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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慕容白)心魔》作者:一把閒愁無處藏【完結】短篇。

《(慕容白)心魔》作者:一把閒愁無處藏【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855個瀏覽者
文案:

從你知道自己的宿命的那一刻就有了我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既是對方黑暗裡的螢火,又是黑暗中那灘汙沼。
冷暖相隨,悲歡同淚,朝朝暮暮相依偎。

內容標籤:奇幻魔幻 情有獨鍾 重生 歡喜冤家
搜索關鍵字:主角:慕容白、心魔 ┃ 配角:萬萬沒想到的人物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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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誅妖邪

  自盤古開天闢地,清而輕者,升為天,濁而拙者 ,沉為地,人間之怨念仇恨,皆於地下凝聚不散,久而久之噴薄而出,危害人間。

  慕容家先祖持先天法寶,收魔氣,刻巨陣,以通靈石牛鎮守封魔八卦。

  邪魔雖被鎮壓,卻以怨念為詛咒種入慕容家血脈,累及子孫後世。

  自慕容白記事起,就日日與符咒,陣法為伍

  日復一日的打坐修煉心法,練習祖傳的誅邪劍法

  「爹,好累,我不想學了。」

  爹慈愛的摸摸他的頭「小白,要抓緊啊,石牛鎮的安危就在你身上,妖怪來襲的時候別怕別慌。」

  慕容白抬頭依賴的看著父親「我不怕,有爹你和我一起呀」

  他爹聽見這句話如同被尖針刺了一下,心沉墜的像灌滿了冷鉛,他後半句話哽在喉頭沒有說出口……兒啊,爹的時間只怕不多了

  父親自此像為了歷練他一般,斬妖除魔的時候都帶上他

  方圓百里的妖物都知道石牛鎮慕容家世代作為守陣人,守護鎮子平安,不敢輕易來犯

  十歲那年的冬天,據說是幾十年來最冷的冬天,大雪封山,肆虐的寒風呼嘯著掠過山野,似要把世上的一切都裹挾帶去。

  人可以在嚴冬到來之前儲備糧食,躲在家中取暖,妖精鬼怪卻考慮不到這些

  沒有食物,他們饑腸轆轆,餓紅了眼什麼都做的出來

  人肉、人的精氣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補品

  總有些自持法力高強的妖怪鋌而走險的闖入鎮內,想要用人的血肉來填滿他們的口腹

  再而衰,三而竭

  那些饑火燒腸的妖怪見到活人都恨不得敲骨吸髓,招招致命,殺氣騰騰

  父親即便術法精進也不能次次全身而退

  慕容白在一旁協助父親發動陣法,漸漸感覺到久傷不愈的父親的力不從心

  終於拼盡全力殺退一隻鷹嘴鷂目的妖怪

  重傷的父親帶著他回到洞內

  「兒啊,我慕容家世代鎮守妖物但身受詛咒,無法長壽。若有心魔趁虛而入,一定要及早斬殺。」

  父親緩緩抬起失血過多顫抖的手最後摸了摸他的臉,露出一個欣慰又蒼白的笑,

  「小白,不要難過,斬妖除魔是我們慕容家的職責,以身殉道爹從不後悔。」

  話音剛落,他的手就無力的垂下

  爹!

  憑什麼?憑什麼!

  爹,我不明白

  我們一輩子就為守護石牛鎮而活嗎

  我被這個不甘的聲音喚醒

  我沒有實體,只是混混沌沌的一縷濁氣

  我和他心脈相通,他的所思所想,喜怒哀樂我都能一一感知

  我是他,卻又不是他

  這世間沒有一件事情是虛空而生的,有光就會有陰影。慕容家的人越是想擯除雜念,拋棄私欲,殊不知這也是一種執念

  執念越重,我的力量也越強大

  慕容白

  你覺得從此孤身一人,不過是因為你還沒有聽見我的聲音……

  慕容白心神震盪,似乎有什麼東西不可抑制的從他心中破土而出,這就是我的心魔?

  他收了心神,不敢大意,原地打坐,默頌清心咒:「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我感覺有種無形的力量像蛛絲一樣把我束縛住,掙脫不開

  慕容白.....

  你怕我?

  那我是為何而生的呢

  從此守護石牛鎮的重擔就壓在了慕容白的肩上

  即便他從小修習法術,也終究是個年僅十歲的孩子

  守護的責任重大

  只有變得更強才能保護石牛鎮的人

  他們的性命安危都系於他手

  父親一死,若消息傳了出去

  鎮外不知有多少妖物對他們虎視眈眈,視他們的性命如探囊取物一般

  他明白了一向溫和的父親教導他術法時卻是分外嚴苛,像要把畢生所學都傳授於他

  原來父親早知道有這一天,慕容家的人都有這一天,他也不例外

  這就是我的宿命嗎

  他越發精于修行,不敢懈怠

  擔心妖物會趁他不察入侵,他常常整宿整宿的無法入眠……                        


☆、除魔天地間

  嚴冬總會過去的

  要先想震攝住這些妖物,殺一儆百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將周身真氣注入誅妖劍,人劍合一

  一劍斬數妖

  周邊的妖怪不敢再小覷慕容家的新一代守陣人,不再輕易來犯

  慕容白再天資聰穎,青出於藍,也不過是個肉體凡胎

  我覺得以後照他這麼個打法,不說三十,慕容白你活到二十都是老天有眼好嗎

  一日復一日,血液中詛咒越強,我也從中獲得了力量,漸漸凝聚不散,有了形體

  慕容白也花費了更多的時間在靜心養氣,忘我守一上

  冷不丁的跑出來說幾句話,然後被慕容白壓制下去成了我最大的樂趣

  也許我的人存在就是為了摧殘守陣人的意志,誘他破除陣法,消除施加在他們身上詛咒

  大家一起長生不老難道不好嗎?

  石牛鎮外荒山野嶺,杳無人煙,又有妖怪出沒,若無幾人結伴,大家不輕易出鎮

  偏偏有調皮的小孩子無視父母的警告,偷偷跑到鎮外玩耍

  幸得慕容白及時趕到

  他一劍將黑熊精斬殺,接住從他手中滑落將要摔下的小男孩,

  他將他放在地上,才七八歲,那麼小的一個小孩子,呆呆的站在原地微微仰頭看著他,

  他心軟想抱一抱他,拭去他臉上的淚痕

  手才伸出去,小男孩就捂著眼睛害怕得「哇—」的一聲哭出來

  他似被冰水迎頭澆下,手慢慢縮了回來

  四處尋找孩子的母親聞聲趕來,一把將他摟入懷中,才看到慕容白站在那裡。她看到她的臉神色稍僵,不自然的略帶抱歉對慕容白笑了笑:「慕容公子,他不是怕你,孩子年紀小不懂事。」

  他也笑了,像輕雲一樣揉碎在無邊的落寞裡

  七八歲哪裡小了?我...不,慕容白七八歲的時候都能打敗小妖怪了,哼

  回到洞內,慕容白看向水中的倒影

  如雪的白衣上濺了大片妖魔黏膩冰冷的鮮血,連臉上也沾染了幾分,自己倒真像個地獄來的嗜血妖魔

  慕容白蒼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

  哈哈哈難怪小孩子那麼怕他,終日清修,洞內不見天日,他如今倒真是形似鬼魅一般見不得光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

  如鏡的水面的起了波瀾,是他的心有了一絲動搖,我從水面裡浮現,輕聲蠱惑著他,擾亂他的神志

  「他們敬你卻又怕你

  慕容白

  除魔衛道

  你們慕容家一生都在除魔衛道

  除的是哪門子的魔?修的是哪門子的道?

  說不定,你在你誓死保護的鎮民心中也是個法力高強的妖魔」

  慕容白眉頭微蹙,冷聲道「心魔!亂我心智,一派胡言,守護此地是我族的使命!」

  他點燃了一根根長明燭,是他的心念所化,若心有妄動,心魔漸強,燭火搖曳他便能察覺。

  我撇了撇嘴,慕容白總是這麼一本正經......但是,讓我覺得動搖他的心更有意思了

  詛咒越來越強,你所剩的時間不多了,世人都貪生怕死,你能逃得脫長生不老的誘惑嗎

  到時候和我融為一體和現在從了我

  結果還不是一樣

  慕容白一直遵循著先人的規定在駐守在鎮外,守護鎮子的安定

  他像個孤魂野鬼游離在石牛鎮鎮民的生活之外

  人皆有七情六欲,一旦動了心,心魔就會找到弱點趁虛而入。

  他站在高塔之上,默默的看著鎮民們在熱熱鬧鬧的慶祝秋收節,張燈結綵,歡天喜地,熱鬧是他們的,而他什麼都沒有

  「蒙蒼天庇佑,我等在此繁衍生息,大家的勤勞換來了今年的碩果累累……」

  夜風吹過,心裡一片荒蕪,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慕容白聽見心底一個細小的聲音在說「他們真的是蒙蒼天庇佑嗎?我看若不是你」

  他面無表情道「閉嘴」

  那個聲音像暫態像一條蛇鑽進了洞內,銷聲匿跡


☆、縱橫蕩邪魔

  慕容白已到弱冠之年,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他在洞中設下陰陽魚太極陣,有時覺得自己就如陽面的長明燭一般,蠟炬成灰,已經不可避免的會預見到燃燒殆盡的結局

  法鈴響起

  有妖物破陣,闖入石牛鎮

  他趕到時,鎮民四處逃散,鎮上一片混亂,充斥著小孩的哭喊和男人女人的驚呼

  原來是白虎嶺的山大王

  白虎精修煉百年,占山為王,與石牛鎮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慕容白持劍而立,攔住他向鎮內走去的步伐。

  「慕容白,我無心傷人,唐僧將要路過此地,我只是借法寶一用,滅了孫悟空。」

  我覺得這白虎精倒是很會說話的藝術,借法寶一用說的輕巧,石牛鎮的法寶就是那鎮壓黑魔氣的葫蘆,沒了法寶黑魔氣四處流竄,這不就是相當於屠村嗎

  石牛鎮的人命是逆轉法陣的儲備糧,都是我的!

  「慕容白,揍他!」

  慕容白蹙起眉頭,手中寒光一閃,長劍出鞘

  「妖孽!找死!」

  長劍輕輕一揮,劍氣鋒芒畢露,劍影連閃

  白虎精不準備與他交惡,正面交鋒說不定兩敗俱傷

  「慕容白,吃了唐僧肉我分你一半,吃了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長生不老!

  「慕容白、慕容白」

  他不想再聽我說下去,瞬間出手和白虎精纏鬥在一起。

  白虎精有備而來,出招詭異莫測,慕容白淩然以真氣催動誅妖劍,劍氣大盛,將白虎精包圍其中,白虎精被劍氣所傷,仍以利爪抵擋。慕容白長劍壓制

  不過片刻,一劍已抵住他的喉頭,白虎精詭譎一笑,雙手抓住劍身將妖力反注與慕容白的真氣混合在一起

  妖力在經脈內流竄催動詛咒,慕容白感覺渾身的筋脈都在被用力撕扯,一百零八處大穴似有東西要衝破而出

  白虎精見他中了圈套無暇顧及他,冷笑一聲逃走了

  慕容白欲追上去,可是他真氣逆流,若妄動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只得凝神引領在體內亂竄的真氣運轉幾個周天

  見白虎精逃走了,鎮民們紛紛從躲藏的地方出來,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

  「慕容公子你怎麼不殺了他啊!」

  「如果妖怪又回來生事怎麼辦,唉....」

  「慕容公子今天確實有點.....」

  「今天慕容公子力不從心啊,不是鎮上鎮妖留下的詛咒」

  「造孽啊」

  鎮民的議論充斥在慕容白的腦海裡揮之不去,詛咒根植于他們慕容家的血脈之中,年紀越大,詛咒的怨念之力越強,守陣人精氣被反噬,元氣大減,所謂的心魔最易入侵,控制心神

  他忍住身體內翻湧的血氣強撐著回到洞內,終於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出,靠著洞壁緩緩坐下,疲憊的閉上雙眼。

  我看著他這樣子莫名的感到心疼,可是心魔也會有心嗎?我還是好好做心魔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吧

  慕容白他最好趕緊聽我的去逆轉法陣,然後不傷不死,簡直完美

  我在慕容白麵前顯露身形,「降妖很累吧,你這是在浪費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你的軀體還能承受嗎?」

  霎那,他警惕的睜開眼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以劍撐身「閉嘴!」

  「承認吧,你不想就這麼孤單的死去,要不怎麼會有我的存在?你也不想讓你的後代繼續背負這樣的宿命,你至多活不過半年,至今未娶,慕容家這一脈就要斷在你手上了」

  他面若冰霜,冷冷道「你不要再說了!你以為我真的不敢將你斬殺嗎」

  我自然是信的,慕容白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只是殺我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我也是他元神的一部分

  我死了,他不死,形神俱散也是遲早的事……                        


☆、一劍斬群妖

  萬萬沒想到不知誰觸動了封印將黑魔氣釋放了出來,還好慕容白及時發現用法器將它收回,沒釀成大禍,可還是有幾縷散碎的魔氣逃散

  他帶著法器回到洞內,在書庫內四處翻找先人留下來的手劄,翻到記載有封魔術的那一頁,總算找到了解決辦法,他微微一笑。突然心神不寧,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散在書頁上,他怔忪間書頁上的墨蹟漸漸隱去,以鮮血繪成的逆轉大陣圖從紙張中慢慢浮現。

  「在陣眼上將葫蘆倒轉,催動法陣逆轉,以石牛鎮百姓的性命為祭。

  逆天改命,我自逍遙。逆轉陣法,肉身成聖。」

  慕容白面色發灰慌亂的的蓋上書冊,不敢再細想。

  其實書冊還是原來的樣子,逆轉大陣不過是我在他腦中的造出的幻象罷了,我的話他一直警惕不肯去聽,那麼讓他自己親眼所見,會不會更有說服力呢

  上次逃走的白虎精,竟然膽大包天的又闖入鎮上尋找法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他上次受傷逃走功力反而大增,只是周身一股陰邪之氣

  慕容白與他過了數十招,他輕鬆應付,打鬥到鎮民的藏身之地,他還興致所至的挖出他們的心肝當作點心

  實在是欺人太甚

  慕容白心念一動,這虎妖今日來者不善,若是不速戰速決只怕會傷了更多人

  他唇微動,右手持劍,左手虛空中結印,正是要使出青冥咒的樣子

  我大驚

  「你瘋了!」

  你筋脈如今怎麼能承受這麼大的真氣流轉,若強行施咒,遭到法力的瘋狂反噬,輕者經脈錯亂、半身不遂,重者七竅流血、當場斃命。

  慕容白置若罔聞,強行施咒,將白虎精打成重傷……沒想到被打倒的白虎精周身黑氣環繞,又如同無事一般站起向他進攻

  他連連出招,慕容白施咒本就耗費心神,白虎精利爪淩厲,去勢不減,他漸漸體力不支,招架不住

  白虎精見慕容白劍法銳氣頓挫,更是連連嘲諷分他心神

  「太弱太慢了!」

  「你太弱了!」

  「你心神不寧,猶豫不決,破綻百出,自身難保!」

  慕容白雙手支地,慢慢爬起,但身子只起的一半,又側身摔倒。

  他躺在地上渾身骨頭像散架了一般,仍顫抖的伸手努力想夠到打落在不遠處的劍,白虎精一腳踩上他的右臉,「死到臨頭,你還在做夢!」

  「慕容公子怎麼了?」

  「慕容白不行了?!」

  「他怎麼這麼弱?!」

  「他這麼弱,這可怎麼辦呀,咱們快跑吧!」

  「他要是死了下一個就輪到我們了!」

  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議論藏著最可怕最惡毒的力量,他木然的看著遠處躲在角落裡這群從小他發誓要賠上性命也要守護的人

  「去守護一群比你長壽的人值得嗎?「

  「不要再說了」

  「聽我的吧」

  「.......不要....再說了」

  廢話!我再不趁這個機會你就要死了!

  天地不仁,當斷則斷

  魔氣流轉,重塑筋骨,白虎精正暗自得意一時不察,一劍過去,熱血飛濺,劍尖鮮血滴滴,落入塵土,他眉心一股黑氣冒出

  想逃?我將黑魔氣收入體內

  黑魔氣是世人的怨念所化,而我是慕容白的怨念,我們本就是同源

  如今我吸收了白虎精體內的黑魔氣

  想做什麼重傷的慕容白都管不了我了

  見白虎精已死,鎮民又像一群浮出水面的魚探出頭來

  「內奸!」

  「他也是個妖怪!」

  「打他!」

  我看著鎮民遷怒對王大錘拳打腳踢,越發覺得人類不可理喻

  慕容白

  你費盡心血,耗盡生命,想要守護的就是這些人嗎

  人類自私貪婪懦弱,過了千年萬年都是一樣的,你危在旦夕的時候有誰出來幫你一把嗎?沒有!

  你一生為守護石牛鎮,誰又來守護你呢

  鎮上的人有看著他長大的,也有他看著出生成長的,他下不了決心,那麼我來做!

  一切的後果都我來背!

