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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邢夫人逆推紅樓夢》作者:美麗的貓兒【完結+番外】

☆、第54章 回京

  賈赦對這個趙鵬暗自磨牙,準備給他一個教訓。邢薇卻回憶了一下他的年歲,大概猜出了來人是誰,也在心裡摩拳擦掌,這個小子居然敢三年都不跟他們相認,這人真是皮緊啊。
  趙鵬卻也在客艙裡轉磨,臨走的時候邢芸倒是囑咐他跟姊姊姊夫求助,希望得到最好的待遇,當然,她說的不止是生活上的,還有學習上的幫助,可是趙鵬文人氣息嚴重,不願意讓人嗤笑他開後門,這次考試成了個“如夫人”已經讓他夠丟人了,在被聖上挑來種地,他更是覺得毀了半生,偏偏還是欽點,想要換人或者退出都不可能,好在家裡人都知道他是要到賈赦那裡去,大姨子姐夫的還能不照顧,所以也都放心送他跟著薛太監出行。
  大概因為家裡人太放心了,把所有的信件都交到他手裡,偏偏他一時傲氣發作,不願意在姊姊,姊夫面前低頭,就沒有上門挑明身份,這一耽誤就失去了時機,越往後越發讓他無法開口。
  每次家裡來信問,他也只是糊弄,說一切安好,姊姊姊夫也很盡心,等等。現在馬上就要回京,趙鵬這才硬著頭皮前來相認,要是就這麼回去,等到家邢芸問出這三年的隱瞞,還不跟他急。
  所以才急巴巴的趁著早上行船停靠的空隙過來“求見”,希望早點說清的好。
  想到邢芸跟他說過大姨子的脾性,這三年裡他也“近距離”的接觸過他們,知道這夫妻兩個都是有脾氣的,他更是心裡沒了主意,還不知道一會兒自己會怎麼樣。
  邢芸結婚的時候邢薇根本就沒有回去,她夫婿的情況都是信上說的,時間前後有三年多,來往信件上恐怕提到過他的學名,但時間久了邢薇可能忘記了。關鍵是後來跟邢芸通信,這丫頭信裡用的大概都是雙字的,現在想來,可不就是趙鵬的字,他們兩個感情倒是好,這字一般都是同學同僚稱謂用的,倒是被邢芸拿來順手寫進家信裡了。
  邢薇雖然滿意妹夫對自己妹妹不錯,可這傢伙真能憋,三年了,一個風聲都不給,要不是這要回京城了,恐怕還能憋下去,邢薇早先說跟賈赦過去,這會兒卻不著急了,想明白他是誰,還不使勁的晾晾他,自己的妹妹就是那麼好娶的,別說早就嫁了他已經生子,可大姨子這一關還沒有過呢,不接受點考驗怎麼行?
  邢薇讓人上了飯菜,昨天賈赦午飯只是隨意的用了點就回到甲板上當柱子,晚飯根本沒有吃就扶著他回來睡了,她怎麼可能這會兒讓他去會什麼客,何況還是自己的妹夫,更不是什麼外人。
  主要還是邢薇對趙鵬心裡有氣,整整三年時間,多麼好的整治趙鵬的機會都讓他給躲了過去,這回了京城下馬威也沒有地方使了,還得客氣的捧著他,這得多遺憾啊。
  這個世界就是對女人不公平,從男女結婚相看就可以看出來,婆婆相看媳婦跟挑貨物買菜似的,隨意挑剔,最後定下一個娶進門,還可以繼續挑剔。
  可丈母娘嫁女兒卻不敢如此,從開始打聽男孩的人品到最後有意下定,看著是端著架子,實際上都是挨了身子等人家來挑,尤其是定下之後,為了女兒日後能好過些,對方即使做的過些,也只能忍著了,再到了姑娘婚後,那更是憋屈,連多問幾句姑娘過的如何,多上門看兩眼,都怕婆家不滿意。
  那裡像邢薇前世那樣,你想娶我家姑娘,可以先過丈母娘這一關,丈母娘同意了,還有老丈人,大姨子,小舅子,挨個的滿意了,才會有你的好日子。結婚了就解放了,不,結婚了照樣得看丈母娘的眼色,大姨子依舊能夠給你挑刺,小舅子正好可以名正言順的拿板磚拍你。
  娶了媳婦忘記娘,多少當娘的感歎,兒子是給人家丈母娘養的!
  一個姑爺半個兒,那可是真正的女婿,有許多對丈母娘比自己親生娘老子都要親,為了給丈母娘慶生,把自己母親活活餓死的都上了新聞。
  這個世界的姑爺是貢品,只能捧著不能摔打。當然這是絕大部分正常家的姑爺模式,極品姑爺被娘家人欺負的也有,可那樣的男人要麼是疼老婆的,要麼是畏妻如虎,要麼是真的窩囊有求與丈母娘家,可這樣的事情畢竟是少數,就這樣的少數姑爺也還是有姬有妾,有庶出子女。
  君不見駙馬都可以納妾嗎?公主都不得不面對現實,普通人家誰敢標新立異的為姑娘張目,全家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丫頭,為了她讓別的姑娘嫁不出去,也不一定能夠讓她在婆家的地位穩固。
  趙鵬等了半晌,還沒見人過來,忍不住問倒茶的丫鬟,那丫鬟只是個三等丫鬟,不知道主子們怎麼回事,把客人晾在這裡不管了,卻也老老實實的答了:“老爺和太太在用飯。”
  趙鵬苦笑,果然來了,但心也莫名的安頓下來,願意跟他置氣就好,可千萬別跟他生分了就行。
  等賈赦和邢薇用完飯在過來的時候,客艙裡坐的不僅是趙鵬,孫太醫竟然也在,孫太醫好說,他就住在這條船上,昨晚上賈赦睡著以後,還過來給他診過脈,現在大概是來複診的。
  邢薇挑挑眉,也不去看趙鵬,只跟孫太醫見了禮,就在副位上坐了。孫太醫有些納罕,早先邢夫人幫賈赦處理政務,出現在外男面前也不稀奇,這幾年賈赦處理事務慣了,並沒有出什麼差錯,邢夫人已經鮮少在這樣跟著出現在外男面前,他看了看趙鵬忐忑的樣子,似乎邢夫人是來見他的,可卻就這麼坐了,也不理他,連個點頭禮都沒有,這可不是她的作風。
  不過孫太醫也不會多管閒事,他照樣問候了賈赦,就給他把脈,掉了半天書袋又說了些無妨的話來。這些年托孫太醫的福,這一家人一天三診脈,小毛病統統扼殺在萌芽之中,無事還被孫太醫提醒著鍛煉身體,補品調理之類的,他們家人現在真是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趙鵬卻不願意失去孫太醫在場的這個機會,雖然多了個人難免多些尷尬,可是畢竟有外人在,再說孫太醫也算不得外人,他冷眼看著,孫太醫跟邢薇一家人處的跟一家人也差不多少,有他在,姊姊和姊夫就是有氣應當也會顧忌幾分,比他獨自一人的時候大概好許多。
  拿定了主意,趙鵬便豎著耳朵聽孫太醫給賈赦說脈象和診斷結果,等他們話音落了,端茶的功夫,趙鵬趕緊從座位上起來,立在賈赦和邢薇面前,鄭重的抱拳行禮道:“妹婿趙鵬給姊夫,姊姊見禮。”說著撩了袍子就要下跪,口裡說著,“請姊夫姊姊原諒趙鵬,現在才與您們相認。”
  邢薇那裡會讓他真的跪下去,雖然不拿正眼看他,卻也是用餘光主意觀察著他的動靜,到底是妹妹的丈夫,人品,外貌都要看看再說,雖然趙鵬這三年的表現尚可,可那是在不相干的情況下,現在變成了妹夫,自然有諸多挑剔了,原來看著個子還好的,現在就顯得略微單薄,原來白淨的,就是小白臉,沒有男子氣,現在曬黑了,又嫌棄是不會保養的,面相老配不上自己的寶貝妹妹了。
  邢薇伸手攙住他起身,依舊在座位上坐了,卻也不說原諒不原諒的話,把趙鵬尷尬的立在那裡,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下跪賠禮確是他作勢而已,他身上好歹有功名在,賈赦和邢薇身上確實是有誥命,當得起他一跪,可那是在公,若是論私,他們只是大姨丈和大姨姐的關係,雖然年紀也長,可他真跪下去可就不大好看了,以後在他們面前行走也難免矮半分。
  其實有了這三年的經歷,趙鵬如論如何已經在賈赦和邢薇面前抬不起頭來了,只是年輕人倔強,還不肯認輸而已,也正是這份倔強,讓他三年沒有認親。
  賈赦卻在一旁樂開了花,剛才他還生氣這小子沒有眼色,求見自己竟然還敢捎帶著自己夫人,現在知道了,原來自己才是那個被捎帶的。但看邢薇的樣子,大概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也是,沒有關係的人能夠拿這小姨子的信來求見?就是親小叔子也不能夠拿著女叟子的薦信來,何況外人,實在是親戚的話,最多去邢家求邢德全和邢忠,女眷的信是那麼好拿的嗎?又不是女子之間的閨中往來。
  “你就是趙鵬,”賈赦看出了門道卻裝作不知道,這小子三年前就到了,卻揣著明白裝糊塗,連姊姊姊夫都不認,難怪邢薇會怪他,自己身為丈夫,當仁不讓的要替妻子出氣了。“找本侯爺有什麼事?”賈赦擺出了架子,問趙鵬所為何來,他甚少如此,以前跟舉人們相處的時候,雖然不假辭色,卻也只是你我之間的說話,他早就習慣了邢薇的“隨意”,每天端著架子也累,別人也小心謹慎,戰戰兢兢的看著也不舒服。
  且他打交道的主要是平民百姓,跟他們端著身份擺架子也沒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自在些自己不累別人而已輕鬆。
  趙鵬一聽就苦笑連連,他看出來了,這大姨子已經猜出他的身份了,也是一般人而已不會拿著女眷的信來求見,偏他也不敢不這麼說,再隱瞞下去,就是解不開的結了。看賈赦擺明瞭要替邢薇出氣,他也不意外,這位姊夫疼愛姊姊的傳聞已經聽的夠多了,三年期間他自己親眼所見的也不少,半點意外都沒有,但賈赦擺明瞭“以勢壓人”的態度,他也不好以一副親戚的姿態出現,只好重新立住了抱拳道:“學生趙鵬冒昧打擾侯爺,侯夫人,多有得罪,只是,只是,”他說不下去了,只是自己隱瞞了他們自己的親戚關係,這會兒是來賠罪的。
  趙鵬無奈,只好拿眼光去掃孫太醫,希望他能夠幫自己一把。孫太醫如今也看出了門道,饒有興趣的在邢薇,賈赦和趙鵬三人身上掃來掃去,但邢薇畢竟是女眷,他不好多看,賈赦身份尊貴,他也不好冒犯,只好在趙鵬身上多留意些,見他求助的目光,心裡一曬,這小子,有意思。
  他奉旨來學習,聖上不見得不知道他和賈赦邢薇的關係,卻依舊欽點了他,這其中說明了什麼,有看戲的意思?看賈赦和邢薇會不會徇私?若不是他恰逢其會的趕上這出,竟然不知道這傻小子自己隱瞞親戚關係不報,跟眾人一樣老老實實的種了三年地,現在又把大姨子得罪了,——吃了這啞巴虧,哈,活該!
  不過他也佩服這小子,世家子弟,從來都是讀書做學問,猛的拿起鋤頭都不知道怎麼使用,被鐮刀割到手的比比皆是,手上血泡磨的一個摞著一個,可他卻忍了下來,並不曾走這現成的關係。
  他是擔心被賈赦整治,被大姨子開小灶“特訓”?孫太醫大概知道些賈赦和邢薇的脾性,不看別的,只看賈珍就知道,這倆口子“愛惜”人的方式不大一樣,別人對親近的人都是護著疼著,生怕他們吃苦受罪,這兩個可好,怎麼摔打怎麼來,也是賈珍運氣,竟然沒有被他們使喚壞了。
  孫太醫心中暗樂,賈珍留在了溪縣終於逃離魔掌,這愣頭青卻又一頭撞了進來,這是自己找死的節奏啊。
  他想了一想,光看戲也沒有意思,不如成全他一下,“嗯”孫太醫咳嗽一聲,裝作剛剛回過味來的樣子,驚異的問道:“聽你的意思,竟然跟恩候是親戚?”
  趙鵬如聞天竺,急忙應道:“小的不才,四年前娶了邢家次女。”剛才說的似乎人家裝作沒有聽見,這次孫太醫都表示聽明白了,他們還能裝傻聽不懂?
  賈赦和邢薇也不好再擺臉色,不知道還可以裝裝,都挑明瞭,再給臉色看,也沒有什麼意思了。賈赦恍然大悟般,扭頭問邢薇道:“他是妹妹的夫婿。”
  邢薇臉色難看,只搖頭道:“我也不知,他剛才說是有妹妹的信,”聽了這話,趙鵬這才想起來邢芸的信,急忙雙手恭敬的遞上去,邢薇接了,看了一眼封皮,也不打開來看,點頭道:“是妹妹寫給我的信。”好小子,也不知道扣了多少天了,信揉皺了不說,紙都有些泛黃,看這封口,竟然還是打開的,你小子有膽,竟然敢私拆姑奶奶的私人信件。
  邢薇心裡暗自磨牙,臉上不免帶出了幾分,她這些年雖然也練的榮c不驚,可那到底是對著不相干的人,這沾上親人的事情,什麼事情都會有個例外,何況這趙鵬也算是撞著了她的逆鱗,私自扣押了妹妹給自己的信不說,還偷看了,要是沒有什麼當緊的事情便罷,若是耽誤了要事,看她怎麼收拾她。
  邢薇手握邢芸的信件,也坐不住了,反正也不是自己尷尬,她咳嗽了一聲,跟孫太醫告罪離開客艙,臨走的時候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趙鵬,趙鵬知道,這大姨子不僅沒有原諒自己,可能更是生氣了。
  他眼神暗了暗,自己也不是故意偷看邢芸給大姨姐的信啊,邢芸把這信套在給自己的信裡面,他撕開那信的時候,不想把這封信一起開了口,這算不算是意外,既然開了口,他又不清楚裡面寫些什麼,也擔心有重要的事情給耽誤了,再者自己並沒與跟賈赦和邢薇相認,貿然的拿出一封信來給他們,也有些說不清,何況那時候眾舉子正為著睡了人家姑娘被送回京而到處跟賈赦有關的人拉關係,他這個時候撞過去,可不就說不清了?
  思來想去,反正那信上通篇都是姊妹間思念的話,也沒有什麼當緊的,便也壓了下來,這一壓就是兩年多,幸虧邢芸後來也沒有在給自己寫的信裡夾帶給她姊姊的信了,只看邢薇的樣子,她們姊妹之間聊天,似乎也沒有提到過他?這唯一的一封信就這樣擱置了倆年,今天才終於送到收信人手裡。
  其實就是趙鵬自己都忘記了,好像邢芸後來也沒有追問過姊姊姊夫可有過照顧他的話,現在想想,可不是自己心裡有鬼,又粗心大意,生怕邢芸問什麼,還專門的拿話哄她,想必是發現了些什麼。
  其實邢芸一看到賈璉和賈瑛親熱過了就問起趙鵬來,可這兩個孩子也不知道是走的匆忙還是不關心大人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姨丈”的存在,邢薇也不好追著兩個孩子問,只後來從賈瑛嘴裡知道,賈璉居然參與賈赦的政事中,那麼于情於理,是親戚相認,姊姊和姊夫也沒有瞞著兩個外甥的道理,只能是趙鵬自己不好意思或者羞於搭關係走後門,才自己隱瞞了身份,猜著了這個之後,邢芸便沒有在給丈夫的信中夾帶給姊姊寫的信了,給邢薇的信裡也絕口不提自己丈夫也是那些舉人之一的事情。
  趙鵬這次考試不理想,已經很是懊喪後悔,如果在讓他去走後門,雖然姊姊和姊夫不一定會“關照”他多少,可他心裡必然不自在。邢芸心裡其實也有一些不自在,雖然跟姊姊姊夫挑明瞭關係,他們必然會照顧趙鵬,可也必然給姊夫添上不少的事情,他這幾年在溪縣已經出盡了風頭,連京城內宅的她知道不少,若是在添上“徇私”說不得會被人編排出來些什麼,因此,想想丈夫的“謹慎”也是好意。
  再者,誰不想看著夫婿自己奮鬥的出人頭地,姊姊和姊夫不一定會給趙鵬開小灶,或許還會給他更大的壓力,可若是他們多少關照了,總是感覺那不是他的真本事,只是沾光托關係,不僅丈夫心裡不自在,自己心裡恐怕也會有些介意。
  何況從被送回來的舉人那裡傳回來的消息,姊姊姊夫雖然對這些舉人們不大親熱,可也不曾怠慢苛待,尤其是姊夫,嚴厲的要求每一個人,從來沒有給某些“親貴”們開後門,她那時候也想,幸虧趙鵬沒有挑明,要不然他恐怕就會變成眾矢之的,人人都會盯著他有沒有犯錯,某些人可能為了看姊夫會不會徇私還要把他故意拉下水。
  邢芸倒從來沒有擔心過趙鵬會做出在外“睡”女人的事情來,當初景氏替她挑夫婿,看重的就是家教,最後終於確定了這趙鵬,也是看重他們家男人清正,還有家規約束,要不是景氏的女兒比自己略小,她又跟姊姊真的交情很深,還是個重承諾的人,這趙鵬說不得還輪不到自己,就被景氏留著做了女婿。
  雖然年歲相錯的大一些,可趙鵬又不是長子,上面有兄弟已經成婚,早晚的都會有繼承人,這趙鵬又在讀書,早晚結婚也不礙什麼,越晚說不得越能找到高門楣的。再說,自家連新貴都說不上,張家一旦露出願意跟他家結親的心思,那裡還會有自己什麼事?
  其實若不是景氏保媒,自己不一定能嫁到趙家去,哥哥只是中了舉會不會有出息還是未知數,姊姊是榮國府的當家夫人,可文官和武將向來沒有交際,且趙家門楣也不低,用不著看榮國府的面子行事,再說,趙家人清貴,也並不在乎媳婦的嫁妝高低,自己能夠成為趙家婦,只能說是托了張家的福。
  張家會給這麼給力,還不是托了姊姊的福,邢薇十分清楚,自己的一切,邢家的一切,都是姊姊給的,要不是姊姊為了他們嫁到榮國府,怎麼會有他們的今天?
  原來沒有深想,不知道其中的後果,現在得了功夫細細思量,才知道,趙鵬如果真的跟姊姊和姊夫相認,若是讓他們受了連累,怎麼讓她過意的去。
  趙鵬在外面如何,邢芸倒也不擔心,姊姊、姊夫那種安排,還特別能夠磨練人,趙鵬如果能夠堅持三年不出任何事情,也不枉自己嫁她一場,後半輩子託付有人。
  邢芸並不擔心趙鵬會在外面找到所謂的真愛,演繹什麼真感情,自己頭胎就生了兒子,已經確定了家中的地位,只要趙鵬不是色令智昏遇到所謂“真愛”,他就不敢在外面招惹女人。如果實在是犯了戒,家裡長輩都饒不了他,再說,自己也不是什麼離了愛情活不了的人,兒子也生了,把他教育好了,可不比吊著男人要死要活的強許多?
  邢芸倒是做不出你若無情我便休的事情來,邢家還有其他的女兒要嫁人,到時候她完全可以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好”女人,守著自己的兒子過剩下的日子。
  邢薇看了信,猜出來大概是趙鵬剛來的時候邢芸寫的,通篇到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是一些思念,孩子和託付他們照顧趙鵬等話,當然,思念姊姊和孩子的趣事占大部分,託付他們幫忙照顧丈夫只是一語帶過。
  邢薇看了解氣不少,雖然知道這倆口子感情不錯,可信裡看來丫頭並沒有把丈夫排在自己和孩子前頭。
  好歹也是妹夫,還是“頭一次”正式見面,邢薇氣歸氣,也不能真的就這樣讓他走了,回頭可不是給自己妹妹添不自在?邢薇安排了午飯,中午留趙鵬用飯,孫太醫自然作陪。
  席上邢薇自然不便露面,賈赦先前也故意晾著趙鵬,只是跟孫太醫有話沒話的說了半天。
  趙鵬卻自在不少,反正這三年他已經習慣了賈縣的脾性,惡意沒有,只是有些“個性”而已,早先怕見著了不好說話,有時候還故意躲著他,其實不躲也沒有什麼,這個姊夫很有意思,大概從小就有一定的地位,與人相處大不相同,總帶著一些勳貴們的傲然之氣。
  不瞭解的可能覺得他傲慢,時間久了才知道那是不耐煩。
  趙鵬家雖然也清貴,可卻沒有清貴到把人拒之千里,他們只是知道長遠,不會表現的那麼市儈。
  趙鵬並不是賈赦一個年齡段的人,可與邢家論親之後也聽說過不少關於這個大姊夫的事情,心裡對他一直有些莫名,要不是張家保媒,他說不定都要跳出來反對這門親事,跟一個浮誇做連襟,父母也不怕毀了他的名聲?
  說到底,趙鵬不肯認親求“關照”,為的還是瞧不起賈赦這個人。
  誰知道這個姊夫這麼與眾不同,真本事不見得有,但做事很踏實,認定了的事情非要見個黑白;也不端架子,與老百姓稱兄道弟,一鍋吃飯也很常見;關鍵人家很有福氣,有那麼的一個賢內助。
  邢薇的威儀在五縣不比賈赦低,關鍵她是女眷,還能幫丈夫破案,所以被老百姓傳來傳去就帶著些傳奇,又有災年照顧傷患,甘居內宅助丈夫為百姓,老百姓尊重她慈善,又是良妻慈母,私下裡也不肯去說她長短,但趙鵬還是發現,不少百姓家裡竟替他們求著長生。
  趙鵬暈暈乎乎的被送回自己的船上,他到底被賈赦逼著多喝了不少酒,孫太醫也幫偏,兩個人一起灌他,喝的他差點就鑽到桌子底下才放過他。
  好在臨走的時候姊姊還是讓人送了醒酒湯,這是認下了這個妹夫?
  “怎麼樣?怎麼樣?”他的同窗余同早等的不耐煩,見他回來就急忙過來問,趙鵬和賈赦的關係他知道一些,原還想著搭著趙鵬的關係占些“便宜”,誰知道趙鵬自己都不肯沾光,他只能老實的等著認命。
  趙鵬和余同原本是遠親,兩家人先前走的並不近,只是這次兩家的孩子都在名單上,餘家又打聽到趙家和賈侯的關係才拐彎抹角的貼了上來。
  趙鵬臨場沒發揮好,掉了榜,余同平時不大用功,能夠上榜卻是萬幸。兩人原先並沒有什麼交集,礙著父母們的託付才不得不走在一起,這三年“下放”生活讓他們的關係漸漸走近。
  余同知道趙鵬娶的妻子身份,原以為跟趙鵬拉拉關係可以搭點便利,卻不料人趙鵬自己都憋著不認親,餘家本就是帖上來的關係,長輩的官職也比趙家低,趙鵬素來也清高些,餘同也不好舔著臉要求他去認親。
  這次趙鵬下定決心,可以說和餘同的鼓動也有關,其實如果願意,他倒是想在之前讓趙鵬去拉關係,三年的“考績”對他們有多重要,只需侯爺筆尖歪一歪,他們的前途大不一樣。
  可惜,趙鵬太死心眼,死活不肯走這個後門。
  一大早的催了趙鵬出門,這到晚上醉醺醺的回來,想當然這是認了親,可餘同還是不大放心,非要聽到趙鵬答應才放心。
  只是回答他的是趙鵬的鼾聲,喝多了又是年輕人,放下了提了兩年多的心,在應付了賈赦半天天,可不是倒頭就睡,那裡還叫的醒?
  餘同悻悻半天,幫著照顧趙鵬,兩人住一個艙室,倒是免得麻煩別人,不出意料的,不一會兒就有人藉口來問趙鵬醒沒醒。
  賈侯爺從來都是不近人情的人,趙鵬去求見,他們還以為他也會灰頭土臉的趕回來,卻不料還能被賈侯留下吃飯,這是托了那門子的情?
  京城那麼大,倒不是個個都沾親帶故,可要是認真理論起來也都是親戚,趙鵬娶邢薇的時候不僅邢家沒起來,賈家也沒有這麼引人注目,畢竟讀書的人和勳貴就不是一路人,要不是早先賈赦“奪”了人家的縣令,更是默默無聞。
  趙家也因為這次溪縣之行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可惜,聖上突然做的決定,立即就讓遠行,時間太緊,來不及拉關係,趙鵬又孤傲,路上也不肯入群。
  眾人也有關注趙鵬有沒有被賈赦特殊照顧的,可看來看去,他們倒是沒有什麼親戚關係似的,有的人就開始懷疑,這趙家到底娶的是不是邢家的閨女,別只是同姓而已。
  再後來個個忙的下地求教老農,也就漸漸的淡忘了他們這一層關係。
  余同自然不會給他們確信,他自己還抓耳撓腮的等著究竟呢,就是知道了也不一定會告訴人,雖說“考績”已經報了上去,可還是有許多關節要看“主考官”的抬舉,誰都知道,機會不多,別人占了自己就沒有了的道理,要不然他也不會舛錯趙鵬去拉關係。
  可第二天趙鵬醒來,餘同再問,趙鵬也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這一天酒沒有少喝,姊姊姊夫也認了,可卻沒有說到餘同關心的問題,且如果因為求前途才去認親,他也不會拖到如今。
  餘同有些生氣,卻也不好跟趙鵬翻臉,畢竟還沒有到京城,還不到真正看交情的時候。
  邢薇倒沒有忘記這個妹夫,一大早的就命人送來了醒酒湯,可也僅此而已,直到回到京城,趙鵬也是跟剩餘的舉人們一個待遇,旁人看不出來他有什麼優待,也就熄了那份攀交的心。
  因為人太多,賈赦所帶領的船隊幾乎每天都要靠岸補充給養,所以只要有石馬頭就要停靠,這一路上耽誤的時間可想而知,也好在行的慢,倒是讓邢薇可以慢慢的欣賞沿途的風景,懷裡抱著女兒,身邊站著丈夫,這種溫馨的時刻是許久都沒有的心情。
  一想到回到京城,回到榮國府,邢薇心裡就膈應,這九年的溪縣生活,讓她不僅有了賈瑛,有了可愛的小女兒,還收穫了一個成長了的丈夫,她的脊樑,讓她可以放心倚靠。
  任何人想要破壞這些美景,危機她親人的性命,邢薇都將毫不猶豫的把她們驅離,榮國府,那是自己的家園,應該是滿滿的溫馨,不是勾心鬥角,防犯敵人決出生死的戰場。
  可在建立幸福家園之前,她還得戰鬥,這一次,自然要決出個勝負來,絕不姑息。
  父母要回京,自然要提前整理房子院子,讓他們回來住現成的,於是賈璉和賈瑛最近就頻繁的回榮國府,賈母還好,只是想起來叫他們來見見,想不起來便罷了,可是王氏心裡就不痛快了,這哥倆如入無人之境,見到她只是微微的抱拳行個禮就走,好像她就是路人。
  尤其這休整院子打掃房屋那裡都是人,亂糟糟的看著讓人心煩。再者,打掃主院代表什麼,那是代表著正經的主人回來了,她就該交權了,這三年的自欺欺人也該到頭了。
  可王氏不想認命,女兒元春已經被她送進了太子府,兒子的婚事也已經敲定,只等著侄女年紀及聘就可以過門,到時候她們婆媳聯手,再加上老太太還有太子府的才人,就不信那邢氏還敢把她關起來念經。
  王氏領著寶玉,一路走一路想,珠兒就要成親了,乾脆也趁著這個機會把他的院子挑出來,一起整理了罷了,免得邢氏回來又推三阻四的不盡心,越想越可行,便疾走幾步去給老太太商量。
  老太太聽了也無語沉默,要不是她當初看著賈珠讀書不方便,把他挪到自己的前院裡去,賈珠至今還得跟著父母一起住在他那憋舊的小院子裡,十多歲的孩子和父親的姬妾同住,總是有些不大方便。何況賈珠婚事已定,成親也是早晚的事,將來小夫妻住在她的前院,自己也不自在。

  ☆、第55章 做媒

  王氏的提議是很好,老太太也十分動心,可是,賈赦夫妻雖然不在,這賈璉已經成人,別看他年紀不大,身上已經有了功名,心思十分的正,老太太也輕易指揮他不動,並不給她這個親祖母幾分臉面,她若是用孝道來教訓他,反被他拐彎抹角的一番三從四德堵的頭疼。
  何況還有一個混不吝的賈瑛,那就是個混世魔王,誰的面子都不給,這不,這哥倆要回來幫父母整理居所,王氏多了幾句嘴,被他拿了短處,便開始發瘋,指著他二嬸的鼻子罵,偏他句句在理,弄得老太太都沒有話來壓他。
  這哥倆聯手,把這榮國府攪得早亂了形,好不容易被她和王氏拉攏過來的家人又倒了過去,也是,人家原本就是主人,她們手裡又沒有那些下人的身契,原本是他們丟手不管,現在擺明瞭要重掌榮國府,那些牆頭草們還不趕緊去投靠舊主人?
  老太太有心答應王氏的提議,可她還是沒敢直接應下,要是以往說不得就偷偷讓王氏做了,可她太馬後炮,等到人家賈璉和賈瑛給人家爹娘打掃院子她才想起來,這當著兩個孩子的面,她怎麼敢開口同意?
  且正主回來前賈珠已經住到新院子裡去,賈赦回來好意思攆人嗎,那是他侄子,又不是賈政,總要有點長輩的樣子,想到這裡,老太太頭疼不已,賈赦和賈政都是自己肚子裡的種,為何會走到今天這種狀況?她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眼前的王氏,都是這個罪魁禍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人家的底線,弄得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把自己和賈政及孩子們都連累了,如今還不吃教訓?
  “閉嘴,做你的白日夢,”老太太終於想到一點緣故來,喝罵王氏道;“大房二房早就分家,你憑什麼收拾人家的院子給你兒子住,你以為這榮國府是你的啊?”賈赦和邢薇馬上就要回來,還不收拾把鞋擦趕緊,等著人家回來帶出一地泥來嗎?
  偏王氏聽不出來這些,她一心要出人頭地超越別人,偏心頭天高命比紙薄,嫁了賈政這個窩囊廢,又有賈母這樣自私的領頭人,三個豬隊友各有心思,誰也不願意為誰多考慮。王氏被老太太呵斥,眼淚嘩啦啦的就下來了,她抽噎著道:“媳婦也知道不合適,可我們二房田無一壟,錢無白金,我倒是想收拾自家的院子給珠兒做新房,可也得有房子給他收拾啊,眼看著孩子就要成親了,也不能夠讓他小倆口就這麼住在老太太的院子裡,打擾老太太休息不是?”王氏貪污固然有錯,可她攢下的銀子又不是她自己用,還不是留給兒子女兒做聘,娶,可賈政呢,二三十萬兩銀子打了水漂,激怒了賈赦分了家,弄得他們娘們跟著賈政一起淨身出戶,還把她早先積攢的銀子都搭了出去,這個可是怎麼說?
  老太太也知道大房二房分家不全怪王氏,自己的兒子錯也多,可那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麼也捨不得說,老太太歎了口氣,揮了揮手:“老婆子年紀大了,操不了那麼多的心,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趁著只有兩個孩子在,時間抓緊些的話只有賈珠能夠在賈赦回家之前搬進去,那親大伯還真能夠逼著孩子在馬路上住?
  其實這也是老太太自私,她的私庫銀子雖然不多,賣一套院子給賈政綽綽有餘,可她就是捨不得,越是到了兩個兒子都靠不住的時候老太太越是看重自己的東西,還不如往常邢氏沒有掌家的時候,王氏哄她高興了,隔三差五的還會賞她們點東西玩兒,邢氏也曾沾過不少的光。
  現在的老太太簡直就是個守財奴,也就除了寶玉討了老太太的歡心,偶爾的能夠從老太太手裡挖到些寶貝,賈珠和元春輕易都得不到她手裡的好東西。
  王氏氣的咬牙,這是一推六二五,撒手不管了?她要是有能耐,還找這個老太婆?賈璉和賈瑛突然回來給賈赦和邢薇收拾院子,王氏才想起來賈赦他們已經出去了九年時間,這是要回來了。王氏自從被放了出來,忙著養寶玉,替元春和賈珠找出路,樓銀子送禮,簡直沒有一天閒置時間,並沒與覺得時間過得有多快,卻不料,轉眼間,三年時間已經過去了。王氏忍不住,說了一句,還早呢,何必這麼著急,其實是她自欺欺人,但願對方永遠不回來的好。
  賈瑛就炸了毛,指著她的鼻子道:“這是我家,我愛什麼時候收拾就什麼時候收拾,你管得著?”又說她:“別以為管了別人家就當做自己是主人了,不過是看著老太太面子讓你住幾天,什麼時候搬走,且看小爺高興不高興。”
  一個沒長齊的小毛孩子都說可以讓她滾蛋,可見她王氏在大房人眼裡地位如何了,王氏當時就去找老太太哭訴,偏賈璉替賈瑛跟老太太到;“三弟還小話沒有說清楚,父親和母親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他們怕這這院子空置了幾年對人不利,他們自己倒是不怕什麼,只是還有小妹妹在,生怕有什麼妨礙,於是便讓兒子們早早的把院子收拾收拾,沾些人氣。”不管賈瑛如何不對,他有句話說的不錯,人家是主子,想要怎麼就怎麼,愛花銀子把院子整理出來空放著,輪的到你一個外人多嘴?只是賈瑛到底是小輩,如此指著王氏的鼻子說教到底不妥,賈璉也按著他給王氏道了歉,只賈瑛那話怎麼說:“二嬸,您大人不計小人過,且別跟我一個孩子一般見識,只是我也沒有說錯啊,我爹娘和妹妹回來我們自然高興,您為什麼攔著不讓我們收拾屋子呢?”這可不是道歉,是質詢了,你一個分了家的二房的嬸嬸,憑什麼多管閒事?
  王氏氣的差點厥過去,老太太也看出來這兄弟二人,尤其是賈瑛在故意找茬挑事,也不敢讓王氏再說話了,一句話打發了他們:“好了,天不早了,你們還得回張家休息,趕緊的去吧,別回去晚了讓人家擔心。”即使每天回來監督修院子,可賈璉和賈瑛依舊住在張家,來回奔波也不嫌辛苦,父母不在家,王氏管著榮國府,這小哥倆可是小心翼翼,喝的茶水,吃的點水都是自備。甯國府的老付氏也留過他們飯,他們倒也沒有不吃,偏就在自己家裡小心如此,連自己賜飯都不肯用,好像榮國府有人會害他們一樣,連這個祖母都一起防備著。
  賈母卻連說他們一句都不能,賈赦和邢薇不在家,可當初張家大舅和舅媽是在場的,他們必然會交待賈璉小心一些事情,不然兩個孩子會如此小心?偏罪魁禍首王氏又屢屢被自己保命,當然無法令他們相信自己不會害他們。
  為了一個王氏,丟了大房全家的信任,老太太難免也想,她到底值不值得?
  雖然不大理想,可老太太到底是默認了,王氏也高興起來,她的兒子註定是這榮國府的人,娶媳婦怎麼可能在外面,可不夠丟人的,再說,當初為了哄那傻侄女嫁給珠兒,她可是費了不少的口舌,為了防止兄女叟不答應,她甚至用了些手段,壞了她的名聲,如果不能兌現當初的承諾,王氏也怕她那傻侄女翻起臉來不認人。
  沒錯,王氏給賈珠定的是自己的內侄女王熙鳳。
  這三年王氏沒有百忙活,先是把女兒送去了太子府,這裡面沒有王子騰也辦不成事,當然她也沒有少拿賈赦府庫裡的東西來開路,只是兒子的婚事一直是她的心病,生了寶玉出了月子後,王氏就開始張羅起賈珠的婚事來,雖說有點早,可也算是正當齡,尤其是賈赦他們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回來,到時候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她只有趁著她手裡有“實權”的時候趕緊的替兒子女兒們安排好了後路才能放下心。
  只是現今的賈珠可不是原著中的賈珠,原著中的賈珠好歹的讀書有些出息,倒是沒有說他考沒有考中秀才,但能夠被國子監的李祭酒看中把女兒許配給他,可見在學問上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現今的賈珠卻不同,被老太太顧著兒子賈政生生的把賈珠拘在家裡“自學”給耽誤了,賈政自己都沒有中過秀才,他會讀什麼書?要是以前做官的時候意氣風發或許還可以勉強給兒子入個門,可他為什麼留的家,是被聖上開除公職,“永不錄用”,整個人都被打擊的頹廢了,為了想重新起複,人也有些魔怔,除了照本宣科,就是戒尺伺候,他這樣的,能夠教好一個孩子讀書?
  也是賈珠夠聰明,因為親眼看著大房對二房的打壓長大,父母憋屈的從正房搬過來跟祖母住,榮國府偌大的院子卻沒有他們一間,心裡也是憋屈的不行。這孩子天生要強,即使不為了父親賈政,只為了生他的母親,他也願意奮發圖強的讀書長志氣,愣是在沒有人認真教導的情況下,啃了不少的書。可哪個時代的學子光靠看書就能夠成才的話還要老師做什麼,只學會了識字丟給他幾本書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在學校,只在家裡自學就可以了。
  賈珠缺少系統的教育,君子六藝連一半都沒有接觸到,書上的釋義也理解的與別人不同,別說考秀才,王氏找了個人幫他寫推薦信,人家例行考問了他幾句,都答的磕磕絆絆,解釋也不清楚,人家見他這樣,知道只是一個閉門造車的,直接就推拒了。
  這也切實的打擊了王氏好賈珠的信心,王氏原先還想著給賈珠找一門高些的親戚,也好以後對他多些幫助,可太高的她搭不上關係,一般的她又看不上,即使如此,她好容易相上一個去探話,人家對方不是一推六二五,就是乾脆走人不理她。
  王氏不肯放棄,賈珠多麼好的孩子,長的也好,人又孝順,還是王家的嫡親外孫,榮國府的嫡系長孫,他怎麼能夠將就娶個不堪的妻子呢?思來想去,還是回自己娘家靠譜,也算是門當戶對。可他們王家子女單薄,大哥去的早,只留下一對兒女,大的叫王仁,小的叫做熙鳳,可王氏有些嫌棄這熙鳳命硬,生下來就克死了她父親和祖母。
  原本王氏想要二哥家的姑娘做自家媳婦的,可惜王史氏前面的丫頭沒有養住,長成的丫頭年歲太小,賈珠白等她長大耽誤了年歲不說,她什麼時候能夠抱上孫子?且她有親生父母在,又是珠兒的舅舅,日後難免求著他,珠兒以後想要納妾就難了,王史氏也不一定會答應做珠兒的岳母。
  王氏想來想去,還是定下了王熙鳳。
  這丫頭從小被當做男兒般教養的,不懂規矩傻呼呼的,人也好糊弄,又是個炮仗脾氣,牙尖嘴利的不吃虧,進門後剛好可以充作自己手中的搶跟大房鬥一鬥;關鍵是她和珠兒歲數相差的不多,可以儘早成事,免得過後幾年一旦賈赦夫妻回來,她萬一在被關起來,可就沒有人能夠替他操心婚事了。
  王氏想到就做,為了兒子那管什麼侄女不侄女的,且她也不覺得王熙鳳配了她兒子賈珠受了什麼委屈,要不是可憐她是自己侄女,誰會娶一個孤女進家門?趁著一次回娘家,她把賈珠帶上去見他舅舅,求他幫忙找個先生指點功課,故意讓王熙鳳看見。王熙鳳出生喪父沒了祖母,過不多久母親也沒有了,和她哥哥王仁一直被她二叔二嬸王子騰夫婦養在身邊,跟自家子女也沒有差別的,可雖然她被當做男孩養,這輩子出門的次數到底有限,見到的男人無非是叔叔和兄長,這賈珠長的又好,正當齡的時候,長期在書堆裡泡著,自然有那麼一股書香氣,小姑娘家家的,自然就喜歡這種翩翩少年郎。
  王氏一次出行達成兩個目的,不僅讓兄長答應幫忙賈珠找先生,還把侄女王熙鳳引的失了魂,再後來,王熙鳳藉口看望姑媽,往榮國府走動的就勤快了些。王子騰夫婦各忙各的,一個在外頭升官發財找門路,一個管內宅事務和教導自己的女兒,誰有閒工夫去探聽一個小姑娘的心事,不餓著不少吃穿已經是對的起他們的父母了,且在他們眼裡,王熙鳳歲數也不大,還沒有到情竇初開的年紀,討論婚事還得等上幾年時間呢,誰也沒有想到會這樣。
  等到傳來王熙鳳在榮國府做客,好好的跑到表兄房裡睡覺的時候,一切都晚了,王子騰不敢相信王氏會算計到親侄女頭上,王史氏也跑去榮國府跟老太太哭了一場,一邊是侄女,一邊是媳婦兼孫子,老太太向著誰自然不言而喻,且王熙鳳自己也願意嫁給賈珠,一個勁的說是自己走錯了房間,堅決不肯承認是別人陷害她。
  罷了,她自己都不爭氣,別人還管得了她?王史氏也不在追究,只把王熙鳳帶回王家著人看管起來,只等著她及笄就給她嫁出去,好在這事王氏也有些怕丟人,到底做的隱秘,沒有讓它傳出去,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要不然即使王熙鳳自己願意嫁,王子騰夫婦也不一定會由著她的性子來。
  只王子騰夫婦到底是吃了教訓,以後輕易也不肯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去榮國府,那王氏大兒媳有了著落,可還有個小兒子寶玉,那個孩子雖然小,可都說三歲看老,照他現在的樣子看,他還不如他哥哥賈珠,抓周抓個胭脂不說,才三四歲的年紀,整天哄著丫頭要她們嘴上的胭脂吃。且有那樣一對父母,兄長即使成器也有限,這寶玉將來鐵定找不到好的媳婦,王氏又心高氣傲不肯低就,萬一再被她把自己的女兒套進去,他們可是哭都沒有眼淚。
  賈珠和王熙鳳的婚事就這麼定下來了,王熙鳳比賈珠小兩歲,不到十五,只能等著她及笄了才成婚。可即使還要等幾年,這婚房也該預備出來了,不說讓他們結婚用,這賈珠一直住在老太太院子裡像什麼話?王氏早先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她一直忙著給元春和賈珠配婚事,忙的一個頭兩個大,賈政根本就是個不作用的,幫不上什麼忙,剩下點時間她還要哄著寶玉和老太太,要不然她也可以抽出時間來琢磨這個,其實不關賈珠,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住的憋屈,無數次想要換一個院子來住,只是分家時候鬧的那麼大,當時賈赦發狠說的話她還記憶猶新,並不敢去捋賈赦的逆鱗。
  可給賈珠預備院子就不同了,大侄子要結婚佔用大伯的一個院子,你當大伯的還能夠真的把侄子攆出去?真要是那樣,不近人情的就是賈赦,到時候正好可以讓人知道知道他的真面目。
  王氏悻悻想著便回去吩咐人安排給賈珠挑院子,可下人來回,正經的院子沒有什麼好的了,唯二剩下的兩個卻都偏遠,還都極小,可以說是原本給姨娘們住的,王氏根本就看不上。
  原來賈璉和賈瑛不僅僅給賈赦和邢薇準備了院子,他們各自給自己和小妹妹及未出生的“兄弟姐妹”一起占了院子,亂七八糟的四五套,統統都有了名目,讓人在收拾,這樣榮國府的好些的院子便都被他們占了個乾淨,沒得剩了。
  王氏氣的咬牙這是什麼說法?自己住還不行,還給什麼沒有出生的孩子占窩,也不怕硌著他的牙?可是王氏還真不敢再去撩賈瑛的鬍鬚,上次只是賈瑛打頭炮,賈璉還沒有出聲,可這哥倆擺明瞭是一夥的。一個賈瑛已經把她丁的肺都要出來了,再來個賈璉,她可是受不了,王氏自然是記得早先趁著過年祭祖的時候老太太要求他們回家居住,或者想辦法讓他們給他們的父親去信讓賈赦幫著給賈政找個差事等等,可那賈璉怎麼說的,卻是把三從四德念了一遍,說當兒子的沒得去安排父親做事的,老太太吩咐錯認了。
  看似賈璉推辭了老太太的安排,其實也是暗喻老太太不守著“夫死從子”規矩,多嘴干涉賈赦的安排。老太太被賈璉堵的無話可說,這隔著一輩她也不能喊打喊殺的說他們不孝順,且還有賈赦和張家給他們撐腰,老太太還真不敢跟他們太較真,老太太可不會傻到以為賈瑛敢跟王氏打仗,不是聽多了賈赦和邢薇評斷賈政王氏的原因。
  王氏還好些,畢竟只是女眷,還管著內宅,這兄弟兩個見了面多少還打個招呼,能夠稱呼一聲“二嬸”,可是他們兄弟從來沒有主動去拜見過二叔賈政,就是過年祭祖的時候見了,也只是行禮點頭招呼,禮數看著周到卻連聲稱呼都沒有,可偏偏那時候在祠堂,有那麼多族老在,賈璉和賈瑛是榮國府的嫡系繼承人,賈政則是分了家的偏枝二叔,他們兩個肯對賈政行禮,已經算是禮節周到的了,何況那些族老們也知道大房和二房的故事,也沒有人去追究這兩個孩子對他們二叔不恭敬。
  老太太被堵了口,王氏心底也偷著高興,她這兩年越發的捧著老太太,半點不敢得罪她,可這老婆子以老賣老,找到點子毛病就指著她害了二房眾人,老婆子也不想想,她都為了誰,還不是她兒子不中用,要不然能讓她一個女人衝鋒陷陣?
  就那賈赦也是,怨不得的王氏生氣,他都能夠幫賈珍爭取到留任縣令,還肯推薦原本的幕僚從政,為何他就寧願便宜別人也不肯關照關照親兄弟,幫著賈政謀個差事?
  這小哥倆也是,人都還沒有影兒呢,給那沒出生的孩子占什麼院子,也不怕折了他們的福氣。
  王氏想想都生氣,邢氏可是她千辛萬苦幫著給賈赦定下來的“好”媳婦,卻不想就是她把自己拉下榮國府,處處跟自己作對,——原本她不該是這樣的命數,算命的可是說了,她就是孤寡命,一輩子沒有兒女的,怎麼會生出兒女來?
  小崽子賈瑛且等著瞧,等她女兒熬出頭,他大房的人一個都跑不了,且看她怎麼報復,讓他們好看,看她能放過誰?
  王氏在這邊咬牙切齒,賈瑛卻在那邊鼓掌叫好:“怎麼樣?二哥,我沒有說錯吧,咱們提前把院子都占了,她就是想給她寶貝兒子占咱家地方,都沒有好地界了。”卻原來這邊賈璉和賈瑛找得到了消息知道王氏去找老太太給賈珠選院子,想要給賈珠修院子。賈瑛早就看王氏不順眼,可那畢竟是長輩,有祖宗律法在,他也不敢把她怎麼樣,只能從別的地方擠兌她,那次逮著王氏一句半錯不錯的話噴了王氏一頓,讓她知道知道厲害,爹娘是還沒有到家,可是提前準備房子又怎麼了,礙著你什麼事情?不知道爺的爹娘嬌貴,吃穿住用都要好的,這房子九年沒有主子,還不許改動改動換換風水
  雖然事後賈璉按著他給王氏道了歉,可賈瑛還是憋著一股氣,使壞水的讓人把榮國府留的好院子都修了,這本來也不錯,父母都回來了,他們兄弟兩個也不能再在張家住下去了,他和二哥都要回來住,一人得一個院子吧,小妹妹現在還小,跟著父母住可以,可長大了不也得一個院子?,
  他們的父母年輕,將來還會跟他們生下許多的姊妹來,這些姊妹們不也得有地方住?且賈珠和二哥同歲,他都要大婚了,二哥也晚不了,將來生下了侄兒侄女不也要地方,自家人都不夠住,那裡還有給二房的賈珠騰地方的道理。
  賈瑛心裡琢磨著自己的小心眼,怕賈璉教訓他,急忙就轉移了話題:“二哥,那玉姑娘可真是不錯,你可要想好了,錯過這個村可就沒有那個店了!”
  賈璉是要說賈瑛兩句的,倒不是說他小氣,只是一下子修這麼多的院子,一時半會的也沒有住,白折騰浪費銀子不說還耽誤功夫,他們這些日子忙著回來休整院子,已經耽誤了學習的時間,在這樣沒玩沒了的修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他曉得賈瑛沒有耐心坐不住學習,可是他長大了總得走科舉,不讀書怎麼成?
  可不等他張嘴賈瑛就提了玉姑娘,賈璉強忍著臉上沒有帶出表情來,耳朵卻燒的難受,到底是忍不住訓斥賈瑛道:“不好好讀書,盡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麼時候輪到你我做主。”
  “等就等”,反正自己已經寫信給爹娘,他們回來就給你定親,但是賈瑛卻不告訴賈璉,讓他也著急著急,賈瑛看著賈璉的紅耳朵,嘴裡笑嘻嘻的,卻道:“爹娘要不了多久就到家了,你可看好了,別讓那余姑娘被別人定下了,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卻原來這賈瑛淘氣,還有一個淘氣的小舅舅邢忠,兩人在京城閒逛的時候專門等在學校門口偷看人家女學生,——邢忠的未婚妻。
  邢忠訂婚了,是他老師褚祝山的孫女。褚祝山跟張老太爺一輩,邢忠跟他讀書,褚祝山愛才,正好他家有合適的孫女,便有意招他為孫女婿,邢忠一開始藉口要回去跟哥哥姊姊商量,回頭卻去偷看了人家姑娘,再然後就答應了婚事,先定了親,說是等邢薇回來再成親。先看了人才答應婚事,卻是邢忠小心眼,看褚祝山長得癟癟瘦瘦,一把山羊鬍子小眼睛,看上去實在膈眼睛,他怕褚老師的孫女長的跟他一樣,便想著先偷看一下人家孫女再做決定。
  邢忠是褚祝山的學生,不僅逢年過節的去送禮,平時也出入過褚家,只是男女有別,沒有見過人家孫女而已,他打聽了一下,褚老師的幾個孫女,年紀小的撇過一邊,嫁人的擱在一頭,便只剩下兩個正當齡的,可其中有一個卻是庶女,想來褚祝山不會把她許給自己做正妻,要知道邢忠如今可是有著舉人身份的,褚祝山才不會那麼瞧不起人,把庶出的孫女嫁給他。
  邢忠先看了是個美人兒,才回家告訴邢德全,又給邢薇去信,邢德全和邢薇自然是沒有意見,褚祝山雖然不出仕,可他在書院教半輩子書,說是桃李滿天下也不為過,且他的兩個兒子也不錯,長子跟著他在學院教書,次子出仕為官,現今已是從四品的知府。
  邢忠定下的這個便是長子的小女兒,閨名叫做褚如英的,詩經有雲;瑩如玉,如花似玉貌。這褚如英雖然說不上京城拔尖的美人坯子,卻也是美人一個,同他祖父一樣瘦弱單薄的褚如英卻是身段窈窕可愛,小小的眼睛長在他孫女臉上,卻顯得那麼有精神。
  邢忠偷看了一次不過癮,小外甥回來了又領著他也來見未來的小舅母,卻原來受賈氏女校影響,京城各大世家都開設了自家的女校,這褚氏如英不例外的,也在褚氏的女校學習,要不然能讓邢忠偷看得逞?
  賈瑛跟著邢忠偷看了幾回美人就看出了樂趣,自己有機會也偷跑出去看,他有心找賈璉一起,可他怕賈璉古板教訓他,便找各種藉口自己去,賈璉原是知道的,——賈瑛還小,他怎麼可能真的放任他出去學壞,跟著的僕人每天回來都要報告賈瑛的行蹤,只要不失分寸,賈璉一般就當做不知道,見他還算是有分寸,也沒有攔著他。
  賈瑛仗著年紀小,看美人比他小舅舅邢忠方便多了,他長得虎頭虎腦嘴又甜,出門前還專門做了準備,帶著些小零食小玩意,——這都是跟他舅舅學的,遇到好看的女孩子還可以藉口過去搭訕,近距離正大光明的聊天,福利待遇可比他舅舅還青出於藍,邢忠知道了便告訴他,趁著年紀小,可以近距離接觸,先把喜歡的給自己定下來做媳婦。
  賈瑛便記住了,女校的女學生們年紀大小不一,跟他年歲相當的確實不少,但他自己年歲小,不著急,便幫著賈璉先看媳婦了。
  這余姑娘是他跑了五家女校挑出來最好看的,不僅人長的漂亮,性格也極溫柔,他也讓人打聽了,家世也是極好的,配二哥賈璉是再好不過。賈瑛挑好了女叟子便舛錯著賈璉來看,自己滿意不成,也得讓二哥滿意才行啊。
  賈璉沒想到賈瑛帶他來偷看人家姑娘,——不是偷看是介紹,賈瑛早就跟人家姑娘混熟了,為了能夠讓他二哥近距離接觸女孩,掐准了時間直接把賈璉帶到人家余姑娘跟前介紹說這是他二哥賈璉。
  把賈璉羞臊的差點鑽到地縫裡去,面紅耳赤的躲在一邊沒敢開口。那余姑娘倒是落落大方的看了賈璉幾眼,這是賈瑛經常有意無意的跟她提起過賈璉,溫潤如玉的樣子的確不是虛言。
  賈璉年紀不大已經有了秀才功名,雖說不上是史上最小的秀才,可也是記錄在案最小的秀才之一,又有賈瑛的賣力推薦,女孩子對賈璉的第一印象極好,臨走的時候居然還對他笑著點了點頭。
  這一笑就把賈璉的魂勾走了一半,溫文爾雅的賈璉,也經常失神發起愣怔來。賈瑛看著有戲,便越發的舛錯賈璉跟他一起去會姑娘,偏賈璉守禮,不肯跟著賈瑛一起做這種“有傷風化”的事情,那余姑娘似乎也對賈璉有意,再次見到賈瑛的時候還問過賈瑛,怎麼不見他哥哥賈璉。賈璉有才有貌有家世有人品,又是榮國府的法定繼承人,一般的小姑娘還真難抵擋這樣的才子佳人。
  賈瑛對自己頭一次“做媒”很是滿意,至少雙方都有心思,將來才會跟父母一樣,恩愛和美啊。
  他甚至把這當做自己的“豐功偉績”寫進了家信裡,給邢薇寄過去,讓看信沒有防備的邢薇笑的噴了賈赦一身茶水。
  “你小兒子給賈瑛保了個媒,讓咱們趕緊回去給賈璉定親了,還說姑娘非常好,別回去晚了讓人家定下了後悔。”邢薇自個看完了才把信給賈赦看,信上寫的還很詳細,小姑娘十三歲余文惠,父親是從四品的大理寺少卿餘斌,榜眼出身,如今從事主管大理寺的刑事部分。
  賈瑛在信上把那余姑娘誇了個天花亂墜,才貌雙全,不是天仙也是美人,還說自己太小,要不然就自己留下不讓給賈璉了,來確定好姑娘“搶”的人多,只他自己都動了心。
  “好小子,”賈赦看了卻哈哈一笑,“咱們回去就給他定下來,這麼好的媳婦別讓人搶跑了。”跟他小兒子一樣不正經。
  “你兒子是不錯,可人家家門也不低,憑什麼你去求親,人家就要應啊?”邢薇給他潑冷水,文武勳貴各有門路,能在大理寺任職的官員,才不會看重你這個榮國府的繼承人。
  “看不上我兒子是他眼睛有毛病,”一說自己兒子可能被人家瞧不上,賈赦急了眼,“賈璉才幾歲就中了秀才,還是榮國府的世子,他有才有貌,憑什麼他們看不上他做女婿?”
  “各花入各眼,”邢薇拍著懷裡的小女兒娓娓道;“你家兒子再優秀,也是搶人家姑娘的人,人家養了十幾年的寶貝女兒就這麼被你上門一提就決定嫁給你兒子,換了你,你肯啊?”
  賈赦皺皺鼻子,是不肯,自己的寶貝女兒賈璦才豆丁大,一想到有人將來會把她娶走,這心裡就抽抽的難受,恨不得把那人打個。“那怎麼辦?”賈瑛信上可是說了,賈璉也對人家小姑娘有了意思的,要是娶不回家,可不是讓他傷心難過?
  “滴水穿石,鐵杵磨針,”邢薇笑著給賈赦出主意,“心用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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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榮耀

