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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小說] 《副教授自殺之迷》作者:[日]小雅欣園 【全書完】

第9章 她不想掩飾自己丈夫的不軌行為



塚本明顯感覺到,面前的這位千繪太太在與他交談時,說話的語氣始終顯得很有理智,她作為鶴田的妻子好象並不想掩飾自己丈夫的不軌行為。這個女人不僅僅是個受人尊敬的女醫生,而且在其他地方也不是個一般人啊,這讓塚本對她都有些刮目相看。


“盡管如此,夫人對您丈夫有外遇,而且使那個女學生懷孕了。難道您沒有想過要和他離婚嗎?”


“那還用說,當然想過。我已經和丈夫多次提出過離婚的要求了,可他堅決不同意。還說自己只是和一個女學生在一起玩了兩、三次,這不能成為離婚的理由吧。以上那些不光彩的事情,他也並沒有完全承認。”


“這麼說,他最愛的人應該還是夫人您了,是這樣吧?”


“怎麼說呢,其實他還有其它不能離婚的理由。” 千繪這時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神秘微笑。


“噢~,那還有什麼其它的理由?”


“我丈夫和相模醫科大學的井口教授,在一起進行合作課題的研究已經許多年了。主要使用設備都是東京農藝大學提供的,另外也可以從大學方面得到一部分研究經費的預算,但是就這些經費根本就不夠他們用于課題研究的開支數目。所以他們兩個人商定,不足的那部分費用,由我丈夫和井口教授兩個人各負擔一半。而我丈夫應該負擔的這筆費用是要從我醫院的收入中提取的。”


“這大概就是私人醫院的厲害之處,有一定的經濟能力後,負擔這筆支出應該不在話下吧。”塚本在心里這樣想著。


“您說他們一起在搞合作課題的研究,具體是什麼內容的課題呢?”


“我只聽說是:關于‘遺傳學’方面的科研項目。其他詳細的情況,您可以去問問井口先生。”


聽千繪提到井口,塚本警部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個瘦高個、很入時的打扮、還有一張略帶些有玩世不恭神情的面容。……


“聽說您丈夫和井口先生是大學時代、同級不同班的同學。井口先生是畢業後,留在那所學校里工作的。據說夫人當年也是那個學校的畢業生,而且是井口先生教過的學生,對嗎?”


這時,千繪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種有些吃驚地表情,她用一種試探究竟的眼神看著塚本警部。直到目前為止,從千繪的臉上還一直沒看出什麼端倪,這還是第一次發現在她的臉上表現出一絲動搖和不安。


“連這些事情,您都調查到了嗎?”


“是的。通過解剖尸體的報告,對您丈夫的死亡,還有不少疑點沒有搞清楚。所以我必須對相關的所有事情進行詳細的調查。我也去找了和井口先生比較熟悉的朋友,還有夫人的同學等。有件事想問問您,可能有些失禮。我聽說夫人在大學時代,曾經和井口先生有過戀愛關系。可是當時,井口的父母早就給他定下了結婚對象,所以你們兩個人爭取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沒能如願地結合。在井口先生結婚之後,您也很快就成為了他的同學加好友鶴田 敬一郎的妻子。…… ”


“……”


“根據了解,井口先生的夫人是在6年前,因為患心髒病而去世了。他們家因夫人的身體不好為由,也沒有生育孩子,所以只留下了井口孤身一人。就是從那時候起,井口先生和您丈夫鶴田副教授開始了合作課題的研究。由此一來,井口先生又可以經常出現在您面前了。…… ”


“警部先生,您這樣說話是什麼意思啊?” 她突然仰起頭,大聲地詢問。


塚本警部馬上就反問她:“夫人和井口先生,這些年來難道就沒有什麼特別的接觸嗎?恐怕您丈夫也是發現了你們之間的私情後,才移情別戀去追求叫小林 美智子的女學生吧。盡管您的丈夫有個情人美智子小姐,可您不是也和井口先生有著不同尋常的交往嘛,這樣來看,你們也算是打了個平手啊。所以夫人您就是再想離婚,恐怕也不可能以強硬的態度,輕松地達到目的吧。”