  魔都是自私無情的,而我想要的就是我們一起長生不老

  慕容白,你只是被心魔控制罷了

  等到法陣逆轉,長生不老,我會讓你忘了石牛鎮的一切,這一次為你自己而活

  你可以去過你嚮往的平平淡淡的普通人的生活

  你可以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我施法催動逆轉法陣,□□順利轉動,突然卻像卡住了一樣,定是有人在陣眼中作亂。「出來!」我一掌擊下將搗亂的人震出

  原來是王大錘,他這個法力微末的小妖也敢來和我作對,扔了個定身咒將他定住,繼續運轉法陣,我已在石牛鎮設下結界這些膽小如鼠只會逃跑的人類他們是躲不掉的,陣法將他們的精氣滿滿吸走,他們不可抑制的衰老下去,石牛鎮變成了一個詭異的人間地獄……很快就不會有石牛鎮了,有的只是長生的慕容白

  慕容白沉寂的元神似被百姓的叫喊聲驚醒,奮力掙脫我的控制,在他的身軀裡我們兩個元神終於面對在一起

  「他們是無辜的」

  「你才是最無辜的!生下來就要背負這樣的宿命,沒有你,他們早就死了!他們的命都是欠你的,我只是幫你拿回來而已!」

  他雙手緊緊抱住我將我束縛住

  「你因我而起,自然也該因我而滅!」

  他的眼神裡有看透宿命的了然,也許他真的累了……

  突然我覺得我的堅持毫無意義…如果你想要他長生的人自己不想活呢…這真是個悖論……我是個失敗的心魔

  算了罷

  他生不能選擇自己是什麼人,這一次讓他決定自己的命運吧

  「縱橫蕩邪魔,一劍斬群妖。」

  我看著慕容白自小練習這一招,有無數妖怪敗在其下,萬萬沒想到他最後要殺的人是他自己……

  眾生皆煩惱,煩惱皆苦。煩惱皆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有形者,生於無形,無能生有,有歸於無。

  不能一起長生,死在一起,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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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原點

  大家好

  我是慕容白

  .........的心魔

  當你睜開眼發現慕容白手持滴血的劍站在你面前你會怎麼做?線上等,挺急的

  而機智的我當機立斷選擇裝暈

  「小姑娘你別怕」

  慕容白的聲線似乎比以前低沉暗啞了不少,惹...莫非他在變聲期?剛才裝暈入戲太快還沒好好觀察下他

  等等,他怎麼不殺我,不對,重點不是慕容白已經死了嗎?

  我感到一雙手把我抱起,慕容白手臂精瘦卻很有力,秋風蕭索,我有些冷,倚著他的肩頭越發覺得他的懷抱溫曖

  .....我有了五感這是不是說明我有了肉身成了人呢

  莫非是上一次我沒有感化慕容白成功,上天讓我重來一次?

  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心魔一逮著機會就在他腦邊嗡嗡嗡,這樣他都不為所動,嗯,慕容白是個心比金堅的好少年

  看來這一次我只要保證慕容白長命就行啦,完全不用擔心他會被心魔擾亂神志墮入魔道

  因為心魔只有一個∼那就是我

  嘿嘿我的新使命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慕容白將我放在似乎是床鋪的地方,我正猶豫要不要現在轉醒就被人用力掐人中,凡人會冷會痛真慘!痛醒的我淚眼朦朧的想駡街,可是我是一個有素質的魔

  「這位姑娘看來剛才只是受驚暈過去了。」

  原來是一把年紀還老愛賣萌的鎮長,你受驚,你全家都受驚……

  「鎮長,這位小姑娘是我從妖怪手裡救下的,她父母都被殺害了,現在無依無靠,煩請鎮長給她安排一個容身之所。」

  「既然慕容公子發話了,那這小姑娘就先在」

  「等一下!」安排在其他人家我還怎麼幫慕容白,不行!

  今天這是對我演技的考驗,就讓你們看看什麼叫戲劇之王在石牛鎮

  為了保險起見,我顫抖著雙手捂住眼睛,還未說話就開始啜泣……他們見這突然的變故愣住了,我醞釀好了情緒,慢慢移開雙手,一連串淚水臉上無聲地流下來,「公子...你救我的大恩大德,我沒齒不忘」

  慕容白不動聲色:「舉手之勞,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我任憑眼淚一顆顆從臉頰滑落,微微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黯然神傷道:「只是,我父母雙亡一個人無依無靠,我有個不情之請。」

  我一邊掩面哭著一邊從指縫裡偷看他,聽到父母雙亡這幾個字,他瞳孔微縮,嘴角上露出一絲苦笑,仿佛落盡葉子的樹。

  「公子武藝高強,我想跟著你學藝,為爹娘報仇血恨!」

  他輕歎了口氣「冤冤相報何時了」

  沒有直接拒絕那就是答應咯

  計畫通∼慕容家先祖的絕學——說、學、逗、唱,慕容白是一樣都沒繼承發揚光大,看來只能依靠聰明機智的我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我眼睛四處張望看看回他家的路上有什麼叫的出名字的東西,狗尾巴草、這個不行,豬籠草也不行,蒲公英?叫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

  我支吾半天沒說出個究竟,眼看慕容白麵露猶疑之色,突然我看見路邊岩石崩裂處露出淡淡的青色「空青!我叫空青」

  他神色稍稍鬆弛。人一旦做什麼沒底氣的事,就會囉哩囉嗦說一大串想增加自己隨口亂編的事的說服力

  「空青還是一味中藥呢,性甘寒能除積熱,慕容公子你覺不覺得這個名字很有文化氣息?」

  「.......」

  看來並沒有

  慕容白帶我在他家遊覽了一圈,哪裡哪裡是放藏書的地方,哪裡是吃飯的地方,哪裡是睡覺的地方……我聽的心不在焉,這些地方我也很熟嘛,閉著眼睛都能找到

  他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以為我尚未從悲傷中走出來,薄唇輕抿成一條線,也不再說什麼。

  值得一提的是慕容白說學逗唱不行,做菜倒是很可以

  明明是清粥小菜,卻也清爽可口,色味俱佳

  不過也可能是我第一次吃到食物的緣故……

  晝為陽,夜為陰,誅妖劍法為純陽,極耗氣血,慕容白練劍通常都是夜已暮的時候,講究陰陽平衡。

  我躲在一旁,看著他在陰陽魚太極陣中練劍,一襲白衣,翩若游龍,一劍激起千層浪。面色是久不見天日的病態的蒼白,斜飛的英挺劍眉,黑眸似古井無波深不見底,削薄輕抿的唇,一幅少年老成冷冷清清的模樣,只有下巴微微圓潤還帶著一點少年人的稚氣。

  以前出來過不了四分之一柱香就會被他趕回去,倒是從來沒有好好看看他,此次我覺著慕容白倒是真好看……不,是我的前肉身真好看

  原來人和人之間還是有差別的                        


☆、打聽

  應該怎麼做才能讓慕容白活的更久一點呢,我真是愁白了頭,假的。

  作為一個能獨立思考的魔

  首先慕容白現在是幾歲來著,他爹死了那就是十歲之後了

  我得找個機會去鎮上打聽打聽慕容白最近幹了些什麼,挽救失足少年還有沒有希望

  剛走進鎮子就被人冒冒失失的撞了一下

  「誒、你是誰?我怎麼沒有見過你?」他傲嬌的兩手大拇指指著自己,「新來的吧,小姑娘告訴你這個鎮子是我罩著的」

  .......原來是弱智的王大錘,慕容白在鎮子裡殺妖的時候我見過他,妖怪還沒到他面前呢就常嚇得一副半身不遂要死不活的樣子……尤其上次最後關頭還壞我好事,新仇舊恨一起算我想把他摁在地上揍一頓

  也只能想想,現在手無縛雞之力,我打了個哈哈

  「啊,我知道,你不就是本地妖王王大錘嘛」

  「呦呵,還會搶答了,哈、哈、哈,原來我已經威名遠揚了!「

  「小姑娘,你很有前途,以後就當我的小弟吧!」

  呵呵,剝蒜的那種嗎

  「我已經跟著慕容白混了,你還是好好做本地妖王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吧」

  「哼,慕容白有什麼了不起」

  我露出一副緊張忐忑的神情,「快看你身後!」

  「慕容公子,今天天氣真好,哈、 哈、哈」他一副被抓包的表情,僵硬的回過頭去,身後空無一人.....

  笨蛋王大錘,我是不能指望能從他身上探聽到有用的消息了……這個大嘴巴一定嚷嚷的全鎮都知道我在打聽慕容白個人消息

  對了,我記得慕容白有一群總是在打完怪才出來加油喝彩的慕絲來著

  「王大錘,我要加入慕容公子粉絲後援會要去哪裡報名?」

  「不會吧!你也要粉他!太沒眼光了...你看哥哥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風靡萬千少女」

  「你說不說,不說我問其他人去了」我轉身欲走

  「誒,你、你去找鎮長女兒賈玲兒吧,哼」

  走到鎮長家門口,一個很有福相的少女正在吃著雞腿懶洋洋的在臺階上曬太陽,原來是賈玲兒,她模樣和長大後相差不大

  …………所以她才這麼大知道啥,我還是不指望她了

  萬萬沒想到

  我還是從她知道了慕容白的近況

  花癡和年齡是不成正比的

  「誒,你看起來是新來我們鎮上的」她站起來向我招手「你知道慕容公子嗎?」

  我點點頭,「跟你說,我們石牛鎮啊鎮外常有妖怪出沒」

  「全憑慕容公子繼承了他父親的衣缽,一人一劍保四方平安!」說道這裡她微微提高了聲音

  接下來一個時辰我完全不用提問,也不用說話....只要微笑就好

  賈玲已經滔滔不絕事無巨細的向我描述了她觀察的慕容白威風淩淩的殺妖時刻和她的少女情懷

  她全身都散發著你要加入我們愛慕一生粉絲團嗎的信號,可是我依稀記得都是殺完妖怪之後你們才會急衝衝趕來啊

  啊喂,你說的與妖王大戰三百回合殺得天昏地暗都是自己腦補出來騙我的,對吧

  我真是目瞪口呆,賈玲兒見我被折服的樣子,感到今天又成功拉入了一個慕斯。

  她十分欣慰                        


☆、說學逗唱

  回去的路上我在思考賈玲兒一籮筐話裡的有用資訊,慕容白今年才十二,與妖怪交手從未落下風

  俗話說的好,從小保健,長壽百年,有病保健,為時已晚,平均壽命,少二十年。嗯...看來從現在開始慕容白養生計畫還是必要的

  到了門口,我先扒拉著洞壁的石頭瞅一眼慕容白回來了沒有

  要死要死要死,正好和他目光對上了...我不好意思的走進洞內

  「你去哪呢」

  我撓撓頭,靈機一動:「額,我去鎮上找找有沒有事情可以做,慕容公子你好心收留了我,我總不能白吃白喝繼續麻煩你。」

  「你毋需顧慮太多,我想了一下,你還小」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輕叩著桌面「送你去鎮上的學堂,和其他人一起讀書識字可能更好些。」

  .......我都一把年紀還和那些小屁孩一起上課,才不要去

  「我略識得幾個字,若是慕容公子沒時間教我,我可以自己自學的。」

  慕容白聽說我不去學堂要自學成才,「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去的意思啊

  「慕容公子,我可以翻看一下下書庫裡的書嗎?」我舉起手掌發誓,「我保證不會弄壞,也不會說出去的。」

  他稍稍有些遲疑,終歸是答應了。

  慕容白去研究陣法了,哈哈哈這洞裡我就是老大了

  我心急如焚的去書庫內找以前慕容白翻了幾頁就放在回去再也沒看過的——秘笈

  反正慕容白一時三刻無性命之憂,我可是心心念念了十年這書後面寫的什麼呢

  找到了!

  慕容秘笈—說學逗唱大全

  ........

  哈哈哈,公雞精請母雞精吃飯要她自帶飯菜,因為他是鐵公雞成精

  嘿嘿嘿,這慕容皓竟然還寫小黃曲兒,真是不正經∼唔,原來是寫給娘子的

  這樣看來慕容白委實是個怪胎,整天一本正經的守護石牛鎮,研究陣法符咒,弄得自己一副油盡燈枯的樣子,上輩子短短二十年該是多麼無趣啊

  什麼秘笈嘛簡直就是個笑話集子!笑的我眼淚都出來了

  忽然聽見有很輕很輕的腳步聲,就像一片片樹葉飄落在地

  一定是慕容白回來了我趕緊正襟危坐,把秘笈放進去隨手抽出另一本翻開幾頁,皺起眉頭,嘴角向下,擺出一幅「啊,這本書真的好難,我正在認真思考」的樣子

  我感到他走近了,微微抬頭看向他,嘴角上揚扯出一個笑容「慕容公子,你回來了。」

  他沉默的看著我的臉,咦,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天年有限,過傷無益。」

  大意了!我趕緊拿袖子拭去眼角的淚...滿懷期待的望著他會不會表揚我認真好學之類的

  慕容白隨手拿起我放著當擺設的書看了一眼又放下

  「你心性不穩,又沒有根基,若為了報仇急於求成,極易走火入魔」他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遞給我「你還是先修習這本,之後我教你。」

  報仇?......你不提醒我,我已經忘了有這回事了好嗎

  我看著封面的清心咒幾個字頭簡直有兩個大,我才不要學這個!

  之前聽你念著用來壓制我都上千遍了!想想都頭疼....反正我就是魔,怎麼可能會走火入魔?

  面上我還是努力作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謝謝慕容公子教導,我會好好研習的。」                        


☆、背誦全文

  啊....看書好無聊,但是去林子裡說不定有妖怪出沒,為了這副皮囊的安全還是小心為好

  百無聊賴的托著腮把什麼心法、符咒大全之類的略略翻了一下,我覺得我理論知識上輩子已經掌握的很豐富了,只是這個身軀還沒有一點根基,一切都得從頭來過

  就算現在我心法背的再熟,符咒畫的再像,沒有修為,符紙也不過是畫著畫的廢紙一張

  慕容白說的沒錯,初學者還是需要有人在一旁引導,不說事倍功半,至少能避免走火入魔

  說不看就不看了,我合上書拿起去找慕容白,把書往他手裡一放,「慕容公子,我已經看得很熟了。」

  「嗯?」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誦持不退,身騰紫雲。」提著一口氣霹靂吧啦的把清心咒背了一遍,我挑眉看向他。

  要是慕容白不讓我學其他的,我就要倒過來背給他看看什麼叫自古學霸出少年

  慕容白,不要因為我天資聰穎崇拜我,崇拜我等於自戀

  「嗯,書你是很熟了」他將書放在一邊,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在笑,又帶著親疏淡薄的距離感「這清心咒的含義你理解了嗎?」

  「再見」好婆媽的慕容白,我脫口而出「你也才十二歲,怎麼說話像個老人家一樣。」

  慘了……把想的就這麼直白的說出來了

  他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波動

  「既然我比你大不了幾歲,你也不必叫我慕容公子,就稱呼我慕容白吧。」

  我早就想這麼幹了,慕容白你說了這句話,以後你會後悔的

  心魔時期盡職盡責的我每天把慕容白這三個字當歌唱

  開心的時候「慕容白∼」

  不開心的時候「慕容白!」

  無聊的時候「...慕容白」

  煩躁的時候「慕容白!!」

  慕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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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學習

  慕容白沒有食言

  我不得不承認慕容白是一個好師父,我一直覺著他的性子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為人沉默寡言,沒想到他教起人來倒是有板有眼,傾囊相授。

  「修煉主要就是兩部分,即煉氣化神、煉神還虛,因人精氣不足,又創出補足精氣的練精化氣。」

  「我要你先修清心咒,首先是幫助你自身氣血的修煉,只有足夠的氣血才能承受住施法時真氣在體內的流轉。」

  「你根基尚淺,需先攢簇五行,和合四象,調和體內之陰陽,否則易被魔控而入歧途。」

  我腦海裡留存著之前的記憶,現在要做的就是控制這具身體將記憶轉變為動作,多多練習,讓生澀的動作漸漸連貫起來。

  過了一個多月,打坐練功的法門學的差不多了,只需自己勤加修習便是。慕容白拗不過我死纏爛打,被迫教我其他的術法。

  我用筆戳著面頰,看著慕容白站在我身邊淨手焚香之後,展開符紙,用狼毫筆飽蘸了朱砂,口中念著法訣,如行雲流水般,符咒一氣呵成。

  我側眼看乃是最基本的清水咒,抬頭望向他,他眼眸清澈又深不見底,如同濃得化不開的墨,嘴唇是淡淡的水粉色。一襲白衣,一塵不染,似乎站在那裡就是一幅畫。

  我立馬坐好,提起筆依樣畫葫蘆。

  「你學的很快」他拿著我畫的符咒端詳道,「只是靈力不夠,符咒還不能起什麼作用。」

  他輕笑一聲「我只教你畫了一次你就全部記得了,筆勢位置神韻分毫不差,不是靈力不同我幾乎都以為是我自己畫的。」

  我開心的笑了笑,慕容白卻突然斂了笑意

  「怎麼啦?」

  「空青」他輕歎一聲,眉心微蹙「我不知道教會你這些究竟是對你好?還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啊!」我有些無奈....慕容白就是操心太多了,為別人想的太多,做的太多,到頭來自己什麼都不剩下

  他的背似乎永遠都挺得筆直,身形和表情都顯示出不動如山的沉穩,偏偏臉還未長開,殘留著少年的青澀感。成熟和青澀這兩種氣質在他身上矛盾又調和,讓人有一瞬間的失神……

  我越發覺得慕容白不能死了,雖說外貌協會的三大憾事是英雄末路,美人遲暮,帥哥發福,慕容白發福倒是想像不出,但我相信即便他到了遲暮之年,白衣白髮也依舊長身玉立如芝蘭玉樹一般

  就算不是……至少....至少得有個讓他活到晚年,讓其他人遺憾惋惜的機會啊

  難怪都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果然,凡人容易被七情六欲所擾,人心易雜念叢生,修行之路比魔難得多.....從我每天思維奔逸如同脫韁的野馬就能看出來

  先前十年我看著慕容白一直在這裡清修倒不覺得難熬,有了身體能自由行動了我卻有些呆不住了。

  慕容白小小年紀就能有此修為,獨當一面,固然是天資聰穎,更多的是他勤學苦練的結果。

  ……可是這樣說不定會死的更快的,他把慕容家的使命看得太重,把自己繃得太緊,過剛易折,最後他不是被慕容家的心魔所擾,就是死在「拼」這個字上

  「慕容白,只有好好休息才能打敗更強的妖怪哦」

  慕容白一定會覺得我宛如智障,把他當幾歲小孩子哄

  如果我學成了,在他對敵的時候幫他一把,他會不會就可以少耗一些精力活的更久一些呢

  嗷.......愁死我了

  還是去鎮上溜達溜達,自己先勞逸結合吧

  我漫無目的在街上溜達著

  「鐺鐺鐺!小姑娘」王大錘突然出現,他賤兮兮的一笑,將外衣大敞「買個燒餅嗎」

  我看清了裡面掛的都是燒餅,「你真是.......」

  這種行為很容易讓人誤會好嘛

  「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兩個銅板一個」他雙眉挑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今天還送花」

  「王大錘獨家定制,因人而異」他攤開手掌,憑空變出了顏色各異的幾朵花。

  我有些驚詫,原來不能光看外表就斷定一個人!王大錘雖然長了兩個牛角,但他卻是一個花妖!