  賈赦入京非常風光,早在前一天他們剛到通州,就有人通知了,三天后巳時,有官員在十裡坡等著宣旨,然後二品以下官員都在那裡迎接賈赦等人入城,讓賈赦別耽誤了時辰。
  這可是大將軍凱旋而歸的等級,自立國以來享受過這種待遇的文臣武將屈指可數,且賈赦是(文官?勳貴?)非軍功第一人,可以說算是自此載入史冊了,意義自然是非比尋常。
  三天時間也是給他們時間準備休整沐浴,大概還要在京城造勢一番,讓這件事傳的更廣泛一些,觀看的百姓必然也是人山人海,空前無比的了。
  賈赦本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聽了通知立即就走路發飄,開始找不到北了,嘀嘀咕咕嘴裡也不知道說些什麼,邢薇知道他的,並不在意,只是照常安排人去找地方休息,他們這一行人太多,驛館肯定住不下,他們自己和眾舉人們在那裡講究了,可跟隨的下人就在客棧住著,省的還要睡馬車,打地鋪。
  因為有這道聖旨,驛站裡的官員也一直把賈赦當做上賓在待,不管邢薇要什麼都是優先送過來,等到臨睡前,那驛臣還親自過來問,“侯爺和夫人還有什麼吩咐的沒有?”
  邢薇派人出去謝了他,只道多些關照,又讓人打賞了一個大紅封才罷,邢薇自然知道這驛臣的心思,不過是來燒熱灶跟賈赦拉關係來了,可是賈赦自從接到通知以後人就有些魔怔了,有些範進中舉的樣子,別人的話根本就聽不進去,只在屋裡坐臥不安的來回走動,其實他倒是想到外面去顯擺來的,可是邢薇嫌他這樣出去丟人,就一直看著他,只要走到門口,就拉他回來,好在賈赦聽不進人言還認得邢薇,只要是拉他都是回來的。
  賈赦迷迷瞪瞪的被邢薇伺候著褪了衣衫睡覺,嘴裡還在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邢薇不耐煩的很,把睡著了的小女兒塞到他懷裡,警告他;“小心別摔著孩子,要不然我跟你沒完。”
  這是屢試屢靈的一招,邢薇不是控制不住賈赦,只是老大個人了,連點事都經不住,他自己不嫌丟人,邢薇都磕磣的慌,根本就懶得理他,再說了,賈赦m瞪了,剩下的事情都得她來安排,她自己都忙的團團轉了,那裡有時間來安撫賈赦。
  原先沒有料到這些事情,邢薇早就打發了得力的管家和管家娘子壓著行李提早回去收拾屋子去了,這一路上幸虧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留下的大丫鬟和兩個嬤嬤倒還是能夠應付,可這樣的事情畢竟太隆重,不說丫鬟嬤嬤,賈赦和邢薇統統沒有經歷過,她那裡放心交給下人去做,只能細細的問過幕僚團們,又找了驛臣諮詢,對比從送通知的人那裡打聽來的消息,還有白天讓人請教了通州縣令總結的東西一起,理了個章程來,明天和後天好照做,至於這章程如何,其實她也不放心,所以急忙的趕了出來,已經讓人快馬送回京城張府去了,希望請老爺子指點一下,明天到也罷了,只希望在後天的時候別出什麼差錯就行。
  這賈赦手彎裡摟著小女兒賈璦,魂終於回來一些,僵硬著臂彎有些不敢動了,小女兒不同于兒子粗糙,嬌軟一團,每次都令他怵手怵腳的不敢動彈:“夫人,我沒有做夢吧?”他怔怔的問邢薇,邢薇伸手在他軟肉上使勁的拎了他一把,把賈赦疼得“嘶”叫出聲,卻終於道:“我沒有做夢,”他祖父和父親給他們賈家掙了個侯爵已經是無上的榮光了,沒想到他居然還能夠得到這更大的榮耀?
  “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得跟禮儀官學習儀式,還要練習發言詞,不睡好了那裡有精神?”邢薇把女兒抱回來,小丫頭從開始到現在都睡的呼嚕嚕的,一點都沒有被影響到睡眠,和她哥哥賈瑛一樣,這丫頭也是被邢薇親自哺乳養大,白天做事的時候交給保姆看著些,只要有時間倒都是她自己帶著,晚上睡覺也不例外。
  丫頭不比小子能長,大概也隨了她,小小軟軟的一團,抱著都讓人起憐,賈赦原來逗賈瑛的時候,高興起來拋高高狠不得把他扔到天上去,到了小女兒這裡,卻是扎手紮腳的不敢動了,都長這麼大了抱他的時候還是跟初生的嬰兒似的,小心翼翼生怕手重了壓了孩子骨頭,平時也輕易也不敢逗女兒,生怕一個指頭把他的寶貝女兒給戳破了似的,真是愛惜的有些過份。
  雖然賈赦很是愛惜女兒,可邢薇還是不放心讓她跟著父親睡,要不然,這一宿誰也別想睡好了。
  禮儀官是今天一早趕來的,還帶來了賈赦的新朝服,紫色的蟒袍蟒褲,同色的紗冠燕翅寶石冠。
  邢薇以前不是沒看過賈赦穿爵服,可看來看去今天這一身怎麼也跟原來的那件不一樣,她自己不懂,又不好意思說人家拿錯了,這一大早的趕來,想必昨晚上是沒有睡好覺的,只急忙命人準備了好飯好菜,款待禮儀官。
  用完飯,賈赦便興奮的跟著禮儀官學習,雖然一宿沒有睡好,可是他依舊精神抖擻,大概睡了一覺興奮頭也過了些,所以昨天的醜態倒是沒有發生,邢薇也需要陪著賈赦一起學走步,這是禮儀官特別要求的,她也有一身紫色的爵位服,同樣,她看出這身衣服跟自己以前穿過的那件不一樣,同樣,她並沒有問,想必就算是有人栽贓,也不會拿這麼明顯的東西來陷害他們。
  緊緊張張的訓練了半天,幸虧時間短,邢薇前世禮儀培訓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累,她咬牙忍著吃沒有罵娘,原以為賈赦是主角,沒想到自己全程也得陪同,偏還是“百年難遇”“光宗耀祖”的事情,她還推辭不得。慣那一條冠冕服裝和首飾都有十多斤重,還有三層又三層再三層的衣服,整個加起來她要重上二十斤不止,只站著不動就要了她的老命了,就這還要走路行禮,下跪磕頭,真不知道這世上人為何都拼著命的往上爬?
  要不是顧忌著家人,她可是真心想要連夜回京,就這麼先回榮國府去了,本土人士敬畏皇權,可她在這裡十多年了,還是難以對所謂的皇帝有那種畏懼到死或者是敬畏到可以丟棄自己生命的程度,尤其還得給不認識的人下跪磕頭,前世小時候討壓歲錢下跪被大人逗著磕頭,懂事後誰逼都不肯彎下膝蓋,沒想到如今到了這裡,混成了“人上人”,卻還不如前世,反而時不時的要去給人下跪。
  賈赦妻子,侯爵夫人這個“角色”,可不是她前世打工,忍無可忍了不需再忍,辭職換一家而已。好在邢薇問過了,明天她走路“實習”的機會很少,只是進宮覲見的時候才用得上,其他時候大多都在馬車上端坐就行,所以,一天的辛苦,無論如何還是可以堅持的。
  下午他們從驛館出發,連夜趕到十裡坡,在那裡安營紮寨等候明天的到來。
  第二天辰時,賈赦又開始了彩排,這次禮儀官放過了邢薇,她抱著女兒坐在馬車上觀摩這種氣氛,卻是,彩旗飄飄,旗幟飛揚,鑼鼓震天響,再加上旁邊越來越多圍觀的百姓,氣氛瞬間就起來了。
  邢薇心跳的厲害,能夠如此走上一遭,是不是不枉她穿越一場?
  “娘,”邢薇耳邊似乎聽到了賈瑛的聲音,急忙伸長了腦袋去看,礙事的簾子早就掛了起來,可各色的旗幟卻阻擋了她的視線,好在賈赦也聽出了兒子的聲音,急忙在人群裡尋找,從躁動的人群中果然看到了兒子的身影。
  賈赦揮著手讓他過來,早就有眼尖的家人過去給值守的士兵交涉,一大早飛騎趕過來的賈璉和賈瑛才被領到了賈赦眼前,給賈赦行了禮,賈赦十分欣慰,能夠在這個時刻看到兩個兒子,跟他們一起享受這種時刻。三年未見,兩個孩子都長高不少,賈璉已經有了青年人的模樣,長的跟賈赦矮不多少了,等他長成,絕對超過賈赦;賈瑛也是大變樣,早先的嬰兒肥早就沒了,稚嫩的臉上滿是仰慕;他拍拍兩個兒子的肩膀,把他們推到邢薇馬車前,自己又重新站在那裡接受禮儀官的加強訓練,偶爾的也回頭看看車上的妻子玩鬧說笑,雖然聽不真切他們說什麼,可看到他們的笑臉近在眼前,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
  兩個孩子在邢薇馬車前站定,鞠躬行禮,各自都有千言萬語憋在心底,邢薇招招手,讓他們上的馬車來,一左一右坐了下來,“你們怎麼會過來,”難道還有人專門去通知家裡人來“觀禮”?
  “昨天就有人在街上大鑼喊話,說是今天百官親迎父親,我們不耐煩在家裡等,又想早點見到你們,就求了外公松我們出城。”賈瑛嘰嘰喳喳的說了原委,要不是外公不放心,昨天連夜他都想出城,這一晚上興奮的覺都睡不著,就是想要早些看到親人。
  “還有人喊話,”邢薇點了點頭,若不是如此,也不會來了這麼多的百姓,“可有看到你們的舅舅,舅母?”
  “小舅舅在書院,不知道有沒有得到消息,大舅舅不放心舅媽帶著孩子,在馬車邊上守候,”指了指大概的方向,太遠,又被旗幟擋著,根本就看不清,邢薇知道人來了也就罷了,只是有些遺憾到底是沒有第一時間見到人。
  邢薇抱著小女兒賈璦給兩個哥哥看,“快看,這是你們的妹妹賈璦,”賈璉笑著跟她打招呼,“璦兒,”賈瑛手忙腳亂的就要來抱自己妹妹,小賈璦頭一次看見兩個哥哥,正縮在母親懷裡用好奇的目光左看看,右看看,見這個陌生的哥哥要來抱她,慌得一隻手緊緊的拽著母親的衣服,一隻手去推賈瑛,嘴裡還急的叫著;“不要,不要”。
  邢薇樂的笑不可吱,拍著賈瑛的肩膀道:“看你,非要跟著二哥去京城,這下好,妹妹不認得你了吧!”她把賈瑛攬在懷裡,拍了拍肩膀,賈瑛有些不慣,可還是未推拒,小賈璦卻不幹了,只在邢薇懷裡扭巴,“走開,走開,被搶我娘,”,“哈哈,”邢薇笑著放開賈瑛,把小女兒雙手抱起來,指著賈璉給她看,叫她喊;“二哥,這是你二哥,”小賈璦對這個規規矩矩坐著看著她笑的好看哥哥印象十分的好,只歪著頭看,過了一會兒才糯糯的喊了一聲;“二哥”。
  “唉,”賈璉從懷裡掏出一個玉墜來,是他特意去買來送給賈璦的見面禮,晶瑩剔透的上好和田老玉,白底透著紅絲,雕成一隻活靈活現的金魚,那紅絲就像魚自身帶的彩紋一般自然,在魚鰭上鑽孔用彩絛系了,下麵綴著彩絡,提在手上竟然會迎風而動,看著就如同魚兒在水裡游泳一樣,不說這玉的價值,單著雕工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價值絕對翻番。
  賈璦果然十分喜歡,急忙伸手去討,又乖巧的喊道:“二哥,”拿在手裡更是抬頭看又去看賈璉,見他笑的眯了眼,顯然是十分喜愛自己的,急忙乖巧的伸出手要他抱抱。賈璉受c若驚,邢薇也氣這女兒被“一條魚”就給收買了,生氣的把賈璦往賈璉懷裡一按,“去吧,”騰出手來摟著賈瑛:“不要你了,我要你三哥。”
  小賈璦眼珠骨碌碌的轉著,看看邢薇,在抬頭看看賈璉,再看看手裡的魚,最終還是低頭玩她的新禮物了。
  賈瑛倚在母親懷裡,自從離開,已經三年沒有聞到過這個熟悉的味道,他貪戀的使勁吸吸鼻子,把心底的一股酸楚使勁的壓了下去,再抬頭時臉上又掛了一臉的不甘,從邢薇懷裡掙開,只看著賈璦氣鼓鼓的道:“賈璦,三哥這裡也有禮物哦。”說著從懷裡也掏出一個物件來,卻是一隻青玉的玉蜻蜓,也是刀工精湛,鬚髮可辨,隨著手上的動作,薄薄的翅膀還在微微的顫動。
  賈瑛手裡拿著玉蜻蜓,嘴裡逗著妹妹:“賈璦,來三哥這裡,就給你。”賈璦看看玉蜻蜓又低頭看看手裡的小紅魚,想了想,沒聽見一樣,低頭又玩著手裡的小魚,邢薇笑了笑,還好,還好,要是再被一隻玉蜻蜓收買了,她不知道這女兒是不是個財迷,平時也沒有少給她玩兒這些金玉玩器,誰知道還是被一隻魚兒給收買了。
  賈瑛見妹妹不理自己,很是沮喪,氣呼呼的把玉蜻蜓往賈璦懷裡一摔,道:“不稀罕你了。”
  賈璦從懷裡撿起玉蜻蜓,抬頭看看邢薇看看賈瑛,再扭頭看看賈璉,見邢薇眯著眼睛看著自己笑,賈瑛鼓著臉氣呼呼的也不看自己,賈璉臉上帶笑眼裡含著鼓勵,低頭想了想,開口道;“謝謝三哥。”賈瑛聽了如聞天竺,高興的忙扭過頭來伸出手要抱她,賈璦卻依舊不給面子,抓了賈璉的衣服往後躲,還是這個愛笑的二哥和氣,才不要那個凶巴巴的三哥呢。
  賈璉依舊笑著,伸手在妹妹頭上揉了一把,妹妹身上還帶著奶香味,可愛乖巧的樣子讓他心都化了,賈璦感覺到他的溫柔,眯著眼睛享受的樣子,可不是讓賈瑛看了更生氣?嘴裡發狠道;“看我回頭出去玩兒帶你不帶。”
  賈璦聽不大懂賈瑛的威脅,卻知道那不是好話,小鼻子一皺沖賈瑛呲了呲牙,做了個鬼臉,左手拿著紅魚,右手拿著蜻蜓,玩兒了起來。
  姊妹三個玩鬧了一會兒,就聽的外面猛的喧嘩了起來,賈瑛勾頭去看,“萬民傘”,父親先前有個萬民傘他知道,後來的這個卻沒有見過,詫異了一下,回頭跟邢薇道;“那個新的好大。”
  邢薇笑了笑,五縣百姓積的萬民傘,自然比一縣百姓的大多了,知道這是兩個萬民傘都撐了起來,帶起的轟動,她看了看前面的賈赦,已經騎在黑色的駿馬上,襯著他身上的紫袍,越發顯得沉穩幹練,身材偉岸起來,邢薇又看了看賈璉和賈瑛,跟他們點點頭,時辰差不多了,儀式就要開始了,整理整理衣帽,莊重的跪坐起來。
  賈璉盤t坐了,把賈璦圈在懷裡,調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向外,賈瑛也和他一樣,只不過跟母親一樣,跪坐著,身量看上去就跟賈璉一般高了。
  果然,母子幾個剛坐好,就有人跑來告訴,“夫人,咱們要啟程了。”,邢薇應了一聲“知道,”馬車就動了起來。
  前面的隊伍行走起來,賈赦就在邢薇馬車的前面,因為有旗幟擋著,邢薇並看不到很遠的地方,只在馬車前面隊伍所過之處的空隙之下看到一排排各色衣著的跪下的百姓,恭敬而又虔誠的樣子,瞬間也感染了她的心靈。
  脊背不自然的直了起來,下巴微抬,目視前方,臉上帶著笑容,雖然旗幟擋住了百姓們的視線,但是也不能夠辜負他們的這份虔誠。
  隊伍緩緩而過,漸漸的拉開了距離,邢薇的視覺變長,入目的全是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在更遠處,站在馬車上眺望的人衣著跟鮮豔些,自然就是那些達官貴人,富人家眷也來看著盛況了。
  可還沒有找到邢德全等人,就見前面的隊伍停了下來,等她的馬車也停穩當之後,又被前面的人和旗幟給擋住了視線,看著五彩斑斕的旗幟,邢薇也放鬆脊背,暗自松了一口氣,默默的動了動,把跪坐改為盤坐,雙t一直被壓著,血脈不活,刺疼的難受。
  邢薇蹙著眉,被細心的賈璉看見他輕聲問道:“母親?”賈璉早改了口,也是這個時代不管你心裡如何,面上還是要顧著尊卑上下的,尤其賈璉心裡早就認可了邢薇,這一聲“母親”並無任何難為之處。
  “無妨,”邢薇搖了搖頭,伸手把小女兒從賈璉懷裡抱了過來,這孩子一直盤腿坐著,雖然比她自己跪坐舒服些,可他還要分心照顧懷裡的妹妹,並不比自己輕鬆多少。
  小賈璦這麼會功夫已經喜歡上了這個溫柔的二哥哥,見母親抱她過去,竟然還有一絲掙扎,可到底母親的懷抱跟溫馨些,最終向自己的心意妥協了,但她還是有些留戀二哥的懷抱,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緊緊的盯著賈璉,見賈璉看過來,急忙從他嘿嘿的笑兩聲以示討好,等母親沒有功夫帶她的時候,就可以巴著二哥哥了。
  賈瑛看的可氣,只要有二哥在場,小孩子們都不喜歡他,先是賈芙,後是張家的表弟妹,表侄,表侄女們,還好,舅舅家的幾個表弟妹還是最喜歡他的,即使二哥在也奪不走他們的喜歡。
  可賈瑛依舊十分的糾結,這可是他親妹妹,為何還是難擋二哥的風采呢?就因為他的一條魚?
  自己的玉蜻蜓雖然沒有二哥的魚好看,可那卻是哄了小舅舅費心給自己親手雕刻的,上面還有自己的手筆,當然,開始的打磨石頭,後面的拋光,中間刻了幾個線條,——好懸還壞了品相,也差點劃了手,被小舅舅好一通訓斥。
  這不是他一心想著親自動手給妹妹做一個嗎,這玉蜻蜓石頭雖然沒有哪條魚的品相好,可也不錯了,青翠欲滴的顏色,做出這個玉蜻蜓來,正好應景相合啊。
  只賈瑛還是忘記了小孩子們的喜好,就是喜歡顏色鮮豔的東西,再說,他先凶巴巴的嚇著了妹妹,第一印象就不好,賈璦如何會歡喜他?何況身邊還有一個強烈的對比,更是舍了他找賈璉了。
  不說賈瑛的糾結,這文武百官例行的儀式說是枯燥乏味也不儘然,先是有代表念了致辭,對賈赦九年的政績表示認可和佩服,並奉皇命來迎等,再有鼓勵賈赦再接再厲,希望他一直能夠忠君為國,事民為先等等,因為還要在午時前趕往太英殿覲見陛下,所以這儀式還算是精簡,不到一個時辰便結束了,因為邢薇躲在後面的馬車上,只聽見抑揚頓挫背書樣的聲音,並聽不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還是賈瑛伸長了脖子聽了學給邢薇,邢薇才知道了大概。
  二品以下的文武百官不管願意不願意,都被聖上給逼到了這裡來迎接賈赦,那人讀完了迎接詞,那後面的百官就自動分開讓出一條大道來,儀仗這次卻分列兩邊,萬民傘先走,賈赦綴後,邢薇的馬車緩緩跟上,旁邊者跟著儀仗隊,——還是被旗幟給擋住了視線。
  邢薇遺憾的不行,可也怕有人從空隙裡看見自己偷懶,不得依舊撐著身子跪坐保持著端莊的形象,幸虧馬車走的急,要不然她還不得散架了。
  十裡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因為所過之處皆被人清了道,一路暢通無阻,不僅是城外,城裡也是如此,一路竟然直到皇城根下,都沒有任何阻礙。
  城外人山人海,城裡反而空曠了許多,百姓們早早的趕出城去看盛況,回來卻沒有那麼的快,官員和其家眷們倒是有馬車,可是卻沒有幾個人敢越隊超過賈赦一行,即使有沒出城的遇上,也被清街的隊伍阻了行蹤,只好等賈赦一行過去才能前進。
  賈赦在皇城外下了馬,自己先對著太英殿方向磕了三個頭,以感謝聖上的知遇之恩,竟然給他這麼大的榮耀,還派百官歡迎,又鄭重的整理了袍服冠帶,等著邢薇下車與他同行謝恩。
  早先告知他們有百官親迎的時候,就有說聖上要接見他們夫妻,不錯,邢薇也要覲見陛下,以前她倒是見過皇后,和其他的後妃們,那都是在後宮,除了賈赦上次進爵謝恩以外,因為她身上有爵位,以往和之後逢年過節都會進宮領宴或者謝恩,一大早的排隊,跟著眾多外命婦們一起,熙熙攘攘的好不耐煩,不成想,今天竟然有她和賈赦的專場會,還是去見皇帝陛下。
  這可是很少有的“榮耀”。
  皇帝見外命婦不是沒有,可這樣鄭重其事的情況十分少見,就連她早先跟在賈赦後面接受文武百官的迎接都是少有之事,因此早先她也問過禮儀官,說是聖上專門要求的,所以,她並沒有拒絕的餘地。
  兩人一步一行,向著大開的宮門而行,前面依舊是萬民傘開道,說來,賈赦會得到如此的“榮耀”跟這兩把傘有分不開的關係。綜歷史所訴,任期內得到萬民傘的官員不是沒有,可連任三屆,得兩把傘的絕對少數,且還實至名歸,並無任何虛假偽造,這百官親迎,也是聖上敲打官員們的一種信號吧。
  你只要真心為民,是會被上面看到的,你只要願意幹,能幹,上面自然回嘉獎你的成績。
  榮國府,賈母處,老太太正聽著從城外飛馬趕回來的家人轉速當時的盛況:“······侯爺身著紫袍立在百官之前,·····夫人合著二公子,三公子還有小姊在後面馬車上端坐,並未下車,······只那兩把萬民傘,一把比一把大,大的那把都有一間房子般,得有二十幾個人撐著,奴才仔細打聽了居然是同批回來的舉人老爺們撐著,······侯爺及夫人還有公子小姊去覲見陛下了。”
  王氏手裡稔著那串佛珠,這還是早年聖上親自賞賜的,被她日夜把磨,早就變得色澤深紅,越發的光滑油亮。只是她的心卻隨著下人的敘述變得暗沉無比,大房越風光,就代表著她要倒楣,只是,她看了看上面的老太太一樣,眼神晦暗不明,自己早就料到了今天,不管今天賈赦夫妻是如何回城,自己好像都需要背水一戰,不是給自己掙得一席之地,便是被重新關押起來吃齋禮佛。
  為此,她不惜把年幼的女兒托了哥哥送進太子府,也幸虧女兒爭氣,時間不長就入了太子的眼,這不,已經成了太子的才人,有這麼一個女兒給她撐腰,賈赦夫妻想要動她還得試試自己的本事。
  也是以防萬一,才不得已算計的娘家侄女,替賈珠定下了婚事,不管如何,兩樁心頭大事皆已達成,即使賈赦夫妻要再要關她,她也終有出頭之日。
  賈母老太太想的卻喝王氏不同,她沉下眼簾,不由的也在沉思,大房火焰更高,二房危亦,可賈政,她尋了一眼,這麼個時候他在那裡?有心派人去找,卻又想到如何讓他來聽老大的風光耀眼?罷了,罷了,眼不見心不煩,管他如何,還能把我老太太掃地出門?
  老太太剛把說的口乾舌燥的下人揮退,就聽得外面的人通報,“二公子和三公子回來了,”又遲疑了一下報導;“二小姊回來了。”卻原來是賈璉知道父母去覲見陛下,還不知道何時得歸,早在馬車上就跟邢薇商量好了,看著他們入宮之後,就帶著弟妹先回榮國府,安排一會兒接旨事宜。
  這夫妻兩個進宮覲見,絕對不會空手回家,說不定還有太監傳旨,家裡沒有個主事的人怎麼行?
  賈璉和賈瑛回來,自然沒有放著妹妹獨自一人的道理,所以把她一併帶回了榮國府。
  老太太便伸長了脖子去看門口,簾子挑起來,只見賈璉欣長的身子入了進來,他懷裡卻抱了一個小人,兩三歲的樣子,賈璉入的門來便把她放在地下,和賈瑛一左一右的牽了她的手往老太太坐前來。
  小丫頭乍一看簡直就是另一個邢薇,身上穿著大紅的百福萬字不到頭對襟褂,下著同色百福萬字百褶裙;也不知道是不是絲線的原因,還是用了什麼特殊的繡法,那福字迎著光卻有些耀眼奪目。
  小丫頭也悄悄的抬頭看坐上的老太太,輕微的動搖即帶來一串輕靈的響聲,原來是她頭上細碎的頭髮左右各綁了兩個小鬏,上面各自綁了兩個金子打的小鈴鐺,一動就發出清脆的聲音。
  腳步輕抬間卻帶著柔和的光芒,原來是她腳上的繡花鞋,兩隻上面都各綴著幾顆偌大的珍珠,散發出來的柔光,個個都有大人拇指大小,非珠卻是寶了,卻只是被小女孩踩在腳下,簡直就是暴斂天珍,這一身的穿戴,一看就是賈赦暴發戶的女兒,也只有那眼皮子淺的邢氏才會這樣打扮她的女兒。
  老太太只一看小丫頭的面相就有三分不喜,這刻薄的樣子跟她娘一模一樣,將來也是一個養不家的白眼狼;再看她身上那一身萬貫家財,更是火冒三丈,這二房為了一所院子著急,他們倒是把金山銀海堆砌到一個丫頭片子身上,這如何疼c長大了還不是人家的人,何必要如此浪費錢財在她身上?
  只是,大房已經不似從前,也早就不會懼怕自己則個老太太半分,別說當家做主,就是出入都得看人家一家人的臉色,老太太壓了壓火氣,面上掛了笑,招著手讓賈璦過去,嘴裡道:“這就是祖母的小孫女,快來讓祖母好好的瞧一瞧。”
  小賈璦卻不肯過去,低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這個奶奶笑的和善,卻面帶兇氣,一點都不親切,小孩子最靈敏,才打了個照面就知道誰是真心喜歡自己,還是面上喜心裡惡的人。
  老太太尷尬了片刻,立即換了一個話題:“你們的父親,母親已經入宮了,不知道何時能夠回來?”
  賈璉恭敬的回道:“孫兒也不知道,這是先回來預備來了,”預備什麼雖然沒有說,可大家心裡都有了數。
  於是老太太一揮手,“去吧,別耽誤了正事。”
  兄妹是三個便告辭出去,賈瑛憋了癟嘴,老太太又把見面禮給省了下去,這是有多麼的摳門?不過我妹妹也不稀罕她的東西,不過是一些拿不出手的破玉罷了,那成色還不如小舅舅箱子裡放的幾塊石頭。
  原來賈母到底是給賈瑛補上了見面禮,只是老太太如今太寶貝自己的東西,惦量了又掂量,才從最末等的幾塊裡挑了一塊來給賈瑛,——如今老太太只出不進,兩個兒子都靠不住,女兒又是人家的人,她不留著好東西給自己養老,如何會拿出來給人?
  賈赦和邢薇每年自然是要給老太太孝敬的,逢年過節也是有禮物送進榮國府,只是賈赦和邢薇都促狹報復,只送吃穿戴用,山珍土產,從來不給老太太金銀,偏這才是老太太的最愛,讓老太太如何不恨?
  賈瑛又是賈赦、邢薇的兒子,怎麼可能從老太太那裡得到好東西?
  賈璦卻不在乎這些,小丫頭出門就打了個哈欠,從早上起來就睜開眼睛看新鮮,這一路堅持下來沒有打瞌睡,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賈璉便抱了賈璦去主院,讓賈瑛看著她:“你守著妹妹睡覺,我去交待些事情。”
  賈瑛自然也不放心把妹妹交給下人,雖然父母慣用的家人已經提前回來幫他們佈置房間,但是妹妹在家睡頭一覺,身邊怎麼能沒喲親人?
  賈璦先還有不肯讓賈璉走,只是賈璉哄她,“我去接爹娘回來,有三哥陪著你睡覺,”賈瑛也在一邊放低了身段輕哄,又許諾許多好玩的東西,她才放人,這一路上姊妹三個先行回府,賈瑛已經和賈璦混的半熟,相對于和僕人共處,還是喜歡這個三哥相陪。
  等邢薇終於回來,便看到賈瑛和賈璦相擁而眠,頭抵著頭睡的香甜,她不及褪下沉重的冠服首飾,換上輕便的家常衣服,坐在c邊看著一對兒女的睡顏,心裡是滿滿的幸福湧上心田。

