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主題 | 下一主題 ››
發新話題
打印

[轉貼] 《(綜漫)咒術最強的惡魔》作者：鴆羅【完結】

悠于

版主

Rank: 8Rank: 8

戀愛勳章 版主勳章

等級: 30 - 舉世無雙

HP(生命值): 441 / 441

MP(魔力值): 11464 / 11464

EXP(經驗值): 43 %

1#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3-12-14 13:55  只看該作者

《(綜漫)咒術最強的惡魔》作者：鴆羅【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151個瀏覽者
文案

少年覺得最近有張臉出現在他生活中的頻率過高，懷疑是跟蹤狂。
他走到佯裝無辜的女生面前，居高臨下地質問。

１４５：喂，斯托卡，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跟著網上攻略進行甜品店巡禮的三鴉：我不是。我沒有。

Ｎ年後——
２８５：你要去哪裡！為什麼不讓我跟！是不是背著我在外面有別隻貓了！
只是要去丟個垃圾手上還拎著垃圾的三鴉：我不是。我沒有。

ｖ跟《長髮》是平行世界
ｖ時間線為劇情服務
ｖ同人ＯＯＣ難免，看不下去請自行點ｘ，玻璃心作者拒絕任何批評，包括封面

內容標籤： 死神 少年漫 咒回 柯南 輕鬆
搜索關鍵字：主角：三鴉 ┃ 配角：咒那群、柯那群、死那群、缺角色時串串場的別群 ┃ 其它：

一句話簡介：５：怎麼讓那隻惡魔只吸我一隻喵

立意：隨手幫人，世界和平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悠于

版主

Rank: 8Rank: 8

戀愛勳章 版主勳章

等級: 30 - 舉世無雙

HP(生命值): 441 / 441

MP(魔力值): 11464 / 11464

EXP(經驗值): 43 %

2#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3-12-14 13:57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１＞ 那個女生是騙子

　　字數：3387

　　日期：2021-10-15 15:15:15

　　在外行動，一天或許會與上百、上千的人擦肩而過，但那些面容並不會在腦海占據任何空間，縱使連續一段時間每天都與同一張臉打照面，沒有意識到對方的存在之前，那不過就是往人生過客的統計數字添上一筆。

　　然而留下印象後會突然發覺，這人是否常在身邊出沒。

　　透過墨色鏡片上緣，五條悟打量前面那桌側對他坐著的女生，放下空盤拿起下一碟蛋糕接著挖食。

　　他覺得視野中一直有鏡片妨礙觀察，乾脆拿下寬大的雷朋墨鏡，完整露出猶帶些許幼嫩的五官精美細緻，讓人懷疑上帝是否將所有心力放在這張臉其他人就隨便抹抹，被濃密雪睫框住的雙眼清澈湛藍，連睫毛陰影都如同在無垠晴空中展翅飛翔的鳥影。

　　本就因擺滿各種甜食的桌面吸引許多人目光，這一個舉動更是讓明明暗暗落在他臉上的視線更加熾熱，咖啡廳多出好幾組於他而言和在他耳邊聊天沒兩樣的竊竊私語。

　　這是第幾次『偶遇』了？

　　六次？

　　七次？

　　會注意到她是個意外。

　　擁有六眼全方位無死角的咒力視圖，普通視覺對五條悟的生活不是必須，他習慣遮擋雙眼減輕大腦負擔。

　　一次墨鏡沒戴好，他驚覺有個人影出現在六眼視界裡空無一人的地方。

　　他將墨鏡戴上又拿下，反覆幾次，確定對方真的沒有咒力。

　　天與咒縛？

　　無咒力的天與咒縛，依稀記得禪院家有一個，在崇尚『非禪院者非術師，非術師者非人』的家族過得比咒靈更沒尊嚴，長大了忍不了了乾脆爆發，將家族引以為傲的兩支戰力削了一頓後至今不知所蹤。

　　但那個禪院是男的，年紀比他大，叫什麼來著？

　　那女生穿著和他學校高中部色系相近的皇室藍西裝外套與同色百褶裙，內搭青綠色領帶，黑髮及腰，眉型鋒利，大而長的紅瞳上眼瞼弧度平得像沒睡醒，唇角自然下撇，組合起來滿滿週末加班的社畜厭世感，長相沒有禪院家的特徵，身高倒是鶴立雞群，比來來往往的行人高出一大截。

　　僅僅錯身時的匆匆一瞥，只顯示於普通視界裡的身影隨即消失在人海中。

　　若是再沒遇見過，她也只會是五條悟人生連插曲都稱不上的小音符，可是一出生就背上高額懸賞，金額隨著他成長年年高升的六眼少年，自此警覺無咒力天與咒縛有成功刺殺他的可能性。

　　尚未學會全天候開啟無下限術式防禦，他換掉不透光鏡片，改用透光率極低只能隱約辨認出輪廓的款式，於是他發現平均每個禮拜會見到那女生兩次。

　　地點都是咖啡廳、蛋糕店、和菓子店、下午茶店、麵包店之類的場所，幾次比他早在裡面，幾次在他後面到達。

　　五條悟喜歡四處品嘗甜食，吃到好吃的也不吝多吃幾次，這基本是公開資訊，賣都賣不了錢的情報，要蹲到他不難，難的是完成任務。

　　小時候他只要出門就有家族護衛跟著，後來他在護衛沒出手的情況下殺退幾波詛咒師，就沒人再試過是自己命硬或是他命硬，也讓他有底氣拒絕家庭教育，體驗正常人的校園生活。

　　雖說他過一陣子就膩了，畢竟跟人生中沒有咒靈無憂無慮的同學實在聊不起來，課本翻一遍就懂，無法理解為何要花一學期拆著教，但他又不喜歡待在家裡聽老頭子們廢話，不用去袱除咒靈也寧願在外面晃一整天，卡著不留級的最低出勤率，需要時再去考個試，總比在家被煩著參加這個聚會出席那個比試來得好，選櫻蘭就是為了那校規宛若虛設的隨性校風。

　　巧合多了就不再會感到訝異，偶遇多了更可能是處心積慮。

　　起初以為她是詛咒師，不信邪無懼傳言自不量力的那種。

　　但她一直沒出手的跡象，他甚至瞥見過她在寫作業，行為像遵守規矩不輕易翹課的類型，卻和他都在上課時間身處校外吃點心。

　　有時候她會穿學校制服，奇怪的是她穿制服的日子不一定是上學日，而上學日她也不一定穿制服。

　　今天是上學日，現在下午三點，她穿著制服，桌上有一杯卡布奇諾和一盤老奶奶檸檬蛋糕，正低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長髮勾在耳後披散肩頭，在下午的斜陽中有股文藝少女的歲月靜好感。

　　其實，盯哨他也可以有另一種解釋。

　　他不常在學校現身，但總是有逃不了的出席要求，去了他的臉也沒遮著，學校那群沒事做的大小姐們有幾個毅力比較好的，讓他體會一把何謂窮追不捨。

　　雖然她像在刻意無視他這人，不還有個詞叫做欲擒故縱嘛，他承認他起了好奇心，決定給她一個告白的機會。

　　在小圓桌放下第七個空盤，向來是行動派的五條悟一口氣喝光剩下的半杯抹茶拿鐵起身，拉開那女生對面的椅子坐下。

　　「走到哪裡都會看到你，跟蹤狂嗎？」

　　他沒壓低也沒提高聲量，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地在嘈雜談話聲與店面播放的背景音樂中問了句，不過人類大概天生具備偵測八卦的雷達，此言一出，咖啡廳詭異地瞬間安靜，人人豎耳等待後續發展，店員調低音樂音量，偷偷切成《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眾所矚目之下，女生緩緩抬頭。

　　——

　　——

　　認真寫著蛋糕和飲料的食後感，三鴉也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至少對面多了個人她知道，對方沒問過就坐是不怎麼禮貌，但店內客滿，她不介意並桌。

　　來者說了話，她一開始沒意識到對話的另一方是她，可是店內異樣的氛圍已經濃厚到不容忽視，她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將差點從耳朵飄走的那句話拉回來，重新在腦袋裡過一遍。

　　活了十五年從未遭遇過碰瓷，三鴉語氣平靜地回應指控：「我不是。」

　　髮色林林總總，黑色占大宗，多數人髮根顏色會比較深，全白無雜色的頭髮還是滿稀有的，就算是第一次見到全臉，她也認得出這位是在這個町內經常與她光顧同一家店的初中生。

　　不笑自帶兇相也好看的少年挑起一邊眉毛，「故意和我同時出現在同一個地點，少說有七、八次了吧，除了跟蹤還有別的詞能說明你的行為嗎？」

　　「我沒有。」

　　她沒有故意，也沒有跟蹤。

　　「那你怎麼解釋？」

　　少年雙腿交疊側坐在椅子上，手肘抵在桌面撐著下巴，大大的貓眼盯著她瞧。

　　即使從小到大見識過各種特色的俊男美女，這位以外貌來說相當符合三鴉的審美，能在她見過的美人中排進前五名，沒拿下第一純粹因為他未成年，尚有進步空間。

　　「解釋什麼？」

　　「一直跟著我幹嘛？」

　　「我沒有跟著你。」

　　「那你為什麼不斷出現在我周遭？」

　　這是，傳說中的無理取鬧嗎？

　　有些費解又有些新奇，三鴉的態度依然平和良好，「我並沒有故意選擇你周遭出沒。」

　　她按開手機滑到行事曆，放在桌上推到少年面前讓他能看清楚內容，「這是我接下來幾天預定拜訪的店家，若是有和你行程重疊的部分，你可以隨意更改日期時間。」

　　雪睫扇了兩下，少年毫不客氣地一個個點進去看，幾乎每天都有甜品店的計畫，店名後面標註了待吃的品項名。

　　隨心所欲的他才沒有行程，肚子餓就看心情移動，規定自己哪一天要吃哪間店的哪個東西也太奇怪了。

　　「你去這麼多間店做什麼？」

　　「寫專欄。」

　　社團活動占學分，三鴉加入新聞社，被分配了每月一期校刊的一小塊版面。

　　「這些店哪裡找的？」

　　這附近可是他的活動範圍，居然有幾間他沒去過。

　　「一位推主按地區整理出來的清單。」

　　「你這個也是照清單點的？」

　　他剛剛吃的七個裡面沒包含老奶奶檸檬。

　　三鴉點頭，見少年注視著她吃了兩口的蛋糕，問：「你要吃嗎？」

　　「要。」

　　蛋糕是常見的從一整塊圓形上切分下來的三角形，三鴉習慣從尖端下手，剩下一個梯形。

　　他也不見外，逕自從桌邊的餐具盒拿了根新叉子，切下其中一個鈍角往嘴裡送。

　　「有苦味，檸檬皮削太深了。」

　　三鴉在筆記本上記下他的評價。

　　「有推薦哪間的檸檬蛋糕比較好吃嗎？」

　　場面演變為蛋糕鑑賞與甜品店分享，以為會有衝突劇情的圍觀群眾很失望，店員亦是期待的一員，默默把店內背景樂換回純音樂抒情曲。

　　也有對純愛後續有興趣的人繼續偷聽，見證一對由誤會認識再發展出甜甜戀愛線的小情侶也不錯，可惜交流完店家名單後，少年率先離席，兩人都沒交換聯絡方式。

　　——

　　——

　　叮鈴鈴——

　　「謝謝光臨，歡迎下次再來∼」

　　昭示顧客離店的語音響起，店員上前收拾空出的桌子，端著十個瓷盤堆疊出的小塔，和兩個空空的飲料玻璃杯回廚房。

　　「哇，都是那個帥哥吃的嗎？」

　　「對啊，好像是在等人，但對方沒來。」

　　「居然放那張臉鴿子，換作是我一定早到，然後每分每秒都捨不得移開眼。」

　　「嘻嘻，那種池面才看不上我們這種普通人呢。」

　　店員們在後台的閒聊，五條悟自是無從得知。

　　他雙手插在口袋，沒了遊蕩的興致，打電話回家要了個任務。

　　那個女生是騙子。

　　會相信那個行事曆，照著時間地點跑去等人的自己，是傻子。

　　撇除倒楣的咒靈，沒人知曉五條悟那天的羞惱程度。

　　五條家只以為他們寶貴的六眼又陰晴不定了而已，照慣例放個兩三天就沒事了，無論喜怒，五條悟對任何事物的關注都延續不久。

　　連他本人都不認為自己會氣過夜。

　　直到一週後的星期六，騙子的身影在街角一閃而過，傻子身體比腦袋還快地衝進她拐彎的小巷抓住她的手臂，正要開口質問原來眼睛真能睜更開的騙子，腳下陡然爆發的強光遏止傻子問話。

　　來來往往的行人並未察覺異樣，好似那陣光不曾存在，巷子內也未曾有過騙傻二人。

　　*

　　作者有話要說：

　　手:35貼貼!吃pocky!

　　腦:他們才剛認識並不熟。

　　----

　　隔日更


第2章 ＜２＞ 什麼……鬼……

　　字數：3219

　　日期：2021-10-17 17:20:20

　　陷阱。

　　這是五條悟的第一反應。

　　不僅是騙子，還是自不量力的詛咒師。

　　這是他的第二個想法。

　　誘餌加上空間轉移的結界，看來是團體作案。

　　他手比掌印開啟術式，不退反進欺身向前，想著先挾持人質再說，本來就抓著人方便了他，將那女騙子拉過來反手箝制住同時卡住喉嚨，擋在身前當成掩體，雖然術式是全方位防禦的五條悟不需要肉盾，說不定敵人會顧慮同伴情誼呢。

　　有賴女騙子高挑的身形，從正面幾乎看不到刻意蹲低的五條悟，他大半張臉埋在黑髮後，有個堅硬的銳物戳著他的頭。

　　誰說了一句話，五條悟沒注意聽，六眼加上普通視覺反饋的訊息令他訝異。

　　所處地點的確換了，但方圓五公里之內加上他們兩個的人數是三，也就是說大老遠把他從小巷子傳送走，竟然只有一個人埋伏。

　　咒術界最近有冒出什麼厲害人物嗎？

　　兩個人就敢伏擊他？

　　是他太久沒揍過詛咒師名聲衰退，還是現在詛咒師不會衡量自身實力就想碰運氣？

　　這種兩人作案的組合，制伏一個通常能威懾另一個。

　　思考了很多也做了不少，一切發生在三秒之內，五條悟自覺掌控局面，腦內回放方才暫時被他忽略的話。

　　「咦？怎麼有兩個？我應該沒畫錯啊？」

　　……？

　　怎麼回事？

　　喉管顫動，「我想你誤會了什麼，若是你不放心可以繼續扣著我的雙手，但能先麻煩你鬆開我的脖子嗎？」

　　發覺場面脫離預期正感到煩躁，五條悟皺眉想叫她閉嘴，頭一轉差點沒被戳瞎寶貴的六眼。

　　「什麼……鬼……？！」

　　>>>>>>>審核啊她就是穿了件兔女郎裝穿得好好的沒脫啊!!!<<<<<<<

　　他震驚地盯著騙子兩側從發中冒出的彎曲的暗紅色硬角，不僅如此，騙子的衣服也換了一套，從寬領薄長袖修身牛仔褲，變成類似兔女郎的裹胸連身高衩亮面紅皮馬甲，色澤比角再深一些，該遮的都遮著，不用遮也不會被標上未成年禁止的部位，倒是都大方地露在六月微熱的空氣中。

　　為了掐住她的脖子，五條悟的手臂泰半壓在軟肉上，外力使得本就高聳的視覺效果更加像隨時會掉出包覆。

　　如果是戰鬥中，哪怕對方沒穿衣服他也不會手下留情，然而現在顯然是他搞錯什麼，這就尷尬了。

　　五條悟默默放開她的喉嚨，往後退一步，不過謹慎為上，仍然扣著她的手腕。

　　他比騙子矮，臉又長得幼，站在身材姣好衣著性感的女生旁，猶如被壞女人拐騙的清純少年。

　　造型大變樣的女生沒打算掙脫，扭了扭脖子活動肩膀，看著他問：「你介意我先解決另一位的問題，再輪到你嗎？」

　　世界觀遭受衝擊，比Ｏ軟的系統強制更新還不講理，他正缺時間理清思緒也想多聽點情報，於是點頭。

　　從外型相當標準的建築和操場判斷，他們身處一間學校，再結合操場跑道的尺寸，這是間小學。

　　女生轉向被晾在旁邊的嬌小女子，頭頂黑色蝴蝶結裝飾的尖帽，身穿連身黑裙與及膝長靴，手持黑珠杖，典型的魔女裝扮。

　　「你好，我是三鴉。黑井麻衣，你召喚我有什麼事嗎？」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能舉行召喚她的儀式而且成功，卻問出沒常識的問題，三鴉疑惑之餘依舊耐心回答：「你剛剛有滴血。」

　　血液在魔法儀式中極為重要，會透露出很多施法者的資訊，例如這位魔女雖說個頭矮小，一頭糾結得堪比菜瓜布的黃色卷髮綁成兩個低馬尾，外表幼稚乍看小學沒畢業，實際上已經二十八歲了，難道她不清楚這點就隨意獻血嗎？

　　「哎？」

　　黑井麻衣渾身散發懵懂無知擅自亂來不顧後果的熊孩子氣息。

　　三鴉又問了一遍：「所以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啊，是這樣，我想跟厲害的惡魔訂契約，我希望先看看你的本事。」

　　旁聽的五條悟：惡魔？！

　　他看看三鴉頭頂的角，又看看她的服裝，覺得比較像偏成人向暗黑版的魔法少女。

　　魔女上下打量三鴉，目光主要逗留在發育良好的女性象徵，猶豫了一下。

　　「假如是跟你，要用什麼方式獻上貞操啊？」

　　她沒考慮過召喚出同性別的惡魔怎麼辦，難道要用道具，或是惡魔可以變換性別？

　　惡魔無動且拒，「抱歉，我目前不提供契約簽訂的服務。」

　　「唉咦——惡魔不都是要簽約的嗎？」

　　黑井麻衣震驚，儀式所需材料在日本比歐洲難湊齊，消耗的魔力也得休養一陣子才能復元，彷彿掏心掏肺聊了三個月約見面卻是使用照騙的網路交友。

　　「你不想簽約你出來做什麼？」

　　原來是光有魔力跟行動力，卻連神祕學基礎都沒打好的幸運兒。

　　三鴉指著腳下的魔法陣解釋：「定向召喚，無法拒絕。」

　　要是能拒絕，她不會回應。

　　「定向召喚？什麼意思？」

　　「儀式成功，現身的只會是我。」

　　五條悟記下圖案，打上三鴉限定卡池的標籤。

　　六眼告訴他有第四個人來了，藏在樹後，他下意識圈緊三鴉的手腕。

　　後者被捏得有點痛，稍微轉出一些空間，手往上抽。

　　少年低頭凝視兩人改為交握的手，有剎那楞神，倒沒抗拒。

　　黑井麻衣沉浸在遭受詐騙的喪氣中，有氣無力地問：「那你能做什麼？」

　　「實現願望，視難易度收取相應報酬。」

　　也算契約的一種，差在魔女想要的是終生款，她只願意提供單次款。

　　魔女不怎麼提得起興致。

　　上一次她召喚出來的惡魔貝貝魯布布看似強大，魔力弱得可憐。

　　她說想要成為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貝貝魯布布幫她化妝，還畫得很醜；她說想要成為世界上最有錢的人，貝貝魯布布跑去打工，整天下來賺不到一千。

　　嘛，都召喚了，不用白不用。

　　這個惡魔三鴉也許不一樣，至少她的態度一直很淡定，沒有貝貝魯布布那麼二哈。

　　「那幫我介紹厲害一點的、有訂契約意向的男性惡魔。」

　　三鴉是嚴謹的惡魔，釐清客戶需求同樣是服務的一環，也方便她衡量報酬收取。

　　「所謂厲害一點的程度，是比那隻惡魔厲害的意思嗎？」

　　黑井麻衣順著她的話轉頭，就看見貝貝魯布布壓根無法被他選擇的樹幹擋住的健壯身軀。

　　通體黑色的惡魔小媳婦般扭著身探出一顆頭望著她，眉骨處延伸出的箭頭觸角彎出委屈巴巴的弧度，腳邊的地面上有尾巴尖端刻劃的圈圈。

　　那隻也是惡魔，可是咒力視覺上有他。

　　五條悟在因為三鴉是惡魔所以沒咒力的假設打叉。

　　「沒錯！」魔女看著那傢伙就來氣，要求頓時跳崖式下跌，「比他強就可以！」

　　話衝出口，她突然醒悟基準降得太低了，正要改口卻被貝貝魯布布百轉千回的大聲哀號打斷。

　　「麻∼衣∼老∼師∼你∼不∼要∼我∼了∼嗎∼嗚∼嗚∼嗚∼」

　　喊著喊著竟哭出兩條瀑布。

　　額角迸出青筋，黑井麻衣堵住耳朵回頭罵：「吵死了！你這沒用的八百歲廢物處魔！」

　　「嗚嗚嗚麻衣老師，你明明說好要跟我訂契約的怎麼能反悔嗚嗚——噫——嗝——」

　　黑漆漆惡魔哭到打嗝，五條悟沒錯過中間短暫的強行消音，而那之前，三鴉往他看了一眼。

　　魔女暴躁地跺腳，「你就會哭，怎麼不會跟我訂契約啊！想訂契約可以啊，現在、馬上！做不到你就滾回魔界！」

　　「但是……」

　　「都二十一世紀了，誰有時間跟你從寫信開始交流，我話就放這裡，今天你脫不了處，我也要脫處！」

　　貝貝魯布布急了，抬腳就想過來，又忌憚地瞄向三鴉，腳懸在空中不敢落地。

　　三鴉頷首，他才展開翅膀用盡全力往黑井麻衣跑——翅膀其實沒有伸展的必要，皮膜造成的風阻反而拖慢了他的腳步。

　　一把抱起相對他的體型而言小了兩圈的魔女，他又得到三鴉的允許後才帶人離開，全身上下透著連他的黑皮都掩蓋不了的羞紅。

　　他懷中的黑井麻衣雙手抱胸氣鼓著臉，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仔細瞧卻能發現嘴角壓抑不下的上翹。

　　從對話不難猜出這兩個是要去做什麼，五條悟對後續不感興趣，盯著還和他牽著手的惡魔。

　　三鴉對著魔法陣和一堆用過的蠟燭骨頭手掌一張，幽幽藍焰騰地燃起，焰舌足有一米，看起來火勢盛大，但絲毫感不到熱度。

　　藍火燒了大約一分鐘，連帶法陣圖案雜物一同消失，地面卻毫草未損，乾乾淨淨連多出來的塵土都沒有。

　　她的手放下，衣裝轉瞬變回長袖上衣和牛仔褲，彎角一併隱沒不見，恢復普通少女的外貌。

　　「換個地方？」

　　五條悟點頭。

　　三鴉拿出穿馬甲時不曉得藏在哪裡的手機，點開地圖。

　　他們被傳送出東京了，隔了兩個縣，要回去倒沒什麼問題，這裡還算繁榮，有ＪＲ可以搭。

　　兩人走出校園，在『童守小學』的標誌旁，和一個白襯衫黑領帶黑長褲左手戴著黑手套的男人擦身而過。

　　男人掃視他們沒察覺異樣，緊蹙的濃眉放鬆些許，又匆匆跑進學校。

　　下一班去東京的車要等兩個小時，兩人買了票，在車站附近找間咖啡廳打發空檔。

　　看少年沒有想放手的意思，三鴉也就隨他，全程單手操作，姿勢不方便就隱蔽地用魔法拿東西。

　　一人一杯飲料找到位子坐下，三鴉聽到她完全意料之外的第一個問題。

　　「你幾歲？」

　　*

　　作者有話要說：

　　黑井麻衣＋貝貝來自懷舊老番

　　地獄先生／靈異教師神眉

　　跨頁大圖簡直童年噩夢

　　----

　　我什麼都沒寫反而被鎖...


第3章 ＜３＞ 帶著小男朋友

　　字數：3078

　　日期：2021-10-19 15:15:15

　　「十五。」

　　「種族？」

　　「罪魔。」

　　「啊？不是惡魔嗎？」

　　「是。」

　　「……差別在哪？」

　　來回幾次後，五條悟掌握了和三鴉對話的正確模式。

　　她有問必答，知無不言，言畢則盡，只會回答問題字面上的意思，不會主動延伸補充，舉例來說，若是問句包含『是否』，她的答案僅『是』、『不是』兩種。

　　黑田三鴉，惡魔，黑田是人類臨時監護人的姓氏，屬於她本人的名字只有三鴉，沒有姓，用人類惡魔的算法都是十五歲，戶籍記錄的是十七歲，目前就讀帝丹高中二年級。

　　惡魔泛指居住在魔界能使用魔法的人形——頭、軀幹、四肢、直立行走——生物群體，除非被殺死，可以活到自己不想活，八百歲的惡魔不稀奇，上千的也有，現存最老的惡魔四千多歲。

　　分成三個種族，出生就決定了魔力上限，魔力量決定實力，與種族相關，然而每個種族中也不是沒有特別弱或特別強的個體。

　　平均實力最強的魔鬼都曾是天使，在十字書上有名有姓；次一級的罪魔身上有圖騰，圖案有七種。

　　不是魔鬼、沒有圖案即為惡魔，數量最多，稱呼也代指了整個生物群體，但數量一多總歸會出現鄙視鏈，硬要再分能分出劣魔，兩者唯一區別在劣魔不會飛，壓根沒長或長了翅膀也飛不起來，魔力倒是純看個體差異，惡魔不一定比劣魔強。

　　想提升魔力量得吞食靈魂或殺死比自身強的惡魔，由於魔力濃度較高惡魔會對較低的惡魔造成精神與□□上的壓力，後者比較難，因此人類從魔界召喚惡魔的成功率滿高的，就算儀式出了點小差錯魔力不足，也有惡魔願意貢獻缺失的魔力換取一個吃靈魂的機會。

　　雖然三鴉很配合，她回答的方式注定了效率低落，五條悟多角度問詢統整出上述資訊，也差不多該去搭車了。

　　這或許是他這輩子和家族以外的人說最多話的一次，講得口乾舌燥，他點了第二杯飲料。

　　「你怎麼不乾脆用魔法把我們弄回東京？」

　　「我做不到。」

　　三鴉坦然地承認能力不足。

　　她舉起兩人握著的手晃了晃，「我需要去趟廁所。」

　　少年微怔，他幾乎忘了他們還牽著。

　　他掩飾性地說了句：「我看你也該清楚逃跑的下場。」

　　望著三鴉依循標誌指示找路的背影，心情不錯的五條悟想著上ＪＲ後要問的問題清單，人生無論咒術方面或普通人方面都是無聊的簡單模式，難得有他能打開的新世界。

　　就見少女驀地停步，轉身快步回來，邊四處張望。

　　她自然地拉起他的手，帶著他往無人之處走，剛停下腳邊就亮起熟悉的強光。

　　有過一次經驗，五條悟不怎麼驚慌，保險起見仍然開了術式防禦，傳送完畢看到的第一張臉讓他覺得隨時保持謹慎是正確的舉措。

　　不久前還被他回憶起的天與咒縛案例，正單手抱著個睡著的嬰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表情一臉意外。

　　五條悟猛地扭頭，瞪著三鴉質問道：「你跟禪院家有關係？」

　　——

　　——

　　氣氛凝滯的餐廳，四個人圍著擺滿食物的餐桌沉默無語——其中一個是未滿一歲的幼兒，坐在嬰兒座椅裡握著橡膠湯匙揮舞，邊流口水邊啊啊叫喚。

　　他一個沒抓穩，湯匙往男人飛去，被及時抓住。

　　將湯匙塞回伸過來討要的小手中，再拿起兒子胸前的圍兜兜揩掉他臉上的口水，右邊嘴角有道疤的男人漫不經心地說：「再瞪你那寶貴的眼珠子要掉出來了。」

　　黑色短髮的女人用圍裙擦乾手後掛在鈎子上，端起寶寶食品，屈起指節在自動接過兒子晚餐的男人腦殼上敲了一下，「好好說話，別嚇唬小朋友。」

　　被打的人不滿地嘁了聲，探身吃掉兒子挖了後伸長手舉在空中搖晃著要餵給他的泥糊糊。

　　一聽『禪院』就抄起院子裡的掃帚抽人的傢伙表現得如此慈愛，五條悟手臂上爬滿雞皮疙瘩。

　　他開著術式免疫物理攻擊，看也不看被無下限強制停止在臉邊的竹條，準備再有後續攻擊就拉三鴉來擋。

　　對方見他模樣淡定，不太滿意地撇嘴，「在我家別提那個姓。」

　　他瞥了眼少年少女牽著的手，戲謔地笑了。

　　「惡魔就是不一樣啊，談戀愛也能選到五條家的六眼。」

　　五條悟皺眉，這人語氣、神色、用詞通通讓他不爽，沒有反駁『談戀愛』純粹是他不認為有必要向莫名其妙的無關人士說明細節。

　　「甚爾，你在跟誰說話？」

　　問話模糊又小聲，但在場的三人聽得一清二楚。

　　說話的女人顯然知道她喊的人耳朵好，人在房子的二樓也用著一般屋外聽不見的音量，邊說邊下樓。

　　「聯絡上小鴉了嗎？她有沒有要回來吃飯？打個電話問就好，你別又突然把她召喚回來，對女孩子太粗暴了！」

　　『甚爾』跟『小鴉』對視，前者翻了個白眼，大喊回去：「三鴉回來了，還帶著小男朋友！」

　　大概整個街區都聽到他喊話了。

　　從規律降低的踏梯聲能判斷出踏空了一格，女人小跑著拉開通往庭院的們，興沖沖地說：「小鴉交男朋友了！嗯？掃把怎麼倒在地上？」

　　白髮的少年在兩個黑毛之間相當顯眼，她輕而易舉定位到五條悟。

　　「哇，好漂亮的孩子，留下來吃個晚餐吧！我是黑田美由，你跟小鴉一樣叫我美由姊就可以了。」

　　五條悟對於三鴉展現的新世界還沒探索個盡興，那沒禮貌的傢伙態度雖差但沒有敵意，於是坐上黑田家的餐桌。

　　黑田美由笑眯眯地讓他別客氣當自己家，還怕他拘束不習慣分食，上菜時就將他那份另外用小盤子裝好。

　　「甚爾沒打招呼就把小鴉弄回家打擾到你們了，我代他道歉啊。」

　　她在現名黑田甚爾的丈夫腰上一掐，成功打斷他試圖表達不屑的舉動。

　　後者也是盡最大的努力放鬆，才讓普通的妻子那點力道掐動天與咒縛的肌肉，比戰鬥還艱難。

　　男人和兒子如出一轍的綠色眼珠轉了轉，不懷好意中帶著三分認真威脅，笑著說：「小少爺有沒有向家長報告行蹤啊？我可不想在我家附近聞到御三家的腐朽臭味。」

　　咒術師家族對待繼承家傳術式的孩子可以教育成什麼樣，他又不是沒見識過，這個五條少爺能表現得這麼正常——以普通人標準——想來對家族的歸屬感不高，再加上處於叛逆的年紀，拿家族戳他一定準。

　　正因五條悟沉下的臉暗爽，一坨來自兒子的蔬菜泥正中黑田甚爾的臉頰。

　　他是輕易躲過，可躲開後要清理，不如直接洗臉。

　　手指刮下綠泥，塞回兒子不曉得在傻樂什麼笑出四顆小米粒的嘴裡，在他吧唧吧唧吞嚥時戳他的臉頰。

　　「臭小鬼，真不給你老爸面子。」

　　然後在桌子底下被肘擊。

　　黑田美由對丈夫露出和善的微笑，「惠聽得懂，別亂說。」

　　聽到自己名字的嬰兒開心地朝媽媽探出沾滿食物泥的小手，女人隔著欠揍的男人握住，輕輕地晃動。

　　「我們惠惠最香了對不對∼」

　　「啊麻∼啊哈哈麻∼」

　　黑田惠說著外星嬰兒語，噗噗地噴泡泡。

　　「沒錯∼惠惠最香！」

　　跟兒子無障礙對話的黑田美由想起什麼，問一直沒有存在感的三鴉：「美久跟阿龍禮拜三下午會帶阿銀來，晚餐我們出去吃，小鴉一起嗎？」

　　三鴉搖頭，「我自行解決就好了，美由姊。」

　　「好，你錢夠嗎？」

　　「夠的。」

　　晚餐在閒話家常中結束，黑田美由抱著黑田惠去洗澡，三鴉洗碗，留下相看兩厭的兩名男性轉移至客廳。

　　男主人坐姿大馬金刀，雙手垮著椅背，整個人往後癱在單人沙發上。

　　「怎麼，五條家有了六眼不夠，決定效法加茂家研究一下異種□□？」

　　「我做的事與五條家無關，少把他們往我身上扯。」五條悟反唇相譏，「倒是你，說是自己離開禪院家，實際上是嘴太髒洗不乾淨，連垃圾堆都忍受不了你被趕出來的吧。」

　　右手食指中指併攏豎起，厚瓷茶杯險之又險地停在少年眼前。

　　「怎麼，」他模仿男人先前陰陽怪氣的語調，「離家了也聽不得禪院被形容成垃圾堆？」

　　黑田甚爾拿起兒子的奶瓶往少年丟，同樣被定住。

　　「垃圾堆是事實，有什麼好聽不得？我說過別在我家提起那兩個字的吧。」

　　對出身家族各有怨言的兩人殺氣騰騰地互瞪，眼神交流間暫時達成不用姓氏互相傷害的共識。

　　三鴉端出兩碗葡萄，拿走空中的茶杯和奶瓶擺好。

　　「他，」五條悟不想說名字，用下巴指人，「為什麼能召喚你？」

　　雖說傳送方式乍看一樣，院子可沒有那個矮魔女畫的那種魔法陣，更沒有頭骨蠟燭等等物品。

　　「契約。」

　　在少年今日全新建立的知識庫中，訂契約等同於獻貞操。

　　他的眼神頓時詭異無比，直勾勾地盯著黑田甚爾。

　　「我明白御三家家風各有各不為人知的腌臢，但美由姊知不知道你吃了一隻隻有十五歲的惡魔？」


第4章 ＜４＞ 今天禮拜幾

　　字數：3089

　　日期：2021-10-21 15:15:15

　　「啊？」

　　五條悟的每個字每個詞，甚至那個『吃』的意思，黑田甚爾都聽得懂，然而他不懂是怎樣的邏輯讓小少爺把這些字詞組成他聽到的句子。

　　三鴉倒是學會了新用法。

　　魔界有自己的語言，不過惡魔的能力包含通曉人類語言，並在人類講話時自動意會他或她想表達的含意，不然被召喚到人間卻由於語言隔閡無法和召喚者溝通，訂不了契約吃不到靈魂豈不是笑話一場。

　　聽說讀寫固然不成問題，有些用法還是得跟母語人士混久了才會學到，像五條悟說了『吃』，可他並不是在說字面意義，現場聽他使用這個詞，再加上種族能力感受到的原意，三鴉才曉得『吃』還能用在別的方面。

　　「訂契約跟交易是一樣的意思，雙方拿出能自身擁有且對方需要的事物進行交換，貞操、靈魂不是必要條件。我不需要甚爾先生的貞操。」三鴉頓了一秒，「而且甚爾先生也沒有那種東西。」

　　五條悟若有所思，這隻惡魔在家裡似乎話比較多，沒等他問就主動講解了一大串。

　　在歌舞伎町留下傳說，和黑田美由認識交往後才從良的前男公關嘖了聲，虛眼瞅著戶籍上的養女。

　　「喂，你從哪裡學會吐槽的，好的不學學壞的。」

　　「我在敘述事實。」三鴉看向他，「這樣算吐槽嗎？」

　　「算。」

　　「不算。」

　　相反的答案重疊在一起，一藍一綠兩雙眼睛目光交會，電閃雷鳴一陣又交錯移開。

　　「你們的契約內容是什麼？」

　　這麼好奇？

　　或許能夠利用這點。

　　黑田甚爾手肘撐在扶手上歪著身子，對五條悟挑唇一笑，「童貞小鬼，很想知道？」

　　他正賣關子，可惜直接被契約另一方拆台。

　　「我幫甚爾先生一個忙，他當我監護人。」

　　……多樸實無華的內容，絲毫沒有奇幻感，好像路邊扶老奶奶過馬路被塞了一顆糖果說真乖的場面。

　　還沒有打遍禪院無敵手前必須察言觀色以在垃圾堆自保活下去的男人，一眼瞧出五條悟在期待些什麼劇情，輕描淡寫地說：「她復活了美由。」

　　少年瞪大眼。

　　黑田甚爾不動聲色地笑看小笨魚上鈎。

　　「美由姊那時候還活著。」三鴉糾正他的說法，「我沒有復活她。」

　　「你不在，她能活？」

　　「不行。」

　　當時靈魂已經飄出超過百分之八十了，完全離體只靠醫生絕對束手無策。

　　「那跟復活有差別嗎？」

　　當然有差。

　　甚爾先生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麼？

　　三鴉奇怪地望著他，「有。」

　　復活是先死再活，沒死過就稱不上是復活。

　　黑田甚爾噎住，沒好氣地說：「你救了美由一命，行了吧。」

　　單純救命太平凡了，咒術師袱除咒靈也是廣義的救人命，不夠有吸引力，用更神祕的、咒術做不到的『復活』才能釣到六眼小鬼，沒看他改口後五條悟的興致就降低了嗎。

　　未免小魚棄鈎游走，他趕緊補救，「總之，這傢伙用了點小魔法，讓美由脫離生命威脅。」

　　別說他冷血無情，拿妻子瀕死的經歷作文章，那是他人生中最漫長的三十秒，連被丟進咒靈堆都沒那麼煎熬難忍。

　　可事情早過去了，往事如浮雲，要盡力克服陰影，不讓狗屁倒灶的事影響到眼前的生活，這還是美由教他的道理，自暴自棄他很擅長，若是為了那個令他重拾生命價值的女人，努力活在當下也未嘗不可。

　　他只在乎如今的美由能不能活蹦亂跳，那個根本不該發生的人生插曲除了使他下定決心擺脫禪院這晦氣姓氏，能用以勾住五條家小少爺的話，也算是發揮最後的存在價值。

　　伴隨一聲冷笑，他一副想起在禪院家不快記憶的樣子，諷刺了句，「魔法可比術式有用多了。」

　　紅色的眼珠盯著男人，三鴉察覺得出黑田甚爾別有目的。

　　隨便換其他惡魔來，也許在他搶先回答少年問話時就能判斷出他的意圖，並寫出洋洋灑灑的三千字小論文闡述分析他的用詞、眼神、語調、動作分別表露了怎樣的想法轉折，不像她只隱約感到不對勁。

　　而且嚴格來說，救下黑田美由一命的不僅僅是魔法，但那部份和與黑田甚爾的契約無關。

　　三鴉淡淡地說：「體系不一樣，沒有必要放在一起比較。」

　　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顯然這句話也可以從另外的角度解讀。

　　出生的瞬間改變世界均衡，以一己之力刺激拉抬整體實力上限，雖然尚未長成但已可見未來將立於頂點的可怕天賦，再怎麼認為咒術界腐朽無趣，五條悟或多或少有著身為咒術師的傲氣。

　　這兩人都沒咒力，黑田甚爾的話聽聽就好，即便身手強大得能殺死九成久的咒術師，以咒術界咒力為尊的封建思想，無法不靠咒具袱除咒靈的天與咒縛注定處於金字塔底層，過往惡劣的待遇讓他對術式有所貶低是人之常情。

　　還在想救一個必死的人和找監護人的條件交換過於不對等，也沒解釋到能召喚的部分，三鴉一個玩魔法的定論咒術比不上魔法，登時打斷少年的思緒，讓他起了好勝心。

　　「來打一場，看看魔法跟咒術哪個更厲害？」

　　……為什麼會有這種走向？

　　少女不解，「我說了，沒有必要比較。」

　　「哈！看來你很有自信魔法會贏術式嘛！」

　　三鴉懷疑自己的種族能力是不是退化了，以言語勾動人心一步步引誘人類獻出靈魂的惡魔，不僅洞悉不了黑田甚爾的隱藏動機，還跟五條悟雞同鴨講對不上頻道。

　　散發澡後清香的母子倆解救了她，黑田美由抱著不斷在她懷中蠕動換姿勢的黑田惠，看了眼時鐘。

　　「明天要上學的吧，五條君你家遠嗎？有沒有辦法回去？或是在這裡待一晚明天一早讓甚爾送你回去？」

　　她假裝沒看到丈夫聽見最後那句時驟然垮掉的臉色，將兒子放到他身上。

　　綠色眼睛的幼兒扶著爸爸可能比媽媽更加雄偉的胸大肌，小腳踩在強健股四頭肌上開心地亂蹬，伸手試圖去抓爸爸的頭髮。

　　五條悟兀自思考著黑田家女主人的話。

　　今天星期六，明天星期……

　　白髮少年怔住，眉頭皺在一起，腦袋有一瞬刺痛。

　　明天星期二，上學日，算算他這個月也該去學校湊出勤了。

　　不打算讓三鴉及禪院家的天與咒縛出現在家族視野中，五條悟打電話讓司機去隔壁町的車站接他，向黑田美由告辭。

　　黑田甚爾沒能看到他們打起來有些失望，但六眼小鬼離開前和三鴉交換聯繫方式，他又覺得有戲。

　　只要五條少爺對魔法的興趣不滅，總有他好奇心壓過警戒心，跟惡魔簽下契約的一天。

　　——

　　——

　　夏至過後日照時數漸長，仲夏裡太陽升起得早，四點的天色已微微曚亮，而有人天還黑著就被叫起床，披星戴月摸黑出門。

　　搭了四個小時的車到任務地點，跟咒靈玩了一個小時的躲貓貓，用五分鐘打殘終於揪出來的一級咒靈，等家族護衛隊用半小時把咒靈封印打包好，再搭四個小時的車回東京。

　　就算經常翹課，假日和上學日對擁有學生身分的人而言，總是擁有不同的意義，該上學不上學的空閒時間總歸是偷來的，用來奔波袱除咒靈頂多不爽；假日的空閒時間是應得的，強迫他拿來工作罪無可赦。

　　週日耗在無聊的任務和永無止境的交通上，五條悟心情極度惡劣，遊戲機按鍵被他按得劈啪作響，機體似乎隨時會崩解。

　　在他兇殘的操作下，戴著貝雷帽穿吊帶褲的水管工上跳下竄，叮叮叮哺哺哺的音效不絕於耳，每每以最短時限扯到旗子，途中怪物愣是碰不到衣角，而他還有餘力拆零食吃。

　　正值青春生長期的人類都是大食怪，他旁邊除了便當，散著好幾個裝麵包餅乾的塑料袋和蛋糕紙盒——通通是空的。

　　日常負責接送五條悟的司機見怪不怪，他就沒見過心情好的少爺，無論是去執行任務抑或去上學。

　　白髮少年突然定格，任由遊戲畫面上的角色和烏龜親密擁抱，喇叭發出死亡的ＢＧＭ，三顆紅心少了一個。

　　「今天禮拜幾？」

　　司機愣住，他上工三年，第一次被搭話。

　　僅僅能看到咒靈的低微咒力，連輔助角色也只勝任得了司機一職，他偶爾會從後照鏡觀察小小年紀就聲名遠揚的六眼，從未與身量年年增長的少年對上過眼，鏡面中的影像永遠是雪白無雜色的發頂，但他莫名有種五條悟知道他在偷看只是懶得費心搭理的篤定。

　　此時的後照鏡中，那雙他偶一瞥見過的晴空之瞳掩蓋在色澤深沉的墨鏡之後，仍有被恍若來自另一個維度的無機質視線鎖定的緊迫壓力，愈發產生自身渺小如螻蟻的自慚。

　　他咽了口口水，「日曜……日，今天禮拜天」

　　沒去管心理活動過多導致咒力波動劇烈的司機，五條悟低頭沉思。

　　沒錯，今天分明是禮拜天，為什麼昨天他在黑田家會以為今天是禮拜二？

　　丟開遊戲機拿出手機，查了帝丹高中的地址，他向司機吩咐：「去米花町。」


第5章 ＜５＞ 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工作量

　　字數：3477

　　日期：2021-10-23 15:15:15

　　三鴉拉開二年Ｂ班的後門，站在最靠近門口的桌邊，對著桌面上橘色的後腦勺說：「你坐到我的位子了。」

　　橘腦袋緊貼著桌面緩緩轉向，將閉未閉的雙眼下掛著厚重的黑眼圈，用快斷氣的語速回答：「我……沒力氣……走過去了……」

　　黑髮少女看看教室前排屬於橘腦袋的位子，樓梯上來後會先抵達教室後門，她被霸占的位子的確是Ｂ班學生進教室第一個能坐下的地方。

　　「需要我搬你過去嗎？」

　　「讓我在……這裡……坐又沒關……系……」

　　是沒關係，換座位三鴉無所謂，但有個問題。

　　「我坐前面會擋到人。」

　　橘毛雙眼噌地睜開，大而圓的紫瞳不見幾秒前的無神。

　　「我只是發育得比較晚！我還會長高的！」

　　在教室的同學發出鬨笑，一個男生說：「黑崎，你校服尺碼換成Ｍ了沒啊？」

　　「吵死了！」黑崎一守從三鴉座位上跳起來，舉著拳頭對那人揮舞，「至少我到二年級還有長高，你的身高就從一年級起沒動過了吧！」

　　Ｂ班的座位不完全參考學生身高，主要以班主任對學生上課認真程度的印象排序，乖乖上課省心的好學生往後擺，調皮搗蛋不認真的放眼皮子底下看著，所幸帝丹高中校風不錯，沒什麼在外混糟糕團體的學生，霸凌狀況也少見，最問題學生的行為也就上課聊天聊到忘我。

　　但身高也是考量的一部份，總不能把個一米九的闖禍精排在一米五的乖孩子前面，多方因素綜合下，上課常打瞌睡、男女混著排序從矮的開始算也能進前五的黑崎一守，榮獲講台正前方、接受老師第一手智慧雨露澆灌的寶座。

　　對方聳肩，兩手一攤，「但是我一米七五了啊，不再長是有點可惜但也沒什麼。」

　　另一個男生壞笑著插話：「嬌小的男生也是有市場的嘛，聽說現在奶狗型在大學女生中很吃香哦，黑崎你要不去米花大學逛一圈看看？」

　　「我才不像你們整天腦子裡情情愛愛的。」

　　黑崎一守高昂起頭，提著書包往前走——到教室中間的空位坐下。

　　「反正工藤不會來，我坐這裡總行了吧。」

　　「工藤有沒有意見——」

　　「——大概率是沒有啦。但毛利有沒有意見——」

　　「——大概率是有的哦！」

　　這兩人都是足球社的，也許是日常隊友傳球培養出的默契，一搭一唱地輪流說話還沒漏接。

　　「新一！」

　　後門被人大力推開，黑髮少女喊著青梅竹馬的名字急切衝進教室，時機非常湊巧，巧到讓人懷疑那兩人是不是遠遠看到毛利蘭才說了那番話。

　　毛利蘭看清那個空了許久的座位上坐著的並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少年，每一根髮絲都充斥著肉眼可見的失落情緒。

　　她連連對看過來的同學鞠躬，「啊，抱歉，我以為是……打擾到大家了，各位早安。」

　　此起彼落的應早聲中，覺得自己一時偷懶的行為重創了等待良人歸來的少女心，內心過意不去的黑崎一守默默地挪回正確的位子。

　　三鴉拿出書包內今天上課會用到的課本放進抽屜，摸出一張放置者不作二人想的紙條。

　　同學們陸陸續續現身，上課鈴響老師踏入教室，學生們枯燥無趣的一天開始了。

　　好不容易撐過一半，午休鈴一打，老師喊了下課人還站在講台後，幾個福利社搶食黨迅速衝了出去。

　　稍早調侃過黑崎一守的男生問：「黑崎，買麵包嗎？」

　　橘發少年擺手答道：「隨便幫我買個再加瓶牛奶，我快睏死了。」

　　他說著說著，臉埋進臂彎，音量愈來愈小，說完剛好斷電進入睡眠模式。

　　三鴉婉拒女同學的午餐邀請，被勾肩搭背的男同學們讓道，穿過一結束課堂立刻精力充沛打打鬧鬧的學生，上到多是靜態社團活動教室的四樓。

　　這裡在非社團時間沒什麼人煙，走廊空空蕩蕩，和下三層樓彷彿不是同一棟建築，她又踏上最後半層滿布灰塵的階梯。

　　通往屋頂的門掛了鐵煉和大鎖，少女手指微動，鎖頭喀噠彈開、鐵煉蜿蜒蛇行著無聲落地，鐵門自動敞開一條縫。

　　高挑的身影消失在再度合攏的鐵門之後，地上的鐵煉爬起來纏上門把，開著的大鎖一躍，扣住繞了三圈比原先更嚴實的煉條，而她踩過的階梯仍是厚厚的灰塵地毯，沒留下半點足跡。

　　「你好慢。」

　　說話的赫然是三鴉離開教室時趴在桌上的黑崎一守，他換了一身裝扮，不再是帝丹的制式西服，上半身黑底白邊雙層浴衣，下著有點像弓道褲裙，要不是白色蝴蝶結腰帶，遠看全身黑壓壓。

　　少年站在太陽底下，腳邊卻沒有影子。

　　三鴉並不想踏出陰影邊界，然而正午的太陽角度讓她幾乎是貼著牆站才能達成這個微弱的環境要求。

　　黑崎一守露出混合了嫌棄及不解的表情，「你一隻惡魔怎麼跟人類女生一樣怕曬，又不是吸血鬼在陽光下會燒起來。」

　　「……」

　　被怕曬的惡魔張嘴欲言，又不知從何反駁起。

　　一、據她所知沒有吸血鬼，人類謠傳的吸血鬼形象應該是某個喜歡索求血液當報酬的惡魔，那位還挺得意地講過他和人類的二三四五事。

　　二、惡魔不怕太陽，更不會被太陽燒。

　　三、綜合一二，吸血鬼不會被太陽燒。

　　四、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惡魔更喜歡暗處，這是種族習性。

　　五、並非所有人類女生都怕曬。

　　六、為什麼惡魔不能跟人類女生有一樣的特質？

　　他每個字詞寫在考卷上都能被打叉，三鴉乾脆放棄批閱，「找我什麼事？」

　　「我還剩下四次額度對吧。」

　　三鴉點頭。

　　「今天要用一次！」他雙手合十，「可以吧。」

　　「好。」

　　「那就麻煩你了！」

　　少年撩起右手袖管，向三鴉伸出手，掌心朝天，手腕處青色血管上橫亙著四道顏色鮮艷的血痕，每條的起收痕跡、長度寬度一模一樣，比起被什麼東西抓傷，更像貼了工廠出產的紋身貼紙。

　　三鴉左手探出陰影處，直接破除怕曬謠言，食指搭上離腕管最遠的那道，指腹底下觸碰的皮膚發出微光，即使在正午的強烈陽光中也清晰可辨。

　　定定壓了大約十來秒，她才屈指移動繼續下一段作業，原先摸著的地方血痕已然消失。

　　一道血痕足有四厘米，照她的速度想弄掉一條也得花個兩三分鐘，於是不甘寂寞的黑崎一守開始抱怨了。

　　「死掉都注定入隊了，我就是不想活著的時候也得忙成狗才離開空座町，結果工藤那傢伙居然以一己之力為我增加了這麼多工作量！每天死人啊！每！天！還死不只一個！以為時間混亂就能分開算了嗎！這小兔崽子最好祈禱他死的時候負責魂葬的不是我，不然我一定要好、好、為、他、送、行！」

　　下垂眼搭配尾端斜上飛揚幾近入鬢的長眉型加上疑似不良的天生橘發，倒有幾分凶神惡煞的氣勢——忽略他不足一米六的身高的話。

　　「一定是我承擔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工作量才長得慢。」他目含嫉妒與羨慕仰頭看三鴉，「你多高啊？」

　　真的不怪Ｂ班同學揶揄黑崎一守，因為他自己很介意，又經常話說著說著話題就拐到身高方面。

　　「１７８。」

　　「可惡，我記得你才十五吧，難道惡魔都很高嗎？」

　　「高於多少算高？」

　　「呃，」少年回憶了一下自家長輩們的數據，「男的１８０，女的１６５？」

　　「也有不到這些數字的惡魔。」

　　「……那你爸媽都很高嗎？等等，惡魔有父母的吧？」

　　「一個高，另一個不。有。」

　　黑崎一守還想再追問，但三鴉說：「好了。」

　　他低頭一瞧，手腕少了一道血痕。

　　「等放學把傳令神機給你。」

　　三鴉的能力體系跟他不一樣，臨時有工作他還能□□裝睡靈體溜出學校，三鴉不行。

　　「放學我要去一趟社團，大約半小時。」

　　「喔。」

　　黑崎一守根據經驗，覺得半小時內有工作的機率不大，就算有也是能拖一陣子的整。

　　雖然時間紊亂，不過影響範圍內流速共通，他們沒放學，工藤新一，嗯，現在叫江戶川柯南，也還在上課，沒條件製造他的工作。

　　「那我在校門口等你。」

　　校門比教室離家近，他要節省掉任何阻擋在他與家中床鋪相親相愛的多餘耗時。

　　懷著放學就能連休一星期的期盼感，下午的課程中黑崎一守眼神熱切地望著台上的老師，實則注意力全放在黑板上方的時鐘，試圖以意志力加快秒針的轉速。

　　細長的金屬指針一頓一頓，針尖周而復始地繞圈，重重地卡入標示著六十分之一的短線，再不情不願地前往下一格，進行永遠走不出圓周的徒勞旅程。

　　「黑崎……黑崎！」

　　「啊！啊？什麼？」

　　「放學了，你不回家嗎？」等著人全部離開要鎖教室門的值日生問道，「你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什麼啊，好可怕。」

　　黑崎一守這才驚覺此時已經放學後二十分鐘了，而他竟然瞪眼發呆了一整個下午。

　　他匆匆趕到校門口，所幸三鴉還沒到，找了一齣校門就看得到的長椅坐下。

　　椅子不是空的，另一端坐著個垂著頭的男生，兩手緊緊抓頭，手背浮出青筋，手指前端塞進蓬鬆的白髮中，看起來不怎麼舒服的樣子，令黑崎一守多瞥了兩眼，但沒打算管閒事——只要人沒死透透，都不關他的事。

　　等等！

　　黑崎一守警覺地左右張望，確定附近沒有穿藍西裝和紅色蝴蝶領結的小身影。

　　嗯，好，這位萍水相逢的臨時鄰居應該不會突然倒下，把他牽扯進什麼兇殺案調查中。

　　他又坐了幾分鐘，在睡過去的前一刻瞧見三鴉往校外走，連忙拍拍臉頰提振精神。

　　不用他提升存在感，三鴉明確地向黑崎一守的方向走，站定在他前方。

　　橘發少年覺得她的站位有點奇怪，不是在他正前方，反而在他和另一人中間，但沒太在意。

　　他從書包拿出一個古早翻蓋式手機形式的機器，遞給三鴉，「這禮拜就拜託你啦！」

　　手機放進三鴉掌心的瞬間，旁邊橫插出一隻手。

　　五條悟咬牙忍住腦袋一陣比一陣強烈的痛感，緊掐住三鴉的手質問：「今天，究竟星期幾？」


第6章 ＜６＞ 魔法少女變身都不會被打斷

　　字數：3356

　　日期：2021-10-24 15:15:15

　　哇哦，居然有能硬抗規則的人類。

　　黑崎一守的精神想看戲，但□□嚷著要睡覺，看出他們兩人認識的少年遺憾遵從身體的需求，一步三回頭地離去——主要是三鴉面無表情盯著他，一臉請他盡快滾走的樣子。

　　不相關的人走了，三鴉用自由的手收好翻蓋手機，再覆上五條悟抓著她的手稍微使勁往下推，讓兩人變成牽手的狀態，避免袖管下的手腕被他大力掐出來的紅印深得更誇張。

　　「現在這裡是星期二，晚一點會變星期五，你回家後應該還是星期天。」

　　即使受了傷，少女的聲音也如波瀾不驚的湖水，清涼質感似乎都讓五條悟的頭痛緩解了些。

　　他仔細感受了下，是真的沒那麼痛了，然而改善原因有待商榷。

　　好像認識三鴉後，他的問題就多得無邊無盡，但此時最重要的是解決頭痛，其他的之後再說。

　　「忘記『星期天』的事，接受『星期二』的概念。」

　　有人……或東西，想改變他的認知，他怎麼可能屈服？

　　「訂契約。」

　　「跟你？」

　　三鴉點頭。

　　五條悟搖頭，他姑且是相信三鴉對他沒惡意，卻也沒信任到願意讓她對頭部使用他不理解的魔法的程度，換成咒術師訂咒縛他還可以考慮，好歹咒力是他熟悉的領域。

　　「在規則影響範圍內跟我有直接身體接觸。」

　　少年抬頭想說什麼，剎那輕鬆的腦袋讓他一楞。

　　他清晰地知道現在既是星期天，亦是星期二，而星期二過幾個小時會變成星期五。

　　普通人一時半刻難以那種適應詭異又平常的分裂感，五條悟倒沒太大的障礙，畢竟他的視覺系統本來就是雙線程，分裂習慣了。

　　「魔法嗎？」

　　「對。」

　　他放開三鴉的手，沒幾秒又有頭腦被入侵的疼痛感，於是又握住她懸在空中等他實驗的手。

　　依然痛。

　　他不滿地晃了晃手，「怎麼沒效了？」

　　「斷開要重來。」

　　少女重新將保護延伸到少年身上，後者再度迎來清明感後玩笑地說：「魔法少女變身都不會被打斷。」

　　「所以我不是魔法少女。」

　　五條悟訝異道：「哇，你居然會閒聊了，我錯過什麼嗎？」

　　他沒預期她會答腔，問一句答一句比語音助理更像機器人——好歹Ｏｉｒｉ還會講笑話——幾乎不主動說話的惡魔，竟然回應了他的隨興非問句。

　　從街邊長椅起身，倒是沒用和他牽著的少女借力，一改變姿勢胃部立即傳來深刻的空虛感。

　　平常大腦就得超負荷運轉處理六眼強塞的海量資訊，踏入米花町堵人的一個小時更多了抵抗認知被神秘力量修改的任務，在車上吃的那些零食提供的能量早消耗得一乾二淨。

　　「我餓了，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

　　三鴉本就不認為五條悟會就這麼回家，猜對他的行為不禁感到小小的滿足，證明她的種族天性沒有退化得太厲害。

　　訝異進階為震驚，三鴉片刻內展現出過多與五條悟印象不同的面貌，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加起來根本不到一天，但有些人的氣質之強烈，初識即可為整個人代言。

　　「你會笑啊？！」

　　三鴉空著的手摸摸唇角，刻意加深上揚的弧度對他說：「會。」

　　五條悟學她笑，「我也會。」

　　然後少年被自己的行為戳到笑點，每每試圖壓下嘴角沒幾秒又會破功噗嗤出聲。

　　有點像她在魔界養的寵物，莫名其妙自己傻樂的部分。

　　考慮到手要一直牽著的話，雙手都得用餐具的食物不適合，能單手拿的輕食或純用叉子的品項優先，再考慮到今天會換日，去工藤新一附近待著比較省事。

　　如今化名為江戶川柯南的工藤新一借住在毛利蘭家，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有間波洛咖啡店，女同學們相當推崇，聽過好幾次她們閒談間想天天當上門客的野望，應該很好吃。

　　她用手機搜評價給五條悟看，後者聳肩同意。

　　毛利偵探事務所離帝丹高中很近，步行十分鐘，遠遠就看得到店門進進出出的人流。

　　胸牌寫著榎本的黑髮女服務生笑眯眯地遞出兩本菜單，「兩位嗎？這邊請。」

　　唯一空著的桌子是面對面的兩人座，緊鄰牆壁，椅子想移動成並排會占用走道。

　　桌子不大，桌面上或桌面下要維持手牽手也不是做不到，只是看起來會很奇怪，但兩人都並非在意他人眼光的類型。

　　榎本梓用盡職業道德保持臉上表情不變，幫兩位對坐仍不肯鬆開彼此的手的顧客點完餐，到料理區跟安室透下單，隨口八卦了句：「近來的高中生情侶真是不簡單啊！」

　　沉浸在兩人世界中，無懼異樣視線，寧願動作不方便也不願意放手，這就是少年人青澀又甜蜜的戀愛！

　　皮膚黝黑的金髮服務生手腳俐落地烤麵包、切菜、開爐火熱鍋，多工進行之餘抽空掃了眼同事說的客人，「他們是情侶的可能性很低。」

　　榎本梓見識過安室透的推理能力，對他出口的判斷毫不懷疑。

　　「不是嗎？好可惜，他們很登對啊。」

　　雖說男生矮了點，但青春期的少年隨時會像吃了生長激素一樣猛然竄高，一個月沒見就能從竹筍長成竹子。

　　「離放學沒多久，這個時間點會到波洛的學生大多就讀米花町的學校，帝丹高中、國中都得穿制服，不需要穿制服的只有小學生，梓小姐高中的時候會和小學生交往嗎？」

　　「說得很有道理哦。」邊做飲料邊聽推理的榎本梓恍然大悟，緊接著問：「大學生也不用穿制服啊。」

　　「那個小男生的喉結還沒突出哦，是未成年。」

　　「安室先生不愧是毛利先生的弟子，好厲害！」

　　被降齡的五條悟原本想隨手袱除掉蹲在安室透頭頂的蠅頭，一字不落聽完他的結論後翻了個白眼。

　　「你確定這間店真的好吃？」

　　他環視周遭，內用客的性別比例很是偏斜，而且多數用著熾熱眼神鎖定黑皮男人，熱度與兩服務生之間的距離成反比，分得愈開敵意愈低。

　　「這裡的招牌菜該不會是店員的臉吧。」

　　三鴉和黑田美由報備這禮拜有事不回去，收起自己的手機，黑崎一守給她的則放桌上。

　　「不確定，沒吃過。」

　　五條悟看她忙完，「那個讓我頭痛的規則怎麼回事？」

　　三鴉沒有回答他，而是先問了不相干的問題：「你什麼時候要離開？」

　　少年覺得有趣了，空著的手肘抵上桌面，歪頭讓掌心撐著臉頰。

　　「不如先說說你態度變化的理由？你明白我在說什麼。」

　　也沒什麼太特別的緣故。

　　一開始被五條悟跟進傳送陣，三鴉以為他是短暫好奇，解決掉好奇心就會成為人生插曲不再回歸。

　　但少年答應了黑田美由的晚飯邀約，今天又扛著與規則對抗的不適找到帝丹高中來，寧可和算得上陌生的她綁定行動也堅持一探究竟，惡魔有種五條悟不會輕易抽身預感。

　　她一句話概括：「對劇場版的串場人物無須多言。」

　　五條悟輕鬆跟上她的比喻，「哦，這話代表我拿到本篇的常駐角色了嗎？」

　　「那不是由我決定的。」

　　當初要交換Ｌｉｎｅ的不是她。

　　「這倒沒錯。」

　　當然只有他主動參與別人生活的道理，誰能強留他當固定班底。

　　五條悟這才回答三鴉：「至少到『星期五』，之後走不走到時候再說。」

　　安室透送來一盤招牌三明治、兩杯飲料、和一塊草莓奶油海綿蛋糕，按照經驗將三明治放男生面前，蛋糕放女生面前。

　　送完其他桌的餐點，他走回吧檯時驚訝地發現蛋糕也是男生吃的，察覺他在看還給他一記疑似挑釁的目光。

　　……他得罪這位小朋友了嗎？

　　三明治的味道的確有成為招牌的實力，但疊再多層也受限於吐司尺寸，吃不了幾口就沒了；蛋糕外觀向來比實質份量多，五條悟三兩下解決固體食物，挖著甜度爆表的布朗尼巧克力巴菲聽三鴉用清冷平淡的嗓音說話。

　　屍魂界有個死神喜歡發明些危險性極高的東西，每次弄出來毀不掉就隨便找個自以為很安全的地方藏著，愈危險的愈容易失蹤，無論是被奪走或物品本身自行脫逃。

　　某個被命名為柯學丸的產品屬於後者，不曉得為什麼跑來現世和一個普通人融為一體。

　　原先等這人死掉後死神就能回收，可是那人出了意外不小心啟動柯學丸，要在限定時限內吸收足量的靈體，因此那人身邊經常有人死亡，但一個人一天能遇到的人數是有限的，柯學丸還很講究，不來那種自行放毒造成大規模傷亡的恐攻套路，更偏好兇案被害者的靈魂，於是強制改造了那人周遭的時間規則，將未來時間線上可能發生的命案事件剪接拼貼進那人的生活，沒有事情發生的日常全數快轉略過。

　　那人的行動範圍基本在米花町跟杯戶町，在這兩個町活動或有關聯的人類都會被影響，像昨天身處星期六的黑田家，黑田美由自然而然地說出『今天要上學』。

　　上學日到放學前都一定會是同一天，放學後最少換一日，多的可以換上兩三日；非上學日更隨機，據黑崎一守抱怨，最高紀錄是五日，不過怎麼換都會是非上學日，柯學丸還沒有將人集體瞬移回學校上課的能力。

　　當那人不在米花或杯戶，這兩個町和其他地方的時間同步。

　　早上出門是夏天、中午涼颼颼落葉飄、吃完午餐出店門櫻花盛開、下午下雪凍彈不得，這是常態，轉換基準以那人遭遇的事件為主，解決了就換一日，現實隨之改變，所有人的認知自動修正——柯學丸的危險之處在此。

　　三鴉又為五條悟打開一扇名為屍魂界的大門，他沒有打斷少女的講述，先將沒聽過的名詞記著等等一起問。

　　當兩人飲料都見底時，放在桌上的摺疊手機猶如瞧準時機，嗶嗶響了兩聲。

　　「有工作，邊走邊說。」

　　*

　　作者有話要說：

　　柯學丸那段看不懂沒關係

　　就是把神秘柯學時間線的鍋丟給浦原喜助

　　我瞎掰來玩的不重要


第7章 ＜７＞ 他還沒交過朋友呢

　　字數：3110

　　日期：2021-10-25 15:15:15

　　咒術師跟官方有一定程度上的合作，畢竟咒術師沒辦法以『這裡有會吃人的咒靈，一般人請繞道遠離』的理由進行區域封鎖。

　　通常咒術師需要清場會聯繫警察廳，再由警察廳分派任務下去給警察本部的交通部進行，因為職權關係，警察廳可以略過任務目的直接調配地方警力。

　　與官方接觸的工作一般由咒術監督會的『窗』或各家族輔助人員進行，負責袱除的咒術師進場、袱除、出場，沒有接觸官方人員的機會。

　　即便如此，五條家從小養在深閨寶貝得不行近年才忍痛放出來浪的五條悟，仍然透過ＡＣＧ以及各種類型的電影、電視劇獲得了一些經過藝術誇大的常識，其中包含粗略的警方辦案流程——至少四個小鬼在案發現場跑來跑去，將有官階的刑警指揮得團團轉，絕對不是常態。

