發新話題
打印

[古代架空] 鏡花水月 BY 青赫兒

鏡花水月 BY 青赫兒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s021084 您是第1939個瀏覽者
[發帖際遇]: s021084買了一部iPhone3G, 花了現金32Ds幣.


文案
8歲進宮的宮女述說的宮中的故事......
依然不會寫文案的人囧囧飄過
耽美啊耽美- -+不愛勿入囧
故事看不懂滴話......也就如此了- -+畢竟這本來是外傳
而且是不會有本篇滴外傳囧



第 1 章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似乎只是失去了記憶。
很長很長的記憶,在我的腦裡只剩下一片空白。我忘了自己的名字、身份,甚至不知道自己來自何處,只依稀記得,我住的地方金碧輝煌,到處閃著神秘耀眼的光,瀰漫著淺色的煙霧,四季如春是那裡不變的景色。那裡的人冷漠無常,卻有一個人,總是會溫和地對我笑。
那個人是誰我也記不清了,我張開嘴想問,卻發出"哇哇"的聲音,疑惑地看著這一屋子異常喜悅的陌生人,這才意識到,我連說話也已經忘記了。
我只能不停地哭,揮舞著短小的四肢,踢打每一個要抱我的人。
最後我的視線停在了一顆金色的東西上,他是整個房間裡衣著最光鮮的人,帽子上鑲著的東西刺激著我的眼睛。於是我不再哭,笑著去抓那顆會發亮的東西。
"爹爹抱就不哭,這孩子真乖~"
"果然是父親,你看他多乖,哎呀呀,你看你看,笑了~"
我開始聽到一些我聽不懂的東西,只是喜歡那顆發光的珠子,他們為什麼可以說那麼多?
"這娃兒那麼小就認得爹爹了!老爺準備給她取個什麼名字呢?"
被稱做是我爹的男人笑地像花一樣,用手點了點我的額頭。我不管他,繼續抓那顆東西。
"就叫南兒吧,"他沉吟了許久才慢慢說,"南方的南,謝南。"
"老爺,這可是個女孩兒呀。"我轉過臉去,躺在床上的女人正以溫柔地讓人肉麻的眼神看著我和抱著我的爹。她的臉色蒼白,我雖不懂,卻也明白這個人就是我的娘親。
"夫人多多休息,過兩日我再給他取個合適的名字。"
我的娘不再說什麼,可是,這兩日足足等了我幾十年,名字也沒有再改變過。
一日後爹接到了入京的聖旨再沒有回來,娘說他去了邊境,我爹是御賜的大將軍,而我是他將近不惑之年才得了的唯一一個女兒。
後來我才知道,娘的話半真半假,真真假假 ,我也無從分辨,只是那天之後,我再沒有見過爹。
南兒,男兒,我知道,爹盼望著想要個男孩。

沒有爹在,我的日子過得非常愜意。娘寵著我,謝府的女眷也都溺著我。求親的媒婆從我滿月那天就踏爛了我家的門欖,我娘說,這孩子還小,要等爹回來做主。
說到夫婿,我的心裡也有理想對象。除了那金碧輝煌的宮殿,我的腦裡還有一個人的記憶,他的笑容已經模糊,可是他很溫柔,不是娘的寵溺,對每個人他都是那麼的隨和謙遜,從來沒有脾氣。
他說的話我也記得些許,他說他在看一場戲,一場快結了的戲,他還要我不要靠一個地方太近,會摔下去。
這些記憶使我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追求金色閃光的東西,也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選擇進宮。只是世人羨慕驚艷的皇宮卻是不及我住的地方半點,沒有神秘的光線,沒有重重疊疊的迷霧,更沒有那個人。
進宮的日子具體是哪天我記不清楚了,那天我聽到娘慘痛的哭聲,她卡住我的脖子說就是死也不會讓我進宮受苦,然後我暈了過去。
我以為我會死,可是我醒來的時候娘坐在身邊抱我入懷,歇斯底里的捶打那張看起來只有一張木版的床。
她說你怎麼不死了,死了好,死了就不用跟著娘在這掖庭受苦受難了!
原來我的新家叫掖庭。
沒有女婢沒有小廝,有的只是很多很多女人,還有一個老男人,她們叫他陳公公,是管理掖庭的老太監。
而我從原來的小姐變成了奴婢,跟很多很多女人一樣的奴婢,供宮裡的人差遣使喚。
陳公公說,只要不被皇上選中臨幸,過了二十歲就可以由禮部指婚放宮裡年輕的小宮女離開。
我扳著手指數,娘說,別數,一數日子就過不完了。
過不完的日子是什麼概念我並不知道,只知道娘娘塞了布包給陳公公托他關照,說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離皇上太近,她要我清清白白的早日離開。



第 2 章

故事寫滴比較囧- -+
反正也是以前寫滴東東了......O YE
當朝皇帝沒有立後,四夫人中最尊貴的要數已逝太后指定的徐貴妃,其次是淑妃德妃,還有其他嬪妃三十七人,沒階沒品的宮女更不在少數,可是宮裡的人卻說皇帝的妃子很少,比起先皇簡直是天地之差。
我自然沒有那種福氣伺候幾位貴妃,我分到的地方叫曉雅樓,伺候一位叫亞紫的修儀。
修儀是不是受寵我不知道,皇上來看過她,但是不常也不做久留,匆匆看上一眼就走,她也從來不會留皇帝,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憑窗眺望,看著遠處。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看著遠處靜靜地出神。
曉雅樓的宮女知道主子好欺負,總是搶皇帝恩賜來的財物,修儀也只是笑笑,不放在心上。
我以為我會安靜地伺候修儀娘娘到二十歲出宮,就像娘期望的那樣。
我以為很平常的早上,御花園的永春湖裡浮上了一具新屍,那個人我很熟悉,是我的主子亞紫修儀。
她靜靜地躺在水面上,就像平時睡著了那樣,臉上帶著笑容,是解脫還是其他,沒有人說的清楚。
同事的宮女太監都嚇壞了,衝到園子裡就沒人敢再開口。死了主子的奴婢奴才按例會分配到各個苦差,要不就是與主子陪葬。雖然說中山皇朝已將此例撤下,他們卻是不知的,一行人哭的聲音震天,大致是聯想到自己的身世,許多不關事的奴才也跟著抹眼淚。
我低頭笑笑,也有些難過的樣子。雖然修儀娘娘不大說話,對人卻是極好的,有些像那個人,卻又更加柔弱,所以才會成了宮裡的犧牲品。缺少了唯一男人的保護,等待這些主子的,不過是奴才的命運,甚至可能連奴才都不如。
宮裡頭死了嬪妃自然不能不管,又是死在如此顯眼的地方,更要從速處理。管事的太監找來了貴妃和幾位娘娘,沒有皇后,後宮的事誰也不能一個人做主。
也是在那天,我第一見到了宮人們口裡傳說陛下極其寵幸的德妃。她站在眾人中間,模樣並不見特別,只不過比尋常人高些,肩膀略為寬些。
我跪的地方離她極近,可以聞到從她身上傳來淡淡的桂花的香氣。
桂花糕......傳聞德妃娘娘極愛桂花糕,甚至可以為了桂花糕與陛下頂撞,想到這裡我偷偷微笑,忍不住抬起臉看他。她臉上的妝極淡,眉毛微蹙,在認真考慮什麼。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看她,本就蹙緊的眉更加緊縮,低頭瞥了我一眼。
我以為她要罰,畢竟身為宮女,是沒有資格看著主子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看他,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很早以前就已經認識,說不定她能幫我找回那段已經失去的記憶。
我突然想起那個人說過的話,他說他在看戲,一出快要結了的戲。
也是這個時候,陛下來了。陛下笑起來其實很好看,但是現在的陛下看起來異常憤怒。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陛下,直到娘娘拿腳踢我。輕輕的,不如說是碰更貼切。
反應過來的時候站在身邊的人已經跪下,珠光寶石洩了一地,她的羅裙像孔雀的屏一樣輕輕地覆蓋了地面。她微低著頭,警告我。"看什麼,快行禮。"聲音壓地很低,不像一般女子那樣尖細,而是非常的舒服,聽起來讓人覺得安心,無來由的,就是放心。
我連忙低下頭,心裡想原來陛下生氣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以後若是再看到,定不能惹他。
"這種事情就把德妃從朕那裡叫過來了!"陛下的口氣很不好,似乎是在跟誰慪氣。
所有的人都大氣不敢出,只除了她,跪在我身邊的德妃娘娘。陛下走過來扶她,她卻耍脾氣似的推開陛下的手。
"陛下想說什麼?宮裡頭的事主管大人叫臣妾過來沒有過錯。這也是一條人命,陛下怎麼可以如此漫不經心?"
"這朕知道,有徐妃和小立子處理就好。"陛下邊說邊轉過身去,看著那幾個女人微笑,那一瞬間我彷彿看到了滿臉的算計,其實陛下,應該不若看上去那麼好說話。"梓澤,你跟朕回去,御書房的事還沒有處理完。"
"陛下!!"倒是娘娘氣地跳腳,臉一下子就紅了。"叫我德妃。"
壓低了聲音在陛下身邊說,兩人的動作看起來曖昧非常。而我,因為跪在德妃身邊,將他們的對話盡收耳底。
"為什麼?"
娘娘氣極。"陛下是否能把這麼多妃嬪的名字記住,若是不能,也請陛下叫臣妾的封號。"
臣妾兩個字咬地特別重,陛下的臉上一青,轉而言他物。
"你們都起來。德妃身體不好,以後不要隨便打擾他,一定要找他的話就先來奏請朕,朕要御批。"
"陛下!太過分了吧!"
我看到娘娘的手在衣服下扯陛下的衣袖,陛下卻很高興的捏住他的手腕,惹地娘娘一個勁地苦笑。
很高興的陛下,很無辜的娘娘,他們沒有看到一雙怨恨的眼,從近處迸發出狠毒的光線,眼睛的主人我也認識,是我家主子每日都要請安問好,看起來端莊賢惠的准皇后徐貴妃。



第 3 章
死了主子的宮女被送到作坊縫製宮裡用的物件,我也在其中,被送到淳和館管理布匹,那裡的老嬤嬤總是念著百年不變的故事,扯著每個新到的人反反覆覆地講。
剛到醇和館的時候覺得新鮮輕鬆,日子一長便覺得無聊,天天對著布匹還有那個只會講一個故事的老嬤嬤。但是娘親卻很高興,已經十二歲的我,已經有一點女人的樣子了,這個時候只要不被皇帝看中,是很有機會離開宮廷的。
閒暇的時候我便在宮裡轉轉,聽聽閒話,偶爾去曉雅樓看看,新來的主子叫捧珠,長著一雙貓兒似的眼睛。據說陛下去的勤了,下個吉日便會冊封為昭媛。
原來她只是個充容啊,一下越了四品,想必陛下必定喜歡的厲害。我這麼想著,闖進了御花園後的梅林中。
這片梅林是太后生前最愛,陛下為了紀念母親,沒有砍掉種自己珍愛妃子喜歡的植物,也有宮人說,徐貴妃也喜梅花,陛下為了討好她,才留了這梅林,為自己留一條退路。
不是賞梅的季節,按道理梅林應該安靜地連鳥叫也聽不到,可是現在說是闖絲毫不為過,因為我聽到了兩個人的談話聲,而這兩個人平日是絕對不會輕易見到的。
剛從孝化寺齋戒回來的陛下攜著德妃游林。
陛下看起來興致很高,德妃跟在他身邊一直一直地微笑。我躲到樹後,生怕被人發現,阻了陛下的興致,很難說還有命活著離開。
兩人越走越近,在離我不遠處的一棵梅樹下停下腳步。我本不想偷聽他們的談話,可是陛下的聲音實在太大。
"梓澤你不知道,今年孝化寺的桃花開地最好,可惜朕不能帶你去看看。"
"陛下既然已經回來了,就不要再談那裡,也不想想是誰害我年年不能去看桃花?"
"好好好,是朕不好總行了吧?可是只要你求朕,朕一定會想辦法的。"
"辦法?你能有什麼辦法?"
"做朕的皇后。"
"果然,陛下又來了,再說我可回去了。"
"梓澤!你一點都不掛念朕嗎?"
淺淺的呻吟傳過來,我探出頭去,雖然已是傍晚,天卻沒有完全黑下來。從我的角度正好看到陛下將娘娘壓在樹幹上,難道說娘娘受了傷?我胡亂地思考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過去幫忙。
就在我矛盾的時候,娘娘細碎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如蜜糖一般甜膩的聲音,在溫和的風裡融化。
"陛下,不要,這裡......會......恩......"
"梓澤你說什麼?這裡會怎麼樣?"雖然看不到陛下的臉,我知道他一定帶著狡猾的笑,可憐的娘娘似乎是癱倒在陛下懷裡的,貼著樹幹的身子慢慢滑落。
"有人......"
"不會有人看見的。來,叫朕的名字......"
"燁......不要在這裡......啊......痛......"
我雖然不知道陛下在做什麼,但是卻知道一定不是好事,因為娘娘說痛,她整個身體都縮在陛下懷裡,露出來的手臂看得出在發抖。

兩人在樹下纏綿了許久,直到陛下心滿意足地離開。
離開的只有陛下,而娘娘衣衫不整的靠在樹上,很久才緩過氣來。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裡,過來幫幫我。"
我疑心娘娘是不是在跟我說話,正在猶豫中她卻急了。
"大膽,本宮要你出來,你還躲躲閃閃地做什麼!陛下還沒做什麼就這樣......"
後面的聲音幾不可聞,我一咬牙低頭數著步子走出去,快到娘娘面前的時候卻又被她叫住。
"等一下,我這個樣子太難看了,你先轉過身去!"這個時候是愛面子的時候嗎?我想笑又不敢,只得從了她的吩咐轉過身跪下,淡淡的桂花香在鼻間圍繞,還有陛下常用的沉香。
"你起來......唉,還是算了。你在樹下看了多久?"有點無奈的語氣,娘娘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我聽到衣服唏嗦的聲音,抬頭看看已經黑下來的天空,沒有答話。
"你全部看到了?那傢伙......"已經咬牙切齒了。
還是沒有回答,我點了點頭,心想或許這一次躲不過受刑了。
"你起來吧,過來扶著我。"
正在忐忑中娘娘又發了話,利索的站起來轉過身,我低著頭走過去攙扶娘娘的手。偶然的一抬頭,我看到娘娘就紅潤的臉更加滴火,似乎連另一隻扶著樹幹的手都紅了。
娘娘比我高上許多,說是攙扶,實際上卻是自己用力比較多,我站在旁邊不過是做做樣子。一路無言,最後我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陛下為什麼不送娘娘回去?"
"陛下是忙人,不可能一直陪著我呀,何況他又沒做什麼......"
鴕鳥......一瞬間我能想到的詞只有這個,明知道我都看見了娘娘還能說沒有,宮人多說德妃娘娘面子薄,果真不假。所以陛下才喜歡欺負她麼?想起第一次看到兩人的爭吵我抿嘴低笑,差點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陛下確實沒做什麼......"
"奴家是覺得陛下至少應該送娘娘回梓明殿,他不怕娘娘一個人出事嗎?"
"出事?能出什麼事,這麼大的皇宮要出事早就出事了。何況不是還有你在嗎?"
"我?"疑惑地抬起頭,娘娘笑地正歡,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著狡黠的光。看我不解,她耐心解釋。
"既然我知道你在,陛下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才放我一個人在梅林,是試你也是試我,若是平時,他一定會做足全套再把我抱回梓明殿。"
"做足?全套?"我發現我的腦子似乎不夠用了,完全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你抓著那兩個詞做什麼!明明還是個小鬼!"娘娘再次抓狂,我一手扶著她一手捂著嘴笑,其實娘娘真的很怕羞。
說話間已經到了梓明殿,殿裡燈火通明,怕是在尋人了。我正要上去敲殿門,卻又被娘娘攔住。
"千萬別敲門,讓風兒見到我這個樣子又要嘮叨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喃喃地說著什麼,最後一句話才是說給我聽的。
"娘娘,奴家曾經是亞紫娘娘的奴婢,奴家叫南兒。"必恭必敬地回答。
"南兒?"娘娘低語。"我知道了,剛剛看到的事你可不要說出去哦,陛下他面子薄。"
到底是誰面子薄?我一邊應著一邊無可奈何,正打算往回走,娘娘又拉住我。
"你知道說出去的後果吧?"她一邊說一邊以手橫在脖子間輕輕一劃,然後故做神秘的一笑。
我被他一嚇,驚地後退一步,換來她掩嘴低笑。
"你這小鬼,終於被我扳回一局!是了,過幾天你收拾東西到梓明殿來,我會派人去接你。"
什麼?我懷疑自己聽錯,她是要把我留在身邊趕盡殺絕嗎?唉,我命休已,雖然中山皇朝名門規定後宮女眷不可私自用刑,但是娘娘是陛下最寵愛的妃子,難免不會例外。
"你不想跟著我嗎?"失望的語氣。
"不,不是,娘娘......"
"娘娘,你到底到哪去了!"我的話尚未說完,就聽到殿門風一般被人拉開,一個丫頭模樣的女子叉著腰站在門口,橫吹眉毛豎瞪眼的樣子卻掩不住她犀利的美麗。
娘娘的宮裡竟有如此美麗的宮女?即使是站在娘娘身邊也絲毫不會遜色的女子抓住娘娘的手,一把拉進殿內,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沒有了要指責的對象。
"厄......陛下他人呢?他怎麼可以讓娘娘一個人回來!太過分了!"稍微停頓,抱怨的話還是從那張紅艷的雙唇間丟了出來。
"風兒,你胡說什麼,這個小丫頭不是人嗎?"娘娘不屑地撇嘴,把我往回推了推。"你快回去,再晚掖庭要有門禁了。"
"不准走!你過來跟我說說剛才看到什麼?陛下是不是又欺負娘娘?"
我懷疑,這個叫風兒的女子似乎更像娘娘,陛下真的是選中了娘娘不是她嗎?據記載,被皇帝看中封為妃子的宮女也不在少數,很難說她日後不會被看中挑走,娘娘不怕養虎為患嗎?
我遲疑著,想起娘娘剛才那一劃又乖乖地閉上嘴。
見我如此有義氣,娘娘笑地越發歡快,一個勁地朝我眨眼。
"風兒你快放她回去,一會誤了門禁要挨打的。陛下真的沒對我做什麼,我在梅林賞樹忘了時辰迷了路罷了,多虧這丫頭送我回來。是不是這樣啊,南兒?"
賞樹?我聽過賞花賞月賞魚就是沒有聽過賞樹這樣東西,娘娘還真是說謊連草稿都不用打,這年頭會有人專門去賞樹嗎?強忍著笑,我點點頭表示同意。沒想到風兒姑娘還是不信。
"哼,誤了門禁本姑娘親自送她回去!你定是收買了她,不說清楚小心我今天罰你不准吃晚飯!"
"風兒!怎麼可以這樣啊,不是說了沒什麼事嘛,怎麼可以讓我挨餓......"
"擺膳的時間已經過了。"
"你敢讓我挨餓,我找陛下去!"
"去啊!我正好有事要問他!"
"風兒......"娘娘就像被放了氣的球,一個勁地哀求風兒姑娘,還不忘朝我使眼色讓我趕緊離開。
抬頭看看天色已晚我也不敢耽擱,旋腳跑了。
遠遠還聽見身後的吵鬧,我只是笑著往家裡跑,就連自己笑什麼都不清楚。
第一次在新家睡了個好覺,卻讓娘放下的心再次懸上,因為那之後不過三天,梓明宮的太監便領了旨到掖庭要人。