這時,只見身穿黑色連衣裙的千繪夫人的胸部劇烈地起伏著,給人的感覺,她現在也許會一時沖動,說出什麼難聽話來。可是只見她突然把臉扭向一邊,說:“您太失禮了!…… 怎麼能這樣說話?希望您不要沒有根據地隨便猜想、杜撰別人的隱私好嗎?”這個聲音有些低沉,也有些微微顫抖,千繪好象是在發牢騷似地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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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拜訪住在北品川高級公寓的井口教授



“我們正在搞的課題內容,實際上是研究一種因為‘遺傳基因異常’,導致幼兒(只發生的男孩身上)的代謝途徑的酵素先天遭受損失,引起中樞神經的功能障礙的遺傳病症,而且這種病症極有可能伴隨出現高尿酸血症或尿酸結石。現在一般人都還不太了解這種病症,但是不可思議地是得這種病的孩子還不少。但是到目前還沒有研究開發出來比較有效地治療方法。”井口 浩史坐在塚本警部的對面,熱情地介紹著情況。


在東京的北品川,有一處被綠色植物簇擁著、環境極其優雅的高級公寓。這樣的住宅區在寸土千金的東京都真乃是別具一格、價格不菲之地。


井口就住在這個高級公寓里。其實他的家本來是住在浦和附近,自從夫人去世之後,他就一個人搬到這個公寓里居住,現在每天是從這里到去大學上班的。


今天是案件發生之後的第三天,是一個星期天。這會兒塚本警部為鶴田死亡案件的調查,已經來到井口教授的家里。


“ …… 可以說這個課題是‘把遺傳學的技術,運用于治療因為遺傳基因異常,引起幼兒的中樞神經功能性障礙的遺傳病症的尖端項目’。它將會成為世界上,運用遺傳學進行治療研究的學者們共同矚目的研究方向。” 井口的長腿盤在椅子上,侃侃而談。


“你們真不簡單啊。那麼,這個合作課題的研究進展還順利嗎?”


“就差那麼一點了。無論什麼研究,尤其是到了最後的總結歸納之處,都是最複雜、最辛苦的。”


“在你們的研究過程中,如果治療方法取得了成功,那會怎麼樣?”


“如果成功了,那將會在學術界造成巨大地影響,會得到很高的榮譽。如果可以把研究成果商品化,那絕對會穩拿一大筆利潤的。”井口說這些話時的表情,好象是在苦笑似的,他那張略帶些玩世不恭的感覺、比較削瘦的臉頰此時顯得有些扭曲了。


已經死亡的鶴田雖然體魄不錯,但是根據他本人內在的神經質,可以推測在性格方面一定有比較軟弱的一面。而和鶴田相反,外形長得比較清瘦的井口好象也與他的外表印象相反,接觸後反爾讓人的感到,他好象是一個性格外向,做事比較有魄力的男人。


“失禮了,請問在你們兩位之間,有沒有意見比較對立的時候?”塚本單刀直入地開始詢問。


果然不出所料,井口很直率地接著話題,說了起來。“要說這方面,在某種程度上總會有一些吧。”


“那可以具體談談都是因為什麼事情嗎?”


“噢,…… 例如:在遺傳學的學術研究上,學會有非常嚴格的工作原則。有些實驗按照原則是被禁止進行的。但是根據研究的需要,應該進行人類遺傳基因的實驗,雖然這樣的實驗會超越學會規定的工作原則,但是從技術上來說,是可行的。因為試驗如果不做到這一步,課題研究就無法繼續進行,也得不到最終的研究結論。這時,為了研究課題的最後成功,是不是有堅忍不拔、執著地奮斗精神,根據學者的個人風格不同,會有很大的區別。” 井口最後的這些話說的比較含糊。


此時,塚本警部在自己的腦海里開始勾畫起他們兩位學者,在對待學術研究的不同風格來。比如說:小心謹慎的鶴田副教授對于學術研究方面碰到困境時,無論情況如何,只是搖搖頭,表示他已經束手無策了;而井口教授為了研究獲得最後的成功,有種即使有危險,也要跨越雷池走上一遭的精神。


“不管什麼科研項目,在研究的過程中都會碰到這樣那樣的困難,而且有時會碰到很難逾越的技術難關。”


“那您的意思是不是:‘ 鶴田老師因為在合作課題的研究上,碰到了技術上的難關,又找不到好辦法去解決,所以深深地陷入苦惱之中呢?’”