　　他們身處一間綜合商場頂層，被攔在服飾店外不讓走，店員正在被兩個小孩問話，一名制服警和一名鑑識人員在更衣室進進出出，擺數字牌拍照。

　　白髮少年東張西望，饒有興致地盯著被命案叫過來的警察們，和他牽著的三鴉面無表情，站定後完全沒有再變換過姿勢，兩人和另外兩組男女的表現截然不同。

　　一對是戴著淺紫色大墨鏡的金髮大背頭中年男子，與濃妝艷抹化妝品比牆厚看不出真實年齡的女性，前者的頭頂只到後者的鎖骨，攬著女伴的腰神色不滿不停罵咧咧，後者偶爾心不在焉地附和幾句，被厚重眼線眼影假睫毛框住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另一對則是體型瘦瘦小小衣著樸素的老年夫婦，目測都超過七十歲，兩人脖子上都掛著用鏈條繫住鏡腿的老花眼鏡，有些拘謹緊張縮在一旁，四隻手交握在一起。

　　身穿米色風衣和同色漁夫帽胖警官領著兩個穿西裝的手下走過來，「有一名員工遭刺殺身亡，死者大約是兩到三個小時前死亡。」他拿出死者身上的證件，「請問各位認識他嗎？」

　　死者是服飾店員工，在更衣室整理顧客試穿後不買的衣物，收銀台的同事喊他幫忙沒有回應，進去才發現他死在最裡面的隔間。

　　服飾店有裝監控，然而不可能對著更衣室內部拍，而是裝在通往更衣室的門口鏡頭朝外。

　　這間店生意不錯，法醫預估的死亡期間進過更衣室不只他們，在一些幫助下警方縮小範圍到雙人做案，至少一人戴著墨鏡，於是鎖定這六名嫌疑犯。

　　濃妝女尖叫一聲，「我剛剛換衣服跟屍體只隔了一道牆嗎？！」

　　中年男子大聲嚷嚷，誇張地揮舞手臂，「你這樣問是什麼意思？你是在盤問我們嗎？我們現在是嫌疑犯嗎？」

　　胖警官沒被他的肢體動作嚇退，反而往前跨一步，表現出與他和藹的身材截然相反的嚴厲，「若是不想被以妨礙公務的罪名逮捕，請配合調查。」

　　對方顯然是欺軟怕硬的性格，見他如此強硬頓時僵住，手臂尷尬地舉在空中。

　　不想在女伴前丟臉，他放下手後強撐著挺胸，「不、不要以為我不懂、不懂法律，律師不再場的話我可以保持沉默……對吧。」

　　也許是中年男人表現得太可疑，三個警官先重點針對他盤問，將老夫婦和一看就是學生組合的三鴉及五條悟晾在一旁。

　　男人太吵，警察們也多是重複性的流程，五條悟有點煩了。

　　他們從波洛咖啡廳循著摺疊手機的指引來到商場，雖然手機顯示的是平面地圖，暫時得到靈視的五條悟也在踏出商場的瞬間感應到靈體的所在。

　　前往商場的路上，三鴉不斷在為途中遇到的『整』進行魂葬——動動手指發出一道挾帶整理券的淺綠光芒，射向整的額頭，等靈體化為蝴蝶飛走就算完成了。

　　死神的魂葬方式是用他們隨身的佩刀刀柄輕敲靈體額頭，魔法原本是做不到的，碰到靈魂只會讓靈體受創變得稀薄，但三鴉跟黑崎一守有契約，可以通過契約將引入他的力量。

　　據說敲額頭力道過大會讓靈體受到異樣的疼痛，她的魂葬混入易傷靈體的魔法，理論上會比死神的魂葬更痛，不過她沒有追蹤售後服務評價的意思。

　　五條悟好奇路上那些整，跟摺疊手機——正確名稱是傳令神機——特意通知的整有何不同。

　　被柯學丸剪時間線的事件死者靈子濃度更高，又由於是他殺，比普通的整容易且更快變成虛，被屍魂屆列為跟虛同樣緊急的任務，由傳令神機通報死神處理。

　　三鴉不趕時間，五條悟想看虛就讓他看，反正也是得等事件解決才會換日出現新的，除非是一般的虛，可米花町不是像空座町那樣的重靈地，靈力不夠濃養不出太出虛。

　　從波洛到商場大約半小時，渾渾噩噩的新生整靈漸漸意識到自身的死亡，徘徊在屍體邊不肯離去，胸口緩緩浮現空洞。

　　然後等著整完全虛化的五條悟跟三鴉就被警察請到一旁，不允許隨意離開了，一等又是一個多小時過去。

　　五條悟耐性用罄，無論是看似專業，實則一條條線索都是靠那個藍西裝紅色蝴蝶領結的小鬼給出的警方，或是那個蹲在更衣室外，胸口一塊一塊塌縮出黑洞，臉部覆上骸骨面具，逐漸虛化的整。

　　若是將第一個小時的頭痛當作付出的代價，這趟米花町之行還算是物超所值，路上三鴉對持續肌膚接觸的魔法加開效果，讓他能看見靈體，又解鎖了被列為嫌疑犯的成就。

　　他忽然擠著三鴉往旁邊移動，避開伸過來抓他褲管的手。

　　「大哥哥，你戴的墨鏡不透光耶，這樣看得到路嗎？」

　　墨鏡實際上透光只是很少的少年完全當問話的眼鏡小男孩是空氣，空氣可不會講話，轉頭對三鴉說：「我餓了，動手吧。」

　　被無視的江戶川柯南故作天真的笑容先是僵在臉上，腦袋上迸出無數青筋，第一萬零一次痛恨黑衣組織。

　　離放學有段時間，少了這個因素，和安室透對五條悟的年齡判斷不同，他認為是初中生，不論小學或初中，總歸是比工藤新一年幼。

　　如果是高中生的他，還不把這沒禮貌的臭小子巴一頓。

　　一道墨綠色的光束從少女微抬的指尖冒出，蜿蜒閃過軌跡上的人類，從虛胸腔新形成的黑洞穿過。

　　面甲崩落，表情剛兇惡起來的虛茫然四顧，從被綠光穿透的空洞開始崩解成細小的光點，猶如螢火蟲一般四散飛舞，消逝在五條悟取下墨鏡的視野中。

　　如同三鴉本人，六眼看不見，只在普通視覺成像。

　　「怎麼顏色不一樣？」

　　「這是淨化，不是魂葬。」

　　三鴉見警官們問完中年男和濃妝女，提前將咖啡廳的消費收據拿出來，三人一站到他們面前立刻遞出。

　　女警接過，結帳時間是兩個半小時前，從波洛走過來也能卡進死者的死亡時間範圍。

　　還是學生又主動交代行跡，胖警官壓低帽檐，用比對前一組人溫和的語氣問道：「你們來這裡的目的是？還有你們的名字？」

　　這兩人在監控中的行為其實最奇怪，一進店直奔更衣室，什麼都沒拿。

　　五條悟戴回墨鏡，豎起大拇指越過肩頭比向老夫婦，「我建議你們先去問他們。」

　　人不是死了就失憶，當然知道誰殺了自己，整除了守屍就是偷瞄老夫婦，用膝蓋都猜得到兇手是誰。

　　目暮十三臉色一垮，如今的小朋友一個個的都不可愛，這風氣該不會是工藤新一帶壞的。

　　江戶川柯南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

　　「監護人不在場，未成年人得不應訊。」

　　三鴉平靜地說完，拉著五條悟退開，讓出通向老夫婦的路。

　　佐藤美和子跟高木涉的心聲與長官同步，三人嘴角以相似的弧度頻率微抽，虛著眼先轉換問訊目標。

　　五條悟瞥三鴉一眼，「我還以為……」

　　欲言又止的少年倒是新鮮，三鴉捧場地問：「以為什麼？」

　　「你對所有人都沒脾氣，有問必答。」

　　初相識是誤會，再相逢也是誤會，他的態度一直不算友善，問題又一大堆，三鴉卻連最細微的不耐煩都沒表現出來。

　　難道惡魔是與人為善的種族？

　　「你餓了。」

　　要說她沒脾氣也沒錯，但她仍然會分親疏遠近——常駐角色的待遇比過場臨演好豈非天經地義。

　　三鴉說得太理所當然，直視五條悟的紅眸透著認真，反而讓他怔愣住。

　　回答他無止盡的問題是一回事，行動上考慮他的隨口抱怨又是另一回事。

　　這跟家族裡的人不管什麼都緊著他的感覺不太相同，那些人的付出全因他的六眼和咒術天賦，期盼他能讓五條家站上咒術界巔峰。

　　惡魔與咒術界毫無關聯，自己又有另一套體系的力量，完全不需要對他阿諛諂媚。

　　這，可以算朋友了吧。

　　他還沒交過朋友呢。

　　缺乏黑色素的壞處就是膚色變化很明顯，一向傲氣的少年不自在地移開視線看向封鎖線外圍觀的人群，「我要吃拉麵。」

　　他注意到三鴉是左撇子，兩人牽著手用筷子也行得通。

　　少女的目光逗留在雪色碎髮掩不住的艷紅耳廓幾秒，拿出手機查附近的拉麵店。

　　*

　　作者有話要說：

　　未成年還是從朋友開始（。


第8章 ＜８＞ 現在星期幾

　　字數：3534

　　日期：2021-10-26 15:15:15

　　在江戶川柯南旁敲側擊的提示下，警方一句句逼問擊潰嫌疑犯的心防，逮捕認罪的老夫婦。

　　未涉案人員仍然得做筆錄，不過不急於一時，一個月內找時間去警局一趟即可。

　　五條悟和三鴉在老夫婦崩潰的瞬間就往封鎖線外走，被要求留下姓名電話。

　　未成年還得加上監護人的聯繫方式，三鴉填了黑田甚爾，五條悟的則是司機，他還想去警局參觀參觀，如實寫長輩的話這份筆錄八成會被搓掉。

　　司機姑且以他的命令為先，拜他經常使喚人四處亂逛所賜，加上實力也不僅於能自保，家族對他的行蹤失去了解的興趣，不再試圖探知他每分每秒做了什麼，沒涉及咒靈咒術師詛咒師都是小事不用上報，吩咐一聲就好。

　　江戶川柯南面色凝重地盯著兩人離去。

　　他們似乎一開始就知道更衣間有屍體，也知道兇手是誰，他們或許跟這起命案無關，但這兩個人絕對有問題。

　　那個女生穿的是帝丹高中的制服，等等問毛利蘭認不認識。

　　和小夥伴分別，他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結束社團活動的三個女生，她們正討論著昨天綜藝節目的拉麵決賽。

　　討論著討論著就餓了，拍板決定今天晚餐吃拉麵，去世良真純常光顧的店。

　　男孩子氣的女高中生帶路，拉開店門和老闆打招呼。

　　鈴木園子扭頭和落後一步的毛利蘭說：「終於可以體驗放學後跟朋友一起吃完拉麵再回家的經典橋段了！」

　　從外表絲毫看不出能踹飛壯漢的黑髮少女溫柔笑著說：「這間拉麵好像滿好吃的哦。」

　　「咦？你吃過嗎？」

　　「我沒吃過，但爸爸跟柯南吃過。」她被半隻腳踏進店內又回身緊掐住她手臂目露精光的好友嚇了一跳，「怎麼了？」

　　「是黑田同學！黑田同學也在裡面！跟一個不認識的男孩子牽著手！」

　　「黑田同學嗎！？」

　　江戶川柯南對毛利蘭的表情感到疑惑，她沒鈴木園子那麼八卦，怎麼今天看起來一樣興奮。

　　「小蘭姊姊，你們說的黑田同學是誰啊？」

　　「是跟真純差不多時間轉來我們班的轉學生。」

　　轉學生？

　　對轉學生有點ＰＴＳＤ的偵探豎起耳朵。

　　世良真純探頭出來，「你們怎麼不進來？啊對了，黑田也在哦。」

　　拉麵店內只有吧檯座位，三鴉坐在離門口最遠的位子，身邊是五條悟，見他們進店朝他們點點頭當作打招呼。

　　鈴木園子音量一向不小，木拉門也沒什麼隔絕聲音的功能，五條悟只關注她未進門前的第一句話。

　　「朋友放學要約吃拉麵，那我們這樣算完成一項了嘛。」

　　朋友。

　　三鴉夾餃子的手一頓，她不至於聽不出五條悟對他們關係的定義。

　　常駐角色……改成朋友的稱呼，感覺也不錯？

　　這樣說起來，五條悟是她第一個朋友。

　　魔界的是家人跟寵物，人間的黑田家跟黑崎一守都是契約對象。

　　「我也不知道朋友要做些什麼。你還有什麼其他想做的？」

　　她承認了『朋友』關係，而且她以前也沒過別的朋友。

　　少年眼睛一亮，「等我回去查查。」

　　江戶川柯南看見那兩張他正警惕著的臉，登時震驚，時不時往兩人的方向瞄，就差將眼珠黏在他們身上。

　　行為詭異的人士轉學進他的班級，更可疑了！

　　難不成是黑衣組織的人？

　　「柯南！」毛利蘭尷尬地擋住伸長脖子幾乎要扭到的男孩，彎腰小聲地說，「你別一直盯著人看，很不禮貌！」

　　江戶川柯南想聽他們的對話，用他自以為賣萌的兒童音說道：「小蘭姊姊，你們不是同學嗎？怎麼不坐一起？」

　　「人家在約會不要打擾比較好吧。」

　　他轉頭看鈴木園子，將希望放在熱愛參觀旁人戀情的八卦女王。

　　髮箍少女僵笑兩聲，「對對，給約會的人一點空間啊小鬼，這麼不會讀空氣以後長大找不到女朋友哦。」

　　工藤新一：……是誰每次都在關鍵時刻起鬨鬧人的啊！

　　鈴木園子豎起手放在嘴邊，湊近毛利蘭壓聲說：「其實，我有點怕黑田，你們不認為她冷淡的程度很嚇人嗎？」

　　「哎……不會吧，黑田同學會跟黑崎同學聊天啊。」

　　「你管那叫聊天？」鈴木園子眼神怪異，她指著和老闆聊得正歡的世良真純，「這才叫聊天，黑崎跟黑田叫……」她思索半天想不出詞，「反正那不是聊天。」

　　他們落坐在吧檯的另一端，剛坐下又進來三個客人，小小的店面轉眼客滿。

　　嗶嗶——

　　三鴉打開傳令神機，這次的目標離他們很近，就在隔壁街區。

　　她突然問五條悟：「現在星期幾？」

　　「啊？你問這什麼問題？不就星期……」少年定格半晌，「……五。」

　　抬頭看牆上的電子時鐘，星期那格的確寫著『金』。

　　從何時改變的呢？

　　他有清晰的雙重認知，一條是昨天星期三，剛才星期二，此刻星期五；另一條是正常的昨天星期六，今天星期日。

　　但星期二和星期五沒有一個明確的分界，潤物細無聲地換了一日。

　　三個高中女生和小學男孩的組合正在聊後者在這間拉麵店搬家前遇到的投毒案，結合商場兇殺事件、傳令神機感應到靈力與三鴉問他的時機，不難猜到一些事。

　　「柯學丸跟那個小鬼融合了？」

　　「對。」

　　他們是最早到訪的客人，自然最早吃完，離店前三鴉又向同學們點頭道別。

　　人一走，鈴木園子八卦勁就來了。

　　「他們的手真的都沒放開過耶。」

　　財團大小姐捧著臉幻想，「什麼時候阿真也能這樣牽著我不放呢。」

　　「我覺得他們不是情侶哦。」世良真純喝了一口湯，筷子在空中夾兩下，「連吃麵的時候都沒放手也太怪了吧，更像是不得不牽著手。」

　　得虧一個右撇子一個左撇子，兩人才能順利在牽著的情況下順利食用完得用筷子的食物。

　　「說不定他們感情好到不願意放開彼此啊。」少女虛著眼看試圖打破她浪漫猜測的同學，犀利地指出盲點，「真純你，沒有男朋友吧。」

　　「哎？」短髮少女僵住，「是，沒有。」

　　「那你不會懂想無時無刻跟男朋友黏在一起的甜蜜感覺啦！」

　　她雙眼斜滑向毛利蘭，笑容猥瑣。

　　「二十四小時跟新一牽著手就不怕他轉眼又不曉得消失到哪裡去了，對不對呀工藤太太∼」

　　黑長髮少女頸部以上爆紅頭頂冒煙，又羞又氣地急忙辯解：「新一不是我男朋友啦！」

　　世良真純托腮，戲謔地問小學生：「他們在說工藤新一，你怎麼臉也紅成螃蟹呢柯南？」

　　少女們的戀愛話題，三鴉自是不得而知，她送打呵欠的五條悟出米花町，研究了下路線，怎麼搭車回黑田家都不順，乾脆回到警方已經解除封鎖的商場換了身全黑的新衣服，提著一袋睡衣跟另一套換洗，去新米花酒店開了間房。

　　高級飯店和商務旅館就是不一樣，床大得能在上面打滾，枕頭蓬鬆，浴室寬敞。

　　但這些都不是三鴉注重的功能，她拖了張單人沙發到電視機前，又抓了一個枕頭抱著，盤腿窩進軟綿綿的椅面，打開ＶＯＤ選單點進兒童專區。

　　放出第一個音就能讓全國人民哼出後續的歌曲響起，藍色矮胖的機器貓和他的人類夥伴出現在螢幕上。

　　惡魔在黑暗中也能視物，少女進房插卡維持空調就把燈全關了，窗簾拉起的黑漆漆房間裡僅有電視發出的光線，為她面無表情的臉鍍上一層不斷變化的亮光，一霎也不眨的紅瞳倒映出變形的卡通人物。

　　結局是一貫互相幫助的友情戰勝一切危險困境的套路，手指在遙控器上按兩下，熟悉的國民卡通歌曲再度自揚聲器傳出，開頭標題換了一個。

　　三鴉就這樣連看三部劇場版，直到傳令神機嗶嗶叫喚。

　　她暫停第四部 電影，拿出另一件也全黑的上衣，在肩胛骨處剪出兩道約十公分長的口子。

　　電視上的藍色無耳機器胖貓默默注視著背後張開一對蝠翼的少女跳出窗戶，在凌晨兩點的米花町振翅，融入黑夜之中。

　　黑崎一守的工作是巡視轄區，執行魂葬和淨化，轄區包含米花町、杯戶町、鳥矢町、雙寶町，看似範圍廣大，實際上都是些放著一兩個月也不會虛化的整，他只要優先處理柯學丸造成的命案靈體，剩下的有空路過隨手再魂葬即可。

　　溫和的整也不需要他每條街道巷弄都走一遍，傳令神機的地圖同樣標註遊魂，會累到連白天都打瞌睡全因為他喜歡在魂葬前跟整聊天，敲一下額頭三秒了事的任務總能拖更久，遇上話嘮的整還可以聊一兩個小時，就算肉身在家睡覺，靈體整天沒休息精神也不會好，工藤新一確實有增加他的工作量，可是和聊天所占時長相比根本滄海一粟。

　　三鴉的效率就高多了，雖然無法以靈體毫無顧忌地活動，晦暗的環境增強了她的力量，迅疾劃過空中的黑影在人類視野中無異於恍神的錯覺，地圖上和酒店相隔數十公里的距離，她不過五分鐘即降落在目標附近的小巷中，收起翅膀，長髮完美遮掩住衣物破口。

　　魂葬掉屍體被刺了一刀倒在血泊中尚未回覆神智的整，她照著傳令神機的標示，花兩個小時掃蕩掉杯戶町南區的所有遊魂，散落著星星點點的地圖空出一片區域，趁夜幕尚能掩護行蹤時著飛回旅館。

　　現在星期六，剛剛那個人死在杯戶町，代表江戶川柯南假日沒遠行，那『明天』的活可不會少。

　　蹲回沙發按下播放鍵，將剩下的劇情看完，天色微亮之際，三鴉洗澡換睡衣。

　　在被窩裡躺了幾分鐘，她驀地睜開眼睛，從床頭櫃摸來手機點開購物網站的ＡＰＰ，用關鍵字搜索後將人氣最高的幾樣商品放進購物車，結帳付款，再把手機放回床頭櫃，臉埋回棉被裡睡覺。

　　——

　　——

　　難得被監護人不在家，擺平兒子後久違地跟老婆享受兩人時光，鬧到凌晨才睡下的男人被普通人察覺不到的手機動靜弄醒。

　　以為是不能見光的工作出事，沉著臉躡手躡腳出房間一看訊息，一連串的購物通知，全都是書。

　　《如何交朋友》

　　《與朋友的相處之道》

　　《和朋友增進感情的二十一個小訣竅》

　　《維持友誼的正確方法》

　　《十件與朋友必做的事》

　　……

　　黑田甚爾：……那個惡魔三更半夜不睡覺買這些書做什麼？腦袋有毛病？

　　*

　　作者有話要說：

　　暗夜代班鴉

　　甚爾：馬德神經病惡魔


第9章 ＜９＞ 歡迎來到黑魔術社

　　字數：3854

　　日期：2021-11-14 14:28:50

　　櫻蘭是聚集全國富豪名門子女的名流學校，擁有幼兒園到大學部的完整學制。

　　為了服務校內的少爺小姐們，所有校園設施自是極盡舒適所能，功能與外觀並存，尤其是整個學院共用的巨型圖書館，各級學部提撥年度經費收購加上校友捐贈，書目涵蓋從古典自現代各個國家各種語言，不乏珍稀孤本，只要學生提出要求即使是絕版品亦會設法取得的豪華收藏。

　　圖書館分為藏書區與閱覽區，前者嚴格控管濕氣溫度，更設有專門溫室以存放一部分珍貴脆弱的古籍；後者分隔了大片落地玻璃窗與藏書區，享受絕佳採光以及窗外名家設計的各式美景，又兼具避免書籍直接曝曬於陽光下的效用。

　　貓澤梅人躲在書架後面，探出半顆頭盯著遠處閱讀區耀眼陽光中的背影，左手套著的倒三角眼貓偶興奮地揮動它短短的小手。

　　一顆頭疊上他的頭頂，「社長，你在做什麼？」

　　另一顆頭又疊在最上方，「你在看那個男生嗎？是我們社團最新的祭品嗎？」

　　身材纖細的貓澤梅人遭受兩人重壓，登時往下趴倒，被一左一右架住胳膊沒真的觸地——雖說攙住他的兩個人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類型，使出吃奶力氣才沒讓再瘦弱也有個一米八的社長帶趴他們。

　　三名披著黑色大斗篷的只暴露下半張臉的陰暗人士占據書架間走道，蹲著圍成一個小圈竊竊私語。

　　貓咪布偶舞動著短手，「嗚呼呼呼，我查過了，那個孩子是初等部的五條悟，我覺得他很有加入我們的資質哦！」

　　社員一號問：「那他是做了什麼讓社長對他另眼相看？」

　　「我會定期購入新出版的神祕學書籍各位知道吧？然後放在圖書館，等待有緣人能接觸並沉迷進嶄新的領域。」

　　兩名社員齊齊點頭。

　　「一個禮拜前，管家說那批最新的出版物，已經有人透過圖書館系統購入一批了，就是那位五條君！我悄悄觀察了他一個禮拜，他非常沉浸於黑魔術的神秘力量，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是黑魔術社難得能引進的新血！」

　　「但是他才初等部……」

　　「要在初等部開個黑魔術分社嗎？」

　　「也沒必要吧，初等部跟高等部雖然社團活動分開，但右沒限制初等部學生不能來參觀。」

　　「說的也是，那黑魔術社在高等部的哪個教室呢？」

　　「你傻啦，連社團教室在哪都不記得？」

　　「……剛才那句話不是我說的。」

　　「……也不是我說的。」

　　加起來一點五張臉與貓咪玩偶僵硬地轉向聲源，白髮少年堵在走道口，雙手插在褲兜手臂夾著他方才閱讀的書籍，站在透進落地窗的陽光與刻意設計過裝潢角度以壟罩書架的陰影之間。

　　他透過黑不見底的墨鏡『看』著他們，嘴角上挑，背光的面容帶上一絲邪氣，雪色蓬鬆的髮絲鍍著一層金芒。

　　貓澤梅人慘叫一聲跌坐在地，手腳並用地往後爬。

　　「好亮！我的眼睛！」

　　五條悟：……幹嘛？他根本沒靠近，碰瓷嗎？

　　「沒事，沒事，五條君不用擔心，社長只是畏光，你的容貌太耀眼閃到他了。」

　　跟男公關社學到一丁點讚美技巧的社員一號連忙解釋，以免預定的社員跑掉。

　　社員二號熟練地脫下斗篷，抖開往貓澤梅人的頭蓋去。

　　五條悟：……這些人畫風好奇怪，他是不是找錯人了？

　　貓澤梅人在黑布下調整自己的斗篷，力求兜帽連鼻子都蓋住，三人重新穿戴好社團制服，以社長為首呈現三角站位，貓布偶舉在前方和五條悟打招呼。

　　「呼呼——見笑了，請容我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高等部三年級的貓澤梅人，高等部黑魔術社社長。個人認為五條君與敝社有緣，有空的話要不要來參觀看看呢？」

　　「哦？」少年抽出夾著的書，攤開到他準備好的頁數，從上方捏著書脊將跨頁魔法陣給三位前輩看，「那貴社對惡魔召喚有研究嗎？」

　　黑魔術社三人楞神。

　　「哎？沒有嗎？我以為黑魔術社是鑽研神秘學的社團呢，神秘學中最有名的不正是惡魔、魔女、魔法之類的東西嗎。」他手掌一夾合起書本，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我……」

　　腳尖要旋開的前一刻，貓澤梅人伸長手喊住他，「等等！」

　　五條悟挑眉看著兩隻小手做出討抱姿勢的貓布偶，更沒錯過布偶臉側和主人同步的冷汗水滴。

　　「我、我們當然有涉及那部分啦，事實上，我們還有個社員是魔女呢！正巧二十六號，也就是下個星期五，黑魔術社要舉行一次召喚惡魔的儀式，五條君要不要來參加？」

　　險險撈回要從魚鈎上逃脫的小魚，和五條悟定下到訪時間，給了他社團教室的地點與詳盡路線指引。

　　白髮少年離開後，三個斗篷人你看我我看你，同時抱頭蹲到地上小聲哀號。

　　「怎麼辦怎麼辦，我們根本沒碰過惡魔召喚什麼的東西啊！」

　　黑魔術社更像詭異小物的同好會，社團活動都在交流不限於茶葉、花瓣、星座、水晶球、塔羅牌的占卜法，或製作迷你詛咒人偶、造型骷髏等等換個角度看其實滿可愛的物品，最大型的集體任務還是為社員伽名月麗子『詛咒』埴之塚光邦的行動搖旗吶喊加油打氣。

　　「他剛剛在看的書是哪本？你有注意到書名嗎？」

　　「有，他走之前封面剛好朝著我。到二十六號還有八天，應該夠我們買材料排練幾次。」

　　「到時候召喚不出東西……會不會很尷尬？」

　　「你還想召喚出什麼啊！真的召喚出東西才可怕吧。」

　　外人眼中行為詭譎的黑魔術社社員也明白所謂的『詛咒』、『占卜』僅僅是遊戲，身為精心培養起的富Ｎ代，可以在迷茫時藉由這些『魔法』弄清自身的真實想法，卻不能被牽著鼻子走。

　　社員一號二號討論著，他們也懂貓澤梅人急於招新的心情，學期都開始兩個月了，唯一的新人是社長聽說傳聞後親自招攬來的一年生伽名月麗子，其他學生誤闖社團教室不是哭著逃跑就是直接昏倒，沒一個是主動來的，即便社長去人氣爆棚的男公關社學習取經推廣業務也沒有用，反倒嚇退更多人。

　　一直沉默著的貓澤梅人突然嘿嘿笑出聲，「齁齁齁齁，就讓我們給五條君一場別開生面的召喚儀式吧！」

　　——

　　——

　　「是這樣擺嗎？伽名月同學幫我看一下角度對不對。」

　　「這條線是不是手抖了……重畫重畫。」

　　「哎！不是那個蠟燭！那裡要放的是燒過兩個小時的蠟燭，你手上是一個小時的，要去那邊。」

　　「啊啊啊社長你要踩到頭骨啦！」

　　「嗚呼呼……沒看到有東西，抱歉抱歉。」

　　為藤岡春緋彷彿叛逆期的疏遠態度心靈受創，想找貓澤梅人訴苦的須王環一堆開黑魔術社的大門，就見一群黑斗篷在陰暗昏黑僅有微弱燭光照明的空間，窸窸窣窣地滿屋亂竄，融入黑漆漆背景的服裝，看不清面孔的一張張臉上都噙著詭異無比的笑容，恍若好幾張戲院標誌的笑臉面具懸空飄蕩。

　　一雙隻余空洞的眼驀地湊到他臉前，鼻窟窿正好套住他挺翹的鼻尖，面面相覷。

　　碰！！

　　兩手各一個骷髏頭，和訪客打招呼不小心探手探太出去的社員說：「貓澤社長，須王同學暈了。」

　　「哎呀，應該掛個外人勿擾的牌子的。」貓澤梅人裝作沒聽到某個社員小聲嘀咕平常壓根不會有人來他們自然不會有什麼外人勿擾牌，碎碎唸著拿出亮度調到最低搭配黑底模式的手機，用貓布偶特別黏上可感應材質的小手尖端戳開ＬＩＮＥ，「跟五條君約好的時間快到了，我找鳳同學讓他派人把須王同學拖走。」

　　五條悟找到高等部的北校舍，沿著地下室一樓的走廊往深處前進時，和一對橘棕髮色的雙胞胎擦肩而過。

　　他們扛著口吐白沫的金髮少年，嘻嘻哈哈地用失去意識的人擺出逃生號誌的人型姿勢飛奔，大概是好奇初等部的人來這裡做什麼，多看了五條悟兩眼。

　　櫻蘭的高等部究竟怎麼回事？

　　升上高等部會自動降齡嗎？

　　他認真考慮一下咒術高專的招生好了。

　　白髮少年邊走邊滑ＬＩＮＥ，和三鴉的對話停留在對方的回覆。

　　【好。】

　　往上滑，是他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吃新開幕的蜜糖吐司盒子店，再往上，是持續兩週他想到就問現在星期幾，間隔短至三十分鐘長至半天，而三鴉哪怕日子沒換也不會敷衍地回應同上，一條條耐心認真回答的對話，他直覺認定每則都是重新打字而非複製貼上。

　　最初照著行事曆上的行程沒堵到人倒也有了解釋，當時他受柯學丸影響，和不受影響的三鴉看到的行事曆是不一樣的。

　　他們也不只聊現在星期幾，五條悟搜索過關鍵字，朋友會互相分享生活中發生的小事和喜歡的事物，想了想，他生活中比較喜歡的就甜點，遊戲電視劇動漫畫電影都是打發無聊，屬於可有可無的休閒。

　　三鴉似乎也愛吃甜食，兩人互傳了很多蛋糕和菓子芭菲糖果等等的甜點照片，恰好他有ＶＩＰ會員資格的餐廳集團開了新店，邀請會員參加正式營運前的試吃會，除了搜集改良意見也有抽獎活動，頭獎是在菜單上加入完全按照中獎人喜好製作的品項。

　　退回到聊天列表，除了三鴉，只有另一個被靜音的班級群組，他參加考試全靠盡責班長的按時提醒。

　　也許是黑魔術社在此，其他教室都空著沒人用，Ｂ１的聲響全都來自走廊盡頭的房間。

　　五條悟沒有立刻進去，靠在牆邊繼續滑手機。

　　他翻過家族收藏的典籍，有些語焉不詳的紀錄疑似與死神有關，亦有幾筆目擊純黑交襟袴服佩刀不明人士的記載，和三鴉描述的死神服裝能對照上，再多就沒有了。

　　至於惡魔，御三家這類傳統家族向來不怎麼瞧得上西洋玩意兒，尤其全世界的咒術師幾乎都在日本，書庫絲毫沒有收錄涉及魔法的書籍，甚至外國術式介紹也僅僅可憐的一冊薄本。

　　而且西洋魔法絕對有不為大眾所知的資料流傳，不然黑井麻衣從哪學來的召喚魔法陣？

　　從咒術界的傳承方式判斷，實體資料絕對存在，畢竟網路興起也就這幾十年的事。

　　這方面他不相信網路搜尋的結果，作假成本太低了，用小畫家拉個圓圈再隨意添上線條和幾和圖案就能說自稱魔法陣，紙本雖說也能造假，好歹比較麻煩。

　　如果自己搞懂魔法儀式，忽然把三鴉召喚到身邊，一定很好玩。

　　仍然不打算讓家族知曉三鴉的存在，沒頭沒尾訂書送到家裡鐵定會被問東問西，他勉強回憶起入學前聽過一次的圖書館購書功能。

　　然後在圖書館釣到貓澤梅人，和一群送上門幫他進行一次魔法陣實驗的小白鼠。

　　等社團教室不再傳出兵荒馬亂的動靜，五條悟抬手敲門。

　　咿呀一聲，樸實無華的大門一左一右往內敞開，露出暗影幢幢的教室內部。

　　地面上畫了個煞有其事的巨大魔法陣，線條是明顯的粉筆筆觸，一群人披著黑斗篷圍繞魔法陣站立，面向白髮少年，每個都端著根點燃的慘白蠟燭。

　　他們齊聲說道：「歡迎來到黑魔術社。」


第10章 ＜１０＞ 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前快滾

　　字數：3004

　　日期：2021-10-29 15:15:15

　　黑魔術社社團教室雖然位於地下室，實際上有半截突出地面，也安裝了氣窗，但厚重的遮光絨布窗簾覆蓋住每一扇窗戶，盡忠職守地為社長提供令他能安心活動的極低光環境。

　　五條悟被安置在單人沙發上，看著一群黑壓壓的斗篷人端著蠟燭繞行魔法陣，一會兒高舉一會兒畫圈，動作不同步，偏偏錯落有致，搞得跟千手觀音舞蹈表演似的。

　　社員們念念有詞，神色嚴肅語氣認真，沒有一人落拍或唸錯，聽起來很像一回事，仔細去辨認他們念的內容，卻是一些阿布拉達度比那薩卡咪耶之類連起來意義不明的音節。

　　少年撐著下巴，扭曲成波浪狀的唇角顯示他忍笑的努力程度，他想看完整場儀式，才沒放肆笑出聲以免打擊參與者的積極性。

　　他對這場儀式不抱成功的希望，貓澤梅人那番話是自信之言還是強撐之詞，不用六眼也看得出來，若是臨時抱佛腳的雜牌軍都能搞定，魔法什麼的早就人人都會了。

　　黑魔術社本身他倒是不排斥，就算是業餘同好社團，相關物品的購入管道也比他這一個月前還徹底沒接觸過魔法的強吧。

　　領頭繞圈的貓澤梅人停下，偏斜手持式燭台，讓白色的燭液滴到置於地面的小牛頭骨上，再將燒得剩下三分之一的蠟燭固定於上，其餘社員也各找了一枚頭骨，紛紛照做。

　　黑魔術社唯一的女性社員緩步踏出，全然不知自己被招生心切的社長冠上魔女稱號，她戴著純白面具，除了額部的兩根蹬羚長角和眼部細縫，沒有其餘孔洞花紋裝飾。

　　社員一號二號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側，分別捧著一碗血與一碗灰。

　　伽名月麗子站在魔法陣中央，朝前方伸直雙手，掌心向上平攤，用全副心神詠頌花了大把時間死記硬背下的咒文，沉悶的聲音自面具後傳出，一掃方才眾人嘰哩咕嚕合奏，彷彿少數民族祭祀積累起的沙雕感，為幽暗的室內增添一絲詭譎與陰冷。

　　少女鄭重地唸著詰屈聱牙的音節，對內容不熟悉導致的磕磕絆絆反倒有著神秘氛圍。

　　咒文尾音落下，社員一號二號向前一步，她的指尖沉入血碗又抬起，纖白的手恍若套上紅色的指套，血液順著垂落的手指滴滴答答，血珠砸在法陣白色的線條上，飛濺出或長或短的血痕。

　　膝蓋一彎，墨色裙襬飄揚一瞬，落在跪下的少女周遭，好像為她隔絕出一個只容許她存在的空間。

　　她指腹點住法陣中唯一沒有黏蠟燭人類頭骨，在額心畫了個逆十字。

　　斗篷人們在她念咒文時又默默地圍成圈，搖擺著身軀，用相同的節奏重複唸著『ｎｅｍａ』，連換氣的頻率都一致。

　　五條悟眼珠一轉，認出那是將阿門倒過來念。

　　他看過的神秘學書籍裡，的確有召喚惡魔的咒文是倒著念聖經的說法，最開頭的那串不論，被推派出來的女生念的應該是某段倒過來的經文，不符合一般語言的發聲規則才如此不順。

　　伽名月麗子接過灰碗對空揮灑，又接過血碗往頭骨傾倒，碗中黏稠的血液流瀉而下，將頭骨染成不詳的深紅色。

　　少女高舉雙臂呼喊：「ＮＥ——ＭＡ——」

　　其他人一同高舉雙臂喊道：「ＮＥ——ＭＡ——」

　　他們集體定格在這個畫面。

　　確實是很有□□的感覺。

　　差點噴笑好不容易憋住的五條悟跟著舉手，捧場地喊：「ＮＥ——ＭＡ——」

　　不著邊際地猜測這些人要怎麼為儀式結尾，他突然發現室內多了一個咒力源。

　　在少年比手印開術式站起身的剎那，一道不屬於黑魔術社成員的聲音帶著笑意說：「喊一次就夠了哦。」

　　咚咚咚的倒地聲接連響起，五條悟才驚覺高中生們不是故意維持著姿勢不動，而是不知何時全部失去意識——都活著，呼吸平穩，應該只是睡著或輕度昏迷。

　　說話的生物一直站在燭光最微弱的區域，但黑暗不影響他視物。

　　那是位棕髮棕眼的女性，雙耳上方蜷曲如蝸牛殼的角證實了她的物種，上半身只有抹胸，緊身低腰長褲露出結實的腹肌和一小段人魚線，與瞳色一致的衣物材質是亮麵皮革。

　　她用及膝長靴的鞋尖挑起伽名月麗子趴倒後滾到她腳邊的面具，拿在手上翻轉觀察，碰了碰長角尖尖。

　　惡魔怎麼都穿這種貼身款皮衣？

　　這是能脫下來的還是她們的皮？

　　思維發散不妨礙他做正事，少年質問道：「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惡魔雙手一攤聳聳肩，「我什麼都沒做，他們自己昏倒的。這個房間密不通風又點了一堆蠟燭，人類會缺氧昏迷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五條悟對她的懷疑未減半分，三鴉或許沒騙過他，但即使是以人類的標準評斷，三鴉也不怎麼正常，更別說影視小說作品中描繪的每個字都相信不得的惡魔，他不會因為三鴉一個就認為所有惡魔都跟她一樣不帶惡意。

　　他回想三鴉講解過的召喚儀式，如果這不是定向魔法陣，會現身的就是想訂契約的惡魔，但這隻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裡空間太狹小人又太多，他的術式不適合使用，不然就先打了再說。

　　拿掉墨鏡，白髮少年眯起眼。

　　先不論他會不會被弄暈，估計這惡魔針對的是儀式參與者，他可不認為自己最後胡亂喊一句就算參與了。

　　「你弄暈他們，代表你沒打算訂契約，那為什麼響應召喚？」

　　「懂得還挺多？」惡魔有點意外，「既然你是懂行的，怎麼讓一群說業餘都高估了的門外漢主持儀式。」

　　「不要轉移話題。」

　　對方用面具的角尖戳出在嘟起的紅唇上戳出一個深凹，「哎呀真是，現在的人類都不喜歡聊天了嗎？」

　　五條悟不說話，直接用了一記小功率輸出的蒼，擦著惡魔卷卷的短髮將她身後的帘布絞出一個破洞。

　　無聲的武力震懾總算讓惡魔正經了些，但也僅僅是一些。

　　她伸出食指，面具懸浮在指尖上，像精品廣告展示那樣緩慢旋轉。

　　「你問這個是想跟我訂契約嗎？」

　　無辜窗簾再次成為蒼的示範犧牲品，這回攻擊範圍擴大，不再只是擦過，惡魔蓬亂短髮缺失掉一部分，失去連接的棕色髮絲飄落。

　　「好吧好吧。」惡魔戴上面具舉起雙手以示和平，「我就是借道趕個路，付出的代價可多了。」

　　白毛人類身上有奇特的力量，還會用奇怪的招式攻擊，若不是她為了讓儀式成功消耗太大，真要打起來她才不怕，打不贏還可以逃嘛，反正地上這堆人真死了有麻煩的又不會是她。

　　「但你要是想跟我訂契約，我很樂意哦。」

　　面具下的舌頭舔了舔嘴角，不曉得有特殊能量的靈魂好不好吃。

　　真要訂契約他也會找三鴉，才不會選來路不明的惡魔。

　　五條悟不為所動，衡量著情勢。

　　咒術界沒有哪一條規定咒術師要在普通人面臨生命威脅時挺身而出，他袱除咒靈沒別的特殊理由，也就是個類似天職的責任。

　　他做得到，不排斥做，就做了，順手而已，哪天不想做了也不會有罪惡感。

　　不管這隻惡魔說的借道是否為真，放她走是個可行的選項，大概也是目前的最佳選項。

　　這固然對被她弄暈此時無力表達反對意見的黑魔術社社員不公平，不過總比他們在這裡打起來弄出沒必要的死傷好吧。

　　至於放走這隻惡魔會不會對外面的人造成危害，那就不在他的考慮範疇了，換成是咒靈他還會猶豫幾秒，先假裝放走再追出去暴揍一頓，惡魔？

　　惡魔跟他一介咒術師有什麼關係？

　　更何況又不是沒有惡魔混跡於社會中，也沒見那傢伙做過什麼壞事，因為有學生身分就乖乖去上學，比他這個人類守規矩多了。

　　「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前快滾。」

　　「知∼道∼了∼你手別再對著我行嗎？我頭髮的生長速度可沒人類那麼快，要養好久才能養回來呢。」

　　惡魔邊說邊用手指扯繞著斷掉的髮尾。

　　五條悟的回應是手又舉高了點，正對著惡魔的臉，恐嚇性十足。

　　他盯著惡魔化為一股夾雜著刺鼻硫磺氣味的煙霧，煙霧挑釁似的在窗簾兩個被他弄出來的破洞繞了兩圈，才從關上後理應沒有空隙的氣密窗鑽了出去。

　　無人支撐的面具自半空中掉落，尖角觸地，啪嚓折斷。

　　總算驅逐實力不明的危險源，五條悟緊繃的身軀放鬆下來，咒力來源於負面情緒，那個惡魔身上的咒力相當濃郁，就差明晃晃地在臉上寫她不懷好意。

　　他環視一地不省人事的前輩們，抓抓頭髮，手機通訊錄極端簡潔的少年只得認命地親身去找人幫忙，所幸他還記得從來與他無緣的醫護室的位置。

　　離開的一人一惡魔都沒注意到，趴著的一群人中，有隻手微微抽動了下。

　　*

　　作者有話要說：

　　儀式寫得我尷尬癌都犯了（搓雞皮


第11章 ＜１１＞ 你是我們家一守的情敵嗎

　　字數：3276

　　日期：2021-10-31 15:15:15

　　正常時間線的星期六下午，一間招牌嶄新的店面掛著『Ｃｌｏｓｅｄ』的牌子，店內卻滿滿都是人。

　　蜜糖吐司盒子是近期興起的新品項，將吐司磚挖空炸過塑形，塞進炸吐司塊、鮮奶油、冰淇淋、餅乾脆片、水果，力求堆到滿出吐司磚營造豐盛的效果，再淋上大量糖漿，沒什麼技術創新，主要是造型好看，非常適合拍照打卡，展現下午茶的悠哉氛圍。

　　這種網美商品向來不便宜，餐飲集團新開的這間店更是鎖定高消費族群，除了餐點外型也很重視口味，才舉辦了ＶＩＰ會員試吃會，提前針對重點客戶打廣告是一個目的，畢竟能拿到ＶＩＰ資格的顧客消費能力都有保證，廣納意見在正式開幕前加以調整才是重點。

　　準備飲料的吧檯處堆了一個臨時小台子，店長拿著麥克風在上面說些制式的歡迎詞，又輪流換了集團的區域經理、大廚、領班等等上台，介紹集團其他店家、未來願景，巴拉巴拉的一個小時就過去了。

　　底下真的在聽的人很少，更多在討論菜單決定等等要點什麼，不過大家也滿克制音量，沒出現聊天聲比台上的人還響亮的情況。

　　五條悟倒是沒看菜單，他每種都要來一份。

　　他小聲地和三鴉說昨天黑魔術社發生的事，省略掉一些他認為不重要的細節，例如貓澤梅人會想舉行召喚儀式是他誘導的，或最後一群人暈倒的診斷結果是缺氧，社長醒來後被老師念了一頓通風的重要性。

　　「那位大概沒騙你。」

　　惡魔簡略講解儀式的用處。

　　理論上無論有沒有魔力，人類都可以進行召喚儀式。

　　以從魔界隨機召喚惡魔的儀式來說，儀式本身是劃出一扇能連通魔界的『門』，過程的準確率決定門的品質，完全正確就是扇推拉滑順的門；部分出錯就是絞煉生鏽推拉卡頓的門；錯太多當然是根本打不開的門。

　　魔力則是用來開門的能量，亦能彌補錯誤，『幫絞煉上油』。

　　開門所需魔力量和通過的惡魔實力相關，硬要數值化的話，不包含上油的額外花費，大約是惡魔魔力量的九成。

　　召喚者沒有魔力沒關係，魔力可以全由惡魔方付出，但惡魔回應召喚的通常是為了吃掉召喚者的靈魂，又給魔力開門又要進行交易實現照患者願望，換來的卻是沒魔力的靈魂，怎麼算怎麼虧，因此普通人成功的機率極低，有魔力的人成功率會高。

　　「靈魂有沒有魔力差在哪？」

　　「據說味同嚼蠟。」三鴉頓了一下，「我哪種都沒吃過，不知道差別。」

　　「你吃過也沒關係啊。」五條悟拉下墨鏡看她，「咒靈都有人吃了，我沒有食譜歧視！」

　　三鴉：這時候是不是該表示感動？

　　「……總之，參與者若是都沒有魔力，那位當時的魔力最多剩一成。」

　　她沒有說下去，五條悟也猜得到魔力跟咒力對戰力的影響多半相同。

　　這時店家終於結束致詞環節，店員依序至各桌點餐。

　　雖然沒有個世界共通的吐司尺寸標準，但所有賣吐司的地方似乎做成差不多的大小，吐司磚是十五厘米左右的立方體，掏空再加料也抵得上一餐的份量了，胃部容量小鳥一點的吃完一整份並不容易。

　　試吃會，顧名思義是讓人嘗試味道的聚會，店家推出十五種口味，為了讓參加的人能多嘗試幾款，特製縮小版餐點，長寬高僅有正式商品的二分之一。

　　多數是一人點兩樣，有同伴的再互相交換著吃，像五條悟跟三鴉兩人同行所有口味來一盤的實屬特例。

　　餐點現場製作，點了以後會拿到餐牌，店員送上餐點再將餐牌拿走，每一桌的餐牌都清掉後，只剩五條悟和三鴉那桌還擺了十三張。

　　倒不是廚房動作慢，十五款口味裡有八款包含冰淇淋，一次全上會融化，店員和他們商量分批出餐，走高價路線的店，服務也不能落下，他們每吃完一盤總會適時補上一盤新的。

　　店內巧妙地用屏風和盆栽隔開每一組座位，讓顧客互不打擾，但吧檯能綜觀全場，及時掌握客人需求。

　　五條悟用刀將他的吐司盒子切一半，和對面盤中的那半交換。

　　「你看得見咒靈。」

　　這不是個問句，先前在波洛時沒注意，剛才他隨手袱除了試吃會現場的一隻三級咒靈，察覺咒靈消散時三鴉瞥了一眼。

　　身上沒咒力的少女點頭，叉了一塊吐司戳進冰淇淋中。

　　「你是不是沒有負面情緒？」

　　這是少年突然想起咒力來源，再結合惡魔平時的表現得出的結論。

　　她會笑，所以不是完全沒有情緒，應該是少了會產生咒力的負面情緒，導致連正面情緒都很淺淡。

　　彈簧壓愈緊彈愈高，不壓就不會彈，都說沒有對比沒有傷害，換個角度想，沒有低落的對比好像也襯托不出快樂的可貴。

　　三鴉眨眨眼，又點頭。

　　很多人覺得她奇怪，但五條悟是第一個明確指出她奇怪在哪的人。

　　因為是朋友嗎？

　　總算解開非天與咒縛的無咒力之謎，少年心滿意足地挖了一大坨鮮奶油塞進嘴裡。

　　以獨家比例混合不同脂肪含量的牛奶，加入精挑細選的砂糖低溫打發，既有固體的綿密又有氣體的輕盈，一碰上舌頭立刻融為絲滑柔順的液態乳脂滑入喉嚨，濃厚奶香瀰漫整個口腔。

　　三鴉看他吃得周遭要具現化出小花來，回想了下把黑田甚爾吵醒的那疊書的內容，拿了乾淨的湯匙把自己盤子裡的鮮奶油都撥過去。

　　五條悟經常混跡各大甜品店，這類型的店向來是女顧客比男顧客多，不難觀察到有部分女□□吃甜點又怕胖，會選擇刮除鮮奶油裝飾只食用甜點本體，彷彿少吃那兩口即可少長一公斤肥肉。

　　訓練量隨年齡增長增加，一雙六眼無時無刻消耗著能量，正值青春期身體也瘋狂搶能量成長的少年只有剛吃飽很快又餓了的時候，從未體會過身材焦慮。

　　他打量三鴉今天的裝扮，很普通的素色縲縈襯衫和窄管休閒褲，黑色長髮綁成低馬尾露出修長的脖頸，上面兩顆鈕扣屬於裝飾性質，本來就沒有扣眼，敞開的領口下鎖骨線條明顯又不會瘦到過突。

　　雖然不是惡魔型態那種貼身服裝，第二次見面就把人抱滿懷，很有發言權的五條悟：三鴉身材很好啊，難道惡魔也怕身形走樣？

　　「你不喜歡奶油？」

　　「沒特別喜歡。你喜歡，給你吃。」

　　最近也惡補了一些維持友情的訣竅，五條悟猶記得朋友之間要分享，「那你比較喜歡吃什麼？」

　　三鴉答得毫不猶豫，「ｐｏｃｋｙ。」

　　那是她來人間後第一個吃到的零食，可能是雛鳥情節，她覺得再吃其他種零食都沒ｐｏｃｋｙ好吃。

　　「哎——？」

　　少年回憶只瞄了一眼的菜單上的圖片，沒有哪個品項包含ｐｏｃｋｙ。

　　直到某盤插著一根牛奶卷脆棒的吐司盒子上桌，他拿了餅乾沾滿巧克力，遞向三鴉。

　　「沒ｐｏｃｋｙ，這個將就一下。」

　　他屈著肘彎伸出的手讓餅乾棒立於一種微妙的處境，介於三鴉可以接過，也能傾身咬下的位置。

　　墨鏡後的藍眼純良，恍若他不是故意在試探什麼。

　　——確實也不是試探，他隨意遞出餅乾棒，停住後才發現進可攻退可守，好奇起三鴉會拿走餅乾棒還是直接就著他的手吃。

　　三鴉歪了歪頭，嘴巴微微張開，人不動。

　　真狡猾。

　　五條悟將餅乾棒往前送，等她叼住後放開。

　　他們都沒有往曖昧的方向想，五條悟是不覺得這有什麼，喂惡魔跟餵路邊的小貓小狗對他而言差不多；三鴉是看過毛利蘭和鈴木園子互餵便當，認為朋友這樣做很正常。

　　但顯然圍觀群眾不同意。

　　一群『人』在旁邊嘰嘰喳喳地討論他們的關係，當著五條悟的面說他閒話他卻聽不到，三鴉問道：「你要看死神嗎？」

　　少年挑眉，「好啊。」

　　兩人的手交握，下一秒，五條悟頓時看見一大群穿著黑色交襟袴服的人，他們將走道擠得滿滿當當，其中一位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他是猜到三鴉那麼問代表旁邊有死神，但這人數未免也太多了吧？

　　四個橘毛、兩個紅毛、一個黑毛，四男三女，一對五十歲左右的夫妻、兩對二、三十歲左右的夫妻或情侶，剩下那個落單的是有著小學生身高的高中生。

　　從外貌特徵判斷，其中一對青年男女的男方是中年夫妻的融合版，女方是另一對青年男女的融合版，而高中生是集大成者，跟其他六個人都有一部分相似。

　　撇開視覺年齡來猜，橘毛中年夫妻的兒子是橘毛青年，紅毛青年與黑毛女性的女兒是紅毛女性，而橘毛青年與紅毛女性的兒子是橘毛高中生。

　　七個死神沒聽見惡魔的問話，也不曉得五條悟將他們的親屬關聯猜了個七七八八，還在吵吵嚷嚷爭論五條悟和三鴉是不是情侶。

　　黑崎一守驀地和白髮少年對上視線，尷尬地僵住，用手肘瘋狂撞擊其他人讓他們閉嘴。

　　「啊哈哈哈哈，抱歉打擾了，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黑崎一守試圖把另外六人推走，但他勢單力薄，實在撼動不了八卦之心堅定如山的人，而且還是整整六座山。

　　紋身連著眉毛占據一大片額頭的紅髮男子垮住黑崎一守的肩膀不讓他動，用身高優勢越過小橘毛的頭頂，大大咧咧地問五條悟：「你是我們家一守的情敵嗎？」

　　被箝制住的橘發少年仗著普通人聽不到靈體的聲音，臉色脹紅頭頂冒煙著大喊：「外公！我說過幾百遍了，我跟三鴉只是同學！同！學！」

　　*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各位心心念念的ｐｏｃｋｙ出場了（？


第12章 ＜１２＞ 那下一站就去警察局

　　字數：3732

　　日期：2021-11-02 15:15:15

　　專門分配引導整的下級死神上報，有一部分整靈力異常，魂魄參雜了無法識別的能量。

　　十三番隊副隊長小椿仙太郎一查，這些整全來自隊長外孫負責的區域。

　　隊長阿散井露琪亞放下手邊工作，帶著丈夫女兒來現世，先去空座町，再夥同親家殺去米花町。

　　他們採取緊迫盯人戰術輪流盤問，連續施壓幾天——有沒有趁機逃避工作在現世放鬆玩樂另論——甚至抬出他向來最怕的朽木白哉都沒問出細節，只曉得是場交易，交易對象和內容黑崎一守拒絕交代抵死不從。

　　一群人跟著黑崎一守依照傳令神機的指示到甜品店，若非他進店後訝異地喊了聲三鴉，他們也不會注意到這位身上沒有靈力卻看得見死神的奇特少女，還能讓與她同行的少年暫時獲得靈視。

　　孩子初次介紹同學，而且是直呼名字的異性，總是有長輩樂於看孩子的窘樣，喜歡將場面往尷尬的方向帶。

　　沒想到炸毛的只有他們家的孩子，另外兩人淡定到不行。

　　絲毫看不出有個高中生兒子的黑崎莓花掐住橘發少年的臉，神色戲謔地說：「只是同學就互稱名字啊，好親密的同學。」

　　不想暴露更多秘密的黑崎一守有苦說不出，他認識三鴉的時候三鴉又不姓黑田，黑田這個姓氏怎麼來的他一清二楚。

　　他就不該喊那聲，第一次在工作期間遇到三鴉太驚訝不小心脫口，換做是毛利蘭或鈴木園子，他才不會管不住嘴。

　　一群人在桌邊打鬧，五條悟收回視線不再留心，自在地繼續吃他的吐司盒子。

　　他才是三鴉第一個朋友，所以那隻高中生橘毛，連三鴉的朋友都稱不上。

　　白髮少年忽然有種優越感。

　　他在咒術界是理所當然被仰望的存在，『驕傲』是前所未有過的心情，就像神不會因為能輕鬆輾死螞蟻覺得自己了不起。

　　至於阿散井戀次沒頭沒尾的問話，他本來就不是會回答陌生人的個性，更別說那種自來熟的態度。

　　或許紅毛並非刻意，對任何人都這樣講話，沒有在針對誰，五條悟就是不想理會。

　　小時候行程被人掌控，必須出席五條家無論名義為何本質是炫耀六眼天才的聚會，總會有年紀比他大的人對他用長輩的語氣裝熟，彷彿早投胎幾年就有資格指點江山。

　　也不想想負面情緒會產生咒力，而咒力在六眼之下無所遁形，分明都是些打不過他的廢物，肚子裡的忌妒羨慕和陰暗算計早就藏不住，還擺出過來人的前輩姿態教誨兩句過過嘴癮。

　　五歲還六歲，反正是覺醒術式後的某年，他剛訓練完頭痛眼睛痛全身酸痛，累到只想倒頭就睡，偏偏被抓去某個場合當擺飾，忘記哪個家族的族長——能讓他記住的人著實不多——在那邊逼逼叭叭說個不停，那天他突然就不想忍了。

　　家族長輩們當時還挺滿意，認為那是五條家的六眼神童該有的傲氣，如今那股傲氣被用來反抗家族安排——例如今天他原本得去加茂家，而現在他跟三鴉坐在甜品店——他們有沒有後悔過起初的縱容不得而知。

　　不理歸不理，他倒是沒打算放開三鴉的手，看得到人屬於他主動不理會，看不到人就僅僅是精神勝利的不理會了。

　　再說，平常只有擁有六眼的他看得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的份，得靠三鴉才能讓死神、靈體之類的生物現形，死神不在就算了，人在那還看不見他不怎麼有安全感。

　　不用特意問，五條悟也清楚要維持『看得到』，一定和抵抗規則相同，得訂契約。

　　牽著手能免疫認知修改和擁有靈視，是三鴉將體質特性透過接觸的地方用魔力延伸分享給他。

　　簡單說，三鴉是有網路的手機，他是連熱點的用戶，只是連接是真的得實質連接，想要無線功能得靠契約。

　　惡魔的雙眼能視萬物，整、虛、咒靈、死神、靈力、咒力通通逃不過惡魔之眼，但不同於六眼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跟絕大多數的生物一樣有視野局限。

　　而柯學丸隻作用於人間生物，死神跟惡魔都不受影響，可咒術師仍然屬於人類的範疇，僅有實力強大隱約觸碰到壁壘的人類能短暫抵禦，代價是劇烈頭痛，如五條悟，日後他若是成長到另一層次，柯學丸對他也不會起作用。

　　甜品店位於雙寶町，今天規則影響區域難得和正常區域日期同步，他們才沒一開始就牽著。

　　五條悟叫來店員點了杯新的飲料，飲料很快和下一盤吐司盒子一起送上，桌上的餐牌剩下六個。

　　靈體可以穿過人體，但死神們很自覺地閃避店員的靠近，學紅海那般左右分流又匯聚。

　　「吃快點吧，我總覺得剩下的有幾盤我們吃不到了。」

　　假設死神們不是跟著三鴉來的，根據三鴉說過的死神工作內容，再結合他掃視一圈店內顧客瞥見的某個藍西裝紅領結眼鏡小鬼，這裡等等會有案件發生。

　　少年邊說，邊挖了一大湯匙酒釀葡萄的冰淇淋往三鴉嘴巴塞。

　　她點的飲料是以葡萄為基底的調味汽水，既然在滿滿兩頁的飲料單中選了葡萄口味，葡萄冰淇淋的分數不會太低。

　　「啊，忘了換湯匙。」

　　湯匙是他用過的。

　　及時張口避過被冰淇淋糊嘴命運的少女搖頭表示不介意，幸好惡魔沒有敏感性牙齒的問題，不然這麼一大口冰直接入口肯定頭痛。

　　抬手正想拿走被她含過的湯匙，湯匙就被原主抽回去繼續使用，三鴉頓了一瞬，沒說什麼，研究起她的吐司盒子還有什麼能挖給五條悟吃。

　　阿散井戀次見五條悟無視他的問題，旁若無人地餵食三鴉再共用餐具，他嘿了聲，轉而對外孫實施鎖喉，拚命揉弄黑崎一守那頭可惜沒遺傳到他的小橘毛。

　　男人的長相兇惡，看起來像一言不合衝動出手的類型，實際上的性格倒沒外表那麼鋒芒畢露。

　　哪怕三鴉的視線不是看五條悟就是看食物，但她一定知道身邊發生了什麼事。

　　在同學面前社會性死亡的黑崎一守雙眼空洞，若非他此時是靈體狀態，怕是要有靈魂從他微開的嘴飄出。

　　不出五條悟所料，在新的兩盤餐點上桌，餐牌剩下四個時，廁所的方向傳出尖叫聲。

　　江戶川柯南第一個衝過去，後面跟著一個膚色黝黑戴棒球帽的男生，神奇的是後者的腿比前者整個人的身高要長，偏偏總比前者慢一步。

　　黑崎一守瞬間回神，掙扎著從阿散井戀次的手臂上下來，跟在他們身後興致勃勃地圍觀。

　　嘴上抱怨著工藤新一增加他的工作量，每次有推理秀第一個走不動的還是他，堅持待到案件結束也是他工作時間減少不了的因素之一。

　　「一守那喜歡看熱鬧的性子絕對跟你學的吧，露琪亞。」

　　黑崎一護說道，黑崎織姬在他身旁捂嘴笑。

　　阿散井露琪亞縮回伸出去張望的脖子，抱胸反駁：「我哪有！」

　　比她高一點的黑崎莓花像姊妹一般搭上她的肩膀，賊兮兮地笑道：「你的行為和你的言詞不太一致啊，老媽。」

　　店長和兩名店員匆匆前往查看，食客們和阿散井露琪亞的表現沒兩樣，探頭探腦好奇那聲尖叫的緣由。

　　死神在，當然是死人了，但有人死了的消息尚未傳出，店內有些騷動秩序還算良好，不過棒球帽少年已經站在店門口，看樣子是準備攔下想離開的人。

　　五條悟則琢磨著能不能趁警察來之前讓店員把剩下的餐點全上了。

　　假設他是懸疑遊戲的主人公，按照正常套路，開頭是他到了一個地方後莫名其妙頭痛難耐，遊戲畫面扭曲晦暗。

　　忍著痛四處尋找劇情觸發點，和ＮＰＣ三鴉對話後發現在她附近一定範圍內頭痛有所減緩。

　　和她組隊尋找頭痛原因時碰上一連串案件，時不時遭受不明力量攻擊掉血量，拿到道具或跟ＮＰＣ三鴉培養好感度借魔力，死神勢力出場，再察覺每個案件都有個奇怪小孩在現場穿梭，一步步搜集線索，最終成功發覺柯學丸的存在。

　　然而他早早被劇透了謎底，對柯學丸引發的任何事件都不感興趣。

　　可惜他的盤算落空，廁所的人死因被江戶川柯南初步判定是中毒，毒源不明的情況下廚房慘遭封鎖——也就剩五條悟跟三鴉這桌有餐點沒上完。

　　店長苦著臉，不知是被死人嚇的還是試吃會出事怕影響到後續生意愁的，沿桌鞠躬發送禮物，一再申明造成困擾很抱歉但大家暫時不得離店。

　　禮物是個信封，裡面裝了一疊抵用券，有這間的也有同集團的其他餐廳。

　　「嗯？」五條悟抽出兩張遊樂園招待票，正反面細看，對三鴉晃了晃票券，「多羅碧加，好玩嗎？」

　　「沒去過。」

　　「沒去過是沒去過多羅碧加還是沒去過遊樂園？沒去過遊樂園？其實我也沒去過。那要不要去？」

　　跟朋友必做的清單有一項是在過山車上一起放聲尖叫。

　　「好。」

　　「明天怎麼樣？」

　　「可以。」

　　像所有憂心孩子未來娶不到老婆的家長，一群死神齊齊搖頭嘆氣。

　　這白毛小鬼小小年紀就會在一次約會還沒結束時約定下一次了，他們家的黑崎一守不僅個子尚有成長空間，戀愛那根筋長沒長出來是個問題。

　　警察在尖叫聲的半小時後趕到，是熟面孔和生面孔的組合，胖警官後面跟著胖刑警，制服員警則接手棒球帽少年維持秩序的工作，偕同店員安撫因為警方到場而騷動不安的顧客。

　　案發地點的廁所在店的最裡面，這間店的座位陳列是愈裡面的桌子愈大，只有兩人的五條悟和三鴉被安排在店門旁，江戶川柯南一行人總共十人，座位是個半開放隔間，想去廁所一定得通過隔間出入口，靠他和服部平次這些沒事就盯著廁所並且會記住哪些人去過的偵探篩出三名嫌疑犯。

　　熟悉的人員配置讓五條悟驀地想起他擱置中的警局參觀計畫。

　　「商場的筆錄你做了嗎？」

　　三鴉點頭，她本質上是有什麼身分就做到最好的惡魔，當學生就乖乖上學不翹課，該寫的作業都有寫，所以商場事件隔天就去警局盡公民義務了，雖然那個公民身份來源有點禁不起推敲。

　　黑田甚爾跟她的契約條件是當她的監護人，被監護人總得有個能上戶籍的身分，日本的戶籍系統還挺麻煩，身為一隻惡魔也沒有外國身分，當時還姓禪院的甚爾乾脆找孔時雨幫她弄了一整套身分證明，順便連改籍、改姓和兒子的出生登記一起辦了。

　　什麼都接的韓裔仲介碎碎唸著他不做這種瑣碎的生意，身體倒是很誠實地收下術師殺手的慷慨佣金，只用了三天就讓禪院夫婦改姓回女方的舊姓黑田，名下多了個養女三鴉和親子惠。

　　「我還沒。」

　　「跟你去？」

　　「好啊，你等等沒事吧？那下一站就去警察局。」

　　住在現世比較有常識的黑崎一護、黑崎織姬、黑崎一勇：好別開生面的約會場地。


第13章 ＜１３＞ 去幫我代班

　　字數：3151

　　日期：2021-11-04 15:15:15

　　第二天的遊樂園沒有成行。

　　【突然有討厭的任務在外縣】

　　【今天趕不回東京】

　　【惡魔打滾.jpg】

　　【惡魔大哭.jpg】

　　【遊樂園只能下次再去了】

　　五條悟下載了一系列小惡魔貼圖，每說兩句就來一張。

　　訊息是一個小時前發送的。

　　剛起床的三鴉回了句『知道了』，放下手機，刷牙洗臉後下樓，走進廚房。

　　黑田甚爾單手一下一下地拋接咯咯笑的兒子，另一手握著平底鍋的手柄翻炒三色椒，旁邊放著一大一小隻鋪了飯和蛋卷的便當，還有一些洗好的待煮食材。

　　惡魔打開櫥櫃拿出吐司，猶豫了三秒又放回去，昨天吃的吐司夠多了。

　　她改拿穀物塊，倒了一碗又開冰箱拿牛奶。

　　男人在她倒牛奶的時候開口，「幫我代班，九點到下午一點。」

　　他單腳穩穩地站著，另一條腿屈膝抬起，讓黑田惠趴他大腿上蹶著小屁股四肢在空中歡快地劃動，把色澤鮮亮微軟不老的三色椒撥進便當盒中，平底鍋鍋緣輕輕挑開水龍頭開關，迅速將鍋子送到出口接住第一滴水，沖掉上一道菜的殘渣，關水放回爐子上。