  ☆、第57章 喜歸

  邢薇先是在太英殿陪同賈赦聽了禦旨,對賈赦的獎賞,——賈赦升爵了。由原來的三等侯爵升任至二等國公,雖然沒有他祖父的護國公耀眼,卻也是二等輔國公,有了超品級的待遇,以後非王公以下可以不必跪拜行禮了。
  邢薇同樣也跟著賈赦沾光,得了二等國公夫人的尊號,也是超品的待遇,——邢薇這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為何不同,首先那顏色就是深紫色,正是公侯級別的才能夠穿的,他們早先穿的卻是淺紫色的侯爵袍,且他們蟒袍服上的補子也不同,以前只是飛禽,現在上面卻是走獸,賈赦這爵位長的卻不是一個級別了。
  邢薇對別的沒有很大概念,只聽到說“······非王以上等級不必參拜,······”心裡卻是樂開了懷,來到這世界日子可謂過的“芝麻開花節節高,”唯一不美的便是遇到比自家爵位,品級高的就要行禮跪拜,逢年過節的還要入宮給“貴人”們磕頭,如今可好,有了這塊“免死金牌”,雖說是膝蓋還沒有完全解放,以後難免還要給人低頭彎腰,可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任何時候,即便是前世,她混的如何好,也難免會有看人臉色的時候,能有如今這個結果,已經很是滿足了。
  邢薇歇足了氣,才換了衣裳,在太英殿領完旨意後她還去了坤甯宮接受皇后娘娘的嘉獎,領了金碟寶冊,這才是正式的超品二等輔國公夫人,僅比一等護(開)國公低一等。除非正式場合,能夠得到邢薇一跪的人已經屈指可數了。
  賈赦留在太英殿跟陛下敘職,她離開坤甯宮便先回來了,當然乘坐的馬車是配置給她等級馬車,坐著雖然沒有她自己特製的四輪馬車舒適,可也不比她那加長加大的馬車小多少,關鍵是上面鋪陳的東西,個個都是精品。
  有配置的馬車可坐,自然也有儀仗隨行,她這一路上可謂風光,美人掌燈引路,帥哥撐旗護送,一路鑼鼓喧天,在內城繞了一圈才回的榮國府。
  榮國府早就大門洞開,迎接她這個女主人,邢薇下了馬車,尊貴的史氏家夫人已經帶領眾家裡等候在外,邢薇懶得的翹翹嘴角,終於體會到了這升爵的好處來,雖然還是比賈母的一等護國公夫人低一級,可她沒有了丈夫,爵位自然下降,認真比起來,自己這個新鮮出爐的二等公夫人比她不差多少。
  她如今只能仗著一個婆婆的身份在自己身上耀武揚威了,想到此,邢薇越發的長呼一口氣,不枉自家貼補銀子給百姓,“十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自家做官不僅沒有撈到銀子,反而倒搭進去不少,京城甚至流傳著賈赦是個“傻大憨”的笑話,可他九年的的縣老爺真的是白當了嗎?這一個爵位豈是千百萬兩銀子能夠買得來的?
  都說“舉頭三尺有神靈”,照她看,也不必等這神仙開眼,你只要真的肯用心去做,百姓不會看不見,當權者不會不表彰,提拔任用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邢薇下車先給老太太行禮,任何時候,人對不起自己,表面上也不能打回人家臉上去,要不然,有理也變成了沒理。
  老太太有些閃避,到底還是躲了,邢薇身上著了朝服,她如今也不敢坦然而受了。邢薇也沒有矯情,扶著老太太一路回去,在老太太那裡略坐了坐,說了幾句話,告訴他賈赦被聖上留著說話,還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就告辭回了自己的院子。
  雖然離家九年,可是兩個兒子先行整理了院子房間,早先也留有人打掃,這房上,地下,牆面各處都沒有雜草亂長的痕跡,反倒是窗明几淨,到處鮮花綠植果木成陰,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在看屋裡的擺設,集中了原本榮國公和溪縣家園的喜好,全是自己喜歡的東西,全沒有生疏的感覺,尤其是臥室裡c上並排躺著的兩個孩子,那可是自己心連心的寶貝,有他們在,自己就有了全世界,心裡都慢慢的是知足和幸福。
  剛換了衣服,賈璉就過來說已經把迎接聖旨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邢薇點頭,讓他在一邊說話,問他這幾年的情況如何,雖然知道賈璉已經考了秀才,可在說一遍,邢薇還是替他高興不已。
  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這也算是少年天才了。這個時代考秀才,雖不說很難,但按照人口比例,還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君不見白髮老翁自稱童子,皆因為其只過了童子試,卡在秀才這一關,每逢考秀才的時候,他依舊刮了鬍子去考,若考不過,至死依舊乃為“童子身”。
  賈璉羞紅了臉,聽過誇耀的話不少,可繼母當面誇讚,他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這都是兒子應當做的,都是父母母親教導的好。”雖說是客套話,可也是賈璉發自內心。
  “都是你外公教的好,這次回來,我和你爹可要好好的去謝謝你外公,要不是他,你是知道的,你爹做事情還行,讓他督促你讀書,你這輩子可能都考不了這個秀才。”邢薇哈哈一笑,賈赦就是一個做活的命,安排好了,一頭紮進去,倒也能做出個成績來,讓他讀書想主意,卻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賈璉也知道,不說父親,就是從小被人讚譽“讀書”不錯的二叔都沒有考上秀才,如今還把賈珠給耽誤了,別說父親,從小就不愛讀書。
  “二嬸想給珠大哥占個院子大婚,讓瑛哥兒給攪合了,這會兒心裡正不得勁,回頭母親心裡也好有個數。”家裡人也都好,經常通信,其實也沒有什麼多說的,再說,有什麼話也不急在這一時,倒是二房人做事防不勝防,還是提前給大人通個信,讓他們有所防備的好。
  邢薇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想了一下,告訴賈璉道;“我和你爹這次想要把二房徹底的分出去,可能會鬧出點風言風語來,恐怕還會得罪不少人,你要有心理準備。”王氏動了半個庫房的事情邢薇早就知道,從走的時候她就知道,韓氏太單薄,早晚抵不住賈母和王氏的算計,她能夠替榮國府打理六年的家事,且還把老太太壓制的服帖,無法跟外界通氣,已經說明她手段十足了。
  “母親打算如何做?”賈璉也知道二房這麼跟著大房住不合適,倒不是怕他們吃住浪費銀子地方,只是這一家人都不省心,野心勃勃的想要謀大事情,偏他們又沒有眼光,只看眼前利益,那一天把一家大小都帶到斷頭臺,都不知道原因。
  自己一家安分守己為君為民,可不能被這些不省心的親戚連累了性命。
  “咱家的庫房都讓你二嬸搬空了一半,你知道吧?”真當自己留的東西是沒有數的,那可都是祖上幾代得到的御賜之物,隨便丟一件都是對皇家不尊,偏那沒有數的王氏還掏空了一半,她這次是性命難保,老太太也救不了她的命。
  “都是御賜的?”賈璉也嚇了一跳,不光為王氏的大膽,也為繼母邢氏的“局”嚇了一跳,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簡直是孤注一擲了。“值得嗎?”
  “功高震主,收買民心,”邢薇歎了一口氣,“咱們家是軍功起家,又沒有多深的背景,早先手裡還有軍權,好歹被你父親給交了上去,這才讓上面放心點,要不然怎麼會放你父親出去做地方官,”邢薇才不會覺得張老爺子會瞞著賈璉自家的發家史,還有賈赦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有張老爺子的言傳身教,恐怕賈璉知道的東西比賈赦都多,可也因為知道的多了,考慮過多,有些事情就放不開,處理起來怵手怵腳。再者,文臣和勳貴的起家根本不同,保命方式方式自然也不能全部一樣,文重名,武重權。
  文臣為名聲而活,武將沒有實權則早晚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可武將實權過大,盛名過旺,則需要適時的自汙保命,所以勳貴之家多敗家子,是他們家真的不會管兒子?不,只是大家長的一種平衡手段之一,為的是保全家的命。
  “九年又得了兩把萬民傘,要不是你父親早先攔住一回,這三把都能有,”第二屆任期將滿的時候,賈赦聽到了風聲,說是三縣的百姓們又要做萬民傘,當時他急忙派人攔住了,這最後一次,實在是攔不住,才又收到了這把偌大的萬民傘。是功績,也是讓上面猜忌的源頭,“功勳武將加上你外家文臣代表,再有這五縣百姓,你說咱們家若是不來點把柄讓聖上抓抓,他睡覺能安心?”
  是不安心,賈璉早就聽外公講自己這個繼母有見識,讓自己多跟她接觸,在溪縣幾年,她幾乎已經退居二線,很少參與父親的事情了,再說,那些事情在男人眼裡並不算是大事情,難得的是這種“大是大非”,一般女人如何能夠看的如此之清?“自汙?可是?······”
  “可是你父親是捨不得讓你們犯錯給別人抓把柄的,他自己也沒有多少腦袋犯大錯誤,只有拿你二叔來開刀了。”邢薇笑著看賈璉,動賈政王氏本來不算是自汙,本就是分家了的兄弟,只不過會被人說幾句薄情寡義,可賈政王氏連著老太太,這“不孝”的帽子扣下來,誰都扛不住,可話又說回來了,這偷盜自己家祖宗的“傳家寶”,就是賈母史氏老太君想攔著賈赦不追究賈政王氏的罪責都擋不住,不趁著這次機會把賈政王氏一笤帚掃出去,難道還要留他們跟著自家住到老太太百年?想想都不夠噁心的?
  賈璉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老太太對二叔如何他也是“從小看到大”,果真是母子連心的典範,不管二叔如何對待老太太,偏她都能夠原諒,能夠容忍。
  可她卻對父親一再的逼迫,甚至對自己母親和親哥哥的死都可以當做沒看見,賈璉要不是可以確定,都要忍不住問一問,自己父親到底是不是老太太親生的?
  雖說邢薇的“教導”與張老爺子教給賈璉的理論不大一樣,那位是講究忠孝仁義禮智信,可邢薇這理論明明就是只顧自身,那管他人。
  家族、家族,合族聚居,為的就是患難之時有人相助,她倒好,用她這意思延伸下去,倒是巴不得自家守著榮國府,單享榮華。
  不,賈璉自然知道父母都不是那種只顧自身的人,甯國府,京城和金陵的賈氏宗族,他們都有幫助,偏偏只是對這二叔一家很是刻薄寡恩。
  母親,大哥,賈璉低下頭閉了閉眼,母仇,兄恨,父遭辱,他怎麼能夠原諒他們?何況父母都是當事人。
  邢薇頓了頓,想到賈瑛信上說的那位余姑娘,補充了一句:“如果鬧出來,將來恐怕與你的婚事也有礙。”
  賈璉也是一愣,雖然動了c心,可到底年紀輕,他還沒有想到過這一層,也是,誰家裡出了一個“不孝”的父親,別人家誰還放心把女兒嫁給這家的兒子?賈璉心中苦笑一下,自己母子三人都要為二房所累,兩個失去了性命,自己還要因為他耽誤了婚姻?
  可是放過二房也不可能,不說為母報仇,只他們這三年裡做的事情,早就不能夠讓榮國府安享太平。“儘早不緊遲,兒子歲數還輕,到不著急這個。”若是能夠替母報仇,就是一輩子不娶又有何妨?
  母子兩個說著話,說到後來氣氛有些沉重,沉默了片刻,又聊起了別的,只都有意的錯開了榮國府的事情,只說張家眾人,邢薇與賈璉商量等祭祖完畢就拜訪張家,然後,邢家等等。
  裡面睡覺的賈瑛先醒了,聽到外面的動靜,自己先起來,一看到母親端坐著,直接撲過去在邢薇懷裡,撒嬌道:“娘?”一個字包含了太多的想念和感情,母子相望,瞬間眼裡都噙滿了淚水。
  邢薇“嗯”了一聲,把兒子摟在懷裡,無聲的拍打著他的脊背,腦袋在兒子身上蹭蹭,感受著他的體溫,三年的分離,說不想念是騙人,可是兒子有志向學習,她怎麼能夠阻擋?
  賈璉看著眼前母子溫馨的場景心裡不是不羡慕,但他還是起身跟邢薇告退“我再去看看還有什麼遺漏。”要不是王氏貪狠,他如今也一樣享受著母子天倫,可惜,可恨,想到大仇即將得報,賈璉心裡也暗鼓著一股勁。
  邢薇應了,目送著賈璉出去。只剩下母子二人,賈瑛卻害起羞來,自己先前還說長大了,這會卻賴在母親懷裡撒嬌,偏還讓二哥看到了,回頭他又笑話自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急忙掙開邢薇,在一邊老實的站了,給邢薇行禮:“兒子賈瑛,見過母親,給母親問好。”
  邢薇也只好坐端正了,“嗯”著了應了,這個時代說好不好,好的是比前世人多了客氣禮貌,逢人說話前先問安道好,不好的是,母子之間也講究避諱,人為的把母子之間的感情弄的疏遠幾分。
  “你這三年可還乖巧,沒少惹事氣你張家外公吧?”賈瑛當初以讀書為詞離開他們,偏回到了京城跟著老爺子讀書卻坐不住,邢薇也不願意拘著他,賈璉倒也沒有硬逼,背後勸了老爺子,老爺子知道是邢薇的意思,也便睜隻眼閉隻眼,要不他那裡來的那麼多時間去美人。
  “還好,還好吧。”賈瑛見問,兩眼飄忽著不敢看邢薇,回答的卻沒有什麼底氣。他卻不知道,母親早就跟二哥交心,不打算拘著他讀書,只以為前面的話是責備他不聽張家外公的話,氣壞了老人家。
  “唉,”邢薇歎了口氣,她本也不打算拘著賈瑛,只是對他的“言而無信”有些頭疼,都說棍棒底下出孝子,可若是一個孩子有從小就有自製力,可以遵守諾言要求自己,那不是比父母敲打更有前途?可看他這樣拘束樣子心裡就很是傷心,招招手,“過來坐在娘身邊,讓娘好好抱抱,幾年了,娘要都補回來。”小孩子到底還是小孩子,如果個個都能夠自學成才,那還要父母的教導做什麼?
  賈瑛遲疑了一下,還是過來坐下了,依言在邢薇身邊坐下,邢薇伸手摟了,母子兩個靠在一起,邢薇輕聲在他耳邊嘮叨:“娘也不指望你讀書跟你二哥一樣出息,去考什麼秀才,舉人,進士,只是希望你讀書明理而已,你可不能學你二叔,白認得幾個字,卻連自己的本份都弄不清,咱們不去肖想那些不該得的東西,可也不能不懂道理被別人坑了卻不知道還擊。”教兒子不貪爵位固然有道理,可也不能一味的順從,被別人擠兌,邢薇自己是不大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律,可兒子土生土長,一些制度卻要從小去適應。
  賈瑛年紀又長了三歲,這三年後可不比三年前單純,至少母親的話裡的潛義詞他能夠聽懂,父親的爵位是二哥,咱們不想,可也別太蠢了不能夠自保,被人欺負。
  “嗯”二哥賈璉是對他一直不錯,包括張家上下對他也很好,可是小舅舅也一直提醒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們之間到底是隔了一層,不說無事猜忌,卻也要小心背後詆毀,無爭無利或許平安無事,可是有了爭議或許就翻臉不認人。再者,兄弟之間或者是可無所顧忌,可將來成了家之後,有了妻子孩子或許就會有了嫌隙,再漸漸的就會疏遠了這份感情。
  邢薇的叛逆來自前世的經歷,她卻不知道兒子早就被邢忠也教的“與眾不同”,想著兒子還小,以後也不會分離,她有的是時間潛移默化,便也不再說教,只安心的享受此時的溫馨。
  過了許久,賈赦終於回府,提前派了人回來通知,喚醒女兒也梳洗了,邢薇自己又梳妝打扮一通,正好賈瑛去找了賈璉,母子四個一起,合著賈母他們一起去大門親迎。
  若果賈赦自己一個人回來倒也不必要如此大的陣仗,就像先前邢薇回來一樣,那是穿了朝服帶了儀仗,代表的就不是自己,而是上面給的這個身份的榮光。所以即使賈母身為母親,身上也有誥命,也不得不出來親自迎接兒子媳婦回轉家門。
  老太太都親自出來迎接了,賈政和王氏再有不甘,也得打扮整齊了陪著出來迎接,還有早先輕易不出院子門的韓氏,並甯國府的賈敬夫妻帶著孩子們。
  此乃合族榮耀,雖說勞累些,尋常人卻自後悔沒有這個機緣和命運。
  邢薇早先也沒有跟賈敬夫妻多說話,那會他們接了自己打了聲招呼就回去了甯國府,這會趁著等候賈赦儀仗的功夫跟老付氏說起話來,自然是先感謝她對榮國府的照顧,老付氏卻眼角餘光掃了賈母一眼,道:“有負所托。”
  邢薇拍了拍她的手,也知道她一個隔了府邸的侄兒媳婦確實不好出頭,雖然也擔著前族長夫人的名頭,可他們都不是自己和賈赦,好意思把家醜外揚,逼的老太太不敢與自己硬碰硬。
  老付氏掃了身後的韓氏一眼,悄聲與邢薇道;“你那個弟妹倒是個撐得起來的,”雖然先前也有她幫襯,可韓氏自己要是立不起來,這榮國府她如何能擔六年的擔子,逼得老太太不得不把王氏放出來打頭陣?
  關鍵這韓氏心眼多,並不像邢薇這樣孤注一擲一樣可以“看”的老太太寸步難行。
  邢薇點了點頭,韓氏卻是是真人不露像,看著沒喲野心,卻能把人制住,服帖的依著她的心意行事,想著,幸虧她和自己非敵非友,是合作關係,人也還算是個明白的,並不貪心占這榮國府的爵位,否則她若是跟王氏一樣,自己恐怕要被她啃的渣滓都不剩。
  老付氏和邢薇很是合作了幾把,兩人默契十足,說了這幾句旁人幾乎聽不懂的話,便又說起女校來,說來這幾年賈氏的女校也算是名氣遠播了,引得一些個親戚們家的女孩也來附校,老付氏如今也生了女兒到了讀書識字的年紀,更是著力盯著女校的師資教學風氣等,生怕一個不甚,誤了女兒的前程。
  兩人聊的開心,很快就約好了行程,等祭祖事宜完畢,先去女校看看,這個倒是不用走遠,擠擠時間就可以過去。
  等了一會兒,就見了賈赦過來,遠遠的也是一隊人馬,與邢薇不同的是,賈赦騎在馬上,一路走一路揮手致意,那股子得瑟勁,越發的讓人羡慕嫉妒恨,老付氏抿著嘴對邢薇笑道:“侯爺穿著這一身愈發的讓人羡慕了,你真是好福氣。”說話間賈赦到了近前,老付氏突然睜大了眼睛,看著賈赦衣服上的補子圖案,遲疑的問道:“這是,這是升爵了?”
  原來邢薇並沒有透露賈赦升爵的消息,當然,她告訴過賈璉,這孩子心裡有數,卻並沒有張揚開去,剛才眾人迎接她的時候,歡喜的歡喜,低沉的低沉,都沒有注意她衣服的顏色和補子突然,所以才會讓老付氏有了剛才的發現。
  邢薇笑著點了點頭確認了他的猜測,老付氏喜的雙掌一合對天道:“阿彌陀佛。”感謝上蒼,賈赦居然又升爵位,有他這樣的叔叔帶著,還怕賈珍沒有出息?老付氏如今對賈赦夫妻可是千恩萬謝,也恨不得替他們夫妻立上長生牌位,她自己的兒子什麼樣自己知道,都被她嬌慣的不成了樣子,沒想到跟著他赦大叔反而變了一個人,不僅會管理商鋪,如今也成了官家人。
  老太太只規矩的立著並不動,邢薇卻不管,招呼著兩個兒子一起牽了小女兒一起到賈赦面前,親自幫他牽馬等他落地,賈赦嘿嘿一笑,在賈璉肩上狠狠的拍了兩下,又抱著賈瑛的頭狠狠的揉了兩把,在低身抱了女兒在懷裡,才對著邢薇一笑,果然還是邢薇最瞭解他,在這個時候,他當然最想和媳婦兒子們一起!
  賈赦領了邢薇和孩子們一起到老太太面前站定,邢薇接過女兒抱在懷裡,賈赦才抱拳給老太太行禮,“母親,兒子在外九年不得侍奉您老人家,兒子不孝,讓您擔心了。”賈赦作為本土人士,雖然對賈母有心結在,可是場面話比邢薇會說多了,尤其他如今經歷多了,各種能“忍”也各種會“裝”,在傳旨太監面前,自然會表現的孝心十足,何況週邊還跟著那許多看熱鬧的人,才不會做出這麼明顯事母不孝的事情來給人抓把柄。
  老太太面上帶著笑,她一樣也不想把老臉丟在外面,只是看著那笑卻有幾分僵硬,這個兒子總是那麼可恨,得了便宜還要賣賣乖,可是他卻是又鴻運滔天,不僅升爵,九年的縣令居然又讓他掙了這麼大的榮耀回來,讓老太太心裡不歡喜也不可能。但,······唉,越是高升,他越不肯聽話,罷罷罷,人回來了就是萬幸,老太太還記得當初賈代善出征的時候,她和婆婆總是提心吊膽,生怕他回不來或者回來缺胳膊少t,即使每次心裡提著吊著,可總是有那麼一絲期盼和掛念,偏偏這個長子一去九年,她一想起來他也是一肚子的氣,倒是很少有盼他回來的時候,老太太也不知道,他們母子什麼時候竟然成了這個樣子,簡直有種成仇的錯覺。
  老太太恍惚間賈赦又行了禮,不知道誰在後面推了老太太一下,她終於緩過神,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看我都高興糊塗了,”又作勢去抹眼淚,“老大啊,你回來就好,母親可是擔心的不行。”
  雖然不是上戰場,可賈赦也面臨了好幾次威脅到生命的險情,但他從來沒有告訴過老太太,倒不是怕她老人家為自己擔心,只是在那種時刻,他根本就沒有想起來老太太可能會替他操心,從來在她嘴裡,自己都是那不孝不睇的人,好似連場面話說的都是那麼的假,讓人心裡無端的起幾層雞皮疙瘩。
  賈赦如今的感覺一樣,但他依舊上前攙扶了老太太,一副極為虔誠的樣子道,“讓老太太擔心了,是兒子不孝,”說著掀了袍子,作勢要跪。老太太怎麼可能讓他在外面行大禮,後面還有傳旨太監等著呢?急忙伸手拽了她起來,“老大不必多禮,回來就好,回來娘就高興。”母子兩個客氣寒暄了一番,才讓出身來先恭迎傳旨太監先進門。
  傳旨太監見他們母慈子孝表演完畢,先上來給老太太行禮,卻正好的熟人薛太監,他先掛著滿臉的笑,對老太太抱拳恭喜道:“老太君大喜,奴才這裡給您道喜了,您老真是好福氣!”
  “同喜,同喜,”老太太面上笑的滿臉褶子,只是心裡的苦澀誰人知曉幾分?她倒是不想著賈赦出任何事情,當然也想他替祖宗爭光,為自己帶來榮耀,可是,她看著邢薇身上的紫色袍服,上次賈赦升爵就遺忘了替自己請封,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光宗耀祖只是光耀了他們大房一家人,自己也只是跟著笑了幾聲,實惠沒有得到半分。
  一行人隨著薛太監入了門,香案早就擺好,等眾人各自立定,只聽一聲“跪”賈母帶著賈赦及眾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就聽得那太監咳嗽了兩聲清嗓子,展開聖旨清脆的聲音,“奉天呈運皇帝,詔曰,二等輔國公賈赦忠君愛國,······”眾人這才知道,原來賈赦又升爵為公,人群裡傳來抽氣聲,倒是有些微的騷動,薛太監又輕咳了兩聲鎮場,等眾人安定下來,才又借著念:“······茲得百姓愛戴,朕心甚慰,特嘉獎,瑞獸銅鼎一尊,······欽賜,謝恩。”薛太監念了半晌,直到口乾舌燥的才停了下來,不外乎是上面賞賜給賈赦的一些財物等等,等終於念完了,賈赦謝恩完畢,眾人起身,個個都搖晃了幾下,有些站不穩,這是跪的太久,還有天官看著,並不敢懈怠蹦著精神的緣故。
  好歹的也是喜事,賈赦便要留下薛太監同喜,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交情了,薛太監居然答應了,於是賈母和邢薇帶著眾女眷與他告罪先行t下,留下賈赦和一干男子與他寒暄,聖旨先供在中堂上等回頭送去祠堂祭拜祖宗,隨賜下來的東西自然有眾下人奴才清點去封存。
  這裡賈赦和薛太監談的高興,薛太監也是看賈赦正鴻運當頭的時候,特意來燒燒熱灶,賈赦還拜託過他幫忙帶兩個兒子回京,自然是要很留著他感謝一番,一個有心,一個有意,兩個聊的得趣,其他人包括賈敬賈政等都陪在一邊,賈璉和賈瑛立在賈赦後面也不做聲。薛太監很喜歡賈瑛,跟賈赦寒暄一會兒,問過了賈敬,賈璉等人好,有意無意的錯過了賈政,這個榮國府的二老爺事情他也有耳聞,實在是讓人無語讓人噁心,既然想要跟賈赦交好,自然不會不識像的去跟他打什麼交情。
  與眾人都客套過了,招手讓賈瑛到身邊,問,“三公子還記得奴才不?”
  賈瑛揚起小臉看了一會兒,臉上由迷糊逐漸變得清明,“啊,薛爺爺,您老怎麼也不來家裡玩兒?我還留著好些東西,要給您卻找不到你的人。”薛太監見不像是大人教的他,是發自孩子內心,心裡越發的高興,三年不見,這孩子還記得他,還給他留了禮物,誰聽了不高興?
  賈瑛也不發怵,主動上前拉了他的袖子:“薛爺爺,我跟您留了一件好東西,你可還記得您在船上給我買的那個會搖動的木馬,我呀,讓我小舅舅幫忙改了一下,那個東西會自己走路了。”“是嗎?”薛太監也很高興,爺孫兩個一應一和的說了起來,親熱的真如一家的爺孫。
  “老爺,”外面忽然急匆匆的來了一個下人,滿頭的汗水,在外面呼喚著賈赦。
  賈赦告罪一聲,喚了他進來問,“什麼事情,大呼小叫的,沒有看到爺在這裡接待貴賓?”
  那下人急的不行,滿頭大汗,腳步虛浮站都站不穩,一看就是出了大事情,進來普通一聲跪下:“老爺,奴才斗膽,斗膽,······老爺您去庫房看看,咱們家裡遭賊了啊。”那奴才說著竟然嚎啕起來,“祖宗們留下的東西丟了一大半,·····”。
  賈赦聽了吃了一驚,就是薛太監也嚇了一跳,急忙問,“你說什麼?”
  那下人似乎才發現薛太監還沒有走,遲疑的看了賈赦一眼,賈赦急道;“看什麼看,快說,有沒有外人。”
  薛太監聽了心裡舒坦,那下人也急忙磕頭道:“咱們家庫房裡失竊,封存的聖上賞賜給老太爺們的東西丟了許多。”
  賈赦這才急道,“怎麼可能,那可是聖上賞下來的寶貝,爺從來不敢動,命人好好的裝箱封存,就怕有了什麼閃失吃罪不起,如何會遭竊,看守庫房的人呢,他們是做什麼吃的?”
  薛太監卻急了,急忙起身道:“公爺還在這裡問個什麼勁,還不過去看看?”他是宮裡出來的人,比別人對御賜之物更是感敏一些,又自覺賈赦把他劃歸自己人,又有賈瑛這個小交情在,總是比對旁人那裡多了一份關心。
  賈赦這才反應過來一樣,急忙抬t跟上薛太監,急匆匆的呼喚人,“快來人,去把大門給關了,一個也別走了。”就是遭賊也不是現在的事情,可他咋呼著的樣子看似現在要抓住賊人,這慢半拍的樣子實在讓人懷疑他是如何治理地方九年,還得到嘉獎甚至升了爵位。
  薛太監顧不得多尋思,因賈赦吩咐事情耽誤了一時,他便快了賈赦一步趕到庫房,因為有下人帶路,倒也沒有耽誤行程,入得大開的庫房,他隨意的翻開了幾個箱子,再看了幾處,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上面東西全都是御賜之物,這也是賈赦小心,把當初賞賜之物的所有配飾及物件名字都一起封存在箱子裡,如今倒好,只剩下了光禿禿的底座及單子,東西倒是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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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牢獄

  沒有盞茶的功夫老太太和邢薇這裡就得了信,說是公爺和薛太監雙雙入了宮,大概是有什麼急事,兩個人連隨從都不要,單騎快馬就走了。
  因為還有外客在,怕薛太監還有什麼事情,邢薇合著老付氏等人也在這裡陪著老太太說話,聽了這話,俱都吃了一驚,老太太連忙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人戰戰兢兢的答道:“咱家庫房失竊,丟失的都是聖上賞賜給祖宗們的東西。”老太太吃了一驚,急忙去看邢薇,見她面上並無表情,卻也不見吃驚,再去看王氏,只見得面色慘白,心裡便是有了數,心裡歎道,這是何必?為了驅逐老二出去,老大夫妻竟然出了如此下策,真是同根相煎何太急?
  老付氏也去問邢薇,邢薇搖頭道:“我不清楚。”她是有用庫房裡的東西逼迫老太太同意二房出去的打算,也早就跟賈赦商量過,卻沒想到賈赦會先她而行用了這麼激進的手段,這種做法若是沒有生賈瑛之前她或許會用,如今有了兒子女兒,她反倒是束手束腳的放不開了,反倒是賈赦,依舊是我行我素,愛恨分明。
  王氏已經撲在了老太太腳下,求道;“老太太救我,”她送出去的時候覺得痛快,壓根就沒喲想那麼多,賈赦夫妻出去做官的時候,大包小包的能帶走的都帶走了,庫房裡只剩下些粗笨的傢伙,雖然都裝了箱子,可依舊蓋滿了灰土,她派人打理還費了不少的功夫,那裡去細想過那是老祖宗們得的賞賜呢?
  如今想想,這恐怕是賈赦夫妻九年前就設下的套,等著她來鑽了,可她還不敢去埋怨,賈赦夫妻一去九年,回來比當初更為風光,九年前他們壓自己尚且不費吹灰之力,如今何嘗會費力氣。王氏很是清楚如今能夠救自己的只有老太太了,撲倒在她面前就哀聲求救。
  老太太何嘗想的不跟王氏一樣,只她也不想想,依著這個時代的規矩,那些御賜之物都是輕易動不得的東西,賈赦夫妻打包拿自己的行禮尚可,為何要把賞賜隨身攜帶,為了表示尊重,人家已經封存,誰會知道王氏如此大膽的敢動賞賜之物?
  只明知道是套,她王氏也敢下手,當時何嘗想過那是別人的東西?
  “作死的東西,你不把政兒害死你不肯甘休?”老太太氣的踢了王氏一腳,還不解恨,卻也知道耽誤不得了,急忙喚人換衣,“進宮,”她要進宮去求情,且不為王氏,這御賜之物丟失之罪,是誰都承受不起,何況這還是明知故犯的拿了御賜之物去送禮,老大這一回來就拿了這事來開發,何嘗不是為給自身月兌罪,——這九年來他真是長進不少。
  賈母無限悔恨,自己一念之差,居然把王氏又放出來,做下彌天禍事,如今卻要全家人替她陪葬。又再心裡暗罵,這老大夫妻不把自己和老二不逼死不甘休,如此大事不說隱瞞,偏還要鬧騰出來盡人皆知。
  老太太其實心裡都明白,只是她不肯承認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一會兒埋怨賈赦夫妻,一會兒責駡王氏,唯獨不肯承認自己糊塗多事。這兩人都是小人之心度君子,賈赦再不靠譜,總比邢薇多一份對御賜之物的敬畏,損失一件是什麼結果,他不比別人清楚,如何會拿御賜之物與王氏來鬥氣,——他又不是沒有別的方法把王氏置於死地?
  就是邢薇也沒有想到他們一去就是九年,她把榮國府託付給韓氏管了六年還是好好的,可王氏得了管家權就動庫房,這不是處心積慮就是故意,只能說找死的人何必看黃曆,這自己求死,還要連累別人跟著受累。
  全家人都整理妝容坐了馬車去跪宮門,引得剛才還看熱鬧的百姓又去看大新聞,這賈家剛才風光無限,這又是何事鬧得這麼大的動靜?
  轉眼間就見羽林衛風馳電掣的沖了出來,頭也不回的直奔榮國府方向,這是?別是樂極生悲榮國府出了大事情?一眾人等急忙各顯神通的吩咐人去探聽,更是留下人在宮外探望,這等大消息,怎麼能夠不儘早知道,也好長長教訓。
  不一刻,王氏私自開啟榮國府庫房,拿御賜之物送禮的事情便傳遍了京城,不說人們嗤笑賈母老糊塗,明知道這個兒媳婦膽大包天,手不乾淨卻還要放她出來禍害家人,只說那收了王氏所送禮物的人也急的恨不能上吊。
  這裡面就有王子騰本人。
  作為娘家兄長,他很是理所當然的收了妹子的請托之物,且他為了送元春入太子府,經他手送出去何止一件兩件,當時他也問過王氏東西的來歷,王氏只說是老太太給的東西,那裡想過這是賈赦庫存的貢品?也賴他自己,並沒有細看,完全忘記了這個妹妹劣跡斑斑的人品。
  恨不得一宿白頭的何止王子騰,太子府也炸了窩,太子殿下知道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是沖回臥房,掀開那九香鵜鶘玲瓏鼎,細看底座上的刻字,果然有“御賜,榮國府”的字樣,他雙t一軟,“完了,”完了,單這一件他都跟父皇解釋不清,何況庫房還有,還有一件他已經隨手賞人。原本想要拉攏賈赦,才要了他的侄女進門,還迅速的提了她作才人,誰知道這卻是個催命的,到處連累人,那王氏也是膽大,開了別人的庫房,拿御賜之物送人,自己送死不打緊,這一下連累多少人。
  不僅是太子府,那些收受了王氏禮物的都忙著親自跑去庫房翻看禮物,顧不得嗆鼻子的灰塵,親自擦拭趕緊了去瞅暗紋,果然,沒錯,個個都有標記“御賜榮國府”。
  菩薩這會兒都要顯靈,讓你貪心,手欠就要付出代價,這會可不就來了報應!
  眾人都在家裡急的商量對策,打聽來的消息卻是榮國府一干人等已經打入了天牢,——這丟失御賜之物已經是死罪,不管這人是王子還是庶人,誰也不能僥倖。
  外面掀翻了天,邢薇卻在天牢裡細細詢問,“為何如此?”賈赦仰頭看著高高的窗口透出來的一絲眼光,懷裡抱著嬌軟的女兒:“我不第一時間揭發出來,難道回頭讓我們一家子為她償命?”賈赦眼裡透著狠光,王氏不除,難解心頭之恨,妻兒大仇容忍至今,已經算是他法外開恩。
  因為早先分家的時候就有過約定,這私開庫房,早就是王氏犯了族規家法,容不得老太太在包庇護持,邢薇當初跟他商議回頭拿這個威脅老太太同意把二房徹底的分出去,可邢薇畢竟是女人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老庫裡一直存放著賞賜之物,這些東西除了壓庫也沒有別的用處,整理裝箱,也是每個家庭慣有之例,怕的就是無意中損壞,吃罪不起。誰也沒有想到他們一去九載,也沒有料到王氏膽大包天,居然敢動祖宗的遺榮,老太太居然也縱容至此,不管不問。
  庫房裡也不是只有御賜之物,可既然是賞賜的東西,自然比其他處得來的東西要金貴,王氏過去也曾經管家理事,專挑這御賜之物送人也不知道是她故意還是無知,還是不是自己的東西不在乎,反正她知道好賴東西,盡撿這御賜之物送人。她這一送不要緊,今天不揭出來,明天頭疼的就是自己,不說王氏會不會有一天拿這個反咬一口來威脅自己,只說收到禮物的某一人有意無意的發現,都夠自己喝一壺,何況,裡面還有可能有千方百計想要找自己茬的人,還有自己永遠也得罪不起的人。
  到時候拿著這個來威脅自己做事,辦了也是死,不辦還是死,倒不如現在這樣,趁著萬民傘的熱乎勁,聖上也能體諒自己九年不在家法外開恩,保住一家人的性命。
  九年時間,足夠一個男人長成,何況是危及一家老小性命的事情,賈赦早就想的周全,越早發出來,對他們反而越有利。
  男人是不想用心,一旦考慮清楚了,十個女人也不及,何況邢薇根本就對本土的律法一知半解,體會不深,這個世界並不是是你做的就是你的責任,若是有人想要牽連,哪怕你只是同姓,一樣也逃不了受罰的命運。
  何況嚴格說起來賈赦還是大家長,誰能躲,他都跑不開一個管家不嚴的罪過。
  賈赦自己早就考慮的清楚,自己一家人應該能夠摘的清,所以才有意無意的留薛太監敘話,恰好,賈瑛也出來“配合”,“發現”的順理成章,幾乎沒有痕跡。王氏的這次已經是罪不可恕,誰也保不了她了;至於老太太有什麼罪責,他自然是不大關心,這前因後果,她做了就得認。
  賈政會得到如何報應他更漠不關心,作為男人一不能養家,二不能自保,三不能教妻,整天躺在女人後面等著享福,淪落到受女人牽連,是他咎由自取。至於賈珠和寶玉,也只能說他們投錯了胎,有這麼一對父母,就自認倒楣吧。
  賈璉和賈瑛面面相窺,事情的嚴重性他們料到幾分,可卻從來沒有看過父親面上此時的堅毅和狠絕,這種自斷求生的本能,還有報仇雪恨的釋然,也讓他們慌亂的心瞬息間平靜,是啊,自家人憑什麼要為仇人填坑,雖然會遭些磨難,可只要能全家人一起,還有什麼災難抗不過去呢?
  賈璉身負母仇兄恨,比賈瑛更多了一絲同仇敵愾的解氣之心,繼母或許知道王氏所為,可他卻沒有父親的切膚之疼,所以多少能忍,可,賈璉心頭悸動,若是真的能夠替母報仇,就是舍了這爵位又有何可惜
  賈赦一家在裡面風平浪靜,足足關了三個月之久,好在得益于“萬民傘”及他們也是“牽連無辜”,上面也有關照,除了少些自由,桌椅板凳,文房四寶,c鋪錦被一樣不少,飲食雖然簡單,卻也四菜一粥,米飯饅頭,足夠幾人吃飽不餓肚子,並沒有受任何皮肉之苦。
  因為閒暇時間多,賈璉乾脆跟人要了書本來溫習,順便教教弟妹讀書寫字解悶,邢薇乾脆也托了人送了毛線,給家人準備冬衣。
  賈赦也沒有閑著,九年的縣令讓他多了許多人生精力,不管對錯是非,先寫出來再說,不管以後孩子們看了有沒有得益,也是他的一份心意。
  大概是上面有了話,只要不跟外界聯繫,獄卒們都能答應,並替他們把東西弄來,只是他們一家五口悠閒的牢獄生活讓那少數幾個人知道,都嘖嘖歎息這一家人的粗神經。
  外面因為他們鬧的沸反盈天,天牢裡倒是一片溫馨甜m,一家五口首次共居一室,密不可分。
  整個京城再次因為榮國府有了共同的話題,每天人們關心不是“王氏送禮給了誰?”就是“昨天又抓了誰家的夫人?”
  王氏早就被羈押,從她嘴裡問出了不少收受“御賜”之物的夫人,老太太,包括王子騰夫人在內的許多京城勳貴家貴婦人都受到了牽連,審問。
  因為牽扯眾多,案情又大,早就被聖上明旨批復,不管涉及到誰,一律不能包庇徇私,所以,只要是王氏有所交代的人家,皆被羽林衛查抄檢問。交還御賜之物還不甘休,給王氏辦了什麼事情交代清楚,你有什麼資格,膽子敢收受禮物。
  王氏也想胡亂攀咬,報復邢薇韓氏等人,可惜幫她做事經手的下人早就嚇破了魂,招認的比王氏還詳細,王氏是怎麼吩咐的,讓送誰,誰接的東西,還有誰看到的等等,他們也都保證,送禮的並沒有張家,邢家等處,王氏難免又多吃幾頓鞭子,挨些皮肉之苦。
  張家也及時遞交狀子,狀告王氏謀害張氏及賈瑚性命,一石激起千層浪,王氏後來做過的放貸,包攬訴訟又都被人起底狀告,挖了出來。此女膽大包天的惡行成了京城教育女兒的負面典型,誰說女子只在後宅相夫教子,她若是心思不純,一樣可以連累滿門。
  賈赦早就聲明跟賈政斷了關係,可王氏還是有門路往外伸手,她不僅借著榮國府的名頭,還拿了她兄長的名帖出去辦事。
  賈赦可以說是無辜,這王子騰可以說是遭了報應。
  王家早就被羽林衛封門,此次事件太惡劣,聖上特令羽林衛特辦,此乃皇帝陛下唯一領導的直系部隊,只聽從陛下一個人的命令。
  從王子騰夫婦的臥房,王家客廳和庫房都搜出來了榮國府庫房的東西,順便的還從他家庫房裡查出了別的違禁物,王氏夫妻被羈押已經成了定局。何況經過他手送出去的東西他還解釋不清,這都交由大理寺,晉王爺親審,這又有了王氏拿他名帖犯下的罪行,這位王家的領頭人,被他妹妹送上斷頭臺已經成了定局,大羅神仙來也救不了他的命。
  老太太也挨了訓斥,早就被聖旨剝奪誥命,念及其年紀與不是她“指使”,發往京城庵堂修行,因為待罪之身,連皇家禦廟都沒有資格進,只是在罪婦集中的“水雲庵”自省其身。
  被連累的何止王家一戶,隨著王氏的交待,奴才們的佐證,京城女牢首次人滿為患,關的都還是昔日的“貴人”,女牢頭先還是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人,再後來就硬氣起來,銀子照收,傳話是不可能,原來是上面傳了話,聖上親自發話,誰都不得法外開恩。
  你以為她們收銀子收到手軟,無事還可以折騰折騰昔日的貴人,一定是這次“貢品”事件得益最大,最高興的人。錯,這次得益最大的自然是皇帝本人,做皇帝這麼多年,頭一次可以得意的對天大笑,終於可以沒有顧慮的把勳貴一網打盡,軍隊權利順利的收回囊中,卻也不會落個卸磨殺驢的名聲,夜裡睡著了都會笑醒。
  女牢裡人滿為患,男監裡也滿到無處關人,皇帝陛下借著這一次查抄“禮物”,一次性把名單上涉案之人查了個乾淨,果然沒有一家是乾淨的,自然也沒有幾個能夠逃離囹圄。最最重要的是,跟賈、王兩家有交情的多是勳貴之家,偏他們才是皇帝最為忌諱迫切想要一網打盡的人,這次不用任何藉口只要公正嚴明,即可把所有的心事了個乾淨。
  牽一髮而動全身,只看你有沒有皇帝陛下感興趣的東西,再看你交待的東西給不給力,剩下的輕拿重放可是全隨皇帝的意,原本還會跟皇帝爭長爭短的大臣們這次全成了縮頭烏龜,生怕牽連到自己身上沒有一個人敢開口替人求情。
  這世上為官不說全清白,可做到身家全乾淨的又有幾人?誰都不敢保證會不會成為下一個進去吃免費飯的人。
  賈赦一家人足足在天牢關了三個月才被放出來,再見天日的時候不僅榮國府物是人非,整個京城似乎也清淨了幾分。
  老太太入了庵堂吃齋念佛,王氏早就在午門外被處以極刑,可惜的是賈赦沒有親眼看到,以慰亡妻長子之靈。賈政也被流放一千里在西北做苦力,實在是他身上早就沒有功名,放縱妻子偷盜,行賄,罪不可恕,要不是他推的太乾淨,就此丟命也是可能,不過別以為活著就是偷了一條命,他這貴公子給人做牛做馬,還不如當初一死來的清淨。
  好在上面沒有牽連他人,也是賈珠連個功名都沒有,罰為罪奴賈赦面上也不好看,元春已到太子府,算不得二房家人,寶玉還小,正在法外開恩之列。
  韓氏母子三人全無責任,相反她替邢薇管家的時候,榮國府一片乾淨,上面連賈珠都放了,自也不會無辜牽連到他們。
  賈赦這一次再回家門,可是沒有上一次的風光,街道上冷冷清清也無人喝道敲鑼,一路上雖然也有人看望,可都躲的遠遠的生怕被他們沾上丟了性命。
  更有幾個冒失的孩子撲出來要找他們尋仇,原來卻是受到王氏送禮一案牽連婦人的孩子,他們的母親或多或少的丟了名譽,娘家強硬的夫家還會撈她們出去,娘家薄弱的或者也受牽連了的,婆家乾脆就出具了休妻證明,只是他們依舊難逃管家不嚴之罪,罰俸是小事,丟官也不是沒有,罪重的至今還關在牢裡不得出來,只可憐這些孩子,原來家裡的寶貝,忽然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如今“仇人”相見,如何不能眼紅報復?
  幸好看熱鬧的也不乏公正之人,自然有人站出來替賈赦一家說話,也有官差相護,他們才順利回轉家門。
  又有聖旨等在榮國府,還是老熟人薛太監,前後不過三月,再見故人心境各個不同,好在這次聖旨消息不好不壞,好的是賈赦一家大小保住了性命,只是才穿了一天的公爵服被收了回去,以示懲戒。
  到底有了個管家不嚴的罪名。
  賈赦倒不可惜,邢薇也不在乎,九年兩柄萬民傘,能夠保得一家人性命已經是潑天之幸,王氏、賈母如同榮國府的毒瘤,這一次除了個乾淨,就是舍了這爵位也捨得。
  再者榮耀太過也不是什麼好事,被人惦記著早晚發落,還不如這樣不高不低,也好給兒孫們留些發展空間。
  此一時彼一時,先前邢薇還高興升爵可以解放大部分膝蓋,可剛才經歷了牢獄之災,卻也知道了這個世界的法則不是以法為則,那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人死萬事空,相對來說,她自然希望活著。
  莫名其妙的多了一輩子的生命,還生兒育女的有了牽掛,她可不想就這麼稀裡糊塗的送了性命。
  送走了薛太監,一家人松了一口氣,跟賈敬夫妻道了惱,只說隔日再祭祖給祖宗們請罪,又同韓氏道了謝,這幾個月他們在牢裡,榮國府全靠韓氏出面來支撐,韓氏倒是榮c不驚,帶著她的一雙兒女給賈赦邢薇道惱,只說以後要靠他們關照了,二房這也算是家破人散,韓氏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不可能再外面討生活,可二房早就分了家,她不開口明求,也不大好意思貼著邢薇他們生活。
  何況,族裡已經有了風聲,有人想要除了賈政的籍,免得他替賈氏宗族丟人,賈政被除不除籍韓氏並不關心,可一旦賈政真的被除籍,她的子女們也要倒楣,算不得賈家人,這將來可如何是好,不說科舉前程,婚嫁都是問題。
  因此韓氏才在這個時候說個明白,也是希望賈赦邢薇能夠庇佑他們母子後半生。賈赦和邢薇都不是極狠心的人,要不是王氏蹦躂的太過,說不得老太太有生之年,也饒過了她的性命,可對她在有恨,也不會遷怒與孩子們,賈珠和寶玉他尚且狠不下心不管,何況這從頭到尾都無辜的韓氏母子三人。賈赦和邢薇自然表示,讓他們放心,孩子們將來婚嫁,都有他們來c心,又問過賈珠和寶玉,這兩個也不知道是記恨還是不好意思出來,並沒有出來迎,韓氏倒是說,他們在老太太院子裡,人還算是安靜,賈赦和邢薇便不再問,雖說不會遷怒這兩個孩子,可也得他們會做人,沒得養大了仇人之子,將來成器了在回來咬人,知道他們不缺吃穿,已經算是盡了本份。
  等韓氏千恩萬謝的帶著孩子們走了,賈赦卻指著兩個兒子道,“你們收拾收拾,回頭跟我去見你祖母。”老太太雖然被聖上親自下旨關了,可她畢竟是受賈赦“連累”,不管父母如何,為人子女的總是要做到前頭,免得人說嘴,何況,現在看來老太太是弱者,賈赦又失了民心,很不必要在為這件事再給人添些話柄,說不定以後會影響孩子們的婚配。
  做了父母,總是要多考慮些,即使不為了自己,為了孩子也必須周全周到,邢薇聽了點頭,忙吩咐孩子們快去梳洗。
  等到晚間賈赦父子三人才回來,問過了,果然老太太不肯見他們,可他們依舊堅持在外面跪到天黑,邢薇歎了口氣,明知道是這樣,還不能不去,好在本就是做給外人看的,倒不在乎老太太原諒不原諒。說來老太太會有如此下場,全都是她自己做的,賈赦才是真正的受害人,因為受母子之累,不得不忍受她縱容王氏折騰到如今這個地步,好在這樣的時候很少,在老太太百年之前,每年也就那麼三五回。
  第二天夫妻兩個帶著孩子們去了張家,張氏、賈瑚大仇得報,論理賈赦也該來張家報告一聲,給個交代,再者,上次一回來就被關了起來,這離京九年,他還是頭一次來張府拜見老丈人,也該積極些。
  張家昨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賈赦夫妻都從天牢裡回到榮國府,雖然有所猜測,卻也沒有想到他們第二天就會來張家。得到消息的張家大門洞開,頭一次以高規格的禮儀迎接了這個曾經被掃地出門的前姑老爺。
  等大家都見過禮,賈赦出列,特意跪在大堂上,再次以頭扣地跟老爺子老太太請罪,“不孝婿賈赦給您請罪,未能手刃仇人,卻是不孝婿的罪過。”
  張老爺子長歎一口氣,王氏行刑那天他並未去看,只在家裡設了祭壇,祭拜他夭折的女兒,可憐的外孫,告慰他們在天之靈,只家裡的兒孫們也去看,觀刑的人都是拍手叫好,並無人同情,說王氏這種死法還是太便宜了她,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張老太太卻似乎恢復了清明,“賈侯爺起來吧,”雖然語氣很是生疏,可是總算是說話正常了沒有再開口罵人。女兒的死讓她糾結了半輩子,何嘗不是有冤不能報,有仇不能伸,如今王氏伏法,史氏念經,也算是給女兒報仇雪恨,總算是給了她一個交代,還了女兒一個公道。
  賈赦又磕了一個頭才起身,張氏和賈瑚的死固然有他的原因,可逝者已逝,活人一直糾結下去也是對死人的褻瀆,讓他們去的不得安寧。
  老太太看了一眼邢薇就越過去看賈璉,雖然不想承認,可她也知道,賈赦會有今天這樣,跟她有莫大的干係,自己女兒確實是不如人。
  這一次邢薇並沒有陪著賈赦一起跪,人家翁婿之間的恩怨,她一屆繼室參和的什麼勁,王氏就是那心結,她一死,死人也好,活人也罷,全都解了氣。
  老太太招手讓賈璉到她身邊來,這老太太以前因為不待見賈赦,連親外孫也一起記恨,她拍著賈璉的手,道歉道:“好孩子,外祖母以前迷了心,你不要記恨我老糊塗了才好。”
  “孫兒怎麼會怪罪外祖母”,說是沒有介意是不可能,但賈璉也能夠理解老太太的一片苦心,且老人家親自跟他道歉,天大的委屈也已經煙消雲散。
  老太太坐不住,她畢竟年紀大了又久病在身,因為聽說王氏伏法,身體才漸漸的好轉了些,只是病的久了到底空虛,不大一會兒就氣喘吁吁,景氏並幾個妯娌和邢薇一起陪她去後院歇息,張老爺子留了賈赦父子說話。
  “原來我想著讓璉兒去參加這次舉考的,只是你這一鬧,我看著,還是放幾年再說吧。”老爺子早先擔心賈璉前程,不得不逼著他小小年紀用功讀書,又怕自己去的早,賈璉無人幫襯,現在好,賈赦這麼一鬧,榮國府便處在風口浪尖上,賈璉即使高中榜首,也不見得是好事情,還是等過幾年,榮國府的“風頭”淡些再說,且看賈赦這長進的樣子,即使他去了,也能放心賈璉有人依靠。
  老爺子就在京城,怎麼不知道王氏開庫房拿賈赦的東西送禮,只是他也沒有太注意那王氏拿的都是什麼東西,三年時間,王氏送出去的何止一件,收禮的沒有一個發現問題,也就是賈赦細心,發現了端倪。
  老爺子探監的時候早就跟賈璉通了消息,知道這次事件連邢氏都是被動參與,賈赦打了王氏一個措手不及,也及時的把自家人全都摘了出去。
  不得不說,賈赦此事辦的連老爺子都挑不出理,他不知道自己如果處在賈赦的立場上會不會如此“果斷”,畢竟,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在他看來,似乎有些不值得。
  可這次的事件看似突然,帶來的影響實在太大,波及的後果也是令人措手不及。
  他十年的佈置策劃居然沒有賈赦這一通“破釜沉舟”來的痛快可行,不僅王氏,王家史氏包括太子府,所有的勳貴都一網打盡,即使他也沒有料到輻射會這麼深。
  沒錯,聖上不僅借著賈赦這股東風徹查的勳貴們的家底,也把該收的收了,該關的關了,該殺的也等著收集完證據怕是活不了,還有一個漏網之魚,這次就算是保住了,過不得幾個月,找別的藉口也該下臺了。
  男人們的話題有些沉重,女眷們也輕鬆不到那裡去,景氏拍著懷裡的小賈璦,嘴裡後怕著跟邢薇道:“聽說你們被壓入了天牢,我嚇的都快昏了過去,派人過去打聽,卻說是根本不許人進。”一開始賈赦他們被關,上面嚴加看護,不許閒雜人等探望,有隔離,恐怕也有保護的意思,直到一個月前,也就是關了他們差不多兩個月,上面才允許親屬探望,邢家,張家才能夠跟賈赦邢薇聯繫上,知道他們過的還好,眾人的心才放了下來。
  “讓你們擔心了,”邢薇也十分感動,患難見真情,張家只是因為一個賈璉,對他們夫妻關懷至今已經是很不錯的了,景氏算是私交,並沒有在他們遭遇大難的時候避而不見,雖然都知道他們無辜受了牽連,但是當時的情況下人人自危,只顧自己的人還少嗎?
  兩人避免談論最近的事,女人們在一起無非就是丈夫和孩子,說著話,便說道了賈璉的“心上人”余姑娘的事,景氏倒是知道一些,因為賈瑛這個小內奸,他倒也不是故意多嘴,只是要跟張家舅媽打聽一些事情,這孩子聰明知道有事求助人。他信上寫給邢薇的有關余姑娘的事情,一多半都是從景氏這裡聽說的,可以說,也是很靠譜。
  因為事關別人家姑娘的閨譽,她們都避開姑娘說自家小子,說來說去還是賈瑛的趣事多。姐倆說著便笑了起來,景氏逗著賈璦跟邢薇學到:“你不知道,你那兒子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居然說什麼好的不趕緊留下,將來可就沒有自己的份了,我問他為何不先緊著自己,他倒是振振有詞,說什麼‘這個年歲太大了,配我不合適要不然我真自己留下了。’”
  “還不是跟他小舅舅學的,”邢薇抿著嘴笑,“你不知道,我那兄弟也是不靠譜的。”邢忠早就考過了舉人,卻不肯去考進士,把他未來的老丈人氣的吹鬍子瞪眼睛,老人家一心要教一個最年輕的狀元郎出來,偏這小子後來成了自家孫女婿還不肯聽自己的話,只說什麼等大姊回來再考試。
  原來還有戀姊情緒,褚爺子起先還不知道這小子為何要把婚事往後推,一開始聽聞還以為是他們邢家的十八歲嫁姑娘的家訓實惠到自己孫女身上,心裡也高興得意了一陣子,等聽到他這個不考試的理由之後,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小子大姊不回來,他不光不考試,連婚都不肯結。
  這下子褚老爺子的感動全變成了憤怒,一起之下把邢忠趕出了學堂,你小子早就可以去考進士,還賴著不走等人養你?
  邢忠倒也不在乎,回家閑著無事遍到處逛遊,還順帶捎著賈瑛,可不學的跟他舅舅一樣滑溜。
  張氏自然是知道賈瑛經常出去跟他小舅舅閒逛,開始她還擔心的找過賈璉談過此時,也是怕賈瑛耽誤了功課,沒有想到說是邢薇的意思,不欲管賈瑛太多,讓他自由發展,在想到邢忠也不是外人,親舅舅總不能沒有分寸的害了外甥,且邢忠聰明外露,讀書也很好,所以才被褚老爺子招為孫女婿,以他的能力,想必不會耽誤了賈瑛的功課,於是景氏也撩開手不管了。

