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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笑傲)盈盈一笑共君遊》作者:青色兔子 【完結】

62、交頸鴛鴦歡(一)


  水氣氤氳的淨房內,東方不敗閉目立在浴桶中,赤•裸的上身露出水面,背上滿是縱橫的傷痕。任盈盈站在他身後,輕輕撩水在他背上,指尖划過那些凹凸的斑駁,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是痛是悔還是疼惜?
  
  她慢慢繞到東方不敗身前,卻看到他胸前一個紫紅色的手掌印——正是她那一掌所中。任盈盈猶豫着不敢去碰觸,東方不敗睜開眼來,默不做聲的看著她的動作。任盈盈仰臉望着他,輕聲道:“這裡……疼麼?”她問完立刻低下頭去,眼望着那掌印,臉上神色倒似乎受傷之人是她一般。
  
  東方不敗嘆了口氣,拉著任盈盈的手,將她引到身前來——水氣浸濕了她綠色的裙裾,令她整個人看上去猶如大霧中的一亭夏荷,有種隱約的涼意。
  
  任盈盈任由東方不敗牽引着,直到他的大掌握著她的柔荑按在那掌印上,她猛地一驚,想要抽離——卻被東方不敗牢牢按住,不能輕動分毫。
  
  東方不敗傾身向前,在女孩額前印下輕輕一吻,低聲道:“不用歉疚。”他張開沾着水珠的雙臂將任盈盈摟在懷中,聲音依舊低低的,“我不要你歉疚。”
  
  是了,相愛的人是永遠不用說“對不起”的。因為所愛之人從來就沒有怪過你。
  
  當一段感情需要靠說“對不起”來維繫時,那就離結束不遠了。
  
  在任盈盈之前,東方不敗不曾動情;在任盈盈之後,更無她人。但是東方不敗是認真的人,在江湖認真,在情愛……亦認真。
  
  一時沐浴已畢,任盈盈為東方不敗穿好中衣,看他面色似乎比先前紅潤了些,不知是被水氣蒸的還是身體好轉起來。她挽着東方不敗的手臂往臥房走去,心裡忖度着該怎樣讓東方不敗少操勞、少憂思……
  
  侍衛某卻等在門外,見了兩人攜手而來忙低垂了眼睛,道:“教主大人,白虎堂堂主傳來急件。恆山派與衡山派糾集南方各大小門派,趕往函谷關共商滅我日月神教之法。”他上前一步,遞上一封密封着的信件,“這裡是詳情,請教主大人過目。”
  
  東方不敗面色一冷,抽過信件,撕去封口,垂着睫毛將那幾頁紙張刷刷翻過,哼了一聲——聲音中滿是殺機。
  
  “你去傳河南境內的各堂堂主來見我。”說完,東方不敗將那封信夾在掌中,不過片刻鬆開手來,那信已然化作片片紙屑飄落在地。
  
  任盈盈小步跟在他身後進了臥房,看他穿起外袍,終於忍不住道:“你如今受了傷……該多多休息。”
  
  東方不敗系好腰帶,笑着抱住任盈盈,將下巴在她發間摩挲片刻,溫聲道:“在這裡稍等一刻,我去去就回。”
  
  任盈盈想到平一指的叮囑,想到那“三年五載”的斷語,心中又急又難過,卻偏偏不敢對東方不敗明說。她仰臉望着東方不敗,急道:“等明日不行麼?如今都快日落了,你還要吃一次藥的……休息一晚……”
  
  東方不敗有些發痴地望着女孩為他擔憂着急的模樣,連她說了些什麼都沒留意,不知怎地想起當初他要入華山,她也是這樣擔憂急切——最後扮作小廝跟着他一起去了華山。他彎下腰來,輕輕吻着女孩唇角,讓她從急切不安的勸告中安靜下來。
  
  任盈盈看著他眼中閃爍的光芒,心中糾結到無可復加——江湖於他就像是孩子的夢幻世界,那裡有他的凌雲壯志、有他的謀略豪情。如果東方不敗沒有了這些,那他也就不再是東方不敗了。如果東方不敗不再是那個東方不敗,即使長命百歲他又怎麼會快樂?
  
  東方不敗看著任盈盈出神的模樣,雖然外事紛繁,卻覺得心中安穩。他湊在任盈盈耳邊,輕輕咬了一下那小巧的耳垂,壓着嗓子道:“乖,等我回來。”說著,將任盈盈重重抱了一下,大步走了出去。
  
  任盈盈坐在床頭,眼望着窗外夕陽沉落,月上樹梢,只覺得這院子裡靜得嚇人。她起身走到窗前,只聽到春夜的草叢裡不知名的昆蟲鳴叫,連鳥雀聲都無……一瞬間,她忽然無比思念起多年前的小黑松鼠來。若是有一隻活物在,她必然不會如此寂寞……如此擔憂……
  
  東方不敗說“去去就回”,任盈盈這一等卻直等到子夜時分。
  
  當院落門前終於響起那熟悉的腳步聲,任盈盈幾乎是立時就站起身來,一路飛奔而去。她看到東方不敗負手走來,好不容易紅潤起來的臉色再度蒼白下去,只覺得一顆心如墜冰窖。
  
  東方不敗走到任盈盈身前,拉著她的手,皺眉道:“怎麼還沒睡?”頓了頓,柔聲道:“是我不好。形勢緊張,商討久了。我讓侍衛某告訴你早些休息的,他沒把話帶到嗎?”問到最後一句,眉毛挑了起來。
  
  任盈盈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也是冰冷的,“他話傳的很好。是我自己要等的……”
  
  東方不敗感知到手上覆着的那層暖,心裡也慢慢覆上一層暖意,他笑道:“如今等到了,好好睡了吧。”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臥房中去。
  
  任盈盈轉身望着東方不敗,神色認真,“你晚上的藥還沒喝。”
  
  東方不敗微微一愣,眼角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這個……一次不喝也沒什麼要緊的。”
  
  “什麼?”任盈盈睜圓了眼睛,看到東方不敗詫異的樣子,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了,只在心底長吸一口氣,努力冷靜道:“不行,受傷吃藥,一次都不能少。”
  
  東方不敗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小聲道:“這次的藥……苦的有些古怪。”
  
  任盈盈依舊是絲毫不讓,“再古怪也得喝。”
  
  東方不敗摸摸鼻子,不明白小姑娘這突如其來的怒氣是怎麼回事,目光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任盈盈。
  
  任盈盈察覺到他的目光,頓時心底柔軟下來,又氣自己約束不好脾氣——明明是要對他好的,怎麼總是讓他來試探遷就自己呢?
  
  她擰了熱毛巾給東方不敗擦了臉,柔聲問道:“今日出去事情都訂好了嗎?”
  
  東方不敗舒服地嘆了口氣,思索着道:“大件的事情都確定了,只是還有幾處雖然小卻很關鍵的地方要再細細商討。”
  
  任盈盈聽得眉心微皺,那就是事情還沒解決,他還要這樣操勞憂思了?哎,他一日放不下這江湖,便要這樣勞累一日……這卻要怎麼想法子?
  
  東方不敗見她面顯愁容,不願讓她再想這些繁雜事務,便撿趣事來告訴她,“你還記得當初華山上那位姑娘嗎?”
  
  “什麼?”任盈盈還在擔心東方不敗的健康問題,一時沒回過神來。
  
  “就是你告訴她你叫‘西方必勝’的那一位,”東方不敗想到當日情景,不由得微微一笑,看任盈盈明白過來,繼續道:“她乃是華山派掌門人岳不群的女兒,如今卻做了恆山派掌門定閒師太的關門弟子……你可知道是為何?”
  
  “為何?”任盈盈隱約知道是為什麼,卻不敢也不願意去想。
  
  “據說是為了華山派那個叛走的大弟子令狐沖……”東方不敗向來不是喜歡說這些是非之人,此刻原是為了逗任盈盈解悶才提起話頭來,卻見任盈盈聽了他的話非但沒有稍減愁容,反倒一時面上血色盡褪,忙住了口。
  
  他將任盈盈抱坐在懷中,柔聲道:“咱們不說旁人的事了。你……你可要用夜宵嗎?”
  
  任盈盈搖搖頭,將臉埋在東方不敗胸前,說不出心中滋味,只緊緊抱著他的腰。東方不敗雖不知道任盈盈為何突然如此難過,卻也體貼地沒有問,只輕輕撫摸着任盈盈的頭髮,安撫她。
  
  過了片刻,任盈盈恢復過來,在他胸前蹭了蹭,輕聲道:“藥該好了,我去看看。”說著轉身出去,端了一碗黑漆漆熱騰騰的苦藥汁進來。
  
  東方不敗抿緊了唇,盯着任盈盈手中的大腕,面色似乎白了一分。
  
  任盈盈此刻已經看出東方不敗其實怕喝藥,不知為何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將手中的藥碗送到東方不敗面前,柔聲哄道:“其實也不苦的。你閉着眼睛,連喝三大口……保證就見底了。”
  
  東方不敗一咬牙,端起藥碗,果真“咕咚咕咚”猛灌幾口,將一碗藥喝得涓滴不剩,完了“啪”地一聲將藥碗倒扣在托盤上——竟給他整出了喝酒的氣勢。任盈盈看得目瞪口呆,又忍不住想笑,又覺得早就備下的草莓倒是用不上了……
  
  誰知東方不敗忍了片刻,終是耐不住,起身走到窗前,一聲低低的咳嗽,剛剛喝下去的藥汁幾乎就要嘔出來……
  
  任盈盈忙上前,將洗淨的小草莓塞在他口中。
  
  漿果清新的酸甜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壓制住了苦澀的藥,也壓制住了胃中的翻滾抽搐。
  
  半響,東方不敗抬起頭來,望向燭光下的任盈盈,薄唇微抿,喃喃道:“好苦……”
  
  大約是剛剛那一番幾乎嘔吐的折騰,東方不敗此刻的眼睛裡蒙了薄薄一層水光,在纖長稠密的睫毛下越發顯得瑩潤……誘人。
  
  在大腦下達指令之前,任盈盈的身子已經做出了反應……
  
  她上前一步,扳着東方不敗的肩膀,閉目踮腳,深深得吻了下去……


63、自吾得此心


  長憶關外客
  
  次日寅時,天色尚且全黑,東方不敗已然帶著任盈盈上路往函谷關而去。依着東方不敗的性子,大敵當前,自然是要騎馬奔馳而去,越快越好;任盈盈卻憂心他的身體,謊稱自己不舒服堅持坐馬車。任盈盈既然說她不舒服,東方不敗自然不會讓她騎馬,於是兩個人就這麼坐著馬車一路往函谷關而去……
  
  直到正午時分,一行人才抵達函谷關。這函谷關乃是前朝所設雄關要塞,因關在峽谷中,深險如函而得名。此地南接秦嶺,北塞黃河,是東去洛陽,西達長安的咽喉。昔日楚懷王舉六國之師伐秦,秦依函谷天險,使六國軍隊“伏屍百萬,流血漂櫓”。如此關鍵之處,曾經是兵家必爭之地,如今也是江湖人士眼中的一塊肥肉……
  
  到了函谷關日月教的據點,東方不敗自去與教中人士謀劃佈局自不必提。任盈盈卻是尋到廚房去,指揮者侍衛某將爐火生起來,自己舉着一把小蒲扇煽火,將平一指開的草藥新煎一碗。她坐在小木凳上,單手托腮,一靜下來不由得就想到美人師父等人。
  
  她當日獨身返回,耽擱了這兩日還沒回去,美人師父與曲非、丫頭只怕要擔心起來,如今來了函谷關,怎麼想個辦法傳個訊息出去……轉念又想到正派人士聚集函谷關口口聲聲要滅日月教,東方不敗既然親自來了此地,到時候一場血戰只怕不能免了。想到血戰,任盈盈心中第一個冒出的念頭竟不是又有多少人要死去,而是東方不敗的身子能不能撐得住……她揮着扇子的手僵在空中,繼而自失一笑,忽然覺得三年前的離開毫無意義……
  
  聽到前面腳步聲紛亂退去,任盈盈知道眾人各自領了差事走掉了,看那藥已經熬好了,便隔了紗布倒入碗中,放在托盤上端着往臥房走去。她走到門前正撞上東方不敗要往外走,不由道:“怎麼又要出去啦?”
  
  東方不敗一眼看到她,摸了摸鼻子,道:“看你不在,我……”後面的話卻嚥了下去。他單手接過托盤,握著任盈盈的手往內走去。
  
  原本是要出去找她的?任盈盈被他握著手,心中微甜,又有些不知從何而來的酸澀——一顆心像是裹了糖漿的紅山楂。
  
  東方不敗這次喝藥卻沒有半點遲疑,很是主動地將一大碗黑藥汁灌了下去。
  
  任盈盈正奇怪他怎得突然不怕苦了,卻察覺這廝喝完藥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的唇……想到昨晚那異樣的主動,任盈盈只覺得臉上一燙,劈手奪過東方不敗手上藥碗,一扭身掀帘子出去了。
  
  她往外走了兩步,聽得身後聲響,卻是東方不敗跟了上來。任盈盈更覺羞赧,只做什麼都不知道,一路往廚房而去,將藥碗洗刷乾淨,又將熬藥的砂鍋裡的藥收拾好。她聽到身後沒了動靜,將砂鍋放好,一回身卻看到東方不敗正站在低矮的廚房門口定定得望着她,眼中似有驚濤駭浪,卻在她看過來的下一秒轉為波瀾不興。
  
  任盈盈看在眼中,走上前來,低頭扯住東方不敗衣袖,往臥房走去。
  
  一路靜默。
  
  直到入了內室,東方不敗坐到書桌前看信件,任盈盈則趴在床上看雜書。因為掛心東方不敗的身子,任盈盈每看幾行便不由自主地去看他面色,卻察覺東方不敗也是不時看她一眼,似乎有話要說卻強自按捺着。
  
  任盈盈在心底嘆了口氣,合上書走過去,蹲在東方不敗面前,將胳膊搭在他膝蓋上,以手支腮。她仰起臉來,望着東方不敗,柔聲道:“很久以前呢,有人曾給我講過一則佛法典故。”她微微帶了點迷茫的神情回憶着道:“我可沒那人講得好,只記得是說有個老和尚很厲害啊,後來來了個無名小子求拜師求籠罩。老和尚不樂意,很是牛叉的說,你要我收你做徒弟,除非天上下紅色的血。這個求拜師的小子是個狠角色,咔嚓切了自個兒一條胳膊去,用鮮血將白雪染紅了。”
  
  東方不敗聽到此處,忍不住微笑,這正是三年前在華山腳下,他看出任盈盈懷有心事卻閉口不言,因此借“慧可求師於達摩”的典故問她有什麼煩心之事。這故事後面,慧可塵緣未了,有一日他對達摩說:“和尚,吾心不安!”,達摩答道:“汝心在何處?來,吾為汝安之!”。當日東方不敗就是借這句話告訴任盈盈,“傻丫頭,你有什麼遲疑難決之事,都交給我就好了。”
  
  如今,任盈盈將這則典故說還給他聽,自然也是一般的意思。想到此處,東方不敗心下溫暖,望着臥在她膝上的女孩,薄唇微動,卻是無聲。
  
  任盈盈皺皺鼻子,自覺這故事由東方不敗講來倍有意境,給她一說就成了狗血的武俠小說,索性望着東方不敗的眼睛,低聲問道:“你,可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東方不敗伸手摩挲着女孩絲緞般的長髮,睫毛低垂遮去了眼中神色,他的聲音很低,似乎還隱含着一絲委屈,“今日的藥也……好苦。”說著,抬眼望着任盈盈紅潤的唇瓣,連神色裡都透出委屈來。
  
  在江湖中以殘虐冷酷著稱的東方不敗他!他!他竟然也會撒嬌!
  
  任盈盈還處在接受不能的呆滯狀態中,卻看到東方不敗見她沒有反應,轉頭又去看桌上的信件,這次卻不像之前那樣時不時看她一眼了。
  
  他,他,他竟然不但會撒嬌,還會如此傲嬌地鬧彆扭!
  
  東方大神!你已經遊走在崩壞的邊緣了!任盈盈心中有個小人在狠狠捶地!
  