“是啊,他可不象外表高大的身材那樣,其實他比較內向,做事顧慮也太多了。唉,我真是沒辦法啊。現在做為搭檔的他已經過世了,今後,剩我一個人繼續進行研究,我也快失去自信了。” 他說著話,雙臂搭到了腦袋後面,抱著脖子,低著頭,一付很氣餒的樣子。


“有一個比較難以開口的問題,想問問您。” 這時塚本把話題轉移了一下方向,因為他感覺關于合作課題的研究問題,自己是個外行,應該采取什麼態度才是正確的,他一時也搞不明白,所以自己不好隨便參加意見。


“我想知道,在鶴田老師服毒的十一月二七日晚八點到十點之間,您在做什麼?”


井口聽到這個提問好象有點意外,馬上屏住呼吸,眼睛冷冷地盯住塚本警部的眼睛,沒有馬上回答提問。


“我之所以這樣問,正如您已經知道的那樣,鶴田老師服下的毒藥名稱和用量,與遺書上的記載是有出入的,所以有些情況我們一定要搞搞清楚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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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提供井口和千繪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明



遺書的事到目前為止,雖然對外界是保密的,但是因為井口去過案發現場,他已經知道鶴田留下了一份遺書的事,而且有關遺書的具體內容,恐怕也早從千繪那里得知了。


“現在還有件事,雖然比較難開口問您, 但是我還是想知道:在井口先生和鶴田 千繪女士之間,是不是有需要避人耳目的私密關系呢?對于我的率直,請多原諒。可以請您談談這方面的情況嗎?……”


“哈哈哈,……”,井口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警部先生,聽您說話的意思,我明白了。是不是你們警方在懷疑鶴田君是被人殺害的,而且還把我們兩人列入懷疑對象了?您是想知道我們有沒有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明,是不是?如果是這個問題,您為什麼不問問未亡人鶴田 千繪夫人呢。”


“有關這個問題,我已經向她作過調查了。” 塚本以一種很堅定地眼神迎著對方的視線,嚴肅地點了下頭。


“那她是怎麼回答的?”


“她說:‘和井口老師有什麼關系?希望您不要沒有根據地隨便設想、杜撰別人的隱私好嗎?’問她有沒有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明,她說沒必要回答我。…… 情況就是這樣。”


“嘿嘿。沒錯,她就是這樣的性格。不過她這樣的回答,你們警方一定不會滿意的吧。”


“那當然。如果嫌疑人不能提供”案發時不在現場“的有力證據,那就無法排除作案嫌疑。”


“哦。……” 井口也收住了笑臉,眼睛盯著腳上穿的拖鞋,好象是在思考著什麼。“警部先生,如果你們警方能夠保證不向外界的媒體公開個人隱私,那我可以毫無隱瞞地告訴您那天的情況。我相信我的證明可以讓我和她兩個人的作案嫌疑,同時煙消云散。”


“當然可以,我答應為你們保守秘密。”


“那我就坦率地告訴您。那天晚上的八點到十點之間,我們兩人是在新宿的一家飯店吃晚飯,飯後去了事先預訂好的雙人客間。後面發生的事情,您可以隨便設想好了,我想不必再做詳細地解釋了吧。”


這是剛剛進入十二月份的一個清晨,才被陣雨洗禮過的天空一片湛藍,空氣雖然冰涼,但是很清新。


在東京警視廳監察醫院的窗外,響著川流不息地過往汽車的聲音。


盡管“副教授死亡案件”背後的基本情況,已經很詳細地記錄在塚本警部的腦海里和他筆記本上了,可是他的腳步還是很自然地邁向這里。今天是塚本自上次來監察醫院,了解鶴田的尸體解剖結果的三天之後,他又一次跨進了福原大夫的辦公室。還是那間設施比較簡單,又非常整潔的小房間,這里雖然和上次拜訪時相比,沒發生任何變化,但是不可思議地讓塚本感覺到,一跨入這個房間,心里就特別踏實。


