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破碎的華章 第六章
幔帳外,雪絲毫不見停的跡象,雜亂的紛飛……
向楓忍的已受不了,眼都快滴出淚來了。端木風情的手才開始慢慢的滑下。
只覺得端木風情的手彷彿帶著一股清涼之意般,向楓才彷彿得到舒緩。下面都已在端木風情的手下全濕了。
「啊……。」一陣陣的聲音在梅香苑中傳出。
裡面是兩具絞纏著火撩般的侗體。
「啊……啊……」向楓終於在端木風情的手下解放,一波波的快感,彷彿將她整個人都湮滅了去。
溫泉裡,向楓如水凝般的肌膚,迷濛的眼簾……。在端木風情的挑撥下是沉淪的嬌吟。
「咳咳……。」向楓抱著光滑的小暖爐,傻傻坐在門口的檻上,看著外面被雪色包裹著彷彿盛裝一樣的梅花。
就不知道她看的到底是不是眼前的美景。
音韻一邊拉著綵衣,一邊道,「快點快點……。」
真是絲毫沒有公主的端莊形象,綵衣搖了搖頭,拿她沒辦法,「已經很快拉,再走的快些,我可要摔倒了……。」
「我都好長時間沒看到過師父了……你知道嗎?以前她就好漂亮了。」音韻忽然停下來對綵衣道。
她這一停,綵衣差點撞上她,「那你怎麼不去看她……。」
「你不知道拉……自從父王收師父為義女之後,皇姐就不許人家去看師父了……。」
「哦……。大表姐……不許你去看她?那怎麼今天又要你去看她呢?」
「我也不知道皇姐在想什麼啊。不過人家好長時間沒看到師父了,嘿嘿……還是走快點吧……。」
「嗯,好……。」
說著兩個人已經從戰殿的後園到了梅園的門口。
「哇……好漂亮。」
音韻和綵衣皆發出讚歎聲。
「難道你以前從來沒有來過嗎?」綵衣大為不解。畢竟音韻身為王最疼愛的女兒,同時又是長公主最寵的妹妹。
音韻嘟起嘴來,指著邊上「梅園重地,擅入者死」的牌子。「看到沒有,除了大皇姐之外,這裡是不許任何人進來的。」
「為什麼啊!這裡這麼漂亮……。」綵衣轉頭看裡面銀色一片的世界,脫離於這墨諸皇宮的美景彷彿人間仙鏡。
「我也不知道,據說這是我母后死前的遺願。除了我皇姐之外,不許任何人踏進這梅園半步……。」
「難道這麼多年來,就真的沒有人進來過嗎。」
「有啊!死了而已……。」
「啊……。」綵衣張大了眼,甚為驚訝。
「在我很小時候,經常有些部落想來刺殺我父王,那些人看梅園這邊沒有士兵看守,所以就往這裡逃了。那些宮廷侍衛看到刺客逃到這裡,都是不會進去搜查的,除非他敢違抗已故王后和我皇姐的意思。雖然是這樣,第二天,人們都會在梅園外看到刺客的屍首。久而久之,在帝都沒有人敢進這梅園。」
綵衣抬頭看了看梅園這兩個字,頓時才覺得這地方的不簡單。
「那你師父怎麼會住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據說是皇姐跟父王請求的。好像說是師父的母親以前和我母后是閨中密友,這梅園就是母后生前為她所建……父王向來不管這梅園之事,這裡一向是皇姐做主的。既然是皇姐的意思,師父當然會住進來。」音韻說的理所當然。
這個時候綵衣才感受到端木風情在墨諸國勢力的強大,原本還擔心大表姐的皇位會受到蓮貴妃的影響。
可是根據剛才聽音韻這樣一說,大表姐的勝算無疑更大。
「我們進去吧……。」
雖然以前見過藏雪國那個楓公主一面,但是這會兒卻更好奇了。
大表姐似乎特別重視這個人。
音韻越往裡走,開始嘀咕的抱怨起來。
「皇姐好過分,這麼漂亮的地方,她以前都不讓人家進來,還嚇人家說這裡會有黑衣人來把我抓走,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別抱怨拉,你這不是進來了嗎?」
「啊……。」
綵衣見音韻突然頓住了,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雕欄玉砌的宮殿口。白衣拖著跟地上素白的雪連成一色,仰望著天空的側臉,如同這滿園的梅一樣的清冽美麗。
風絕絕,衣飄飄。如畫中人一樣的可遙而不可及。
才這段時日不見,她美的光華閃閃。
聽說她的母親是藏雪國第一美人。藏雪地處江南,那裡的女子本來就沾了水澤般的柔媚美麗,她身為藏雪的公主,自然多了份華貴。
「師父……。」
音韻開心的喊著衝過去。
向楓看著音韻,也是高興,站了起來。張了雙臂就抱住了音韻。「音韻……好些時間不見了,長高了……。」
「那是當然,將來我會長的比皇姐還高。」
向楓點了點音韻的鼻子。「小丫頭,還是毛毛躁躁的,小心你皇姐看了不高興。」
音韻不高興,「怎麼每個人都這樣說嗎?」
這個時候向楓才看到音韻身後一個穿著白色大氅的少女。那少女也正以打量的眼神看她,向楓回了一個輕朗的笑容。
「音韻……也不介紹下客人給師父……。」
音韻開心的跑到綵衣邊上,拉了她到向楓邊上。「師父,她是我舅舅的女兒,鸞榮國的綵衣郡主。」
說著又回頭對綵衣道,「師父的棋藝很好哦,比封肆還厲害……。」
「早先聽長公主提到過綵衣郡主,今天一見果然是美人。」向楓看了眼前的少女,高貴的氣質中帶了份書卷味,甚是喜歡。
鸞榮在四國中是頂頂有名的禮儀之邦,重視學識禮儀。
「楓公主過獎了,綵衣倒是常常聽音韻說起你美麗和高超棋藝呢?」
綵衣只覺得喜歡她的笑容,沒有皇家的虛偽。
「不要站在外頭了,天涼……進來坐吧……。」剛說完話,又咳嗽了兩聲。
「師父,您生病了啊!怎麼搞的。」
向楓一聽這話,心裡想著那天,端木風情對自己……臉立刻紅了。
正尋思著不好開口說。
「好香……。」綵衣一進門,只覺得聞到一股清香味。
「是啊,是啊!好醉人的香味哦。」
音韻的心思轉的快。向楓鬆了口氣。
「這是藏雪國的一種煮酒,叫雪釀。最適合在冬天寒冷的時候煮來喝,驅寒的。我去年冬天釀下了幾壇,這些日子有些咳嗽,所以叫小青煮來了喝。」
「那我一定要嘗嘗……。」音韻開心的道。
「大表姐可我叫我看著你。」一邊綵衣這才說話了。
音韻聽了這話,一臉痛苦和討好的看著綵衣。「綵衣,我的好綵衣,就讓我喝一點吧,皇姐不會知道的。」
北方人生來好酒,音韻生在王家,對酒也有著遺傳性的喜好。
綵衣正猶豫著。
向楓說道。「綵衣郡主……這雪釀口味比較清醇,喝一點是沒有關係的。」
「吶……師父都說了,綵衣……。」音韻又拉著綵衣的袖子。
「好吧,楓公主都開口了,就依你了。但是只許喝一點哦。」綵衣也拿她沒辦法。又轉頭過來對向楓道。「我們年齡相當,你就叫我綵衣吧。」
「好,那你不要叫我楓公主了,直接叫我向楓就好了。」
音韻看著她們聊的開心,在一邊苦著一張臉來。「那我不是吃了大虧……你直接叫我師父叫向楓,我……。」
綵衣敲了一下音韻的頭,「丫頭,我本來就比你年長,論年齡,你該叫我表姐……。」綵衣難道俏皮。
「是,是拉……。」
看著音韻懊惱的樣子,向楓和綵衣都笑了起來。
幾個人剛在屋裡大暖爐邊坐下,外面又開始下起雪來。
音韻在屋子裡看到鳳尾琴,鬧著要聽向楓奏琴。
向楓呦不過她,只好奏了一曲。
端木風情正在戰殿裡批奏折,這琴聲從梅園飄進她耳中。
放下了筆,打開門,外面雪下的大。就靜靜的聽著那飄來的琴聲,彷彿這世間除了這點琴音,再也無它。
等琴聲停了下來,她又移步進來批折子。
天就這樣漸漸暗了下來。
等侍女來給端木風情點蠟燭的時候,她才想原來天色已經晚了。
又吩咐了晚餐要在梅園用,便急匆匆的趕去了梅園。
梅園
向楓和音韻、綵衣三個人圍著火爐一邊聊天,一邊品酒。
綵衣和向楓下棋,綵衣敗了在向楓之下。直呼也要拜她為師。大家一陣笑鬧,好不開心。
等端木風情來的時候看的便是這般光景。
燭光下,向楓的臉上被火烤染駝紅,臉上的笑容充滿了活力,不再冷冷清清。
等端木風情跨步進來的時候,向楓抬眼看她,臉上紅暈的更加厲害。
「皇姐……你也來拉,師父這裡的酒好好喝哦。」
音韻雖然喜好酒,但是酒量實在小的可憐。向楓和綵衣都喝的比她多,一點事也沒有,就她有點迷糊了。
端木風情板起臉。「誰准你喝酒的。」
綵衣連忙站了起來,「大表姐,是……。」
她還沒說完話,向楓也就站了起來。
「大家今天玩的開心,我就讓音韻喝了幾杯。」
音韻雖然迷糊,這時候也威懾於端木風情,站在一邊不敢講話了。
「好了,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你看看你,一喝醉,哪裡還有公主姿態?」
吐了吐舌,音韻的樣子看起來甚是頑皮。引的端木風情只得無奈的搖頭,對於妹妹的寵溺之情更是明顯。
「好了,你今兒個的功課做完了沒有。」
「啊……。」音韻傻眼了,連忙拉著綵衣。「綵衣,對了,我們還有別的事哦,那個皇姐、師父,我們先走了。」說完連忙拉著綵衣,跑的比兔子還快。
弄的綵衣還沒來得及跟向楓和綵衣打招呼。
音韻和綵衣剛一走,端木風情就攬過向楓的腰,「有沒有想我。」
「恩……。」
向楓看向端木風情的眼不再清澄,那眼裡熾烈華華,有一種比酒更濃的東西。
看著這樣的眼神,端木風情那裡還自恃得了,抱著向楓,磨挲著她的嘴唇……
「可喜歡我這樣。」
「嗯。」
說著就抱起向楓,進了裡屋。
那天綵衣和音韻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個俊美的少年--四皇子信町。
一個半月後。
天早已不再下雪,春光無限,暖意融融。
王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時常在夢裡喊著已故王后的名字,所有人都能很明顯的感受到王生命的消逝。
正當蓮貴妃著急的時候,南疆那邊端木澈果然被發現了。
這南疆雖說兵符在其它人手中,但將士的心始終還是在端木澈這個年輕的皇子身上的。
三年前。
端木風情帶著比自己還小上幾個月的端木澈去南疆攻打藏雪國,南疆的士兵皆是一副朝廷簡直拿他們的生命開玩笑的樣子。
等端木風情到了,一個個這才威懾在長公主的威嚴下。
藏雪國一戰之後,南疆的士兵莫不是對長公主崇拜至極。這裡的大多人都是要擁護端木風情為女王的。
二皇子端木澈經過這一戰之後,也開始蛻變成一個大人。
端木風情回帝都的時候,他留下來駐守南疆,士兵們對這位年輕的皇子也是敬重萬分。是以雖然沒有兵符,但南疆還是控制在端木風情手中。
她本來派端木澈去南疆,就是為了防止最壞的結果。
以戰爭來解決一切。
王已好多天沒早朝了。
這邊南疆出了事,傳了端木風情在御書房見駕。
「咳咳……。」端木風情在外頭就聽著一陣咳嗽聲,皺眉進來了。跪下,「父王……。」
王見了端木風情,臉板了起來。從桌上拿起一封書函,往地上一扔。
「是你叫澈兒去南疆的。」
「是的,是皇兒讓他去的。」
「你明知道我已經撤了他在南疆的兵權。你現在讓他去南疆是什麼意思?你難道就不怕我殺了澈兒。」
端木風情看了眼地上的書函。
「父王既然拿到書函了也應該知道,皇兒要攻藏雪。若父王執意因為這件事情怪罪阿澈的話,兒臣願領罪。」
「你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去攻藏雪。」王就算是再笨的人也能猜到端木風情的心思。「你以為朕就不會殺你麼……。」
「父王,只能在這個時候,現在皇兒還有那個機會和權利去要求攻打藏雪。若過了這個時候,誰也不知道皇兒還能不能替母后達成攻下藏雪的遺願。若是那樣的話,皇兒將來要怎樣去面對死去的母后。父王要是覺得皇兒該死,皇兒也願領罪。」
端木風情一番話說的凜然。
王細想來端木風情的話也沒有錯,歎了一口氣。
「你先起來吧。」
端木風情站了起來,上前站在王身邊。
「父王,您還是去休息休息吧。」
畢竟是自己的父親,端木風情確實還是真的關心他的。
「嗯,父王近日來總看見你母后。」
王拉著端木風情的手,越看就越覺得像自己死去的皇后,心裡感傷。「也許父王馬上就要見到你母后了。皇兒也是這樣覺得的,所以才要急著去攻打藏雪嗎?」
「父王……。」
「好了,不要說了,父王都知道,這是你母親的遺願。父王也希望你能達成。現在父王知道你母后為什麼要留下這個遺願了。」
「父王您知道?」
端木風情當然知道王是不可能知道真正理由的,但不免想知道王所認為的理由。
「嗯。你下去吧,我已經知道了,我會認真考慮的。」
等端木風情退下去的時候,王獨自說了句。「晚晴,你既然想讓情兒做女王,又何不直接說出來,教我到最後才知道你的心思。」
王自以為,步王后是想讓自家女兒做女王,所以留下那樣的遺願。一旦端木風情登上王位,那樣的話,端木風情就有足夠的理由和權利去攻打藏雪。
事實上,誰也不知道步皇后當年是不是想一箭雙鵰。
不可否認的是王受到了她遺願的影響。
而端木風情也是如此,為了她故去的母后,她必須登上王位。
那天晚上,就有人把王和端木風情的談話密報了給蓮貴妃。
當天夜裡。
「王……,您看町兒那孩子也不小了,也該是成親的時候了。」
蓮貴妃坐在王邊上拉著他的手道。
現在的王是如此的脆弱。「怎麼忽然好好的想說這個事。」
「王,情兒那孩子都十九了還沒成親,反正她有封肆。將來也不愁。她的那幾個弟弟都納了幾房妾侍了。我們家町兒如今還是一個人,就讓王做個主賜婚,也好福澤於他。」
蓮貴妃說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王聽了點頭,「那你以為誰合適。」
「依我看,藏雪國楓公主最為合適了。那娃人長的又漂亮,我看著性子也喜歡,將來也好服侍我們母子倆。」
說到了這裡,王終於明白了蓮貴妃的意思。
她是想給自己找個後路。
王心裡對蓮貴妃愧疚,立刻答應了。
「好,明兒個就下旨下去吧。」
「臣妾謝過王。」說著已經跪下來了。
「你起來吧,是朕沒辦法再照顧你了啊!」
蓮貴妃聽了王這話,也抹出一點淚來。也不知究竟為何掉淚。
王伸出手來替她擦淚,畢竟自從王后故去之後,都是蓮貴妃前前後後的伺候在身邊。
那天夜裡,蓮貴妃夢到了梅容。
次日。
端木風情剛起床之後,卻只見封肆皺著眉頭在門口,見了她來,連忙拉了她進了書房,關上門。
「出了什麼事嗎?。」很少見封肆露出這樣的表情。
封肆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和憤怒。
「綵衣懷孕了。」
「什麼……。」端木風情只覺得一陣震驚。
鸞榮國一向注重禮節以及操守,綵衣身為郡主,這可是犯了大罪,要被處以極刑的。
「我真想一掌打死她,可是我只有這一個妹妹。回家怎麼跟爹娘交代,又要怎麼跟堂兄說。」
封肆一臉的無奈都化成痛苦。
「孩子是誰的。」端木風情只想將傷害減少到最小。
「那丫頭,至死不說,我還能怎麼樣?難道真要打死她。」
「那現在綵衣在那裡。」
「我把她關起來了。」
「我現在去看看,也許她會告訴我吧。」
兩個人剛準備出宮去,迎面的公公已到了戰殿來宣旨。
接過聖旨,端木風情坐在太師椅上,「劉公公……王怎麼突然會給信町賜婚呢。」
雖然她已猜得到可能是蓮貴妃在作亂。但她還是想得到準確的答覆。
「回長公主,蓮貴妃說四皇子年齡也大了,合該是成親的時候,所以求了王賜婚。」
「好了,你下去吧。」端木風情面無表情。
「王還吩咐了說,叫您將楓公主送回雪宮。」
整個帝都沒有人敢靠近梅園。
劉公公說完,連忙就下去了,他可不敢再待下去了。
等劉公公剛走出戰殿大門口,端木風情手中的聖旨已給她捏成粉末。
站起身,端木風情就要往外走。
封肆攔住她,「你想幹什麼?」
「去找蓮心。」
她的眼瞥過封肆,裡面是憤怒的火苗。
「雲向楓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是。」
端木風情堅決的說完這個字,兩袖一揮,封肆已給她拂到一邊。
急匆匆的腳步,臉上冷冰的表情跟外面的柔和的春風形成鮮明的對比。
霞雲殿
蓮貴妃高坐在榻上,樣子似乎在等人。
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蓮貴妃看著桌子上那對鳳凰偕老的眼神才轉向門口。
「等你很長時間了。」她微笑著對端木風情道。
看著眼前這樣一副雖在盛怒中,卻像被冰水洗過的太陽般耀眼美麗的容顏。她忽然錯覺的以為自己看到了步晚晴。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為什麼要拉上向楓。」
蓮貴妃笑著指著桌上的鳳凰偕老,對著端木風情道。「還認識這個嗎?我想你應該是還記得的。」
端木風情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失聲出來,「鳳凰偕老……怎麼會在你這裡。」
「風情,你知道嗎?有些東西你想很久都得不到,有些時候卻反而得來全不費功夫。」她一邊說著,一邊榻上走下來,扶著端木風情的肩膀。「或者你要回去問問雲向楓。」
厭惡的甩開蓮貴妃的手。「你就不怕我殺了信町。」
「呵呵,你要殺就殺吧,就讓梅容的女兒做寡婦也好啊。」
蓮貴妃笑意盎然,明媚如花。恍惚能感覺到她年輕時的美貌風情。
「你……。」別說讓向楓做寡婦,光是想到向楓會成別人的妻子,就已經讓端木風情無法再控制自己的感覺。