  但是她的心裡卻痠軟一片,任盈盈站起身來,趴在東方不敗背上,伸臂摟着他,將一張粉臉從後面湊到東方不敗耳邊來,笑嘻嘻道:“好啦,東方叔叔好可憐。每天要喝藥,喝的藥還那麼苦……嗚嗚……”她假哭兩聲,看到東方不敗唇角微勾,便往前探探頭,小聲道:“我有辦法讓藥不那麼苦哦……”說著在他唇邊飛快地親了一下,就想閃人。
  
  不料東方不敗早有防備,動作比她更快,不等她轉身就將她抱了起來按在書桌上,俯身吻下來。這個吻與從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它不是激烈,是爆烈;不是纏綿,是刻骨;不是深情,是絶望……以吻封緘,暗藏了東方不敗多少游離失控的情感!
  
  就像三年前任盈盈以嬉笑躲過東方不敗的詢問一樣,東方不敗那句“藥好苦”也並不是他心中所隱瞞之事。曾經的任盈盈隱瞞到底,詐死而去;如今的東方不敗卻藉著這一吻將所有的情緒傳遞給任盈盈。
  
  唇齒纏綿,親密如斯,你可能察覺……我心為何不安……
  
  若能察覺,可為我安否?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這一章按照提綱應該叫【長憶關外客】,是劇情章。
被我硬是寫成了感情戲,沒辦法多了這一章……
章節名出自前文八卦中提過的白居易這貨,這次是勾搭另一位基友時寫的詩句,就不八了。


64、長憶關外客

  
  正派除少林武當外就是昔日的五嶽劍派,此中嵩山派三年前被滅,華山派岳不群勾結日月教,泰山派早已式微。因此這次的“除魔大會”是由恆山派與衡山派發起的,兩派之中又以恆山派為首。蓋因衡山派掌門莫大素來不理會派中事務,而恆山派掌門定閒師太卻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因此這支除魔隊伍竟是只娘子軍。這次“除魔大會”“恆山三定”(定靜、定閒、定逸)均到場了,聲勢不可謂不浩大。
  
  東方不敗攜了任盈盈的手站在“瞻紫台”上,舉目遠眺,就看到五六里外的荒地上聚集着數百來人,以幾個白帽青衣的尼姑為首里奇外外圍了十幾層。他將單筒望遠鏡舉在眼前,森冷道:“哼,南衡山、北恆山的人在也就罷了,青城派竟也敢來湊熱鬧……嗯,還有私鹽幫的人……”
  
  任盈盈奇道:“正派人士怎得會和鹽幫的人混在一起?”要知道鹽幫中人為了搶貨利益,殺人放火之事做的也不少,向來為正派人士所不齒的。
  
  東方不敗微微一笑,摸摸任盈盈的腦袋,道:“鹽幫雖不為正派所容,但是有我這個大魔頭在旁邊,說不得正派也要暫時和鹽幫握手言和一陣子……”
  
  任盈盈抓着東方不敗的手,嘟囔道:“你哪裡又是什麼大魔頭了?”
  
  東方不敗唇角微彎,將摸着任盈盈腦袋的手向後一伸,侍衛某忙將隨身帶著的弩呈上,弩身樸實無華。只見東方不敗眯眼對準人群中正慷慨激昂的那尼姑,於任盈盈驚怔的眼神中將箭激射而去!
  
  這正在號召眾人的尼姑乃是恆山派掌門定閒師太,那弩箭尚在兩百步之外便有尖鋭的破空聲傳來,然後縱然聽到了聲音,因那弩箭來勢之快實在世所罕見,竟是難以躲避。定閒師太欲待騰挪避開,然而這弩箭射她不中,她身後弟子卻未必有她這樣的身手;心思電轉間那箭已到眼前,那定閒師太也着實了得,將拂塵一搭一挑用萬千塵絲在那弩箭箭身之外急劃圓圈——因那弩箭來勢凌厲,定閒師太不敢與之正面相接,便用這股綿力讓那弩箭緩下來。然而她畢竟內力不夠精純,驟然發力還是過於剛猛了,只聽“咔啦”聲不斷,那弩箭與拂塵竟一起爆裂開來。
  
  無數碎片激射向四周,眾人聚在一起躲閃不及時,只聽“哎喲哎喲”聲不絶,已經有好幾個武藝低微的受不住倒了下去。
  
  第一箭方完,第二箭又至。這第二箭卻又比第一箭更急更猛,定靜師太與定逸師太心意相通,一左一右揮出拂塵,依照定閒師太之法困住那弩箭。然而這第二支箭還沒停下,第三支箭已然呼嘯而來!此刻定閒師太拂塵已碎,定靜定逸受困於第二支箭,眼見這第三支箭就要刺入定閒師太的喉嚨!
  
  就在這生死攸關之際,忽然從旁斜刺出來一柄又薄又窄的利箭,將那弩箭撞偏了準頭;又趁勢平劍下壓,只見那弩箭“哆”得一聲釘在了荒草地上,箭身支沒,唯有白色的箭羽在外震顫不已。眾皆駭然!
  
  定閒師太驚魂甫定,望向那出劍之人,卻是衡山派掌門莫大。只見他身材瘦長,臉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長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狀甚是落拓。莫大見定閒師太望過來,低聲道:“魔教有大人物在此,不宜久留。”
  
  定靜師太將第二支弩箭握在手中,搖頭道:“如此細長的箭身卻能有這般驚人之力,射箭之人……”她與定逸師太對視一眼,“只怕和我二人之力都不能抵擋分毫……”
  
  受了這三劍之驚,本就心力不齊的眾人登時鼓噪起來。私鹽幫的吵着散了,青城派以余滄海為首也都沉着臉一言不發,定閒師太見狀大怒,厲聲道:“咱們滅魔之舉,雖死猶生!膽小怕死非我輩!趁早給老尼滾回去!”
  
  她這話一說,那些私鹽幫的竟登時真的四散而去了!原本這些人是為了在南邊的生意給日月教搶了才來的,伺機行事,能搶一點是一點;此刻見還沒怎樣,莫名其妙來了三支箭,十幾個兄弟就受了傷……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東方不敗負手立在瞻紫台上,見有人離開,更多的人卻還是聚集在原地,薄唇微抿,冷冷道:“務謂不教而誅。”
  
  任盈盈心下一驚,別說我沒教化過你們就殺了你們……他這是要……
  
  就見東方不敗從懷中取出一樣小炮仗般的物事來,拉去外面的絲線,拋向半空去。只聽那炮仗在半空中炸裂開來,發出雷鳴般的轟隆聲,聲傳數十里……
  
  那正派人士正被這聲響駭住,定靜師太道:“師妹,如今情形,不如先各自退去,再徐徐圖之。”定閒師太橫眉思索,終於道:“罷了……”
  
  便在此刻,無邊的荒草地四周突然從地下冒出來成百上千之人,東西南北各有分隊,為首者都舉着紅邊黑底金字的日月教旗幟。
  
  定閒師太臉色大變,“不好,魔教早有埋伏在此!”
  
  莫大道:“咱們合力往一個方向衝!”
  
  卻見那魔教隊伍之中拖出八輛水車來,將噴頭對準了站在中間的正派人士,那隊長黑色的小三角旗幟一揮,無數黑色的液體從那水槍中噴射出來!除了幾個武功高強輕功更佳的高手,正派人士幾乎無人倖免都被淋濕。有人突然大叫起來,“是燃油!是燃油!”
  
  再看時,那魔教中人卻已經搭上了火箭!
  
  “他們要用火燒!”先前喊的那人此刻嗓音都變了,淒厲嘶喊起來。他見機最快,當下毫不遲疑,躍身而起,往外圍奔去……
  
  帶著火的利箭破空而來直直釘在那人咽喉,那人竟是一聲不吭地死去了,然後他沾惹了燃油的屍體在大火中熊熊燃燒起來——不一刻就化為了焦黑色的煙灰……
  
  東方不敗便在此刻握著任盈盈的手,帶她下樓去了。接下來的場景太過血腥,東方不敗不願意讓她看到……
  
  然而看到看不到又會有什麼區別呢?任盈盈又怎麼會不知道東方不敗的行事作風?
  
  因此回去的路上,任盈盈一直低頭無話,便是東方不敗刻意提起話頭引她說話,也不過是勉強笑笑。
  
  太陽偏西,夜幕將至。
  
  臥房內,東方不敗坐在書桌前,而任盈盈則趴在床上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了,東方不敗滅了火燭,無聲地躺倒在床外側。任盈盈依舊趴在內側髮呆。
  
  東方不敗側身望着窗外,過了片刻又翻回來望着任盈盈發呆的樣子出神,眉心不自覺緊皺。任盈盈自顧自的發呆,也不去理會。
  
  東方不敗想要開口解釋,卻又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何況,這種事情即使解釋了下次遇到,處理方法依舊是不可能變的。他覺得有點荒謬的可笑,卻不知道是要笑自己,還是笑這個江湖……終於,他仰面望着黑洞洞的帳頂,準備入睡……
  
  任盈盈卻在此刻從發呆中醒過神來,猛地推了推東方不敗,質問道:“你還沒喝藥呢,怎麼就睡了?”
  
  東方不敗愕然,臉上的神色卻不受控制的柔軟下去。
  
  任盈盈“哎呀”一聲,從床上爬起來,隨手抓過東方不敗的外袍披着往廚房去熬藥了……東方不敗坐起身來,斜倚着床柱,從窗口望着女孩急急忙忙跑出去的身影,眸中波光流轉如同月下湖水般柔和……
  
  不一刻任盈盈端了藥碗進來,目光炯炯得盯着東方不敗喝了藥,又打開一包松子糖,歪身坐在他對面一顆一顆得喂他吃。一開始十顆全都喂到東方不敗口中去了,接下來則是兩人一人一顆,到最後……則是東方不敗含笑看著任盈盈自己吃……
  
  任盈盈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刻,突然意識到一包糖幾乎都是她自己吃掉的,忍不住臉上一紅,嗔道:“我是為了你好。你在喝藥嘛,吃糖太多說不定會和藥性相衝的……”
  
  東方不敗低頭摸摸鼻子,笑着“嗯”了一聲。
  
  侍衛某的聲音卻在此刻從外面響起來,“稟告教主,函谷關眾人皆已誅殺,只走了一個恆山派的女弟子。”
  
  東方不敗聞言站起身來,又轉身看了任盈盈一眼,卻見女孩垂首捏着那包糖,看不清面上神色。他唯一躊躇,還是走到門邊厲聲問道:“怎得走脫了一個?”
  
  侍衛某略帶惶恐道:“據青龍堂堂主說,那女弟子乃是岳不群之女,定閒師太臨死前傳了她掌門之位。恆山派眾人合力保她出去,後來又來個不知名的小子,使得一手好劍法,將這女子救了出去……這位恆山派女弟子是從青龍堂隊伍所守之處脫逃,青龍堂堂主已經到戒律司去領罪了。”
  
  東方不敗“嗯”了一聲,既然是岳不群的女兒,此刻倒是不好追究,便道:“知道了,你去吧。”
  
  就這麼一問一答的功夫,等東方不敗走回床邊時,任盈盈已經歪在床上呼吸均勻地睡着了……他不禁失笑,又有些心疼。這一日星夜起程,奔波不止,小丫頭跟着他着實受苦了。
  
  東方不敗俯身輕輕取出女孩攥在手中的糖包,在她耳邊低聲喚道:“盈盈,醒醒……盈盈?”見女孩果然微微睜了眼睛,又笑道:“起來漱口,不然明日又要嚷牙疼……”
  
  任盈盈迷瞪着眼睛,哼哼了一聲,扭了扭身子卻不願意起身。
  
  東方不敗嘆了口氣,他發現面對任盈盈的時候這嘆氣的次數可是越來越多了。他俯身輕輕抱起女孩,任盈盈於半夢半醒間伸臂摟住東方不敗的脖頸,嘟囔道:“要……睡覺……”東方不敗耐心哄道:“好,一會就讓你睡覺……”說著抱著她去漱口,又抱她回到床上,猶豫了一刻,還是動手幫她解了外衣蓋上被子。其間不小心碰到一處柔軟的渾圓,東方不敗長長吸氣,自覺像個苦行僧。
  
  偏偏懷中的小丫頭不領情,還摟着他的脖子蹭了蹭,甜甜地來了句,“東方叔叔,你最好了……”
  
  東方不敗閉目深呼吸,覺得他簡直比寺裡的和尚還守清規戒律。
  
  這一室的溫馨情狀自不必提。
  
  此時此刻卻有人痛不欲生。
  
  函谷關口,法號儀慧的女尼癱坐在冰冷的地上,仰面望着站着的男子,啜泣道:“大師兄,你……你別走……我……我們恆山派如今十之八九都被魔教殺了。師父傳了掌門人給我……我……”她用寬大的衣袖遮住臉,大哭起來,“我沒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也不知道該怎樣報仇……”
  
  令狐沖站在高地的夜風中,低聲道:“你回華山去吧。師父師娘……不,你爹娘總不會不管你的……”
  
  “爹爹他……他……”岳靈珊話到嘴邊,卻終是說不出來,娘不在,這華山卻是說什麼都不能去的。
  
  “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令狐沖想了想,將劍解了下來,又將身上僅有的一點銀子也都留給了岳靈珊。
  
  岳靈珊登時忘了哭泣,愣愣的望着令狐沖道:“你……你要去哪裡?”
  
  令狐沖勉強一笑,“我這就出關去,此後再不回來啦。”他頓了頓,低聲道:“你若是不想做這掌門人,回去給了別人……你……你還沒削髮,再找個好人嫁了吧。”說完,迎着風大步往山下走去。
  
  岳靈珊孤身坐在這黃土高地之上,夜風嗚咽,孤月高懸,一時間只覺得天下之大,卻再無她容身之所。
  
  她摩挲着令狐沖留下的那柄劍,劍光如水,冰涼沁骨。岳靈珊站起身來,掀去白帽,一頭烏髮傾瀉而下。她閉着眼睛,淚落如雨,揮臂橫劍,將那長髮猛地削落在地……
                            
作者有話要說:╮(╯▽╰)╭
虐配角,甜主角,我果然變態麼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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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莫重於師者


  日月教在函谷關一舉重挫了南衡北恆的勢力,次日一早東方不敗便出去忙於各種權力交接。
  
  任盈盈待他走後,自己溜溜躂達在院子裡轉了一會,然後徑直從正門走了出去,也並沒有人阻攔。只是任盈盈稍一留意就能發現身後至少跟了十二個人的小分隊,她搖搖頭,也不點破也不驚詫。待走到市集人多之處,任盈盈左繞右繞意圖甩脫跟隨的人,孰料這些人功力竟然很是不弱,若是要甩脫他們還真要耗上不少力氣。稍一思量,任盈盈轉身進了一間生意紅火的成衣鋪子,不一刻走出來一個膀大腰圓的草莽漢子,在那些跟隨者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得離開了。
  
  她順着河流一路往上走,直走到源頭處,那源頭卻是一座高山,此山綿延幾十里,頂層終年覆雪。任盈盈足不點地一路直上半山腰,在一棵半歪的千年古槐旁摸索片刻,果然就摸到一條手臂粗的籐條。她抓住籐條在山崖壁上向下攀爬,待那籐條將盡,她也恰恰落到了谷底。
  
  只見這谷中鬱鬱青青,更有竹木成林,深深淺淺的綠色中掩映着幾座粉磚白瓦的屋子。任盈盈邊往林中跑去邊喊,“師父,我回來啦。丫頭、小非子……”
  
  那林中原本蹲着一對老夫婦在挖竹筍,此刻聽到任盈盈的呼聲,都是又驚又喜,起身迎道:“小姐回來啦!”這兩位卻是丫頭的父母,三年前任盈盈詐死離教時怕牽連了他們便帶著他們一起上路來此。
  
  丫頭與曲非聽到呼喚,都奔出門來。丫頭一下子拉住任盈盈的手,又哭又笑道:“小姐,您可算回來了!我們等了這兩日,只怕您……怕您……”
  
  任盈盈笑道:“我這不是好好的麼?師父呢,還好嗎?”
  