  額...不過......也有可能是牛精和花妖生的花牛精?

  這個品種很奇特啊

  「怎麼樣?是不是很想買啊」王大錘見我愣了一下,更加得意洋洋的說「嘻嘻,不要誇我,我就是這麼有商業頭腦」

  「你」他作了個阻止我繼續說下去的手勢,做作的撥了撥臉上的幾縷頭髮

  「你一定是要誇我為什麼這麼英俊還如此聰明吧,說來慚愧,我一點也不慚愧。嘿嘿,我經常吃核桃補腦智力自然非比尋常,哈哈哈」

  「用被門夾過的那種嗎?」我終於趁喋喋不休的王大錘說話換氣的時候,抓住機會搶答

  「......」

  成功的制止了王大錘繼續裝逼,我心情大好……等等,如果說吃什麼補什麼的話

  哈,我又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標!

  修行源頭就是修氣血,那麼用藥物補氣養血就行咯                        


☆、做飯

  我無心再閒逛下去,一路小跑回家去翻看書堆裡有沒有有關的醫書,慕容白雖然也懂一些醫理,可他看的都是治外傷的藥草湯劑之類的,養生保健還是得靠我自己

  額....書上說補氣養血,要因人而異,陰虛、陽虛、陽盛、氣虛、血虛這些不同的體質適用的方子不同,藥材也有差異。

  好苦惱,醫書一時半會很難精通啊,而我萬事只想求速成

  那在補氣養血的藥材中選一些無毒、久服不傷人的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真是不得不為我的機智點贊

  粗略的翻了兩三天書,既然現在有了一點自保能力,去周遭看一看有沒有什麼適合入藥的,就算沒有,當作散心也不錯。

  離開家,向未知的鎮外走去,鎮子東邊的邊緣是一片小樹林,藤蔓的雜亂的盤旋其上,雜草叢生,有些竟有一人多高……石牛鎮的人果然出來的比較少

  沒多遠就聽見潺潺的水聲,撥開雜草叢,一條溪流蜿蜒曲折的流向一片我更加不熟悉的林地,濕滑泥濘的岸邊生長著許多盤根錯節的水生植物。

  撿起一根樹枝,撥開岸邊的植物想看看有些什麼東西

  誒,竟然還有四五個雞頭果,正是深秋,這些雞頭果應該成熟了,裡面的種子就是芡實

  芡實用來煮粥應該不錯吧

  說幹就幹,摘了雞頭果回家之後,我殷勤的向慕容白表示以後他的早餐由我來承包,雖然他有些奇怪,但不好推辭我的好意還是答應了

  慕容白之前沒說什麼,早餐連喝幾天之後,他不知發覺了什麼看我的眼色有些古怪。

  早上,他看到又是芡實粥之後後,面上似乎有些糾結,端起碗又放下,嘴角微動,終於把話問出了口

  「空青,這粥是你特意煮給我的嗎?」

  「對啊,粥有什麼問題嗎」我有些奇怪他怎麼有此一問

  腦中突然飄過書上寫功效的「益腎固精」幾個大字......

  「慕容白,我可絕沒有說你腎不好的意思啊!」

  他清咳了下,蒼白的臉上微微浮現一絲紅暈

  「我是想著你每天練功還要教我,一定很累,給你補充氣血,調和脾胃的」

  他微愣,又立馬回過神來「你知道了?」

  我知道??

  ……是他註定要死的事嗎?

  我安慰道:「我聽鎮上的人說了.....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死,至少現在不會」他聲音清冽,如同山間的泉水「我若是死了也會先安排好你的去處。你不用怕」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急忙道

  「我只是」我頓了下「我只是想報答你的救命之恩而已」

  慕容白抬起幽深漆黑的眼略帶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

  他總將我看成需要保護的小孩子,其實我覺得他才是需要保護的那個人呀

  突然洞中的鈴鐺響起

  慕容白面色一凜,「你就待在這裡」,話音剛落就一個飛身,不見了蹤影。

  我要了老命的跑到鎮門口,就被一隻手抓了過去

  .......又是王大錘...你是石牛鎮觀光收費員嗎?為什麼只要一到鎮門口就碰到你啊?

  「這個地方看熱鬧不錯,嘿嘿」他分我一把瓜子,示意我邊吃邊看

  「你不怕妖怪?」

  「老子可是本地妖王!這個鎮子是靠我罩著的」

  「........」

  我懂了,是慕容白在,你才有持無恐吧

  「別說話了!快看!」

  我明明只在心裡吐槽沒有說話都是你在說啊喂

  王大錘興致勃勃的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指給我看在不遠處的三人,充當解說

  「你看,今天來的這對是奔波兒灞和蠍子精,他們是妖界聞名的廚師」

  我正專心想看清他們的相貌

  「誒,你怎麼不吃啊,那就還給我!」我目瞪口呆的看著王大錘又把我手裡的瓜子拿了回去

  「嗯,他們會用特殊的手法按摩小鮮肉,能讓小鮮肉更加的勁道」

  「而他們做菜的秘方就是神奇的千年雞精,是奔波兒灞含淚殺死了自己的好兄弟烏雞大王精心烹製而成……」

  「那一定很好吃」

  「當然啦!跟你說,我也是隱藏多年的石牛鎮食神!這個做菜吧,雞精要在菜出鍋之前放,才能保證它的鮮味不流失......」

  王大錘懂得可真多,怎麼回事,我對他竟然改觀了

  「王大錘,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

  「不要因此愛上我,雖然對你的心意很感動,但我愛的是小美,謝謝」

  「........再見」                        


☆、放生

  「錚—」慕容白長劍出鞘,劍作龍吟之聲,銀光流動,劍氣逼人。

  奔波兒霸和蠍子精早就嚇破了膽,認慫的向慕容白討饒說:「大俠,我們來鎮子上只是想尋找與山中不一樣的食材,並沒有傷人之心。」

  我無語望天,「騙人」,不一樣的食材不就是人嗎??要不還有什麼不一樣的,嘿這妖怪還挺懂說話的藝術的

  慕容白叱道:「妖孽!休得混淆視聽」

  王大錘也從攤子後露出半個頭,大聲道:「你就扯犢子吧!」

  我不禁為他豎起了大拇指

  奔波兒霸自知生機渺茫,臉色蒼白,突然跪下對著慕容白聲淚俱下:「大俠!你要殺就殺了我,放了她吧!她有了身孕吃不下東西,現在又到了冬天,樹上的果子都掉光了,是我僥倖想著偷偷來鎮上找看看會不會有開胃的食物,與她沒有關係。」

  假的吧…我暗想奔波兒霸以後....如果他還有以後的話,他一定是我說學逗唱道路上的強勁對手

  慕容白本是對他的表演風格不屑一顧的,忽然聽聞蠍子精有了身孕,眉頭微蹙,像是在思考他們的話有幾分可信,片刻突然出手如電,抓住蠍子精的手腕去探她的脈息。

  慕容白一怔,面色凝重,劍已出鞘斷沒有收回之理,何況妖和人本就勢不兩立。

  奔波兒霸和蠍子精知道實力懸殊,認命的閉上眼。感受到劍氣劃過卻沒有疼痛之感,奇怪的偷偷睜開眼睛,發現慕容白只是斬斷了他們的頭髮

  慕容白面色凝重,冷聲道:「從今以後不要在石牛鎮方圓五裡出現,若是讓我知道你們有傷人之舉,我絕不會再饒過你們。」

  奔波兒霸和蠍子精見逃過一劫,點頭如搗蒜連連稱是,互相攙扶著飛一般的眼看就要逃離了鎮子。

  我有些意外,王大錘也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起來揮手大聲道「誒誒,慕容白他們就要走啦!你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慕容白淡淡的瞧了他一眼,默不作聲的向外走去。

  「慕容慕容,與眾不同。

  斬妖除魔,為你而活。」

  後援少女們來的時間點和話本裡得官兵一樣總是掐得這麼精准

  賈玲兒真是「愛慕一生」的中流砥柱,你看她應援舞比其他人跳的都賣力,聲音也最大,就連占地面積也是最大的

  粉頭非她莫屬,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可是她發現我有著近距離接觸她的男神的機會之後就把我開除了粉籍

  所以,再見,我轉黑了

  我轉頭快走幾步追上慕容白,明明一個人走的時候不說話不覺得怎麼樣,可是和慕容白一起走路他不說話,突然就覺得好無聊……

  我一邊低頭踢著路邊的小石子,一邊沒話找話自顧自的說著

  「慕容白,我聽說妖很狡猾的,你別被他們騙了。」

  「慕容白,你說他們做的菜真的好吃嗎?

  「你做菜和他們比誰好吃一點呀?」

  .......

  毫無疑問,慕容白肯定不會回答這些無聊的問題的

  我一路東張西望,已經到了初冬,路邊草木凋零,一片蕭索沒什麼好看的,還是慕容白最好看。饒有興致的看著慕容白的背影,練武之人就連走路都與常人有所不同,鎮子中不會武功的人與他相比下盤行走時過於虛浮,但他腳步卻並不沉重,明明白衣白鞋卻不染塵土,難怪總穿白衣也不擔心弄髒。

  不知道慕容白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犀利的目光如芒在背,突然他腳步一頓,幸虧我反應及時,要不差點就撞在他身上。我側頭望向他,他眉頭微皺,我連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說話了。」

  慕容白緩緩轉過身子,看了我一眼,忽而又回首低聲道:「你說我放他們走是不是做錯了?」

  他平時亮如晨星的雙目有些黯然,我想大約慕容白是聽到蠍子精有了孩子動了惻隱之心,他就是太善良了,又有守陣人的責任在身所以只能自己糾結

  我咬了咬唇,蠍子精他們這次沒有傷人也不代表他們就是好妖怪啊

  烏雞大王是他們朋友都被他們殺了用來鑽研廚藝呢,真不知道是不是要誇他們是事業型妖精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把對他的吐槽說出來的,想了想胡亂應道:「對錯和美醜一樣本來就沒有固定標準啊,就像大家都覺得慕容白你是個帥氣逼人,也一定有人覺得你沒有他帥。」

  慕容白見我又在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以手扶額露出果然如此的一絲苦笑:「你還小,我不該和你說這些的。」

  「我哪不懂了?只要你做了就一定是對的!」我絞盡腦汁的想理由

  「因為...因為你想書上說孟春之月,毋覆巢,毋殺孩蟲胎夭飛鳥,你完全是有理可循的,不要放在心上。」

  想了想又補充道「要是誰嘴碎說閒話」,我捏緊拳頭「我就去收拾他」

  慕容白輕笑一聲,笑道「你有多大力氣」

  我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趁著這個機會勸勸慕容白也不錯,人呐就是不能操心太多,到頭來不是為自己操碎了心就是為別人操碎了心

  我討好的看著他說道:「所以你想做什麼就隨心啊,管什麼規矩立場,別人要幹嘛隨他們去。」

  慕容白聽我這麼一說,臉微沉。

  目光凝視著我,久久都未移動,半晌肅然道「人生在世當然不能只從自己考慮,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逃避的責任和擔當。」

  .....慕容老師又在說教了,翻譯過來就是年輕人,你的思想很危險呐

  我正想反駁卻見他已轉過身子,仰首望天,輕歎口氣....

  心中泛起一股難言的滋味,慕容白總是這樣克制自己,身為守陣人的責任,作為慕容家後裔的擔當,可是隨心所欲為自己著想又有什麼不對呢……沒有責任的束縛那樣會快樂很多吧

  我活了兩輩子都不明白,別人的死活和我們有什麼相干,難道不是自己的命最要緊,死了可就沒什麼都沒了……

  就算他用命保護鎮子的安危,那他死了守陣人後繼無人……鎮民們也會被妖怪吃掉的呀

  .......

  所以解決問題的關鍵莫非是多生幾個慕容家的繼承人??

  儲備起來有備無患?

  我果然是思維奔逸的天才兒童

  明天我就要開始幫慕容白留意鎮上的少女,上到三十八歲下到八歲,一個都不能放過!

  俗話說的好!談戀愛要從娃娃抓起                        


☆、日常

  在認認真真練功之餘,我已經將鎮上的適齡少女打聽了個一清二楚

  其中有八卦天團兼磕瓜子八級水準的四人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賈玲兒為首的「慕絲」小分隊,還有...還有王大錘暗戀的女神—蘇小美

  環肥燕瘦,應有盡有

  若我不是個女的,倒是很願意照單全收,為他代勞

  可惜我不是

  要怎麼才能自然的探探口風,又不被他察覺呢

  「這劍是我以前所用,你現在初學劍法暫且先用著」

  我從慕容白手中接過劍,劍長則穩,劍短則險,拔劍出鞘細細看來倒覺得是一把很適合我現在身量的劍,這身體的原主人多大我不知道,從身量看大約八九十歲的光景,微微仰頭看了眼慕容白,他比我高半個頭。

  天氣真是一天天越發的冷了,我窩在家裡總算粗淺的把書架上的幾本醫書翻了一遍

  照例偷溜出門尋找養生食材,慕容白鐵青著臉發現時已經遲了

  西邊的山地我認識的能用的都試了個遍,冬天藤蔓都枯萎了從地面看倒是分辨不出什麼來了,所以我決定還是向東走

  輕車熟路的走到小溪邊,溪水淺了許多,溪邊的低窪之處已經結了一層薄冰,秋天見到的水生植物已經只剩殘枝敗葉浸在水中

  我四處尋找,撿起一根樹枝插進溪邊的泥地,在淤泥裡面翻找,沒想到天冷稀泥倒比平常硬了許多,沒幾下樹枝就折斷了

  我咬唇一想,抽出隨身帶的佩劍在地下翻找

  是水百合的地下莖

  慕容白今天運氣真不錯,不用喝樹皮樹根熬成的看起來顏色奇怪的湯,功效我不敢說,看他現在...嗯...生機勃勃,我感到十分欣慰

  養生總歸是沒壞處的

  我展開前日所畫的烈火咒,凝神屏氣,默念出聲

  「烈火燎原」

  「噗」地一聲,爐灶裡竄起了火苗

  靈力有限,符咒傷不了人,用來物盡其用倒是很趁手

  吃飯時間到了,我把自製養生湯端上桌,慕容白看到湯,眼角抽了抽

  慕容白雖然板著臉,還是在我無比期待的的眼光中把湯喝了

  他深吸一口氣道「你怎麼不喝?」

  我笑嘻嘻道:「這是我專門為你做的啊,還有一碗,你要喝嗎?」

  「.....不要」

  「那就晚上給你當宵夜吧」

  「........」

  冬去春來

  「慕容白慕容白快來」我跑到家裡,一把拉住他的手向外跑,他愣了一下也沒掙脫由著我拉著走。

  我拔開枯木前的雜草,露出藏在木頭底下的洞,一窩毛絨絨的小兔子眼睛都沒睜開,團在一起曬著春日的陽光

  「怎麼樣?是不是好可愛」我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摸了摸小兔子的頭,觸手溫熱,小兔子似被嚇到瑟縮了下,活生生的生命真是奇妙又可愛

  我開心的側頭去看慕容白:「我在這呆了半天都沒看見大兔子是不是不要它們了。」拍手笑道:「要不我們把它們帶回家吧!」

  「你在這呆了半天,大兔子哪敢過來?」「說不定它們等下就要嚇得搬家了」

  「.......」

  我戀戀不捨地跟著慕容白回家,真想養只毛絨絨的兔子啊,不,養兩隻,然後讓它們生一窩小兔子,家裡一定很熱鬧

  生兔子.....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清了清嗓子:「溪水解凍,萬物復蘇,彩蝶紛飛,兔子生娃,春暖花開,這是個嘿嘿嘿的好季節。」

  慕容白扶額,無力道「你又想說什麼?」

  「如果你是兔子的話,你喜歡哪種類型的兔子呢?」

  「......」

  「沒有如果」

  慕容白簡直是話題終結者,我就勉強當他害羞好了

  雖說人有七情六欲就容易有執念,執念愈深,心魔越容易作祟,尤其是慕容家的體質。

  我想這一世慕容白應當是不會有心魔的呀,所以以上假設都是不成立的,就算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活的有血有肉,那又如何?