這一下,她才發覺,原來在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如此在意。
「哈哈……捨不得了,你跟你母后一樣犯賤,居然和持巫那個蠻夷國的人一樣喜歡女人。」蓮貴妃說著,笑的誇張起來。
端木風情怒不可歇。
她最恨別人說她母后的不好,這一下蓮貴妃就故意往她的痛裡踩。
雙手裡聚滿了真氣,眼中殺機漸露,冷笑著。
「沒想到你原來也知道我娘和梅容的事情呢?只要殺了你就不會有人威脅到我娘的聲譽了。」
蓮貴妃走到榻邊上,拿起桌子那對鳳凰偕老。
「這是你步家之物,別放在這裡污了我這地方。」
說完,就往外扔。
端木風情連忙飛出去來接,屋外燦爛的陽光照的那塊玉色的鳳凰偕老,栩栩如生宛如要展翅高飛般。
接到這對鳳凰偕老的那一瞬間,她才想到蓮貴妃的心思。
走回屋裡。「你想讓我殺了你,再讓信町登上王位,你想的真是可笑。既然你已經把我母后的秘密隱藏了這麼多年,必定有你的原因,如果你能說出來,你早就說出來置我於死地了。我現在留著你的命又如何。」
「哼……就算你現在不殺了,以後再殺我又怎麼樣。雲向楓最終不是你的雲向楓了,哈哈……」蓮貴妃笑的讓人心裡發毛。
「那你拉信町來陪葬吧。」端木風情面無表情的離開了。
她不能忤逆母后的遺願,她必須登上王位,必須攻打下藏雪。
哪怕現在失掉自己那唯一的柔軟。
蓮貴妃惡毒的看著端木風情落寂的背影,笑著自語。
「端木風情,當你攻下藏雪之後,就等著後悔吧。光是想像到你懊惱的表情在你母后面前懺悔,一切就值得了。我既然不會讓步晚晴得到梅容。又怎麼會讓你得到她的女兒呢?」
梅容,梅容,別怪我……對你太狠毒。要怪就怪當初你救了我。
實在是不願意讓別的女人得到你。
用生命為你守著最後的秘密,是我最後對你所能做的事情了。
卷一.破碎的華章 第七章
端木風情從霞雲殿出來之後,就出了宮去國舅府。
見了綵衣,見她瘦了好些,神色更是憔悴。又是心疼又是責怪自己,這人是在墨諸國出的事,將來叫她怎麼向身在鸞榮的舅舅、舅母交代啊。
封肆雖然覺得妹妹做了這傷風敗俗之事,但是終究是自己的親生妹妹,心裡懊惱。
他從小來墨諸照顧年幼的端木風情,反倒是綵衣他都沒有照顧過。更是覺得對不起妹妹。
再看綵衣,她反而比誰都坦蕩。
只是心裡覺得沒臉見爹娘。
這邊眾人拿綵衣也是沒辦法,她一口也不說孩子的爹是誰。
端木風情吩咐了這事一定要保密之後,就吩咐了將綵衣安排在自己私家別院去住。清靜也好照顧著。
封肆已被這事搞的頭大,眼看皇位大定,也顧不上端木風情的事了。
端木風情剛解決掉綵衣的事,回到宮裡,又不得不面對王早上下的聖旨。
向來桀驁華貴的臉上也顯出無可奈何之態來。
以往走向梅園那匆匆的腳步,今日倒遲緩的笨重起來,真是一步千斤重。任憑她是弛聘沙場的長公主,此刻邁起步子來也是沉重。
踏步進了梅園,向楓正坐在廳堂的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白皙的足裸露在紅色的衣襟之外,紅色的腳鏈透過夕陽的餘暉,如血如泣。
看她的側臉,在一襲紅衣的夕陽中靜謐的沉思。
那樣認真的表情,真是讓人嫉妒那盤棋來。
端木風情走進大廳,遮住夕陽的光線。
向楓抬起頭,瞇著眼看她。遮著的光線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可是那遮住夕陽的是身影,卻是無限高漲的寬廣……。
很孤獨的感覺。
像是一個龐大的空洞,填都填不滿。
向楓下了榻,光潔的腳裸直接踩在大理石上。直接的投進端木風情的懷裡,抱著她,靜靜將頭埋在她的懷裡。
才一天沒見,卻覺得好想念她。
夕陽下端木風情的臉色泛起的笑容,有一種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溫暖。
「一天都在下棋呢?」
「嗯。」
端木風情親著向楓的頭,輕聲。「那有沒有想我。」
向楓伸出手來撫平端木風情眉心的褶皺。「發生了什麼事嗎?」
端木風情抓下她的手放在自己眉心的說,握進自己的掌心。「沒有,只是太累了,最近父王已經不早朝了,那些奏折也是很累人的。」
向楓是何等纖細之人,這樣的端木風情,她隱隱約約的脆弱在抓住自己手的瞬間暴露。
既然她不說,也一定會有她的理由吧。
「很累嗎?」她抱著端木風情的腰。
「你彈首曲子給我聽好麼?」
「嗯,你等著。」說著,人就走到內屋去拿琴。
端木風情走到邊上的太師椅上剛坐下,她已經抱著琴從裡面走出來了。
鳳尾琴。
看到這琴,端木風情的臉色細微的動了動。
「想聽哪首曲子。」
端木風情抬起頭,看她站自己面前,臉上光澤動人。
「嗯,選你喜歡的好了。」
「好。」
說完,她已抱琴坐在門口的檻上,彈奏起來。
這是一首太熟悉的曲子,無論對於端木風情或者雲向楓來說。
《鳳泊桑》
看著她認真的臉,忽然就想起蓮貴妃的話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彈不出娘親的那種感覺。」向楓走回來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端木風情在發呆。
端木風情回過神來。「那是因為你沒有梅姨的經歷啊!」
「你認識我娘?」
向楓一隻手拽著端木風情的衣服,另一手將琴緊緊的抱在懷裡。
「嗯,那個時候,阿澈整天到晚說你是醜醜的樣子。」
「我?」
原來有這麼多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是啊,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真的好醜啊,鼻子皺皺的……。」伸出的指尖從向楓的額際劃下,「不過,你的眼楮很漂亮,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清澈的東西了吧。」
向楓一直以為在落影閣上是她們第一次的見面,沒曾料想到。
「為什麼你會看到我?在那裡呢?我怎麼沒有印象了。」
「那個時候你還太小,梅姨帶你住在這梅園,我當然能見到你。」端木風情看著向楓的臉上浮現起一絲寵溺的光華。
「可是我娘為什麼會在墨諸國?」
這是來到墨諸國之後,向楓最大的疑問。
「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端木風情站了起來,拿掉向楓手上的琴,放在桌子上,背對著向楓。「梅姨……她好嗎?」
幾年了,才敢去碰觸那些傷口,才敢去問這樣的一句話。
在端木風情的心裡,一直記得那個能用笑容將冬夜寂寞的星星點亮的女人。只是那些在步皇后死去之後,都牽扯成傷害。
「我已經三年沒有見到她了。」向楓抬起頭,外面長明燈已亮。透進來昏黃的光亮照的她的臉,傷感。
春天的夜晚總是來的那樣快。
「那……」端木風情遲疑了一下,「在你來之前,她過的好嗎?」
手在琴弦上撫摸。
「不好。」
聽了這兩個字,端木風情只將琴弦也撥斷了。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
向楓連忙走過去,抓起她的手,蔥白的纖指,滲出血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從懷中掏出一方白色的帕子來,擦的全是殷紅色的血。
端木風情一把將向楓抱進懷裡,因為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有些脆弱的疲憊,華貴的寂寞冷清。
「為什麼不好。」
「娘……,她一直不開心,大皇子常常欺負我們……。」
端木風情的指甲都嵌進肉裡般。抱著向楓懷抱越來越緊。
想攻打下藏雪的心,也膨脹的充溢起來。
向楓忽然從端木風情懷中掙扎出來。
不一會兒,小青拿著食盒出現在門口。
「公主……,見著長公主……。」
「起來吧。」端木風情坐到一邊。
向楓接過食盒,放在桌上,打開盒蓋,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端木風情只靜靜的看著她,觀察她的每一個表情、動作……
「今天晚上我準備了好東西哦……。」
那樣雀躍的表情,讓端木風情若有似無的恬然一笑。
「吶……。」向楓從裡面拿出一個葫蘆狀的酒罈來。「這個你一定沒喝過……。」
端木風情看到酒,不竟開懷的笑了起來。
小青早已退嚇。不然的話,看到這樣笑著的端木風情,她定是要大吃一驚的。
「你真是嗜酒如命。」
「難得一醉啊!酒是好東西,迷人的香……。」
說這樣的話,向楓多少不快樂。
端木風情站了起來,掀掉酒罈緊封的蓋子,一陣醇香瀰漫在整個廳堂。「宮外北邊五十里外,百年老街,梨花巷的燒刀子。」
「你怎麼會知道。」向楓頗為驚訝。
「我喝過。」
「這可是最平民的酒。」
「既然有人告訴你梨花巷的燒刀子,那他應該也會告訴你,梨花巷是墨諸帝都最有名的泉酒之街吧。我年少的時候經常和封肆還有阿澈去那裡喝酒,喝的就是你所說的這種最平民的酒。」
這三個人,哪個不是墨諸國赫赫有名的人物。
在那些淺蔥的歲月,他們化做狂傲的少年,提著最平民的燒刀子酒,走在墨諸國的酒巷,引的邊上的少女頻頻回顧。
「我娘說這酒很烈。」
「是啊……梅姨她還記的梨花巷。」
「嗯,娘告訴過我很多關於墨諸國的習俗,只是從來也沒有提過她來到墨諸的皇宮。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也許梅姨有她的原因吧。」說話時,已拿了碗來倒酒。「這酒用碗喝才香……。」
「要大口大口的喝。」
「還要大口大口的吃牛肉……。」
向楓一聽了,神馳不已,已經動手將菜全擺上桌。
這一次向楓真的是嘗到了燒刀子的厲害,也見識到了端木風情比自己還好的酒量。
恍惚醉酒朦朧的時候,端木風情看著向楓臉上的紅暈,嬌艷的動人。
走到向楓的身邊,握她的腰在手中。唇邊輕柔擦過她的額頭。
小心翼翼的呵護。
繁星點點。
屋頂上端木風情擁著向楓在懷裡。
她傻傻的數星星的樣子,讓端木風情覺得她還是個孩子。她那樣清澈的眼神比以往多了份熾烈,那是對她的感情。她知道。
但是有些事總是要面對。
早上向楓睜開眼,卻發現身邊無人。
坐了起來,才發現端木風情已穿好了衣服,坐在一邊。
「你想說什麼嗎?」
向楓有時候太聰明了。
端木風情看她拽著被子裸露在外面柔嫩的肌膚,如綢緞般的光滑。昨夜,這身軀就在她身下纏綿悱惻。
「父王下旨賜婚,我四弟信町和你,在這個月十五完婚。」
一陣沉寂之後,向楓只說了一句話。
「你連衣服都穿好了。」
端木風情看著向楓的眼,渾濁。
站了起來,走到向楓邊上,「我先送你回雪宮。」
這字字都化成傷痛,刺痛向楓。她拽緊被子,整個背都暴露在空氣中,白皙晶瑩。
「你先走吧。」
她真的走了。
向楓披了件白色紗衣,依著門。
天空很藍很藍……
等向楓搬到雪宮的時候,發現這裡添置了好些東西,華麗的不再像以前那個簡陋冷清的宮殿。只有歷經過歲月洗禮的石板依舊斑駁。
前些年種下的那棵楓樹長的粗壯,如同一個大小伙子般的茁壯。
院子裡面拐角的牆邊,生了些雜草,幽幽開出些碎白色報春的花兒來。
向楓只知無奈,坐在外面的石凳上看著那些花兒發呆。
湖裡的荷花露出點點葉子來,過以時日,江南藏雪那湖中儘是那泛舟賞荷之人。
向楓離去後,端木風情帶著音韻出了宮。
她自己直奔了國舅府,吩咐音韻去了別院陪綵衣,免的她一個人憋出病來。可見她也是極其體貼這個表妹的。
「還沒找到證據嗎?」端木風情臉見怒意。
「蓮貴妃她的蛛絲馬跡太難找了。」封肆這些時日也是憔悴。
「要是在這個月十五之前還找不到證據,他們就留在南疆永遠不要出現了。」
「你靜一靜,你看看這些日子,你哪裡還像你,昏了頭嗎?我和阿澈為了看你登上王位,所做的一切難道還不如一個雲向楓嗎?姑姑泉下有知,怕要後悔了將遺願交給你……。」封肆大聲喝道,眼通紅的,裡面夾雜著憤怒和血絲。
端木風情面色依然冷清。
「剛才我從御醫那裡過來,父王怕是過不了這個月了,父王一個人走不是太寂寞嗎?」她的眼裡已露殺機。
「我會飛鴿傳書給阿澈的。」
「表哥,你還是休息休息吧。我走了。」
「不了,這件事我來辦。」
她停了腳步,聽完這句話,就走了。
封肆見她走了之後,連忙急匆匆的往後院去了,似乎有所隱瞞。
端木風情一回到宮裡,還沒來得及回戰殿就聽到回報,說蓮貴妃去了雪宮。她又急匆匆的趕往雪宮。
真是馬不停蹄。
等端木風情到了雪宮的時候,蓮貴妃正出門。
蓮貴妃怎麼會不知道她剛從宮外回來呢?「長公主真是忙人啊!」
「這裡沒你的事了吧。」
「你父王還沒死,你就敢這樣跟本宮說話了。」
端木風情轉過臉,定定的看著蓮貴妃。「誰教你輸了呢?」
「長公主真是說笑,本宮輸了什麼呢?本宮是來看兒媳婦的。」蓮貴妃看著端木風情的身後笑。
端木風情回頭一看,向楓果然在她身後,白衣襯的臉色蒼白的嚇人。
忙踏步進來扶住向楓。
蓮貴妃眼見如此,眼梢帶笑的領著一眾侍女走了。
她哪裡會不知道自己天命將歸。
只是該來的就會來的,就算死,也要拽著別人痛。
梅容,蓮心是如此的敬重你,視你如仙人下凡。可你偏偏愛上一個女人。如此冰清玉潔的你怎麼能愛上一個女人,你怎麼能?怎麼能?叫我如何承受。
若不是遇上步晚晴,我將一生為奴為婢侍奉你和向楓到老。以報當年救命之恩。如果一切可以重來,願放掉對王的愛,放掉這些榮華富貴,只願我們永遠都沒有來過墨諸。
蓮貴妃站在朝天殿前,看著下面上百級台階下一片寬廣……
笑了。
那底下的厚重、古樸、綿長……只不過都是通向權勢的。
這邊向楓被端木風情扶到廳堂裡新置的軟榻上,面色蒼白,目光呆滯。
「向楓……向楓……。」端木風情抱著她,拍打著她的臉,也不免露出焦慮之態。
向楓幽幽的回過神,看著端木風情,那眼神陌生的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端木風情一般。「你贏了……你真的贏了……。」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嫁給信町的。」端木風情聲音清冷,站著抱著向楓的手臂未松。
向楓任自己的頭頂在她的腹部,兩眼混沌不明。「我願意嫁給他。」
「你說什麼?」端木風情的頭昂著,那樣的弧度是如此的高傲。
向楓苦笑了一下,「我說我願意嫁給她。」
端木風情捏著向楓的下巴,讓她的眼迎視著自己。神色琚傲,「記著,你生是我端木風情的人,死了也是我端木風情的魂。」
向楓 著別過臉,打掉端木風情的手。
「我還不想做藏雪國的罪人。」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咬牙切齒,自己的心也痛的撕裂。
「你聽到什麼了。」
「從一開始你就打算攻打藏雪國,所以你想方設法的要登上王位,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踏平藏雪。是不是……。」真的希望從她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是……。」
端木風情豪不猶豫的堅決。
「哈哈……。」向楓大笑起來,當真是淒涼。「你走……。」袖間聚起的內力全都揮了向端木風情。
端木風情被她逼退了去,只站在門口雙手下垂,靜靜的面色冰冷的看著向楓用雙手撐在榻上。
當初那雙清澈的眼已不再,只剩下混沌不明。
向楓見端木風情還不走,怒了起來就伸手去拽右邊腳上的腳鏈。口中道,「還給你……。」這一下忘記那紅色的引線乃是千年冰蠶所制,拽的腳上一條血痕。
向楓眼見如此,淚撲簌。
端木風情轉過身,誰也看不到她眼裡的悲傷。
「隨你吧。」說完就抬腳走了。
向楓的手還放在腳鏈上,眼無法止住,春風吹的眼淚鹹鹹的發痛。最終還是放下手來,撫摸著那小顆圓潤的珠子。
這是她們的牽絆;這是她的劫難。
不能忘掉她說的話。
「以後都不要再取下來了……,不然就不要見我了……。」
以後的日子,帝都每天都籠罩在煙雨迷濛中。
已經是十四了,封肆那裡回報說證據最起碼要等到二十日才能送到帝都來。
雨在夜色中如簾幕一般的垂下。
夜已深了,諾大的帝都只剩下寂寞的宮燈與雨滴的聲音做伴。
端木風情站在落影閣上,那桌子上放著是鳳尾琴是她來過之後遺下的。
風在雪白的幔帳飛舞,吹起她的髮絲,露出她的容顏在燈下,既而又調皮的跑開。
端木風情坐了下來,雙手撩琴。
正是她們在這落影閣中見面時奏的那曲,只是那之中包涵的東西似乎比以往更多。凝重累積的化不開。
向楓夜難眠,正獨自在燈下下棋,遠遠的聽見傳來的琴音。下了榻來,腳步也是重。推開門,外面的屋簷上雨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隱約的在雨聲裡,她聽清楚了那曲調。抬眼看向落影閣方向。
白天裡,她將琴置於閣中。現在是她已經找著了吧。
一曲未完,她已經將門掩上。
吹了燈,進了裡屋,就睡下了。
冷冷冰冰的被窩怎麼能暖和的了人?