  曲非直愣愣得盯着任盈盈看了半響,眼眶微紅,此刻錯開視線粗着嗓子道:“他如今好多了。”
  
  丫頭抹着眼淚笑道:“可不是嘛,那個什麼經比什麼靈丹妙藥都強。小姐師父練了這才幾日,看起來就像是沒有病的人一樣……”她說到此處,略覺失言,又岔開話道:“現在可好啦。小姐師父沒事了,小姐也回來了,咱們以後一起呆在這谷中,可比什麼都自在……”
  
  任盈盈聽了這話,微微一愣,低下頭沒有接話,靜了一會道:“我去屋裡見見師父,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吧。”
  
  丫頭想到那天在少室山客棧與任盈盈的對話,心中微微覺得不安,退到雙親身旁,接過母親手中的器具幫她挖竹筍。曲非則跟着任盈盈往前走了兩步,見她只是低頭無語,不由也停了腳步,默默站在竹林邊出神。
  
  任盈盈一路進了屋子內室,看到美人師父披着一件外袍斜坐在榻上翻閲着書籍,不由道:“師父,您身體不好,待過些時日再看書勞神吧。”
  
  美人師父抬起頭來,他精神卻是比兩天前好了太多,一雙眸子又恢復了昔日的清明——此刻這雙清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任盈盈。任盈盈覺得微微有些不自在,低頭扯着衣角,心中有太多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良久,美人師父收回目光,看了手中書卷一眼,輕輕合上,看那封面卻原來是任盈盈尋來的那本《易筋經》。他嘆了口氣,望着窗外一竿竿翠竹,輕輕道:“你是準備回去了。”
  
  任盈盈咬着嘴唇,亦是輕輕道:“師父,我……”下面的話卻又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美人師父唇角浮現起淺淡的笑意,他認真地望着任盈盈,溫和道:“這本就是你要走的路,又何須對我們心懷愧疚呢?”
  
  任盈盈有些慌亂地抬頭看向美人師父,見他目光如水,唯有寬容,並不見責難,不由得心中稍定,低聲道:“當初在梅莊,師父您為了我能離開日月教做了那麼多……還有丫頭和曲非……我……我……”
  
  “傻孩子。”美人師父向任盈盈招手,示意她走近一些。
  
  任盈盈走近兩步,站在塌邊,眨着眼睛望着美人師父。
  
  美人師父舉高手臂,伸手摸了摸她的發,感慨道:“你都這麼高了……”
  
  任盈盈便矮身坐在榻前的小凳子上,手臂撐在塌邊,仰臉望着美人師父,有些憨憨地笑了。
  
  美人師父忍不住破顏一笑,撫摸女孩頭髮的手掌向下微動,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女孩的臉頰,卻終究停在發上沒有動。他溫和道:“丫頭如今全家都在谷中,你不必擔憂。曲非性情太過良善單純,本就是在山中長大的孩子,如今回到谷中倒是比留在江湖適宜多了。”他頓了頓,又慢慢道:“丫頭對曲非有情,只怕此刻要她跟你回日月教……”
  
  任盈盈忙搖搖頭,低聲道:“當初是丫頭幫我逃跑的,若是回去只怕……”
  
  美人師父微微一愣,道:“你是在擔憂這個?”看任盈盈點頭,他神情微動,喃喃道:“這可當真是情關不自破,當局者迷了……”
  
  任盈盈眉頭微擰,問道:“師父您說什麼?”
  
  美人師父又望着任盈盈,這次的目光卻帶了幾分朦朧,眼中神色彷彿籠罩着一層霧氣,“我說……你真是個傻姑娘。你且看他三年來所作所為,樁樁件件,單以‘情’字而言,天下再無能與之相比者。如今只要你肯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他哪裡還顧得上追究陳年舊事……當日助你離開之人,只要你說一聲在意,他便絶不會為此事對我們三人動手。只是……”
  
  任盈盈聽得恍然,又覺心酸,此刻聽到美人師父猶豫,便追問道:“還有什麼要擔心的嗎?”
  
  美人師父望着竹林旁默然獨立的曲非,輕聲問道:“你可瞭解曲非的心意?”
  
  任盈盈眉頭緊鎖,靜了一刻低低“嗯”了一聲。
  
  這世上,關於情愛,再沒有比女孩更敏感的了。相信吧,若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那麼這個女孩一定會有所瞭解的。
  
  美人師父長長吸了口氣,慢慢道:“問一下丫頭的意思,這兩日將他二人結為夫妻吧。”他看了一眼似乎在發呆的任盈盈,低聲道:“東方不敗不會因為曲非助你離開而追究,卻一定會因為曲非的這心意而起殺機……”
  
  任盈盈沉默着聽著,半響問道:“若是曲非不願呢?”
  
  那種淺淡的笑意再度出現在美人師父唇角,他輕輕道:“他會願意的。”只要是你要求的,他都會願意的。
  
  任盈盈望着陽光灑落在屋子裡的斑駁陰影,思索着道:“他現在肯定知道你們在函谷關了,只不過還不知道具體地方罷了……這函谷關就這麼大,總有一天會給他找到了。若是……我告訴他,他真的可以原諒嗎?”
  
  美人師父又摸了摸任盈盈的發,微笑道:“只要你肯開口,他就肯原諒的。”
  
  任盈盈呼出一口氣,終於笑了起來。
  
  美人師父便也微笑着望着她,溫和道:“日後你們大婚,我便不親去祝賀了。不如今日先將這喜酒喝了吧。”
  
  任盈盈臉上驀地通紅,她羞惱道:“什麼大婚?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嫁人啦?不對,師父你如今全好了嗎?能喝酒了麼?”
  
  美人師父含笑聽著,也不反駁也不回答,慢慢從塌下取出一小罈酒、兩隻碧玉杯子來,手勢輕緩地將酒注滿杯子,溫聲道:“這是去年的桃花釀,就陪我……喝一杯吧。”
  
  任盈盈瞪大了眼睛,看著美人師父將酒杯遞到她面前來,噗嗤一笑,低聲嚷道:“好哇,師父你竟然在屋裡藏酒喝?!”說著,接過酒杯,與美人師父將杯子輕輕一碰,將酒喝了下去。
  
  “嘶嘶……”任盈盈吐着舌頭,揮手猛扇腮邊空氣,“這酒好辣,好辣……”
  
  美人師父輕笑一聲,“這酒已經是最不辣的了。”
  
  任盈盈撐着額頭,閉目道:“我怎麼覺得有點暈乎乎的……似乎,好像,我就是傳說中的一杯倒來着……”
  
  美人師父眼望着女孩雙頰如火、目中含水的模樣,神情悵惘,他低聲道:“原來你不能喝酒的……這我卻不知道……”
  
  任盈盈此刻卻已經有些醉了,以手托腮,笑嘻嘻地瞅着美人師父問道:“不過,師父你怎麼那麼瞭解東方叔叔呀?連他怎麼想的都知道,還那麼肯定……”
  
  美人師父微微怔忪,取下她手中酒杯,扶她坐到旁邊的床上,柔聲道:“你醉了,睡一覺起來便好了。”
  
  任盈盈迷瞪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明亮的天光,嘟囔道:“不行,我中午要回去的……要……要看他喝藥……”後面的話含混不清,再看時女孩已經鼻息悠長,面色緋紅得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可當真是久。
  
  任盈盈再醒來時,只覺得頭中一抽一抽的疼,屋子裡亮着一盞幽幽的燭光,而美人師父盤膝坐在榻上,一動也不動地望着窗外。而窗外星星滿天。
  
  任盈盈一下子坐了起來,邊穿鞋子邊急道:“這是什麼時辰啦?我不會睡了一整天吧?慘啦慘啦……”
  
  美人師父回過頭看,看著任盈盈道:“剛剛戌正。你……你夜黑上崖,要多小心。”
  
  任盈盈胡亂點點頭,又道:“師父,我改日再來看你們。你幫我告訴丫頭、曲非他們一聲……”說著已經往屋外跑去。
  
  美人師父望着窗外竹林裡,女孩飛速奔去的背影,低低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因為怕那個人擔心,所以着急成這般模樣麼……”
  
  沒有人回答,唯有漫天繁星閃爍着。
  
  卻說任盈盈縱然用了十二分的速度,然後上崖回程,抵達日月教據點時已是兩個時辰後了。素日這個點都該人馬休息,寂靜無聲了;此刻卻是滿院燈火通明,不是有成隊的人奔進奔出。
  
  任盈盈牙疼般的倒抽一口冷氣,也不欲驚動巡查的人,悄悄潛到臥房外,卻見連侍衛某也沒有守在外面,窗上映着東方不敗頎長的身影。任盈盈不由自主的望着那身影,輕輕推開了房門。
  
  負手立在窗前的男子沉聲問道:“有小姐消息了?”聲音中有罕見的疲憊與倦怠。
  
  任盈盈有些心酸愧疚,又有些心疼甜蜜,她站在門邊,輕聲問道:“我今日不在,你可有好好喝藥?”
  
  東方不敗猛地回過身來,大步走到她面前,伸臂將她牢牢摟在胸前,恨聲道:“你!你真是!”他頓了一頓,突然皺眉退開一步,打量着女孩道:“你喝酒了?”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這章碼到一半,突然又萌了美人師父……自我抽打一百鞭~~~


66、交頸鴛鴦歡(二)


  任盈盈拉著東方不敗的手,笑着仰臉望着他,小聲道:“只喝了……一小杯……”說著,伸手比划著“一小杯”是多麼小……
  
  東方不敗摸摸她額頭,問道:“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任盈盈上身往前一傾,趴在東方不敗懷中,嘟囔道:“怕你擔心,急着回來嘛……”
  
  東方不敗眸中一暖,他低咳了一聲,掩飾性得皺起眉頭,沉聲道:“知道大家會擔心你,怎麼出去的時候不交代一聲?”
  
  任盈盈仰頭望着他故意皺着眉頭的樣子,忍不住抿嘴笑,直笑得東方不敗耳根微紅,這才站直了身子嚴肅道:“是沒喝藥吧?吶,現在讓侍衛某去熬藥,你呢……好好把藥喝掉。”她呵出一口氣,伸手在鼻子前搧動着,腦袋一歪道:“我要去沐浴。”說著徑直推開門往淨房走去。
  
  東方不敗有點不放心她,不由得跟在她身後走了兩步。
  
  任盈盈嗖得轉過身來,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他胸前,認真道:“去喝藥!”
  
  東方不敗將那細白嫩滑的手指握在手心,看著女孩臉上嚴肅的神色,終是忍不住唇角微彎,竟然果真轉身去吩咐侍衛某了。
  
  一時任盈盈沐浴完畢,回到臥房時就看到東方不敗正坐在書桌旁,桌上放了一碗猶冒着熱氣的藥。她邊歪着腦袋擦頭髮邊走過去,笑眯眯地瞅着東方不敗道:“可是藥太燙了,喝不下口?”
  
  東方不敗招手示意女孩坐到他懷中,將她手中的毛巾接過來幫她擦頭髮。
  
  任盈盈享受得眯起眼睛,皺着鼻子嗅嗅藥汁的苦味,忽然想到平一指的話,竟一下子僵在那裡,將臉埋在藥碗上方一動不動了。
  
  “怎麼,你要替我喝藥不成?”東方不敗察覺到懷中女孩突然僵硬了的身體,手中握了一縷猶自散發着馨香的濕髮,擦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任盈盈只覺得那藥汁的熱氣熏得眼睛發燙,不由得便垂下淚來,一滴一滴都落在那藥碗中。她吸一口氣,擦擦眼睛,哼了一聲道:“我才不喝呢。這藥我只是聞聞就苦得掉眼淚兒了,要是喝進肚中只怕就成了穿腸毒藥……”她說到這裡,忽然又想到東方不敗命不久矣,這最後一句未免太過不祥,心神恍惚間自己也不知道後面究竟說了些什麼。
  
  東方不敗見她情形不對,便主動拿了藥碗將藥喝光,將空碗舉到她面前逗她,卻見女孩依舊一動不動。
  
  他抱著任盈盈側身,兩人面面相對,只見女孩眼角粉光融融,分明是哭了,而她臉上的神情簡直是哀莫大於心死之狀。
  
  彷彿有一隻又冰又尖的銀針直直刺入了他的心臟,東方不敗只覺得一縷疼痛遊走在血脈中,直抵指尖。他伸手撫摸着任盈盈的臉頰,低頭直望入她的眼睛,柔聲哄道:“噓,不哭……這是怎麼了?盈盈不哭……”
  
  他不哄倒也還好,這一出聲只讓任盈盈好容易止住的淚再度洶湧。
  
  東方不敗望着指尖沾惹的點點淚珠,沉默片刻,大掌溫柔得撫摸着女孩的脊背,和聲道:“你……你若是不喜歡這裡,不喜歡這樣……我也不會攔你。你若是想念他們,我可以……我可以……”他接連說了兩個可以,卻連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可以退讓到什麼地步……
  
  任盈盈聽他說前面兩句就知道他的意思,不由得又哭又笑道:“你可以什麼?誰說我不喜歡這裡,不喜歡這樣?”她哭着伸臂摟住東方不敗的脖子,將滿是淚水的臉頰貼著他溫熱的臉頰,在他耳邊抽噎道:“你在哪裡,我就喜歡哪裡;你是怎樣,我就喜歡怎樣……我對這世間所有人的想念,也及不上對你一個的深重……”
  
  東方不敗已是呆住了,只聽到血液衝上耳膜的“隆隆”聲。
  
  女孩櫻花般的雙唇在男子耳邊溫柔開合,淚水帶著絶望與歡喜沖刷着她慘白的面容,她低低道:“所以……”
  
  任盈盈雙手撐在東方不敗胸前,浸潤着淚水的明眸直直望入男子驚怔的黑眸,“東方不敗,娶我吧。”
  
  一劍西來,天下俯首。
  
  東方不敗大掌鉗住女孩柔軟的腰肢,臉上的神情不是驚喜也不是難過,不是開心也不是生氣,而是太過複雜的情感以至於無法用語言來描繪。他的喉結上下滾動,沙啞着嗓子喚着女孩的名字,“盈盈……”
  
  盈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盈盈,這樣的話說出口可是再也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盈盈,你是認真的嗎?還是在和我這個可憐人開小小的玩笑?
  
  盈盈,你……你方才的酒已經醒了嗎?
  
  無數的話堵在他的喉頭,卻一個也不敢輕易吐出,只怕一着不慎,就戳破了這個夢。
  
  然而任盈盈卻似乎已經急不可耐了,她臉上的淚痕還沒有消失,眼底唇角卻已經滿是笑意,那樣真切的滿足的笑。她俯□來,將柔軟的唇瓣深深貼在男子緊閉的唇上,女孩清甜的嗓音裡摻雜着一絲絲羞澀,“東方不敗,娶我吧。”
  
  不是命令,是……祈求。
  
  然而世上還有比這更甜美的祈求麼?
  
  女孩靈巧的雙手握住男子寬鬆的衣帶,在男子愕然的目光中,任盈盈低頭微笑,將那外袍輕輕拋在地上,然後俯身繼續方才未完的吻。
  
  “盈盈……”東方不敗的聲音裡壓抑着的情•欲,他的大掌按在女孩微涼的小手上,似乎是要制止,又似乎是在鼓勵。
  
  任盈盈眼睛微眨,長長的睫毛輕輕刷過東方不敗冷硬的面頰,帶來比羽毛還要輕盈的騷動,那點點微癢一路遊走到男子早已沸騰的心中去了。
  
  女孩輕笑,微涼的小手擅自闖入男子衣服之下,在那赤•裸溫熱的胸膛上畫着圈。指尖傳來的觸動彰顯着東方不敗依舊強勁有力的心跳,任盈盈的淚水再度失控,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比這一顆心跳動的聲音更悅耳了。
  
  寒冷的春夜,無數繁星閃爍,浩渺的宇宙中有這樣一間小小的臥房。
  
  房中燃着一盞明亮的燈燭,燭光映在女孩帶淚的笑臉上,像是清晨帶露的百合花映着朝陽。
  
  此刻女孩挺直着身子坐在雙手緊握的男子身上,像個睥睨一切的將軍;而被壓制着的男子,額上沁出了大顆的汗水。
  
  壓抑的呻•吟聲從東方不敗喉中逸出。對一個正當壯年的男子而言,三年禁慾之後面對這樣的誘惑還要控制住反應實在是太難了……更何況這誘惑來自他深愛的女孩……
  
  任盈盈輕吻着男子英俊的面容,比一片雪花還要輕盈、比玫瑰花瓣還要甜美的吻落在東方不敗的眉梢眼角、唇邊耳際,帶來讓人要爆裂開來的火熱與顫慄。
  
  “東方不敗,娶我吧。”任盈盈吻着東方不敗的喉結,眼角微勾望着男子的黑眸,帶著異樣的風情與挑逗。
  
  “盈盈……”東方不敗只覺得身體有一處腫脹到疼痛起來,他努力深呼吸,黑眸中閃動着野獸般的亮光,刻意壓低的聲音蘊含著說不出的性感,“盈盈,住手……”
  
  “為什麼要住手?”任盈盈無辜的反問,含淚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東方不敗,裡面是坦蕩蕩的愛意,“因為歡喜所以想要加靠近。因為在乎所以想要更加親密——我對你這樣,你對我難道不是一樣的心情嗎?”
  