  總好過沒有童年沒有朋友,永遠在鎮民們的佩服、仰慕的目光中孤獨的持劍為他們而戰,慕容家的守護難道就是是天經地義的?慕容家後人就活該短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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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2)

  越長大,就越想做更多的事情,卻發現沒有完成的更多更多.....

  在石牛鎮生活已經三年,也許是真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慕容白一直安然無恙,我也慢慢放鬆警惕,我想,以後就這樣愜意地在和煦的陽光下和慕容白生活在一起,也不錯

  「鎮民」在我心裡漸漸不再是冷冰冰的兩個字,而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比如王大錘,雖然他妖力低微,和他相互吐槽也是挺有意思的,小美也著實是個人美心善的好姑娘

  ……才不是因為每次在鎮上遇到她,她都會送我燒餅吃....當然還有順帶送給慕容白的那一份

  我似乎有些理解慕容白當初為什麼不願意用全鎮人的性命換得自己的長生了

  若是按我現在的心境,我也是萬萬做不到毫不猶豫的痛下殺手的

  以前只要一門心思達到目的就好啦

  沒想到做人原來感情這樣複雜

  .......

  原來我並不如我所想的那麼瞭解慕容白

  不過我想到了彌補的方向

  小美是石牛鎮鎮花,慕容白那麼好,自然也應該和這麼好的姑娘在一起

  我想,慕容白就算不喜歡她,至少也是對她有好感的吧

  要不,他怎麼有次在懲妖除惡之後目光獨獨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呢

  更況且他還說過小美家燒餅好吃

  想到此處,我憤憤的把柴折成兩段扔進爐灶裡,慕容白幾個意思?

  難道我煮的東西就很難吃嗎?

  慕容白一整天都沒見到人,我漫無目的的在洞裡閒逛,漫無目的的隨手翻了本書,書上寫的什麼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哎呀,慕容白不在好無聊啊

  還是想想晚飯做什麼新菜式好了

  走出洞口,我伸了個懶腰,在側面的石壁上比劃著自己的身高畫了條線,轉身一看,比三年前畫的線高了約四寸的樣子,身上張嬸李嬸去年送的舊衣服已經短了一截,在腳踝上晃晃蕩蕩。

  之前偷偷跟著慕容白的身後比劃,他還是比我高半個頭....

  突然有種挫敗感

  我終於忍不住好奇慕容白悶在房裡幹嘛,端著晚飯去了他的房間

  慕容白竟然在做衣服!

  將碗放在一邊,拿起案邊幾片裁剪好的布料看了下,我興高采烈地湊近他問道:「這是做給我的?」

  慕容白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面上還是一派冷清的模樣。

  燭影搖紅,橘黃色的火焰漸次升高,撒下一室暖意。我單手托腮撐在案上看著慕容白做衣服,洞內很靜,只聽見剪刀劃過布料的聲音。

  他的側影迎著燭光,目光下視,細長的睫毛在面頰上投下兩道扇形的陰影,隨著呼吸似乎如蝶翼一般輕輕顫動

  我看的有些出神,收回支著下巴的手,小聲道:「誒,慕容白」

  他微微偏頭「嗯?」

  「你是不是什麼都會啊?竟然連做衣服你都會!」

  慕容白看了我一眼,也許是眼中映著燭火的光,莫名的覺得有了幾分暖意。

  「不對,還是我比較厲害」

  「.......」

  「你看,我們倆武藝法術水準差不多吧」,他聞言停下來看著我。

  我故作神秘的頓了下,一本正經道:「可是我還是生孩子,你就不會吧!哈哈」

  「哎」突如其來的被尺子敲了下額頭,我不由自主的扶額,耳邊傳來他如山泉般清冽的聲音,「你小小年紀腦子裡都想的些什麼?」

  慕容白下手很有分寸,不是很疼,我揉了揉額頭,放下手笑嘻嘻地看著他,他無可奈何地繼續手上的活計。

  「慕容白,這次認真的說哦,下次有妖怪讓我來就好啦」

  「不行!」扯閒話不理我,正事拒絕倒挺快的!

  慕容白這個人吧,要說服他必須要東拉西扯一堆大道理,我循循誘導

  「其實我最近新練了個咒術,想試試看效果如何?」

  「再說.....再說,我不是還要為父母報仇嘛,不提高下自身水準這怎麼行?」

  我自覺這番話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慕容白眉頭微蹙,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我就當他被我說服了,畢竟我是有正當理由的

  雖說要為父母報仇?可是我都不知道父母長什麼樣子,又去找誰報這個仇?

  慕容白根本不需要擔心嘛

  我隨口換了個輕鬆的話題「對了,上次你說會搬家的兔子一家,我又找到它們新家啦,就在東邊坡地的毛栗樹下,我們明天去恐嚇它們吧」

  .......

  慕容白年歲漸長,話反而更少,逗他多笑一笑總是好的。

  我最不喜歡看他沉悶不語的樣子,總會讓我想到最後慘烈的結局,心裡以為總不至於的事情,不會還是一步一步按著既定軌道發展吧……

  不會的不會的

  我頭擱在桌上,悠悠的歎了口氣,看著他發了一會兒呆,醒來發現自己身在床上,天已經大亮了,一個鯉魚打挺起身,下床穿戴衣物,突然發現新衣服已經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桌上。

  真是又驚又喜,慕容白真是太能幹了!

  換好新衣服,可是洞中沒有銅鏡,我一路小跑到太極池邊,原本水準如鏡的水面竟泛起了淺淺的漣漪

  也許是起風了吧

  我看著細碎波光中的一襲白衣的倒影

  樣式和慕容白的日常所穿如出一轍,衣裳皆素,極簡潔沒有任何花紋圖案裝飾

  慕容白卻穿出了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

  我歎了口氣,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我們現在是兩個不同的個體。

  心中突然有些憂愁,鎮上其他人的衣服都是娘親手做的

  莫名打了個冷顫,慕容白看著我的眼神好像是帶著點慈愛

  他莫不是把我當女兒養吧!這不是白白讓他占了輩分去

  好說歹說都活了兩世,老子的年紀可比他大!多!了!

  不行!從明天開始我就要在他面前顯示我不僅僅會說學逗唱

  其實!我是一個集成熟穩重智慧於一身的人!

  早上,我不容置疑地看著慕容白嚴肅道:「慕容白,我們以後早上就訂小美家的燒餅吧?」

  「不能說不!」

  慕容白被我的霸氣側漏所震懾,微愣,不自覺的放下了手中的山藥薏米紅棗小米雜糧粥。

  「你不是說小美家燒餅味道不錯嗎?」

  他淡色的唇微微抿起,終於開口道「好」

  聽到小美答應得倒挺快的,還說不喜歡人家!

  一連幾天都是王大錘來送燒餅,沒有見到小美的影子我有些焦躁。

  「王大錘,怎麼又是你?小美呢」

  王大錘一手倚著山壁,嘴邊叼著根狗尾巴草,看著我吊兒郎當的說:「小青青,兩個銅板買不了吃虧,兩個銅板買不了上當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哈哈哈兩個銅板的配送服務只能由我——石牛鎮妖王來送,這是你的榮幸,快謝恩吧!」王大錘這幅欠揍的表情讓人牙癢癢的很想揍他啊喂!

  「謝你個頭啊」

  「哎,小青青你再毆打英俊的我,我就要發絕招啦」

  絕招?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

  其實在看似各種酷炫狂舞的招式後,只能召喚出一隻小白狗

  王大錘說它是地獄之犬—阿修羅,我覺得這個名頭和他的石牛鎮妖王一樣,讓人只能呵呵乾笑幾聲

  我有些無語的放過了他,正色道:「王大錘說認真的,我想到一個新的創意,你可以和小美說是你想的,作為交換讓小美來給我們送外賣怎麼樣?」

  王大錘聽到和小美有關,立馬打起十二分精神豎起耳朵,靠近我賤兮兮的笑著「你先說著吧,我聽聽」

  「你不是會變花嗎?小美可以推出新產品鮮花餅呀!你看,內餡免費,成本是不是就大大降低啦」

  「嘿,這個不錯啊!嘿嘿小美聽到了一定尊敬我崇拜我,對我欲罷不能∼」

  「你啊,要想老闆之所想急老闆之所急知道嗎?以後跟著我多學著點!」

  王大錘回了我一個白眼,樂呵呵的走了。

  我提遛著燒餅往回走,沒走幾步意外的碰見了慕容白,他一襲白衣,身如玉樹,卻莫名的讓人感到冷傲孤清,宛若一枝寒潭青蓮。洞內光線本來就不怎麼樣,顯得他的臉色晦暗不明。

  可能他是餓了吧,我提起燒餅示意,「早上好」,拿出一個油紙包著的燒餅遞給他,「還是熱的呢」

  他從我手中接過,拿在手中端詳像把玩著什麼器物一般。

  可是燒餅就是燒餅啊,我倒是想看看他能看出什麼花來

  我盯著他手中的紙包,片刻,聽見他淡淡的說道:「又是王大錘送的?」

  我無比遺憾的點點頭,暗暗咬牙,下次我一定爭取讓小美送噠。                        


☆、打擊

  早上終於如願以償吃到了小美送來的燒餅,閒聊了幾句,她挺高興的據說鮮花餅賣的不錯。

  下次我就賴床讓慕容白去拿好了

  機會是需要創造出來的

  打了會坐,將真氣運行了幾個周天,我告知了慕容白一聲,準備出去溜達溜達。

  慕容白本是在專心翻看書籍的,抬了抬眼看看了我,出聲緩緩道,「你今天不要去東邊,不安全。」

  我有些疑惑的望著他,「怎麼了?」

  「最近東邊的山嶺土石崩塌,鳥獸俱四處逃散,我懷疑是即將到月圓之夜,山中陰氣大盛有精怪作祟。」

  他將手中的書頁合上,盯著我的眼睛嚴肅道:「山妖極會藏匿身形,待我將它收治降伏之後,你」

  簡直就是不相信我會聽話不亂跑嘛!

  我咬了咬唇,出聲打斷他的話,「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我是乖乖聽慕容白的話的人嗎?才怪

  按慕容白的性子一定會趕在月圓妖物作亂之前,趁早將它斬殺,最遲不過今明兩日。

  我一邊整理打怪裝備一邊思忖著,如果這妖怪水準很菜,就不用勞煩慕容白大駕

  萬一,山妖實力不容小覷,也算給他解決了一個棘手的問題……也好讓他看看我的實力,誰叫他每次打妖怪都不肯帶我去,我偷偷去了也只有在一邊看的份,哼!

  他自小在父親面前立誓仗劍誅邪扶正,以前我看著他總是一個人,受傷了也沒人關心,明明被百姓視作英雄,我卻只看到他滿身的寂然蕭瑟。

  心中突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讓他少花點氣力總是好的

  千萬不能讓他知道,要不然.....我擰著眉頭,有些擔憂我的耳朵會被某人長篇大論的嘮叨廢了

  慕容白雖然平時話少,誰知道教育人特別來勁呢

  眼瞅著慕容白下午都在陰陽魚太極池內打坐調息,我趕緊偷溜到鎮子上去找王大錘

  很奇妙,一想到偷雞摸狗的事,我就自動想到了妖王大人.....

  把一臉樂呵呵看小美做燒餅的王大錘約出來後,我用胳膊肘戳了戳他,親切地說:「錘錘啊」

  他聽到這個稱呼肉麻的抖了幾抖,一臉警惕的看著我:「幹嘛」

  「那個啥,李鐵牛家的雞我們一起去偷一隻怎麼樣?」

  王大錘聽到偷雞下意識的摸了摸頭,表情有些肉疼。片刻,撇了撇嘴,反問道「你自己怎麼不去?」

  「你不是對他家雞圈比較熟嘛,我聽說上上個月」

  「咳咳」王大錘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結結巴巴道「你...你不要憑空污蔑我」

  「我可是認真的,我只要雞血,雞給你處置,到時候偽裝成黃鼠狼過來偷的雞就成了唄」

  「被揭穿了就賴我,怎麼樣!大老爺們爽快點!」

  王大錘吃了這顆定心丸,摸著下巴道:「成!」

  我們合作良好,我手裡提著裝著還溫熱的雞血的竹筒獨自上了山。

  山中一片詭異的寂靜,連蟲鳴鳥叫都不曾聽聞,別說山妖了連走獸的影子都沒見著。

  我調動靈識,隱隱感到山頂有些稀薄的妖氣……這妖怪果然妖力不低,竟已學會收斂自身妖氣,若等月圓之夜,取天地靈氣大成,開了竅後只怕更不能小覷。

  我以雞血為引,在山頂旁設下了一個迷魂陣,以靈力催動法陣。

  我藏在樹叢中等待著山妖的出現,只要是精怪總歸抗拒不了鮮血的甜美和活人的生氣,何況還有特地設下的陣法……

  果然等了半個時辰不到就聽聞外面有悉悉索索的響動,我微微探出頭看

  原來是山中的藤妖成了精,藤蔓從暗處紛紛向陣中湧來

  火克木,我從袖袋中取出一遝畫好的符篆,輕輕的取出幾張雷火符和烈焰符

  我查探了下,藤妖的本體在何處就拿起符紙,集中精力,口中默默念誦咒語

  把符篆都一股腦的向它用去,心想著這下不死也只剩半條命吧

  藤蔓像受到了驚嚇,飛速向本體處逃散,我連忙沖出追上去

  沒想到藤妖雖然靈識未開,竟也知道誘敵之術

  我一時不察,左手就被藤蔓纏住,動彈不得

  我右手忙抽出劍來抵擋,用力向纏住左手的藤蔓砍去,手臂一麻,沒想到這藤蔓的外皮竟堅如金石,先前的符咒竟也只是讓它受了輕傷……

  我一下慌了神

  這藤妖實在太狡猾了!欺負我一個沒有實戰經驗的弱女子嚶嚶嚶

  藤蔓拖著我向藤妖所在方向去,我如今不過是個凡人的身軀,拼力氣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

  情況著實不妙,再耗下去豈不五分勝算都無。

  我心一橫,也顧不得自身水準有限,用力咬破手指,在虛空畫血符念咒,掐訣步罡。

  「罡氣放豪光,寶劍內裡藏。神霄北斗現,劍出百妖亡。」

  先前使用符篆已經耗費了靈力,如今強行催動高於修為的符咒更是靈氣大量損耗,自己也受到符咒反噬,我只覺得氣血翻湧,胸悶難當,一口鮮血噴出。

  還好,那藤妖總歸也是受到重創,藤蔓紛紛倒地,飛速逃走,難以再興風作浪了.....

  我松了口氣,心沉了下來,耳邊莫名的迴響著白虎精當年的嘲笑「你太弱了!太慢了!破綻百出!死路一條!」

  太弱了!太弱了!

  這幾個字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耳邊嗡嗡作響

  是的!我太弱了!還傻逼的自視甚高!這樣的弱雞的我還談什麼保護慕容白....讓自己不撲街都是走狗屎運好麼

  之前我竟然覺得自己修為還不錯,真是可笑,現下受挫心裡只剩下一片荒涼,勇氣信念似乎什麼都不剩下了.....

  頹然的在山頭吹了許久的涼風,再待下去只怕會被慕容白察覺

  用手撐著地站起來,頭有些暈,晃了晃。

  我強打起精神準備回家

  還好,今天穿的是一件褐色的舊衣,不是白衣,看不出什麼血跡,要不然回家真是百口莫辨

  我俯身拾劍,拿起的卻只有劍鞘

  啊啊啊

  慕容白送的劍斷了

  這才是要死要死要死啦

  我心如死灰,無比惆悵的把斷劍收入劍鞘,裝個樣子,聊勝於無。

  看來以後儘量不要學習劍術,萬一露餡……還是專心修習咒術陣法罷了

  萬一慕容白問起

  ......我還是等他問起再想說辭吧

  暗自逞能的結果終歸是一敗塗地,我怕被慕容白看出端倪丟了面子,這幾日都儘量和他少接觸。

  就連吃飯的時候我也是低著頭兩三口快速扒拉完,吃完後就安安分分的呆在家裡,調理內息。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慕容白擰著眉盯著我的臉問道。

  我一驚,今天溜遲了,急急忙忙的側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一邊呵呵乾笑著摸摸臉,「啊?有嗎?哎呀好開心啊」,隨即點點頭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抬頭看著慕容白笑道:「可能還是養生的功效吧」

  即使不正視慕容白也感受到了他目光淩厲,如芒刺在背,我有些扛不住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他猛地起身,走到我面前,一雙黑眸裡翻滾的情緒按壓不住。

  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渾身的怒意,又有些詫異這怒氣從何而來……慕容白一向是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

  我只是沒知會他一聲,自己去打了個妖怪而已。

  「我...沒裝...什麼啊」聲音還是漸漸低了下去,這話連我自己說出來都沒有底氣。

  我認慫地低下了頭,良久,他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頂,勉強笑了笑,無奈道:「李鐵牛家的雞是你偷的吧」

  「........」

  東窗事發!要死要死啦!