第 4 章
我領旨到梓明殿領奉任職的那一天正逢陛下臨幸。
梓明殿內亂做一團,宮女太監都異常興奮,下午便在準備迎接陛下御駕的事宜。據管事的嬤嬤說,從寒食節前後陛下就沒有來過梓明宮,到現在已經快三個月了,娘娘重獲寵幸伺候她的人自然要做地隆重些,萬一陛下怪罪下來又有誰能擔當地起呢?
胡說!陛下沒來過,我那天看到在梅林散步的又是誰人呢!陛下不來梓明殿,又是怎麼把娘娘接出去的呢?
我只管在心裡反駁,口裡卻不敢說。答應了娘娘絕不把那晚的事說出去,而且還有那橫在脖子上的一劃......我害怕,真的,我害怕,一不小心便會掉了性命,還會連累娘難過痛心。
匆匆地到娘娘面前請安報明身份,才發現她呆坐著,長髮散了一地。
心事重重的娘娘,並不因為陛下的到來而興奮忘形,她坐在銅鏡前,擺弄一盒胭脂,用指甲刁起一小塊,揉在一邊純白的絹帕上,再滴上一滴水,胭脂便如血水一般化了開去。
我呆呆 地看著重複著這個動作的娘娘,眼看著白色絹帕上的顏色越來越重,紅的刺人的眼。
"娘娘,我是南兒,今天到梓明殿領職了。"我上前一步輕聲喚娘娘,沒有人回答,素面朝天的娘娘一心一意地擺弄她的手帕和胭脂,絲毫沒有留意屋子裡多了一個人。
"娘娘......"
"出來,讓主子一個人待著。"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先一步被人拉出了娘娘的房間。
"你是......"細細的打量,發現那人竟眼熟地可怕,不禁又想起娘娘神秘的笑容,我顫抖了一下跪在地上,口不擇言起來。"你是那晚的......嬤嬤,我那天真的什麼都沒看到,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知道!"
"我看起來那麼老嗎?"沒有接我的話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皺了皺眉,一副抱怨的語氣。"這些年為主子和陛下的事操勞太多了呀~南兒是吧?"
看到她看我,連忙點頭如搗蒜,外加諂媚的笑。
"我不知道殿裡人手這麼足娘娘為什麼還指定要你來,但是......"她欺過來,眼睛裡透出來的是充滿殺氣的冷。"你在這裡若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我第一個不饒你!"
"嬤嬤放心,奴兒感恩定不會做什麼對娘娘不利的事。"
"陛下也不行!"似乎聽出我話中有話,她警告道。
"奴兒不過是弱女一名,怎麼可能做出不利陛下的事?"
見我點頭稱是,她又囑咐了幾句才準備離開。
偷偷地抒了口氣,想不到這女子竟是如此精明厲害,一來二往就幾乎看穿我全部的心事。
一顆懸著的心尚未完全放下,她又轉過身。
"以後不准叫我嬤嬤,就叫我風姐姐吧~明明比你大不了幾歲,怎麼能叫個黃花大閨女嬤嬤,就算你比我小也不能原諒!"
"是,風姐姐!"
"還有,我也是有品階的,我叫俞風兒,所以你在陛下面前要叫我俞才人。"

打理好了管事嬤嬤吩咐的事,天還沒完全黑。
娘娘一直待在房間裡,沒有傳膳也沒有出來迎駕,緊閉的大門彷彿是在抗拒陛下的到來。
可是陛下沒有生氣也沒有抱怨,他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一到梓明殿便直接去娘娘躲著的暖閣,輕車駕熟,陛下顯然很瞭解梓明殿的構造也很瞭解娘娘的習慣,一點沒有遲疑,找到娘娘的房間進去了便沒再出來。
宮人們見挖不出什麼風流韻事便一哄而散,先前的興奮和喜悅似乎也隨著兩個主子的寧靜而平息了,我也被早早地趕回房間休息。
梓明殿果然和掖庭不同,下人都是單人房間,床也不是一張木板,有墊地軟軟的床墊,還有乾淨散發著幽香的軟被。
冷靜地看著這一切,本該睡個好覺的我卻失眠了,太久沒有見到這樣的房間,才知道自己原來也有些貪戀,貪戀過去的生活,貪戀隨手可得的一切,以為不在乎,心裡卻是在意的無法形容。
第一次看清楚這樣的自己,我愈加無法入睡,披了外衣到月下散步。
隱隱聽到有人呼痛,心下一急,便加快了腳步朝聲音的方向找去,遠遠地就看見俞風兒挑著宮燈站在娘娘與陛下夜宿的房間前來回踱步。
想必聲音的來源就在此房中。
我紅了臉,思忖著不該管陛下與娘娘的房中私事,轉身要走,已經被人攔住了去路。
"什麼人?"就著朦朧的月光,可以看到脖子上銀光流轉,我即刻腳下一軟,癱倒在地。
"洛兒,什麼事?"俞風兒聽到聲響,邊走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這梓明殿的人,怎麼都是如此陰森恐怖,一邊哀歎命運不公,一邊無辜地看著俞風兒,乞求她饒了我小命一條。
"這是娘娘親點的人,不是你我隨便可以動的。洛兒,你先回去。"
"洛兒明白。"劍嗖地一聲回了鞘,我也回了魂,連忙起身拜謝不殺之恩。只是那人冷哼一聲並不在意,一眨眼就不見了身影。
天太黑看不清這人的臉,看身手應該是宮裡的護衛侍從,只是宮裡的護衛怎麼可以在梓明殿來去自如,我怎麼也想不通。
"南兒,你來這裡做什麼?怎麼還不睡。"
"睡不著,出來走走。"接了俞風兒的話,我順從的在她身邊坐下。"姐姐呢?"
"也睡不著,來守著娘娘陛下。"
尷尬的沉默,剛在生死門前走了一遭,我怎麼也找不出話來說說,俞風兒也一樣,沉默地看著娘娘的暖閣,一臉擔憂。
似乎連空氣也停止了流動,陪我們一同無聲。
"姐姐是擔憂娘娘......"
我的話沒說完,寧靜的氣氛就被一聲哀叫打斷,我與俞風兒相視看看,她本就全是擔憂的臉黑的無以復加。
"啊......不要了,不要......"
娘娘斷斷續續的哭聲繼續傳來,俞風兒的臉一刻比一刻黑,最後一拳打在坐著的欄木上,驚地我就地一跳彈出幾尺遠。
"陛下又來了!"面紅耳赤。
"不是說了今天不可太粗魯嗎!"咬牙切齒。
"年年都是這樣!非要讓娘娘哭不可嗎!"青筋突出。
我實在看不下去,扯扯她的衣袖。
"姐姐,娘娘是不是很痛?為什麼哭的那麼慘?"不是說男女之事總是舒服的?我疑惑。
"南兒不要多事,快去準備熱水,娘娘一會起身了要用。"終於回過神來,俞風兒不再關注屋裡的聲響,而是一個勁地將我往小廳的方向推。"快去,廚房離這裡遠,熱水不容易要到,我在這院子後面備了小爐,你快去燒水。"
根本就是支我離開。我心裡雖明白,但是想起俞風剛才發怒的樣子也不敢磨蹭,只怕動不了陛下,她就要拿我出氣了。
沒走出兩步,又聽地她一聲歎。
"唉......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風姐姐,你說什麼?"
"哦~沒有,快些去燒水吧。"



第 5 章
生平第一次獨自燒水,免不了打了一堆物件,還好宮裡東西多,犯不著賠償。
跌跌撞撞地將水捧到前院,暖閣裡的蠟燭已經燃亮了。
"第一次?"站在暖閣前的人挑眉。
"恩......是,是的。"
"你還真是個笨蛋,我讓你去燒水,又沒讓你一個人去燒。皇上臨幸梓明殿,你就是敲著銅鑼要眾人起來幹活也沒人敢攔你!皇上已經在等了,再晚一點恐怕神仙都救不了你的命!"
"謝謝風姐姐提醒,南兒下次會注意了。"
必恭必敬地回答,我將水盆遞給俞風,誰知她眼一撇,身子一側,讓出過道一條。言下之意是讓我自己送水進去。
"我?"
"沒錯,難道你要讓我幫你背黑鍋?陛下要罰的話你就自認倒霉吧!"
"姐姐......"
"我要去準備吃食了,消耗太大了要補補。"無視我的求情,俞風兒揚長而去。
咬咬牙,只得硬著頭皮推開了暖閣的門。想不到梓明殿的人不但陰森恐怖,還一點不念人情。

暖閣裡的燈火並不明亮,我端了水,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許久才從紗帳的那一頭傳來男人庸懶的聲音,比往常時要低沉些,卻還是聽的出是陛下在說話。
"把水端進來,去準備些吃食來。"
領了旨我忐忑地走到紗帳後,不敢掀開再往前半步。
"風兒?怎麼磨磨蹭蹭的,快把水端進來。"陛下再次下令,聲音已是不耐煩,想必之前已經等了許久。
"陛、陛下......俞才人要奴家送熱水來。"我邊說邊跪,將水盆舉過頭頂。
"不是風兒?"陛下似乎在遲疑讓不讓我送水進帳,許久沒有答覆。
我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心裡估摸著這水大概也熱不到哪去了,直到紗帳內的人又發了話。
"進來吧。"
好不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腳卻麻木地動彈不得。長這麼大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我急地欲哭,陛下的聲音已是萬分不滿,若是再不送水進去,只怕小命難保。
"你怎麼還沒有把水送進去!"
"風姐姐!"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我激動的看著來人。
她卻不看我,直接掀了紗帳走進去。
"陛下,吃食已經備好了,是現在呈上來嗎?"
"恩。"
退出紗帳外,俞風兒才朝我一笑,推推傻傻立著的我。
"再去燒些水來,陛下要先用吃食。"

這次燒水有宮人幫忙似乎又快過了頭,我端著水回到暖閣的時候俞風兒還在紗帳內伺候陛下用食。
必恭必敬地跪在紗帳外等待,不消一會俞才人便出來招呼我進去伺候。
如此溫柔的陛下,那天我第一次看到。
他沒有看我,只是溫柔的注視著懷裡似乎還在沉睡的娘娘,用手順著她的長髮。陛下抱著裹在被子裡的娘娘,拿著吃食喂到娘娘嘴邊。
娘娘沒有睜開眼睛,依在陛下懷裡,偶爾張開嘴咬住陛下送到嘴邊的吃食,再慢嚼幾分,看樣子是極累。
陛下很高興,有幾次被咬到手指也不怪罪,仍然甜蜜蜜地喂娘娘吃些東西。娘娘吃地慢,他就揣在掌心裡等著,都是糖做的點心,揣久了便溶的陛下滿手都是,陛下還是笑,把手裡的東西塞口裡便算了。
很滿足的娘娘和很滿足的陛下,彷彿這片小小的天地盛的就是他們的全部,全身心的依仗和疼愛對方。
都說帝王無情,在我看來,陛下比我爹有情,至少我從沒見過爹爹與娘親在一起吃飯,更沒有見過他們偎依在一起。我總是聽娘說爹如何的好,卻從沒見過他回家吃過一頓飯。
"把水放在那裡就可以了。"陛下的聲音響起,我連忙收收心神答應。
"是。"
"你下去吧。"
放下紗帳的瞬間,我看到陛下掀開絲被,擰了熱毛巾為娘娘擦拭身體。
這一看不打緊,如灌了鉛的雙腿便再抬不起來。我立在原處,驚惶失措。

"南兒,你不出來還在看什麼!"被俞風兒拖出暖閣以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蠢的事,可我還是緩不過神來,繼續做更愚蠢的事。
"娘娘、娘娘他......他是......"我舌頭打結,口吃起來。
"你都看到了?"
"恩、恩......娘娘,是、是男......"
"噓!"摀住我的嘴俞風兒皺眉。"果然是小孩子,這秘密梓明殿已經守了十年了,我可不想從你口裡傳出去。娘娘的事在中山皇朝是個禁忌,你難道想小小年紀就丟了性命?"
既然是禁忌為何還讓我進去伺候?想說沒預謀都很難,分明是為了威脅我的性命讓我看些不該看的事。我又開始悔,悔當天不該誤打誤撞闖進了梅林,更不該偷聽娘娘與陛下說話,沒事幹嘛在皇帝臨幸的日子睡不著還出來閒逛,現在逛出事了,又將自己搖搖欲墜的腦袋拴在了褲帶上。
看我一臉哀傷,俞風兒放輕了手上的力道,拉著我便往無人的地方去。
"南兒,你就當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要是讓陛下知道我們都活不了命。我記得你還有個母親在掖庭當值吧?要想活命就什麼都不能說,咬碎牙齒自己嚥下去!"
"姐姐為什麼要幫我?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得了便宜還賣乖是我的本性,知道自己暫時不憂性命,我稍稍安心。
"你放心,陛下已經知道了。"
"什麼!"
終於,我暈了過去,而且是很沒形象的直接撞在宮柱上。



第 6 章
我知道這樣不對,我是奴才不是主子,是宮女不是娘娘,可是我還是直接昏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來。
俞風兒在一旁笑地很陰險奸詐。
"娘娘要見你。"看我欲哭的表情她又加了一句,"放心,不會賜死你的,而且也不是現在就要見你。"
也就是說,我還有幾天好日子可過。
"梓明宮的事有什麼不懂你可以來問我,昨晚只是嚇嚇你,還有洛兒的事也是機密,如果你不想讓你娘到梓明殿來領你的屍體,就閉上嘴。"
"姐姐,"看到她要走,我連忙抓住她的衣袖,有話想問,卻找不到開口的方向,沉默的看向她,俞風兒一臉瞭然。
"你是想問娘娘為什麼做了妃子?其實我也不知道,娘娘原先不是住在梓明殿,是陛下親自帶他進宮的。我還聽其他殿的老嬤嬤說過娘娘本是當朝重臣,只是這幾年來,那些老嬤嬤死的死出宮的出宮,也沒誰知道真相了。"
不是!我想問的不是這個。抓住她的手,我搖頭。
"姐姐,我只是想問,娘娘是不是被賜死過?娘娘的本名是不是萬俟梓澤?"
一齣戲,快結了的戲,後續的部分竟然還有這麼多?到底是誰,誰告訴我這些,那個人是誰?
我捂著頭拚命地想,沒想到會看到俞風兒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恐的表情。她的眼睛睜地大大的,像金魚一樣瞪著我。
"你!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娘娘入宮前的事我也是聽死掉的老嬤嬤說的,是誰把這麼機密的事告訴你的?"
"不是的,你說的這些事,我好像本來就知道,很久以前就有人跟我提起過。"
是的,很久很久以前,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有人告訴過我,世間萬物皆是緣,緣生緣滅都有定數,但是總是有人用些非常手段,以為瞞天過海,結果害人害己......
那個人,他喜歡坐在一塊透明的鏡子前,許久許久地坐著,偶爾會微笑,偶爾顰眉。
那個人,他會溫和的跟我說,不要靠那裡太近,你的功力尚淺,容易被吸下去。
那個人,他的笑容很好看,愛穿淺藍,一身仙風道骨絕世難雙。
那個人,他是......他是......
昏倒前我聽到的是俞風驚慌的叫喊,可是我的頭實在痛,太痛......