　　黑田惠似乎覺得爸爸的腿很好玩，開心地蠕動著往膝蓋爬，在長褲上流下一條口水之痕，逼得年青的父親只得再貢獻出小腿，像芭蕾舞者一樣整條腿和地面平行抬著，邊倒油熱鍋。

　　感受到無機質的盯視，他解釋道：「美由沒帶便當，我要送去。」

　　黑田美由是小說編輯，這個月有三本書還沒收到稿，兩本尚未校訂完畢，最近早出晚歸趕工催稿中，今天也天沒亮就匆匆出門了，昨晚準備的便當忘了拿。

　　那個隔夜便當被黑田甚爾當早餐吃了，還有時間就做新的送去，順便帶兒子去讓妻子玩玩放鬆休息一下。

　　從空氣流動得知三鴉點頭，他抬著的腿轉了個角度以免動來動去的黑田惠滑落。

　　三鴉捧著泡開的麥片從廚房門口對著父子倆拍了張照片，傳給黑田美由。

　　想了想，再轉傳給五條悟。

　　對方秒回，可能正在玩手機。

　　【……】

　　【惡魔自戳雙目.jpg】

　　【這是在幹嘛】

　　【你家不是有嬰兒座椅】

　　【惡魔拿著放大鏡.jpg】

　　【惠只有吃飯會坐那個。】

　　【惡魔寶寶吸奶嘴.jpg】

　　黑田惠的行動一般不受限，被抱著的時候想下來就讓他下來，他想被抱著才抱。

　　用餐會放進嬰兒座椅也只是為了讓他能跟其他人處於同一平面，黑田美由認為這樣才有一家人一起用餐的溫馨感。

　　坐在餐桌旁吃著牛奶麥片，搭配廚房不斷飄出的香味，三鴉吃完洗碗擦乾放回碗架，上樓回房間拿鑰匙錢包，輕裝簡便地出門。

　　過了上班上學的高峰期，地鐵仍有人潮但不會擁擠，人與人之間能保持尚可接受的距離，惡魔拉著吊環注視車外的景色，面無表情的臉有些生人勿近，讓她身邊的無人區比別人稍大一圈。

　　她在堅木町站下車，一個上車的人少，下車的人更是少到整列車僅僅她一人的小站，嗶卡出站。

　　在東京蛋白區的堅木町有九成是平房住宅，瀰漫著一股悠哉的氛圍，是人均競走選手的首都內難得生活步調緩慢的區域。

　　步行十分鐘後，三鴉來到一間小型超市，經過門口拐彎進小巷，打開寫著『員工專用』的鐵門。

　　樓梯直達員工休息室，她找到黑田甚爾的置物櫃，櫃門才開一條小縫，一根竹棍『嗖』地從她臉側刺出，壓著櫃門又重重關上。

　　「膽敢入室行竊，你做好剁掉手指的準備了嗎？！」

　　三鴉回頭看，那根竹棍屬於一把掃帚，拿著掃帚的是一位盤髮的艷麗女性，眉眼可見歲月痕跡但風韻猶存，一身黑底大花和服配同花色腰帶，再套一件圍裙，別著『酉井』的名牌，身材嬌小卻霸氣十足。

　　她身後變魔術般走出三個比她高不曉得怎麼藏住的男人，一看就是混黑的，鬆開最上三顆扣子的花襯衫、油頭、傷疤、根本沒開扣眼的西裝外套，三人身上的要素頗為齊全，表情充滿威嚇感，站姿也十分極道，彷彿被抓住底座猛烈搖晃後的人體模型，歪七扭八疑似骨折全靠吊帶固定，尤其一定得像落枕頭般是脖子歪向某一邊再稍微往後，達成鼻孔與向下的眼珠同時俾倪的效果。

　　「居然敢偷大姊頭同事的東西。」

　　「小妹妹，你來錯地方了！」

　　「哼！」

　　總覺得很像集結完總要擺組合架式，再各喊一句話撐場面的特攝片英雄。

　　三鴉淡然地拿出手機，對著四人拍照。

　　掃帚柄依然抵著置物櫃的門，從她的拍攝角度，畫面還頗有被堵在死角恐嚇的張力，可惜她比所有人都高，少了點弱小無助的緊張感。

　　【哇！】

　　【哇哇哇！！！】

　　【你被普通人圍堵了嗎】

　　【露出你的角嚇死他們！】

　　【惡魔現身.jpg】

　　一名和酉井同款圍裙的女性費力擠進被他們塞得滿滿當當的休息室，氣喘呼呼地著攔住因為被拍而猙獰著神色擼袖子跨步的四人。

　　「等等！酉井小姐！這位是黑田三鴉，她來幫黑田先生代班的！」

　　十秒後，三鴉用尚未收起的手機又拍了張四個人對她土下座的照片。

　　【最前面的是甚爾先生的同事，後面三個是她的小弟，他們以為我是來偷東西的，誤會已經解除了。】

　　【土下座照片.jpg】

　　【從你的身高往下拍還滿壯觀的】

　　【惡魔飛高高.jpg】

　　【我還沒收過土下座】

　　【真想看家裡那群老頭子土下座對我說悟大人對不起以後不會臨時通知你出任務了】

　　【惡魔搓手.jpg】

　　【加油。】

　　酉井雲雀堅持要派一個小弟跟著三鴉幫忙表示歉意。

　　穿了件花到看不出底色的襯衫的平頭小鬍子中年男子出列，九十度鞠躬道：「黑田小姐，鄙人立花正杉，今天請多指教！」

　　「你好。」

　　三鴉向他點點頭，收下小弟一枚。

　　雖說由於一些緣故，這個町的居民都很習慣外貌兇惡的人了，然而黑田甚爾除了長相，身材也很有壓迫感，超市店長三瀨治權衡之下，還是將他放到上架組，來代班的三鴉自然得做他平常的工作。

　　套上黑田甚爾的圍裙別上名牌，少女往倉庫走，步伐徐緩可架不住腿長，不到男性國民平均身高的中年男人也套了件圍裙表明員工身份，小跑著跟上。

　　平常酉井雲雀不讓小弟們插手她的超市作業，今天總算奉命能動手的力花正杉加快速度，搶在三鴉前面進倉庫。

　　大型賣場的倉庫貨架通常很高，需要機具才能將上層的商品搬下來，小超市沒那個空間，貨架是普普通通的三層架，只擺了一張移動式台階讓員工使用，上面放比較輕的物品，下面放重的，另有一台氣壓式滑軌千斤頂。

　　倉庫門口上方有塊電子板，顯示目前需要補貨的商品，依缺貨程度排序並給予不同底色，排在第一個閃著紅燈的是廚房紙巾，第二個是黃燈的貓罐頭。

　　本來有台推車，但外面正在卸貨被拿走了，他們只能徒手搬運。

　　「就交給我吧！」

　　立花正杉說著，拿出酉井組解散前在槍林彈雨中衝鋒陷陣的氣勢，一個箭步衝到紙巾區。

　　碰不到。

　　紙巾放在貨架最上層，男人拚了老命墊起腳尖伸長手，指尖離那該死的紙箱就是差了遙不可及的一點點。

　　三鴉地走過去，雙腳平踏地面，輕鬆地撈出一箱。

　　「立花先生，請幫我拿一下。」

　　失意於自身無用的中年男人默默接過，被疊上第二箱時抖了抖，第三箱讓他一個趔趄，勉強才穩住向前跌的勢頭。

　　「太重嗎？」

　　三個箱子後立花正杉很想點頭，但探頭發現三鴉恍若捏羽毛一般扛起三箱貓罐頭，驚訝得眼睛都凸成金魚。

　　一介小丫頭搬著那麼重的東西猶面不改色，他怎麼能現出醜態，墮了酉井組的名聲！

　　「不會……老子……我行的……」

　　忽略他話語的抖動、脹得通紅的臉、額角倏地冒出大量的斗大汗珠、打顫的大腿，的確很有說服力。

　　「那就麻煩立花先生補廚房紙巾了，我去補罐頭。」

　　覺得被小女孩照顧了面子的立花正杉老臉一紅，臉都快被他自己憋成紫色的了。

　　他抬著紙箱慢騰騰地移動，不是他不想快是他怕再快會跪，拆開箱子拿出一包紙巾放上空蕩蕩的售物貨架，聽到腳步聲以為有客人要通過，往內挪讓出走道時不經意轉頭瞥見三鴉拎著壓扁的空紙箱回倉庫。

　　震驚地朝一直在角落待命的兄弟招手，他去探查回來點頭確認貓罐頭補滿了，每個罐頭均是商標朝外，一眼望去整整齊齊漂漂亮亮。

　　輸了，徹徹底底地敗給那個丫頭了。

　　立花正杉的個人背景暗了十個度，試圖加快手腳偏偏愈快愈容易出錯，不是收手時帶到旁邊的商品掉出來，就是放太大力將後方的商品推出去。

　　等他學三鴉那樣把廚房紙巾商標朝外排好，回倉庫一看電子板，待補貨清單早已全空。

　　中年男人在超市穿梭尋找三鴉，只找到在幫即期商品貼半價貼紙的酉井雲雀。

　　「不是叫你跟著那小姑娘幫忙嗎，你怎麼在這？」一手貼紙一手和牛的婦人臉色陡變，極道氣息傾瀉而出，「難道出事了？」

　　*

　　作者有話要說：

　　代班惡魔跪求收藏.jpg


第14章 ＜１４＞ 下班後來家裡吃飯

　　字數：3128

　　日期：2021-11-06 15:15:15

　　上貨又跑來跑去，滿頭大汗的立花正杉雙手貼腿立正九十度鞠躬，大聲喊道：「大姊頭，對不起，我跟丟黑田小姐了！」

　　旁邊三兩顧客被他的音量嚇了一跳，看清楚是誰在鬼吼鬼叫後又淡定地繼續逛。

　　除了一個人。

　　頭髮向後梳左眼有條長疤，身穿深灰襯衫、黑西裝外套、柴犬圍裙的墨鏡男人，敞開的衣襟隱約能見其下大面積刺青，踩著尖頭黑皮鞋將眼睛瞪到最大挑選雞肉，扯起唇角露出一個彷彿隨時會從身後掏出鋼鐵球棍的笑容說：「你們找三鴉？她在前面結帳。」

　　酉井雲雀使了個眼色，立花正杉立刻小跑著去收銀區，順利找到剛清空結帳隊伍的三鴉。

　　少女鎖起收銀機，繼續被打斷的清潔工作。

　　「務必讓我幫忙，黑田小姐。」

　　三鴉思索兩秒，將手上的拖把水桶遞給他。

　　「麻煩立花先生拖生鮮區。」

　　「收到。」

　　立花正杉扛著拖把拎著水桶離開，三鴉才拿起抹布和酒精噴罐要擦扶手欄杆和推車把手，結帳區又有顧客要伸手去按服務鈴。

　　逛超市的顧客似乎有看到人結帳就想跟著結帳的特性，很快又排了三、四個人。

　　她的動作俐落快速，神秘的氣場讓磨蹭的顧客不自覺麻利起來，原先都要等總金額出來才在那邊慢慢數零錢的人回過神，才驚覺不知何時已經提著袋子站在超市外的人行道，結帳過程猶如一場夢境，試圖回想卻朦朧無比。

　　排在最後的墨鏡刀疤男放下購物籃，圍裙上的柴犬頭吐舌呆笑。

　　「甚爾呢？」

　　「送便當給美由姊。」

　　「幾點下班？」

　　「一點。」

　　「下班後來家裡吃飯。」

　　「好。」

　　「知道地址吧。」

　　「是。」

　　「別按門鈴，直接進來。」

　　「知道了。」

　　三鴉接過一個畫了黑貓頭的不織布購物袋，將結完帳的商品依序放入，再拿出印章蓋集點卡。

　　男人走出超市，兩顆腦袋縮回貨架後。

　　「大姊頭，我們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

　　立花正杉抱著拖把竿子，問同樣蹲著的酉井雲雀。

　　成熟美艷的女人沒有回答小弟的問題，雙手抄在和服袖中，妙目燃著熊熊怒火。

　　貨架和收銀台有段距離，她沒聽到完整的對話，三鴉的音節都很簡短，配合點頭能猜到她在答應，而男人說了『下班』、『來家裡』、『地址』、『直接進來』，提取這些關鍵字，缺失的空白很容易填入。

　　「沒想到不死身的龍是會背著妻子約未成年少女回家的男人。」

　　「大姊……」

　　「那個小姑娘居然也就這麼答應了，剛才被誤會時沒什麼反應，還以為她沉穩冷靜，原來是呆嗎。」

　　「我說……」

　　「哼，為了妻子金盆洗手的感情，不過如此。」

　　「那個，大姊頭……」

　　女人猛然站起身，居高臨下用可怕的眼神望著他，「怎麼，正杉，難道你想為那個偷腥的男人辯解嗎？」

　　「不，我是想說……阿龍先生好像，也姓黑田。」

　　他是一次聽見兩名送貨員聊天聊到黑田先生，說收包裹的是個穿柴犬圍裙的恐怖刀疤男，才知道的。

　　不然大家平常都是叫阿龍，沒什麼機會讓姓氏出場。

　　中年男人小聲地補充：「而且阿龍是跟妻子姓。」

　　以日本極道男尊女卑的觀念，隨妻姓通常是為了繼承岳父的勢力，黑田龍的妻子是普通民眾，那真的是很稀有的案例了。

　　酉井雲雀定格，表情有一瞬空白。

　　「……哎？」

　　四個小時的上班時間一下就過去了，三鴉發現不僅立花正杉，連酉井雲雀也多次試圖幫忙。

　　前者除了動作稍慢不熟練還算有用，後者就屬於幫倒忙的類型了，不過三鴉沒說什麼，也沒表現出任何嫌棄，平淡地將她搞砸的份再弄好。

　　整理貨架、清潔環境、收銀結帳，四個小時晃眼即過。

　　一點一到，三鴉回員工休息室，將圍裙和名牌放回黑田甚爾的置物櫃，下班。

　　她隨黑田甚爾夫婦拜訪過黑田龍夫婦租住的公寓，從車站走過去也會經過超市，路線她還記得。

　　聽見開門聲，黑田美久就開心地從起居室探頭，朝玄關的少女揮手。

　　「小鴉，歡迎歡迎！快進來，阿龍還剩一道菜就弄完了。」

　　他們平常沒那麼晚吃，是為了等三鴉才延後午餐。

　　在她腿上的貓咪阿銀聞到令他害怕的味道，撥弄毛線團的前爪僵在空中，頓時從頭頂炸毛到尾巴尖，一溜煙衝進房間，爪子扒拉開壁櫥鑽了進去。

　　「哎？」

　　女人錯愕地看著自家貓咪溜走的殘影，無奈把它扯了一地的亂七八糟毛線收攏，但她的家務能力不足以還原毛線團，只是從一條很長的線變成一坨糾結在一起的線的程度。

　　她認真地盯了毛線坨幾秒，決定塞到看不見的地方假裝那東西不存在。

　　「打擾了。」

　　三鴉跪坐在擺了四道菜和三碗飯的小矮桌邊，聽黑田美久說話，偶爾回應幾句。

　　黑田龍端著四條煎魚從廚房走出來，「嗯？阿銀呢？」

　　「跑進房間了。」

　　他夾了一條魚回廚房放，打算等等再給阿銀吃。

　　「我開動了。」ｘ３

　　黑田美久是黑田美由的雙胞胎妹妹，不同卵所以長得不像，他們不知道三鴉的惡魔身份，也不曉得黑田美由曾經與徹底死亡僅僅一線之差，只以為三鴉是黑田甚爾的親戚。

　　這不妨礙黑田美久一見三鴉就喜歡上，她本來就對人狠話不多的類型沒抵抗力，當初才和黑田龍陷入情網——至於相處後他暴露出來那些沙雕的部分，也是滿可愛的啦，人狠話不多好歹還剩下個人狠。

　　小黑田夫婦——黑田姊妹同歲，黑田龍年紀比較大，黑田甚爾年紀比較小，但他們是隨妻姓所以用姊妹的排序分——三點要去參加堅木町商店街活動，三鴉吃完飯便告辭。

　　主人家也不拖拉留客，黑田美久說：「下次甚爾再讓你代班你就來家裡吃啊。」

　　少女點頭表示知道了。

　　搭地鐵回到黑田家已是三點半，屋內空無一人，她走上二樓。

　　三鴉的房間是整棟房子裡一天下來日曬時數最短的一間，對外窗戶也最小，是靠近天花板的氣窗，原本做為儲藏室使用。

　　黑田美由勸她選另一間向陽空房的行動失敗，只得安慰自己是種族習性才能降低讓救命恩魔住雜物間的愧疚感。

　　她明白三鴉喜歡陰暗的地方，盡心布置了房間，選用的家具配件全是深色系，再適當點綴一些暖色以免整體風格太過冷淡，但又不會喧賓奪主改變氛圍。

　　惡魔實際上是無所謂，她有偏好，卻因為缺失負面情緒而沒有不喜歡的事物，有得選她會選她喜歡的，沒得選也沒關係。

　　不過黑田美由的用心她收到了，在三鴉看來，她救黑田美由是跟黑田甚爾的契約條件，多餘的心思屬於另外的給予，於是禮尚往來給了黑田甚爾隨時召喚她的能力。

　　不直接跟黑田美由訂契約的理由有三，一是她跟黑田甚爾原先就有契約存在，在既有契約加條件比從頭弄一個新的方便；二是黑田甚爾能幫妻子解決百分之九十的問題，他解決不了的百分之十，黑田美由遇上時大概也沒那個心力召喚她；三是黑田美由一定認為用心是應該的，是救她一命的回報，只有黑田甚爾會接受，不要白不要，要了不虧。

　　召喚功能純粹是在緊急時刻多個跟她訂契約挽救的機會，不代表她去了就絕對會幫忙，然而被黑田甚爾拿來叫她回家吃飯也是當初她沒想到過的用法。

　　三鴉換上家居服，下樓走進廚房打開零食櫃，裡面被得知她喜歡吃ｐｏｃｋｙ的黑田美由塞了滿滿不同口味的ｐｏｃｋｙ。

　　她拿一盒北海道限定的夕張蜜瓜口味回房間，盤腿坐在地板上抓過史萊姆抱枕打開電視，一邊看藍色機器貓和他人類小夥伴的智障日常，一邊吃ｐｏｃｋｙ。

　　手機震動，是黑田甚爾發的訊息。

　　【晚餐自理】

　　往上滑了，黑田美由幾個小時前對她早上發的照片表示讚嘆。

　　再上一個對話是和五條悟的，停留在她說加油。

　　尚未已讀。

　　一看時間，七點了。

　　垃圾收一收拿去廚房丟，從冰箱拿一罐煎茶，對旁邊的食材完全沒有升起料理的想法。

　　剛到黑田家那個禮拜，黑田美由試著教她煮飯。

　　黑田甚爾抱著兒子站在廚房門口大笑，及時拉開老婆免得她被煙燻到。

　　見識過自家妹妹和父親在廚房的架式，黑田美由並不意外有人對廚事苦手，就是感慨了下父妹的廚藝竟然還不算地獄級別。

　　可惜她沒有母親或妹夫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三鴉的成果是三坨黑炭、報廢的鍋子兩個、冒煙的炊飯器一個、燒熔的鍋鏟一把、轉開關不是焰舌竄得比人高就是喀噠喀噠半天點不起來的爐子一口。

　　那天黑田家難得叫外賣，一向溫柔的女人誠懇地建議惡魔放棄煮飯這條路，以後如果自己住就吃外面別勉強。

　　出門隨便找了間連鎖餐館，按機器付錢，餐券擺在桌上等送餐。

　　她對面突然坐下一個人。

　　蓬亂棕色短髮與同色眼瞳的女性只坐了椅墊的前半，雙手手肘撐在桌面上傾身托腮，笑著對三鴉說：「好久不見啊，老三。」

　　*

　　作者有話要說：

　　廚房殺手鴉

　　日劇版的極主夫道阿龍美久姓黑田，為了讓甚爾也能用這個姓我就擅自讓阿龍隨妻姓啦。

　　除了姓氏，其他都用漫畫劇情。

　　黑田爸爸：為什麼我兩個女兒都找了可怕的男人結婚呢（顫抖


第15章 ＜１５＞ 給了他一點小小的教訓

　　字數：3055

　　日期：2021-11-07 15:15:15

　　三鴉盯了她的臉三秒，眨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才問：「吃什麼？」

　　「嗯？」上揚的尾音和彎起的眉眼盡顯趣味，「老三你是在關心我嗎？好感動哦！」

　　「進餐館要消費。」

　　女人的臉從雙手間隙猛然滑落，「啊……果然還是那個莫名其妙守規矩的老三。隨便來點什麼都行，我遠道而來讓你請一頓不為過吧。」

　　桌上多了張和她點的品項同樣的餐券。

　　正值晚餐時間，整間店幾乎坐滿，上半部的牆採用玻璃的廚房能看見廚師們忙碌地烹調，餐點擺上出餐口立刻被外場服務生端走，如此速度仍有不少桌面是空的，而三鴉他們是最晚進來的客人。

　　「我有帶禮物給你哦！」

　　女人從身邊提出一個大型寵物太空包，一隻白貓在裡面狂躁地衝撞，不斷撓著透明的觀景窗，但從亂轉的貓頭與焦距沒放在任何外界物體上，推斷它疑似不能目視外在環境。

　　她沒注意到三鴉的瞳孔有剎那收縮。

　　「他太煩了，我把這東西，」她敲敲觀景窗，「弄成只有我們看得見裡面。你在人界應該還沒有寵物？」

　　「謝謝。」

　　三鴉稍微低頭讓寵物包擋住自己，摸了一下觀景窗解除上面的魔法，和白貓圓睜的藍眼對上時食指在雙唇前豎起，又平伸手掌下壓示意。

　　寵物包的躁動消停，女人挑眉，「你讓他睡了？」

　　她是也可以這樣做，但她更願意欣賞貓咪無能狂怒的樣子。

　　「動靜太大。」

　　少女把寵物包從桌上移到身邊，留心擺放角度讓女人無法察覺貓還醒著，再藉著桌面的阻擋挑開幾格拉煉，伸了三根指頭進去。

　　寵物包內，肉球搭上她的指頭，觸感Ｑ彈Ｑ彈，有點像果凍。

　　大概覺得只用爪子不夠，貓又將頭放在她的手指上，她下意識地勾指搔了搔貓下巴，感受到指腹傳來貓咪喉嚨咕嚕嚕的震動。

　　緊接著，手指一陣劇痛。

　　趁女人去洗手間補妝，她垂下視線望向嘴邊白毛染血的貓。

　　「先忍到她走。」三鴉對著貓說，「好嗎，悟。」

　　——

　　——

　　一大早被挖起來去京都參加御三家的聚會，五條悟遺憾傳ＬＩＮＥ和三鴉延後遊樂園之約。

　　以前都會事前通知，也許是看他逃了好幾次，這次搞突擊打了他一個猝不及防，一大群人圍住他的房間不讓他有機會溜走，連屋頂都趴了人。

　　真要想跑還是做得到，但他還沒喪心病狂到用術式打傷族人只求脫身的地步，只得坐上車，思考下次再遇到類似的狀況該怎麼逃。

　　要他說，本家都搬到東京了，幹嘛還總是跑回京都跟禪院加茂玩什麼無聊的聚會，每隔幾個月就要湊在一起虛偽地說說笑笑，再來幾場沒意思的小輩切磋，假情假意地互相誇讚你家的誰又進步了啊我家的誰真是太不成器了整天調皮搗蛋沒你家的懂事，弄不懂這類聚會究竟意義何在。

　　從東京搭新幹線到京都只要兩個多小時，但五條家的長老怕他路上溜掉，選擇開六個小時的車去，一行車隊浩浩蕩蕩地開上高速公路。

　　少年百無聊賴望著車窗外飛逝的景色發呆，進到靜岡縣的範圍，三鴉的ＬＩＮＥ回覆姍姍來遲，幾分鐘後又傳了一張天予暴君耍特技一樣的炒菜照。

　　他無視司機從後照鏡偷瞄的眼神，嘴角噙著笑打字，在儲存的圖庫挑挑揀揀選貼圖傳回去。

　　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他正要跟三鴉長篇大論抱怨家族長老早上的行為有多誇張，他坐的車忽然遭受攻擊。

　　整台車被轉移到人煙稀少的郊外，看來襲擊者也不想引起騷動。

　　丟開墨鏡開啟術式，五條悟面色平靜地抬頭，和踩在車頂裂口一手還捏著掀開的車蓋的短髮女惡魔四目相對。

　　「嗨，上次承蒙照顧啦。」

　　一發蒼朝她衝去，蝸牛殼角的惡魔扇著翅膀飛起閃避，蝠翼邊緣仍然被絞掉一部份。

　　後來的過程少年不太清楚，有不明能量在干擾他的記憶，只隱約記得現場有另一人……或者不是人。

　　等他擺脫渾渾噩噩的狀態，他已經變成了一隻貓，被關在黑漆漆的袋子裡，底部是懸空的，踩下去沒有實感。

　　五條悟費力地和身體本能進行鬥爭，強壓下想用後腿搔腦袋的衝動，運轉咒力試圖突破當前困境。

　　咒力是有的，卻處於一團混亂的狀態，在他體內橫衝直撞，不要說術式了，連單純的使用咒力都辦不到。

　　六眼的咒力圖斷斷續續，猶如訊號不好的天線電視，雜訊多到不成畫面。

　　而且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咒術能解決的。

　　他嘗試冷靜下來以逸待勞靜觀其變，不曉得貓咪的身體或腦袋怎麼回事，也可能是有其他未知的影響，愈想鎮定愈是焦躁。

　　有人在說話，一種奇特的語言，他聽不懂。

　　袋子總算被放下，五條悟用貓爪四處亂抓的時候，久違的光亮透入，他跟三鴉隔著略帶不透明度的強化硬塑半圓面面相覷。

　　和第一次去米花町一樣，一股清涼的壟罩發熱發脹的大腦，他一下子找回離家出走的理智，安靜下來。

　　緊繃久了的弦鬆懈，一直壓抑著的貓咪本能悄悄回歸，加上被撓下巴那種一波又一波舒服到令貓顫慄的快意，忍不住發出咕嚕嚕聲響。

　　驟然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屈服於貓體天性，白貓眯起的雙眼震驚瞪大，對著三鴉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他沒控制力道，血珠一下滲了出來，將他嘴邊的白毛染紅一片。

　　三鴉的手沒動，看樣子是沒有抽走的意思，但寵物包內充斥著的血味讓五條悟感到心虛，他抱住手指舔舔傷口，下巴放回去安分不動了，點頭答應會忍耐。

　　乖巧地任由三鴉將他的前肢抓出袋子，掏出一根爪子割破褲子，貓掌放在被她扯得更開的布料破口，肉球貼著她的大腿肌膚。

　　店員送上兩碗蓋飯，女人也回來了。

　　「我們都很擔心你在人界過得怎樣，所以派我來檢查一下，看樣子還不錯。」

　　依舊是那個奇特的語言，這次五條悟聽懂了。

　　三鴉點頭，女人早就習慣她話不多的模樣，不如說她若是主動敘述起生活瑣事還會被懷疑真實身分。

　　「原先要找叔叔嬸嬸幫忙開門，老爸跟二叔都打五天了，沒想到剛好有召喚陣，老大白被打殘一回。雖然是一群丁點魔力都沒有的肉雞，看在他們準備好門的份上只弄暈，但有個臭小子居然對我的頭發出手。」

　　她摸摸尚未長回來的斷髮，在亂蓬蓬的髮型中並不明顯，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所以我給了他一點小小的教訓。」

　　貓咪彈出爪子又忿忿收回，小腦袋分析起女人的話。

　　所以那傢伙是三鴉的姊姊，然後上面還有一個不知道是哥哥還姊姊的老大？

　　「魔力。」

　　「又見底啦，那小子真難纏，我翅膀都破了幾個洞，幸虧提前找了那位大人幫忙。」

　　「免費？」

　　「怎麼可能，我用三個靈魂換那位大人幫我轉移戰場和困住那臭小子，賬還賒著沒付呢，接下來得去弄靈魂。」

　　女人嘆了口氣，「這片土地怎麼這麼多醜東西，我上次來人界還沒有的啊。」

　　「日本以外的地方據說很少。」

　　「原來是地區的問題。我去歐洲轉轉好了，那邊玩魔法的比較多，看能不能早點還完債。」

　　她三兩口掃光份量不多的蓋飯，撐著臉看三鴉。

　　「人界變化好大，不能隨便亂飛了，你翅膀沒生鏽吧。」

　　「沒有。」

　　等三鴉也吃完，她們轉移陣地，在附近找了一個公園坐著繼續聊。

　　沒有遮掩，五條悟的貓掌只能乖乖待在寵物包裡，三鴉牌翻譯機斷線，他又聽不懂她們的對話了。

　　肚子好餓。

　　幸好她們沒聊太久，接近十點女人起身。

　　「好啦，我該走了，看你過得不錯我也放心了。」

　　她抱住同樣站起來的三鴉，比少女矮一個頭的女人用臉頰貼著她鎖骨蹭，目光落在寵物包裡的白貓上，切換成日語說：「那隻貓如果你不想養就殺掉吧，或是找個深山老林丟掉。」

　　裝睡的五條悟睜眼，對著女人不懷好意的笑容齜牙。

　　「好。」

　　住宅區的公園晚上沒人，女人化為惡魔型態，張開翅膀，讓三鴉幫她把翅膀的破口補好後雙腳一蹬，翅翼扇出的強風搖晃樹梢，轉眼消失在夜空中。

　　目送她離去的三鴉坐回長椅，拉開寵物包的拉煉放出五條悟。

　　在寵物包又擠又悶又不爽，五條悟扭來扭去，好好地舒展了一會兒，順帶適應貓身體的移動方式。

　　放在袋子裡只覺得是一大坨白色毛毛，出來才發現是隻大型貓，坐高也有六十公分。

　　似乎認為仰頭太累，白貓爬上三鴉的大腿以和她平視，所幸三鴉人高腿長，大腿有足夠空間讓大貓貓棲坐。

　　他伸出前肢要牽。

　　「你直接講，我聽得懂。」

　　說歸說，她還是攤開掌心，讓毛茸茸的貓掌放上。

　　惡魔等著五條悟的第一句話，結果當然再度出乎她意料。

　　「喵喵？！」

　　你也會飛？！

　　*

　　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悟霸氣登場


第16章 ＜１６＞ 再來一次

　　字數：3159

　　日期：2021-11-09 15:15:15

　　「你關注的重點總是與眾不同。」

　　在童守町被問幾歲，三鴉就有這個想法了，當時還真沒想過日後會跟五條悟混熟到能講出這句話的程度。

　　白貓挺了挺胸，胸前像綁了圈圍兜兜比身體其他部分蓬了一圈的白毛隨他動作抖了抖。

　　「喵喵！」

　　當然，不看我是誰。

　　「喵——」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長長蓬蓬猶如雞毛撣子的白尾巴輕輕甩了她的小腿一下催促答案。

　　「會。」

　　惡魔順他的意回答，又難得主動提出意見：「我覺得現在有更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喵？」

　　「你沒聽到你肚子一直在叫嗎？」

　　五條悟的肚子應景地咕了好大一聲。

　　他垂下貓頭，疑惑地望著彷彿和他屬於別人、或別貓的胃。

　　一旦被提醒存在，先前的飢餓感加倍返回，他頓時感到一陣無力，頭暈目眩四肢軟趴趴提不起勁，整隻貓像灘白色麵糊癱在三鴉大腿上。

　　「喵……」

　　好餓……

　　見三鴉去拿寵物包，他抗議地喵喵叫，甚至伸出貓掌拍打三鴉的手臂。

　　塞在袋子裡很擠，再說他對那個包的印象不佳，牴觸力道百分之百。

　　「沒要用，垃圾不能亂丟。」

　　少女低頭看貓餅，點了點和一般貓相較之下長了些尖了些的貓耳。

　　「自己走？」

　　搖搖晃晃走了幾步，三鴉撈起五條悟。

　　起先是攔腰掛在手臂上，後者懸宕在空中的四肢劃動掙扎，換了幾個姿勢都不滿意，不是嫌不舒服就是嫌看不到前方，最後還是三鴉背起寵物包，騰出雙手像抱小嬰兒一樣托著他的前肢和貓屁股，貓大爺才紆尊降貴點了頭。

　　「喵！」

　　出發！

　　五條悟愜意地搭乘惡魔號，貓頭正大光明地往後靠，還挪來挪去尋找最佳枕位。

　　如果他是人類的軀體，這個姿勢還會讓他感到不自在，但他現在不是隻貓嘛，被抱著走很正常，小貓咪能有什麼骯髒的下流心思呢。

　　他瞪著晶瑩剔透的蒼藍色貓瞳左瞧瞧右瞅瞅，用全新的色弱近視眼重新探索這個世界，從前五光十色的景象恍若刷了好幾層灰色，飽和度斷崖式下降，時靈時不靈並且不靈時段逐漸增多的六眼咒力視覺亦隨之黯淡。

　　嗅覺倒是增強了很多，路過地上的不曉得被丟棄多久了的食物包裝時，他嫌惡地抽抽粉色鼻尖，扭脖子一頭扎進三鴉懷裡，等她邁出一段路才轉回前方。

　　三鴉走進便利商店，找到寵物罐頭區。

　　由於罐頭都擺在下層，她得蹲下拿取，離貨架夠近讓五條悟如今的近視眼也看清楚她想買什麼，字小沒關係，至少罐頭上那張貓臉他是認得的。

　　「喵喵——喵？！」

　　你居然想讓我吃貓罐頭？！

　　「貓能吃人類的食物？」

　　魔界的貓說是貓也只有外型像貓，什麼都能吃，但人界的貓應該有飲食禁忌。

　　「喵，」貓掌一伸，還特地彈出指甲指明確切方向，「喵喵。」

　　那邊，不是有賣生魚片嘛。

　　被大白貓吸引從他們進店起就不斷裝忙偷看的晚班店員：好、好可愛！

　　拿了兩盒內容物不同的綜合生魚片結帳，惡魔帶著貓回到公園，用筷子一塊一塊挾起魚片，餵食不肯低下他高貴頭顱的五條悟。

　　一隻大型白貓優雅地坐著，飼主親力親為將食物遞到貓嘴邊等主子臨幸，那畫面會讓每個目擊的貓奴都忍不住掬一把感同身受的辛酸淚。

　　手很忙可嘴閒著，五條悟開吃前喵著讓少女可以開始解釋了。

　　三鴉先講她認為的重點。

　　「我能把你變回來，但要一段時間，而且得分次。」

　　他在魚片的間隙問：「喵？」

　　為什麼？

　　「我未成年，魔力不夠。」

　　「喵喵？」

　　分次是什麼意思？

　　「一次變一部份回人類，你想要貓頭人身還是貓身人頭？」

　　三鴉面無表情，一時分不出來是不是認真的。

　　白貓想像了一下，登時炸毛，用尾巴甩她，搭配憤怒喵喵。

　　即使是他五條悟也是有接受度上限的！

　　「開玩笑的。」

　　「喵——」

　　你可不像在開玩笑。

　　「身體跟頭可以一起變，耳朵跟尾巴可能要等第二次。」

　　「喵喵喵。」

　　這還可以接受。

　　兩塊魚片後，他忽然懷疑自己似乎被套路了，可惜以他對魔法的了解不足以提出證據。

　　三鴉正要開第二盒生魚片，動作驀地停頓，轉而收拾起垃圾，抱起歪頭看她的五條悟。

　　這個舉動似曾相識，白貓對惡魔身邊亮起白光後四周場景轉換成熟悉的院子並不意外，還打了個呵欠。

　　黑田甚爾攬著妻子單手叉腰，死魚眼瞪著三鴉和她懷裡體積不容忽視的白毛團。

　　三鴉立刻認錯：「抱歉，忘記時間。」

　　黑田家沒有門禁，不過她平常很宅，幫黑崎一守代班住米花町也會先報備，第一次超過十點沒打招呼還在外頭。

　　黑田美由說：「沒事就好，下次記得看手機啊。」

　　雖然理智知道三鴉不是人類，沒什麼能對惡魔造成危險，她依舊會擔心。

　　再說東京都條例規定，未成年人十一點後還在街頭晃蕩是會被警察盤問警告的。

　　「這貓是……你要養嗎？」

　　她不排斥家裡養寵物，可是三鴉毫無先兆，一抱就抱隻大貓回來，看起來還是隻品種貓。

　　「別人寄養，」惡魔掐算推估自己魔力恢復的速度，「三個禮拜。她丟給我人就跑了，來不及拒絕。我會關在房間，不會影響到你們。」

　　五條悟尚未見過自己的貓樣，但他有自信他變成貓也是只好看的貓，運用剛掌握的賣萌能力讓瞳孔擴散得又大又圓，抬頭向黑田美由長長地喵了聲。

　　這聲喵翻譯成人話也是喵，相當於人型的五條悟在學貓叫。

　　溫柔的女人心軟了，「也不用那麼嚴格，只關在房間活動太可憐了，我相信小鴉你能照顧得很好的。」

　　黑田甚爾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

　　當初他是被黑田美由的溫柔擄獲，慢慢收起一身隔開所有人的刺，為她留出進入內心的貴賓通道。

　　當這溫柔用在別人……別貓身上，怎麼看怎麼不爽。

　　還有，這貓的眼睛好像哪裡看過。

　　三鴉換了個抱姿，讓五條悟的貓臉朝著自身，避開黑田甚爾狐疑的打量，再次道歉。

　　「抱歉讓美由姊擔心了。」

　　語句不帶黑田甚爾，因為他顯然沒擔心過。

　　「貓有名字嗎？」

　　少女思索一秒，「他叫砂糖。」

　　黑田夫婦回屋，三鴉在院子把剩下那盒生魚片餵完，處理掉垃圾再收好寵物包，帶五條悟回到房間前，又面臨另一個難題。

　　她托著白貓的前肢舉起，紅瞳凝視著藍瞳，語氣少見的強硬、不容拒絕。

　　「你得洗澡。」

　　——

　　——

　　五條悟罩著白色大毛巾，蕭瑟地靠在牆角，宛若一隻布偶動也不動。

　　他被上下其手過，不再是只純潔的喵了。

　　三鴉一身黑睡衣，擦著頭髮走進房間拿出吹風機坐在地上。

　　「悟，來吹毛。」

　　白貓扭頭，毛巾陰影壟罩的藍瞳幽幽。

　　「喵。」

　　你變了。

　　「喵喵。」

　　你學壞了。

　　「喵喵喵。」

　　你不再是那只懂進退會讀空氣的惡魔了。

　　沉重的三連喵控令三鴉有點困惑，她一向根據五條悟對她的態度調整自己的社交距離，是他先爬到她大腿上又堅持要待在她懷裡的，難道她會錯意了嗎？

　　在五條悟看來，他現在是貓身，跟人型的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然而在惡魔能分辨靈魂的眼裡，他依舊是那個少年，所以才認出寵物包裡的不是真貓。

　　於是惡魔虛心發問：「那我該怎麼做？」

　　五條悟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他側身，露出地上被他擋住的手機，上面正播放著一隻貓洗完澡被按摩再吹毛再梳毛的視頻，貓掌把手機往三鴉推。

　　「喵喵。」

　　我要求不多，先來一套。

　　三鴉抱著學習的心態看了一分鐘。

　　「我只有把貓的一些天性封住，碰到敏感帶的本能反應還在。」

　　她可沒忘記五條悟被搔下巴咕嚕後惱羞的那一咬。

　　原來剛剛耳朵癢抬起前爪而非後腿、不再有舔屁屁的衝動，是三鴉的功勞。

　　白貓視線飄移，不去看少女手指上的傷口。

　　「喵喵喵，喵喵。」

　　可愛的小貓咪咕嚕天經地義，不會再咬你。

　　他拍拍胸毛保證。

　　知道變得回去，五條悟馬上放飛自我，決心把握這三個禮拜的喵生。

　　能當貓，幹嘛還想著要當人呢！

　　他很好奇被磨蹭腦袋是不是真有視頻上那隻貓表現出來的那麼舒服！

　　三更半夜夜深人靜，十三歲少年待在十五歲少女的閨房，窩在少女懷中被少女的手摸來摸去，喉頭無法抑制地發出咕嚕嚕聲響，究竟是人性的考驗抑或是道德的淪喪。

　　這些虛的實的五條悟才不管，他只知道頭頂、耳後、下巴、下背有一陣一陣發麻的快意傳進腦袋，整隻貓如同奶油融化在三鴉精妙的按摩手法下，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甩，爽感累積到某個地步更會不受控制地四肢抽動。

　　「嗚……喵喵……喵嗚……」

　　不行……快停下來……太可怕了……

　　少年用盡最後的意志力喊停，與其說是喵聲更像無助的嗚咽。

　　三鴉停手，黑色睡衣上沾滿雪色長毛，還沒動用吹風機的貓毛也早就被他這樣蹭來蹭去蹭幹了。

　　白貓癱軟著身子，粉嫩嫩的舌尖沒形象地掛在嘴外微微喘氣。

　　好半晌，五條悟收回舌頭，堅定地喵了一聲。

　　「喵！」

　　再來一次！

　　*

　　作者有話要說：

　　意猶未盡貓貓悟

　　作者沒養過貓，如果本文的貓跟現實的貓有任何出入，那都是五條悟的錯


第17章 ＜１７＞ 都很好看

　　字數：3077

　　日期：2021-11-10 15:15:15

　　五條家六眼憑空消失，無論平輩晚輩暗地裡竊喜的有多少，長老們要瘋了。

　　五條悟再叛逆，目前都已經展現出他的驚才絕艷，看著他成長等於看著五條家一步步壓過御三家另外兩家，踏上咒術界巔峰。

　　前往京都的車隊分流，一隊去千里尋悟，另一隊繼續向前參加御三家聚會。

　　不能不去，不去相當於宣告族裡出事，不如去一部份，等被問起再輕描淡寫說一句五條悟頑劣貪玩溜了，總之絕對不可以被其他家族發現五條悟不知所蹤，能瞞多久是多久。

　　咒術世家就是群平時抱團瓜分利益，一有機會就狠狠捅刀的群體，因為他們也是這樣的，若今天失蹤的是禪院家主那個繼承了他術式的兒子，五條家也會隱密地派人去讓暫時失蹤變成永久失蹤。

　　搜尋人員在和靜岡縣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地方找到重傷的司機和半毀的車，司機被救醒後說不出個所以然，現場更找不到半點屬於敵人的線索，只有四周明顯遭受激烈戰鬥波及的痕跡與五條悟的咒力殘穢，小少爺本人仍然不見蹤影。

　　從族中每個人都有留下，施術者死亡會失效的結界來看，五條悟還活著，讓長老們提到嗓子眼的心臟下落一咪咪，回到支氣管的位置。

　　他們在隱蔽的前提下將尋找力度拉到最高，只求在消息傳開前先找到五條家的寶貝。

　　就算走到長老們面前他們也認不出身分的白貓正趴在三鴉肩頭，他大半個貓身都蹲在惡魔特地穿上的外套兜帽裡，尾巴也一起塞進去，只有兩隻貓前掌和貓頭在少女肩上當裝飾品。

　　長老們的心急如焚，五條悟大概能猜到，但他一點都不在乎，甚至想讓三鴉背著他去五條家轉一圈，感受看看明明人就在眼前晃悠他們卻無法察覺的勝利感。

　　外人看來是一人一貓，實際上是一惡魔一人的兩位正要去上學。

　　變貓的第三天，時節已進入酷熱七月，日本學生多數開啟暑假模式，就讀櫻蘭的五條悟也不例外，然而帝丹高中位於時空亂流源頭米花町，時不時得照奇怪的行事曆時程得去點個卯。

　　五條悟堅持要跟，三鴉也不認為把此時毫無還手能力的少年放在顯然和他不合的黑田甚爾眼皮子底下足夠安全，男人很聰明，和胸大無腦完全扯不上邊，一點蛛絲馬跡就能讓他猜出貓皮下的真身，放學回家找不到貓咪的機率絕不是零。

　　日本人對寵物的容忍度很高，寵物能上大眾交通，但得關籠子裡，不過五條悟能接受的最高限度是背帶，還要好看的背帶他才願意穿，在寵物用品店嫌東嫌西最後挑了個最貴最時髦的，還多拿一個寵物用的造型墨鏡，不曉得黑田甚爾知道他賺來的佣金花在五條家小少爺身上會有什麼感想。

　　為了降低影響人數，三鴉選擇搭公車，用白貓的顏值拉低司機的標準，答應貓搗蛋就得下車的條件。

　　五條悟清楚什麼時候可以撒嬌什麼時候不行，一路上都很安分，戴著小圓墨鏡又仙又可愛的白貓幾乎吸引整車乘客的關注，徵詢到主人——其實是白貓本貓——的同意後喀擦聲不絕於耳，少年還懂得換姿勢讓大家拍個夠，下車時好多人遺憾地和貓咪說再見。

　　「喵喵喵！」

　　變成貓的老子也很受歡迎嘛！

　　「都很好看。」

　　「喵。」

　　你眼光不錯。

　　下一個關卡是校門的服儀檢查，帝丹高中校風自由，但出入校門得穿制服，倒也不會細查到領帶怎麼繫、裙子幾公分這種程度，分辨得出是帝丹學生就能進入。

　　先在圍牆外讓五條悟跳出兜帽，三鴉收起私服外套進學校，再去角落接翻牆進來的白貓。

　　把白貓用外套包起來抱著，進教室基本上就不會再有人來趕了。

　　放出來端坐在桌面的貓遭受圍觀。

　　柯學丸的時間規則只改人類，貓不受影響，畢竟是六月二十吃的魚或是十二月七日喝的水，對貓而言根本沒差別。

　　在此起彼落的『好可愛』感嘆中，黑崎一守的眼神怪異，湊到三鴉身邊低聲問：「這不是……」

　　「小意外。」

　　「你那邊的小意外，還是我這邊的小意外？」

　　「我。」

　　還想再問的橘發少年頭上驀地被什麼毛毛的東西抽了一記，抬頭怒視隻看見鄙視他的貓，和一圈憋笑的同學。

　　好心人為他示意兇手，指指白貓。

　　五條悟跳下桌面，霸占三鴉的大腿，對一臉莫名的少年齜牙。

　　他還記著那群死神趁他還聽不見時聊他八卦，而他聽得見時直接當場看戲，這些帳全算到黑崎一守身上，左看右看都看他不順眼。

　　「喵喵，喵！」

　　只是同學就別用朋友的距離相處，小矮子！

　　三鴉安撫地摸兩下他的腦袋，沒多摸，不然一整套按摩逃不了，等等還得上課。

　　「黑崎你是不是靠黑田太近，所以貓吃醋了？」

　　「可能哦。我家的貓最愛我媽了，我媽抱著她的時候要碰我她都不讓，霸道得很。」

　　「我家貓也會！但對象是他以外的貓，害我都不敢在外面亂摸別貓，不然回家又要對著我哈氣。」

　　有養貓的跟雲養貓的討論起貓咪話題，五條悟的存在迅速拉近三鴉和同學的關係，大家發覺會偷帶貓來學校的三鴉好像也沒想像中的冷淡。

　　很多人今天是第一次和她說上話，雖然回應很簡短，但這不是都有回答嘛。

　　聽不懂五條悟說什麼但總覺得有被罵的黑崎一守無語，他又不好當著同學的面和一隻貓計較，更不可能嚷嚷這才不是什麼貓而是個男生。

　　全班都參觀過五條悟後，上課鈴響了，老師一進教室就注意到班上的不速之客——白色顯眼，貓又大隻。

　　三鴉的位子在走廊邊最後一個，她稍微往走道挪，白貓則坐在她和牆壁中間熱心同學去不曉得哪裡拿回來的凳子上，

　　有點年紀的老師推了下老花眼鏡，「那貓是……怎麼回事？」

　　很喜歡白貓怕他被趕走的某個女同學搶答：「黑田的貓，從家裡跟來的。」

　　「哦……不會吵吧？」

　　三鴉拍拍五條悟的腦袋，白貓甩甩尾巴挺胸。

　　「這貓挺聰明啊……」說話速度緩慢的老師又推了下眼鏡，「感覺比在座不少人聰明呢。」

　　課堂一片笑聲中，老師走上講台開始上課。

　　這節是英文課，五條家作為一個傳統日式家族，再外加瞧不起外國咒術師的咒術家族，家族教育自然不會包含外語，可架不住五條悟天才，櫻蘭又是直接聘請外籍老師的貴族學校，跨三個年級聽課他也聽得懂。

　　好無聊。

　　他是一隻喵，他不需要學習，學習與他無關。

　　認真抄筆記的三鴉大腿一重，低頭一看，白貓躺在她腿上，抱著他那條大尾巴睡覺。

　　下課後，老師還特地繞到三鴉的座位看貓一眼才慢悠悠地走了。

　　Ｂ班同學知道貓在睡覺，課間打鬧聊天的動靜都小了，每個人輕手輕腳細聲細語的，男生不好盯著三鴉的腿看，女生就沒這個顧忌了，輪流來捧臉沉醉於貓貓睡顏。

　　五條悟就這樣一睡睡到中午，後面三節課的老師都沒發現Ｂ班多了一隻貓，而三鴉不想吵醒他也就一直沒離開座位。

　　「你腳不麻？」

　　要去福利社的黑崎一守想打這隻臭貓的屁屁，但一想到這貓不是真貓而是人，還是個男生，他蠢蠢欲動的爪子就不癢了。

　　三鴉搖頭。

　　感受到惡意的五條悟耳朵動了動，讓他徹底醒來的是一聲喀噠，抬起前爪蹭了蹭眼睛才張開。

　　他爬起來，用三鴉的臂彎放下巴，藍瞳虎視眈眈，凝望著桌上兩個便當，一個普通尺寸一個迷你尺寸。

　　小的那個可是他昨天一有空就在黑田美由身邊晃來晃去出賣貓色賺來的，他早就看出黑田家做主的是誰，只要搞定女主人，黑田甚爾根本無法對他下手。

　　他成功了，所以黑田甚爾今天一早再不情願，也得幫他多準備一個貓能吃的便當，而且不能下毒！

　　白貓搓搓爪子，等著三鴉開箱。

　　迷你飯盒裡是滿滿的雞胸肉和無刺魚肉，五條悟很滿意。

　　三鴉伺候著白貓進食的時候，鈴木園子拖著毛利蘭過來了，前者也是因為她帶貓上學對她改觀的一員，不是說原本有多不喜歡她，就是沒那麼害怕她的冷淡。

　　「黑田同學，能一起吃便當嗎？」

　　三鴉點頭，移動便當盒讓出桌面空間，兩位女同學把自己的便當放上去，再拖兩把椅子過來圍著她的桌子坐下。

　　五條悟拍她的手臂，「喵喵。」

　　不要停下來。

　　惡魔任勞任怨地繼續餵食貓大爺，吃完一半貓大爺才大發慈悲讓惡魔婢女休息吃她的飯。

　　鈴木園子和毛利蘭目瞪口呆。

　　身為每隔一段時間就有新蓋好的大樓被炸掉也沒傷筋動骨依然霸佔有錢榜第一名的鈴木集團二小姐，髮箍少女感慨道：「怎麼覺得這貓比我還像大小姐？」

　　她不是藏得住話的性子，吃了幾口飯直奔主題。

　　「我跟小蘭放學後要留下來調查學校最近出現的幽靈事件，黑田同學你要不要也來？」

　　*

　　作者有話要說：

　　墨鏡貓貓悟


第18章 ＜１８＞ 別想扯他尾巴

　　字數：3073

　　日期：2021-11-12 15:15:15

　　三鴉望向白貓，本意是在看五條悟有沒有興趣，卻被鈴木園子誤會她的小心思被察覺。

　　棕短髮少女不好意思地吐舌，「不是都說貓能看見一些人類看不到的東西嗎，我是想說砂糖君也來的話……」

　　未竟之語令懼怕一切超自然現象的毛利蘭臉色發青，不曉得該期待白貓示警，或是希望白貓沒有特殊反應。

　　「喵喵喵。」

　　結果她們想約的是我不是你。

　　為得意的五條悟搔下巴，搔到他的藍瞳舒服得眯成兩條縫，三鴉問：「要去嗎？」

　　「喵喵。」

　　去啊反正沒事做。

　　她這才點頭同意加入。

　　毛利蘭、鈴木園子：冷冷淡淡的黑田同學一本正經跟貓咪講話……反差萌！

　　「砂糖君的叫聲跟一般貓不太相同，好像真的在跟黑田同學對話一樣耶。」

　　去找律師事務所找妃英里偶爾會碰上灰貓Ｇｏｒｏ，毛利蘭對貓還算熟悉。

　　「Ｇｏｒｏ叫的時候聲音會拉長，砂糖君的叫聲都很簡短，節奏更像人類在說話。」

　　她分析比較的話音一頓。

　　等等，像人類的貓……要黑田同學餵食才吃飯不肯以臉就食物的貓……

　　毛利蘭的聯想力相當豐富，腦洞愈開愈大，注視白貓的眼神愈來愈猶疑，喉嚨滾動的頻率不自覺上升。

　　不行，懷疑黑田同學養的貓是妖怪也太沒禮貌了，砂糖君只是一隻比較聰明也比較與眾不同的貓。

　　她猛地搖晃腦袋，試圖將奇奇怪怪的想法甩掉。

　　「小蘭，你怎麼啦？頭痛？」

　　毛利蘭乾笑回答：「唉？不，我沒事啦。」

　　神經大條的鈴木園子沒發覺好友的不對勁，有意識到她態度微妙的三鴉和五條悟則是不在意。

　　管她在想什麼，反正跟他們沒關係。

　　下午只有兩節課，五條悟又睡得東倒西歪，迷迷糊糊地被抱下樓，正好瞧見一個青年被江戶川柯南扯臉的畫面。

　　熊孩子警報！

　　他瞬間清醒，藍瞳圓睜，警惕地將原本垂著晃來晃去的長尾巴圈住三鴉的腰。

　　評估一下高度，他覺得三鴉的懷抱不夠安全，得蹲在那小鬼跳起來也摸不到的地方。

　　「喵喵！」

　　快穿上外套！

　　蹲進帽兜尾巴也收好，白貓才放鬆緊繃的身軀，扒著三鴉的肩居高臨下瞪著身高還不到三鴉大腿的小鬼。

　　五條悟：別想扯他尾巴！

　　莫名其妙被一隻貓鄙視的江戶川柯南有點懵，帶著貓的三鴉總讓他有京都府警綾小路文麿的既視感，對她的戒心下降不少。

　　那麼大一隻貓連上課都要隨身攜帶，總不會也帶著去犯罪吧。

　　被狠狠扯了一把臉頰的青年是來詢問復職的新出智明，經毛利蘭邀請，靈異事件調查隊伍成員喜加一。

　　「哈——」五條悟打了個呵欠，「喵？」

　　你們學校要死人？

　　「也可能是已經死了。」

　　關鍵字過濾系統極度靈敏的江戶川柯南豎起耳朵，一邊聽鈴木園子繪聲繪影地描述體育倉庫哭泣聲，一邊聽三鴉還要再說什麼。

　　死？

　　誰要死？

　　還是誰死了？

　　話說，她是在跟誰講話？

　　跟那隻貓嗎？

　　結果一直到跟新出場的三年級生塚本數美抵達圖書館，三鴉都沒再開口。

　　聽了第二個靈異事件怨念的四本書，由於鈴木園子唱作俱佳被圖書館內學生集體怒視，他們灰溜溜逃出圖書館，來到第三個靈異事件詛咒階梯的事發地點。

　　數完階梯又被美術社學生罵了一頓，靈異現象都被江戶川柯南以科學角度解釋過，放下心的毛利蘭打算回家。

　　「喵。」

　　你們學校滿乾淨的。

　　「喵喵喵。」

　　咒靈很少，都是些蠅頭，連三級都沒有。

　　「清過一次。」

　　雖然魔界也很多奇形怪狀的生物，咒靈和它們比起來仍然屬於長得醜的那方，再說有些咒靈體積龐大會阻礙她的行進，咒靈清一清就當是付額外的學費，小隻的她就沒管。

　　「喵？」

　　魔法能袱除咒靈？

　　「消耗比較大。」

　　清掉幾隻大傢伙，回家躺了一整天才恢復。

　　毛利蘭轉頭看天色，發現原先空蕩蕩的中庭憑空出現一組桌椅，石塊壓著的紙在風中獵獵飄動。

　　兩名臉色大變的少女抱在一起，動作僵硬地轉向白貓。

　　三鴉和她們有點距離，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然而貓叫聲倒是沒有分辨障礙。

　　「剛剛，砂糖君他……是感應到有幽靈，所以在警告黑田同學嗎？」

　　堅信世界上沒有超自然力量的江戶川柯南偕同新出智明往中庭跑，又是腿再長都跑不贏小鬼的神秘現象，男孩經過三鴉不忘投以詭異的目光。

　　那真的是在跟貓對話沒錯吧？

　　這女的病得比綾小路警部還重？

　　順利從三名嫌疑學生中揪出這起靈異傳聞的始作俑者，江戶川柯南跟在兩青梅身後離開帝丹高中，在校門口和這次探索中重在參與完全沒加入討論的三鴉分別。

　　回想三鴉和白貓的舉止，他遲疑了一陣子，拿出手機發訊息給灰原哀。

　　【組織該不會有什麼毒藥是能把人變貓的？】

　　【你又亂動我實驗室的藥？】

　　看著諷刺他吃錯藥的回訊訕笑，再回顧那條猜測也覺得太扯了，ＡＰＴＸ－４８６９讓細胞退化回幼年時期還能用生物學解釋，至少還是同一個人，要把人變貓從基因程序來說就做不到了吧。

　　不知道自己其實猜中了核心的男孩收起手機，快步跟上喊他的毛利蘭。

　　被惦記的五條悟打了個大噴嚏。

　　他抽抽鼻子，甩甩頭，白毛飛揚。

　　「喵。」

　　帶我飛一次。

　　昨天都在睡覺，五條悟才知道貓一天的睡眠時間居然如此之長，即便被三鴉降低過天性影響，他也睡掉十二個小時，整整半天，比他當人的睡眠時間多了一倍！

　　吃飯同樣消耗掉不少時間，因為他拒絕低頭湊到食物旁直接用嘴啃，三鴉要餵他再吃自己的，也是兩倍時長，三餐加起來差不多三小時。

　　三鴉帶他去買背帶，連逛好幾間寵物店都沒有他看上眼的，逛一逛又是三個小時不見。

　　對黑田美由賣萌換今天的便當、繞著黑田甚爾走、在充滿泡泡的浴缸中用四隻腳游過來游過去、坐三鴉懷裡一起看藍色機器貓動畫、享受幾次舒服到顧不得形象的按摩，轉眼又到睡覺時間，他才驚覺一整天就這樣不知不覺消失，根本忘了得知三鴉會飛後的盤算。

　　去京都前，五條悟在研究用蒼瞬移，不受干擾的情況下是可以穩穩站在空中再進行下一次移動，但戰鬥時總不能跟對手說『抱歉你先別吵讓我專心瞬移過去揍你』。

　　如果早點學會，那隻短髮惡魔就不能仗著自己有翅膀溜他玩了——雖說後來的記憶被干擾，被掀車頂的那段還是記得的。

　　提議去遊樂園一方面是他想玩，也多少有想藉過山車找感覺的意思，既然三鴉能飛，體驗感該比有安全措施綁著的遊樂器材好吧。

　　三鴉：有預感飛完一圈會聽到再來一次。

　　「現在太亮，晚一些。」

　　「喵？」

　　那幾點？

　　「一點。天黑，人少。」

　　白貓斜眼乜她，「喵喵。」

　　你很有經驗哦。

　　看來有惡魔喜歡大晚上不睡覺在外面瞎飛。

　　三鴉的回應是抬手撫摸貓頭，重點照顧他的耳後。

　　「喵……喵嗚……喵……」

　　這樣……大庭廣眾之下……不好……

　　喵是這樣喵，舌頭反倒很誠實地掛在外面，直到進了黑田家才回神，貓舌一收又是隻小仙貓。

　　黑田美由加班，黑田甚爾帶著黑田惠去陪她，家裡黑漆漆一片。

　　三鴉鞋不急著脫，站在玄關跟白貓商量：「出去吃還是買回來？」

　　「喵喵喵？」

　　沒有煮飯的選項嗎？

　　「……」惡魔回憶她曾經弄出來的地獄食物，「沒有。」

　　「喵喵！」

　　你的遲疑很微妙哦！

　　「喵∼∼？」

　　難∼道∼是∼不會煮？

　　那個婉轉起伏的喵聲就很欠揍，可惜三鴉不會有這類情緒。

　　「這要看會煮的定義。」

　　「喵。」

　　成品吃了人不病不死。

　　「那我不會煮。」

　　白貓挺胸，不曉得在驕傲個什麼勁。

　　——

　　——

　　半夜一點，五條悟被搖醒，頭是抬起來了，藍瞳還眯著不願意睜開。

　　他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無意義喵叫：「咪……」

　　三鴉看他隨時會原地栽倒的樣子，「還要飛嗎？」

　　「喵……」

　　要……

　　第二聲的音調仍然朦朧，但聽得出他努力的痕跡。

　　用貓掌蹭臉讓自己清醒，蹭著蹭著變成對空揮舞的招財貓，三鴉幫他把爪子移回臉上，耐心等他睜眼。

　　和『飛屁飛，繼續睡』的念頭拉鋸，五條悟掙扎了好一陣子才徹底拆散山盟海誓誓死相隨的上下眼皮。

　　「喵，喵。」

　　我好了，走吧。

　　若是只聽聲音，不去看東倒西歪走不成直線的貓步，他的話的確很有說服力。

　　三鴉早已換上她平常開翅膀會穿的衣服，長髮擋住肩胛骨處的兩條破口，撈起猶自與不聽使喚的四條腿鬥爭的白貓，輕手輕腳走出房間下樓。

　　——氣窗太小，液體貓出得去，她那麼大一隻惡魔不靠魔法就不行了，魔力得省下來等著幫五條悟變回人。

　　聽見大門開關聲的黑田甚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拍拍懷中翻身的老婆繼續睡。

　　*

　　作者有話要說：

　　招財貓貓悟


第19章 ＜１９＞ 他得付住宿費

　　字數：3076

　　日期：2021-11-13 15:15:15

　　黑田甚爾坐在餐桌前端著馬克杯，一雙綠眼緊盯著入侵他家將近兩個禮拜的白貓。

　　今天是上班日，黑田美由集中火力對付最後一個死撐著不交稿的作者去了，但三鴉不用上學，所以貓也在家。

　　惡魔在廚房洗碗，白貓趴在沙發上等她，他們已經不像先前幾天形影不離就怕糟了某個男人的毒手，但還是會一起行動。

　　黑田惠在客廳的地上擺弄玩具，但注意力顯然更多放在一甩一甩的尾巴上，差不多是滑兩秒小車車看三秒尾巴的頻率。

　　小孩決定行動，撥開一地各款車車，往沙發爬。

　　白貓瞅他一眼，起身爬上沙發背又揣手趴下，居高臨下地鄙視膽敢覬覦他尾巴的小崽子。

　　黑田惠看向黑田甚爾又轉回來仰頭看貓，和父親如出一轍的綠瞳盈盈，迅速瀰漫起水霧，幼兒期就□□得能炸成刺蝟的髮絲似乎也跟著主人失落，軟塌塌地聳拉，扁嘴皺眉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白貓一驚，跳下沙發想溜去廚房，貓掌踩著木地板順暢噠噠噠的貓步突然因為一聲喊，一條腿僵在空中。

　　「五條悟。」

　　雖然他很快恢復步伐，那瞬間的停頓和加快的腳步可瞞不過天與咒縛優秀的視力。

　　十二天了，五條家的動作再隱蔽，其他家族或多或少察覺到不對，但他們只曉得五條家在找什麼，不清楚細節。

　　黑田甚爾的優勢是知道三鴉和五條悟有交情，以及那神奇魔法確實存在，結合道上傳言、時程、熟悉的配色、隨隨便便的名字，他有九成把握那隻侵門踏戶的蠢貓是五條家小少爺。

　　——都能讓重傷瀕死的人轉眼復原彷彿沒被卡車撞飛過，變隻貓很難嗎？

　　腦子不純潔的成年男人：把小男朋友變成貓偷渡回家養著，惡魔真會玩。

　　「五條少爺在我家蹭吃蹭住了這麼久，想安穩度完剩下的兩個禮拜不被我拿去換賞金，明白該做什麼吧。」

　　人形用術式都不一定打得過黑田甚爾的少年被捏住貓咪命運般的後頸，只得不情不願地接受威脅。

　　三鴉走出廚房就看見充當黑田惠坐騎的白貓一臉生無可戀，黑田甚爾正蹲在旁邊對著他們拍照，拍完傳給妻子。

　　白貓無神的藍瞳霎時亮了起來。

　　「喵！」

　　救我！

　　不用聽懂貓語都猜得到五條悟在求救的男人頭也不回。

　　「契約有包含養你，但可沒包含養這隻貓，他得付住宿費。」

　　他笑得不懷好意，「五條少爺是想白嫖，還是想讓女人幫你付錢？」

　　臉皮和胸大肌強健度相當的前男公關無所畏懼，這兩者他都做得出來，但中二少年段數不夠，尚未修煉出如他無恥的境界。

　　「喵喵……喵……」

　　算了，我沒事，不就是陪這小鬼玩嗎，我能行。

　　「喵！」

　　這聲來自學貓叫的黑田惠，他揪著白貓的耳朵動來動去，拍打著貓頭。

　　「啊噗！」

　　年青的父親不怎麼滿意他的工作態度，「喂，坐騎怎麼能一直趴著，動啊。」

　　五條悟忍辱負重賣身還債，駝著黑田惠在客廳繞圈圈，經過嗑著ｐｏｃｋｙ用手機錄影的三鴉時哀怨一瞥。

　　三鴉對他淺笑，手機湊近拍貓臉特寫，搔搔他的下巴。

　　「喵。」

　　哼。

　　白貓扭頭，臨走前尾巴尖倒是正直地勾了下惡魔的小腿肚。

　　同樣在錄影的黑田甚爾目睹一切，總覺得被塞了一嘴狗糧，無聲吐舌作嘔。

　　——那個表情和動作被兒子看在眼裡，晚上對著媽媽開心地學了一遍，被趕到沙發上睡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等黑田惠玩膩貓貓車要爸爸抱，五條悟也累到癱成貓地毯，他五歲被丟進訓練場挨揍了一整天都沒這麼疲憊，沒想到精力旺盛的小鬼如此恐怖，不能打不能罵不能消極應對，比特級咒靈還難纏。