  我忐忑不安的偷偷抬眼瞅著他的神色,他見狀嘴角微微一勾,淡淡道:「現在知道怕了?」

  「明天去給人家道個歉,做錯了事就要承擔責任,嗯?」

  我垂頭乖乖應是。                        


☆、療傷

  慕容白叫我跟著他來,到了石室內,順著他的目光所指,我不明就裡的上了榻

  「凝神靜氣,抱元守一」他叮囑我

  「哈?」一時聽到這話有些茫然,腦子裡慢悠悠的轉了一圈,才明白慕容白是想助我療傷,我嗖地一下從石榻上跳下來,這可萬萬使不得!

  「怎麼了?」

  「我不要!我....我自己就能行」,我微微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目光閃動。

  慕容白眉頭緊鎖,淡色的唇微微抿起,下一秒我就被定住,動彈不得

  ……真是豈有此理!我是妖怪嗎!他竟然對我用定身咒!

  「別逞能」慕容白一把將我抱起,低聲道

  我生氣的瞪著他,他無奈的伸手輕輕撫上我的眼,讓我閉上。

  雙掌相對,靈氣一絲絲的從他掌心傳入了我的筋脈,待任督二脈陰陽二氣周流無滯後,運內外陰陽五行之氣,子午上下運周天,修復了受損筋脈。

  我心裡哀嚎著慕容白不要管我,先管好你自己吧!耗費他的靈氣我真真是一百個不願意的i!

  他收了掌,解了我的禁制。我睜開眼,見他稍稍垂眸看了我一眼,蹙著的雙眉展開,眉間忽現一絲笑意,卻默不作聲……這個悶葫蘆不知道我是為了他好!真是氣死我了!

  我一下就下了榻,扭頭不想看他。

  可是.....他好歹也是為了我好....還耗費了許多靈氣...這樣不領情豈不是白眼狼了

  躊躇了半天,我一咬牙還是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還是勉強謝謝他吧

  我側過臉看著他,卻驀然發現慕容白的臉比之前更加蒼白,額頭佈滿了薄薄的細汗

  他沒料到我突然回頭看他,一愣,一向神情冷淡的臉扯出一個淡淡的笑,示意我不用擔心。

  我眼眶一酸,眼裡起了霧氣,明明什麼他都沒說,為什麼偏偏就讓人心疼的一塌糊塗

  慕容白明明是一個這麼好的人,為什麼不能長命百歲!

  老天爺何其不公!

  張了張嘴,嗓子澀的厲害,說不出話.....

  我轉過頭,在眼淚落下來之前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快步離開了他身邊。                        


☆、退貨

  我走的不遠,就坐在洞前發呆。

  不知何時,慕容白也出來盤腿陪我坐在洞府前已經枯黃的草地上,一起靜靜的看著太陽下山,一天結束,伴著微涼的風和初升的月。

  頭一次我覺得就這樣靜靜的不說話也挺好。

  世間之事,求之不得,不求得之,欲所為而不可為。

  如今我想讓慕容白活,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讓全鎮人陪葬……

  怎麼樣、怎麼樣才可以變強!

  想了半天找不到頭緒……心煩意亂

  黑炎魔氣的詛咒根植于慕容家後人的血脈之中,慕容先祖慕容皓與那妖魔鬥法,最終也只是刻石牛巨陣,引萬民的生機之力,壓制封印邪魔。

  我微微偏頭看向身側看著默默望著夜空的慕容白,這一世即使心魔不在,詛咒之力也會讓他活不過而立之年……如今.....如今

  只剩下一半時間了

  先前我騙過慕容白雙眼,讓他看到的逆轉法陣也就是所謂長生術,其實不過是將陣法逆轉,將萬民生氣引入他體內

  實際上不過是個鎖魂陣罷了

  心中藏了事睡眠就極淺,天才微亮,我就醒了。

  出了洞,隨手撿了根樹枝坐在門口的石頭上,在地上劃著研究符咒和陣法。

  過了許久,突然有人擋住了光,我抬頭一看。

  「大錘,今天怎麼是你?」我望向他身後,確實沒其他人。「小美呢?」

  「生意太好!小美太忙啦!」他喜氣洋洋的從拿出包好的燒餅遞給我,自己也拿了個燒餅吃了起來,美其名曰補充能量

  一邊吃還要一邊拿著沒吃完的燒餅點評,「你這畫的什麼,看都看不懂,嘖嘖水準太次了!」

  「王大錘!好好吃你的餅吧!」我臉都黑了,用袖子擦了下臉,「餅渣子還到處亂噴」

  王大錘嘿嘿一笑,「這是豪放派吃法,你想看婉約的嗎?我再吃一個給你看哈」

  「.........」

  我惱火的盯著他,這才發現他臉色很不好,眼底一片青黑,活活像餓了十來天沒吃飯的樣子。

  我皺了皺眉道:「你怎麼了?!」不待他說話,我已經先一步去探他的脈息。

  妖力衰弱,怎麼會這樣?

  我一愣,想了片刻緣由,心一緊,一定是為了做鮮花餅,變花的的法術過度使用才會這樣

  都是我出的餿主意!

  我懊惱不已,腦仁生疼,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急道「王大錘!你不要再過度使用法術了,你妖力不濟再這樣下去小心變回原形」

  他渾不在意地說:「我很好啊,生意很好,小美很開心的,我也很開心」

  「哎你不要用這個眼神瞪我嘛!」他拍拍胸膛大聲道:「我可是石牛鎮之王!身體好著呢」

  「胡說八道!」

  「小青青,你真的很愛反駁我誒!」他停頓了下,不知想到什麼又高興起來,臉上露出光彩,「不過有一件事你永遠無法反駁」

  「什麼?」我實在跟不上他的腦回路。

  「我的帥氣!」

  「......滾」我對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

  「那笨手生花的法術你最近還是少用點,真的!看看你的臉色,我可不想下次看你的時候已經是乾屍了」

  王大錘聽到我說他手笨瞪了我一眼,難得沒有打斷,好歹還是聽我說完了。聽完後他敷衍的擺擺手,若無其事的說道:「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了啊小美還在等我幫忙呢」

  嘿!小妖怪頭上長了兩個牛角,就真把自己當牛啦……一身倔脾氣跟誰學的

  明天我就去向小美告狀

  拿了燒餅進洞,慕容白已經做完了早課

  我大剌剌地在他身邊坐下,將油紙包遞給他, 「喏,你的」

  拆開紙包,我狠狠地咬了一口燒餅,味同嚼蠟,想到大錘的臉色心情有些複雜,我側頭抬眼看向慕容白道:「慕容白,要不我們還是不訂小美家的燒餅好了」

  他稍稍垂眸,眼中含著一絲清淺的笑意,「隨你」

  慕容白眼神澄澈總讓我有種我這些小心思,在他的眼裡一切早已了然的感覺。

  不過放下了心中的石頭,就連燒餅味道都好了不少,我邊吃邊輕快的和慕容白分享鎮裡最近一些瑣碎的事,他亦面色緩和,靜靜聽著。

  我就說要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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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蛇

  第二天一轉頭我就跑去告訴小美,萬萬不能讓王大錘再過度使用生花法術了,小美還是那麼可愛又善解人意,當即決定停售鮮花餅。

  為了彌補,我自告奮勇的向小美提出我可以去林子裡采些野菊花泡茶,清熱明目,買燒餅的時候可以贈送給大家。

  現在正是十月,一片秋意。

  清晨還帶著薄薄的霧氣,我知道樹葉泛黃的密林邊緣就開放著許多小雛菊。

  邊走邊摘,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人跡罕至的密林深處

  這裡竟生在著一大片九龍草,現下正是果期,一個個小紅果就像小紅燈籠藏在葉中,鮮豔又可愛。我不由自主的蹲下,伸手摘了一個嘗了嘗,舌尖感受到了甜味,只是果子太小了,嘗不出什麼更多的味道。

  還是得摘一大把一起吃才夠味

  摘了一小把扔進嘴裡,果然肉質細嫩,清香甘甜

  我心裡盤算著等下要帶些回去給慕容白嘗嘗

  不過,這草既能清熱解毒、活血散瘀、收斂止血,又能治毒蛇咬傷,移幾棵在洞邊也不錯。

  采了半籃子小紅果,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樹枝被壓斷的細微響動,我回頭一看嚇了一跳。

  一條約小碗粗的蛇,正昂著三角形的蛇頭遊過來,「嘶嘶」的吐著蛇信子,蛇身立起對著我直瞪瞪的看

  難怪這裡這麼大一片九龍草,我竟忘了相生相剋的道理!

  因為這裡有蛇!

  還好,看到這大蛇目前還是蛇形,只是行為有些像人罷了,雖然是條毒蛇我倒並不是很怕

  妖物越修煉法力越高就越越像人,哈哈我真是撿了個大便宜,不過我好歹是心魔嘛,魔有萬象,自然與尋常妖物不同

  不過也許有個特例,就是王大錘,雖然是人形,但是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簡直對修煉毫無追求

  有了上次的對敵的經驗,我也不再莽撞出手

  蛇的腹部和眼睛沒有鱗片覆蓋,是薄弱之處。

  趁它立著半個身子向我襲來,我只用一記鎖蛇咒就定住它了

  走進它,右手在蛇頭畫上符咒,我微微一笑,有了法術禁制它再也不能橫行山野,隨意傷人了

  我感覺這事做得十分圓滿,拍拍它冰冷滑膩的頭,「你以後改吃素吧,傷了人以後還怎麼得道成仙」

  它死死的瞪著我,看的我心裡發毛……

  「額...定身的咒兩個時辰就自動解開了」

  「再見!」

  我對著它勉強笑了笑,拾起籃子大步流星的跑出了林子。

  那天在初升的太陽下的奔跑……可能是我逝去的青春                        


☆、捉妖二人組

  回到家,我把果子洗淨放在白瓷大碗裡,白底紅果甚是好看。

  我端起碗準備叫慕容白一起吃。

  走進房,卻見慕容白正愣愣的看著一副畫卷出神

  我起了好奇心,輕手輕腳的靠近想看看畫中人是誰,一不留神踢到了顆小石子。

  慕容白聞聲扭頭發現了我,飛快的一把將畫卷收起

  我被偷窺被抓了個現行,哎呀!真是十分惆悵。

  方才離得太遠沒看清,只見身形看著像是個女子

  和慕容白有交集的女子?思來想去我也只想到小美一人.......

  我靠近他伏在桌上,他僵著身子,手緊緊的握住畫軸。

  我撇了撇嘴,真是的不用這麼防我吧!我又不會搶來看!

  ......最多趁你不在偷偷看一眼而已

  我撐著下巴側望著他的臉嘿嘿嘿的調笑道:「慕容白,被我抓到了吧,你偷畫人家畫像」

  他聞言扭頭看我,眸子裡閃過一絲慌亂

  我心底波瀾起伏,不,我應該是要鼓勵他的,他七情六欲不正是我所期盼的嗎

  按耐下心中的情緒,狀似的輕鬆說道:「喜歡小美就去追呀,小美人真的挺好的」

  他卻突然變了神色,眼中隱隱有些怒意,冷聲道:「與你有何相干!」

  幹嘛凶我.......

  我不高興的垂下眼,卻看見他緊握畫軸的手指有些發白

  .......

  也許、也許是我亂說話了

  畫中的女子是他娘親也說不定

  為了掩飾尷尬,我不自覺的摸摸鼻子,乾巴巴的說道:「呵呵今天天氣真好」

  他別過頭去,沒理我

  我將盤子往他面前送了送,討好道:「吃果子嗎,剛摘的可甜了」

  他閉上眼,神色疲憊,半晌,緩緩道:「我不吃,你吃吧」

  「哦」

  我有些失望的吃起獨食……

  十月一過,我便很少去林子亂跑了,畢竟冬天就要來了……養精蓄銳,好好修煉才是正經事

  雖然不是冬天,妖物也會因為覬覦寶物白玉葫蘆來襲擊石牛鎮,可是冬天來得就更多了!

  真是白白浪費慕容白的精力,我還是最討厭冬天了!

  今次來的是只豪豬精,慕容白不讓我來,我也死纏爛打的跟來了,畢竟我是護花使者。

  豪豬精大約學藝不精,我攔住慕容白不讓他插手,自己都將它打到撲街了

  「我說了我能行吧!」正準備大肆向慕容白顯擺顯擺

  餘光卻瞥見豪豬精身上的刺被他當作暗器發了出去,目標正是束手站在一側的慕容白。

  這妖怪好生陰險,臨死也想著暗算

  憑慕容白的功力也許能避開,也許他也不想被我救

  可是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想見到他受傷

  我自然沖過去做了這救美的英雄,不過手臂受了點傷

  「青青!」慕容白一臉焦急的扶住我。

  我一愣,慕容白還從未如此喚過我......我對他一直都是直呼其名,慕容白、慕容白的,似乎是疏遠了點

  我捂住流血的傷口,輕咬下唇,不好意思的叫道:「白白」

  「.......」

  為什麼他聽見之後一臉見鬼的表情

  我只是禮尚往來而已啊

  眼珠一轉,我又想到了什麼有趣的,開心拍了下手,可惜扯到了傷口,呲牙咧嘴的對他說道「以後我們捉妖二人組,名字就叫清清白白吧!」

  「嗷—幹嘛又敲我的頭」

  「沒大沒小」他話這樣說著,表情卻很柔和

  我嘻嘻的笑著:「我可是傷患,快護送我回家吧白白大俠」

  哈哈哈哈說完自己都笑得想在地下打滾

  慕容白竟然不大笑出聲,實在是修養良好

  他在我手臂上點了幾下,血止住了,又從身上撕了塊布暫時包紮了下傷口。

  「我們回家」

  他聲音又輕又低,才說完我就感到身子突然離地,慕容白一把將我背在了背上

  調整好姿勢,一手環住他的脖子,我頭慢慢靠著他的背

  喉嚨裡梗了句話......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

  慕容白

  我傷的是手臂不是腿呀                        


☆、日常

  回到家裡,我手不太便利還是慕容白給我上了藥。

  爐火太溫暖,暖洋洋的讓人只想睡覺,我睡眼惺忪的打了下盹。

  「過來喝藥」

  我打了個哈欠,一隻手端起碗一鼓作氣把藥汁灌了進去,頓時,整個人都精神了!

  如果說良藥苦口,這藥一定是神藥.....

  苦的我眉毛鼻子皺成一團,哀怨的盯著慕容白

  少俠,我知道你是想傷好的快些,但是欲速則不達啊喂

  慕容白完全無視我殺人的目光,過了一會發現我還在瞪著他,揚起眉頭淡淡一笑,遞給我杯水漱口,語調平靜的說道:「想睡去床上睡,在這裡睡小心著涼」

  喝了藥我倒是不太想睡了,不過休息一下也好。

  躺了半天,在床上人倒是更清醒了,翻來覆去睡不著,傷口周圍肌肉被牽動有些隱隱作痛。

  我有些惱火的坐起來,突然聽見了細微的說話聲,只是聲音傳過來太小,聽不分明在說什麼

  是誰在說話?家裡來客人啦?

  王大錘和我扯淡時告訴我他的經驗之談,偷聽偷看還是趴門縫最有效。

  我耳朵湊近門板,果然......什麼聲音都沒聽到!

  沒人了嗎?門縫太窄,只看到一線光亮,其他的什麼都看不清。頭緊貼著門縫上下移動,試圖看出點什麼端倪

  「吱」的一聲,門開了,門竟然沒關!慕容白不關門實在太沒有警覺性了,萬一哪個妖怪不要法寶就想著劫色呢!