我又看到金碧輝煌的宮殿,那是我小時侯常做的夢。四處瀰漫著濃厚的霧,我穿著從未見過的衣裳在濃霧中穿行。我似乎非常熟悉那個地方,飛快的腳步,怎麼也不會在霧中迷路。
最後我來到一所宮殿前面,華美非常的宮殿,我卻看不清它橫扁上的字,或許那本來就是沒有字的吧。我這麼想著繼續往裡面走,這麼一直地走著走著,找不到盡頭。
我要去哪裡?我到底在找什麼?
掙扎不過我猛地睜開眼睛,陽光普照,絲毫看不到霧的影子。
我回來了,還在梓明殿。不知道睡了多少時辰,似乎很長,又似乎很短。我抬眼周圍看看,看不到娘那雙憂鬱的眼竟有幾分哀傷。
"昭儀娘娘,德妃娘娘身體不適,請你過兩日再來。"是風姐姐的聲音,不卑不亢的言辭中帶著一點冷漠,除了娘娘,恐怕她對誰都是如此。
"娘娘,請娘娘過幾日再來。"
屋外的紛擾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掀開窗紗,娘娘的身影立刻將我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美麗的娘娘,雖然是男人卻絲毫不減魅力的娘娘,抱著貓兒躺在樹陰下歇涼,旁邊坐著個十來歲大小的孩子,跟他有說有笑。我似乎有點明白陛下為何對他如此執著了。
這樣的娘娘如仙人一般美好。
興師問罪的女人大煞風景,怒目將原本嬌小的臉蛋佔去了大半,越發顯得猙獰。
"不知昭儀娘娘來我這裡有何指教?"放了貓兒離開,娘娘懶懶散散地抬了抬眼,又垂了下去,將坐在一旁的孩子抱入懷裡。
"頤兒,你怎麼又重了!"大驚小怪,根本沒把來人放在心上。
"是您身體不適,兒臣可是一點也沒長。"小小的臉上掛滿了不快,"兒臣什麼時候才能像父皇那樣啊!您給我的食譜一點用也沒有!"
"怎麼沒用,你父皇也是吃這些菜式長大的,你看他現在不是挺高大強壯的嗎?"
"您不是說沒見過少年時代的父皇嗎?怎麼知道他吃什麼長大的?"小眼睛骨碌骨碌一轉,掛滿了疑問。
被晾在一旁插不上話的昭儀臉色越發難看。
"娘娘不用裝做看不見我,也不需要用三皇子來壓我,娘娘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你為何又霸佔著陛下不放?"話終於說出來了,昭儀的臉還是病態的蒼白。
"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霸佔過陛下,昭儀娘娘是不是搞錯了?"娘娘一臉釋然,彷彿已是見怪不怪。宮裡的女人本就是這樣,患得患失,偏偏不肯承認自己得不到聖上的青睞,總是一味地責怪他人。
"陛下那日已經與我說好,為什麼又來了你的暖閣?"昭儀以為自己有理,趾高氣揚。
"那日?哪個那日?"娘娘不解。
"就是兩天前!你這個醜女人到底有什麼好的?論樣貌論論身材論才智我哪點比不上你?"
原來我已經睡了兩日。
"大膽!"娘娘還來不及開口,躺在娘娘懷裡的小皇子已經按耐不住。"你不過是個小小的昭儀,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我的母妃!父皇每年八月初七都在梓明殿是宮裡人都知道的......"
"好了好了,殿下為我說的夠多了。好感動啊!"將衝動的孩子再次抱緊,娘娘及時阻止他把話說的更難聽。"昭儀娘娘說的我都明白了,我會勸陛下多四處走動的。"
"哼!"驕傲而愚蠢的女人,自以為高貴地離開,實際卻是輸地慘敗。我也終於明白宮裡人所說的娘娘好脾氣確實不假。
"母妃就這麼讓她走了!"小皇子不服氣,在娘娘懷裡鬧騰。
娘娘什麼也不說,只是由著他鬧,笑地很開懷。
碎碎的陽光灑下來,有令人陶醉的香味。八月,掛花已經開了。娘娘最愛的桂花糕,也要開始上市了。
後來我才知道,三皇子與娘娘感情雖好,過去卻從來不肯開口叫他母妃。我知道娘娘本是男人自然不可以生育,這三皇子的母妃本是梓明殿的正主,後因罪被陛下貶為庶人,改由娘娘入主。
想必陛下是喜愛這個孩子,若是娘娘入主中宮成了皇后,他的孩子必定就是太子,陛下是為了這孩子的將來才讓他跟著娘娘,只是,娘娘卻不肯做皇后,壞了陛下的事。
當然這不過是我的揣測,娘娘和陛下的行事,之於那個年齡的我,都是不容易理解的。至少,我就不明白,為什麼娘娘要留在宮中,很久很久以後,我也沒有搞明白,為什麼娘娘會心甘情願。

晚上陛下差人送來了新制的掛花糕,娘娘心裡高興留著三皇子用晚膳,三皇子喜歡熱鬧,幾乎把梓明宮翻了一翻,娘娘縱容著他鬧,只是在送他走以後皺了皺眉,說這孩子怎麼越來越像他父皇,一點正經樣子沒有。
再晚的時候娘娘召我入暖閣,這才是我進梓明宮第一次向娘娘請安。
娘娘怕冷,八月的夜晚就換上了小襖,坐在桌前對著食盒傻笑。
"奴婢謝南向德妃娘娘請安。"跪在地上我三磕頭表示尊敬和感激,他笑笑,關了食盒。
"陛下送來的掛花糕,你要嘗嘗嗎?"
"小奴不敢。"
"原本想等你多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才見你,只是,聽風兒說,你似乎知道我不少事情。"娘娘說話的時候仍是注視著桂花糕,彷彿一眨眼,掛花糕就會自己長腳跑掉。
"你知道我入宮前的事?"
"小奴不知道,似乎是有有什麼人跟我提過娘娘的事,娘娘在奴婢心裡很親切很熟悉,好像原本就認識一般。"
"好討人喜歡的嘴,只是在這宮裡對任何人都要防三分,知道嗎?即使是至親,未必就能說真話,即使是風兒或者我。"稍稍停頓,娘娘抬了抬眼,似乎並沒有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而是在教育我另外一件事,他是說我太容易相信人了嗎?
來不及細想,娘娘已經呵欠連翩,一副睜不開眼的樣子,草草地伺候他上床歇息,我竟沒有發現那雙躲在被窩下偷笑的眼。
回過頭才看見陛下不知道什麼站在屋門口,一臉失望。
我嚇地連忙跪下行禮,陛下卻很幽閒地擺擺手,口裡唸唸有詞。
"今日怎麼睡地這麼早?每年送桂花糕來的日子都會等朕來了才睡,今天怎麼......"陛下沒有再說下去,裹在被窩裡的人笑出了聲。
陛下青著臉掀開絲被,娘娘抬頭仰視陛下,還是笑,笑久了,才幽幽地問一句:"陛下怎麼又到我這醜女人這兒來了,你後宮的貴妃娘娘們可是來替你打抱不平過了。"
"又是誰招惹你了?每次總是把氣出在朕身上,朕冤不冤!"在娘娘面前的陛下很放鬆隨意,就像一般的男人,甚至像個孩子。
"不出在你身上出在誰身上?也不想想這是誰的錯?"娘娘笑問,並不抗拒陛下抱他入懷的手。
"好了好了,是我的錯行了吧?我從來就沒有否認過呀!"
我見過在亞紫修儀身邊的陛下,小心翼翼的保持距離,不會過分親近,也不顯得疏離。娘說這也是一種權術,皇帝的妃嬪太多,不管過親過疏,都不是好事。
但是娘娘和陛下之間,似乎沒有這段距離,他們說話的時候談笑的時候散步的時候就像普通的夫妻,就連我這才進梓明殿的宮女也明眼知道。
陛下和娘娘的感情很好。



第 7 章
似乎確實是這樣的。
至少在我眼裡是這樣的。
在梓明殿時時可見娘娘偎依在陛下身邊的樣子,娘娘將自己完全偽裝成女人的樣子,儘管在暖閣一個人的時候他從不著女裝,每次換女裝的時候也是滿臉嫌惡。
可是陛下並不常來,一個月三四次,有時候整個月見不著人,來的時候風風火火,去的時候匆匆忙忙,而娘娘,靜靜地等他來,送他走,寂寞異常。
宮裡的女人寂寞,娘娘比女人更加寂寞。
要守住一個秘密是難事也是易事,每個月都有宮女的屍體從梓明殿送出去,沒有人敢問為什麼,問的人有罪,答的人罪無可恕。
於是,我在梓明殿的第二年就有了自己的品階,升做十品御女,直接負責娘娘的起居。
也是那以後,我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娘娘,和平時溫宛不同,我看到以刀抵著自己脖子的娘娘,哭著求陛下不要再為他殺人。
俞風兒跪在一邊臉色煞白,我跪在她旁邊,不明就裡。
陛下臉色很黑,比我以往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難看。
"不是她?那你說是誰!朕花了這麼大的力氣才把你的身份掩去,不是她!難道是你自己出去說的?近日內臣紛紛上書詢問,朕最寵愛的妃子竟然是個男人,這種事傳出去豈不貽笑大方!朕在國內外的威信何在!朕顏面何存!"
皇帝很憤怒,最心愛的妃子是個男人的消息一旦傳出去是要貽笑大方的。皇帝是個要面子的人,娘娘也是,可是娘娘的面子大不過皇帝,所以只得讓娘娘忍氣吞聲。
"既然如此!"娘娘的聲音已經顫抖,咬著下唇掉眼淚。"陛下何不把我送出宮去一了百了,我也不會再讓陛下心煩!陛下既然擔心名聲,當初為何要把我弄進宮裡?"
"梓澤!所以她必須死!為了我們!不是你一個人,是我們!為了我們!"陛下言辭具厲,不給所有人反駁的機會。"來人,帶她走!"
"不准帶走!你敢動她的話我就死在這裡!"娘娘急起來拿自己威脅陛下,只是他的威脅對陛下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我看到他捏住娘娘的手腕往床上一帶,將顫抖的身體壓入床中。
"梓澤,你的武功已經廢了,朕是為了保護你,保護我們的感情,你能理解的。對不對?"
娘娘臉色蒼白,瞪大眼睛看了陛下許久,仍是不願妥協。
風姐姐的臉色比娘娘好不了多少,只是略微鎮定,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命運。
進了梓明殿,就要有隨時會死的準備。這是俞風兒告訴我的,我想起娘的眼睛,不禁心裡一寒,或許我的將來也會和她一樣,而在風姐姐之前,不知道這梓明殿已經出了多少亡魂。
宮女的命並不值錢。
我明白的,一直都很明白。
可是看到俞風兒自己拿出匕首向喉嚨刺去的時候我的心也是一痛,似乎靈魂也跟著被抽走了。
陛下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壓制著掙扎不已的娘娘,彷彿面前不過是一出大戲,死的只是無關痛癢的貓貓狗狗。
我看看哭泣的娘娘,又看看地上彙集的血,一片茫然,人命果然脆弱。
之後我便被譴出暖閣燒水準備洗浴用品,陛下說一會要用。

再看到娘娘在第二日,陛下守了昏睡的娘娘整個上午,換來的卻是愛人醒後的一頓怒罵。皇帝沒有耐性,拂袖離開。
房間被清理地乾乾淨淨,瀰漫著摻有特製甜粉沉香的香味。我端著熱水站在門口,看娘娘只穿一件薄衣對著銅鏡蒼涼的微笑。
娘娘蒼白了許多。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聽起來很累的聲音,娘娘以手撐頭斜眼看我,滿臉的無可奈何。"是不是覺得陛下不近人情,甚至有些冷酷?"
"小奴不敢。"我走過去,擰了毛巾給娘娘擦臉。
"這都是因為我,炎燁以前,不是這樣的人......是我把他變成這樣的......"他伸出手讓我擦拭,上面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跡,咬的,還有捆綁過的傷痕。
娘娘的手上,竟然會......有這麼多的傷痕,我以為他是尊貴無比的人,陛下如此寵愛著的他,手上竟然還有被刀刮過的痕跡,很深的傷疤一直蜿蜒而上,不知到何處才消失。
冷抽一口氣,我將他的水袖稍稍折起,正要擦拭,他卻發覺了什麼似的猛地把手抽了回去。
"對不起,嚇到你了吧......"娘娘將那隻手護在胸前,撇開臉不肯看我。生就漂亮的人才會更加把身上的傷痕當作是羞恥,怎麼看都是善良憐人,陛下竟讓如此善良的人忍受痛苦,這是罪過。
"風兒當年看到的時候可是嚇哭了呢。她跟了我許多年,從來沒出過什麼紕漏,不過是一點風聲,他就如此......"
娘娘口裡的"他"說的是陛下。他用那種溫柔的充滿愛意的聲音講述著陛下,即使前一晚他才與陛下爭執過。
"陛下是不願讓娘娘受到傷害,娘娘應該比小奴更加明白陛下。對陛下來說,沒有任何人比娘娘更重要。"
聽的人一愣,我才驚覺自己失言,伴君如伴虎,如今陛下正殺紅了眼,我半分不小心都會步俞風兒的後塵。
"你果然知道我與陛下以前的事......"娘娘沉吟一聲,轉過臉去。"那我是男人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娘娘說的有些為難,我明白他不過想找個人陪他說說話,只是這個人絕不會是陛下。娘娘想說的話可以與任何人說,惟獨陛下,不是可以說話談心的人。
我點頭。"陛下昨天說的。"
"不,你騙不過我。你的樣子不像是昨天才知道,是風兒告訴你的?"
"不是。"
"你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這是書裡才有的情節吧?"沒有再追問,娘娘打開食盒慢慢捏出一塊桂花糕。"我本來賜死,醒來的時候卻到了這個地方,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他一而再地救我,我本來就不想離開他,就算是這種身份......"
"......"我沒有回答,看著娘娘一個人傷懷,不是不答,而是不會答。我一直都不明白他的心情,寧可委屈自己留在另一個人身邊的心情,陛下,真的是值得他那麼做的人嗎?
在我看來並不如此。
可娘娘也是固執的人。他決定要留在陛下身邊,便不會輕易改變。
"我只是想留在他的身邊,只是這樣而已......"
"娘娘,您累了,早些休息吧。"
我很想陪著娘娘說話,可是外面的腳步聲卻讓我不能忽視。
沉著、冷靜,似乎與中午拂袖離開的並不是一個人,可我也知道,這腳步聲就是同一個人的,只有陛下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直奔娘娘的暖閣,只有陛下來,才不會讓太監通傳。
"陛下?"娘娘有些慌亂,陛下從不會連續兩日到同一個妃嬪的殿閣,娘娘的例外我也說不清是好還是不好。
但是看得出娘娘並不喜悅,一味的慌,最後竟直接跳上床拿被子將自己捂地嚴嚴實實。
"陛下進來就說我已經睡下了......"
可惜娘娘的如意算盤打地比陛下慢了一步,話尚未說完,門已經被推開,涼風乘機鑽進屋來,床上的人打了個寒顫。
"誰已經睡下了?梓澤,你還在生朕的氣?"
陛下臉上已看不出離開時的戾氣,而是很溫和的,笑容滿面的跟娘娘說話,有幾分討好的意味。
"妾身不敢。"見躲不過,娘娘撒開手不再捏著被角,只是沒有從被窩中出來。
偶爾我會佩服娘娘,我從未見過陛下與哪宮娘娘用如此低三下四的語氣說話,也沒有見過哪宮娘娘敢直言頂撞陛下,可是眼前的這位娘娘卻不是如此。
"好了,你也鬧夠了,朕來這裡是有正事要與你說。"陛下說完又朝我撇撇臉。"南兒,你先下去。這裡不用伺候了。"
"陛下又要納哪位妃子了?"
關上門前我聽到娘娘這麼說,雖然極力保持著儀態,娘娘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不大高興的樣子。



第 8 章
陛下的回答我沒有聽到,那天陛下待到很晚,娘娘卻沒有留他過夜。之後娘娘便告病謝絕一切來訪,黑名單裡甚至包括陛下。
儘管如此,陛下反而來得勤了,總是很高興的樣子,笑瞇瞇地對所有人說話,就連雲霄殿伺候陛下的太監偶爾也會跟我提起,這段時間陛下的心情似乎好地讓人有些害怕。
娘娘不能跟陛下說不,只能躲著他。不止一次,陛下來的時候,娘娘笨拙地躺在太妃椅上裝睡。陛下並不點破,而是坐到他身邊吻他。開始是輕輕的,然後故意咬娘娘的嘴唇,擋住他的呼吸,直到娘娘漲地滿臉通紅不得不睜開眼。
看到娘娘拿眼瞪他又大咧咧地笑一聲,說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這樣的陛下像個孩子一般,幾乎可以讓人忘記那天殺人時候的他。
可是我不會忘記,那個凌厲而美麗的,像珍珠一樣被雕琢過的女子,就是因為他的不得不殺而血濺當場,那樣暖和的流動著的血液,從她的身體流出來,把生命也一起帶走。
我以為,那個樣子才是陛下的真面目,而現在娘娘面前的,是經過偽裝和美化的,陛下故意擺出來溫柔男人的樣子用來迷惑娘娘的。
可是陛下一笑,娘娘便沒了脾氣,有點像我娘,只要我笑,她便不會發火,不會生氣。

陛下不在的時候,來梓明殿最多的人是三皇子殿下。
每次來的時候他都有大堆的牢騷要發,一來就滾進娘娘懷裡,氣嘟嘟地說父皇偏心,又說夫子要偏愛太子些,明明課業更好的人是他。
娘娘摟著他,若有所思。偶爾會問,頤兒你會不會後悔,如果被品階最高的貴妃娘娘收做己子,太子之位就是你的了。
娘娘比任何人都清楚陛下的心意,可是對著這小小的孩子,他說不出口。他不會告訴他是自己不願做皇后耽擱了他的前程,就像他從來不曾跟殿下說皇帝本來將太子之位意屬他。
三殿下年齡雖小,卻天然生了顆玲瓏七竅心。每當這個時候,安慰娘娘的反而是他。
有時候殿下在梓明殿磨久了會撞上陛下,兩人便是互不相讓一頓爭執,讓娘娘一個人在插在中間裡外不是人。
宮人都說陛下與三殿下父子情深卻不會表達,多虧了娘娘在中間調和。
這也是三殿下特別粘著娘娘的原因嗎?我不知道。
看著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偶爾會讓人忘卻煩惱,是幸福吧,或許是......
□□□¤□自¤由¤自¤在□¤□□□
宮廷的生活遠不可能如此安寧。
平靜的日子往往蘊藏著更大的黑暗和變動,娘總是跟我說,要居安思危,要警惕,即使在安全的環境下也不可以掉以輕心,因為在宮裡的女人就是這樣,只是做好本分是不夠的。
我就在這樣的忐忑中,服侍著我的主子,一邊等待娘所說的變動和黑暗。
娘娘喜歡八月,卻對一個日子厭惡之極。每年的八月十五,陛下總是會大擺家宴,平時不大相見的女人那天都要聚集在一起,就連娘娘也不可以再藉詞推托。
只有那天可以看到娘娘發愁的樣子,總是苦惱自己是不是衣著合宜,是不是裝飾典雅樸素又不會讓陛下顏面難看,畢竟他是宮裡人公認陛下最寵愛的妃子,便不可穿著太簡單給宮裡加閒話。
於是就可以看到娘娘對著陛下大早派人送過來的華麗衣裝首飾哀歎,也只有那天,娘娘會依了陛下的要求,將自己打扮地艷麗脫俗,真正像一個得寵的貴妃。
娘娘發愁的日子往往陛下很高興,似乎是以欺負娘娘為樂的陛下不管有多打扮地多搶眼的妃嬪最後還是會跟著娘娘的腳步回宮,通常是娘娘前腳他後腳便到了。
這彷彿已經成了習慣,偶爾打破,就會讓所有人覺得心生不安。
沒有陛下跟來,娘娘更是覺得缺了什麼,在梓明殿門口徘徊,怎麼也不肯回暖閣歇息。
等到三更天的時候陛下終於來了,他的樣子疲倦,步子有點亂,似乎是喝醉了又好像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隨侍的太監在後面為難的跟著他,走地太近的時候幾次被他一腳踹開。
娘娘迎上前想扶著陛下有點蹣跚的步子,也被他一把甩了開去。愣了許久的娘娘最後竟跪了下來。
"妾身恭迎聖駕。"
陛下也有點發愣,目光流離好久聚不到一起,盯著娘娘看了許久才低聲哼哼。
"梓澤......你起來。朕,有話對你說。"
"陛下?"娘娘疑惑地抬起頭,冷不防被陛下抓了起來,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被人抱緊重重地吻了下去。
娘娘路來面子薄自然不肯在大庭廣眾下與陛下纏綿,可是他越掙扎陛下就抱地越緊,一手扣住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後腦,強迫式的接吻,幾乎要將懷裡的人嵌入自己的身體。
娘娘的四肢虛浮,很快就敗下陣來,任著陛下索吻,只是再不肯從陛下懷裡抬起頭來,從側面可以看到他的耳朵連著脖子都紅透了。
陛下知道娘娘面子薄,這般纏綿後定不願見外人,伸手從隨侍的太監手裡拿過披風,將娘娘從頭到腳包了個遍,抱起來進暖閣去了,剩下我們一群宮人手忙腳亂。