  東方不敗連續做了幾個吞嚥的動作,聲線中有着罕見的緊繃與隱約的顫抖,“我怕會傷到你……”
  
  任盈盈任由淚水洶湧而下,彷彿沒有聽到東方不敗的話,不再掩飾內心的傷痛,任由其肆意在面上,“所以……你對我不是這樣的心情麼?”
  
  淚水落在東方不敗的脖頸上,如同是沸騰的油一樣。
  
  東方不敗慌忙抽手為女孩擦淚,柔聲道:“我自然是一樣的心意……”
  
  任盈盈破涕為笑,輕咬下唇,問道:“那為什麼不做快樂的事情呢?”說著,擺脫了大掌束縛的小手順着男子溫熱的胸膛一路下行……
  
  然後,將那處硬•挺溫柔地握在掌中……
  
  東方不敗倒吸一口長氣,所有的理智都在這一刻崩斷,他猛地抱起女孩,反身將她壓在了書桌!
  
                          
作者有話要說:enjoy (*^__^*)


67、情愛為何物

  
  任盈盈的脊背撞在堅硬的書桌上,不由得痛呼一聲。這一痛也讓她從瀕臨崩潰的情緒中清醒過來。
  
  而東方不敗聽到這聲痛呼也是動作一頓,咬牙瞪着身下一臉淚水的女孩,眸中又是恨又是愛,最後還是忍不住狠狠吻了一刻,直到女孩拍着他的胸口示意喘不過氣來才放開。
  
  任盈盈看著東方不敗略顯狼狽的樣子,忍不住掩嘴輕笑。
  
  東方不敗有些無奈地看著女孩帶淚的笑顏,輕輕將她抱到床上,手勢輕柔地為她擦淚,戲謔道:“一會哭一會笑,像只小花貓。”
  
  任盈盈卻順勢摟着東方不敗的脖頸,拉著他躺在身側,眨着眼睛認真問道:“那你可是答應了?”她見東方不敗沉默得望着她不說話,不由得提醒道:“娶我?”
  
  東方不敗搖搖頭,語氣中有着不自覺的寵溺意味,“第一次知道,厚臉皮也可以是種魅力。”
  
  任盈盈卻沒注意他的話,只看到他搖頭,急道:“搖頭是什麼意思?不同意嗎?!”
  
  東方不敗輕輕咳了一聲,忍不住低頭笑。
  
  任盈盈見他不回應,又急又羞惱,拍着他的手臂,一串話不急細思脫口而出,“當初在洛陽,你說我對這樣就是要嫁給你的意思;現在你也對我那樣了,那就是必須娶我!只能娶我!一定要娶我!”
  
  “哦?必須娶你?只能娶你?一定要娶你?”東方不敗學着她的語氣,反問了三句,含笑道:“什麼‘這樣’‘那樣’就是要嫁娶之意?”
  
  任盈盈太過在意竟沒瞧出東方不敗這是戲謔之詞,因此急惱之中又帶了些委屈,恨恨得咬着嘴唇瞪着他,一下子撞到他唇上,賭氣似得道:“就是這樣!”
  
  東方不敗再忍不住,右手虛握成拳放在唇邊,悶笑出聲。
  
  任盈盈這才反應過來,氣得哼了一聲,欲待轉身不理,卻到底放心不下,紅漲着臉頰盯着東方不敗小聲道:“現下你知道啦……你……你到底答不答應?”
  
  東方不敗凝視着女孩雙目含淚、面頰如火的模樣,只覺得四肢百骸全都融化在她輕輕的問詢中,他伸手遮住女孩的視線,不讓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水光。他俯身將女孩抱在懷中,薄唇湊在女孩小巧的耳垂旁,沉聲笑道:“叫我如何能夠拒絶,我的傻姑娘。”
  
  任盈盈只覺得一顆心都落到了實處,她一日奔波,又一番哭泣,此刻疲累不堪,竟偎在東方不敗懷中沉沉睡去了。
  
  東方不敗輕輕撫摸着女孩彎起的唇角,忍不住勾下頭去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吻,直到那處又緊繃起來他才放了手,咬牙苦笑:“這可真是煎熬……”他將任盈盈從懷中抱出,又為她蓋好被子,這才走到門外,喚了侍衛某出來。
  
  “你將那日請小姐來見我之後發生的事情再細細講一遍。”東方不敗負手立在台階前,眉心深皺,唇角卻有掩不住的笑意。
  
  侍衛某便將那日他去少室山接任盈盈如何遇到了林平之,又如何一路回到別院,如何請了平一指等事一一道來。
  
  東方不敗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又細細盤問了幾處,終於哼笑一聲,斥道:“讓平一指那狗東西三天內滾來,晚一個時辰提頭來見!”
  
  侍衛某唯唯答應着消失在夜色中了。
  
  東方不敗回到臥房,坐在床邊垂眸凝視着沉沉睡去的女孩,伸手輕撫她秀氣的眉毛。日昇月沉,竟這麼一夜無眠。
  
  次日任盈盈醒來,看到東方不敗坐在床邊守着,揉揉眼睛嘟囔道:“你這麼早就起來了呀?”
  
  東方不敗笑笑,問道:“你今日可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任盈盈從半迷糊的睡意中清醒過來,她溜了東方不敗一眼,伸手扯住他的衣帶,望着他的眼睛道:“我想去見美人師父還有丫頭、曲非他們……”
  
  東方不敗倒沒有很大的反應,只是點點頭,避開女孩的視線,看著任盈盈握著他衣帶的細白手指慢慢道:“你自己去的話,要多加小心。”
  
  任盈盈攥緊他衣帶的手指微微用力,她將頭歪過去,迎上東方不敗的目光,撒嬌道:“那地方好遠的,東方叔叔你陪我一起去吧!”
  
  東方不敗睫毛迅速地搧動了兩下,望向女孩的眸子裡流動着異樣的光澤,只一瞬間他又收回了目光,依舊看著任盈盈握著他衣帶的手,沒有出聲。
  
  任盈盈有些緊張得咬了咬嘴唇,笑道:“怎麼啦?那地方要下去可是跟跳崖差不多的,這麼危險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個人去麼?”說著,嗚嗚假哭了兩聲,低聲嚷道:“果然確定了關係就不珍惜了麼,看來東方叔叔也是一樣的……”
  
  東方不敗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大掌覆上女孩的小拳頭,認真道:“只要你放心我去,我自然是要陪你一起的。”
  
  這話中意思卻大有講究。
  
  任盈盈眼睛四下亂瞄,小聲道:“哪個不放心你去啦?”
  
  東方不敗摸摸她頭髮,也不去提昨日被她甩脫的一隊人。
  
  於是整裝待發。
  
  任盈盈臨出房門之時卻又有些猶豫,她站在東方不敗面前,低着頭道:“我……真的可以放心你去嗎?”
  
  東方不敗沉默一刻,緩緩道:“除了三年前的事情,這三人還有什麼地方讓你不放心我去嗎?”
  
  任盈盈想到曲非,又想到美人師父的話,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東方不敗見她默不作聲,眸中顏色微沉,卻依舊溫聲道:“你若是不想要我去,也可以。只是要帶上昨日的那隊人,”他說著拉住任盈盈的手,柔聲道:“好讓我安心。”
  
  任盈盈仰臉望着東方不敗,小心翼翼問道:“他們三人一個於我亦師亦父,一個自幼服侍我長大,還有一個亦兄亦友……縱有什麼不妥之處,你能不能多包涵一些?”
  
  東方不敗看著任盈盈閃爍的目光,想到面對他的這份小心翼翼是為了維護別人,便覺得心中有火,卻也知道自己這份情感太過激烈不得不壓制。他俯□來,捧住女孩花瓣般嬌嫩的臉頰,平心靜氣道:“你既然這樣說了,我自然會對他們三人格外包涵。只是……”他眯了眯眼睛,黑色的眸子中閃動着危險的光,“有一樣,我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包涵的。”他的聲音低沉下去,“非但無法包涵,只要有人踩到這一條線,我便要讓他屍骨無存!”
  
  任盈盈被這雙危險的眸子緊緊盯住,目光閃躲着問道:“是……哪一樣?”
  
  “覬覦你。”
  
  任盈盈呆住。
  
  東方不敗卻笑了起來,面上冷硬的線條一下子柔和起來,黑眸中的殺機也化作了愛意。以粗糲的指腹憐惜得摩挲着女孩瑩潤的唇瓣,他低聲道:“你是我的。”
  
  任盈盈張口咬住唇邊的手指,眉梢一挑,霸氣道:“那你也是我的!”
  
  東方不敗悶聲而笑,他寵溺得任由女孩用貝齒咬住他的手指,點頭道:“嗯,言之有理。”
  
  就這麼著,兩人攜手來到了崖邊。任盈盈摸到那根籐條,歪頭望着東方不敗笑道:“這籐條結實得很,有時候曲非出去採買,負着兩袋米下去都沒事呢!”
  
  聞絃歌而知雅意,東方不敗搖搖頭,笑着在任盈盈面前蹲□來。
  
  任盈盈叉腰大笑,一下子撲在東方不敗背上,將腦袋伸到他脖頸邊,笑眯眯道:“這好像還是你第一次背我,哦?”
  
  東方不敗慢慢直起身來,一隻手在身後扶着任盈盈怕她摔了,一隻手去拉那籐條,他含笑道:“你記得不錯。”
  
  任盈盈在他背後歪嘴學着他的口氣無聲嘀咕道:“你記得不錯——切,沒情調的傢伙。”
  
  前幾次任盈盈獨自攀爬上下,總覺得這籐條長得很,人懸在半空沒着沒落的滋味特別不好受,而天又太高地又太遠,形單影隻很是落寞。可是這次趴在東方不敗堅實的背上,任盈盈卻覺得心中安穩,忍不住哼起曲來,還有心情遠望山崖之間的景色。
  
  任盈盈低頭看去,只見雲霧繚繞,一片白茫茫中還有兩隻鷹展開巨翼急速飛去,看了一刻有些眩暈,忙閉了眼睛摟着東方不敗的脖頸趴好。
  
  東方不敗察覺到女孩動作,邊雙手交握著籐條向下邊關切道:“怎麼了,可是不舒服?”說著下行速度更快了些。
  
  任盈盈鼻端縈繞着他身上清爽的氣息,半閉着眼睛趴在他背上,低聲道:“我很好。”頓了一頓忽然哼唱道:“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她並不記得全詞,只是當初在洛陽綠竹巷時曾聽人唱過,此刻反反覆覆只是哼唱那最後一句,“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她聲音低宛,然而曲中深情卻是至濃至烈至纏綿。
  
  東方不敗聽在耳中心下一動,他轉眸看去,只見女孩腦袋歪在他肩上,笑靨如花,目中含情得望定了他,見他看來粲然一笑,柔聲道:“東方叔叔,你說這詞唱得好不好?”
  
  東方不敗胸口一熱,卻破天荒第一遭口中訥訥。
  
  “要我說呢,若是咱們倆,那自然與這詞中一般的樣子。”任盈盈依舊笑着,似是無限快活的模樣,她將嘴唇湊在東方不敗耳邊,低低道:“咱們活着的時候一個被窩裡睡覺,死了的時候也要躺在同一具棺材裡。”
  
  東方不敗早已經猜到必是平一指對任盈盈說了什麼,此刻聽得任盈盈這般說,只覺得五臟六腑都滾燙起來,待要開口卻發覺喉頭哽嚥了。
  
  任盈盈不見他回話也不在意,只一徑低低唱着,“……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幽眇的歌聲裡,鷹隼穿雲而出,而東方不敗負着背上的女孩,竟盼着這谷深不見底,這一段路途再無終點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二)已經有了,(三)還會遠麼?
姑娘們8要着急,本文的最後一章會是(三),馬上就要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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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花開不記年

  
  兩人下到谷中,任盈盈卻依舊賴在東方不敗背上,耍賴道:“第一次背我哦,久一點才有誠意嘛……以後回憶起來……”以後如果只剩了她一個人,那她僅有的也不過是回憶了……她雙臂環着東方不敗脖頸,將臉貼在他背上,淚水落在他柔軟的衣衫上倏忽不見了。
  
  一陣腳步聲從前面傳來,任盈盈抬頭望去,卻是丫頭與曲非察覺有人入谷前來探看。
  
  “小姐!”丫頭看到任盈盈驚喜得喊了一聲,轉眼看到背着她的那男子怎麼這樣眼熟……長得倒像是教主一般模樣……等她意識到來人就是東方不敗本人時,登時一張臉驚得慘白,橫臂拉住曲非,不知該上前還是退後。
  
  任盈盈在東方不敗耳邊低聲一笑,悄悄道:“你嚇着小姑娘了。”
  
  東方不敗唇角微勾,挑眉看她一眼,問道:“不下來?”
  
  任盈盈摟緊他脖頸,搖頭堅決道:“不下來!”
  
  東方不敗悠悠又問了一遍,“真不下來?”
  
  任盈盈在他耳邊窸窸窣窣得奸笑,“說不下來就不下來!”
  
  東方不敗便伸手向後在她臀上往上託了一下。
  
  任盈盈登時紅暈滿面,掙扎道:“放我下來。”
  
  東方不敗忍俊不禁,手臂一轉將原本趴在他背上的女孩抱在了懷中,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輕輕放在地上握住了手。
  
  任盈盈想到這些舉動都被丫頭、曲非看在眼中,不由得臉紅不止,被鬆鬆握住的那隻手便不老實起來——五指並用輕輕掐着東方不敗手心。
  
  東方不敗察覺女孩的小動作,掌心微疼微癢,這滋味實在不好受卻也沒有鬆手,只笑着看了任盈盈一眼由她去了。
  
  任盈盈看著站在面前有些驚慌的丫頭與曲非,心底嘆了口氣,道:“他是陪我來的……”想了想又加了句,“過去的事,額,不追究了。”說著用胳膊捅了一下東方不敗,示意他表態。
  
  東方不敗目光從丫頭拉著曲非的手上掠過,大度得沉聲道:“的確如此。過去的事情今後不會追究的。”
  
  丫頭這才意識到方才情急之下竟是主動握住了曲非的手,此刻忙放開垂首站着,不敢去看身邊之人的反應;聽到東方不敗的話,丫頭忙跪下道:“多謝教主不罰之恩。”
  
  曲非卻是從看到任盈盈在東方不敗背上出現的那一刻起就保持着絶對的靜止與沉默。丫頭拉住他的手、放開他的手——他都沒有察覺,只覺得苦澀夾在疼痛裡將整個人都掩埋了。她終究……還是回到了那個人身邊,這偷來的三年終究留不住……
  
  丫頭跪地拜謝,曲非卻站得筆挺如翠竹一動不動,氣氛一時有些不太美妙。
  
  任盈盈反握住東方不敗的手,笑道:“咱們進去看看師父吧。”
  
  美人師父側身坐在竹塌上,早已經從窗口看到任盈盈等人走來,大約是正午的陽光太過耀眼,他看著來人,細長的雙目不由得眯了眯。
  
  任盈盈拉著東方不敗的手站在門前,想了想小聲道:“人家都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也知道我爹的情況……只這麼一個師父……你可要好好對待呀。”說著殷切得瞅着東方不敗。
  
  東方不敗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眉目舒展,笑道:“你放心。”
  
  任盈盈也不知道為何帶東方不敗來見美人師父會有些緊張,但是聽到東方不敗說這三個字,竟覺得一顆心真得緩緩落到了實處。彷彿只要他說了“你放心”,那這世上就再沒有什麼能讓她不放心的了……
  
  東方不敗伸手輕撫女孩鬢角,凝視着她柔聲道:“此處也算是你的故居,你可要四處看看?”言下之意,是要與美人師父單獨一談。
  
  任盈盈本來還想怎麼找藉口開溜,聽得東方不敗問詢,便點頭道:“那好,我過會來找你。”說著,看東方不敗獨自進了房中。
  
  曲非與丫頭看任盈盈沒有進去,便也守在外面。任盈盈看了一眼因着曲非在側還有些不自在的丫頭,又看了一眼一旁垂眸不語的曲非,細白的牙齒咬住下唇,輕聲道:“曲非,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丫頭忍不住抬頭去看任盈盈,任盈盈向她露出個安撫的笑意。
  
  曲非跟在任盈盈身後走到竹林旁,谷中人物祥和,林中鳥雀見到人來也不躲避,還有雀兒蹦蹦跳跳在二人腳邊,歪着小腦袋打量。
  
  任盈盈纖長的手指輕輕叩擊着一竿翠竹,低頭看著腳下剛剛冒尖的青草,有些猶豫下面的話該如何開口。正在躊躇之際,卻聽到曲非比往常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盈盈……”短短兩個字,蘊含了太多不確定的情感,“……你是要回去了,對嗎?”
  