  我一定得好好教育下他

  但是現下我以某種軟體動物的姿勢趴進了門內的狀況實在太丟人了!在地上愣神了幾秒,慕容白人已經到了眼前,他伸手一把將我拉起,完全不出乎意料的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我微微仰頭對著他尷尬笑道:「呵呵我睡不著,出來散下步」

  「散步是用爬的?」

  「這不是為了接點地氣嗎」

  他臉色微變,凝視著我眉頭微微皺起,抿了下唇,眼神清澈銳利,卻莫名的帶著一絲倦意。

  我心中好奇,不住的盯著,打量著他的神色,他目光卻意外的有些閃爍,避開我的眼神,不說話。

  我有些不自在道「那我先回去啦」

  慕容白側過頭,終於開口說道:「我送你回去」

  「就那麼幾步遠,不用整一出十八相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好」

  ———————————————————————————————————

  一場春雨過後,石洞周圍叢生的略顯枯黃的雜草已生出了嫩綠的新葉。氣味苦澀濃郁,聞著倒是提神醒腦

  醫書上好似說過「艾葉苦辛,生溫,熟熱,純陽之性,能回垂絕之陽,通十二經,走三陰,理氣血....」我心中忽然一動,動手掐了些鮮嫩的新葉回去,洗淨加水煮沸後,取汁和粉,揉成團,加了些壓碎的花生仁和白糖再上鍋蒸。

  春日暖陽,微風徐來,我坐在洞口等著青團蒸熟,經過一個冬天的練習,我的法術總歸是有進步的,是以心情很是愜意。

  突然在小路上看見了王大錘的身影,我心情大好連忙招呼他過來嘗嘗我的手藝。

  轉身進去,將時間剛剛好出籠的青團放在盤子裡端出來。

  王大錘在門口等著,一手撐在石壁上,吊兒郎當的斜倚著身子,看了眼還熱氣嫋嫋的盤子道「看不出你還廳堂廚房一把抓啊?」

  「謝謝啊,賢妻良母是流淌在我血液裡的防偽標誌∼」

  「那我嘗一個」

  我故作驚訝道:「啊,原來你覺得我們的交情就只夠嘗一個的?」

  王大錘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嘿嘿你都給我啊,這多不好意思啊」

  說著手就伸了過來,我一把拍掉他挨到盤子的手,笑的很燦爛,「錯了!我一個也不給你,只讓你飽飽眼福。」

  王大錘早就習慣了和我鬥嘴,嘻嘻哈哈的搶了一個青團扔進嘴裡,青團剛蒸好,熱騰騰的。

  他一口包進去,太燙了一口也吞不進去,邊哈氣邊說「嘶....花生餡的...沒有...豆沙餡兒的.....好吃」

  我白了他一眼,紅豆餡的好吃但是懶得煮呀,盤子總端著也費力,我索性把它放在身邊的石頭上。

  在一旁百無聊賴的撐著下巴看著王大錘,他倒是吃得很開心,突然想到我的十萬個如何拯救慕容白的計畫喲,我歎了口氣道:「哎...你就沒有煩惱嗎」

  他手嘴不停,含含糊糊的說道:「有啊!真是愁死我了!」

  我一下子來了興致,問道「你煩的是什麼?」

  「長得太帥,跑得太快。小美太愛我,生意太好啦!」

  「....還在白天你就開始做夢了?」

  王大錘聞言打了個哈欠,向後伸了下懶腰,「哎,我吃飽了,回去睡、不,工作去了」

  我下意識的掃了眼盤子,大爺的都空了!

  「王大錘!你都吃了?!」慕容白還沒吃呢!

  我惡狠狠的咬牙道:「王大錘!你死定了!」

  「哈哈哈」王大錘賊兮兮的笑著一溜煙兒跑得不見蹤影了

  .....這混蛋,他果真是腳底抹油的功夫練得極好                        


☆、遇蛇(2)

  做好的青團都被王大錘吃光了,洞邊的艾草鮮嫩的部分剛被掐完,思前想後我還是決定去林子裡采些新鮮的來。

  整整一個冬天沒有亂跑,聞著林間草木散發的清香,真是神清氣爽。

  越深入樹林,越覺得不對勁,萬籟俱靜。

  這時林間忽然起了淡淡的薄霧,這霧氣來得古怪,其中似乎還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妖氣

  難道說有妖物?

  我緩下腳步,遲疑了片刻,停住腳步,轉身往回走。

  回去的小路已被越來越濃的霧氣籠罩,看不分明,我眯著眼,看著遠處,霧中好似有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真是進退兩難,我警惕著慢慢走進,看見一雙妖邪發亮的紅眸在霧氣中發光,看身形是一個精壯的成年男子的模樣,下身卻是一條粗壯有力黑亮的蛇尾。

  我微愣,莫非今天是三月三,蛇出洞剛好被我撞上了?

  他詭魅一笑,露出尖牙,有些陰森森的駭人,開口傳來低沉冰冷的男人聲音:「躲了一個冬天,總算被我逮到了!這次慕容白可救不了你了!」

  我躲什麼了?

  「你什麼意思?」

  他面上怒意橫生,手中提起一條手臂粗的小蛇,對著我破口大駡「你看看我侄子天天吃素現在瘦成什麼樣了!」

  「啊?」原來是上次那條蛇的叔叔為他報仇來了

  我心裡嘀咕道,好歹我沒打散它元神,只是略施懲戒,如果輸的是我,說不定屍骨都不剩下了

  成王敗寇,我不覺得哪錯了

  我全身繃緊,深吸了口氣,倒也不懼他,只待他一動就尋機動手。

  他尾巴一掃,我跳躍著避開,他上身動手,招式淩厲,如同一道道黑影向我撲來。我亦催動靈氣,如同有形無質的影子,向著他的方向潛形而去

  雖然我倆目前相持不下,我還是想要試試他的到底幾斤幾兩,也好估摸自身進步如何,故意露出個破綻,險中求勝.....

  蛇妖找准機會,蛇尾纏住我,猛地一收,我臉色微變。

  粗大冰冷的蛇尾緊緊纏繞著我的雙腿,腿幾乎要被這巨大的擠壓力壓碎,我疼出一身汗,他上半身湊近聞了聞我的氣息,一股冰冷的壓迫感,「原來是條漏網之魚」

  他用力哼了一聲,冷笑道:「今天就順道送你去見你爹娘吧!」

  我雖然腿疼得要命,腦子卻還清明,原來這就是殺了這具身體的父母,也許還有本尊,被及時趕到的慕容白打傷逃走的蛇妖。

  我卻陰差陽錯的佔據了這副皮囊.....

  他張開長著尖牙的利嘴卻並不直接沖我一口咬下,我轉念一想,他一定想是吸取活人的精元,助修煉一臂之力。

  可惜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電光石火之間,我五指成爪,灌滿真氣,硬生生在插入他前胸。

  蛇妖吃痛,蛇尾稍一放鬆,我抽出沾滿冰涼粘膩鮮血的手指,一掌拍下他的天靈蓋。

  他受到重擊,當即遊動身子飛速向後逃竄。

  幾月不見,我也非吳下阿蒙

  放虎歸山這種蠢事我不會再做第二次,哪怕與你玉石俱焚,這次也休想從我手上逃脫

  就算一擊不中,可是我還有一條命,還可以拼一拼。

  我運轉全身靈力,周身靈氣大漲,有如實質,右手掐了個法訣,凝神呵道:「萬神朝禮,馭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

  狂風攜著雷霆之力襲來,蛇妖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鮮血四濺。

  蛇身已血肉模糊,但蛇妖仍不死心的向我所在方向襲來,我側身避開,用力回擊。

  一擊之下,他已經軟趴趴的一團,一動不動了.....

  我松了口氣,渾身被冷汗濕透

  咦?血肉之中那金燦燦發亮是什麼

  我拖著酸痛的雙腿,走近彎腰拾起,細細端詳,原來是那蛇妖的內丹

  突然腦中出現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斂眉思忖稍許

  也許....借助下外力...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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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

  疲憊不堪的回到家,遠遠瞧見慕容白似乎正在陰陽雙魚池中打坐,我才走進一步,餘光瞥見一團黑氣從他身側散開,刹那之間煙消雲散……

  那黑氣我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是心魔?!

  可是,怎麼會呢?

  我的心如墜冰窟,腦子裡本來是涇渭分明的,現下變成了一團漿糊,沉甸甸,轉動不了。

  不篤定的事 ,卻漸漸在呈現 ,這是就是所謂的宿命嗎

  沒有心魔,詛咒之力也會不斷反噬他的身體.......慕容家的人一貫是活不過三十歲的

  如今有了心魔,我不知道慕容白……他還能撐幾年

  我冷得牙齒打顫,跌跌撞撞地跑過去,顫抖著抓住他的袖口,不敢置信的問道「什麼時候?!心魔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他面色蒼白,凝視著我,沉默良久,歎了口氣道:「很久了…」

  果然是心魔

  這麼久了……為什麼我竟沒有察覺

  我垂下頭來,心裡滿是苦澀,苦笑道:「我......實在是...太遲鈍了」

  他低聲安慰道:「別怕,我會壓制住它的」

  ———————————————————————————————————

  夜間,我躺在床上腦子裡全是心魔的影子,揮著不去,頭痛欲裂,不得安生。

  這一世,我不是他的心魔,他的生死可以說與我毫無相干

  可是就算這樣

  我也捨不得他、不願意看到見證他宿命終點的那一刻

  世人皆有執念,也許我的執念便是慕容白的命罷......

  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宿,半夢半醒之中我似乎又看見了慕容白

  陰冷的天,灰暗的雲,他青衣長髮,隻身立在陣中,周身散發著幽暗清冷的氣息。

  我隱隱約約知道他要做什麼,上一輩子的事又要重演嗎?我不能...我不能再看他死在我面前!

  我急了,不管不顧的向他跑去,對他叫道:「慕容白!你醒一醒!不要被心魔控制!」

  可是無論怎麼用力都發不出聲音,嘴徒勞的開合,像一層無形的力量將我和他隔開

  他就像看不見我也聽不到我的聲音……我束手無策就像個旁觀者一樣

  和上一次一樣,王大錘入了法陣阻止陣法逆轉,被魔化的慕容白一掌擊出。

  這時卻出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毛臉雷公嘴的猴子,是孫悟空,他輕蔑一笑:

  「入魔了不也是凡人一個麼?看我不打得他認祖歸宗!」

  慕容白聽後如漆描畫的眉淡淡蹙起,是他平常一貫的神情,雙眸冷光清透,嘴角卻邪氣的上挑,像是黑暗中開出的花,妖異又邪魅。

  他周身散發著濃烈的殺氣,一句話也沒說,長劍出鞘,劍光漫天。

  鋪天蓋地重重劍影將猴子籠罩其中,金箍棒帶著淡金色的法印輕鬆破了他的攻勢。

  ........(一下省略一千字打鬥場面,我實在寫不出了T_T)

  慕容白肉身凡胎終究是鬥不過他

  「還不清醒?!」金箍棒帶著崩山碎石之力向他打下。

  慕容白渾身一震

  像斷線的風箏般從空中墜落,灰暗的雙眼毫無生氣,面如白紙,嘴角鮮血刺眼。

  孫悟空接住他,面無表情的說道:「可憐人」

  我心像被挖去了一塊,血淋淋的疼,想要對著死猴子哭喊出聲:你憑什麼這麼對他!這也不是他的錯!就算錯了一次就要用命來償嗎!

  可是掙扎著喊不出來,難過得四肢百骸都發疼

  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在不斷的喚我,「青青、青青」

  睜開眼,見咫尺之外慕容白好端端的站在我床旁,薄唇緊抿,微微泛白,眼神黯淡又泛著奇怪的光亮…

  他見我驚醒了,一手輕輕拂去我額上的冷汗。

  我一把緊緊地抱住他,頭抵住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才稍稍心安

  原來不過是場夢

  他的手很冷,我心也很冷

  仿佛又回到了夢中,真實又絕望...難道身為慕容家的人從一出生就註定要向死而活

  任誰都無法更改嗎

  ……明明....明明我那麼努力只想要他活的久一點再久一點

  而他...一定也是不想就這麼被註定

  極力克制還是生出心魔作祟

  可為什麼結局還是不可挽回....

  忽然我忍不住開了口,「慕容白」,話一出口才發覺嗓子啞得要命,哽咽出聲「...你不要死」,我生平第一次哭得那麼失態又傷心......

  他清瘦的下巴輕輕靠著我的頭頂,低聲道:「我不會被心魔控制,你毋需憂心」

  我怎麼可能不憂心!難道真要我眼睜睜看你再死一次嗎!

  可是這些話不能說與他聽,我不知道現下該說什麼才好讓他放寬心,他亦無言,兩個人很有默契的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聽著慕容白淺淡的呼吸,我心裡的念頭百轉千回,微微仰頭看他,他卻疲憊的闔上了雙眸,漆黑長睫輕顫。

  還好,心魔還未凝聚成實型,一切都還來得及。

  萬事皆有可能

  我暗暗下定決心

  只要堅持不懈

  誰知道今天做的每一點點的努力,會不會就成為明天的轉機呢?                        


☆、魔非魔

  我開始偷偷修煉禁術,也許在慕容白眼中會是是邪魔歪道吧

  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修煉,我開始每天早出晚歸,生怕他有所察覺,我通常都是說和王大錘或者小美出去玩,他是極少與鎮上的人來往的.....

  我僥倖的想,應該不會被識破吧

  慕容白聽到這些只是神色冷淡的「嗯」了一聲,就是默認了...

  有時我覺得我們的距離很近……有時又很遠

  我每每到了日落才回來,白衣下藏著一身的淤青,已經不止一次又遭到禁術的反噬了,修養之後卻有種奇異的洗髓換骨之感

  回到石洞門口,我暗吸口氣,打起精神擠出滿臉的笑容,見到慕容白還在靜坐,我伸手攏了攏散亂的頭髮,湊過去默默注視著他,他眉眼真是生的極好,那些說星星好看的人啊,一定是沒有見過他。

  慕容白從未防備過我,直到湊到他跟前才睜開眼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只是平靜的說聲「你回來了」,聲線平平淡淡的沒有一絲起伏

  我心頭微微發軟,問道「你還好嗎?吃飯了沒有?」

  「...還未」

  我在他身邊坐下,「你沒和王大錘吃完飯了回來嗎?」

  我笑了笑:「我要回家吃飯啊」,更何況家中還有他在。慕容白垂眸看著我,薄唇有些笑,恰如冰消雪融。

  我想了想對著他逕自說道:「今天吃什麼好呢?昨天吃的蘑菇山藥,粥又太過清淡了,嗯...吃面怎麼樣?」

  「都好」他已褪去少年的青澀感,笑起來柔和又溫暖,清朗的的如沐春風之感,雙眸透著令人沉淪的光彩。

  我心驀地一跳,臉頰莫名的有些發燙,不自在的慢慢下垂視線,專注的盯著他的手....

  他見我發呆出神,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微回神,對他笑道:「我去做飯啦,等著我大展廚藝吧!」

  慕容白慢慢走到我身邊,低頭和我一起準備食材。我有些意外,心裡卻是有些高興的。

  我手中摘著菜,輕聲說道:「慕容白,等你不用再守護石牛鎮了,我們可以一起外面的世界看看」

  他側頭看著我,露出一絲笑,緩緩道:「好」

  「春天來我們可以賞花踏青,夏天我們騎馬去遠方的湖邊避暑。秋天可以摘好多好多果子,冬天我們可以賞雪烤火,一邊說說有趣的事,你說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

  但我卻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他看得太明白,為了哄我高興,只能自己騙自己....

  我垂下頭低聲卻堅定的說道:「我相信一定會有這一天的」                        


☆、慕容白番外

  慕容白十二歲的時候在鎮外從蛇妖手下救回了一個小姑娘

  他托鎮長將她安置妥當,小姑娘卻執意要跟著他,他心中微微詫異

  他沒有兄弟姐妹,更沒有和小孩子相處過,小姑娘淚眼婆娑的看著他,眼眶紅紅的像只小兔子,說要學習法術,為父母報仇,他心中微微歎了口氣

  雖然他們並不是石牛鎮的人,妖怪也並未在鎮子作惡,但他終歸是沒有救下她的雙親,她小小年紀便成了孤兒

  世上舉目無親,形影相弔的滋味沒有人比他更知道了

  若是對她放任不顧,不知她長大後會是何等光景

  他垂下眉眼,明知不該和其他人有過多的牽扯,也許以後於自身百害而無一利,他還是答應了。

  自父親去世後,他獨自一人生活,不善與人相處,

  小姑娘年歲尚小,事事都覺著新鮮有趣,日日纏著他東問西問,頭次遇到這樣的情形他有些慌亂,卻並不著惱

  小姑娘問上十句八句,他便慢慢的耐心的一句句講給她聽,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有那麼多話可說

  後來,小姑娘不知從哪兒聽說了慕容一氏的事,每天挖空心思的給他熬各種奇奇怪怪的補湯,其實哪有什麼用呢?詛咒存在於血脈之中,與命相連……

  除非他死了,就讓詛咒斷在他這一輩也好,不會再有下一代重蹈覆轍,這樣無望的生活,他一個人承受就好了

  但她的好心讓他完全不能推拒

  他修練一結束,她就出現在他眼前,不是拉著他出門亂走一氣,美其名曰呼吸新鮮空氣就是做了個什麼新鮮的小玩意給他看......

  其實,她的這些小心思,在他的眼裡早已了然,但她依然樂此不疲的說著些打趣的話,只為逗他開心。明明他還沒笑,她自己倒先樂不可支笑得一塌糊塗…

  見著她為了這點心思而得意的笑顏,他心肝已軟成了一灘,連自己都不知道看著她的時候眼裡全是暖意

  原來朝夕相處這四個字居然有如此魔力,足以令他徹底習慣小姑娘的存在

  他與她一起練劍,讀書,吃飯,聊天,更多的時候是她在說,他在聽.....

  他有時恍惚覺著好像一切生來就該是這樣的

  看書練劍殺妖護陣,別人看來一切都是理所應當,沒人理會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他們想要的只是石牛鎮的守護者,無論那個人是他慕容白,還是隨便什麼慕容都行

  內心一片荒蕪,小姑娘便是那萬物復蘇的和煦春風,他不斷告誡自己七情六欲是慕容家的大忌,有了念想,心魔便更有了可趁之機

  他有心避開她,枯坐著清心咒誦了千遍萬遍,腦海裡浮現的她的笑臉偏越來越清晰

  她天資聰穎,一點就通,只是心有旁騖,術法遲遲突破不了瓶頸,他不知道她心中被何事所擾,提點她多次,她卻不以為意

  遇到妖怪時,她總是軟磨硬泡的讓他帶著她一同去

  其實憑他的能力,那些雜碎妖怪根本傷不了他分毫,她明明只需安穩的躲在他身後,看看就好

  她卻總是忍不住出手想要助他一臂之力,明明她才是需要被保護好好照顧的那個,偏偏卻固執的想要保護他。

  她抿著嘴習慣撐著下巴支在書桌上看他寫字,嘴角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她靠近他全身都緊張起來,他明明渴望卻又緊張的掩飾般盯著翻開的書頁,讓他失了神入了迷…

  深夜,慕容白獨自站在洞外,看著漆黑的夜空浮雲蔽月,心中悵悵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滋味,如那天上浮雲乍離乍聚,捉摸不定

  他想起今夜她突然出現睜大眼睛,好奇地笑問他,畫中人是誰?