☆、第59章 妖孽

  賈瑛早先一直在她家住,出入住行她都一清二楚,只說這甥舅二人外面看著可是不錯,一個年輕瀟灑有前途,一個可愛憨厚嘴甜懂禮貌,她卻從來都把賈瑛當做壞孩子,更沒有想到一些個不靠譜的理論卻是邢忠言傳身教,她還以為賈瑛跑出去多了,難免會接觸到什麼三教九流的人,會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倒是不稀奇。
  只當邢薇自謙,並不在意。只說到邢忠,景氏便問起邢忠的婚期,邢薇道:“還未回過邢家,還沒有商議,想來今年必辦的,”,邢忠年歲已經不小,要不是等邢薇回來才辦婚禮,邢忠的兒子恐怕都滿地跑了,也幸虧褚祝山的孫女比邢忠小幾歲,若是給人家托到二十歲才嫁,邢薇這個做大姑姐的都要不好意思了。
  早先邢家人去探監的時候,邢薇也問過這個話題,因此今天景氏問起來,邢薇回答的十分肯定,這也是拖不得了,再拖下去,首先褚家人就要不樂意了,人家下面還有正當齡的姑娘小子,為了這個訂婚的姊姊不嫁,耽誤下面的弟妹婚配是什麼意思?
  景氏聽了也是一臉的笑,看著邢薇促狹的擠眼睛,她聽說過邢忠拒婚的原因,褚家小娘子她也看過,長的不錯,窈窈窕窕的一個美人,沒想到還是沒有把邢忠的心勾走,只等著這位姊姊回來才肯娶妻,這還罷了,據說連科舉都要等姊姊回來參加,這是不想姊姊錯過了他的人生大事,等也等她回來再辦,這姊弟兩個得有多麼深厚的感情?
  別說景氏,就是邢薇自己也沒有料到邢忠會如此強,看邢忠信裡的形容,他對褚家女孩也是一往情深,——依邢忠的性子,非要看到人才肯應下婚事,你想他會乖乖的遵守三教九律,婚後老老實實的避而不見?才不,他早就想好的辦法給褚如英通信,遇到機會還與人家小姑娘來個“私會”,因為褚家也想催著邢忠大婚,只好睜隻眼閉隻眼的默許他的小人行徑,偏這邢忠得了便宜依舊不賣乖,只哄的那褚如英也跟他一個鼻孔出氣,氣的褚家人如今對她都有些微詞。
  這真是女生外向,還沒有嫁人就向著未婚夫了。
  “還沒有謝你替我們家芸兒保的大媒呢,”說到小輩們的婚事,邢薇自然不會忘記這個,他們這次下獄,邢芸也擔心個半死,邢薇早先還怕邢芸會被他們連累的遭到婆家嫌棄,畢竟像他們夫妻這樣把家事外宣的人總是這個時代的異類,還好,探監的時候,邢薇問過了邢芸,說是婆家人對他並無異常,相反,因為又坐了胎,家裡人都把她當了寶貝。
  景氏費一場心,自然也時刻關心著邢芸的事情,何況她家也沒少得邢家的利,跟邢薇也不是一般的交情,笑著客氣道;“你我之間還說這個話,只要他們過的好,就是阿彌陀佛,也算是替我積德了。”都說促成一段佳偶,是替自己積十輩子德性,利人利己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邢薇便也不跟她客氣在,她們如今的交情,可以說是親姊妹也不過如此了,說到這裡邢薇自然免不了提提那個“與眾不同”的妹夫趙鵬,把他隱瞞了三年不認親的事情說給景氏聽。
  景氏也聽的好笑,這趙家小子讀書多有些愚,可她也沒想到居然會辦出來這樣的事情,好在,這小子倒還有些志氣,三年時間倒也堅持了下來,這趟回來可不就有了前程。倒是他那姑爺,歲數不到,並沒有考舉人,錯過了這次的機遇,倒是一個遺憾。
  景氏跟所有愛八卦的女人一樣,說完了趙鵬,便又問起邢薇在溪縣九年的生活,兩個女人絮絮叨叨的只說上三天也說不完,邊說邊樂,恨不能把這九年的話一次都說個乾淨。
  去了張家不吃飯不成,飯桌上大舅子、二舅子、小舅子終於對賈赦臉色沒有了寒冰,自從張氏和賈瑚死後,這幾個對賈赦可是吹鬍子瞪眼覺得沒有幾分好臉色,尤其是張氏的二哥和三哥,以往見了賈赦,恨不得上拳頭款待賈赦,雖然拉不下臉來跟賈赦道歉,可都喊了孩子們上前來給姑父敬酒,這是變相的跟賈赦道了歉低了頭。賈赦也知道有這一天也不容易,也是自己有錯在先,怨不得別人的怠慢,並不十分計較,也喚了賈璉賈瑛開給舅舅們敬酒,一家人終於其樂融融的吃了一頓飯,今天一過前塵盡揭重新來過。
  第二天他們夫妻又帶著孩子們去了邢家,魏氏又生了個兒子,正在坐月子,所以邢薇早遞了信讓他們家別著急,邢家、張家其實都知道賈赦一家在牢裡悠閒過日子,並不為他們多擔心,要不出獄那天都沒有親自去接人,就是不想太過招搖反而惹人眼。
  京城因為貢品風波折進去的何止一個王家,至今關在牢裡的還有幾百人,一開始都是因為貢品連累進去的,後來又查出來別的事情,進去容易出來難,不交待清楚命難保,所以這“罪魁禍首”賈赦一家,還是低調做人比較安心。
  在邢家倒也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邢薇和邢芸探過魏氏之後便去了邢芸的院子裡說話,姊妹間便說邊笑,笑了又哭,都是別後思念之情,邢芸懷著孕,邢薇也不敢太讓她傷心,只好勸住了又聊起了孩子經。邢忠陪著孩子們玩兒的開心,邢德全和趙鵬一起陪賈赦說話喝酒聊天,一家人團聚熱鬧倒是各有親近。
  第三天才開了祠堂祭祖告罪,賈赦當著賈珠、寶玉還有韓氏母子的面跟族老們求情,不要開除賈政出宗族,雖說他被流放名聲不好聽,可事已至此,還有孩子們的前途要緊。
  族老們心有不甘,可也不好不給賈赦面子,何況賈敬也支持,賈政雖說不著調,可這孩子們又沒有錯,宗族宗族,不就是在遇到困難的時候互相幫助,如果一遇到這種事情都開除,以後誰也不會互相監督,誰都可以抱著僥倖來做壞事。
  賈赦夫妻出獄後,第一天去張家,第二天回邢家,第三天祭祖,統共在外忙碌了三天,第四天起就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其實除了少數的那麼幾個人會想起來這位賈侯爺,其他人對他們家是避而遠之,賈赦此人,可近卻令人害怕,咬起人來,六親不認,誰也不能保證做的事不犯他的忌諱,回頭會被他亂咬一頓。
  一個月後,榮國府外忽然來了兩個邋遢的僧道指名道姓的要見邢夫人。
  邢薇聽說心裡一動,這兩個原著中開篇的僧道終露臉了嗎?他們可以說是引寶玉入紅塵,點化黛玉不成,又幫寶釵治病的“神仙”,邢薇愣了愣,吩咐人去請,想了想,又吩咐人去後院看住寶玉,把他出生時候帶的那塊玉給自己拿了來,這兩人瘋瘋癲癲,誰知道會不會狗急跳牆的做出什麼事情來,似乎他們還神通廣大,萬一要是對自己使壞,總得有點依仗吧。
  不料這僧道見面就沒有好話,拿出一面鏡子?來,對著邢薇就照,僧人敲著木魚,嘴裡念念有詞:“何妨妖孽,還不快快顯出原形。”
  邢薇冷笑連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莫名其妙的自己為何會到紅樓之中,好好一個大活人,一不做孽,二無橫禍,三無疾病,莫名其妙的就來到一本書中,她還想要問問這兩位“神仙”是和緣故。只過了這十多年,才等到他們。沒錯,林妹妹出生的時候她故意提早去觀禮,不僅僅是要看滿園子的花開,還想著等這一僧一道問個明白,誰料這兩個根本就沒有現身。邢薇記得書上說仙子三歲?五歲?左右的時候僧道會上門點化,也特意派人留意林如海家的動靜,可自始至終都沒有見到這個人,邢薇甚至派人去找了葫蘆廟,可那甄士隱依舊好好的做他的閒散富翁,甄英蓮還在繈褓,應該是沒有到時辰。
  可沒有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這兩位倒是送上門來了,不用找,邢薇坐在那裡不動,倒是把隨身伺候的幾個丫頭婆子嚇了一跳,這時代的人都尊重僧道,個個都稱他們為“神仙”,有點年紀的還加個老字,卻不料上來就侮辱他們夫人,雖然害怕,可依舊壯著膽子擋在前面,陳嬤嬤更是站出去喝道:“大膽,那裡來的瘋子,見到候夫人還不下跪,來人,還不快快打了出去。”
  那僧道卻不答話,依舊我行我素,各自用自己的法器對著邢薇亂照,亂念,賈赦父子幾個早也驚異有人指名道姓的找邢薇,只在家裡待客他們也沒有防備,聽到消息趕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一炷香時間,僧道胳臂也酸了嘴也麻了,各個都無精打采的強撐。
  《紅樓夢》被篡改到如今這個地步,王氏丟了性命;史氏去吃齋念經;賈政流放待罪身;寶玉寄居榮國府;王熙鳳成了賈珠的人;林老太太還不死;黛玉的庶兄已長成,也褪了孤苦伶仃命,——這哪裡還是紅樓夢,簡直亂七八糟的亂彈琴。
  他們掐指一算,都是眼前這邢氏搗的亂,才急急忙忙的來收人。
  邢薇喚了賈赦父子幾個坐著看戲,又讓丫環們都躲到一邊去,她先前還有些不肯定,這一炷香時間過去,她也沒有任何不適,便也放下了心。想也是,這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地方,總是有個原因,雖然自己也不知道,可怎麼可能就會被這莫名其妙的僧道給“收服”了呢?要是那樣自己他們早該發現自己來了,也不會等到賈瑛都這麼大,王氏也伏法。
  如果原著的慣性那麼強,別的不說,元春都不該進太子府。
  那位可是命定的貴人,未來皇帝的人,別人的命或許都能夠改,偏她卻是主線,動了牽一發而引全身。
  這麼多年過下來,該死的沒死,不該出生的都出生,這一個個劇情的改變,早就不是紅樓劇情,自己怕他們什麼?
  賈赦父子當著僧道二人也不好問,便各自落座等著看僧道是個什麼情況。
  這僧道至此也發現了自己的無能為力,道人放下銅鏡,掐了下手指,暗道:“原來如此”,那僧人也停了念經,“是你洪福齊天,”原來這邢薇蝴蝶翅膀煽動下來,至少改變了幾千幾萬人的命運,尤其是那五縣的百姓,大半都為他們夫妻立了長生牌位,這下倒好,原本的異世孤魂,倒受了香火成了神,早就不是他們能力範圍能夠收的野鬼孤魂了。
  邢薇動了動嘴角,妖孽也是你說,洪福齊天也是你說,可就這麼糊弄人,可是沒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她張嘴大喝:“來人,拿下他們。”且不說舍不捨得賈赦,只生了兩個孩子,為人母的他已經捨不得離開這裡了,可回不回家是一回事,她卻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放了僧道二人離去,這兩個傢伙手上不僅有“冷香丸”,還有嘉瑞的一條人命,還有無數個見死不救的人的性命。
  關鍵的是,他們先要把寶玉的慧根還回來再說。
  這寶玉大概是天生的脾性,除了吃胭脂,其他的一點都不成,與他哥哥賈珠比起來,可就是個頑童,要是讓他按照劇情發展下去,將來可是有他們頭疼的。
  跟著他父母長不成器,外人最多說他們父母不會教孩子,跟著他們長成那樣,人們會說他們夫妻故意給他養歪了。
  邢薇除了為了名聲不耽誤兒女婚事意外,也想看看這僧道到底有多麼大的左右原著的能力,她想起這兩人似乎有飛遁的本事,喝完之後補了一句;“你們不怕我害了寶玉的命,大可以一走了之。”
  賈赦父子和所有的下人不禁吃了一驚,這是為了寶玉來報仇的人?想到先前聽說他們污蔑夫人是妖孽,便想到他們竟然是王氏找的人來敗壞夫人的名聲的人,一個個下了力氣與僧道搏命。僧道本也想逃,不想邢薇一句話掐住了他們的命門,早先來的時候就抱著最後一試的心,沒想到這人還真是對他們瞭解至深。
  “阿彌陀佛。”那僧人放棄了反抗,道人也只好束手就擒,榮國府的下人護院多少有點子真本事,又都是青壯年,真動氣手來,兩個老人還不是他們的對手。
  “捆了,”邢薇又道,只看著人被捆成了粽子,手裡拿了寶玉的玉在眼前晃,雖然有些突然,可好在他們夫妻都在家,因為防範被王氏連累的人來報仇,剛好這一個月閒散在家,便加強訓練了一下護院下人,沒想到第一次逮住的竟然是這兩個人。
  因為有些事不方便人知道,她便揮退了下人,要脅道:“亂七八糟的話少說,信不信我隨時可以要了寶玉的命?”這是警告他們,賈赦和孩子們面前,廢話少說,不許透露她的異數命格。
  兩人也知道大勢已去,此人身上已經有了佛力,非他們的道行可以收服,且寶玉的命數已改,石頭就算是不收回也沒有了以往的靈性,罷,罷,罷,且聽她如何說來。
  看兩人低頭順從的樣子,邢薇也不跟他們廢話,只道:“我也不要求別的,只讓你們還了寶玉的慧根,不許他再做拿吃人嘴上胭脂的事情來,什麼情鬼冤魂的,我府上容不得這些,趁早讓她們離我遠遠的。”原著上寶玉最後一次考舉就中,說明還是極有靈性的,怪只怪這塊破玉,給他弄了亂七八糟的許多事情。邢薇既然只道玉的壞處,怎麼會任由他在此禍害人,早先她不是沒有讓人把玉拿離過寶玉的身,只是那玉好像真的離不開寶玉本人,一旦離開,寶玉就長病犯糊塗,想著寶玉還小,不急於一時,邢薇便妥協了,沒想到這僧道二人撞了過來,倒是解了她的麻煩事。
  就像她所想的那樣,寶玉跟著父母如何混帳,外人只會說他父母溺愛,不會說別的,可若是跟著他們夫妻長大也是原著中的那個樣子,他們的名聲也別要了,孩子們的婚配更會成問題,千辛萬苦的走到今天,她可不想因為一塊破玉前功盡棄。
  至於那十二正釵,十二副釵,又副釵的,邢薇表示,敬謝不敏,好好的姑娘丫頭,都讓這警幻仙子禍害的成了妖精,不攪家鬧事禍害幾個人就不甘心。
  別說紅樓裡的丫頭也都是受害人,做人奴僕的做成她們那樣,脾氣來了把主子唬的一愣一愣,敢指使少爺們替她做事,正經小姊的日子過的還不如幾個丫頭,主不主僕不僕,傳出去都丟人。
  邢薇可是精挑細選過了,如今榮國府裡留的下人,跟金鴛鴦,俏晴雯沒有丁點的關係,什麼柳兒,花兒的,她要的是伺候人的丫頭,又不是養副小姊。
  這個世界自然有他的規則,她剛才吃了教訓,主子的尊嚴不允許奴才們踐踏,皇權容不得下臣去輕視,她倒沒有視人為賤,可首先都要本份做人,她自己尚且不得不認命,如何會為了不相干的人來連累親人的性命?
  除非他們帶走寶玉,否則這邢氏真能夠隨時要了他的命,可《紅樓》已經改成這樣,他們帶走寶玉還有什麼意義?再說以他們的道行,想改也是無能為力,僧道二人已經認了命,聽了邢薇的話倒也沒有異議,僧說:“施主放心,寶玉已經改了命數,那石頭放在他身上無用,我們帶走就是。”
  邢薇得寸進尺,還有一樁心事從前世擱在今朝,“那仙子的結局也一併給我改了,”好一個千尊萬貴的千金小姊,最終卻淪落為孤苦伶仃寄人籬下的薄命人,年紀輕輕的丟了性命,邢薇從前世打抱不平到現在,或許這才是她來到異世的原因,既然有機會,她自然要試試。
  “早改了,我二人到林府發現不對,才匆匆的趕來這裡。”這回是道人答話,其實他也是避重就輕,他二人大意了才導致今天的事情,原來就發現寶玉出生的時候日子不對,匆匆的去找警幻查證那裡出了錯誤,這一耽誤愈發離譜,短短三年時間,天翻地也覆,就是他們收了邢氏的命,也無能力把王氏從閻王那裡救出。
  原本還想著力挽狂瀾一番,卻沒有想到自己都被人抓了要脅。
  “如此,也罷,”邢薇別的要求沒有,這幾年過的順風順水,仙子是個心結,寶玉只是個捎帶,再想想,似乎也沒有別的事情,哦,還有那個禍害人的警幻仙,好好的神仙不錯,夢裡竟然教寶玉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們帶話給警幻,別以為她是神仙就了不起,可以隨意主宰凡人的命運,以後離我家寶玉遠一點,如果讓我發現她引誘寶玉,信不信我讓她連鬼也做不成?”寶玉才十一歲,就引著他,這是仙子還是老鴇,簡直不是害人,又因此引出後來一串的故事,害了多少個丫頭的清白人命,如此隱患不除,寶玉也難做好人。
  別人如果說這話僧道肯定嗤之以鼻,可是邢薇既然說了,他們也不敢輕視,何況,就他們知道警幻仙子恐怕如今也無能為力,此女受了凡人的香火,不僅褪了鬼胎,早就有了佛力,就是如來佛祖也要給她幾分面子,何況警幻不過一個不入流的小仙,那裡敢違她的意?“一定帶到。”帶話而已,警幻會不會多此一舉的再生事端,就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了。
  邢薇滿意不少,能夠威脅到《紅樓》裡兩大神棍,可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得罪狠了也不好,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狗急跳牆做出什麼別的事情來,她再想,似乎也沒有什麼與原著十分要緊的事情來,揮揮手,“你們那裡涼快那裡去,只以後別到我面前礙眼就行。”
  這話一出,那二人如逢大赦,對視一眼,身子抖動一下就沒有了影,徒留下兩圈繩子還打著結,完整的躺在地上,把邢薇嚇得心臟好懸沒有跳出來。乖乖,他們是真神,自己居然敢在他們面前賣弄?
  “哎呀。”邢薇好懸嚇破了膽,只覺手上一燙,急忙把攥在手心裡的玉拋了出去,賈赦他們父子幾個也被邢薇這一喊喚回了神,剛才是他們眼花嗎,這憑空的,兩個大活人就沒有了?
  “怎麼了,怎麼了?”賈赦慌的來看邢薇,邢薇正抓了手疼的直吸氣,這兩個瘋子,臨走到底擺了她一道,居然敢傷了她的手,氣的喚道;“找個東西來,把那塊破石頭給砸了。”是這惹禍的孽胎,趁早毀了它來的清淨。
  賈瑛眼尖t又快,早就跑過去撿了玉在手裡,邢薇看見急忙喊:“小心燙手”,已經來不及,“嗯?”賈瑛詫異一聲拿了那玉給邢薇看:“娘,這玉變成石頭了,”寶玉胎裡帶的玉他也很稀奇,曾經要過來看了個仔細,上面五彩斑斕還有字,都不像人為雕刻有痕跡,可現在這玉就是一塊石頭樣,死氣沉沉少靈氣。
  “冒失,看燙著你,”邢薇急滿從兒子手裡接過玉,要不是手上還有一個燎泡,她也以為剛才發生的事情都是幻覺。“噫?是不一樣了啊。”拿在手裡還有溫度,的確是那塊天然彩玉。
  賈赦也接過來仔細看,然後有把它傳給賈璉,這父子幾個剛才都經歷了大變活人,對玉變石頭的事情說詫異也不詫異,都看著邢薇點頭不語,眼裡卻都帶著問詢。前後過程他們都在場,邢薇話裡話外有故事,表面看這僧道二人是來替王氏尋仇,細思量卻不是那麼簡單。什麼仙子,什麼寶玉,什麼警幻,個個都打啞謎,可憑直覺,這僧道和邢薇都有問題。
  邢薇這才反應過來,先前怕僧道對她不利,便想著留著丈夫兒子給自己壯膽,好歹多幾分陽氣,如今倒好,她要如何解釋?實話實說,他們會不會把自己當妖怪抓了去燒掉解氣?不燒,還能跟以前一樣待自己嗎?
  “這個?”邢薇抱著手,“我手疼,其餘的話以後再說好不好?”先拖過一時是一時,或許他睡一覺就沒有了記憶呢?邢薇不由得在心裡罵僧道,既然能夠把玉變成石頭,為何就不能消去這幾個人的記憶,害的自己還要左右為難的去想告訴不告訴他們真相。
  自己一開始發現自己跑到一本書裡就十分詫異,好歹有仙子做支柱才活了下去,如今告訴他們不過是書本裡的故事“人物”,他們會有什麼反應,邢薇也難以猜到。
  幸虧手上有傷,還可以混過一時。賈瑛聽了急忙跑出去喊人傳太醫,剛才都驚詫人憑空沒有了,在看到玉變成石頭,倒是忘記了母親手上受了傷。
  賈赦聽了也默認,邢薇手上的確被燙了個大燎泡,可也提醒著他此事有問題,但,他看了邢薇一眼,妻子不會瞞著她做不利他的事情,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只可恨他並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白白的放走了妖僧瘋道讓他們禍害人。
  賈赦真覺得這是王氏陰魂不散,找來報復自己和妻子的壞人,就這麼放了,恐怕後患無窮,只是,聽邢薇話裡的意思,他們好像早就認識,有過交情?邢薇如何會認識這樣的人?
  孫太醫來了給開了點藥,叮囑不要挑破,讓它慢慢消就行。又好奇的問邢薇如何傷到手?這孫太醫跟著賈赦一家回來又入了太醫院,連帶著他兒子都在京城開了醫館,因為處了幾年也有感情,說話隨意多了,他是知道邢薇如今身份貴重,不可能端拿會讓她受傷的東西,所以才關心的問一問。
  邢薇支支吾吾的說不清,一塊玉燙到自己似乎也丟人,何況說不定又扯出什麼瘋道人,只旁邊的丫鬟嘴快,急的告訴孫太醫:“府上來了兩個瘋子,施的魔法害了夫人。”她們沒有看到僧道二人如何走的,只知道僧道二人不好相與,還拿了什麼照妖鏡,直呼夫人妖孽要收人。
  邢薇攔了一下沒有攔住,再想當時看到的下人那麼多,她也做不出來滅口的事,說就說了吧,反正她們也不知道詳情,知道的賈赦和孩子們想也不會說出去。
  “還有這樣的事?”孫太醫十分的詫異,轉頭問丫鬟,這丫鬟是邢薇用順手了從溪縣帶回來的人,過去九年處慣了,只道夫人和老爺還跟往常一樣對孫太醫言無不盡,於是就把自己知道的了都學了一遍。
  “讓他們跑了嗎?”孫太醫很是關心,過去九年不是白處的,咬牙切齒的要給邢薇報仇:“說不定真是王氏派來報仇的人,應該抓到了繼續審問,說不定他們還有同夥,以後可得小心。”
  “外子已經去辦了,”賈赦自己也不放心,那僧道二人跑的快,讓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要不然當時賈赦都不會放過他,事後想想也要下通緝令,這會兒已經騎馬去了順天府報案,勢必要把王氏的“同夥”一網打盡。
  孫太醫又叮囑了一番邢薇注意保養的事情,便回去了,至於他會不會往上打小報告,邢薇表示管不了,這榮國府裡到底有多少眼線,自己也說不清,上面該知道的恐怕早知道,這也是自己只敢跟僧道打啞謎的原因。
  賈赦報案回來帶回來一個消息:“林如海被聖上調回京城,調令早在兩個月前就發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到了。”算算還是他們關在天牢裡的事情,因為沒有打聽,居然什麼都不知道,邢薇道:“要不要準備地方給他們?”林家雖然京城有房子,可久未住人,誰知道回來他們會不會來榮國府暫住,早先在溪縣,兩家人走的也近,想來不會介意在親戚家住一段時間,好修正舊居。
  “準備吧。”賈赦這一去還帶回來不少的消息,王氏一案連累了幾百人,京城多數勳貴都被關了起來,有的查了不過是小錯,退還禮物罰了俸祿就放了回去。有的又帶出來別的案子,至今還在大理寺關著待審,他雖然也是受害者,可這事因他而起,這次可以說是,得罪人得罪大了,若是不拉聯盟找同伴,說不定什麼時候被人報復吃的骨頭都不剩。
  這次僧道二人說不定就是別人借著王氏的手來報仇雪恨,賈赦可不相信她王氏一個死人能夠有這麼大的能耐請動這種“高人”,沒有任何人幫忙,繩子都不動就無影無蹤了。
  “孫太醫怎麼說?”賈赦心裡裝著事,表面上跟無事人一樣,詢問邢薇的傷情,邢薇搖搖包成粽子的手道:“說是別挑破皮就行,”這僧道果然有些道行,居然真的把寶玉的石頭帶走了,獨留下一塊破石頭。邢薇已經派人去問了,寶玉這回跟先前比,似乎突然變了一個人,也不天真朦朧了,規規矩矩的聽著他大哥教他讀書,說是連一直沒離開過他的賈珠都詫異,這寶玉是不是換了一個人。
  “我挑了一塊更好的玉賠給寶玉,”邢薇跟賈赦聊家常,雖然不想提這個問題,可也不得不跟他交代一下,他們又不缺這個錢,剛才拿了人家的玉,還回去卻變成了一塊石頭,傳出去可是說不清,“你看著辦就好,”賈赦已經不那麼計較邢薇瞞著他跟僧道打啞謎了,邢薇跟他這麼多年,有沒有壞心他還不知道?大概是提前發現了什麼,怕他擔心不肯說而已。
  邢薇並不知道賈赦這麼想,還在絞盡腦汁的想故事,早晚好應付這個審問。
  好在賈璉賈瑛早先把院子都收拾了,如今給林如海他們準備客居的地方也容易,挑了一處離主院最遠的兩處院子,又重新打掃乾淨,鋪設了傢俱和窗簾被褥等,等著客人來入住。
  她可做不出來原著上賈母千里迢迢的派人去接了黛玉回來卻沒有給人家安排住處的事情來,七歲的小姑娘跟表兄同榻而住,這賈母一開始就算好了,要把寶玉和黛玉湊成堆,可惜,她又做不了貴妃的主,最後到底是把寶釵托大,黛玉托死了,寶玉也沒有享成齊人之福。
  賈赦這一出去,也等於自動解了禁閉,有事沒事的就往順天府打聽案情,每天回來都會帶來些新消息,有的告訴邢薇,有的卻隱瞞沒說,但臉色卻一天比一天陰沉,事實比他預計的還要厲害,被羈押的勳貴查出來的事情越來越深,已經牽扯到太子身上,只怕這儲位也要易人。
  早先賈赦想不到誰這麼恨邢薇,躲在家裡也要派人行刺,現在想來報復邢薇是假,報仇雪恨針對的是他本人,只是借王氏的口,掩人耳目,免得人再牽扯過多而已,連幕後主使他都想好了人,不是太子就是元春。
  賈赦一番腦部,越發的擔心,想要跟人商量,又害怕牽累人,只好早出晚歸的打聽消息,希望那人早日伏法,好解他心頭之患。
  就這樣看似風平浪靜,各人其實心裡各有擔憂的過了一個月,榮國府重開大門,迎接姑奶奶回門。
  賈敏卻是個傻的,下車看到邢薇就喝,“妖孽,你還我母親。”原來她把老太太被關的賬都算在了邢薇頭上。林老太太和林如海及賈赦邢薇都沒有想到賈敏會這麼沒有分寸,林如海離的她近,急忙一把捂了賈敏的嘴把她拖進大門。
  可這句話已經在賈赦心裡紮了根,難道,行刺邢薇的是自己的妹妹,為了給老太太出氣才派的人,憶起那僧道二人的來歷,說是在南方聽說過這兩人,還說曾經出入過林府點化黛玉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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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求親

  邢薇嘴角抽抽,看來僧道跟賈敏說過自己有問題。要是沒有見過僧道之前,或許她還會心虛,可如今連“正主”都被自己趕跑了,她還會怕賈敏?
  邢薇自然是不知道為何僧道也拿自己沒有辦法的,可想來她都來到這裡十多年了,且把紅樓篡改的面目全非,若是無法改變命運,也不可能會變成今天這一幕。
  管她天道如何,事關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就是沒有可能也要跟天鬥一鬥,何況如今已成定局,她還會留下誰來跟自己攪局?
  原本還想著要不要把自己的來歷告訴賈赦,如今看來,還是算了。邢薇猶豫了這許久,賈敏的一個“妖孽”打消了她的這個念頭,不說真像她最多就是被人“污蔑”,說了真像她就是“妖孽”,一個謊話十個圓,一個真像說不定用命來還,她除非是傻子,才自我揭短。
  林老太太一臉的尷尬,自家人做客榮國府,她賈敏回娘家得到最高的榮譽,親哥哥女叟子在大門外親迎,這還不知足,卻要罵女叟子為妖孽?讓她自己的老臉都沒處擱,偏還在大門口,也不知道有沒有多事的給聽了去,老太太都不好意思回頭瞧,她活了半輩子,可最是愛臉要面子,臨了臨了,讓媳婦給丟了個乾淨。
  兩家人臉上掛著霜,全沒有了剛才的喜氣,草草的進了門。
  賈赦更是火旺,追到客房問賈敏:“你都跟僧道都說了些什麼?”
  僧道來的時候賈敏還在路上,賈赦算不准到底是不是賈敏指使的人來壞邢薇的名聲,那天他也在場,僧道或許武功高強法力高深,但始終也沒有近邢薇的身,直接對她不利,但一個女子,名聲壞了就如同要了性命,這不比拿刀子殺人來的輕。
  賈敏被林如海拽到客院的,她也沒有想到回個娘家夫君會如此待她,她又沒有說錯,那僧道就是告訴她,這邢氏來歷有問題,也不知道是那裡的孤魂野鬼害了原本邢氏的命,來到這裡禍害榮國府,把她的親人害的支離破碎。
  “她本就是個孤魂野鬼,也不知道怎麼上了邢氏的身,你也不想想,沒有她你會不顧母親,母親都被她害的去了庵堂,你也忍心?”賈敏到底有了點害怕,並沒有把家政一家的事情算在了邢薇身上,只說老太太如今的遭遇,都是邢薇造成。
  “忍心?”賈赦目疵欲裂,“我怎麼不忍心,張氏死的時候,你怎麼不來說忍心不忍心,蝴兒去的時候,你怎麼不來打抱不平?”如果不是老太太放縱,張氏賈蝴會冤死?
  “你果然說出來了,你就是記恨母親沒有管住王氏,害了張氏瑚兒才報復他們到如此的,偷盜貢品,她王氏偷盜東西,管老太太什麼事?老太太幾十歲的人了,還能處處看著王氏?”賈敏也是口不擇言,被賈赦逼出了心裡話,她作為女兒,自然是心疼母親臨老丟人到如此地步,以母親的好強程度,還不知道如今是怎麼樣子。
  “是又如何?”賈赦指著賈敏,“如果沒有老太太的縱容,她王氏敢如此作為,我們走的時候,明明把家託付給了韓氏,人家管了六年都沒有出問題,偏她做主三年就敢盜光我的庫房,那可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誰給了她天大的膽子?不是老太太撐腰,她能出來放肆?”
  賈赦手一揮,“你看不起我,你趁早出去,這榮國府不歡迎你。”
  “你,你”,賈敏能出去嗎,女子一身靠娘家,靠子女,她如今只得一個女兒,娘家再不給她撐腰,她還要如何過下去?原本以為大哥跟往常一樣,最多跟她置兩天氣,卻不料,他居然下了驅逐令?“你為了那個孤魂野鬼連親妹妹都不認?”賈敏換了語氣,不敢說賈赦的錯,只把事情都往邢薇頭上推。
  “啪”,賈赦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賈敏臉上,“孤魂野鬼?如果沒有她,我能夠有今天,如果是這樣,孤魂野鬼我也認了。”
  “你打我?你居然為了別的女人打我?”賈敏委屈的不行,長這麼大,從來連重口都沒有聽過,今天不僅被大哥驅逐,還挨了打,讓她怎麼有臉出去見人?哭了兩聲,忽然身子一軟就倒在地上,林如海和邢薇都在外面躲著,這兄妹二人的衝突他們都不好c手,林如海是尷尬,自己夫人太口不擇言,回娘家冒犯親女叟子,弄得他如今都不好意思見邢薇,邢薇也是尷尬,自己的“身份”被人說來說去,偏她還不能辯解辯解,不過聽到賈赦所的那句“即使是孤魂野鬼我也認,”她心裡真是甜mm,早先還有一絲猶豫,覺得騙了賈赦她的來歷有些愧疚,現在呢,她心安理得了,是啊,若是沒有自己這“孤魂野鬼,”賈赦如今還在馬廄住著,受著老太太和二房的夾板氣,兒子也給二房跑著t,那裡來的賈瑛和賈璦?
  聽到“啪”的一聲響,知道賈赦打了賈敏,林如海和邢薇對了一下眼神,都沒有動靜,賈敏今天太過份,賈赦的火不發出來,恐怕這門親戚就真的斷了,林如海自然不想如此,賈赦雖然得罪了不少人,但他的聖c絕對會越來越深,除非自己不做官,做官就不能不和這抱團。林如海尷尬的抱拳躬身給邢薇行禮,這是代妻子賠罪了,邢薇躲了躲,這賈敏不清明,得害了多少人。
  林老太太急匆匆的就去了她的院子,至今都不出門,這林如海也是四品大臣,卻對著一個女人彎腰躬身,唉吆,這娶妻不賢,果真是能害一家人。自己將來可是有兩個兒媳婦,可要睜大了眼睛,千萬別娶這樣的敗家精,邢薇思維發散,不一會就偏了題,反正丈夫在裡面給她伸腰出氣,挨打的又不是她,她還不許就在這裡多聽會解解氣?
  再聽到咕咚一聲響,兩人又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了然,這個時代的女人都是這樣,理屈詞窮偶然都是裝暈,——這也就是戲該散場了,或者給自己找臺階下。
  裡面的賈赦也覺得無趣,往常老太太常這樣,他如今在看到這樣的,都覺得沒有了什麼意思,跺跺腳,根本不管賈敏,自己摔了袖子出了門。林如海見他出來,急忙又是作揖又是賠禮,賈赦歎口氣,有心想說些什麼,覺得出不了口,這是自家妹妹的錯,又不礙妹夫什麼事:“對不住了,”家教不好,連累人啊。賈赦心裡突然靈光一閃,這幸虧是嫁了出去,要是娶進門這樣的媳婦,還不得愁死人。
  於是夫妻兩個挽手往回走的路上,賈赦就跟邢薇商量起了媳婦人品問題;“咱們以後挑媳婦,可要找那明白人,一不挑家世,二不挑出身,只管找個明白人。”
  邢薇也有同感,這夫妻想到了一路,一路走一路說;“回頭我考察親家母,你去跟親家公套交情,這孩子隨父母,要是她爹娘不清明,這孩子也難得是好丫頭。”賈赦深有同感,這個時代的女孩子輕易不見人,外面說的多好聽,還是不瞭解其人,倒是不妨從側面入手,打聽親家公,親家母其人。
  這夫妻兩個在自己家裡,說話也不背人,聲音大了些,林如海還站在外面沒有進去“救”賈敏,自然是聽見了。他心裡頓了頓,這個堵啊,合著你們家不靠譜的姑娘嫁了出去,就這麼禍害了我家?可,唉,當初他也跟賈敏有過恩愛的時候,林如海搖搖頭,十多年了,妻子的脾性他也搞不清,不說到娘家還好些,一沾娘家的事,好像就是變一個人。
  林如海再回頭想,回頭得把黛玉送到母親身邊養,如賈赦夫妻所言,將來女兒若是隨了母親,這還要不要嫁人?
  林家本就子女少,女兒也金貴的很,如果將來淪落到讓人挑揀說嘴,被婆家指責沒有家教,他有何臉面去見祖宗?如何面對兒孫?
  林如海想畢進了屋,見賈敏依舊躺在地上,眉頭皺了皺,過去把賈敏抱起來,放在c上,才感覺到不對,急忙喚人去叫太醫,這回恐怕賈敏不是裝的是真昏迷。
  ——連林如海都知道內宅婦人這把戲,對賈敏也缺少信任,卻不料弄巧成拙,讓賈敏多在地上躺了會。
  邢薇早就派人去請太醫,于情于理,賈敏昏倒她都得有所表示,不管她是裝的還是真暈,林如海派人請太醫,自然是先報到邢薇這裡,邢薇嚇了一跳,急忙喚了賈赦再往客院去,這不看僧面看佛面,賈敏再不好,還有林如海不可得罪。
  兩人過來不大會兒,孫太醫也來了,林如海松了一口氣,別人他還真不放心,這老孫可是婦科第一人,不管如何,林如海還是惦記著賈敏的。
  孫太醫診脈完畢也不囉嗦,直接告訴林如海好消息,賈敏懷孕了。
  林家子嗣少,這個自然是好消息,只是賈敏旅途辛勞,心裡又鬱結了一股氣,這次胎像有些不穩,以後還是少動氣。
  邢薇看了賈赦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心裡歎了一口氣,賈敏這“保命符”來的可真及時,難道人家這就是“主角”效應。面上掛了笑,先去恭喜林如海,這林家盼孩子都盼綠了眼,賈敏這胎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好消息。
  林如海臉上也帶著笑,急忙派人去通知林老太君,再去看賈赦,自己又無言的作個揖,這是代賈敏給賈赦再道歉,賈赦擺擺手,歎口氣:“算了,她始終是我妹妹。”這是表示,對賈敏的懷疑都揭過去,不揭過去怎麼辦?難道他還真的跟賈敏死磕到底?
  林如海並不太清楚賈赦火氣為何這麼大,他一直以為這是賈敏冒犯了邢薇,賈赦給妻子出頭,所以又紅著臉來給邢薇作揖,邢薇避過不受,這男人也可憐,妻子不省心,自己一圈一圈的都是給人賠小心,“算了,她也是無心之語。”是不是的,也沒法追究了不是,人家都是好福氣。
  孫太醫也納悶,這氣氛怎麼有些沉重?只是他這次聰明的沒有張口問,不過,過了一天他就知道了原因,——賈敏沒有腦子,在門外就逞能,總是有好事的,看到了並傳了出去。
  於是無影無形的,邢薇是妖孽的傳聞也漸漸的口口相傳,等到邢薇知道消息,想攔已經來不及。
  邢薇氣無可氣,似乎這種事情連辯解的餘地都沒有,“謠言”如此鋪天蓋地,免不得是有人氣榮國府害的他們家破人亡不得安寧才報復至此,王氏伏法缺了罪魁禍首,留下自家來給他們解氣,剛好賈敏送來話柄,這窩裡鬥可不更讓人解氣。
  清者自清,自己是人是妖總是有時間來證明。
  賈赦在邢忠的婚宴上聽了些胡言亂語,差點沒有跟人動起手來,邢忠婚後第二天,不在家陪新婚妻子,專門上榮國府來問實情,——親人一般都是最後知道這種事情。
  邢薇歎口氣,自己放下了,別人卻不肯看他們過好日子,推波助瀾不惜餘力,這可是個問題。
  景氏也派人來問,這算是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大概都知道了。
  邢薇心裡憋氣,別人就算了,賈敏可是受惠者,要不是自己,原著上的她可是每個好結局,可如今卻因為她讓自己沒了好脾氣,任誰成為別人口中的解悶的嚼頭,心裡總是不自在。
  事不求人靠自己,邢薇來了氣,挑挑撿撿,修修改改的把《紅樓》給默了出來,當然,她改名換姓,沒照搬原著中的人名,也把一些不合時宜的東西剔除了,邢薇還是記得,曹雪芹可是死在牢裡的,她可不會傻的無事找抽,也被當權者忌諱。
  不過是孤女寄居外家,表姊妹間的兒女情長,家庭瑣事房頭瑣事,後宅猜想悲情結局而已,可這種故事最吸人眼球,邢忠找了個說書的,不過才一個月,故事就風靡京城。有好事的,聯想到榮國府的內爭,可在看,似乎京城世家每家都有類似的問題,這房頭妯娌妻妾之爭,親戚孤女寄居被欺,也不是一家兩家的問題。
  一個話題總是需要另一個話題來掩蓋,人們忙著討論這《紅樓》到底是以誰家的故事為藍本,誰家又出了個報仇洩憤的,誰家老人偏心會不會是下一個榮國府,為何故事寫的這麼形象這麼真,到底是是誰家的人不滿家庭糾紛,寫出來這個故事來洩憤等等,漸漸的就把中傷邢薇的事情蓋了過去。
  此時的林家已經搬了出去,回到了他們京城的故居,賈敏被閉門思過,安心養胎,黛玉由林老太太照顧,免得累壞了她的身體。林如海原先還想著找藉口從賈敏身邊把黛玉帶走,這下好,妻子有孕,連藉口都不用找了。
  賈敏倒是沒有很大的意見,這次她胎像不穩,太醫也說了,這次有很大的機會是男孩,有了這個兒子,可看誰還能欺負她,賈敏心裡到底還是有氣,對賈赦打了她一巴掌耿耿於懷,對丈夫沒有個自己出氣也頗有微詞,對邢薇更是羡慕嫉妒恨,那女人不過是生了個兒子,就把兄長m的連姊妹情都不顧了。
  因為懷孕,身體也不大好,賈敏自己也不會出門亂跑,除了娘家,她離開京城十多年,昔日的閨中朋友都疏遠了,也沒有地方去。可娘家她也不願意回,唯一疼愛她的親娘又在庵堂受罪,她如今懷著孕,也不好親自去看老太太,只派了人去送禮,說明情況,對於這閨女,史氏自然不會對賈赦一樣,禮收了,還讓人帶了一串在佛前供奉了許久的佛珠來,希望能保賈敏平安順遂。
  這才是母女連心,難怪人家女兒不惜得罪兄女叟,都要為母親出頭。
  邢薇倒是不在乎賈敏會不會跟老太太串通一氣的在找自己麻煩,只要不鬧到自己面前,邢薇也懶得跟誰置氣,生氣也要過日子,不生氣也是過日子,為何不讓自己開開心心的?再說賈赦又入了朝領了差事,她伺候完丈夫去早朝,還要忙著安排家務,閑了還要哄女兒,督促兒子讀書,那裡有嫌時間跟別人置氣。
  賈赦這次是在工部,三品的工部侍郎屯田司兼水部司的侍郎。
  只是眾人發現,這賈侍郎有個毛病,工部的事一忙完後,就往大理寺跑,眾人開始納悶,後來聽說了那一僧一道的事情後有了些了然和同情,當然也有的在背後罵活該。
  只去的多了,就引起一些人的反感了,比如,余大人,余文慧的父親。
  余斌看到賈赦,跟同僚胡亂點了下頭轉身就走,同僚看到賈赦,也不以為意,心裡了然,各自去了。回頭難免的也嘀咕幾聲:“這賈大人也太執著了,勢必要把那僧道給抓住。”
  便有人說了:“可這抓僧道,也不至於找余大人吧,他可是主管刑事的?”
  “不清楚,誰知道這賈恩候又冒什麼壞水。”眾人都搖頭去了,並不敢多議論,只因這僧道來歷不明,誰知道最後會牽扯到誰。賈敏雖然喊了一嗓子妖孽讓人議論邢薇,可她的嫌疑早就排除了,這後宅女子手段在足,也不一定能請到這等“武林高手”,去的時候無影無形,大家心裡都有了認定,傾向於是東宮那位在報復撒氣。
  太子一向我行我素,過去這些年害了多少人命,聖上都輕拿輕放的饒了過去,也慣得脾氣不可一世,只想著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沒想到這次栽在賈赦手裡,至今還被關在東宮不得出門,還不打擊報復可不像他平時為人。
  餘斌正人君子一個,是少數同情賈赦的人之一,他辦的刑事案件多了,對後宅之事瞭解頗多,張家狀告王氏害張氏和賈瑚,還是他複審定的案,說來也對賈家的事情知道的多一些,所以一開始對賈赦還是蠻客氣的,沒想到這一客氣,賈赦就如同一塊牛皮糖,甩也甩不掉了,如今真是見賈赦就走。
  “余大人,這麼巧。”賈赦嬉皮笑臉的跟他打招呼,余斌只好應下:“是巧,”巧什麼巧,你天天在這裡堵人,遇不到才怪了。
  賈赦裝作看不到餘斌臉上的鬱悶,沒話找話的問他;“余大人,那僧道二人可有抓住?”
  “你問錯人了,我管刑事部分,你家的案子當初報案也不是我接的,我並不清楚。”餘斌抱拳拱手,“得罪了,我還有些事情,先告辭了。”
  “您忙,您忙,”賈赦自然也不會太糾纏,要不然得罪了未來親家公,可是麻煩事情。
  回家賈赦跟邢薇道;“餘斌人真不錯,不管耐煩不耐煩,總是那麼彬彬有禮,想來他女兒也錯不了,咱家的兒子有眼光,”他這是借老子相媳婦去了。
  邢薇心裡笑開了花,賈赦不務正業,整天跑刑部,為的就是跟未來親家搞好關係,可時間長了,把人家餘斌騷擾的不堪其擾,煩不勝煩,她勸告過一次,賈赦還振振有詞:“誰家沒有點子糟心事,如果他連這個都扛不住,看來他閨女也沒有耐心。”好嘛,騷擾人家還有理了。
  邢薇這邊便有了藉口去找余夫人,帶了禮物去道歉:“真是對不住,我那外子一根筋,總是麻煩你們家余大人。”
  余夫人也是個溫柔人,“說那裡話,不過也是賈大人關心案情發展,只是找錯了人而已。”
  邢薇便裝可憐,“您也知道,如今我們老爺走那裡都不招人待見,這,唉,余大人脾氣好,真是難為他了。”
  余夫人也歎氣,“苦了你們了。”未來親家母倒是相談甚歡,一來二去的有了交情。
  邢薇回去告訴賈赦,“這親家母脾氣真好,她養的女兒錯不了。”賈赦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咱們的兒子眼光,就是錯不了。”
  可是想要幫著賈璉定下人家閨女,還是有些麻煩,賈家正在風口浪尖上,這要是提了親事被拒絕,以後都沒有什麼機會了,他出了個歪招,帶著賈璉去刑部,偏賈璉也聽話,跟著他屁顛屁顛的跑:“余大人好。”
  “賈大人也好。”餘斌總是笑臉迎人,不愧他謙謙君子榜眼出身。“這是,令郎?”
  “正是犬子,”賈赦急忙吩咐賈璉,“賈璉,還不見過你世叔。”
  “余世叔好,賈璉給您請安了,”賈赦和邢薇回饋回去的余家情況賈璉都知道,小夥子少年暮靄,對余文慧第一印象又好,經不住父母舛錯,便也走上了曲折的巴結老丈人之路。
  “好,好”,余斌對賈璉第一印象是真好,乾乾淨淨,文秀帥氣,有禮有才,可惜,他都有些嫉妒了,怎麼會生在賈家,不是他兒子呢。
  余斌三兒兩女,長子比賈璉大幾歲,正房嫡出,讀書尚可,卻沒有他當年那出息,能中舉已經算是祖上燒高香了,他的同胞妹妹倒是讀書好,可惜是個女孩,讀的再好也沒有什麼用處,剩下的兩個兒子,一個是嫡出還小,看不出來什麼,一個是庶出,居二,與賈璉差不多,可讀書根本就不成器,整天氣的他頭疼,還有一個庶出的丫頭還在繈褓,不提也罷。
  餘斌摘了隨身帶的玉佩給賈璉做見面禮,賈赦便順杆子爬,“怎麼好讓你世叔破費?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咱們去喝一杯。”強拉硬拽的帶著餘斌去了酒樓,點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賈赦賈璉父子在一旁作陪,餘斌酒足飯飽,暈暈乎乎的回了家裡。
  余夫人問起來,他還道可惜,“可惜什麼?”
  “可惜了那賈璉,居然有這麼一個四五不著調的父親。”一頓飯吃下來,余斌對賈璉是真滿意,這孩子,有他當年的脾性,將來必然有大出息。
  “賈璉?”余夫人自然也知道賈璉,她和邢薇聊天,自然也會提到孩子們,賈璉,賈瑛,賈璦,她都能說出他們的喜好興趣了。
  “對,是賈璉。”餘斌突然清醒起來,賈赦沒事帶著兒子找自己喝酒做什麼?別是,“這老小子,居然起了這心思。”不愧是斷案的,三言兩語的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怎麼了?”余夫人可沒有他腦袋轉的快,只是直覺上也覺得不對勁,急忙問丈夫究竟。
  “他們怕是看上咱家文慧了。”余斌跟妻子交待實話,說實在的,要是沒有見到賈璉之前,他還真不一定會考慮這個問題,賈赦人是值得同情,可是榮國府的名聲?值得他嫁閨女嗎?
  “啊,”余夫人也吃了一驚,“這是?”難怪邢夫人莫名其妙的來拜訪,見到文慧還給了那麼重的見面禮。夫人們互相拜訪,難免會把孩子們叫出來拜見長輩,可邢氏給別的孩子們的見面禮也沒有什麼,給余文慧的就有些特殊了,她幫著推辭了半天,只邢氏堅持,她也不好強拒,只好讓余文慧受了,只是想著自己給賈璦的禮就薄了,還想著找機會給她添些什麼補回去,只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出?要是如此,就可以解釋為何邢氏會堅持給女兒那麼重的見面禮了。
  余夫人比丈夫跟上心女兒的婚嫁問題,丈夫三兒兩女,自己面前就兩個兒子一個閨女,長子繼承家業是肯定的了,小兒子還小,自己年歲大了,以後恐怕也生不了,這唯一的女兒若是嫁的不好,可不要讓她著急生氣。
  賈家這拐彎抹角的來試探,讓她也動了心,有親家如此,應該能善待女兒了吧?賈家的家事也算是透明,不省心的老太太和親戚已經被掃地出門,且還有那麼個精明懂理的繼婆婆擋在前頭,女兒嫁過去就省心省力,“老爺意下如何?”
  “再看看吧。”余斌對賈赦有些心結,對賈璉印象極好,賈家的人脈關係也吸引著他,只是,嫁女兒不同別的,這還要全盤考慮,賈家現在名聲這樣,又結了不少仇冤,變相的得罪了太子,將來是福是禍,還是個問題。
  反正女兒還小,也不急於一時。余夫人心裡有了數,邢薇再來的時候就客氣了幾分,男人們考慮的好女人家不同,賈家名聲雖然不大好,這可夫妻和睦,母慈子孝,總是讓人敬慕,邢氏原本只是繼母,可是能對賈璉如此,還得到張家的承認,只能說明她是一個聰明人。
  賈璉又有才有貌,有父親和張家的照顧,還有邢家幫襯,那四十六個舉人,如今各個都認賈赦為師,他將來的出息,還能低?關鍵的是,邢家定的家規吸引人,不知道賈家會不會也定那樣的規矩?
  “我們老爺正在著手重新立族規呢。”邢薇想她所想,很快就自說自話的給她“坦白”了,您也知道,這內宅之亂就在妻妾之爭,《紅樓》您聽說了吧,那也不是一戶兩戶的問題,只要世家大族,幾乎都有,”,邢薇搖頭歎息:“跟我們家這樣親兄弟反目的到底少有,多數都是嫡庶之爭,我們老爺也怕這個,剛好如今有些時間,便跟甯國府的敬老爺商量起了這個,不僅我們家,整個賈氏宗族都會定下來,男子三十五,無子才可納妾。”
  “那女孩子們出嫁的年齡呢?”余夫人也想留女兒在家裡多住幾年,女孩子最開心的時候也就是跟著娘的時候了,她也捨不得女兒早嫁人。還有,將來女兒生了孩子們的待遇如何,可都在這次賈家的家規裡寫著了,她不問清楚怎麼行?余夫人已經認定了賈璉做女婿,這問話的口氣就跟自家人一樣了。
  邢薇自然是解決她心裡擔心的問題,其實她一一樣想這個家規早日落成,至少,先得利的是她和她女兒賈璦。“十八,太早了嫁人不好,當然,這娶的媳婦的年齡就不一定十八歲了,畢竟,人家家裡怕也有弟妹等著成親,咱們也不好耽誤他們不是?”邢薇自然是要把話說清,好在余文慧跟賈璉相差不大,餘家不會讓賈璉過了二十才娶親。
  這個自然,余夫人在心裡暗自高興,女兒至少可以留到十七歲,她那庶子比女兒略小,可男孩子們結婚晚些倒是不要緊。
  余夫人算是吃了定心丸,只等著丈夫鬆口,交往越久,她越是滿意邢薇,有這樣的婆婆,女兒嫁過去肯定不會受氣。
  賈家似乎心意很足,賈赦不久就上了摺子請封世子,確定了賈璉榮國府繼承人的身份,也確定了余氏把女兒嫁給賈璉的心,邢氏並不沾染榮國府的爵位,一定也會教導兒子不跟賈璉爭產,這將來也不會起什麼紛爭。
  余夫人可是知道邢薇是個富婆,這兩人如今又在商量開鋪子掙錢,她大概也是看不上榮國府,依她調教丈夫的手段,還怕不給自己兒子掙個爵位回來?應該不會挑唆賈瑛跟賈璉爭爵位,爭家產,這家裡將來也算是太平。
  丈母娘先滿意了,餘斌也不好硬抗,尤其是聖上居然發了明旨,廢了太子。
  余斌供職大理寺,自然知道這與他遞交上去的勳貴交待的罪行有關,這又要說到賈赦,要不是他牽扯出那麼多事情,皇上怎麼會下定決心廢太子。
  太子都廢了,這勳貴們的問題也查的差不多了,該殺的殺,該罷官的罷官,該免職的免職,該遣送回原籍的會原籍,總之,聖上動了真怒,一個不留的都處理了。
  餘斌也終於放了話,等著風頭過去,賈家若是真的來提親,他們就應了。
  太子被廢似乎只是時間問題,可賈赦一家只關心王子騰這次也沒有逃過去,史家也倒了黴,因為收了王氏的禮,爵位都被收了,好在史鼎早先外放沒有在家,還立了點小功,沒有被罷官,算是保住了史家的臉面,但他暫時要養著哥哥、女叟子、侄兒、侄女們的吃穿住行,也是很吃力。
  其餘的勳貴們倒楣不倒楣的,賈赦表示不關心,伸手必被捉,只是時間問題,皇帝年紀還輕,你沒事捧什麼太子?他只管忙完了工作兼顧家庭,立世子,定族規,等風聲過了就去替長子求親。
  這媒人自然是要拜託張家去請,張老爺子對賈赦這次的表現很滿意,賈璉看上的人他也知道,餘斌此人,也算是個能人,將來能幫助賈璉入仕。只是他有些不滿賈赦這麼早替賈璉請封世子,怕賈璉會耽誤了學業不肯去考試,他還想看到外甥跨馬遊街做狀元呢。
  賈赦跟他解釋,“這不是安餘家的心,免得他們擔心房頭之爭嗎?”其實也是安張家的心,賈璉失母,賈瑛漸長,舅家也漸漸的成了氣候,不趕緊把賈璉的地位確定下來,免得別人胡思亂想,挑撥孩子們的關係。
  張老爺子默然,這個問題誰都知道,可跟賈赦這麼明白說出來的人還是少數,算了,他c心一輩子,也該閉上眼睛了,只老爺子還有一樁心事,當初拿了人家邢氏的股份,如今太子也倒了,他也沒有了用銀子的地方,也該還回去了。
  太子被廢,一半的勳貴被開發,皇上為了振民心,決定在年前加開一屆恩科,邢忠一舉得魁,中了狀元,這是他今年第二喜,早先他堅持邢薇回來辦喜事,這次賈赦夫妻回京,他也不拖了,但魏氏懷著孩子,不好替他張羅,好在聘禮什麼的都預備好了,他便自己張羅著讓二姐邢芸幫忙打理給褚家過完六禮。
  賈赦一家坐牢期間,邢家和褚家便定了婚期,他們都知道,賈赦一家不會遭大罪,為防短時間裡賈赦一家出不來,婚期訂的遠了些。
  為了等邢薇回來看他跨馬遊街,他推遲了考試,這次一舉得魁算是不負他少年雄心壯志,也沒有給他老師丟人。
  賈家便趕在年後,幫賈璉和余文慧定了親,這水到渠成的事,一切都很順利。
  只家裡正辦著喜事,卻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你說是誰,”邢薇正忙著款待賓客,忽然聽到人來報,說是來了幾個特殊的客人,她不免問一問。
  “說是咱家二姑奶奶和她的孩子,”來告訴邢薇消息的是紅鑰,她如今已經是管事婆子,這事又事關體面,她怕小丫頭們說不清,才親自來跟邢薇咬耳朵。“還有王家的大小姊,跟珠大爺訂婚的那個王熙鳳。”
  “她們怎麼都來了,”邢薇扶額,這二姑奶奶賈玖可是貴客,當初通過賈攸提供的地址找到她們母子,她還不肯跟著人一起回來依附賈赦,這倒好,終於肯認賈赦了?
  還有這王熙鳳,王子騰伏法,王史氏也被劃為奴籍,賣了出去,王熙鳳沒有一起被賣?
  “二姑奶奶穿的不怎麼樣,王熙鳳更是跟個叫花子似的,今天這樣大喜的日子,好懸沒有讓人打出去,”紅鑰憤憤不平,這些人是專門挑好日子來搗亂的了。
  邢薇頭痛,這日子過的順風順水,怎麼淨有些不省心的人來讓她費心。“你過去安排她們住下,別讓人怠慢了,回頭我忙了這一陣,再去看她們。”