“盡管井口教授一付開誠布公的樣子,但是我認為,對于他現在提供的不在作案現場的理由來說,並不是無懈可擊的。” 塚本警部再次坐到福原 安信大夫的對面。


“新宿賓館那里的調查剛結束。大概的情況是這樣的,案件發生的那天晚上,井口預定了雙人房間,並且當晚他和千繪是留宿在那里的。雖然他說:‘從八點到十點,和千繪在賓館的餐廳就餐,然後去了客房’。可是我仔細詢問過當班經理和服務員,據他們的回憶,准確地講:兩個人的就餐時間,是從七點四十五分開始,到九點四十分之前結束的。所以那之後,無論他們兩個人誰去過東京農藝大學,在十點前後都完全可以到達鶴田副教授的辦公室。平常他們兩個人也有坐一輛車出行的時候,那麼假設這次是一同前往,大概也沒什麼不可能的吧?”


“按照法醫學來判斷鶴田副教授的死亡時間,應該是二十七日晚上八點到十點之間,這和遺書上記載的服毒時間是相吻合的。…… ” 福原好象饒有興趣地跟著塚本的思路分析著。“不過,對于死亡時刻的推斷,從專業角度上講是允許前後有一個小時左右誤差的。要是按照這樣時間來推斷,如果說他是十點以後服毒,也沒什麼不妥。”


“啊,如果按照這個思路來推斷,那不就得出”井口和千繪他們沒在作案現場,所以兩人的作案嫌疑不能成立“的結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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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身為生物化學專家的鶴田會搞錯藥名?



接著,塚本談起他了解到的今年三月,小林 美智子自殺以後,丟下的父親小林 康弘很憎恨鶴田等情況。


“這位小林從案件發生開始,就無法排除作案嫌疑。盡管他說那天是自己一個人住在家里。現在來看,對于這個案子來說,可以想象到有殺人動機的人應該就是這三個人吧。”


“噢,您已經進行了非常縝密的調查和推理分析了啊。不過除了這些,再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懷疑的地方了嗎? ……”


兩個人圍繞著案情,認真地交換著各自的分析觀點。


“福原大夫,今天我是專程來拜訪您的。我感覺現在的案情分析又回到了原點,這個案件說是自殺,看來的確是站不住腳。我今天想就已經掌握的情況,和您交流一下。另外就以後工作的開展,也很想聽聽您的建議。”


“不過啊,依我看要說有自殺動機也沒錯兒。”福原慢條斯理地說:“可以想象鶴田副教授,無論在表面上是如何掩飾心理活動的,但是在他內心里,一定在為美智子小姐的自殺非常自責。特別是被美智子父親當面譴責,也意識到美智子的父親非常憎恨他。這些情況的發生,這些大概都強烈地刺激了他的神精;加之多年的研究課題好象又很難看到柳暗花明的彼岸,這一切的不順利,都讓他感覺痛苦不堪、心力憔悴,精神的壓力是可想而知的。”


“對此我也有同感。也許他作為學者是非常優秀的,但是對于必須擔負起社會責任的地方,他又缺乏男人的勇氣,這也許是一個人性格上的不完美之處。也許鶴田的本性就是一個比較脆弱的男人吧。但是值得懷疑的問題在于:象他這樣一位化學專家,錯誤地把對硫磷殺蟲劑當作敵百蟲服用,或者是在遺書上出現記載錯誤,這樣的事情難道是偶然發生的嗎?”


“是啊,對于鶴田這樣的行家,很難想象會出現這樣的失誤。”福原也感覺很疑惑。


“對啊,死者是個生物化學的專家,對自己的實驗室的環境,應該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但是他的實驗室里,有敵百蟲,而沒有對硫磷殺蟲劑。而且對硫磷殺蟲劑用量恰好又是敵百蟲4倍的用量。如果綜合來考慮一下這些情況,推理應該怎樣進行呢?”


“如果我們假設,他是自殺行為,那在遺書上出現的錯寫藥品名稱,就可以認為是有意識的。”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他事先就應該准備好可以至人于死地的藥量,還要攪拌到桔子汁里,再把裝農藥的瓶子洗乾淨,而且遺書是不是該在服藥之前就先准備好,才更合乎情理呢?”


“是啊,那他為什麼會在服藥之後,才匆忙地著手寫遺書呢?……”塚本的濃眉又緊皺了起來。



“唉,他之所以采取這樣離奇的自殺方式,是不是想引起警察的懷疑、吸引外界輿論的眼球?我們如果懷疑是他殺,就會去調查此案,其結果會使井口和千繪的亂搞兩性關系的丑聞大白天下,他們至少會受到社會輿論的譴責和道德上的審判吧。鶴田先生難道是想以這樣的方式,對長期背叛他的那兩個惡人進行複仇?”