  他慌亂之中又

  「是你」在舌尖打滾無數次卻仍未出口,那份喜歡,那麼燙嘴撓心他還是忍著咽了下去

  一個沒有未來的人,他的喜歡是多麼蒼白無力

  所以即使深深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卻在目光交織的瞬間,裝作不經意將目光錯開

  他想說他很喜歡....喜歡她睡醒時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樣子,喜歡她故作大人姿態一本正經和他說話的樣子,喜歡她開心時神采飛揚的臉,喜歡她一下子一個主意,滿臉期待地跟他說著她計畫的未來……

  想說你的每一個樣子,我都很喜歡很喜歡

  想陪著她長大,又害怕她長大之後,越行越遠……

  他想要不管以後如何,就這樣....就這樣一直看著她

  看著她就好

  可是心底的聲音分明在叫囂:慕容白!你真的甘心嗎!

  他知道自己入了魔障,執迷不悔,也許她就是他命中註定的劫數

  身為慕容家後人,他知道自己生來短命,就像頭頂懸著一把利劍,知道它終會落下,又不知道它何時落下

  他面對她時,心底每一個角落都在輕輕地說:我喜歡你

  可他沒有哪怕頭破血流也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勇氣,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每一次都把這份會燃盡自己的情緒活活扼殺在腦海裡,板著臉故作鎮定的指導她劍法、陣法……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那麼長,他看著她慢慢長大,從一個孩童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以為只要她好,他就安心,她開心,他心中也會歡喜。

  可是他見到她和王大錘在一起的樣子,那樣無憂無慮開心的笑,那才是少年人該有的樣子

  他的生活如同白水一般,單調又乏味……也許和他們在一起她會更快樂一些

  而和他共處時,她神態自若似乎又總是小心翼翼,他不願細想緣由....

  他聽見王大錘喚她「青青」,那樣親密的稱呼,讓他心中莫名有了一絲妒意

  他一向是隱忍而自製,不敢放任自己的情緒外露,可以避開了忍住了一切事情,偏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也擺脫不了如影隨形的心魔

  心魔洞悉他的一切,嘲笑道:枉為別人考慮那麼多,你就不為自己想想?呵,慕容白難道你不想聽見她說喜歡你?不想和她一起快快樂樂?人類啊真是虛偽至極

  他按壓下心頭翻滾的情緒,小姑娘已經長大了,石牛鎮談婚論嫁一向較早,他知道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留下她,留在他身邊終歸是不安寧的,她該回到人群之中過著平凡又快樂的日子......

  但他最後還是想放任自己自私一回就好

  等他走了之後她再離開....他會好好珍藏和她在一起餘下不多的時光,這樣黃泉路上就不會孤單了罷

  心中卻隱隱有著不該的期待,慕容白,如果她心中的人是你呢?你該如何?

  雖知不能長久,不能相守,他自幼修道,卻無法克制自己的念頭,心魔已根深蒂固,這份不能言說的秘密時時刻刻折磨著自己,偏又時刻溫暖著自己

  心如飛蛾撲火般 ,明知是飲鴆止渴,偏偏守著這份無望的感情,自苦又無法自拔…

  他心中的魔引誘他道:慕容白你不是愛她嗎,那就破壞封印,煉化不老金丹,你們相守一生

  他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他不敢承認在夢魘之中他對這個念頭竟有些動心了

  想來他心底最深的執念,不過是與她...相憐相念,白首不離

  .....恨只恨此生所求註定不過鏡花水月一場罷了                        


☆、道非道

  四年過去,我反復推演,如今只需等待時機。

  慕容白進屋見我正候著他,微微一愣,隨即走近。

  「天冷,喝杯酒暖暖」

  我遞與他一杯溫熱的酒,自己也飲下一杯。

  幾年前埋在樹下的桃花酒,顏色清洌,酒香濃郁,花香芬芳。

  入口卻微苦....一如此刻我的心境

  我伸手給自己又斟了一杯

  「少喝點...」

  慕容白出聲制止我道,頭卻不住向下低,眼皮也不由自主的閉上。

  他一手撐著頭,搖了搖想清醒些,最終還是沒敵過鋪天蓋地而來的睡意,闔上雙目睡了過去。

  慕容白雖然一向克己,極少沾酒,酒量也沒差到這個地步。

  因為他的酒中被我下了令人沉睡的咒....

  看著他沉睡的面龐,我嘴角勾起,輕輕撫上他的消瘦的臉頰。

  「你灌醉了慕容白是想做什麼?」一個陰森森的聲音淩空響起。

  我抬眼淡淡看了現形在我面前的渾身黑氣面容猙獰的心魔一眼。

  很好,你如今都成型了.....說不定還能幫我一個大忙

  「你無需知道」我面無表情道:「反正對你沒壞處」

  揮手將他的虛體打散,化作無數黑氣

  「滾吧」

  陰沉沉的天,我候在入鎮的必經之地,寒風從山谷中刮過來,吹得臉上的肌膚有些隱隱生疼。

  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我等待多時的身影,他飛撲著前進,不幾時就到了距我幾丈遠的地方。

  我雙手結印,虛空中幾聲輕響,青光憑空出現,猶似冰箭,向他襲去。

  「你、你是妖修!」,白虎精側身閃避,神色微變。

  我不置可否,挑起嘴角看著他淡淡說道:「是又如何?」

  「哈哈哈!」白虎精大笑幾聲

  「你取妖的內丹助自己修煉,殘殺生靈,和我們妖物又有何不同呢?!」

  他拖長尾音,「慕容白若是知道了——會怎麼處置你呢」

  我看著自以為抓住了我把柄的白虎精冷笑一聲,

  慕容白就是知道又如何呢,就算他今日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怕在他面前露餡。

  心念所歸,無懼無退。

  我半抬眼輕蔑的看了他一眼,笑了,「慕容白如何我不知道,我卻只知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要打就打,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我早知道白虎精最擅長的是近身打鬥,論氣力我自然敵他不過,不過論術法遠程較量,後發先至,可打個他個措手不及。

  他退的再快,總不及青光來去如電,一聲輕響,肩頭已迸出鮮血。

  白虎精惱怒交加,目眥欲裂,大喝一聲,不再躲避,不管不顧的向我沖來,也許是想將我撕個粉碎。

  我心中一驚,有著上一次的記憶,對他我是不敢小覷。

  我雙手回轉,衣袖鼓風而起,將靈力傾注在青光之中,舌尖一咬,一口鮮血向其噴去,光芒大盛。

  白虎精利爪眼看要觸及到我,青光詭異一折,分成兩股,一股變成繩索將他緊緊束縛住,他兀自掙扎,想要掙脫開來。

  我催動靈力,餘下的青光似流星般穿過他的軀體,噗噗幾聲,他身上猶如開出了血色的花朵。

  白虎精已仰天躺在地上,前胸小腹的傷口鮮血直噴,一對赤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像在惡狠狠的瞧著我,是個死不瞑目的模樣。

  我漠然片刻,彎腰,身上沒有匕首便手指蓄了力,插入他的腹部將他的屍體撕裂開,沾滿尚有餘熱鮮血的手將虎妖的內丹取了出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我緩緩抬眸,只見慕容白驚怒交加的站在小路的不遠處。

  我在心中輕歎一聲,是我咒術不精,還是他意志力太強呢……

  低頭看了看鮮血淋漓的雙手,我抬眼看著他,語氣平淡的敘述道:「殺妖刨丹。」

  他垂眸看著我的雙眼,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嘴角緊抿,神色莫辨。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終於開口道。

  「唔」我避開他的目光,片刻微微點頭道:「可能是習慣成自然,妙手偶得之」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說這些渾話!」

  「把它給我!」慕容白緊鎖眉頭,加重語氣道:「你可知道修煉這些旁門左道,極易走火入魔」

  入魔嗎?我卻是不怕的。

  我沒看慕容白一眼,兩指拈起虎妖的內丹,內丹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光,只淡淡道:「虛室卻生光,靜中又複陽。采來勤鍛煉,化就紫金霜。」

  反正我並不急於一時,現下為了讓他安心,這枚內丹給他也是無妨。

  我露出一絲笑意,本欲伸手將內丹交付於他,突然狂風大作,魔氣四溢。

  我不由得緊握了手,抬頭只見魔氣猶如大片大片的黑雲,肆意在天空蔓延,不出一會兒整個石牛鎮的上空都被黑魔氣所籠罩,如同封閉的世界。

  白虎精不是死了嗎!

  到底是哪個天殺的又把黑魔氣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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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惡在人心

  一定是有人破壞了封印放出來了黑魔氣

  不是虎妖又是誰呢?莫非它還有同謀?

  慕容白與我一先一後趕入封魔巨陣

  進了陣中,他眉頭蹙起,神色有異,低眼凝視地面。

  想到過往的記憶,我心中一凜,施法向陣中拍下,果然有人從地下震出,灰頭土臉的地上爬起來,抬頭見是我們,嘿嘿笑道:「啊....是你們啊」

  竟然是王大錘!

  腦袋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王大錘眼裡滿是震驚,面上急速的充血,滿臉通紅。

  「是你放出了黑魔氣?!」我手上加大了力度,聲色俱厲地逼問他。「你想做什麼?」

  他雙手亂抓,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要死啦…要死啦」

  「你不說才是真的會死」我恐嚇道。

  「放了他吧」慕容白上前拉住我的手臂。

  我轉頭直愣愣的看著他,他神色更加難看,眼睛亮得出奇。

  這是要發怒的前兆?慕容白生氣了?

  猶如一盆冷水迎面澆下,我冷靜了不少。

  一切皆是因果,沒有偶然和巧合的事。

  今日打開封印黑魔氣的白玉葫蘆的不是王大錘,也許也會是別人

  命運早早地有了定數,變成一根根看不見的細線,冥冥之中拉扯著,一刻都不停歇……不過種下不同的因,生出不同的果

  從前王大錘在我印象中最後也進了陣眼,但他卻是去阻礙慕容白逆轉法陣,想挽救全鎮人性命

  即便螳臂當車,那也是一片好心。

  今日他進入陣眼,貿然放出黑魔氣,全鎮卻可能因此大禍臨頭

  不過他只是一個小妖怪,又是怎麼能進入封魔大陣陣眼的呢?

  思及至此,我鬆開了手

  王大錘啪地一下摔在地上,他摸了摸鼻子,有些難受的乾咳了幾聲,瞪著我喊道:「喂!你這麼暴力,以後誰敢娶你啊!」

  我瞟了他一眼,冷聲道:「你再多話信不信我把你舌頭割下來」

  王大錘雙手飛快的捂住嘴巴,看了眼慕容白,滿臉不自在,眼神閃爍間帶著幾分歉意。

  「你為什麼要放出黑魔氣?」慕容白問道

  「慕容公子啊,我看那葫蘆挺好看的,一不留神就打開了」

  好看就要去動嗎?慕容白那麼好看我也沒那啥他呀!

  我惡狠狠的瞪著他,王大錘,你這手太欠了

  「哎,你別這樣看我.....也沒人告訴我這裡面就是黑魔氣啊!」

  忽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籠罩在上空的黑魔氣盤旋著猶如一張巨口,好似要將整個鎮子都吞噬進去。

  慕容白轉頭不再與他多言,凝神催動白玉葫蘆,欲將黑魔氣重新吸收。

  葫蘆周身運轉著金色的法印,魔氣如一條從天而降的巨龍般瘋狂的向葫蘆撲過來,隱隱可聞咆哮之聲。

  白玉葫蘆如同一個無底黑洞,看似無盡的魔氣一被吸入就就了無蹤跡,天空也開始放晴。

  慕容白收回了葫蘆,蓋上蓋子,轉身蹙眉對著我道:

  「你今後切記不可再圖捷徑,用此法修煉」

  他認真的看著我,眼神頗為擔憂,「此法雖然進展極快,但損人心性,非長久之道」

  我沒答話,我知道他一定會將葫蘆帶回洞府耗費心神將它再次封印。

  沒有慕容家的血脈是不能進入陣眼的,再有接觸黑魔氣的機會不知何年何月……

  「慕容白!你看後面是什麼!」

  慕容白見我面色驚慌,聲音發顫,他不由得一愣,就在這當口,我已劈手奪走他手中的白玉葫蘆,一股氣從口中灌了進去....

  慕容白從我手中搶過葫蘆已經遲了,他見我面色詭怪,似是魔氣大盛,漸入危境。

  我屏住心神,盤腿席地而坐,將魔氣在身體內按經絡路線,迴圈周轉。

  我用自身元氣溫煦它,使之與元氣相互交融,不排斥衝撞,乃是道家陽火陰符升降之道。

  慕容白低頭看著我,複雜的眼神裡,痛苦、憤怒和無奈不斷的交織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欲非欲

  不知過了多久體內洶湧的魔氣漸漸平靜了下來,我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一直守在我身邊的慕容白。

  他伸手去握我的手,我垂眸側身避開將手背在背後。

  「為什麼?」

  我別過臉淡淡道:「不為什麼,我沒事,不需要你為我耗費靈力。」

  他看著我澀然道:「你可知道黑魔氣入體兇險非常,你沒必要為我這麼做,我早已經...」

  我抬眼看著他。

  我不是為你,我是為了自己,我從小就想統治全世界

  如果再這樣假模假樣的說不光他不信,連我自己也不信,朝夕相處,他又豈會不知我的心性.....

  於是,我點頭誠實道:「我覺得,很有必要。」

  沒有什麼東西比你的命更重要,哪怕是我自己,從開始到現在,我都是這樣覺得。

  挖取藥物內丹,煉化妖力再有違天理迴圈,我也毫不猶豫,只有這樣才能與黑魔氣抗衡。

  我面上一派若無其事的和慕容白回家,他幾次探問都被我巧妙避開。

  第二日,騙過慕容白,我暗自準備好一切,鎮中已設好了法陣,繁複非常。

  以魔氣催動陣法的刹那間風雲變色,守護著整個鎮子的先天巨陣的輪廓漸漸顯現。

  鎮妖鈴要響了吧……他要來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尋聲望去,慕容白手提長劍,劍鋒上銀光幽幽,映得他原本就蒼白的臉龐更無半分血色。

  我嘴邊帶著一絲淺笑,看著他幽幽道:「逆轉法陣,煉化生靈,我們一起長生不老好不好?」

  他聽著我說出這樣的話有一瞬間的怔忪,又皺眉恢復了往日的神色。

  「青青,停手吧」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永遠不會放下自己肩頭的重擔,哪怕那些擔子是別人強加給他的。

  「我不要!你護著他們,誰又來護你呢!」

  我轉過頭不再看他,凝神催動陣法。

  陣外傳來聲聲百姓的驚呼,慕容白麵如寒霜。

  他向前想要阻止我,我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道:「你若再上前我可說不準我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慕容白置若罔聞向我走來,「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是不是黑魔氣控制了你的心智?」

  我看著他突然詭異一笑道:「你猜」,法陣光芒大盛,傳來更多百姓的慘呼......

  滄—

  長劍出鞘

  我心中微動,卻只是平靜的看著他道:「怎麼?你要對我刀劍相向嗎?」

  「停手吧」他歎了口氣,眼中滿是痛苦掙扎之色

  慕容白閉上眼睛,收斂了所有情緒,片刻,他眼睛緩緩睜開看著我,滿是堅定溫暖,我聽見他輕聲道:「一切都會結束了」

  「縱橫蕩邪魔」

  「一劍斬群妖」

  我用力推開他,萬劍穿心而過。

  慕容白臉上的神采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他撲過來抱住我,鮮血沾染了他一身白衣,真是好可惜....

  這個劍訣從以前我就聽他練過千遍萬遍,再後來他握著我的手一招一式的教我,他想用在自己身上...沒想到最後還是由我來承受

  慕容白顫抖著雙手環住我,我躺在他懷裡眨了眨眼,一滴淚水滑下,慕容白拭去我臉上的淚,他的手好涼,我想握住他的手暖暖,可是暖不了他,也暖不了我自己。

  每動一下都能感覺到鮮血從傷口的湧出,應該是很疼的,可他就這麼抱著我,好像一點都不疼了……

  我願為他做任何事,能的和不能的,應該和不應該做的,只要他平安快樂,就什麼都值得。

  一切諸果,皆從因起,黑魔氣的存在是因,慕容家詛咒是果,因果相續不空,迴圈不空。

  以果破除因,果自然就不存在了。

  我仰著頭看著他,輕聲道:「我沒那麼壞…不是真的想犧牲全鎮人」

  「我知道」,慕容白眼眶發紅,含淚點點頭道。

  我抬起沾滿鮮血的手去觸碰他的臉頰,「我很想幫你,可是我笨得很,真是想不到有什麼兩全其美的法子」

  他低頭看著我聲音嘶啞道:「不要什麼法子,你只要...陪在我身邊就好」,說到最後幾個字語調中隱隱帶著哭音。

  「我很想陪著你,真不想和你分開.....」

  我仰望著他的臉,有些費力咽下湧到口中的鮮血,輕聲道:「你...一個人這麼孤單....對不起」

  慕容白低頭凝望著我,他面上忽然有了神采,閃過一絲妖異的光。

  「你不會孤零零的,我也不會孤零零」

  他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手指微微一動,跌落在不遠處的誅妖劍就直直地飛入了他手中。

  可他還未下一步動作,我已經先一步定住了他....