直到五更天的時候我還聽到暖閣裡傳出娘娘混著哭泣的呻吟,一直一直地喊不要了不要了,陛下的聲音壓低了聽不清,但絕不是什麼好話。
近身侍侯娘娘太久,才開始明白為什麼俞風兒會如此擔心娘娘,為什麼陛下臨幸娘娘的時候她總是不睡地守在暖閣外。如今我也步了她的後塵,但凡陛下來梓明殿,便要守在暖閣外。
"放心吧,娘娘不會有事的,陛下答應過我哥,要善待娘娘。"拍拍我的肩,來人笑容可掬,似乎對陛下的承諾百分百放心。
"恩。"不置可否的答應著,我抬頭看了一眼洛兒,一段時間的相處我們彷彿已成朋友,原先還帶著稚氣的臉漸漸有了分明的輪廓,我也在慢慢長大,變老。
洛兒不常在宮裡出入,我也始終搞不清楚他的身份,只知道他隸屬娘娘,但又不是宮中的禁衛,娘娘跟他說話的時候就是一隻蒼蠅也不可以飛近。而且洛兒從不白天來,都是在深夜出現。
"你不相信我?雖然我當年還是個孩童,陛下答應我哥說時過的話我也是一個字都不會忘記的!"認真的臉龐只讓我看著想笑。
抬眼瞥瞥他,我面無表情地撇嘴。
"是嗎?我剛剛已經聽到有人說了最後一次了。"話才出口,我便覺得面紅耳赤,抬頭看他,也是漲地臉色通紅。
"......南兒,你守著這裡,我還有事先走了。"落荒而逃的洛兒可愛地緊,我抿抿嘴,想笑卻笑不出來。在宮裡生活的時間長了,竟然隨口就拿這種事當笑話說,也不是好事,被管事的撞見了少不了要挨嘴巴子。
我抬頭看看星辰,屋裡的動靜漸漸弱了,卻沒有像往常一樣亮燈。或許是陛下也累了,娘娘的話從不會比陛下早起來一刻半刻,不敢多想,我回了房,心裡盤算著第二天早點去侍侯便好。



第 9 章
大清早我便被起得早的嬤嬤推了起來。
"暖閣已經亮燈了,你快去伺候著。"梓明殿的規矩跟其他殿有些不同,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暖閣,特別是陛下臨幸的時候,若是陛下發怒,輕易就會掉了腦袋。
聽老嬤嬤說,在我之前闖進暖閣的小宮女都先後賜了死,只有我不但沒有死反而越來越受寵大概是神明保佑。我臉上不做表示心裡實際萬分感謝神明。
我揉揉眼努力打起精神,周圍才剛剛泛出白光,視線還有些模糊,雖然不願還是得爬了起來趕去暖閣。
燈似乎已經亮了許久,暖閣外的宮人忙做一團,卻始終沒人敢推開暖閣的門。
仔細問問才知道裡面並沒有宣人進去。
我壯著膽子推開一條門縫,從那條門縫望進去,屋內狼籍一片,就是胡番入侵大概也不會有這種景象,該碎的都碎了,不該碎的也摔地粉碎,陛下與娘娘的衣物散了一地,只可以用破破爛爛來形容。
我有些吃驚,卻不敢做聲,順著光線看去,在模模糊糊的屏風後面,我看到了與往時不同的情景,總是在陛下懷裡安睡的娘娘,總是在陛下餵食也不會睜開眼的娘娘,總是在臨幸後要睡到第二天下午的娘娘,他竟然比陛下更早起來。
第一次看到比陛下先起來的娘娘,她裹著裡衣,將陛下摟在胸前,不時地以手撫弄陛下的鬢角臉龐,輕語呢喃,似乎有萬分的情愫傾訴不完。
"炎燁你真傻,明明比我還要小,卻比我擔負的還多。"娘娘的聲音很輕,但足以讓人聽清,只是不知他懷裡的男人此刻是不是真的聽得到。可是娘娘還是在說,充滿了愛憐,那是情人之間的憐惜,柔柔和和的,卻足以讓任何人深陷其中。
"皇后的位置她要便給她是了,你何必這麼為難自己呢?我們之間早有過約定,何況我本來就無心後位。"娘娘用下巴蹭著陛下的額頭,軟語溫存。
"梓澤,你真的這麼想?"躺在他懷裡閉著眼睛一直很安靜的人突然開了口,娘娘臉上雖是一驚,卻還是把陛下抱緊了些。
"我不這麼想該怎麼想呢?陛下就真的那麼想用皇后的頭銜來束縛住我?"娘娘一笑,捏了捏陛下的鼻子。
"我沒那個意思。徐貴妃竟然拿你是男兒身的事來威脅朕,朕怎麼可能封她為後?她哪裡有一點母儀天下的樣子!"不滿的陛下聲色具厲,一副恨不得立刻將人拿下辦了的樣子。
"可是陛下不是也有過立她為後的打算嗎?太子殿下已經十歲了,過了年就要入主東宮,陛下是不是也是時候該準備一下了?"
"若不是南宮家的勢力還沒有削地足夠弱,她哪來的資格排在嬪妃之首!她那個蠢兒子朕看見了就夠心煩的,她還來煩朕!"
"陛下說的夠了,麓兒怎麼說也是陛下的骨肉,陛下怎麼可以這麼詆毀他呢!"娘娘歎了口氣,摸摸陛下的黑髮,似乎也有些惆悵。"頤兒前幾日到我這來又說夫子不公呢......"
"沈子榮那個老東西,又偏向太子了吧!"
"陛下錯了,頤兒說明明太子是對的他是錯的,夫子卻說他是對的,陛下對待幾位皇子的態度是不是也應該小心些?"
"那個老東西!整個朝廷算他最有學問也最會察言觀色,朕不過是在群臣面前說了頤兒兩句好話,他倒轉地比什麼都快!"
"炎燁,他怎麼說也是我們的夫子,你這麼說太不尊重他了。"第一次聽到娘娘當面直呼陛下的名字,如平常人家一般,雖然隨意,兩人親密的關係卻表露無遺。
"梓澤,好了,我們不要再說這個了。"陛下深吸一口氣爬起來抱住娘娘,將臉埋進他的肩窩,後面的話含含糊糊,再也聽不清楚。
娘娘摟著陛下神色輕鬆,似乎沒有在談什麼嚴肅的話題。
我定定神合上了門,並不願打擾他們的談話,陛下來去總是匆匆忙忙,難得久留與娘娘偎依相談。這樣的他們,在我眼裡只覺得美好,撇開了身份性別阻礙相守相愛,我是不是也能找到這麼一個如意夫君?
遣散了聚在門口的宮人,實在不願意讓任何人打擾他們。我候在門口,等隨時差遣。

可是事實往往與願望相違背,即使我不願意,有些事情還是會發生。
"把門打開!"聽上去陌生的聲音,又覺得在什麼地方聽見過,我轉身,竟是那個來梓明殿鬧過事的王昭儀。只見她身後宮女禁衛各一隊,威風異常。
"昭儀娘娘,不可以,陛下還在裡面......"我連忙跪下行禮,阻止一臉戾氣的昭儀娘娘。不知道她從哪裡收到的風聲,竟然知道了陛下的動向,即使是娘娘也從不打聽陛下留宿何處。陛下氣盛,最恨宮人妃嬪耍弄權術,若是知道了會即時打入冷宮,難道這昭儀什麼都不知道?
"我再說一遍,把門打開!"年輕的女人還不懂得如何收斂自己凌人的氣勢,根本沒有考慮自己行為的後果,也或許,她有絕對的把握陛下不會怪罪。
可是,娘娘是我的主子,我有義務保護他。
"娘娘三思,陛下若是怪罪下來......"
"你少拿陛下壓我!那個妖人就在裡面,你們給我把門踢開,救駕者有功!"
聽到陛下在屋裡一行人神色慌張,都有些為難。我以為這下子昭儀娘娘會稍微收斂一點,不想她竟然一腳踹開了娘娘的房門。
抬頭便看見陛下與娘娘都是一愣,大概從沒有想過眼前的女人竟會這般放肆不懂禮數。
"放肆!"還是陛下先做出了反應,他護住只著一層薄紗的娘娘,用絲被將他包裹起來,可是娘娘扁平的胸口還是已經暴露出來了,依稀可以看到上面佈滿青紫的痕跡。
所有人臉色都是一變,膽小的已經嚇地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即使是王昭儀也不敢囂張下去,跪在最前面瑟瑟發抖,臉上卻竊露喜色。
娘娘也在陛下的懷裡顫抖,即使在絲被的包裹下還是可以看到他並不強壯的肩膀在微微發抖。
娘娘素來面子薄,扮成女人留在後宮已是不易,如今竟碰到這種事,不知道他會怎麼面對。
"朕還在這裡你們就這麼放肆,朕不在的時候豈不是無法無天了!"陛下的臉色很難看,似乎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安慰懷裡的人,只能將怒氣發在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身上。
陛下怒目瞪著王昭儀,發了話。"朕記得警告過你不要來梓明殿鬧事,你竟然把朕的話當耳邊風!來人!"
又要殺人了吧,只怕這一屋子的人都命不久已。
"陛下,陛下!妾身知錯了,妾身不敢了......"王昭儀大概從未見過陛下發怒的樣子,想必平日也是恩寵有加,只見她跪行到床前,滿臉蒼白,扯著陛下的衣角。"臣妾不明白,臣妾有什麼比不上德妃娘娘!陛下為何如此寵愛他?他、他明明就是個男人,臣妾不服......"
宮裡的女人就是這般癡傻,明明已經死到臨頭,還拿著致死的把柄為自己辯護,陛下本已緩和的臉色在聽到男人二字時變得鐵青,還沒等她說完,便一腳踹了過去。
"大膽!竟敢如此詆毀德妃娘娘!來人!把這個賤人拖下去,不要再讓我聽到她說一個字!"陛下板著臉下旨殺一儆百,借自己寵愛的之人警告在場的其他人,若有差池,下場就如同此人。
王昭儀臉上終於露出恐懼之色,連連求饒,幾句下來以是聲淚俱下。"陛下,臣妾知道錯了,臣妾不敢了,陛下不是最喜歡聽臣妾唱歌嗎?陛下不是還說過要來聽臣妾撫琴嗎?陛下,臣妾真的不敢了......"
"是嗎?"陛下笑地冷酷異常,碰到了對娘娘有威脅的人他從來便不會手下留情。"那就先把她的手砍掉,再割了舌頭。"陛下一手挑起昭儀娘娘的下巴,殘忍笑道:"是這雙眼睛看到不該看的事吧?那就一併挖了!拖走!"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王昭儀嚇地花容失色,只知道一個勁地磕頭,可惜此時的陛下並不懂得憐香惜玉。她大概永遠也不會懂,就算有十個王昭儀,也抵不過在陛下懷裡的人。娘娘說過,愛情是自私的,他和陛下其實都不大度。
所以她便只有死,陛下才覺能償還娘娘些什麼。
娘娘比禁衛更快反應過來,他從絲被中掙扎出來,只露出頸上的部分和一隻手。娘娘抓住陛下的手,聲如蚊吶。
"陛下,放了她。"
"梓澤,她這般羞辱你,就算你不在乎朕也不能原諒她!"陛下的怒氣仍是很重,即使有美人在懷也不肯將殺意收斂半分。
陛下堅持,可娘娘比陛下更堅持。就如娘娘時常為 了桂花糕與陛下爭執一般,娘娘不肯退讓一步。
"陛下何必如此呢?昭儀娘娘不過弱女一名,何況她已有孕在身,陛下就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你是說朕濫殺無辜!朕做的這麼些事都是為了誰!梓澤,你竟然這麼看待朕!"皇帝拂袖,抱著娘娘的手幾次緊了又鬆,最後還是起身召來太監換朝服。
"陛下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絕對沒有要怪責陛下的意思。"娘娘沒有下床,而是裹著絲被在床上伏下身,雖然模樣有些滑稽,在場卻沒有人敢笑。
"哼!朕不管了,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皇帝黑著臉蹬了雲靴拂袖走了,剩下娘娘與一屋子宮人。
"你們也走吧,我累了。你們也知道陛下的態度,想必不用我再多說什麼了。"娘娘抬眼掃了一下跪在地上的眾人。"南兒,你帶他們出去,到陳總管那裡要了名單,從明日起就在我這裡領俸任職吧。"
"娘娘!"中山皇朝的宮人都由各宮殿主子發放俸祿,每月定人定銀,這一屋子人少說也有二十來個,全部在這領俸,娘娘根本就承擔不起,即使要救他們,這麼做也不太明智。陛下只是順著娘娘的話下了台階,到底殺不殺,決定權仍在陛下。
"南兒,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快去吧。"娘娘卻一笑,朝我點點頭。美麗的娘娘,只一眼便俘虜了眾人,蒼白卻魅力十足,即使在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任何慌亂的表現。
"是,妾身知道了。"我伏身領旨,帶眾人向娘娘謝恩。臨走的時候娘娘留下了王昭儀,我心下不安,半路又折回梓明殿。
"哼!本宮不用你來同情。不過是個男寵罷了,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大話!"還沒走近,就聽到王昭儀的怒罵。
娘娘安靜地聽她說完,一臉安詳。娘娘總說自己不在乎陌生人或討厭他的人對他的評價,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王娘娘,你不要弄錯了,我並不同情你。如果真要說有同情的話,也是你肚子裡的孩子。他是無辜的,沒有義務為你的愚蠢付出代價。"
"你說什麼!陛下才不會那麼做,他不會這麼對我們的骨肉,你不要再危言聳聽了!"
"很遺憾,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只會讓你和你的孩子徹底失去寵愛。你進宮這麼些年,爬到這種地位不容易,難道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嗎?宮裡頭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什麼可做,什麼不可做......"
"徐貴妃到。"娘娘的話被一陣刻意拖長的吆喝打斷,他抿嘴而笑。"正主終於到了。"
不理昭儀懷疑的眼神,娘娘換了個姿勢躺在太妃椅上,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樣子。
"我聽說王昭儀在梓明殿惹了事,妹妹就高抬貴手放過她吧,我這做姐姐的代而賠不是了。"貴妃娘娘一臉和善,溫柔地注視娘娘,似乎是想用氣勢壓倒他。
可惜娘娘還是不冷不熱地一笑。"我今日身上不方便就不行禮了,只是昭儀娘娘的事恐怕我也做不了主。"
徐貴妃訕訕而笑,自打圓場。"昭儀妹妹已經有了身孕,妹妹是不是......"
"姐姐說的什麼話,昭儀娘娘已經可以走了。我不過留她話話家常。還有一句話我也不得不說,姐姐好自為知。"娘娘微笑,完全視貴妃的敵意於無物。
"姐姐也要奉勸妹妹一句,沒有什麼人能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妹妹要小心,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年紀輕輕丟了性命豈不可惜。"
表面看似奉勸,實際則是警告,原來徐貴妃對娘娘的恨意已這般深。
娘娘歎氣,只丟下"娘娘慢走"幾個字便不再搭理,轉過身顧自歇息去了。



第 10 章
流言於是就這麼傳起來了。宮人們都在猜測,為什麼梓明殿會一夜之間多了這麼些人,為什麼陛下路來寵愛的王昭儀會突然搬進了迭影宮。
迭影宮是離陛下寢宮最遠的宮殿,也是陛下最不常走動的地方,名義上仍是個昭儀娘娘,實際上已被打入冷宮。
娘娘對宮人的流言總是一笑而過,每次我跟他提起也從不放在心上。他說宮人不過是因為太寂寞想找點事情做做,解釋的話只能是越抹越黑,還不如放縱不管。
可是這次的傳言似乎超過了娘娘的想像,不出五日三殿下便氣嘟嘟地來了梓明殿。
娘娘正躺在榕樹下,手捧一卷書,看到三殿下,眉開眼笑。"頤兒,快到我這兒來。你有幾日沒到我這來了吧,課業還好吧?"
"母妃......"三殿下愛笑,這日見了娘娘卻沒有笑,而是一臉的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娘娘像往常一樣將孩子摟在懷裡,卻不像往常一般笑做一團。
任人都看得出來,三殿下心裡有事,而且這事與娘娘有莫大的關係。
"他們說母妃是個男人,他們說父皇當年故意殺了兒臣的娘親好讓母妃進宮。兒臣不信,可是父皇什麼都不說......"小小的孩子一臉沮喪,幾乎要哭出來。
"所以你就來找我求證了?"娘娘凝住了笑容,撫了撫孩子細軟的發。"頤兒是怎麼想的呢?頤兒覺得我應該怎麼回答你呢?"
"兒臣不知。"年幼的孩子為難地瞅著娘娘,眉毛皺成一團。"兒臣喜歡母妃,但是兒臣也不希望母妃欺騙兒臣。"
"傻孩子,是男是女那麼重要嗎?對頤兒來講我是男是女當真那麼重要嗎?一定要搞清楚嗎?"
"我只是不要他們說母妃的壞話......"仔細地端詳了娘娘一番,孩子終於再次露出了笑容。"我明白了!我喜歡母妃,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你!"
"好孩子。"抱緊了懷裡的小傢伙,娘娘長抒一口氣,似乎是放鬆了許多。
狡黠地笑笑,三殿下又湊近娘娘的耳邊,摟住娘娘的脖子在他臉上用力親了一口。"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這是我們的秘密,好嗎?"
殿下伸出手。
"秘密。"順從地伸出手與殿下做約定。我在一旁似乎也跟著鬆了口氣。