　　「喵喵喵……」

　　我要吃蛋糕……冰淇淋……糖果……

　　三鴉把貓餅撈起來摸頭，「貓不能吃，變回來就帶你去吃。」

　　「喵……」

　　什麼時候能變回去……

　　少女感受了□□內的魔力量，「後天。」

　　未成年惡魔的魔力量和魔力回復速度雙雙堪憂，不過一旦成年會爆量增長。

　　除了代班撿貓那天使用過度幾近見底，還有些日常必須的魔法持續運轉，即使滿水位也無法將五條悟一次變回來，如果留著耳朵、尾巴、眼睛這些能遮擋的部位，倒是能勉強達到。

　　「有人形後你還要住這裡嗎？」

　　她覺得黑田甚爾不會答應。

　　「喵喵，喵。」

　　完全變回去再回五條家，我沒錢。

　　一人一貓轉頭看向跟兒子玩飛高高的男人。

　　從三鴉的前後文輕易推斷出他們在瞅啥的黑田甚爾翻了個白眼，接住黑田惠夾著，摸出手機打電話。

　　嘖，這養女養得有夠麻煩。

　　掛斷電話，他對三鴉說：「去找孔時雨拿鑰匙，」

　　惡魔幫哀嚎著他被黑田惠口水玷汙了的五條悟洗刷刷，簡單收拾一些行李，抱著精疲力竭洗到一半就睡著連吹毛都沒動彈半分的白貓，找上韓裔仲介。

　　幫她辦過整套身分證明的小鬍子男人上下掃視少女，摸著下巴戲謔地笑：「黑田終於受不了你了？」

　　三鴉沒有回答，紅瞳眨也不眨定定注視著他，毫無感情的無機質視線讓口嗨的男人收斂態度乾咳兩聲。

　　小小年紀能讓除了老婆什麼都不在乎的黑田甚爾同意收養，絕對有他得罪不起的能力。

　　安安靜靜開車載少女到新宿，停在一棟公寓前放人下車，孔時雨按下車窗丟給三鴉一串鑰匙，指出房間位置後就溜了。

　　公寓有五層，房間在四樓，三鴉進屋後轉了一圈熟悉格局。

　　空間比小黑田夫婦租的那個再小一點，家具一應俱全，日用品需要補充，剛才路上有間超市距離不遠。

　　裡裡外外檢查稍微擦拭一遍，從櫃子挖出被鋪打包等下去自助洗衣店烘一烘去味，三鴉要出門買東西時，五條悟仍然沒醒。

　　等白貓終於清醒，他立刻察覺自己身處陌生之地。

　　倒不認為是被綁架，空氣中屬於三鴉的味道還沒淡掉，他踏著貓步溜溜噠噠四處探索，回到醒來的地方發現一張紙條。

　　『購物，速歸。』

　　他回客廳爬上沙發，用爪子從沙發墊縫隙勾出遙控器。

　　電視沒反應。

　　五條悟蹲坐在電視和牆壁的縫隙邊，嚴肅地舉起長毛飄飄的貓掌端詳，再看看躺在地板上的插頭，又瞄瞄空蕩蕩的插座。

　　算了，放棄。

　　通過其他物品墊腳，分段跳上通往陽台玻璃門旁的矮櫃，五條悟盯著人車絡繹不絕的街道馬路，一動也不動，彷彿一尊貓雕像——即使以貓咪的近視眼看到的街景都是模糊一片。

　　不曉得過了多久，陽台透進來的光線逐漸偏黃往橘邁進，白貓影子拉長了一截，門外腳步聲令豎著的貓耳翻了翻。

　　三鴉一開門，一道白影倏地竄過來，爪子扒著她長褲的布料咻咻地往上爬，她放下手上的超市提袋和剛烘過還暖呼呼的棉被，抱住白貓。

　　「喵喵？」

　　不是說速歸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委屈，三鴉摸摸耳邊的貓頭安撫，用腳把門帶上，袋子留在玄關朝室內走。

　　「洗衣店人多。」

　　沙發上的遙控器和未開啟的電視說出故事，惡魔繞到電視後方插上插頭，再坐回沙發按遙控器開關。

　　亮白光如閃電劃過黑漆漆的面板，上下擴展，賽馬奔馳於跑道的畫面躍出，伴隨揚聲器驟然響起的主播激動播報聲。

　　除了進門那句喵，五條悟就沒再吭聲。

　　整張貓臉埋進三鴉的肩膀，萬分慶幸自己現在是貓，換成人型紅的怕不是只有耳朵尖了。

　　衝過去強硬討抱，撒嬌黏人什麼的，丟死貓了。

　　他五條悟怎麼會有突然寂寞的時候，一定是錯覺。

　　對付尷尬的方法就是假裝產生尷尬的事件不曾發生，白貓收回在三鴉腰際纏了一圈猶如腰帶的尾巴，離開少女的懷抱在沙發上端坐，拖來遙控器轉台。

　　確定他沒別的事，三鴉才起身去整理買回來的物品。

　　白貓心不在焉，電視在演什麼絲毫沒看進，藍瞳不是追著走來走去的惡魔，就是透過反射偷瞄她的身影。

　　身邊坐墊再次凹陷，他才假裝方才都在認真看電視，注意力一轉回電視，震驚發覺他竟然停在播放著天Ｏ寶寶的幼兒頻道。

　　五條悟：是要承認他沒在看電視，還是要說他喜歡看天Ｏ寶寶？

　　惡魔沒有對他的電視品味發表任何意見，一方面是她不清楚那四隻布偶跳來跳去的節目是在幹嘛，二來她自己喜歡到選擇日本當落腳地的節目可是多啦Ｏ夢。

　　「在這裡魔力恢復比較快。」

　　在黑田家有一項常駐魔力消耗是讓黑田惠忽略她的存在。

　　若非訂契約救黑田美由的命暴露出世界上有神奇能力，黑田甚爾根本沒打算讓妻子知道有咒術界這種東西。

　　所以兒子展現出咒術天賦之前，不普通的力量最好絕跡，如果兒子習慣了三鴉在家，長大總會開始好奇按照年紀父母生不出來的姊姊是怎麼回事，要是他有咒力再說也不遲。

　　白貓等著她的下文。

　　「明天就能進行第一次變形。」

　　*

　　作者有話要說：

　　馬甲鬆脫貓貓悟


第20章 ＜２０＞ 我留了一盒ｐｏｃｋｙ哦

　　字數：3100

　　日期：2021-11-15 15:15:15

　　五條悟舒展身軀伸了個懶腰，感覺好像有哪裡不一樣。

　　他睜開眼，剛醒來尚未順暢的思緒立刻短路，腦袋一片空白。

　　六眼的視力回來了，但這不是重點，他的臉正埋在又香又軟又白的大福裡，他高挺的、屬於人類的鼻梁將大福戳出一個深深的凹陷，每口吸進鼻腔的空氣都帶著一股獨屬於三鴉的馨香。

　　少年彷彿定格動畫，一頓一頓僵硬地把臉挪開，研究起自身處境。

　　惡魔型態的三鴉側躺著，頭上彎角卡進幸好夠軟夠蓬鬆不會磕到的枕頭中，衣著也從家居服變為那身怎麼看怎麼不適合當睡衣的兔女郎皮衣，而他在這幅惡魔沉睡圖中屬於抱枕的角色，皮衣沒包裹到的白嫩大福上猶有他留下的緋色壓痕。

　　該慶幸他睡覺不會流口水嗎？

　　五條悟對自己被抱著倒不意外，三鴉近幾天睡覺都抱著白貓。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人型睡覺整晚都不會動彷彿躺棺材的木乃伊，貓型就放飛自我怎麼豪放怎麼來。

　　三鴉的床是加大型雙人床，再大隻的貓也能跟個人類井水不犯河水地躺在上面，可他總是能從入睡前占據的不到六分之一的床鋪，進展為在床中央劈岔的大字型躺姿。

　　床主人經常被他踢醒或打醒，脾氣很好地將他擺回去，然後再次被襲擊，周而復始，雖然不會因此生氣，一整晚無法好好睡也不是辦法，於是惡魔跟白貓商量能否抱著他睡。

　　神奇的是，被抱著的五條悟就不會亂動，安安分分一覺至天明。

　　因此他以埋胸的狀態醒來，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但為何貓型態不覺得有怎樣，還能在比三鴉早醒時用貓貓拳充當鬧鐘，換成人型態就那麼刺激呢？

　　回想起當貓時都做了些什麼，少年的臉又紅又脹，熱度好似沒有極限一直上升，試圖重連的腦袋再度跳匣。

　　自我唾棄了幾秒，輕輕拉開三鴉橫放在他身上的手，五條悟屏氣凝神往外滾，卻在整個人脫離她懷抱時功虧一簣，原該小心輕放的手摔在地上。

　　三鴉沒醒。

　　這就有點奇怪了，一個被摸一下——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的睡貓拳很大力，他堅持只是摸摸的力道——都會醒的傢伙，這點動靜居然沒反應。

　　不過她會在睡覺期間變成惡魔型態，這件事本身也不太正常。

　　五條悟盤腿抱胸，重新啟動當機的大腦回憶昨天行程，頭頂的貓耳抖動，尾巴有節奏地在榻榻米上拍打，蒼藍色的雙眼中，瞳孔豎成細細一條的梭形。

　　早上在新宿閒逛，三鴉背著他用長腿親自丈量御苑面積；中午找了間寵物友善而且有寵物餐點的餐廳吃飯；下午買了一大堆蛋糕糖果餅乾塞滿冰箱，休息一陣子看電視再來兩套貓貓按摩。

　　到五點左右，惡魔說她能進行第一次變形了，徵得他同意後用魔法讓他睡著，記憶斷在這裡。

　　按三鴉的說法，對沒有契約存在的生物使用魔法相當耗魔力，目標牽涉到和別人訂的契約不在此列，例如黑田甚爾是契約對象，魔法卻是作用於黑田美由，由於後者在契約內容裡，魔力消耗相當於對著前者用。

　　她成年的姊姊先和他打過一場，扣掉預留給緊急情況的量，他才會是隻大型貓，不然依照姊姊的個性，魔力充盈的話，五條悟更可能會變成剛出生、毫無謀生能力、眼皮都沒睜開的小奶貓。

　　也幸好是大型貓，未成年的惡魔將他再變回人只要分兩次。

　　所以，三鴉現在是魔力消耗過度，休眠中？

　　那惡魔裝又是怎麼回事？

　　白髮少年手肘抵在膝蓋上歪腰撐頭盯著三鴉看，時不時用尾巴在她臉上掃來掃去，惡魔仍然沒有清醒的跡象。

　　應該，沒事吧？

　　他在客廳找到三鴉的手機，拍了張照片傳給黑田甚爾，拍之前還記得用薄被蓋住她火辣的身材。

　　五條悟：這傢伙確定只有十五歲？

　　【你想要什麼評語？】

　　【真會玩？】

　　【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對你們的情趣沒興趣】

　　少年咬牙，要不是黑田甚爾是他唯一想到能詢問三鴉事情的人……

　　【她醒不過來】

　　【小小年紀玩這麼兇】

　　【不愧是五條少爺】

　　【不讓我拿禪院說事你就別拿我姓氏說事】

　　【行吧】

　　【不用管她】

　　【睡起來就好了】

　　【沒事別吵我】

　　黑田甚爾在五條悟心中的可信度極低，但也沒別的人能驗證他話語的真實性。

　　暫時放下三鴉，少年研究起自身。

　　他穿著那天和短髮惡魔打架時的衣服，維持些微髒汙和破損的情況，照理無下限術式會讓他打完後也乾乾淨淨，可惜記不清那場戰鬥的細節，等三鴉起來再讓她用魔法試驗看看是不是能突破術式防禦。

　　至於衣服在他變成貓是個什麼樣的狀態，當貓被洗刷刷衣服又為什麼沒跟著被洗，這些既不科學又不柯學也不靈力更不咒術的問題，通通歸類於魔法的神奇就行了，五條悟不打算為難自己的世界觀。

　　此時他頭上頂著貓耳，耳根的位置與三鴉惡魔角的位置有微妙的相近，人耳倒是不見蹤影。

　　尾椎處延伸出白蓬蓬的毛毛尾巴，似乎有別於他本人的意志般晃蕩，尾巴毛夠長，後腰褲頭被扯下的部分沒露半點春光。

　　客廳的桌上擺著一個紙袋，應該是三鴉準備給他變人後用的，內有一次性洗漱用品、一副墨鏡，以及一套寬鬆的新衣服，包含內褲。

　　——她怎麼知道他的尺碼？

　　拿著紙袋進廁所，五條悟對著鏡子又有新發現。

　　瞳孔是豎瞳，上下排的虎牙依舊尖利，耳朵附近的頭髮其實有些還是貓毛。

　　殘留的貓化部位可比三鴉說得多啊，不過遮好不妨礙他走在街上就是了。

　　刷牙洗臉，要洗澡上衣一脫，他才看到鎖骨到胸膛有一圈飄飄蓬鬆的長毛。

　　……圍兜兜怎麼還在？

　　而且衣服穿著一點感覺也沒有？

　　洗完換上合身到細想會覺得可怕的新衣服，上衣是深藍素色連帽短袖，兜帽外有貓耳朵造型，剛好套進他的貓耳，整體帥氣中帶點可愛。

　　衣身寬鬆，尾巴豎著能藏進背後，衣襬也夠長可以遮住被迫低腰的褲子。

　　十一點了，五條悟回房間看一眼三鴉，惡魔姿勢都沒換過，甚至被子的褶痕也保持原樣。

　　他是要快速出去吃個午餐呢，還是要用冰箱裡的甜點頂著說不定三鴉等等就醒了呢？

　　可惜少年吃完了冰箱的存糧，忍耐到他感覺要肚子餓得能生啃惡魔角了，跑出門在附近草草吃過飯——刷三鴉的卡，自動扣款自黑田甚爾帳戶——再回來，三鴉依然不省魔事。

　　五條悟蹲在她面前，惡魔胸口根本沒在起伏，室內僅有他一人的呼吸聲。

　　食指探鼻息，被抱著睡了幾天，他確定人類型態的三鴉會呼吸，但惡魔型態似乎不需要，沒有絲毫氣息吹拂過。

　　真沒事……？

　　忍了又忍，少年終究探出罪惡的魔爪，伸向刻意忽略也很難做到完全無視的惡魔角。

　　帶著鱗片光澤的角從如瀑黑髮伸出，一個大彎再一個小鈎組合成的Ｓ形，比三鴉瞳色再暗一些的紅，猶如躺在純黑綢緞上展示的藝術品。

　　隔著一個無限的距離停住，拋開那一瞬猶豫，將無限縮減至零，指腹接觸到的溫度讓五條悟險些像碰了熱鍋一樣彈開。

　　他定了定神，平復做賊心虛的心跳，稍微施力按壓。

　　軟的唉？

　　他好奇地又多按幾下，可以壓下去一點點，有些像裹著骨頭的皮膚，但又比皮膚硬，類似果凍表層的膠質感。

　　手指往角尖滑，如一圈一圈箍住角的皮筋的紋路不是裝飾，顏色更深，觸感也更硬，接近視覺上的鱗片感。

　　愈往尾端愈硬，角尖銳利，好似能輕易在身上扎出個洞，他懷疑被另一隻角壓住的枕頭是不是破了。

　　從上指到上手，少年在惡魔角上摸來摸去對比不同部位的差異，視線下移猝不及防和半睜的紅瞳對視。

　　天不怕地不怕和咒靈貼臉也面不改色的五條悟：哇啊！差點沒嚇死老子！三鴉醒多久了？從什麼時候醒的？

　　有些人手裡有東西時被嚇到會放開，有些則是會握得更緊，他是後者。

　　三鴉用一種沒睡醒的含糊聲音說：「會痛。」

　　「啊？」

　　做壞事被當場抓包，五條悟的智商暫時離家出走，發出一個傻呆呆的單音。

　　「角，太大力了。」

　　「哦，啊！」少年慌忙鬆手，「抱歉。」

　　角得到自由，少女把臉往被子埋更深，剩上半臉在外。

　　「你隨意，不用管我，角小力一點就可以。」

　　「哎？你睡這麼久不餓嗎？」

　　「餓，更困。」

　　「我留了一盒ｐｏｃｋｙ哦。」

　　三鴉強撐開又快閉上的雙眼。

　　直到肩膀被叼著ｐｏｃｋｙ又睡著的三鴉枕上，五條悟的心臟仍舊吵得他耳朵發燙。

　　他現在分不清這劇烈的跳動究竟是為了什麼，偷玩人家角角被逮個正著的驚懼，還是……從剛才就覺得三鴉迷迷糊糊講話、半夢半醒也堅持吃ｐｏｃｋｙ、一切舉動都很可愛造成的心律不整。

　　奇怪。

　　五條悟緊抓住左胸前的衣物，布料被他揪出一堆皺褶。

　　他該不會，對這隻惡魔動心了吧？

　　*

　　作者有話要說：

　　半貓少年五條悟

　　哪個世界的五條悟都逃不了看著老婆一睡不醒的命


第21章 ＜２１＞ 她居然

　　字數：3115

　　日期：2021-11-16 15:15:15

　　五條悟側躺在沙發上，偶爾伸手去拿茶几上的薯片塞嘴裡，或是拿插了吸管的汽水吸兩口。

　　電視在播數Ｏ寶貝，機械暴龍獸正大殺四方，戰鬥畫面被各式招數弄得五光十色，搭配背景音樂節奏很是熱血沸騰，但看的人不怎麼專心。

　　應該只是吊橋效應。

　　貓耳朵一抖一抖，尖牙有一下沒一下地磨咬吸管，分出大半心思分析著。

　　先是被埋胸刺激少男心、又擔心起睡得像死人的三鴉、再偷摸惡魔角被事主不曉得盯了多久，一連串暴擊組合拳延續心跳的錯亂頻率，他才會產生喜歡三鴉的錯覺。

　　不然怎麼解釋現在枕著她的大腿也心如止水？

　　摩娑耳根的力道驀地消失，手落到少年的臉頰上。

　　輕輕拿開不屬於自身的手，起身用濕紙巾擦乾淨薯片的油漬，五條悟彎身抱起歪頭睡著的三鴉，少女今天時不時就斷電，他已經習慣了。

　　昨天睡了一天，早上正常甦醒，褪去惡魔角和火辣兔女郎裝換回人類型態，還以為惡魔脫離魔力見底的休眠模式了，結果變成醒一陣睡一陣，反而比昨天更麻煩。

　　三鴉似乎預料到會有狀況，剛起床就打電話去請假——帝丹高中今天上學日。

　　感謝咒術師的體質，公主抱比自己高的女性也毫不費力，他將三鴉放回房間，熟練地撐著她的脖子塞枕頭進去再蓋被子，早不見她第一次無預警睡過去的手忙腳亂。

　　少年盤坐歪腰撐著臉凝視惡魔的睡顏，另一隻手抬起來去摸剛剛被按摩的耳根，卻沒有那種酥麻得令他想眯眼的愉悅。

　　他自己來就是沒有三鴉來舒服，這其中的差距又在哪？

　　現在這個半人半貓的狀態，貓化部位該有的敏感還是有，隻沒有當貓時的反應強烈，揉捏耳朵後方依然有快意，爽度卻倒退成跟肌膚搔癢時抓撓的感覺差不多，不至於讓舌頭又不受控制掉出嘴外。

　　他自言自語道：「魔法？」

　　看著看著湧上一股睡意，五條悟拖來另一個枕頭，面對三鴉躺下。

　　想了想，他拎著三鴉的手放上耳朵，再操控她的手指按壓耳根。

　　依舊無感，不是手指的問題。

　　排除掉一個變因，正要放回工具手，三鴉『唔』了一聲，用這十幾天被貓貓悟磨練出來的身體記憶，熟悉地進行指壓。

　　好、好爽……

　　所以關鍵點是三鴉出於自身意願的行為嗎？

　　可惜她終究是睡夢中，按沒兩下就停了，讓才要化身歡樂螺旋槳的尾巴僵在空中。

　　五條悟往少女挪動一點，兩人的距離僅餘一拳寬，握著她的手腕讓她的手能固定在他耳朵處不滑落，期待起惡魔再一次的無意識舉動。

　　近在咫尺的平穩呼吸增強原本就有的睏倦，即使不必像貓睡那麼久，他也尚未變回完整的人類，九個小時的睡眠仍是需要的，少年的眼皮緩緩閉上。

　　三鴉醒來時有點疑惑。

　　五條悟離她很近同享一條被子倒沒什麼稀奇，但為何她捏著他的貓耳，而他又扣著她的手腕？

　　這是要把她的手拿開，拿到一半睡著嗎？

　　猜成相反答案的惡魔小心翼翼地抽手，拎開搭在腰際的白尾巴，輕手輕腳地走進客廳，收拾掉茶几上的垃圾。

　　手機有幾條未讀訊息，Ｂ班班長發的今日班級事項、黑田甚爾發的黑田家聚會通知、新聞社社長發的下一期專欄主題。

　　三條統一用『我知道了。』進行回覆，給班長的有多加感謝語，收起手機前又跳出一則訊息通知。

　　【我回魔界前再去找你一次，有什麼話啊信啊伴手禮啊要讓我帶回去的可以開始準備了啊。】

　　這是直接傳給手機號碼的簡訊，來自一串外國號碼，內文是歐洲語言，哪一國的她不曉得也不重要，惡魔腦自帶翻譯。

　　於是她又打了一次『我知道了。』，沒切換輸入法，逕直以日文回傳。

　　茶几旁有三個大紙袋，分別裝著五條悟買回來的零食、飲料，和一些能兩人開桌的遊戲。

　　三鴉今天就沒離開過屋子，三餐都是靠白髮少年外帶，他甚至靠貓耳上衣擄獲附近小吃店一眾女性店員的心。

　　抽空魔力並不好受，她低估將五條悟變回人形的困難度，原定花費的魔力量用完，沉睡的少年臉上還有貓鬍鬚，雙手也不見五指，仍然是兩顆山竹，拚掉預留的魔力再榨出一點，好歹先讓被困在室內一個多禮拜的少年能獨自出門，最後連維持自己人形的超低消耗魔力都支付不了，才有五條悟看到的惡魔型態。

　　充魔力充了整整一天才攢起常駐人形所需，她也是魔生初次將魔力用得涓滴不剩，本能警告她不會就這麼結束，預防萬一打給老師請一天假，果然派上用場。

　　她斷電前雖然會有預感，可是從有感到跳閘的時間太短，在外有突然倒地的風險，所幸一兩天足不出戶尚在她的忍受範圍，最多兩天就能好了……應該？

　　三鴉坐在沙發和茶几之間的地上，翻了翻五條悟的戰利品，先拆出一袋新發行的區域限定甘酒口味ｐｏｃｋｙ，以及一罐乳酸飲料，在遊戲袋挑挑揀揀選了一盒拼圖。

　　《純黑地獄》

　　這是一千片的無圖案整面純黑色拼圖，號稱拼圖史五大超高難度拼圖之一，從一百零八片到兩千片的各式經典尺寸都有。

　　剪開袋子倒出拼圖碎，先找出最簡單的四個角，三鴉叼著ｐｏｃｋｙ耐心地幫拼圖碎分類。

　　要她說，純黑對眼睛的友善度至少比純白高，撇開喜歡暗色的種族天性，普通人類盯著一片雪白盯久了會有個叫雪盲的症狀吧，或許五條悟是考慮到這點才選黑的而不是白的。

　　ｐｏｃｋｙ的口味名雖說有個『酒』字，本身卻不含酒精成分，甘酒本來就是酒精濃度不高的酒，某些產品更是完全掛酒名賣甜水，連產品含酒百分比都不用標。

　　惡魔很快解決這包，拆了下一包。

　　分純色片也很挑戰眼力，第二包的抹茶口味ｐｏｃｋｙ剩下一根，旁邊多了兩個飲料空罐才堪堪分好三堆。

　　邊框的分一堆，沒特色的分一堆，某些凹凸形狀有特點的分一堆。

　　「你半夜不睡覺在這裡拼拼圖呢。」

　　頭毛與貓毛分邊翹的五條悟睡眼惺忪地晃過來，趴到沙發上探頭，想也不想用三鴉的肩膀墊下巴，和他被背著走的貓樣就差雙手也搭上去。

　　「哎？甘酒吃完了？」

　　「還有一包。」

　　放下對比中的兩塊拼圖碎，三鴉拆開新的一包甘酒ｐｏｃｋｙ，擦擦手捏了根湊到少年嘴邊——她自己吃都是隔著包裝搓一根出來，沒沾手。

　　等五條悟回神，他竟然就這樣津津有味地看著三鴉拚出邊框的一小角，半點不覺得無聊。

　　……什麼都聯想到喜歡不喜歡的是病，得治。

　　——

　　——

　　好吧，喜歡就喜歡了，那又怎樣？

　　五條悟目光幽幽地瞪著此時趴在三鴉腿上被摸頭的黑貓，藏在背後的尾巴炸毛，有幾縷偷偷竄出上衣的布料，但在滿是貓咪的地方也只會被當成沾上的貓毛。

　　由於新聞社的新專欄主題，他們身處一間兼具收留與送養功能的大型貓咖，四層樓都屬於店家，底下三層樓是店面，四樓是剛救回來的貓咪訓練所，浪貓送養本就有一定難度，訓練好再讓它們出場亮相可以增加被收養的機率。

　　店內營業貓數高達四十九隻，根據常客聊天內容，是昨天剛好有一批新貓上工，平常大約是四十隻左右。

　　牆上裝了一堆供貓爬上爬下的層架，貓玩具貓爬架紙箱軟墊應有盡有，給客人坐的桌子間距很寬，一些為了往店裡塞客人可以擺上十張桌子的空間，店家只放了寥寥四桌，整體以貓咪放鬆舒適為主氛圍，與其說是讓人類來挑貓回去養，更像讓貓遴選要誰來當鏟屎官。

　　三鴉進店時員工目瞪口呆，少女身邊彷彿壟罩著ＡＴ力場，摩西分貓海，一樓所有貓繞道走，鑽洞的鑽洞、爬牆的爬牆、上樓的上樓，很多人有貓不理體質，但能把貓全嚇走的體質還是頭一回見到。

　　要說嚇走也不太準確，它們純粹避開，卻沒有厭惡、害怕、生氣等等外在表現，保持距離後的貓都很自在地繼續做自己的事，該睡的睡該玩的玩。

　　落後她一步的五條悟嘖嘖稱奇，「這什麼？種族天賦？」

　　三鴉沒有立刻回答他，向店員出示學生證說明寫專欄的來意，店員透過電話請示外出買東西的店長，讓她坐在還未有客人的二樓最角落的座位，那附近頓時空出一區真空貓帶。

　　這種時候，往他們走的貓就很顯眼了。

　　那是隻純黑色的貓，眼睛像畏光一般，隻睜開其他貓的一半，瞳色是有點偏紫的藍色。

　　黑貓四肢輕快地小跑著，一躍跳上三鴉的大腿，抬頭和惡魔的紅瞳對視，喉嚨發出低沉的咕嚕聲。

　　「惡魔身上有一種貓才聞得到的硫磺味，所有貓都能作為溝通魔界的媒介，但只有黑貓不會怕那種味道，所以很多魔女養黑貓。」

　　五條悟聽見了，但沒聽進去，一雙蒼藍的眼眸緊緊鎖定三鴉抬起的手，在她放上黑貓頭頂的瞬間，瞳孔豎成一條細線。

　　她居然，摸了別隻貓！

　　*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現惠惠的年紀有點問題

　　反正都是未滿一歲的嬰兒期就先忽略他的生長進程吧：Ｐ


第22章 ＜２２＞ 到底是不是自作多情

　　字數：3005

　　日期：2021-11-17 15:15:15

　　五條悟的視線實在過於熾熱，難以忽略，三鴉看向他，神情寡淡的臉上寫著問號。

　　中二少年說不出『你怎麼能摸別隻貓』這種跟貓爭風吃醋的蠢話，眼珠一轉，把菜單推過去。

　　「你看看要吃什麼，我去點，貓咖除了貓，『咖』也很重要吧。」

　　說著，他『順手』將黑貓抱走，強行略過黑貓不情願又懾服於他身上某些屬於貓的威嚇感不敢劇烈反抗的僵硬。

　　他說的是沒錯，新聞社社長雖說將主題訂為貓咖，食物要好吃才是重點，貓只是配角。

　　但總覺得五條悟哪裡不對又說不出所以然，是想擼貓附近卻只有這隻的原因嗎？

　　根本沒往正確方向思考，三鴉翻閱菜單，選了兩款蛋糕跟一杯飲料。

　　仍然身無分文的少年拎著貓下樓，當過貓就曉得正確抓貓手法，店員看他姿勢沒錯貓也沒在掙扎，點完餐連忙跑去幫忙另一組被貓哈氣的客人，對黑貓的滿腹委屈不得而知。

　　五條悟用挑剔的眼光打量這隻貓，眼睛小不拉基，毛色黑不溜秋，瞳色奇奇怪怪要藍不藍要紫不紫，毛又短又硬又扎手，半點比不上他的貓型，三鴉都看習慣他的美貌了竟然對這小丑貓下得去手？

　　還在考慮要不要把黑貓扔在一樓，爬樓梯爬到視線和二樓地面平齊的位置，少年眼尖瞧見三鴉身邊又多了一隻黑嚕嚕的貓，正扒著惡魔的褲腿想往上爬。

　　他就下個樓點個餐，這會兒工夫又有野貓來偷腥？！

　　新的黑貓是長毛貓，對著三鴉喵喵叫，五條悟大步走過去，坐下才發覺手上的黑貓還在。

　　他看看懨懨的黑貓，再看看那隻新貓，一時無法決定要放貓去爭寵還是能擋一隻是一隻。

　　「他說什麼？」

　　「她。」

　　「她？」

　　「這只是母的。」看少年敷衍地『哎』了聲，三鴉不以為意，回答他的問題，「不知道，我沒特別去聽。」

　　「沒特別去聽，什麼意思？你不是聽得懂貓說話嗎？」

　　「所有生物都可以，沒事不會集中精神去聽懂。」她拉開勾著褲子的黑貓爪子，「他們不是你，我沒興趣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可惡，這是在撩他嗎？

　　更可惡的是，他清楚不是，三鴉純粹敘述她認為的事實，但他卻被撩到了。

　　直面自己的心意後，反而更容易自我意識過剩，五條悟隔著兜帽捏捏明顯升溫的耳朵，慶幸現在有東西遮掩。

　　心情上揚，他大發慈悲地放開黑短毛貓，看長毛貓那雙垂垂的棕色圓眼也沒那麼不順眼了。

　　「你想知道？」

　　「不用了。」他擺擺手，「你怎麼曉得貓的性別？」

　　「項圈顏色不一樣。」

　　這些都寫在貓咖守則，貼在每張桌子上，少年方才沒心思注意，這才掃了一遍。

　　項圈掛著每隻貓的名字吊牌，長毛那隻叫Ｅｒｉ，短毛那只是Ｇｕｒｕ，兩隻已經打起來了，正用貓貓拳互毆爭奪惡魔的大腿寶座。

　　覺得貓貓地位無可撼動的五條悟：意外計畫通？

　　店員上樓送餐，臨走前多瞄了那兩隻黑貓好幾眼。

　　三鴉突然問：「你不喜歡我摸他們？」

　　五條悟差點噴出嘴裡的蛋糕，稍微降溫的耳尖又逐漸發燙。

　　「咳咳，你發現啦。」

　　既然被道破也沒什麼好否認的，他大方地承認。

　　她笑了，比以往的任何一次笑顏都燦爛，笑意不僅僅停留在嘴角，甚至蔓延紅眸。

　　少年目前有點敏感，立即問：「你在笑什麼？」

　　「你知道我為什麼來人界嗎？」

　　五條悟搖頭，內心雀躍，這是三鴉第一次跳出他問她答的模式，主動提及與自身相關的話題。

　　他將三鴉點的果汁往她推了推，雙手分別握拳再相對，用指面搭出一座橋撐著下巴，一臉認真聽講的模樣。

　　惡魔什麼都能吃，但唯一對身體有『營養』的食物是人類靈魂，而且也不是隨便就能攔下一個人把靈魂拖出來啃，要透過契約，由人類自願放上天平一端做為交換條件的靈魂才能食用。

　　為了誘惑人類放棄靈魂所有權，無論有沒有在吃靈魂，惡魔都是天生的微表情潛台詞大師。

　　或者說，大多是。

　　白髮少年舉手。

　　「請說。」

　　「你不用吃靈魂嗎？」

　　「不吃不會餓死。」

　　「不是能增長魔力量？」

　　「夠用就好。」三鴉頓了一下，「不是天天都有貓需要變成人。」

　　蒼天之瞳瞪大，「哇，你學壞了，竟然吐槽我。」

　　「這算吐槽嗎？」

　　五條悟斬釘截鐵地說：「算！」

　　全然無視上回類似的對話出現，他的答案完全相反。

　　少女眨眨眼，拉回正題。

　　「我沒有大家都有的技能，父母讓我來人界看能不能後天薰陶出一點技巧，所以說中你的想法，我很開心。」

　　五條悟努力克制著不要只提取關鍵字再重新組裝出不存在的意思。

　　理智：她是因為技能增進高興，不是因為說中『我』的想法高興，不要太得意了五條悟！

　　情感：自從猜到我不喜歡她摸其他貓之後，連那兩隻小黑墊著她腿睡覺都沒上手，這麼在意我的想法，她是喜歡我的吧！

　　貓耳少年試探道：「那你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你摸他們嗎？」

　　應該與擼貓無關，他把貓抱走後看起來很嫌棄。

　　三鴉思索幾秒，搖頭。

　　……果然是他自作多情。

　　「你不喜歡，我就不做。」

　　……他到底是不是自作多情？！

　　忿忿嗑掉兩片手工餅乾，五條悟覺得這趟貓咖之行對他的心臟相當不友好。

　　無論如何，既然他動了心，自然沒有放三鴉花開別枝的道理。

　　他是三鴉第一且唯一的朋友，扣掉交情比『認識的人』更深一點的已知契約對象兩個，黑田甚爾只在乎老婆，黑崎一守貌似並非威脅，跟著三鴉上學幾次，對他說的句子就沒長到需要逗號過，而其他人不足為懼。

　　「除了那個傢伙跟那個小矮子，你還有跟其他人訂過契約？」

　　「沒有。」

　　「下次你要訂契約的話我想旁觀！」

　　「好。」

　　五條悟仍沒打算和三鴉訂契約，錢能買得到的他都買得到，錢買不到的他也有能靠自己的自信。

　　再說，不靠契約白紙黑字訂死規則的你來我往，才是情感交流的基礎。

　　先從經常見面培養感情開始，不正是這兩個禮拜的朝夕相處形影不離，才讓他的純純友誼升華為春心萌動的嘛。

　　貓耳朵尾巴消掉之後要天天約出來比較難，看有沒有辦法把惡魔拐來櫻蘭，他提出轉學一定會被長老們問東問西，米花町的時間規則也很煩人。

　　托腮看著三鴉在他曾見過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五條悟看二樓依舊沒有別的客人，把尾巴放出來騷擾睡得四仰八岔的Ｇｕｒｕ——Ｅｒｉ躺在另一條腿，玩不到。

　　大尾巴尖尖在黑貓鼻子上戳弄，Ｇｕｒｕ緊閉著眼對空揮爪，連白毛都沾不上。

　　哎嘿，貓型無感，人型還多了根尾巴能操控的感覺滿有趣的。

　　Ｇｕｒｕ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後座力強到推動三鴉的腿，把另一邊的Ｅｒｉ給撞下沙發。

　　莫名其妙掉到地上的Ｅｒｉ一臉懵，一副懷疑她怎麼可能睡到掉下來的樣子。

　　圓滾滾的瞳孔收縮，棕眼鎖定睡前打過一架此時正躺在沙發上的Ｇｕｒｕ，喉嚨發出威嚇的咕嚕聲，助跑起跳貓貓拳一氣呵成。

　　莫名其妙被毆醒的Ｇｕｒｕ也一臉懵，他是誰，他在哪，發生了什麼？

　　兩團黑毛球滾成一團，五條悟拖動椅子和三鴉並肩，靠在她肩上看她寫的內容，間或貢獻幾句對甜點的感想——每一份餐點他們都是分著吃。

　　「黑田小姐？」

　　清俊的淺棕髮青年停步於他們桌子不遠處，輕聲呼喚。

　　早在他們上樓時，五條悟就將尾巴藏好，正和青年腳邊跟著的胖貓隔著墨鏡大眼瞪小眼。

　　那貓底色是白的，體型非常圓潤，細長的眼睛彷彿畫了眼線，臉上有對稱的橘色條紋，頭頂到屁股被半橘半灰的色塊占據，尾巴短短一截更像兔子的毛球尾巴，紅項圈金鈴當，造型與招財貓別無二致。

　　「你好，我是店主夏目貴志。」

　　「你好，我是黑田三鴉，帝丹高中新聞社。」

　　三鴉一站起來，胖貓登時竄到夏目貴志前方擋住他前進的路線，差點沒絆倒已經抬腳要跨步的青年，用被龐大的身軀擋住的四肢抓地，整隻貓炸蓬得讓人驚訝原來它的體型能再大一圈。

　　沒想到竟是只護主的。

　　五條悟還在想這貓又不黑，怎麼不怕三鴉，原來是太胖呼吸道堵塞才沒一照面就聞到所謂的惡魔味。

　　他當貓的時候被封住的天性恐怕也包括這方面的嗅覺，倒是讓他很好奇那究竟是怎樣的味道。

　　店主抱歉地對三鴉笑笑，蹲下去想把貓抱起來，「貓咪老師……」

　　「別靠近她，夏目。」貓咪詭異地發出歐巴桑的聲線咆嘯，說的確確實實是人話，「這女的有問題！」

　　*

　　作者有話要說：

　　糾結少男半貓悟

　　Ｅｒｉ跟Ｇｕｒｕ的名字來源不用解釋了吧（？

　　放心這兩隻是真貓


第23章 ＜２３＞ 貓也會有三高的吧

　　字數：3198

　　日期：2021-11-19 15:15:15

　　兩隻黑貓讀空氣功力比身為惡魔的三鴉高上許多，氣氛緊繃起來的瞬間早早縮到角落的貓窩裡。

　　陰影提供了保護色，兩隻貓完全溶入其中，絲毫分不出輪廓，僅有兩雙不同色的眼瞳證明裡面有貓存在。

　　五條悟抬手想掏耳朵，小拇指捅到側臉才想起他現在是貓耳。

　　他跟著站起來，手插在上衣口袋跨到胖貓前彎腰，無視對方愈發兇惡警戒的神情。

　　「招財貓咒骸？」

　　但他沒看見咒力，也沒聽聞咒骸能講話的先例。

　　見手指直奔自己的額頭，胖貓張嘴一咬，那種好像有咬到實際上又沒咬到的口感令他轉頭呸兩下，磨了磨牙，頭頂被擼了一把。

　　少年對有體溫有脈搏的觸感大呼小叫，「是真貓哎！活的！」

　　「嗯，活的。」

　　「會講人話的貓，貓妖怪嗎？」

　　「對。」

　　「……妖怪？」

　　「妖怪。」

　　「真有妖怪？」

　　「有。」

　　這什麼對話？

　　胖貓不耐煩地想去撥五條悟的手，卻由於手實在太短，整隻貓人立著都碰不到，只能無助地在空中擺動，頭甩來甩去也甩不掉彷彿黏死在貓毛上的手。

　　詭異的歐巴桑聲又出現，「可惡的臭小子，快放開我！」

　　「咦？」不甚明顯的鼻子抽抽，「你這小子，為什麼有貓又有人的味道？」

　　「有人說過你的外表跟你的聲音真的很不搭嗎？」少年抓住紅項圈，一手拎起份量表裡如一的胖貓站直，「貓也會有三高的吧。」

　　「回答我的問題啊混蛋！」

　　夏目貴志在貓咪老師出聲警告時就習慣性地從口袋掏出友人帳，卻對後續事件發展不知所措，拿著剩沒幾頁的姓名簿呆立。

　　「哎？」等反應過來，他連忙求情，「這位同學，請把老師放下來，他只是有點保護過度，不是故意對黑田小姐不禮貌。」

　　三鴉：……跟她有關？

　　五條悟撇嘴，今日第一百次慶幸耳朵被遮著，一把將胖貓半扔半塞進青年懷裡放手，突如其來的重量沉得青年踉蹌一步。

　　「我怎麼不禮貌了喂！」

　　「當著人家的面說人家有問題很不禮貌啊老師！」

　　「嘁，有問題還不讓講。」

　　「老師你又……抱歉，抱歉，老師他呃……不是人類，比較不拘小節，請不要在意他胡言亂語。」

　　「我沒有胡言亂語！夏目你到底跟誰一邊的！」

　　「老師，你等等都不打岔，回家就買那瓶你饞很久的酒。」

　　「……成交！」

　　一組達成協議，另一組看戲。

　　等三人一貓——認真算是一點五個人類、一個惡魔、一個妖怪、零點五隻貓——結束僵持，平和地圍著桌子坐下，兩隻黑貓終於願意離開貓窩，不過跑去蹭跟他們更熟的店長去了。

　　胖貓用後肢蹲坐在凳子上，前肢扒著桌面，爪子在桌面慢慢抓出刺耳的切割聲以示威嚇，警惕著輪流注視三鴉和五條悟。

　　「我們這邊造成的困擾非常不好意思，你們今天的消費請讓我負擔以表達歉意。」少年少女並不反對，青年才說：「那我們可以開始了。」

　　雖然餐點很重要，貓的元素也得寫進文章，三鴉昨天有先來電說明希望能採訪經理或主管。

　　夏目貴志表示這間店並非職位劃分嚴明的公司，只有店主和員工，他願意聊聊貓咖的成立動機，幫浪貓們拓展一些客源或潛在飼主。

　　貓咖很大間，而且一開幕就四層是個頗為吸引人的話題，以前也有過實體或虛擬的報章雜誌記者上門訪問，夏目貴志還真沒看過這類型的採訪者。

　　多數採訪者會根據他的回答再更深入詢問，他也根據經驗做了準備，結果對方真就照事前發來的題目清單一個個問。

　　要說敷衍也不是，她顯然是有做過功課，除了他駕輕就熟的基礎題目，也有幾個別開生面、他太過熟悉以致忽略、但沒接觸過貓咖這型態的店的顧客可能會感興趣的問題。

　　畢竟是學生的課後社團活動，業餘一點也很正常吧。

　　不過黑田小姐說話是真的很簡短啊……

　　夏目貴志努力地增加他回應的篇幅，自己用關鍵字延伸說明，力求讓三鴉能多帶點內容回去，無論她有沒有要用到文章裡面，愈詳細總是愈好的吧，算是為貓咪老師的無禮賠罪。

　　倒不是不相信貓咪老師的判斷，黑田小姐或許不是人，白髮少年或許也不是純粹的人，但他本來就是對方沒展現惡意前會選擇友善態度的溫和性格。

　　他們今天以客人身分上門，只要沒跨過客人那條線，就沒必要因為種族不同當成敵人看待。

　　撇開『有問題』、『又人又貓』、『妖怪』的矛盾，默契地將尚未激化成衝突的小事化無，溫柔青年與冷淡少女的氣氛和諧，另一邊都有尖耳朵的一點五貓則是眼神膠著，像在比賽誰先移開視線誰輸，就差空氣中浮現電閃雷鳴的特效。

　　初次跟三鴉相處的人不曉得，五條悟卻是看出來了，三鴉對胖貓的關注度很高。

　　她偷看了胖貓五次！

　　這貓哪裡好？

　　毛短、腳短、尾巴短、顏色不純、長相猥瑣、聲音難聽、胖得跟秤陀一樣重，和他的貓貓顏值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三鴉為什麼都沒有偷看過他？！

　　沒意識到這個想法暴露了他一直注意三鴉才能知道三鴉有沒有看過他，白髮少年一口接一口地吞著雪花冰，夏目貴志說要請客後讓店員將店裡有的甜點都送一份上來，可惜綿密的牛奶冰搭配甜滋滋布丁醬一時也拯救不了他再度滑坡的心情。

　　真是的，這間貓咖一定跟他相性極差。

　　採訪一時半刻不會結束，五條悟決定觀察胖貓究竟有什麼能吸引三鴉的地方，截長補短，師夷之長以制夷，他不會讓出三鴉心目中最佳貓貓位的！

　　是眼線？

　　是紅項圈？

　　是金鈴鐺？

　　如同被杆過的麵團的大餅臉？

　　短到分不清是站著還是趴著的手？

　　擺在饅頭旁邊會拿錯的尾巴？

　　猛一看以為是日式庭院裝飾圓石的身材？

　　……總不會是那個歐巴桑聲線吧。

　　五條悟瞪著胖貓胡思亂想，胖貓瞪著五條悟純粹嘴饞。

　　可惡，夏目叫人送餐怎麼沒送他的那份，只能乾看這味道奇怪的臭小子吃那些好吃的，太過份了！

　　等等夏目沒買兩瓶酒，他是不會原諒夏目的！

　　不對，三瓶好了，要三瓶！

　　五條悟見胖貓的嘴角突然淌下一條折射率極高的晶亮口水，嫌惡地『噫』了一聲。

　　嗯？

　　三鴉的手怎麼抬起來又放下？

　　聽到聲音反射性要去摸貓頭的惡魔及時想起貓不是貓了，用最後一個問題收尾，等夏目貴志回答結束，停止手機錄音。

　　「謝謝你接受採訪，夏目先生，刊物完成要送一本過來嗎？」

　　「好啊，那先謝謝了，我很期待哦。」

　　店主剛要問沒吃完的點心需不需要打包讓他們帶回去吃，低頭一看，滿盤皆空。

　　……以貓為賣點的咖啡廳品項不多，也有個十種甜品，那位少年居然全吃完了嗎？

　　他們離開後，夏目貴志問貓咪老師：「他們是妖怪嗎？」

　　胖貓躺著，圓滾滾的軟綿肚腹被兩隻黑貓占據，四腳朝天動彈不得。

　　八個肉墊在肚子上踩來踩去意外地舒服，他躺平任玩就當按摩。

　　「不像妖怪，也不是人。」短短的前肢搔搔臉頰，「女的身上有一股硫磺味，可是你沒聞到。男的聞起來更奇怪，混了貓味和人味。」

　　「這樣啊。」淺棕髮的青年笑笑，「就算不是人，他們也乖乖去上學參加社團呢，」

　　他蹲下來一手撈起一隻黑貓放地上，「我們走吧貓咪老師，去買你的酒。」

　　「我要三瓶！」

　　「太多了啦。」

　　——

　　——

　　夏日炙熱的太陽下沉，天空像被抹了層母雞吃多了胡蘿蔔素的生蛋黃。

　　陽光挾帶驚人的熱氣穿透落地玻璃門，被室內的冷氣一層層削弱威力，最後溫溫柔柔地落在右邊嘴角帶疤的男人臉上。

　　躺在地上的黑田甚爾用手臂擋住干擾睡眠的光線，另一手扶著趴他肚子上睡得正香的黑田惠，他們身邊散落著一圈玩具。

　　蓋著眼睛的手臂突然往上伸，拿起頭頂不遠處的手機舉到臉的上方，半眯著一隻眼讀跳出來的消費通知。

　　雖然他不怎麼在意三鴉花錢，但總覺得自從她認識五條悟，用來供養惡魔的帳戶跟被老鼠咬了一個大洞的米袋一樣，白米嘩嘩地從破口噴湧而出。

　　以前三鴉吃住都在家，日常必備品、手機、衣物都是黑田美由帶她去採購的，除了在各種甜品店咖啡廳麵包店買零食吃，頂多在多啦Ｏ夢的周邊上花錢，極偶爾才外宿付個酒店住宿費。

　　現在的三鴉，買那些奇奇怪怪的友情教戰書就算了，竟然直接把卡給五條少爺——前幾天那些遊戲的購買時間，在五條悟傳ＬＩＮＥ問他惡魔一睡不醒怎麼辦之後，用小拇指的指甲蓋想也知道刷卡的是誰。

　　萬萬沒想到他堂堂黑田甚爾，歌舞伎町的傳奇男公關，賺來的錢有一天會花在親生兒子以外的雄性生物身上。

　　所以是又買了什麼？

　　懶洋洋地點開購物明細，一條條商品名稱陳列在畫面上。

　　《女孩公主３》

　　《粉色相簿２》

　　《心動遊戲》

　　《秋日戀愛大作戰！》

　　《文學部Ｄｏｋｉ戰爭》

　　遊戲主機

　　手把ｘ２

　　紅色項圈

　　金鈴鐺

　　每項商品都有附帶商品圖，黑田甚爾對著一串男性向戀愛遊戲沉思。

　　這兩個傢伙，究竟在他的安全屋做什麼？

　　還有，那個項圈跟鈴鐺，是想幹嘛？

　　*

　　作者有話要說：

　　看過友人帳但比較沒研究希望兩位沒ＯＯＣ太嚴重跟原本設定有什麼出入就當我私設ＱｗＱ

　　對貓咪老師的評價僅代表五條的態度與作者無關。

　　嬰兒惠：床好硬……

　　一些遊戲名我瞎編的

　　－－－－

　　看來我是沒有順Ｖ的命了

　　不如寫完再倒Ｖ我也可以緩慢更新（沉思


第24章 ＜２４＞ 換我來

　　字數：3111

　　日期：2021-11-20 15:15:15

　　五條悟直跪在地上，學賭場荷官展牌，將一疊遊戲片在茶几上花式展開，對抱膝坐在他對面仰頭看他的三鴉說：「這些啊，是用來了解人類的好東西。」

　　「裡面有各式各樣不同類型的人，相同的情境、相同的對話，每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你可以盡情練習，還有直觀的好感度數值化，直接呈現你的言行舉止對角色造成的影響哦！」

　　「怎麼樣，你想先玩哪個？」

　　他積極推銷的語氣和表情，令三鴉聯想到秋葉原站附近攬客的女僕咖啡廳員工——或許繫在少年脖子上的紅項圈金鈴鐺也加重了這個印象。

　　所以剛剛五條悟在賣場不見人影，回來後遮遮掩掩地放了什麼東西進籃子，再抽走信用卡不讓她結帳，就是買了項圈跟鈴鐺嗎？

　　為什麼買這些要鬼鬼祟祟的？

　　如果不想被她知道，現在怎麼又戴出來？

　　惡魔盯著他不說話，五條悟歪頭，貓耳抖動，雙手撐桌彎腰湊近少女，雪色的長睫扇了扇，在那雙紅瞳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你在看什麼？」

　　「項圈。」

　　「我戴著不好看嗎？」

　　「好看。」

　　三鴉撥弄兩下金鈴鐺，指尖若有似無地碰觸少年被紅色布條遮住、還未明顯突出的喉結。

　　「那你喜歡嗎？」

　　「喜歡什麼？」

　　「……」可惡，問這麼清楚，沒留下腦補的空間，「項圈。」

　　「沒特別喜歡。」

　　「我還以為你很喜歡，你今天看了那隻胖貓好幾次。」

　　「他有點像多啦Ｏ夢。」

　　「……啊？」

　　這是五條悟完全沒料到的回答，但三鴉這麼一說，仔細想想，忽略多啦Ｏ夢不存在於大自然的淺藍色外殼，跟那隻胖貓好像、似乎，有那麼點像？

　　圓頭圓身、短手短腳、不是真貓、會講人話、能吃人食、體重超標、紅項圈金鈴鐺、聲線粗獷，相似的元素還不少。

　　難道，他貓貓地位的最大競爭者，其實是那隻機器貓？！

　　不過三鴉，這力道不錯，有說過他的貓型好看，卻沒對多啦Ｏ夢的外表有過任何評價，哎呀這裡舒服，他還是三鴉心目中最好看的貓吧。

　　嗯……剛才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感想混進去啦？

　　不知道什麼時候靠上三鴉肩膀，正享受著耳朵按摩的五條悟瞪大眼，隨即又被一陣陣酥麻感刺激得眯起蒼天之瞳，尾巴在身後掃來掃去。

　　他倒是滿有自知之明，一定是他先無意識靠上去的，當貓也當了兩個禮拜，培養一個習慣需要二十一天，他才經過十四天身體就會不經腦子自己動，太可怕了。

　　「那個惡魔還會來找你嗎？」

　　五條悟就是不爽叫姊姊，孩子氣地用代稱，反正三鴉聽得懂他在講誰。

　　「會。」

　　「她到了通知我。」

　　「好。」

　　「不問我要做什麼？」

　　「打架？」

　　白髮少年扭頭看她，三鴉笑了一下，手指微微施力從耳根擼到貓耳朵尖輕捏，「我猜對了？」

　　「你這不是很了解我了嘛。」

　　短髮惡魔說要找叔叔嬸嬸幫忙開門，出發前爸爸跟叔叔仍在互毆，而老大被打殘，足見惡魔對於打架的態度是稀鬆平常，用拳頭交流感情。

　　「只了解你。」

　　可惡，這惡魔又撩他。

　　五條悟離開少女身上，去廚房拿出兩罐冰過的飲料，打開插吸管一杯遞出去，另一杯自己端著，慣性地就要像貓型被抱著看動畫那樣坐到三鴉懷裡，跨出半步陡然回神，默默收回腳在她旁邊坐下。

　　拆開薯片，他一邊嗑一邊指導沒玩過任何遊戲的惡魔創造主人公角色。

　　「唔，隨便取個名字，這是角色在劇情對話中用來稱呼主人公的。」

　　「名字很重要。」

　　「咦？嘛啊，那就看你想帶入主人公去和角色互動，或是旁觀別人和角色互動吧。你要吃嗎？」

　　「ｐｏｃｋｙ。」

　　「什麼口味？」

　　「都可以。」

　　五條悟從零食袋翻出最經典的巧克力口味。

　　三鴉聽聲音判斷他已經拿出一根ｐｏｃｋｙ，稍稍向他側頭，雙眼仍然專注地看著劇情背景介紹，粉唇微微張開。

　　連這樣都覺得可愛，他一定是有病。

　　有些惱羞的少年粗魯地往惡魔嘴裡塞進ｐｏｃｋｙ，巧克力糖霜在唇角上蹭出一道汙跡。

　　正用一種拘謹的姿勢握著手把的少女猶豫一下，決定吃完再一起收拾。

　　拇指推搖杆移動箭頭，彷彿在操作綁了能砸死人的重物的高空吊臂機台那般鄭重，選定後再像第一次使用智慧型手機的老人，緩慢而堅定地按下確認鈕。

　　遊戲進程還停留在取名階段，五條悟抽了張紙巾去廚房沾濕回來，抹掉三鴉臉頰上的巧克力。

　　「……玩個遊戲而已，放鬆一點，害我也緊張起來了，又不是在拆炸彈。」

　　惡魔思索幾秒，進房間拿枕頭出來抱在懷裡，再拿起手把，果然動作沒那麼僵硬了。

　　三鴉：果然是沒抱著什麼的問題。

　　五條悟：他的座位！

　　少女發現少年盯著枕頭，「要躺嗎？」

　　他們轉移陣地到沙發上，好讓用三鴉腿上的枕頭墊手撐頭的五條悟不會被茶几擋住視線，不過這也讓清楚看到主人公名字是『甚爾』的少年無語。

　　「你想看那傢伙談戀愛？」

　　「甚爾先生很會與女性相處。」接收到他一言難盡的眼神，三鴉補充，「他自己說的。」

　　此句發言的場景是黑田甚爾和黑田龍為了晚餐食材去特賣會搶購，帶著兒子的男人學獅子王的狒狒舉起黑田惠，說：「你老爸我在歌舞伎町如魚得水日進斗金，你也可以運用魅力讓那群女人分出一條路的吧。」

　　惡魔種族能力翻譯：我很會應付女人，你應該也要很會，上吧兒子。

　　結果眼中只有特價貼紙的主婦們仍是天與咒縛也突破不了的銅牆鐵壁，而目睹全程的黑田美由把黑田惠給妹妹抱著，拖著丈夫去小巷收拾了一頓。

　　「這跟你用他的名字有什麼關係？」

　　「遊戲目標是讓其中一位女性角色好感度提升到百分之百，甚爾先生很擅長。」

　　所以幫主人公取了『甚爾』的名字就能有黑田甚爾的油腔滑調嗎？

　　這就是名字很重要的意思？

　　遊戲繼續。

　　他們沒先閱讀遊戲附的角色介紹，但從進入遊戲的第一張大圖能曉得可攻略角色有四個。

　　《秋日戀愛大作戰！》的主人公是剛升上大三學生，大一大二的地獄修課期已過，每個禮拜的課排得不多，空閒時間去神社打工。

　　四個開場好感度都只有十的女角分別是溫柔婉約的社團前輩、打工神社冷淡的巫女、鄰居家青春活潑的高二生、選修課專題老師隨機分配的強勢驕縱組員，各自傳訊息跟他約了週日碰面，理由目前都很正經，沒有哪個與戀愛相關。

　　他們只約了下午，具體時間留給主人公決定，而每段約會的時長視到時候主人公選擇的劇情走向而定，想四個約都去也辦得到，管理好時間即可——遊戲是不是該改名為《時間管理大師培養計劃》？

　　前輩要討論社團在校園祭的活動事項；巫女需要主人公這個神社唯一勞壯力跟她去購置物品；高二生想諮詢主人公就讀大學的課程；組員想決定專題主旨與工作分配。

　　嗑薯片不忘餵食ｐｏｃｋｙ的五條悟問：「你要先赴誰的約？」

　　三鴉低頭叼住他舉著的ｐｏｃｋｙ，「組員。」

　　「為什麼？」

　　「甚爾先生的身份是學生。」

　　是學生，就做好學生該做的事——課業。

　　都忘了這隻惡魔比他這個人類還守人類的規矩。

　　按照她的思路，後面三人的赴約順序應該是巫女、前輩、鄰居，因為工作屬於契約，重要性排在本人身份之後，社團是主人公主動參加的，即使沒有強制性，自願行為會比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的鄰居優先度高。

　　少年猜得沒錯，三鴉依序和四人會面，所有行動都採取最有效率解決約會主題的選項，一輪下來只有巫女的好感度加十，前輩和鄰居持平，組員倒扣三。

　　後續三鴉一直恪守學生本職，任何會阻礙『甚爾』當個好學生的因素一律排除。

　　而遊戲設計者不曉得在想什麼，很多三選一的選項中總會有一個與課業相關，例如鄰居高二生找主人公一起去買參考書，回應選項有【Ａ－你需要的話，我當初的參考書都還留著呢。】、【Ｂ－抱歉，我今天得讀書，不急的話改天吧。】、【Ｃ－好啊，現在走嗎？】

　　這時候，三鴉的選擇絕對是Ｂ，第二次被發讀書卡，好感度跌到零的鄰居高二生幾乎都不來找主人公了。

　　三鴉用她微妙的邏輯迅速令遊戲步入收尾階段，達成全員好感度均不超過三十的ＮＥ。

　　惡魔不懂，惡魔困惑。

　　「這姑且是個戀愛遊戲？好感度是戀愛方面的好感度，你完全沒有做什麼增加戀愛氛圍的事吧。」

　　五條悟之前玩的遊戲大多是動作冒險類的，偶爾來點解謎小品，戀愛遊戲只聽過沒實際玩過。

　　雖然他買這類型是為了觀察三鴉面對各種情境的偏好，哪怕是限定選項的情況下也能透露很多事情。

　　她的表現是有達成他的目的，但看她把戀愛攻略玩成好學生手冊，少年總覺得渾身不對勁。

　　「換我來！」

　　*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玩過戀愛遊戲

　　如有任何奇怪之處純屬瞎掰


第25章 ＜２５＞ 我比較弱

　　字數：3009

　　日期：2021-11-22 15:15:15

　　三鴉懷裡抱著一顆枕頭，側躺在另一顆枕頭上，枕頭下方是五條悟的腿。

　　說要示範戀愛遊戲正確玩法的少年洗完手，也進房間拿出枕頭，盤腿坐好枕頭放腳上，握著手把轉頭盯著正拆開一包小熊軟糖的少女不說話。

　　……這是，希望她躺下的意思，嗎？

　　試探性地稍微往枕頭傾身，佇立於白毛中的貓耳動了一下，惡魔這才確定自己沒會錯意，於是體驗了一把五條悟這兩天常有的視角。

　　側臉剛沾上枕頭，一條貓尾巴就自動纏到腰上，毛茸茸的大尾巴覆蓋面積還挺廣，跟一條小被子差不多。

　　三鴉覺得這角度看電視有點累，側頭朝上瞥一眼似乎很喜歡躺她腿上的少年。

　　名字沒改沿用『甚爾』度過取名階段，已經在跟巫女購物的五條悟用眼角餘光察覺三鴉的視線，以為她要投食，張開嘴巴。

　　而三鴉則以為他張嘴是想吃軟糖的意思，捏了一顆綠色透明小熊放進他嘴裡，雙方的認知差異造就兩邊都滿意的美好結局。

　　少女收手時不經意蹭到少年的下唇，後者總感覺那邊停留著異樣的溫度，忍不住舔了舔。

　　——然後又被塞了一顆軟糖。

　　五條悟試圖讓她有點參與感，三鴉在玩的時候他問了很多問題倒也不無聊，應該說他最近看三鴉做什麼都不會無聊，還能看得津津有味。

　　「你選一個角色。」

　　「前輩。」

　　「原來你偏好這種類型的女……生……」

　　他忽然注意到一個先前沒考慮過的盲點，神色凝重地暫停遊戲，低頭問：「你的性取向是男性吧？」

　　「沒想過。」

　　「你可以現在想。」

　　「……」

　　既然他問了，三鴉就認真思考。

　　等待宣判的期間，五條悟貓耳直直豎起，整個人定格猶如雕像，脖子上的鈴鐺沒發出半點聲響，凝視著惡魔的蒼天之瞳都忘記眨。

　　初次體驗何謂度秒如年，不清楚三鴉實際琢磨了多久，對他而言彷彿經過只聽得見自己心跳呼吸聲的孤寂一世紀。

　　「男女都行。」

　　……好歹沒排除掉他的性別。

　　「種族不限？」

　　「人型即可。」三鴉撫著身上的尾巴，揪揪長毛，「你的貓型也可以，很可愛。」

　　尾巴輕抽她的手背，「你這種說話方式很容易讓人誤會。」

　　「誤會什麼？」

　　「……沒什麼。」少年頂著發燙的耳尖繼續遊戲，「那你選前輩的理由是？」

　　「個性最像美由姊。」

　　因為主人公叫甚爾，配對必須選美由嗎。

　　可逆不可拆的ＣＰ黨離開枕頭坐好，面對少年疑問的眼神，說：「累。」

　　「惡魔的□□強度也有個體差異嗎？」

　　三鴉會被他捏到手腕紅腫，短髮惡魔除了破掉的翅膀，好像沒什麼其他外傷，就算不記得過程他也不認為會一下都沒揍到。

　　三鴉坦然地說：「我比較弱。」

　　不只比姊姊弱，她在包含親戚的整個家族中是最弱的一個，連年紀小的都比她強，這也是姊姊會被派來視察她在人界生活的原因，換成家裡其他惡魔來人界，一百年不聯絡也不會被擔心。

　　「哎？家族最弱的……」

　　五條悟努力回想五條家最弱的是誰，然後發現每個都比他弱所以實在分不出來。

　　換個思路，他倒是知道某位天與咒縛在禪院家受到的待遇，無咒力在咒術家族中能算是『最弱』了，即使他能以一己之力殺光禪院家的咒術師，咒術界也不會認同無咒力者的強大。

　　「有被欺負嗎？」他頓了瞬，「你該不會連被欺負也意識不到吧？」

　　如果沒有負面情緒，就不會產生委屈、受傷、憤恨等等心情，若是無感，本人還會明白正在被欺負嗎？

　　「沒有被欺負。」

　　少女回答的很肯定，少年半信半疑，但她都這樣說了也問不出第二種答案。

　　遊戲裡前輩的好感度超過六十，其他三人維持在四十左右，全員超越三鴉的紀錄。

　　「有什麼心得嗎？」

　　「悟很厲害？」

　　「雖然你說的沒錯，但我是問你覺得這對增進閱讀人類的技能有沒有幫助。」

　　三鴉：是真的在幫她增強技術啊，另有目的的想法是錯覺？

　　「也許吧。」惡魔眨眨眼，「悟為我考慮這麼多，我很開心。」

　　「……別以為我不曉得那是遊戲的台詞！」

　　而且是主人公對組員說的話，什麼意思嘛，他是那種形象嗎？

　　三鴉再接再厲，「你臉紅了，很可愛。」

　　這是接續上面那句後續的台詞選項，不過他為了控制組員的好感度別升太高，選擇不語。

　　整條尾巴毛倏地炸開，五條悟扭頭單手捂面，通紅的臉在掌心下咬牙切齒。

　　好的不學學壞的，壞惡魔，壞！

　　一把將顯露心思的尾巴塞進上衣藏起來，盡力平復心情，放手後瓷白的顴骨猶留有一層薄紅，少年強自鎮定地問：「我什麼時候能完全變回去。」

　　耳朵跟尾巴自主權過高，沒事就洩漏他的隱私，而他還在察覺心意的早期階段尚未習慣，頂著兩個叛徒太羞恥了。

　　「後天。」

　　「你不會又沒電或間歇性斷電情況下？」

　　「三天後。」

　　「那就三天後。」

　　他不擔心三鴉忽然用魔法弄昏他直接動手，不說這樣一點好處也沒有，從認識起，三鴉向來很尊重他的意願，即使被挾持著也禮貌商量，上次讓他睡著前徵求了同意才做。

　　惡魔點頭，看著『甚爾』在秋季末尾、降下初雪的那天對好感度達到九十的前輩告白，兩人順利交往ＨＥ的遊戲畫面，達成與遊戲名《秋日戀愛大作戰！》相符的結局。

　　她相當真誠地為五條悟拍拍手，雖說面無表情的臉襯得她的舉動略顯嘲諷，所幸少年也算是了解她，沒生出不必要的誤解。

　　「再玩一次？還是玩別的？」

　　她是無所謂，但感覺再讓五條悟重過一次已通關的劇情很無趣，「玩別的。」

　　《女孩公主３》跟《文學部Ｄｏｋｉ戰爭》可以略過，前者從角色服裝、後者從名字就能判斷背景又是校園。

　　《心動遊戲》的主人公穿著西裝，疑似社畜，想必又會被三鴉玩成勞動優先戀愛閃邊，那就剩下《粉色相簿２》，進場畫面是意味不明的田園風光。

　　連續玩兩個戀愛攻略遊戲是不是有點膩？

　　五條悟切換遊戲機畫面，聯網進入數位商店，在熱門遊戲區下單一款他之前有點興趣又不想自己切換控制兩個角色所以沒玩的合作遊戲。

　　花了一點時間下載安裝遊戲，五條悟利用這段空檔享受貓耳按摩，半小時後，畫面上擺滿廚具食材的廚房中央，兩個代表玩家的小人開始接單。

　　幾乎等於絕對防禦的無下限術式很好用，五條家為保六眼的生命安全，下了狠手去操練他的肉搏能力，袱除咒靈或許不需要，對五條悟的最大生命威脅源從來都並非咒靈。

　　小小幼兒還站不穩就得上訓練場跟著揮拳踢腿，剛覺醒術式猶未熟練運用咒力量不多時，天天被多人攻擊耗盡咒力再挨打，睡覺前身上都沒塊好肉。

　　幸好他是真正的天才，成長速度快得可怕，七歲後哪怕不靠術式他也能和成年人打得有來有往，十歲後家族裡的一級術師圍攻也很難再對他造成傷害。

　　長久鍛鍊出來的身體素質用來玩遊戲綽綽有餘，經典遊戲俄羅斯方塊提升到最高速都算不得困難；水管工從頭到尾無傷打通；上上下下左右左右ＢＡ純粹不用白不用，多出來的那條命根本沒機會花掉。

　　不過這款號稱友盡大作的廚房合作遊戲可不是反應快就能玩得好的，更別說還有個各方面一般般的三鴉——天生起點比絕大多數的普通人類高，但不一定贏得了接受過專門訓練極端族群。