  我口中一邊念念有詞一邊抬手虛空畫符,在他眉心一點,血符化作點點金光慢慢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慕容白就那樣直愣愣的看著我,痛苦的眼神裡流露出不解之意,我只覺得我的心就像被他的目光一刀刀的切碎,疼的厲害

  在符咒的作用下他終是無法控制的慢慢垂下了頭,陷入沉睡中.....

  我戀戀不捨的看著他的臉,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掙扎著撐起身子,湊近他的耳邊輕輕說道:

  「我愛你」

  這句話再埋在心底也許就涼了,我無力的倒下無聲地笑了笑,是從什麼時候從在意他變成喜歡他的呢

  很久很久了,久到連自己都忘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就和我的生命一樣長

  也許他和我心中有數,只是開不了口,此生註定做不到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講不出永結同心白髮齊眉。

  他不想累己累人,我卻早就決意捨命護他而活……

  慕容白

  等你醒來忘了一切,沒有宿命的羈絆,沒有守護責任,你一定要好好活著,開開心心的.....

  意識一點點被抽空,眼中世界漸漸陷入黑暗,我緩緩轉頭看向鎮口的方向,闔上雙眼之前我想,王大錘快來了吧……                        


☆、情非情

  天色已完全黑暗,星疏月淡,上弦月冷清清的光芒,將影子長長的拖在地上。

  還是像從前一樣的星,還是像從前一樣的月。

  從前的人呢,是不是還在原地.....

  夜幕下的石牛鎮,家家戶戶都點起了燈燭,遠遠望去像是落在地上的星光,朦朧又無端的讓人感到溫暖親近。

  萬家燈火中,是否有一盞燈是為我而留呢?

  我歎了口氣,搖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慕容白,他應該已經忘記我了吧……

  畢竟十年可以發生很多事情,說不定他身邊早已有了其他人,慕容白可是我們石牛鎮的男神,蟬聯十年石牛鎮姑娘們最想睡的男人榜首!

  他還有那麼多的慕絲!

  說不定、說不定哪個慕絲就明白了追星的終極奧義了!

  啊啊啊!

  我腦子裡東想西想,一時心亂如麻,想到他和其他人在一起的畫面我有些抓狂。

  我暗戳戳的想,要是法術失靈他一直記得我就好了,才不要他和其他人在一起!

  生氣的用力踢走了塊路上的石子,石子咕嚕咕嚕的滾遠了。

  氣衝衝的走了一會,我有些消了消氣,又轉念一想,若換做是我,從今以後,十年百年,心知永遠再也見不著他,那永恆的孤獨和寂寞,要如何才能解脫?

  那他這十年一定過得很不好很不好……

  我咬唇暗自想著,如果這樣那他還是不要記得才好。

  我希望他過得幸福快樂,即使,即使這快樂與我無關,這也是當時我所想的。

  可如今呢....想到此處,我心中像壓著一塊大石頭,有些憋悶。

  牙齒咬的咯吱咯吱作響,我閉上眼睛下定決心,萬一他真娶妻生子,我也要死皮賴臉的跑去祝他闔家歡樂,才不枉我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的跑過來......

  不過這壓歲錢要給多少才不丟份呢?

  遠遠的見到洞內透出的微弱的燈光,我腳步不由自主的放輕了,近鄉情更怯大抵如此。

  這裡和我上次走時並沒有多大改變,只是路邊被風露沾濕的枯草不知由經歷過幾番枯榮。

  很好

  我沒感覺到有其他人在這裡生活的跡象,慕容白一向是個念舊的人。

  他應該還在這裡吧……

  我定了定心神,腦子飛快的轉起來,是先下手為強,一進去就強抱住他大腿,用「爹不親娘不愛喲,沒人管沒人疼咯,老天爺呀我不活了,這日子可怎麼過呀」,這種獨具韻味的傳統曲藝打動慕容白呢?

  還是用懷柔政策,無聲的哭泣同情會來得比較快呢?

  我低頭看了看腳上邊緣有些變形開裂,鞋底都快磨穿的布鞋和破了洞還沾滿了塵土的衣物,好像突然能把心放回了肚子裡了。

  因為不管哪種方式配上我這一身打扮都是極有說服力的.....

  我深吸一口氣,大膽的向洞內走去。

  想到他的蒼白瘦削的面龐,想到他那雙清澈又銳利的眼睛,還有一貫冷清的淡淡的笑意,我心口莫名的開始發燙。

  我的呼吸仿佛突然停頓。

  他就在這裡。

  慕容白在石臺上盤腿而坐,低頭注視手中的佩劍,我一眼就認出那是他曾經用過後來轉送給我,呃...再後來被我弄斷的那把。

  太極陣的燭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臉還是那樣蒼白,光影下蒼白的仿佛透明了一樣。

  慕容白突然抬眼凝視著我的方向,他一如既往的早早就發現了偷窺的我。

  他的目光注視著我仿佛越過了千山萬水,越過了這十年的光陰……

  我突然有些手足無措,在他讓人無所遁形的目光面前我仿佛還是二十年前初來乍到的那個忐忑又充滿好奇的小女孩一般。

  也許過了很久很久,也許只是一會兒。

  我定定的看著他,他輕輕歎了口氣,「你回來了」

  心如同突然漏掉了一拍,我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一路上設想過無數次再見面的場景,可沒有一種是現在這樣,明明我和過去徹底不同了,明明他應當已經忘記了一切,可是他為什麼還能認出我呢?

  我腦子還在掙扎著是委婉的說「你還好嗎」,還是直抒胸臆的「我想死你了」的時候就聽見我自己的下意識接話的聲音。

  「啊,好久不見」

  話一出口,我簡直想揍自己一頓,誰讓你讓你亂接話!

  慕容白

  你要相信我絕對不是這麼沒心沒肺的,真的只是嘴太快了而已啊!

  慕容白定定的看著我,歎息一聲,起身走到我面前,半蹲下直視著我的雙眼,他突然笑了笑,笑裡卻帶著複雜的情感,不知是歡喜,還是心酸。

  慕容白抬起手摸著我的頭淡淡道:「你的這句好久不見,你可知道,我等了好多年。」

  我微愣,結結巴巴道:「你、你知道我會回來?」

  他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不過在等你回來。」

  我心頭一酸,嘶聲道:「笨蛋!要是我什麼都忘了,不回來找你,你就一直這麼等下去嗎!」

  「我會一直等一直等下去......之前我想著去找你」,他無奈一笑道:「可是又怕萬一碧落黃泉都找不到你,萬一要是連我都忘了你,萬一我們有一日再見相逢不相識……所以我等你,就像從前你不管出去玩到多晚,最後都不會忘了回家一樣……」

  我知道他說的找是與我同生同死的意思,眼圈有些發燙,幾乎要落下淚來。

  可我不想在這種重逢的大好日子感傷,微微別過頭,忍住眼淚有些生硬的轉移話題道:「還好你把我認出來了,否則的話……」

  慕容白笑了,他笑的時候,就仿佛寒冬已經過去,春天已經到來。

  「否則便怎樣呢?」

  我揚起眉毛,拉起他的手兇惡道:「否則的話,哼哼!」

  接連哼了幾聲,我自己先撐不住笑了起來。

  否則便如何呢,想來想去也只能發揮我的一貫優良作風,繼續死纏爛打的跟在他身邊了。

  我鬆開手,離他遠了幾步,微眯著眼舉手有些緊張又有點期待的像他比劃道:「慕容白,你覺不覺得我這次轉世有那麼一點不同?」

  他依言打量了下我,含笑道:「都一樣」

  「啊...就沒有覺得我變得好看那麼一點點嗎?....雖然衣服什麼的是有些破啦,不過我們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嘛」

  慕容白在我心中一直如同明珠般,雖然溫潤細膩,卻也無時無刻散發著璀璨奪目的光芒。

  我的這幅皮囊偏又平平無奇,自打發覺我對他有不一樣的心思以來,要說沒有一點自傷自憐的情緒是不可能的。

  沒想到老天爺開眼,讓我終於得了副好看的皮囊。

  我輕咬著下唇不死心的繼續追問道:「真的一點點都沒有嗎」

  「都一樣,很可愛」

  慕容白舒展了眉眼,嘴角上揚,猶如冰雪消融。他笑著摸摸我的頭道:「這算不算是透過現象看本質?」

  時間啊!這十年你對慕容白做了什麼!

  我一頭撲進他懷裡,小聲嘀咕道:「哎,你變得這麼會說話,我會很苦惱的。」

  我抬頭見他,低垂著眼簾亦凝視著我,嘴角帶著笑意。

  我不由自主的紅了臉,別過頭去道:「哼!為了不讓你討其他女孩子歡心,我以後可得天天守著你」

  慕容白輕笑一聲,神色像是隨著曙色來臨的光明一樣,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希望……                        


☆、姻緣由天定

  萬萬沒想到!

  和慕容白重逢後的第一件事不是互訴衷腸,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然後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而是吃飯.......

  嚶嚶嚶

  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肚子不合時宜的叫起來這種事我也不想的。

  慕容白見我風塵僕僕的樣子,貼心的打了熱水讓我先去洗澡,解下疲憊,等出來就可以吃飯了。

  待我梳洗完,神清氣爽的出來的時候,慕容白已經在桌邊等著我了。

  我小跑過去,手撐著桌子定睛一看,雖然慕容白今日毫無準備,但桌上準備的幾樣素菜都是平日裡我愛吃的。

  我飽含深情的看了他一眼,我們慕容白真是居家旅行必備之良品。

  慕容白輕笑道:「難道看著我難道就能飽?」

  我坐好拿起筷子道:「你難道沒聽說過秀色可餐嘛」,說著夾了一筷子菜吃掉,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真好吃!

  我笑著道:「你也吃呀,我覺得你瘦了好多,以後我一定要繼續發揮養生保健的精神,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慕容白看著我笑而不語。

  自這次回來,他總是這樣注視著我 。

  慕容白,你是不是也在害怕,怕這一切醒來不過是黃粱一夢。

  你抱著我的時候手分明在顫抖,難道我會察覺不出嗎?

  我知道他平靜的外表下,暗流湧動。

  我心中歎息,我沒有戳破他的偽裝,也不知道現在如何才能讓他安心。

  但我知道時間抹平一切傷痕.....而我也會治好他的一切。

  突然,我在他頭上瞥見了什麼,心頭一跳。

  我向前伸手撫上他的鬢髮,慕容白也不躲避,任著我的手胡作非為。

  我緩緩在座位上坐下,低頭看著手中的銀絲,抬頭蹙眉道:「慕容白,你有白頭發了」

  他向我手中看了眼,不在意的淡淡一笑,輕聲道:「我老了」

  我忙放下手中的白髮柔聲道:「不怕不怕,以後你有白頭發我都幫你拔掉」

  慕容白輕笑一聲,看著我眼睛道:「那這樣下去我豈不是要成禿子了」

  我噗嗤一笑,忽而聽見慕容白道:「青青,在此之前,我從未想過我也會有變老的一天.....」

  我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他碗裡,柔聲盤算道:「所以呀,我們就一起吃到老,玩到老,一起慢慢變老…我知道你心中是有大道的,以後我們就一起斬妖除魔,讓惡妖聽到我們的名頭就聞風喪膽」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我心中有一個疑問,放下筷子好奇的向他問道:「慕容白,你為什麼還會記得我呢?明明那天法術是起作用了的啊…難道?是王大錘沒聽我的話又把一切事情告訴了你?」

  慕容白輕輕搖了搖頭,嘴角挑起一抹笑向我反問道:「你對我就這麼沒有信心?」

  他的眼睛亮的就像天上的星星。

  我撇了撇嘴,不是對你沒有信心,是我對自己的幾年的鑽研成果太有信心了……

  「王大錘按你說的把你的東西都毀掉了,他還連同和鎮上的人一起好心向我隱瞞。可是,青青,我和你生活了十年,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在我心裡和我的生命一樣長,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即使什麼都不剩下,我也能感覺得到」

  他的手緩緩捂上心口,「這裡一直有一個人,我知道」

  我的臉又紅了,咬著嘴唇,用眼角偷偷瞟著他。

  慕容白的視線移向遠處,道:「那時,我滿屋子在找那個人留下的痕跡,我在石壁上見到一些高低不一的橫線,我想那個人一定和我一直在一起,她在慢慢的長大。書架上的書,書頁中除了我的批註之外,還夾雜著一些自創的符篆和稀奇古怪的圖畫,這麼愛玩愛鬧的個性,這個人一定是個小姑娘.......」

  「這些碎片拼湊在一起,日日夜夜在我腦海裡浮現,我怕自己會像之前一樣遺忘掉這一切,便一條條都記下來,想要拼湊出你的樣子。」

  「後來,我見到了那副不知何時被我藏起的畫卷,原來那個被我遺忘的小姑娘,是這個模樣」

  他閉上眼睛,「青青,那是你,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我心潮騰湧,如大海般起伏不定,嗓子有些澀,說不出話來。

  半晌,我將小小的手掌按在他的手上,鼻子微酸的鄭重發誓道:「慕容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了」

  他凝視著我的雙眼,緩緩道:「那你這輩子的家人怎麼辦?」

  「你....我什麼家人?」我臉一下就垮了,哭喪著臉撓了撓頭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慕容白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著,我趴在桌子上敗下陣來,小聲道:「被你看出來了...好吧...我是偷跑出來的沒錯…哎呀!你不要板著臉啦!」

  自從我認為自己有獨自行動的能力之後就開始離家出走,經歷過一次次跑路被抓回去後,這次跑路的困難程度可想而知......

  我對這輩子的父母心中是有愧疚的,可是愛一個人,所以註定只能辜負另一些人。

  我輕歎一聲,委屈道:「但是我是真的很想來找你,可是之前太小了跑不掉....」

  慕容白緊鎖著眉頭,不知道是不贊同我不負責任跑路的行為還是在思考其他的什麼......

  我扁著嘴向前攀著桌子,扯著他的衣袖可憐巴巴道:「萬一他們找上門來,到時候來個死不認帳怎麼樣,慕容白你就金屋藏下嬌嘛?」

  「你呀」

  他回過神來看了我一眼,淺笑著搖搖頭道:「就愛撒嬌」

  「你答應啦?!」

  「嗯」

  慕容白點點頭,又道:「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帶你回家向你的父母做個交代,以免他們擔驚受怕。」

  「好!」我一口答應。

  清晨,天邊出現了瑰麗的朝霞,空氣中彌漫著薄紗樣的輕霧,微風吹拂在臉上帶著微濕的涼意。

  在他身邊我好像全身心都放鬆了,多日來趕路的疲憊和全身的酸痛都蕩然無存。

  我覺得我現在精力旺盛得可以打死一隻老虎。(老虎:我和你什麼仇什麼怨!!!

  難道說愛情的力量就是這麼偉大∼呀∼好羞澀

  我們拉著手走在去往鎮上的小路上去看望王大錘和小美,更形象一點來說,是慕容白牽著我,我如今才及他的胸口而已。

  聽說他們這對歡喜冤家終成眷屬,還有了一個寶貝兒子,只是頑皮得很,好像還愛噴火。

  我心中默默想到,王大錘啊!你賺了!

  你生產原料,你兒子提供燃料,小美做餅.....你們家真是燒餅產業一條龍呀,有前途!我會繼續看好你呦!

  這條回鎮的路這些年來我們已經一起走過無數遍。

  路不長,也不難走,空氣中還彌漫著好聞的青草香氣,小販們的叫賣聲已經遠遠的傳到了耳朵裡。再走幾步就要進鎮了。

  此時此刻,我莫名的想起了多年前他抱著初次成人的我第一次走進這裡,那時我從未想過我們之後會發生這麼多事。

  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永遠也不想要辜負的人,我想要愛他,保護他,陪著他,永遠永遠......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大無畏的勇氣。

  我要向他坦白一切事的開端,從此我們之間再也沒有欺騙,沒有隱瞞

  我輕輕拉了拉慕容白的手,他停下腳步,低下頭專注的看著我。

  我抿了下唇,下定決心看著他鄭重道:「慕容白,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他淡淡一笑道:「嗯?是什麼?」

  雖然一直給自己打氣,但是這事過於荒誕,我心中還是不免有些忐忑。

  我打量著他的神色,終於緩緩開口:「我以前是你的心魔」

  慕容白聞言一愣,面上依舊波瀾不驚。

  我不自然的挑眉強撐乾笑道:「怎麼樣,你怕不怕?」

  慕容白看著我忽而抿唇一笑,微微垂眸長睫輕顫,如風乍起,吹皺了一池春水。

  他慢慢地俯下身子,離我越來越近,連呼吸都能感受到,我臉上不自覺地發燙,只覺得心跳得厲害。

  已經到了早市的時間,鎮中的人已經開始一天的活計了。

  但即使外面的世界再嘈雜,看著他,仿佛一切都靜止了。

  風變得很輕,我只聽見我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我閉上眼睛。

  他的聲音如暖流滑過我心間,瞬間撫平了所有的緊張和不安。

  我聽見他對我說道:「你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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