  ☆、第61章 依附(改錯)

  賈赦知道賈玫來的時候,正在跟客人喝酒,賈璉的親事是在他人生低谷的時候定下的,親家沒有嫌棄他,進而連累兒子的婚事,讓他十分高興,太子也倒了,奉承他的人忽然多了起來,可在他看來,誰也沒有這准親家讓人看著舒心。
  “來了就來了,告訴夫人就行。”對於這個妹妹,賈赦並不大感冒,相對于找到賈攸的時候,他的耐心已經被賈玫磨的差不多了。
  當初賈攸提供了她的地址,派人去找了,回來的人說二姑奶奶丈夫亡故,已經寡居,帶著兩個孩子過活,婆家欺負她,本家本族也不大照顧,日子過的並不好。
  賈赦聽了很著急,問人為何不直接把二姑奶奶帶回來。當初他們走的時候他可是交待過,如果二姑奶奶日子不好過,是可以直接接回來的。
  那人卻道:“二姑奶奶不肯回來。”賈赦心裡便知道這賈玫可不如賈攸,怕是記恨老太太遷怒到了他身上。
  開始他還有些愧疚,派人經常過去給賈玫送東西,好給她撐腰壯臉,免得婆家人欺負她,可每次回來的人都是空手不說,還說姑奶奶冷淡的很,似乎並不大歡迎他們,雖然他們是下人,去了連口水都喝不上。賈赦派去的人都是極為忠心的,很是信任他們,也相信他們不會胡亂編排瞎話,離間自己和賈玫的關係。
  這就是賈玫並不打算跟他“和解”了。賈赦便也丟了開去,對不起她的是老太太和她父親,跟自己有多大的關係,不是念在姊妹情上,何必熱臉貼人家冷板凳。
  卻沒有想到,他這裡放下了,這賈玫卻回頭了?回來就回來吧,榮國府也不多她娘幾個幾碗飯。
  在聽到說王熙鳳也來了,賈赦皺了下眉,王家的情況他比邢薇清楚多了,王子騰伏法受死,家產充公,王史氏和其女被官賣為奴,被史家買了回去。這王熙鳳和王仁卻因為查出其父之死和王子騰有關,是為被害人子女,便被網開一面,免於發賣。只是不知道為何非要等這大喜的日子才過來投奔,是怕被他們趕出去嗎?還有,她自己來了,王仁呢?
  王熙鳳早就和賈珠定了婚,不看她年齡小,也是受害人的份上,只看她是賈珠未來的媳婦,賈赦也做不出來人來了往外趕的事情,當然了,也僅限於主動投奔,如果這人一輩子不來,他也就當做沒有這麼個人,至於賈珠的婚事,他害怕給侄兒找不到媳婦嗎?王家的人,他多少有些膈應。
  “晦氣,”賈赦道聲知道了,便不再問。
  等送走了賀喜的客人,邢薇才有功夫做下來問一問賈玫和王熙鳳的情況,正好下人們都打聽清楚了,回報的也明白,她也好有個具體的安排。
  賈玫長子已經十二歲,聽說已經考上了秀才,讀書也算是極好的了,這次來投奔,主要還是為了孩子考舉居,有個照應。
  去年加了一屆恩科,今年又逢大比,想來比往常好考機會多,這賈玫倒是有些眼力,邢薇原就知道她會算計不肯吃虧,如今看來,也是非常識時務的,知道為了兒子不得不低頭來登榮國府的門。
  早先派人去看望她,每次自然不會空手,這賈玫禮物留下,人卻水都不給喝一口,看似硬氣,卻也是個不吃虧的人。
  這不,為了兒子,低頭了,不用人請,自己來了,邢薇想著,她專門趕在賈璉訂婚的這一天上門,是不是就擔心賈赦和她會不認她,把她轟出門啊?邢薇可是問過了,賈玫母子大老遠的趕來京城,穿戴雖然落魄可也沒有風塵僕僕的樣子,自然不是第一天進京了。
  當初派人去找賈玫的時候,就已經把她的情形和脾氣探了個差不多。賈玫此人,很有些“個性”精明,狠毒,不乏報復心。
  賈母當初給她安排的嫁妝和丫頭跟賈攸差不多,只她離開京城比賈攸晚多了,大概可以安排一下,至少,她跟著丈夫一起回老家的時候,手裡是有一筆銀子的。只是她卻沒有福氣,並沒有遇到賈攸丈夫那樣的好人,婆婆也很失望她一個空頭榮國府小姊的名聲,卻不能給自己兒子帶來丁點的用處,還得白白的浪費米糧養一個金樽玉貴的千金小姊。
  賈玫不肯跟賈攸似的丟下架子跟婆婆丈夫學東西,也藏著掖著自己的私房銀子不給婆家知道,最多鏽些帕子賣錢換銀子,好在她的手藝在小地方還算是有銷路,一年下來也能賣幾兩銀子,足夠她吃喝用度,她婆婆才忍著沒有發作。她也是好命,第二年就給丈夫生了個兒子,婆婆和丈夫也對她好了許多,只婆婆精明慣了,丈夫也對他薄情,身上多少還有一個功名,在地方上還算是個稀罕人,倒貼的女孩也不少,這男人也是個不吃虧的,一來二去的就要納妾娶小。
  賈玫怎麼可能讓人威脅到她和孩子的地位,也不知道怎麼弄的,她丈夫的身體就慢慢的變差了,在她生下第二個女兒之後,就去了。
  婆婆一直罵她是個敗家精,說她女兒克死父親,徹底的把她娘仨趕出了家門,這時候賈玫才把往常攢下的私房銀子拿出來,搬到了鎮上賣了房子賣地,娘幾個倒是不缺吃穿,還賣了下人伺候,這也徹底的激怒了她婆家人。
  當初她丈夫生病的時候,家裡可是沒少花費湯藥錢,婆婆也曾擠兌她的庫存,可賈玫就是不給,——她丈夫可以說是缺醫少藥耽誤死的。
  婆家大鬧了一場,把她的房子和地都占了,買的僕人也發賣了,她們娘幾個才複歸於窮困,要不是看在她到底養了兩個孩子是自己孫子的份上,賈玫的婆婆還不知道會不會把賈玫也發賣了呢。
  幸虧賈玫的手藝還在,為了孩子們也肯吃苦,到底是咬牙在鎮上租房子供兒子讀書,還考取了功名。當然,後來這幾年她兒子能夠讀書,跟賈赦找到她給她不無關係,她自己掙錢到底有限,還是供不起兒子讀書筆墨紙硯和老師的年節孝敬的。她的婆家人見她有人撐腰了,也不敢隨意欺負她,還多少巴結奉承她一下,這也是她留下禮物的原因。
  賈玫也讓榮國府的人幫她討要自己的房子和土地,賈玫的財物雖然被婆家侵佔,可她也有錯,邢薇聽說之後,便不讓人管,也算是給她個教訓,大概也因此記恨了賈赦。總之,賈玫是個記仇的人,明明身上有銀子,且還不少,就是不肯救丈夫的命,——邢薇甚至想,她丈夫的死是不是與她有關,她狠心到連丈夫的命都不顧,寧願自己撫養孩子長大c人,這得有多麼大的氣性。
  這樣的人,邢薇怎麼可能跟她掏心掏肺,只能是遠遠的安排了,眼不見心安寧。
  賈璉訂婚,家裡客人不少,邢薇懶得費功夫特意“招待”這位精明過頭的小姑子,便吩咐人給她安排到梨香院住下,他們一起來了娘仨,還有一個讀書的秀才,安排的遠些,方便他們出門不說,自己也清淨。
  對賈玫和賈攸,邢薇自然是心裡有所不同,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賈攸有心討好,她自然是百般照顧,對於賈玫這種,記恨遷怒拎不清的,邢薇才不會主動搭理她,要不然她只會越來越來勁,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她,誰知道她脾氣來了,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至於王熙鳳,倒是有些難安排,她倒是跟賈珠定了婚,可未嫁之身也不好安排她跟賈珠住一起。榮國府的院子倒是有的是,專門給她一個,在配上丫頭婆子伺候,邢薇心裡不樂意,自己跟王氏女可謂深仇重恨,明知道她是白眼狼,還要奉為上賓。可不給她找個合適的地方住又不行,好歹的她身上有個賈珠未婚妻的名,她總不能為了王熙鳳讓人說嘴,將來在連累孩子們。
  “女校可有住宿的地方?”邢薇想到了賈氏女校,那可是她和賈赦原來的住處,除了白天姑娘們出入,好像有個姓柯的女老師在那裡留宿,把王熙鳳安排在那裡,正好還可以讀讀書,認認字,學學規矩,看看人品。
  邢薇是很膈應原著中王家的女兒不識字的,這裡這王熙鳳依舊沒讀過什麼書,不識字不懂法敢收貸包訟無法無天,賈家如今可不容許有這樣的敗家精,正好送王熙鳳去讀讀書,學學法,如果她依舊冥頑不靈,她可是要重新考慮賈珠的婚事的,邢薇是十分不看好王氏的眼光,王熙鳳又在她心裡留有“案底”,邢薇自然對她是防備又防備的,才不會容許王熙鳳有丁點的不好舉動帶累賈家人。
  “有,正好柯老師旁邊屋子還空著,原本留給柳老師住的,只是後來她尋到了侄兒,就搬過去跟侄兒住了,這才空了出來。”賈氏女校是榮國府和甯國府出資,占的榮國府的地方,榮寧二府派人收拾打理,對裡面的事情自然是十分瞭解的。
  “那就安排到那裡吧,”邢薇想了想,“給她配個機靈的小丫環,知道怎麼安排嗎?”
  “知道。”
  “嗯,去吧,”柯老師才兩個丫鬟伺候著,王熙鳳一屆學生,自然不能越過她去,要不是看她是親戚的份上,連丫鬟都不必給她配,只因為來這裡讀書有個規矩,不許帶下人,為的就是鍛煉學生們的獨立能力,減少她們的依賴心。另一個,賈氏女校接收的多是族人家的女兒,有些族人家裡窮困,根本養不起丫頭伺候家裡的姑娘,這樣做,也避免一些攀比和尷尬。
  給王熙鳳配小丫環也是看在她曾經是金樽玉貴的一個嬌小姊,什麼事情都不會做,好歹的配個丫鬟,也好有個人伺候,免得弄的灰頭土臉的不好看,說榮國府的人薄情寡義,連面子情都不肯做;另一個,自然也是監視,免得王熙鳳有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來,她們不知情。
  賈玫和王熙鳳大概都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見,倒是沒有主動過來跟邢薇攀交情,倒是賈玫讓她的一對子女過來給邢薇磕頭認親。
  邢薇也不是個拎不清的,對她娘有成見,就遷怒于孩子們,給了豐厚的見面禮不說,還仔細問過了孩子們讀書的情形。賈玫嫁的男人姓陳,這長子陳銘,十二歲,已經有了秀才功名,女兒陳錦,今年已經十歲了,看上去沒少幫著她娘操持家務,手上都磨出老繭子來了。
  邢薇問過了孩子們讀書的情況,陳銘便表示想要跟著賈璉、賈瑛一起讀書上進,這大概是他母親吩咐的,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邢薇皺皺眉,賈璉和賈瑛至今都跟著張老太爺讀書,與其說是名師出高徒,不如說是老人習慣了,晚年有個孫子在身邊解悶。這賈瑛平時太鬧騰,不安心學習,因為有自己的話,老爺子不好管,還頗有微詞,要不是看賈璉沒有被他影響讀書,說不定賈瑛已經被打包送了回來。這陳銘送過去,也不知道讀書怎麼樣,跟不跟得上進度,會不會影響到賈璉。
  老爺子能教賈瑛,可不一定會給賈玫面子,留他兒子讀書。
  “你先去族學裡去吧,你二表哥跟著他外公讀書,這老爺子年紀大了,身體不行了,早說過等你二表哥這次下了場,就功成身退了。”邢薇並沒有答應他,賈璉雖說定了親,可為了餘家那邊更高興,今年他勢必是要下場考舉的,老爺子說過,賈璉身上有功名,考不考進士,看他自己願意,那意思也跟邢薇說的差不多,賈璉考了舉人之後,他就準備卸任不教了,也是跟他們打招呼,儘早給賈瑛找合適的老師。
  老人拐彎抹角的說話慣了,要不是賈璉回來說,邢薇說不定還整不明白老爺子的意思。這恐怕還是嫌賈瑛不好好讀書,心裡不高興了。
  陳銘愣了一下,倒是沒有多說別的,他只聽他母親講,二表哥的外祖父曾經是帝師,若是能夠拜在他名下,有沒有讀多少書不要緊,好歹的也跟聖上搭上了關係,於將來的前途大有益處。只大舅母這樣說了,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道:“全聽舅母安排。”他曾經想著去找大舅賈赦,這事一般的人家都是男人在管,可是大舅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母親心裡有氣,藉口有事,沒有見他,他只好來找舅母了。
  陳銘被賈玫拘著讀書,也不是不知道家裡的情況的,要不是大舅賈赦派人找到她們,憑母親賈玫和妹妹陳錦的針線活計,是供不起他讀書考秀才的,不說束脩筆墨紙硯,光著一年的吃喝租房,她們母女都得日夜不休,那裡拿的出閒錢供他讀書。
  母親跟他說過兒時的情形,要不是“外婆”史氏,她也淪落不到公侯家的小姊為了生活日夜不休的勞作,可是,那是上輩人的事情,母親遷怒到大舅身上,似乎也不合適,尤其是大舅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誠心,母親再這樣做,也有些過了,可他作為兒子,母親做這些都是為了他,陳銘也不好說什麼,只好奮發讀書以報母恩。
  這次母親按下脾氣,帶著他們來投奔大舅,已經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也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他,一定要靠上榮國府。原來他們並不知道,還以為榮國府跟往常一樣,不過是老勳貴,早晚說不得就要被上面拿來開刀。
  進了京城卻到處都有關於榮國府的傳言,說什麼的都有,多數說的還榮國府的榮盛興旺,母親這才動了心,帶著他們前來投奔,為了防備大舅和大舅母不管他們死活,還故意挑了二表哥賈璉訂婚的日子登門。
  陳銘知道母親小氣,可能錯疑了大舅大舅母,能夠無私的待繼子的大舅母,怎麼可能對她有那麼大的成見,若是大舅賈赦不顧姊妹情,當初也不必輾轉的去尋他們母子,只拋在腦後就是了。
  陳銘心裡都知道,只是母親已經交代了要他去跟二表哥的外公學習,大舅母卻另有安排,回去難免的又要被她念叨一通,心裡便有些不舒服,臉上難免的帶了些出來。
  邢薇自然聽出來陳銘答的勉強,但她裝作沒聽出來,老爺子肯帶賈瑛,不僅是給自己面子,還是看著那是賈璉的親兄弟,要不然,老爺子自己的孫子還是送到書院讀書,都沒有親自教導的,她有什麼面子,再安排外甥去麻煩老爺子教導?“咱們的族學如今都是你甯國府的敬大舅親自抓著的,這幾年也頗出了幾個秀才,也專門請了名師指導這些秀才,希望他們更進一步,據我所知,咱們族學裡出來的舉子也有幾個,名次考的最好的,也有第十六名,已經很是不錯的了。”考舉人又不同于考進士,只要榜上有名就行,賈氏族學裡考出來的秀才,視個人意願與家庭情況,榮寧二府會助他們去書院進修,實在是不想去或者去不了的,也請了名師專門指導,倒是也沒有耽誤學業。後來別的秀才見他們的成績與去書院讀書也差不多,還少了奔波花銷,便也拜在那老師名下,後來人多了,就專門成立了個秀才班。
  陳銘如果去的話,剛好就是那個班級了。
  邢薇簡單的跟他介紹了一下秀才班的情況,陳銘倒也有些心生嚮往起來,相對于張老爺子,他其實還是願意到這中大班學習,張老爺子名聲太響,他自己又對自己的學業沒有個具體的估量,只憑著跟賈璉和賈瑛的幾句話猜估就知道,自己跟他們的差距遠著呢,有了差距自卑就重,還不如跟著族學裡的秀才們吃大鍋飯,至少也可以多交幾個朋友,與將來有益。
  陳銘回去便告訴賈玫,大舅母安排自己去賈氏族學讀書,難免的又聽了母親賈玫幾聲念叨,只是她也知道,讓賈璉的外公指導自己兒子讀書也有些牽強,只是她聽說賈瑛也跟著賈璉讀書,且並不是很用功,便覺得浪費了張老爺子那樣的老師,還不如讓自己的兒子替了賈瑛,去跟張老爺子讀書求教。
  原來也以為這邢氏大女叟是個大公無私的,卻原來干係到自己兒子前途的時候,她也是自私的。賈玫心裡不痛快,卻也知道無法改變事實,自己木質素三個登門已經是矮了身子骨,聽憑人家安排發落的了。再聽兒子解釋說賈氏族學裡的成績,才勉強滿意些,只是她還是不放心,叮囑兒子:“你明天去了學裡仔細打聽些,若是沒有你舅母說的那樣子,回來也不必瞞我,等我回頭親自去找你大舅,讓他給我們母子做主。”說到底,賈玫還是不放心邢薇,對賈赦即使恨還不得不求的,她到底跟賈赦從小一起長大,多少還是知道賈赦的脾氣,面狠心軟,只要她願意放下身段去求,何況這也是他外甥讀書上進的事情,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賈玫問得兒子的情況,又轉頭去問女兒陳錦,“你大舅母怎麼跟你說的?”
  邢薇安排了陳銘,自然也不會落下陳錦,相對來說,她更心痛這個女孩,十歲的姑娘,看那一手的繭子就知道,這女孩平時沒少幫著家裡做事,那陳銘身為男孩,手上倒是白白淨淨的,少有勞作的痕跡,邢薇一看陳錦這手,就知道賈玫也是個重男輕女的。
  “大舅母已經安排了我去女校讀書,只說明天辰時過去就行,她已經讓人跟學裡打好了招呼。”陳錦比哥哥陳銘更高興,她沒有想到投奔舅舅家她還有讀書識字的機會,原本她是跟著哥哥認得幾個字的,後來母親嫌棄她耽誤了哥哥學業,便不讓哥哥教她了,再後來,家裡事多她也沒有時間學了,只是能夠讀書多認得幾個字,已經成為她心裡的夢想,這次能夠美夢成真,怎麼會讓她不雀躍。
  “其他的呢,有沒有說給你配備小丫環,管事嬤嬤,這吃穿打扮可有安排。”賈玫最不滿意的便是這些了,她已經打聽過了,賈敏去年回娘家的時候,可是有住在內院大院子裡的,雖然林家有家僕伺候,邢薇還是另外安排的粗使的婆子和跑t的丫頭,這同是姑奶奶,賈敏帶著婆婆庶子占了兩個大院子,幾十個下人使喚;她賈玫回來,就只得一個小小的梨香院,使喚的下人也沒有幾個。
  “大舅母沒說,”陳錦心裡已經很是滿足了,早先在家裡,什麼不是她和母親動手,從她會做事起,就學著幫忙母親料理家務,後來大些,母親手藝好,要繡大件的東西,多拿些工錢,忙不過來,家裡的瑣事便是她包了,做了這麼多年,忽然有了這麼些個下人伺候,不用幹活了,她還有些不習慣,只是,以後要讀書識字,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幹活了,她心裡也是極為滿意知足的。
  陳錦從小沒少聽母親賈玖督促哥哥讀書的時候教訓的話,“只要好好讀書,將來就可以出人頭地,過人上人的生活,不用了幹過。”母親賈玫也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哥哥陳銘讀書識字了,就不用做家務,可以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她如今也要讀書識字了,自然是可以不用幹活做家務,做人上人了。
  賈玫心裡不滿卻不好多說,第一次打交道,她還不清楚這個新大女叟的脾性,以前她也跟賈赦派去送禮的人打聽過賈赦和邢薇的近況,可那人嘴跟蚌殼似的,能說的說,不說的一個字都不吐,把她氣的直接給轟走了,水都沒有給喝一口,不過是個奴才,看她落魄了,也跟他耀武揚威起來,當她是大姊,已經是個死人了,沒有脾氣麼。“昨天跟咱們一起來的還有你珠大表哥的未婚妻王熙鳳,年歲也不大,說不得你大舅母也要安排她去女學,回頭你看著些,看她有什麼是你沒有的,回頭我去跟你大舅母要。”
  王熙鳳可只是一個賈珠未婚妻的身份,二房依附著大房,可是片瓦無存的,她可以說是跟大房沒有丁點的關係,若是邢氏厚待了她,自然就能夠去跟賈赦告狀,說她邢氏偏心,苛待正經的外甥女兒,看她邢氏到時候不丟人丟份。
  “唉,”陳錦不知道她母親心裡所想,只是應著,問過了母親沒有別的話,便高高興興的回去準備東西了,她喚過伺候她的丫鬟,問過了去學裡讀書都要準備些什麼東西,那丫鬟告訴她:“如果是太太安排的,姑娘什麼都不必要準備,明天到學裡去,什麼都是齊全的,倒時候放學拿回來就行了。”
  陳錦聽了更滿意了,這大舅母想的真周到,便又跟丫鬟打聽起來這學裡的學生和老師的情況,“老師都是甯國府的付大太太那時候找的,這都教了好幾年了,聽多咱們家要替她們養老呢,都是從宮裡出來的,教的很是不錯。讀書的都是族裡的姑娘小姊,書讀的好的,還有獎勵,找的婆家也好,”小丫頭一臉的羡慕,“如今有不少人家都盯著咱們女校的學生,每年都有來下聘的,”賈家族人窮的不少,有許多還不如她家裡有錢,可就是人家姓賈,自由身,就可以入女校讀書,嫁個好丈夫,過人上人的生活。
  “還有這個?”陳錦聽了很是高興,才十歲的她已經知道了婚嫁對於一個女孩子的重要性,可見以往賈玫沒少跟她念叨這個,急忙拉了小丫頭去跟賈玫學舌,賈玫聽了一臉沉思,打發了小丫頭去找昨天邢薇給的見面禮,才坐下交待陳錦:“你可要抓住這個機會,以後也嫁個好丈夫,將來出人頭地,幫襯你哥哥一把,你們就是兄妹二人,誰有了能力,將來都要互相照顧,知道不知道。”
  陳錦自然點頭不迭,賈玫便誇她,“好孩子,不枉娘疼你。”可恨自己生不逢時,若是嫡母史氏有這邢氏半點心腸,自己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至少也會跟那些族中女兒一樣,得到這樣的學習機會,好歹的自己有個榮國府庶出小姊的名頭,嫁的人家絕對比她們強百倍,生的兒女,如今自然也是千尊萬貴的官家公子小姊。
  賈玫看著女兒的笑臉,心裡也高興幾分,這史氏再如何,已經不能夠在榮國府作威作福了,要不是她打聽到史氏去吃齋念佛,她也不一定會帶著一雙兒女回來吃嫡母的下腳飯,嫡母史氏什麼人她還不知道,兒子有點念書的天賦別說她會不會幫襯,不帶人給她引誘壞了,才怪,那裡會給他安排地方讀書上進。
  小丫頭捧來了東西,賈玫便挑了幾樣給陳錦,陳錦急忙道;“攢著給哥哥讀書用吧,我又不需要這個。”
  賈玫便道:“如今你也是要出門讀書的,自然要打扮的妥帖些,至少,不能讓人家笑話咱們精窮,給你大舅,大舅母丟人。”
  陳錦聽了便道;“也是。”便心安理得的捧在了手裡,這可以說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擁有的首飾,個個都有他們過去一年的花銷足,她可要好好保管,別丟了,免得心疼。
  賈玫又指著那些衣料緞子道;“你先拿著這些回去,等我連夜給你縫製一身好衣服出來,明天穿去上學,也免得給你大舅大舅母丟人,你可要記得,你是正經的榮國府的表小姊,可是隨隨便便來依附的外人。”
  賈玫教導子女的話很快便傳到了邢薇這裡,“她是這樣吩咐女兒的?”邢薇聽了下人的彙報,冷哼一聲,這賈玫看來還真是冥頑不靈,搞不清形式,以為這榮國府是她自家的地方,可以隨心所欲了。
  “別理她,且看她們娘倆會怎麼做。”邢薇心裡生氣,這好不容易把王氏和賈母開發了,又來個小姑子膈應人,“那王熙鳳如何了?”相對于這個小姑子,邢薇更關心王熙鳳,畢竟這位可曾經是“她的”兒媳婦,在紅樓原著裡,也是殺傷力極大的一個人。
  “她倒是極規矩妥帖的,”回話的是喜翠,如今的管事娘子,她專程過來跟邢薇報備這些,自然還是有話要問的:“太太,她們的月例怎麼安排?”這親戚的事情她可做不了主,一切都得聽從太太的吩咐,有了指示,她們也知道該拿什麼態度來對待客人,這二姑奶奶賈玫才來了兩天,就這表現來看,也是個不省心的,她當然要把握好了,交待下面做事伺候的人,免得鬧出什麼不愉快來,讓太太鬧心。
  “給二姑奶奶按韓氏的例,表少爺和表姑娘包括王熙鳳都按二房的少爺小姊們的例子走。”二房賈珠因為分家,待遇一直和賈璉賈瑛賈璦他們不同,便是韓氏自己和兩個孩子,也跟他們一樣,當初王氏當家的時候,自然也提過他們的待遇,當然,沒有韓氏母子的份,可後來賈赦和邢薇回來了,便又重新恢復了。
  不是邢薇心疼銀子,只是要給他們一個規矩,讓他們知道,二房早就跟大房分家,客居而已,讓他們少些念想。賈珠和寶玉不敢有意見,韓氏因為早就被邢薇許諾過包孩子們的婚嫁,且在鋪子裡還有半份股份,自然也不會跟她鬧騰,於是這就是定規了。
  “知道了,太太還有別的吩咐嗎?”喜翠在心裡算計,這韓氏每個月十兩的銀子,賈珠和韓氏的女兒都在讀書,每個月加上筆墨開銷也是十兩,寶玉和韓氏的小兒子賈琅還小,沒有讀書,每個月只得五兩銀子,這二姑奶奶加上王熙鳳,一個月要多花太太四十兩銀子的例錢,還不算吃喝穿戴,節日打賞,這些統統都算上,一個人一年三百兩打不住,只是不知道這些銀子花出去,太太會落下她們一個好不?
  “沒別的事了,你去吧,別忘記了讓人盯著她們,別給咱們惹出什麼事情來。”邢薇懶得跟他們計較,只安排人盯著就行,如今榮國府下人不怕收買,自己平時的獎懲制度已經深入人心,她們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看到的事情也知道來彙報,把隱患掐死在萌芽之中。
  賈玫很快便領到了個月的月例,雖然她們才來了不過兩三天,而且這個月眼看就要過完了,本就是她來依附的,邢氏給不給月例,她也沒得爭,但她還是沒少問一句:“四姑奶奶去年在這裡住的時候,是照什麼例子給的月錢?”
  喜翠親自去給賈玫送的月例,她就怕這種沾上銀子的事情小丫頭們說不清楚,回頭給太太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聽了賈玫的話,心裡鄙夷,卻也答道:“林老夫人堅持自己開月例,給伺候他們的丫頭婆子也另外發了一份月錢,說這才是親戚長處之法。”林家人又不缺銀子,來賈府住,不過是想要加深親戚情分,不過因為賈敏的關係,林老太太和林如海等人去年住在這裡並不開心,他們也堅持不要榮國府的月例銀子,給伺候他們的榮國府的下人也另外開了一份工錢,年節上榮國府照例打賞下人的時候,他們也有一份打賞,臨走的時候,還另外奉送了大筆的禮物說是回禮,其實大家都知道,這裡面包括了幾個月的花銷。
  賈玫聽了十分無趣,她能夠跟賈敏比嗎?單那陪嫁就夠她吃用幾輩子了。“算了,你回去吧,記得跟我替你們太太到聲謝。”
  喜翠行禮轉身走了,要真知道感恩,還不親自去謝太太,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誰家的老夫人這麼尊貴,還要太太來親自見她呢。當初林老太太有事沒事的還親自去找太太串門,人家可是長輩,都沒有她這麼大的架子。
  邢薇自然很快又聽到了賈玫的表現,跟滿臉抱怨的喜翠道:“算了吧,你吩咐這伺候的人,別怠慢了就行。”就當花錢養小貓小狗了,沒事別跟他們置氣,氣壞了自己不值當。
  喜翠應了,又道,“親家太太那裡的約請,太太打算什麼時候去?”邢薇早先跟余夫人約好重新開鋪子讓她入股,這成了親家了,自然要加緊安排,免得讓人挑嘴。
  “明天吧,你先去幫我投個帖子,”雖然已經是親家了,可餘家是官宦世家,她們的私交還沒有到達到她和景氏那樣,抬腳就過去的地步,這帖子是少不了的了。
  沒過幾天,賈玫就得到了消息,知道邢薇跟餘家合作鋪子,要掙大錢,她不滿邢薇沒有找她入股,氣衝衝的去找賈赦,賈赦摔了她一個茶杯;“你掏多少銀子入股?”把她氣的哭了一路回去了梨香院,她要是有銀子,還用依附榮國府。
  賈赦跟邢薇抱怨,“怎麼這一個兩個的都不讓省心,”四個姊妹,大姊死了,小妹還好,這賈敏和賈玫都讓人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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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斂財