可是有三殿下的理解卻沒能讓娘娘真正高興起來。從那日起陛下便沒來過梓明殿,不聞不問,彷彿忘卻了一般,偶爾看到大隊人馬接近殿門,一眨眼的工夫又拐彎去了別的宮殿。
陛下可能還在生娘娘的氣,氣他不該心軟放過該殺的人。也有可能,陛下要避嫌,所以只能放娘娘一個人寂寞。
沒有人知道陛下是怎麼想的,時常在梓明殿走動的陳總管也少了蹤跡,娘娘一個人無事可做,三殿下也不來的時候他便坐在暖閣,望著一張空蕩蕩的床打發時間。
那幾日傳出陛下突然喜歡養鳥的消息,各宮各殿都開始養名貴的鳥雀,只盼以鳥兒來博得陛下的青睞。陛下的寢宮裡更是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鳥籠供陛下觀賞。
聽到這個消息的娘娘才第一次笑了出來,說陛下就是這樣的性子,喜歡的東西要牢牢抓在手上才有安全感。
話雖這麼說,娘娘卻和其他爭寵獻媚的妃嬪沒什麼不同,第二日就打發宮人到中宮殿去領剛捕到的小雀。
我以為娘娘要鳥不過是為了吸引陛下的注意。
不過我卻錯了。
陛下愛鳥,娘娘也愛鳥,只是愛的方式不同。娘娘每日從中宮殿要來的鳥雀,不會超過三日就偷偷放了。先幾次宮人要來的都是名貴的家養鳥,娘娘就皺著眉要太監送回去,我不解,娘娘解釋說那些家養鳥根本無法在野外生活,他要的是剛打到的小雀,放走了還有一線生機。
我說那些鳥放走了還不是會被抓,娘娘卻搖頭,說我還小,不懂得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
真的是那樣嗎?如果是那樣的話娘娘為何總是盯著那些放走的鳥雀出神,總是看著撲騰翅膀的鳥兒目不轉睛。
我更加不解,以為是鳥兒稀貴,娘娘是因為太喜歡所以不捨得。娘娘但笑不答,要我隨他去,他說宮裡頭真正稀貴的鳥我根本還沒見過。
我知道娘娘說的是陛下養在寢宮的附宮冥炎殿裡的禿鷹,我進宮的時候聽說陛下特別關愛此鳥,選去照料這只禿鷹的人必是各宮各殿的精髓,並不是人人都可以進出自由,更不是我這種品階的宮女可以隨便走動的地方。
而娘娘領我去的地方正是雲霄宮冥炎殿。他似乎很熟悉這個地方,跟守門的禁衛軍也很熟,打了招呼便帶我走了進去,也沒有人阻擋盤問。
禿鷹養在冥炎殿的最深處,落地的巨大鐵籠將觀賞者與鳥兒隔絕開來,上面是鏤空的天花板,看起來輝煌異常。
我跟在娘娘身後,遠遠地看那只停在地面凝視著天空的寂寞鳥兒,突然覺得那種眼神有些熟悉,娘娘也是那樣的,用那樣的眼神凝視天空,充滿渴望的,恨不得自己能長出一對翅膀。
"南兒,它美嗎?"娘娘將手指含在口裡,發出"啾"的一聲響。鳥兒聽到響聲轉過頭來,撲騰著翅膀朝娘娘飛來。哪怕只有一會,它也不想捨棄自己的翅膀,那雙能在天空翱翔的羽翼。
"娘娘?"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鳥,不敢上前,躲在娘娘身後探頭探腦地看 鳥。
有著華麗花紋羽翼的禿鷹就停在娘娘跟前,與他隔著鐵籠相望,彷彿有靈性一般。
娘娘微笑,伸出手去。
我大驚失色。都說禿鷹是凶殘無比的鳥類,餵養它的宮人稍有不慎便無法全身而退,娘娘竟然這麼不小心,若是受了傷,受苦的可不止他一人。
"娘娘小心!"
我伸手去欄娘娘,速度卻沒有鳥兒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靠近娘娘。
"別擔心。它很喜歡我的。"炫耀一般,娘娘回過頭來朝我笑,伸出的手沒有任何的遲疑或恐懼。
就如他所說的,那只禿鷹移動過來,卻沒有做出攻擊行為,而是將頭靠近娘娘的手,小心翼翼地偎依進去,萬般珍惜。
我感歎,娘娘笑地很溫柔,輕輕地撫摩鳥的頭頂。
"知道為什麼嗎?"看我一臉茫然,娘娘開心地笑出聲來。
我搖頭,還是不敢向前。
"這孩子是我和陛下一起養大的,他認得我。"娘娘收回手,慢慢踱到籠子的一角,邊說邊打開隱在角落的門。"陛下就是這樣,越是喜歡就越是放不開手,寧可傷害。好可憐啊,快出來吧。"
"娘娘!不能放它走!不是說陛下......"我幾乎要當場石化。陛下甚愛此鳥,放走了它我們怎麼跟陛下交代,就連冥炎殿的宮人也會被連累在內。
"沒關係,它還會回來的。倦鳥知還,它再大也不過是隻鳥,總要有個地方停留,何況,養了這麼多年,外面已經沒有它的容身之所。"
我看不懂娘娘臉上那般憂傷的神情,到底是說這鳥還是陛下或是娘娘自己也無從分辨。但是娘娘仰望天空的樣子充滿了希望,恨不得自己就是那隻鳥,拍拍翅膀就可以離開這裡。
我茫然,莫非娘娘其實並不願生活在這深宮後院中?
禿鷹也有靈性般從籠子裡跳出來,停在娘娘面前不肯振翅離開。
"沒事,只是偶爾放你出去飛一下,畢竟你是鷹,總該屬於天空的。"後面的話顯然不是對我說的。
那鳥感激地看了娘娘一眼,終於展翅離開。
"好美!"忍不住讚歎,完全伸展開翅膀的禿鷹原來是如此的美麗高貴,我以前從不知道,只知道這鳥的殘忍。
"是吧?鳥兒只有在空中展翅才是最美麗的。"娘娘注視著遠處,禿鷹消失的地方,許久才冒出這麼一句話。
那時候我才稍稍懂得,娘娘是那麼地嚮往外面的生活,那麼熱切的想要飛走。



第 11 章
傍晚的時候雲霄宮傳出陛下在冥炎殿大發雷霆的消息,我疑心是那鳥飛走了便沒有再回來,可又不敢跟娘娘說,娘娘午睡時間長,經常要睡到傳晚膳的時候。
稍晚一點陛下便領著一隊禁衛軍包圍了梓明殿,第一個便拿下了上午與娘娘一起去看禿鷹的我。
"德妃呢?"陛下的口氣很重,難得不是笑嘻嘻地喊著"梓澤"兩字直奔暖閣,恐怕不只是為了禿鷹的事發火。
儘管迷惑,我仍是不敢隱瞞,只能如實稟告。
"娘娘,在暖閣裡,下午便不曾出來過。"
"哼!他倒好大的膽子,放了朕的鳥還敢安安心心地睡到這個時辰!"
陛下瞭解娘娘的習慣,冷哼一聲令著眾人壓著我"殺"進暖閣。
梓明殿並不複雜,迴廊也不多,早有宮人去敲暖閣的門,屋裡還是沒有什麼動靜。陛下一點不念舊情,踢開那人就朝暖閣的門踹去。
陛下當著眾宮人的面踢開了他最愛的妃子居住的殿閣的門。
所有人都是一驚,不是因為陛下如此重的怒氣,而是因為屋裡的人,美麗的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的娘娘,即使那人其實是個男人。
一身簡單裝束的娘娘斜靠在太妃椅上,黑色的長髮流了一地,反射著夕陽的金光,他身後的窗台上赫然停著的是上午放走的那只禿鷹,同樣沐浴著夕陽的餘暉。
並沒有留意到屋外的嘈雜,娘娘一心只在逗弄鳥上,修長的手指在禿鷹頭頂撫弄,那鳥乖地像一隻家雞,不飛不跳地停在窗台上,低伏著頭部。
陛下的怒氣在那一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朝身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其實我並不願意讓陛下去打擾娘娘,可我不過一介宮女,又有什麼資格阻止陛下呢?娘娘也常說,陛下對他,不如我所想地那麼壞。
陛下的步子很輕,很安靜,他踱到娘娘身後,一伸手將認真的人抱了個滿懷。
陛下將娘娘抱緊在懷,小心翼翼。
"炎燁,你終於來了。"娘娘縮回手按住陛下不太規矩地環著他的手,回頭朝他微笑,沒有一點驚訝或是被嚇到的樣子,彷彿一切都是在他的算計中,他早就知道陛下會來,早就知道鳥兒一定會飛回來。
"你怎麼知道它還會回來?放走它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嗎?"這回輪到陛下不解,摟著娘娘發問。
"我不知道啊!"娘娘說話的樣子就像個無辜的孩童,他扭轉身體蜷進陛下懷裡,看起來有些疲憊。"我只知道放走它陛下一定會來找我。你有幾個月沒來過梓明殿了吧?"
原來娘娘還記得,我以為他其實並不在乎,我以為他其實並不喜歡陛下來地太勤。像現在這樣蜷縮在陛下懷裡的娘娘當真是我所認識所喜歡的那個娘娘嗎?看起來就像是沒有陛下就活不下去的娘娘,真的只是因為寂寞?
"梓澤,抱歉。"皇帝的臉也耷拉了下來,一轉身將娘娘壓在了身下,用力吻了上去。
娘娘順從地摟著陛下,稍稍躲閃了一下便主動迎了上去,直到氣岔憋得臉色通紅。
陛下放開娘娘的時候大笑出來,以額抵著他的額與娘娘眉眼相對,不時地偷香。
"不管什麼時候你還是學不會接吻呀!"陛下意尤未盡地舔著嘴唇,笑地不懷好意。
"是陛下不好,突然這麼地......"攏了攏衣襟,娘娘也笑,半分害羞半點抗拒,長髮散亂在胸口讓本就有幾分誘惑的人更加顯得甜美誘人。
"你沒有反抗不是嗎?"陛下將鼻息吐在娘娘頸間,懷裡的人只笑不答,湊近陛下在他臉上輕輕一吻表明心意。
陛下與娘娘有太多話要說,陳總管便領了眾人離開,順便帶走了那只停留在娘娘暖閣的禿鷹。

於是早就傳地沸沸揚揚的德妃娘娘失寵的流言就這樣不攻自破。
陛下沒有留宿,酉時招來陳公公離開了梓明殿。
皇帝神清氣爽地走了,娘娘卻裹著被子躺在床上如散了架般。
娘娘沒有睡著,見了我臉有些發紅。
"南兒,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怎麼會,娘娘只是因為太寂寞。"我不想多說,只能低下頭飛快地收拾屋內亂糟糟的一切,想著快點離開這個充滿令人窒息氣味的房間。
"真的只是因為寂寞嗎?"娘娘也有些茫然,看著忙碌不停的我發呆。"寂寞啊......是這樣嗎......"
"南兒覺得娘娘不要再待在宮裡了,這裡並不適合您。"我不喜歡看到娘娘恍惚的神情,非常不喜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沒有辦法為他分享。狠下心咬牙跪下,我第一次在娘娘面前吐露心聲。
"你是這麼想的?為什麼?"娘娘仍有些發愣,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不解。
"我以為娘娘自己清楚,宮裡頭太寂寞,一點也不適合娘娘。"
"那南兒認為怎麼樣的生活才適合我呢?"只有娘娘才會這麼跟宮人說話,會露出天真的笑容,甜甜的足以俘虜任何人。我以為陛下便是被這樣的笑容所吸引,放不開手,儘管娘娘在他面前很少笑,甚至常常哭地花容失色。
"娘娘應該在沒有爭鬥沒有勾心鬥角的地方生活,可以讓您自由飛翔的地方。"我也笑,看到娘娘的笑容,我的心情便會無限好。
聽了我的話娘娘陷入了片刻的沉思,想說什麼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南兒果然還是個孩子呀!"娘娘感歎,伸手摸摸我的頭,像娘親一般幫我順著頭髮。"南兒,在這宮裡頭,看到的東西未必就是真實,知道嗎?凡事都要多留個心眼,有些話即使是我也不能隨便說。"
見我半懂不迷糊的點頭娘娘也樂了,拍拍我的肩膀讓我離開。



第 12 章
時常會想,若娘娘不是在宮中,若我沒有進宮,那我與娘娘是否還能相遇,那麼陛下又是怎麼樣子的?進宮前的娘娘也讓我萬分好奇,我總覺得他的那段歷史是與我相連的,他的那段歷史,或許是我記憶的一部分,但我卻想不起來。
娘娘自然不肯說,他寧可抹殺掉自己全部的過去也不願意再憶起什麼,他說只要在陛下的身邊就滿足了。
在一個人身邊就可以滿足的感覺我並沒有感受過,但是娘娘的希望也不容易達成。
似乎大家都忘記了,娘娘原先也是陛下的臣子,與許多大人同朝為官。
那日娘娘有些緊張,因為三殿下惹了事,陛下要娘娘去,在御書房等他。
梓明殿離中宮殿路程遠,娘娘趕到書房時徐貴妃看來早就到了,正摟著鼻青臉腫的太子殿下哭得傷心不已。臉上同樣青青紫紫的三殿下站在對面,一言不發。
兩位殿下的老師沈太傅伏身跪在地上,戰戰兢兢。
陛下坐在正中的龍座上看著三殿下發愁,看到娘娘的身影神色才稍微放鬆了些。
陛下在看心愛的人,娘娘卻沒有心思看他,行過禮便徑直走到三殿下身邊,將孩子抱進懷裡,細心檢查。
看到娘娘滿不在乎的樣子徐貴妃哭聲更響,大概是以為娘娘不是三殿下的生母不會下全力保他。"陛下,您一定要給麓兒做主!即使麓兒有什麼過錯也該由夫子或長輩教導,三殿下怎麼可以隨便動手?麓兒是長子又是太子,這叫他以後怎麼立威!"
徐貴妃句句在理聲聲逼人,可惜娘娘只當耳邊風吹,懶得搭話。娘娘點了點三殿下的額頭,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三殿下笑地靦腆,拿手摸了摸青腫的鼻子。
陛下瞅著兩邊截然不同的反應無奈,左右看看只得開了口。"德妃,你是頤兒的母妃,你說這件事該怎麼辦?"
熱燙山芋由陛下直接扔給了娘娘。
"這事是頤兒不對,應該懲罰。"娘娘抿了抿嘴,挑眉,掃了眾人一眼。"只是頤兒平日裡聰慧溫順,妾身實在想不通他是出於什麼理由打傷了太子殿下。"
徐貴妃的臉由驚訝到憤怒,瞪著娘娘的眼睛幾乎可以噴出火來。
陛下點頭,隨即又問跪在地上的夫子。"先生怎麼認為呢?你還跪著做什麼?朕不是說了讓你起來嗎?"
"罪臣不敢。是臣教導無方,這件事臣已無立場再枉加評論。"
娘娘曾說沈夫子古板倔強,做起事來過於認真,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陛下看來對這老師也甚為頭痛,揉了揉頭,隨即爆發出不滿。"朕要你說你就說!哪來那麼多廢話!"
帝王的耐性極少,沈夫子思忖了一下,才又一拜開口。"罪臣以為,德妃娘娘說的對,雖說太子殿下身份尊貴,但三殿下也不是會隨便動手的市野村民,所以,罪臣以為......"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這件事待朕......"
"陛下,這件事不可以就這麼算了!"徐貴妃聽得陛下口氣轉軟,連忙打斷。"妾身絕對不答應!他把麓兒打成這般模樣,叫我這做母親的如何肯算。德妃娘娘沒有子嗣,自然不知道......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徐貴妃的口氣有些得意,明擺著要找娘娘的茬。陛下臉色不好看,被說中了痛處。
"徐娘娘,"不等陛下開口,娘娘先站了起來。"我雖不是頤兒的親娘,但是我也是從孩子過來的,多少也知道為人母親的難處,可是三殿下的傷也不輕,況且孩子間小爭小斗磕磕碰碰的事本就平常,娘娘何必跟個孩子過不去。"
"陛下!"徐貴妃說不過娘娘,只得再向陛下哭鬧。"陛下要為我母子做主!"
"好好好,朕瞭解了。德妃娘娘還有什麼想說的嗎?"陛下仍是偏愛娘娘,處處為他留有餘地。
"我沒有要說的。陛下看著處置吧。"娘娘摸了摸三殿下的頭。"頤兒,你知道錯了嗎?過去跟兄長道歉。"
三殿下低著頭不說話,只有眼淚在眼眶裡轉。小孩子便是這樣,面對信任的人,總是更容易受傷。
"不必了!臣妾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陛下的偏向已經很明顯,徐貴妃也不是愚鈍之人,眼見著自己就要輸掉全盤自然不肯留下丟臉,憤憤地瞪了娘娘一眼,拖著太子氣沖沖地走了。
娘娘沒有動,陛下先走了下來,將三殿下從娘娘懷裡接了過去。陛下總歸還是偏愛三殿下,臉上有幾分心疼。
"頤兒,告訴父皇,為什麼要動手打皇兄。"對著喜歡的孩子陛下和顏悅色,拉了娘娘一同坐下。
三殿下咬唇,還是不語。
"沈太傅,那麼由你來告訴朕。"
沈大人面有難色,三殿下看來更為急切,硬硬地掙脫陛下的手臂,擋在沈夫子前面。
"事關母妃的名節,老師不可以說!"
陛下與娘娘相覷,不明所以。沈太傅則將身體伏地更低。
"關乎我的名節?我倒想聽聽是什麼事。"娘娘看來不太在乎,瞥了陛下一眼,將三殿下拉到自己身邊。"頤兒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
"皇兄他......他說......"
"他說什麼!"陛下瞪眼,似乎已經猜到了八九分。
"陛下,你不要逼他!這麼小的孩子,你嚇他做什麼!"娘娘心疼孩子,阻止陛下。
"他說母妃是男人,我氣不過才......"
"頤兒夠了。"連忙摀住殿下的嘴,娘娘把被嚇哭的孩子抱入懷裡,偷瞄陛下的臉色。
"他真的這麼說?"陛下的臉黑了一半,找不到可以發洩的人,惟有拿沈太傅開刀。"沈子榮!頤兒說的都是真的嗎?你這老師怎麼當的,竟然讓太子聽信這種流言,今天朕非要辦你不可!"
"微臣有罪。"沈大人根本就不敢稍微直立一下身體,將壓到盡頭的身體繃地僵直一動不動。
"陛下,這不是老師的錯!"娘娘情急,要維護自己的老師。
沈太傅身體一震,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他抬頭看了娘娘一眼,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僵直的身體癱倒在地,彷彿是見到了地獄裡爬出來的鬼魅,害怕而又憤怒。
"你!真的是你!"沈太傅手指娘娘,也不管什麼敬不敬的,接而捶胸頓足。"竟然是你!老臣罪該萬死啊!"
"老師......我......"娘娘跟著色變,似乎沒想到太傅見到他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顧不上跟陛下行禮,拉了三殿下也匆匆地離去了。