　　前幾關帶有導引以及讓玩家熟悉操作的性質，他們輕鬆通過，到後面的關卡就有難度了，連五條悟都有些手忙腳亂。

　　「哇啊啊切菜切菜，三鴉從旁邊繞過去！」

　　「那張單要過期了快快！三鴉！」

　　「三鴉你去洗一下碗！」

　　「丟一顆番茄過來！咪卡！」

　　「咪卡！」

　　少年大呼小叫，到後期指揮還嫌三鴉名字音節有四個太長，逕自縮減成只喊前兩個音。

　　關卡計時結束，他們沒有完成目標金額，通關失敗。

　　五條悟撿起玩到後來被他當成障礙扔到地上的枕頭，放三鴉腿上一頭栽進去長吁一口氣。

　　「哇啊——玩起來比想像的累。」

　　「抱歉，我拖後腿。」

　　「哎？嘛——」

　　他不是沒跟別人一起行動過，但第一次有同伴這麼爽快承認自己的無能，一般遇到的情況是推諉卸責或反過來罵他太自我。

　　指望他安慰三鴉是不可能的，畢竟惡魔拖後腿是事實，少年翻身坐起，藍瞳閃閃。

　　「是不是該補償我？」

　　「好。」

　　三鴉等著他提出要求。

　　五條悟摸著下巴思考，耳朵轉來轉去，尾巴有節奏地拍打沙發坐墊。

　　半晌，他笑嘻嘻地說：「那就……」

　　*

　　作者有話要說：

　　Ｎ年後－－

　　野薔薇：為什麼我的老師比我還ＪＫ？

　　答：因為你師母男女都行。

　　－－－－

　　寫著寫著就很想讓他們順勢在一起（用意志力抵抗鍵盤

　　請珍惜現在還會害羞的１３５

　　三鴉＝Ｍｉｋａｒａｓｕ

　　咪卡＝Ｍｉｋａ


第26章 ＜２６＞ 我們談個交易

　　字數：3124

　　日期：2021-11-23 15:15:15

　　雙手垮著沙發椅背，一腿囂張地架在另一腳膝蓋上，黑田甚爾跟個大爺似的坐在客廳看賽馬頻道，在三鴉提著大包小包進門後開口道：「還真的自己回來了。」

　　少女換上室內拖鞋，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那小子呢？」

　　「回家。」

　　「怎麼沒帶你一起回去？」

　　「為什麼要帶我一起？」

　　嘖嘖，還沒開竅啊。

　　他或許看不懂貓臉表情聽不懂貓叫讀不懂貓咪心理學，但那又不是隻真貓。

　　在他家住了兩個禮拜，將第一天和第十二天對比，五條貓對三鴉的親近程度可是有翻天覆地的大幅度進展，藉著貓咪型態在三鴉身上爬來爬去，替換成那小子原本的人樣，那畫面值得撥個妖妖靈。

　　瞎子才看不出五條悟喜歡三鴉，這隻惡魔顯然是瞎的。

　　也不是不能理解小少爺的感情，在咒術界幾乎是未來板上釘釘的最強就差早晚的問題，同輩份用實力排高低放眼望去皆是頭頂連張臉都見不著，青春期躁動的賀爾蒙無處較勁。

　　這時，生活中突然出現一個神秘少女，力量神秘、種族神秘、外型神秘，長相身材都還行——好啦是水準之上但美由是全世界最美不接受反駁——為他打開新世界大門，眼界驟然拓寬不再局限於對他而言沒有新意的咒術界，而變貓的意外讓他和三鴉多出朝夕相處形影不離的三個星期，這三個星期內他又是弱小被保護的角色，硬生生加速平穩的好感累積，會對三鴉動心完全是順理成章的事。

　　當然，即使沒有經歷變貓，再過一段時間也逃不掉的。

　　對黑田甚爾來說，五條悟喜歡三鴉和五條悟對三鴉感到好奇，前者更符合他想提早結束監護合約的利益。

　　咒術師都是瘋子，御三家那種氛圍扭曲的練蠱場出來的更瘋，瘋子是不會放過喜歡的人事物的，五條少爺無庸置疑會想辦法把惡魔綁在身邊。

　　——說起來，惡魔沒開竅，五條少爺開竅沒？

　　沒有的話，他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加快進程？

　　男人舉起飲料仰頭一口氣喝完，凹凸有致的空瓶子磕在桌面，彈珠在玻璃瓶中滾動，喀啦喀啦地響，能將波子汽水喝出伏特加氣勢的也沒誰了。

　　黑田甚爾和三鴉對視一秒，「你傻站在那做什麼？」

　　後者平靜地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回憶了一下先前的對話，本著打發時間的好心綱要提點，翠綠的眼珠一轉，忽然記起三鴉沒咒力，跑去御三家會受到怎樣的待遇根本無需想像，哪怕是相較之下家風『稍微』沒那麼垃圾的五條家。

　　當然不是感同身受物傷其類，五條悟雖說有一定的自主權，終究仍是無法脫離家族生存的小鬼，在他未有獨立於家族的底氣前貿然帶回一個在咒術界金字塔比普通人更不堪無咒力女性……黑田甚爾不介意看咒術世家的好戲，但早點擺脫三鴉才是優先事項。

　　嘴角有疤的男人改口道：「我以為你們想輪流住著玩呢。」

　　臨時想出來的回應很扯，他知道，三鴉也知道，好在惡魔其中一個優點就是不追根究柢，她捧場地接話：「沒有。」

　　接收到談話結束的訊息，少女拎著東西回房間。

　　解決掉五條悟毛茸茸的小問題，他們在安全屋多待一天，主要是白髮少年怕三鴉又出現電力異常。

　　打掃待了一個多禮拜的房子，垃圾丟一丟，將所有物品歸位——五條悟特意拔掉電視插頭，遙控器塞進沙發墊中間——後，他們在新宿車站分道揚鑣。

　　這幾天買的東西全讓三鴉帶回黑田家，包括五條悟的換洗衣物。

　　「我之後去找你還能換著穿。」少年這樣說著，將裝他衣服的袋子掛在三鴉手上，「收好啊。」

　　三鴉打開衣櫃，清出一個小格子收五條悟的衣服，紅項圈金鈴鐺放在疊好的衣服堆上方。

　　黑田惠醒了，他房間傳出呀呀聲和他試著翻出嬰兒床的動靜。

　　三鴉在黑田甚爾上樓經過時開門，「這放客廳嗎？」

　　男人瞥一眼她手上的遊戲主機，他沒興趣，但不曉得黑田美由有沒有，他記得黑田美久似乎有在玩？

　　「放吧。」開兒子房門的手頓了一下，他補充道，「你們買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遊戲就不用了。」

　　亂七八糟？

　　三鴉對著那疊人類教戰教材沉思，她跟五條悟白天在外面亂晃，晚餐後就打遊戲，每片都玩過。

　　但是真的有用啊，照上面的台詞說話，悟會跟角色一樣臉紅。

　　不過作為拖後腿的補償，五條悟表示他們是朋友，想練習找他就好，別隨意對其他人說遊戲台詞。

　　她同意了，倒不是沒察覺那是藉口，既然少年不喜歡別人有他的待遇，那她不做就是。

　　表層意圖被識破，深層理由依舊安全的五條悟，正在五條家承受全方位的細緻檢查。

　　寶貝六眼下落不明的三個禮拜，五條家長老們依照體質不同，有的禿、有的瘦、有的胖，個個沒事就去瞅一眼象徵五條悟還活著的結界，聚在決策間唉聲嘆氣愁眉不展，族人通報他自行回家的消息，當場就暈了兩個。

　　咬死對方已經被他收拾掉，沒有其他同夥，其餘細節一概不交代，五條悟乖乖在家裡待了三天，一方面是應付長老，安安他們驚弓之鳥吃碗飯都怕他噎到的玻璃心；另一方面則是重新熟悉貓化太久有點陌生的人類身體——少了尾巴的第一天他走路竟然差點跌倒，簡直可以列為人生黑歷史。

　　第四天，少年在家裡待膩了想出門晃晃，長老們好說歹說拖了大半天，等他踏出家門，後面居然跟了不下十名護衛，他一有想甩掉他們舉動就三、四個人撲上來抱手抱腿剩下的人齊齊下跪。

　　他不可能在大街上肆無忌憚地對護衛們動手，他們也只是聽令行事，然而進甜品店一群人守在門口兩個坐他對面，嗑蛋糕都嗑不出甜味，領著一串人肉尾巴也沒辦法去找三鴉，五條悟只得回家，在訓練場用那群護衛做戰鬥復健，多少出口鬱悶之氣。

　　雙方鬥智鬥勇了兩天，五條悟驀地消停，不再想方設法偷溜出門，但長老們並未鬆懈。

　　他們看著五條悟長大，從某個角度看，他挺好懂，小一點的時候還好，對一切都沒興趣也懶得惹麻煩，這些年不知為何愈長愈叛逆，不讓做什麼偏要做什麼。

　　五條悟實力增強的速度讓他們既喜又憂，喜的自然是五條家成為咒術界領頭的不再是野望；憂的是這也讓他們更難掌控六眼。

　　長老們實在難以理解，五條家的每個人都是這樣養起來的，他們不僅沒虧待五條悟，在他身上花費的金錢、人力、苦心，絕對算得上是傾全族之力，不求——當然有的話也不錯——他感恩戴德肝腦塗地，好歹他們都是流著相同血脈的族人，為什麼五條悟對五條家的認同感如此淡薄，態度只比對禪院家、加茂家的術師好那麼一點？

　　沒有認同感，為五條家而戰和為其他家族而戰，只看五條悟當下的心情，他拒絕透露這三個禮拜的詳細行蹤，更加深了長老們這層面的不安，他們費盡心思養大咒術師人生唯二次抽獎都抽中ＳＳＲ的少年，不是為了替別人做嫁衣。

　　——

　　——

　　五條家炸了。

　　字面意義上的。

　　所有人亂成一團，而罪魁禍首獨自走在夜半街道上，一頭白髮用兜帽蓋住，雙手插在口袋，七拐八彎避開所有行人。

　　五條悟憤怒之餘又有點茫然。

　　他從來都明白五條家對他有所求，帶領五條家走上巔峰什麼的，他覺得很無聊，但看在那些資源是實打實地用在他身上，一些不過份的事情他可以配合。

　　可是這次，已經遠遠超過他的底線。

　　走著走著，少年激盪的心情逐漸緩和。

　　其實沒什麼好生氣的，他早就知道一切都是明標價碼，今天發生的事，不過是理論變為實踐。

　　五條悟注視前方的蒼天之瞳一片漠然，彷彿遠在雲端上的神明俯視世間眾生百態，一切倒映在他眼中，卻什麼也沒看進。

　　冷靜下來，他很快抓住五條家哪怕曉得他事後會暴怒也敢進行的主因——他現在還是五條家的五條悟，而不是『五條悟』。

　　如果在咒術界提到『五條』，咒術師第一個想到的仍然是御三家中的五條家。

　　要讓今天的事就此絕跡，需要做的就是讓『五條』連結到『五條悟』而非『五條家』

　　他一直在五條家也辦得到，總有一天，但他想要的是盡快。

　　飢餓的胃將神明拉回凡間，用術式狂轟濫炸過後的青少年，肚子理所當然地發出悲鳴。

　　五條悟近幾天不再對抗長老們，潛心琢磨短距離瞬移，不料這麼快就有使用機會，倉促之間幼什麼都沒拿，當下的首要事項是先找個地方待著。

　　一回生兩回熟，白髮少年站在黑田家門口，凌晨三點的住宅街區無人，他沒按門鈴，用正常音量說了個名字。

　　三分鐘後，黑田甚爾抄著竹掃帚，青著臉開門要揍這膽敢在他家門前喊『禪院甚爾』的臭小鬼，一句話讓掃帚柄懸在空中。

　　「你兒子是咒術師。」五條悟指指自己的眼睛，「我們談個交易。」

　　*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不是很想寫五條家

　　怕以後被打臉……


第27章 ＜２７＞ 覺得好看就多看點

　　字數：3001

　　日期：2021-11-24 15:15:15

　　五條悟坐在黑田家擺滿食物的餐桌前，手肘放在桌面上，雙手將臉頰撐得嘟起，未經掩蓋的藍眸注視著走下樓梯的三鴉，笑嘻嘻地打招呼：「早啊。」

　　「早。」

　　平淡無起伏的聲線與表情，維持著不緊不慢沒停頓也沒加速的步伐，惡魔的若無其事令少年上揚的嘴角垮下。

　　「多日不見，一大早看到我都不驚喜的嗎？沒有負面情緒，但正面唔……」

　　剩餘的話語消失在少女的懷抱和摸頭中，高度緣故，他又被兩團大福施以缺氧之刑。

　　在二樓探頭偷看的黑田美由捧臉，一副追的番男女主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在一起的欣慰姨母樣，讓黑田甚爾偷偷翻了個白眼。

　　「……」

　　他的聲音被大福堵住，含糊不清，不過三鴉聽懂了。

　　「我覺得你更需要這個。」

　　剛剛五條悟雖然在笑，給她的感覺和第一天住安全屋時，她自己去買東西回去開門那瞬間飛撲過來的白貓一模一樣。

　　享受著大福軟彈的五條悟有點糾結，三鴉的安慰他喜歡，但好像被當成小孩子對待，如果已經將惡魔勾到手那自然是愛怎麼撒嬌怎麼撒嬌，可他還在想辦法讓三鴉對他的友情轉為愛情，憐愛程度沒拿捏準會不會不小心拐成母愛？

　　輕拍在頭上順毛的手示意她放開，少年喘了口大氣，大福雖好，窒息功能也是一等一的。

　　「吃早餐啊，這些是我做的哦。」

　　餐桌上擺了相當傳統的日式早點，白飯、味噌湯、玉子燒、煎鮭魚排、醃紅白蘿蔔小黃瓜，一共四人份。

　　魚有些許焦黑，玉子燒的結構不夠□□，但總地來說賣相不錯——怎麼都比三鴉曾經弄出來的焦碳好一百倍。

　　少女拍手，「悟好厲害。」

　　黑田美由讀了一下空氣，感覺他們可以出場了，拽著丈夫下樓。

　　「悟君，我聽甚爾說了，歡迎來我們家啊。」

　　五條悟對大家族的條條框框嗤之以鼻，但只要他想，禮節絕對能不出一絲差錯。

　　他起身鞠躬，「此次貿然上門萬分抱歉，要叨擾一段時間了，美由姊。借用廚房弄了點吃的，還請不要嫌棄。」

　　女人捂著嘴笑，好看的孩子養眼，好看又有禮貌的孩子招人喜愛。

　　「不用那麼客氣，你跟小鴉一樣當自己家就好了。」

　　「謝謝美由姊，但該有的禮貌不能省。」

　　黑田甚爾的綠眼珠差點定居腦後翻不回來，這臭小子的禮貌就是三更半夜擾人清夢，在他家門口幫他的名字冠上討厭的姓氏，禮貌個鬼。

　　正常回到眼眶的綠眸和藍瞳對視，膠著一秒又錯開。

　　他們姑且是達成了暫時的協議，黑田甚爾幫五條悟從五條家獨立，五條悟負責黑田惠的咒術教育，假使日後禪院要來搶人他得出力。

　　五條悟沒有像天與暴君徹底脫離家族的打算，他純粹不願意行動再處處受到制肘，或再度發生昨晚那種事，三鴉的存在他也不想永遠藏下去，所以他必須有別人做什麼之前掂量得罪他的後果會收手的底氣，包括五條家的所有人。

　　四人品嘗五條悟的下廚成果，以初次進廚房的人而言很不錯了，尤其前面有個三鴉做對比，直接將評價從一般好吃提升到非常好吃。

　　黑田美由上班去，黑田甚爾拎著嬰兒用品，胸前背著睡得香甜的兒子去超市打工。

　　三鴉今天不用上學，照慣例洗碗，五條悟擠在廚房觀賞。

　　照理說他當貓的時候也看過不少次，仍然看得興致勃勃，至於他感興趣的是洗碗這件事還是洗碗的人就不需要特別說明了。

　　碗盤洗好擦好晾好，五條悟洗澡換上他先前留下的衣服，跟三鴉出門採購。

　　黑田甚爾雖說答應提供他住處，但拒絕讓他住進黑田家，丟給他新宿那間安全屋的鑰匙。

　　「卡就一張，缺什麼叫三鴉跟你去買。」男人彎出上揚的唇線，唇角的疤痕讓他的笑容怎麼看怎麼惡劣，當然和他本來就不懷好意也有關，「給你一個與心上人相處的機會，還是要鄙人教教五條少爺如何討女人歡心啊？」

　　他們是合作關係，地位平等，沒理由低聲下氣——五條悟這輩子就不知低聲下氣為何物。

　　少年皮笑肉不笑地回應他的陰陽怪氣，「你還是省下來拿去討美由姊歡心吧，況且我可不認為你男公關那套對三鴉有效。」

　　黑田甚爾摸摸下巴，不得不同意他的見解，三鴉那隻惡魔的腦迴路奇奇怪怪，跟普通人類女性差了十萬八千里。

　　前不久才住過，安全屋有什麼缺什麼他們都記得，倒沒必要多跑一趟去看，直奔什麼都有的

　　購物商場。

　　做為觀光區、商務區、政治區，新宿的繁忙肉眼可見，來來往往的行人川流不息，擁擠的人潮中，五條悟正大光明地牽上三鴉的手，少女看他一眼沒說話。

　　安全屋該有的都有，不過當時暫居而已，對居住品質不用要求太多。

　　要住更長時間的話，五條悟還是想換掉一些東西的，例如他更偏好睡床墊而不是榻榻米，那邊的枕頭他也睡不慣。

　　手牽手的兩人在寢具店頗為吸引目光，外貌都很出眾是一回事，主要是他們看起來年紀太小了。

　　三鴉還好，有身高和身材打底，要說是學生或剛出社會的新鮮人都可以；五條悟一看就未成年，而且是他在決定要買什麼，長相看不出血緣關係的少年與二十歲左右的女性親暱地採購寢具，關係很引人遐想。

　　五條悟：所以說咪卡那張臉跟身材看起來根本不只十五歲吧。

　　他訂了加大型雙人床墊、兩顆枕頭、冬季厚被夏日薄毯各兩套，挑了天藍色的床包棉被套枕套組，又買了一藍一紅和三鴉在黑田家同款的史萊姆抱枕，付了加急費用讓商場今天送貨。

　　三鴉對著購物清單上成雙成對的物品眨眼。

　　白髮少年聳肩，「你下次去幫那小矮子代班可以來住啊，這樣就不用睡旅店了，新宿離米花町又不遠。」

　　惡魔想了想邏輯沒問題，點點頭。

　　五條悟：……是不是太好拐了點？忽然有點擔心。

　　買寢具花了不少時間，所有品項都來自不同間店鋪，他們選了間美式餐廳解決午餐。

　　五條悟去洗手間，三鴉咬著插可樂裡的吸管拿出手機，在搜尋欄一字一字打出問題。

　　【怎麼判斷朋友是不是喜歡我】

　　她並不是很確定，就是有那麼一點點點的懷疑。

　　紅瞳反射出搜尋結果，一連串諸如『人生三大錯覺』、『醒醒吧你沒有朋友』、『工具人培養守則』等等沒多少建設性意見的網頁標題，滑動的手指驀地停住，點進一個網站。

　　那是一個日誌網站，紀錄一個女生暗戀朋友十幾年的點點滴滴，最後一篇文章是她實在忍不下去了決定告白，時戳是一年前，沒有後續，下面一堆留言叫她不要卡在這裡出來說明結局。

　　三鴉注意的是其中一句，日記主人已經做好了說開後再也當不了朋友的心理建設。

　　再也當不了朋友。

　　惡魔若有所思，收起手機，盯著坐回對面的五條悟。

　　「？」少年摸摸自己的臉，「我臉髒了嗎？」

　　三鴉搖頭。

　　「現在才驚覺我很好看？」

　　「一直很好看。」

　　五條悟拿掉墨鏡，輕咬著鏡腿微微側臉，對她展開一個笑容，撲稜雪睫下的藍瞳濕潤，「覺得好看就多看點。」

　　放電的對象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反而誤傷到斜對面的女孩，女孩的同伴背對他們這桌，見女孩突然呼吸急促滿臉通紅，不明所以地去摸她的額頭。

　　少年撅嘴，戴回墨鏡。

　　問他是不是喜歡她的念頭才浮上心頭，立刻被『當不了朋友』強硬壓下，三鴉難得有些苦惱。

　　發現很難邊想邊聽五條悟講話，她先將這個問題推後回家再思考，先專心陪少年購物。

　　五條悟不準備餐餐外食，決意要啟用安全屋的廚房，買了基本的鍋碗瓢盆，餐具同樣購入兩套，送去櫃臺一起等送貨，緊接著轉戰生活用品區。

　　等他們大包小包抵達安全屋，兩人忙碌地打掃一陣子沒人住又積起的薄塵，整理完恰逢商場物流準時將貨物於指定時間送上門，他們又爬上爬下地搬放物品、拆洗新用具。

　　日落西邊華燈初上，五條悟長出一口氣，站在客廳雙手叉腰，環顧順眼多了的空間。

　　房間的榻榻米上是多啦Ｏ夢藍的床墊，放了個同色枕頭和一疊摺好剛洗烘過的薄被，史萊姆抱枕躺在沙發上，廚房晾著新碗盤杯筷，一柄平底鍋吊在牆上掛勾，其他雜物收在櫃子裡。

　　三鴉遞給他一杯水，「辛苦了。」

　　「這是我要住的地方，辛苦的是你吧。累嗎？」

　　「不會。」

　　「你明天上學？」

　　「嗯。」

　　「那吃完晚餐我送你去車站，東西放著我回來再收就好。」五條悟一口氣喝完剩下的水，杯子放桌上，笑著朝三鴉伸手，「走吧。」

　　*

　　作者有話要說：

　　看來大家都是看差不多的宅斗劇本長大的!

　　本文主線還是五三製糖，五條家不是重點我就隨便寫寫你們隨便看看啊！

　　－－－－

　　甚爾：這臭小鬼就這樣花我的錢也花得太心安理得！


第28章 ＜２８＞ 我們有事要說

　　字數：3070

　　日期：2021-11-26 15:15:15

　　接下來的幾天，五條悟挺忙的，忙著讓孔時雨更忙。

　　苦命中介先是查曾經去五條家招生的高專咒術師、處理五條少爺等待期間抓到的詛咒師去換懸賞賞金、幫未成年開帳戶辦手機買號碼、輾轉聯絡上夜蛾正道約人出來，要不是看五條悟給錢大方，孔時雨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咒術界也流出五條家的六眼不曉得為什麼到處抓詛咒師的傳聞，一些曾經接過他的高額懸賞鎩羽而歸的詛咒師紛紛縮頭不出，就怕這位少爺是時隔多年心血來潮想報復對他動過手的人，詛咒師圈子一時之間風平浪靜。

　　和夜蛾正道談好兩年後入學高專，再從他那邊要來接取袱除任務的管道，五條悟這幾天熟練瞬移兼賺零用錢的活動也能告一段落。

　　如果不想靠家族，高專是最方便快速的選擇，那邊聚集了一群普通家庭或小家族出身的咒術師，也算是一股勢力，雖然受制於監督會，但監督會的優點是大家都有份，誰也不服誰，況且五條家在監督會有人，這樣也能跟家族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最低限度聯繫。

　　雖說才剛開道，地面還坑坑漥漥的，以後要走的路也算是有雛型了，他才回到五條家踏入另一個戰場。

　　一坐下，五條家長老先聲奪人，指責他膽大妄為不顧大局為五條家蒙羞，試圖用咄咄逼人的氣勢搶占道德高點，不料轉眼就有四人被他們引以為傲的祖傳術式撞飛，決策間的和室拉門多了四個大洞，五條悟掛在臉上的笑容比起憤怒或面無表情，更令他們膽寒。

　　五條家用四名傷員才總算明白過來，以前五條悟聽話是懶得跟他們計較，叛逆行為是小小的反抗，而他們那晚的計畫在五條家和五條悟的友好關係留下了不可抹滅的裂痕，現在五條悟不想忍了，直接亮出獠牙。

　　能慶幸的只有五條悟目前才十三歲，還有需要五條家的地方，也願意用片破紙糊起裂痕假裝一切平滑完整，不過他們都曉得這都是暫時的，等五條悟成長到能不靠五條家，到時候什麼都是他說了算。

　　但能怎麼辦，他們不可能除掉五條悟。

　　不說五條家戰力全上也不一定打得過，六眼加上無下限術式的天選大禮包有多強，他們自家人最明白自家事。

　　就算找別的家族一起，只要消息傳出去，會有落井下石之流，但一定也會有人願意幫五條悟，畢竟五條悟成為咒術界最強明眼人都曉得只是時間的問題，給未來的最強一點小小的援手，能獲得的回報不言而喻。

　　五條悟和長老們達成協議，隨便他們編什麼理由，他反正要自己住外面，一個月回來三天，一年出席兩次正式場合，之後會去念高專。

　　若是未經告知在身邊發現五條家的人，看到一個揍一個，不會下死手，但以後也別想再做咒術師了。

　　長老們目送拎著家當離開的白髮少年，關起門來互罵當初究竟是誰提出的餿主意，甚至大打出手，醫療間又多了五個傷患。

　　但這些都與五條悟無關。

　　少年撐著臉放空，沒有焦距的目光落在門口，但坐在他對面的人有些坐立難安。

　　那是位五、六十歲的中年男子，外表身高沒什麼特點，走在街上會立刻和人群融為一體難以一眼發現的普通。

　　他們正處於一間日式料亭的和室包廂，五條悟身後是一扇能打開的紙拉窗，窗外是人造河，這間餐廳的賣點是上餐方式，廚房將餐點放上小船，經由河流下的軌道運送至各個包間，食客再從窗戶拿取餐點。

　　室內不只他們兩人，每邊能坐三人還綽綽有餘寬大方桌，另外兩邊也各坐了一名男性，姿勢都不是標準的跪坐，各有各的豪放，一個嘴角帶疤一個眼角帶疤，前者像混混打手後者像極道若頭，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透露一下下回下手的好時機吧，甚爾。」

　　「這我可不知道，店長不讓我坐檯。」

　　和五條悟同為室內墨鏡黨，黑田龍將前臂橫放在桌上傾身，頭歪一邊挑高眉毛，從墨鏡上緣看向黑田甚爾，「需要我幫你……和店長談談嗎？」

　　後者將喝空的茶杯放在支起的膝蓋上，雙手向後撐地鼓出強健胸肌，懶懶地笑答：「這倒不用，我帶著惠呢，見客麻煩。」

　　明明是在詢問超市下一波特賣打折日，卻營造出密謀打家劫舍的黑暗氣息，黑田聰額角泌出汗滴，覺得自己永遠無法適應兩位上門女婿的談話氛圍。

　　中年男人心底企求著老婆女兒們趕緊回來，雖說回來了他也常常插不進話題，但怎麼做果醬更好吃總比彷彿隨時會有警察跳進來喊雙手舉起來不准動的黑話好吧。

　　他自以為隱蔽地偷偷觀察面生的白髮少年，據說是便宜大孫女的朋友，但普通朋友會被大女兒邀請來參加他們家的聚會嗎？

　　難道他們黑田家又要多一位入贅的？

　　這孩子……身高是滿高但長相好幼，根本沒成年吧，初中了嗎？

　　帶黑田惠去看小船順便點單的女人們終於捨得回到包間，已婚的紛紛在丈夫身邊落坐，三對夫婦各自親暱地拍拍肩牽牽手貼貼臉，看得五條悟眼熱。

　　三鴉眨眨眼，在桌下朝他伸手，他頓時喜孜孜地牽上，可惜沒多久就得分開——船來了，靠窗的他們得負責拿菜。

　　他們桌上的是茶，黑田聰一來是不怎麼能喝，二來也不太敢和兩女婿喝酒，總感覺有被灌倒上醫院的風險，全然不知兩女婿一位討厭喝酒，另一位一杯倒被妻子禁喝。

　　女人們倒是酒量都不錯，可惜母女三人都更喜歡啤酒和雞尾酒，料亭提供的清酒洋酒他們不感興趣就沒點。

　　未成年組在這方面沒有話語權，乖巧地為長輩們端菜。

　　邊吃邊聊，黑田美久說一次下班路上偶遇家裡的三花貓阿銀，才曉得他會自己開陽台的門外出溜噠。

　　「阿銀和一棟大房子裡叫伊莉莎白的鬥犬是好朋友呢，和阿龍很像哦，黑黑的一臉不好惹，眼睛都有一條疤。」她在眼部比劃，「不過伊莉莎白的疤在右眼。」

　　黑田美由吹涼湯匙上的清湯，小心地餵兒子喝，隨口道：「說到貓，前陣子小鴉有帶隻叫砂糖的白貓回來借住兩個禮拜，眼睛藍汪汪又聰明又漂亮，讓我也想養一隻了。」

　　五條悟面上不動聲色，但換了個姿勢微微挺胸。

　　綠眼男人斜睨少年，居心叵測地搭話：「那隻貓給惠當坐騎還挺稱職的。」

　　黑田龍在幫黑田聰斟茶，黑田家實質的一家之主黑田尚美髮問了。

　　「小鴉，你也高二了，有打算高中畢業後要念哪間大學嗎？」

　　能教出黑田姊妹的老黑田夫婦都是內心善良的人，即使黑田聰面對女婿們時有點慫，他們卻不曾以異樣眼光看待氣質與常人截然不同的女婿們，而三鴉這個黑田美由和黑田甚爾結婚一年多後突然冒出來的養女，他們沒說過任何閒話，真心實意地當成親孫女——反正是晚輩就對了——關心。

　　其實黑田聰也不太曉得怎麼和冷冷淡淡的三鴉相處來著，一切交給老婆大人。

　　白髮少年盯等答案。

　　「還沒決定。」

　　「差不多能開始考慮了啊。」中年婦女笑眯眯地說，「早點決定能做針對性的準備。」

　　三鴉頷首，黑田尚美便點到為止，轉而跟黑田龍探討羊毛氈戳針技巧。

　　她只是擔心黑田美由夫婦忙著照顧幼兒忘了養女，提醒一下就好，孩子們都自有主意，用不著說太多變成囉嗦嘮叨的老太婆。

　　五條悟湊近三鴉，後者配合地靠過去，黑白腦袋靠在一起竊竊私語的模樣讓黑田美由又浮出姨母笑。

　　「你大學會留在東京念吧。」

　　「還沒決定。」她重複了一遍，和湛藍眼瞳對視一秒，補充道，「不一定會繼續念，也可能直接工作，想念書再報名函授課程。」

　　日本的函授課程和一般學校的學位有同等效力，課程內容不比普通大學的簡單，也得定期去定點的學習中心考試，通過才算拿到學分。

　　「你想要我留在東京？」

　　「當然，去外地我找你不方便。」

　　他們說話很小聲，唯一聽得清楚的黑田甚爾翻白眼，自從五條悟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他的眼球運動愈來愈頻繁，眼周肌肉都要練得能吊啞鈴了。

　　吃飽喝足，大黑田夫婦互看，黑田美由將睡著的兒子交給丈夫，清清嗓子。

　　「我們有事要說。」

　　黑田美久興致勃勃地猜：「懷第二胎了嗎？」

　　她被黑田尚美懲戒性地輕拍，「別打斷你姊姊說話。」

　　黑田美由笑著擺手，「不是那種事啦。我升職了，但要調去崎玉市的分部，兩個月後上工，我們大概九月會搬家。」

　　眾人愣了瞬，很快就接受這個消息，崎玉縣也屬於首都生活圈，每天崎玉東京通勤的人口很多，搭車一個多小時就能抵達。

　　只有五條悟扭頭凝視著三鴉，藍瞳莫名暗沉了幾個色度，眸色幽深水光盈盈，價值上億的六眼瞳中各寫了一個大字，『渣』。

　　*

　　作者有話要說：

　　本人政治厚黑學稀爛大家隨便看看

　　黑田父母的動畫配音是日野聰＆進藤尚美

　　－－－－

　　咪卡的感情畢竟比較遲鈍，目前對她來說能不能保住魔生第一個朋友比較重要，其他的還沒想

　　至於牽牽，他們連朋友都不是的時候就一直牽著手了，所以咪卡不覺得牽牽有什麼特殊意義


第29章 ＜２９＞ 哦齁

　　字數：3063

　　日期：2021-11-28 15:15:15

　　外面傳來一聲尖叫，兩名青壯男性立刻起身，一個箭步擋在門口，但仔細觀察能發現黑田甚爾的動作看似急切，實際上不緊不慢，還有空將兒子塞回妻子的懷抱裡，然而有辦法發現的人正執著地盯著惡魔。

　　黑田美由的話其實還沒說完，不過包括她在內，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門外，黑田龍如臨大敵地拉開紙門，一副隨時會有人拿刀拿槍殺進來的謹慎模樣。

　　為了讓小河能流經各個包間，料亭的構造是回字型，水路包裹最外圈，依序往內是包間、迴廊、庭院，踏出門即可將整間料亭的狀況收入眼底，尖叫聲引出不少客人在迴廊查看狀況。

　　黑田龍呼出一口氣，扭身向其他人豎起拇指，「沒事，就是死了個人而已，不用擔心。」

　　嚴格來說以人類靈魂為主食其他食物都是無營養小點心的惡魔、退役狀態比薛丁格貓死了沒還撲朔迷離的殺手、從小到大死人見多了的咒術師對他的話沒特殊反應。

　　有人死了，原來是歸類為沒事不需要擔心的範疇嗎？

　　三觀相對正常的原生黑田家四人表情空白，數了一下人數，勉強贏過不以為意的小團體，但把說出那句話的黑田龍算進去卻是打平。

　　兩個成年男人不談，大家都曉得以前他們算不得好人，另外兩個未成年也一臉平靜的衝擊性就很強了，除了黑田美由稍微了解一些那兩位的底細，老黑田夫婦和黑田美久不免生出『是不是我跟時代脫節了』的感慨。

　　確認過沒有危險，黑田龍也就讓門開著方便觀察事態變化，一位兩撇小鬍子的藍西裝油頭男人出面主持，亮明偵探身分安撫顧客，同時表示警察已在趕來的路上，希望眾人待在自己的包間別亂跑等著錄口供。

　　看五條悟仍舊盯著自己，黑田美由又加入其他人討論起外面的命案，一時半刻沒有要回到搬家話題的傾向，三鴉抬手放在白毛上摸了摸。

　　「我沒有要一起去崎玉。」

　　惡魔頓了幾秒，雖然場合不對，他們暫且無法離去，索性問了五條悟沒跟她見面的這幾天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你是不是喜歡我？」

　　堅持他是被迫聽到而不是主動偷聽的黑田甚爾：哦齁！

　　白髮少年被她的直球砸懵，有剎那思緒停轉，腦袋只剩下經典哲學三問。

　　設想過再多的告白場景，也比不上垂到眼前就差摘取的桃子，很多事情的成功從來都不是因為掌握了最完美的時機，而是不放棄任何能將局面導向目標結局的可能性。

　　五條悟很快回神，拿下墨鏡，面對三鴉盤腿坐著向前傾身，用彷彿盛滿了無垠天際的晴空之瞳認真注視著暗紅色的雙眸。

　　「對，我喜歡你，想跟你談戀愛的那種喜歡。說實話更後面的階段我也要，但等我們在一起之後再想也不遲。」

　　「可是……」

　　「你喜歡我，但不是跟我一樣的喜歡。沒關係，那是我要努力的部分，你什麼都不需要改，保持現在這樣就好，就算我喜歡你也不會改變我們是朋友的這件事。」三鴉喜歡他的長相，五條悟用他察覺後就對鏡子練習過的角度歪頭笑笑，行雲流水看不出半點刻意，「對吧？」

　　三鴉望著五條悟，後者又長又密簡直能放筆在上面的雪睫眨動，並未移開視線。

　　只有少年自己知道——也許得加個能聽見他心跳聲的黑田甚爾——他有多忐忑，對三鴉的了解讓他有把握是一回事，真正說出來決定權交到三鴉手中而他只能等著答案，又是另一回事。

　　好半晌，惡魔才點頭。

　　包間頓時響起一片盱氣聲，三鴉問出口後黑田美由被丈夫點了點肩膀暗示，其他人也一個個加入看戲行列，還入戲得比五條悟這位當事人還緊張，屏息凝神等著少女的宣判落實才放鬆。

　　黑田姊妹一個捧心一個捧臉；黑田龍雙手環胸讚許地向五條悟頷首；老黑田夫婦則互握著手滿臉欣慰眼角甚至有點濕潤。

　　早早到場想錄口供卻硬生生被一群人用『打擾者死』的眼神逼退，蹲在門外的警察戰戰兢兢地探頭，「請問……現在方便做筆錄了嗎？」

　　恢復和藹的老黑田夫婦迎進入民公僕，非常配合地完成公民任務。

　　料亭送上羊羹做為造成食客不便的賠禮——穿和服的服務生親手端至各個包間，送餐船以及小河疑似與命案相關，被警方禁止使用。

　　他們又多待了一個小時左右，警方才通知大家能離開。

　　一行人兩兩成對並肩往外走，身後突然有人呼喚了聲：「黑田桑。」

　　出聲的毛利蘭被八人齊刷刷回頭的場景嚇了一大跳。

　　黑田甚爾斜睨五條悟，「她喊的是黑田，你一個五條回什麼頭？」

　　「遲早的事，我先預習。」

　　「五條家那堆爛橘子能放你入贅？」

　　「這裡又不是咒術界，我姓五條還是姓黑田，與他們何干？」五條悟挑眉，目送三鴉走向毛利蘭，「你取綽號的能力不錯。」

　　綠眸男子摩娑下巴，不懷好意地笑出一排白牙，「雖說三鴉不那樣稱呼，但她在戶籍上是我的養女，你要不要預習一下喊聲爸爸？」

　　黏著惡魔的目光總算捨得移開，白髮少年死魚眼瞪想占他便宜的傢伙，「睡覺時間還沒到，老頭子你睜著眼睛作美夢？」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而走回來的三鴉也自然而然地牽上，絲毫沒覺得有哪裡不對。

　　黑田甚爾：訓練有素。

　　前男公關為他潛移默化讓三鴉養成的習慣無聲拍拍手，他本來就不認為惡魔逃得掉，可看她那麼無知無覺地咬上鈎又有些恨鐵不成鋼。

　　傳說中的惡魔都是一步一步誘惑人類達成交易，這只好歹也掛在他名下，怎麼就蠢成這樣，惡龍都悄咪咪用身軀把她圈起來了，還自以為能站在圈外和惡龍玩幼稚的握爪爪遊戲。

　　黑田家在車站解散，五條悟拉著三鴉微笑，晃晃牽著的手，「朋友？」

　　三鴉也對他淺淡一笑，倒是讓沒看過她有表情的大黑田夫婦稍感訝異。

　　黑田甚爾：原來五條少爺的進度出乎意料地快？

　　回到家洗漱完準備睡覺的黑田美由去廚房倒了杯水，經過客廳佇足片刻，腳尖轉了個方向，在用遊戲機玩俄羅斯方塊的三鴉身邊坐下，捧著杯子雙腳縮到沙發上，靜靜看著那幾個經典造型的小方塊轉來轉去一一落下。

　　看了幾分鐘斟酌用詞，女人才開口問：「小鴉，你不跟我們去崎玉是因為悟君嗎？」

　　三鴉暫停遊戲看向她，「一部份是。」

　　「一部分嗎……那我能聽聽其他部份嗎？」

　　「想試試獨立生活。」惡魔說，「美由姐清楚我和甚爾先生的協議。」

　　當初回答五條悟問契約內容，關於黑田甚爾那部分，三鴉沒有任何省略。

　　『監護人』，直到被監護對象擁有在社會上獨立自主生活的能力之前，對被監護對象負有教導、指引、養育的責任。

　　多數社會粗略以年齡區分所謂能夠獨立生存的界線，現代法律也以年齡劃分標準，但惡魔注重的是顯然不是年紀。

　　「我試過沒問題了，甚爾先生的契約就算完成。」

　　黑田美由沉默了一陣子，「你曉得我們對你不只是因為契約吧？」

　　「我知道美由姐不是。」

　　「甚爾他……」在三鴉平靜的凝望下，女人解釋不出丈夫隱藏得極深的，或許連他本人都沒意識到的那一絲彆扭心意，「如果是這樣，我倒也放心了。如果你遇到什麼困難，別忘記找我們幫忙，崎玉太遠也能找美久阿龍。」

　　三鴉說好。

　　「對了，這間房子你自己住會不會太大，要幫你找間小一點的嗎？」

　　少女搖頭拒絕，「我會處理。」

　　初來人界的三鴉連買東西要給錢的道理都不懂，契約人也沒那個耐心方方面面去看顧，還想著看笑話讓惡魔直接穿那身兔女郎裝上街，看不下去的黑田美由這才和丈夫換手，黑田甚爾照顧剛出生的兒子，她則手把手教三鴉怎麼融入人類。

　　她對待每個人都溫柔真誠，不然也不會吸引曾經的禪院甚爾，經過快九個月的相處，女人是真心將三鴉當成家人來關懷愛護。

　　對於費神投注過心力的對象，建立起感情是正常的，三鴉某方面而言算她養大的孩子，孩子翅膀硬了想離巢，操心的母親又提點了許多獨自生活要注意的地方。

　　三鴉安安靜靜地聽著，時不時點頭證明她沒跑神。

　　黑田甚爾抱胸站在樓梯拐角，黑暗中一雙綠瞳亮得驚人。

　　直到黑田美由再也想不出更多事情吩咐，和惡魔道了晚安上樓，才被等在房門前的男人一把摟進懷裡。

　　丈夫吻著妻子的額頭，「你要是真喜歡女兒，我們再生一個？」

　　粉拳輕砸在雄厚的胸膛上，即使她用盡全力，對天與暴君都跟撓癢癢沒差別。

　　「說什麼呢，惠惠才九個月大，我又剛換職位，要搬家適應新環境。」

　　黑田美由一頓，臉頰微紅地說：「不過等安頓下來，或許……可以考慮。」

　　*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期榜單收藏漲幅實慘讓我以為就這樣了

　　沒想到這期換了個榜單收藏又開始跳

　　看來電腦版的流量已經看不見ＡＰＰ／ＷＡＰ的車尾燈了啊


第30章 ＜３０＞ 一起來嗎

　　字數：3121

　　日期：2021-11-29 15:15:15

　　黑田家很快就搬空了，帶院子的雙層一戶建剩下三鴉的房間有家具，客廳的沙發電視在她表示房間也有電視她用不到後被打包了，連廚房都只剩冰箱和她用得到的一人份碗盤餐具——煮飯器具一個不留，電飯煲也沒放過，黑田夫婦實在有點怕惡魔心血來潮下廚，隔天在報紙上看到房子燒掉的新聞。

　　移居的那天，黑田美由又撿幾項比較重要的生活常識叮嚀了一遍，抱著兒子的黑田甚爾喊好幾聲才依依不捨地跟三鴉道別。

　　三鴉回想姊姊在小公園飛走前的舉動，伸手給嬌小的女人一個擁抱，這一抱直接將黑田美由的眼淚擠了出來。

　　翻白眼的黑田甚爾：又不是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目送租來搬家的小轎車遠離，三鴉回屋環視空蕩蕩的客廳。

　　屋主說她能做任何改造，少女將家當全搬到一樓，客廳當成房間用，二樓的空房通通封起來，視灰塵堆積情形打掃，反正什麼都沒有掃起來很方便，要不是浴室在二樓想洗澡得上去，她還想著把樓梯也封了。

　　移動物品整理環境，一晃眼就過了飯點，不吃不會餓死的惡魔有點發懶，拆了一包ｐｏｃｋｙ才拿出第一根，門鈴響了。

　　門打開，戴墨鏡的白髮少年舉起手上的壽司外賣餐盒和飲料，笑嘻嘻地說：「我猜你還沒吃飯。」

　　黑田家聚餐是一個禮拜前，他們用ＬＩＮＥ聊天外沒見過面，三鴉抱持著學習的心態仔細比對過他們認識以來的所有對話，絲毫察覺不出五條悟的感情是從何時開始變化，他傳送的文字內容和語氣前後相當一致。

　　三鴉：跟遊戲不一樣。

　　戀愛遊戲裡，被攻略的角色好感度超過一定數值，對待主人公的態度會有所差異，體現在用字遣詞和肢體動作上。

　　持續購買孔時雨勞力服務，從他口中得知黑田家今天搬遷的五條悟打量著大變樣的客廳，歪頭看向三鴉，「哎？你喜歡那種嗎？」

　　「說不上喜不喜歡。」

　　「我說了吧，你不需要做任何改變，我一變你就得跟著變，但我本來就沒打算變的意思啦。話說現在連張桌子都沒有，坐地上？」

　　他們席地而坐，拿了張桌巾鋪著放餐盒，由於餐具僅存一套，叉子叉壽司不好用，乾脆用手拿起來吃。

　　「再說……」他思考了下要不要說實話，最終為了避免有其他人察覺三鴉的『單純』，決定他得告知惡魔普世觀念，「一般朋友其實肢體接觸不會像我們這麼多，牽手、餵食、躺大腿這些，通常是情侶或非常親密的朋友才會有的行為。」

　　至於有些人即便是剛認識也能醬醬釀釀的部分，對惡魔來說太高端了，沒必要提起。

　　三鴉只是有情感判讀障礙，不是笨，結合新『常識』，她回憶了一些五條悟的表現，「我摸貓，你吃醋？」

　　「那時候有點。」少年大方承認，心意曝光後無所畏懼，「但只要你覺得最好的貓是我，你摸其他貓我無所謂。」

　　「人類的話，你有其他朋友也沒關係，但僅限一般朋友的社交距離，你若是跟別的人類牽手什麼的，我會吃醋。」

　　他笑著，瞳孔周遭的眸色卻有些詭異的波動。

　　「我不喜歡，你就不做，對吧。」

　　「我可以等你喜歡上我，等多久都行，但我不會給你機會喜歡上別的人類。」鑑於三鴉的性取向包括他的貓型，他多補了一個類別，「或貓。」

　　五條悟一進門就拿掉墨鏡，六眼視覺看不到三鴉，只有他們兩個都情況下他不喜歡戴著。

　　說這番話時他和三鴉靠得很近，幾乎是額頭貼額頭鼻尖碰鼻尖的程度，三鴉能從那雙澄澈得猶如能掬起一捧湖水的蔚藍瞳中捕捉到屬於自己的那抹紅。

　　對於這種放在二次元很撩、三次元該打給最近的精神病院通知有病患出逃的霸總宣言，惡魔毫無反應，只想進行學術探討。

　　「怎麼判斷我有沒有喜歡上你？」

　　根據遊戲設定，好感度六十普遍是請求交往成功機率比較大的數值，視攻略角色上下起伏，可她又看不見自身對五條悟的好感度，也從未產生過戀愛方面的喜歡，也許她已經喜歡著五條悟卻不曉得呢？

　　「我怎麼判斷，還是你怎麼判斷？」

　　「差別在哪？」

　　五條悟輕笑，尚未經歷變聲期的嗓音清亮，「也沒什麼差別。等你跟我靠這麼近，不想問我問題而是想吻我的時候，就是喜歡我了吧。」

　　少女領會到他的言下之意，「所以，你現在想吻我？」

　　「你說對了！」少年拉開距離，摸了個花壽司塞進嘴裡，連同對更親暱接觸的渴望一同嚥下，「但在你喜歡上我之前，除了早就超前的進度，更多情侶間才該做的事我不會對你做的。」

　　誤放進嘴裡的ｐｏｃｋｙ，在意識到其美味後，不順著欲望繼續啃下去是他僅剩的良心，沒道理逼他再吐出食用過的部分。

　　——

　　——

　　帝丹高中二年Ｂ班的同學近三日壓力陡增，經常有人猛然轉頭，神經兮兮地掃視周遭，無論他或她先前在做什麼事，還有人用力過猛不慎扭到。

　　這種舉動很是突兀，眾人立刻發現很多人和自己在做一樣的事，中午掃除時間一個拉一個，七、八人聚在一起討論，得出『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看，回頭找不到，轉回來又接收到那道窺視感』的結論。

　　髮箍少女一臉陰森森地說：「該不會又是哪個學生的幽靈在徘徊學校吧！」

　　一個男生賊笑，「鈴木，你跟毛利上次留校調查的靈異事件不是真相大白了嗎？」

　　被好友嚇得雞皮疙瘩全數站起，毛利蘭強作鎮定，緊緊握著掃帚柄的雙手暴露了她的真心，「對啊，都是誤會，世界上怎麼會有幽靈嘛！園子你別開玩笑了。」

　　另一名綁著麻花辮的女生推了推眼鏡，躡手躡腳從她背後湊到她耳邊用氣音說：「小蘭，你沒見過，不代表不存在吧。」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嚇，毛利蘭一個用力，啪嚓一聲，硬生生在纖細的掌中裂成木屑的掃帚柄讓幾人冷汗直流。

　　麻花辮女孩退開一步，雙手舉在胸前做投降狀，「我亂說的！亂說的！小蘭你冷靜，世界上當然沒有幽靈了啦哈哈哈。」

　　早就知曉毛利蘭的武力值，甚至見證了幾次她比賽奪冠的光榮時刻，每次親眼看到有什麼東西在她手裡壞掉仍舊無法習慣，鈴木園子乾笑著拉回正題：「不過這麼多人都有相同的感覺，要怎麼解釋呢？」

　　與此同時的教室裡，跨坐在三鴉前面座位的黑崎一守咬著麵包含糊不清地說：「你不解釋一下嗎？」

　　惡魔頭也不抬，她在寫今天的古文作業。

　　「解釋什麼？」

　　「你這幾天幹嘛一直盯著別人看。你肚子餓？想吃人也別吃同學啊。」

　　「觀察。我不吃人。」

　　「可是你食譜上是有人類的吧。聽說倉鼠被蛇盯著看會嚇出心臟病，他們都快被你盯出神經耗弱了。」

　　「那與我無關。」

　　「啊？」黑崎一守皺眉，他剛剛說吃不吃人的純粹在口嗨，「你說這話，有點無情了啊。」

　　填完最後一個格子，三鴉闔上作業本，平淡地看向他。

　　「他們的壓力不是我造成的。」

　　橘發少年爽快地道歉，「喔，你是這意思，抱歉我誤會了。那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比起口述，直接呈現給他看更方便。

　　三鴉抬手，本來要去碰黑崎一守，腦袋倏地閃過五條悟的話。

　　『我會吃醋。』

　　她轉而在空中勾畫，黑崎一守跟她有存續契約，將能力透過契約分享不耗多少魔力。

　　少年被突然出現在視野中、扒在教室天花板角落、一大坨由大大小小轉動著的眼珠子組合成的肉塊嚇了一大跳，差點當場死神化拔出斬魄刀。

　　「這什麼鬼？太醜了吧！」

　　他以為虛是他生活中長得最詭異的物種了，萬萬沒想到身邊還潛伏著這種噁心的東西。

　　「咒靈。」

　　醜歸醜，那隻咒靈只盤據在天花板，不抬頭就能無視也沒擋到她路，因此三鴉沒費心去袱除。

　　黑崎一守想著放學後再來會會那隻被稱為咒靈的怪物，一晃眼那東西卻不見了，他才想起來自己得靠三鴉的魔法才得以看見。

　　「你怎麼不處理掉？」

　　「為什麼要？」

　　惡魔語氣與紅瞳中的淡漠令少年呼吸一窒，他沉默幾秒，提出交易：「……用一次代班跟你換。」

　　「好。」

　　也沒見三鴉做什麼，只見她往咒靈的方向看了一眼，再轉回來時就說解決了。

　　抹去印痕需要靈體化，他們約好放學再進行。

　　思緒有點混亂，莫名消沉下去的少年回到自己的位子，三鴉沒興趣探究他情緒轉換的原因，端詳起自己臨時改換動作的手。

　　五條悟是說不需要她改變，但她依舊被影響而做出另外的選擇，只因為想到他會不開心。

　　少女從抽屜摸出手機發了一條訊息。

　　【悟好狡猾。】

　　【惡魔問號.jpg】

　　【我是不否認啦但怎麼沒頭沒尾說這個】

　　【惡魔無辜.jpg】

　　【話說我剛好想問你】

　　【下禮拜我要去外地袱除咒靈】

　　【任務地點那附近有個祭典】

　　【惡魔搓手.jpg】

　　【一起來嗎？】

　　*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的五條２５章就把小烏鴉吞進肚了

　　這邊的五條礙於年紀３０章還在對咪卡使用我家咒靈會後空翻試圖增加相處時間


第31章 ＜３１＞ 他是故意的

　　字數：3004

　　日期：2021-11-30 15:15:15

　　九月新學期展開，第一個禮拜的校園事務繁雜瑣碎，五條悟到學校露臉湊出勤，還去了趟黑魔術社打招呼。

　　這個社團對他的重要性倒是變得可有可無，當初是不願意將信任全押在三鴉身上，想開闢另外接觸的魔法管道，可沒預料到和她能發展成如今的關係。

　　當貓的三個禮拜現在回想起來還真不錯，對那隻短毛惡魔可以下手輕一點，一碼歸一碼，無預警襲擊他的帳仍然得算。

　　少年用手機連上咒術師網站瀏覽任務看板。

　　咒術師分為長年人手不足，每個咒術師的行程表都很滿，看板上依舊有許多待領的任務。

　　為了盡力消化永遠袱除不完的咒靈，完成相同的任務，接受高專分派的咒術師津貼會比自由領取的咒術師多，五條悟目前屬於後者，好處是要不要接任務完全由自己掌控，自由度更高。

　　已經分給體系內咒術師的任務，只要尚未開始，自由咒術師也能接，五條悟翻到一個位於岩手縣山區的任務，預計下週派遣一名二級咒術師去調查，他記得岩手縣九月的第二個星期五起有連三天的花卷祭，三鴉答應同行後他立刻將任務攬下，不忘勾選拒絕輔助監督的隨行。

　　岩手縣人口密度在日本只比北海道高，東有北上山地，西有岩手山與真晝山地，人口集中在兩山脈之間的北上盆地，鐵路也只穿過人口密集區。

　　任務在山區內，其他人或許需要輔助監督開車，但他跟三鴉的移動方式並不局限於交通工具。

　　五條悟接了任務，收到窗的觀測報告沒打開，反而查起岩手縣的景點和美食。

　　派的是二級術師，咒靈本身應該不難，去岩手縣的ＪＲ上再看就好了。

　　很少出現在學校的帥氣白髮少年看著手機微笑打字，令一眾關注他的千金小姐少女心碎，咬著手帕好奇究竟是何方神聖能擄獲行蹤神祕的五條悟。

　　他們訂了禮拜一一大早出發，從東京去岩手縣盛岡要搭東京車站發車的新幹線，黑田家去東京車站得轉乘兩次，新宿則是地鐵丸之內線直達，於是三鴉前一天晚上放學後，拎著簡便的行李去住五條悟現居的安全屋。

　　他住了這陣子，屋內的生活感增加許多，能在各個角落發現沒收起來的小雜物。

　　掛在牆上滴水的平底鍋和鍋鏟，瀝水架隨意插擺的碗盤餐具，冰箱裡各種用剩的食材與少了淺淺一層的調味料，顯示五條悟確實有在下廚。

　　「我們總要有個會煮飯的吧。」少年在三鴉身邊坐下，遞給她一罐蜜桃汽水，又往她懷裡塞了藍色的史萊姆抱枕，自己抱紅的，「看你那邊的廚房被美由姊收得這麼乾淨，我真的很好奇你之前煮飯的成果。」

　　三鴉揪了一下史萊姆的尖尖沒說話，用飲料堵住自己的嘴。

　　五條悟：……太可愛了吧！可惡，早知道不放話要等了，真想反悔。

　　——

　　——

　　相較於西邊的岩手山和真晝山地，岩手縣東邊北上山地人氣較低，登山觀光的遊客不多。

　　鬱鬱蔥蔥的樹林，陽光幾乎透不過層層疊疊的葉片，未經開發的自然風貌理當擁有豐富的野外生物，此刻卻像是被割離出另一個空間但忘了放入應有的生命，寂靜得詭異。

　　一連串急促的葉片碎裂聲響起，伴隨著高頻率的喘息，呼哧呼哧以及啪嚓啪嚓交錯合音，滿臉恐懼的男人一拐一拐地奔跑著，被劃了一長條爪痕的左小腿血流不止，新鮮的血液覆蓋過不曉得干硬了幾層的血跡，褲腿於長時間奔跑中早已被深色浸染，所經之處留下形狀各不相同的深紅腳印。

　　緊張恐懼的心情、流失的血液過多、超越自身極限的激烈運動，種種因素疊加導致頭昏眼花，朦朧視野有顆巨木，他咬牙壓榨出最後的體力，掙扎著跑到樹後，內心明白還不是放鬆的時候，連痛楚都感受不到的腿一軟，跌坐在積年落葉毯上，仰頭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分不清喉嚨的鐵鏽味是來自肺部抑或從鼻腔鑽入的血氣。

　　『滋滋——嘶——滋——嘶嘶嘶撒啊啊啊——』

　　男人雙手死死捂住嘴，試圖壓制呼吸聲，驟然下降的進氣又引發一陣天旋地轉，兩耳嗡鳴得聽不見象徵不詳的追擊聲響。

　　隱隱約約有誰在說話，等耳道的雜音漸漸消退，男人才勉強辨認出那是個少年的清朗聲線。

　　模糊的視線稍微清明了一些，一副近在咫尺的墨鏡嚇了他一大跳。

　　「哦，醒了。」

　　對方退開一點，他才看清墨鏡屬於蹲在他前面的少年，旁邊站了一位高挑的女性。

　　男人才想移動，又是一剎暈眩。

　　他費力地從齒縫中擠出警告，「危……危險……快走……」

　　「你說那隻咒靈嗎，袱除了。」少年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捧著臉頰看他，「你知道舊山田村在哪嗎？」

　　「袱除了……」

　　男人茫然地看著少年，又看看年紀似乎也不大的女性，缺血缺氧的昏沉腦袋難以用來思考。

　　「你們是……可是……咒靈怎麼……你們才……」

　　五條悟聽他翻來覆去就那幾個詞，站起身拍拍褲子，對三鴉說：「好像救了個傻的。」

　　「他看得到。」

　　「跟發任務的『窗』有關係吧，這裡真是有夠偏僻，人都少成這樣了還有咒靈。」

　　他邊抱怨邊從背包拿出一罐瓶裝水沖手，再拿出一盒超商買的蛋糕卷拆開，捏了一片餵給三鴉。

　　「也不清楚那個小破村有沒有地方吃飯。」

　　「回盛岡市吃。」

　　「距離太遠，我會半路餓扁，你帶我回去嗎？」

　　「可以。」

　　他們分食完切成五片的蛋糕，男人才緩過神。

　　他還很虛弱，說幾個字就得停下來喘，斷斷續續地問：「兩位是，這次負責、負責任務的，咒術師大人嗎？」

　　「嗯？你就是枷場？」

　　枷場是上報此次任務的窗，報告只說在一個名為舊山田村的地方出現咒靈，一次性造成十幾個村民受到輕重不一的傷，咒靈的外型描述和剛剛被五條悟彈死的那隻不大一樣，不能確定是任務目標。

　　男人點頭，「鄙人枷、枷場次吉。」

　　「你報告上的咒靈在哪？」

　　「正是方才，方才那隻。」

　　「很好，任務解決，那我們走啦。」

　　「稍、稍等！」枷場次吉連忙喊住牽了三鴉轉身的五條悟，「咒術師大人，餓了的話，如不嫌、嫌棄，請來寒舍，填點肚子再，上路。」

　　「多遠？」

　　「走路三、三十分鐘。」

　　少年掐算一番，用術式一段一段飛出郊區再搭車或走回盛岡市也得花三個小時左右，先去吃點東西似乎不錯。

　　「那你還滿能跑的。」

　　枷場次吉的咒力僅僅比普通人高一點，看得到咒靈，卻不會使用咒力，他的體質不如咒術師強悍，拖著傷腿逃平常得走半小時的路程很值得讚賞了。

　　他又坐著恢復了一會，撿了根比較粗的樹枝當拐杖，半走半蹦地領路。

　　五條悟和三鴉腳步悠閒地跟在他後面，少年大幅度前後晃蕩兩人相牽的手，偶爾踢開腳邊的落果。

　　舊山田村藏在一個小山坳裡，沒人帶路用飛的也不好找，面積非常小，有一半是農田，村民總數不到兩百，屋子全是原始的木頭茅草構造。

　　一踏入村口，立刻飛來一塊拳頭大的石塊砸在枷場次吉前方，丟石頭的人看起來是想瞄準他本人的，臂力不夠才沒能成功。

　　那人啐了一口，陰狠地瞪了沉默不語的男人一眼，低罵一聲『怪物』才離去，對後面的陌生人絲毫不關心。

　　他們一路上收到不少『歡迎』，在一截木頭差點丟到五條悟被他漫不經心地用蒼還回去，敵意甚深的村民們才消停。

　　如果咒靈來自村民的惡意，這倒解釋了報告上的咒靈和他們遇到的為何有差異，在觀測到咒靈到他們來的這段期間，因為村民的受傷事件，他們對枷場次吉的惡意增強，滋養了咒靈生長。

　　枷場次吉的房子在舊山田村的最邊緣，離其他建築都很遠，從外觀看來是兩棟相連的長條屋，但有四分之一是塌陷的，而且從地上散落的大小廢棄物判斷，那是被人砸塌的。

　　一個瘦骨嶙峋的女人挺著大得嚇人的肚子扶牆走出來，看見陌生人睜大眼。

　　男人上前和她低聲解釋他們的咒術師身份，轉身引著兩人進客廳坐下，扯出苦澀的笑容，「寒舍簡陋，見笑了，請稍等。」

　　他蹦著離開客廳，聽聲音連傷也沒先處理就進了廚房生火。

　　五條悟摸摸下巴，「真有趣。」

　　三鴉眨眨眼，不解地偏頭看他。

　　「村民受傷是咒靈造成的，但應該屬於『意外』，是咒靈不特定針對誰的襲擊。那個人既然有『窗』的身分，代表他曉得最基本的咒術知識，那為什麼他會被咒靈追著跑呢？」少年咧嘴一笑，「除非——他是故意的。」

　　*

　　作者有話要說：

　　會後空翻的咒靈連出場的機會都沒有


第32章 ＜３２＞ 有人可以依靠為什麼不

　　字數：3018

　　日期：2021-12-01 15:15:15

　　跟來舊山田村，吃東西只是附帶的，這種隱藏在深山裡連手機都收不到訊號的窮鄉僻壤能有什麼好吃的，再說背包裡又不是沒有零食，至少撐到回盛岡市絕對足夠，五條悟就是想瞧瞧枷場次吉在打什麼主意。

　　屋主端了一小鍋野菜粥出來，約莫是外面餐廳的兩人份。

　　他的腿傷看起來更嚴重了，每跨一步整條腿都在顫抖，咬牙才將鍋子放到客廳的桌上。

　　他大概也沒料到那兩位客人就真的坐在那邊不動，一點也沒有要起身幫忙的跡象，還用一種看小丑表演的戲謔神情盯著他，頓時後悔起帶他們回家的決定。

　　——實際上是他心虛，五條悟的眼睛被透光率極低的墨鏡擋住，除了少年自己其他人很難看透鏡片；三鴉根本沒表情，只是在思考五條悟說的故意是什麼意思，不過他們兩個沒想過幫忙的部分倒是沒猜錯。

　　少年慢條斯理地挖著粥，用和三鴉和他十指交扣著的手背撐著臉，笑盈盈地問：「你很緊張？」

　　手牽著是為了共享三鴉百毒不侵的體質，無下限術式的物理防禦點滿，內臟卻沒有毒抗，從小到大經歷過層出不窮的暗殺，各種方式都有，五條悟可不會亂吃來路不明的食物。

　　枷場次吉分不清他身上的冷汗是來自逐漸失去知覺的小腿，抑或是少年的笑顏帶給他的精神壓力。

　　原本要拜託咒術師大人幫點小忙的話梗在喉嚨，刺得他生疼，想吞吞不下去，想說又說不出口。

　　枷場次吉曾經和咒術師打過一次交道，學到不和咒靈對上視線就不會被攻擊，也藉那次機會有了『窗』的職務。

　　人多的地方咒靈也多，為了不天天提心弔膽活著才回到人口稀少的家鄉。

　　因為看得見咒靈，他和同樣能看見的妻子是被全村排斥的存在；也因為看得見咒靈，他有辦法繞道避開危險，卻因此被村民認定攻擊事件與他有關，怎麼解釋都沒用，排斥晉升為暴行。

　　這是他第二次上報咒靈行蹤，第一次是在山下，那次他只負責上交觀測報告，沒管道得知那隻咒靈有沒有被消滅，也沒見到來袱除的咒術師。

　　男人沒計畫做什麼壞事，他就是想，就只是想，讓自己的家庭在舊山田村好過一點。

　　所以他帶兩位年紀輕輕的咒術師大人回家，他知道咒術師大人們有神奇的能力，如果能在村人前展示一下，讓他們別再欺負他的家人就好了。

　　如他所望，那名少年操縱木頭飛丟擲的人後，村民們不再動手，可現在兩人的態度令枷場次吉背後一片寒涼，他總覺得自己的小算盤似乎被看透了。

　　沉默持續到那鍋粥被五條悟消滅，主人家臉色愈來愈白。

　　三鴉也喝了幾口，但從來人界就住東京，入口都是精緻美食，即使是黑田家的家常菜食材也是經過精挑細選才能上飯桌，枷場次吉的鄉村手藝實在無法入惡魔的嘴。

　　相較之下，五條少爺反而相當不挑，他喜歡吃美食，沒得選的情況卻不會寧餓拒吃，肚子餓＝血糖低＝腦袋養分不足＝六眼負擔上升＝戰鬥力下降，食物難吃一點也沒什麼，不得已吃了一口難吃的大不了有空再吃兩口好吃的補回來。

　　枷場次吉不說話，五條悟自然不會引他說出口，反正大致上的情節都猜到了。

　　和三鴉告辭，他擺擺手制止男人送行，意味深長地說：「你有勇氣吸引咒靈遠離你妻小，卻沒有勇氣帶你妻小搬去別的地方住？」

　　——

　　——

　　空中有兩個黑影在動，其中一個勻速前進，另一個則像不斷被按下五秒快進鍵，點到點的移動過程直接消失，每次眨眼都往前一段。

　　前者是三鴉，後者是五條悟。

　　五條悟用蒼將出發點Ａ與目標點Ｂ之間的空間壓縮，達成從Ａ瞬移至Ｂ的效果，他將三鴉當成座標點，等她飛出一段再瞬移到她旁邊。

　　他們來的時候就這樣玩，讓少年熟悉除了逃家那天以外沒地方練習的瞬移技能。

　　當中需要的計算很複雜，不只空間問題，還得將目標人物本身的動態納入算式。

　　起初五條悟不是離她太遠，就是撞在惡魔身上，這可不是浪漫的撲進懷裡轉圈圈，術式造成的撞擊力不亞於高速行駛的汽車，三鴉幾次被撞飛，在空中翻滾好幾圈。

　　好在少年不負天才之名很快上手，接下來少女變換飛行方向和速度、增加急停急煞急轉彎的動作以提高難度，他們又重複了差不多的碰碰車流程，這次熟練的時間拉長了一些，但也難不倒五條悟。

　　既然已經掌握，回程就不需要再進行高難度瞬移，然而三鴉也會不時皮一下，可惜騙不到熟練度刷高了的少年。

　　飛出一段驀地發現五條悟沒跟上，三鴉停在空中張望，低頭才見白髮少年站在地上。

　　惡魔在空中盤旋一圈，降落在他旁邊。

　　「累了？」

　　五條悟閉著眼按壓眉心和額角，舒緩用眼過度的酸澀，點點頭。

　　雙腿忽然懸空，兩條手臂分別架住他的脖子和腿彎，少年整個人被三鴉公主抱起。

　　他也不矯情，心安理得地靠上惡魔的肩膀，自己調整一個舒服的位置。

　　累就是累，有人可以依靠為什麼不？

　　他不是初次被三鴉帶飛了，上一次還是貓型，白貓彷彿一條帶尾巴的氈毛帽，兩隻貓掌扒著特意露出來給他當扶手的惡魔角，貓頭卡在角中間，剩下的身體塞在帽兜裡，長毛被風一吹糊了自己滿臉，回黑田家呸出一大團毛球。