  “算了,不理她,不過就是一年破費幾兩銀子的事,等今年陳銘考中了,咱們資助他幾兩銀子買個宅子,搬出去就好了。”賈玖只是一個小姑子,又不是婆婆史氏,不占名不占份的,不過是將來出資買個小院子給他們母子,破費幾千、萬把銀子的事,犯不著跟她置氣。
  這幸虧陳銘還有個出息,能讀書考舉,要是跟賈珠這樣的,才讓他們頭疼。“你想著回頭去學裡交待一聲,讓他們對陳銘的學業用心些。”陳銘考的好了,有了功名,正好可以名正言順的安排他們出去住,省的鬧自己。
  賈珠才死了娘,還不能成親,要不然,還真想趕緊給他娶了王熙鳳,送他一個院子分開過或者乾脆送回金陵老家的省心。
  “我回頭就去族學交待,”賈赦只能搖頭歎氣,是他妹妹,孩子小,為了名聲,還真不能趕她出去,好在她有個成器的兒子,看上去跟她還不一樣,將來也算是可以丟開手了。
  邢薇想起昨天聽餘氏說起的一個要緊的事,“皇上真要對瓊州發兵?”這瓊州是南方依附大安國的一個島國,這十幾年來有些不服管教了,貢品送來的不及時不說,還在海上劫持商船,殺害商人漁民,影響大安國民生商貿。
  “是,已經定下來了,我正要跟你說,這以後三個月,我恐怕是不能經常回家了,”賈赦在工部,軍工器械,軍衣軍帽,軍馬車炮都有牽扯,忙的回不來家是很正常的事。
  “這麼急,三個月後就發兵?”邢薇吃了一驚,這才決定打仗,連出兵時間都敲定了?
  “想趕在冬天之前打完,其實頭幾年就有這個意思,只朝裡不同意,聖上去年廢了太子,今年在提這個,沒人敢反對,這才決定發兵。”去年借賈赦那一場東風,朝裡沒少換新鮮血液,老牌勳貴和世家都遭殃受罰,有限留下的如今都縮了脖子,輕易不敢唱反調,如今聖上在朝真是唱獨角戲一言堂,想做什麼,只要提出來,沒人敢反對。
  打仗打的是銀子,如今國富民安,糧草充足,有的是錢,君主才想著開疆拓土,歷史留名,只這仗一打起來,要傷亡多少百姓。邢薇不主張無故動刀兵,可若是瓊州真有那麼囂張,無故傷害百姓性命,這以暴易暴也是必然決定。
  “將軍定下來了嗎?”這個世界沒有什麼茜香國,瓊州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著上影射的那個打仗的國家,如果是,那當初被俘虜了的主將南安王早就被去年的風波掃及,降王為侯,比如今賈赦的爵位還低一等,他領兵打仗的可能極低。
  “是平郡王,”賈赦小聲告訴邢薇,“只是還沒有公佈,你別說出去。”聖上去年一鼓作氣,把所有的兵權都收了回去,這次打仗,打的不僅是瓊州,還有看那些部隊可有異心,服不服管教。
  皇子親自帶隊,這是去攢功,還是去送死?還是有必勝的信心?“你不會去吧?”邢薇關心的還是自己家人,千萬別跟著去受罪,刀槍無眼,誰知道會不會傷著人。
  “不會,我又不會打仗,馬也只是剛騎穩,手裡又沒有軍權,不會遭人嫉恨。”賈赦很是慶倖,大將軍雖然沒有公佈,可先鋒,帶隊的將領已經定名,幾乎都是曾經手握軍權的勳貴家未來的d樑柱,他們平時養尊處優,疏於訓練,這次出征打仗,上陣廝殺,以賈赦的來看,凶多吉少,可大概是因為兵權丟了,去年又攢了一口窩囊氣發不出來,他們卻憋著一股勁,個個摩拳擦掌的要去掙功勞,一個個還看不出來自己的前途。
  去年聖上先是找到藉口把人家女眷關了,這就可以抄家查貢品,誰家沒有點子窩囊事,一查一個准,於是男人們也相繼進去,為了保命,最後這些人家只好拿兵符來交換——其實在賈赦看來,他們也不吃虧,這原本就是聖上的東西,如今好歹也把前面做的惡事都抹平。
  聖上挑起去年那場風波,主要針對的還是他們,老實還了兵符的,倒也沒有嚴懲,相對掉頭的王子騰,他們還是沒有長多少記性。
  賈赦旁觀者清,邢薇也滿是擔憂,“你不去就好,我看咱們也提前讓鋪子裡收縮生意吧。”仗一打起來,難免的就會有災民,難民,瓊州相對來說離溪縣那邊近,五縣相對富庶,到時候災民恐怕會聞風而至,鋪子裡的生意恐怕會受到影響。且他們鋪子裡主要走的就是海貨,這幾年因為瓊州匪患倡狂,也損失了不少生意。這個不是一家的生意,邢薇自然還要跟股東們商議,如今也是跟賈赦打個招呼,有機會先和當家的男人們提提。
  賈赦點頭扶額:“早知道,就不把賈珍留在那裡了,”要是早知道打仗,賈赦就不會把賈珍留在溪縣接任他的縣令了,可如今木已成舟,他後悔也晚了。
  “還是先給他去個信,讓他有個準備的好,”賈珍也已經歷練出來了,再說還有那麼多的幕僚出主意,應該問題不大,主要只是應付災民,頭幾年也有經驗,其實往壞處想,只要不會讓上戰場,誰家人都安心不少。
  “已經送過去了,至少也要把女眷孩子們先接回來再說。”賈赦早有了安排,第一時間知道這消息,他就讓人送信給賈珍了,這個侄兒雖然是隔房的,可跟他的時間比自己兒子都長,感情自然也是極深,也不願意看到他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不然也不會這麼憂心。
  邢薇臉也拉了下來,這日子怎麼過的,不出點這事就是那事,家裡總算是太平了,國家又不安生了。三個月備戰時間,這皇帝到底是讓這些兵去打仗啊,還是讓他們去送命?幸虧自家男人“不中用”,不用上戰場,自家的親戚們也都是文臣,不用去填坑。
  賈家都收到了消息,朝裡有人的也大多知道了風聲,京城的空氣又悄悄的緊張起來,各個世宦官家不聲不響的儲備糧食柴碳,榮國府也不例外,邢薇怕甯國府沒人知道,專程過去一趟告訴老付氏,老付氏難免又對著邢薇擔心兒子孫子們一場,著半天急,只聽說賈赦已經送信過去,又是阿彌陀佛的念半天佛,只感謝賈赦比他老子都想著賈珍。
  賈敬不入朝,連個空頭將軍都給了賈珍,如今看來有利有弊,最少,他不可能在上戰場的名單上,賈珍如今也有實職,躲過了這場戰爭。
  邢薇又怕邢家消息不靈通,專門過去一趟告訴魏氏褚氏,他們雖然住在京城,仗怎麼打也打不到這裡來,可是這個時代一旦有點風吹草動,糧食吃緊,柴碳緊俏,關鍵是特殊時期,城門動不動就封,查奸細,賣的不敢出門,想買的有銀子都花不出去?
  若是前世一般人家只有五六口人怎麼將就都行,可他們這些官宦人家,都是奴僕成群,動輒家裡幾十上百口子人,人心又參差不齊,缺了吃食,只怕會起內亂異心,家宅不安寧,所以一旦都點子風吹草動,糧草必是要預備充足的。
  “咱們過日子怎麼跟行軍打仗一樣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邢薇跟景氏抱怨,她跟景氏如今處的關係就像前世的親親女友,幾乎可以無話不談,說錯了也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對方也不會因為怕她生氣,有事情瞞著不告訴。
  各家雖然都有莊子田地,可人口眾多,留下的糧食再多,也怕不夠消耗,只能盡可能的多籌備,免得後來物價上漲,有錢都沒有地界買去。
  景氏心裡也著急,她家裡四代同堂,人口比邢薇還多,丈夫就在京畿地擔任要職,兩個小叔子們也都在外面做官,家裡除了老爺子和她兒子侄兒還不成器,幾乎全是女眷,真是老的老,小的小,有事只能她自己擔,不像賈家,好歹還有個男人可以讓邢薇依靠,互相商量著出主意。
  “世道艱難啊,”景氏也想抱怨,可她心裡也煩,如今連抱怨的話都懶得說了,這仗一打起來,先不說別的,人心都浮動了,他們這些人家還好說,提前知道消息,可以儲備柴糧,那些普通百姓就慘了,本來銀子不多,還要面對糧食漲價的風波,打仗勢必加稅,國家還要征軍糧,這更是雪上加霜。
  雖說窮兵黷武有傷天和,可這是上面的決定,她們根本就不能夠阻止勸和。“作死的瓊州,真希望這次讓他們吃個教訓,以後再也不要無辜傷人性命。”景氏只好罵幾句瓊州人出氣,要不是他們無故害人,怎麼會有這場戰爭?
  有人的地方就有戰爭,大家不安,小家何寧?邢薇吐出了心底鬱悶,心裡倒是越來越清明,這場戰爭在所難免,剩下的也就是隨遇而安。“我來主要是跟你商量,咱們家的鋪子也要提前收一收,免得無辜傷人,還損失財物。”張家作為主要股東,還有掌櫃的直接在鋪子裡做事,邢薇自然先來找她商議。
  “這個自然,”景氏也不是短淺的,只要銀子不要人命,“你去跟你那邊的親戚打個招呼,我再跟我這邊的人商量一下,回頭我們就發消息,千萬在打仗之前把能撤回來的人都撤回來,”早先是仗著張捷和林如海才把鋪子鋪開,如今他們都離了那裡回京城,眼紅的大有人在,早就有了各種擠兌打壓的苗頭,賈珍自己孤掌難鳴,鋪子裡的生意都已經受了影響,關門大吉也是勢在必行。
  邢薇家裡不缺生意進項,早先也沒有想這麼長遠,聽了景氏的話,也是默然,一個地方一個長官,人走茶就涼,這做生意也是一樣,沒有人照應,生意遲早完蛋。
  邢薇就只好再登林家門,跟林老太太商議這決定。
  林老太太身體有些不爽,年紀大了,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毛病。邢薇自是要慰問一番,才提前情,老太太也不是短視的人,只道:“你們拿主意吧,老婆子我如今管不了事了,自己的命都顧不過來了。”老人家真是年紀大了,這操心的擔子一直卸不下來,少有休養,睡覺都難安生,身體怎麼能好?
  “您老別著急,天大的事情還不是有高個的人在前面遮風擋雨,咱們女人就躲在後面享清淨。”邢薇故意說的輕鬆,也是怕老人家憂心上火再添病症。
  “我那裡是擔心人家,我是擔心自己。”老人家唉聲歎氣的跟邢薇抱怨,“你也知道,你那妹子不成器,我擔心我走了,這家裡的事情交給她不放心。”
  邢薇語噎,老人家這是真急了,要不然以往還替賈敏遮掩,今天可是在她面前露了不滿,這得是有多麼大的怨氣?
  “這有什麼可急的,她不成,您不是還有孫女?您都教會了了,還不讓她練練手學著管家理事?”賈敏去年懷孕,林如海便名正言順的把黛玉放到林老太太身邊教養,賈敏問了保胎也沒有反對,老太太自然不會對自己孫女留後手,管家理事都帶她在身邊教導。
  “說出來不怕您笑話,她呀,”林老夫人直急的搖頭歎息,“就是一個世外仙姝竟然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菩薩善人。”林黛玉大概是胎生的,對管家理事並不上心,每天讀書作詩倒是很用功,林如海直悔這女兒投錯了胎,要不然說不定會給他考個狀元回來。
  只林老夫人去只有生氣的份,她倒不反對女孩子讀書識字,只是什麼事情都該有個度,過了多了移了性情也不是好事情,就林黛玉這樣的,不屑于家計民生,她是好命做了小姊,要是托生在窮困人家,還不知道離開了爹娘是個什麼樣子呢?
  邢薇多少也有些聽聞,其實她也感歎,因為她威逼過僧道,連寶玉都該了命,如今讀書頭頭是道,比他哥哥賈珠不是一般的有前程,可這另一個主角黛玉,為何還是老樣子只喜讀書不愛經濟?“說來您也是溺愛太過,”邢薇也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林黛玉如今的情況跟大部分世家小姊差不多,沒有吃過苦,看不慣所謂的銅臭經濟勢利,只能說她們好命,生下來就掉在福窩裡,不用考慮艱險人生。
  “就這麼一個孫女,誰捨得說她一句重話呢?”林黛玉除了不愛管家理事,可這書讀的極好,深的林如海喜歡,林老太太也愛文采頗深的這個孫女,只是一想到她將來嫁人不可能指著這個來當家理事,心裡就發愁膈應。
  “一通百惠,”邢薇笑著勸說,“您那孫女自有慧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明白過來了。”
  老太太才不聽邢薇的奉承,“說來我一直想著把黛玉送到你們的家學裡去學學見識,只是家裡忙亂,耽誤到現在,如今你來的正好,剛好可以把她帶回去。”老人家似乎下定了決心,說完就命人去給黛玉整理行李:“去告訴你們家小姊,她一會兒就跟著舅媽去榮國府,等到放假,我自會派人去接她。”這是連每日裡接送都免了,要林黛玉住在榮國府了。
  林老太太早就知道賈家的女學,只去年黛玉還小,客居方便卻沒有送她去學習,再說那時候黛玉還在賈敏身邊,她還沒有發現黛玉如此的“不通情理”,如今想想,還是早些送去長些見識,也好過將來不識銅臭,厭惡民生。
  邢薇嘴角抽了抽,這仙子是難逃“寄居”的命,父母健在,家人都在京城,她祖母硬是要把她打包送進榮國府,這是有多麼迫切的希望她成長?
  “一事不煩二主,我索性也把孫子交給你,幫我帶上一陣子,”老太太話還沒有說完,林如海的長子也不小了,到了入學的年齡,因為顧及賈敏,一直都是老太太找人隨便教他識幾個字,並未正式開蒙,如今賈敏有孕,太醫說極有可能是個孫子,這庶長子雖然掛在賈敏名下占了個嫡出,可到底尷尬,且留在家裡也怕看護不周,被賈敏害了性命,——老太太始終對賈敏不放心,倒是願意把他託付給邢薇。
  這是什麼道理?聽著老太太吩咐下人給哥兒打包行李,讓跟黛玉一起去榮國府讀書學習,邢薇張張嘴卻開不了口,她怕自己拒絕出來遭老太太責問,“你難道也在乎這不是賈敏肚子裡出來的種?”再想到原著中仙子沒有個兄弟才會被吃幹抹淨早早殞命,邢薇也下不了狠心,這個庶兄比黛玉還大,應該不是那個三歲夭亡的薄命兄弟。
  邢薇歎了口氣,賈敏跟她置氣發現有孕,旅途懷胎卻沒有自己好命,心裡大概還惦記她母親,心裡抑鬱胎像一直不好,隔三差五的就請大夫,這孩子沒出娘胎就如此動靜,養不養得大還真是個問題。
  於是邢薇去趟林府帶回來兩尊神,黛玉和他庶兄林俊落戶榮國府。
  林老太太也不知道是怎麼考慮的,林黛玉和林俊身邊只各自配了兩個人,都是一個年老的嬤嬤和一個才梳頭的小丫頭。
  這是磨練孩子,還是割斷賈敏的人,保她孫子的性命?
  邢薇把黛玉安排在賈璦院子裡,也把女兒正式挪了出去,賈璦三歲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個地方的孩子,從小就跟著奶娘,鮮少跟著生母同住到三歲的。賈赦對賈瑛那時候跟他們同住頗有微詞,對著小女兒卻許多容忍,只是孩子跟著父母住,到底是有許多不便,正好趁著這次黛玉來,挪出來也省的再鬧騰。
  賈璉賈瑛早就幫妹妹收拾好了院子,也天天有人打掃,倒是不費多少事情。
  林俊就安排他跟著賈瑛,賈璉到底大些,還要考舉,幫忙賈赦管理家事,事情也多,再照顧林俊就怕他力不從心。
  其實邢薇也是小心,她到底是怕林俊在自家出事,賈璉賈瑛身邊的人雖然都可靠,可若是把林俊安排到賈璉那裡,有些拜託責任的嫌疑,好歹林俊出點子什麼事情,她一百張嘴都說不清,到時候還會影響他們這麼多年來的母子感情。
  賈玫聽說黛玉和林俊被安排與賈璦和賈瑛同住,心裡則是冒足了火,有心找賈赦告狀,可挨過一茶盅,她也不敢去捋鬍鬚了。原以為邢氏出身不如張氏,恐怕賈赦不會把她放在心上,太聽她的話,誰不想,這邢氏竟然比張氏更有手段,把賈赦玩兒的團團轉。
  就說黛玉姓林比自己女兒高貴,可她那庶兄算什麼東西,為何可以與賈瑛享受一樣的待遇?自己兒女還跟自己擠一個小院子呢,他一個姨娘養的,偏就可以與正經少爺平起平坐麼?
  賈玫終於出現在邢薇眼前,卻是來跟邢薇理論,要給兒子女兒爭取更好的待遇,想把他們搬到這主宅裡來。
  邢薇挑了挑嘴角,“你剛才說林俊什麼?”
  “他一個姨娘養的,憑什麼可以跟這賈瑛住,而我有這秀才功名的兒子卻跟著我擠小院子?”賈玫自覺占了理,振振有詞的跟邢薇提。
  邢薇才不怵她,早就想著給她個教訓,摔了個茶杯在她腳下,“是啊,他是姨娘養的,你又是什麼東西?”看著賈玫白了臉,嘴唇哆嗦著似乎很生氣,邢薇接著道:“別以為你姓賈就是這裡的主人,即使你沒有嫁人,也只是個姨娘養的庶出女兒,也干涉不得我如何管家,何況你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來我這裡指手畫腳的做什麼妖?懂事的你窩在你院子裡好好教導兒女,不缺你吃穿少你例銀,不懂事的你趁早帶著你兒女給我滾出去,看我榮國府離了你會不會缺東少西,別拿什麼名聲來嚇唬我,你不聾不啞,應該也聽說了,我幾時在乎過名聲?”跟婆婆鬥嘴少名分,跟妯娌鬥嘴怕不睦,這厚著臉皮回來依附的庶出小姑子誰怕她作甚?邢薇一次性把話給她說清,省的沒事找事以後給自己添堵。
  賈玫哭哭啼啼的走了,這跟著邢薇的下人卻都拍手叫好,這位庶出的二姑奶奶一直以為自己多高貴,才來了幾天,到處攀比,可憐她心有天高,命比紙薄,還認不清楚形勢,妄想來太太這裡爭短長,也不看看她有幾斤幾兩。
  邢薇看著眾人臉上的喜氣洋洋,長歎了一口氣,吩咐下去,“別讓人苛待了他們,”話是這樣說,可這名聲她還真是不能不顧,以望為了邢家都不得不周全忍讓,現在有了親生兒女,更是許多顧忌考慮。
  然她也不能為了名聲喪失底線,就賈玫這樣的,你軟她硬,這都找上門了,還不給她一巴掌讓她長長教訓?
  “另外在盯著那陳氏兄妹,別讓他們做出什麼敗壞家風的事情來。”表兄表妹什麼的,總是那麼讓人津津樂道,邢薇自然是信任自己的兒子不會對黛玉起什麼非分之想,可拉陳錦就不一定了,有那樣的一個娘,說不定真的會生出表哥配表妹的心。
  “在讓人盯著林俊的飲食,任何差錯也不許有,”林老太太這招禍水東引不可謂不聰明,賈敏肚子裡揣了一個,對這庶子早就恨的牙癢癢,老太太年紀大了,生怕自己照顧不到,庶孫在遭遇不測,如今倒好,放到媳婦娘家,除非你想跟娘家斷絕關係或者乾脆自取其辱,否則還真的收手,保這孩子的性命。
  邢薇想的不錯,賈玫被邢薇揭了底,那比賈赦摔的那只茶杯還讓她生氣,私下裡告訴兒子、女兒,“你們可是要好好讀書上進,替為娘我爭口氣,”陳銘只聽到片面之言,可他年長,多少知道母親脾氣,怕是她惹了舅母回來沒有說全部,惱的怕是人家舅母,只兒子不好說母親,他只哄著賈玫:“兒子必不負娘親教導。”
  陳錦卻被這幾日的繁花似錦亂了心性,又聽聞同樣的表親能夠跟著賈璦穿丫鬟奴僕成群,穿金戴銀享用不盡,心裡直冒酸水;“娘放心,等我回頭嫁個好夫婿,接您老去享福。”
  小小年紀的女孩,整天把嫁人掛在嘴上,賈玫聽了卻很開心,只一個勁的誇她:“還是我女兒孝順,”陳銘皺眉不語,陳錦卻得意洋洋的跟兄長揚起了下巴,以往娘親只誇哥哥懂事有前途,如今自己也成了香餑餑,比哥哥也不差什麼。
  “不過是庶出的還妄想跟著賈瑛一起住,也不知道會不會讓他跟著你二表哥一起去張家讀書,”賈玫心裡其實還是最在意這個,要不然她也不會豁出去找邢薇晦氣,卻被邢薇罵一通回來跟兒女訴苦。
  陳銘也在家學裡待了幾天,對那裡的環境也還算是滿意,只他也聽說不少關於張老爺子的傳聞,知道錯過這位名師有多麼的可惜。“要是他跟了你二表哥去張家,看我不拼了命跟她鬧一場,”賈玫還沒有死心,事關兒子前途,要她命都肯。
  只林俊到底也跟著陳銘一起去讀了族學,才讓賈玫心裡順了一口氣。“到底是庶出的秧子,上不得牌面,雖然是林家的大少爺,不也得乖乖的去族學裡跟一幫子窮鬼湊合。”說完卻想起了自己兒子也是“窮鬼”之例,悔的只吐唾沫。
  聖上信心十足,兵照發,科考照樣舉行,賈璉和陳銘一起參加了舉人考試,幾天禁閉關下來,人都瘦變了形,賈璉還好,老爺子一直很關注他身體狀況,平時打拳鍛煉沒少磨練他,要不然當初小小年紀去溪縣,都能夠跟在他老子後面跑不喊累。
  陳銘卻大病一場,他在最後一天都沒有堅持下來,被人抬了出來,想當然的,這次考試泡湯了。別看陳銘出身貧困,卻被賈玫養的四肢不勤,疏於保養又總熬夜苦讀耗費了身體,能夠堅持到最後一天,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賈玫哭的死去活來,她就這一個指望,要是也丟了命,她可是怎麼活下去,平時哄女兒的話是不錯,可是有兒子的有幾個會指望女兒養老送終,她還指望兒子娶妻生子,給她掙誥命做老封君。
  邢薇叫了太醫來給陳銘看診,心裡卻十分的可惜,這一耽誤,他們勢必又要在自己家裡多呆上三年,還不夠膈應的。
  榜下來了,戰報也來了,賈璉考了第六名,不高不低,沒有奪頭名搶風頭,卻也沒有墜他外公的名聲。
  仗也打的不輸不贏,似乎有拖下去打持久戰的樣子。雖然有平郡王帶隊,軍隊也有三個月的集訓,可依舊難敵瓊州海軍的威猛,瓊州海軍依舊駐霸海路讓大安商船寸步難行,大安軍隊缺少戰船不習水性,只得把守百姓少出海送命。
  戰亂兵禍——南方也因為久久不能平息的戰爭漸漸的亂了民心。
  賈珍那裡一再傳來消息,除了五縣稍微富裕還算是安穩,其他的縣地已經因為有大量逃難的百姓導致的物價,糧食不足等原因,有人背井離鄉的找地方活命。
  皇帝如今也騎虎難下,撤兵丟人,不撤兵更丟人,好在他國庫裡原本還算是充裕,去年又抄家補充了不少底氣,遂決定補充兵源,繼續苦戰到底。
  徵兵令一下,是個人家都苦悶。
  只因為這次徵兵不限身份,只要有戶頭,所有人家都有名額,賈家甚至也有一份徵兵令,當然,林家、張家也不例外。
  真是達到了國防有責,家家攤派。
  不想出人的花錢買命,出不起錢的送子參軍,賈家自然不缺那幾個錢,實在不行派奴僕去也行,這個時代奴僕不算人,可事實上,他們比主子更能有逃生技能。
  賈玫也愁白了頭,她早就跟婆婆分家立戶,兒子陳銘如今也是戶主,因為身上有個功名,躲都躲不開。
  銀子她如今也有,可惜她捨不得出,又不敢跟賈赦邢薇開口討人替兒子從軍,只好在那裡數銀子哭泣。
  偏陳銘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還要說服她去參軍,就這麼一顆獨苗苗,她那裡捨得他去遠行。
  “你去可以,把你母親和你妹妹帶上,我們可沒有義務替你來給她養老送終。”陳銘找到賈赦,想讓舅舅幫忙勸說母親放他去參軍,卻沒喲料到賈赦一口拒絕了他不說,還有這麼無情的話等著他,“你信不信,你只要敢去偷偷的報名,我立即派人把她們母女送回老家,交給你祖母,是死是活,看我管不管她們?”賈赦也怕陳銘偷偷去報名,一旦上檔,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讓他綁在家裡不參軍,好在這小子還知道來跟他說一聲,讓他來得及阻止,不讓他去送命。
  不說賈赦心疼他去送命,就他這身體,瓊州都到不了,出京就得趴窩歇菜,還去打仗,就是送死的命,只看人家攢軍功,卻看不到死人挪死人。他死了不打緊,留下那不清楚的妹妹,可不是給他添堵費心。
  陳銘心裡也苦悶,這次考試不好,沒少聽她母親抱怨,他也不想借居依靠讓母親受氣,可是,三年又三年,到時候再有個萬一,再說,他年紀也大了,到時候娶親也不能在舅舅家裡,還有妹妹也要嫁人,總不能就這麼著一直住在別人家裡。
  賈赦撂完狠話,回去有跟兒子生氣,“你說你小小年紀生什麼么蛾子,你二哥我尚且不讓他出去,你就想離了我去當兵?”原來是賈瑛頭腦發熱,想要替賈璉去參軍。
  “小舅舅都可以,我為什麼不行?”原來還是邢忠那裡惹出的事,賈赦看著邢薇哭泣,大概也知道那邢忠鐵了心,這小子身在翰林院,沒事跑去當什麼兵。
  家家有名額是假,借機斂財是真,邢薇真想去找皇帝罵一頓,你比女幹商還多一竅心,可人家有選擇,最終怪的還是邢忠瞞著家人去報名。
  “你好狠的心。”邢家如今也亂了套,褚氏正抱著肚子跟邢忠拼命。

  ☆、第63章 來人

  邢忠從小叛逆,卻掩蓋在忠厚乖巧下無人發現,直到結婚和科考非要等邢薇回來才漸漸冒頭,可家人誰也沒有很在意,以為他只是與長姊感情深,後來他一舉得魁,也算是給了家人一個交代,讓人逐漸忘記了他的不遜。
  他這樣的性子在翰林院待的憋屈,剛好有這樣的機遇可以逃離,他還不趁機抓住,讓他好好的喘口氣。
  可他只顧自己,忘記了家人為他擔心。
  面對妻子的質問,邢忠也是慌了魂,“我一定會沒事的,”這話說出來自己都不信,不輸不贏不代表沒有傷亡,他一介讀書郎,雖說小時候爬樹下塘比別人多了幾分調皮身體棒些,可到底沒有上過戰場去殺人,邢忠如今也有些後悔,可到底是木已成舟,只能認命。
  “你要是死了,我立即改嫁。”褚氏也知道如今挽回很難,只得給邢忠上緊箍咒,讓他保重性命。“讓你兒子跟別人姓。”
  邢忠紅了眼,“你敢,”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妻子易人,何況他們還算是新婚。
  “我為什麼不敢,你敢拋棄我們去從軍,我就敢在你死了就嫁人。”褚氏也是從小嬌慣大的,口才更是了得,如今耍起潑來邢忠也沒有了辦法。
  “你放心,他死了我給你當媒人,”邢薇正進門,剛好聽到前一句,看邢忠氣的臉紅紅的開不了口,也算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氣。
  “姊,你也來幫她。”邢忠瞞著邢薇去報名,躲著沒敢去榮國府,就怕邢薇訓他,如今都找上門來,還說幫著媳婦找新人,他心裡窩火,卻沒有地方發。
  “你可別叫我姊,”邢薇推開他,拉著褚氏勸她放心:“你放心,我絕對給你找一個比他還好的男人,至少,絕對不會在你有孕的時候丟開你們母子去遠行。”
  “我,”邢忠白了臉,自己確實冒撞了,這次不光惹著媳婦,連親姊都得罪了。
  他看著在外面轉圈的賈赦,急忙跑過去作揖行禮:“姊夫,求你勸勸我姊,”賈赦跟他吹鬍子瞪眼睛,“你如何我管不了,你且去勸勸你那外甥,才幾歲就想跟著去當兵?”
  “誰?賈瑛想當兵?”邢忠傻眼,難怪他姊這麼氣性,原來還有賈瑛來添亂。“看我不去教訓教訓他。”
  賈赦點頭,“你可好好教訓著些,免得回頭賈瑛在跟著偷跑了,我找都找不到人。”賈瑛腦門一熱,說不定真敢做出這事來,賈赦未雨綢繆,知道賈瑛最聽這個小舅舅的話,讓他去做惡人。
  “好吧,”邢忠跟賈赦一報拳,轉頭去找賈瑛,這臭小子,沒事湊什麼熱鬧,自己身上都沒擦趕緊,你又來添亂。
  賈瑛還指望小舅舅幫他說情,誰知道見面不等他開口耳朵就遭殃,“唉,唉,疼,你有話先說,幹嘛揪我耳朵?”甥舅兩個鬧慣了,倒是沒有那麼多的客氣與禮節,可也不能上來就揪人耳朵吧,賈瑛委屈的直跳腳。
  “活該,”邢忠放開賈瑛的耳朵,看紅的跟熟透了的蝦米心裡也後悔,幫他吹吹揉揉,又氣的拍了一記,“唉吆,”只聽的賈瑛痛呼一聲,才道:“我都挨了訓,你跟著添什麼亂,小小年紀你去參的什麼軍”。
  早先的熱邪沸騰,在家人的溫情攻勢下,如今已經變的平淡後悔,可今年聖上把的額外的嚴,一旦名字上冊,誰也不能反悔,否則輕者罰銀,重的去了功名,他家倒是不缺錢,可擔不起這貪生怕死的名聲。
  “別以為舅舅去了很風光,其實那就是戰場,到處都是死人,血流成河,跟人拼命才能逃生,你小小年紀,去了什麼都做不了,反而給人添亂送死,可不得讓你'娘哭死。”邢忠越說越後悔,自己丟開媳婦孩子去參軍,這萬一一去不回,可怎麼讓人放心。
  “姊,我,······”他跑去跟邢薇道歉,可看到邢薇紅紅的眼睛,張張口說不出來話,說到底,還是自己自以為是闖禍在前,姊姊罵他也是活該,到底是讓親人傷了心。
  “算了,算了,”哭也哭了,罵也罵了,邢薇最傷心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她拉了弟妹褚氏的手勸邢忠,“以後做事三思而後行,你也是為人父親的了,可不能再這麼冒撞不省心。”
  又勸褚氏,“既然已經定了下來,就仔細打聽,可都要帶什麼行禮,”安慰她,“你放心,我榮國府有的是上過戰場的老兵,我已經把人送來了,怎麼也得保他性命。”
  又訓斥邢忠:“你也跟著他們多學些拳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三拳兩腳的花拳繡腿,上了戰場上就是送命。”邢忠小時候跟人打架,可都是實戰經驗,那時候的事情邢薇雖然不知道,可後來也聽說他在書院跟人鬥狠。
  這就是臨陣磨槍,不求好不好使,只求保命要緊。
  邢忠樂呵呵的憨笑兩聲,就知道還是長姊痛他,捨不得他丟命。
  邢忠進了大營去集訓,邢薇忙著幫他準備行李,說是讓褚氏預備,只是讓她分分心,她一個孕婦怎麼好讓她多勞神。
  熟食的面,炒幹的米,曬乾的牛肉粒,還有防病保命的藥丸,可以防水透氣的狸皮衣,只要是能夠想到的,她都有預備,再找了老兵,細細探問,倒是沒有什麼缺失,才放下一半的心。
  臨別時候再見邢忠,是那樣的黑瘦乾枯,直讓人心疼,可也到底松了一口氣,雖然時間短,好歹的訓練過也比直接上戰場的強。行禮交給老兵,又遞給他一本冊子:“這是我幫你寫的東西,路上有時間多看看,或許有些用處。”孫子兵法,三十六計,水上滑板,木板逃生,草船借箭,速食做法,野菜救命,荒原求生,······亂七八糟的只要是能夠想到的與戰爭有關的東西,她統統沒頭沒腦的寫了一通,有事沒事的看看,也好讓他知道,姊姊惦記著他,最好留著小命回來挨駡找訓。
  送走了邢忠邢薇也少了精神,每日裡就跟丟了半條魂一樣,睡覺都不安生,找太醫來看,卻也沒有什麼毛病,賈赦心疼的不行,決定等著邢忠回來,好好的跟他算計算計損失,再拿邢薇現狀來教訓賈瑛,“看到沒,你舅舅去參加,你'娘就丟了半條命,你要是敢去,你想想你'娘是個什麼模樣。”不是危言聳聽,賈赦這麼多年還沒有見過邢薇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說心裡話,吃醋吃的胃發酸,可邢薇正是失魂的時候,他跟她計較起來也沒有意思。
  孩子們也知道邢薇心裡不痛快,有時間回來就跟她面前討趣,幫她振作精神,邢薇看到黛玉,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玉兒啊,舅母我最近精神不好,你且幫舅母管管家可好?”
  “舅母,這可不行。”林黛玉聽了直擺手,她才幾歲,榮國府這麼大,如何管的?
  “行,怎麼不行?”邢薇既然有了決定,容不得仙子推拖,這可是極好的一次偷懶加考驗人的機會,反正榮國府歷來規矩已成,倒不怕她一個小孩子亂了章程,只是表面上讓她管著,給她上上進,又叮囑女兒賈璦,“你也跟著表姐學著些,幫娘照看照看家裡。”
  賈璦可沒有那麼謙虛,她被賈赦交待了要幫助母親分憂解難,自以為聽從母親的吩咐就是對的,拍了x脯保證,“娘放心,交給我們就行。”
  黛玉急的直拽賈璦,這個小丫頭可是不知道深淺,知道你答應了什麼嗎?
  賈璦才不管她,正得意洋洋的來跟賈璉表功,“二哥,我能幫娘做事了。”
  “好,璦兒真懂事。”賈璉誇完賈璦,又拜託表妹黛玉:“勞煩表妹辛苦,替母親周全幾天,”他也知道繼母好意,母子,父子私下裡也說過,這個表妹太清高,不食人間煙火,這可是不行。
  好吧,表哥表妹都應了,黛玉也只好趕鴨子上架去管家。
  學裡特意去請假,上午就在家裡幫忙舅媽來管家,聽了婆子們的回話,比學裡師傅們講的還有些意思,茶飯失了一隻茶杯,不知道是丟了還是誰摔了沒報帳,如今要罰卻找不到人。廚房不知道誰沒看好門,小貓進去偷吃了魚,這損失該由誰來補?還有洗衣房,昨天門房人糊塗,客人上門沒有問清,來人丟下禮物人離去,這禮物是收是留,是何原因,怎麼也得查分明。
  賈璦聽的兩眼發光,“我要去捉貓。”黛玉揮揮手,“不過是丟了一個杯子,從我那裡拿幾個錢,補上就是。”
  陳嬤嬤按下了回話的人,她是邢薇特意派來幫助黛玉和賈璦掌舵的人,只在黛玉耳邊道:“那套茶杯是老爺最喜歡的貢窯裡出來的細瓷蓮花雙魚戲珠荷花盞,一套三百兩,有市無價,賣不來的,丟了一個一套就費了,姑娘最好查查,說不定只是有人看了喜歡,順手m魚了,咱們家裡雖然不會為了一套杯子打人板子,可也容不得這種故意使壞的人。”
  又勸賈璦:“姑娘如今管家理事呢,帶著人捉貓像什麼話,回頭告訴三少爺,他不幫姑娘多抓幾隻更好的來,何苦自己去抓,還不知道是短是長,會不會咬人。”
  黛玉心裡羞愧,自己幾兩月銀賣套杯子都不夠,想起學裡師傅們教的東西,心裡隱隱的有些煩悶,問道:“如果實在找不到這只茶杯怎麼辦?”
  “那只能給老爺在找一套他喜歡的替換了。”陳嬤嬤答道。
  想起大舅昨天回來聽說她將要幫忙管家,對她的囑咐,“黛玉多費些心,讓你舅媽一好歇歇,大舅謝謝你了。”黛玉心裡一緊,大舅和舅媽這樣信任她,她卻想糊塗了賬,隱瞞人。
  在問問其他的事情,多數都是小事,問過了陳嬤嬤幫忙出主意,黛玉竟然把今天的事情應付了過去,留下了茶房的管事和廚房的人,黛玉斷道;“廚房門不關,導致貓兒進去吃了魚,本就是你廚房的人失職,既然沒有人肯認,那就查一查損失了多少,每個人公攤,讓所有人都長個教訓,別以為不幹自己的事,就可以不關門。”廚房管事的聽說,並未道不公,確實,底下的人如今傲氣了,是該教訓他們一下。
  在問茶房的人,“昨天最後見到那杯子的人是誰?”
  “是去收杯子的憐兒,她說後來交給了杏兒,就是管清洗入庫的,”茶房的人急忙答道,事情她早就問過了,不是憐兒就是杏兒,只是想要上面拿個主意下來。
  “杏兒怎麼說?”黛玉歪著腦袋問。
  “她說洗完杯子就放起來了,當時並未見少。”
  “那誰還有櫃子裡的鑰匙。”
  “除了杏兒,就是我這裡有一把,再有總庫那裡還有一把,輕易不用的。”
  “杏兒的鑰匙可都在,你的鑰匙可離過身。”
  “奴婢的鑰匙未離過身,杏兒的鑰匙她不確定,因為昨天洗澡,她確實摘下來過。”
  “能夠接觸到那鑰匙的又有幾人?”
  “不過就是同寢室的桃兒,就是底下另一個端茶上水的丫頭桃兒。”
  “桃兒和杏兒平時關係可好。”
  “這個,聽說她們偶爾的有過爭吵。”
  “那就是了,給桃兒找個差事,支開她,你們另外派人去搜她的東西,別放過她可以接觸到的藏東西的地方,她不一定會放在自己的屋子裡。”
  這些學堂裡老師都有較,後宅的小把戲而已,當時老師們說起來,她們也聽得津津有味,也從來沒有想過,原來看似平靜的後宅,有這麼多勾心鬥角的地方。
  下午黛玉和賈璦放學回來,就說是那茶杯找到了,果然是桃兒嫉妒杏兒,偷拿了杏兒的鑰匙,藏起來一隻杯子,等著看她倒楣。“這樣的人,自由規矩去處罰,倒是輪不到姑娘去操心了,”陳嬤嬤看黛玉一臉的惆悵,不禁勸道,嬌嬌女孩一個,輕易看不得這些倒楣的下人,可她敢伸手做壞事,就該想到今天這結局。
  “不是,我不是惦記這個,”黛玉又不是救世主,對所有的人都有同情心,剛做就得擔責任,“我去找舅母說會兒話。”
  “舅母,”黛玉給邢薇先見禮,邢薇笑哈哈的招手讓她到身邊來:“我都聽說了,你做的很好,”黛玉年歲不大,果真是有點子仙氣,做事條條有理,堪稱人間奇跡。
  “我知道是舅母考驗我,不過是拿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給我,”黛玉清靈聰慧,怎麼不知道這是舅媽專門考她,在家裡祖母常說大舅母如何如何,讓自己有機會跟她多學學,也常說自己太清高了,怕將來擔不起管家的事情。
  黛玉心裡清楚,自己被送到榮國府,是祖母有心促進自己學習,其實她都知道,就是不願意招惹這些雜物,但是,沒看到舅母那慈愛的眼睛,她心裡不自覺的就想去讓她放心。
  “你知道就好,”摟了黛玉在懷裡,可以近距離的抱仙子,確實是一種福氣,邢薇心裡妥帖,對邢忠的擔憂和思念也少了幾分,確實,誰放心讓小小年紀的孩子去處理這些事情呢,那門房的事情,黛玉很清楚自己處理不了,就沒有張嘴亂出主意,是個很有分寸的人。
  挨挨蹭蹭間,黛玉也覺得怪異,不知道為何,她對舅母比親母賈敏都覺得親昵,明明母親是親人,舅母只是親戚,為何自覺她不會害自己,且對自己有比親人還強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我有個問題想問舅母”,黛玉遲疑了半晌,她不想看到親人犯錯倒楣,憋了個問題考慮了半天才過來問一問。
  邢薇笑了笑,點了黛玉的小鼻子:“你是想問那套值三百兩的茶杯吧”邢薇很是高興,黛玉居然會過來說這個,比自己的孩子們更有憂慮心,賈璉、賈瑛、賈璦,從小到大都是理所當然的使用這些貴重物品,從來不會擔憂它們的來歷會不會有問題。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低頭輕聲道:“我聽學裡的師傅講,我父親和大舅的俸祿,一年也不過才幾百兩銀子,別說別的花銷,單這一套茶具都買不起幾套,何況咱們家裡到處都是不亞於幾百幾千兩的寶貝,我就擔心,所以才過來問問。”
  “你有心了,”邢薇抱著黛玉親了一口,這得是多麼的七竅玲瓏心,才會想到這樣的問題:“你放心,不光你舅舅和父親,所有的當官做宰的人,靠的都不是俸祿養家糊口,學裡講那些,只是讓你們知道,咱們國家的律法。”當初為了讓族裡女孩們別碰觸那些違法亂紀的事情,專門開了律法客,自然要講這些官職,級別,俸祿的事情,別人都是聽一聽就過去了,黛玉卻記在了心裡。
  見黛玉睜大了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邢薇細細的跟她講;“說是做官的不可與民爭利,可你看看,街上的鋪子做的好的,那家沒有些背景,平頭百姓根本就不敢接觸大生意,怕被人欺負搶佔了,”又點著黛玉的額頭,“你祖母,母親,還有舅母名下若干的嫁妝,祖上歷代積攢下來的產業,鋪子、莊子,這些才是咱們這些官宦之家養家糊口的來源之地。”
  原著上說黛玉一草一紙都是用的榮國府的,其實這話也就榮國府那沒有腦子的人才肯亂傳,這話說出去讓人知道,先要問,“你家榮國府嫁閨女不給嫁妝嗎,當初賈敏那十裡紅妝難道是騙人的,要不然,不說林家五代列侯的遺產和歷代主母的嫁妝出息,但就賈敏一個人的嫁妝,就夠林黛玉一輩子吃喝不盡了。”
  偏這些人自己的打自己嘴巴還不知道,這林黛玉也沒有人指導,反而還厭惡這些仕途經濟,孩子長成什麼樣子,難道不是大人期待描畫出來的?她尖酸刻薄小氣,未必不是親人逼的。
  “不單這些,除了俸祿,還有祿米,柴碳等,這些都是官俸,私下裡還有底下的孝敬,這是例規,並不是賄賂或者違法的東西,咱們也不好不要,”邢薇掰開指頭給她算:“你想說當官兩袖清風的有幾個,告訴你,沒有,若是不能給他家帶來多出許多的柴米油鹽,養活家人,誰無事讀書科舉,只攢了銀子買土地,做個富家翁就是了。”
  “倒也真有那些清高自詡的文官,他們不肯拿著例行的孝敬,家裡媳婦也少嫁妝貼補,日子很是過不下去,這樣的人家連奴僕都不敢買,怕的就是供不起吃喝,置不起衣物,為了出些銀子貼補家用,把吃不完的祿米折價賣給商鋪,賺中間的差價。”邢薇笑了笑,“只是這樣的人實在是少數,太清高不合群,不用別人來羞辱,早晚自己就過不下去了。”
  看著黛玉不贊同的目光,邢薇給她數:“人吃五穀雜糧,那裡有不生病的,一副藥需要多少銀子,他家裡連餘糧都沒有,家裡一旦有人生病,可不就等死?不說他自己和媳婦,還有老人和孩子,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害病,有病了難道就等死?”邢薇點著頭,“其實這種人最最不可取,為了點子孤名,害的一家人都得跟他受苦。”
  “我也不是贊同官員貪污,只是君子取財,求之有道,咱們一不偷,二不搶,底下的孝敬也不是人強逼人交來的,只是下面的商鋪和地方的紳豪們為了過日子安心,鋪子裡順利,買平安的錢,他買他的安心,你日子也過的順心,何樂而不為?為官只要為民做主,那怕同流合污?”
  “說的好,當官只要為民做主,那怕同流合污?”邢薇話音才落,賈赦大聲附合著進來了,身後還跟著賈璉和賈瑛還有林俊,也不知道這幾個在外面聽了多久,只看他們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必不會只聽到最後這幾句。
  邢薇也不起身迎接賈赦,他們夫妻早過了那種客氣疏離的階段,她笑著跟賈赦致意:“回來了,”又跟幾個孩子們點頭示好,賈赦“嗯”了一聲答應,抬手示意給他行禮的黛玉坐下,又坐下看著兩個兒子和便宜外甥給邢薇行禮,才道:“我最看不起那些所謂的清官,你清到連家人都養不活,還有臉枉稱男人;還有更可氣的,甚至只靠著女人供養,還要三妻四妾的來膈應人,還滿口的大道理,說什麼女人不如男人。”賈赦說到這裡,也有些羞愧,說起來,不僅他當初起過貪占妻子娘家“財物”的心思,就是這後來的爵位,若不是邢薇,他保不保得住不說,那裡能夠更進一層?
  賈赦正為邢薇這些日子的低迷心氣不順,今天難得的見她開心,不由得也大發感慨起來,想到邢忠,想到自己也曾經身臨險境,在想到一心也要去參軍的賈瑛,他狠狠的瞪了賈瑛一眼。“你們要記住,人活在世上,先顧好自己和家人,才想著做其他的事情,命都沒了,何談其他?”
  邢薇今天給仙子授了一堂課,她似乎還聽了進去,心裡高興,當著兒子們也賣弄起來,大發感慨道,“人不是為自己而活的,還得適應這個社會,你清高不錯,可你離群了就難過了,世俗名聲,你一樣都逃不了,何必只沉迷在所謂的書本裡尋找那神仙所在,因為咱們本就是凡人子弟,離不了這骯髒之地。”
  “今天心情終於好了些?”等孩子們都散去,賈赦上前抱了邢薇跟她調侃。
  “嗯”,能在仙子面前為人師表一回,怎麼不令人振奮精神,邢薇眉飛色舞的誇道:“你這外甥女兒,簡直就是神童,可惜她不是男人,這世上又少了一個奇跡。”
  不管是原著還是今生,黛玉若是男子能夠入朝為官,絕對會有著不一樣的改變,原著中她為了幾朵落花憂慮掉淚,除了感歎自己的身世外,難道不是憂患與民?這種人最見不得孤苦,做不得虛假之事,只要是給她一個平臺,還不怕她嘔心瀝血的為國為民?
  “你不是說自己?”賈赦吃吃笑了幾聲,“別說你後悔生了女人,要是你是男人,我可到哪裡去尋你,怎麼生賈瑛?”
  “滿嘴胡唚。”邢薇羞得打了賈赦幾下,想起前世看的腐文,兩個男人重疊交織在一起,激靈靈的打了個哆嗦:如果自己是個男人,穿越到紅樓能做什麼事情?助君為國,替百姓辦事,開疆拓土,百世留名?
  娶一個情深意重的老婆,還是一屋子的姬妾盡享穿越福利?甚至推翻當政,做皇帝?還是喜歡一個男人,助他成就野心?算了,還是後宅來的清淨!做她榮國府的當家夫人安心,前世今生她都沒有那個興趣去統治別人,只想生兒育女跟可以陪伴自己一生的男人過自己小日子,白頭到老安安心心。
  賈赦高興的哈哈大笑,媳婦不開心,他也不敢放肆,今天終於晴轉多雲,他也可以討要自己的福利開開葷。
  第二天邢薇又重掌家事,不過她也沒有讓黛玉和賈璦去上學,學堂裡教的再好,那裡有現場學習來的實際,把她們兩個帶在身邊,讓她們看自己如何處理,雖說黛玉和賈璦年紀都小些,可有舅母和母親在身邊,這兩個孩子都安安靜靜的聽著邢薇如何發落,倒都是很用心。
  下午才又送倆個孩子去學堂,兩個孩子因為上午攢了些問題,難免的又提問老師,加深一些理解,就這樣,每天學到的東西得到講解,所見日深,非一般學生可比。
  賈玫聽說心裡來氣,邢薇就是偏心,她女兒和黛玉才多大,就學著管家理事,陳錦已經十一歲,眼看可以找婆家嫁人,卻至今不知道如何管家,她作為親舅母,也不知道帶帶她。
  賈玫吃過邢薇一頓搶白,自己不敢去找邢薇晦氣,便慫恿女兒去找邢薇,她總不至於把外甥女兒打出去。
  於是第二天邢薇正等著婆子管事來應卯,就看到陳錦搖搖擺擺的進來院子裡,她皺了皺眉,等她行禮畢問道:“你怎麼今天沒去學裡?”
  “母親說讓我來跟著舅母學管家,”陳錦答的很是雀躍,一點沒有看出邢薇臉上的不滿。
  “嗯,來了就坐吧,”旁邊的下人急忙找了把椅子放在一邊,陳錦見她坐在黛玉和賈璦外面,心裡有些不滿,可也不敢說,只能委委屈屈的在一邊坐了。她頭一次聽邢薇管家理事,心裡難免好奇,只是剛聽一會,就見舅母摔了個杯子,把她嚇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那下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就聽舅母發落起人。“怎麼,見我如今心慈手軟了,一個個都想著來試試榮國府的規矩是不是擺設,頭幾天聽說表小姊替我理事,便出了個偷盜茶杯找人栽贓陷害的,如今這有出了不認頭的了,可是都皮癢癢了,等著挨板子呢?”
  陳錦心裡害怕,卻也興奮自己將來能夠像舅母這樣發威發落下人,可不料就聽舅母傳了板子,當堂要在這裡打人,把她嚇的臉色發白。邢薇撇了一眼陳錦,看著黛玉和賈璦,賈璦兩眼發光,似乎很想親自動手打人,黛玉心有不忍,卻也假裝鎮定。
  這就是差距,雖然借著罰人想要給陳銘一個下馬威,可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黛玉和賈璦還小幾歲,她們的反應才是大家主母的氣度,就陳錦這樣的,強抬上去,也是丟人。
  “算了,小姊和表小姊們都在,等到下午在用刑吧,”邢薇揮手讓人下去,賈璦滿臉的失望,撅嘴表示不滿;黛玉一臉的釋然,感激的看了邢薇一眼;陳錦則是松了一口氣,卻又勾著脖子看那拖出去的人,臉上帶著遺憾。這是跟她母親一樣,既怕事,又唯恐天下不亂。
  第二天,陳錦早早的來了,不等下人說話就坐在了昨天黛玉坐過的椅子上等邢薇她們過來,都是表小姊,自己還大幾歲,憑什麼自己就要坐在她下手?昨天可以說是先來後到,今天可不要占個先機。
  邢薇領著黛玉和賈璦進來,看到這一幕心裡越發不喜,只也不說,讓黛玉傳坐了賈璦的椅子,自己抱了賈璦在懷裡,陳錦心裡不舒服,連給邢薇行禮也忘記了。
  左手為尊,賈璦年幼,可她是主人,向來坐在邢薇的左邊,黛玉自然就是右邊了。如今陳錦占了右邊的位置,黛玉就在左手,依舊比她高貴,可是她卻沒有膽子去讓黛玉起來給她讓座,那凳子就算是空著,沒有舅母發話,她也不敢輕易去坐。
  陳錦正暗自鬱悶,就見呼啦啦的來了一堆的小丫頭,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來到舅母面前,與以往在舅母面前屏聲靜氣的人不同,她嘻哈笑著給舅母行禮:“侯夫人安好?老身有禮了。”原來是外邊的人,卻不知道是誰?既不是客,又不是僕,卻輕易的可以進的內院,還這麼隨意的來見女主人?
  邢薇點頭道:“還好,陳大娘也好,”這陳氏卻是牙婆,榮國府外買的下人都是從她手裡來的,還算是清楚明白的一個人,不會把來歷不明的人混進來,就沖這一點,邢薇也還算是照顧她的生意。
  “好,好,托您的福,老身如今也算是過上好日子了。”榮國府老僕如今不是終生制,更沒有幾代世僕之說,只要有機會,邢薇就讓他們出去獨立或者也推薦更有前途的地方,這樣,必須就有新鮮的血液來補充,勢必就多照顧陳牙婆幾回,陳牙婆有了進項,一來二去的也得到了榮國府的關照,比以往的生意自然是好做多了,當然感激邢薇,越發的不會糊弄她,這就是良性迴圈,卻也是要人用心來經營的。
  “今天可帶了些什麼人,可都是我說的,七八歲的小丫頭們?”邢薇想要給賈璦身邊添幾個人,一是陪她們玩耍,二是早早的培養出嫁後的管事嬤嬤,別說為時尚早,這當了母親的,生怕安排不周到,讓女兒將來吃苦受罪,什麼事情都早早的想在前面。
  黛玉恰逢其會,要不要的,也不好落下她,關鍵是這林老太太做事有趣,只給他們兄妹一個老婆子,一個才梳頭的小丫頭,都不大中用,榮國府的丫頭婆子是多,可也不好專門的指派給黛玉常用,她也不差那幾個錢,乾脆給黛玉也添置幾個,賣身契自然是交給她保管,也算不上是眼線,將來讓林府和黛玉膈應。
  邢薇看了一眼陳錦,既然來了,也不差她一個,多買兩個丫頭,也算是救兩條人命。
  她自然知道,這陳牙婆不僅是自己一個主顧,自家買不完的丫頭,她也是要送去別處,這最後挑剩下沒人要的,也不會褪回他們爹娘家裡,只找那葷素不忌的地方,好歹都會賺幾個錢,不是邢薇沒有愛心,家裡不缺銀子該把他們都買回來救幾條人命,只是這善心是使不完地,這個世界不改,人比牲畜賤,她買也買不完,只好眼不見為淨。
  “自然是的,我也怕誤了夫人的差事,這挑了一個多月,又教了她們些規矩,多湊了幾個,這才敢帶著她們過來,也好讓小姊們有個挑選的餘地。”
  “嗯,”有了主顧的牙婆一般都會先教導小姑娘們一些東西,以期賣個更好的價錢,邢薇並不在意,只要不是別人安排的眼線就行。她特意買這七八歲的小姑娘回來給女兒,為的就是從小相處,感情深厚,將來會為女兒著想,二個也是這些丫頭們沒有定性,就算是別人的眼線,也好掰過來,為自己所用,當然她看重還是前者,順便還多了一條救人性命。
  除非亂世災年,一般被家人賣出來的女孩都是家裡窮困養不起的,或者又有那些嫌棄女兒家的偏心父母爹娘,把她們買回來,也算是救她們家人,解她與水火之中。
  “身契沒有問題吧,我這裡可不要來歷不明的人?”邢薇再一次確認,每次來,這都是例行問話,怕的就是將來起糾紛,萬一有拐子拐賣的,事後追究起來,她也有些責任。
  “這個,”以往陳婆子都利索的應了沒有問題,今天卻遲疑了下,回頭看了看外面的小丫頭,上來輕聲跟邢薇道:“不瞞侯夫人,今天有一個小姑娘,給了老身銀子,讓老身帶她來榮國府,說是要見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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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算計