第 13 章
那日起娘娘便將自己鎖在梓明殿的暖閣裡,陛下來了也不見。每日送飯菜進去的時候都可以看到娘娘對著天空發呆。
娘娘在想什麼我不知道,只知道反常的娘娘與那日沈太傅的反應有莫大的關係。沈太傅是娘娘的老師,當然知道他是男是女,這麼一來娘娘的身份豈不暴光。
我不敢隨意猜度,只能聽娘娘的話,求陛下讓沈夫子來看望娘娘。
陛下的脾氣反覆無常,發了好幾次火,將梓明殿的物件摔地七零八落最後還是宣來了沈太傅。
娘娘堅持不見陛下,讓太傅一人進暖閣。陛下心急,對倔強的娘娘又無計可施,只得在屋外踱步,要我注意娘娘的言行,隨時匯報。
我端了茶水進屋就看到娘娘跪在地上,沈太傅坐在圓凳上一言不發,也不看娘娘,漠然地盯著窗外。
"老師,請喝茶。"娘娘從我手裡接過托盤,雙手舉過頭頂,求太傅喝茶。戰戰兢兢的娘娘,對自己的老師極為尊重。
沈太傅眼也不斜一下,揚手便將茶水翻倒在地。
娘娘不肯動,被熱水潑了一身。我不敢亂動,跪在一旁等娘娘吩咐。
"南兒,再去倒茶來。"
"不必了,老臣還沒有尊貴到要勞煩德妃娘娘親自奉茶。"沈太傅語氣生硬,"德妃"二字咬地特別重,充滿了諷刺意味。
娘娘仍然心平氣和,伏身又是一拜。"老師到學生這裡來,學生理應親自奉茶。"
"閉嘴!不准說你是我的學生!我沒有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學生!"
"老師......"娘娘跪在地上,頭已經壓地不能再低。
"我聽到流言就猜到可能是你,可是當年藥是為師下的,為師寧可親手殺了你也不想看到今天這種情況啊!陛下喜歡你,他是皇帝可以任性,可是你呢!你又得到什麼了?為人臣你不忠為人子你不孝!"
"老師......以為我逃地掉嗎?"娘娘憂傷的道出事實,陛下的性子,若是認定了娘娘,絕不可能放手,就像現在,即使很久不來梓明殿,娘娘仍就是他的命根子。
沈太傅無言以對,只是反覆呢喃著一句話。"你怎麼不死了呢!那時候你怎麼不就死了呢!"
"大膽!沈子榮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朕就是喜歡佑兒又梓澤了?當年你就唆使梓澤離開朕,現在你又來左右他,你就不怕朕一刀殺了你嗎?!"
陛下的突然闖入讓人措手不及,沈太傅面色蒼白,跪倒在地。
娘娘的臉色更加難看,詫異地瞪了陛下一眼又將頭壓了下去。"陛下不要再說了。"
"不!朕要說!當年他私下換藥朕已經作罷,現在他還說這些又算什麼!朕......"
"陛下!請陛下出去,我有些話想要私下與老師說。"
"不准!朕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再跟你說些亂七八糟的話!"霸道的陛下在一些事上不會退讓絲毫,何況是足以左右娘娘心意的事。
"陛下,求你,不要再讓我難堪了。"娘娘的聲音近似於哀求。"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陛下,求您出去。"
"梓澤!跟朕在一起讓你難堪嗎?跟朕在一起讓你什麼都沒有了嗎?"陛下看起來快要發火,看到娘娘一臉虛弱又不好發作,只得軟下聲音求證。"朕以為你是心甘情願留在朕身邊,你從來沒說過要走,朕以為......"
"陛下不要再說了。"
"朕明白了,朕走就是!沈太傅,朕不會放手的,不管你跟梓澤說什麼,朕都不會讓他離開!"
陛下拂袖走了,娘娘歎氣,爬起身扶太傅。"南兒,過來幫我一把。"
"你這又何必呢?"就著娘娘的手,沈太傅動作蹣跚地坐到圓凳上,就像是在一瞬間老了許多。"得罪了陛下,你在宮裡的日子又怎麼過呢?"
字裡行間透露著對娘娘的關懷,娘娘抿嘴低笑,有些安慰又有些怯然。"我只是想得到老師的諒解......"
"我不會原諒你!"像是觸碰到了什麼不潔的物品,沈太傅突然甩開娘娘的手,又小聲的補充了一句。"也無法理解你。老臣告退。"
"老師......"娘娘看著太傅大人退去的身影並不做阻攔,只是一味地笑自己太傻。"也對,我怎麼能奢求老師會原諒我......老師說的對,我如果死了就好了,我死了就不會有人困擾了......如果......"
"娘娘,你不能死!"
"南兒?"
"娘娘如果死了陛下怎麼辦?三殿下怎麼辦?我怎麼辦?沒有了娘娘我們都會寂寞的。"
"陛下......陛下呢?"聽到了陛下的名字娘娘稍有恍惚,轉身便要找那個身影,那個已經被他趕出去的陛下。
"梓澤......朕在這裡。朕看到沈太傅出去,所以就......"像是在解釋,陛下站在門口不敢靠近。面對憂傷的娘娘陛下反而手足無措,總是強勢的陛下,在娘娘面前,只是一個平凡人,愛著娘娘的平凡男人。
我不知道陛下為什麼還沒有離去,但是陛下與娘娘一定心有靈犀,所以在娘娘想要見他的時候便及時出現了。
"炎燁!"娘娘少有的喊著陛下的名字撲進他懷裡,迫不及待的,害怕站在門口的人會在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娘娘撲進陛下懷裡,臉埋在陛下的胸前,眼淚才終於流了下來。"錯了嗎?炎燁,錯了嗎?錯了嗎......"
是問陛下,也是在問自己。娘娘的不安讓陛下也跟著不安起來,收緊雙臂,陛下將吻印在娘娘細緻的頸項上。"忘了吧,梓澤,都忘了吧......"
忘記了就不會痛了嗎?我沒有試過所以不知道,但是遺忘不過是把疼痛埋地更深,陛下要娘娘一直把痛壓到心底嗎?這真的是為娘娘好嗎?
"恩......"娘娘輕聲哼吟,沒有回應,對陛下的話不置可否。



第 14 章
憂鬱的娘娘讓所有人都高興不起來,梓明殿籠罩在一片陰沉中,即使是三殿下也無法帶來一點生氣。
娘娘抱著貓兒看著殿下,不再像從前一般喜歡抱著他說話。
三殿下則站地遠遠的,不肯靠近娘娘。
陛下來得越發稀少,偶爾來便是一片狼籍混亂,讓娘娘幾天下不了床。娘娘好不容易經營起來與陛下平和的關係,被沈太傅輕易地便打破了。
本不寡言的娘娘從此幾乎不大開口,常常對著陛下後來賞賜過來的禿鷹發呆。禿鷹的腳上拴上了新打的金鏈,另一頭烙在鐵籠上,鑰匙在陛下的手裡。
我以為陛下太殘忍,如此明顯地警告娘娘逃不出他的手心,娘娘也不回應,撫著禿鷹的頭癡笑。
我覺得娘娘太可憐,怕他悶出病來,便到處收羅宮裡的新鮮事說與他聽,娘娘總是安靜的聽完,並不發表意見,直到聽說迭影宮裡添了位小公主時臉上才終於看出了一絲表情。
迭影宮承過皇恩的只有一年前被貶去的王昭儀,娘娘要我準備物件,說是要去看望。
娘娘喜歡孩子,梓明殿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可娘娘卻說即使貶的再遠也是陛下的孩子,王昭儀氣盛在迭影宮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小公主跟著這樣的母妃定要受連累。
我氣絕,娘娘喜歡孩子不過也是為了陛下,只是陛下早就把母女兩接兩人接到玄冰殿,怎麼會讓小公主受苦。
娘娘先是一愣,接著苦笑,說也是,陛下子嗣少,會這麼做也是應該的。作為禮節他也應該去看看。
看到娘娘一心一意的挑選禮物我心裡不是滋味,他忘了那女人是怎麼侮辱他的嗎?對這種人還有什麼情面可講?!
娘娘笑我孩子氣,在皇宮大內複雜萬分,豈是三言兩語就可以道明其間關係的。
在皇宮裡在皇宮裡!娘娘的脾氣在皇宮裡都快磨平了,就像那只被拴住腳的禿鷹,只能被陛下玩弄與手心。
娘娘不反駁也不接話,摸了摸我的額頭,只說我也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
真的是那樣嗎?我不知道,在娘娘身邊待了幾載,我已經十六歲,算起來入宮也有八年,只有娘娘還會說我還是個孩子,很多事不明白。
到了玄冰殿才知道徐貴妃也在,拉了王昭儀在一邊不知道講些什麼,太子殿下抱著公主小小軟軟的身體,躺在草坪上。
看到娘娘,兩人都有些尷尬。王昭儀臉色一變,抱起趴在太子身上肉嘟嘟的小公主進屋去了,徐貴妃則一把拖起太子,絕塵而去。
兩人就像事先商量過一般,動作出奇的一致。
娘娘扭頭朝我笑笑。"看來我不受歡迎啊......南兒,你把東西送到昭儀手裡,我還是回梓明殿算了。"
"娘娘!我不去!"我不解,為什麼娘娘要對他們這麼好,為什麼娘娘不生氣,就因為在宮裡,所以要逆來順受,所以要違意違心?
"你一定要去。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以後就要靠她們照顧陛下了......"娘娘堅持,後面的聲音越來越低。
"娘娘?"娘娘話中有話,那時候我還猜不明白。
"不,沒什麼,你快去快回。"

我回到梓明殿時被攔在暖閣外無法覆命,李公公說娘娘已經睡下。有些怪異,又說不清楚,娘娘貪睡,卻甚少睡得這般早。
回房打點了一番,才發現床頭多了些沒見過的首飾。平日裡娘娘賞賜的物件我都收在床頭,從不亂扔,怎會平白多了這些東西。
找來幾個宮人詢問,眾宮人說娘娘將房裡的物件都散了,連陛下的賞賜也沒留幾件,眾宮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不明白娘娘到底要做什麼。
洛兒黑著臉看看我,只說了句"看來公子已經決定了。"便飛身離開。
娘娘決定了什麼?娘娘要做什麼?
隱約有些不安,來不及向娘娘求證,梓明殿已經亂作一團。
我睡得迷迷糊糊,被明晃晃的刀片架了起來。
不用猜想,有膽量在梓明殿這般做事的人定然是聽命於陛下。我想起幾個月前娘娘放走禿鷹那日,刀也是這麼架在我的脖子上。忍不住想笑,不知道娘娘又做了什麼讓陛下火大。
被架到暖閣才看到陳設都散了精光的暖閣,陛下坐在徒有四壁的暖閣,憤憤然的看著一屋子跪地滿滿的宮人。
"你真的決定了?"陛下疲憊的聲音穿透耳膜,我這才想起在人群中尋找娘娘的身影。
"你就這麼想離開這裡?"
許久沒有人應答,然後有人咬了一句"是"。
循著聲音望去,我終於找到娘娘的身影,與平時不一樣的娘娘,換上了男裝,總是隨意披散著的頭髮束得一絲不苟,卸下了淡妝的娘娘與一般男子無異,只是更為清秀些。
娘娘跪在帝王腳下,虔誠的伏下身軀。
"陛下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再來問我,直接交與刑部即可。"娘娘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彷彿在說什麼跟自己無關的事情。
"你要朕如何相信你!昨天送禮給玄冰的只有你。只有三個月大的孩子,佑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殘忍,只是因為她是王昭儀的女兒嗎?可她同樣也是朕的女兒!"
"微臣知道。"換上了男裝的娘娘連聲音也少了一分嬌柔,不再用宮裡女人用的卑稱。
皇帝挑了挑眉,換了一臉嘲諷的表情。"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朕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在朕面前自稱為臣!"
娘娘身體晃了晃,並不抬頭。"草民知道了。"
"萬俟梓澤!你給朕適可而止!你還不瞭解朕嗎?用這種方法對朕沒用,朕不會放你走的!"陛下氣得跳腳,說了許久的主題原來是讓不讓娘娘走。
"草民不瞭解陛下。草民只知道宮裡不是我該待的地方。"娘娘不慍不火,平靜地接受陛下的怒氣。"陛下想怎麼做請隨便。"
"哼!是嘛?朕不相信你連他們的性命也不顧了。"陛下殘忍的一笑,抓起娘娘面朝眾人。"你給朕睜大眼睛看清楚,看他們是怎麼一個一個因為你而死!抓不到真兇你們都要跟著陪葬!"
朝陳公公使了個眼色,我立刻被壓到宮人前面。娘娘臉色蒼白,在陛下懷裡掙扎。
"陛下要殺要剮,何必拿不相干的人出氣!"
"娘娘不要再說了,人是我殺的,是我殺的!"不忍心看娘娘難過,更不想看到陛下為難娘娘,我咬咬牙伏身認罪。
"南兒......你胡說什麼?"娘娘不可置信的看我,疑惑,更多的卻是難過。"陛下,你不能相信她,她還小,什麼都不懂。"
"你說人是你殺的?"終於放開娘娘,陛下充滿好奇的瞪了我一眼,露出不屑的表情。"那你來說說,死的是什麼人?是怎麼死的?"
"恩......死的是宮女,是、是被......"
"夠了!"不待我說完,陛下已經耐性盡失,娘娘鬆了口氣,反而安靜下來。
"佑梓澤看來朕還真的小看了你的魅力,在朕身邊還能引誘這麼小的孩子為你頂罪,你說朕要怎麼懲罰你的不忠?"
"我沒有。"
"有沒有你說了不算,朕說了才算。"單手挑起娘娘的下巴,陛下笑得不懷好意。
娘娘大驚,已經明白陛下意向所指,驚恐的掙扎想要逃開。
"陛下,不可以!不要!"
被困在陛下懷裡的娘娘只能反抗,只是那力量微弱的可笑。長髮被全然放下,散亂的覆蓋在脊背上。陛下並不滿足,揚手扯掉娘娘的腰帶,捉住他的一雙手用腰帶綁住,另一頭綁在床頭上。
娘娘被半吊起來,踮起腳才能勉強碰到地面。
眾宮人看到這般情景,本就伏下的身體都壓地更低,哪敢再多瞟一眼。
陛下冷笑,令陳公公放幃帳。隔著幾乎透明的黃金帳,陛下絲毫不吝嗇在眾人面前展示他強健的體魄。
細細的呻吟隨之從幃帳的另一頭傳來,如蚊吶般,可以想像娘娘在如何的忍耐。可娘娘越是忍耐陛下就越是粗魯,看不到一點平日恩愛纏綿的樣子。
"你殺了我吧!殺了我......"
"梓澤,你逃不掉的,朕死也不會放手!"陛下怒火攻心,言辭越發難以入耳。"是朕把你變成女人的,你聽到沒有,你是朕的女人!"
"我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娘娘哭泣著否定陛下的話,幾乎赤裸的身體劇烈搖晃,使不上勁的手在空中抓著什麼,企圖找到可以依靠的東西。
"你睜開眼睛看清楚!"讓娘娘面對著他,陛下硬擠進娘娘的雙腿間。"看清楚朕是怎麼讓你欲生欲死的!"
"啊--"我聽得尖叫一聲,陛下的陽物已經隱入不知名的地方,娘娘下身纏在陛下身上,哭得梨花帶雨。
第一次看到娘娘哭泣,竟是在這種情況下。娘娘本不是脆弱的人,只因自尊心受挫才忍不住落淚,儘管如此也無法否認娘娘的美,只有在陛下身下才有的表情,沉迷又不甘就此墮落的掙扎,兩種情緒在娘娘臉上,結合地如此完美。
"你們都退下把。"直到娘娘的聲音漸漸低落,不再出言頂撞陛下,陛下才心疼地取棉被包裹住娘娘,讓眾人離開。
大氣都不敢出,我跟著眾宮人退出房間。

在屋外便碰到了臉色鐵青的洛兒,不知道是誰通知他,洛兒竟然在白天出現在梓明殿。
"陛下又欺負公子!"一見到我洛兒就衝了上來問長問短,一雙眼睛不停地往屋內瞟,想進去又不敢。"南兒你沒事吧?"
我搖頭,抓住他的衣袖,眼淚止不住的流。"洛兒,娘娘他......好可憐,你要救他!"
"宮裡頭到底出了什麼事?我不過出去三天就攪成一團糊!陛下此刻不是該在......"
"玄冰公主昨日受刺,陛下以為是娘娘......"話才出口我便明白說漏了嘴,只是洛兒一心撲在娘娘身上並沒有聽出端倪。暗暗告戒自己,我噤口不言。"大概是玄冰殿出了什麼事。"
"哼!那個死女人,是我也會殺了她!若不是公子不准......"拿眼瞟了瞟我,見我沒認真聽洛兒歎了口氣,那樣子更像是放心。
我早知道洛兒不是普通人,不是內侍不是禁衛卻能在宮裡來去自如,若不是武功奇高那就只能是宮人常說的各宮主子私自豢養的暗影殺手,專門為爭權奪位用。我也聽說本朝皇帝在方面查得特別緊,根本無機可趁。何況娘娘的身份地位,似乎沒有需要。
那麼,洛兒到底是什麼人?他甚至也知道娘娘的身份。
不給我細想的時間,洛兒衝了過去,提劍微往暖閣裡闖。
"洛兒!不可以!"趕忙以身相攔,擋在門前。"陛下正在氣頭上,你現在進去要連累娘娘的!"
"可是!他在哭......"雙手捻成拳頭,洛兒低頭。"陛下明明答應過我哥的......"
"洛兒......"
"他說過一定不會再讓公子傷心,不會讓他哭......"
"陛下也有他的難處吧......娘娘想走,所以龍顏大怒,陛下只是不會表達......"
"哼!你對他倒是蠻瞭解的!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再讓公子留在這裡受苦!"
我不再說話,娘娘走了,梓明殿大概會換新主子吧,陛下不缺嬪妃,可娘娘是真心要離開陛下還是因為賭氣?離開了陛下的娘娘,真的就會快樂嗎?還是更加憂鬱傷感?
"南兒,你跟我們一起走嗎?"
"什麼?"走?我從來沒有想過,進了這皇宮大內,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還能出去,我的娘親還留在掖庭,我已經太久沒有見過她。
"梓明殿裡的人公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每次陛下都拿你開刀,公子擔心......"
"陛下會遷怒?"我笑笑,搖頭。"洛兒,我娘還在掖庭受苦,我怎麼能一走了之?再說憑你一人要帶走娘娘已不是易事吧?"何況我還有一些想做的事。
"那你一個人要保重,我會時常回來看你的。"
"我知道了。"
—— 早起的小攻有受吃~早起的小受被攻吃 ——

TOP

第 15 章
待到日落時分,陛下終於離開。
洛兒領我進了暖閣,屋裡還瀰漫著一片淫靡之氣。皺了皺眉頭,洛兒先一步掀開了金色的紗帳。
娘娘躺在一堆破布上,勉強的用絲被裹住自己,看到我們虛弱地笑。
"洛兒,你來了。"
"公子!陛下做了什麼?你的手怎麼了?"將娘娘抱到床上,洛兒臉上是又心疼又難過的表情。
"南兒,去拿藥膏來,我沒事。"娘娘還是笑,想把勒地紅腫的雙手縮回被中卻被洛兒握緊。
"您不用藏了,陛下做了什麼我都知道。今天不管您答不答應,我都要帶你走!"
"洛兒,拜託你了。"娘娘垂下眼,默默答應。
"娘娘......這些,也帶上吧。"
知道挽留不住,我將藥膏全部用布包裹住塞給洛兒。"宮裡的膏藥該比外面好些吧......"
"傻孩子,跟在我身邊讓你受苦了。"善良的娘娘,無論何時都是如此。"以後一個人留在宮裡要多加小心。"
"是。娘娘也要小心。"
"好了,趁著禁衛軍換班我們趕緊走吧。"邊說邊抱起娘娘,洛兒飛身從窗戶離開。
看著逐漸在夕陽中消失的熟悉身影,我忍不住熱淚盈眶,娘娘,您要保重。