　　五條悟其實也能趴她背上，三鴉雖然有翅膀，但她能飛最主要是靠魔法，翅膀只起個方向盤或加減速的作用，偶爾不必要地扇一扇擺脫裝飾品的稱號。

　　不過少年怕跟喜歡的對象全身貼緊緊會有不該有的反應，還是被公主抱著好。

　　閒著也是閒著，五條悟為三鴉講解枷場次吉那一齣在演什麼。

　　「看我們年紀小，展現他被欺負的場景給我們看博取同情，興許會義憤填膺地出手報復村民。在家裡不先處理傷口，拖著傷勢準備食物也是試圖加深他很卑微的印象，再請我們幫點忙成功機率會提高。這部分倒不一定是有心的，也許是出於本能的行為。」

　　結果膽子太小，最後也沒敢開口。

　　「引走咒靈的部份？」

　　「他明白不跟咒靈對視就能保持安全，會被咒靈追只會是故意的。為什麼要故意挑釁咒靈？除非咒靈威脅到他在意的人，被全村欺壓的人會在意的剩下家人，他妻子也有咒力，精神很差的樣子，恍惚間不小心和咒靈目光交錯不難想像。」

　　「能看出這麼多，悟真厲害。」

　　少年撩開掃到他臉上的黑色長髮，又抓幾縷過來編辮子玩。

　　「有我在，你看不懂也沒關係。」

　　三鴉想了想，把黑崎一守前幾天的異狀說給五條悟聽。

　　「嘛，意識到你真的不是人類，和想像中的有落差，腦筋突然轉不過來。你這個能讓它自己綁住不要散掉嗎？」

　　五條悟舉著細辮問，少女點頭後放手滿意地看著辮子完成品，又拉幾縷黑髮來編第二條。

　　惡魔不解，「他本來就曉得我不是人類。」

　　「死神消滅虛是要保護人類，你也消滅虛，於是他將你歸類為保護人類的友方。但咒靈在教室影響到同學了，你仍然沒要袱除的打算，他才想起你消滅虛是因為跟他的契約，本質是場交易，這時候種族不同的事實就很難忽視了。」

　　他聳聳肩，「這些是我猜的，不一定對。」

　　「話說你怎麼會跟他訂契約？」

　　之前就想問了，既然提到就順便。

　　「他幫我一個忙，我幫他代班六次，一次七天。」

　　看五條悟扁嘴，三鴉勾起一個淺笑。

　　少年忿忿地戳她嘴角，「你學壞了，咪卡。」

　　「不喜歡了嗎？」

　　「怎麼會，你太小看我了吧，當我的面吃人類靈魂我也不會眨眼的。」

　　五條悟瞪大眼，語氣認真地說：「我可沒開玩笑哦。」

　　三鴉歪頭看他，人類好像很喜歡拿能否接受惡魔吃靈魂的當成某種道德標準，她明明都聲明沒吃過了。

　　不對，黑崎一守說的是吃人，五條悟說的才是吃靈魂。

　　「美由姊出車禍，靈魂離體了一大半，黑崎將靈魂塞回去，我負責治好傷口。」

　　「哦……所以你才說不是復活。」

　　「有復活，只是復活的部份不是我做的。」

　　藍瞳一轉，察覺其中的微妙之處。

　　一個咒術家族出身，另一個是死神，怎麼看都和惡魔魔法什麼的扯不上關係，不大可能是他們召喚惡魔出來實現願望。

　　黑田甚爾的願望先不討論，難道黑崎一守會由於工作太繁重，忍無可忍召喚惡魔就為了分批偷懶個三十天嗎？

　　「一場事故，兩個契約，但……應該都是你主動找上門的吧？」

　　這樣也能說中？

　　三鴉眨眨眼，承認道：「對。」

　　「美由姊的車禍，該不會是你造成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從玉折篇村民的話知道雙胞胎的父母也是咒術師體質

　　再結合加茂說過咒術師不被咒力殺死會變成咒靈

　　合理懷疑夏油去袱除的咒靈是雙胞胎死掉的父母

　　村民說應該在嬰兒的時候就殺掉

　　所以父母可能在他們剛出生就死了


第33章 ＜３３＞ 樂意代勞

　　字數：3008

　　日期：2021-12-03 15:15:15

　　五條悟問得不怎麼上心，更專注在手中的勞作，不滿足於上一條那種基礎的三股辮，他正挑戰更困難的魚骨辮。

　　「唔……」三鴉沉吟幾秒，答非所問，「你還累嗎？」

　　少年放開編了四分之三的辮子，雙手轉而圈住她的脖頸，警惕地盯著她的側臉。

　　「你想做什麼？」

　　本來想到一種新的訓練，打算無預警放手讓五條悟掉下去再瞬移回來的惡魔遺憾放棄這個主意，現在鬆開也只是讓他吊在她脖子上而已。

　　處理完先腦中插隊的想法，她才回答五條悟的問題，「不是。」

　　「什麼不是？」

　　「美由姊的車禍。」

　　三鴉起初的監護人目標不是黑田甚爾。

　　被送到人界後，她帶著介紹信找上同在東京的惡魔前輩。

　　看在她父母的面子上，前輩先幫她搓合了高中生社畜死神，又帶她去醫院準備挑個病患手術即將失敗的家屬。

　　「惠滿月健檢打疫苗，甚爾先生帶著惠付錢，美由姊離開醫院買東西，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闖紅燈的車撞上。那位大人跟甚爾先生認識，所以最後是跟甚爾先生訂契約。」

　　「那傢伙還認識別的惡魔？」

　　「那位大人沒暴露身分，契約是我直接去問的，他沒有露面，但甚爾先生好像有注意到他在。」

　　他們正逐漸接近登山路線，是北上山地少數有人煙的地方，視野中出現隱隱約約的人為途徑，三鴉開始降低飛行高度，拍著翅膀懸停一瞬，吹起一層落葉，落地後放下五條悟。

　　少年腳踩地面，手卻沒放開，仍然扣在她頸後。

　　五條悟不說話，三鴉也沒作聲。

　　恍若戴了耳罩，周遭的蟲鳴鳥叫和輕淺徐風變得遙遠而朦朧，穩穩的心跳分不清是來自胸膛，抑或是少年和她肌膚相貼著的腕部脈搏。

　　那一雙有無盡天空、有淺淡輕雲、有耀目日光、有綿延葉影的蒼藍眼瞳中，映出了她的倒影。天性喜暗的惡魔，有那麼一剎那生出了一絲追逐青空的渴望。

　　可惜，那點渴望尚未濃厚到足以轉變為行動。

　　目光膠著維持了好一陣子，五條悟嘆了口氣，「沒有想親我啊。」

　　他的失望大約僅有半分真心，早就做好了長期誘捕惡魔的準備，距離他在黑田全家的注視中告白也才過了兩個禮拜，哪能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

　　才收回雙手，額前的碎髮被撩動，不屬於自己的呼吸驀地靠近，更讓少年怔楞的是那個輕輕柔柔印在臉頰上的軟軟觸感。

　　原來惡魔的嘴唇，是涼的啊。

　　回過神來，他不曉得什麼時候已離開樹林身處人工道路上，正被收起翅膀三鴉牽著走。

　　五條悟盯著少女遮掩在長髮之下若隱若現的肩胛，以及那條他編的辮子，陷入一種掙扎，他能不能昧著良心擴大解釋，將吻臉頰也納入『靠近想吻我』的範圍，直接宣布三鴉喜歡五條悟了？

　　可惜屬於少年人的自尊不容許他矇騙自己，而且三鴉會親他，多半是因為他感慨了那句想讓他開心才親，而不是她發自內心情不自禁主動想做的。

　　反正照這個進度，三鴉真正喜歡上五條悟的那天，也許會來得比他預期的快。

　　笑意驅逐了剛才被震驚得有些呆滯的表情，他快步上前和少女並肩，心情愉悅地小幅度晃手，普通人爬了都要喘上幾口氣的山坡路愣是被他走出一種小學生踏青郊遊的輕鬆感。

　　三鴉降落的地方離登山口不遠，從登山口去市區也滿近，太陽剛剛隱沒進入傍晚，背包裡的零食吃完前他們回到了盛岡市。

　　行程的頭兩天預留給任務，不過五條悟本就沒在山間過夜的意圖，每天都有訂住宿，他們移動方式方便，進出山林雖然得花時間，過程卻也能當成他的術式訓練，有舒適柔軟的大床能睡，何必在荒郊野外委屈自己餐風露宿。

　　在酒店辦理好入住手續，他們的第一個行程是——購物。

　　兩人的行李都很少，起先就做了到當地再購買的安排。

　　三鴉的背包只放了一件能放翅膀出來的衣物，和她此刻穿著的這件換著用的，翅膀根部附近的口子有特別加固過，不用冒新買來剪破的衣服扯破的風險；而五條悟的背包更是只用來裝零食，搭完新幹線空一半，一抵達盛岡立刻又裝滿。

　　盛岡市是岩手縣縣廳所在，北東北地區的交通樞紐，有許多企業與政府機構的分部駐紮，人口數在東北地區算多，購物商場自是有其規模。

　　隨便找了一間店迅速各買兩套衣服，五條悟拉著三鴉興沖沖地跑到事先查好的人氣店家。

　　盛岡美食最著名的三大面，他選擇椀子蕎麥麵開場。

　　兩人沒怎麼等，本地人大多不喜歡和外地人擠，盛岡並非觀光大城，雖說鄰近花卷祭，遊客也不是很多，新學期剛開始的第二個星期，屬於家中有學生的家庭旅遊淡季，暑假出遊拖到開學後的學生會在第一個星期結束，學期中想請假出去玩也不會選在這個時間點，這就少掉很多旅客來源。

　　店員送上九種配料，兩人加起來共十八個小碟子，在桌面鋪開視覺上頗為壯觀。

　　店家有貼詳細的用餐方法，每桌桌邊會配一名店員專職加面服務，兩人手上各一個小碗，內裝一口分量的蕎麥麵，搭著配料吃，吃完舉碗店員再放入新的一口蕎麥麵，配料空了可以續，直到蓋碗前都隨便吃。

　　每續一口面會在桌邊疊一個空碗，所有空碗疊起來能給予客人一種『我吃了這麼多啊』的成就感，盛岡每年還有舉辦椀面大胃王比賽。

　　十五個椀面加起來相當於一碗普通清湯蕎麥麵的份量，據店家統計，女性食用碗數落在三十五到四十五，男性則是六十到七十。

　　五條悟吃十五碗就停了，三鴉跟他一樣，畢竟配料種類是固定的，吃起來口味就那幾樣，全部嚐過一遍就夠了，他們也沒有挑戰胃容量的意思。

　　這點程度當然填不滿青春期少年的肚子，他又拉著惡魔轉戰盛岡的另外兩種面，但都是分著吃，倒不是吃不下，對於鹹食五條悟比較容易膩，不如甜點那般相同的味道可以一吃再吃，獨自嗑掉一個大蛋糕沒問題。

　　九月的夜晚，緯度偏高的盛岡街頭已帶上一絲涼意。

　　用回酒店途中偶然路過的排隊年糕紅豆湯結束今日晚餐，跑來跑去換了四間店吃東西，吃完也十點了。

　　洗完澡換新買的睡衣，各自占據一張床，咒術師寫任務報告，惡魔向黑田美由報平安。

　　一般咒術師出任務有輔助監督協助，輔助監督的職責也包含確認咒靈被袱除。

　　像五條悟拒絕輔助監督的也有，沒人監督就是得寫更詳細的報告，觀測的窗同樣必須繳一份作為參照。

　　應付完無聊的文書工作，五條悟轉頭看三鴉還在打字，懶得下床踏地，逕自用術式瞬移到她那張床上，靠在她肩頭看她和黑田美由聊天。

　　訂的是四人房，兩張都是雙人床，他們塞在同一張床上空間很夠。

　　黑田美由正在問她有沒有記得照相。

　　整趟行程就沒拿出過手機，導航找餐廳都是靠五條悟，三鴉眨眨眼，打開相機就要拍一張。

　　「咦等等等！」少年制止手臂平伸就要按快門的惡魔，「這樣拍照不好看！」

　　他沒在自拍，可是經常出沒於很多女性會自拍的咖啡廳甜點店等等，尤其女性又常拍一張看看不滿意再喬來喬去拍一張，還會互相討論哪裡拍不好怎麼拍好看，看多聽多也知道不少通用技巧。

　　「我來？」

　　被嫌棄的三鴉遞出手機，交給架勢專業的五條悟。

　　少年將手臂高舉，捏著少女的下巴擺位置，兩人頭湊在一起微微向上看著鏡頭。

　　「三。」

　　「二。」

　　「一。」

　　——

　　——

　　哄睡兒子的黑田甚爾進房間，見妻子微笑著注視手機，敏銳的丈夫雷達偵測到她的笑容哪裡不對，似乎被什麼困擾著。

　　坐過去摟她進懷，低頭看她在看什麼，五條悟和三鴉的臉躍入眼簾，他反射性地撇嘴。

　　從畫面角度判斷，操鏡的是少年，他卻沒有看向鏡頭，鼻尖和嘴唇埋進少女的柔軟的臉頰，後者被突擊的驚訝全寫在臉上——原來她的死魚眼還有再睜開的空間。

　　這小子，進度挺快。

　　「這張照片怎麼了嗎？」男人猶記得五條悟告白時，妻子也是激動姨母的一員，「三鴉答應那小鬼了？你不是很喜歡他們？」

　　黑田美由搖頭又點頭，「在一起了小鴉會說。他們都是好孩子。」

　　「那你困擾什麼？」

　　「他們如果交往了，我當然開心。」女人眉頭微蹙，自己也弄不太明白那種複雜的感覺，「但好像，又有點想揍悟君的心情？」

　　黑田甚爾嘴角的疤都帶上愉悅的弧度，偏頭在妻子額側親了一下，握拳又放鬆，指節喀拉喀拉地響。

　　「這方面，我倒是很樂意代勞。」

　　*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麼把五條寫得好像吃貨

　　一直在吃吃吃


第34章 ＜３４＞ 我有自己的翅膀

　　字數：3066

　　日期：2021-12-04 15:15:15

　　任務結束得早，兩人吃完早餐，搭車到手工藝村，每一個能體驗的工坊都沒打算放過。

　　五條悟第一站選定南部煎餅店，流程很簡單，拿店家準備好的小麵團擀成圓片，放進模具加堅果碎，在爐火上每隔三十秒翻面，轉個五、六次後就是完成品。

　　爐火是放在那邊一直加溫的，焰火苗苗連小指指甲蓋都不如，顧客唯一的操作只有握著模具的手柄翻轉，他覺得這幾個步驟沒有能讓三鴉出差錯空間。

　　少年拿著三鴉的手機錄影，擀麵團、放圓麵餅進模具、撒花生碎、蓋上模具靜置，這些都很順利，然後他用視力良好的六眼眼睜睜看著少女握著的那柄模具無故破裂，一些小碎片四下飛濺，所幸噴射力道不大沒傷到人，然而模具內尚外硬化的麵團落下，啪噠貼在爐火管上，連同一些恰巧找到好位子的碎片堵住爐孔，造成其餘孔洞的出氣量陡然暴增，火焰一下竄高，帶給同一批體驗的其他客人二次驚嚇。

　　這樣簡單的手作體驗者很多是孩童，甚至有兩個膽子小的被突如其來的大火嚇哭，店員慌忙道歉收拾殘局，煎餅體驗直接暫停一天，關店檢查所有的器械避免再發生意外。

　　三鴉平靜地凝視慫恿她先玩的五條悟，後者訕訕，收回保護大家的術式，去櫃臺買下販賣區所有架上的商品請店員代送給福利院，以補償被無辜牽連的店家。

　　他結帳的時候，少女發現手機畫面停留在ＬＩＮＥ，影片被傳給黑田美由，而且迅速已讀。

　　【悟君！】

　　【不要讓小鴉接近任何廚房用具！】

　　她默默地將手機遞出，讓黑田美由叮囑的對象回覆。

　　瞄了她難以判讀的神色一眼，五條悟張望了下，指著菓子工房的招牌，「這個沒有火，就是拿人家做好的麻糬，連麻糬都是店員先串到竹籤上的，再抹上配料，非常非常簡單，絕對不會有問題！」

　　是沒什麼問題，只是在三鴉在用甜醬油刷麻糬時，有個小屁孩在店內亂衝，一頭撞上她的長腿。

　　惡魔自然沒被撞倒，穩穩地動都沒動，可是反作用力讓小屁孩往旁邊歪，不曉得怎麼撞的，放醬料的桌子桌腿一斷斷兩根，整張桌子倒塌，醬料盒全數滑落，醬料撒了一地。

　　排前排後的顧客驚呼，小屁孩坐地大哭，面無表情的三鴉舉著醬料刷子和一串麻糬站在一團混亂之中，冷淡地注視少年舉著的手機鏡頭。

　　又手滑傳出一段新影片的五條悟把她拉走，咬掉一顆麻糬，再次揮灑金錢為東北地區的福利院送溫暖。

　　與其說是廚房殺手，不如說是被詛咒。

　　他湊過去用鼻尖蹭三鴉嚼著剩下的麻糬的臉頰，笑嘻嘻地悄聲說：「這樣的咪卡也很可愛哦。」

　　可愛歸可愛，後面和食物相關的體驗，他是不敢再讓惡魔動手了，少女坐在等候區旁觀，享用五條少爺從麵團開始手揉的盛岡冷麵，冷麵體驗館安穩地度過平安的一天。

　　待到閉園，五條悟頭上多了一頂草編棒球帽，三鴉的長髮被一圈和五條悟眸色極為接近的藍髮圈高高束起，露出纖白細長的頸項。

　　他們還有兩個陶杯和陶盤，窯燒固形後會寄送給顧客，鑑於上次餐具不夠的窘境，地址填了黑田家。

　　手工藝村的遊玩行程就此結束，受傷的只有兩間體驗館，以及和三鴉同批體驗的顧客心臟，但也有兩間福利院的幼童得到不具名好心人士的零食大禮包，整體而言算充實的一天。

　　——

　　——

　　從盛岡搭一小時的新幹線即可抵達花卷，也是五條悟邀請三鴉同行的祭典舉辦地。

　　花卷祭歷史悠久，連三天的祭典舞蹈不同，各町山車與各神社神輿造型多變，傳統與現代元素應有盡有。

　　相較於實際下場遊行摩肩接踵擠得道路滿滿當當，兩旁的觀眾就沒那麼多了，至少彼此尚有能自在活動的空間，不必忍受每吸一口都是旁人呼出的廢氣差勁環境。

　　遊行隊伍很長，站頭站尾都一樣能欣賞所有節目，五條悟和三鴉選了個公園，公園內設有祭典臨時攤販區，看膩了能進去買東西吃，吃膩了再出來看看花車。

　　此等進戰退守的絕佳地點，慧眼如炬者絕對不只他們，這邊的人潮就比沿街的多了。

　　少年有點渴，他掃了眼萬頭攢動的攤商區，又看看一手烤玉米一手章魚燒，手腕上還有著一袋唐揚雞塊、一袋煎餃，雙手掛滿食物的三鴉。

　　「我去買飲料，你要喝什麼？」

　　惡魔回想剛才跟開了無下限隔離群眾的咒術師買東西吃時看過的品項，「彈珠汽水。」

　　拿過玉米啃完塞兩顆章魚燒進嘴裡，五條悟再度開啟術式融入人海，三鴉則戳著剩下的章魚燒慢吞吞地吃著。

　　賣彈珠汽水的攤販在較深處，生意不錯，少年排隊排老半天買了兩罐和兩瓶綠茶，又換一家排烤魷魚，拎著戰利品即使開著術式也依舊困難地擠出人群，目光即刻鎖定三鴉的背影。

　　「咪卡！」

　　聽見五條悟的聲音，換了唐揚雞塊叉著吃的三鴉正要回頭，一條手臂驀地垮上她的肩膀，短髮惡魔墊腳湊近的臉搶占她的視野。

　　「老三，你怎麼跑這麼遠？這裡人好多哦！」

　　她沒來得及回話，那條手臂又被另外的力道掀開，五條悟將打開的汽水玻璃瓶塞她手裡，偏頭咬下她舉著還沒吃的雞塊，挑釁地望向把他變貓的罪魁禍首。

　　「咪卡，身上有髒東西要趕快拍掉，留久了很難清。」

　　女人眯著一雙棕瞳，來回打量妹妹和少年，他們之間的距離過近，不僅僅是認識的程度。

　　先前少年關於惡魔的知識來源很清楚了，但那時他們絕對沒那麼熟，不然也不會隨便和一群門外漢召喚惡魔，現在卻能一同出遊，話裡話外還很熟絡。

　　少年一看肢體語言就曉得他對身邊少女的心思，倒是妹妹仍然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讓她拿不准他們的親密程度。

　　她張嘴第一個音不是日文，五條悟就牽上三鴉的手，後者也很配合地用了魔法。

　　短髮惡魔問了一個在他聽來很奇怪的問題，「咪卡……這是你的名字？」

　　「三鴉。」

　　「哦——」女人察覺他們的小動作，嘴角勾起一個嫵媚的笑，轉向少年，切回日文，「這位又如何稱呼啊？」

　　「問別人的名字之前先報上自己的名號不是常識嗎？」

　　「名字啊，你叫我曇次吧。」

　　咒術師詢問性地看三鴉，後者點頭，他才說：「五條悟。」

　　「那麼五條悟跟……」曇次留了個詭異的停頓，「三鴉，我們換個地方談？」

　　——

　　——

　　三鴉屈膝坐在大樹下，小口小口撕咬下魷魚絲，冷掉的烤魷魚猶帶香氣，美味度比不上熱騰騰剛出爐，但也別有一番風味，就是難嚼了點。

　　「咪卡∼」

　　少女看看挨近的藍瞳，又稍微偏開看看不遠處徐徐飄散的煙霧，再看看身邊的一圈食物，思索一秒，試探性地舉起綠茶。

　　「猜錯了！」

　　五條悟指指正確答案，一口咬下三鴉送到嘴邊的煎餃，漫不經心地比著掌印，頭也不回就讓衝過來的惡魔又倒飛出去，準確投入她爬出來的地方。

　　「啊——！臭小子！」惡魔型態的曇次灰頭土臉，不爽地撥掉卡進她蝸牛殼角的木片，抖抖翅膀，隔空大喊，「老三！我也要吃！」

　　少年又吃了一顆煎餃，再配一口貼心送上的綠茶，對三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直起身扭了扭脖子，瞬移到拍打著草屑葉片的惡魔面前，抬腳又是一踹。

　　「那是我買的，你吃什麼吃？」

　　「真是——早知道那時候拚死也要把你變成小奶貓再丟進動物園，不該怕老三在人界沒寵物會寂寞就送過去的。」

　　咪卡有其他寵物？

　　感受到貓貓地位受到威脅的少年下一擊加重力道，被一團角度刁鑽的魔法打中臉頰。

　　「喂，不准打臉，咪卡很喜歡我的臉！」

　　「哈？我打的是臉？藉著貓型跟老三卿卿我我把自己弄動心的傢伙有這部位？看來你不是沒臉，是臉太大了隨便打隨便中吧！」

　　方圓十里內的樹林早被咒術師和惡魔的戰鬥夷為平地，看著又打成一團邊打邊吵的兩位，三鴉有些苦惱。

　　黑長直惡魔：悟還要吃魷魚嗎？

　　最終決定先把冷了就不怎麼好吃的唐揚雞塊消滅，那邊換了個吵架主題，爭論起誰在她心中更重要，各自拚命舉例佐證。

　　「咪卡帶我去上學，幫我梳毛，按摩服務整套來幾輪都不嫌累！」

　　原來這些跟重不重要有關係嗎？

　　「老三走路我教的，飛行我教的，魔法我教的！」

　　唔，某方面來說，算吧。

　　「我是咪卡第一個朋友！」

　　嗯，沒錯。

　　「我是老三第一個姊姊！」

　　嗯，也沒錯。

　　他們倏地停手怒視對方，一起閃現到叼著半塊雞塊的三鴉前方，異口同聲地問：「你說，誰更重要！」

　　她偶爾也會看別的動畫，依稀記得這種場面的名台詞。

　　惡魔歪了歪頭，眨著紅瞳。

　　「但是我有自己的翅膀？」

　　*

　　作者有話要說：

　　彷彿旅遊宣傳章

　　一直吃吃吃吃的咪卡


第35章 ＜３５＞ 以前的同事

　　字數：3006

　　日期：2021-12-06 15:15:15

　　惡魔姊妹在同張床上各抱著一個枕頭，盤腿面對面坐著，姊姊後背劃兩道放出破破爛爛的翅膀，讓妹妹捏著修補破洞。

　　五條悟本來是寧願再幫她開一間房也不願意讓曇次進駐，遺憾驅魔失敗，還喪失和三鴉同床睡覺的機會，鬱悶地洗澡去了。

　　淋浴水柱下的少年摸著臉上的傷口，下定決心以後只訂雙人房，而且是單床房型。

　　解除貓化後他找三鴉實驗過，咒力可以抵抗魔法，但消耗會比擋下能造成同樣結果的術式大。

　　他慣用六眼精準調控每次需要使用咒力的行為，已經變成本能，會掛彩是吃虧在六眼看不見魔力流動，有幾次咒力用少了才被揍到。

　　曇次看得出他們目前是男方那邊春心萌動意向堅定，女方這邊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卻不排斥關係往戀人推進，為求穩妥仍然出言確認，「他知道你的名字？」

　　以防浴室的五條悟聽見對話，她用的不是日文。

　　三鴉搖頭。

　　「你要告訴他？」

　　少女認真想像了一下，「以後會吧。」

　　但多以後，不知道。

　　「哎——」女人傾身用手掌包覆妹妹的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搓揉，「沒想到你中意這款的。惡魔不好嗎？跟人類在一起多麻煩。」

　　是白毛？

　　還是藍眼？

　　年下？

　　她回魔界後找找有沒有符合這些條件的惡魔。

　　「還沒在一起。」

　　遲早的事。

　　曇次是天賦技能正常運作的惡魔，跟五條悟接觸三次夠她察覺隱藏在幼稚底下的瘋狂，再加上對妹妹的了解，這兩個要鎖死了。

　　她記得有奇特力量的人類可以活比較久，就是不曉得那個白毛能陪老三多長時間，但壽命問題也能用契約解決。

　　女人恨鐵不成鋼地彈了三鴉一記額頭，「送你來人界是讓你開竅沒錯，但怎麼不是開該開的竅，好的不學學壞的。」

　　額頭受襲，少女緩慢地眨了眨眼，她來人界九個月，已經從三個不同的對象那聽到這句以前從未有人對她說過的話。

　　學壞的標準是什麼她不明白，但關於開竅，她有話說。

　　「我偶爾能猜中悟的想法。」

　　所以她好的有學，有在進步的。

　　曇次翻了個白眼，「你連注重的對象思維都沒譜的話，老爸老媽一開始就不會生出換個環境刺激看看的念頭，因為沒救了。」

　　就是由於三鴉對親近的家人敏銳度比較高，他們才覺得好像尚存希望，魔界還挺地廣魔稀的，讓她去人界接觸更多人說不定能再拯救一下，怕她都宅在家看多啦Ｏ夢更要求她得去上學。

　　結果，養沒養出後天技能不清楚，釣到一個甩不掉的小瘋子倒是無庸置疑。

　　好歹小瘋子不是普通人類，算不幸中的大幸。

　　還很能打。

　　心痛地摸摸被臭小子打爛的翅膀，即使經過三鴉的魔法治療，為了不榨乾妹妹的魔力，依舊有很多小傷存續。

　　曇次自己的魔力則是在打架過程中用完能用的部分了，不然她會繼續打，就算她挨揍得更多，起碼能用魔法偷襲到幾下。

　　五條悟白毛滴水，脖子掛著毛巾出來，三鴉的療程尚未結束，正進行到另一隻翅膀。

　　少年皺眉，坐上靠三鴉那邊的床沿，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肩膀往後帶，讓她的手離開曇次的翅膀。

　　「你再不停又要斷電。她不是成年了嗎，恢復速度都比你快，明天再自己修不就好了，沒翅膀又不影響她裝人類。」

　　人在現場卻當人不在現場那樣說話，成年惡魔額角抽動，「我們姊妹交流，你管得太多了吧，朋友君。」

　　這欠揍的小子，可惜她打不過，老大的戰力夠不夠，該不會得出動老爸老媽？

　　藍瞳一眯，終於將視線對焦在他指桑罵槐的惡魔，「你是在說你身為一個姊姊，比我這個朋友君還不關心咪卡的狀態嗎？」

　　「她的狀況難道我一介惡魔不比你這個沒有魔力的人類懂？人類都講求門當戶對，我看種族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啊。」

　　「懂不懂是一回事，心不心疼是另一回事，顯然我比你心疼咪卡。」

　　三鴉安安靜靜地待在五條悟懷裡，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從過往的經驗總結出有人吵架時什麼都不做最正確，哪怕她本人正是吵架的中心焦點。

　　曇次很習慣她的表現，在一群喜歡用拳頭交流的好鬥惡魔中，有點遲鈍、不愛打架、安靜沉穩又沒有負面情緒不記仇的三鴉是吉祥物般的存在，大家常常爭奪她的關注，緊接著打起來，卻有志一同不將爭端波及到她身上。

　　每當有爭端，三鴉就坐在旁邊看，敗者自己灰溜溜滾開，勝者贏得跟她玩，或者說帶她玩的機會，這也導致他們家族的戰鬥力都很不錯，曇次沒料到她居然會輸給一個人類。

　　五條悟自是無從知曉三鴉親戚們的共識，他單純不想讓惡魔為難，雖然把人拖開，也做好她一有不樂意就放開的打算。

　　結果咒術師跟惡魔吵得又快打起來，低頭一看，三鴉閉著眼睛呼吸平穩。

　　五條悟瞪曇次一眼，抱起三鴉往他的床移動，「還說自己懂，咪卡都累成這副德性了。」

　　除了魔力量低的時候，他就沒看過三鴉無預警睡著，通常她睡覺都是時間到了像要完成人類行為日常任務那樣入眠，不睡不影響精神，三更半夜帶他出去飛也沒見她隔天上學打瞌睡，更沒有黑眼圈。

　　至少角沒出來，也仍是人類型態，應該不會睡整天或不規律斷電。

　　曇次若有所思，「喂，她最近常這樣嗎？」

　　「還不是你讓她魔力不足。」

　　考慮到她要回魔界，能注意妹妹情況的只有這臭小鬼，惡魔按捺下火氣，邊懷疑她的圖騰是不是要換一種，邊為無知的人類解釋道：「療傷的耗魔遠小於她的最大可用量，睡眠平常對惡魔並非必需，想睡可以睡，幾個月不睡也不會怎樣。惡魔成年不是看年紀，臨近成年的症狀有一項就是嗜睡。」

　　接近成年魔力容量增加，魔力總量還沒來得及補上去，身體用總體比例判斷魔力不夠，促使惡魔進入省魔模式。

　　惡魔在人界成年的先例也許有可她沒聽過，魔界空氣中的魔力濃度比較高，回魔速度快，僅有少部分會出現嗜睡症狀。

　　她喃喃自語道：「不然我多待一陣子……」

　　把三鴉塞進被子蓋好包好的五條悟警覺，「你做什麼？咪卡能照顧好自己，照顧不好也有我在，小孩大了不放手你是怪物家長嗎？把注意事項告訴我，然後哪邊涼快滾哪去。」

　　瞧瞧，這是求人的態度？

　　雙眼沒睜開的三鴉忽然出聲，不是日文，少年聽到自己名字的音節包含在內。

　　……提到他又不想讓他知道的內容？

　　撇撇嘴，他拿起散在被子上的黑髮捲著玩，心情不爽地等惡魔間的小密談結束。

　　「喂。」女人嫌棄地喊，「老三說她找不到你的手。」

　　五條悟這才發現被單下三鴉小幅度的掙扎。

　　腦袋有點混沌的未成年惡魔下意識用母語說話，依然沒忘記要用魔法讓唯一的人類聽懂，卻被蓋得嚴嚴實實的被單困住。

　　感受到束縛鬆開，三鴉的手摸索著移動。

　　迷迷糊糊的咪卡真可愛。

　　迷迷糊糊也掛記著他的咪卡更可愛。

　　五條悟在曇次無語的注視下跟她玩了一會兒捉迷藏，才開開心心地主動牽上。

　　操心的姊姊：老三怎麼選了個幼稚鬼？眼光有待加強。

　　三鴉也就是在爭取自由，「我自己可以，不用擔心。」

　　「哎，嫌棄姊姊了嗎？」

　　「沒有。」

　　「那讓姊姊陪你啊。」

　　「要獨立生活。」

　　「獨立生活是自己一個的意思吧，那五條悟是不是也不該在。」

　　躺槍的白毛：果然不安好心！

　　「悟不一樣。」

　　少年心中一喜。

　　「哪裡不一樣？」

　　「不是監護人。」

　　少年驀地消沉。

　　他們又來來回回了幾句，最終曇次勉為其難地答應放她自己在人界度過成年期。

　　「但我回去得告知你的狀態，其他傢伙會不會因此衝過來我不保證啊。」

　　隔天三鴉正常起床，絲毫不見前一晚的睏倦。

　　他們的旅遊行程還沒完，本就是來找妹妹的曇次也沒硬是打擾，用魔法收起三鴉給她帶回魔界的伴手禮——一大堆各種口味的ｐｏｃｋｙ。

　　跨入魔法陣前，她又叮囑了一次，「有事要去找那位大人，代價付不出來請他跟老爸老媽收。」

　　少女點頭，運用黑田一家三口搬家時的經驗，上前抱抱矮了她一個頭的姊姊。

　　看著驚喜欣慰的女人消失，五條悟才悄咪咪鬆了口氣。

　　「那位大人究竟是？」

　　三鴉轉頭盯著他。

　　少年曉得那不是在防備，她單純在考慮能否透露，或是該透露多少別人的情報，雙手插在褲兜聳肩。

　　「你要是有事又沒行動能力，我總得知道要找誰幫忙吧。」

　　惡魔想了想，「那位大人是甚爾先生以前的同事。」

　　……當男公關的惡魔？

　　*

　　作者有話要說：

　　被包成蠶蛹的家族團寵咪卡


第36章 ＜３６＞ 能脫的嗎

　　字數：3040

　　日期：2021-12-07 15:15:15

　　黑髮紅瞳，髮長及肩，頭頂鑽出兩根非常小連弧度都沒有的暗紅色尖尖，小小的惡魔身後是小小的翅膀，和一大坨做為靠墊的淺粉色透明史萊姆，捧著多啦Ｏ夢的漫畫專注地看。

　　一個黑影倏忽而至，相較之下龐大的身軀撲倒小惡魔，將她蓋得嚴嚴實實。

　　來者爬起，捏住她的翅膀拎在空中，和與外表年紀不同的平靜雙眸四目相對，興致盎然地說：「走，姊姊帶你去學飛！」

　　鏡頭轉到間或有著啵啵聲響的岩漿海，從扭曲的空氣不難推出底下溫度有多高。

　　一顆又一顆岩漿泡鼓起，脹成半圓形再啵地破掉，噴濺的滴狀物在介於液體與固體之間的亮橘色濃稠岩漿海砸出小凹坑，又緩緩被其他岩漿填補上缺口。

　　小惡魔站在一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的平面上，粗估再三十秒就會掉進岩漿，幼小的身影在岩漿汪洋中顯得如此單薄渺小，每個岩漿泡都比她整隻惡魔還大。

　　不遠處還有另一片大小差不多的平台，同樣在消失，上面是小惡魔剛剛還拿在手上的漫畫。

　　她仰頭望向坐在懸崖邊的成年惡魔，後者正開心地揮手，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朝她喊著：「再不過去漫畫要沒了哦！」

　　「暫停暫停！」

　　畫面定格，五條悟不敢置信地轉頭，「這就是你說的沒被欺負？」

　　花卷祭雖然被不速之客打擾，姑且也算參與過了，後面兩天舞蹈不同但大同小異，不去人擠人也無所謂。

　　景點剩下溫泉、玫瑰園、瀑布，他們都沒興趣，索性哪裡都不去，兩人宅在飯店裹著同一條被單坐床上看小電影——曇次和他打架時說的話讓少年好奇起三鴉的童年生活，於是惡魔用魔法以第三人稱視角播放她的記憶。

　　少女不解，「在學飛，沒欺負。」

　　「這個幾歲？」

　　「兩歲。」

　　「掉進岩漿會……？」

　　「燒焦。」

　　「燒焦會死掉嗎？」

　　「唔，」惡魔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試著模擬情境，「焦透了會吧。」

　　理論來說，魔核還在都沒事，但身軀燒光只剩下魔核還能不能活下去，她真不曉得，通常戰鬥到魔核離體就被吃了。

　　他兩歲的時候雖然也被抓進訓練場，但只是跟著踢腿揮拳，好歹沒有來自家人的生命威脅。

　　不對，不能用人類的思維去揣測惡魔，要多方比較再下定論。

　　不過小小的三鴉好可愛啊，先把這段看完再說。

　　小惡魔試著扇動翅膀，邁開小小的步伐助跑幾步，雙腳卻沒有離地的跡象，她只得在愈來愈狹窄的平台上來回嘗試。

　　視頻結束在漫畫沉入岩漿著火的瞬間，至此都沒能成功飛起。

　　「後來呢？」

　　「媽媽把我帶上去，姊姊被揍一頓。」

　　「其他惡魔也是在岩漿區學飛的？」

　　「不是。」

　　她放出另一個片段，高大的男性惡魔站在到他胸口的大石塊前面。

　　這是五條悟看到的第一個男性惡魔，上半身沒穿，展示線條俐落的胸肌和八塊腹肌，喉結以下鎖骨以上有一圈雕花皮件，皮褲堪堪卡住髖骨，露出一截人魚線，褲腿是流蘇狀，在小腿處散開。

　　石塊上有兩隻小惡魔，看起來比先前的小三鴉年紀大一點，上下都有穿的側趴著一副慵懶的模樣，還打了個呵欠；只穿褲子的盤腿抱胸努力做出嚴肅的表情，骨碌碌轉的眼珠洩漏他不安分的內在。

　　「這幾位是？」

　　「爸爸和雙胞胎弟妹。」

　　「你究竟有多少兄弟姊妹。」

　　「各一個。」

　　「我之前就想問了，你們的衣服……是能脫的嗎？」

　　正在向兒女演示翅膀怎麼扇的男人定住，三鴉眨了眨眼，緩慢地側頭，紅眸霎也不霎地注視著五條悟。

　　沉默降臨。

　　「我喜歡你，有想脫的念頭不是很正常嗎？」

　　少年的態度既坦然又理直氣壯，咬字清晰流暢不停頓，白髮外的耳尖卻脹得通紅，而且赤潮有向下蔓延的趨勢。

　　少女不作聲，面無表情的凝望看不出想法。

　　連鎖骨都染上緋色，五條悟強撐著不移開視線，雙唇逐漸抿緊。

　　惡魔繼續盯。

　　「……你再看我，我要親你了。」

　　小電影不是日文，他們本來就牽著，色厲內荏的句子促使三鴉湊得更近，兩人間的距離能讓五條悟細數她的睫毛根數。

　　少年還不太明顯的喉結滾動，吞嚥不由自主分泌的唾沫，她的雙眼彷彿有漩渦，緊緊吸住他的目光，三百六十度視野剩下心儀的少女是清晰的，內心泛起一股奮不顧身躍入那雙深紅色潭水的沖動。

　　艱難地抬手蓋住她的眼睛截斷可怕的吸引力，五條悟喘了口大氣，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屏住呼吸。

　　他扯過一條毯子把壞惡魔裹成春卷，拉到身前抱住不讓她搗蛋，在兩人中間塞了個枕頭隔開，下巴抵在她頭頂。

　　「你沒事誘惑我幹嘛！」

　　那傢伙來一趟，咪卡就學壞了。

　　惡魔被毯子限制行動，想仰頭看他又動彈不得。

　　「我想看著你。」

　　猶豫幾秒，五條悟警告她，「別再來一次啊。」

　　再來一次，他怕他忍不住打破等三鴉主動的決心，直接吻下去。

　　把三鴉往上提一點讓她靠著肩膀，他低頭和少女對視。

　　「先回答你的問題。衣服成年之後可以脫，未成年不行。」

　　合著還自帶未成年保護？

　　「但那限於惡魔型態，人類型態跟人類一樣。」

　　這個『但』是怎麼回事？

　　改成言語誘惑了嗎？

　　「姊姊說這種情況你親過來就是普通喜歡我，沒親過來有兩種，馬上退開是一點點喜歡我，隔了一陣子才退開是非常喜歡我。」

　　就說是被教壞的！

　　「那你現在知道我不是一點點喜歡你，也不是普通喜歡你，而是非常喜歡你，然後呢？」他戳她臉頰，「你打算什麼時候非常喜歡我？」

　　三鴉歪了歪頭，費力地伸長脖子親了他下巴一記，「悟再等等。」

　　少女不懂少年內心的糾結，退開後接著播放暫停的小電影。

　　結局可喜可賀，經過步驟拆解示範的兩個小惡魔扇著翅膀，搖搖晃晃地飛向比現在年幼幾歲的三鴉，一個撲在她懷裡翻出肚皮，另一個揪著她肩上的粉色史萊姆拉扯。

　　火燒惡魔逼迫附帶漫畫被燒成灰的恐嚇，與正規教學的差距。

　　在五條悟的要求下，三鴉又放了幾段記憶。

　　學走路，有隻牙齒比她大的魔物追在身後；跟史萊姆玩，每隔一段時間就有惡魔來掐走一部份直到剩下不到巴掌尺寸；看書，書不是被搶走就是有惡魔一直在旁邊騷擾；飛行，翅膀被抓是常態，還時不時有東西往她身上砸……

　　當事人無動於衷，五條悟哇哇大叫，抓住三鴉的肩膀晃。

　　「這不就是被欺負了嗎！」

　　果然，負面情緒缺失的咪卡根本分辨不出自己有沒有被欺負，昨天應該下手重一點的，把枉為姊姊的惡魔打成殘魔。

　　三鴉被他搖得頭暈，花了一會才緩過勁來。

　　她一本正經地解釋：「這是訓練。」

　　少年對她施以抱緊處理，「這算哪門子的訓練？」

　　「讓我生氣的訓練。」惡魔蹭蹭埋在她頸窩兀自慪氣的白毛，她的雙手還被毯子包著沒辦法動，「我的天生罪業是七宗罪裡的暴怒之罪。罪魔的行為情緒愈符合天生罪業時愈強，大家在用各種方式刺激我產生憤怒之情。」

　　「所以，不是欺負。」

　　——

　　——

　　魔界。

　　一隻大字型癱在地上和地面融為一體的土黃色惡魔，在另一隻青色惡魔飛過他上空時，一發魔法毫無預警地打了過去。

　　被打歪在空中翻滾幾圈的惡魔自然不會忍氣吞聲，穩住身形後迅速鎖定攻擊者的方位，在身上附上一層魔法以炮彈般的氣勢直衝過去，兩魔很快打成一團。

　　一青一黃的身影一下糾纏在一起一下又分開，生生改變地形，將原本還算平坦的地面砸出坑坑洞洞。

　　事實上，魔法很少在惡魔間的戰鬥中擔任主要攻擊手段，他們更多採取肉搏，魔法多半是輔助用途，畢竟對自己以外沒有契約的物體施法太費魔力又耗時，像曇次那樣將五條悟變成一隻貓的魔法，若是施咒對象是另一個惡魔很容易被打斷。

　　他們打了一陣子又很有默契地停手，雙方掛彩程度差不多，氣喘吁吁地坐下各自療傷。

　　土黃色惡魔問：「你剛剛往哪飛啊？」

　　「朝夕家的老二從人界回來了，在辦宴會。」對方一邊嘶嘶叫一邊按壓傷口，「你去嗎？」

　　「朝夕家……」黃惡魔眼珠轉了轉，「家裡有隻奇怪小孩的那家？」

　　「沒錯，那是老三，好像送去人界了，老二是剛去探望老三回來。」

　　「好像滿有趣的，我也來湊個熱鬧，一起吧。」

　　「好。」青惡魔點頭，「對了，你叫啥名字？」

　　他們在打架之前並不認識，但這也是惡魔的日常了，有衝突就打，沒衝突也能隨便製造出衝突再打，很多惡魔的交情都是這樣打出來的。

　　黃惡魔笑笑，露出一排密集的尖刺牙齒。

　　「我叫瓦薩瓦伊。」

　　*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棚：我沒有被討厭

　　咪卡：我沒有被欺負


第37章 ＜３７＞ 鈴木小五郎

　　字數：3011

　　日期：2021-12-08 15:15:15

　　三鴉照著導航在住宅區繞了十分鐘，才找到黑田甚爾傳來的地址。

　　確認過門口掛的姓氏沒錯，她按下門鈴。

　　「歡迎光——咦？」

　　一名穿著花邊圍裙手拿鍋鏟的高大男子開門，錯愕地看著正看側看上看下看都是女性的訪客。

　　糟糕，他的招聘條件應該限定性別，實在沒想到寫了吃苦耐勞、身高至少一米八會是個女的上門。

　　不過他記得應徵的名字應該屬於男人啊？

　　「你好，我是頂替黑田甚爾的黑田三鴉。」

　　原來是替補。

　　「你好，請進，我是野崎梅太郎。」

　　三鴉、野崎梅太郎、一個嬌小的綁著兩個大蝴蝶結的橘發女性、一個表情輕浮的俊美型紅髮男性，四個人圍著擺滿豐盛菜餚的餐桌坐著。

　　屋主手肘放在桌上，雙手交握抵唇，死魚眼陡然犀利起來，「黑田小姐，你知道工作內容嗎？」

　　工作內容他和名為黑田甚爾的應徵者說過，對方全盤接受，不料卻派了別人過來。

　　女生倒是也沒關係，他還沒決定下個角色的性別，再說這不是有個選項叫做性轉嘛！

　　兇惡的男人見得多了，野崎梅太郎這點程度還不夠格，三鴉平靜地回答：「漫畫助手，視情況需要擔任模特或提供素材。」

　　男人猛地拍桌站起，整桌菜齊齊一跳又落下，傾身向前營造出強大的壓迫感，「你有足夠的細心完美按照邊界裁下網點嗎？有精準的力道控制能裁網點的同時又不傷害的原稿嗎？有強大的決心在截稿期前完成交代的工作嗎？有勇健的膀胱能和其他三人共享一間廁所嗎？有堅定的毅力在我素描完之前一直保持著姿勢嗎？你有絕對的眼力能在不標編號的狀況下分辨出Ｓ４１４跟Ｓ４１５嗎？」

　　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條件混進去了。

　　三鴉似乎理解這份工作被黑田甚爾丟給她的原因。

　　遠方的黑田甚爾：不管你想的是什麼都不對，單純因為那是個少女漫畫的助手工作，作者更是被讀者票選為最理解少女心情的夢野咲子，把你丟過去那個工作環境看能不能早點開竅，我也能早點揍到五條家小少爺。

　　「薪水日結嗎？」

　　「日結。」

　　「那可以。」

　　黑田甚爾交代她的任務是代班一天，拿到薪水上繳——因為正在進行獨立生活的實驗，這次可以自留四成。

　　野崎梅太郎頓時恢復純良的死魚眼，掛上微笑伸手和三鴉握了一下，「那我們先從消滅午餐開始吧。」

　　三鴉看著他這樣說，卻拿出筆記本和筆蓄勢待發，然後再對另外兩人使眼色。

　　紅髮男人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用一雙彩度比三鴉的高的鮮紅眼瞳輕挑地注視著她。

　　「我是御子柴實琴，你叫三鴉是嗎？你有一雙和我一樣美麗的紅色雙眸呢。」

　　少女淡定地回望。

　　她沒遇過這種搭訕語句，思考著該怎麼回應。

　　一秒。

　　兩秒。

　　第三秒，御子柴實琴猶如長青節目《超級變變變》的打分燈，紅潮從脖子一路往上竄到髮際，捂著臉頭頂冒煙，埋在桌上不肯抬頭。

　　大概是三鴉臉上的問號太明顯，嬌小的蝴蝶結女性在她面前揮手吸引注意，「啊哈哈哈不用管他啦，等一下他自己就會好了。我是佐倉千代，負責塗黑的助手，你叫我千代就好了，我可以叫你三鴉嗎？」

　　三鴉點頭。

　　「那我就叫你三鴉啦。你有沒有看過《來戀愛吧》？沒有？！《來戀愛吧》是夢野老師最近完結的作品，正在連載番外，啊，夢野老師就是野崎哦，擁有廣大粉絲群，被讀者們評價為情感細膩畫面華麗……」

　　佐倉千代相當開朗地介紹著，愈介紹愈陶醉，彷彿聚光燈下的歌手那般，單腳踩在椅面上，一手捧心一手高舉，拚命往夢野咲子和《來戀愛吧》堆砌各種溢美之詞。

　　被誇獎的作者本人也很高興的樣子，死魚眼下掛著大大的Ｖ字形微笑，邊聽邊點頭。

　　三鴉將形容詞全數省略，去蕪存菁概括出一些重點，以及一些不是很重要的資訊。

　　野崎梅太郎正在創作的新作品是《來戀愛吧》的續集，男主角是前作男女主的兒子，背景換到大學。

　　故事大綱已通過編輯認可，他下禮拜得交出第一話的稿，卻連男女主角的人設都還沒訂下。

　　佐倉千代跟他在《來戀愛吧》完結的那天成為情侶，現在就讀同一間大學。

　　原本負責貼網點的助手正值高三，進入衝刺學業的階段，所以才試著在網路上征助手，如果今天合作愉快希望之後能繼續。

　　身高要求純粹是需要個直觀的人物比例尺，讓野崎梅太郎能輕鬆將正確的人物尺寸塞進背景——為什麼不直接用接近一米八的御子柴實琴，因為他要的是男主角的比例，不是女主角的比例。

　　「對了黑田，你身邊有什麼比較有特點的人嗎？男女不拘！」

　　現在也沒有工作給三鴉做，取材才是當下之急。

　　野崎梅太郎舉著小本本，除了兩位主角，他還缺很多配角的設定呢！一頓飯的初步觀察下來，三鴉有點難用到少女漫畫裡面，而且面癱無口的設定跟弟弟重複，要是野崎真由能畫進漫畫他早就畫了。

　　三鴉不清楚有沒有特點的標準，但她認識的人就那幾個，按照認識順序全部敘述一遍也不多。

　　野崎梅太郎奮筆疾書。

　　在大家族被欺壓的小透明，淪落風塵成為男公關，被善良美麗的女子拯救身心決議重新來過，目前幸福美滿生活中。

　　終日刀光劍影闖出盛名的極道男兒，一遭火拼身受重傷倒臥小巷，被善良美麗的女子帶回家悉心照料，康復後金盆洗手作羹湯，如今是居住地商店街鼎鼎有名的特價獵手。

　　佐倉千代舉手，「為什麼都是善良美麗的女子。」

　　「因為他們是姊妹。」

　　明明成年了卻因為體型和裝扮走在男朋友身邊總是讓路人想報警的佐倉千代：……問題跟答案之間似乎沒有邏輯但是好哦。

　　家族事業綿延四代人手不足，放學後得加班至深夜，天天睡眠不足，非常在意身高的高中男生。

　　御子柴實琴克服害羞，問道：「咳，插個話，請問這位多高？」

　　「數字不清楚，不到一米六。」

　　不知為何起了較勁心思的三人握緊拳頭：堀前輩贏了！

　　家世好，頭腦好，長相好，哪裡都挑不出缺點的天之驕子。

　　「唔——」野崎梅太郎用筆敲了敲小本本，「這種設定通常是反派男配角，用來製造麻煩，為男女主感情間接助攻的。」

　　三鴉面無表情地問：「哪裡都好的人，為什麼是反派？」

　　「嗯……因為這樣比較有爆點吧。」漫畫作者舉著筆充當指揮棒為唯一的漫畫萌新講解，「我上一本連載期間才被說男主太全能了，看似很厲害實際上沒有特色，要混一些缺陷進去才有記憶點。如果這種人是正派角色又不是男主，就會有讀者開始質疑男主憑什麼是男主，很麻煩的。」

　　他突然熱血，大聲地說：「有弱點，才有劇情發展的空間，不然遇到什麼問題都被完美角色用一格解決，我怎麼畫下去！」

　　緊接著又極速恢復死魚眼，「就是這樣，懂了嗎？」

　　「大概。」

　　「那，繼續吧，剛剛四位都是男性，有沒有女性的例子呢？」

　　救了第一位的女性，對所有人的溫柔開朗，擔任小說編輯，經常需要催稿，這時候第一位會帶著兒子去探班。

　　說到催稿的時候，野崎梅太郎抖了一下。

　　救了第二位的女性，活潑爽快，是廣告公司企劃，不擅長作家事，喜歡波麗Ｑ娃。

　　「這兩個都沒什麼特色啊……」野崎梅太郎嘀嘀咕咕地寫著，「喜歡小東西倒是個不錯的設定。」

　　但是，絕對，不要狸貓！

　　三鴉沉默地盯著今日的雇主，她認為和四名男性相較，黑田姊妹更值得介紹。

　　所以，人類對於有沒有特色的標準，究竟是什麼？

　　她生氣了她生氣了她一定是生氣了！

　　「野崎——」

　　佐倉千代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即使不是被視線鎖定的對象，仍然與上一個被這麼注目的御子柴實琴共感，欲哭無淚地搖晃著進入工作狀態的男友。

　　「不要隨便說別人沒特色啊！」

　　收集完素材，野崎梅太郎拆分提取三鴉提供的人物特性，試著畫了好幾個不同人物，單人的、雙人的，但還是畫一張揉掉一張。

　　直到三鴉的工作時間結束，他都沒設計出滿意的男女主來。

　　三鴉看了看手機時間，起身告辭。

　　沒原稿能塗黑只能負責吃蛋糕的佐倉千代連忙小跑去桌前，拉開抽屜拿出裝了她今日酬金的信封遞出。

　　「謝——」

　　「我想到了！」一頭短髮被抓成雜草堆的野崎梅太郎倏地大喊，「男主名字就叫鈴木小五郎！」

　　本來要叫鈴木五郎，但跟老爸鈴木三郎聽起來像同輩，所以加個小進去，絕讚！

　　「——謝。」

　　*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手感不太對_(:з」∠)_


第38章 ＜３８＞ 你是我的男主角

　　字數：3026

　　日期：2021-12-10 15:15:15

　　五條悟翹著腳吃三鴉用她那四成報酬買來的蛋糕，「所以那個畫家花了一整個下午就決定了個名字？你這錢真難賺，不如來當我專屬的輔助監督好了，這樣我們能一個任務賺兩筆。」

　　「我不會開車。」

　　「也不是現在立刻，不過我一說完想想，輔助監督的工作除了薪水不錯之外內容滿無聊的，還得看些醜醜的咒靈，唯一的優點是能增加跟我的相處時間，你要是以後找不到想做什麼再來。」他說著，忿忿地吸了一大口葡萄汽水，「那畫家真沒眼光，我這麼完美的人設用來當反派配角也太浪費。」

　　「但你是我的男主角。」

　　「噗——咳咳咳咳！」

　　忍著沒把汽水噴出去反而被嗆到，少年捶胸順氣，丟開蛋糕，手腳並用翻身跨坐到三鴉腿上，抽出她正在吃的那根礙事的ｐｏｃｋｙ三兩下自己嗑掉，捧著她的臉。

　　「再說一遍。」

　　惡魔眨眨眼，聽話地重複一次：「你是我的男主角。」

　　五條悟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蒼藍眼瞳閃閃發亮，「不只是本篇的常駐角色了？」

　　「不是。」

　　「男主角？」

　　「男主角。」

　　「再一遍。」

　　「你是我的男主角。」

　　五條悟讓三鴉重複了很多遍，每說一次，他就更靠近惡魔一些，直到兩人的鼻尖相碰，呼吸交纏。

　　半垂的墨睫與雪睫近得能糾結在一起，四片唇瓣將要相貼之際，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響打斷這個結果。

　　「噗啊——拔拔噗——」

　　黑田惠扒在沙發墊邊緣穩穩站著，一雙大大的碧綠眼睛好奇地盯著他們，見兩人轉過來看著他，還疑惑地又嘰哩咕嚕了一串嬰兒語，像在問他們怎麼不繼續。

　　五條悟黑著臉坐回他原本的位子，拿起掛在小鬼胸前的奶嘴塞進壞他好事的嘴。

　　雖然黑田惠的攪局讓他在危險邊緣踩下煞車，成功守住了他要等三鴉主動的初心，但他絕不會感謝這臭小鬼的！

　　他們被邀請來參觀黑田家在崎玉的新居，黑田甚爾趁機把兒子丟給他們照顧，拉著老婆出門藉著購物享受久違的兩人世界。

　　既然確定黑田惠以後是咒術師，三鴉也沒了要在他周遭隱藏存在感的必要，正好能拿來當褓姆用。

　　夫妻倆抱著一堆食材進門，就見養女用魔法把兒子的玩具飄在空中，而黑田惠用還不怎麼穩當的步伐，一步一晃地走著去摸那些他伸長手才碰得到的玩具，一個一個拿下來抱在懷裡，身後的地面上躺了幾個拿不住掉下來的。

　　男主人從袋子裡掏了顆青椒丟旁邊吃蛋糕看戲的白髮少年，意料之中地被無下限擋住。

　　女主人倒是笑著幫兒子打氣，「惠惠好厲害啊！還有四隻兔兔，加油！」

　　黑田甚爾下廚，黑田美由為黑田惠擦手擦臉，邊關心三鴉自己生活的狀況，也沒忘詢問五條悟在新宿住得習不習慣，然後問起他們去盛岡花卷的旅遊。

　　「小鴉啊……」女人語重心長地說，「不管有沒有開火，你還是別碰任何不是成品的食物比較好。」

　　麻糬是成品，但刷上去的醬……不能單獨吃，所以才造成悲劇。

　　不然三鴉往麥片倒牛奶都沒事，原因也許在於麥片和牛奶都屬於可以單吃的食物。

　　話鋒一轉，她轉而叮囑少年，「悟君，你也得留意一下，免得你們約會又出岔子掃了興致。」

　　五條悟不怎麼用心地憋笑，拚命點頭。

　　黑田甚爾懶洋洋地拖長語調喊了聲：「吃——飯——啦——」

　　他們比較晚開飯，用完豐盛的午餐也兩點多了，黑田夫婦帶少年少女出門逛逛。

　　作為首都生活圈的一員，從池袋搭車只要三十分鐘車程，崎玉市是十分熱鬧的地區，消費卻比東京便宜一點，有許多公司行號在崎玉設立分部，包括黑田美由所在的出版社。

　　這次調職做的仍是編輯工作，只是公司內部職等提升，薪水增加，頂替另一位離職的編輯崗位。

　　她原本的部門是都市愛情小說類，新部門是奇幻小說類，剛做完工作交接，見了一輪將來要負責的作者。

　　「老師們都很和氣呢，每個都向我保證絕不會拖稿，真是太好了。」

　　五條悟瞥了眼若無其事的黑田甚爾，「美由姊，你見作者，是自己去的嗎？」

　　「還有前田先生在。」前田先生是離職的那位編輯，「怎麼了嗎？」

　　「沒什麼……愛情小說作者大多都是女的吧，奇幻小說作者有明顯的性別偏斜嗎？」

　　「以前有一位是男的，不過他後來轉題材換編輯。我負責的其他作者都是女的沒錯，但也有別的編輯手下有男性作者。現在我底下五個作者，男的有四個。」

　　「編輯從男性換成女性，美由姊不會被欺負吧？」

　　「有兩位一開始比較牴觸，也許是怕生，後來他們都有好好表達歉意，以後應該能合作愉快。」

　　少年用他的墨鏡打賭那個態度轉變絕對跟黑田甚爾有關。

　　找上那兩個沒禮貌的傢伙，自介姓黑田，先用自備的磚頭砸碎自備的玻璃瓶驗證磚頭的真實性，再徒手將磚頭捏成紅色粉末，友好地表達自己對他們態度的不贊同，展望一番希望老婆不需要加班催稿的美好未來，最後用鬼魅般的移動速度消失，暗地裡做了很多事的男人繼續裝死。

　　晃了一圈就該坐下來喝喝飲料吃吃點心，一行人在出版社周遭繞了繞，黑田美由帶他們到一間咖啡廳，氛圍悠閒餐點好吃不會趕客，桌子間隙大桌面寬廣，背景音樂的音量讓客人的談話不容易被別桌聽見，每桌附設插座又都有植栽若有若無的遮擋，適合攤開一堆資料談公事。

　　確切來說，店家瞄準的客群就是這類商務人士，作者不想進公司的話編輯通常會約在這裡。

　　黑田夫婦坐了一會兒喝完飲料就帶兒子走了，沒打算留他們吃晚飯。

　　黑田美由還記得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怎麼想的，三鴉或許不會不耐煩，但總歸是僅有兩人相處時最自在，再者他們一大早就來了，又幫忙帶了兩個小時的孩子，大人還是別占用太多小朋友的時間，留一餐給兩人自行解決。

　　她怕進入成年期的惡魔半路太累睡著，離開前囑咐了句別太晚回東京。

　　惡魔的成年期時長因魔而異，在魔界的因為環境魔力充足不大會有症狀，開始與結束都沒什麼兆頭，惡魔們也沒有觀察研究成年期每日變化的興致，反正放著放著總會成年的嘛，嗜睡還是各家惡魔聊天聊起自家孩子，發現有幾隻在某個時期怎麼特別愛睡，才一點都不嚴謹地總結然後傳播開來。

　　但三鴉症狀明顯，她哪天又不需要睡覺了，就正式脫離成年期，成為成年的惡魔，到死前外表體型都不會再有變化。

　　吃零食完吃午餐，吃午餐完吃下午茶，五條悟難得有點飽，喝飲料的速度變得很慢。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咬著吸管，靠在三鴉肩頭和她一起用手機看漫畫《來戀愛吧》。

　　幾個人的對話飄進他耳朵裡。

　　「明明是受到各方追捧的全能美少女卻被一個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的鹹魚麵癱男無視，於是好勝心起誓要拿下他，追求過程中卻動了心反而比男主角更投入感情，而且發現男主角似乎不像她想像般無聊，身上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這種老套的劇情，真的有人買帳嗎？」

　　「那個，野崎，這個人設有別的作品用過了，而且很受歡迎。」

　　「全能……即使是漫畫人物，也一定沒有我家鹿島全能的吧。」

　　「唔，嚴格來說那位只有美貌是全方位無死角，學業運動才藝等等作者沒有描繪呢。」

　　「所以我說的沒錯，鹿島贏了。」

　　「但那一般是性別對調的霸道總裁路線吧，漫畫不曉得，小說倒是歷久彌新……做、做什麼這樣看我，我不能看愛情小說嗎？！」

　　「沒什麼，可以，只是感慨真不愧是小御御啊……」

　　「不、不要那樣叫我！你……我要叫你小千……」

　　「你倒是喊出來不要自顧自臉紅啊。」

　　「說到鹿島，她怎麼還沒回來。」

　　「堀前輩，剛剛沒有人說到鹿島……」

　　「找鹿島的話，她在那裡。」

　　「啊可惡，又來，我去帶她回來！」

　　「話說，若松在準備考大學今天沒來，怎麼瀨尾也沒來？」

　　「結月說她要去陪若松念書。」

　　「……她去了若松真有辦法念書嗎？」

　　「啊，哈哈，應該，可以吧。」

　　矮小的男性拽著高挑女性的後衣領回到桌邊，後者雙腳後跟在地毯上刮出兩道拖痕，還沒落下和服務生揮手道別，被前者用力塞進座位，這桌總算人齊了。

　　一眼兩用，普通視覺看漫畫，六眼觀察後面那桌的五人，五條悟戳戳三鴉。

　　「咪卡，後面那就是你說的夢野咲子嗎？」

　　惡魔沒有他的全景視力，扭頭察看，和一臉驚訝的野崎梅太郎、佐倉千代、御子柴實琴對上眼。

　　「黑田？！」


第39章 ＜３９＞ 想給你一個驚喜

　　字數：3019

　　日期：2021-12-11 15:15:15

　　雙方交流了一下情報。

　　原來《來戀愛吧》連載的雜誌《月刊少女羅曼史》，屬於黑田美由所在的出版社旗下出版品，也就是說，黑田美由和野崎梅太郎的編輯是同一個公司的同事，雖然因為部門不同、作品型態不同沒有業務往來。

　　野崎梅太郎剛和責任編輯宮前劍開完會，主要是他來土下座懇求新刊延期發表，當時那猛烈下跪的十倍奉還氣勢還嚇到整間咖啡廳的人，紛紛對無辜的宮前劍投以斥責的眼神。

　　胖胖的責任編輯埋在雙手裡的圓臉鐵青，第一百次後悔沒堅持住只用手機聯絡，竟然答應面對面相談，還沒選在公司裡進行。

　　騷動平息宮前劍離開後，黑田一家和五條悟才進到咖啡廳，因此沒撞上那盛大的場面。

　　土下座耶。

　　五條悟的眼神晶亮，再一次幻想長老們集體對他土下座認錯賠罪的場景。

　　一需要取材就很自來熟的野崎梅太郎掏出隨身攜帶的紙筆。

　　「你們是情侶嗎？能不能分享社會人士——」他看著五條悟巨大墨鏡也掩飾不了的幼嫩長相，瞬間卡殼，「的戀愛內容。」

　　三鴉看了眼噗哧笑出聲的少年，只有他曉得那雙紅瞳中寫滿的疑惑，其他人都以為是不滿。

　　「一、我們還不是情侶；二、她高二，我初二。」

　　白髮少年壞心地隱瞞少女的真實年紀才十五。

　　眾人集體在心中倒抽一口氣。

　　還不是情侶，那個『還』字的存在說明了一切，他們就差臨門一腳，可以當成情侶看了。

　　從年級換算是差三歲，往後挪移到雙方成年，十八歲和二十一歲交往好像沒什麼特別的，但換上學生身份，高中生與國中生交往，或大學生與高中生交往，字面上看起來就很該將手伸向電話。

　　佐倉千代連忙站起來，對著三鴉拚命鞠躬，語無倫次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野崎不是在說你長得老，不對不對，三鴉你長得一點都不老，很漂亮！完全沒有超齡！」

　　御子柴實琴小聲地說：「我覺得你不要再繼續講話會比較好。」

　　今天換了一種蝴蝶結花色的嬌小女子沮喪地閉嘴，又鞠了一次躬，將求助的眼神投給上至八十歲下至八歲的全年齡女性殺手鹿島游。

　　他們並桌後兩兩相對，沙發這邊依序是五條悟、三鴉、空位、御子柴實琴，座椅那邊的五條悟對面是鹿島游、堀政行、野崎梅太郎、佐倉千代。

　　承受了期待的短髮女性當仁不讓地撥撥髮梢，越過堀政行，輕輕抬起三鴉的手，用那雙桃花眼深情地注視著她。

　　「美麗的黑田小姐，請不要在意這群粗人的無禮之詞，他們不懂你的成熟魅力，在我眼中你如被海洋深藏不願分享的珍珠，一朝展現於世人面前震懾全場那般閃耀動人，今日能與你相遇是我累積了二十年的苦乏換來的莫大榮幸。」