  “哦,是誰?”邢薇還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事,要牙婆帶自己來,這也是一個聰明過頭的人,她就不怕這牙婆是個黑心的,直接賣了她了事?
  “諾,就是那個,最左邊的那個。”大概也是怕被人挑中當了奴才,那丫頭躲在最邊上,又怕人看不見,只挑了個靠左的位置站了,剛好還能從人逢裡觀察到這廳裡的動靜。
  穿著雖然落魄,也儘量縮著脖子,可一看那立姿,身上的氣度,便與那一幫滿臉茫然無措的村姑裡面出了頭,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倒是個聰慧的丫頭,只是太用心了些,聰明外露,不說她身份可疑,就是沒有任何關係,邢薇也不會買這樣的丫頭給女兒。
  “她有沒有告訴你她什麼來歷,又給了你多少銀子,讓你動了惻隱之心?”邢薇笑著問道,陳牙婆也算是聰明人了,銀子不夠,也不會輕易的把人帶進來,邢薇倒是沒有阻人財路的意思,只也不信她沒有問清楚就把人帶進來,隨意問問,看。陳牙婆老實不老實
  “給了一百兩,”陳牙婆豎起一個指頭,嘖嘖有聲,要不是看這小丫頭身邊還有兩個忠僕,她真想動些心思把人拐了,陳牙婆可不信她身上就只那一百兩銀子,買賣人的人,誰手上沒有幾個枉死鬼?
  陳牙婆只片刻就把她知道的賣給了邢薇,到底這一百兩算是意外之財,且那小姑娘也是沖著侯夫人來的,她不說清楚,這以後的交道還怎麼打,這才是老主顧,能保命能生財:“她說她姓薛,轉彎抹角的還跟侯府上還有些親戚,因為身上有些不乾淨,怕貿然登門惹得府上不待見,所以才輾轉找到老身那裡,給了老身一百兩,讓老身帶她進來。老身原本也是不肯的,只她說的明白,說她家原來跟貴府上二房太太家原本是親戚,還能說出貴府上二房幾位少爺小姊的名姓來,老身看她有大家小姊的樣子,又見她身邊還有兩個老僕伺候,想著怕是不假,再想著既然她都這麼用心打聽了老身的事情,怕對榮國府的也是知之一二的,即便今天老身不帶她來,回頭恐怕還得找別的機會,到時候弄的是人盡皆知倒是不好了,老身便貿然的帶了她來給侯夫人看,不知道您可有什麼吩咐?”陳牙婆比劃了一下簽契按手印的動作,這是暗示邢薇,只要邢薇願意,這身契她也是可以幫忙簽的,別說這什麼逼良為賤下地獄的話,她要是怕陰司報應,早就不會做這個職業買賣人,雖說薛氏一個小小姑娘家,為了家人奔波勞累可憐因該被人同情,可她敢在外人面前露財,找到牙婆來帶人,就該想到自己是做什麼的,被人拐了賣了也是活該。
  聽到姓薛,邢薇心裡不免有些驚濤駭浪起來,這別是薛寶釵吧,動輒能拿出一百兩銀子找人辦事的,除了那金玉滿堂的薛家,一般人還真出不起,她是商戶出身,會想到牙婆身上找捷徑,也是合情合理。
  只不知道她為何會淪落到京城,還導演一場“只賣自身”大把戲,見自己有什麼事情?邢薇扭頭看看黛玉,這位薛姑娘,只比黛玉大兩歲,人家都已經開始為家人為自己出謀劃策了,她卻依舊懵懂的依靠在大人懷裡,真的是富貴家庭小姊,天生好命嗎?
  “她身上不乾淨,惹了什麼事?”邢薇暗忖,王家倒了,王氏丟了命,薛寶釵的父親不死便罷,若是薛父依舊死了,這薛家母子與原著也一樣,恐怕難當薛氏族人或者一些窺視他家財富人的欺負。
  算算黛玉的年歲,可不是薛寶釵父親亡故的時間,只不知道,她說的不乾淨,是惹了什麼事情,單只為了替薛父守孝?
  “開始不肯說,要不是我說她不說明白,我是不肯帶她來的,才告訴我知道。”陳牙婆一臉表功的樣子,跟邢薇道:“說是她父親死了,哥哥又打死人,家裡待不住,這才夥同他母親帶著忠僕來投親,只貴府二房那樣,她又無處投奔,所以才輾轉找到老婆子,想要求侯夫人。”榮國府的事情京城人皆知,陳牙婆出入富貴人家,對其中的隱情更有猜測,這二房王氏鳩占鵲巢,侯夫人這麼強的手段,肯讓她在家裡膈應人才怪,只是她也沒有想到侯爺夫妻這麼狠,居然放任他們作惡,寧願自家丟了爵位,也要用法公辦了他們,不肯髒自己的手。
  薛姑娘家裡倒了黴,找二夫人又沒有去處,大概打聽到了侯夫人良善,才找她來依附,只是,陳牙婆也不知道這薛姑娘怎麼想的,二房和大房已經算是結了死仇,她一介二房的親戚,怎麼會想到跟大房當家夫人來求助,要找也該找二房的少爺想辦法。
  就是陳牙婆見的多了也知道,大戶人家胳膊折了在袖子裡,許多莫名其妙丟的的人命丟可不僅僅是下人,她手上可沒少白撿便宜得些不要錢的人,另外的封口費也沒有少領。只榮國府這樣的人家還是頭回見,別家害人都怕人知道,偏這事事不怕丟人,還鬧得滿城風雨不死不休。
  開始她也不敢白撿薛家的便宜銀子,就怕回頭落不到侯夫人的好,得罪貴人。
  只是後來聽到薛姑娘提起什麼榮國府的二房夫人是她親戚,陳牙婆子改了心意,這事關榮國府的“家事”,這薛姑娘今天能夠找到她,明天還能找別人,反正她要進榮國府,與其讓她找別人,還不如自己帶她過去,說不得還會賣一次好,兩頭撈銀子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邢薇大概知道了這薛寶釵的情況,大概薛蟠又打死了人,算算應該不是甄英蓮,只不知道倒楣的人是誰,薛蟠如今舅舅、姨媽都伏法,沒有了原著中的幸運,“拍拍屁'股”便走人,連累的她娘和妹妹千里迢迢來進京,求助無門,卻又不肯死心認命,抱著僥倖來登榮國府的門。
  看她這一番動作,手裡或許有什麼“硬貨”,想到薛家的“百萬巨財,”邢薇冷笑,王氏或許在乎,自己才不會多管閒事,為了銀子連累家人。
  “錦兒,你為長,你先挑吧。”邢薇撇開陳牙婆,轉頭吩咐陳錦,既然這麼愛爭搶,就給個機會,看你眼光如何,會不會做人?
  陳牙婆見邢薇不說薛氏了,也會意的立在一旁等著吩咐,事情她反正都交待清楚了,侯夫人怎麼處理就不管她的事了,只這薛氏若是真的被拒之門外,她要不要動些手腳發筆意外巨財?
  陳錦沒有想到舅母會讓她挑人,長這麼大,只有投奔舅家才有丫頭婆子伺候,可那些都是名義上榮國府的人,這次舅媽開口,這是要給她配專門的,屬於自己的丫頭?
  “謝謝舅母,只是,我家,我娘,我······。”陳錦心裡十分想要,卻也知道扭捏一下。
  “去挑吧,就當舅母提前送你的陪嫁丫頭。”小小年紀一天到晚的把嫁人掛在嘴上,邢薇也不差這幾個銀子讓賈玫來說嘴挑理,只是,今天這人她花錢買了就買了,以後月例可得她自己家付,她們月月白拿月銀,並不差這幾個錢了。
  只邢薇暗中想著,卻不明說,只又鼓勵陳錦,“你先挑,別耽誤你黛玉妹妹和賈璦她們挑人。”要是個懂事的,也該讓著小的和主人。
  偏陳錦終於出回頭,也並不知道讓人,她聽說黛玉也有份,終於咬著牙跟邢薇道謝:“謝過舅母。”轉身便去挑人。
  邢薇和陳牙婆說薛寶釵的時候並沒有避開三個姑娘,也是想要看看她們的動靜。這陳錦出門便先看了寶釵一眼,暗自嘀咕,聽那牙婆和舅母的話,這姑娘似乎很有些來歷,關鍵是她身上似乎有許多的銀子。她咬了咬牙,到底走到右手邊上,挨個的來看,轉到寶釵面前,多停留了幾步,那寶釵頭都低到了x脯,生怕被人挑走,陳錦暗自跺腳,想挑她,去又怕舅母留她有別用,如今想想也是後悔,她該讓著黛玉和賈璦先挑人,她們若是挑了別人,自己倒是可以順理成章的留下她,可若是她們把這丫頭挑走,可不是白白的便宜了人。恍惚間,陳錦胡亂指了兩個丫頭,她並不敢多挑,只後悔剛才也忘記了問,到底舅母準備送她幾個人。
  邢薇見她把人指了出來,仔細的看了看,身段都不錯,屬於這些女孩子們裡面年紀稍微大些,長的最好的,當然,薛寶釵除外,村姑在怎麼好看,與皮膚白淨有氣質的薛姑娘還是有些差距的。
  例行的問了一下,家裡還有幾個人,什麼原因被賣出來的,一個答家裡父母沒有了,被叔叔賣的;一個答家裡兄弟多,被父母賣的。和平年月賣兒賣女的無非就這麼幾種,雖說不許逼良為賤,可這種自願賣身的又另當別論,相對來說,邢薇並不喜歡那種世僕老僕,他們知道的是多,可以替主子分憂解愁,可也因為他們懂的太多了,難免的會奴大欺主,一旦有點私心,糊弄起主子來,連點痕跡都難以發現,邢薇給女兒選陪嫁嬤嬤,就像紅鑰和喜翠這樣的,不需要多聰明,不需要懂許多,只需要她忠心為主,只為她一個人服務。
  邢薇揮手讓陳錦落座,那兩個女孩立即很有眼色的站到了她後邊去,陳錦心裡得意,這兩個丫頭還算是有些眼色,已經知道誰是她們的主子了。
  邢薇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麼,人不知足,你說的再多也無用,她告訴陳牙婆,“把那無家累願意簽死契的帶過來,”邢薇就喜歡用這樣的人,陳牙婆也知道,只是這樣的人到底少,所以才有別的女孩子們來備選,只要不是重要崗位上,邢薇有時候也會照顧她的生意,倒是沒有空手回去的時候。陳牙婆出去喊了一句話,陸陸續續的便進來了七八個小丫頭。
  “這次怎麼這麼多的人?”邢薇也是納悶,雖說陳牙婆知道自己的“偏執”,可這樣的情況還是不多,七八個小丫頭無家累,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這裡面有個緣故,夫人且聽我來說,”陳牙婆道:“這不是南方鬧災慌嗎,逃難的人賣兒賣女,這人輾轉的就到了我手裡,他們雖說有的也有父母,可因為都願意簽死契,這不就跟無父無母一樣了?”
  “人都乾淨,別有拐的”?這就是可惡的戰爭,上位者一句話,底層的人就得兒女離分,邢薇倒是也明白其中的緣故,想想也心疼。
  “應該沒有,我也都問過了她們,也有中人作保,來歷絕對沒有問題。”陳嬤嬤一口咬定沒有問題,跟官家打交道多了,她也知道這些忌諱,怕的就是來歷不明,回頭為了幾個奴才生嫌氣,這些女孩子又不是只有四五歲,記不得自己父母是誰,為何被賣,主人稍微一問就知道了端倪,她可不敢胡扯半句。
  “嗯,都抬起頭來我看”,邢薇並不讓黛玉和賈璦自己先挑,孩子們還小,她總是要選第一遍,才讓她們來挑,何況,這次她打算多找幾個,挑聰慧合適的送去學醫,將來派在女兒身邊,此乃後宅女眷保命必備,她怎麼可能不給女兒預備?黛玉對她的意義不同,她也不會吝嗇這幾個丫頭,不過是順手的事情,也能順便解救幾條人命。
  八個丫頭站成一拍,怯生生的把頭抬了起來,邢薇挨個的瞅過去,一個個面黃肌瘦,身上皮膚黝黑,倒是農家丫頭的樣子,再讓她們伸手看,撿那指甲乾淨的指了幾個出來,其餘的揮手讓她們下去了,雖然小姑娘臉上有失望,可,邢薇也做不到人人都留下來。
  “就這四個吧,”剛好陳錦挑了兩個,這四個就給黛玉和賈璦一人倆,也免得回頭賈玫知道了找事,邢薇倒不怕她鬧騰,只是嫌煩。
  又叫陳嬤嬤,“你也去挑幾個來,有幾個年紀大的也該配人了,等她們嫁了,這下面的人就不夠了。”
  陳牙婆笑眯了眼,如今大戶人家世僕多,照顧她生意的官家還是少數,像邢薇這樣願意用外人的真是少,每次來都會挑幾個。
  “侯夫人,您看外面那薛氏該怎麼辦?”侯夫人這是明顯的不打算理那薛氏了,剛才說的話陳嬤嬤也聽到了,讓她出去挑人,怎麼會帶這來歷不明的人進來?
  “我家又不是善堂,誰求都可以應她。”邢薇做不來草菅人命,可能會伸手援助完全不認識的路人甲;可也不是菩薩心腸,爛好人,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幫不幫的全在她自己高興與否。
  薛家人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可以說是受她連累,可即便如此,邢薇也沒有多少愧疚心,她若是過的好了,倒楣的就是自己。何況,薛家的情況說來也是自找的,養兒不教好,活該有這樣的下場。不管是原著還是今生,動輒打死人命,怨不得別人,她們娘倆沒被連累的丟了性命,已經是老天爺開恩了。
  邢氏十二歲弱齡能夠養大幼弟保住家產,原著中她薛王氏有兒有女,有靠山有背景,混到寄人籬下,不能不說是她自己立不起來,個人的腦子有問題。
  這個世界不乏弱者,如林如海母子,當初林父亡故,林氏族人也是千方百計的算計她們,可林老太太強硬,不是依舊保住兒子家財?
  就是不招人待見的賈玫,在他們找到她之前,不也從和強硬的婆婆硬碰硬,被搶了財物之後依舊沒有放棄,自己掙錢供兒子讀書,想把兒子培養成才?
  薛氏族人固然可恨,可若是薛王氏在丈夫去世後選擇合作或者乾脆放棄,或許就不會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逃往京城,走到什麼地步念什麼經,丈夫死了就該安生的教育兒子,不是慣著他去殺人。
  這家人抱慣了大t,如今依舊不死心,這薛寶釵小小的年紀投機取巧來投奔,她就不怕自己是個貪財害命的,借機收留她們拿了她們的財物再害了她們的命?或者乾脆與牙婆合作,給她簽了契,賣了身?
  邢薇這樣想著,那薛寶釵卻不肯這樣應,她見陳嬤嬤出去又挑了幾個丫頭來,自己卻沒有人理,她是既害怕又著急,害怕被人挑走賣了身,著急沒有機會見當家夫人。
  眼看著陳嬤嬤帶了人離開,再也無人來挑人,薛寶釵心裡透心涼,暗道那陳牙婆肯定把自己賣了個乾淨,也怨不得她,自家無權無勢,怎麼可能讓人家聽自己的令?
  “夫人,救命。”薛寶釵只好舍了面子往前撲,她自己罷了,母親還在客棧生病,哥哥也在牢獄裡,都等著救命。
  “叉出去,”既然決定,邢薇並不願意動惻隱之心,只那薛王氏是賈珠的親姨媽,就註定了他們是仇人,合作?還不如做夢來的容易。
  薛寶釵被人捂住嘴,拖了一路扔到了榮國府的後街門,一路上她也掙扎反抗,可她一個孩子,如何敵得過五大三粗常做活的大人。
  “小姊,小姊,怎麼樣了?”門外等候著的人見了薛寶釵,急忙過來扶她起身,心疼的拍打乾淨她身上的灰塵。
  “侯爺夫人不肯見我,那陳婆子受了我的銀子不幫我辦事。”薛寶釵見到了老僕,不由得眼淚嘩嘩的流,只跟他訴苦,說前情。
  “唉,怨不得人。”老僕矮身勸她,“咱們跟榮國府大房本就沒有親,聽那傳言分析,大房個跟二房姨太太還是仇人,他們肯幫咱們才是有鬼,早先勸小姊,小姊不肯聽,如今小姊也剛好可以死了心,咱們回去吧,太太還等在客棧,別讓她擔心。”老僕原就不贊同薛寶釵跑這一趟,尤其是跟著陳牙婆進榮國府,萬一那黑心的婆子把小姊賣成了下人,就是回頭救出來,這身份也有了瑕疵,以後難做人。
  可他身份低微,說出來的話小姊不肯聽,只好陪小姊走一趟,讓她死了這條心。
  “回去,回去又能怎麼樣呢?”薛寶釵也愁,不說救哥哥出獄,他打死了人,憑他們家現在的樣子,救出來的可能不大,單是母親病成那樣,沒有好大夫,根本救不了命,她舍了一切來求榮國府,還不是只有他們跟她家拐彎抹角的沾點親。
  只薛寶釵也不是那麼容易屈服的,她擦乾眼淚,抽噎著跟忠僕道:“咱們去等賈珠表哥。”薛寶釵早做足了功課,知道賈珠在族學讀書,每天什麼時候回榮國府,原本老僕就建議她直接找表少爺,可薛寶釵卻覺得,與其找同樣做不了主的賈珠,還不如直接跟榮國府的當家夫人搭上話,所以才有了這趟遭遇,白浪費了一百兩銀子不說,還被人扔了出來。
  邢薇知道薛寶釵恐怕不會死心還會有後招,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又見到了她,不過,這也是必然,除非她攔著不讓她見賈珠,可是她有什麼理由不讓賈珠見她呢,或許,她也想知道,賈珠在知道薛家的遭遇之後,會不會伸出援手吧?
  賈珠在王熙鳳一事上表現的十分冷心冷肺,不止讓邢薇寒心,王熙鳳至今也沒有提出見這位未婚夫,大概也是對他傷了心。
  當初犯事的家眷被發賣,賈珠不知道知道不知道,從來沒有提出過或者私下裡去買人,王史氏和女兒被史家買了回去,這是怕她們連累家裡姑娘嫁不出去,好歹挽回一下名聲。
  可王熙鳳被恩放的事情是後來才聽說,事前沒有什麼動靜,賈珠若是有心,怎麼也該在那一天去救救人,月例銀子他也不是沒有,即使不願意或不敢把人領進榮國府,外面租個房子安頓下來還是不求人的,不說王史氏母女是他舅母和表妹,這王熙鳳還是他未婚妻呢。
  只不知道這位大公子如何動了惻隱之心,為何忽然為這位薛姨媽母女出頭求情了。
  “你輕易不求人,既然張口了,我也不好說不行,”邢薇冷淡的跟賈珠道;“她們本就是你二房的親戚,你既然應了,就把她們留在裡面院子裡吧。”賈珠和寶玉至今住在賈政當初的院子裡,就是原著上王熙鳳和賈璉住的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賈珠兄弟加上薛氏母女住也是盡夠了。
  給他們安排在一起,是兩個意思,一是懶得為他們的事操心,就賈珠這樣沒有心的,養大了不反咬一口就是他們燒香積德了,誰還會指望他報恩?薛氏母女肯定許諾了賈珠什麼好處,要不然他會動這惻隱之心?邢薇不願意趟這趟渾水,把他們安排在一起,也是眼不見為淨。
  邢薇跟陳牙婆一樣,絕對不信隨手可以掏出一百兩銀票的薛寶釵身上並無別的銀兩傍生,賈珠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就答應姨媽表妹的求助,至於他們有什麼約定,邢薇並不願意管,反正自己也不會坐看他們害自家人,或許,容留薛家母女住下,還能幫他擺t一個包袱?
  薛氏母女就這樣在榮國府留了下來,下人又來請示對他們的月例安排,邢薇淡淡的道:“又不是我大房的親戚,難道還要我來開發月例不成?”這次就這麼應了,雖說是給了賈珠面子,可也得給他一個警告,這榮國府可不容許他來隨意做主。薛家大概是不缺銀子的,也不差她這幾個月錢,也是要告訴她們,這榮國府不是她家的,由不得她們放肆。
  隔了一天,下麵的人來傳話,說是薛寶釵想要去賈氏族學裡上課,想來求邢薇答應,還說自家付束脩,並不多麻煩人。不麻煩人你在外面住啊,這麼硬氣來榮國府做什麼?又沒有人求你,邢薇心裡腹誹,點頭應下了,反正她願意掏銀子,就當是給家學多個進項吧。
  “那收多少銀子?”家學收的學生都是族裡的姑娘,因當初開設的初衷便是資助窮族人,因此並未跟她們家裡收過錢,後來有親戚家的孩子來附學,才酌情收些費用給老師們添補外快,因為附學的親戚窮富程度不一樣,收的束脩也不等,老師們因為有豐厚的酬勞,並不在乎這個。
  這薛寶釵想入學,就沒有了現成的例子可循,因此才有這一問。
  邢薇皺眉,“咱們女校裡一個人的費用一年是多少?”族裡的姑娘入學,不僅免束脩,每季還有兩身衣服,少量的首飾,不沖女兒將來是否能有個好前程,只這些東西,就足夠那些貧困家庭的族人把女兒們送來上學讀書了。
  “不算給老師的束脩,單衣服和首飾,每年一個人人三十到五十兩不等。”
  “那就五十兩吧,”薛家確實不缺銀子,才住進來,添置的東西,請太醫給薛姨媽開的藥,裡面都是貴重藥品,依舊是過去的做派,並沒有官司纏身、財不露白的自覺,邢薇慶倖自己當初把薛氏母女推給了賈珠,要不然以他們這花錢的速度,沒有多久,自己就該落個貪人家財的名聲了。
  才不過三天時間,學裡就回饋回來消息,“這薛家姑娘,可真是個人物,八面玲瓏不說,手上也真捨得舍銀子,不過兩三天時間,學裡說她好話的姑娘就占了一半。”就是賈璦回來也道:“幸虧有黛玉姊姊,要不然我們都要被她給壓了下去。”因為顧忌著族人女孩們的面子,賈璦和甯國府的正經小姊們從來都低調做人,她們在學裡都少出風頭。這黛玉也不是個處處愛出風頭的,可她到底才情高壓不住,上學時間不久,就得了師傅們的歡喜,一個個的卯足了勁給她開小灶,希望能培育個“女狀元”來。這薛寶釵才上學三天,滿學堂裡撒碎銀子銅版不說,就是在讀書上,也力爭於黛玉別苗頭,弄得賈璦都不高興,回來跟邢薇告狀。
  “別理她,你也好有機會見見這不識像的人都是什麼做派。”讓她們讀書長見識的理由就是如此了,只學裡不是族人就是親戚,鮮少有這樣的“外人”加入,偏還是個不肯放低身段的,可不就亂了學堂裡的秩序,讓人一時無法適應。
  黛玉眨眨眼睛,心有感悟,舅媽這話,跟師傅們的意思大致相同;“且冷眼看著就行,你只管做你自己。”
  “那王熙鳳對這薛寶釵如何?”邢薇倒是很好奇王熙鳳和薛寶釵的關係,說來她們才是親表姐妹,可賈珠對這個未婚妻和表妹的關係大有不同,尤其現在薛寶釵住在賈珠院子裡,王熙鳳雖然住的也不遠,賈珠從來沒有托人給她帶過東西稍過話,就跟沒有這麼一個人一樣,王熙鳳也老實自在的很,安心的在學裡住下了,大概是以往沒有讀過書,如今倒是捧了書本不撒手,人也有眼色勤快的很,給留在學裡的柯老師伺候奉承的直喊“阿彌陀佛”,就差收她做乾女兒了。
  “並不怎麼理她”,王熙鳳雖說是依靠賈珠進的榮國府家學讀書,可她人八面玲瓏不得罪人,年紀稍大一些,在學裡就跟個大姊姊一樣,只要能幫忙的,她都會伸出援手,也極會看人眼色,知深淺,輕易並不往黛玉和賈璦及甯國府的小姊面前湊,有心想要示好,也是循序漸進,不露聲色,並不讓人膩味,這才是真正的提前投資,面面俱到,會看人眼色。
  也正是因為如此,那柯老師才越發的喜愛她,只說造化弄人,可惜了這孩子的前程。
  原著中王熙鳳就是那麼八面玲瓏的一個人,這一世她遭遇過家變,牢獄之災,性格沉穩,懂分寸,不知道對她來說是不是一個好的改變?
  “你們且看著她們怎麼為人處事,讓你們去學裡,並不是只為了讓你們讀書上進,還要你們學會如何跟人交往,分辨人心,學人所長補己之短。”邢薇交待女兒和黛玉。“陳錦如何看待薛寶釵入學?”
  “她啊,酸溜溜的卻也圍在薛寶釵身邊又不肯放下架子去拿她手中的銀子,”賈璦學陳錦的樣子,逗的邢薇和黛玉直笑,這陳錦也是好笑,想寶釵手中的銀子,卻自覺自己比寶釵高人一等,看不上寶釵的身份,就這麼著酸溜溜的讓一干同學們看了笑話也不知道。
  “再看吧,說不定她們過不了多久就能夠走到了一起呢”。薛寶釵遍地撒銀子,無非就是想打開缺口融入人群,這裡面有縫的蛋現成的,陳錦和她早晚走到一起也不稀奇。邢薇也不打算阻止,這就是命,她們自己選擇的命運,怪不得別人。
  果然過不多久,就說薛寶釵和陳錦寸步不離,陳錦身上也多了許多新東西,好看的帕子,鮮亮的珠花·····並不大值錢,卻也花樣翻新,層出不窮。
  薛氏母女住進榮國府,她們帶的兩個忠僕也一同住了進來,因為賈珠身邊也有小廝服侍,住的地方也有,所以到不是很麻煩。這二人不歸榮國府管,邢薇也沒有禁止他們的自由,只也不放心他們會給榮國府帶來禍事,找人看著他們的行蹤,也是側方面監視薛氏母女的動靜,邢薇可不相信薛氏母女會放下薛蟠在牢裡等死,只她們應該知道了自己的態度,並沒有來求他們救人,邢薇便也裝作不知道。
  那對忠僕表面上看著還老實,只替主子們跑t買些日常用品,抓藥什麼的,薛氏母女能夠在榮國府裡安營紮寨,漸漸的得到眾奴僕們的喜歡,跟他們密不可分。
  邢薇依舊不理,是狐狸總是要露出尾巴來的,這薛氏母女也不可能在榮國府住一輩子,且依她所看,這王熙鳳如果可能,或許會找機會跟賈珠t婚,這賈珠的婚事就麻煩了。也不知道是本身少慧根還是賈政當初的教導已經讓他定了型,他讀書可沒有寶玉有天份,這人又冷清寡性,再加上這身世家聲,將來娶妻生子還是個麻煩事,在邢薇看來,這八面玲瓏的薛寶釵配他倒是個好事。
  王熙鳳在原著上的對邢氏不好,這裡卻沒有犯著邢薇什麼事,相反,在學裡的表現頗得邢薇的心,這才是一個聰明女孩子的表現。
  反而是賈珠此人越大越像賈政,讓她不齒其為人。若是王熙鳳有膽子敢提出換丈夫,邢薇倒不會特意干涉,將心比心,這樣的人自己女兒也不肯嫁,別說人家的女兒。
  至於薛寶釵,那是她自找的,賈珠似乎也避免他們跟自己接觸,這母女兩個自從搬進榮國府,開始客氣的表示要感謝自己,被推辭了,以後也沒有主動來求見過,反而處處撒銀子顯示他們的存在,邢薇很膈應這種人,很沒有點子做客的自覺,才不在乎她是不是所嫁非人。
  邢薇才不會跳出來說什麼表哥表妹不適宜結婚,這個時代親上加親的多的是,一樣生兒育女傳宗接代,雖然也有死亡或者殘疾,可在這個嬰幼兒夭折率高,後宅陷害頻發的時代,這點問題根本就不顯,你說出原因也沒有人信。
  雖說薛寶釵小賈珠幾歲,若是賈珠有心,自然是願意等,看他對王熙鳳和薛寶釵的態度,也知道他並不是無心。
  別說什麼薛寶釵不肯的話,她如今的身份還不如賈珠,至少,賈珠還住在榮國府,有親大伯照顧,她薛家卻要淪落到來投奔賈珠,還有個殺了人的哥哥,將來想找個合適的婆家也愁人。果然過了沒有多久,賈珠就來找邢薇,他輕易不登門不開口,上次是為了薛氏母女,這次則依然是是為了幫她們開鋪子:“姨媽身上有些銀子傍生,卻也不想坐吃山空,便想著拿些銀子出來開個鋪子,只他們女人家出門也不方便,才想著先掛在我名下,也好方便些。”
  “你可想好了,這鋪子一旦寫在你名下,這科舉可就沒有了份了,”雖說聖上從商人身上收的稅銀不少,可依舊沒有提高多少商人的地位,商人三代不得科舉,這賈珠身上一旦掛了鋪子,就等於自動放棄科考,成為“賤民”,影響他的,可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兒女們。
  “這個?”賈珠猶豫了,事關重大,他確實考慮不周。
  “寫在你奶兄李大名下吧。”邢薇發話道:“你最好還是考個功名,身上沒有功名,不僅你自己,將來孩子們也不好過。”邢薇卻不會坐看他為了點蠅頭小利犯糊塗,如今他們夫妻是賈珠和寶玉的監護人,他們出了大差錯,被外人指責的都是他們。
  “是,”賈珠松了一口氣,他害怕伯母不肯答應,只沒有想到卻這麼順利,還幫他周全出主意。
  “鋪子可看好了?都預備賣些什麼貨?”邢薇順嘴問一問,也是想知道這賈珠和薛寶釵倒是誰算計得贏,賈珠想把鋪子掛在他名下,無非就是想白占人家便宜,薛氏提出這主意,也是怕自家保不住,找靠山,只看這相互算計,便知道他們也真是一家人。
  “這個侄兒還沒有問,都是姨媽家的僕人在料理。”

  ☆、第65章 大結局

  賈政屬於罪臣,王氏也伏法,賈珠和寶玉都不可能考舉的,可他們趕上了“好時候”,聖上頭年“辦”的人太多,處罰的也不少,子女受到牽連的更多,大概安民心法外開恩的也很多,只要家裡人肯花銀子平事,依舊可以保留科舉資格。
  當然,特殊關照了的除外,比如王子騰夫人和他女兒,就被官賣,王子騰夫人屬於參與收禮,她女兒屋裡則也查出有貢品,所以後來也被發賣成為奴籍。
  賈珠這種,屬於法外開恩,大概是給賈赦一個面子,並沒有人來跟賈赦討銀子,實話說,這還是給賈赦和邢薇找麻煩。
  人一般都有雙重標準來要求人,邢薇也不例外,賈赦對別人冷情冷心她可以不管,只要他心裡有自己就行。這賈珠雖然也是賈家人,遺傳了祖宗的冷血似乎也有原因,可人啊,一旦看他不順眼,那在乎他是遺傳還本心,逐利避害是人之本性,賈珠選擇有錢的薛家避開孤女王熙鳳,大概也是人之常情。
  邢薇也無權要求任何人去按照她心裡的“善惡”來做人。
  賈珠放心的走了,他以往總是怕大伯和大伯娘報復壓制他們兄弟,如今看來,還是他多心了。他倒是聽說有“罪臣”的子侄兒這次參加了考舉的,只擔心賈赦到時候會攔著他報名,且這五人聯名保舉,他自己夠嗆能找到人,全都得依賴賈赦開口,才能順利成行。
  他不想依賴大伯住在榮國府,大伯和伯母雖然收留了他們,可處處都有比較讓他知道自己是寄居,低人一等,自己也是榮國府的後人,這種差別對待,讓人情何以堪,只因為父親比大伯晚生幾年?
  祖母偏心父親半輩子,帶給他的卻是貪婪,不思進取,父親只以為有祖母關照,可以坐享其成,從來沒有想過要靠自己奮鬥給兒女掙些什麼,父親對他除了打罵,教導有限。反倒是母親一心為了兒女搭上性命,雖說她手上沾血,伏法也是罪有應得,可在賈珠心裡那都是為了他們,母死父流放,祖母還住在庵堂,他卻無能為力,只能躲在家裡那裡都不去,心中有悔卻不知道怨誰,恨比海深卻不知道如何找仇人。
  似乎,一切要不是為了自己,母親也不會做出這些事情,日子也不會過到今天這一步,算來算去,竟然還是“活該”二字,怪不得別人。
  邢薇這裡答應了賈珠,自己心裡卻生了一會兒悶氣,這個孩子心裡還是有恨,可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公平,無辜慘死的人都得認命,何況他的父母都是證據確鑿應該伏法受死的人,賈政王氏所得下場都是罪有應得,只輕不重,沒有連累到他們,已經是上面法外開恩。
  人們看他每天默不吭聲,就以為他淡漠無情,卻無人知道賈珠心裡的仇恨,或者知道都裝作不知道而已,今天這一趟來,可以說是試探,也可以說是終於邁出了要“報仇”“自立”的第一步?
  要不要打壓,邢薇心裡還是矛盾,放出去或許有一天會反嚼到自己,養他一輩子自己看著也膈應,弄死他也過不了心裡的那個坎,關鍵害怕賈赦知道跟自己起了生分,這種事還無人商量,憋在心裡還難受的很。
  想了想也撩開手,這賈珠要是能夠長成到跟他們有一擊之力,付出的努力和代價必然是不小的,憑他們現在的實力,沒有三十年,賈珠難有成績,還怕個甚?那時候就是賈瑛都有了出息,還不信鬥不過賈珠?
  人都是有惰性的,順風順水的過下去人都會憊懶之極,還是留著賈珠,時刻提醒著自己,只可以前進,不能後t。
  邢薇想開了,林家也傳來了好消息,賈敏終於給林家生了一個嫡子出來。雖說孩子出生身體有些弱,賈敏也遭了大罪,據說是傷了身子以後不能生了,可她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兒女雙全,心裡也沒有那麼大的遺憾。
  林老太太高興過頭了,居然在聽說賈敏生了一個兒子之後撅了過去,再醒來人就有些不行了。
  邢薇把黛玉和林俊送回去,剛好趕到見老太太最後一面。“他舅母,老身把這孩子託付給你了。”林老太太臨終托孤,把林俊交到邢薇手裡,“我知道他母親不會虧待他,只是,他兄弟小,母親身體也不好,怕是照顧不來他,他又到了年紀,該讀書,正好就住在你家榮國府,與他表兄弟們做個伴。”老太太有了嫡孫子也沒有忘記庶孫,交待完畢,才叫過林如海,“我林家子嗣單薄,好容易到了你這一輩竟然有兒有女,開枝散葉,也算是對得起祖宗了,為娘的我就是去見了你爹也有話說。你也別傷心,好好的保重自己,把幾個孩子們平安養大,唉,他們母親靠不住,你要是再有個什麼事,他們可怎麼辦?尤其是你的長子,也沒有個親娘照顧。”
  林老太太最擔心的還是孫子們,賈敏身子毀了,可若是想要對林俊動手,那是隨時可以要了他的命,尤其賈敏還有了嫡子的情況下,林俊的記名嫡子身份便成了她兒子最大的絆腳石,以賈敏的小心眼程度,怎麼可能容忍他長大?
  林老太太稀罕嫡孫子是一回事,可也不會看到庶孫子沒命,何況,那嫡孫子生下來就有弱症,有林府的財力養大成人怕是沒有問題,可能不能長大到擔起家業來就有些玄乎,若他將來只能做個富貴閒人,林家只怕將來還是要交到林俊手裡。
  不是老太太多心,這嫡孫身體實在不行,真應了原著裡說黛玉的那句話:“就沒有斷過藥,”奶水混著藥來喂,這能不能養大,誰能說的准?
  “娘,您放心,兒子省得,只要兒子在,俊兒受不了委屈。”林如海如何不知,林俊最年長,是他眼都盼綠了才得的兒子,雖然是庶出,可也是良家女兒生的有身份的孩子,賈敏生的這一個,還不知道養不養得大,他怎麼會糊塗到置他不顧?
  賈敏好容易生了個兒子,卻因為林老太太的死無法大宴賓客,要不是林如海在外面放了風聲,說是林老夫人是高興林家子孫繁茂,含笑而終,她的兒子好懸沒有背上“克親”的名聲。
  林家喜變喪,賈敏又剛生了孩子沒有出月子,黛玉和林俊就回去替祖母守孝,安撫雙親。林如海專程請了邢薇過去幫忙,又找賈赦幫著料理外面,這夫妻兩個也推不得,結結實實的在那裡忙了七七四十九天,等到和尚道士做完水陸道場,棺木寄存在城外的廟裡,才算是料理清楚。林如海惦記著賈敏的兒子還小,怕禁不住路上顛簸,只想等過一兩年,賈敏的兒子大些,好帶他們一起回去安葬祖母,順便也在老家告慰祖宗。
  等得喪事一過,林如海也正式守制在家,因著生產的時候也傷了身子,太醫建議她坐雙月子,林如海便乾脆把家務事交到女兒黛玉手上,好在黛玉跟著邢薇看了一陣子,家裡他祖母留下的老人也趁手,祖母喪期也見了些世面,成長了不少,便也大膽的接了父命,磕磕碰碰的的管起了家。
  林俊因為讀書,則照舊跟著賈赦回了榮國府,這孩子至此便在榮國府安營紮寨,跟賈瑛住了五年之久。
  五年裡,發生了許多事情,最為轟動的莫過於邢忠升官,他在對瓊州打仗的過程中貢獻顯著,不僅出謀劃策,甚至還親自上戰場殺敵平寇,因為功績顯赫,被封為三品威烈將軍,可以世襲,算是頭一個替邢家掙得爵位的人。
  瓊州海戰到底打了三年才結束,期間死人無數,也把軍隊磨練成了氣候,後來成了無往不利的尖兵,保住的不僅僅是沿海一帶的百姓們的性命,更是開著自己的戰船打'到了瓊州內部,生擒了敵國王子。
  打仗從來打的都是一個國家的財力和物力,還有糧食和國民素質,錢財皇帝早有預備,這些年他如同個斂財奴,只要是可以換錢,什麼事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外鄉的秀才想在異地考試,只要具備資格,交一筆銀子就可以參試,由此為先河,大安人才流動也拉開了序幕,大安的讀書人不在為了考試,困守家鄉,大大方便了學子百姓,讀書人更多了,卻也導致京城學子爆棚。
  經商限'制也放寬了,只要不是偷稅漏稅,國家明令禁止不許經營販賣的,普通商戶大多都可以經營,這其中最為明顯的一個商品就是官鹽改私營,它竟然在任何一個鋪子裡都可以流通看見,因為賣的人多了,價格自然就下來了,老百姓反倒得了實惠,少了了私鹽販子,國庫也豐盈了。
  在一個就是糧食,賈赦曾經“教”出來的四十六個舉人如今全國開花,處處帶徒弟,大安早就形成了幾個專門的糧食基地,各種高產田層出不窮,百姓的口糧,軍隊的補給倒是日日見豐。
  這些人襯的得賈珍那裡都沒有了什麼亮點,好在他也平安的過了兩任,在溪縣一直待了六年時間,才被調回京城,聖上也沒有白勞累他,給他升了爵位,三等甯國侯,也算是光宗耀祖。
  賈蓉也在南邊定了親,早就錯過了不知道在那裡的秦可卿,——因為太子被廢的早,那秦可卿也不知道有沒有出生,這甯國府只等著賈珍他們回京城就給賈蓉完婚。女孩子溫婉可人,也是賈蓉偷偷看中,央求父母替他定下的人,——這賈家男兒受賈瑛影響及家規束縛,都不願意稀裡糊塗的被父母栓婚,好在賈家男人也算是開明,做母親的也體諒兒子一輩子只能娶一回親,都故意放水默認,甚至還幫助牽線搭橋,讓兒子挑選意中人。
  賈蓉老丈人是賈珍臨縣的同僚,官職不高,可也是踏實肯幹的一個人,升遷只是早晚的事,再說榮寧二府如今也不是非要門當戶對來給兒女們定親,只看重的是對方的人品。
  說到賈蓉,他都定了下來要成婚,就不得不提大些的賈璉,賈璉已經跟余家文慧姑娘成了婚,餘氏很幸運,新婚有喜,如今已經診斷出來身懷有孕,賈赦、邢薇眼看就要升級做祖父、祖母。
  賈璉到底沒有考進士,身上只得一個舉人功名,並沒有打算在進一步,可他身上有爵位,如此看來卻也正好,免得風頭太過,讓人盯著拿錯找茬。
  王熙鳳也成功的與賈珠退婚,和親嫁了人,柯老師不放心她,居然辭職跟著去做了陪嫁嬤嬤,因是戰敗國,又是上國賜婚,王熙鳳為王子正妃,且是瓊州國未來的王后。
  這不得不提到那場戰爭,平郡王得勝歸來,帶回來還有瓊州的小王子,連年的戰爭早就讓聖上磨去了曾經的雄心壯志,知道想要把瓊州吞併並沒有那麼容易,只要他們答應依舊與原來一樣做附屬國,年年上供,答應稱臣,便可以豁免他們以前的怠慢之罪。
  和親似乎是必然途徑,可聖上適齡的公主早嫁人,宗室君主也各種原因不願遠嫁,最後就有人提議,請聖上認義女做公主來和親。
  此去凶多吉少,非一般人不能勝任,八面玲瓏,膽大心細,不怕犧牲才行。聖上倒是捨得這個身份,於是張惶榜懸賞認女。
  王熙鳳抓住這個機會,揭榜入宮去和親。
  因有這一舉動,她與賈珠的婚事自動作廢,無人敢提。
  邢薇找想過王熙鳳會找機會與賈珠t婚,卻沒有料到她如此決絕,不惜遠嫁去和親。她倒不在乎別人說她貪慕虛榮,賣侄兒媳婦求榮華富貴,可也對這位“侄兒媳婦”有了惺惺相惜的說不清的感情,同樣是命運坎坷的人,她遠嫁萬'裡,山水迢迢,此一去,恐怕有生之年再難回京城,只她這一去,也算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弄不好,還能弄個垂簾聽政也說不定。
  絕對比跟著賈珠過一輩子是另一番人生。
  當時賈珠剛好滿孝,他考秀才出師不利,只得了個童生,——考籍制度名存實亡,京城考生雲集,眾位京城試子壓力實在是大的驚人,賈珠本身資質有限,再想進一步機會渺茫。
  禍不單行,他“既定”的媳婦寧願去和親也不肯嫁他,雖然他心裡原也對王熙鳳不冷不熱的少感情,可事實真的發生,賈珠也大受打擊,著實的生了一場病。
  好在那素來善良賢慧的薛家表妹在身邊安撫照顧他,才讓他重新振作起來,待王熙鳳遠嫁之後,賈珠和薛寶釵訂婚,眾人似乎並不意外,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
  陳銘早先托賈赦的福,可以在京城考舉人,如今大量外地考生入京與京城的考生爭名額,他的日子也難過,考慮再三,與他母親賈玫商量了,母子幾個決定回原籍,反其道而行。
  賈赦和邢薇自然不會攔著他上進,送了一筆銀子做盤纏,送他們母子回原籍。
  陳錦哭啼啼的不肯走,只她母親還指著她回去幫襯她兄弟,怎麼會留她在京城,賈玫知道,就是賈赦肯幫她找個好婆家,這個女兒將來說不定不認她這個母親。雖說回鄉有些丟人,可掛著個京都榮國府外甥女的名,在原籍找個姑爺不一定比京城差幾分。
  邢薇才不會管這些人如何想,舍了一筆銀子送走賈玫,又迅速的幫賈珠成了婚,大房二房早分家,結婚意味著獨立門戶成大人,至於婚後賈珠是經商還是繼續考舉,只要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賈赦和邢薇也不會多干涉他們,各自圖個清淨。
  賈赦和邢薇也不會吝嗇,落個苛責侄兒的名聲,給他買了個三進的宅子,終於把他分了出去,夠他生兒育女,孝順岳母住三四代人。
  寶玉似乎對這個兄長感情極深,堅決不肯依附榮國府,也跟著賈珠一同出去住,這不得不說寶玉有慧根,他與賈珠同年考試,賈珠名落孫山,他卻榜上有名。
  雖說年紀小,身上有了功名,賈赦和邢薇便在賈珠的宅子附近也給他買了一座宅子,與賈珠的一樣,備著他將來成婚,後來賈政回來,便跟著他住,這對父子是天生的仇人,賈政隔三差五的罵寶玉一頓,把個聰慧的少年弄的灰頭土臉,險些看破了紅塵。
  榮國府糟心的親戚都自動離去,家裡的空氣似乎都清新幾分,可這幾年孩子們逐漸長大,相親宴、訂婚宴、結婚宴、滿月酒都不能缺席,邢薇忙亂之間一年一年過的快,欣慰之餘難免也有些感歎自己老的快。
  賈瑛讀書也爭氣,秀才到手有了功名,成績比寶玉要好的多,在人才濟濟的京城考了個第五名,比賈璉當初名次還略為進一步。
  他當初給賈璉找了余文慧,也沒有忘記邢忠的笑語,抓住機會又給自己找了個媳婦池鈴音,這池家卻是武將出身,原本是邊關守備,論調回京,池鈴音偷偷跑出家裡在京城看熱鬧,恰遇賈瑛,兩人爭賣一隻翡翠鑲金玲瓏簪,不打不相識,賈瑛卻上了心。
  賈瑛喜她潑辣幹練,敢說敢為,不如京城小姑娘扭扭捏捏少英氣,當然,就賈瑛那顏控,池鈴音也不醜,池鈴音在京城的貴小姊紮堆的地方,有點格格不入,卻也剛好入了賈瑛的眼。
  邢薇也不會干涉兒子“自由戀愛”,在她看來,只要女孩子聰明懂事就行,脾氣直爽,與她相處起來還容易些,只憂慮賈瑛將來怕是要棄文從武,將來帶著媳婦去上任,讓她思念擔心。
  賈赦卻無所謂,他相信兒子的眼光,沒見賈璉的媳婦也是個明理擔得起事的,讓他省多少心。外人都等著看他笑話,想看他兩個兒子打架爭產爭爵,偏這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爭氣,小小年紀都各有出息,賈璉從文,賈瑛習武,連老丈人都找了個武將,看來是要繼承祖父遺風,自己去掙軍功,在弄個爵位回來。
  兒子們的婚事都解決,只賈璦如今難辦,明裡暗裡,她已經被小皇子皇孫們盯上,等著看誰有那個運氣得到手,有可能就能更進一步,做一做那登天美夢。
  自從聖上托了賈赦的福收回兵權,明眼人都看了出來,聖上越來越越倚重奶兄賈赦,偏賈赦卻是個沒心沒肺的,並不懂上面的苦心。
  然他越是少奉承,聖上越是歡喜,又找了個機會把賈赦的二等輔國公的爵位給了他,賈璉也正是因為賈赦“複爵”,才沒有去考進士,以他的水準,萬一考了狀元,就又把榮國府送到風口浪尖上,到時候又是一場風波。
  聖上見賈家人越發的識相機敏,心裡更是疼愛,他年歲大了,越發的戀舊,歡喜這些老臣,賈赦可是他奶兄,與旁人自然不同,隔三差五的,招來賈赦說話解悶。賈赦說話雖然有些愣,卻也少奉承,跟讓聖上歡心,覺得他親近忠心。
  賈赦和邢薇卻都不願意女兒入宮廷,那裡看似繁華富貴,高人一等,卻也是佈滿蒺藜,拿命去拼,還動不動連累家人。
  京城裡的孩子看來挑去,邢薇最後還是給她定下了林俊。
  賈敏的兒子到底沒有保住,林如海帶著妻子兒女扶靈回鄉葬母,卻不料一場小小的風寒,丟了小兒子的性命,林如海大病一場,好懸沒有緩過來,至此元氣大傷,不在出仕為官,在家裡陪妻教子做閒人。
  賈敏更是一病不起,這些年只靠湯藥吊著命。
  林俊的身份就算是坐實了林家嫡長,傳宗接代的人。
  雖說是掛著姑表親的名,可他二人卻沒有血緣關係,倒也安心。關鍵是這林俊小時候在榮國府長大,從小一副大哥哥的樣子照顧賈璦,不比賈璉賈瑛少疼愛賈璦。
  林俊感激賈赦和邢薇對他幼時的關照,越長大越知道,若不是這便宜舅父,舅母,他恐怕早成了一杯黃土,能夠定下表妹做妻子,不僅讓他可以娶小青梅,還可以圓了他幼時的夢,叫他們一聲父親、母親,名正言順的孝敬他們。
  歲月催人老,賈赦和邢薇眼看升級做了祖父祖母,他們的貴人張老太爺如今也白髮蒼蒼,垂垂老矣,在老家安詳晚年也算是葉落歸根,張老太太前幾年終於去了,算是含笑而終,她女兒大仇得報,子女孝順,兒孫滿堂,她也是心無遺憾了。
  張老爺子帶著兒孫回鄉守孝,臨別時候給賈璉好好叮囑一通,讓他以父母為榜樣,保持一顆平常心。
  最後再說說仙子,她可是邢薇的心靈支柱,到底做了王室媳婦,放心,她公公只是宗室王爺,並不能捲入皇權爭鬥中去。
  還有兩個非常重要的人物忘記說,賈母原著中就是長壽的命,又吃齋念佛起臥規律心氣漸穩,居然活到九十多歲,差點成了百歲老人,只她到底是記恨賈赦邢薇,雖然聖上豁免了她的罪,讓她回家接受兒女孝順,可她不肯,只在庵堂裡度過餘生。
  賈政卻沒有史老夫人的好命,在流放之地熬了幾年,遇到大赦,賈赦到底是托了關係,把他弄了回來,只是當初吃了苦,沒挨過多久,就丟了性命。
  這之後就沒有什麼特別的了,兒女各自婚配,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們相續娶妻嫁人,賈赦和邢薇沒心沒肺的在家裡含飴弄孫,坐看兒女情長,下一代發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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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番外

  「你舅母除了對不起你外祖母外,對你還是不錯的,」賈敏幽幽輕歎,久病的身體輕咳了幾聲,又對著唯一的女兒黛玉道:「娘錯了,娘活了半輩子,卻錯在自己的執拗裡,玉兒,你可要好好的,別學娘,以後多跟你舅母親近些,有什麼不懂和為難的事情,跟她請教,別輕易的自己拿主意才是。」賈敏目光盈盈的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顯然是迴光返照前的懺悔教導。

  她原本是天之驕女,榮國府唯一的嫡女,父母手中的寶貝女兒,可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居然成了人嫌鬼憎的人,如今想想,似乎都是從嫁人開始。

  雖然嫁給林如海也算是她心中所願,可從小到大被母親史氏灌輸的觀念窮極一生她都難以改變。首先就是她自以為除開皇室以為高過所有人的出身。林家五代列侯,居然被她軍功暴發戶的榮國府賈敏瞧不起,難怪婆婆一直對她有意見,大概是她言語及態度上雖然盡力克制,可難免還是讓婆婆給察覺。

  其實她不過是一個泥腿子出身的賈氏女兒,又有什麼資格瞧不起人?

  再者,或許還是那求而不得的高高的榮耀了!

  從出生起,母親史氏或許就對她寄予厚望,想要把她送進宮裡,陪伴她的那位「奶兄」,掙得無與倫比的地位和尊榮,要不是祖母和父親干涉,父親又替她定了林如海為夫婿,恐怕她真的會如母所願,進得宮裡了。

  嫁給探花郎林如海固然令人羡慕,可偶爾的遺憾或許還是存在心底,畢竟,母親從小的教導實在難忘:若不是父親橫插一腳,那至尊無比的國母或許就是她唾手之物,探花之妻與國母之尊,孰輕孰重,還有的比嗎?

  即使夫妻間也有過山盟海誓,可漸漸的那種求而不得和失落,隨著林如海入姬妾房門的次數增加而漸漸的膨脹,也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她對婆婆的尊重和對林如海的不滿,打壓林如海的姬妾或許成了她唯一洩憤的管道。

  生活的不如意令賈敏越來越孤僻,尤其是到了邢氏出現之後。

  開始對兄長賈赦和邢氏的不滿或許只是因為替母親史氏打抱不平,覺得他們對母不孝,擠壓排擠二哥賈政,但漸漸的,自己的求而不得和她的唾手可得,似乎是對自己的嘲諷——她一個榮國府的嫡女過的竟然不如一個鄉下丫頭?

  儘管賈敏不肯承認,可事實證明,自己確實處處不如邢氏。大哥賈赦原本一屋子的女人,卻肯為了她散盡姬妾;她本來都是絕嗣的身子居然都能夠生下自己喝了幾年苦藥汁依然求而不得的兒子。

  自己不得不捧著尊著的婆婆,到了她那裡,卻是想怎麼打壓都可以,最後居然都把婆婆送進了佛堂。

  若是旁人家的媳婦,賈敏或許只是會私下裡讚歎一聲,羡慕羡慕她,可是邢氏是自己的女叟子,還是繼女叟;若是張氏做到她那般,賈敏也不至於那麼氣悶,畢竟那張氏是帝師的女兒,賈敏也是自認不如的,偏偏連張氏都折了的榮國府卻讓邢氏越來越囂張,賈敏怎麼能做到無動於衷?

  仗著自己出嫁女,林家媳婦的身份,賈敏干涉起賈家的內務,偏偏一次又一次的都被兄長賈赦和邢氏反駁打壓,若僅僅私下裡沒有面子倒也罷了,這對娘家兄女叟不認也罷,偏偏他們卻把這些事鬧到了婆婆和林如海那裡,自己的生活也因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禁閉,通房,姨娘丈夫的冷淡接踵而來。

  婆婆把對自己的不喜擺到了明面,丈夫林如海對自己也越來越冷淡,甚至同意婆婆說的什麼娶「二房」「傳宗接代」。

  所有的期望失望在這一刻全部坍塌,賈敏自己都不知道,從那一刻起,邢氏就成了自己嫉恨洩憤的物件,憑什麼她想什麼得什麼,自己卻什麼都得不到?

  這所有的怨懟都在那一僧一道的挑唆下爆發了!