沒有了主子的梓明殿萬分冷清。陛下只在娘娘離開的那日來了一趟,彷彿什麼都知道一般,娘娘前腳離開,陛下後腳就到了。
看著空無一人的暖閣,陛下沒有怒氣衝天,而是十分悲傷,坐在床上歎氣,吹了一夜的簫。
我不懂音律,也不知道陛下原來會吹簫,只是陛下的簫聲低沉悲傷,竟讓梓明殿的宮人都落了淚,就連陳公公也被趕了出來,沒有留在陛下身邊,躲在一邊暗暗抹淚。
可是帝王始終是無情的。我本不願相信,可那麼傷感的陛下第二日清晨就離開了梓明殿,離開了充滿娘娘氣息的地方,再也不來。
中宮殿的宮人傳說陛下怕睹物思人,梓明殿的宮人則陷入了空前的忐忑,不知道是換主子還是撤殿閣,所謂樹倒猢猻散,沒有了娘娘,梓明殿就如一座死閣。陛下不來,妃嬪也不來,就連三皇子殿下,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很久以後才聽說三殿下與陛下大吵了一頓,謙遜溫和的三殿下因為娘娘的離開跟他最尊敬的父親爭執。
事情發生了很久,久得已經沒有求證的意義。只知道殿下要去找娘娘,陛下不准,並以此為借口將殿下鎖進了文淵閣,這也是殿下後來很久都不曾來梓明殿的原因。
梓明殿彷彿已經被遺忘,沒有新主子搬來,眾宮人也沒有被遣散,倒是陛下偶爾會派人給殿裡添置物件,比原來的更為豪華奢艷。
有些失望,我還真以為陛下情長,真的如中宮殿人所說,要空著梓明殿等娘娘回來,如此頻繁的添置物件,怕是有哪宮的娘娘要提位了吧!
然後有一天,梓明殿迎來了它的新主人。
讓眾人吃驚的是新主子不是什麼嬪妃娘娘,而是消失了許久不曾來梓明殿的三皇子萬俟頤殿下。

稍微長大了點的孩子頂著一臉陽光降臨梓明殿,彷彿天神一般,給宮人們帶來了希望,也讓我對陛下的看法有些改變。我記得娘娘總說陛下不似我想的那般絕情,他有太多的無可奈何,身為一國之主的責任讓他不可能以情為重。
所以娘娘心甘情願?寧可委屈自己。
我還是不懂,無法明白娘娘話中含義。
三殿下的到來讓梓明殿一下子明朗起來,像是冰雪融化後的春天,綠意昂然,充滿了生氣。
殿下思念自己的母妃,空著暖閣一個人住在偏殿,暖閣內的物件一律照舊陳設,每日都派人清理打掃,就像娘娘還在宮裡。
陛下有了理由,經常來看望兒子。儘管如此,殿下卻不准陛下靠近暖閣半步,幾次對峙,殿下像是怒張的刺蝟,對父親毫不退讓。
陛下對這樣的兒子很是頭疼,可是含笑的眼睛包含更多的是對孩子滿滿的期待和喜愛。
陛下確實偏愛三殿下,因為喜歡所以選擇了最寵愛的娘娘作為母妃,想子憑母貴,順理成章。
不願意入主中宮的娘娘沒能幫陛下達成願望,反而惹上了王昭儀的事,連玄冰公主的死也牽連在內。
處處為陛下著想的娘娘這一次沒有達到諒解,只因為陛下子嗣少,又沒有女兒。
想到這裡,我不禁憂愁,很善良的娘娘,一個人在宮外過得還好嗎?已經很久沒有消息的娘娘,會不會已經知道,陛下要立後了,十歲的太子將正式入主東宮。拖了許多年的事情終於定了下來,而新皇后就是那個總是以仇恨目光注視著娘娘的徐貴妃。
□□□¤□自¤由¤自¤在□¤□□□
陛下要立後,宮裡人都挺高興的,拖了許多年的事情終於要辦,即使對象是那個在宮人中間口碑不如娘娘的徐貴妃。
三殿下不高興,我也高興不起來。陛下真的把娘娘忘記了嗎?真的不再等娘娘回來?還是他已經放棄,知道那人不會回來。如果連陛下都要放棄,那是不是說我永遠無法再看到娘娘?
殿下與陛下爭執了許久只換來一紙禁足令。殿下被關在梓明殿,連老師都不准見,每日只有我還有幾個老嬤嬤打點住食。
陛下聖心已定,徐貴妃冊封皇后,她的兒子萬俟麓子憑母貴入主東宮,正式襲了太子之位。
冊封大典前陛下攜貴妃來看望兒子,殿下與父親賭氣不肯迎駕,徐貴妃笑得訕訕,勸說陛下不要與孩子計較,那張扭曲的臉怎麼看也是在強忍怒氣。
"南兒,你說母妃就真的不會回來了嗎?"明燈高懸,已經是深夜,懷裡的孩子卻始終無法入睡。
"這事奴家也不知道,殿下還是早些休息,明日要早起。"抱著殿下,我也有些惆悵。
"父皇明明說過要冊封的人是母妃,憑什麼是那個女人!"明亮的眼睛閃動,像星光一般。"我知道你們暗中都說我是捨不得太子之位。太子什麼的,我才不要!我只要母妃回來便好!都是父皇不好,總是欺負他才把母妃逼走了!"
"殿下!"我急急地止住他,才幾歲的孩子,談論這些事總歸不好。"殿下還是早些睡吧。"
"南兒,你臉紅什麼?"像個小大人似的,殿下睜大了眼睛,混著小孩子特有香味的鼻息甚至已經噴到我的臉上。"莫非......你喜歡父皇?"
"殿下不要亂說,奴家哪有那份膽量!"
"那是......母妃?"
"殿下!奴、奴家不敢!"
"我說中了吧!我也喜歡母妃穿男裝。如果我是父皇,才不會將他鎖在身邊,我要給他全部的自由!"嚮往地看著窗外,殿下慢慢陷入思考而安靜。
"大概是每個人愛人的方式都不同吧......"低聲回答,為殿下掖好被角,我起身離開。
"南兒......你要留在我身邊哦,我只有你了......"幽幽的傳來殿下的聲音,我轉身,床上的孩子已經熟睡。
扯扯嘴角微笑,只有我了?大概吧,我會一直留在您的身邊,在離開這裡以前。





第 16 章
明日就是冊封大典,普國歡慶的日子。
殿下睡不著我也睡不著,娘娘您呢?您能安然入睡嗎?
從殿下房裡出來已是夜深,我提著宮燈,獨自一人走在冷清的迴廊上。梓明殿的宮人都被調到中宮殿幫忙,只除了我和幾個負責照顧三殿下起居的老嬤嬤。所以殿下才會這般依賴我吧,是姐姐,還是母親呢?
冷清的梓明殿,我突然想起那只被娘娘遺棄在宮裡的禿鷹,如今娘娘掙脫了枷鎖逃走,只剩下它,孤孤單單的仰望天空。
掉轉了方向,不知怎麼的,我就是想去看看那只巨大的生物,雖然我還是是很害怕它。想知道在如此寂寞的日子裡它是不是也會感到孤單。
扭轉方向,循著微弱的燭光,我快步朝偏殿,也就是以前的暖閣的方向走去。
遠遠地就可以看到暖閣亮著燈,黑夜像一層軟紗,讓人看不清楚。
使勁搓了搓眼,不敢相信,這個時候什麼人會在暖閣裡?隱隱地有種喜悅的感覺浮上心頭,扔下宮燈,我急急地闖了進去。
"娘娘!您回來了?!"
"佑兒?"
屋裡火也不光亮,蠟燭已經快要燃盡,我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人影從黑暗的深處踱出來,同時飄來的還有濃濃的酒的香味。
"佑兒,是你嗎?"是陛下的聲音在屋裡迴盪,腳步繁亂,想必已經大醉。
來不及讓我反應,男人的身影已經壓了過來,強行將我拉入寬闊的胸膛。
第一次與男人近距離接觸,竟會讓我有種不自覺的依賴。陛下的懷就像是父親,溫暖可靠,似乎終於有些明白了,離開如此溫暖胸膛的娘娘,需要下多大的決心。
用力抗拒逐步收緊的手臂,陛下的囈語盡收耳底。
"你終於回來了!我不敢去找你,怕你躲地更遠......真的不可以嗎?留在我身邊讓你那麼為難嗎?你記得那個時候你說過什麼嗎?你說只要我把這個國家治得好就不欠你什麼了,你要看著我啊!為什麼還是要走......"
不是朕,而是我!
"陛下......"發現我不是那個讓您魂牽的人一定會很難過吧?忍不住抬頭,陛下的臉與我離得如此近,伸手就可以摸到,俊朗的面容此刻滿佈憔悴,與白天截然不同的陛下。
原來沒有了娘娘,陛下會如此折磨自己。
"您喝醉了,陛下。南兒扶您上床歇息。"
"南兒?不,你是梓澤!我認得你身上那股味道,我認得!"
彷彿在證明什麼一般,男人將我的手臂捏住,用力咬上我的頸項。我吃疼,卻已經掙不開陛下的懷抱......
我看到漫天的星辰近在手邊,我看到那人的微笑如月光一般溫暖。
夢一樣的人生,人生如夢。
躺在身邊的男人如嬰孩一般睡去。那個人,他是君王,是這個國家的主人,而我不過是個宮人,揮即可去的宮人。
苦笑,耳邊迴繞的不是娘總是念叨的遠離君王,而是娘娘溫和無比,暖玉一般的嗓音,總是輕輕的喊著南兒,南兒......
娘娘,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呢?你會原諒這個男人嗎?
手不自覺得握成拳頭,咬咬牙爬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偏殿。我能做的大概只有把這件事永遠埋葬在心裡吧,為了娘娘,為了我娘,也是為了我自己。

陛下在冊封大典的遲到讓徐貴妃出盡了洋相,儘管如此,徐貴妃仍是順利入主中宮。
三殿下心情不好,陛下許諾一個月後到驪山行獵,隨行的除了三殿下及幾隊近衛軍外,竟意外地帶上了身為宮人的我。這到底是怎麼了,我想不明白。
我一直猜一直想,害怕陛下是想起那夜的事,要在宮外解決,戰戰兢兢過了幾日。
但是三殿下很開懷,說這是陛下這段日子做的唯一能讓他開心一點的事。
我稍寬心,以為是巧合。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陛下的此次狩獵之行,竟是娘娘再度回宮的契機。



第 17 章

聽宮裡人說,陛下的功夫了得,因此以前就甚少帶隨從出行,只是在做太子的時候喜歡會帶著個小侍讀到處跑,管也管不住,為了這事不知受了還是娘娘的太后的責難。
儘管如此,做了一國之君的陛下仍是喜歡便衣出宮,動則去驪山行獵,後、德妃娘娘入宮,陛下就再也沒有便衣出宮,更別說是去驪山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凡年事稍大的宮人都覺得德妃娘娘十分眼熟,皇帝不說,這裡面更深的關係便沒有人膽敢深究了。
宮裡常有流言說娘娘是已過世的那位大人轉世,是上天賞賜給陛下的。我聽了獨自發笑。
就在我們談笑間,陛下突然單人匹馬飛速衝了出去,留了一大隊人馬在原地面面相覷。陛下沒有留話,也沒有任何具體表示,只擺了擺手不准人跟去。
陛下不准人跟著,自然不能真的就不跟,只是不到半個時辰工夫,禁軍就全部回來,說陛下故意在山林裡七轉八轉的把他們都甩了。
當下眾人都傻了眼。
李公公發起火來也不是一般的好惹,不但跟隨的禁衛要降級,就連跟來的宮人也要降級,儘管這麼做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三殿下在一旁冷眼看著,竟不如以往那般親隨。
沒有人知道陛下要去哪裡,而我也只是模模糊糊地記得,陛下說過,他與娘娘的第一次相見就是在驪山裡,少年與少年的相遇,就是在這座山的某個角落。或許陛下是去尋找記憶了。
商量來商量去最後還是三殿下拍了板,眾人先行到行宮,在那裡等陛下回來。
這一等,便是將近一天,眾宮人等得心裡發慌,就連平日裡最冷靜的李公公在第二天傍晚的時候也沒法再等,徹底沒了方寸。只有三殿下仍是不做聲色,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了事情的發展。才八歲的孩童表現出來的是與其年齡不相符合的鎮靜。
娘娘曾經說過,三殿下雖為人和善,卻是幾位年幼的皇子中城府最深的,也是與陛下最為相似的,大概是因為自小就沒有娘的緣故,三殿下看似與人親近,實際上卻不容易相信人。可是這種性子的人才是最適合做一國之君的。
以前聽過,我以為不然。今日看到殿下不驚不亂,才覺得娘娘看人果真有幾分厲害。
就在殿下與李公公商量要通知大內調派人手搜山的時候,陛下竟然駕馬回來了!只是這一次不是一個人,陛下的懷裡,還坐著另一個人。
像是害怕被人驚擾的仙子,那人一身黑色的斗篷罩在身上,一直遮住了臉,只有些許長髮露在外面,隨著風飄動。
時值深秋,金色的落葉圍著的兩人竟有說不出的美麗和諧,讓人轉不開眼睛。就像是娘娘,總能在大堆人中吸引人的眼球,即使他其實並不是絕對的漂亮,即使那張臉上偶爾會擺出厭惡和無奈的神情。
可是像現在這樣尚未看到容貌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卻是從來沒有的,或許是因為那人是在陛下的懷裡的吧,我是這麼認為的。
李公公衝上前去拉住了馬,陛下點了點頭,迅捷地下了馬,未待李公公做出反應,已經揚手將尚留在馬上的人抱了下來,如珍寶一般捧在懷裡。
三殿下看到這般情景眉頭一皺扭身就走,似乎是在生陛下的氣。
陛下並不阻攔,應該說根本沒有想要阻攔的意思,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懷裡的人身上,無暇再分出半點去關注兒子的不快。
陛下一直不說話,也不准任何人碰他懷裡的人,他懷裡的人同樣安靜,應該是深知男人的性格而選擇了沉默。修長的手臂繞在陛下的脖子上,雖然看不到臉還是可以理解為那人是因為害羞而將臉全部埋在了陛下懷裡。
氣不起來。看到這樣的情景,我無法像三殿下那樣的因為娘娘生陛下的氣。即使肩膀上的明黃衣料已經被血浸紅了大半,還不願意放手,對懷裡抱著的人滿心的疼愛與憐惜,又狼狽又溫柔堅持的陛下,我第一次看到。
盯著陛下離開的方向,李公公呆立了許久,最終才冒出來一句話,帶著我所不能理解的喜悅與釋懷,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說,那個人是德妃娘娘,陛下帶回來的是離開了將近一年的德妃!
為何李公公能夠如此肯定那人就是娘娘,陛下肩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我站立在原地,想不明白。
如果那真的是娘娘,他為何還要回來?這樣被陛下帶回來的娘娘,真的是心甘情願的嗎?

李公公要我燒了水給陛下送去,說即使再久沒見面,傷口總歸還是要處理的,娘娘見了我應該也會高興。
似乎終於瞭解陛下煞費苦心地帶我來驪山的本意,並不是什麼帶三殿下出來散心,而是那男人,恐怕早就知道在這裡能找到娘娘。
不由地心生埋怨,娘娘為何不躲地更遠些,躲到那個人找不到的地方過安穩日子。
待我端了水送進屋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沒有想像中的春光旖旎,屋裡只點了一支蠟燭,搖曳著說不出的溫馨。
脫了斗篷一身月牙白男裝的人坐在床上,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溫柔,確是娘娘沒錯。與他面對面的是敞了衣裳的陛下,肩膀上的傷口已經簡單地處理過了,裹著白紗,但是血仍是不停地滲出來,看似傷勢不輕。
床上的人看了直皺眉,陛下卻一直在笑,舒展開的眉宇間洋溢著幸福的滿足感。他抓了那人的手,放在嘴邊碰觸。"梓澤,我不會是做夢吧?我好怕,只要眨眼你就不見了!"
床上的人嘴角一挑將手抽開了去,轉了方向在陛下身上遊走,沿著白色的紗布,一直滑到滲出血的地方,那樣子說不出的誘惑,主動地不像是娘娘會做的事。
陛下顯然也有些驚訝,看著那只在自己身上滑動的手,眼神微變。只是下一秒就有人痛呼出聲。"哎呦!梓澤你做什麼?!"
"你還知道痛啊?"床上的人卻笑得很歡,毫不留情地拿手指戳陛下的傷口。"知道痛還敢亂來!這麼大的人跟個孩子計較什麼?你沒事倒好,若是有事,我怎麼......燁?炎燁,你怎麼了?"
剛才還笑著叫痛的陛下突然就沉默了,鐵青的臉耷拉了下去,捂著傷口倒向一邊。
"燁!"沒了開玩笑的心情,娘娘去抓陛下的手,結果卻是被陛下一把拽進懷裡。
我以為很破舊的法子便只對娘娘有用,其他事情似乎都很精明的娘娘,陛下隨便用什麼破點子都可以騙住。有時候我也會懷疑,娘娘是真的被糊弄了還是想讓陛下高興高興,總之騙人的人現在心情很好,像狐狸一樣邊摟著心愛的人邊放肆的笑。
歎了口氣,這樣的場景我實在不忍打擾。放下端在手裡幾乎冷卻的水,準備離開的時候從內間傳來呼聲。
"是南兒吧?去準備一下,我要洗浴。"
"朕要與......"又有人呼痛,陛下的話尚未說完,娘娘的聲音已經再次響起。
"陛下亂說什麼?南兒快去。"
"是。"領了旨意,我捂了嘴跑出房間。
為什麼!
我不明白,明明那麼地想見娘娘,明明那麼地思念他,真正見到了為何沒有一絲喜悅?反倒是悲傷,止不住地一直湧上心頭。
"南兒?是你?!"回頭,竟是一年未見之人,我俯了頭擦乾眼淚。
跑過來的人抓住我的手,我以為他會像過去一般意氣風發,細看才發現歲月已在這張年輕的臉上留下了痕跡。"我留不住他......"
冷冷地瞟了房間的方向,洛兒的眼裡宛如困獸一般哀傷。"明明已經被傷害了,陛下一來還是......"
"洛兒......為什麼不把娘娘帶得更遠些?帶到陛下找不到的地方去。"意外的,我竟會如此說,沒有經過思考,就這麼地和盤托出。
"公子怎麼會走......即使離開了這麼一些日子也是為了陛下......"頓了頓,洛兒的表情有些不甘不願。"況且那個男人也做得夠多了,竟然想到把你也帶過來了......"
當朝天子,在這個人的嘴裡竟被稱為那個男人,我帶著幾分茫然的看著他,一陣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從剛才就是,有什麼東西在胃裡翻滾。
"南兒,你臉色不好,怎麼了?"
"不,沒有。娘娘要沐浴,我先去忙了。"抽出被握在他手裡的手腕,我向後退了退。"這裡畢竟是陛下的地方,你說話還是小心些為好。"
"公子都知道了,你和陛下的事......"再一次被抓住手腕的時候,他的臉上帶了幾分認真。"跟我走吧,連公子都知道了,陛下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可是......"一下子慌了神,我看著洛兒,有幾分心動,想離開這裡,很早以前就想離開這裡!可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可是......我娘......"
"又是這種借口!你就不能為自己想想,陛下一旦下手,誰都救不了你!"
"這個我知道!"再一次推開抓住自己的手,我低頭。"對不起洛兒,我......我不能走。"
"難道那種事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嗎!娘娘在給你機會!你懂嗎?謝夫人在宮裡不會有事的!"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娘是......"
"那種事情一點都不重要,南兒,現在就跟我走!"
"不、不是那種事情......不是娘親......"儘管知道這一次再放手也許那雙手再也不會伸向我,我卻固執地選擇了留下,為難地看著洛兒,直到那雙眼睛開始蒙上迷霧一般的東西。我也有我的堅持,有我絕對想要親自確認的東西,洛兒你能明白嗎?
"是這樣......我瞭解了。"
在許久的僵持後,洛兒最終還是放開了我,飛快地消失在夜幕裡,彷彿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般。
強忍著想要吐出來的感覺,我竟然還沒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起了奇怪的變化。