　　另外四人瞬間死魚眼：所以我們是苦乏的部分嗎？

　　五條悟：趴在男朋友身上對著另一個女人獻殷勤，大人這麼糟糕的嗎？

　　三鴉看看被握住的手，再看看眼睛被墨色鏡片完整壟罩的五條悟，轉回去面對猶自凝視著她的鹿島游，緩緩抽手，再自覺塞進身邊少年的手裡。

　　「哎？！」

　　女人堆中無往不利的鹿島游傻眼，一張雄雌莫辨讓即使心有所屬的佐倉千代都會短暫爬牆的俊顏赫然失色，整個人有灰化傾向。

　　這是，在消毒她碰過的手嗎？！

　　三鴉換了惡魔語言問：「他們在為認錯我外表年紀比實際年齡大道歉，為什麼？」

　　浪漫學園畢業生：哎？是外國人？

　　五條悟笑著回答：「不管在哪個文化，明示或暗示女性比她真實年紀還老，被打死都很正常哦。」

　　他用的是日文，在座的都聽得懂，見三鴉居然若有所思地點頭，紛紛變回死魚眼：喂！不要亂教外國朋友奇怪的觀念啊！

　　少年拿下墨鏡，先用盛世美瞳對他們進行ＡＯＥ驚艷攻擊，等他們陷入短暫僵直後，再半垂著雪睫和少女四目相對，將兩人十指交扣的手拉到唇邊輕碰，最後拉著她起身。

　　「我們走吧。」他扭頭對五人組瀟灑地行了個兩指軍禮，「各位奇怪的大人們再見。」

　　兩對情侶外加一位戀愛遊戲宅：你們這比真情侶還親暱的舉動都『還不是』情侶？！等你們真正成為情侶以後是想閃瞎全世界嗎？！以及，誰是奇怪的大人啊？！

　　佐倉千代雙手交疊墊著下巴，表情深沉，「這位就是三鴉說的家世好、頭腦好、長相好，哪裡都挑不出缺點的天之驕子吧。」

　　鹿島游當初動搖她心神靠的是顏值搭配羞恥台詞，白髮少年只憑藉一雙漫不經心掃過的蒼天之瞳，就讓滿心滿眼野崎梅太郎的她恍神片刻，一瞬間忘記那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

　　御子柴實琴安撫著仍然怦通怦通劇烈跳動的心臟，這個比遊戲攻略成功還要心動的可怕感覺。

　　鹿島游依然有點為三鴉不受她魅力影響受到打擊，五條悟的藍瞳衝擊力對她而言沒那麼大。

　　堀政行抓住鹿島游猛瞧，好不容易才用她的臉洗掉那雙眼睛，奪回他最喜歡的長相寶座。

　　野崎梅太郎來了靈感，死魚眼炯炯有神，在小本本上刷刷刷地寫寫畫畫，邊碎碎念：「雖然有著處處完美的父母鈴木三郎與麻美子，鈴木小五郎是個社恐，一路獨自行動到大學都沒朋友。沒想到在即將畢業的大四，不明原因地被和父母一樣處處完美的女主角闖到面前說要和他當朋友，鈴木小五郎當然逃跑了，女主角卻窮追不捨。被猛烈追求，鈴木小五郎慢慢淪陷，就在動心後兩人正式在一起的那天，鈴木小五郎竟然發現——」

　　四雙不同色的眼睛主人很是捧場，「發現什麼？」

　　「還沒想好，嘿嘿。」

　　「嘿什麼嘿啊！」×４

　　——

　　——

　　五條家長老們商量一番，決定將五條悟給的每年兩次正式場合出席額度用在御三家大比和新年祭禮。

　　兩名少年在今年主辦的禪院家訓練場有來有往地打著，旁邊還跪坐著一排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和極稀少的女孩等著上場，說是御三家大比，參加的不僅御三家，也有其他咒術家族，只不過每年由御三家輪流舉辦。

　　放眼望去同齡者只有五條悟坐在觀戰區，不是不給他表現的機會，即使是成年咒術師，在場能和他動手三招不落敗的亦屈指可數，讓他下場根本激不起其他人的好勝心，只會消磨掉鬥志而已。

　　哪怕是傾盡資源培養他的五條家也有別的孩子得顧，再者他都表露出脫離掌控的跡象了，得拉幾個備選的起來看能不能拚時間搶在他完全長成前爭一爭，三來五條悟給的額度名目是『出席』，不代表他聽話，像現在他玩手機不看比賽讓很多守舊的咒術師不高興，五條長老們看在眼裡卻個個裝聾作啞，無人敢出言喝斥。

　　【好無聊啊】

　　【惡魔打滾.jpg】

　　【一群小雜魚打架給一群大雜魚看】

　　【這種活動居然還能每年舉辦】

　　【惡魔鄙視.jpg】

　　【每個都被家族養傻了】

　　【不過想想】

　　【沒傻的也不會出現在這種場合】

　　【惡魔吐煙圈.jpg】

　　三鴉沒有回他，惡魔是專心上課的好學生，今天大概是帝丹高中的上學日。

　　關掉ＬＩＮＥ畫面追了幾集劇，好不容易熬到大比結束，還有一場比後聚餐得參加才能溜。

　　御三家都是有著悠久歷史的家族，在京都盤據上千年，加上能袱除咒靈的特殊能力，與同樣位處京都的許多大家族或古寺有往來，包場個清水寺吃吃喝喝也不是什麼難事。

　　一群咒術師聚集在不對外人開放的區域等著疏散群眾，卻被告知京都府警封鎖場地辦案，他們的小聚會得延後兩小時。

　　咒術師不怎麼瞧得上普通人，但也自恃身份不會主動去找麻煩，再說那是警方，他們外出袱除咒靈得和警察打交道，雖說有些不耐，倒是沒有虎軀一震拍桌喊『叫你上司出來說話』的戲碼出現，反正大比後聚餐的主要目的在各家族間的交流，等待又不妨礙他們聊天。

　　五條悟依舊有著超然地位，同齡人不靠近，成年人不理睬，他對其他人也興致缺缺，找了棵樹竄到樹頂坐著眺望遠方。

　　——然後被他用視力良好的六眼瞥見清水舞台上熟悉的制服。

　　少年眯了眯眼，撥出電話。

　　接通了。

　　「你在哪？」

　　「怎麼了嗎？」

　　迴避他的問題，絕對有鬼。

　　「我看到了哦。」

　　「……看到什麼？」

　　壞惡魔，還想裝傻。

　　「你在京都，對不對？」

　　「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五條悟離開東京很自覺地交代行蹤，所以三鴉知道他要來京都。

　　他試著辨認電話那端的背景音，從隱隱約約的群眾交談提到的聽出地點。

　　「你在清水寺？」

　　「嗯。」

　　「等著，我去找你。」

　　*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最近的梗很無聊嗎（看著留言數沉思


第40章 ＜４０＞ 我專屬的

　　字數：3059

　　日期：2021-12-13 15:15:15

　　「黑田呢？」

　　黑崎一守踮腳張望了一下，指著在角落的黑髮少女說：「在那。」

　　帝丹高中修學旅行沒有統一行程，只規定了每天晚上十點查房。

　　五人一組，自己安排在京都要怎麼玩，行前上繳行程表給老師讓校方大概知道行蹤，為了避免學生假意要遊玩卻整天窩在房間不出門，修學旅行結束回學校還得再交一份附照片的報告。

　　理論上到哪裡都要五人一起行動以策安全，互相照應確定沒人走丟。

　　問話的人看了黑崎一守一眼，白貓不來學校後，大家又不知道怎麼跟三鴉搭話了，除了偶爾會跟她一起吃午餐鈴木園子、毛利蘭、世良真純，黑崎一守是班裡少數一直會跟三鴉講上話的傢伙，私底下也會被男生們打趣是不是有什麼苗頭。

　　兩人最近不曉得為何好像鬧了彆扭——應該是黑崎一守單方面的，因為三鴉的態度絲毫看不出有哪裡不同，一貫的寡淡神色。

　　分組是他們氣氛詭異之前分好的，組裡是三女兩男，另外兩個女生平常就比較好，出來玩一路挽著手嘰嘰喳喳聊個沒完，兩個男生感情也不錯，經常在班上打打鬧鬧，兩兩分著襯得剩下的三鴉存在感很低，幸好要找人的時候轉轉脖子總能瞧見沒丟，彷彿小隊分子中要逃不逃的自由電子。

　　他們和其他遊客一樣被攔在清水寺外，據說是他們班的兩位偵探跟京都府警在裡面辦案，現在案件結束，大家也能進去了。

　　「我去叫她。」

　　黑崎一守明白好友的用心，搖搖頭，「沒事，我去吧。」

　　這是他跟三鴉的問題，準確來說，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用自己的期待去套用到一個完全不同種族的生物身上，然後某天發現他的假設和事實有偏差，錯的是他的行為，不是對方。

　　那天用一次代班換掉祓除咒靈，他就迅速將剩下兩次代班用掉了，現在黑崎一守和三鴉之間沒有契約存續，之後當普通同學相處即可。

　　橘發少年往惡魔走去，「黑田，可以進去……」

　　他愣愣地張大嘴，看著三鴉彷彿高山冰雪消融，對著一身黑色長襦袢白絝黑羽織的白髮少年露出燦爛的笑顏——於一個面癱而言，微笑得能帶動雙眼彎起已經很燦爛了。

　　黑崎一守揉揉眼睛，回頭和同樣被震懾到的好友面面相覷。

　　真的不是他眼花？！

　　組裡兩個女生也看到了，瞪圓了眼一時忘記講話，回過神來說話的速度比原先聊天時快了一倍，激動地猜測三鴉和身邊男孩子的關係。

　　過了一會兒，三鴉主動帶著五條悟和組員會合，有點不解他們怎麼表情都有點奇怪。

　　「這是五條悟，跟我們一起走可以嗎？」

　　規定不能少人，倒沒規定不能加人。

　　男生們無所謂，女生們興奮地連連點頭。

　　「黑田，這是你男朋友嗎？」

　　反正遲早會是，於是三鴉點頭承認。

　　得到答案的女孩們心滿意足，轉頭拿起手機和其他班上的朋友八卦去了，指甲敲在手機的玻璃面上喀喀喀地響。

　　照樣是兩個兩個並肩走，但三鴉身旁多了五條悟。

　　她牽著少年，小聲地用惡魔語言說：「跟你旅遊比較有趣。」

　　一身和服在京都很常見，懶得換掉身上繁雜的衣飾直接跑來找惡魔的少年聞言，笑著湊過去用和呢喃相差無幾的音量說話。

　　「當然，他們只是同學，又不是朋友，跟朋友玩一定比較好玩。」

　　他頓了一瞬，將聲音放得更輕，像是想藉機催眠一般繼續說：「跟戀人一起，會比跟朋友更開心哦。」

　　不斷注意兩人的兩女生見她們親暱地咬耳朵又莫名激動，感覺那個偷渡白貓砂糖君上學的黑田同學回來了！

　　清水寺的楓紅景致十分有名，就算是仍然夾雜了幾簇青綠的十一月初，吸引來的遊客數量依舊成千上萬，放眼望去無一處沒有人。

　　一行人隨著人流擠擠挨挨，走馬看花地賞著比晚霞還要艷麗的連綿赤色，仰頭望去似乎連碧藍天空都刷上一層緋意，即使東京也有多處賞楓景點，山、寺、楓、水交織而成的和諧畫面仍是震撼人心。

　　五條悟年年來京都，來京都總要去些古蹟名勝跟無聊的人吃飯聚會，早看膩了，見三鴉紅瞳映紅楓的模樣心中一動，摸出手機對著她就是一張。

　　聽到照相音效的惡魔望向他，他把新換上的背景畫面給她看。

　　仰頭賞景的惡魔側顏，一片楓葉完整地倒映在她瞳孔，葉片色澤與她的眸色融為一體，猶如天生於她瞳中的印記。

　　「傳給我。」

　　「我照得好看吧！」

　　少女點頭，「給美由姊看。」

　　「不要，這張咪卡是我專屬的。」五條悟朝她吐吐舌，「你要給美由姊照片我幫你拍新的，手機給我。」

　　差別在哪裡？

　　三鴉眼底透著茫然，但她就沒拒絕過五條悟什麼事，交出手機被少年拉著拍了合照，順道連發送也包辦了。

　　忙著工作晚上才看訊息的黑田美由：悟君怎麼也在？

　　好不容易到了清水舞台，兩個女生眼尖地發現鈴木園子和世良真純，使出早上上學擠東京地鐵的氣勢，在人群中氣勢萬鈞地鑽過去，八卦小團體一朝聚頭，立刻聊得熱火朝天。

　　五條悟跟三鴉晃到欄杆邊，毛利蘭和工藤新一和他們隔了幾個遊客。

　　少年眯眼，「那個人……？」

　　他沒什麼興趣記得別的同性的長相，但這個咒力跟他特意記過的某個兇案現場常客一模一樣。

　　「江戶川柯南。」

　　「哎？柯學丸還有變大變小的功能？」

　　「沒有，似乎是什麼地下組織研究出來的黑藥。」

　　「魔法？靈力？」

　　他沒有問咒力，有咒力六眼早就看出來了。

　　「是科學。」

　　「雖然我才初二，但我知道有個東西叫質量守恆。」

　　毛利蘭和工藤新一那突然有陣騷動，兩人位置絕佳，正好目睹前者拽著後者的領帶，拉過來親上去的一幕。

　　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那兩人是唇貼唇。

　　五條悟扭頭瞅著三鴉，藍瞳波光粼粼，藏著一片汪洋春意，雙唇水潤度比平常上升了十倍。

　　惡魔眨眨眼，「你想親？」

　　看了別人接吻才發生的初吻，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

　　少年冷靜下來撇撇嘴，蒼眸的溫度又降回寒涼冷冬，「算了。」

　　咪卡什麼時候才會被他誘惑到情不自禁呢？

　　原本抓著毛利蘭要回吻的工藤新一突然捂著胸口踉踉蹌蹌離去，世良真純面容兇惡地追在後面。

　　這和他們沒什麼關係，但女子高中生偵探奮力擠開人群時大吼大叫，五條悟在她的波及範圍內，不爽地偷偷用蒼絆她一下，讓她從差一步就能抓住工藤新一變成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人海中，小虎牙一咬，仍是英勇地逆流著撥開人群跟去。

　　白髮少年就這樣跟著三鴉那一組又去了北野天滿宮，看著供奉自家祖先的神社打呵欠，完全沒想去摸摸據說能提升學業表現的牛。

　　他堂而皇之地一路跟回酒店，途中換下那身惹眼的和服，用三鴉被他稱為『裝死』的能力混在一群穿制服的高中生中聽領隊老師吩咐回程事項，再跟上新幹線一路回東京。

　　幾名膽大的八卦人士跑來問了一些問題，黑田三鴉有個才初二的池面男友，而且這段關係的主導者還是年下那方的消息就這樣散播開來。

　　——

　　——

　　一個人影趴跪在地上，動作遲緩地在地面繪製著繁複圖案，凌亂長髮披散看不清面容。

　　指下的暗紅色逐漸干硬，暈不開更後續的軌跡，人影木然地拿起在燭光中閃過一絲銀白反光的小刀，眼睛眨也不眨地往早已密布傷痕的掌心刺入，抽出來的刀尖滴下一串血珠，轉瞬又恢復纖塵不染的新品模樣。

　　人影用手指沾上湧出來的鮮血，繼續未完成的作業，掌上又多了兩道新傷，血墨水才接上三天前畫下的第一筆起點。

　　完成的那一刻，亂發中的雙眼乍亮，人影試著爬起來，起先還因為手腳無力失敗了兩次，起身後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愈走愈穩當，在一圈慘白蠟燭的環繞之下踏進魔法陣中央。

　　搖曳的燭光照亮了人影的臉，少女帶著本來養得好卻無預警受苦幾天的枯槁，一抹又一抹的血痕、蠟印交錯，雙唇乾裂起皮，憔悴的面龐唯有那雙眼睛漾著精光。

　　少女按部就班地念咒語踏步，滯澀難言的詞句在她內心迴盪過千百遍，流暢地滑出舌尖，震盪著空氣氛圍中屬於神秘詭譎的那根弦。

　　頭骨做成的碗微微傾斜，黏稠的鮮血自碗壁滑落，砸到魔法陣上激出一縷縷白煙。

　　違反科學的跡象出現，少女目光更盛，白煙很快瀰漫整個地下室，直至少女的身形連影子都無法映於其上。

　　一道沙啞的嗓音驀地響起，黃皮惡魔打量著環境，漫不經心地問：「吾應召而來，汝意欲為何？」

　　身邊仍是伸手不見無止的煙霧，少女猛然往聲源恭恭敬敬地跪下，聲音中帶著無邊恨意。

　　「我要他們一個都不少，全部去死！」

　　*

　　作者有話要說：

　　不無聊就好（點頭

　　我就是怕寫崩了還沒人告訴我大家就默默跑掉了_(:з」∠)_

　　那各位繼續按照自己的喜好留言就好啦不用刻意


第41章 ＜４１＞ 早有預謀

　　字數：3011

　　日期：2021-12-14 15:15:15

　　五條悟左右打量三鴉，繞著她轉了一圈，下結論道：「你自己的角更好看。」

　　顏色突兀，和她的眸色不搭。

　　被少年套上鮮紅色惡魔角髮箍的惡魔照鏡子，這個小小的倒鈎倒有點像她七、八歲時的角。

　　他自己則是戴著從頭頂垂到肩膀的長條型狗耳朵，白色的毛和他雪色的發不分彼此，猛一看猶如真的從他頭上長出來一般。

　　「不然你把角露出來？」

　　他們還停留在門口附近，大部分的人一進來就往裡面衝，周遭沒有旁人。

　　三鴉拿掉髮箍，與瞳色相仿的角剎那間浮現，像是原本就在那裡沒消失過，純粹是剛才眼花才沒看見那樣。

　　五條悟滿意地點頭，新鮮熱騰騰剛結帳完還帶標籤的髮箍俐落地扔進垃圾桶，「走吧。」

　　放了四個多月的招待票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多羅碧加官網上有淡旺季的票價之分，一年四季都是人山人海，差別只在山的高度或海的寬度，即使是開始轉冷的晚秋也很多人願意來被高速冷風狠狠拍打臉龐。

　　遊樂園區大門口進去一左一右立著氣勢輝煌的周邊商店顯然是有其道理，為的就是五條悟這種來玩就要有來玩的氛圍的顧客。

　　頂著一真一假的造型，兩人手拉手直奔過山車，雖然五條悟已經會瞬移了，但來遊樂園不玩過山車難不成要去玩旋轉木馬嗎？

　　招待票是高級招待票，可以走快速通道，但快速通道也是得排隊，只是隊伍比普通隊列短上許多。

　　他們排隊的時候前面一男一女在聊天，聲音滿大的，隔著好幾組遊客都聽得到。

　　男方大概想在女方面前表現，用一種故弄玄虛神秘兮兮的語氣說：「你知道這個遊樂設施之前出過命案嗎？」

　　女方對男方明顯是有意思的，很配合地瞪大眼睛捧場，「什麼？那不是很危險嗎？」

　　「據說死者整顆頭都掉下來了哦。」

　　這似乎超出女生能當趣聞聽聽笑笑的範疇了，她以為是心臟病發之類的意外，妝容完美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

　　但她沒有當場發作，暗地使勁拍打著男生的手臂，「啊！討厭啦！出來玩說這些可怕的事情幹嘛！」

　　所幸這位男生求生欲極強，敏銳接收到她態度的細微轉變，連忙補救，「後來那個叫什麼來著的高中生偵探，你說很帥氣那個，看幾眼就破案了，是兇殺案件，跟機器無關，坐這個很安全啦。」

　　「他叫工藤新一！」

　　「對、對，工藤新一，你說他帥果然很正確，整個破案過程我聽說不到一個小時。」

　　女生恢復比較輕鬆的笑顏，能夠不貶低還贊同她稱讚的對象，這個男生很有風度，此舉相當加分。

　　五條悟聽到偵探的名字，真心一點都不感到意外，柯學丸的威力還真是強大，走哪死哪，比咒靈還強力。

　　當事人換了話題，但原先的兇殺案情報讓一些人選擇脫離隊伍，本來還得等四輪才會輪到他們，但過兩輪就坐上了車。

　　工作人員看著五條悟的狗耳朵和墨鏡以及三鴉的角欲言又止，一般他們會請乘客將易掉落物品寄放於置物櫃，例如髮飾、眼鏡、包包，然而這兩位不聽勸。

　　五條悟倒不是故意為難工作人員，讓他脫是可以，但三鴉的角拿不掉啊！

　　少年還輕捏少女的角晃給工作人員看，證明絕對不會脫落，對方只得放行，反正他們坐最後面，東西掉了也不會砸到別的乘客。

　　也幸好他們坐最後面，狗耳朵文風不動垂在少年臉邊的反物理異樣才沒被發覺，開著術式幫髮箍和墨鏡擋風，術式可以調整範圍，尤其有六眼的五條悟更是能精細操作，他本人則是好好享受了一把寒風颳面。

　　過山車繞一圈時間很短，在他的感覺裡好像剛起步加速就減速入站了，下來後五條悟撇撇嘴，「被你帶著飛比較刺激。」

　　「下次再飛。」

　　被安撫的少年藍眼珠轉了轉，不曉得在想什麼。

　　下一站是多數約會流程會放在最後的摩天輪，每個包廂都是私密空間，這樣就不必特地去一趟洗手間讓三鴉把角藏回去。

　　當然，三鴉是也可以直接收角，橫豎以她的身高能注意到她頭頂的人不多，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引起任何注意絕對是最好的。

　　剛開園，坐摩天輪的隊伍很短，他們沒怎麼等就順利進到車廂。

　　兩人都有在高空停留的能力，但移動方式均是『咻』地眨眼就上了天，如同摩天輪這樣一寸一寸上升，景色緩緩縮小，看著人從等比、到巴掌、再到只剩螞蟻大的經驗還挺新鮮。

　　車廂有點小，兩個長腿人對坐腳得交錯避免膝蓋打架。

　　五條悟扭身趴在窗邊，他們即將到達最高點。

　　「你知道遊樂園有摩天輪的傳說……」

　　「悟。」

　　他應該要能反應過來的。

　　車窗的倒影、陰影變化、空氣流動，但五條悟的意識彷彿消失了幾秒，等他回過神，三鴉坐在他對面，正歪頭凝視著他。

　　車廂已經超過頂點，進入下降的那半段行程。

　　白髮少年舔了舔唇，似乎在探測那個轉瞬即逝的溫度是不是錯覺。

　　「再來一次。」

　　墨鏡被他扔到一邊，此刻逆光的蒼天之瞳亮得驚人，惡魔甚至覺得他散發出一種蓄勢待發的掠食者氣息。

　　少女膝蓋比她坐著時還彎，兩手手掌撐在他身側一模一樣的位置，稍微側頭用一模一樣的角度，半垂著紅眸，從較低的角度向上吻住少年的雙唇。

　　一觸即離。

　　她沒有完全退開，兩人依然近得能在對方瞳中看見屬於自身的虹膜色彩。

　　五條悟將她拉到腿上跨坐著，手虛虛地環著她的腰，讓她扶著他的肩膀，換他仰頭看惡魔，幾乎是貼著她的唇用呢喃的音量說：「再來一次。」

　　三鴉親他。

　　「再來……」

　　親。

　　「再……」

　　親著乾脆不放了。

　　「……」

　　多羅碧加的摩天輪又大又慢，一圈十五分鐘，兩人親了少說有三分之一的轉程，總不會嘴黏著嘴大眼瞪小眼，到後來是三鴉啄著五條悟，時而單純地溫情相碰；時而含著色澤愈發艷麗的唇瓣柔柔地吸一下再放開；時而以貝齒輕咬。

　　工作人員打開車廂門，疑惑地看著板著臉率先鑽出的少年，與他身後面無表情的少女。

　　難道這組乘客在上面吵架了嗎？

　　五條悟拉著三鴉去玩海底五萬哩，一個會全身濕透的遊樂設施，他先在船會經過的地方看別人玩，上船時就故意挑會最濕的那個位子，幾次肉身幫三鴉擋水，下船三鴉渾身乾爽，他則上達髮梢下至褲管都在滴水，浸透的程度不像是玩遊樂設施，更像跳進游泳池再爬出來。

　　一身勁透冰涼，冷風吹過，少年全程緊繃的表情反而緩和下來，然後高高飄起後被強壓下去，現在才釋出一點空間給它反彈的欣喜。

　　屈指一算，距離他告白過了快四個月，他在摩天輪裡手都不敢碰上三鴉，手臂圈著她手緊攢著褲腿，就怕那守得雲開見月明的狂喜會讓他克制不住做出什麼，潑水洗臉是冷靜不了的，得從發尖到腳趾都濕得徹底才行。

　　腦袋降溫，熱當的大腦恢復運轉，他立刻發現不對。

　　他問著從商店走回來的三鴉，「你早有預謀？」

　　人界常識有限的惡魔會曉得摩天輪頂點接吻的都市傳說這點就很詭異，他提出要來遊樂園是上禮拜，而他們兩天前見過面。

　　少女點頭，遞給他一條毛巾和一整套新買的遊樂園周邊衣物，總不能讓他濕著繼續逛。

　　少年先拿毛巾擦頭髮，接著審問：「從什麼時候？」

　　「崎玉。」

　　五條悟一怔，那是九月底的事，現在十一月，再過兩個禮拜就是他生日了。

　　想起某個沒能成功的吻，他瞪圓了眼睛，「那臭小鬼拖了我兩個月的初吻？！」

　　如果不是黑田惠，惡魔早兩個月就被蓋戳了！

　　換完衣服的五條悟仍有些忿忿，決定以後的咒術教學要增加難度。

　　他們找了最近的餐廳吃午餐，少年用一連串問題將三鴉的心路歷程拼湊出來。

　　雖說第一次約好要來多羅碧加最終未成行，三鴉那時就查過遊樂園要怎麼玩，摩天輪的傳說也在混在雜七雜八的資訊中。

　　五條悟那靠很近想接吻等於確定喜歡的論點，她一直記著，崎玉黑田家那次就有些苗頭，卻被看熱鬧的黑田惠打斷。

　　同樣是從那次，她後知後覺五條悟很喜歡在氣氛好的時候想吻她，於是回憶起摩天輪傳說，他沒說她也要提議來多羅碧加一趟的。

　　「其實清水舞台也可以，但你說算了。」

　　早幾天也……不要，他才不想接在另一對後面。

　　五條悟笑眯眯地去拉惡魔的手，「那從剛剛開始，我們就是情侶啦。」

　　他拿過三鴉的手機，自拍了一張他們各自吻著對方和自己十指相扣的雙手的照片，傳到黑田家的ＬＩＮＥ群。

　　【我們在一起啦！】

　　*

　　作者有話要說：

　　１３５與２８５的差別

　　１３５：來遊樂園不玩過山車難道要玩旋轉木馬？

　　２８５：（死霸著旋轉木馬不放）咪卡幫我照相！


第42章 ＜４２＞ 我喜歡你

　　字數：3007

　　日期：2021-12-15 15:15:15

　　三鴉拿著兩杯飲料，淡粉色到紫紅漸變的莓果冰沙，以及品名是『藍色珊瑚礁』的漸層海藍色藍柑橘汽水，走出店門就發現五條悟被幾個小女生圍住。

　　她想了一下，選了根少年轉頭就能看見她的柱子站著，紅色的飲料疊在藍色飲料上，吸管戳進莓果冰沙喝了起來。

　　喝沒幾口，她身邊來了三個青年。

　　起先惡魔沒意識到他們的目標，以為這根柱子很受歡迎，還往旁邊挪一步讓開，直到他們其中一位開口搭話。

　　「你好，一個人嗎？」

　　三鴉咬著酸甜滋味的冰塊碎粒，低頭看了眼右手拿在胸前文風未動的藍柑橘汽水，不太明白這幾人怎麼做到睜眼說瞎話的。

　　如果是以前，她或許看不出來這就是所謂的搭訕，然而今非昔比，她可是將各種經典少女漫橋段集大成的《來戀愛吧》整套看完的惡魔，假如御子柴實琴再說撩人台詞，她也知道該怎麼回了。

　　她舉起藍柑橘汽水晃晃，讓青年們看得更清楚點，「不是。」

　　「不是也沒關係啊。」另外一人笑，「兩個人的話，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人多點更好玩。」

　　這倒新奇，她在魔界同輩的兄弟姊妹親戚都愛找她玩，可是在人界主動找上她的只有五條悟一個。

　　照理說，三鴉長得也不差，身材姣好人高腿長，在一群春心躁動的高中男生中應該多少有追求者存在，但也許是她長相屬於艷麗型，平常面無表情氣質太冷，在班上的身高即使男女混排從高到矮也能名列前茅，一連串條件綜合下來不在高中男生的狩獵範圍內，就算有好感也止步於此，導致她在帝丹高中乏人問津。

　　不過這些對大學生或已出社會的青壯年而言，絕對是加分項，這不就引來三隻放假只能互約出來情侶聖地多羅碧加的單身狗。

　　他們在三鴉買飲料時就注意到了，討論一番，認為無論有沒有在交往都不會有男生約會途中派女生單獨來買飲料，她又一副在等人的姿態，猜她是跟女性朋友來的。

　　三鴉搖頭拒絕，這次連話都不說。

　　三人互相交換眼神，他們原本就抱著試試的心態，倒也沒想糾纏不清，但還剩一個人沒講到話，於是由他進行收尾。

　　「好吧，抱歉打擾了，希望你和你的同伴度過愉快的一天。」

　　他們沒有走太遠，商量下一個遊樂設施要玩什麼，第二個說話的人示意同伴看三鴉那邊。

　　不久前還被三人嘀咕著如今小女生怎麼都喜歡這種小白臉的小白臉本臉走向三鴉，逕自攬上被剪裁勾勒出線條的細腰，親暱地吻上她的嘴角，順勢奪走她口中的吸管吸幾口莓果冰沙再原樣塞回去，然後稍微壓下墨鏡，歛下笑意越過她的肩膀朝他們的方向瞥了眼。

　　畢竟是見過血的咒術師，蒼藍眼瞳的氣勢殺出一段距離後仍然有其威力，加上他沉下臉本就是凶相，三名成年男人愣是被個少年睨得打了個寒顫。

　　五條悟不是在宣示主權，他有看到三鴉被搭訕，但他過來前那三人就走了，那一眼純粹是因為他們還盯著這裡——瞪覬覦他家惡魔的男人們難道還需要帶笑容嗎？

　　少年把臉埋進三鴉的肩頭，悶悶地說：「咪卡你都不會吃醋嗎？」

　　初吻成為過去式，他今天正喜孜孜得很，一群不長眼的女生偏要來打擾他，他都毫不遮掩地顯露出不耐煩了還不走，而三鴉居然沒來救他。

　　少女撫摸著白毛，麻美子目睹鈴木三郎被女生簇擁時的確有吃醋的表現，那時他們告白是告白過，也在一起了，但沒『確定』彼此的心意。

　　但三鴉從未懷疑過五條悟的認真。

　　「你喜歡的是我。」

　　再說她也沒負面情緒。

　　後面那句，惡魔以難得靈光的情商吞下沒講，腰際收緊的手臂證明她的選擇正確。

　　「你還沒說喜歡我呢。」

　　「悟，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力道差點沒將吐露心意的惡魔勒成兩段。

　　這樣抱著，三鴉才察覺五條悟不知何時竄了一截，剛認識時得仰頭看她眼睛的少年已經能和她平視了，用人類的成長週期判斷，他猶有許多成長空間。

　　度過成年期即將停止生長的惡魔偏頭吻了吻他的耳尖，「你快比我高了。」

　　先前克制著怕三鴉把憐愛憐成母愛，眼下惡魔拐騙到手，就不打算再忍住貓貓期養成變回人也沒丟掉的撒嬌習慣，蹭著她頸窩的五條悟猛地站直了，連帶扯起幾條黑色髮絲卡在白毛裡。

　　他是不在意惡魔比他高，由他來小鳥依人也不錯，但身為男性總是會偏好自己是更高的那個。

　　壓平蓬鬆的白毛，和又長了兩公分現在一米八整的三鴉比劃了下，五條悟還是矮了那麼點，但也就一、兩公分的差距，沒幾個月就能追過了。

　　青春期的少年喉結開始突出，身形抽條，骨架卻尚未長開，搭配天生的童顏仍是看得出他的稚嫩，和與他一般高又前凸後翹臉蛋成熟的三鴉站一起，沒什麼人會覺得他們是一對。

　　所幸兩位都不在乎他人眼光，自在地牽著手將有興趣的遊樂器材都玩了個遍，哪怕沒一個比他們自己飛來得刺激，新出爐的情侶無論膩在一起做什麼都是新鮮的，就算只是執手相看也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一整片星光燦爛。

　　不再是孤家寡人，也不必被長老們當吉祥物擺弄，思考著該怎麼度過第一次能自主決定的生日，五條悟隨口問道：「你生日什麼時候？」

　　「四月二日。」

　　「身份證明上的？真實的？」

　　「都是。」

　　「惡魔有在慶祝生日的嗎？」

　　「沒有。」她記下回頭得查查人類怎麼過生日，「你生日呢？」

　　「十二月七日，快到了。」少年晃著她的手，笑眯眯地說：「要給我驚喜哦。」

　　多羅碧加固定七點半有煙火秀，雖然人群裡似乎有什麼騷動，還有人從橋上掉進水裡的樣子，都不影響五條悟和三鴉一邊欣賞一邊挪向大門，趁人潮還沒聚集起來先行離園。

　　要是待到臨近閉園時間再走，最近準時九點想睡的惡魔要在地鐵上睡著了。

　　即便提早踏上返程，從遊樂園回去的交通卻過於擁擠，他們錯過好多班列車才擠進車廂，好在有無下限術式免去和陌生人緊緊相貼一整路的命運。

　　新宿比黑田家少轉乘一次，五條悟看惡魔隨時會斷電，索性帶她回安全屋，趕在時限前推她進浴室洗刷刷換上睡衣。

　　九點一到，長髮才吹了一部分的惡魔直接栽倒，用閉眼前最後的意志力關掉吹風機。

　　洗完澡的五條悟擦著頭發出來，拉起坐著往旁邊倒下的三鴉抱在懷裡。

　　反正這種狀態下的惡魔吵不醒，他就用最大風量把濕著的長髮吹乾，梳一梳收攏好，光明正大嗅了幾下明明和他用同一罐洗髮精卻莫名更香的髮尾，異樣熟練地將她塞進棉被。

　　他收拾好自己，跟著鑽進同一條被子，在新上任女友的唇上用力啜了一口，吮出一小塊相較較深的艷紅后，開心地摟著惡魔迅速進入睡眠模式。

　　然後天明時分小心翼翼地放開被當抱枕的惡魔，悄悄爬起來洗了內褲，偷偷用吹風機加速乾燥，換好新內褲再爬進去補回籠覺。

　　——

　　——

　　梳化打扮精緻的少女雙手相疊於腹前，脊背挺直又不會過於板正僵硬，姿勢是長久鍛鍊出的端莊優雅，低眉歛目的角度如量尺般精準，誰見都能讚一聲大和撫子。

　　她的笑容也和教科書那樣婉約溫柔，多一分太活潑少一分太寡淡，注視著空中四肢被迫大開想蜷縮忍痛又辦不到的中年男人。

　　男人涕泗縱流，聲嘶力竭的慘叫被神秘力量隔絕於另一個空間，連他本人都聽不見，反而更增加他的精神壓力。

　　室內尚有另一名青年男子，一頭向後梳的暗金色短髮搭配流裡流氣不好好穿的西裝，猶如哪個組織的小混混，僅有占據整個眼眶的黃褐色眼珠顯示他並非人類的身份。

　　他百無聊賴地一彈指，中年男人又是一陣痙攣，汗濕的高級衣衫下每條肌肉、每條筋都有詭異的起伏，彷彿有成千上百條蠕蟲在皮膚下鑽爬。

　　青年拍了下手，中年男人頭一歪，渾身軟塌塌像團破布落地，沒了聲息。

　　少女一呆，愣愣地瞅著曾經被她稱呼為父親的屍體。

　　心願既成，應該要享受到的喜悅、快意半分沒有，只有巨大的空虛感在體內盤旋，吞噬掉所有情緒和思緒，腦袋一片空白。

　　她下意識想尋求旁人的心靈支持，讓她感到自己不是一個人，茫然環顧，和黃眼珠四目相對的瞬間清醒。

　　——這位可不是她能依靠的對象。

　　「我的契約部分完成。」男人雙腿岔坐在櫃子上，歪著身子用手撐著下巴，懶洋洋的語調裡儘是威脅，說話時尖利齒列忽隱忽現，「輪到你了，大小姐。」

　　*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五條的晨間煩惱


第43章 ＜４３＞ 不套著烏龜殼會怕

　　字數：3028

　　日期：2021-12-17 15:15:15

　　五條悟掀開一大片混凝土，手背用力抹嘴，往旁邊啐了幾口試圖呸掉趁亂飄進嘴裡的灰塵。

　　藍眸瞪大瞳孔收縮，嘴角不自覺上彎出興奮的微笑，他朝對著光線摳指甲縫的男人說：「專打臉是忌妒我比你好看嗎？」

　　二十米外的男人呵呵兩聲，彈彈指頭，也沒見他多用力蹬地，好像只是輕輕踏了一下，整個人轉瞬消失在原地，拳頭與少年鼻尖就差寒毛的距離。

　　看似躲不掉的攻擊最後擦著他的臉頰打空，兩人再度纏鬥在一起，速度快得即便是咒術師在場觀戰也無法以肉眼捕捉他們的動作，甚至視網膜上都留不住殘影，只能從建築物哪邊在崩塌掉屑後推斷出他們的行蹤。

　　五條悟一大早被黑田甚爾堵門，後者當然不是乖乖在門外等，直接乒乒乓乓地進安全屋吵醒借住者，帶著人坐上孔時雨的車來到一間廢棄工廠，二話不說直接開打。

　　少年餓著肚子脾氣暴躁，見狀也懶得廢話，想必問不出什麼就不用花心思問了，要打架他從來沒在怕的。

　　起初他開著術式防禦，根本不閃黑田甚爾的拳打腳踢，但以他的體術也打不到對方，兩個人互揮空氣讓菸齡十幾年的韓裔中介笑得被煙嗆到，然後差點被兩塊隨手扔過來的垃圾打中，灰溜溜地回車上等他們打完。

　　「你不用術式是碰不到我的，但你開著防禦術式沒辦法用攻擊術式的吧。」黑髮的男人露齒笑道，「怎麼，小少爺不套著烏龜殼會怕嗎？」

　　少年冷笑，「激將法對我沒用，不如你先說說這趟目的是做什麼。」

　　「幫你從五條家獨立，這是你的要求，你不會真認為靠無下限加六眼就完全沒人殺得了你了？難道五條家的爛橘子怕傷害到你幼小的心靈，沒和你講解過禪院家和五條家的歷史？再說又不是沒有能解除術式的咒具，真要殺你的方法我隨便都能想到兩三種。」

　　五條悟相當懷疑，「你能有這麼好心提醒我？」

　　「當然沒有。」黑田甚爾理直氣壯地回答，「可惜我老婆有。」

　　黑田家族群組裡五條悟用三鴉帳號發的照片和交往宣言讓黑田美由直接進入丈母娘心態，五條悟和五條家的事她有從丈夫那邊得知，也明白御三家的陳腐作風，開始擔心起三鴉的處境，於是叫黑田甚爾用心點幫忙。

　　「以後惠惠得靠悟君教咒術，你幫他變強大也算是間接幫到兒子嘛。」女人笑眯眯地補充，「下手輕一點，別進醫院了，不然小鴉會心疼。」

　　全世界唯一拒絕不了的人提出的要求，黑田甚爾自然照辦，不過他可沒學過當老師，反正揍著揍著總能學會點什麼吧，他當年也是被揍出來的。

　　男人用一種讓人想套麻袋拖進暗巷毆打的輕蔑語氣說：「美由覺得你稀爛的體術保護不了三鴉，我只好勉為其難來提升一下你的程度。都變過貓了，早該曉得咒術不是萬能的吧。」

　　思想骯髒歸骯髒，他曉得『砂糖君』絕對和三鴉無關，估計是五條少爺在哪裡中了招才跑來找惡魔救命。

　　他單手叉腰，懶懶散散地站著，「我就說這一次啊，所以你是要打還是不打？」

　　五條悟咬牙，黑田甚爾擁有用純體術挑翻禪院家一眾咒術師的實力，有他當陪練的確是難能可貴的機會。

　　他撤下術式防禦，用一記蒼重新開啟對戰，只在被打飛撞牆時才以無下限護體。

　　天與咒縛提升的□□素質不是假的，即使五條悟用蒼瞬移，黑田甚爾也能從氣流極短瞬間的變化判斷閃避，再狠狠踹向以為突擊能成功的少年胸膛。

　　這個『訓練場』是黑田甚爾特地叫孔時雨找的，地皮被開發商買下打算興建新大樓，正在招標拆除工程，標案被嘟嚷著這種奇怪委託不是他主業的中介，用其他廠商感到不可思議的行情價七折得標——他們拆樓一不用機具二不用發工資三不用清理廢棄物，若是不算載三人來的油錢，屬於真正的無本生意，標金愛開多低開多低。

　　標金黑田甚爾拿八成五，孔時雨拿一成五，雖然廢棄物要靠五條悟的術式但他沒得拿，有家要養的男人表示，沒叫他付學費就不錯了。

　　從天亮打到天黑，整天沒東西吃又被慘揍一頓的五條悟腦袋痛眼睛痛全身痛，用最後的精力維持住防禦爬進車裡。

　　好在黑田甚爾似乎剩了最後一點點良心，沒把他丟回新宿，而是讓孔時雨開到東京黑田家，按門鈴叫三鴉出來後扔過去。

　　車子載著揍了五條家小少爺一天神清氣爽的男人揚長而去，目的地崎玉黑田家。

　　敢怒不敢言的孔時雨：……我是中介，不是司機！每次都叫我當司機又不付錢！

　　三鴉半扶半抱著癱在她懷裡的少年進屋。

　　其實有力氣自己走的五條悟睜著一雙藍瞳水汪汪地仰視她，可憐兮兮地說：「肚子餓……那傢伙連早飯都沒讓我吃！」

　　先拿一盒ｐｏｃｋｙ給他墊肚子，三鴉出門買飯，從超商抱回四款不同的便當加上架上所有口味的蛋糕各一。

　　吃了ｐｏｃｋｙ先去洗了個澡的五條悟狼吞虎咽補充能量，少女用毛巾為白毛吸水，再用吹風機動作輕柔地撥弄。

　　空蕩蕩的胃袋填進食物，大量血液湧向胃部，爭分奪秒地消化食物提取熱量以修復運轉量遠超平日的大腦，暖暖熱熱的風吹得少年有點昏昏欲睡。

　　髮絲幹得差不多，他握住三鴉的手示意她停下，「你吃了嗎？」

　　「沒有，你吃不下我再吃。」

　　掃視剩下的一個便當、三塊蛋糕，五條悟摸摸六分滿的肚子，覺得自己能戰完這些沒問題。

　　「那你去拿零食來陪我吃。」

　　今天本來沒打算吃晚餐的少女起身去開零食櫃，順便倒了杯果汁遞給他。

　　少年連嗑三個便當正渴著，接過來咕嘟咕嘟就喝完了，拿著空杯眼巴巴注視著惡魔。

　　沒吃東西，那大概也沒喝水，第二杯給的就是清水，他也沒排斥，配著最後的便當喝掉。

　　吃飽喝足，三鴉幫五條悟療傷。

　　既然他撞牆還記得保護自己，黑田甚爾放開手腳像打沙包一樣把他當鐵球用來拆牆，只控制著力道讓攻擊只傷肉不傷骨。

　　脫去上衣的少年身上多處紅腫，如果放著不管隔天就會轉為怵目驚心的青紫。

　　他臉上也有傷，不過比較少，倒不是打臉那句起了作用，男人純粹怕將他打破相被黑田美由看到告狀照片又得被念。

　　快九點了，趕時間的惡魔照他的要求先把臉傷治好。

　　五條悟明天難得得去學校一趟，會被看到的地方處理乾淨省掉可能會有的麻煩，衣服遮著的部位就放著。

　　胸口被踹好幾腳無法側身抱著三鴉睡，乖乖仰躺的少年一沾枕立刻陷入深眠，一覺醒來居然十點了。

　　三鴉已經出門，而他身旁疊放著本該在新宿的制服，桌上也有出品自超商品項豐盛的早餐，換衣服時更發現身上完好無傷。

　　所以惡魔起床，先趕去新宿拿衣服過來，路上順道買飯，再治療他的傷勢，才出門上學？

　　怎麼想都來不及，早高峰用大眾交通來回不實際，大白天的也沒可能用飛的。

　　【惡魔早安.jpg】

　　【你用魔法拿我的制服？】

　　【對。】

　　正值課間休息，三鴉回得很快。

　　又治療又拿東西，成年期本就缺魔，她這樣消耗魔力不會在外面突然斷電吧。

　　五條悟摸著下巴，決定今天去接惡魔放學。

　　——

　　——

　　貓澤梅人瞥見久未露面的社員身影，舉著貓布偶打招呼。

　　「田中同學。」

　　對方像是沒聽見也沒看見他，行色匆匆地和他擦肩而過，快步走出校舍。

　　黑魔術社社長納悶，到了社團教室對著鏡子左瞧又瞧，他這身打扮不夠顯眼嗎？

　　「社長，你在做什麼？」

　　「剛剛在走廊上遇到田中同學，但她好像沒注意到我的存在。」

　　「啊，田中喔……」問話的人壓低聲音，「他們家出事了，也許精神狀況不好吧。」

　　「出事了？」

　　「田中的父母和弟弟突然都過世了，還不是一起出事的，是一個禮拜內先後死亡。」

　　這種事不好深究，話題就此打住。

　　田中百合子不知道自己短暫成為談資，用眼角餘光追逐僅有一面之緣卻令人很難忘記的白髮少年，不敢直視怕視線被察覺。

　　他的髮色顯眼，不需要追太緊也能在人群中遠遠墜著，少女一路跟到從未來過的米花町，見五條悟在帝丹高中門口等人，迅速找了間店借廁所換下在這區域有點引人注目的櫻蘭制服，出店正好看到一個帝丹高中的女生走向五條悟，兩人交談幾句，手牽手離去。

　　她沒有再跟，拐進小巷，雙唇抿緊，拿出一根針刺破手指，鮮血塗在手腕的圖案上。

　　一陣白光後，暗金短髮的男人出現在她身邊。

　　「找到了？」

　　田中百合子點頭，「黑髮紅眼，跟五條悟認識，就是她。」

　　*

　　作者有話要說：

　　脫下龜殼被暴揍的五條


第44章 ＜４４＞ 生日……快樂……

　　字數：3092

　　日期：2021-12-18 15:15:15

　　事情究竟是怎麼發展成如今這樣的？

　　前十七年不說一帆風順，也能說一聲平安順利，田中百合子真心不懂她的人生從何時出了差錯，是那天，還是更早之前？

　　會就讀櫻蘭，她的家境放在社會上也算數一數二的了，和同學們一比就不夠看，其他人父母不是跨國集團的總裁，就是本國大企業的社長董事長或政界高官，再不濟也是個商社社長。

　　像田中百合子父親僅僅是個部長，雖說由於服務的公司規模不小，在商場酒會上還會被一些小公司社長巴結，領薪水和發薪水的身份差別仍然有一條難以言喻的鴻溝。

　　家境不是什麼問題，大家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少爺千金，沒太多仗著家世欺負人的例子，仍舊有一兩個，畢竟到哪裡總會存在大腦有缺陷的人，但普遍而言多數人都克制有禮。

　　從小學到高中的校園生活按部就班，她有幾個不是非常親密卻也會一同約出去玩的好友；社團活動很有趣，跟著沉迷黑魔術整天披著大黑斗篷的社長一起做做手工聊聊天，產品又怪又可愛，擺著當裝飾。

　　家庭成員有父母和弟弟，父親擔任大集團旗下某公司的財務部長，母親是家庭主婦，弟弟小她一歲，吵著要跟朋友一起，跑去外縣念寄宿學校。

　　父母稍微重男輕女，不嚴重，弟弟有的待遇她都有，卻能從一點枝微末節隱約察覺他們更看重家中男丁。

　　她失落過，不過安慰自己人有偏好是正常的，好歹有維持表面公平。

　　現下想想，田中百合子寧願不要那表面公平，直接表現出她是隨時可犧牲的棄子，會不會就沒這麼痛？

　　媽媽在哭，精緻完美的妝花了，優雅美麗的髮型亂了，握著她的手眼淚不斷流下，在漂亮的裙子上滴出一大灘水漬；弟弟在哭，躲在角落縮成一團，鼻涕混合著淚水被他用手擦了滿臉，頭埋在膝蓋之間不肯抬起。

　　爸爸面色沉重地拉住她的手腕，從媽媽雙手中抽出來，媽媽有一瞬間握緊，但最後仍是放鬆了。

　　她一頭霧水被爸爸載到一棟大屋子，富麗堂皇、美輪美奐，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領著他們來到一間房間。

　　房門開了，爸爸抬手，在空中懸停幾秒，穩穩地、堅定地將不知所措之餘開始有點害怕的她推了進去。

　　在那個房間裡具體發生什麼事，田中百合子想不起來了，也根本不願意去回憶任何一絲細節，然而每分每秒的恐懼、痛楚、噁心、困惑，希望一點一點碎裂成片片絕望的過程，她記得清清楚楚。

　　房門再度打開，而她完全無法站立，像條斷了脊椎的蛇一樣癱在地上。

　　爸爸進來了，沉默地抱起她，雙臂顫抖，目不斜視地走著，連半秒都不敢和執著盯著想辨認他表情的女兒對視。

　　她被送回自己的房間，以往能帶給她強烈安心感、只屬於她的小天地卻變得這般陌生。

　　室內一片漆黑，她躺在床上，茫然地注視著天花板，上面亂七八糟的星星貼紙散發著螢綠色微光，是小學二年級時爸爸高舉著她一個一個黏上去的，同一雙手，今天一把推她下地獄。

　　有人在門外說話，她沒聽明白，也沒試圖問個明白。

　　如幽魂般在房內渾渾噩噩過了幾天，吃飯時會開門拿放在托盤上的食物咬兩口，等她終於踏出房門，才得知父母和弟弟早就離開，家裡只剩負責照顧她的傭人。

　　問傭人是說去旅行了，而小姐生病才沒一起。

　　木然地回屋枯坐許久，她到書架抽出一本書背黑漆漆的書，正正經經的精裝版，封面寫著惡魔召喚。

　　貓澤梅人邀請初等部後輩來參觀社團，一群人排練好幾天的儀式，最後以空氣不流通造成集體缺氧昏迷作結，社員們嘻嘻哈哈地翻篇，只可惜了一下沒能拐後輩入社。

　　可是田中百合子知道，那次並未失敗。

　　房間不夠大，她搬了需要的材料去地下室，照著書上的圖案用粉筆起完草圖，毫不猶豫地拿刀往手臂劃下去。

　　她成功了。

　　白煙散去，通體土黃色的惡魔居高臨下望著她，在她眼前如同快速跳轉的舊式車站顯示牌，從頭頂一寸寸蛻變為身穿西裝的暗金髮男人。

　　男人膝蓋不打彎地朝跪趴著的她伸手，握上的剎那，近日遲鈍的痛感陡然敏銳，手腕好似有火在燒，換做兩個禮拜前的她絕對會痛得尖叫，這時的她只是臉色慘白冷汗直流，但一聲不吭。

　　就算喊痛，又有誰會心疼她呢？

　　「我不要你的靈魂。」惡魔低語的聲線恍若蛇信震盪，「我只要你幫我辦一件事。」

　　那些她拒絕再稱為家人的人一一倒在她腳邊，她才覺得自己不再是遊魂，彷彿隨著這些人的死亡，她一點點地活了過來，但也有一部份永遠回不來了。

　　冷靜地看著傷害她身體的人咽氣，哪怕曉得他是一切的源頭，比起傷害她心靈的那三人，她對這人的恨意反倒沒那麼深。

　　田中百合子回到學校，冷淡對待大批湧來的安慰，和以往截然相反的言行舉止並沒有受到側目，反而因為『家人』接連去世的事實被眾人默認是正常轉變，體貼地給她自我調整的空間。

　　她對這些好心都不在意，盯哨初等部好幾天，好不容易蹲到久久才來一趟學校的白髮少年。

　　雖說疑惑這些簡單的事惡魔怎麼不自己來，她沒有提出疑問，默默地換去米花町，跟丟好幾次才找到黑髮紅眼女生的家。

　　又是好幾天過去，田中百合子總算抓到時機，快步走到要進家門的少女身邊。

　　『等到她旁邊都沒有人的時候，過去對她說這句話。記住，不准有目擊者，而且要一字不差地說完。』

　　她對著轉頭望向她的高挑少女，咬字清晰地說：「克萊伊，給我你的魔核。」

　　——

　　——

　　十二月七日，五條悟從未如此期待生日的到來，扳著手指算日期，甚至想去米花町晃一圈看會不會提早隨機到那一天。

　　可惡的是那天三鴉得上學，不能整天都跟新上任不到一個月的女朋友膩在一起。

　　早上去廢棄工廠當拆遷隊，黑田甚爾的體術『教學』間隔不固定，但只有第一次是整天，其他都是半天。

　　他接了個任務打發三鴉放學前的時間，跟輔助監督——三鴉不在，燈泡亮不起來，可攜帶——來到一棟位於市中心的房子。

　　髒死了。

　　地面、牆壁、天花板，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殘穢層層疊疊，家具擺設也不能免除。

　　少年嫌棄地踩著空氣前進，不打算碰到任何東西。

　　輔助監督帶他到一間房間，裡面掛滿不堪入目的奇怪物品，看就猜得出這棟房子的用途一點都不正大光明。

　　要他說，髒成這樣不如整棟房子直接破壞掉。

　　一個中年男人橫屍在地，輔助間度報告他的死因是心臟病發，然而這之前，他全身的骨頭都斷成長度不足五公分的小塊，肌腱筋肉寸寸碎裂，還有詭異的啃咬痕跡，皮膚卻完好無損。

　　「如您所見，到處都是殘穢，這附近卻都沒有咒靈的蹤影。」

　　五條悟拿下墨鏡，掃了屍體幾眼，聳聳肩雙手插兜往外走，「這傢伙又不是被咒靈殺掉的。」

　　輔助監督一愣，「什麼意思？」

　　「殘穢很多沒錯啦，但他體內沒有，送去解剖結論也一樣啦。」

　　為了寫報告，輔助監督又問了一些問題，期待著三鴉會給他怎樣的驚喜，心情很好的少年難得有耐心地回應。

　　看下時間差不多了，他拋下輔助監督，開開心心去了黑田家，用三鴉給他的備用鑰匙進去。

　　【我在你家！】

　　【惡魔等待.jpg】

　　【我在路上了。】

　　放下手機，他背著手在客廳亂轉，試圖用絕佳的眼力找出三鴉有沒有在這裡藏驚喜。

　　看是一回事，上手翻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可不想破壞三鴉的準備，雙手互相箝制彼此，抑制住不聽他使喚的蠢蠢欲動。

　　晃去廚房開冰箱，絕對不是想看有沒有生日蛋糕，少年倒了一杯飲料，表情嚴肅地喝著。

　　沒蛋糕。

　　惡魔知道生日要吃蛋糕嗎？

　　查遊樂園都能查到摩天輪都市傳說了，過生日吃蛋糕這件事不會被漏掉吧。

　　五條悟聽到門外有掏鑰匙的聲音，連忙喝乾飲料杯子洗一洗丟到晾幹架上，跑回客廳坐地上雙腳併攏屈膝，雙手放在膝蓋上，乖巧地仰頭盯著門口。

　　結果過了好一陣子，都沒人進來。

　　他嘟著嘴爬起來開門，映入眼中的畫面讓他衝了過去。

　　三鴉的手插進她自己的左腹，直沒進手腕，鮮血順著手臂流下滴了滿地，向來平靜無波瀾的面容扭曲痛苦，像在和什麼東西抗爭著，手很緩慢地往外抽。

　　五條悟踹開三鴉身邊的陌生人，握著她的手腕不知所措，不曉得該拉出來還是留在裡面。

　　三鴉咬牙，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弄……暈我……用咒……力……」

　　不失去意識，她會繼續完成那道命令。

　　少年掌心覆住惡魔的額頭，輸入咒力，三鴉閉上眼睛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令他紅著眼眶，目眥盡裂。

　　「生日……快樂……悟……」

　　*

　　作者有話要說：

　　（頂鍋蓋逃跑

　　可惡ＪＪ不曉得又在抽什麼風一直沒辦法用電腦版正常進後台差點沒辦法更新


第45章 ＜４５＞ 沒事……的吧

　　字數：3000

　　日期：2021-12-20 15:15:15

　　生日。

　　惡魔也有生日，但意義不大，就是個出生的日期而已，沒有在慶祝的。

　　魔界的曆法跟著人界走，主要是這樣跟人類交流提起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比較方便，不然魔鬼們對於使用西元紀年是不怎麼情願的。

　　三鴉在網路上查詢大家怎麼過生日，閱讀無數篇教戰守則、成功紀錄、失敗紀錄、壽星感言、慶生者準備過程，參考各家活動公司提供的方案內容，總結出幾個要點：氣氛營造、投其所好、蛋糕不可少、心意很重要。

　　先從簡單的來，挑選蛋糕。

　　她回想五條悟吃過的蛋糕，幸好有魔法小電影，不怕漏掉任何一種。

　　訂了五種標準，ＯｗＯ、ＯｖＯ、Ｏ＿Ｏ、Ｏ∧Ｏ、＞∧＜，快轉小電影寫筆記，在記錄下的每一款蛋糕旁畫五條悟吃的時候的表情，結果連一個普通臉都沒有，少年不管吃哪種蛋糕看起來都很開心。

　　惡魔陷入沉思，原來選蛋糕也是有難度的。

　　將ＯｗＯ的蛋糕全部挑出來再重播好幾次，努力分辨五條悟面部的細微差別，綜合嘴角上揚弧度、笑眼彎的弧度、蛋糕進食速度等等多項因素，終於定下巧克力口味。

　　口味確定，三鴉開始調查各家蛋糕店的巧克力蛋糕，挑來挑去好不容易找到一款他們沒吃過的種類，外型好看、評價優良，有個別評論說過甜，不過這對五條悟而言是優點不是缺點。

　　再來是禮物。

　　他們都是不在意物品金額更重視效率的類型，例如缺衣服就走進最近的那間服飾店購買，除非有心中指定的款式，不然是優ＯＯ或三宅ＯＯ無所謂，反正他們的臉和身高穿什麼都像在走時尚秀。

　　這樣反而很難選，沒有特定渴求的東西，雖說她不論送什麼五條悟應該都會高高興興地收下，三鴉仍然想送他最好的。

　　換個角度思考，不用買的東西，她又能給什麼呢？

　　直接排除親手做一頓大餐，手工藝可以考慮，但她最與眾不同的能力……是魔法。

　　她想過是不是跟五條悟訂契約，讓他不用和她牽著手就能使用惡魔的能力，然後他那方就弄個能輕易達成的不限時要求，如此一來，少年不需要惡魔的能力了，能照他意願完成契約解除聯繫。

　　然而從之前的表現看來，五條悟對契約有點抗拒的樣子。

　　想到這裡，三鴉記起魔法物品製作，將她的惡魔能力附到物品上，抹血後攜帶即可使用，沒必要訂契約。

　　接著是氛圍營造。

　　網路上一面倒建議昏暗環境，最好點蠟燭，三鴉對蠟燭的印象就是魔法陣用，但既然大家都推薦蠟燭，用用也無妨。

　　最後，她得打工賺錢，買蛋糕、買製作魔法物品的材料、買包裝、買蠟燭。

　　用黑田甚爾的錢幫五條悟過生日，心意那關就不及格了吧，而且雙方都會不滿意的樣子。

　　毛利蘭介紹她家樓下的波洛咖啡廳兼職，其中一位員工榎本梓要請假幾天，找人代班。

　　她用一塊斷裂的砧板和一柄燒壞的平底鍋向另一位黑皮服務生證明她不適合製作餐點，端盤子端到榎本梓回歸，兩張福澤諭吉入手，混著上次去野崎梅太郎那邊沒用完的薪資一起變成蛋糕預定單與材料，十二月七日轉眼到來。

　　三鴉放學先繞去拿蛋糕，路上接到五條悟的訊息說他在黑田家等。

　　站在家門口，惡魔摸摸書包裡照著教學視頻嘗試好幾次才包裝成功的禮物，正要開門，不知從哪裡跑出來一個女生，前三個音節一出，漂亮的蛋糕盒頓時摔在地上。

　　她的行為不再服從她的意識，五指變化成鋒利的尖爪，毫不留情地戳向左腹，她的魔核所在。

　　好詭異的感覺，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三鴉在腦中搜尋適合詞彙，指針在□□上滑動。

　　『噁心』

　　姊姊問過，她揣測過情境，卻不料第一次是從陌生人嘴裡聽到。

　　『憤怒』

　　憑什麼是個來路不明的傢伙搶先。

　　『遺憾』

　　如果早點告訴五條悟就好了。

　　『擔心』

　　五條悟期待了兩個禮拜的生日，要有不好的回憶了。

　　一股又一股從未有過的負面情緒不斷上湧，生生搶回了一點點自主權。

　　三鴉明白這種情況下，她無法徹底掌控身體，也不確定能拖多久，當下選擇毀掉對方想要的東西。

　　爪尖在魔核上掐出裂痕之時，五條悟出現了。

　　外力阻止是唯二能強制停下她動作的方法，手腕被箝制給了她時間，她忍痛告訴他另一種。

　　少年焦急的神色映入眼中，所有附面情緒都被一種更強烈的覆蓋過去。

　　『不甘』

　　她不想死。

　　她還沒幫五條悟過生日，她還沒送出禮物，她還沒說生日快樂看他吹蠟燭。

　　她還想跟少年一起去更多地方，一起做更多好玩的事，一起度過更多有趣的日子。

　　她不能死。

　　五條悟在，那個奇怪的人不會得逞。

　　至少有一件事她現在能做的。

　　「生日……快樂……悟……」

　　——

　　——

　　雖然一時之間慌了手腳，五條悟終究是五條悟，用最快速度冷靜下來，先用蒼粗暴地把他踹飛後沒動靜的那人吸過來扔進沒關上的門，再用無下限術式防禦住自己和三鴉，小心翼翼地抱起惡魔，跨過摔爛的的蛋糕盒走進屋內。

　　第一通電話打給孔時雨叫他來接人，沒等回應就掛斷；第二通電話打給黑田甚爾，不給他開口嘲諷的機會，搶先用以最短詞句概括現況，對方沉默一秒，叫他去新宿的安全屋等著。

　　少年摟著三鴉，猶豫一陣子，決定還是把她的手拔出來。

　　比他處理自己的傷勢還細緻溫柔一百倍，掐著她的手腕盡可能平穩地往外抽，好在血沒有噴，並且有漸漸停止流淌的跡象。

　　看著惡魔左腹可怖的血洞，他只覺得胃在翻攪，卻沒忽視掉血肉模糊的傷口深處一閃而過的異樣。

　　因為在體內，到處都是血和臟器，一整片深深淺淺的紅，看不是很清楚，也不可能為了瞧個明白去翻開傷口，他只得瞪大眼凝神細看。

　　好在他視力優秀，勉強辨認出一塊疑似晶體的物品，正用比心跳還慢的頻率閃爍著彷彿下一秒會熄滅的微弱紅光。

　　魔核。

　　這是直覺閃過他腦海的名詞，在回憶起三鴉隨口帶過的那句話前，已經不自覺鬆了口氣。

　　『理論上，魔核還在都沒事。』

　　還在，還會亮，所以是沒事……的吧？

　　壓住三鴉的傷口，說不定蓋起來能恢復得更快，他的視線移到不省人事的陌生人身上，大腦瘋狂運轉，試圖以既有的稀少線索拼湊出究竟發生了什麼。

　　三鴉會無故傷害自己，還動到惡魔的生命核心，一定和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脫不了干係。

　　昏過去才能擺脫影響，因此是再不願意都得做的不可抗力，大概是類似咒縛或術式效果的魔法。

　　陌生人的目的很明顯是魔核，無論那傢伙是不是主謀，假設是人類要的，那會和魔法有關，同樣知識不足先不管；假設是惡魔要的……剛認識三鴉時，她說惡魔想提升魔力量比較困難的方法是殺死更強大的惡魔，而惡魔有魔核就不會死，推論得出所謂的殺死是得到對方的魔核。

　　他又想到另一個問題，為什麼會知道三鴉是惡魔？

　　三鴉裝人類裝得超認真，比他隱藏咒術師身分還仔細小心，從不在有別人的地方用魔法，唯一一次暴露身分是被他跟進小巷子一起被召喚到童守町那次。

　　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黑田甚爾。

　　猜忌馬上被理智與情感推翻，理智表示，賣掉三鴉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情感表示，黑田美由對三鴉是真心喜愛，愛護妻子甚於自身性命的男人不會做讓她傷心的事。

　　小矮子死神……嫌疑不大，會為了三鴉不主動袱除咒靈和她斷交的正義感，不該會透露三鴉的惡魔身份，他覺得連那群死神長輩都不曉得。

　　已知條件過少，推不出結論。

　　聽見門外的引擎聲，五條悟思緒中斷，不情不願地伸出一根指頭戳在陌生人額頭，用咒力確保她維持昏迷狀態。

　　他拿過棉被蓋住因魔力量過低變回惡魔型態的三鴉，抱著她出門鑽進車裡。

　　「裡面有兇手，帶走。」

　　碎碎唸著開車過來的韓裔中介見現場一片狼藉頓時收聲，五條悟的命令語句使他翻了個白眼。

　　一個兩個的都毫不客氣地差遣他，認識開啟不良先頭的黑田甚爾絕對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乘坐者僅有一半的清醒比例，車子風馳電掣來到新宿，黑田甚爾已經抱胸等在安全屋樓下。

　　探頭進後座查看三鴉的狀況，拎出副駕駛座不認識的女性丟進後車廂，男人坐進副駕駛，逕自報出一間店名。

　　孔時雨又翻了一次白眼，踩油門轉方向盤。

　　那間店他知道，是黑田甚爾仍是伏黑甚爾時工作的店，位於歌舞伎町。

　　*

　　作者有話要說：

　　目前有寫出來的部分：

　　百合子被家人背叛，召喚黃皮惡魔出來，契約是惡魔殺了傷害她的人，她幫惡魔做一件事→周遭環境條件符合時，去跟三鴉說一句話。


第46章 ＜４６＞ 最短的咒

　　字數：3036

　　日期：2021-12-21 15:15:15

　　號稱不眠之街的歌舞伎町，合法紅燈區，愈夜愈熱鬧，僅僅劃出兩個丁目的面積，風俗店林立，最著名的一番街充斥著大大小小的看板，男男女女的照片琳琅滿目，一眼望過去好像看了很多張臉又好像誰都記不住。

　　晚上六點，人潮逐漸聚集，光明正大扛著兩個昏迷的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移動，怕是走出兩步就有路人報警了。

　　黑田甚爾讓孔時雨把車停在一條人比較少的巷口，他下車離開了十分鐘左右，帶回另一個人。

　　『那位大人』曾經出現在曇次口中，也曾被三鴉提及，五條悟萬萬沒想到被兩個惡魔尊稱的會是個……小孩？

　　由同樣有娃娃顏的他來說沒什麼說服力，但黑田甚爾身邊的人不到一米七，圓潤的臉蛋帶著明顯的嬰兒肥，髮型乖巧的金毛，又圓又大的淺灰色眼睛，橫看豎看都是個小學生吧？

　　他不常去學校，但也見過一次高等部某位以幼嫩外型著名的前輩——經常被誤認為小學生的高三生，眼前這位和那個前輩差不多，可能高一點？

　　「你的眼神很失禮哦。」對方笑眯眯地說著，向視線警惕的五條悟勾勾手指，「下車。」

　　也沒見他做什麼，橫抱著三鴉的五條悟，以及因為黑田甚爾用不碰其他女人的理由拒絕動手，只好親身下場將車廂內昏迷的女性攔腰扛在肩上的孔時雨，雙雙被路人忽視，卻又會避開他們的行進路線。