次日,向楓起來的極晚,等她出來的時候,大廳裡站著幾十名珠光寶氣的宮女,手中托著鳳冠霞帔。
端木風情早上倒起的極早。起來之後宮女過來替她寬衣,錦服厚重的加上身,襯的冰冷的臉龐也是一派威嚴。看起來也是精神十足。
一早去了南書房一躺,又去了京畿處才回到戰殿用早膳。之後就一直在書房裡沒再出來過。
夜色降臨,群臣早已備了厚禮,聚集在四皇子信町那裡。
燈火輝煌,就連那水中也放了蓮燈。
大廳裡王和蓮貴妃高坐,群臣也是坐在下面,宮女頂著托盤穿梭不停的行走,中央舞姬妖嬈的起舞。酒香飄的人都熏的醉了去,鐘樂齊鳴的歡騰。
掀起紅蓋頭,向楓看著銅鏡裡,自己的長髮被挽起髮髻。紅色的嫁衣,卻怎麼也襯不起臉上的喜悅之意來。
伸手自己撫摸著自己冷冰的臉,道了句。「可憐嫁作他人婦……」
還未說完,後來傳來了聲音。「請公主上轎……。」
外面樂聲沸騰,原來迎親的花轎已到了雪宮。
麻木的跟著宮女上了花轎,坐在裡面,端坐著,就連動也懶的再動了。
端木風情出戰殿之前,沐浴焚香,又換了套衣裳。
等她到了宴會上的時候,眾人瞧的癡迷。白色的華服上,繡著青色的流雲。及腰的青絲綁了在身後,面帶三分清冷卻是七分華貴之色。
雖然早已見慣了長公主的天姿國色,但每每都會被她的威嚴所震懾。今日這樣喜慶的日子,這樣的國色天香不免還是讓眾人都驚艷了一番。
等端木風情向王請安了之後,眾人突然起哄,原來新娘花轎已到。
當信町牽著向楓走向王和蓮貴妃的時候,端木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等他們準備下跪的時候,端木風情從邊上走出來,喝了聲,「慢……。」
只是與此同時,外面也有一聲女聲,喝了句「慢……。」
這倒在端木風情的意料之外,看向門口,只見音韻踉蹌的從門外走過來。看到是音韻,端木風情一陣皺眉,正準備喝住音韻。
音韻卻先哭著開口了。「皇姐……綵衣……她自盡了……。」說著已經哭起來。平日裡,綵衣跟她交情最好,如今卻在她眼皮子底下死了。
聽到這句話,信町第一個回過頭看著音韻,那英俊的臉上浮過震驚之色。
向楓在蓋頭下,心裡也是一震,她也是見過綵衣的,那樣的人兒,居然自盡了。
「不是讓你好好看著她嗎,你都幹什麼去了……。」端木風情神色駭人,尤為可怕。平時那裡見她如此凶人。別說是對著音韻了,就連對外人,也沒有這樣凶過。
讓一邊的人看的膽戰心驚起來。
「是四哥……,四哥……,綵衣肚子裡的孩子是四哥的……。」
在坐的所有的人都被弄的迷糊,只有蓮貴妃從坐上站起來,「音韻,別念著你父王平日裡寵你,就幫著你皇姐來誣陷你四哥……。」
還沒說完,端木風情回頭,眼帶猙獰的看著蓮貴妃。「住口……。」
喝的整個廳上再無人說話了。只聽得到音韻的抽噎聲。
王被這一鬧,盡顯風燭殘年之態。
「音韻,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父王……綵衣她懷孕了,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女兒陪著……今天女兒無意提到四哥要大婚了。綵衣這才告訴我,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四哥的,女兒連忙去叫封肆表哥,回來的時候,綵衣已經懸樑自盡了。可憐她肚子裡還有個孩子啊……。」
眾人在底下已經接頭交耳的談論起來,真是人多嘴雜啊!這終究是皇家的醜事。
蓮貴妃喝聲。「端木風情,信町是不會做那種事情的,要是也是你,是你叫綵衣郡主來勾引我們家信町的。是你,你為了把我們母子斬草除根……。」
端木風情轉過身來,兩眼凶狠的看著蓮貴妃囁動著的兩片唇。
她本身就離王以及蓮心所坐的位置極近,這一瞧,蓮心的聲音就生硬的斷了。
「蓮心……我端木風情再怎麼樣,也不會用自己表妹的清譽來做這種事。再怎麼著,也不會讓我那年邁的舅父舅母白髮人送黑髮人。」端木風情神色駭人,語氣卻是冰冷的。
蓮貴妃眼見如此,拽著王的衣袖。「王,你要為我們做主啊!就憑他們的片面之詞……情兒她完全是因為不想看到信町……。」
話沒說完,一陣泛白的寒光閃過,蓮心的人頭已滾落在下面,等底下的人反映過來的時候,都尖叫起來。外面的禁衛軍已經將整個大殿圍了個水桶。
向楓也顧不得什麼了,掀掉蓋頭。
見端木風情手中拿著一把劍,上面還滴著血。她高高的站在王身邊,神色冷冰踞傲,彷彿化身成惡魔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卷一.破碎的華章 第八章
「你……你……你……。」王被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驚的張大了眼。低頭見蓮心的手還拽在自己的衣袖上。「來人……。」
信町已抱住了蓮心的頭大喊。「母后……。」
「將長公主……。」王話還沒說完,樑上飛下來一個人。
「槐央見過我王……。」
「你……你……別想替這個大逆不道的逆女說話,以往我就是因為晚情太過於放縱她了。以至於她今天敢如此放肆……本王今天是……。」王說話間顫顫抖抖,也不敢看端木風情的臉。
「不知王是否容我上前說幾句話……。」
說完也不等王同意,就已飛身在王身邊。
只見槐央在王身邊說了幾句話之完,王頹然。「情兒,你既然殺了蓮貴妃,就拿出證據來吧……。」
端木風情將劍插進邊上護衛那空空的劍鞘裡,「槐央……你先將楓公主送回雪宮。」
向楓是識大體之人,就跟著走了,卻也懸心著這裡發生的事。忽然又想剛才蓮貴妃最後死之前說的那句話,究竟會是什麼?
端木風情眼見向楓已經走了,便走了下去,將音韻扶到一邊坐下。然後就看向門口,而所有的人都看著她,似乎都在等她給一個交代。
門外果然走來一個人,正是封肆。他邊上跟著阿澈。
兩個人進來給王行了禮之後,阿澈便將手中的書卷交給了王。
王看了書卷之後,歎了一口氣,拉下蓮心還拽著自己衣袖的手。「沒想到蓮心居然通敵賣國,兩年前,皇兒若不是命大,怕是不能活著回到帝都了,苦了你了……皇兒,這剩下的就交給你吧,父王累了……咳……咳……。」
真相大白,兩年前,有戎叛亂,蓮心勾結有戎和鸞榮企圖反亂。
「來人,送王回去休息。」端木風情吩咐道。
王在侍女的服侍下正準備離去,王忽然又轉過頭來說了句話。「情兒,念在蓮心跟在父王身邊一場的份上,人已經死了,就別難為她了。」
「皇兒自有分寸,請父王放心……。」
大局已定,群臣心裡有數,這王位已非長公主莫屬。
端木風情吩咐了刑部來處理證據的收集整理工作之後,就讓群臣都退了去。就連蓮貴妃的身體也已斂屍送了下去。頓時熱鬧的大殿裡,已冷冷清清。
信町坐在大廳的台階上,神色癡呆。
封肆那裡能放過他,三兩步走過去,拎起身體單薄的信町。「今天我就要殺了你這個負心漢,給我妹妹報仇……。」
阿澈眼見如此,連忙走上去。「封肆,我們應該先把事情搞清楚……。」
此時,恐怕只有阿澈還能保持冷靜吧,端木風情只能保持沉默,封肆早已被恨意包圍了。
「還有什麼需要搞清楚的……綵衣她……。」縱然封肆是個男兒。現在眼眶也是紅了。
「哈哈……。你們以為你們就是對的嗎?你們以為你們象對一隻金絲雀一樣的對綵衣,綵衣就覺得開心嗎?」信町面色無畏。
封肆面色通紅一掌打在信町身上。信町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跌倒在地上吐出血來。「如果不是你們的鬥爭,我跟綵衣又怎麼樣會如此……綵衣……我來陪你了……。」說著就要咬舌自盡。
端木風情將氣凝於指上,一個隔空點穴。信町已昏了過去。
這個時候之前被嚇昏過去的音韻才醒了過來。虛弱的叫了聲。「皇姐……。」
端木風情趕緊走過去。「音韻……你還好吧……。」
音韻縮進她的懷裡。然後從身上拿出一封信函來。「這是綵衣給你的,剛才我不方便拿出來……。」
端木風情拿出信函來,讀了一遍之後遞給了封肆。「表哥,讓綵衣安息吧,不要打擾她的靈魂。」
說完示意阿澈帶音韻走。
等封肆看完信的時候,整個廳堂裡只剩下端木風情和昏過去的信町了。
信町從小到大在蓮貴妃的擺佈下做一個傀儡。碰到綵衣之後,才知道什麼叫愛。只是兩個人所處的陣營……。最終蓮貴妃要信町娶向楓。綵衣雖明白他的苦處。但她是性子剛烈之人,那裡容得了如此,便懸樑自盡。臨終遺書要求端木風情他們放了信町,給他自由。
封肆捏著書看著昏死過去的信町。
「表哥……我們走吧。」
說完兩個人都離開了。整個大殿裡就只剩下信町在那裡昏睡。
走在路上,封肆開口說話了。
「你就篤定我已經拿到證據,今天能拿出來了。」
「表哥,跟你一起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你嗎?你早就拿到證據了,只是你更想等向楓嫁給信町之後再拿出來。」
「哎……早知道綵衣的孩子是信町的……我早就該拿出來了……。」
「表哥,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有些事情你不懂。」
「哎……。」
徒留遺恨,有些事順其自然的好。
那夜之後,王宮裡的人就再也沒有見過四皇子信町了,據說他出家做了游僧。
王從那夜之後,身體每況愈下。
端木風情也沒有再去找向楓。音韻也變的不愛講話。
事情過去的第三天清晨,帝都東邊的城門外,風吹的寒冽。路邊那些早開的花兒也被吹的顯出惹人憐愛的姿態來。
「表哥……一路上小心,等我處理完這裡的事情,我就去鸞榮……。」端木風情的心情的悲痛的,只是她一貫冷冰慣了,叫人看不出她的傷心。
如今綵衣死在墨諸,她卻不能護送她的遺體回鸞榮去見舅父舅母,心裡愧疚卻又無奈……也不知道將來要怎麼面對長輩。
封肆知她心裡難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吧。安心的處理好這裡的一切……我會在鸞榮等著墨諸新王的到來。」
「恩……好……鸞榮見……。」
封肆聽了這句話,轉過身來對著大隊人馬道。「啟程……。」說完便跨上馬背,對著端木風情道。「鸞榮見……。」
雙腿一夾。馬蹄聲響起,夾雜著滾滾飛揚的塵土,直到消失在官道上。
「傳……長公主……覲見……。」斷斷續續的聲音,王的生命正在消逝。
他睜著眼楮,看著上面雪白的帳子。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中夾雜著傳長公主的聲音。
腦海中想起那日槐央說的話。
「王……情兒終究是你女兒,她尊敬您,所以聽您的話。您知道嗎?如果她想謀反的話,您就不在這裡了?您的奏折早在半年前就是都由她在批。您知道嗎?在南疆有五萬兵馬,在西北有二十萬,加上東邊鸞榮駐紮在邊界的三萬人馬。她一揮手就能調動二十八萬的人馬,這其中還不包括您的禁衛軍。再說了,情兒的武功自小都是我和十三個影子在輔導,您認為您的王宮有人能困住她嗎?不說這個,情兒,她還是好孩子,不想奪您的位子,大動干戈。當年姐姐留下我,不就是為了保護情兒嗎?她若知您是為了一個妃子就要殺情兒,她該有多難過,當時她還是王子妃的時候就生下了情兒,您還記的您當初的喜悅嗎?」
先威懾再說情,槐央也是聰明人。
他何嘗不知道她的用意呢?不管怎麼樣她是出於什麼目的?她有件事說的對,情兒始終當他是他的父王。如今自己已日薄西山,是該向所有人宣佈墨諸新王的時候了。
王閉著眼楮,隱約間感覺到有人來到自己的床前。半睜開眼伸出一隻手,「晚情……晚情……。」的叫起來。
端木風情抓住王的手,坐了下來。「父王,是我……情兒啊……。」
王這才聽清楚了端木風情喊他父王。
這又伸出一隻手來,蓋在端木風情的手上。「是啊,朕還有事沒有做完,晚情又怎麼樣會來見我呢?」彷彿自語。
「父王……。」縱然端木風情是個女兒家,亦深愛自己的父親。只是這宮廷裡平時管教太嚴,這王家的親情太冰冷。她雖感傷,在這時候卻也不知說上什麼話來好。
「情兒,扶父王起來。」
端木風情站了起來扶起王,掀去大紅色的綢緞被子。王白色的襯衣、黑髮裡點點的雪白、臉上深深的皺紋以及手上鬆弛的肌膚,顯得是如此的蒼老和疲憊。
「父王,您要做什麼?跟情兒說一聲就行了。」
王笑著坐在床邊上,歎了一口氣。「父王該休息了,以後父王的擔子要你來扛了。」說完用手拍了拍端木風情的肩膀。
「父王……您不會死的,您還要……。」
端木風情正準備說些什麼?卻又被王打斷了。
「你不用再說了,父王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只是情兒,以後這擔子也不輕,你一個女兒家,必然要苦了你啊!從你母后死去以後,父王就再也沒見你開懷的笑過了。這一晃都已經過去十四年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就連音韻都長大了。每每看到你,就像看到你母后。如今父王就快要去跟你母后團聚了,你該替父王高興才是……。」
「父王……。」
端木風情這一聲父王叫的悲幽,厚重的聲音在屋子裡迴響。
王朝她看了看,笑了起來。「傻孩子,人總是要死的……來人啊!替朕更衣……。」這會兒,王的精神看起來倒的好多了。
外面宮女進來穿好衣服,端木風情扶著王一步步走向朝天殿。在那裡群臣已等候多時。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願我王千秋萬世福澤安康,盛世太平……。」
王高高的坐在龍椅上,邊上坐著如今他最親近的長女。心知這是他最後接受群臣膜拜的時候了。「眾卿家請起……。」
「謝我王……。」
「如今朕已日薄西山,不久將離於人世。自先皇逝世,朕接手皇位春去秋來已有十八載,這十八年來,兢兢業業不敢有所怠慢,現已耗盡心血到了油盡燈枯之時。長公主端木風情文才武德兼備,乃是白年難得的奇女子,現朕即將將王位傳於長公主端木風情,成為我國第九代女王,不知眾卿家可否有什麼意見。」
底下群臣跪到一片,「願我女王統領墨諸千秋萬世福澤安康,盛世太平,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聲音透過朝天殿傳到殿外響徹帝都。宣告整個墨諸國,墨諸第九代女王--端木風情。
當天,入夜時分,雨朦朧。帝都鐘樂聲響徹雲霄……
端木兩百三十二年春,墨諸第四十五代帝王逝世。
王這一逝世,端木風情更是忙上加忙。整個人削瘦了好些,原本的纖纖細腰,現在彷彿一手可捏。
一個月後,守孝期滿。
端木風情登基在即。各國使臣都已到了墨諸。
正是百花盛開暮春三月。
這段時日,正值雨水季節。時常的煙雨迷濛或暴雨連天……
天也漸漸的悶熱起來……
端木風情放下筆,疲憊的揉了揉額頭。站了起來,推開門,外面一片燈火璀璨,只聽得見夜間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再也聽不見其它聲音。
天空中沒有半點星光,烏青色一片壓的死沉。看來等下又是一場暴雨了。
關了門,又進去看折子。
果不其然,不到半柱香的時候,外面雷電交加、狂風大作,宮燈吹的兩邊搖晃。