第 18 章
陛下與娘娘之間的事,總是無法說清楚的。
就像是現在,娘娘突然就回來了,還有傷地不輕的陛下,都沒有辦法說清楚,即使是跟在他們身邊已有多年的李公公也是,我甚至沒有辦法理解,為什麼他能夠那麼確定的知道,陛下抱著回來的一定就是娘娘。
"南兒,你也辛苦了,快去歇息吧。"沐浴過後的娘娘,抱著已經睡熟的陛下,突然對我這麼說。
搖頭,我輕聲走到御塌前,跪在娘娘腳邊。"奴家還不累。"
"你從以前就是這樣......"稍做停頓,娘娘終於低下頭來看我。"為什麼不跟洛兒走?不怕我對你做什麼嗎?"
還是搖頭,我將頭壓地更低,鼻間縈繞的是只有娘娘才有的淡淡的桂花的香氣。
"三殿下也很想念娘娘。"找不到言語的我只能拿三殿下來搪塞。
"我知道,那孩子並不是生氣,只是不會表達。"娘娘沒有怪罪,反而接著我的話語,臉上露出微微笑意,看了陛下一眼有轉過臉來。"跟炎燁小時候好像......南兒你覺得如果那孩子做了帝王的話......"
"奴家不知。奴家只知道宮廷並不是娘娘該待的地方,這裡不適合娘娘。娘娘為什麼不走地更遠些?遠地讓陛下找不到?為什麼還要回來?"
"南兒......"頭上一陣溫熱,我驚訝地抬頭,娘娘的手在我的頭頂上來回撫動著,溫柔無比。"你這孩子真的是一點都沒有長大呢......"
"娘娘?"
"還記得嗎?我對你說過的,有些話即使是最信任的人也不能說,記得嗎?"看到我似懂非懂的點頭,娘娘本來就微皺的眉頭更加鎖緊了。"你這個樣子將來要怎麼保護自己呢......宮裡面的日子......"
"那娘娘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呢?娘娘為什麼不離開呢?"
因為我的話而發愣,娘娘還是第一次,良久地看著我,搖了搖頭後他終於開了口。"我也說不知道......或許是緣分吧,就像我跟你一樣。"
娘娘臉上帶著笑,如孩童般天真。
"您就這麼滿意被禁錮的日子?被陛下鎖在宮裡有那麼值得開心的嗎?"我還是不懂,大概是因為沒有愛過什麼人,不知道那種只要留在他身邊就滿足的感覺。
然而娘娘的回答卻有些不同,不是在笑我年少,他看了眼陛下,歎氣。"有些事情我必須自己做,南兒,你也一樣吧?有不得不自己親自做的事情。"
莫非娘娘聽到我與洛兒的對話?我心下一驚,不敢再回答,只得匆匆忙忙行禮侍侯娘娘歇息,離了主屋。

回到宮裡的娘娘並沒有搬回梓明殿,而是住在陛下的寢宮冥炎殿。陛下也沒有告訴眾宮人娘娘已經回宮,關於娘娘的消息被禁止在宮裡傳播,我也被送回梓明殿跟在三殿下身邊。
那幾日我只去探過娘娘一回,是三殿下到冥炎殿請安,順便帶上了我。
當時陛下不在,一身英氣的娘娘正坐在暖塌上打理奏折,即使身著樸素仍是有幾分帝王貴氣,看到三殿下,只是點頭表示知道了便沒有再搭理,似乎在忙著處理什麼棘手事件。
與娘娘說不上話,三殿下便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娘娘發呆。娘娘偶爾抬頭,他便是傻笑,與那日見到犀利果敢的殿下完全不同。
我們以為陛下回來的話可能會好些,至少能與娘娘說會話,但是陛下回來情況更糟,我們被直接趕出偏殿。
興致沖沖的陛下回來看到三殿下在先是一驚,然後便是逐客令,說是有要事要與娘娘談,娘娘這下才認真抬了頭,看了我們好一會,要我們離開下次再來。
大概真的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吧,我不清楚,但是殿下站在偏殿外不肯離開也著實讓我頭大幾分,好不容易勸說了過去,突然聽到屋內傳來陛下與娘娘的爭執,內容很簡單,圍繞著一個人,徐儀長,殺,還是不殺。
儀長,那是本朝一品大員六部尚書之首徐征的字,也就是皇后娘娘的父親。
陛下說要殺,而娘娘不同意,甚至不同意貶謫為庶民,說要收權留名以安臣心。
隱約宮裡要有大動作而有些不安,我與殿下對視了一眼。奇怪的是殿下不再堅持要留下,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
殿下說,母妃太仁慈了,果然不適合做皇帝。
這麼說著的殿下慢慢踱著步子離開了,我卻久久不能反應。那樣說話的人,真的是三殿下嗎?是我所認識的,才九歲的殿下嗎?那個總是在晚上喊著要母妃的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成熟,那個總是要人抱這才肯睡覺的孩子,真的是他嗎?
還是這才是真正的殿下,只是平日他藏地太深,我沒有發現罷了。

短短的一個月,在娘娘回來的一個月之內,徐征便被削了權下獄,陛下一直頭痛的釘子被連根拔起,與徐家有牽連的大臣一個一個被查辦,就連內宮也進行了大清理,皇后娘娘被打入冷宮,太子殿下理所當然的被陛下廢作皇子,關在如宵殿與皇后分開。
令眾人不解的是,太子雖廢,陛下卻沒有接著立三殿下為太子,娘娘也沒有搬回梓明殿,而是作為新入宮的妃子住到了曉繡樓。
一年前娘娘離宮,陛下對外宣稱娘娘身體不適被送往行宮休養,如今娘娘回來,為何卻要以新妃的身份封位?還有三殿下,陛下不是一直希望將他立為皇位繼承人嗎?到了這個地步,為何又猶豫了?
這一切都太讓人無法理解了!
陛下與娘娘似乎還有著其他打算,雖然我不懂,但是我能猜出幾分,娘娘是不想讓他的老師傷心,只是不曉得這是不是唯一的理由。
三殿下對此事也不甚在意,經常拖著我到曉繡樓看望娘娘,反倒是陛下不太去走動。娘娘有時候會寂寞,可是不太在我們面前表現。
如果是從前的我,會要求回娘娘身邊侍侯,陛下也幾次要調我去曉繡樓。
可是現在的我不願!
我不知道會怎麼樣,如果讓那麼溫柔的娘娘知道我有了陛下的骨肉會怎麼樣,我不想見到那張臉再露出更加寂寞的表情,每一次陛下有了新的子嗣,娘娘總是那樣,寂寞地讓人想要將他抱緊放不開手,也就是因為這樣,陛下的子嗣才一直很少吧?
難過的娘娘我實在不願意見到!
身體的反應已經很明顯,我躲著管事的公公溜回掖廷,見了母親一面。
後來才知道那是娘娘的特赦,說我如果要見任何人都不准攔著,所以我才那麼順利的見到了娘親。
老態盡顯的娘親,見到我已經認不出來。
我流著淚告訴她自己懷了陛下的孩子,意外的是娘親沒有說任何話,沒有我所預料的哭泣或是喊叫,而是剪開睡覺的枕頭,扔給我一把匕首。
多年的掖廷生活已經讓那張本該富態的臉像死水一般沒了波動,娘沒有說什麼,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不是我死,便是要殺了陛下。
我揣著匕首回宮,那日下午請調曉繡樓。
如果說在宮裡的日子已經不久了的話,我想陪在娘娘身邊,最後的日子,想與娘娘一起度過。
這才就是愛嗎?
所以我無法跟洛兒離開,因為我愛的人,其實是娘娘?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在娘娘身邊。



第 19 章
結果如我所料,陛下很快允了我的請求,指派了新的嬤嬤給三殿下,將梓明殿的人撤換一新。
只是,重新回到娘娘身邊,卻不如我想的那般美好,有些東西,終究是回不來了。
娘娘懂,所以不做聲色,我也懂,所以裝瘋賣傻。
可是有些事情,總歸還是要做的。
徐征的奏本因為娘娘與陛下的爭執全部留中不發沒有處理。
娘娘頭大,陛下也頭大,朝中的爭議不休,就連宮人都時有傳言。
那一日陛下來,卻不是來與娘娘商量徐征的事。
陛下帶來了一個人,一個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道人,看上去六十有幾,卻沒有什麼老態。
娘娘一看到那人便笑了開去,從心裡綻放的,美麗無垢的笑容。
有幾分得意的陛下卻不那麼高興,坐在有旁板了臉面。
"陛下,我想跟大師單獨談談。"言下之意是要陛下迴避。
"朕警告你,不要跟娘娘說些有的沒的事,否則!"本就不快的陛下更加火大,揪起老者的領口便是一番威脅。
娘娘嚇了一跳,老人卻鎮定自若,先是看了娘娘一眼,然後看著陛下微笑。"陛下放心,貧道只是受人所托來探望娘娘,並無其他意思。"
"陛下?"娘娘挑眉,陛下便軟了棄械投降。
"朕知道了,佑梓澤別忘了承諾過我的事。"
"陛下也別忘了正事要緊,再待在這裡可要......"
"知道了知道了,朕走就是,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從來也不會留留朕。"
娘娘沒有要我離開,所以我可以留下,雖然低著頭,還是可以感覺到從門那邊射來的毒辣目光,如果那是箭,估計我早就沒命了。
娘娘似乎也發現了情況,淡然笑笑,吩咐我去煮茶水。
"陛下與娘娘真的是一點都沒有變呢。娘娘還是沒有後悔吧,如果當年隨老朽離......"
"我從來都沒有後悔,所以請您不要再講這種話了。"
關上門前我聽到這樣的對話,那人似乎與陛下娘娘都很熟。
到偏殿燒了茶水回來,竟發現陛下扶著柱子靠在一邊,似乎是坐立不安的樣子,見到我回來,又有幾分不好意思。
"陛下,你還沒走?"故意上前去提高了音量,果不其然被摀住了嘴巴。
"南兒你幫幫朕,不要告訴梓澤朕在這裡,你送你的茶水進去,你什麼都沒有看到。"碰見與娘娘有關的事,陛下的好奇心總是很重只是像現在一樣,這麼緊張的陛下實在難得見到。
推開門,只聽到談話的最後。
"那麼,就拜託大師照顧她了。"娘娘笑得溫和,意有所指。
"娘娘知道?"倒是那大師有點驚訝的樣子,一瞬間的變化,很快又恢復了原樣。摸了摸長鬍子點頭,瞭然的樣子。
"我一直知道。"彷彿在打暗語,娘娘一直的話一直說得曖昧不明。"一直以來勞煩大師了。"
"哪裡的話。娘娘也該請陛下進屋了。"
"南兒,陛下還留在外面嗎?去請他進來。"
陛下進了屋,我便還是不能歇著, 陛下的喜歡喝苦茶,娘娘喜歡的則是甘茶,陛下的茶水要另外泡,這是慣例。
匆匆忙忙地離去又回來,竟讓我聽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話。
"梓澤你不要自責,謝進的事是朕的錯......"
爹!說的是我爹,陳年舊事再被提起的時候,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我那沒見過幾面的爹,果真如娘說的一般,是那個男人害死的!

藏起刀的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有點難以相信,終究還是要走這一步,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這些事其實都可以不在乎,我以為娘被逼地走投無路時的瘋言竟是真相,這個世界只能是這麼的殘酷嗎?我真的不懂。
"南兒,怎麼是你?你為什麼要刺殺我?"我看到娘娘的臉上滿是震驚,陛下在他一旁黑了臉色,和我第一次見到陛下的時候一樣,要發怒的樣子。
瞅著被打落在地的匕首,再抬頭已經看到娘娘眼裡暗含的波濤。
"你可記得謝進一家?"
"你是他什麼人?"
明明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卻還是要問。
"我是他的女兒!如果不是你,我爹就不會死,我和我娘也不會......"
"胡說!當年殺謝進的是朕,你是不是連朕也要一起殺!?
"南兒,謝大人的事,我很抱歉,當年如果不是我的任性,他就不會......我一直在找你......" 娘娘似乎想解釋什麼,仍然在包庇那個男人。
"夠了!說到底殺我爹的人就是你們!"
"不!跟陛下沒有關係,謝大人是自己......"
"不!我娘說是你,是你逼死我爹,你這個殺人兇手!"
"南兒,你聽我說......"
"夠了!來人,拖她下去!"站在一旁的帝王終於看不下去,下旨。
"陛下要怎麼處置她?"
"梓澤,朕竟然讓這麼危險的人跟在你身邊,朕實在......"
"臣妾求陛下不要殺她,這件事請讓臣妾自己做主。"
難得在陛下面前稱臣妾的娘娘總是為了這種事像陛下低頭,看到堅持的娘娘,陛下也不得不退讓,只把我收了監。





第 20 章
那是我最後的記憶,在曉繡樓的,最後的記憶。
不知道過了多久,娘娘竟然一個人來看望我。聽她的語氣我才知道原來時間並沒有很快就溜走,我收押的時間也不過就過了短短的三天。
"娘娘一個人來看奴婢,不怕陛下生氣嗎?"
"說吧,你為什麼要刺殺陛下?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想你應該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奴婢不知娘娘在說什麼。"
"你不用再狡辯了, 你的劍明明是指向陛下的,只不過拿我做做幌子罷了,勝浩只要碰到我的事總要衝動些,所以也被你矇混過去。告訴我,是誰指使你刺殺陛下的,或許我可以饒你不死。"
"娘娘,難道你就不想殺了他嗎?你就願意一輩子躺在他身下,男不男女不女的,就這麼一輩子被人恥笑嗎?!"
"大膽!你胡說什麼!"驚慌失措的娘娘,被這麼點明身份,還是會感到威脅的存在,儘管只是我這種生死都不在自己掌握中的宮女。
"娘娘明明是男兒身,卻要讓陛下一而再的欺負......"我看看娘娘慌亂的臉繼續笑,帶著幾分心酸揭娘娘的傷疤。
"住嘴!南兒,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私議大內是極刑。"
"娘娘本是鷹,只是陛下折斷了娘娘的翅膀,陛下要娘娘做女人,娘娘就真的做他的女人,在他身下偷歡取樂不知廉恥!"
剎那間變得犀利的眼神盯了我許久,然後娘娘重重地歎了幾口氣。"原來你也是這麼想的?我還以為你會懂......我真的是太天真了......"
"娘娘,你甘心?本應該是您的天下。"
"你果然都知道了......我覺得沒什麼不好......留在他身邊,沒什麼不好。而且,我也累了,躲在他身後,很舒適。"
"娘娘少自欺欺人了!如果真的是這娘娘為什麼要養著那一批暗影殺手?不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再登極位嗎?"
"南兒,你這孩子又錯了。那批殺手是陛下親自挑選的。你還小,許多事情只看了表面,皇宮大內又豈是你這種小孩兒可以看清楚的呢?你說這天下是我的,可百姓不會這麼想,百姓要的不是戰爭是和平,既然陛下能夠把海內治理地有條不紊,我又何必再費這分心思呢?何況,陛下他對我,不若你想的那麼差。"
"可是娘娘不是總說鷹要任其飛嗎?娘娘是鷹,奴婢不忍心看娘娘終身監禁在囚籠中。"
"南兒,你是個好孩子,可是我現在不過是只紙鳶,離了線就飛不高了,離了陛下,就會摔落,摔死,你懂嗎?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傻......"
"娘娘............娘娘要怎麼處置我?殺了我?"
"你還年輕,還有日子要過,南兒,今後的路就只有你一個人了,你要多小心,還有謝大人的事,不是陛下的錯。"
說了這番話的娘娘將懷裡揣著的東西塞給我便頭也不會的離開了。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娘娘,後來果真如娘娘所說,我和娘親被放出了掖庭責令返鄉,這哪是罰明明是賞。我偷偷地生下陛下的孩子拿著娘娘給的銀子撫養,那也不過是後話了......
只是到現在還是會想,陛下與娘娘,過得好不好,是不是還是那般容易口角......



(完)



如俺一貫滴倉促結尾OTZ
本來想改寫一點......結果發現完全想不起來以前的設定- -
連很多地方情節是咋安排滴都忘了....於是不寫了~哈哈

~全溺愛~ 【http://21640.jjwxc.net
—— 早起的小攻有受吃~早起的小受被攻吃 ——

TOP

用第三人的角度寫言情小說的感覺很特別

不過這個結局真的有些突然啊~

TOP

後面...有些錯愕

不過視角寫的不錯看

TOP

很少看到以第三人的角度寫的文,寫的如此絲絲入扣
感謝大大的貼文,讓我看一編好文

TOP

結局真的有些突然啊!!!!!!!

TOP

很特別的文~
從不同的角度來看這個故事
還不錯看
只是結局有點讓人過於簡單
不過也是這樣
才會讓人有想像的空間

TOP

結束的好倉促呀~~
但文還不錯看~~可惜後面有些都交代不清...

TOP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6-17 09:58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49983 秒, 數據庫查詢 7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