  任盈盈拍了拍胸口,如釋重負般得長舒一口氣,“我正愁怎麼開口呢,小非子你真是善解人意。”頓了頓,看著曲非絶不能稱為“喜悅”的表情,她的聲音輕了起來,慢慢道:“對不起,當初你們幫我逃到谷中……我……我這麼一走了之……”
  
  曲非看著任盈盈歉疚的模樣,不知怎地卻微笑起來,那笑容像極了十數年前黑木崖上的十四歲少年,乾淨清澈。他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揉一揉任盈盈的頭髮,卻終究沒有放下手去,只是望着她認真道:“你沒有對不住我們。你是你,我們是我們。你想要過怎樣的日子,不用對我們歉疚;就像是我們想要留在谷中,你也不會對我們心懷不滿一樣……”
  
  一席話說得任盈盈淚盈於睫,只是咬牙盯着那一片翠綠的竹葉,擠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她何其有幸,能有這樣寬容待她之人……
  
  曲非一直注意着她的舉動,此刻有些慌亂道:“你不要哭……我……我……”但是他向來訥於口舌,情急之下更不用說去哄人了,倒把自己急得滿頭大汗。
  
  任盈盈深覺不好意思,瞪眼道:“誰說我哭啦?”眨巴眨巴眼睛,硬是不讓眼中的淚落下來,吸吸鼻子吼道:“我這是替你擔憂——你一輩子留在谷中,怎麼娶媳婦?!不娶媳婦怎麼幫曲老頭傳宗接代?!不傳宗接代曲老頭說不準又要來本姑娘這哭!”她看著被吼得不知所措、面紅耳赤的曲非,心中難過,繼續道:“你和丫頭既然商量好了要一起留在谷中……那……”
  
  她低下頭去,明知對方的心意還要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太過殘忍,因此猶豫再三,只道:“你們倆幫我多照顧着師父些……你們倆,你們倆……”
  
  曲非只是口中訥訥,心思機敏其實不再任盈盈之下,自然知道她話中意思。若是任盈盈當真言明,曲非只怕要煎熬一生在這承諾裡,只是她到底還是顧念曲非心意,他便應道:“自今日起,我便與丫頭算作你師父的記名弟子,會好好照料他的。你……不必擔憂……”
  
  任盈盈話到嘴邊,看著曲非努力鎮定自若卻依舊慘白的面色,終究不忍直接說一句“擇日與丫頭成親”。就像是曲非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人生,她又有什麼資格要求規劃別人的路呢?想到此處,任盈盈笑了一笑,因不知該怎麼面對曲非此刻的樣子,就側身假作在看另一側的鳥雀,孰料一轉身就對上了東方不敗的視線——
  
  他與美人師父相對坐在榻上,正從窗口牢牢盯着竹林這邊,視線黏着在任盈盈身上,顯然將方才她與曲非的情狀盡收眼底了。
  
  任盈盈撞上東方不敗的視線,竟不由自主得離曲非遠了一步,反應過來時又有些羞惱——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啊!雖然這麼想著,還是抬頭對曲非道:“我的話說完了,我先去看師父啦……”說著,快步從曲非身邊走過去。
  
  曲非低聲答應着,默默站在竹林旁,一動不動。女孩走過他身邊,散發着芳香的柔軟衣衫拂過他的臂膀,帶起陣陣甜蜜的悵惘……
  
  這樣的氣息,這樣的觸動,從此再也不屬於他了……不,他何曾擁有過呢?
  
  曲非攤開緊握的拳頭,掌心空空如也,良久,一滴滾燙的水珠砸落下來……
  
  任盈盈走入房中時,東方不敗與美人師父各自捧了一盞茶,相對不語。她皺着眉頭將東方不敗手中的茶奪了下來,輕聲嗔道:“你在吃藥,沖了藥性怎麼辦?”
  
  東方不敗含笑看著她將茶杯放下,眸中光澤一閃一閃的,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美人師父細長的眉目中也彎了起來,摩挲着手中的茶盞,慢慢放了下來。
  
  任盈盈手被握住,在師父面前不由面上作燒,掙了幾下沒掙脫也就厚着臉皮乖乖坐在東方不敗身旁。美人師父醫書高超她是知道的,只是猶豫着不知該不該讓美人師父為東方不敗看一看……只是,一來平一指當着神醫之稱,下了斷語,萬一美人師父診治之下察覺東方不敗果然……因此阻攔她可怎麼是好?二來她沒有先與美人師父溝通好,萬一美人師父直接告訴東方不敗實情怎麼辦?因有這兩條,任盈盈猶豫再三,還是沒有開口。想著下次先單獨與師父說好,再帶東方不敗來一次……
  
  任盈盈與東方不敗在谷中用了午膳。只是美人師父向來寡言少語,丫頭對著東方不敗難免拘謹,曲非一直面色不佳,一頓飯下來竟是只聞杯勺舉箸之聲,不聞人語。任盈盈也察覺了東方不敗這台天然製冷器的巨大威力,因此吃完飯就牽着他告辭回去喝藥了。她與東方不敗回了別院,卻留了谷中三人一個不眠夜。
  
  明月高懸在夜空中,曲非立在白日與任盈盈說話的竹林旁,呆呆出神;丫頭卻蹲坐在房門前,抱膝托腮,默默望着悄然而立的曲非。美人師父坐在竹塌上,從窗口望出去,將二人情狀盡收眼底,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望月長嘆一聲。
  
  空山寂寂,草色青青,一生是這樣漫長,可是在遇見某個人的瞬間,便既是開始也是結束了。
  
  正所謂:烏啼月落知多少,只記花開不記年。 
                            
作者有話要說:兔子會告訴你們今天有二更麼【奸笑遁走繼續碼字……


69、此生免別離

  
  東方不敗與任盈盈回到別院,迎面就見一個矮胖子點頭哈腰笑着奔了過來。
  
  只見這矮胖子晃着碩大的腦袋,嘴上一撇鼠須隨着臉上的笑一顫一顫的,很是滑稽——不是神醫平一指卻是哪一個?!
  
  任盈盈很是吃了一驚,她在少室山下聽了平一指給東方不敗的診斷後,驚痛之下未及細問,隔日這廝就不知道鑽到什麼地方去了。她顧忌東方不敗知道病情,也不敢大張旗鼓着人去召喚他來,不想這人不聲不響得又出現了。她有些擔心地瞅了一眼東方不敗,見他面色如常,只是眉心微皺,似是對平一指如此形態大為不滿。
  
  “平一指,你怎得跟到函谷關來了?”任盈盈走到東方不敗面前,向平一指使眼色,怕他言語中露了端倪使東方不敗疑心。
  
  東方不敗看她擋在自己面前與平一指說話,知其心意,既覺溫暖又感憐惜,只笑着摸了摸她頭髮。
  
  平一指臉上的笑更諂媚了幾分,“教主大人傳召,小的自然星夜奔馳而來……星夜奔馳而來……”其實他是被日月教中人士在河北一家賭場綁了起來,捆在馬上,連夜運過來的。
  
  東方不敗哼笑一聲,道:“你倒是機靈。”
  
  “是是是。”平一指連連點頭,突覺不對,又連連擺手,“哪裡哪裡。”顯得分外慌亂。
  
  東方不敗冷眼看著,大步走入正堂,在當門的太師椅上坐下,隨意得挽了挽衣袖,睨着平一指道:“你醫術高超得很,且來給我瞧上一瞧。”
  
  任盈盈大驚,忙看向平一指,皺眉擺手急切示意他決不可吐露實情。
  
  平一指此刻哪顧得上看任盈盈,背着小藥箱一溜煙跑到東方不敗面前。只見平一指將簇新的脈枕墊在東方不敗腕下,知道此人喜潔,取了一方白帕子隔在自己手指上,粗粗診了一回脈。
  
  任盈盈目不轉睛得看著,不知東方不敗為何連夜傳召平一指來診脈,難道是他察覺了什麼?卻見東方不敗半闔了雙目,姿態閒適,並不像是察覺自己命不久矣的樣子。便在她左思右想之際,平一指已經收回手指,笑道:“教主大人身體無恙,前些時候的內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只要再好好調理數日,便可痊癒。”
  
  東方不敗眉毛輕佻,也笑眯眯道:“是嗎?那不知道就脈象上來看,何日是我壽終正寢之時啊?”
  
  任盈盈一顆心跳到了喉嚨眼。
  
  卻見平一指一下子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訕訕道:“教主身體康泰,至少還有四十年陽壽可享。”
  
  任盈盈不由得長噓一口氣,真看不出來,這平一指演戲演得這麼有水準。
  
  東方不敗聞言,臉上笑容更盛,他漫不經心得將挽起的衣袖放下,瞟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平一指,慢慢道:“是嗎?不知道神醫你前番是怎麼對小姐說的?”
  
  平一指小腿肚子一陣抽搐,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口中顫巍巍道:“這個……這個……”慌亂之極。
  
  東方不敗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人汗如雨出的模樣,招手向已經看傻了的女孩柔聲道:“盈盈,過來。”
  
  任盈盈已經隱約察覺這平一指有古怪,卻怎麼也不敢想究竟是什麼……真相近在眼前,太過巨大的驚喜卻讓她不敢相信,只怕是鏡花水月一場……聽到東方不敗的聲音,她下意識地走到他身邊去,由他握住了手。
  
  平一指跪在地上,想著東方不敗冷虐的性子,當日騙了任盈盈只想著山高水遠江湖不見,誰知道一入賭場無法抽身終究栽回來了——如今是生是死關鍵還在任大小姐,一着不慎,老夫今日就要交代在這裡了!橫下心,一咬牙,平一指衝著任盈盈連磕了三個響頭,“小姐大人大量,我前番騙了小姐——實在不是個東西!”
  
  任盈盈被他那三個響頭嚇了一跳,待聽到他的話,震驚道:“你……你說你騙了我……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教主其實身子沒有大礙,都是我這個老混蛋想著……想著……”平一指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說是他膩歪了做東方不敗的“家庭醫生”,轉口道:“想著什麼法子能讓教主和小姐破鏡重圓……這個……這個……”
  
  任盈盈在一片空茫茫的喜悅中,輕聲問道:“那……那他……”她要問什麼,卻連自己也不知道。只怕這是一場夢,一句話說錯就驚醒過來。
  
  平一指連連頓首道:“教主大人好好的,那個三年五載的話是我這老混蛋胡說!”說著就狠狠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任盈盈顧不上他,轉臉望向東方不敗,淚水早已經汩汩而出。自從聽了平一指的斷語以來,她無時無刻不在煎熬,偏偏這份苦痛只能獨自咬牙吞下,絲毫不敢泄了一絲給東方不敗知道。有時候晚上一同睡下了,她甚至希望第二天的太陽不要升起來……過去一天就少一天了……
  
  此刻卻有人告訴她,之前那些令人傷心欲絶的都是假的!
  
  任盈盈嗚嚥著撲到東方不敗懷中,淚水歡快得滴落在他懷中,斷斷續續的抽泣中卻滿是欣喜。似乎是語言已經沒有辦法發洩心中的情感,任盈盈彷彿已經忘了地上還跪着一個外人,直接湊到東方不敗耳邊就開……咬!
  
  從耳朵咬到脖頸,從脖頸咬回臉上,最後停在唇間。
  
  像是一隻被激怒的小野貓,任盈盈下口又狠又快又……纏綿……
  
  “你嚇死我了!”她拍打着男子寬厚的脊背,細白的牙齒咬着他的耳垂,“你嚇死我了!”
  
  懷中的女孩哭到透不過氣來,東方不敗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發洩,手勢輕柔地撫摸着女孩的脊背,柔聲哄道:“盈盈乖,沒事了……是我不好……”又為她擦淚,“哭得累不累?來喝點水……”
  
  好容易任盈盈將情緒調整到可以控制的程度,抹一把臉上的淚,轉眼看到還跪在地上不一聲不敢吭的平一指,一時心中又惱又怒卻到底是歡喜。她上前一步,足尖飛起,狠狠一下踢在平一指小腿曲泉穴上,刻意加了一股陰力——足夠平一指小腿酸麻上一整日。
  
  平一指受了這一下,只覺腿上疼痛酸麻無比,“嗷”得一聲又忙咬牙捂嘴忍住。
  
  任盈盈吸吸鼻子,哭過的嗓子帶著微微的瘖啞,“喏,我這一下呢是有名堂的,總之,你今後不可再受濕冷,必須呆在四季如春之處。否則你這條可就算是廢掉了!”
  
  平一指大驚,苦着一張老臉道:“還求小姐指條明路。”他是神醫,其實知道任盈盈這是虛張聲勢哄人的,只是以日月教的勢力,說不讓他往別處去他也半點輒沒有。
  
  任盈盈嘴角微抽,原來騙人的感覺這麼爽,她眼珠一轉,悠悠道:“要解決也容易。只要你再娶一房妻子,保管就什麼都好了!”
  
  平一指頓時覺得頭大如鬥。他原本有一位妻子了,只是不喜岳家,後來東方不敗為了給盈盈看病幫平一指殺了他岳家。只是說也奇怪,縱然如此,平一指與他妻子感情卻好得很。要他再娶一房妻子,且不說原本的妻子會大鬧不提,便是平一指自己心中也有些個不願……
  
  任盈盈見平一指面現難色,心中微微有出了口氣的感覺,瞪着他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明日來告訴我。”
  
  平一指苦着臉站起身來,窺探東方不敗的神情,又道:“教主身子裡有熱毒未清,小的下去寫個去熱消毒的方子,只需一次,送水煎服,大約會高燒半日,過後就好全了。”
  
  任盈盈聽到“高燒”二字,又緊張起來,當初的原版任盈盈可不就是高燒燒沒了的?
  
  平一指忙安撫道:“保證於教主大人身體無礙的……無礙的……”說著,見東方不敗點頭,便苦着臉搖着腦袋退了下去,一夜裡反覆琢磨任盈盈“再娶一房妻子”的要求,本就不多的鼠須不知被揪下來多少根……
  
  屋內只剩了東方不敗與任盈盈兩人。
  
  任盈盈方才有哭有笑,自覺像個瘋子一樣,感覺到東方不敗含笑的目光深覺羞窘,只是心裡又有喜悅的花一朵接一朵開,連綿成片……
  
  東方不敗垂眸凝視着她,大掌托着她還殘留着淚痕的臉頰,溫聲道:“出氣了沒有?不夠的話要不要我幫你一起報復回來?”
  
  任盈盈噗嗤一笑,又嘆了口氣,仰臉望着東方不敗,低聲道:“你沒事,就再好不過了。”
  
  東方不敗摩挲着女孩下巴,黑眸深深望入任盈盈眼中——那被淚水洗滌過的眸子猶為清亮。
  
  任盈盈亦痴痴地望着他,只覺歲月靜好莫過於此時此刻。
  
  卻聽得東方不敗低沉的聲音問道:“那件事——還做準嗎?”
  
  任盈盈微微一愣,“那件事是哪件事?”
  