風將窗戶吹開,滅了火燭,吹的桌子上的紙張都飛了去。
端木風情只得放下筆,出了書房。一道閃電閃到眼前,真是駭人……
風裡夾著豆大的雨點吹打在端木風情身上,頓時剛才那種悶熱和壓抑感全消,一片清涼之意襲來。
端木風情扶著欄杆,只任雨打在身上,也不到屋子裡。
連日來發生的事情將她壓的喘不過氣的陰鬱,如今就想藉著這場雨洗刷乾淨。再過兩三天就是登基之日了,到時候事情怕是更多。
想來,也已有一個多月沒見向楓了。
心底裡,還介懷著向楓那日跟她說的那些話。
思量間,順手拿了傘就往雪宮去。
到了雪宮門外,一個輕躍,進了院子去。裡面廳門大開,讓端木風情眉頭輕鎖。
踏步進了屋裡,滿屋的酒氣。摸著黑,往裡屋走去,沒想給桌子邊上東西拌住了,才聽到了輕淺的呼吸聲。
從懷中拿出一顆夜明珠來才看清楚了,向楓一手抱著桌腳一手抱著酒壺,在地上睡著了過去。連呼出來的氣息都帶著酒氣。
這天剛才雖悶熱,現在卻是冷風寒雨。她已經蜷縮成一團。
端木風情歎了一口氣,揮手將夜明珠瓖進牆壁裡。
抱起向楓,睡夢中她皺著眉在端木風情的懷裡掙扎了一下,便又安靜的睡過去,足可見醉的極深。
端木風情怕自己一身濕氣沾到向楓身上,連忙進了裡屋,將她放到床上,替她蓋上了被子。
黑暗中,端木風情坐在床邊拉著向楓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傻孩子……。」
外面雨已停了,只有滴答滴答屋簷上的滴水聲。
端木風情起身,親吻著向楓的額頭。將被子拉了拉,便離開了,彷彿不曾來過。只有地上還留著她身上滴下來的水漬。
雨後這第二天,卻是一個大好的艷陽天。向楓起來的時候太陽已爬的老高,半上午了去。
撐著身子,從床上坐起來,頭痛的要命,她伸手揉了揉頭。外面的太陽從窗戶裡照進來,刺眼的光芒在屋子裡閃耀。
她看了覺得生厭來,這太陽曬的她在雨天裡養起來的懶骨頭疼痛;這太陽曬的她的頹廢無所遁形。
心裡煩躁,舉目找酒壺,卻記不起昨夜是什麼時候回房睡覺的。「小青……小青……。」喚了半天也沒有人應。
她只好掀了被子,下去找酒壺。
等到了廳上的時候,外面照進來的陽光更的刺眼,她用手遮住眼,才看到酒壺放在桌子上。伸手去拿,發現裡面空空的,一滴酒也沒有。
扶著桌角癱坐在椅子上,任時間流動。
一陣風吹過,裡面帶著陽光和花香的味道。
受不住這樣的誘惑,一個月以來,向楓第一次走出來廳外。和熏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輕風撫過她的臉龐……
走到池塘邊的楓樹下坐著,院子角落裡的野花早已經謝了去,又換了新的花兒,綠色的草茵在石板縫裡發出綠芽……
「師父……。」
一陣清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向楓抬眼看。「音韻……。」
音韻走到向楓面前,底頭看著向楓的臉。
「師父……憔悴了好多……。」
向楓微笑著拉音韻坐在自己邊上。「音韻長大了……。」
音韻將頭埋在向楓的肩上。「師父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音韻已經會關心別人了啊。」向楓伸說手來刮了刮音韻的鼻子。
「嗯,音韻以前太任性了。」
音韻這一下性子真是變的平靜了太多。
「真是長大了……。」向楓長歎了一口氣。
音韻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向楓。「師父為什麼要歎氣……難道長大不好嗎?」
向楓看著她稚氣未脫的臉龐。「不好……因為音韻還很小啊!」
「音韻已經十四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神態間流露出小孩子氣。向楓看了笑意宣洩出來。「恩……不是小孩子了。」向楓也是順著她,「那音韻怎麼今天想起來來看師父呢?」
「皇姐叫我過來的,她說天氣這麼好,老待在宮裡會悶壞的,要帶我們出宮去散心,她叫我過來叫師父。」
「回去告訴你皇姐,說我身體不適,去不了。」
音韻的小臉上流露出失望之色。「如果師父不去的話,皇姐就不會出去了。」話說的停頓了一會兒,又笑起來。「既然師父不舒服,那我們下次再去吧。」
「我們走吧。」向楓拉著音韻站起來。
音韻跟著站起來,兩個人都站在陽光裡。「去那裡?」
「你剛才不是說要帶師父出宮去玩嗎?師父自從來墨諸之後還從來沒有出過這皇宮呢?」向楓笑著對音韻道。
「真的嗎?師父你真的要去嗎?可是你剛才不是說身體不舒服嗎?」音韻神情雀躍帶著些緊張。
「是真的。」向楓寵溺的加重聲音,人已往大廳裡走去。
「那太好了。」
音韻高興的拍手。向楓見了笑了起來。畢竟是小孩子。這些日子以來,這孩子確實遭受了太多的刺激,出去走走對她還是好的。
向楓走到屋裡才想到自己還是滿身的酒氣,只是這會兒要沐浴的話,恐怕……
音韻見向楓站在廳中央看著酒壺發呆,上來道。「皇姐已經在戰殿幫師父準備好衣服了,師父只要借用下那裡的浴池就行拉。」
向楓驚訝的抬起頭,音韻絕沒有這樣的細巧的心思,能猜到她在想什麼?如果是端木風情交代下來的話,她又是怎麼會知道她需要沐浴的呢?
「音韻,這也是你皇姐說的嗎?」
「恩……。」
「跟師父說話還需要想嗎?」
「是啊!皇姐是這樣跟我說的。」
向楓還在想這是怎麼回事,就被音韻拉著出去了。
戰殿
陽光灑灑洋洋的照在一望不到邊的白色的石板上,大氣磅礡。往前看去那百級台階上,戰殿高高在上,走在下面只能覺得自己的渺小。
這地方就算是陽光也照不到溫暖,有的只是殘酷和沉默。
向楓跟在音韻的後面,上了大廳裡,端木風情端坐在一邊,正看著她。
「皇姐,師父來了,我現在帶她去沐浴哦。」
「你待在這兒就行了。」對著音韻說完,又對著邊上一個宮女道。「帶楓公主去月亭台沐浴。」
「那師父……我們在這裡等你,你要快點哦。」音韻拉著向楓的手道。
向楓這就跟著宮女去了後面的月亭台。
戰殿乃是歷代女王所住之地,裡面之大絕不壓於王的居所。現在王過世,王所居住的奉天殿已封鎖了。
端木風情之所以以前也住在戰殿,乃是步皇后的意思,這裡距離鳳華殿和梅園都很近。
向楓到了月亭台,幔帳飛繞,已站了幾個宮女在那邊,諾大的池子裡放滿了溫水。各色的花瓣飄在水面上,霧氣氤氳。她還沒開口說話,那些宮女就已經走上來替她寬衣。
「行了,你們下去吧,我自己來。」自從跟端木風情在一起之後,她總是不太習慣將自己的身子暴露在別人面前。
「可是……。」
「你們下去吧,女王那裡本公主自然不會連累你們。」
「是……。」說話間,那些宮女已退到門外。
這樣的環境,真的想多泡一會兒,但是時間已經不容耽誤。
等向楓再回到戰殿主殿的時候,端木風情已換了男裝站在那裡,好一個相貌俊美的少年郎。縱若身著男裝,她卻依舊能美的華貴。
「師父你出來拉。」音韻走到向楓面前。「好香哦。」
端木風情定定的看著向楓,一身湖綠色衫子,宛如夏荷一樣的清新。「走吧。」
幾個人正準備動身,外面又走來一個人。「皇姐,我有些事……。」
「阿澈,有什麼事明天再談吧。我要陪音韻出宮去散散心。今兒個這宮裡的事就交給你了。」
阿澈這才注意到端木風情一身男裝。「皇姐,您這樣穿,不怕出去被人拉回家做女婿了……。」說著大笑了起來。
「怎麼還提這事……。」
「什麼事啊!」音韻不免好奇怎麼事讓阿澈笑成這樣。
「音韻……。」端木風情皺眉。
端木澈假裝沒聽見,拉過音韻。「以前我跟皇姐還是封肆經常去梨花巷喝酒,有次皇姐居然被人家大姑娘拉住,硬要皇姐回去做她丈夫……哈哈……笑死我了,別提多好玩了。那還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帶了好多家丁就不放我們走。哈哈,那誓死要帶走皇姐的架勢,我跟封肆都笑死了……哈哈……。」
「咯咯……。」音韻跟著笑起來。
向楓在後面也忍俊不禁,想來也是覺得有意思。
「阿澈……。」端木風情聲音加重了。「音韻,我們該走了,不然我們就要在宮裡用膳了。」
「不要,走拉走拉。二皇兄,我們走咯。」
阿澈摸摸音韻的頭,「玩的開心點,小丫頭。」說著還點了點音韻的鼻子。寵溺之意更是明顯。對於這些日子音韻的改變,他看在眼裡。心裡可早就心疼不已了。
端木澈乃是王第二個孩子,只比端木風情小上三個月而已。那個時候王還只是個皇子。他娘親生他難產過世後由步晚情帶大,是以他跟端木風情和音韻從小感情就好。對音韻這個小妹更是寵的不行。
一行人,這就出了宮去。
卷一.破碎的華章 第九章
宮外陽光明媚,柳樹垂擺在湖面,芳草萋萋一片碧綠彷彿連接著天,天空中放著各式各樣的紙鳶,奔跑的孩子,歡快的笑聲……就覺得這空氣都比宮裡的新鮮些。
音韻拽著向楓跑的飛快,一下看看這個,一下又看看那個。真是放出籠子的鳥兒。
向楓雖比音韻年長,但也正如她自己所說,她來到墨諸三年未出過宮門,也不免新鮮。暫時忘了那些家國仇怨的煩惱。
已是中午,兩個人才覺得餓。
「皇姐……我們要到那裡吃飯啊。是不是要到以前你和二哥還有封肆常去的哪裡啊。」音韻跑到端木風情道。
「好,就去梨花巷。」端木風情笑著摸了摸音韻的頭,眼卻是看著向楓的。
等他們到了梨花巷口,一陣醉人的醇香從巷子裡飄出來。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真是一點也不假。
「好香哦。」音韻一臉陶醉的樣子。
向楓胃裡的酒蟲早已被勾的蠢蠢欲動,臉上卻裝作豪不動心的樣子,反倒的欲蓋彌彰起來。
端木風情看向楓臉上的表情笑了出來。「我們進去吧。」
古老的街邊,林立著大大小小的酒肆,裡面飄出來的酒象伴著和風,人都要醉死在裡頭。
「皇姐……皇姐……我們要到哪家啊!」音韻新奇的看著邊走邊問端木風情。
「巷子越深,酒越陳,也就是越醇咯……。」端木風情一邊說話一邊看著向楓兩腳不停的往巷子深處走,真是如魚得水般的自由自在。
「意思就是我們要往裡走咯。」
「嗯。」
端木風情剛跟音韻說這一會兒話,卻聽得前面一陣謾罵聲。
「喂……他媽的,你撞到我了……。」只見一個長著鬍子的彪形大漢正站在向楓面前,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
向楓淡淡的抬起眼,看著對方。「是你撞到我的。」
「喲……你們大家看看這一個大姑娘家撞到人了,還不承認。」那大漢手中拿著酒罈,一手叉腰,臉上紅的跟關公一樣。
「明明就是你撞到我的。」向楓蹙眉。
「我撞到你的,你問問邊上的人,到底是你撞到我了,還是你撞到我了。」說著單手在街上有力的揮動著。
邊上來往的人看到了笑著道。「喂……李黑子,你別逗人家小姑娘了……嚇壞了,人家以後哪裡還敢來梨花巷啊!」
「我那裡的逗她……我是認真的。嚴肅點……。」那個叫李黑子的男人,嚴肅的看著眾人。
平板的表情,讓邊上的人都一笑的走開了。
眼見如此,向楓的臉上揚起嬉笑的表情。
「那就是小妹對不起大哥了,小妹這廂有禮了。」說完福了福身。
「耶……你這個丫頭倒奇怪了。」只見李黑子撈了撈頭,一臉困惑的樣子。
邊上的人看了,「喲……,今天碰到不怕你的主拉,哈哈……。」說完和氣的笑成一團。
向楓也跟著笑了起來。
端木風情這邊已走上來,從背後拍著李黑子的肩膀。「李黑子,怎麼樣……今天喝多了。」
李黑子轉過臉上看見端木風情,一臉驚喜的表情。「小老弟,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我還想跟你大戰三百個回合呢?」
「眼下就有時間。怎麼樣?」
端木風情臉上夾雜著融融的笑,讓一邊的向楓和音韻見了一陣吃驚,這麼長時間以來,從來沒有人看過端木風情這樣毫無負擔的笑。沒想在這市井之中見到了。
「好……。」李黑子豪氣的回話道,只是還不等端木風情回話,又道。「不行,今天不行,該日吧。我一定奉陪到底。」
「是不是嫂子在家呢?」端木風情一臉瞭然於胸的笑意。
「嘿嘿……,小老弟,你認識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是你找我喝酒肯定是沒意見,只是今天是真的有事情。」
「有事情你剛才還有心情逗別人玩。」端木風情反問道。
「我這不是見到生面孔嗎?」李黑子臉上凶象,憨厚的笑容讓臉上的肉都擠到一起了,顯的卻比剛才嚴肅的表情更讓人覺得可怕。
端木風情歪頭點了向楓那邊。
「她是我帶來的。」
「我早知道是你老弟帶過來的,我一定不敢。」這話說著就連忙回過頭來對著向楓道。「大妹子,剛才多有得罪拉,你別見外,我這人就是這樣。」
「沒關係,何必拘禮小節。」向楓笑的自然,頓然的覺得這地方親切的樸質起來。
娘親曾說很喜歡這地方,也許就是這樣的原因吧。
「對對……不必拘禮於小節,下次再來李哥請你喝酒。哈哈……。」這又回過頭來對端木風情道。「老弟要福氣啊!這女娃好膽識啊!什麼時候辦喜事啊!」
「哥……。」音韻跑上來拽著端木風情的袖子,笑的天真浪漫。看的惹人喜愛。
「這位是令妹嗎?這娃長的好可愛啊……。」
端木風情拉過音韻。「對,這是我妹妹木音。那邊那個是我表妹小雲。」
「耶,今天怎麼沒看到阿封和阿澈啊!你們太長時間沒來,這梨花巷可寂寞著呢?」
「阿封回鸞榮了,以後恐怕要來的少了。阿澈家裡最近太忙了。這段時間太忙了,你也知道,王剛過世這時局還不知道怎麼呢?」
「蓮貴妃已死,這天下不就是長公主的了嗎?」
「這朝廷中總還有些人反對女王掌朝。」
「哎呀,這些朝廷大事,到了這裡就不要談了,這裡是一醉方休的地方。胡老爹那裡還裡今年剛拿出來的釀酒就等你們來呢?」說的是時候李黑子也是一臉陶醉。
這梨花巷胡老爹家的釀酒,帝都無人不曉,千金難求。
說著告別了李黑子,端木風情一行繼續往裡頭。
一路上過來一直有人跟端木風情打招呼。在這裡,她叫木風,一個喜歡到這裡來喝酒的富家子弟。
遠遠的看見一片酒肆圍起來的空地上一棵老態蹣跚的梨花樹,邊上用青色的石板圍起來的圍欄,雪白色的梨花在陽光的照耀下聖潔的開放。
那樹下坐著些男女老少,嬉笑著,打鬧著。遠處的長廊裡,有人下棋,有人對詩,還有人正訴衷情……
一點也不受外界影響的地方。
有人尋求開心,有人尋求一醉……
空氣中淡淡的梨花香彷彿也使這裡的酒色特別的醇香起來,看著這些人,讓向楓想到兩個字--酒徒。
「木大哥……你來了。」一聲悅耳的叫喚聲打破了向楓的沉醉。只見一名身穿粉色衣著,頭上帶著粉色頭巾的少女奔跑了過來。
看著那跑向自己的少女,端木風情轉過頭看了一下向楓。再轉過頭來那少女已到了她的面前。
「木大哥,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你終於來了,我爹正在家等你呢?」那少女眼裡彷彿只看到了端木風情。
「是嗎?好長時間沒見了,胡蝶妹子是越來越漂亮了,提親的人要踩破門檻了吧。呵呵……?」端木風情淺笑著溫暖。
向楓見著她的笑容,如此隨意的向另一個人展開,在陽光下如同七彩斑斕的彩虹一樣的美麗。心卻狠狠的撤了一下。
她的眼神也能專注在另一個人身上麼?