“噢,有道理。不過我認為光是這樣的推斷結果,好象還是有所欠缺。另外還有一個問題,也應該引起注意啊。在尸檢階段,我們發現死者是服用了‘敵百蟲’和‘對硫磷殺蟲劑’兩種農藥。但是這樣的結果,也不是一定就會被發現的。因為都是有機磷的藥劑,死亡判斷的檢查有很大的相似之處。這次之所以引起我的疑心,是因為現場發現了幾點無法解釋清楚的可疑之處,促使我作了這個化學分析,想一探究竟。所以說對于‘帶有苯環的對硫磷殺蟲劑’,以及發現鶴田實際上是服用了兩種農藥至死的化驗結果,都是很偶然的發現。”


“噢,是嗎?那應該說在這次破案中,我們是得利于福原大夫的慧眼,才開始注意到死亡案件背後的這些複雜的問題啊。”


“您看,如果死者想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遺書中出現相互矛盾的地方,那他即使喝氰化鉀也沒什麼不可以啊?現在仔細考慮這個問題,我怎麼越發感覺不可思議了呢。”


“我有個預感:也許會有人出乎我們意料地前來自首吧。”


“那就拜托他早點出現吧,哈哈。在這個案件里,雖然鶴田是有意識地留下一份懇切又周到的遺書,但是在內容和自殺手段上,是有些微妙不同的。一般這樣的案件發生之後,連警方都會感到頭痛,難以理解死者的真正意圖。看來鶴田是動了腦筋的,而且還進行了嚴格的推理。我認為可以這樣說:鶴田是想讓自己的死亡,給這個世界留下一個永遠都無法解開的懸疑案件。” 福原大夫這時用他那充滿男性磁力的嗓音,闡述著自己的推理和判斷。


“唉,在學者中還真有些性格怪異之人啊。” 突然想到福原大夫就是位法醫,這時塚本急切地轉換了話題。“那麼關于他殺,您是否可以談談有沒有這種可能呢?”


“到目前為止,嫌疑人只這有三人?”


“是的。而且這三個人都沒有辦法證實自己當時不在案發現場,特別是井口和千繪為同案犯的可能性極大。”


“那個叫小林的作案動機應該是為其女兒美智子複仇。可井口教授他們又是為什麼呢?”


“千繪想和鶴田離婚,然後和井口永遠結合在一起,但是鶴田說什麼也不同意離婚。另外一個方面,井口會不會是想把研究成果囊括為己有呢?好象在課題研究方面,兩個人的觀點有些分歧,而井口想強行堅持自己的觀點,去取得最後的成功。還有個可能就是,他雖然說合作研究碰到了不可逾越的難關。但是,實際上這個難關,已經被越過,而且現在是要出成果的時候了,他想一個人獨占今後無法預料會出現的那些榮譽和利益,包括對千繪,他也想永遠地占為己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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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其貌不揚,但充滿智慧的法醫福原大夫



“噢,無論他們誰是犯人,殺人的毒藥都可以輕易搞到手吧。”


“這一點應該是有區別的。我認為小林應該更有方便之處,因為他喜歡侍弄園藝花草。我看見他家的庭院里有精心培育的蘭花和玫瑰,直到現在還開花呢。另外您也是知道的,對硫磷殺蟲劑現在市面上已經禁止銷售了。如果他以前曾經用過,也許手頭正好還有剩余的農藥,這樣的推斷還站得住腳吧。”


“那是,那是。這麼說在那天晚上,他們三人都應該去過鶴田的辦公室。對硫磷殺蟲劑是被小林放進飲料里的,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犯人讓鶴田老師把冰箱里桔子汁拿出來,然後趁鶴田做其他事情時,把對硫磷殺蟲劑倒到玻璃杯中,因為擔心農藥會有很刺激的氣味。當被害人喝下去第一口,就這一口就會至他于死地,這畢竟是無法挽回性命的劇毒藥物。這時,犯人匆忙把自己的桔子汁倒掉,杯子洗乾淨收拾好,把曾經有人來過的痕跡全部消毀。…… 不過,剩下的問題,還是遺書的問題:‘犯人是如何讓鶴田寫遺書的呢’?如果犯人僅是為了殺人,也可以使用計算機做個偽造遺書。但是他事先一定要設計圈套,讓鶴田事先在空白的紙上簽名,在此基礎上,自己再去偽造遺書。……”