  東方不敗向來鎮定自若的面上顯出一分緊張,這緊張彷彿滲透到他的聲音中去了,讓聽得人也忍不住心頭微顫,“嫁給我。”
  
  任盈盈忽得想起那日她喝醉了,差點強了東方不敗還逼婚的彪悍事件來,一瞬間有種想要以手遮面狂奔而去的衝動……她看了一眼東方不敗,心中知道他身體無恙,天性中不安分的鬼主意又要冒出來……
  
  可是……看著他定定地望着她,屏息凝神等待回答的模樣,她便是有百般計謀也不忍心折騰在這個男人身上……
  
  任盈盈將手放在東方不敗肩膀上,迎着他的目光,讓他透過她明澈的雙眸看到內心的情感,她的聲音輕柔而甜蜜,“你是傻了麼,我們都這樣那樣了……你是要不負責任嗎?”她明亮的雙眸瞪了起來,卻沒有半分氣惱的樣子,全是憐惜深情。
  
  東方不敗將她一把摟在懷中,胸腔裡一顆心砰砰跳動,他深深嗅着女孩頸邊髮香,安穩得閉了閉眼睛。
  
  在等待她回答的那一刻,他真的害怕……怕她的歸來只是因為憐憫……
  
  執子之手,此生無別離。
  

70、鋪十里紅妝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大紅底的燙金喜帖遍發天下,日月教教主東方不敗將於三月三日大婚的消息舉世皆知。此人獨身三十又五載,江湖中人都紛紛猜測這東方不敗只怕是終生不娶了——他獨自一人已然站在萬人仰視的巔峰,成就了一柄光華無限的寶劍。世人再想不出什麼樣的女子能令傲氣高權如東方不敗者折腰,更甚至讓他願意將餘生與之覊絆纏綿如一體。
  
  東方不敗要娶親的消息帶給世人的震撼不下於少林寺方丈大師要還俗……
  
  人們好奇着,議論着,猜測着……那即將被迎娶成為日月教教主夫人的新娘子會是何方神聖。但是他們心底都有朦朧的答案了,如果說真的有這樣一位可堪比肩東方不敗的女子,那必然是日月教三年來遍尋天下的畫中女孩……然而,以日月教之力,三年尋無所得之人,當真還存活於世間嗎?閒人的八卦沒有人能給出答案,只是那田塍巷陌的桃花漸漸開了,一枝嫩紅隔新綠,帶著春天的嫵媚在日光下迎風搖曳着……
  
  自黑木崖西去十里的林木被夷為平地,不過數日功夫拔地而起一座別院,黃瓦粉牆,分外雅緻。院內的觀賞湖是自山間引來的活水,玲瓏的假山是自蘇園千里移來的嶙峋怪石,內中可謂一步一景,足見設計之人的用心。自這別院上黑木崖的山路上鋪就了大紅色的錦緞,一金一匹的蜀錦點綴着鋪地紅緞的邊緣。沿著錦緞上崖,只見素日莊重肅穆的黑木崖如今目光所及之處俱是喜慶的紅色,連漢白玉的巨大牌樓上也裹上了紅色的絲綢,陽光照射下,玉的光澤透過絲綢更顯華貴……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越接近三月三日,平定州客棧住的人就越多。
  
  日月教遍及全國的各分堂教眾都千里奔馳而來,與日月教有交情的幫派也都派了人來。黑木崖附近的幾家大客棧早已經客滿,如今連夥計的房間都騰出來住客了,夥計只好去睡馬廄……各大門派還殘存的勢力也蠢蠢欲動,因此黑木崖周圍的戒備也越發森嚴起來。凡是壯年男子身帶兵器又非日月教中人士的都被驅逐出城去,察覺不對的當場就扣押下來,在黑木崖這一帶,日月教就是王法!
  
  成千上萬的人在為這場轟動江湖的婚禮籌備着,數以千萬計的人們在談論着這樁突如其來的喜事。
  
  而事件的女主角卻對這些一無所知。
  
  自那日明確答應了嫁給東方不敗之後,她就將這樁事情拋到腦後去了。或者說在她的意識裡,嫁給這個男人只是差一紙婚書而已。在這個時空,她親密的人並不多,谷中數人、小白蓮小青蓮、綠竹翁……還有那個跟着翻版小龍女消失了多年的便宜老爹……真正的十個手指就能數過來。
  
  任盈盈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宴請賓客之類的事情;既然兩個人都約定好了,那麼何時何地舉辦婚禮都不需要煩惱。與東方不敗在一起的日子裡,任盈盈很習慣得不去浪費自己的腦細胞。而東方不敗也很樂意女孩不去理會這些事情,從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傾注在他一個人身上。
  
  只有二月二十日,任盈盈在東方不敗陪同下量體裁衣,準備結婚時的鳳冠霞披,此後她便沒有關注婚禮事宜了。三月二日中午,從河南往河北的官道上,緩緩駛來一輛三駕馬車。
  
  寬敞的馬車內正是任盈盈與東方不敗。任盈盈掀開車簾瞅了一眼迎風而坐的侍衛某,竊笑着縮回溫暖的車廂內,忽得想到那日在少室山下初次看到東方不敗時——那會兒的車伕可是林平之啊。她歪着腦袋打量着東方不敗——東方不敗正在發呆!最近幾天,東方不敗發呆的次數越來越多了,發呆的時候還總是一副挺歡喜的模樣……要不是兩人幾乎天天在一塊,任盈盈真懷疑這廝有了個什麼甜蜜的外遇……
  
  東方不敗雖然在發呆中,但是對任盈盈的目光卻很敏感,一下子就回過神來,伸臂將女孩抱在懷中,道:“在想什麼呢,怎麼盯着我看?”
  
  任盈盈乖乖地窩在男子懷中,輕微晃動的馬車裡只這一處是穩定的,她掰着東方不敗的大掌玩,隨口道:“我在想你那個林總管怎麼不見啦?”說完又想起當初因為林平之被東方不敗打屁屁的往事來,忙撇清道:“我是見他原本在意你得很……”她皺皺鼻子止住話頭,這話說起來怎麼怪怪的?
  
  東方不敗微微皺眉,沉聲道:“我不喜歡這人,你回來之後就讓他去了南邊分堂。”
  
  任盈盈吐吐舌頭,東方蜀黍不喜歡的人一般都死翹翹了,讓林平之活得好好的已經算是額外寬厚了……
  
  東方不敗看著任盈盈神情愜意得向後仰倒在自己懷中,心生滿足;可是感到女孩如此自在,又有些說不清的不安,忍了片刻終究還是問道:“你……還記得明日是成婚之時吧?”
  
  任盈盈閉着眼睛反手向後摸索到東方不敗臉上,一下子捏住他英挺的鼻子,嗔道:“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忘記?”
  
  東方不敗舒了口氣,用新冒出來的胡茬去蹭女孩光潔的側臉,逗得她咯咯笑着鬆開了為非作歹的手。
  
  任盈盈睜開眼來,側身望着東方不敗,柔軟的小手撫摸着他的下巴,柔聲道:“你的鬍子生命力真旺盛。”
  
  東方不敗有些得意的挑眉。
  
  任盈盈瞅了他一眼,笑眯眯道:“等回去我給你刮刮淨,不然明日成親這幅樣子可不太好看。”
  
  然而等馬車停在新建好的別院前時,日已黃昏。東方不敗一掌蒙着任盈盈雙眼,一手小心翼翼地牽着她,繞過迴廊,走過院落,一路直入臥房。
  
  任盈盈由他引着,吃吃笑道:“這是要做什麼?神秘兮兮的。”
  
  東方不敗望着女孩的笑臉,不自覺地也柔和了面色,他牽着任盈盈的手坐在臥房的床邊,這才放下了蒙着她雙眼的手。
  
  任盈盈打量着房間四周,最後將視線落在窗邊花瓶裡插着的一枝半開桃花,她有些驚嘆,“這裡……好熟悉……”是的,這間臥房既像是她小時候在黑木崖上的房間,又像是後來在綠竹巷時住的竹舍,還帶了一點華山別院的痕跡——彷彿她這十幾年的成長經歷都在這一間屋子裡陳列出來了……
  
  東方不敗一直在屏息觀察着女孩的反應,此刻見她露出了隱約的歡喜,不覺鬆了一口氣,只是面上卻不顯。他凝視着任盈盈,拇指撫過她的娥眉,柔聲道:“以後,這裡就算是你的娘家,好不好?”
  
  任盈盈微微一愣,疑惑道:“我的娘家?”
  
  東方不敗點頭,握著她的手收緊,眸色轉深,聲音降低,“如果以後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讓你傷心生氣想要離開了——你就回到這裡來。這一處別院,若是你不許我進來,我便只會守在外面——這裡完全是屬於你的。盈盈,你……懂我的意思嗎?”
  
  任盈盈定定地望着他,望着他小心翼翼允諾的模樣,想到這背後他付出的心血,淚水潸然而下。
  
  如此深情,她怎麼捨得不懂?!
  
  她雙臂環住東方不敗的脖頸,在他耳邊啜泣着笑道:“你以為我是傻子麼,怎麼可能不懂呢……”
  
  東方不敗繃緊的身體放鬆下來,他抱住懷中女孩,感覺到肩頭被女孩的淚水打濕,卻覺得幸福無比。
  
  兩人相擁無言,窗外日光漸沉。
  
  終於,東方不敗低低咳嗽一聲,輕聲道:“天快黑了,我要上黑木崖去了……”
  
  任盈盈在東方不敗身邊時,兩人向來是同食同寢,此刻聽東方不敗話中意思,竟是他要獨自離去,任盈盈心中微慌,不自覺問道:“那我呢?”
  
  東方不敗又咳嗽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據說,成親前夜新娘與新郎是不能見面的。這樣才能白頭偕老……”
  
  任盈盈噗嗤一笑,“你還信這個呀?”
  
  東方不敗將手指從她發間穿過,認真道:“我信。”他斂眉道:“凡與你有關的,我都信。”聲音沉鬱有力。
  
  任盈盈仰臉望着男子站起身來,她彎彎的雙眸中含着甜蜜的淚光,輕聲道:“記得回去刮鬍子哦。”
  
  任盈盈在院中丫鬟服侍下用了晚膳,又有喜娘來為她來做婚前的各項準備,一直忙到戌正十分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任盈盈獨自走回臥房,一盞紅燭明亮了整間屋子,她痴痴得望着那盞紅燭,直到“噼啪”一聲爆了的燈花將她驚醒過來。她長長舒了口氣,摸摸自己燙燙的面頰,吹滅了燈燭,走到床邊和衣躺下,只是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着。
  
  任盈盈又翻了個身,望着窗子發呆,卻見那窗上映着花木搖曳的影子……還有半個人影!
  
  她猛地坐了起來,還未開口就見窗戶被輕輕推開了……
  
  卻見那半開的窗戶外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那人半臉的絡腮鬍子除了她的便宜老爹任我行還會是哪個?!
  
  任盈盈當真吃了一驚,起身往窗邊走了一步又停下,腦海中回想起當初在梅莊美人師父被任我行一掌重傷,倚在樹上對她說的話,“……你日後還要多多小心任我行,他雖說與阿素回了古墓,不過幾年,等阿素與他相處性子活了過來,他只怕還是要出來報仇的……”想到此處,任盈盈全身繃緊,沉默得盯着任我行,暗自忖度他此來為何。
  
  春夜的天上掛着小小一彎月牙,散着一點清冷的光。院落中不知是什麼花在夜間綻放了,風中湧動着花草的馨香。
  
  任我行手撐在窗框上,身子前傾似乎是想要躍進房中來,看到任盈盈往前一步又停下來,他苦笑一聲,手放開退後一步,含混不清得喊了一聲她的名字,“盈盈……”
  
  任盈盈神色微微一動,這一聲呼喊裡絶對不含殺氣,倒有幾分不自在的羞赧與悵惘。
  
  任我行抬起頭來,望着任盈盈,低聲道:“盈盈乖女兒……”彷彿他面前站着的並不是芳華正茂的年輕女子,而是當初那個只能抱著他大腿的小女娃。
  
  任盈盈不由自主得答應了一聲。
  
  任我行沉默了片刻,見任盈盈只是遠遠地站着發呆,不覺神色黯然,自嘲的笑了一聲道:“你要嫁人啦,我……我只是來說聲恭喜。”他說完也不見任盈盈回應,便覺得心中酸澀,心道:是啦,當初在梅莊的事情,縱然我是她老子,她卻也是不肯原諒了……她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想著,任我行遲疑道:“你早些睡了吧,明日還要早起……”說著,舉步欲走。
  
  任盈盈終於從乍然見到任我行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她快步走到窗前,喊了一聲,“爹!”
  
  任我行猛地僵住,緩緩轉過身來,有些不敢置信地驚喜與激動,“盈盈,你……還肯認我這個爹?”聲音粗噶中帶了明顯的哽咽。
  
  任盈盈心頭一熱,望着他發間隱約的花白與面上淺淺的皺紋,恍惚間想到當初在黑木崖上任老爹舉着她大笑的場景,她清晰地又喊了一聲:“爹!”
  
  任我行哽嚥著答應了,他伸出手來,似乎想要拍拍女孩的腦袋,卻猛然間發現女兒已經長高了,只比他矮着小半頭,那伸出去的手就拍不下去了。
  
  任盈盈見狀,將腦袋一歪,蹭了蹭任我行的手,輕聲問道:“爹爹,你這幾年過得好麼?”
  
  任我行笑了起來,“爹爹過得好——和你娘親一起隱於山林。”他看了任盈盈一眼,長嘆一聲悔悟道:“當初我被關在西湖黑牢中多年,心中執唸成狂,一出來便是傷人傷己。這幾年與你娘親在一起,初時想到這權勢江湖心中還自煎熬。去年生了一場大病,病中卻漸漸地將這些都看淡了……想著就此與阿素不問世事,卻到底放心不下你。”
  
  他凝視着任盈盈,語氣懇切,“爹這一輩子,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你小的時候爹沒能好好照看著你,一眨眼你都長這麼大了,要嫁人了……”說到這裡,昔日的草莽英雄竟也滿眼淚花,從權勢地位的亂花中收回目光,掩不住的是一腔慈父心腸……
  
  任盈盈上輩子的父親為了個小三拋妻棄女,年紀稍長之後就再沒有見過父親的面,兩世加起來唯一的一點父女情也都在這個便宜老爹這兒。此刻見任我行如此說,任盈盈忍不住鼻子一酸低下頭去。
  
  任我行擦了擦淚,顫聲道:“去年我從山中出來,見江湖中都是你的畫像,又有人說你在華山別院被燒死了……”他面露自責悔恨,“我既要躲着日月教中的人,又想著我的女兒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死了——從塞外找到海邊,上個月在蜀中聽說東方不敗要大婚。我就想著,那是我女兒看中了的人,他要是敢娶別人——我就是豁出去性命不要,也不能讓這事成了!”這話說起來,依稀看見任我行當初的霸氣狠辣,只是這當中卻滿是對女兒的維護愛意。
  
  任盈盈忍不住噗嗤一笑。
  
  任我行看任盈盈笑了,也覺得在女兒面前落淚有些不好意思,粗聲粗氣道:“過來一看原來娶得就是我女兒。”他哼了一聲,對任盈盈道:“不是我說他,你說說這世上有要娶別人女兒卻不告訴老丈人一聲的嗎?!太也不像話了一些!”
  
  任盈盈含笑聽任我行數落着東方不敗。
  
  任我行揚着下巴倨傲道:“要不是看在他這三年尋你盡心盡力,如今這場婚事又辦得似模似樣的份上,我這裡肯定第一個不同意!”頓了一頓,他看了任盈盈一眼,猶豫片刻道:“好啦,我也見着你了,你早點睡了吧。”說著就要走。
  
  任盈盈道:“爹爹,我明日成親,你不來了嗎?”
  