那少女低下頭,紅著臉。「木大哥就會說笑人家,我爹才捨不得把我嫁出去呢?」
「哈哈……梨花巷的胡蝶妹子知道害羞了。」
胡蝶跺了一下腳,「木大哥再笑人家就不理你了。」
「好了,不說了這個了,真要惹你生氣了,我今天就出不了這裡了。今年胡老爹給我們準備了什麼好東西呢?」
「梨花釀啊。」胡蝶笑的自豪。
「那我們今天是來對了。」
「我爹就等你來了。」
這兩個人聊著,似乎都已經忘了邊上的音韻和向楓。
音韻拽著端木風情的袖子,嘟著嘴。「哥……她是誰啊!」她不喜歡這女人,討厭她在皇姐面前礙眼的笑容。更討厭她忽視她和師父,有一種不被尊重的感覺。討厭……
端木風情轉過頭來看音韻,摸著她的頭,安撫著她的情緒。「她叫胡蝶。她爹是全帝都最好的酒匠。不,是整個墨諸最好的酒匠。」
「胡蝶,這就是我那被寵壞的妹妹木音。」
「那她是誰呢?」胡蝶指著一邊的向楓。好漂亮的女人,站在木大哥身邊好配,看起來又高貴又美麗。
端木風情笑著牽過向楓的手。「這是我表妹小雲。」
「只是表妹嗎?」墨諸的女子向來就比別國的女子來的開放的多。
「她是我哥的未過門的妻子,漂亮吧。」音韻在一邊搶著道。
端木風情只是笑著也不辯解。
「算了,木大哥我們走吧,我爹等著呢?」說完就往前走了。木大哥已經有未婚妻了,好討厭,好想哭……他妹妹也好討厭哦……
音韻神氣活現的跟在她後面,一臉打勝仗的表情。
最後面端木風情牽著向楓的手,攬著她的腰。「怎麼不說話?」
「懶的說話。」向楓一臉的無所謂的庸懶樣,只是剛才興奮的想喝酒的興趣都沒有了。
「是嗎?哈哈……。」端木風情狂放的笑出來。
向楓抬頭看她,一身白衣站在這梨花樹下,神人下凡似的美麗容顏,玉一般的光華高貴。
到了一個破舊的古老房子前,那破舊旗子上「胡家酒肆」幾個字,也顯的貧困潦倒。
拂開白色的簾布,一股暖意夾雜著清香的酒氣好聞的熏人。
裡面坐著一些人,三三兩兩的。碟碟油炸花生米和大塊的牛肉,清清楚楚。
這個時候,一個老頭過了過來。「木公子,你來了啊!」仔細聽,便能聽到他語氣中的尊敬。
「胡老爹,今天我們是來嘗你釀的梨花釀的。」
向楓看著眼前這個老者,臉上掛著歲月的褶皺,從那裡看都只是一個普通的老頭,眼裡卻閃爍著不平常的光彩。
「這就是墨諸最好的酒匠啊!好普通啊!」音韻發生聲音,臉上已熏的紅暈都出來了。醉的……看起來煞是可愛。
胡老爹驚訝的看著端木風情。「這位是?」
「爹,那是木大哥的妹妹……還有,他的未婚妻小雲姑娘。」胡蝶在一邊插嘴道。
「哦,都這麼多年了呵。」胡老爹彷彿自語了句。又伸手引向裡面。「木公子裡面請,老朽已備下了酒菜,月姬姑娘也已在裡面等了您很長時間了。」
「煩勞了。」
就這樣進了裡堂,通過一個長長昏黑的過道,出了過道,豁然明亮。原來這裡面還別有洞天,全然沒有外面那破舊的樣子。
四合院子裡種滿了各色的花草,開的美麗細碎。
長長的走廊上,看不到一個人,院子裡很是靜謐。
到了主屋,裡面赫然坐著一個貌美的女子,美麗七彩的舞衣,裹著妙曼妖艷的成熟侗體,妖治的雙眼,貓一樣的神情,彷彿正等待著主人的獎勵。
「喝個酒,吃個飯,還真是麻煩。」向楓皺著眉,心裡一陣反感。
「月姬是帝都最好的舞姬,她的舞蹈是美麗的,我想你會喜歡的。」這話剛說完,就對著胡老爹道,「你下去吧。」
整個大廳就只剩下那個舞姬還有端木風情等人,連胡蝶也被胡老爹拽了下去。
「師父……她好漂亮哦!我想看她跳舞。」音韻拉著向楓道。
「嗯,好。」向楓對音韻有著妹妹一樣的寵溺。有時候彷彿要把不能對端木風情做的事,說的話,都積成一種寵溺,表現在音韻身上。
三個人這就落坐在主位,桌子上放著好些罈美酒和飯菜。兩邊有些桌子還有些未收拾完的棋盤,看來這地方是剛才臨時收拾出來的。
「月姬,跳舞吧,跳華章之舞吧。」端木風情對著那坐在中間沉靜的舞姬道。
「是。」
只見那女子站了起來,拍了拍手,四周出來些女子,手上拿著好些樂器,向端木風情側了側身之後才彈奏起來。
月姬躬著腰跪在廳中央,隨著節奏跳起舞來。
霓裳華舞,鬢影從雲,月姬舞衣上的彩色穗子也隨著她的舞動而有節奏的搖擺著,頭上金色的釵子不斷射出漂亮的光彩……
節奏,一切都跟著她舞動的節奏。
華章之舞嗎?原來《華章》也能用身體的節奏來演繹。
一曲終,月姬身體的姿態又回到最初,坐在大殿中央低著頭,眼卻是朝上瞥著端木風情的,那姿態更像是一種勾引。
向楓看到那雙眼,妖艷非凡。轉過頭看端木風情的臉卻離自己越來越遠,心裡卻想哭,原來自己不曾瞭解她,一直都不曾。
她不能為自己在她那裡爭取任何東西,連一個深情看著的眼神都不行。
「月姬,你下去吧,到月華廳那裡等我。」端木風情的臉上未沒有太多的表情。
月姬,現在的你很不安吧。因為他不這裡了,沒有了他的氣息……
「是。」月姬踩著舞步便退了下去。跟著那些奏樂的女子一個個的退下去。
「跳的好好哦!」音韻彷彿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她為什麼不到皇宮裡去跳舞呢?她跳的那麼好,皇姐,為什麼不讓到王家裡跳舞?」
「月姬是四國的流浪族,她經常在四國中演出。她是自由的……」
聽著這句話,向楓笑了出來。
自由的……真是另人羨慕呢……
四國流浪族嗎……沒有國與國的仇恨……真的很幸福……
「原來是這樣啊!好可惜哦,不過也好,如果她在王家跳舞,一定沒有現在開心。」音韻嘟噥出來。
「我可以出去走走嗎?」向楓的手放在酒罈上,身子隨時準備站起來離去。
端木風情抬頭看她,凝望了一會兒。
「也順便帶音韻出去走走吧,不要離開梨花巷的範圍就好。」
聽完這句話,向楓抓起酒罈,跨步就出去了。音韻在身後高興的追上去。「師父……。」
整個空蕩蕩的大廳頓然冷清起來。端木風情拿起桌子上酒自斟自飲……
穿過長廊,再往後院去,又是一個連環套起來的院落,上了走廊才看到主屋上些著月華廳三個字。那三個的字體的如此的熟悉……
跨不進了月華廳,月姬站在窗口邊上,聽到聲音她轉過頭。「來了。」
「他回鸞榮了。」端木風情走到她身邊道。
「連個招呼也不打嗎?」
「他不再是墨諸的臣子了,他自由了。羽月,去找他吧。他會需要你的。」
「去找他?」羽月驚訝的看著端木風情。
「是的,羽月,你是四國流浪族,你是月姬,你是自由的。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可是……。」這個地方是王后留給她的任務。
「我母后已經過世很久了,現在我父王也已經過世了。」
「那你怎麼辦?」那個失去母親的小女孩要一個人去承擔責任了嗎?
端木風情笑著看著月姬。「這是我的選擇。月姬,人總會長大,要自己去承擔一些事情了。」一直以來,月姬,她更像個姐姐一樣的照顧自己。為自己跳舞,去執行那些危險的任務。
「好了,來說一下我最近搜集到的情報吧。近來帝都來了很多外鄉人,聽他們的口音應該是西北邊的,他們行事低調,這會兒在你登基的時候集聚在帝都,怕也不會是什麼好事。最好早做防範。」
「嗯。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走?」
「現在。所以你不必送我了。」月姬笑著道。
「那以後再見。」
「以後再見。」說著已往外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月姬回過頭來。「風情,那首曲子,就是那首《華章》是因為她才要我編成舞蹈的嗎?聽說她是梅容的女兒。」
端木風情笑了出來,劃破空氣的冰冷泛出溫暖。「是的。」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封肆的。他是死腦筋。」月姬的身影已消失在端木風情的眼中。
這月華廳冷冷清清的只剩下端木風情高傲的身形。
直到夕陽照著胡家酒肆那歪歪斜斜幾個字上的時候,向楓才扶著音韻回來。
「皇姐,好好玩哦,這裡好好玩哦。」音韻一臉醉意的趴在端木風情的身上。「有面人,還有好多小玩意兒,我從來沒有看過的,還有哦,買東西還能還價,我從來都不知道宮外這麼好玩……。」
話剛說完,人已睡著了。
端木風情寵溺搖了搖頭,抱過她,才發現她的眼角居然有淚水。
音韻,宮外的自由讓你想哭嗎?也許皇姐將要會失去你了……母后最後的禮物,給宮中上下帶來無奈笑容的頑皮小公主……
將音韻放進已備在門口的馬車,幫她擦掉眼淚,稚嫩的臉上有著倦意。
回過頭,向楓已站在門口。
向楓看著站在夕陽裡的端木風情,只覺得自己想哭,剛才自己看到她臉上綻放的落寂和脆弱,雖然只是一瞬間,卻讓自己的心悄悄的痛著流淚。
怔怔的站著,很無助……
端木風情走了過來。站在向楓面前,完全的遮去了夕陽的照射,一個巨大的影子就這樣印出來,高傲著寂寞。「怎麼了。很累嗎?」說著就要伸手去抱向楓。
「沒什麼。」向楓打掉端木風情的手,就走上了馬車,看到音韻滿臉的倦容,就倒下來睡在音韻邊上抱著她,閉著眼楮沉睡。
撩起衣服,準備上馬車。後面傳來胡老爹的聲音。「木公子。」
端木風情回過頭來,看著胡老爹,等著他開口繼續說下去。
「我打算讓胡蝶接手我的這家酒肆,接手我的一切,請您培養她,您覺得行嗎?」
端木風情笑著,「是嗎?只要你認為胡蝶,她能做到。我沒有意見,不過,我想你也會知道那很難,胡蝶她還只是個小姑娘。」
「您像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決定很多事情了。她是墨諸國的子民,這是她的榮耀。」
作為四國中最強者的墨諸國民有著最強烈的榮譽感和責任感。
「好吧,我會差人過來教她的。」又一個女孩要失去天真了嗎?她會成為墨諸新生的力量嗎?拭目以待吧。
轉過頭上了馬車,坐了上去。吩咐了便裝的侍衛回去,這才向皇宮的方向駛去……
再有三天,就是端木風情登基大典的日子,整個帝都都在高度的戒備中。
「查清楚了嗎?」端木風情看著站在下面的槐央道。
「正如公主您的猜測,那群人正是有戎族的餘孽,他們想在您的登基之後的祭天典禮中行刺您。」
「那就由你帶人去圍剿,記住,大典不能出任何問題。」
「槐央這就去辦。」
「嗯,你下去辦吧。」
「是。」
自從那天回來有好些日子,登基已經是即將的事情了,她還是……
端木風情歎了一口氣,離開了房間往了雪宮去。
進了雪宮,向楓正坐在池塘邊,望著陽光下瀲灩的水平面發呆。
聽到腳步聲,她轉過頭來看到是端木風情,便又回過頭來看著水面。
端木風情走到她身邊。「三日後我就要登基了。」
「是離攻打藏雪又近了一步嗎?」向楓轉過頭來看著她道。
「你又瘦了。」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
向楓別過臉,端木風情的手停在半空中。
心裡雖倔強,卻也知道變的更瘦的人是她。
「我還沒登基呢。」端木風情扳過向楓的身子讓她對著自己。
「只剩三天了而已。」
她的懷抱近在咫尺,卻不能靠近。
彷彿聽到了向楓的心聲,端木風情將向楓納進自己的懷中。冰冷的唇貼在向楓的額頭上輕柔的摩挲著。「別想那麼多。」
「能不想嗎……。」話沒說完,已叫端木風情封住了口。
音韻笑著踏進雪宮,做夢也沒有想到會見到這般情景,皇姐和師父……
輕輕的移動著腳步出了雪宮,音韻的臉上帶著驚嚇過度的表情,在皇宮裡奔跑起來。
怎麼會這樣呢?皇姐和師父……怎麼會呢……
可惡……眼淚掉下來了……
突然撞到一堵牆上,抬起頭一看,陽光下阿澈笑的醒目。「音韻,怎麼了。」看見了音韻臉上的淚水,阿澈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他從小到大最怕女人哭,這女人當中,他最怕音韻哭。
音韻可是大家捧在手心中的寶貝。
「二皇兄……。」音韻撲進端木澈的懷中,身子還在發抖。
阿澈抱住音韻,輕輕是拍打著她的背。「音韻,乖……不要哭……來,告訴二皇兄,是誰欺負你了,讓二皇兄去教訓他。」
他這一說,音韻哭的倒越厲害了。
「音韻……乖乖……別哭哦。」阿澈只覺得自己的心都碎成了一片片的。
「二皇兄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音韻,到底怎麼了,你一定要告訴二皇兄,我一定會為你做主。」
「……怎麼會這樣……。」音韻自語。她不能說,不能跟任何人說……不能……想著,已掙扎掉阿澈的懷抱,跑向鳳華殿。
卷一.破碎的華章 第十章
音韻一口氣跑到鳳華殿,跪在大殿中央。「母后……怎麼會這樣……母后……。」
她好害怕,無助。
皇姐是她最親近的人,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師父是她尊敬的人,為什麼會這樣……
這個世界已經拋棄了她嗎?沒有了皇姐,沒有了師父。那音韻還有什麼?