福原大夫的這一席話象是漆黑的房間里,從窗口透過了一絲的光亮,一語點中問題的關鍵。讓塚本從心里十分敬佩這位貌不驚人,但是充滿智慧的法醫先生。


“就是啊,如果這麼一分析,我感覺犯人是千繪和井口的可能性應該更大一些。”


“憎恨鶴田副教授、與他十分敵對的小林以不被懷疑的語言,騙鶴田在一張白紙上先簽上名字,這樣做大概有很大的難度。在這一點上,如果是他的妻子或合作研究的伙伴應該會更有機會吧。反向思考一下:在假設他們有可能犯罪的前題下,這些推理分析都是可以成立的。”


“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小林大概是不會用微機的。不光他自己這樣說,就是他想偷偷地去學著用,都沒有地方練習。因為我查過,沒有找到他買過微機的記錄。可井口和千繪倒是承認在平常的工作中,經常使用微機。”


“那麼井口、千繪的這條線就浮出水面了。”


這兩位忘我工作的人,眼睛相互對視了一下,因為過度精力集中地投入到案情的分析和推理之中,此時兩個人的眼神里都充滿了疲憊感。


“是共同犯罪?還是其中有單獨的犯罪?”


福原大夫還真是厲害,他又非常清醒地指出:“那還剩下沒搞清楚的問題就是:至死藥物為什麼會搞錯?”


塚本顯得有點急噪地接過話題:“這難道不可以認為是犯人的疏忽嗎?”


“那問題就成為:雖然使用了‘對硫磷殺蟲劑’,但是以為就是‘敵百蟲’。根據我的分析,可以說:如果感覺里面的藥物是含‘有機磷’的農藥,而出現置換錯誤,這更應該是行家容易犯的錯誤。”


“那個實驗室里的藥品架上,有個裝敵百蟲的瓶子,放置的位置比其他的靠外些,而且上面有鶴田的指紋,這又該怎麼來解釋?”


“偶然的,最近偶然使用過。”


“是偶然的嗎?……”


福原的臉上出現了好象無法接受的表情;塚本也不知是再想什麼,撇了撇嘴巴,苦笑了一下。


此時兩個人都認為,這樣的結論和他們的分析有不相融的地方,可是眼下他們手里已經沒有線索,來支持下面更深一步的案件調查和推理分析了。


另外,雖然塚本警部對井口和千繪已經分別進行了調查,可是兩個人對那天晚上去過案發現場的事,都持否認的態度。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警方現在無法對他們實施逮捕行動。


看到塚本警部情緒有些低落的樣子,福原大夫好象也受到了影響,也有點泄氣。不過他還是不肯放棄地在動腦子,想找到突破口。“關于鶴田的案子,你們認定外部加害的可能性非常大,是嗎?”


“是的。到目前為止,藥品名稱並沒有對外公布過,只是說因農藥至死。現在考慮有可能是他殺,是因為藥品名稱的搞錯,這不能不引起我們的注意。但是這個情況,我認為犯人也許並不清楚,這一點對我們還是很有利的。不管怎麼說,那份‘人算不如天算’的遺書,已成為我們否認鶴田是自殺行為的有力證據。”


“那麼以這條線索為突破口,把遺書的詳細內容,通過媒體向社會公布出去,看看會不會給案件的破獲帶來新的轉機,您認為如何?”


“這個,…… 有什麼理由需要這樣做呢?”