  任我行朝後擺擺手,道:“我見了那個小賊肯定手癢,還是不見為妙!”他頓了一頓,低聲道:“我出來久了,你娘肯定擔心——既然見你安好,我也該回去了。”
  
  任盈盈望着任我行大步走到牆邊,輕飄飄翻了過去。他武功原就極高,這幾年和阿素一起定然更是精進不少,是以進出之間,守院竟是誰都沒有察覺。任盈盈經了這番父女相見,倒覺得一直躁動不安的心平靜下來,躺回床上不一會就睡熟了。
  
  卻說任我行翻出牆去,一路向北,終於停在猩猩灘旁邊,對著滔滔逝水,無聲掩面,老淚縱橫……
  
  那淚中不知是痛是喜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我把蜀黍年齡搞錯了,一直記得蜀黍與盈盈的年齡差是十八歲,然後碼字的時候想著盈盈十七了,年齡差是十八歲,所以蜀黍今年四十三歲……完了檢查一遍也沒覺出不對來。
後來有讀者指出來,我還回覆說,對呀,年齡差18歲,就是四十三歲……
最後今天突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泥煤啊!十七加十八什麼時候等於四十三了啊!!自戳雙目!!!
T-T我的小學數學老師,我對不起您!!!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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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結髮為夫妻

  
  次日天還未亮,喜娘就喚了任盈盈起來,為她絞面盤發,梳妝打扮。
  
  房間裡紅燭烈烈得燃燒着,任盈盈端坐在銅鏡前,望着鏡中那梳着婦人髮髻的女子,覺得陌生又熟悉。絲綢制的蓋頭輕輕覆在面上,世界一瞬間變作了紅色而模糊的光影。她由人扶着靜靜地坐到床邊去,慢慢等待吉時到來。
  
  身邊的人都是陌生的,有經驗的喜娘在歡快得說著吉祥話,遠處似乎傳來了鞭炮炸開的噼啪聲……這些聲音交織在耳邊,成就一片她讀不懂的網,心裡漸漸慌亂起來,這樣空茫的等待令人心生不安……
  
  “新娘子,等下您只管跟着我走,出了門上了轎,到了黑木崖下邊就是新郎倌來接了……”
  
  喜娘在說婚禮流程,任盈盈聽在耳中,似乎明白又似乎沒有懂……
  
  就這樣,由一個她並不認識的喜娘牽引着,出了房門向院門走去……聽到喜娘的指引,“左轉……抬高,過門檻……”
  
  任盈盈在一片紅模糊中,心裡的慌亂越發濃重起來,彷彿她在這世上就如一葉孤舟在浩瀚的大海上——沒有人認識她,而她也不認識任何人……她曾來過,她要走了,都無人知曉,無人在意……
  
  “到院門了……”猛地響起了激烈的鞭炮聲。
  
  任盈盈吃了一驚,手伸向前,不知道在一片空茫中想抓住什麼依持……
  
  她伸出去的手被握住了。
  
  她幾乎立刻就知道了那人是誰,大紅蓋頭下她睫毛微顫,梨渦淺現,低低道:“你來啦。”
  
  握著她的大掌灼燙有力,東方不敗穿了一身紅色新郎服,眉梢眼角俱是喜意,聲音中含了幾許欣然幾許深情,“我來了。”
  
  任盈盈向他走近一步,心安穩下來。
  
  他來了,她便不再是一個人了。
  
  喜娘笑道:“哎呀,新郎倌兒,您怎麼迎到這裡來了?這還有十里路要坐轎呢,您該在黑木崖下等的……”
  
  任盈盈在蓋頭下輕笑,東方不敗伸臂將任盈盈橫抱在懷中,不去理會喜娘的聒噪,沉聲在她耳邊道:“我等不及了。”
  
  任盈盈面色暈紅,白嫩的小手攥緊了他胸前衣襟,抿嘴不語。
  
  東方不敗抱著將她放入轎中。
  
  一個在轎內,一個在馬上……
  
  喜娘說著不重樣的吉祥話,無數的鞭炮沿路點燃,大紅的錦緞鋪地而去綿延出無盡的喜慶……
  
  任盈盈昨晚睡得晚,今日又起得早,幾乎沒怎麼睡。此刻坐在轎子裡,心中安穩,晃晃悠悠間竟睡着了。
  
  等到了黑木崖下,東方不敗下馬將她抱出來,發覺她睡着了,不由得失笑又有些憐惜,想必她昨夜也沒睡好。一路到了喜堂,任盈盈微微醒了過來,聽著主婚人指令做完了動作。
  
  在喜娘“一陽初動,二姓和諧,慶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鳳卜,六禮既成,七賢畢集,湊八音,歌九和,十全無缺羡鸞和”的唱詞中,任盈盈被東方不敗抱著進入了洞房。
  
  沒人敢來鬧東方不敗的洞房,因此挑了蓋頭之後,閒雜人等就迅速退出了房間。
  
  到處都是紅色的喜房內只剩了剛剛結為夫妻的兩人。外面連綿不絶的鞭炮聲還沒有止歇……
  
  與別的夫妻不同,他們二人早已經熟悉彼此。
  
  此刻,任盈盈仰臉望着東方不敗,笑問道:“你可是刮鬍子啦?”
  
  東方不敗坐在任盈盈身邊,將她摟在懷中,用下巴去磨蹭她光潔柔膩的臉頰,戲謔道:“你說呢?”
  
  任盈盈癢得直躲,人在東方不敗懷中蹭來蹭去,感受到他身體的某一部分火熱堅硬起來。她有些羞窘得垂着頭坐在東方不敗懷中不動了。
  
  東方不敗壓抑得吸了口氣,過了片刻望着窗外大亮的天光,恨恨道:“別人洞房都是晚上,咱們怎麼一個早上就成了呢?”
  
  任盈盈吃吃笑,柔軟的食指颳著他臉頰道:“也不知道是誰說等不及了,把大家都嚇得放下賀禮就逃走了。”
  
  東方不敗無奈一笑,擰眉望着任盈盈問道:“我當真這樣可怕嗎?”
  
  任盈盈看著他認真的苦惱模樣,猶如受了蠱惑般向他貼近過去,聲音又輕又柔,“不,你不可怕……”她將唇附在他耳際,唇瓣一張一合間磨蹭着他耳根後的那一小塊肌膚,“只要你在身邊,這世間就再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東方不敗被她勾得心尖發癢,卻牢記着喜娘的話,不敢在今天白日將她全部擁有,要忍到太陽落下去……天!他現在真覺得這麼快結束婚禮流程,不去參加喜宴直接在這裡守着新娘子是種多麼殘忍的考驗……
  
  東方不敗感受着女孩身上的馨香與唇上的溫度,只覺得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製力正在逐漸崩潰……
  
  任盈盈看他極力忍耐的模樣,估計是在避忌什麼傳統說法,便不再繼續,轉了話頭道:“昨夜,我爹來看我啦。”
  
  東方不敗微微一愣,摸了摸任盈盈的腦袋,柔聲道:“我知道。”
  
  任盈盈奇怪得瞅了他一眼,“你知道?”
  
  東方不敗咳嗽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低聲道:“昨晚我也在。”
  
  任盈盈瞪大了眼睛,“你在哪?”
  
  東方不敗眨眨眼睛,“我在房頂。”
  
  任盈盈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半響反應過來這背後的意思,忍不住笑出聲來。
  
  原來昨夜東方不敗留了任盈盈一人在別院,到底不放心,上了黑木崖糾結片刻竟又獨自回去了。只想著別見面就是無礙的,因此上了屋頂,竟是守了一夜。任盈盈在床上輾轉反側時,東方不敗就在她上方對月……傻笑。包括後來任我行出現,與任盈盈的對話——東方不敗也全部看在眼裡,聽在耳中。
  
  此刻見任盈盈大笑,東方不敗竟有些羞赧,耳根微紅,卻也任她笑去,並不阻攔。
  
  任盈盈笑了片刻,仔細去看東方不敗的面色,見他雖是滿面喜色,雙眸卻微帶疲乏之色,不由得心中暗嘆,拉著東方不敗的手,嬌聲道:“我昨晚都沒睡好,你陪我躺一會……休息一下好不好?”
  
  東方不敗知其心意,心中溫熱,點點頭,摟着任盈盈躺倒在床上,和衣閉目,不一會兒鼻息沉沉,似是睡去了。
  
  任盈盈聽得他呼吸平穩悠長,心中安穩,歪着腦袋望着他熟睡的側臉片刻,伸手打散了髮髻,將自己與他的發分了一股纏繞在一起,完了滿意一笑,不一會也睡熟了。
  
  兩人昨晚都沒怎麼睡,一早又經歷了各種折騰,睡得都有些沉;教中眾人都道是教主與夫人在洞房,也沒有人敢來打擾。
  
  是以,等東方不敗最先醒來時,竟見已是夜晚。他望着兩人纏繞在一起的頭髮,忍不住低頭去親吻女孩睡夢中微撅的紅唇。任盈盈被他親吻,嚶嚀一聲,感受着熟悉的氣息,尚未睜開眼睛已經回吻過去……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作者有話要說:揪頭髮!揪頭髮!
啊啊啊!!!這章寫得好廢!!!不要理我!!!我有完結焦躁症!!!
下一章就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的“三”,預計會是一個七八千字的大肉章!!!
蜀黍與姑娘達到完美的靈肉結合!!!於是本文完結!!!
【T-T
關於定製:如果定製裡面放了劇情番外的話,這裡肯定也會有的,這個不用擔心;
          如果定製裡面放了不和諧滴東東,這裡會酌情放一點,這個是大勢所趨……
【揪頭髮,繼續暴躁着去碼最後一章……


72、交頸鴛鴦歡(三)

  
  春天的星子閃在夜空中,那清亮的光芒彷彿是流轉在湖泊中一般。長窗半開着,有不知名的昆蟲鳴唱聲送了陣陣花香而來……
  
  屋內紅燭高照,大紅的喜床上,一對新人緊緊擁着彼此,唇齒纏綿,不時發出讓人臉紅耳熱的聲響。
  
  東方不敗低頭吻着女孩,見她半眯着眼睛哼哼的模樣,又嬌又媚,忍不住吻得更深了。兩人吻在一處,臉頰挨蹭着,東方不敗只覺得任盈盈的臉蛋柔膩光滑,不由得轉移陣地,用唇瓣磨蹭着女孩的面頰,眼看著那白嫩漸漸暈染紅透,像是能掐出汁來的玫瑰花瓣,在夜月下舒展着身姿。
  
  一股燥熱從胸口迸發出來,極致的渴望瞬間掌控了東方不敗的全身。他大掌一揮,隔着艷紅色的嫁衣籠罩在女孩胸前的柔軟上。
  
  任盈盈感受到那掌心的灼熱,只覺得一顆心砰砰跳着要躍出喉嚨,化作夜鶯到廣闊的天地間婉轉高歌;那大掌握住了她的柔軟,揉弄兩下,輕而挑逗得捏住了頂端的突起——一瞬間,那想要放歌的夜鶯便折了翅膀,她摀住自己要燒起來的俏臉,彷彿交換了聲音的小人魚,走在甜蜜折磨的尖刀上,卻咬緊了唇恥於發出任何的音符……
  
  東方不敗眯眼望着女孩怕羞忍耐的勾人模樣,手中動作越發肆意起來,唇從女孩的面頰一路迤邐至敏感的耳後,伸舌尖在那敏感處輕舔逗弄。任盈盈捂着臉別過頭去,繃緊了腳尖……東方不敗看著她面上情潮,更覺胸腔中的慾望在體內左衝右突,找不到發洩的地方!他橫臂壓着任盈盈柔軟的腰肢,右手靈活而迅速得將那一襲紅色嫁衣解了開來隨手一拋……
  
  那嫁衣便猶如一團紅雲,悠悠蕩蕩落在了床柱旁,一側燃燒的紅燭滴下串串燭淚,偶有幾滴落在那嫁衣上,像是美人額間一滴硃砂。
  
  嬌柔的女孩身上很快只剩了肚兜褻褲,嫩黃色綉着鴛鴦的肚兜幾乎攏不住那飽滿的兩團。東方不敗壓在女孩身上,大掌揉捏•着左側的柔軟,感受着身•下女孩不安的扭動,他雙眼微眯,吻從女孩耳後一路下行,經過玲瓏精緻的鎖骨,直到右側頂端的突起……微微張口,隔着肚兜將那顫巍巍的一點含入口中,用舌尖去撩撥、用牙齒去輕咬……直到女孩受不住,伸手去推那埋在胸前的男子——卻哪裡推得動?
  
  東方不敗空着的一手攥緊了女孩搗亂的雙手,將她雙臂舉高壓在頭頂,越發顯得她胸前的渾圓挺拔高聳……這幾年,女孩發育的很好……東方不敗眸色轉深,盯着女孩紅霞遍佈的俏臉,貪婪地汲取着她青澀的嫵媚與妖嬈……他俯□來,再度含住女孩胸前X•圓的頂•X突起,微微用力咬了一下……
  
  大掌從X圓向下遊走,滑下纖細的腰肢,隔着褻褲摩挲着女孩細嫩的大腿內側……然後沿著大腿內側緩緩向上……像是機靈的小獸本能得知道危險,任盈盈雙手動彈不得,只能夾緊了雙腿,阻止那大掌繼續向上侵擾……
  
  東方不敗微微一笑,合身覆在女孩上方,將那處火•熱•JIAN•硬頂在女孩腿窩處的柔軟甜美,讓她感受着他叫囂的渴望狂熱。
  
  任盈盈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熱得冒起蒸汽來,痠軟的感覺從被頂着的那處擴散開來,蔓延成無法控制的情潮……然而女子天性中的矜持依舊存在,修長的美腿緊緊閉合著,腰肢不安地扭動……
  
  東方不敗一手將女孩雙臂高高舉起壓在頭頂,身子隔着衣料,將HUO•熱的JIAN•硬重重一下撞擊在女孩柔軟的秘處,那舒爽又刺激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任盈盈吃了這一下,更加受不住,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含了淚光,朦朧間霧煞煞得勾人,隨着東方不敗的動作低低呻吟着……那聲音甜膩撩人,她的臉越發滾燙起來,不由得咬緊了下唇……原本夾緊的雙腿也無力得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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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不敗見她情動,眸色越發沉沉,XIA•身頂弄着她的柔軟,大掌有力得分開她的雙腿,隔着衣料摩挲着那處凹•陷……修長靈活的食指順着那縫•隙上下滑動着,最終停在DING•端的小珍珠處,他快速摩擦揉•捏數下,又重重按壓下去!
  
  任盈盈渾身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得抽•搐起來,若不是雙腿被東方不敗壓住,只怕要繃著腳尖翹起來,她死死咬住下唇,一陣勾人心魄的嗚咽聲從喉嚨中飄了出來……有羞人的YE•體迅速湧出MI•處,打濕了那裡的布料,浸潤了東方不敗還停在那裡的食指……
  
  東方不敗不懷好意得一笑,將指尖微微下移,微微向內用力,將布料頂入那濡•濕之處,讓女孩發出抑制不住的媚叫……他停了身子的DING•弄,只是連連抽•動手指,待到任盈盈吃不住顫聲求饒,“不要了……別這樣……”東方不敗啞着嗓子,心裡燙到冒煙,手上動作卻越發兇狠起來,“不要什麼?別這樣——這樣是怎樣?”
  
  任盈盈羞得幾乎要哭出來,她感受到東方不敗灼熱的視線,不由得側過臉去閉上眼睛。
  
  東方不敗看在眼中,忽得伸掌托高了女孩柔軟的腰肢,單手強勢得解了她的褻`褲,隨手拋在地上。
  
  任盈盈只覺得下•身一涼,接着便覺得一根微涼的手指試探着按在了那柔軟的入•口,而後一點一點探了進來……她慌亂地搖頭,聲音又嬌又媚,與其說是求饒,不如說是求•歡,“那裡不行……東方……啊!”一整個指節都探了進來!
  
  東方不敗忍得辛苦,額上滲出了大顆的汗水,此刻聽到女孩類似SHEN•吟的求饒聲,只覺得那處憋得痛了起來,手下動作越發激烈起來。緩慢而堅定得將食指全部沒入了YOU•徑,異樣的緊致濕熱讓他差一點就忍不住了——只是一根手指已經這幅樣子,若是他的JIAN•挺捅•進來,該是怎樣銷•魂滋味?!
  