音韻哭的厲害,眼楮腫的老高彷彿連眼皮也要翻過來似的,頭都木了,昏昏沉沉了起來。乾燥的嘴唇再也發不出聲音,眼淚裡的淚水卻怎麼也斷不了。
「喂……小姑娘,你哭夠了沒有啊!難怪奶娘說女人都是用水做成的呢?」一聲爽朗的聲音從樑上傳來。
音韻抬起頭,卻看到那高高在上的樑上正坐著一個青衣少年。
「大膽,你是什麼人?敢擅闖王家禁地。」擦了眼淚,站起來,大聲叱道。她不能讓別人看到王家人這樣沒骨氣的哭泣。
「剛才還哭的傷心,現在又變的這麼凶,女人果真是惹不得的,我看你才不過是一個小姑娘,怎麼就跟那些女人一樣呢?」
少年從樑上跳下來,嚇的音韻向後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什麼人,再不說,我要叫侍衛了。」音韻張嘴就要喊。
那少年趕緊跨步過來摀住音韻的嘴。「你不要叫啊!你要是叫我就殺了你,聽到沒有。」少年眥咧著嘴臉嚇道。
音韻生來嬌慣,加上剛才哭傷了身子,這一下卻給少年捂的暈了過去。
「喂……喂……你醒醒啊!不是,這是什麼人啊!這樣就暈過去了啊!」少年哭喪著將音韻抱到邊上的太師椅上。
等音韻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張大臉正貼自己眼前。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
少年捂著胸口道,「你要醒來也不打個招呼,嚇死我了。」
「我睡著的怎麼跟你打招呼啊,笨蛋。」這話才不出口才發現自己罵了人,臉漲的通紅。但是想來又覺得好玩,又咯咯的笑起來。
「這也是,可是你笑什麼啊!不是有問題吧。我不會遇到瘋子了吧。」少年退了退後,又自語了句。「這瘋子還真長的好看。」
音韻聽到了氣急敗壞。「你才是瘋子呢?瘋言瘋語的。」
「啊,不是瘋子啊!」少年笑著撓了撓頭,笑的爽朗。「那你之前又是哭,現在又笑的。是誰欺負你了嗎?」
音韻想到這個時候,眼簾捲動了一下,沉默不再出聲。
「喂……你還好吧。」少年走到音韻邊上定定的看著她。「對了,你是公主嗎?」
「你怎麼會知道?」音韻驚訝的抬起頭。
「你剛才不是在喊母后嗎?這鳳華殿是墨諸國已故步皇后的居所,墨諸國無人不知。」少年本來嬉笑的面容忽然認真起來。「那你一定認識一個叫莫槐央的人。」
「你找槐央嗎?她最近都不在宮裡。」不知道這少年跟槐央有什麼關係。
少年別過臉,良久才說了句。「她在這裡一定過的很好吧。」
「你是誰啊!跟槐央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音韻這才開始警覺起來。
「我是她兒子。」少年又轉過臉上,笑的出雪白的牙齒,叫人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只是音韻被他這一句話給驚到了。「什麼,你是槐央的兒子。怎麼可能,騙人。」
「騙你做什麼,難道她不能有兒子嗎?」少年坐到另一邊的椅子上。
「從來沒有聽槐央說過她有兒子和丈夫。」這會兒,突然冒出這麼大一個兒子來,確實蠻夠另人覺得驚奇的。
「難道我還會跑來冒充別人的兒子不成,我才沒有那麼無聊呢。對了,我叫莫游雲,你叫什麼名字啊。」少年大大咧咧的道。
「端木音韻。」
這本身就不平靜的皇宮中,突然跑來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少年,自稱槐央的兒子。而正在此時,帝都南邊城門處,有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持劍而來。
入夜時分,整個皇宮都處在一片高度的警備中。只見一個黑影子躍進宮牆……
雪宮裡,早已經睡下來的向楓被一陣噩夢驚醒。覺得悶的心慌,起身披了外衣,藉著照射進來的月光走到門口,推開門,一陣冷風襲來。
細彎的月亮正掛在樹梢頭。
一切看似平靜,卻又緊繃著。這段時間帝都一直處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
踏了步子走到院子裡,雖已是暮春,涼意還是刺骨的厲害,直往肌膚裡鑽。「哎……。」向楓望著天邊的月亮,良久才歎氣出來。
「誰。」向楓突然冷喝出來。
只見從院子的暗處走出一個人來。「樸殤拜見公主殿下。」那人彎腰行禮。
「既然知道我是公主,就該知道夜闖雪宮這可是死罪。」自從向楓搬回來之後,端木風情已下令,雪宮是王宮保護重地,擅闖者死。
「樸殤只聽命於梵三皇子。」
燈下,向楓看清楚了那人的臉,稜角分明,長髮束在腦後飛揚。「你是說未梵?你究竟是誰?」向楓並沒有想像中的激動,只是試探性的問道。
「三皇子說,只要公主殿下看到這個就明白了。」那個人從腰間拿出一方繡帕遞給向楓。
向楓的指尖碰到那繡帕,顫抖了一下,臉上才顯出真感情來。「娘……。」不用看,這熟悉的質感就知道這來自何處。
她展開繡怕,那帕子上繡的卻不以往娘親最愛繡的飛雪梅花,而是市井圖案。這市井更是向楓熟悉的市井,正是梨花巷。
將繡帕放進懷中。「娘親和未梵過的好嗎?」說著兩行清冷從眼裡滑下,順著臉龐,落到石板上,滲進這土地裡。
「梅妃娘娘從去年冬天以來,病下了好些日子了,如今已是蒲柳之質,恐難望秋,三皇子他想讓公主殿下回藏雪國。」
「什麼。」聽了這話向楓兩頰都失了血色。「娘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三皇子希望公主殿下即日動身。」
樸殤深黑色的眼瞳冷冷冰冰沒有任何漣漪的陳述。
「如今我身為藏雪國的人質,怎麼能輕易離開,這一走只怕干戈大動,受苦的只是藏雪國子民,未梵他想過沒有?」
「三皇子已想下一計,只要公主殿下照做就行了。」
樸殤走到向楓面前,耳語了幾句。
「行了,我知道了。」向楓背過臉說道。「到時候你在南城門口接應我就行了。」
「樸殤告退。」說完,衣融進黑暗中,消失在無邊夜色……
聽到樸殤衣角飄動的聲音消失,向楓轉過臉,目光掃著那日她跟小青種下的那棵楓樹……三年了,已長的那般高了……
就這樣站在空曠的院子,月色照的人寒冷。
直到木屐上的冷冰冰痛意傳來,向楓蹲下身,腳鏈溫潤如故。心卻痛了,往日的記憶如狂潮般的湧來,讓人難以喘過氣來。
閉上眼楮……她落寂的身影,琚傲的眼神,高貴的臉龐……
心都在流淚呵……
帶著痛意的麻木在宮燈下扭曲,埋首在雙膝間,一種無邊黑暗的頹廢感讓人陷入無助的深淵……想吶喊卻都不能再叫出來,為什麼要我們來承受這麼多。明明可以相愛,卻又那麼遙遠,用手抓不住……
翌日清晨,音韻一大早就到了戰殿。
「音韻給皇姐請安。」
音韻雖然依舊笑嘻嘻的表情,但神色已跟以往不同,帶著一些害怕和忸怩。如端木風情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端木風情淺笑著招手,「音韻過來,讓皇姐看看你長高了沒有。」
「不了,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音韻的眼神帶點著異樣的驚恐,腦海中閃過端木風情和向楓擁吻的場面。
「是嗎?長大了嗎?可是長大了不也還是皇姐的音韻嗎?」音韻她到底在害怕什麼呢?
聽到這句話,音韻抬起頭,驚訝的看著自家皇姐。皇姐她從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音韻走到端木風情邊上,將頭埋進她的懷裡。「皇姐……。」
端木風情撫摸著音韻的頭。「音韻,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母后留給皇姐最後的禮物,都是皇姐的寶貝。」說完歎了一口氣。
音韻已經長大了嗎,要離開自己的身邊了嗎?一種不好的預感,從上次出宮回來就有了。
「人家知道。人家已經懂事了。」為什麼要害怕皇姐,從小到大那麼寵自己的人,從小到大自己心中最崇拜的人……
「皇姐正好要到你師父那裡去,她近來精神不好,音韻陪皇姐去看看她,陪她說說話好了。」端木風情原想音韻一定很高興,卻沒想到在音韻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
音韻已從端木風情懷中掙扎出來,神態木訥。
「音韻,怎麼了。還是音韻不想去呢?」音韻的害怕到底是從何而來,為什麼她會對向楓……
回過神來,「不是啊!我在想事情啊。怎麼會不想去看師父呢。走拉,我們去拉。」說完就拉著端木風情要走。
「對了,皇姐還沒問你,你一早來找皇姐有什麼事嗎?」端木風情走在路上問道。
音韻搖著端木風情的袖子撒嬌道。「難道人家就不能來請安嗎?」
「呵呵,當然行了,音韻真懂事了。」說著發出一點感慨,心裡卻知道必有其它原因,這丫頭是她帶她的,她一轉眼楮她都知道她心裡在打什麼注意。
「對了,皇姐,槐央到那裡去了啊。」果然。
「皇姐讓她出宮辦事去了。」
「那皇姐登基那天,會回來嗎?」
「是啊。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嗯,沒什麼拉。就是突然好奇。」
「音韻好奇什麼,說來讓皇姐聽聽。」
「槐央不是父王的御妹嗎?可是她為什麼要聽皇姐的差遣呢?她從那裡來?」
音韻突然間提到槐央,必然是有事,一定要派人查查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孩子最近越來越不對勁了。「嗯,音韻,怎麼會突然想起問這個呢?」
「因為這兩年經常看到槐央出現啊,以前她很少出現。」
「不要想那麼多了。」
「皇姐又不告訴人家。」不能再問下去了。
「生氣了?」
音韻和端木風情到了雪宮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這裡什麼時候雪宮門外多了好些侍衛。
進了雪宮,站在院子裡,音韻萬沒有想到看到的是這翻景象。
躺在榻上,一隻腿拱起來,晶瑩透剔的腳裸處,紅色的腳鏈醒目的妖嬈。白色衣衫襯的肌膚如脂凝般光華。衣帶隨意的繫在纖腰間,鬆鬆垮垮,優美的線條從頸項下來,直到胸前凸起的鎖骨處。隱約的再往下看到雪白的乳溝……耷拉著的清秀的指頭如同竹結,緊緊的扣著酒罈,看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長長的青絲,三兩的懸落在榻下……
那人突然轉過臉來,酒色映出桃花一樣的面容,眼中儘是風華……
蒼然一笑,艷麗的明媚,更比春光……
恍惚間音韻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叫女色。
「音韻,你先回去吧。」端木風情壓低了聲音道。
「嗯。」音韻看了看端木風情便退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對著邊上的守衛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入雪宮,否則格殺務論。」
音韻走在這諾大皇宮,抬頭發現觸目都是高大的建築。驀然間,想哭。這麼多年都是皇姐把她保護的太好了。
端木風情走到向楓面前,坐在她身側,拿掉她手上的酒罈。冷冷的歎了口氣,「不要再喝了。」
向楓聽了哭出來。
端木風情將她抱起她的頭。「不要哭,不要哭……。」
那種溫柔,向楓只覺得心漲的發痛。趴起身子,蜷縮進端木風情的懷裡。眼簾上淚未乾,她像只小貓一樣躲進主人的心窩,不管外面風吹雨打。
坐在榻上,端木風情抱著睡在自己腿上的向楓,摸著她的長長的髮絲,只想靜靜的安撫她。
端木風情整天都再也沒離開過雪宮。所有的事都是阿澈在處理,若不是想留宿在雪宮太惹人注意,只怕……
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能這樣的留戀一個人,留連於一個地方。
抱著不想傷害她,只想為她遮去風雨,看她的笑靨就好。
第二日,端木風情陪著向楓在雪宮弈棋。
音韻兩天沒出門,躲在家裡聽莫游雲將江湖上好玩的事情。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墨諸國的百姓在一片期待中,等待明天的登基大典。帝都周邊駐紮著大批的軍隊,此時的帝都固若金湯。
這兩天,端木風情見向楓心情好些,心裡也是高興。適才槐央又傳來消息,有戎的餘孽大部分已抓獲,是以心情也好了很多。
早上起來就叫著向楓去御花園賞花、看戲……直到用過晚膳後才送向楓回雪宮。
搖晃的宮燈下,端木風情正準備離開。向楓抓住她的衣袖,「別走……。」
端木風情轉過身來,抱著她,細細的吻著向楓的唇,好半天才放開。「已經很晚了,你該休息了。」
向楓依偎在端木風情懷裡喘著氣,「今天晚上不要走好嗎?」
「現在已經不早了,大典從凌晨就要開始舉行,我現在要回去沐浴焚香了,很多人在等著。」端木風情輕聲細語。
「嗯,好。」向楓鬆了端木風情的袖子。
端木風情輕柔的親了親向楓的額頭,轉身就出了雪宮。
向楓只覺得心一下空了,全再無感覺。翻過手來,掌心還留著她衣袖間的溫暖,這衣衫下的身體還有著她摩挲的烙印。
逃得了所有,究竟要怎麼才能逃開自己的心?