“哦,我在想在日本國內,天天都有形形色色的殺人案件或自殺案件發生著,而這些案件的處理都是由國內的警察和法醫們經手的。如果我們公開發表‘鶴田副教授死亡案件’的事實真象,也許會帶來值得參考的意見或信息呢。我認為可以試一下這個方案,說不定有意外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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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媒體向社會公布“死亡案件”的真相



井口和千繪因為排除不了作案嫌疑,受到代代木警察署的傳訊。雖然花了很長時間,分別對兩個人進行詢問,但是他們都說沒有投毒,始終否認鶴田的死亡與他們有關。


代代木警察署對于“鶴田副教授死亡案件”又專門開了會,為案件偵破進行了一次集思廣益的大討論,最後決定試一下東京警視廳特聘法醫福原大夫提出的建議。


其實鶴田留下了一份遺書的事,早在案發的那天早上,到過學校現場的那些老師和學生們就已經知道了。所以這個消息也已傳遍了學校,只是外界還沒人知道遺書中的那些懸疑。


十二月四日早晨,電視和報紙都公開報道了:因服毒至死的東京農藝大學副教授鶴田,曾留下了一份用計算機做出的遺書,以及根據警方判定,遺書記載的內容與實際服用的藥物不符之事實等消息。


警察署的辦案人員在暗中期待著,希望媒體的報道能為案件偵破帶來轉機。可是整整過去了兩天,消息面平靜的就象一潭死水,沒有掀起任何漣漪。


到了六號的傍晚時分,突然超出意料的情況出現了。


“把‘對硫磷殺蟲劑’放到鶴田副教授的飲料里的事,是我干的。” 小林 康弘前來自首了。


頭發已經花白的小林,用他那雙固執的眼睛打量著警察署這個不熟悉的地方。此時的他,站在刑偵課長和塚本警部的面前,滔滔不絕地說起來投毒經過,象是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備。


“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那個男人。為了美智子,我可以失去自己的生命,對此我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因為她是我的寶貝女兒啊。那天晚上,我打了一個電話,確認鶴田還在學校後,我就離開家,來到東京農藝大學鶴田副教授的實驗室。當時我和鶴田對坐在實驗室角落的沙發上。我想盡量穩住他,讓他放松警惕,所以就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象流水一樣,一去不複返吧’。鶴田聽到我說了這話後,好象緊張的表情也放松了許多,他去電冰箱里拿出了飲料,請我一起喝。自從美智子自殺後,我為了譴責鶴田,已經去過他的實驗室好多次了,所以一來客人,‘他就會拿出飲料招待人’的這個習慣,我是知道的。”


接下來就是,如何把從家里帶來的農藥,放到大屋的玻璃杯里的問題了。


小林本打算:先借向鶴田請教有關自家花園使用農藥的問題,然後趁他幫助查閱資料之時,擇機投毒。


可是沒想到那天他運氣好的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就在他找機會動手時,居然天賜良機,副教授辦公室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所以趁鶴田去接電話的功夫,小林非常從容地把他帶來的“對硫磷殺蟲劑”倒入鶴田的那杯桔子汁里。


鶴田接完電話,從他的辦公室出來後,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桔子汁,頓時臉色大變。小林站了起來,把自己的那份桔子汁倒到水池子里,又洗乾淨了玻璃杯,放回到茶具櫃。


當確認鶴田這時已經陷入極度的痛苦狀態之後,小林沒說任何話,立刻離開了那間實驗室。……


“犯罪之前,我只是一心想著怎樣去對‘曾經玩弄美智子,至她于死地’的鶴田進行報複。當親眼看見他喝下毒藥,而且出現非常痛苦的表情後,我沒有再說什麼,就拼命地跑出來了。”小林供認著犯罪事實,從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自嘲的冷笑。


“那麼偽造的遺書是什麼時候作成的?”刑偵課的課長審問著小林。


“不知道,遺書不是我偽造的。還是昨天早上看到報紙上的報道之後,才知道鶴田留下了一份遺書。之前不知道有遺書的事。另外,我是為了給女兒報仇,我怎麼可能在現場遺留下什麼東西呢?其實事後我也早想自首了,但是不想給兒子一家添麻煩,所以拖到今天。但是當知道了鶴田副教授在遺書里寫下的內容之後,讓我徹夜難眠,經過這幾天的慎重考慮,最後下決心來這里自首。”


“這麼說,你是一點不知道有份遺書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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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犯人被複仇對象的善意喚醒良心