  經了一次□,HUA•徑裡蜜汁汩汩而出,將那MI•處弄得濕滑一片,泥濘不堪,東方不敗緩緩將中指試探着擠了進去……
  
  任盈盈身子不由自主得往上竄去。
  
  東方不敗另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腰肢,不讓她動彈。
  
  任盈盈感受着XIA•身被一點一點撐開,異•物入•侵的感覺令她覺得慌亂不安,那不受控制的汁液讓她覺得羞於見人……唇齒間守不住的纏綿呻吟絲絲縷縷溢了出來……
  
  東方不敗狠一狠心,嘗試着將三根手指一起放入,任盈盈卻受不住了,嚷着疼,扭動着腰肢怎麼都不讓他深入……他望着女孩眼中水濛濛的樣子,心中一片柔軟,只是若不這樣,等下只怕是要傷了她……
  
  思量着,東方不敗吻着她,從平坦的小腹漸漸到了大腿。任盈盈的大腿內側的肌膚白皙柔嫩,當中還隱約透出粉紅的血色。東方不敗用鼻尖輕輕處碰大腿的內側,一邊感受柔嫩光滑的觸感,一邊磨蹭着任盈盈引得她越發動•情。東方不敗從女孩LUO•露的大腿根處一寸一寸地吻著,不放過任何一處,他甚至在一些小小的渦兒那兒輕•咬著。隱約知道東方不敗想要做什麼,任盈盈渾身的肌膚都透出一層淡淡的粉色來。
  
  東方不敗雙唇重重吻向那柔嫩兒敏•感的HUA、瓣,任盈盈渾身一抖,無力掩面,紅亮的燭光下,只見床上的男子衣冠整齊,被壓在身下的女孩卻只戴着一件小小的肚•兜——那纖細的腰身到了臀•部突然開展成挺俏的玉•股,秀氣的肚•臍就這麼躺在平坦光滑的小腹上方,而再往下甜美的HUA•徑因為緊張刺•激而緩緩收•縮着,一絲絲黏•稠透明的液•體正緩緩流出……這景象靡•亂妖嬈到令人難以想像……
  
  東方不敗勾了一抹汁•液,挑到任盈盈面前,啞着嗓子道:“都SHI了……”
  
  任盈盈不敢看,低聲求肯道:“別說……”
  
  東方不敗笑了一聲,將沾滿她汁液的手指磨•蹭着她半開的紅唇,飽含情•欲的聲音裡帶著蠱•惑,“含進去。”
  
  任盈盈竟然不由自主得用粉色的唇瓣含住了東方不敗的食指,柔軟濕•滑的丁香肖舌躲避着那手指的挑•弄,有津•液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東方不敗看著她乖巧的模樣,心頭一熱,微微用力,將右手兩根手指擠•入了她下方的HUA•徑,沉聲道:“乖女孩,腿張大些。”
  
  任盈盈搖頭,羞得語帶哭腔,“你饒了我好不好……”東方不敗不為所動,手上動作越發激烈,任盈盈除了呻•吟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須臾,大量的蜜•汁自東方不敗的手指縫隙流出,順著任盈盈的股•間流至身下的錦被……
  
  東方不敗挑挑眉毛,道:“第二次了……”
  
  連續的高•潮令任盈盈有些失神,她拉著東方不敗的袖口,含水的眸子一眨不眨得望着他,聲音嬌嫩得能掐出水來,“饒了我好不好……你……”她感到那邪•惡的手指還在身•體裡,不由得不安羞窘,“你……出•來好不好……”說著便要伸手去撥他的手腕……
  
  東方不敗一掌握緊了任盈盈的雙手,柔聲道:“好,我這就出來。”但他並沒有依言將自己的兩指抽•出,反而在她無法反抗的時候再插•入一根手指,將她的YONG•道再度撐大,用力的分開她的雙腿,滾燙的XX立刻迫不及待的抵向前,充血的暗紅色圓端在柔軟的XUE口磨CENG了一下。
  
  任盈盈只覺得一縷酸•麻從那一點氤氳開來,散佈到全身每一個毛細孔裡面去了,被按住的手臂有些無力得痠軟下來。
  
  東方不敗滿意地感受着女孩身體的反應,咬牙忍着自己的緊繃XX,這是盈盈的第一夜,他要慢慢來……
  
  任盈盈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東方不敗吸一口氣,俯身輕輕吻在她唇上,這個吻似乎並不含□,倒是安撫的意味居多。他極有耐心得用唇瓣磨•蹭着女孩,用舌尖緩慢而有力得叩•擊開女孩的齒•關,溫柔地遊走在女孩濕•熱的肖嘴中,貪婪的探索着她的每一個角落,汲取她口中甜蜜的津•液,狂肆的逗•弄着、追索着她想避開、躲閃的舌•尖兒,逼得她無暇顧及花•徑入口處的堅•挺。這個吻傳遞着他的愛意……這樣一個綿長而深情的吻,直讓任盈盈幾乎要溺斃在這個吻中……
  
  東方不敗的硬挺趁機挺入了女孩柔軟緊•致的花•徑……
  
  任盈盈想要出聲,卻被這個吻封緘了所有話語。
  
  在那層象徵著貞潔的屏障前,東方不敗停了下來,親吻着任盈盈,揉捏着她胸前的柔•軟,給她適應的時間……男子勁瘦的脊背上都開始滲出汗水了,只是為了心愛的女孩少疼一分,再痛苦的煎熬都能忍下去的吧……
  
  當東方不敗完全貫•穿的那一刻,任盈盈覺得一陣微微的疼,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難以忍受。東方不敗見她沒有哭喊,心中長舒了一口氣,憋了這樣久,一旦進入,那樣緊•致銷魂的地方……便再也忍不住了!
  
  就這樣抽•插片刻,東方不敗將女孩抱在懷中,讓她背對著自己,兩隻鐵臂從任盈盈腋下穿過,一下扯去肚兜,一對白皙的RU•房彈跳而出,粉紅色的小小蓓•蕾更是迷人。他粗糙的手掌就這麼由下向上包覆住女孩柔軟滑膩的雙•RU。任盈盈的RU型很美,尖•挺有彈•性,已經挺•立許久的粉紅R•U尖在雪白雙R`U的襯托下,更是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隨着東方不敗用力地揉``捏,任盈盈原本驕傲挺立的RU,不斷在他手掌裡變形着,原本豆大的R•U尖也在東方不敗縫揉捻後變得像豌豆般大小。
  
  任盈盈癱軟如泥,偎在東方不敗懷中,任他施為。
  
  又過了一炷香時分,任盈盈細細地呻吟起來,“東方……疼起來了……你,輕點好不好……”
  
  東方不敗被她勾得越發情熱,卻也知道她初初破身,經不起折騰,便將她推倒在床上,想要快些泄了出來。卻見女孩白皙的頸子因喘息而脈動,上面還有點點的草莓紅,圓潤的肩頭有著誘人的曲線,一雙綿乳白玉團一樣的可愛,誘人撫弄,頂端兩個粉色小尖因他的愛撫而綻放,顫巍巍的立在濕涼的空氣裡,誘人採擷。而那緊繃的小腹上隱約都可以看到他自己的形狀,簡直令人血脈都要爆掉!
  
  東方不敗喘息重了幾分,將女孩翻身趴在床上,拖着她的雙腿拉高了她的嬌臀,大掌卻將那柔軟的腰肢按着塌了下去。他從背後覆在女孩身上,猛地頂弄進去!大力□起來!
  
  這一番施為,直到天色將明才算完結,在任盈盈半睡半醒之間,東方不敗低吼一聲,下•身連連挺動,將一股白濁的液體盡數拋灑在了女孩體內……
  
  第二日直到日過半響,任盈盈才醒來,只覺得腰身痠軟,下面也很不舒適,想到昨晚狂熱的情事,不由得暈紅了臉。東方不敗就躺在她身側,見她醒來,長臂一伸將她撈在懷中,含笑吻了她額頭一下,望着她微微紅腫的唇瓣不由得心火又起,卻也知道自己昨晚要得狠了,再來怕盈盈吃不住。
  
  東方不敗為女孩揉按着腰際,柔聲問道:“娘子,你可還好?”
  
  任盈盈面上做燒,口中卻不肯吃虧,也伸小手去在他腰上摸摸按按,俏皮道:“夫君,你可還好?”
  
  東方不敗聽得這聲“夫君”只覺得胸腔中滿滿的,又聽了任盈盈的問話,挑眉一笑,將女孩半壓在身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溫柔道:“為夫好不好,要不要親自證明一番?”身子廝磨,語帶暗示。
  
  任盈盈忙推他,小聲道:“我不跟你鬧,你厚臉皮!”說著伸指刮刮他的臉頰。
  
  東方不敗望着她那又乖又愛嬌的小模樣,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躺了回去,強自鎮定,意圖用理智控制慾望。
  
  任盈盈猶豫片刻,挨到東方不敗身邊去,小小聲道:“那個……帕子……有沒有啊?”
  
  東方不敗微一擰眉,撫摸着她柔滑的長髮,問道:“什麼帕子?”
  
  任盈盈粉漲着小臉,咬着嘴唇哼唧道:“就是那個洞房……有血跡的帕子……”
  
  “哦……”東方不敗在床邊掃了一眼,從那嫩黃色的肚兜中撿出來一方白色的帕子,笑道:“你看這個做什麼,並沒有落紅……”
  
  任盈盈擰着眉頭打量着那乾乾淨淨的帕子,認真問道:“是落紅不在帕子上,還是我沒有那啥啥呀?”
  
  東方不敗隨手將那帕子又拋在地上,笑着學着她的用詞道:“是你沒那啥啥。”
  
  任盈盈這次貨真價實的困惑了,她歪着腦袋自言自語道:“明明是第一次的呀……”她懷疑得瞅了東方不敗一眼,難不成這廝之前與她“不進入式愛愛”次數多了,昨晚將她折騰得死去活來,結果還沒成事?!
  
  東方不敗感受着任盈盈懷疑的視線,看著她臉上寫得滿滿的“你不行”,不由恍然大悟,敲敲她的腦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這丫頭,亂想什麼呢!”
  
  任盈盈見他這幅“心虛”的模樣越發肯定了起來,她上輩子理論知識豐富,奈何從來沒有實戰經驗,知識再是力量,沒有實踐也是個圈。
  
  東方不敗長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個丫頭向來如此不靠譜,不要跟她生氣——但是!他昨晚忍得那麼辛苦是為了什麼啊?!忍得差點憋死過去,就換來這丫頭一個“你不行”的懷疑眼神!他再長吸一口氣,將任盈盈抱到懷中來,儘量溫和道:“盈盈,這件事情吧……”他對上任盈盈那“看你怎麼掰扯”的小眼神,只覺得比竇娥還冤,卻還是得硬着頭皮解釋,“若是行事急了那你只怕就要疼得厲害,流血自然不可避免;只是……”
  
  懷抱著女孩香軟的身子,東方不敗覺得身上又燥熱起來,他輕輕咬着女孩小巧的耳垂,目中含情,“……我可捨不得盈盈受疼,忍了那麼久,能讓你少疼一分也是好的……”說著,將懷中女孩越發摟緊了,幾乎忍不住又要動起來。
  
  任盈盈這才知道自己鬧了笑話,捂着臉由他摟着,又被上下摸摸捏捏,直將她揉搓得面泛紅潮,東方不敗這才喘息着停了手。
  
  連着近兩日沒有吃東西,兩人都餓了,於是起來洗漱穿衣,準備吃飯。任盈盈與東方不敗兩人窩在房中吃飯,也沒有打扮,隨意挽着頭髮,初經人事,越顯媚色,勾得東方不敗一頓飯只盯着她看。任盈盈雖有些羞赧,卻比在床上時要放得開許多,一時飯畢,她胳膊撐在桌上,雙手搭在一起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東方不敗,調侃道:“雖然我一向知道自己秀色可餐——你也不必如此給面子,當真不吃飯只瞅着我吧?”
  
  東方不敗啞然失笑,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她那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俯□來,貼在她耳邊低聲道:“為夫為你簪發可好?”
  
  任盈盈歪着腦袋瞅了他一眼,顯然是不相信東方不敗還會為女子簪發,想著笑了一下,還是將手放在了他伸過來的掌心之上。
  
  東方不敗五指收攏,將那只主動安頓在此的柔荑牢牢握住,牽着女孩緩緩走到梳妝台前,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在鏡子前面。
  
  一縷順滑的髮絲挑在掌心,東方不敗只覺得那一絲涼意沁到心底去了,整個人都沉靜安穩下來,他握著犀角梳子輕輕為任盈盈梳髮,回憶道:“你的頭髮自幼就生得極好,只是你總是懶散,有時候濕着頭髮就睡了……”
  
  任盈盈感受着東方不敗的大掌在她腦袋上撫來撫去,舒服得眯起眼睛,果然是一副懶散小貓的樣子,她聲音慵懶,帶點撒嬌,“有你在,我才不擔心的。我若是濕着頭髮睡了,你在自然會為我擦乾的……”
  
  “……你倒是知道。”東方不敗笑着看了她一眼,手中動作不停。
  
  任盈盈得意地點點頭,脆生生道:“那是自然!誰對我好,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你對我最好,我當然記得最清楚啦!”說著,將眼睛彎成了甜蜜的月牙,哄得人心裡又軟又暖。
  
  東方不敗手勢輕柔得為她將鬢邊的發攏到耳後來,含笑挑眉道:“哦?怎麼個最清楚法?”
  
  任盈盈掰着手指一件一件得數着,“怕我頭疼幫我擦乾頭髮,還不把我弄醒,這是一件。知道我肚子疼的時候,整宿整宿得抱著我給我暖手暖腳,又是一件。吃飯的時候我喜歡的都挑出來給我吃,我不喜歡的都幫我吃掉,再算一件。啊,試吃水果甜不甜也算在上一件裡面吧。有危險的地方從來不許我去,雖然這事有時候挺煩的,但也是對我好。我生病了你比誰都着急,盯着我吃藥,嗯,藥是苦了點但也算一件吧。”她口中不停,吧唧吧唧得繼續往下數,滿了五件換了個手掰指頭,“我當初那麼任性騙了你又逃跑,你也不計較,這必須算一件。我說要《易筋經》,你立馬就給了我,唉,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婚禮這些佈置,就是我自個兒來弄,也絶對不會這樣好,又是一件。昨晚,昨晚……你體貼我忍着,也算一件……”她面上微紅,聲音卻沒有閃躲,“喏,你現在幫我簪發,豈不又是一件?”
  
  十個手指都滿了,任盈盈有些怔忪得呆了片刻,嘆道:“你對我這樣好,可數不過來啦……”
  
  東方不敗已經為她將發擰成一股,此刻見她出神,摸摸她腦袋,笑道:“傻丫頭,換做是你,難道不會為我這樣做嗎?”
  
  任盈盈歪着腦袋想了一想,搖搖頭道:“我可想不出對你好的事情來啦……對你不好得倒是不少……”她有些沮喪得低下頭,小聲道:“前面這些事,可不都是你對我好,我卻對你不好麼……”這麼想著,連肩膀都耷拉下來。
  
  東方不敗凝望着女孩苦惱的模樣,從袖中抽出一支白玉簪子,為她將髮簪好;又取出一支碧玉簪子,舉到任盈盈面前,笑問道:“你看這簪子,可還眼熟?”
  
  通體無暇的碧玉簪子,閃着溫潤的光,只是簪子上纏繞了極細的銀線,似乎是點綴,又似乎是……任盈盈倏忽睜大了雙眼,驚訝道:“這簪子當初不是給你摔碎了麼?”
  
  風雪驟停的夜晚,也是在這黑木崖上,曾經有只小傻妞送給過東方不敗兩枚簪子。一枚深鎖匣中,一枚當場摔碎。
  
  那時,她是日月教教主的獨生愛女,想的是混日子保命阻止不敗姐姐的出現;而他是蟄伏已久的副教主,想的是教中大權要不要讓傻妞多活幾日……
  
  恍然間,十三載春秋已過,誰能想到他與她竟然結為了恩愛夫妻。
  
  東方不敗含笑將那碧玉簪子遞到任盈盈手中,俯身道:“娘子為我簪上可好?”
  
  任盈盈亦含笑接過簪子,動作輕柔得為他將髮簪起。
  
  東方不敗手扶着任盈盈的肩頭,任盈盈偎在東方不敗懷中,兩人在鏡中對視一眼,俱是眉眼含笑,均覺得得此良人,實是緣借前生、情續來世。
  
  江湖雖大,有人相伴,便可一笑共游;縱然去到天之涯、海之角,亦不覺孤單,唯有安穩自在。
  
  【完結】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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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將東方教主的性格抓得很準確,他就是個需要愛的人
所以,在原著中,他即使做了閹人還是要侍妾,還要求人家全心全意的愛他(不然殺掉!!!);在這篇文章中,他遇到了這麼呆萌的盈盈 ,就算最初是被迫接近她也很容易就被感動了,立下決心要拐掉她(?)
另外我喜歡的是美人師父,可有時會覺得他偏執得太可怕了,情愛真的會讓一個人變得陌生...
話說古墓派會收男子嗎??隨便置入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話話說某版CP為不敗姐姐跟令孤沖,想起不敗姐姐的年紀這麼大就嚇了一跳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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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悠于 熱心度 +1 2019-12-12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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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大的分享
人物很寫實,劇情走向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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