凌晨,天色昏暗,端木風情已隨巫官至東郊舉行祭天儀式。
直到正午時分,百官已聚集在朝天殿前,一片黑鴉鴉的人群。擠滿了平時空蕩的場地。陣陣松煙中,瀰漫著煙霧繚繞的仙境,端木風情身披王服坐上王位。
從朝天殿中傳來,「願我女王統領墨諸千秋萬世福澤安康,盛世太平,萬歲萬歲萬萬歲……。」那聲音透過大殿傳到殿外,傳到帝都城中,傳到城外,傳到鄉夜間……傳的很遠很遠……所到之處,皆是歡呼……
史官記載︰
端木兩百三十二年三月三十一日。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灑在墨諸國富饒的土地上,墨諸國第九代女王繼位--端木風情。
宮中禮樂飄揚,舉國歡騰,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向楓坐在雪宮,笑著聽那聲音傳過耳際。
觸目過這雪宮中的一草一木,心裡生出許多的捨不得來。只怕由不得她不狠下心來。
過了片刻,一道紅色的身影趁著眾人都在膜拜的時候躍出皇宮。
南城門。
一個黑衣男子坐在城門口的茶館裡,眼神卻不住的朝外看著。突然一個身穿紅衣的絕色女子出現在他視線裡。
他走過去跟那個女子說了幾句話之後,兩個人就出了城門。偶爾還能看到那個女子頻頻回顧的留戀眼神。
快馬疾馳而去,塵土飛揚,帝都在身後越來越遠……
夜色漸漸的降臨,端木風情疲憊的坐上戰殿的主位,輕輕的揉著額頭。一切終於都安定了。這些日子以來,覺得額上都愁的長了皺紋的錯覺來。
剛歇下,阿澈風塵僕僕的來了。
「端木澈見過女……。」阿澈剛準備跪下來請安,端木風情揮了揮手。「阿澈,現在沒人,你我之間不必如此拘禮禮節。」
沒想阿澈卻雙膝跪下來。「皇姐……我有事稟告。」
「什麼事,你先起來再說吧。」端木風情端起桌子上的解乏茶。
「今天正午之後,雪宮失火,楓公主生死未卜。」
端木風情的端著茶杯的手搖晃了一下,將茶杯輕放在桌子上,只是靜靜的站起來,才走到阿澈身邊。桌子上的茶杯突然碎裂開來,看的阿澈一陣心驚。抬頭看還帶著熱氣的茶水霧在桌子上升,迷人的茶香縈繞開來。
端木風情將手放在阿澈的背上。「為什麼要現在才說,你不知道我會很生氣嗎?」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讓任何東西影響皇姐的大典,哪怕她是梅容的女兒也不行。」阿澈的神情堅決。
「看到屍體了嗎?」
「都燒成了灰堆,楓公主的侍女小青說當時楓公主正在雪宮裡午休,差她出去打些涼水,回來雪宮失火了,外面的守衛也說沒有見過楓公主出來,恐怕……。」阿澈雖然與向楓並無太大的干係,但是想到小時候,自己也曾抱過那可愛的女孩兒,也不免做不到太冷硬。
「裡面的東西都清理出來了嗎?」
「已經整理出來了。」
「有沒有找到紅色的琉璃飾品,那個是燒不壞的。」端木風情雙手捏緊了手。
「並沒有發現。」阿澈不明白她怎麼會問這個。「現場所有的物品全燒了,雖然有一些是燒不壞的物品,但是並沒有發現皇姐所說的琉璃品。」
鬆手拍了拍著端木澈的肩膀。「叫槐央來見我。」說完人已走出了戰殿。
端木澈走到殿外門口,大殿下,端木風情疲倦卻依然挺直的背影讓他只能感歎。皇姐始終是一個太高傲的女人,連喜怒哀樂都表現的那樣深沉。
端木風情到了雪宮,在外面看都已經燒的不成樣子,一片黑焦的廢墟,看的刺眼,讓她的胃都痙攣起來。
守衛的士兵看到她來了,皆跪倒下來高呼。「女王殿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了,你們全都下去吧。」
「是。」說著都撤了。
進了歪斜的門,院子裡的地上的石板也燒成黑色,一片狼籍,毫無之前春色盎然的景象。向楓種下的那棵樹也燒成了黑色。
雪宮已面目全非……
物不在,人亦不在……
這春天的夜晚,冰涼的讓北方的王宮思發起幽怨來。
站在院子中,端木風情聽到身後細碎的聲音。「槐央,你去……。」話說到這裡,身形翩動,躲開了致命的一擊,但是肩膀還是被刀劃出一道痕跡來。
「納命來。」連帶著一波波的攻擊,少女的嬌叱聲在夜裡格外的不協調。
端木風情揮袖以對,只是肩膀卻傳來陣陣的麻痺感,看來刀上有毒,要趕快治療,不然……。
少女雖攻勢凌厲,卻怎麼也不及端木風情的沉穩內斂,兩人走了十幾招,端木風情已擒住那少女。
「你是誰?為何要行刺朕。」
「有戎族咯沁,我要為我父親和族人報仇。殺了你。」少女的眼中充滿的恨意,直盯著端木風情。
端木風情聽著大笑了出來,「有戎族還要找我報仇,反上叛亂的逆臣,朝廷從來沒有對西北重賦,你父親野心也未免太大了,憑他也敢起兵造反,向天借了膽子,還勾結持巫,此乃叛國之罪。就算不是我,作為我墨諸國的子民都有權利手仞與他,他是墨諸的恥辱。」
在墨諸,每個子民都有著強烈優越感和責任感,這正是墨諸強盛於各國的原因。
那少女低下頭,手卻緊緊的握著。也不言語,心裡大概知道,可有什麼選擇,父仇不共戴天。「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要殺你。」
端木風情只覺得被劃傷那邊的手臂已麻痺了去。槐央卻還沒蹤影。抖了一下身形,那少女察覺到了,正準備反抗,卻還是被端木風情緊緊的扣著。
「你很快就要死了,你中的是持巫國的毒。漸漸的會麻痺全身,直到窒息前大腦卻都是清醒的。很痛苦的一種死法,持巫國用這種藥對付那些負心的男人。」少女平靜的說道。
端木風情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我是不會死的。」
清冷的風吹過來,端木風情的髮絲在廢墟間輕揚,遠處的宮燈著照出她冰冷的臉龐,折射出王者的華貴。讓咯沁不竟想,就是這樣的人,哪怕有戎和持巫加起上兩倍的兵力都無法攻克她的堡壘。
西北彪悍的騎士在她的刀下都成了廣闊土地裡的亡魂。
在她高傲清冷的眼神下一切彷彿都變的渺小。
「向楓。」端木風情忽然念出這個名字。咯沁抬起頭,看著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痛,快的讓她還沒抓得住就變成了先前的冷冰。
向楓,是誰?能讓端木風情這樣的女人露出那樣的表情。
還沒想完,就感覺到一陣風襲來,那人跪在地上。「槐央見過女王殿下。」
「你起來吧。她就交給你了。」
咯沁看著槐央的眼神的充滿恨的,這次來刺殺的其他有戎族人都被槐央抓了去。惡狠狠的對她道。「你們的女王已經中了我的毒,很快就要死了。」
說出這樣的話,是一種惡意的報復。
「情兒……。」槐央正欲上前。
端木風情厭惡的開口。「叫我女王,帶她下去。明天日出之前,我要得到向楓的消息。」
說完,就走了。
槐央看著端木遠去的背影,「這都是對我的懲罰……。」
卷一.破碎的華章 第十一章
整個晚上,戰殿都處在一股詭秘的氣氛中,二皇子領著一些不認識的人穿梭在戰殿裡。在外面看起來戰殿依舊燈火透明繁華的大氣磅礡。
端木風情臥在床上,鼻間滲出細汗。「阿澈,你先下去休息吧。」
「可是皇姐,你的傷還沒好,槐央又不在,萬一這時候有人來……。」停頓了一下,端木澈又開口道。「要不要請十三影子過來守衛戰殿。」
「阿澈,他們只要好好的給我守著那園子就行了。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雖已服食了青花,但是身上還是帶著麻痺之意,當時若不是她克制住自己,可能不等槐央到,就已經倒下來,也可見這藥性的強。
「好吧。」阿澈無奈的轉頭準備走。
「等一下。」
「皇姐還有什麼吩咐。」
「這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特別是音韻,我不想讓她擔心。」
「嗯。」端木澈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端木風情倚靠在床上,拱著腿閉著眼楮。宮女來換了幾次麝香,她還是那樣的姿勢,閉著眼楮,似睡非睡。
到了凌晨,吩咐了下人給自己換上乾淨的宮服,去了大殿。
做上主椅,茶已沏下,散發出優雅沁人的淡香。
晨光薄霧中,大殿外走來一個人,正是槐央。
「槐央見過女王殿下。」槐央單膝跪地,劍立在地上。
「向楓呢?」端木風情走下位子。
「她還活著。」
端木風情閉上眼楮,深呼吸。睜開眼楮轉過身,淚從冷冰高貴的臉龐上落下,滴落在衣襟間,眼神中的琚傲之色未改。
整個大殿寧靜的沒有氣息。
「為什麼不帶她回來。」端木風情已恢復了常態,轉過身來問道。
「跟向楓在一起的是近來紅極一時的劍客樸殤,向楓師承於我,功力也是也已八九成。若糾纏起來怕耽誤了時間,所以先行回來稟報消息。」
「他們現在在那裡。」
「現在還在墨諸界內,他們快馬加鞭,明日清晨可到十里坡桃花林,那是去向藏雪的必經之路。」
「好了,你下去吧。這件事朕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除非是死人,明白嗎?」
「槐央告退。」
「嗯。」
這邊槐央剛退下來了,阿澈又來了。他看到端木風情這麼早就坐在大殿上,甚是吃驚。「皇姐,你身體還未康復,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端木風情不答他問題,只問道。「你這麼早來,是出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只是今日是皇姐第一次早朝,我不免先過來看看。另外,我得到消息王丞相今日可能有意在朝堂上刁難皇姐,所以事先招呼下。」阿澈眼裡還布著血絲,看來也是一宿都未睡好的樣子。
「你不來這裡,朕也是有些事找你的。朕打算出宮走一趟,這家裡的事就先由你照應著。」端木風情沉聲看阿澈的反應。
果然,阿澈站了起來。「什麼,這個時候要出去,不行……,絕對不行。」阿澈連連搖頭。年輕的臉上浮起不贊成的神色。
「朕必須走一趟,今天早朝完就走,明日大概不能回來早朝。至於王丞相那裡,朕自有辦法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明日早朝推了到下午在御書房議事。」端木風情拿出君王的架勢來,阿澈也是沒辦法。
「皇姐,你偏在這個時候任性。」阿澈臉上儘是無奈。
端木風情聽他說自己任性,笑起來。「任性。」十幾年來,還倒是頭一次聽人說她任性,聽著有些陌生。
阿澈知她心意已定,也壓不住了。稀鬆平常的道了句。「是人都會任性。」
他話一落音,服侍端木風情的大宮女來了催端木風情去更衣,該上朝了。
端木澈聽了,覺得自己也該去朝天殿了。轉身走到門口,端木風情又叫住了她。「那個伺候向楓的宮女,現在怎麼待她了。」
阿澈心裡一驚,心想。「這向楓在皇姐心中當真太重要了。連宮女這芝麻點的事情她還記住了,放在旁人身上,她絕計不會留心這個事。」
回頭過來。「楓公主失蹤後,一直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好。我正想這個事,不知道皇姐有什麼主意。」一個小小宮女,那輪到他操心,他無非想讓端木風情安了心。
「你看看這百官之中,可有合適的人,就讓她落在墨諸吧。這事皇姐交代了你,你記在了心上,下回皇姐是要問的。」她心知阿澈的想法。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這回人真走了。
阿澈一轉背那會兒,端木風情的腹部轉來一陣劇烈的陣痛,糾著人站著顫抖了一下。那大宮女平時跟在她身邊也機靈,忙上去攙了。
換了新的朝服,火紅色錦緞上繡著黑色的玄鳥,君王的威嚴氣勢渾然天生。
端木風情絕色天下,不過這朝堂上的人看她,卻不是如此。那身王服穿襯著端木風情高貴冷清的臉,人看了都早早的被這股王家的氣勢給壓下來了。
朝堂上,果然依阿澈說的,王丞相一上下,就專門找一些難題來處處問難端木風情。
端木風情坐在王位上,笑的嘲諷裡帶著涼薄之意。「王丞相,你可還有什麼事。」
「臣,無事再議。」王丞相一張臉上毫無挫敗之色,他生性其實是一個很正直的人。
「那眾卿家可還有什麼事上奏?」端木風情環顧四下。
「臣等無事可奏。」底下喝成一片。
這退了朝,回到了戰殿,端木風情才發現後背全濕了,腹部還是陣陣的痛,那大宮女見她下了朝,已端了碗熬好了的青花參湯。
端木風情喝了之後,沒片刻之後,人已好了些。進了房間,吩咐了下人,沒有叫不許進來。不管是誰來都說身體有徉,睡下了。
進了房間,換了身男裝,就從房間的暗道出去了。
出了宮,槐央早已安排了上等馬匹,只是她沒有想到槐央手中抱著鳳尾琴。
「帶這個做什麼。」端木風情看到這琴,不免觸景傷情。此番去和向楓也不知會如何,她自己都不知道。看到這鳳尾琴抱在槐央懷裡,有著種吟風弄月的無謂感,脾氣頓時壞了起來。
「樸殤善劍,殿……」說著停頓了一下,改了原本要說出來的稱謂。「公子可在內力上勝他。鳳尾弦甚好。」倒是為她著想。
端木風情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前方。「你先到南城門等。」說完,馬兒疾馳而去,直奔東城。只讓人歎巾幗不讓鬚眉。
槐央抱著琴,慢慢的騎著馬,看似悠閒徜徉在陽光下。心裡只能安慰自己。
端木風情在東城的丞相府下了馬,那門口的下人。見來人束髮玉冠,氣度翩翩,卓而不凡,心裡已下了評估,忙過來接了韁繩。笑臉迎了問,「這位爺,請問您找誰?」
端木風情笑的親切。「煩勞進去傳聲相爺,說是鸞榮國來的舊親。」
「好好……我馬上進去通報。」說著就進去了,心想,「這公子笑的真好看。」也就忘記了剛才端木風情說傳相爺而不是通報。
這王丞相祖籍鸞榮,年輕時也是在鸞榮國的國書院學習,甚是喜歡鸞榮國朝堂上一股清流的政治。對於鸞榮國上下好禮、好學的風氣更是歡喜。只是後來因為一些事,舉家遷往墨諸,這到了墨諸之後,被當時還是太子的王賞識,官運一直亨通。如今他官拜丞相,在朝中更是一等一的人物。
這一聽說是鸞榮國來的舊親來了,連忙叫了下人傳進來。
端木風情跟在下人後面,跨步進了廳堂。白衣飛揚,風姿卓越。
王丞相看了一時沒認出來,正想著這人怎麼這樣眼熟。等著他想起來的時候,連忙對著下人揮手。「你們都下去,現在一律不見客。」
等下人們都撤下去了,他連忙走到端木風情面前跪下。「微臣見過女王殿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端木風情到一邊的會客椅上。指著一邊的椅子,對著王丞相道。「坐。」
王丞相低頭,「請女王殿下上坐,不然老臣絕不入坐。」他對君臣之禮堅持的厲害,端木風情知道。便站了起來,「朕說了幾句話就走。」
「請女王明示。」
「王孝義,你好大的膽子。朕知你學禮於鸞榮,鸞榮輕女,但是你既在墨諸為人臣子,就該知道,朕、端木家的歷史,墨諸的歷史。這諾大的墨諸若不是第一任女王殿下,早已故國。女王當初廢皇稱王,定制女主體系,就是為了不讓後人亂了去。枉你自稱忠孝節義之人,若說以前朕只是個公主,現在已身為女王,你便當盡朝臣的本分,幫朕治理天下,你若跟朕唱反吊何來忠,朕不要求你不忠於朕,最起碼你是要忠於墨諸,別為點私心,誤了國家大事。」
墨諸國女主體系,王服為玄鳥圖案,因而在墨諸玄鳥以及龍、鳳凰都是皇家才可用的圖案。女主乃稱女王殿下。入住戰殿。
王丞相早已跪在地上,不語。
端木風情背對著他,繼續道。「父王在世時,視你如左右膀臂,但傳位於朕時,曾吩咐罷去你丞相,就是怕你老糊塗了。」
「臣知罪。」王丞相俯首跪在地上,他的傲氣不容他痛哭。
端木風情轉身過來。「你可知道,你其實一點也不像鸞榮國人,鸞榮雖輕女重禮,但是尊敬王室貴族,不可侵犯,朕身體裡也流著步家的血液……。」停了突然靜了一會兒,腹部絞痛萬分。王丞相正想女王怎麼不說話了,打算抬頭看的時候,端木風情開口了。「朕言盡如此,罰你在家思過三天,想通了就去早朝,若想不通,就無需再到那廟堂之上了。」
說完,就出了廳堂,往外了去。
王丞相看著端木風情的背影,氣宇軒昂,頓時歎氣。「若是男兒身,該有多好。」
「爹……你怎麼還說這種話。」只見暗處的幕簾裡走出一個十六七的女娃。
王丞相連忙站起來。「月煙,你怎麼回來了。」
「我是剛到家的,師父他老人家已經過世了。」王月煙臉色一陣陰霾,悲傷之色見的明顯。
「醫王他老人家過世了……。」王丞相一驚,這雖然是噩耗,但是也未衝去多少他見到女兒的喜悅之情。
「來來,月煙,讓爹看看。」王月煙走了到跟前去。王丞相看女兒,老臉上真要掉淚了。「你去見過你娘了吧。」
「見過了,剛才一回來,下人說你在見客……。」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道。「剛才那個人她中毒好像還沒好。」
「什麼,中毒……。」王丞相思索起來。
這邊父女兩說著話,端木風情已到了南城門。
兩匹快馬疾馳而去,出了南城門,這場景在各城門口都是司空見慣,並無特別之處。
靜悄悄的夜晚,也聽得外面一陣飛揚的馬蹄聲。越往南走,濕氣越重,升起了薄薄的霧層,絲絲涼涼的。
向楓坐在火堆邊上,靠著身後的樹幹,舉著酒罈,像是永遠都喝不醉一樣。火紅色的衣衫襯的臉上曖昧不明的痛苦表情。
樸殤不出聲,只是疑慮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她真的是末梵的皇姐嗎?怎麼跟一個酒鬼一樣。這些天沒有一天見她不喝酒的,簡直就是酒徒。不過有一點倒是真的,她跟末梵一樣的早熟,眼神裡都帶著滄桑的錯覺。
一陣飄香灌進鼻間,樸殤將火堆上的烤野雞取了下來。這一走神,差點燒胡了。