  其實即便那僧道不挑唆,賈敏心裡也覺得那邢氏是妖孽,不然她一介落魄官家女兒為何混的比自己好,就連占盡天時地利的張氏都比不過她?僧道二人只是確定了她心中所想罷了。

  打壓揭露她的真面目或許才是證明自己的一條途徑,即使兄長賈赦給自己做面子,以侯爺之尊特意在大門外專門迎接自己一家人,賈敏也不管不顧的在榮國府門口發作了。

  可卻帶給了她滅d之災,還連累了她的兒子,好容易得的兒子一生下來便病弱,還未吃奶先吃藥,讓她看著都心疼。

  林如海徹底的厭棄了她,即使她生了兒子,也甚少在有以往的笑臉相對,即使她有了嫡子傳宗接代,可婆婆依舊把那賤痞子看的比自己的兒子金貴,甚至還把他送到了賈家保命。

  賈敏卻顧不得那些了,她一心撲在病弱的兒子身上,但就連老天爺也覺得她不對,依舊把她年幼的兒子也奪了過去,賈敏才徹底的崩潰了。

  可她不甘心,憑什麼一個孤魂野鬼可以在世間享受榮華富貴,她賈敏卻要被她踩在腳下,處處都不如人?

  她賈敏要活著,活著看到那妖孽現出原形的那一天!後母難當,兄長賈赦被她所惑,可還有侄子賈璉,他可是帝師親自教導出來的,即使小的時候看不出來邢氏的險惡用心,可大了,娶妻生子了總該能夠揭掉那邢氏的畫皮。

  可她終是沒有熬到那一天,昏昏沉沉間,她似乎到了一個所在,陰暗敝舊的院子裡,「自己的女兒」只得一個丫鬟守著,痛苦的燒著娟帕,竟然也是迴光返照之像,這怎麼可以?

  要說這世上賈敏最放不下的誰,自然就是她唯一的女兒黛玉了。

  母親史氏雖然在佛堂不得自由,可據賈敏所知,母親的身體康健,絕對比自己還活的長長久久。

  丈夫林如海?不提也罷,曾經的山盟海誓,早在姬妾滿懷和這些年的禁閉之中煙消雲散,那庶子林俊,便是賈敏心中最大的痛;偏自己兒子已逝,雖然他將來是黛玉的依靠,可賈敏心裡,隔母的總不可能為了自己的女兒盡心盡力。哪像長兄賈赦,即使對自己千般不滿,依舊待自己是賈家的女兒。

  「以後多孝順你舅父舅母,替我跟他們賠罪道歉,就說,就說我錯了,我對不起他們!」賈敏終於吐出了這句話,雖然有些晚,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希望他們能夠看在自己面上,以後多照拂自己的女兒一些,雖然他們一直做的比自己這個母親好,黛玉可以說是邢氏一手教導的,可是,做娘的,總是難放下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這塊肉,不多囑咐一句,怎麼能夠安心?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邢薇和賈赦做為賈敏的娘家和親家雙重身份,也聽林家的人來告所知道賈敏已經到了迴光返照之時,早早的已經來到了林家,怕打擾到賈敏給黛玉交待遺言,在外面等著,如今隱隱約約有的聽到這話,心裡也默默的感歎半晌,女人這一輩子,若是把心系在男人身上,到死的時候,大概都是這個樣子不甘吧?

  邢薇與賈敏打了十來年教到,大概也知道了賈敏的心思,她把對丈夫、婆婆的不滿,都發作到了自己夫妻身上,偏偏賈赦是個混不吝的,從來不顧及這個妹妹,賈敏沒法,只好柿子撿軟的捏,就把心思都發作到自己身上。

  但她這輩子跟自己比註定是要失敗的,別說這輩子她還沾了自己的光多活了這麼多年,還把女兒成功養在身邊這麼多年,還多了個「兒子」,就是在原著上,「自己」雖然活的不如意,可相對來說,也比她活的好。

  人貴在知足,不論是原著和現在,邢薇都是個知足的人,否則不用別人,自己早就把自己憋屈死了。而賈敏過的卻不比別人差,錯就錯在她並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從來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在娘家就不說了,小姑子向來是個尊貴的人物,明裡暗裡擠兌哥女叟可以說是驕縱;可嫁到了婆家,卻以一副至高無上,便宜你家了的樣子給誰看?林家五代列侯又低了賈家多少,要不是林老太太看兒子真心喜歡賈敏,林家人又薄弱,還不早早的壓制賈敏,讓她知道怎麼給人做兒媳婦的?

  可惜,賈敏至死似乎都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她始終活在自己的夢裡?竟然有些跟原著中的黛玉一樣。原著中的黛玉可以說是無人教導,被賈家人引導的自怨自艾,可現在的賈敏呢,只能說是幼時的教導引偏了她的是非道德觀。

  「娘,」屋裡黛玉一聲慘呼,揭示著賈敏這不甘的一生走到了盡頭,邢薇和賈赦對視一眼,相扶著進去勸解黛玉,林如海原在室內親看著賈敏交待黛玉遺言,見舅兄舅女叟進來,無言的對他們躬身行禮,說實話,對賈敏,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如今是個什麼心情。

  他和賈敏的婚事是賈代善求旨賜婚,婚前他幾乎對賈敏一無所知,好在賈敏也算是個才女,夫妻二人也可以說是才子佳人,令人羨煞,可惜賈敏似乎有些清高過頭了,雪月清風作畫填詩沒有問題,對家務事卻有些不大上心,尤其是在婆婆面前,依舊端著她侯門貴女的身份,導致婆媳關係越來越緊張。

  也不是林如海偏心母親,一味的指責賈敏的不是,林老太太才是真正的高門貴女,骨子裡是個重嫡庶,重規矩的,林家因為子嗣不豐的緣故,從來不興給子弟納妾給通房,林如海跟賈敏的洞房夜甚至是他的第一次。

  就這麼一個兒媳婦,未來孫子的母親,林老太太也沒有想過跟她把關係搞僵了,再加上,她前半輩子勞心累狠了,一心想要含飴弄孫過清閒的日子,好對林家祖宗有個交代,誰料賈敏卻立不起來,不僅當家理事不行,更生不下一子半女,讓林老太太傷透了心。

  林如海也是以子嗣為重,所以才接受了母親給的通房,說到底,他也是這個時代普通的男人一個,不可能為了妻子不要兒子,原著中的他在賈敏死後只有黛玉一個卻不肯續娶,除了對局勢可能還有其自己身體的原因,關鍵的,恐怕還是其母親早就不在了,沒有老人給的壓力,他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放棄,何況黛玉和盼不來的兒子?

  若說他是為了賈敏的死殉情?那真是一個笑話,若說他真的對賈敏一往情深,也不會有妾室和通房的存在了。

  說到底,賈敏恨邢薇也不是沒有道理,若說沒有邢薇盡力延長林老太太的生命,賈敏或許不會活的這麼悲慘,至少,在林家內宅一頭獨大,即使不得不為林如海納妾生子,也不至於讓那些妾室欺負到她的頭上去。

  可因為邢薇的「一己私利」改變了她的命運,林老太太活著,林如海自然不會把心思完全放到妻子身上,加上賈敏的「行差踏錯」,越來越引得林如海反感,尤其是賈敏婚前與史氏做的那些事兒,不說這個時代的男人容不下,就是邢薇前世的某些男人也難容妻子心中還會有別的男人存在——雖然頭上的帽子沒有綠,可心裡的遺憾卻比帽子綠了還令人沮喪啊?

  林如海從心底疏遠了賈敏,及至後來和好「如初」也只是表面現象,心底的那根刺既然紮了進去,即使傷口癒合,也不是沒有丁點痕跡的。

  人活著的時候林如海還會彆扭記恨幾分,如今人都死了,林如海還會記恨到棺材裡去不成?

  那畢竟是他的嫡妻,自己第一個女人,他死後也是要跟他同棺共x的,兩人也有過恩愛的時候,何況,雖然林如海心裡不舒服,卻始終沒有跟賈敏挑明過原因,如今想想,妻子後來的悔改,服軟,也足夠表明她的悔意了。

  如今在看,反倒是他自己不夠丈夫!放著大好的日子不過,卻跟個女人計較,偏這女人不是別人,還是自己的髮妻,唯一女兒的母親。

  「節哀順變」,賈赦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對於這個妹妹,他開始是有很大的希望的,畢竟一母同袍,他跟賈政關係並不好,但賈赦骨子裡是個重親情的,(離的遠了除外),若是能維護好這個妹妹的關係,總比疏遠的強。

  但事與願違,賈敏連庶出的妹妹賈攸都不如,跟他的關係越來越遠,要是針對他自己也就罷了,自小時候起,賈赦就已經習慣了這個妹妹的說教,——在他心裡,若是有人說教,至少還是願意把他放在心上,所以賈赦雖然不喜,但還是能夠容忍甚至歡喜的。

  可賈敏把矛頭針對在邢薇身上,卻是賈赦所不能容忍的,自己確實不學好,讓人多說幾句不礙什麼,可妻子卻是沒有什麼做錯的地方,唯一錯的就是嫁給了自己,連累的她在婆家吃了這麼多的苦,偏連親娘,親兄弟,親妹妹都容不下她,賈赦怎麼容忍。

  賈赦本就混不吝,又遇到了難得放在心上的人受了委屈,他怎麼會容忍,且在他看來,邢薇已經看在自己面上一再的容忍賈敏,可賈敏偏偏得寸進尺一再欺負邢薇,如果他再放縱下去,賈敏還不知道會怎麼做。

  賈敏若是沒有嫁人倒也罷了,賈家不缺銀子養活她,可她已經是林家的太太了,若是做的太過分,惹得林家人也笑話他賈家人不會教閨女,影響的就不僅僅是他了。

  對於賈敏的「早逝」,賈赦心裡倒是沒有多少愧疚,賈敏都被人捧到天上了,卻依舊把自己作死了,若是他也跟賈敏這樣想不開,還不早就去見了閻王?

  他雖然散盡姬妾,可心底還是對男人三妻四妾沒有任何抵觸的,別說妹妹賈敏沒有給林如海生下兒子傳宗接代,即使生了兒子,林如何只要不c妾滅妻,他作為娘家人就沒有立場去為了林如海納妾而去問罪。

  當然,換了林俊就不一樣了,因為黛玉要嫁人的關係,林俊生為長兄,原本想要把女兒賈璦養到十八才嫁的賈赦不得不把女兒提前嫁人,賈赦一肚子的氣卻不好發,要是單單因為黛玉的原因,賈赦或許也會來個「權宜之計」把女兒的婚事再托幾年,偏賈敏身體一直不好,內務一直是黛玉在管,黛玉出嫁,林家內院便沒有了管事的,關鍵賈敏的身體眼看著是托不過去了。

  這也是黛玉要嫁人的原因之一,怕給賈敏守三年孝,那邊在弄幾個世子側妃、庶子,庶女什麼的出來,林家,賈家可不憋屈死?

  好在女兒嫁的也不是別家,林家唯一的麻煩賈敏也活不久了,賈赦倒也不是很不捨得女兒去林家,且女兒若是替婆婆守了孝,早接過掌家權,好處也是大於壞處的,賈赦再不舍,也知道要為女兒著想,這一來二去的,便把女兒在黛玉出閣前匆匆的嫁到了林家。

  賈赦和邢薇好歹的勸了黛玉幾句,便出來了,賈敏病了這麼久,不說賈赦和邢薇,就是黛玉和林如海也早就料到了這一天,心裡也沒有那麼多的傷懷了。

  「爹,娘,」賈璦還未吩咐完內院婆子丫鬟們便得到了婆婆兼姑母去世的消息,急急趕過來,剛好看到賈赦和邢薇出來,便與他們見禮。

  「怎麼瘦這麼多?」邢薇看著心愛的寶貝女兒,不由自主的嘀咕著,原本想要留著女兒到十八歲的邢薇如今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心裡不由得疼的不行,要不是林家人口清淨,林俊也不是血緣上的親表兄,林俊又是親自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邢薇當初都恨不得反悔這門親事呢。

  「沒事啦,娘,」賈敏一直病著,不能當家理事,且林俊娶妻還是因為黛玉嫁人,賈璦進門就要當家理事,嫁小姑子,伺候病重的婆婆,怎麼能不瘦呢。

  「人手可還夠用,要不要我留下幾個人幫你?」邢薇也知道此時不是心疼女兒的時候,雖然知道林俊人品可靠,榮國府也足夠拿捏他待女兒好,可這個時代女人想要過上好日子實在不易,且人心是最善變的,女兒提早嫁人,接受中饋,替婆婆守孝,卻是對女兒最大的好處,邢薇心中再不舍,也得嫁女。

  幸好那時候早料到這一天,賈璦的陪嫁不僅十裡紅妝,還有足夠多的家人,如今林家的老人加起賈璦的陪嫁一起做事倒也不是那麼緊張。

  自古以來都有奴大欺主的說法,也因此邢薇並不喜歡用舊僕,老僕,可古話說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些老僕人也是如此,他們見的世面多,翻手如雲覆手如雨,可若是能夠收服了,卻也是主子的左膀右臂,邢薇原來動輒賣外面的人來用,給的就是賈家的舊僕一個警告,不管你聽不聽話,這個世界不缺下人,沒有這些舊僕,榮國府過的比往常不差什麼。再加上賈赦舉薦有能力的舊僕出人頭地,這些人雖說奴僕出身,見的世面卻比一般的世家少爺都多,無論將來是否出人頭地,永遠都貼上了榮國府的標籤,——一日為奴終生為奴,即使他的子女也永遠洗不淨舊主的陰影。

  留下的卻也是忠心耿耿或者再無二心老實愚笨的了,這才是變相的浪裡淘沙,各取所需了。

  林家五代列侯,林老太太又是個精明的,黛玉從她手裡接的內務,自然沒有人敢跳腳,偶有不服的,也早就被她仿照榮國府的做法,要麼以為母祈福的名義放了出去,要麼也找了林如海舉薦出去做事了。賈璦雖然年少,卻因為是林家唯一的當家主母,比在黛玉手下時候還謹慎些,——有邢薇這樣的母親,再有黛玉那樣的前車之鑒,即使有刺頭,卻也沒有敢出來指手畫腳的,聰明的也早就跳出來助賈璦一臂之力,求在她面前留個好印象,因此,這幾個月來,賈璦管家理事倒是沒有遇到什麼阻力。

  即便如此,乍一離開父母家人,突然接手一個家庭的內務,賈璦還是不慣,幸虧從小母親並沒有嬌慣她們,從小便帶在身邊學著管家理事,身邊幫忙的也多,賈璦還是比嫁人前瘦了幾圈,褪了嬰兒肥成了個嬌俏的瘦美人。

  賈赦看著瘦出尖下巴的女兒也是心疼,有心要罵罪魁禍首林俊幾句,轉眼便見林俊一股風般刮了過來,他比賈璦便的還厲害,臉上的顴骨都尖突了出來,這也是在他身邊長大的,跟幾個月前變化也太大了些,賈赦癟了癟嘴,不由的改口道:「什麼事情都要主子去跑腿,要那些下人做什麼?」這是告訴林俊讓他多指使人,別沒事把自己累個半死。

  賈赦從來都是做主子的,能不親力親為的向來如此,可林俊一屆林家新家主卻不好如此,尤其這次還是他的「嫡母」的喪事,若是不親力親為,還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有什麼閒話傳出來。

  賈敏向來不喜歡他,要不是賈赦和邢薇不嫌棄,把親生女兒許了他,坐實了了他的身份,他在林家的地位也沒有這麼穩固。林家雖然沒有近支,可也是有遠宗的,一旦林如海去世,若是林家所謂的族人再跳出來,他的身份便尷尬了。

  雖說不該說,若不然就有盼著賈敏死的嫌疑,可賈敏死在林如海前頭,對他卻是最有利的,一旦為賈敏守了孝,即使林如海百年以後,林家宗族再出來說嘴,他也是有底氣的,再怎麼以庶充嫡,他也是父親的血脈,又為嫡母守孝了的,即使告到聖上那裡,他也有資格承繼林家。

  何況,還有賈家人,即使不為了賈璦,以舅父舅母的心性,也不會看著他不管,林俊先是以孝子的身份鄭重的給賈赦和邢薇行了大禮,才起身嘶啞著聲音道了「保重,」即使明知道賈赦和邢薇不怎麼待見賈敏,可林俊知道,跟他一樣,他們在外人面前也不得不裝出個樣子來給人看。

  「唉,」邢薇拍了拍女兒的手,只能吩咐道:「多注意休息。」便急急的離開林家回去了,作為親家和娘家,賈家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各種禮儀都要在最快最高的規格給送過來,不僅是讓已經去了的賈敏死後榮哀,還要給自己的女兒做面子。

  賈敏確是死後榮哀,因為皇帝忽然派了皇子替他來弔唁,原本還在觀望的京城權貴這才想起來,雖然林如海如今在家榮養,可到底曾經官居二品,做官皇帝的c臣,且賈敏還有一個身份,是皇帝的「奶妹」,若不是賈代善替她求的賜婚,如今說不得已是千尊萬貴的身份了。

  「林如海打算護送賈敏和林老夫人回老家?」皇帝聽了內侍傳回來的話,默然半晌,林老夫人在京城去世,卻一直停靈在護國寺,林如海替母守孝在家榮養,出孝也不肯在出仕為官,要不是為了女兒和兒子的婚事,他恐怕早在林老太太去世的時候就舉家回了老家吧。

  皇帝早知道在黛玉出生前,林家便鬧出來賈敏曾經「暗許」他的事情,翻出曾經的舊事,他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情,賈敏少女暮靄,要不是當時的時局,他說不得看著史氏的面上真的就納了她進宮,可在看賈敏和史氏後來的所作所為,他也不由得慶倖,不說心疼賈敏的性命,只說賈敏的性格,史氏的野心,幸虧她沒有真的進宮,否則,他就又得多一樁鬧心事了。

  人死事消,不看在賈敏份上,只看林如海和賈家份上,他也得讓人走這麼一趟。

  林如海表面謝恩,心裡卻膈應的不行,只覺綠油油的帽子又重新扣到了他的頭上,原本他還打算過得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陸道場在走,趁這功夫在替兒子多安排一些事情,可皇上派人來之後,便藉口京城權貴弔唁不勝其擾提早啟程。

  賈敏久病,林家早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因此舉家回南遷並不是很突兀,只邢薇捨不得女兒離開,免不得要狠哭一場,好在想著三年後他們還會回來,免不了還有個念想,只是林如海卻不打算再回京城,拉著賈赦狠喝了一回酒,難免的又倒了一肚子的苦水,把托孤的話說的讓賈赦聽了都難免頭疼,把對女兒的不舍都沖淡了些。

  林家剛走,匆匆趕回來弔唁的賈玫帶著兒子媳婦女兒女婿也回來了,象徵性的去林家上了一炷香,賈玫便帶著兒子媳婦女兒女婿重新回到了賈家。

  上次回老家賈玫可以說說是有些灰溜溜的,這次再回來,卻是有些趾高氣揚。

  賈玫聽從兒子的建議回了老家,不僅兒子過了考試,有了舉人的功名,給女兒定下的准姑爺也考過了,雖然兩人名次並不大好,可對京城學習成績比兒子好的卻落了榜的,那真是三喜臨門了。

  且比于賈敏的死,林如海也不再出仕,她卻是覺得自己兒女雙全且都有了出息,將來前途一片大好,自己也能夠享子女福做老封君的,即使不能,只要她活著,就比賈敏過的千好萬好了。

  邢薇雖然不大待見賈敏,可人死帳消,且賈敏還是她女兒的婆婆,聽到賈玫言語裡帶出來的對賈敏的不屑和幸災樂禍,邢薇還是摔了茶盞,「雖說三姑太太來的晚了,可好歹也去林家上了香,也算是盡了姊妹情份了,要是沒有別的事,該忙什麼便忙什麼去吧。」別說到底是有姊妹名分,就是看在皇帝還派了皇子來弔唁的份上,別人都不敢說賈敏半分不是,偏她賈玫就要當著面的詆毀自家人,原來還以為賈玫算得上是個聰明知道分寸的,原來依舊是個拎不清的。

  賈玫卻沒有想到邢薇反應這麼大,她是知道邢薇不待見賈敏的,這次回來還想求著賈赦和邢薇幫她兒子和姑爺求官跑腿的,所以才不惜餘力的在邢薇面前詆毀一個死人,雖然心裡十分高興賈敏的死,可跟兒女的前途比起來,她還是不得不收斂幾分。

  回到老家借著榮國府的名分,她真切的享受了一把眾人恭維的感覺,急忙趁機替兒子女兒各自挑了好親事,兒媳婦有身家,父親也是個官員,能夠助他家一臂之力。新姑爺雖然年輕卻也是個會讀書的,當然,與他兒子比是差了些,跟賈璉更是不能比,但相對於以前,如今的一切都是賈玫想都不敢想的。

  賈玫是個很懂得抓住機會的人,別看她不肯在邢薇面前低頭,卻也是因為要抬自己的身份,怕一旦低聲下氣,就再也抬不起頭來。

  這次回來卻是為了兒子再進一步的,不管是考進士還是乾脆選官,她自是有自知自明的,要想要最好的結果,都是離不得賈赦的。

  誰知道正好趕上賈敏去世,難得的,賈玫竟然想到去給賈敏上一炷香,前些年她在賈家住,與林家賈敏都是不肯往來的。

  卻不知道嘲笑了一把賈敏邢薇的反應卻這麼大,令賈玫嚇了一跳。

  邢薇也懶得跟賈玫閒話,直接道:「老爺安排了兩個地方,已經跟他們說了,你們回去商量一下,到底要怎麼安排?」俗話說的好,上位者給自己的碾壓抵抗不得,這些依附自己的人為何還要容忍他們來膈應自己?賈玫這次來的目的很是明確,不就是求官來的嗎?這個也很是容易,他們身上有功名,師爺幕僚什麼的不說,九品主薄什麼的還是可以找兩個地方讓他們去的。

  賈玫沒有想到事情這麼容易,她也問過兒子,知道即使再考,會上榜及有好名次的可能很低,若是得個同進士還不如托賈赦的關係找個官先歷練幾年。

  賈玫急忙回去問兒子陳銘,聽說了賈赦的安排之後心裡卻有些不滿,「你舅舅給賈珍都安排了個七品,給你卻是個末品的主薄?」

  陳錦也不滿,跟賈玫告狀道;「舅舅怎麼能夠這樣,相公這麼好的才學,去做個主薄?」陳錦原來卻是很不滿母親賈玫給她找的這個丈夫的,畢竟經歷過京城的繁華之後,小地方的富豪也是難入她的眼的,可是婚後發現婆家人幾乎把她供了起來,就因為她有個榮國公的舅舅,陳錦才知道母親賈玫的用心良苦。

  若是以她的條件,在京城裡面前配了人,雖說有可能上來就是個官家夫人,可是家裡的婆婆、丈夫、小姑絕對不會這麼把她捧在手心裡的,賈家女學裡的學習不是白呆的,即使賈家宗族的女孩子家裡條件還不如她,可人家姓賈,有榮寧二府的招牌在,嫁入官家就沒有人敢低瞧,偏她姓陳不姓賈,在外麵糊糊人還行,到了京城就瞞不過人了,尤其她母親還是庶出,跟賈敏和舅舅的情分不能比。

  然陳錦卻跟丈夫誇過了海口,說賈赦會如何厚待他們,如今不過是一個主薄,她如何給丈夫交待?陳錦偷偷跟母親說完,才敢去看丈夫余樹的臉色,他面上果然不大好看,可礙于陳銘都沒有對賈赦的安排有異議,只能忍著了。

  陳銘卻道:「有這個主薄就不錯了,」他回到家鄉考試,好容易得了個好成績,這也是托有信心的都跑到京城來「一步登天」了讓他鑽了空子,否則他們都跟往年一樣留在戶籍地考試,他還不知道會不會落榜呢,他可是聽說了,那些信心滿滿來京城的學子,不少都落榜了的。

  也是,這學子允許異地考試也不是針對一地,他家鄉的學子會聚湧京城,別的地方的學子也會來,都想鑽京城的便宜,反而卻被擠暴了頭,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他逆向而行終於考了個三十六名,在他來說,已經算是鴻運當頭了,還能想下一步?他趕上頭一遭,那些吃了虧的和還未吃到虧的也應該吸取了教訓,以後不會這麼盲目的往京城趕,再有這麼好的運氣就不能了。

  這一屆能夠榜上有名的卻是真正的學子精英,以他的成績跟他們爭進士那是絕無可能,陳銘知道,他說的先找個事做等幾年再考卻是哄母親賈玫的,照聖上這政策,學子們不限籍貫異地考試,他想要再進一步的可能性極低了,好在他還有個好舅舅,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個主薄,就踏實的從底層做起吧。

  陳銘卻是跟他母親賈玫一樣,很是知道自己最需要能抓住的是什麼,他又多讀了幾本書,住在榮國府這麼些年,多少聽說些官場規則,對於母親幼時受到的一些苛待也少些感同身受,因此,對於賈赦和邢薇的抱怨幾乎沒有,對於賈赦的安排還是很知道感激的。

  餘樹卻是有些不滿,他年紀輕輕便一路順利的過了秀才、舉人,家庭條件也好,少歷練,很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聽見大舅兄表了態,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意見,「我卻想再考一考的。」餘家也是有些門路的還不缺銀子,他自覺即使再進一步不成也能夠謀到比主薄高些的職務的。


第67章 番外(完)


  余家跟陳家聯姻讓他娶陳錦,看重的就是京城榮國府的名聲,急匆匆的完了婚,跟著一起來了京城,進了榮國府才知道,賈玫母子在榮國府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體面。

  住的是最偏遠的小院子,還是母子、婆媳、女兒、女婿全擠在一起,榮國府偌大的空院子都有好幾個,偏偏當家的舅舅,舅母就跟遺忘了他們一樣,任由下人把他們安排在「故居」裡,餘樹不由得從心底覺得自己這樁婚事被陳家人欺騙了,怪不得婚事一定下來便要求急忙晚婚,恐怕就是怕他們打聽清楚了反悔吧?

  賈赦聽說陳銘願意去做主薄,心裡多少有些欣慰,賈玫不招他待見,對於陳銘的印象還是可以的,賈赦在地方上做了九年時間,早少了浮華多了腳踏實地的責任感,對他道:「別小看了這主薄一職,若是做的好了,卻不比縣令還磨礪人,舅舅身邊還有幾個人,如今也用不上了,回頭給了你,你多聽聽他們的少不了你的好處。」

  主薄還帶這幕僚,這已經是賈赦給陳銘最大的支持了,賈珍當初也只是個跑腿的,因為身上有爵位且還是賈家人身上還有功勞,皇帝才額外開恩讓他做了縣令,陳銘有這些人扶持,做些功績出來非常容易。

  陳銘想的明白,一鞠到底,「謝舅舅。」主薄官職不高,可是依他自己的能力想要謀一個還是不容易的,他們才來,舅舅就給安排下來了,還給了人幫他,只要他聽話用心做事,將來的前途指日可見,恐怕比走科舉還快些。

  余樹眼看著大舅子帶著岳母揚長而去,心裡空了一半,有心聽賈赦的話,可總有些不甘,想要去求賈赦給他謀個更好的前途,卻總是隔了一層,他又不敢去。

  想到總是笑mm的賈璉和賈瑛,他有了主意,跟陳錦打聽了一下兩位便宜表兄的喜好,匆忙著出去置辦了些東西,又找機會親自找到了賈璉的書房,不想,那裡卻多了一個人。「來,給你介紹一下,」賈璉看是餘樹,不動聲色的給他和賈珠介紹,「這是你二舅家的珠大哥。」在給賈珠引見了餘樹,二人稍作寒暄,各自落座,餘樹袖子裡揣著的一方古硯還有一柄古劍卻不好出手了,硯臺是給賈璉的,古劍是送賈瑛的,可如今多了個賈珠,他又沒有預備給他的禮物,這會兒總是不好拿出來獻寶了,可東西沉甸甸的在袖袋裡總是讓人那麼的不自在。

  賈珠婚後即單住,他自知道沒有讀書的天份,好容易考了個秀才後便安心跟著薛寶釵做買賣,薛蟠打死人的事賈赦到底沒有幫著平息,沒有多久就被判了流放,那時候薛家母女還依附著榮國府住,與外面的消息並不靈通,等知道了派人去找,薛蟠已經受不足磨搓一命嗚呼了。

  薛姨媽受了刺激,大病一場,等好了也死了心,安心跟著賈珠過日子,在她心裡那時候就已經把賈珠當做姑爺看待了。

  只是賈珠到底跟王熙鳳有著婚約,王熙鳳又是薛姨媽的內侄女,她也不好明著搶內侄女的未婚夫給自己的女兒。

  賈珠學業不大好,又不大跟賈赦親近,將來走仕途的可能為零,別人恐怕看不上,薛姨媽眼界淺,在失去了兒子後即便是個傻子也該機靈幾分了,依她們母女當時的情況,手裡有大把的銀子,若是找一個陌生的姑爺,將來把他供出來有了出息,自己母女卻也不一定有命享。

  因為有這麼一層心思,薛姨媽對內侄女王熙鳳也不大親近,王熙鳳也知眼色,來看了她們兩次,便一頭鑽在榮國府女學裡,寧願侍奉那女師傅也不再來看她這個親姑媽了。

  等王熙鳳和親的旨意下來,薛姨媽才松了一口氣,卻也因此心裡著實堵的慌,賈珠人好不好她不好說,可王熙鳳寧願去和親也不願進賈家的門,著實讓她心裡膈應。

  賈珠是姊姊姊夫的兒子,姊姊姊夫是什麼樣的人她也聽說了,薛姨媽對籠絡著賈珠的同時也一直防著他,生怕賈珠也是個白眼狼,直到薛寶釵跟賈珠完婚生了個兒子之後,薛姨媽才把薛家鋪子裡的生意交給賈珠。

  賈珠手裡有了薛家的鋪子,卻不好跟榮國府在少來往了,薛家底蘊到底足,榮國府雖說沒有很關照過,可薛姨媽母女一直住在榮國府,那些別有心思的人輕易也不敢打歪主意,薛蟠死了,少了個惹禍的少爺,可薛寶釵極精明,全權打理薛家鋪子,反而是福非禍,托這幾年國富民安的福,薛家雖說沒有薛父在時候的榮光,可也比一般的富戶強上許多。

  因有這麼大一筆家財在,賈珠並不敢與榮國府走的生疏了,可跟大伯父低頭哈腰,他到底是拉不下那張臉,雖說知道自己父母的死都死咎由自取,可他也知道,若不是大伯父賈赦、大伯母邢氏趕盡殺絕,他也不至於成為京城裡的笑柄,如今他想要依附別人都不可能了。

  好在大伯父似乎真的不是戀權的,在賈璉婚後竟然把榮國府的事務全都交給了賈璉打理,賈璉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放著科舉不走,竟然真的打理起榮國府的內務來。

  賈珠不止一次的在心裡想,他們父子都是這種怒其不爭的,為何還要跟自己父子爭的頭破血流?

  可形勢比人強,碰了滿頭包的他知道他父子兄弟如今只能依靠榮國府才不能被人欺負,只能低頭哈腰的來榮國府求庇護。

  幾個人說著話,便把話題聊到了讀書上,餘樹想要跟賈璉、賈瑛套近乎,最大的希望還是想要求他們幫忙給自己舉薦個好的老師,最好是像他們外祖父那樣的名宿。

  然賈璉卻道:「賈家族學如今還算是不錯,寶玉也在那裡讀書,這次下場本來是去試試水的,沒想到竟然也中了舉,說來讀書上竟然比我和瑛兒都強些,將來咱們賈家說不得還得看寶玉的。」

  說到寶玉,就連賈珠也笑了起來,他自己被賈政給耽誤了,勉強考了個秀才就棄了科舉入仕的心,寶玉可以說是他啟的蒙,小時候多些頑皮與小丫頭打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便一心讀書,也不鑽丫頭堆了。賈珠能夠放下書本安心幫打理薛家的鋪子,也是看寶玉比自己會讀書,打算一心供養寶玉。

  賈璉和賈瑛讀書好仗著有個好老師,張老太爺可是做過帝師的,可賈寶玉小小年紀便中了舉,可是真的是靠天賦了,賈家族學這些年是不錯,可像寶玉這樣一路秀才舉人不落空的,還是少數。

  賈璉和賈瑛因榮國府所限,還不好全力以赴去考舉,賈瑛為了免上面的猜忌加上自己的個性所至,甚至混了個京城魔王,與他父親當年的名聲有的一拼了。賈寶玉反而沒有這個制約,這就是邢薇所說的福禍雙依了,為名所累了。

  餘樹聽了一愣,有心想要請賈璉和賈瑛幫忙舉薦他到城外的書院去,卻跟他們沒有那麼深厚的交情,且寶玉在族學裡讀書依舊考上了舉子,他那裡能夠說賈家族學不好,他瞧不上。

  餘樹藉口還要拜訪家裡的親戚,拖了幾天才去賈家族學,他家不過是小地方的鄉紳,族人裡是有幾個做官的,可多在地方,京城的同族聽說他跟榮國府搭上了親,反而還想通過他來巴結榮國府,他便知道了他們如今的能力還不如自己,幫不上自己多少不說,還得勞累自己。

  余樹給父母寫的信也有了回音,也跟他想的一樣,到底是不願意就這麼著去做什麼主薄,怎麼的也要再考兩次才死心,他年紀還小,三十歲之前,就不信在科舉上沒有什麼建樹?

  因為要跟寶玉一起讀書,餘樹便跟「二舅」賈政那邊走動多了些,因為有陳錦的普及,餘樹也難免的對賈珠多了幾分同情。

  珠大表哥溫文爾雅的一個人,因為二舅舅的關係被耽誤了,如今竟然淪落成為了一個「商戶」,餘樹心裡一邊替賈珠惋惜,一邊跟他打聽在京城開鋪子的事情,他父母隨信不僅說了他科舉的安排,還有讓他打聽一下在京城置辦商鋪的打算,餘樹知道自己在京城還不知道會耽誤幾年,這置辦下來的鋪子多數就是他將來的「體己」,自是十分上心安排的。

  其實據餘樹所知,榮國府的商鋪產業比賈珠岳家薛家可是要好了不知道多少,不說那玻璃作坊還有皇帝的股份,又重新開起來的南北商鋪,還有酒樓、成衣、首飾等商鋪,榮國府不做便罷,鋪子一旦開起來,立即就成了京城商鋪的風向標,且還有連鎖趨勢,由京城輻射周邊乃至全國。

  余樹跟賈璉試探過能否在榮國府的商鋪裡參股,可賈璉一句話就把他給噎回來了,人家參股的除非親戚就是官員還有皇族,——他雖說也是「親戚」,可已經一表三千里了,何況他還有個不懂事的岳母,臨走前還把榮國府給得罪了,雖說賈赦和邢薇沒有表示出來,可他也是不好意思再跟賈璉他們在提商鋪的事情了。

  賈玫臨走時還是有些意不平,總覺得賈赦沒有對陳銘盡心,只一個不入品的小官就把自己兒子打發了,她不敢跟賈赦和邢薇嘰歪,心一恨跑到賈母史氏「修行」的庵堂去諷刺嘲笑了一番史氏。

  庵堂裡原本是有人「伺候」賈母的人的,不僅是看住賈母,還有保護的,可賈母在庵堂裡住久了,也沒有離開的心思,庵堂裡的人也放鬆了警惕,在者,賈玫是借著榮國府給賈母史氏送東西的藉口去的,這些年逢年過節賈赦總是帶著兒子們去給賈母史氏磕頭,甚至還有接史氏回榮國府的打算,若非賈母自己不肯回家,她也不會至今還在庵堂念經。

  賈玫很是容易的便見到了史氏,裝模作樣的給嫡母磕頭見禮之後,便是一番別後敘情,她自己和賈攸的事都是一略而過,主要就是說大姊賈敦和賈敏的事情。

  賈赦和邢薇知道賈敦死了還是從賈玫嘴裡知道的,具體情況賈玫卻不肯說。

  卻原來賈敦接二連三的看著幾個庶出的兄弟們遭遇不測丟了性命,要不是她們姊妹三個是女兒身,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即使如此,在嫡母史氏眼裡,她們的存在也占了嫡女賈敏的長女身份,明裡暗裡沒少受磨搓。

  身為長姐,賈敦的心性自是比妹妹多了幾分擔當和責任,暗地裡也去求過父親賈代善,可賈代善也不知道是真的忙,還是對史氏的信任,或者是沒有把他們這些庶出的子女當人看,她的一番求助不僅換不來絲毫保護,反而得到了史氏一番報復。

  賈敦曾經三天三夜無米沾牙,那還是在路太君眼皮子底下,史氏卻不肯要了她的性命,賈敦就知道,自己的苦日子還在後頭。

  果然,路太君死後,她是第一個出嫁的,賈敦也曾經幻想過,嫡母或許因為祖母的死掌控了榮國府就會放過她,卻沒有料到,當她蓋上蓋頭就被人擊昏,再睜開眼睛就到了暗香樓。

  暗香樓卻是暗寮,裡面的姑娘來歷多是說不出來歷的,去那裡的客人心知肚明,除了尋求刺激的便是有特殊嗜好的,賈敦到了裡面自然是沒有個好。

  但賈敦心境不比旁人,要不然在榮國府就活不下去了,在那心思各異的客人中,賈敦居然很快的挑了一個人輾轉帶信出來給了賈玫,賈玫這才知道為何她出嫁之後去看大姊賈敦對方卻不肯見她的原因——原來那所謂的「賈敦」不過是她的陪嫁丫鬟而已。

  賈玫求了人去見了賈敦一面,不止帶來了賈敦自盡身亡的消息,還給她捎了一封信,卻原來賈敦抱了必死的心,只不甘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去了如了嫡母的意,便忍了一口氣到今天,她在嫡母的威壓下心性早慧,往日無聲無息的把自己的份例和首飾以及能夠偷變銀錢的物件都變賣了銀錢積攢起來,存在銀號裡,因為怕起變故,只留了一個口信便可支取,那信上寫的就是那約定。

  賈玫有了賈敦的前車之鑒,心裡有了防備,不等「陪嫁」丫鬟動手,自己找了個藉口喊了牙婆把她們賣了,勸說丈夫帶著折變的銀子和賈敦的積蓄匆匆回了老家。

  時過境遷,壓抑了二十多年的仇怨加上自己的仇恨,賈玫會有好話對賈母才怪,一番諷刺嘲弄出了心中的惡氣,賈玫跟著兒子去了任上,賈母史氏卻大病了一場,賈赦和邢薇也終於知道了賈敦去世的真相。

  賈赦聽賈玫說賈敦死了,也派人打聽過,那邊說確實是難產而亡,孩子也沒有保住,這事在這個時代也是常情,賈赦也沒有追究過,如今才知道,那所謂的姊姊竟然只是一個丫鬟,一口老血差點沒有噴出來,他早先還覺得母親史氏在庵堂多年也算是贖夠了罪,如今才知道自己的生母如此殘酷。

  賈赦心底的一絲愧疚也消了,不再提接史氏回榮國府,卻也對那賈玫再也無了好印象,賈玫母子跑的快,他便遷怒到了餘樹身上,外甥女婿本就遠了幾分,再加上餘樹又是個好高騖遠的,賈赦也不會多喜他幾分,私下裡也交待了賈璉和賈瑛不必對他過多關照。

  余樹在榮國府得不到好處,只好來尋賈珠的幫助了。

  賈珠不知道賈玫幾乎把史氏氣死,可即使他知道了恐怕心裡只會有幾分解氣,也不會心疼賈母幾分,他父母雖說是咎由自取,可若是沒有賈母的縱容和默許,也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

  雖說薛家的商鋪也是靠著榮國府才有今日,面對餘樹的「示好」,賈珠自然不會輕易允諾什麼,可如果餘樹懂事,他也不介意指點他一二,畢竟這親戚關係在那裡擱著,餘樹又不是白丁加窮酸,即便他不幫,餘樹將來也不見得做不起來。

  因此餘樹也見到了薛寶釵,薛家的商鋪雖說多數是賈珠在跑,可薛寶釵也沒有完全把權利放給賈珠,姨母一家的遭遇已經給了她前車之鑒,薛寶釵也不是那種為了男人幾句花言巧語可以拋卻一切的,賈珠對待賈政、王家以及王熙鳳的冷然早讓薛寶釵心裡起了防範,薛寶釵到底只是一個女子,照顧母親、子、女,料理家務,已經佔用了她大多部分的時間,且賈珠到底是他丈夫,做的太過了也會把他推遠,便退而求其次,只把總帳把在自己手裡。

  余樹私下裡與陳錦說起賈珠,不免也鄙夷他幾回說他吃岳家的飯,偏陳錦心裡也瞧不起這個表哥,卻捨不得薛寶釵這位大方的表女叟,免不了要替他們夫妻說幾回好話,捧這個免不了就要壓那個,說來說去只說賈赦不仁義,偏心什麼的。

  這個卻說的是韓氏的一對兒女賈環姊弟了,韓氏並不是好高騖遠的人,賈家雖說定了女兒晚婚的規矩,可她知道自家事,與榮國府比不得,在一次科舉的時候托賈赦「榜瞎捉婿」,替她長女找了個外地的女婿,在賈赦邢薇的主持下替女兒完了婚,然後就帶著兒子隨著女兒姑爺一起走了。

  女兒嫁人好說,只要姑爺不嫌棄,靠著榮國府也過不差,可是兒子娶妻卻也馬虎不得,她當初雖說耍心眼弄了個平妻,一雙兒女名份上比庶子高些,可在京城講規矩的人家卻是當不得事的,她雖說不在乎兒子娶庶女,可卻不願意被人家當菜品一樣的挑來挑去落人笑話,還不如到地方上去找好人家的閨女做媳婦。

  賈赦和邢薇知道了韓氏的打算,知道韓氏的一雙兒女就一個在自己身邊完婚,嫁妝上就捨得些,在韓氏一行走的時候也花了一筆,自然是令陳錦夫妻眼氣的了。

  他們夫妻跟賈珠多走動些,也怨賈赦不拉襯他們,跟賈珠和薛寶釵難免就有些共同語言了,薛寶釵是個七竅玲瓏的,跟榮國府親近不起來,卻也不敢得罪,也不知道是何種心理,對待這位「同病相憐」的表妹就大方些,哄的陳錦自覺賈赦夫妻越發不公了。

  然他們心裡再酸也影響不了賈赦的決定,在又一次科考失利之後,連賈赦都厭惡這一對不識眼色的外甥女和姑爺了,找人替餘樹找了個缺,遠遠的打發了。

  賈赦再不待見陳錦夫妻,他的人脈在那裡,替餘樹找的缺也不是很差,卻是王熙鳳和親之國立太子的使團裡,——王熙鳳雖說只是個假公主,可假公主也是公主,上了玉碟的,代表的是安國,並非個人,戰敗國瓊州並不敢挑剔王熙鳳的身份,雖然那王子原本是有正妃的,可也得給王熙鳳讓位。

  王熙鳳本身也有心計手腕,即使沒有這個公主的身份也不比那王子後院的女人差什麼,原本的王妃雖說占了地利人和,但卻不敢挑戰王熙鳳的威儀,幾年經營下來,王熙鳳不僅順利生下了兒女,且幫助丈夫順利上位,然後立即就跟安國申請,請求安國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確認他們母子的身份地位。

  雖說這樣會成為其他皇妃,皇子們的靶子,可即使不立太子,她的皇后身份也是別人的礙腳石,何不名正言順的確立了自己兒子正統的地位,他們母子身後有安國這個大靠山,只要她兒子不造安國的反,這下一任瓊州國王的位置妥妥的跑不了。

  因著拐彎抹角的一點親戚關係,王熙鳳一國之母還特意召見了餘樹一回,但言談間也察覺了余樹與賈赦並不親近,且這餘樹也是個好高騖遠,並無什麼真本事的,只淡淡的說了幾句場面話又賞賜了些東西便讓他退下了。

  「老師,我還以為這余樹是賈叔父不放心專門派來看我的,原來卻不是,」王熙鳳有些低落,在榮國府寄居幾年,她本人因為王氏的關係與賈赦夫妻走的並不親近,除非年節輕易過去請安,但她依舊承賈赦夫妻的好,若非他們夫妻放手,她如何能夠揭皇榜得到這公主身份地位?尤其這幾年下來,越發念賈赦夫妻二人的好,當初她無處可去,若非他們夫妻收留且還給了她受教育的機會,她如何能有今天?在安國,她即使是「受害者」,可依舊是王家女,有王子騰那樣的親叔叔,王氏那樣的親姑姑,她和她的子女一輩子都得被人指點著過日子。

  若是賈珠對她好歹有些看護她也不會選擇和親遠嫁,或許身上流的血作祟,賈珠與他一樣g情薄義幾年下來見他的時候有限,也從來沒有讓人過來問過她的起居溫暖,更別說有任何安慰她的舉動了,再者還有那麼一個溫柔可親又多金的薛表妹在,她王熙鳳更是不會去趟那趟渾水了。

  「侯爺向來遠離朝堂爭鬥,想來也是不會派人專程過來的。」柯老師便是當初隨著王熙鳳遠嫁的榮國府女校的老師,王熙鳳與她幾年相處下來亦師亦母,柯老師本身娘家人也靠不住,若不然也不會答應到榮國府教書育人,她與賈赦夫妻相處的時間比王熙鳳多,比她更知道這夫妻二人的心思,那就是萬事不想管,只關門過自己小日子的人。

  「我知道,我以為我可以無牽無掛的過完這一輩子的,卻原來心裡還是有些難受,」王熙鳳不禁自嘲幾聲,「除了榮國府的幾個,安國也沒有幾個讓我記掛的了,如今想想,卻是我自作多情了。」如今的身份地位再顯赫,也是用她一輩子遠離故土換來的,雖說她似乎站在勝利者一方,可想活到完全不用擔心性命的那一天還不知道要用多少條性命來換,她和她的兒女親人每日裡吃飯都小心翼翼的生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過到頭,甚至她的丈夫,兒女們的父親心裡恐怕都想著他們母子早日升天。越是這種時候,她心裡越是想著親人,奈何,她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話也不能那樣說,」柯老師知道王熙鳳的心裡苦,原本她比王熙鳳也好不到哪裡去,從宮裡出來的人有幾個不是見慣了死亡和經過無數次失望的。「雖說這餘樹並非是侯爺的嫡系,可他也代表了侯爺不是?」

  賈赦在不願意過問時事,可餘樹確是出自榮國府,相反,因為他這不遠不近的身份,反而更有利於王熙鳳母子,這就夠了。

  到如今地位的人心裡又真的有幾分親情牽掛?再者王熙鳳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兒女,她心裡更看重的自然是他們,榮國府眾人與她如何,卻也只是靠後罷了。

  余樹卻不知道王熙鳳此時的心態,因為同出自榮國府的關係,王熙鳳還是吩咐人額外的關照他幾分的,這趟瓊州之行可以說是他此生最為風光之時,雖說只是個隨行小官,可風光卻蓋過了使官,被那些親近安國和王熙鳳的人正恭維的飄飄然。

  也因為他的不知進退,為今後的官途上埋下了無數隱患,加上榮國府對他並不很是關照,他汲汲營營了一輩子官也才爬到五品而已。

  尤其在又一次回京述職恰遇賈赦九十大壽的時候看到風光的陳銘,十分的後悔當初沒有與他一樣當初聽從舅父賈赦的安排,因為賈璉繼承榮國府的爵位不在走科舉,賈瑛又從了武,寶玉雖說讀書不錯,卻不是個會做官的,這會看眼色知進退的陳銘就成了榮國府重點扶持的文官了,他做了幾年的幕僚才考了進士,雖說沒占鼇頭,卻也因為有過實踐不是只會讀書的書呆子,且他算是榮國府一派,實實在在的保皇黨,一開始就被皇帝委以重任,如今雖說才做到從四品,卻六部裡做過四部了,未來十年妥妥的是要入閣的了。

  餘樹雖說心裡酸溜溜的可在面對這個大舅子的時候還得竭盡全力的討好,更希望通過他來討好如今大安最年輕的「閣老」邢忠,無他,因為他的「圓滑」左右逢源,賈家人並不待見他,要不是陳錦兄妹的緣故,他連登賈家門的機會都沒有。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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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邢夫人可以帶來如此大的改變,雖然是宅鬥,但沒太狗血,寫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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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最後還是需要男人出面了
你可以對一塊垃圾扶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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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錯看
難得看到寶玉有長進
張家人也沒有因太子而幾乎隱世
蠻精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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