好象課長說的話,他根本沒有聽到一樣。


小林繼續自言自語地說:“鶴田超過75公斤的大塊頭,喝下毒藥後,恐怕一下子也死不了吧。他是在已經非常痛苦的情況下,推測著我給他投的毒是什麼,因為他在這方面是專家啊。他認定是有機磷的農藥時,也知道一旦喝下去,人就無法解救了,他一定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想到寫一份遺書的。惟恐手寫不清楚,還用計算機做好,又親筆簽上自己的名字。他這樣做,一定是不想被警方懷疑是他殺,所以才寫的那樣周到又懇切。可遺憾的是藥名搞錯了,雖然都是含‘有機磷’的藥物,因為他自己的實驗室里正好有‘敵百蟲’,為了不引起警察的多疑,所以就寫上自己是服用了‘敵百蟲’。”


“那麼你認為,副教授為什麼專門要留下一份遺書呢?”


“他是在補償自己的罪過吧。都是因為他,美智子懷孕了,後來又自殺而死。由于這些事情的發生,在他的內心里,一定會產生無法解脫的自責和苦惱吧。我的女兒至死都沒說過有關于他的事情,相反地,他雖然承認和我女兒的關系,可沒有勇氣站出來承擔責任。所以他是在懲罰自己,想和美智子一樣,以死來隱瞞些什麼吧。也許還包括在庇護對他實施複仇的我。我現在可以感覺到,他是在盡最大的努力償還欠下美鈴的情義。”


“噢。”刑偵課的課長這時也不知在想什麼,他說話的聲音微弱地幾乎聽不到。


“當我認識到了這些,對自己的行為感覺很迷惑。與複仇對象的善意相比較,如果我今後可以坦然地生活下去,那自己不就成了一個沒人味、很淺薄的小人了嘛。…… 我突然對自己固執的複仇行為是否正確,產生了懷疑。為了報複,我毒死了鶴田,我是成功了。可是我做了這樣的事,自己就成了殺人凶手,是個有罪的人。無論是對于死去女兒、兒子一家;還是對于我今後的生活來說,都不能讓我可以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這件事反而又成了我的一個心病,所以還是決定來這里了。”小林說完這些話之後,如釋重負,心情踏實地長出了一口氣。


“副教授死亡案件中的那份‘懇切的遺書’和‘實驗室的門沒有關上’這些疑團,現在總算是撥云見月了。”


塚本警部立刻打電話給福原大夫,告知他案件的新突破。“對于副教授極力地想補償美智子小姐的心情,看來已經得到小林先生的接受和理解了。不用說鶴田在臨死前的作法,擊潰了小林非常自我的心理防線。”


“噢,那就沒什麼其他可能了嗎?”


“不是啊,還有一種解釋。鶴田副教授是個很敏感的人,而且自尊心還特別強,還比較愛慕虛榮,這些都是他太太說的。”


“我在想啊,除了我們已經掌握的這些表面情況以外,鶴田先生難道真想冷酷地拋棄美智子小姐嗎?…… ”


“……”


“他如果知道自己被投了毒,而且是必死無疑,那他一定不想給人知道自己那些已經忍耐多年的隱私,況且自己又被別人輕易地複仇成功,死的也很難看,這些一定都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定會想辦法阻止這樣的情況出現。這才依靠過人的毅力和智慧,沉著冷靜地留下了這份絕筆遺書,而且自己喝了‘敵百蟲’,並且在瓶子上留下指紋。您認為會這樣的嗎”?


“…… ”


“當然,事情如果能按照鶴田設想的那樣發展就好了。可是偏偏小林受到良心的譴責,又出來自首和告白了事實真相。這使鶴田副教授最後的一點自尊,也適得其反地被這個複仇和自首行動徹底擊垮了。您說這樣的分析有道理嗎”?


“是啊。…… 不過,無論我們怎樣分析和推理,要想萬無一失地洞察清楚死者的心態,這個境界應該說還很難達到。而且無論什麼案件,一個人想制造秘密,他就一定會以某種形式堵死探求者的調查探究之路的。”


對著電話,塚本警部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此時在電話的另一頭的福原大夫,雖然說話語氣很平和,但是他的眼睛一定是看向遠方,而且很遠很遠……


是啊,如果有人精心設計了一個秘密,其他人想去破解都會很難。更何況,這次碰到的是一個已經死亡的、不能開口說話的人留下的懸疑之迷呢。(完)
Ich wei nicht, Wie Ich dich liebe, Sie ist der einzige Weg, Den Ich Ke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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