他撕下一塊雞腿,扔向向楓。
向楓伸出接了來,淡淡的道。「謝謝。」
「不客氣。」
這一下靜下來了,只聽著滋滋的火苗聲。
「明天出了十里坡的桃花溪,就等於出墨諸了吧。」向楓突然說話了。
「桃花溪的去向藏雪的必經之路,過了那裡。就無大驚險了,也不怕後面追上來了。」他說完了,便抱著劍,閉著眼楮,打算休息。
向楓明白他的意思。心裡卻想起另一層意思,若他們明天毫無阻攔的出了桃花溪,端木風情可能便真的當她已經死了吧。
想起來,心裡一陣悲哀。
灌了一口烈酒,嗆的心都燒了起來。
樸殤半夜醒來的時候,看她還半閉著眼,手裡抓著酒罈子。
這春天裡,陽光都要懶床了去。昨夜下了一場大霧,到現還是大霧濛濛的一片,向楓蹲下來看路邊的青草上沾著露珠,晶瑩透剔,煞是可愛。淡笑出來。
正巧被牽馬過來的樸殤看見了,想這姐弟倆還真是相像。
「公主走吧。」樸殤將韁繩遞給向楓。又繼續開口道。「這霧太大,看來只有先步行,等霧散了才能騎馬。」
「嗯。」向楓接過韁繩,有點冷淡。
兩個人都牽著馬走,走了一會兒,陽光才從霧層裡照射出暖洋洋的光芒。照在那霧氣裡,仔細看五顏六色的。
霧正一點點的散去,兩個人都上了馬慢行。
隱約間桃花的香粉味傳來,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心裡都明白。這是出墨諸的最關鍵時候,馬慢行的進了桃花林。
枝頭上的鳥兒也彷彿剛才睡夢中醒來,叫的歡快,使這林子更加顯的靜謐無人。粉色的桃花骨朵兒在霧氣的陽光中,璀璨的絢麗。
樸殤皺了皺眉,停下來仔細的感受著空氣中一些微妙東西,向楓也停下來不打擾他。
空氣中除了淡又濃郁著的花粉香,似乎真的再有別的東西了,昨夜的大霧讓空氣清新的舒服,若是有人埋伏的話,不可能察覺不到。
樸殤象向楓點了點頭,兩個人又繼續往前走。
向楓心裡不知道是喜還是愁。
看著地上那落下一層層粉色的花瓣兒,長歎了一口氣。
在桃花林裡也不知轉了多久,只知道人越人頭上的懸崖越顯的高,這桃花溪是這一代最低的地勢了。這上面是一片懸崖,落差五百多米的瀑布從上面奔騰而來,想來一定很壯觀……
這會兒感受到水澤的涼氣,看來這邊上有溪流,抬頭看一片粉紅和一片薄霧遮著的藍天。太陽照不到這裡,有點冷。
「繞過這個絕壁,我們就要溪水邊了。」樸殤指著前面的絕壁頭也不回道。好像總提醒著向楓馬上就要離開墨諸國了似的。
向楓聽了他的話,不由自主的伸手往腰間拿酒……
樸殤正好回頭看她,看到她正在拿酒,又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去了。也不知道心裡憋著個什麼……
剛饒過絕壁,樸殤勒馬於前。回頭看後面向楓的馬兒才伸出個頭來,她自個兒正抱著酒壺往嘴上灌。樸殤皺著的眉頭鬆下來了,因為終於剛憋著什麼了東西了。「一大清早就醉生夢死的。」
等向楓抬頭的時候,酒壺從手上直直的落在地上,撒了一地的土濕潤開來一大片,淳厚的酒香味比花香更濃。
端木風情一身白衣,低首坐在那裡,雙手放在琴弦上,這酒壺落在地上。她抬起頭,眼中鋒芒畢露,尖銳的像一把刀,定定的看著向楓。
溪流裡的水潺潺的流淌著,偶爾落下幾片桃花瓣,驚起水紋蕩漾開來……一股溪水形成的涼氣撲來,沁進人的心都發痛。
看著端木風情那樣的眼神,向楓緊閉著雙唇。
「為什麼不辭而別,難道你就真的那樣不想待在我身邊嗎?」端木風情清清冷冷的道。
向楓囁嚅著嘴唇看她,還是不說話。
「跟我回去。」無論聲音還是表情,都是不容拒絕的姿態。
清風徐來,桃花瓣繽紛的落下,向楓伸出手來去接.頭昂著向上,天空湛藍湛藍的一片,只是看起來很遙遠。
「風情,你跟我這樣大的時候,已經馳騁沙場統御三軍了吧。也許這四國中,沒有哪一個國家的人比墨諸國的人擁有更強的意志力和榮譽責任感了吧。你……就是這樣的吧。既然你對墨諸負責任,那麼……。」向楓迎上端木風情的眼。「你為什麼要攻打藏雪?理由呢?不管是為了什麼理由,從這兩個國家的和平而言,這都是窮兵黷武的行為。這……是你嗎?」
樸殤是有些驚訝的,他沒想過那個嗜酒如命的女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她,真是是末梵的姐姐……藏雪二公主……
端木風情唇角含著笑意,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向楓的影響。「我要你跟我回去。」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那麼就動手吧。」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了,她是那樣的倔強,但是……
「真的要動手嗎?」曾經那麼親密的人……
「那就跟我回去。」
「那麼好吧……。」向楓下了馬。「出手吧。」
樸殤跟著也下了馬。手放在腰間欲拔劍而出……。向楓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小漂亮的匕首。「樸殤,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情,請你不要插手。」
「既然我接受的是三皇子的請求,那麼你就是我現在要保護的對象,我是絕對要達成三皇子的要求的,沒有選擇。」樸殤拔出劍,那柄看似無奇的劍身散發出青色的暗淡光芒。
從他拔劍而起間的氣勢,毋庸置疑的說明了一件事,「他是一個絕頂用劍的高手。
「那就一起來吧。」端木風情冷冷的道,她不喜歡那個男人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向楓的身後,那感覺如芒在背……
纖手撥琴。流水般的音律漫天的鋪張開來,就像一張織的華麗毫無破綻的網一樣罩下了來。沉穩而深厚的內力,讓人壓抑的喘不過氣來,大有風捲殘雲之勢。
樸殤拿著劍擋在自己身前,卻無法出手。
向楓楞楞的站在那裡,這曲子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曲子。
思緒頃刻跑的太遠。
那時候,雲雀掠過帝都的天空,「落影閣」下茫茫的大雪蓋進了連綿伏起的萬里錦繡江山。陽光照在她如冰雕般的華貴容顏上,讓人不敢伸手去碰觸,怕弄碎了。
橘紅色的夕陽下,她……美的讓人掉淚……
風很冷,白色的幔帳在起舞。卻再什麼比她的琴聲,更能讓人忘掉那些憂傷和悲傷……
一口血湧到喉嚨處,向楓才清醒過來,她看了看一邊的樸殤,臉上的汗珠。心知再這樣下去,他們必完敗,必須破掉端木的音律節奏。這樣才有機會讓樸殤出劍。
忍住了那翻湧四處遊走暴亂的內力,向楓一步一步的走向端木風情,血從唇角溢出來,滴落在紅色的衣服上,看不到蹤影。
端木風情的琴音越來越緊密,雙手手不停的在琴弦上來回撩動。那象隱藏在水平面下翻江倒海的內力,壓的向楓覺得這個身體馬上就要飛灰湮滅了。痛無所不在,那個人的臉卻清晰的在腦子裡。
眼看向楓越來越接近,只聽得「蹦」的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之前的痛疼壓力感也隨之而去。
弦斷了。
鳳尾居然弦斷。
端木風情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向楓。「你想死嗎?」向楓唇邊掛著的血液刺傷了她的眼。她……寧願死在她手下……也不願跟她回墨諸。
「我只是想回藏雪而已。」向楓伸出手來擦拭嘴唇上的血漬。
說著兩人已經動手了,這邊樸殤已恢復過來了,青色的劍光,閃的人耀眼。端木風情漸露下風,只是王者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自己被一個劍客所傷。
當向楓的匕首插進端木風情胸膛,她驚恐的拔出匕首。血濺到她的臉上,她想吐,噁心的想吐。
匕首……凶器……傷了自己最愛的人。
端木風情一個轉身,衣袂飄拂,又回到了自己原先坐的地方,低首看著琴。「你走吧。趁我還沒後悔……。」
向楓顫抖的想伸手去摸她的胸口,卻被身後的樸殤拉住。「公主,我們趕快走吧。不然後面的人追上來的話,我們就走不掉了。」
這一陣騷動,馬已經死了。桃花絡繹不絕繽紛的落下,地上的殘葉宛如破敗的秋天。一屢陽光照在端木風情的身上,她飛揚的束髮也似乎跟她一樣高傲的霸氣。她胸前那抹被白衣襯的更加殷紅的血漬,是她傷害她的證據。
她看不到端木風情低首的臉,一切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對著天空高喊,「端木風情,我對你,就是琉璃的色彩。」
這便是你我的告別。
端木風情抬起頭,「噗」的一聲,血從口中噴灑出來,濺到水中以及溪邊的青石上。那血到了水中,瞬間的紅馬上就消失了,滴落在青石上的血卻紅的泛黑。
「你餘毒未消,為了她就真值得冒這麼大的險嗎?既然已經冒險了,你又何必放她走。」槐央從林中走出來。
端木風情不看她,嘴裡輕呢喃著。「琉璃的色彩嗎?」
色彩在琉璃的燒製過程中,自然流動,如鳳凰涅?般接受著火的洗禮,象徵重生和永恆,便即是無止盡。
卷一.破碎的華章 第十二章
一路上的奼紫嫣紅,綠色的山林圍繞著大地,連綿的丘陵上下起伏的橫臥藏在黃色的土地上,清淺的水澤襯的天空瓦藍瓦藍的,柔和的風吹過碧綠的草叢……藏雪彷彿就是一張美麗的畫一樣,讓人心神奪魄。
只是眼裡所看到的那乞討無助的面孔;病痛淒涼的哀號;冷漠走過疲憊的行人;烈日暴曬下痛罵皇家的人……
這樣美麗奢華的景色與這樣醜陋貧瘠的生活。
這一切讓向楓震驚了。
墨諸的富饒、繁榮與藏雪的貧窮、破敗。
「怎麼會這樣,我走的時候還沒有到這個程度。」藏雪國土雖不大,但是無論從土地的富饒和工藝品的製作上都凌駕於各國之上。
樸殤一臉冷漠。「皇上已經兩年沒早朝了。長皇子他只知道讓自己得到快樂,不管別人是如何的痛苦,只要他開心就行了。這樣的人,他現在主宰整個藏雪。違抗犯上者,斬。藏雪已經要徹底的腐敗了。」
「大皇兄,他一直都是這樣嗎?他還沒有改嗎?他還是拿人命不當一回事嗎?他難道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嗎?」向楓的聲音裡帶著恨。
是的,她比任何人都要愛這個國家。不需要理由,不需要愛的理由。
大皇兄把她所愛的國家弄成這樣,她要復仇。
越來越接近皇城,越來越繁華,那種繁華奢靡的讓人睜不開眼。
站在城門外,向楓抬頭看著那富麗堂皇的氣派城門、豪華的軟轎、奴僕們上好的衣料以及衣裳襤褸的平民……
「這就是長皇子的富饒安樂的藏雪,只有皇城裡的貴族群那麼大而已。」樸殤走上來。「哼……。」一陣輕蔑的冷哼。
「哇……這裡就是皇城,真是好繁華哦,如果在這裡,爹娘也許就不會餓死了吧。」一個衣裳襤褸的男孩拉著邊上的少女道。
那少女的衣著也甚是破爛,她微笑著伸出手摸著那男孩的頭。「夜衍,姐姐會保護你的。」
「嗯,我知道。」
夜籮笑著牽著弟弟的手,瞇起眼看著來往的人。事情恐怕不會是那麼簡單吧,那些衣裳襤褸的人們和貴族是不同的。
皇城是貴族的,這是她得出的結論。
看著那對姐弟倆離去的背影,向楓和樸殤都沉默沒有出聲。兩個人低調的進了城。
這一天,藏雪國二公主雲向楓回到藏雪,意圖顛覆長皇子的政權。藏雪國的生命是否能重生?
墨諸帝都
槐央歪斜著身子從梅園中走出來,這是她第二次知道內力耗盡的感覺。
看到槐央出現,阿澈連忙走上去,「皇姐怎麼樣了?」要是知道會這樣,他絕對不會讓皇姐出宮的。
他緊握著雙手眼裡閃過憤怒。如果讓人知道是誰傷了皇姐,他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
槐央強撐著身體。「只要我和十三影子還在。女王殿下她一定沒事的。你放心吧……」腳下一個踉蹌,好像整個人都要倒塌。
阿澈踏上一步扶住她,「你沒事吧,我先送你回去吧……。」話沒說完,驚訝了一聲。「你的內力耗盡了。」這是習武之人最大的禁忌。
「沒關係的,你現在去聖山找醫王,這樣情兒她以後才不會落下病根……」說話間,身體再也承受不住的昏過去了。
阿澈心急火燎,正準備叫人。
突然一個少年出現在他眼前,從他懷中搶過槐央,動作快的另他不可思議。
「大膽,竟敢擅闖皇宮……。」
「她是我娘。」那少男趁阿澈還來不及叫侍衛的時候飛快的說出這幾個字。
遠處傳來一陣女聲。「游雲,你等等我……等等我啊……。」來人正是端木音韻。
看到這場景,她楞了一下。
「音韻……這是怎麼回事。」阿澈威嚴的開口道,他再寵音韻,也不能胡來。
現在槐央毫無反抗能力的在那奇怪的少年手上。不管怎麼樣,槐央畢竟是父王親賜的御妹,也是兒時教授自己劍術的人。
雖然有時候,他不明白,皇姐為什麼討厭槐央。
「二皇兄,他真的是槐央的兒子。」雖然已經認識有些時間了,但是她還不知道莫游雲到底是不是,只是這個時候。她只能這麼說。
「有什麼依據。」
「沒有。」
「來人。」頓時,梅園門口聚集了一大批的大內侍衛。
「二皇兄……。」音韻跑到端木澈身邊,拉著他的袖子。「他真的是槐央的兒子,難道皇兄你不相信音韻嗎?」
「不是皇兄不相信你,這種……。」
「夠了,我只是想給她輸內力而已。」環視四周,「有這麼人在這裡,你還怕什麼?再說了,你不是要立刻動身去找那個醫王嗎?」
「醫王,為什麼要找醫王。」音韻開口道,現在的她已經忍受不了身邊的人受到傷害。她會受不了的。
阿澈看了看音韻,沒出聲。轉而向那些大內高手道。「你們好看著他們,給我一步不離的監視。」說著急匆匆的就走了。
音韻跑到步游雲身邊。「二皇兄為什麼要去找醫王……。」
「沒什麼,大概他染了什麼病,需要看吧,誰知道呢?」莫游雲嬉笑道。生在江湖,他知道哪些話不能說。
「是嗎?」
「是啊……。」
「哦……可是請御醫不就行了嗎?」
「也許是見不得人的啊!」莫游雲做出曖昧的表情。
「啊……。」音韻大喊出來,「難道是……。」
邊的侍衛個個低著頭……
莫游雲趁這個機會,施展輕功,消失在眾人眼前。一時間,整個宮裡混亂不堪。音韻一臉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
游雲,難道他是騙我的嗎?
夜已經過去了,帝都的天空泛出魚肚白,太陽很快就要升起。
戰殿門口,下面是百級台階的空曠青石場地。音韻站在那裡,直到天空那一線紅色的光芒照射出來,灑在她疲憊的臉上。
她笑了,墨諸國的小公主……
這樣溫暖柔和的陽光,會照灑在墨諸大地上,滋潤著每一個人的心靈。墨諸國的子民啊!在皇族的統治下得到的幸福和快樂,會一直追隨你身邊……
遠遠走過來男人高大的身影,背對著朝陽,映出長長的影子,越來越近。
音韻扶著台階上的護欄,一步一步的往下走,長長的裙擺拖在台階上。
端木澈抬頭看到音韻,有些驚訝。
「音韻,這麼早你在這裡幹什麼?」
音韻已經走下台階,跪端木澈面前的青石板上。「二皇兄,對不起……游雲他……把槐央帶走了。」
端木澈楞了一下,對著音韻伸出手。「傻丫頭,你先起來,皇兄馬上去通告封鎖全國各大關口,槐央她會沒事的,你先起來。」
「二皇兄,你要告訴我,皇姐是不是出事了,我想知道。」音韻抬起頭看著端木澈。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音韻她突然這麼問。
「皇姐她……。」
「二皇兄,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請你告訴我事實。」
她跪在那裡抬著頭,用那樣認真的眼神看著自己。他知道,墨諸的小公主真的要長大了……
摸著音韻的頭,「音韻,皇姐會好起來的,皇姐她還要帶領我們讓我們的土地更加富饒,我們的人民更加的幸福。」
「可是在這個時候我還要給二皇兄添亂。」低著頭,淚滴落在大地上。
「沒有關係的。」端木澈抱著音韻,擦掉她眼裡的淚水。
「音韻……。」聽到這個聲音,音韻身體一陣顫抖,朝那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莫游雲一身青衣站在那裡。
掙扎掉端木澈的懷抱,跑到莫游雲邊上,投進他的懷抱。「游雲……你回來了……。」淚流的更多更多。
抱著音韻,那少年嬉笑道。「我當然會回來,我答應帶你周遊四國的,我當然要回來,哈哈……。」
阿澈看著那少年,自己空空的懷抱,從小寵溺著的音韻。
「喂,那邊的,你發什麼呆,醫王是不是已經死了。」
端木澈看著她。「你怎麼會知道。」
「我當然會知道。」
「為什麼不早說。」
「誰讓那個女王總是把我娘當下人一樣用。嘻嘻,小小的報復一下,反正她死不了。我已經帶了醫王唯一的傳人來了。」
「在那裡?」
「吶,在那裡。」
順著他手指向的方向,端木澈看到一個昏迷躺在地上的女人。轉過頭看著莫游雲,「槐央呢?」
「她進了梅園說是要把你們那個女王接出來,你現在還不把那個女人弄進去嗎?你們的女王也許已經被轉移在裡面了。」他手一指,指向戰殿裡面。
端木澈看了看那少年和音韻,疾步上了台階,往戰殿裡去。
音韻,找到了已經找到了保護你一輩子的人嗎?皇姐她一定會很難過的,但是我跟皇姐都會祝福你的。你是母后賜給我跟皇姐最後的禮物。
那一年,端木澈封為輔政王,自由出入王宮;王月煙被選為女官,管理墨諸後宮;胡蝶繼承胡家酒肆,成為新一任皇家地下組織成員首領;小公主端木音韻行遊江湖……
王宮景色如故,日落月起。只是人已滄桑。
卷一_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