　　他們進了一間門面低調的男公關店，通往店門得經過一條向上的階梯，階梯兩側牆上貼著男公關的頭像，離入口最近的左側＊是上個月業績最好的Ｔｏｐ１，第二名在右側第一，第三名又回到左側，這樣依序往內。

　　五條悟在右側最後一張看見來接他們的那張童顏，下面的名牌寫著【阿野佐真】。

　　……所以不是『那位大人』，而是阿野佐真？＊

　　還是是乾脆將『那位大人』的音節拿來當花名用？

　　進店時若是沒刷員工卡，店門會自動播放Ｔｏｐ１錄製的『歡迎光臨』音效，領班再上前詢問客人需要的服務。

　　從門口驚鴻一瞥店內，為了調動客人們競爭消費的情緒，一個個卡座設置巧妙，是座位有隱私桌面卻稍微突出的設計，讓客人們不會被打擾談話，又能對別桌消費狀況一覽無遺。

　　這個時間點社畜們不是剛下班就是還在加班，店內客人不多，唯一一桌是四名女客與兩名男公關。

　　阿野佐真刷了卡，無聲無息地領著他們拐進不開放給客人的通道，在一面牆前停下，打了個響指，牆壁頓時變為一扇門。

　　「哦？」黑田甚爾挑眉，「我還在想你怎麼每次都在這附近銷聲匿跡。」

　　「你的五感敏銳度真可怕呢，甚爾君。」

　　他推門進入，最後面的孔時雨放下扛了一路的女性，捶著老腰，下一秒被黑田甚爾踹了出去。

　　男人只丟下一句話，「剩下的你最好別聽。」

　　中介氣結，用韓文罵了一串髒話。

　　用完了說扔就扔，合著他就是個苦力！

　　阿野佐真指著寬大得能當床的沙發，「放下吧。」

　　五條悟沒動。

　　現役男公關依然笑著，「她沒跟你說，魔核只對比自己弱的惡魔有用？」

　　少年盯著他看幾秒，才慢吞吞地挪過去，讓三鴉平躺在沙發上。

　　裹著惡魔的被子忽然燃起火星，一寸寸地化為飛灰，卻沒傷到底下的少女。

　　五條悟放下的心又被阿野佐真下一個動作驚得差點暴跳出喉嚨，試圖出手搶回三鴉，同時用蒼想拉開正掰開三鴉傷口查看的傢伙，術式被揮揮手擋下了。

　　「甚爾君。」

　　黑田甚爾轉了轉眼珠，體會到孔時雨被指揮的不爽，大手扣住五條悟的後頸將他拉開，「小少爺，你還想不想救三鴉了？」

　　少年怒噴回去，「換成美由姊在那被撕開傷口你能忍？」

　　男人臉色驀地沉下，手勁加重，陰森森地說：「你以為，我沒經歷過？要找人幫忙，就不要指手畫腳礙事！」

　　「好了哦。」

　　也太快。

　　互相怒目而視的兩人扭頭去看阿野佐真，後者的手在空中甩了兩下，沾上的血跡轉瞬不見。

　　黑田甚爾鬆手，五條悟一個箭步衝到三鴉身邊。

　　眼睛閉著，仍是惡魔型態，傷口也在，還疑似被撕得更大，止住的血再度流淌。

　　這算哪門子的好了？

　　「我是說檢查好了。」阿野佐真的笑臉看不出是不是在報復五條悟，故意讓他焦急，「傷勢不重，治療很簡單，但魔核裂了得靠她自己恢復。」

　　嘴上說著治療很簡單，他卻站在原地微笑著不動，雙手背在身後，和五條悟四目相對。

　　少年看出男公關是想要他放低姿態懇求，但他只是不服輸地瞪著不曉得皮下幾歲了的惡魔。

　　黑田甚爾撇嘴，「行了，你早晚都得治療的，快點弄完讓我回去吃宵夜好嗎？」

　　阿野佐真走向牆角的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插吸管，氣定神閒地坐在椅子上才啜幾口回答他，「不一定哦，她爸媽的人情用完了，我可沒有一定得幫忙的理由。」

　　室內陷入沉默，剩下啤酒通過吸管，再經過喉嚨吞嚥的聲音。

　　五條悟驀地開口：「三鴉的姊姊說，有事找你，代價付不出來找她爸媽收。」

　　他咬牙，又補了一句從掛斷打給黑田甚爾的電話後考慮，至此刻才下定的決心，「或是，我也可以。」

　　「哎？」惡魔的笑顏彷彿拿不下來的面具，難以從他的口吻辨認真意，「你十四歲，認識這孩子不到一年，值得你付出未來還會和更多各種各樣的人相識的人生嗎？」

　　他說的很有道理，說中五條悟沒有一開始就出聲求人的原因。

　　白髮少年移開目光，落在三鴉的臉上，雪睫半掩蒼天之瞳。

　　二度撕裂的創口已經有復原的跡象，很細微，血仍然流得到處都是，讓人懷疑流速變慢是不是她體內的血快流乾的徵兆，不過持續關注三鴉情況的五條悟注意到傷處邊緣正在連接。

　　按照這個情形判斷，其實惡魔躺著就會慢慢恢復，可他不想讓三鴉一直保持這種慘樣，等待不知何時才會完全自癒那刻。

　　修復傷口用的是魔力，她還在成年期時時刻刻耗魔力，阿野佐真說沒辦法的魔核修復所需要的大概率更是魔力，這麼大量的魔力需求，只靠三鴉自己得花多久？

　　少年指尖輕柔地挑開沾黏在三鴉頰上的髮絲，語氣淡淡地說：「還未認識的人與我何干？我為什麼要放棄目前最重要的人，去賭誰也不能確定的未來。」

　　阿野佐真拍拍手，不是鼓勵的那種，而是每一下的間隔都很長嘲諷型。

　　「真感人，假如我是愛與和平的使者，聽到這番話我都要感動得免費幫忙了。」

　　言下之意，他沒被打動。

　　既然做出決定，五條悟平靜地問：「你要什麼？」

　　「要是我說……」惡魔點點下巴，裝模作樣地思考兩秒，「你的靈魂呢？」

　　「不行。」少年直接拒絕，「那是三鴉的。」

　　「你們又沒有契約。」

　　「如果我的靈魂要給惡魔，那只能她來收。生命也不行，我願意為她付代價的前提是我們在彼此的未來。不要浪費時間了，你是本能正常的惡魔，你知道我能接受的最高限度在哪裡。」

　　啤酒見底，阿野佐真吸空氣吸得簌簌作響，大大嘆了口氣。

　　「跟了解惡魔的人類談交易真是無聊啊。」

　　放下空罐，他拖著椅子擠開五條悟，坐到三鴉身旁，手放在她左腹的傷口上，皮肉以普通人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生長。

　　密合之後，少女的兔女郎皮衣神祕地覆蓋回來，像是從未消失過。

　　五條悟瞥了他一眼，當初為了某一天他可能會想訂契約，他很詳細地問過三鴉人類和惡魔的契約流程。

　　順序如下：人類提出願望、惡魔提出要求，意即代價、雙方同意後透過握手或其他肢體接觸的方式成立契約、惡魔實現願望、人類支付代價、契約完成後解除。

　　阿野佐真什麼都沒先講就為三鴉療傷，事後的任何條件都沒有魔法的強制力，他完全可以不認帳。

　　小孩樣的惡魔收手，「別看了，我很早就不跟人類玩契約這套了，代價我會跟她父母索取。」

　　他指著被扔在角落的女性，「這個身上有惡魔契約的人類又是怎麼回事？」

　　黑田甚爾聳肩，指向抱起三鴉翻來翻去查看的五條悟。

　　少年不參雜私人觀點和猜測，簡述他看到的畫面。

　　見多識廣的惡魔長長地『哎』了聲。

　　「您曉得發生什麼事？」

　　阿野佐真抖了抖，「別、別突然敬語，我怕。」

　　他擼起袖管，展示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給死魚眼瞪他的五條悟看，證明他真的『怕』。

　　「少廢話。」

　　黑田甚爾跟著催促，他才舉手投降。

　　「我沒事喜歡看書，曾經在某本小說上讀到一句很符合罪魔設定的台詞。」他豎起食指，增加懸念似的停了一秒，「名字，是最短的咒。」

　　*

　　作者有話要說：

　　生死時速！！_(:з」∠)_

　　＊日本以左為尊

　　＊那位大人＝ano sama＝阿野佐真


第47章 ＜４７＞ 還有什麼問題嗎

　　字數：3227

　　日期：2021-12-22 15:15:15

　　罪魔的誕生除了天生的圖騰，還伴隨著一個真名。

　　人類若是說出罪魔的真名，後面附加祈使語句，罪魔就會依照命令行事。

　　幾幕曾經覺得違和的畫面閃過五條悟的腦海。

　　『名字很重要。』

　　『咪卡……這是你的名字？』

　　『名字啊，你叫我曇次吧。』

　　所以，三鴉的真名不是三鴉，曇次才會不曉得咪卡是在叫誰。

　　「一個人只有一次機會，但一次也夠了啦，不過什麼再無條件實現三個願望這種套娃句行不通的。為什麼？難道你還奢望魔法跟你講邏輯？我的真名？跟你講可以啊，但我是魔鬼，真名沒辦法命令我哦，這樣你還想知道嗎？你不是不記男人的名字？」

　　本能強大的惡魔果然不同凡響，黑田甚爾全程只轉動眼珠，一句話都不用說就能和他無障礙溝通。

　　五條悟不想看個大男人和外表看似小孩內裡是只老菜瓜的惡魔眉來眼去，插嘴問：「怎麼解除？」

　　「跟契約一樣，完成條件，或任一方死亡。」

　　殺了那個人很簡單，處理屍體也很簡單，但後續很麻煩。

　　她最後的行蹤是黑田家，那裡如今還留著五條悟踹飛她弄壞的牆，人如果失蹤後警察找上門……總之，有妻有子的屋主是不同意現在就幹掉這人，至少得先撇清嫌疑再下手。

　　「那孩子一時半刻醒不過來，你們等幾天再動手也沒關係。」

　　五條悟警覺，「醒不過來，什麼意思？」

　　阿野佐真覺得自己今天彷彿重回往日時光，簡直是個天使。

　　「魔核這種東西，壞了很難修復，以人界的魔力環境……七、八年跑不掉吧，絕對夠你們慢慢籌劃怎麼偷偷幹掉那邊那位了。」

　　「……去魔界會比較快嗎？」

　　「當然。」

　　他這次沒有給出一個預估時長。

　　五條悟摟著三鴉，臉埋進她披散著長髮的肩膀沉默了幾分鐘，黑田甚爾倒沒有催促，而阿野佐真自得其樂，又開了一罐啤酒。

　　最後，少年下定決心，抬頭說：「我也要去。」

　　——

　　——

　　曇次懷裡抱著一個紅色的盒子，小心翼翼地從一根石柱後探出頭來，警惕地四處張望。

　　她身後有個矮小的人形躡手躡腳地緩緩靠近，在她張開翅膀要飛的瞬間起跳撲了過去，跳到她背上雙手伸到前面去搶紅色盒子。

　　短髮惡魔抓住在她胸前胡亂揮舞的手臂，毫不留情地給了偷襲者一個過肩摔，狠狠地將矮了她一個頭的傢伙面朝下摜到地上，膝蓋跪在窄小的脊背上進行壓制，揪住後腦勺的一把頭髮用力在地面上輾了輾。

　　「老么，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那人費力地轉動脖子，現出一張髒兮兮的臉，灰頭土臉也看得出是名少年，他大罵道：「我才不是老么！」

　　一陣強風毫無徵兆地颳起，捲住曇次的翅膀往後拖，她原本藏身的石柱齊根斷裂，直往她的方向倒下。

　　少年抓住一瞬間的機會掙脫箝制，尾巴的三角形尖端在曇次臉頰抽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順著力道捲走紅色盒子，同時振翅飛起。

　　他在空中盤旋一圈，抱著盒子嘲諷身上壓著一節石柱動彈不得的曇次，「老二你不過如此。」

　　「叫姊姊！」

　　見石柱有被魔法抬起的跡象，少年又對她做了個鬼臉後連忙飛走，翅膀振動頻率勘比蚊子，只剩下空氣中殘留的惱人嗡鳴。

　　他急速逃跑的身影化為小黑點，直到在視野之中，曇次才歛起怒容，嘴角掛上微笑，輕輕鬆鬆地一掀，石柱頓時飛出老遠，又碎成更小的石塊。

　　拍拍身上的塵土，惡魔晃回僅存底部的石柱，一腳踹下去，崩裂的石塊中露出似曾相識的一角紅色。

　　捏著盒角拿起，她撕開廠商預留的開封條，拆開內部錫箔包裝，拈出一根經典原味巧克力ｐｏｃｋｙ。

　　內心嘲笑著弟弟的天真，ｐｏｃｋｙ放進嘴裡，舌尖嚐到巧克力的甜味，剛要咬下之時，憑空出現的一坨物體半點不偏地正正砸中她，把她砸趴在地，和幾分鐘前的少年姿勢一模一樣。

　　曇次咒罵出聲，才要爬起來，一雙運動鞋走到她眼前。

　　抱著三鴉的五條悟低頭對五體投地的惡魔說：「倒也不必行此大禮迎接我。」

　　阿野佐真用契約者的血強制召喚出黃皮惡魔，暗金髮的男人甫現身，來不及反應便被黑田甚爾一記沒留力的手刀放倒，魔鬼變出一條粉紅色的繩子把他捆一捆打了個漂漂亮亮的蝴蝶結，連同三鴉和五條悟一起送到魔界，就是砸中曇次的大禮包。

　　半小時後，三鴉被放在一個巨大的赤色蛋形晶石挖空的床上，底下有一大坨粉色史萊姆充當床墊，造型神似前不久出事過的辛德勒全息遊戲倉『繭』，雙胞胎學飛視頻裡露面過的男性惡魔正幫她檢查著。

　　不肯離她太遠的白髮少年站在繭旁，兩步之遙外聚集了一團惡魔，能湊出一盒彩色筆的各色眼睛緊盯著他，嘰嘰喳喳說著他聽不懂的語言，其中有幾個他在三鴉的回憶小電影裡見過。

　　輕輕握上熟悉的手，那些嘈雜的聲音並未轉為他能理解的語句，五條悟在這漫長的一天中初次深刻地感受到，少女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會再睜著那雙緋色的眼瞳安靜地看著他了。

　　愈想愈生氣，期待了整整兩個多禮拜的生日，被一組莫名其妙跑出來搞事的惡魔人類毀掉，累積起來的所有情緒一股腦湧上，耳邊還儘是些意義不明的吵鬧聲，突然一個火花點燃柴薪，燒騰起熊熊怒火。

　　放下三鴉的手，轉身朝惡魔群使出一記大範圍的蒼，少年瞬移進惡魔堆，沒上防禦術式，和沒被掀飛的惡魔們纏鬥起來。

　　他的舉動如同入了油鍋的那滴水，炸開惡魔天性裡的好鬥因子。

　　早上被黑田甚爾胖揍，接了個任務，等三鴉時也沒吃飯，此刻又以一己之力對上十數倍的敵人，怎麼說五條悟都得吃點苦頭，然而惡魔們只有一開始有稍微合作過，打沒多久紛紛因為別的事自行另開戰場。

　　「喂，你定住他！」

　　「喂什麼喂，你沒魔力了嗎？不會自己定？」

　　「我沒空啊！嘶——他打人怎麼這麼痛！你動手，我給你一根ｐｏｃｋｙ！」

　　「好啊你這傢伙，上次跟我說你ｐｏｃｋｙ吃完了，居然有偷藏！看招！」

　　「要打是吧，來啊！我憑本事搶來的ｐｏｃｋｙ你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拿，想太多了吧！」

　　五條悟一句話都沒聽懂，只覺得這群惡魔打架怎麼能這麼吵，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打著打著自己滾成一團。

　　曇次早早找了顆大石頭蹲著不肯再起身，他的對手剩下寥寥兩隻惡魔，三鴉的雙胞胎弟妹。

　　該發洩的情緒在前幾分鐘就消耗完畢，局面變成這樣再多的憤怒也後繼無力，少年早沒了繼續動手的興致，但是兩個小朋友努力不懈，想方設法要打到他，說實話，他認為有點像蒼蠅，不構成威脅又煩人的很。

　　往地面轟出一個足夠深的大洞，在小惡魔像炮彈飛衝過來時快狠準地揪住，一個兩個扔進洞中，再從洞口旁轟下石塊將洞埋住。

　　解決掉小蒼蠅，五條悟落回三鴉的床邊。

　　剩下半個小時，他的生日就要過了。

　　在男性惡魔的注視下，少年爬進繭，躺在史萊姆上把三鴉摟進懷裡緊緊抱著。

　　另一名女性惡魔拋接著一塊黯淡的土黃色晶石走過來，見狀挑高眉毛，「你覺得他知道你是誰嗎？」

　　「他知道。」男惡魔雙手環胸，「剛剛他只讓我靠近老三。」

　　其他惡魔想靠近都被踹開了，包括曇次，他感覺是少年嫌棄曇次太弱沒用。

　　「在惡魔窩率先開啟戰端、當著父親的面抱住女兒，這孩子還真不像人類。」

　　男惡魔笑了一下，沒作聲。

　　女惡魔風情萬種地睞他一眼，「要我說，老三話少，你得負八成的責任。」

　　「嗯，都是我的錯。」

　　「行吧，說正事。老二回來的宴會，那隻小黃皮有參加，知道能從老三和一個叫五條悟的男孩認識。搶了最近一次的召喚機會去人界，叫和他契約的人類透過五條悟找到老三，去喊老三的真名逼她自挖魔核。中間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他以為成功了，沒想到最後一次被召喚卻見到那位大人，然後被丟回來。」女惡魔嘖嘖稱奇，「小黃皮是不是打架打少了，居然有那個閒暇動腦筋盤算這些小伎倆。」

　　惡魔看透人心是本能，不代表惡魔們個個奸詐狡猾，頭殼裡只裝肌肉的惡魔是占絕大多數的，能想出透過人類去挖魔核這種拐了一層的計謀，是非常難得會使用腦袋的惡魔了。

　　黃色晶石丟給男惡魔，女惡魔拍拍手去勸架了——全部打趴疊成一座小山，完全不費口水。

　　男惡魔捏著晶石，「還有什麼問題嗎，五條悟。」

　　少年抱著三鴉坐起身，蒼天之瞳注視著男惡魔。

　　女惡魔一開口，他就發現對話不再是無意義的背景雜訊。

　　「人界那個契約者，我們會解決。」

　　男惡魔指尖勾畫，一張羊皮紙浮現在五條悟面前，自動對摺再對摺，晃悠悠地飄進他襯衫口袋。

　　「你救了我女兒的謝禮，撕開能無條件召喚惡魔實現願望一次。」

　　話裡話外劃清界線的用詞令五條悟眯起眼，正待反唇相譏，一股拉扯力讓他驚覺時間到了。

　　吻了一下三鴉的發頂，下一秒，周遭環境已回到阿野佐真的房間，他看著空空的右手，不曉得最後那極輕的力道是不是錯覺。

　　咪卡，別讓我等太久。

　　*

　　作者有話要說：

　　黃惡魔介紹過他的名字是瓦薩瓦伊

　　wazawai是日文的災禍

　　－－－－

　　腦中閃過好多ＢＥ走向


第48章 ＜４８＞ 我建議你回頭看看

　　字數：3049

　　日期：2021-12-24 15:15:15

　　「硝子……嗝、你在嗝、在看什麼？」

　　庵歌姬靠到後輩身邊，睜大迷茫的醉眼試圖看清手機畫面。

　　喝醉的人最重，家入硝子努力撐直身體才沒被她壓得倒下，唸出她在看的論壇情感板塊求助帖內容。

　　「有人問如果跟另一半成為情侶沒多久，就因故必須離開，沒說分手但也整整兩年沒聯絡。如今找到機會能重逢，觀察了幾天發現對方過得很好，那是該現身還是就這樣不去打擾？」

　　被酒精麻痺的大腦先是運轉了好一陣子才理解那一長條語句，又花了一段時間斷斷續續地思考答案，庵歌姬又端起啤酒杯狠灌一大口，杯子猛地敲在桌上。

　　「去！為什麼不去！」她挺起胸膛，豪氣地說著，「敢拋棄老娘，打斷狗腿！」

　　也不曉得原題在泡進酒海的腦袋裡彎來繞去最後出來是怎麼被理解的。

　　「……歌姬前輩，你喝醉了。」

　　「我才沒、沒醉嗝。」

　　說著自己沒醉的雙馬尾少女往桌面一趴，不動了，手還緊緊抓著酒杯的把手不放。

　　家入硝子幫她在榻榻米上躺平，披上不久前她喝了兩口酒就嫌熱脫掉的外套，抽出酒杯未果，只好繼續讓她抱在胸前睡。

　　安頓好酒醉人士，她換坐到隔壁在玩牌的那桌觀戰。

　　冥冥翻開兩張蓋牌，笑吟吟地將桌上的髮圈和棒棒糖搜刮到面前。

　　夏油傑眯著狐狸眼，默默地把牌面朝下混進牌堆再撥得更亂點；日下部篤也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以為這次穩贏了的兩張Ｋ。

　　他將外套口袋拉出來，顯示空蕩蕩的內兜，「不玩了，沒糖能輸了。」

　　「可以賭別的。」冥冥眼珠一轉，「硝子剛剛說的那個求助主題，輸的得發表自己的看法如何？」

　　玩三把輸三把的男生們交換眼神，各自認為總不可能再輸第四次。

　　日下部篤也用劍鞘壓住她整牌的手，「讓家入發牌。」

　　十分鐘後，家入硝子又念了一遍題目。

　　「不去吧，對方都有新生活了，何必打擾，想想就覺得麻煩。」

　　已初現社畜蒼老之相的三年生用一種看破紅塵的表情叼著棒棒糖棍，上面的糖吃完了，原本的補給品又全輸光沒得替補，只能吸吮棍上殘留的糖汁聊以慰藉。

　　「換做我是對方，我也不想再面對前女友……啊？沒分手？失蹤滿七年都能宣告死亡解除婚姻關係了，情侶消失個半年該默認分手了吧。」

　　腦中模擬一下妹妹的男朋友失蹤兩年還厚顏無恥跑回來想重歸於好的場景，日下部篤也的拳頭都硬了。

　　連綁著的髮圈都輸掉，散著及肩發的一年生說道：「我的話……會去吧。無論是好是壞，事情都該有個結果，對離開的人或對被留下的人都一樣，懸而未決總是個疙瘩。」

　　意見相反的前後輩對視，轉向不同性別的組合，「你們覺得呢？」

　　家入硝子點點下唇，「若我是樓主，我會去；若我是對方，我不希望樓主突然冒出來。」

　　三雙眼睛聚集在尚未表態的最後一人。

　　冥冥笑了，普普通通整牌的動作被她做得風情萬種。

　　「剛才那把我贏了，要是我回答，不就跟敗者們的待遇一樣了嗎。」

　　她俐落地洗牌切牌，一張張小小的卡牌彷彿在她手裡翻出花來。

　　『敗者』二字狠狠砸中原本打算收手的男生們，一個撇下嘴角，一個皮笑肉不笑。

　　「再來！」

　　輪換了許多題目，冥冥仍然全戰全勝，夏油傑才突然醒悟。

　　不對，他們特地選五條悟不在的時候聚在一起的目的又不是打牌，是策畫下禮拜那傢伙生日要怎麼好好回敬他平常的『友善熱情』，他為什麼要乖乖在牌桌上被虐。

　　「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六眼加上物理防禦點滿的無下限術式，你想做什麼都很難成功吧。」家入硝子撐著下巴，「我能想到的只有音波攻擊，你唱歌難聽嗎？」

　　和她同級的少年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雲淡風輕地說：「普普通通，ＫＴＶ打分系統只給九十分。」

　　日下部篤也無語，不愧是跟五條悟臭味相投的傢伙。

　　「你怎麼不改姓坂本呢？」

　　「你們要真想整他，可以『不小心』透露出你們在準備，讓他保持期待，最後那天什麼都沒發生，如何？」

　　夏油傑瞪大眼，「……冥小姐，以往若有哪裡得罪，請告訴我，我會相當正式地和你道歉。」

　　「呵呵呵，別擔心，有仇一般我會自己找機會報復的。」

　　高專一年生看著美人前輩手邊曾經屬於自己的髮圈，疑心起這是否屬於報復行為。

　　他的目光偏移，落在兩根棒棒糖上，又或者他不是報復行為的主體，而是被波及的？

　　家入硝子的手機跳出一則訊息通知，夏油傑的放在一邊的手機同時也響了一聲。

　　「倒是不需要假裝了呢，十二月七日那天有任務。」黑短髮少女點開訊息，「護送咒物去仙台的學校存放。」

　　——

　　——

　　好奇怪。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彷彿接頭的間諜，視線默契相撞，各自用眼角餘光去觀察撐著臉看窗外發呆的五條悟。

　　他們老早做好準備今天會一整天被『你曉得今天是什麼偉大的日子嗎！』或『禮物禮物禮物蛋糕蛋糕蛋糕！』之類的語句連環轟炸，沒想到預定的噪音源從早上集合起就一聲不吭，令人不習慣的安靜。

　　太不對勁了。

　　白髮少年還真就整趟新幹線都沒開過口，吃便當時也有氣無力沒胃口的樣子，吃得比家入硝子還慢。

　　要不是從墨鏡側面能窺見一二的天底下僅此一雙、獨一無二、美瞳根本模仿不了的蒼天之瞳，他們都要懷疑這個五條悟是不是哪個膽大包天的詛咒師假扮的。

　　像現在，六眼絕對能知道他們在偷看，照以往早就嚷著『看他做什麼是不是看他帥被迷倒了』的人，恍若一無所覺，愣愣地瞪著千遍一律的飛逝景色。

　　家入硝子揚揚下巴，示意夏油傑關心關心他的狐朋狗友。

　　「咳。」黑髮少年清清喉嚨，「悟，你今天不舒服嗎？」

　　五條悟瞥他一眼，沒說話，眼珠又轉回去。

　　夏油傑朝家入硝子聳肩，雙手一攤表示無能為力，倒也沒由於關切碰壁產生不良情緒。

　　說實話，這樣的五條悟讓他有點驚奇，還以為這咋咋呼呼的傢伙人生中不存在消沉的時刻呢。

　　拿出手機，他和就在身邊的家入硝子用ＬＩＮＥ探討五條悟的怪異表現。

　　東京到仙台搭新幹線只要一個半小時，沒得出個結論就到了。

　　置放咒物的任務一般而言不需要三個咒術師一起行動，即使是還在就讀高專的咒術師，但這次運送的是特級咒物，保險起見才一口氣派出一年級三人。

　　咒物由夏油傑拿著，搭上在仙台車站等著的輔助監督的車前往杉澤第三高中。

　　應該要一切順利的，假如沒有大剌剌攔在校門口的那個男人。

　　黑髮綠眼嘴角有一道疤的男人扛著大刀敲敲肩膀，懶洋洋地說：「我們雙方都省點事，咒物交出來吧。」

　　夏油傑警惕地擺出戰鬥姿勢，不料一整路沒幹勁的五條悟反而搶先衝了出去，照面就是一發蒼。

　　「帳啊！帳！」

　　輔助監督焦急地喊著，接著一拍額頭，想起他就能放帳。

　　漆黑的布幕降下，罩住他們打鬥的地方。

　　確保家入硝子在他的保護範圍內，黑髮少年默默觀戰。

　　不是他不想幫忙，但這場戰鬥他的確插不了手。

　　在這之前，他曉得五條悟很強，從袱除三級到一級咒靈對五條悟來說都是一個——一個不夠就兩個——術式解決的事就能看出，不過具體強到什麼程度，他這時才初步有了直觀的感受。

　　那個男人的動作他眼睛勉強跟得上，但自己的實力自己清楚，身體反應是鐵定跟不上的，而五條悟竟然能和他打得有來有往不落下風。

　　往前跨兩步就能碰到，會讓人生起與之比肩的動力；邁開大步怎樣都追不上的距離，不如換條路走，沒誰規定一定得和前頭的人同一條吧，誰知道這條路會不會是別人仰望他的背影呢。

　　沉著臉和黑田甚爾交手的五條悟不清楚同學九彎十八拐的心理變化，套著無下限防禦，兩人看似動手毫不留情，眼必須非常尖利才能察覺雙方都沒衝要害攻擊。

　　「嘖，你們這麼晚才到，我還趕著回家做飯呢。」

　　「你做飯？」熟悉黑田家家務分配的五條悟挑眉，「所以美由姊不在，那你兒子丟給誰照顧。」

　　「這個嘛……」

　　男人嘴角挑起不懷好意的弧度，突然收手向後跳開，向同樣停手的五條悟咧嘴笑開。

　　他們之間的地上驀地出現一個大光圈，讓五條悟心臟猛然漏跳一拍。

　　光芒消失，他緊盯著高挑的黑色長髮背影，完全略過和她一同現身的人。

　　那人疑惑地問：「甚爾先生？」

　　「我建議你回頭看看。」

　　那人似乎意識到什麼，頓了一秒，先遞出手上抱著的男孩給黑田甚爾，才緩緩轉身。

　　「生日快樂，悟。」

　　*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幾個重逢的版本

　　最後決定讓甚爾當聖誕老人

　　－－－－

　　五條提前接受甚爾的訓練

　　所以進高專的時候會比原著強

　　他跟夏油還是朋友

　　但可能不會有原著那麼基情了（狗頭保命

　　也算是先踢掉一個夏油苦夏的因素

　　（原本最強是他們加在一起，後來五條單獨成了最強）


第49章 ＜４９＞ 代購

　　字數：3088

　　日期：2021-12-25 15:15:15

　　同一句話、同一個日期、同一雙紅眸，但少年還是不是那個少年？

　　五條悟扯扯嘴角，「好久不見。」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於成年人而言，千遍一律的日子或許兩個月和兩年的差別不大；然而對於成長期的少年，兩年足夠讓他從一米七五竄到一米八五，聲線不再清朗，變得成熟又磁性。

　　三鴉剛回魔界的那幾個月，他的確常常想起那個沉睡在繭中的惡魔，思考三鴉終於出現在他面前時，他該如何反應，是要先罵她亂來再親兩下呢，或是要先親兩下再罵呢。

　　但一年過去、兩年過去，尤其是進了高專後，他的大長篇連續劇有了新的常駐角色，天天雞飛狗跳開心大笑，某天驚覺腦中上一次浮現三鴉的模樣竟是兩、三個月前，若非今天是他生日，他大概也不會特別去回憶什麼。

　　黑田甚爾給的這個生日驚喜，驚是有了，喜的部分……

　　一身黑制服的白髮少年和休閒裝的黑長髮女性相顧無言，乾巴巴的各一句話後久久不再言語。

　　雖然本人不承認，嚴格來說是第一個嗑五三ＣＰ的黑田甚爾讓快滿三歲的兒子坐在他扛著的大刀刀柄上，另一手摸著下巴。

　　這和他預想的走向不一樣。

　　久別重逢不是應該抱在一起淚眼相對互訴一番衷情親親摸——呃，未成年，後面的戲份先刪掉。

　　全然不覺他的思路和連襟愈來愈像，並不曉得今天是五條悟生日，也不記得上次同樣是五條悟生日的男人思索著現實與理想的差異。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前一秒猶在任務忽有搶劫第三方的緊張感中，後一秒立刻陷入疑似同級生的感情糾紛吃瓜現場，腦袋冒出無數問題，在原地有點當機。

　　現在是繼續打還不繼續打？

　　五條悟跟那個詛咒師認識？

　　遠程召喚的術式？

　　那兩個女的是誰？

　　那個孩子看起來是詛咒師的兒子，跟這兩個女的又有什麼 ？

　　五條悟跟那個黑髮女生什麼關係？

　　好久不見是多久不見？

　　三鴉極輕地勾了下嘴角，「沒關係的，悟。」

　　對她感到陌生，沒有關係，畢竟閉眼再睜眼中間她沒什麼實感，對五條悟卻是不摻水份實打實度過的兩年。

　　她伸出手，說道：「重新認識一次，我是克萊伊，你可以叫我三鴉，或是我很喜歡你幫我取的暱稱咪卡。」

　　少年瞪大眼，沒去握她的手，反而右手箝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扯，左手同時去捂住她的嘴，氣急敗壞地說：「你講這麼大聲是做什麼！」

　　這一拽一喊頓時打破所有隔閡，五條悟將惡魔鎖在懷中，扯下制服外套在她頭上繞兩圈遮住耳朵，帶著她瞬移到離所有人類最遠的帳的邊緣，對在場包含同學在內的人跳腳，「快忘掉她說的話！不准叫！」

　　好歹是有抱抱了。

　　黑田甚爾對著他們拍了張照傳給黑田美由，收起大刀讓黑田惠抱著他的頭坐他肩上，轉向拿出一包軟糖嗑著看戲的曇次，「喂，送我們回去。」

　　這女人跟著三鴉寄住在黑田家幾天了，他多少了解一點曇次的惡劣秉性，在短髮惡魔習慣性地想說什麼之前又補了一句漫不經心的威脅，「開口前想清楚，那小子打不過我，你想試試？」

　　曇次氣悶地傳送走黑田父子，對沒有契約的人類施展魔法耗掉她體內八成的魔力，雖然嗑零食並沒有回覆魔力的功效，她仍舊氣嘟嘟地塞了一大把進嘴裡忿忿地嚼著。

　　回到家的黑田甚爾：啊，我的任務！白當了一回中轉站。

　　【懸賞任務金額截圖.jpg】

　　【惡魔運送費用】

　　黑髮的兩名一年生已經進入放空狀態，放棄理解局面。

　　其實，搶咒物的傢伙走了，他們可以接著去完成置放的步驟了吧，五條悟看起來需要點時間和空間的樣子。

　　體貼好同學們帶著咒物前往指定的置放地點，順道把輔助監督帶走。

　　確認附近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人類，五條悟才把制服外套扯掉，動作一點都不輕柔地整理三鴉被他弄亂的長髮，一邊碎碎念道：「你就這樣隨便把名字講出來，又被命令做什麼怎麼辦？再睡兩年？」

　　「不會。」惡魔抬手摸摸比她高了的白毛，「爸媽處理過了。」

　　「啊？」

　　「我來解釋吧。」曇次溜噠過來，「讓老三講到天黑也講不完。」

　　「但是你好像對喊名字有別的理解？」

　　「那個男公關說喊名字加祈使句，無條件命令惡魔做一件事，一人一次機會，跟契約一樣完成條件或任一方死亡才能解除。」

　　「哎……呃……」臣服於更高級的魔鬼的惡魔本能導致曇次有些卡殼，「那位大人總歸，不是罪魔，也許從哪裡聽到歪曲的說法。」

　　人類喊罪魔的真名，會給罪魔一種類似顱內高潮的精神快感，爽翻天之後答應點小要求也沒什麼，不過每個人只有第一次喊會有效果。

　　曾經有罪魔上癮，偷偷偽造了『掌握惡魔真名能命令惡魔』的假資訊混進魔法書中，再附上自己的限定召喚儀式，藉此多多享受被人類喊名字的舒爽體驗。

　　「只從結果往回推，的確是喊了名字後惡魔就無條件實現願望，所以那位大人才誤會和契約的效力一樣了吧。一般召喚惡魔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以前從未有過幫別的惡魔許願的例子。……那隻黃皮也不是罪魔，說不定同樣信了那個錯誤的說法？」

　　五條悟盤腿坐下，把三鴉側放在腿間，抓她的手圈住自己的腰，後者順他的意靠在他肩上。

　　「既然如此，咪卡怎麼回事？」

　　說到這個，曇次一臉無語，「……老三對喊名字過敏。」

　　喊真名的神奇效用自然也是一種魔法，惡魔體質百毒不侵，但有極少數的惡魔會對某些魔法產生不良反應。

　　「例如我們有個親戚不能飛，他對飛行相關的魔法過敏，一飛就會劇烈嘔吐，真的硬要飛也是可以啦，邊吐邊飛也是一種戰術……反正因為這樣，他的翅膀平常只拿來搧風。」

　　要不是三鴉到人界，又意外被喊了真名，他們永遠不會發現三鴉居然對這個魔法過敏。

　　「魔法是『聽見』名字才觸發，老爸老媽在她身上弄了預防機制，現在人類喊她真名她都聽不到。」接收到妹妹的盯視，曇次才不情不願地補上，「除了你。」

　　五條悟摟緊懷中的惡魔。

　　「好啦，我的任務結束，我要回去了。老三來幫我開門。」

　　她打了一個響指，一個裝滿各種零食的巨型大麻袋出現在她腳邊。

　　魔法陣開始發光，曇次抱抱三鴉，拎著袋子踏進去。

　　光芒最盛之時，法陣中心飄出一句話。

　　「下次別再讓克萊伊躺著回魔界了，五條悟。」

　　六眼看見法陣裡的惡魔消失前從袋子裡摸出一包薯片拆著吃，「……她到底是來幹嘛的？」

　　「代購，人界零食在魔界很受歡迎。」三鴉將手指嵌入五條悟的指縫後舉起，研究她閉眼前大小尚未有差距的兩隻手，「主要是來確定爸媽的預防機制有起效。」

　　實驗者是黑田家的三人，黑田美由讓她笑一下；黑田惠請她幫忙找被無良父親藏起來的玩具；黑田甚爾指著賽馬直播跑最後面的那匹馬要求讓它第一名。

　　三個要求提出前，曇次確定他們都有喊『克萊伊』，但三鴉只聽到要求，沒聽見名字，身體也沒有不受控制的跡象。

　　依照自主意志，她對黑田美由微笑，逼黑田甚爾那隻醜醜的咒靈吐出玩具還給黑田惠。

　　落後的那匹馬真的爆冷門奪冠，不過那和她無關。

　　三鴉從口袋摸出一個白貓吊飾，「兩年前準備的禮物，抹血後隨身攜帶，不需要肢體接觸也能用我的能力。」

　　五條悟和一雙晶瑩剔透的玻璃眼珠對視，半晌卻收起吊飾不打算用。

　　「咪卡，我們訂契約。」

　　——

　　——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帶著輔助監督整整逛了校園三圈，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回到校門，那裡只剩高挑的白髮少年一人。

　　五條悟靠在學校校名牌旁，望著遠方出神，一副沒注意他們到來的樣子，不過在丸子頭少年要拍到他前一刻站直身子，扶著脖子扭了扭。

　　「放好了？」

　　夏油傑看了一眼輔助監督，心領神會，「嗯。」

　　五條悟長腿一跨，站在輔助監督面前，雙手插兜，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地說：「你知道報告裡該怎麼寫吧？」

　　輔助監督虛弱地笑了兩聲，「五條先生，您不記得我了？」

　　「我們見過？」

　　「敝姓枷場，兩年前，您和那位小姐來過我們村子祓除咒靈，在盛岡。」他深深地向小了自己一輪的少年鞠躬，「非常感謝您那時的當頭棒喝，我才鼓起勇氣帶著妻小離開舊山田村，咒術師大人。」

　　這個稱呼讓五條悟將輔助監督的兩年前那個小山村中疲憊佝僂的男人對上號，他並沒因此緩下語氣，反而進一步威嚇地說：「那你應該清楚我能做出什麼。」

　　「……」套交情失敗的枷場次吉低頭，溫順地回答，「幾位抵達仙台後直奔學校，順利存放咒物，什麼都沒發生。」

　　*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我從一本韓漫改編的設定

　　惡魔的真名被人類唸出來會通體舒爽

　　本來三鴉的設定也是類似這樣

　　但想想在一本言情文裡面

　　第一個念三鴉名字造成神祕效果的不是男主而且還當著男主的面念感覺有點．．．牛頭人（狗頭

　　所以就改成之前那種有點不倫不類的怪怪設定

　　原本沒有被揪出來的話我是不打算解釋的２３３３

　　只好讓姊姊出場當個旁白


第50章 ＜５０＞ 不可以澀澀

　　字數：3040

　　日期：2021-12-27 15:15:15

　　漆黑的小房間，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一盞強光檯燈，一左一右手掌撐在桌上，站立著以脅迫姿態傾身逼近的少年少女。

　　夏油傑將檯燈對準五條悟的臉，一腳踩在他椅背後方的牆上，左額前那綹髮絲晃蕩，「解釋吧，悟。」

　　家入硝子雙手環胸，雙唇間叼著沒點燃的菸，「沒錯，解釋一下，五條。」

　　「解釋什麼？」白髮少年雙手插在口袋，懶洋洋地後仰，用椅子的後兩隻腿當支點晃來晃去，每次都在翻倒的邊緣及時拉回，「你們才該解釋今天沒打算幫我過生日的事吧。」

　　八個月的共同生活，足夠讓一年生們明白跟五條悟對話的正確方式就是別被他的節奏拉走。

　　夏油傑拍桌，捏著檯燈脖子往他逼近，「少轉移話題，今天那個詛咒師，還有那兩個突然出現的女生，怎麼回事！」

　　「哇啊——傑，你好八卦啊。莫非，你看上那個小矮子？我可以幫你介紹哦。或是硝子你有興趣？她應該男女通吃的。」

　　丸子頭少年將狐狸眼眯成一條縫，「如果我看上的是那個長頭髮的呢？」

　　白髮少年頓了一剎，目光從墨鏡上方銳利地刺向夏油傑旋即收回，漫不經心地說：「我是沒什麼意見啦……」

　　若不是頸後寒毛因為那瞬間的殺氣立起，幾乎要以為一閃而逝的藍光是錯覺的夏油傑：明明意見很大，裝什麼大方呢。

　　有九成肯定五條悟和長髮女生關係匪淺，他繼續在危險的界線試探，「那給個ＬＩＮＥ或電話號碼？」

　　五條悟報了一串數字，夏油傑當即掏出手機打出電話，微笑向他展示上面顯示的通話對象——白毛笨蛋。

　　「誰是笨蛋啊喂！而且你竟然不記得我的號碼，太讓我失望了，你辜負了我們八個月的同窗之誼！」

　　「你好意思呢！剛開學那個月莫名其妙看我跟硝子不順眼的是哪個笨蛋啊？」

　　「誰叫你們長得跟那兩隻蠢貓這麼像！」

　　「從想法到行為都很失禮啊混帳！」

　　家入硝子坐到窗台上，冷眼看著同齡人幼稚的吵架。

　　結果話題這不依然被帶歪了嘛。

　　檯燈被他們愈來愈激烈的動作揮到，光影猛烈晃動，黑短髮少女眨眨眼，有點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

　　五條悟的口袋，有東西在動？

　　吵著吵著打起來也算是東京校一年級的日常了，雖然五條悟鐵定有留手他們才有辦法打得勢均力敵，但打架時他那張叭叭叭的嘴總能讓夏油傑每每忽略被放水的現實，連事後想惆悵自卑一下都很難。

　　夏油傑的咒靈讓高專結界警報嗶嗶作響，惹來班主任夜蛾正道賞了他們一人一記制裁之拳，各自頭頂一個大包回宿舍。

　　總算有個人空間，五條悟從制服外套口袋掏出一隻巴掌大的小黑貓，用舉獅子王只不過是面朝內的姿勢舉到眼前和那雙寶石般的紅瞳對視。

　　由於貓體過小，他的雙手手指交叉，指根基本上是卡在一起的。

　　「你這樣太小隻了，變大點。」

　　小貓細聲細氣地叫了一聲，「咪。」

　　大隻進不去口袋。

　　「要進口袋的時候再縮小，陪我的時候大一點，不然你半路掉到哪裡我都沒感覺。」

　　「咪。」

　　我會飛。

　　說歸說，小黑貓仍然照五條悟的要求放大了兩圈，從幼貓變成成貓大小。

　　通體黑色油光水滑的長毛貓，頸部一圈蓬鬆的毛修飾了尖瘦的臉型，大耳朵尖端又有些圓，四肢尾巴修長。

　　「貓型看起來倒是比人型有精神。」

　　他挑剔地審視三鴉，她的貓種是安哥拉貓，眼睛呈尾端向上挑的杏仁形，和原本沒精神的眼型不一樣。

　　「會飛？飛來看看。」

　　仗著以他的反應速度能在貓貓觸地前撈到，句尾語音未落，他忽然鬆手，任由黑貓墜落。

　　黑貓確實往下掉了一段距離，弓起的脊背驀地張開一對蝠翼，將黑貓帶回和少年視線平齊的高度。

　　同樣黑漆漆的翅翼小幅度搧動，黑貓慢慢地靠近，直到貓鼻和五條悟鼻尖相碰，粉嫩嫩的舌舔了一下少年的上唇。

　　五條悟愣住，眯起藍瞳，神色危險。

　　「變回來。」

　　黑貓歪歪頭，縮回幼貓體型，翅膀相對應地縮水，又舔了他一下。

　　五條悟用大手包住她的身體。

　　「壞咪卡，唔、你分明唔、知道我說唔唔、讓唔、我說話！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快唔……變回唔來！」

　　他艱難地在粉舌連擊下說完一整句話，發現三鴉還有繼續舔的趨勢，迅雷不及掩耳地用嘴唇夾住貓舌。

　　幼貓舌頭很小，薄薄扁扁的一片，不妨礙他說話，雖說嘴巴開闔受限導致略為口齒不清。

　　「你是睡了兩年突變成大舌頭了嘛！」

　　舌頭不自由，三鴉以喉音代替。

　　「咕嚕。」

　　需要的話，也可以變成那樣。

　　「寶Ｏ夢都能變，但就是不變人型！」

　　「咕嚕嚕，咕嚕。」

　　小範圍內的變化可以，變回人和貓的體型相差太大，今天魔力不夠了。

　　行吧。

　　「重逢的第一個啾啾居然是跟貓。」

　　放開貓舌，五條悟嘟嚷著親過去，黑貓嘴邊的貓毛搔得他有些癢。

　　「好像在跟男人親嘴。」

　　抱怨歸抱怨，他仍是親了好幾下才放開三鴉。

　　黑貓用手背蹭了蹭嘴邊濕濕的毛，五條悟再怎麼無下限也做不出和貓咪深吻的舉動，但他嘴唇有三鴉剛剛舔他沾上的口水。

　　「咪，咪咪。」

　　目前人貓轉換一天只能一次，變成人要再隔一天回魔才能變回貓。

　　「咪？」

　　明天還要變人嗎？

　　訂完契約後，五條悟要求三鴉變貓陪他三個禮拜，宣稱這是最快拉回兩人熟悉度的方法，而且他也想體驗帶貓上學的感覺。

　　三鴉當場變貓，縮在他口袋裡跟他回到高專，高專結界不防動物，並未響起警報，不過就算是人型，她沒咒力也不會觸發警報就是了。

　　五條悟手指搔著貓下巴分析優劣，帶貓進高專跟帶人進高專天差地別，也不好把三鴉關在宿舍不准出門——即使她應該不會介意，但他的重點是跟三鴉相處，這樣就偏離目標了。

　　三個禮拜而已，他可以。

　　「別人，繼續貓。」

　　黑貓點頭。

　　少年彈了下她的耳朵，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捧著貓從衣櫃抽了條毛巾往浴室走。

　　「來，洗澡！」

　　——

　　——

　　夏油傑敲響鄰居的房門，「悟，吃飯嗎？」

　　門內傳來可疑的動靜，匡匡噹噹彷彿藏了只哈士奇上跳下竄。

　　他貼到門板上聽，隱約聽見五條悟在對什麼喊『你給我下來』。

　　宿舍進浣熊？

　　他再敲一次，又是一陣乒乒乓乓，門開了一條比他的眼睛寬不了多少的小縫，縫隙中是五條悟無法完整展現的蒼天之瞳。

　　「傑啊，吃飯是吧。你等等，我馬上來。」

　　夏油傑對著又關上的門板挑眉，他似乎看到一個小小的黑影飛了過去？

　　大家的宿舍格局都一樣，黑影飛行的方向是……浴室。

　　五條悟咬牙切齒地看著被鎖上的浴室門，直接暴力用蒼絞爛，反正是他的房間，進浴室門不關也不會怎樣。

　　洗手台集了一盆水，水面上飄著滿滿的泡泡，整間浴室瀰漫五條悟慣用的洗髮液香氣。

　　黑貓正在浸在裡面隻露出一顆貓頭，貓耳中間的頭頂頂著一坨白泡泡，睜著紅色的大眼轉頭望向他。

　　可、可愛。

　　趁著少年心臟被打出暴擊，黑貓飛進浴缸開水，站在水柱下將轉圈圈將身上的泡泡沖乾淨。

　　「咪。」

　　洗好了。

　　「……看在你可愛的份上，這次放過你。」五條悟用毛巾包住黑貓，不甚溫柔地擦毛，「我全身上下都被你摸過好幾次了，你幹嘛不讓我幫你洗。」

　　「咪。」

　　未成年不可以色色。

　　「難道你幫我洗澡的時候思想骯髒？」

　　「咪咪，咪。」

　　那時候不是男朋友，沒多餘想法。

　　「所以你現在有多餘想法？」

　　話一說完，一人一貓陷入寂靜。

　　「……咪，咪。」

　　喜歡會想親近，你說的。

　　五條悟紅著耳尖撇頭，「咳，我覺得，兩個禮拜的貓貓就夠了。」

　　黑貓沉默半晌，提醒道：「咪咪。」

　　就算只有兩個禮拜，你還是未成年。

　　「又沒有說要做到最後！」

　　「咪。」

　　最多只能抱抱。

　　少年極力爭取權益，「至少可以摸兩下？」

　　「咪。」

　　犯法。

　　「你現在是貓，擼貓不分年紀都合法！」

　　對她來說，貓貓悟跟少年悟本質是一樣的，所以也不認為自己貓型人型有差的三鴉沉思幾秒。

　　視覺的對人類的影響很大，五條悟的說法以人類的觀點挺有道理。

　　「咪咪，咪。」

　　好，貓型給你摸，人型不能摸。

　　五條悟沒答應，眼珠轉了轉，得寸進尺道：「你先變大，我要吸貓。」

　　臉埋進帶著潮氣的貓肚裡猛吸，他盤算著該怎麼讓惡魔放棄未成年不可以色色的堅持。

　　做過有顏色的夢不假，女主角當然是三鴉，重逢後還沒時間考慮色色的問題，被這麼一提讓他忍不住浮想聯翩。

　　在門外打了五把太鼓達人還沒等到五條悟出來的夏油傑：見鬼的馬上來。

　　*

　　作者有話要說：

　　三鴉可以放棄

　　但晉江可沒放棄

　　五條你死心吧。

　　－－－－

　　其實我想過讓三鴉變烏鴉的

　　但鑑於學校裡有個冥冥．．．

　　三鴉（烏鴉ver.)，危！

　　－－－－

　　收藏照這個勢頭增長下去

　　好像可以連載期倒個Ｖ(小透明的自信.jpg

　　但我實在有點懶

　　考慮半天決定完結再Ｖ

　　追更的各位把握住免費時期啊


第51章 ＜５１＞ 這真的不是咒骸

　　字數：3007

　　日期：2021-12-28 15:15:15

　　總算在動手破門前等到不曉得在做什麼的五條悟出門，穿著便服的兩人用夏油傑的飛行咒靈飛到山腳，再搭車到商店街進了間拉麵店。

　　兩碗拉麵和配菜的餃子炒飯上桌，丸子頭少年圓瞪著眼，盯著五條悟偷偷摸摸從兜帽掏出來放桌上端坐著的黑貓。

　　貓很小隻又放在裡側，被面碗擋住身形，從桌邊看不見。

　　白髮少年一本正經地向黑貓說：「將啷∼這是夏油傑，食譜上有咒靈。」

　　夏油傑不曉得該吐槽介紹詞還是吐槽他被介紹給一隻貓。

　　這貓哪來的？

　　貓的虹膜顏色有包括紅色嗎？

　　黑貓盯著他，細細地咪了一聲，像在打招呼。

　　看在今天五條悟生日的份上，夏油傑決定陪他玩。

　　「請多指教。」

　　他也一本正經地向黑貓打招呼，伸手要去摸貓頭被躲開，以為是黑貓不喜歡被摸，卻看見黑貓往五條悟看了眼咪一聲，五條悟點頭後，黑貓才抬起貓掌『握』住他手指晃了一下。

　　是握，不是碰！

　　黑髮少年震驚，「你這小貓太聰明了吧。你女朋友給你的？」

　　放咒物前有人，放咒物後沒人；離校前沒貓，回校後有貓，用瀏海都能將貓和人聯繫起來。

　　五條悟看起來比他更震驚，「你怎麼知道女朋友的事？」

　　「……你當我們瞎子？」

　　那個氣氛、那個親密度，五條悟平常嘻嘻哈哈的，但也不是會隨便把沒關係的女性抱在懷裡的輕浮類型。

　　他跟家入硝子回校後的審問環節就是看能不能證實下猜測，從他的態度也能將七成把握拉到九成。

　　「哇，你知道還當我面想翹牆角？」

　　「你不是說不介意？」

　　「沒錯啊。」

　　「那就給我聯繫方式？」

　　「我不介意的是你看上她，不代表我不會搗亂吧，那是我女朋友耶，不過我是不覺得你哪裡能比得過我啦。」

　　夏油傑額角青筋一跳，「硝子說我比你受歡迎。」

　　「怎麼可能？！你長得又沒我好看！」五條悟捏著貓臉轉而對向自己，「咪卡你評評理。」

　　「咪。」

　　你好看。

　　「看吧，咪卡說我比較帥。」

　　聽不懂貓語的黑髮少年敷衍地回答，「喔，是喔。」

　　三鴉拍拍男朋友的手，「咪咪。」

　　再不吃麵要爛了。

　　「哼，看在咪卡的面子上。」

　　五條悟快速嗑掉麵條的部分，舀了一勺炒飯問黑貓：「想不想吃啊？」

　　三鴉的貓體不像他變成貓的時候是真正的貓身體，更像擬態但貓體又是真實的存在，他決定不為難自己的邏輯通通歸類於魔法的神奇。

　　總之，沒有飲食禁忌，吃什麼都可以。

　　在黑貓張嘴要咬下去的時候，他迅速抽走湯匙塞進嘴裡，得意地笑了兩聲。

　　不清楚細節的夏油傑：……先不論貓能不能吃人類的食物，悟的舉動也太欠揍了，若他是貓就撓死這渾蛋。

　　黑髮少年被接下來的情節捶碎了世界觀。

　　黑貓在五條悟吃下一口炒飯的時候突然推了一下他的手臂，讓他湯匙偏離軌道撞上嘴角，再扶著他的手用後腳站起來舔走黏到他臉上的飯粒，最後咪了一聲，疑似挑釁。

　　這貓，成精了！

　　莫非這是隻咒骸，一切都是五條悟在自導自演？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五條悟已經寂寞到要做一隻咒骸出來自己跟自己玩了嗎，好可憐的感覺。

　　他有疑惑，他誠心發問。

　　「咒骸？」五條悟語氣不滿，「我又不是夜蛾老師。」

　　男朋友沒再搗蛋，就著飯盤吃了幾口炒飯的三鴉看看能裝她整隻貓進去的水杯。

　　「咪。」

　　水。

　　少年拿了個醬料碟倒水進去，讓黑貓小口小口地舔著喝。

　　三兩下解決餐點，撈起黑貓放回兜帽，五條悟叫夏油傑先回去，他要買貓咪用品。

　　「一起啊，我還沒逛過寵物用品店呢。」

　　想跟三鴉獨處五條悟頓時警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懷疑有刁民試圖害朕。

　　生日還沒過，那群刁民該不會在宿舍準備著什麼，而夏油傑是來看住他的馬仔。

　　兩個好看的高大男生捧著一隻小黑貓，蹲在一堆可愛的寵物衣飾配件區仔細挑選，一件件拿起來讓貓試穿，那個畫面吸引了很多人注意。

　　三鴉任由五條悟幫她換裝，還會自動抬手低頭方便他套，惡趣味的天使翅膀背帶、天使光圈上身也沒抗議。

　　夏油傑看那隻毫不反抗、乖巧被穿上惡魔翅膀背帶、頭戴惡魔角髮圈的黑貓，不禁又問了一次：「這真的不是咒骸？」

　　被打擾相處時間的五條悟沒好氣地說：「有沒有咒力你看不見嗎？再說，這麼可愛的貓，你怎麼能和夜蛾老師那堆醜娃娃相提並論？對不對呀咪卡。」

　　他用手指刮了刮黑貓的下巴，抱了一大堆造型背帶跟頭飾結帳。

　　這樣的五條悟真的讓夏油傑不太習慣，也不是說覺得他會虐待動物，就是……人貓之間那股隱隱約約的粉紅色氛圍究竟是怎麼回事？

　　「先前就想問了，你怎麼幫一隻貓取你女朋友的名字。」

　　「這不就像她一直陪在我身邊嘛！喔但這是我專屬的稱呼，你不准叫。」

　　今日份的震驚額度告罄，他麻木地看著五條悟嘟嘴和黑貓啾啾，忽然升起將能噴火的咒靈放出來燒同學的衝動。

　　口袋的手機震了震，夏油傑沒拿出來看，對同伴說：「沒有其他要買的東西就回去了？」

　　一定有陰謀。

　　五條悟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好，回去。」

　　黑貓過了明路，他這次將三鴉放在領口，讓她前肢趴在領口外，用帽兜的拉繩綁住拆掉了假翅膀的背帶免得被吹走——翅膀背帶本就是買來讓她自身的翅膀有出現的理由，惡魔角髮圈同理。

　　踏進宿舍樓，有心理準備的白髮少年被推了一把後瞬間舉起三鴉擋在臉前面，成功讓黑貓被一大坨鮮奶油糊成白貓，可惜她目前是幼貓體型，阻擋面積有限，仍是讓一些鮮奶油沾上頭髮和袖管。

　　砸奶油的幾人目瞪口呆。

　　「我以為會被術式擋下……這什麼東西？」

　　家入硝子湊近觀察五條悟舉著的不明物體，正巧見到一條粉嫩小舌頭從白花花的奶油堆中鑽出，卷了幾下吃掉附近的奶油，現出嘴巴附近的臉。

　　「貓？」

　　「貓？」庵歌姬跑過來，凝視著又舔食掉更多奶油的貓，「啊，貓能吃奶油嗎？不會拉肚子嗎？五條你拿貓當擋箭牌也太沒良心了吧！」

　　「沒良心的不該是拿奶油砸我的人嗎？」五條悟不嫌髒地把猶在舔奶油的三鴉放在肩膀上，「如此盛大的歡迎儀式，我好感動哦。」

　　「呵呵，你早就察覺了吧。」

　　「夏油，是不是你洩密！」

　　夏油傑指著根本沒丟奶油的日下部篤也，「日下部前輩比我可疑吧。」

　　本著認為打不到別浪費的念頭，正挖奶油吃的三年生一臉懵。

　　不是，他就在旁邊安安靜靜地吃奶油也不行？

　　和舔著貓掌的黑貓同步舔手上奶油的五條悟悄悄比了手印，被幾人一時遺忘在桌上的奶油默默飄起，分別砸向剛剛有動手的三名女生加上幫兇夏油傑，只饒過日下部篤也。

　　他也沒有很認真，奶油的飛行速度只能算一般，因此夏油傑和冥冥躲開了——然後被第二波襲急砸個正著。

　　當初沒預料到能一擊打中五條悟，他們預備了超多奶油，打算用轟炸戰術，不料此刻材料全變為五條悟的武器，連偷偷遠離戰場的日下部篤也都沒倖免。

　　是可忍孰不可忍，站著不動挨打枉為咒術師，紛紛擼起袖子進行反擊，到最後每個除自己以外的都是敵人，奶油混戰搞得宿舍樓一樓的休息區一團混亂。

　　動靜傳到隔壁的教師宿舍，平常學生打鬧的教師們也挺習慣，但當中夾雜著幾聲柱子斷裂的聲響，教師們躺不住了。

　　高專人少房間多，學生宿舍垮了也能把學生們移到教師宿舍住，可是他們不想讓清淨之地被皮猴子們入侵啊！

　　最吵的兩隻一定是一年級的那兩位，於是夜蛾正道被派出來，黑著臉拉開學生宿舍樓大門。

　　六坨奶油不約而同砸到他臉上。

　　「……」ｘ７

　　沉默是今晚的宿舍樓。

　　「五條悟、夏油傑、家入硝子、庵歌姬、冥冥、日下部篤也！」六個名字，三十幾個音節，夜蛾正道口齒清晰地一口氣念完，半點不停頓，「給我把這裡清乾淨！」

　　被第一個念到的少年舉手，「夜蛾老師，我是被害者，你看這群喪心病狂的人連這麼可愛的小貓都沒放過！」

　　他捧起剩下頭頂舔不到還戴著奶油帽子的三鴉，企圖博取同情。

　　夏油傑跟著舉手，「夜蛾老師，那隻貓會這麼狼狽全因為悟拿她當盾牌。」

　　寸頭男人伸手，「貓給我。」

　　「不行。」五條悟把三鴉塞進領口，以行動配合言語拒絕交貓，「老師想對我女朋友……給我的貓做什麼？」

　　除了一年生，其他人愣了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

　　「女朋友？！」

　　*

　　作者有話要說：

　　三鴉喵不是普通的喵，大家不要餵喵吃奶油

　　－－－－

　　五喵：被三鴉抱著餵飯、抱著餵水

　　三喵：被五條耍、自己低頭用盤子吃飯跟水

　　（對著五條悟指指點點


第52章 ＜５２＞ 是不是該吃紅豆飯

　　字數：3006

　　日期：2021-12-29 15:15:15

　　五條悟被他們的反應弄得有點不爽，「你們這麼震驚什麼意思？！我有女朋友是什麼奇怪的事嗎？」

　　「不可能。五條你這種屑，不可能有女孩子看得上你！」

　　白髮少年眯眼瞪著庵歌姬，後者不服輸地瞪回去，用力點頭堅定自己的說法。

　　他緩緩移動視線，一張張臉看過去。

　　家入硝子聳肩；冥冥掩嘴笑；日下部篤也搔搔頭目光飄移；夏油傑攤手吐舌。

　　最後被蒼瞳逼視的夜蛾正道乾咳一聲，「悟啊，你……確定沒有那個女孩子做過什麼不該做的吧？」

　　五條悟撇嘴，氣呼呼地抱著貓上樓，每一下踏步都用差一點能踩穿木造樓板的力道，地面和階梯被他踩得嘎吱作響，然後以響徹宿舍樓的關門聲作結。

　　餘下的師生六人面面相覷。

　　夏油傑再度舉手，「夜蛾老師，悟逃了清潔工作。」

　　「……五條悟！」

　　關上房門的五條悟立刻換了個表情，哼著歌快樂地將戰利品丟到床上。

　　「洗澡洗澡！那群壞傢伙，害我們出門前洗的澡都白洗了。」

　　「咪。」

　　你先洗。

　　「一起洗！你不是說貓型隨我摸嗎？」

　　「咪咪。」

　　那我洗完我出去你再洗。

　　「哦——」藍眼珠促狹地盯著黑貓看，「你怕你克制不住想對我做什麼嗎？我沒關係的哦。」

　　「咪。」

　　未成年色情防治法。

　　「黑田甚爾到底都教你些什麼……那你把眼睛遮起來不就好了。」

　　他翻找寵物用品店給的紙袋，拿出一副和他常戴的同款小墨鏡放到貓臉上，順手按了下她的鼻子。

　　「幸好不是扁臉貓，不然戴不住。」

　　抱著唯一的色彩被墨鏡遮住比煤炭還漆黑的三鴉進浴室，五條悟擠了一大坨沐浴液，魔爪伸向沖濕了的黑貓，模擬滾麵團使勁搓揉。

　　黑貓很快又被白色泡泡蓋成白貓，再配上墨鏡倒有點像五條悟貓型的私生子。

　　「你能改變毛色嗎？」

　　「咪。」

　　可以。

　　「瞳色？」

　　「咪。」

　　可以。

　　少年端詳了一會兒他大腿上的泡泡貓，「但你還是黑色好看。」

　　三鴉蹭了蹭他的手指。

　　讓三鴉維持泡泡貓造型，五條悟迅速把自己搓了一遍洗去黏膩，他從頭到尾沒開無下限防禦，在連天花板都難以倖存的一樓難免沾上奶油。

　　水柱開最強沖貓，墨鏡被魔法牢牢黏在貓臉上令他嘖了聲，他撈起滴水的三鴉跨進早早放滿水的浴缸。

　　高專宿舍配置的浴缸自然不會有多大，五條悟也是第一次在宿舍泡澡，長腿怎麼放膝蓋都會暴露在空氣中，只好腳開開腳腕交叉才勉強將鎖骨以下沉進水裡。

　　小黑貓倒是自在地扒拉著水，在浴缸裡繞圈圈游來游去。

　　「你喜歡游泳？」

　　「咪咪。」

　　很好玩。

　　魔界有很多種液體池，不是岩漿海就是黏噠噠沼澤或是酸液湖，撇開對□□會造成傷害的部分，共通點是密度都很大，不適合游泳。

　　帝丹高中體育課項目包含游泳，但三鴉覺得用貓貓身體在浴缸四肢一起滑比人型在游泳池來得有趣。

　　少年故意擾亂水流，欣賞黑貓在劇烈起伏的水波中載浮載沉奮力滑動四肢的樣子，時不時掬起一捧水往貓頭澆下。

　　「咪，咪。」

　　悟，壞。

　　在被干擾的情況□□力消耗得快，三鴉往五條悟的方向踩水，下巴靠在他肩上打了個呵欠。

　　「還在成年期？」

　　晚上十一點了，已經超過她斷電的時間。

　　「咪，咪咪。」

　　沒有，我成年了。

　　五條悟把貓用毛巾擦擦再用吹風機吹乾，為貓披上今天買的白色小斗篷，將頭一點一點打瞌睡的幼貓放在枕頭上，自己換上睡衣鑽進被窩，和那一小團黑毛球說：「晚安。」

　　三鴉睜眼，在軟綿綿的枕頭上滾了一圈，貼在他的頰邊，舔了舔他的唇。

　　「咪咪，咪咪咪。」

　　晚安，十六歲生日快樂，悟。

　　——

　　——

　　五條悟被舔醒。

　　他雙眉緊蹙，眼睛閉得更緊，一把拉過被單蒙頭蓋上。

　　同樣進被窩的三鴉鍥而不捨地接著舔，用小奶牙咬他的鼻尖。

　　「咪。」

　　起床。

　　六眼看不見黑貓，蒼瞳睜開一條縫瀉出一絲藍光，定位好抓住貓，翻身變成趴睡，肩膀壓住貓身下巴抵住貓頭不讓她動。

　　「咪咪。」

　　上課要遲到了。

　　「咪，咪咪。」

　　老師很兇，會被打。

　　昨天五條悟和夏油傑鬥毆頭上被敲出一個腫包，以及晚上奶油大戰後那隔著門板都聽得清清楚楚的兇悍一吼，三鴉記憶猶新。

　　她知道少年不會閃避或反抗老師的教訓，這和打鬧不同，是單方面的挨打。

　　「早上不是他上課，夜蛾老師不教普通課程，翹了也沒關係。」他眼睛也不睜，蹭兩下吸兩口再揉兩下耳朵安撫黑貓，「繼續睡。」

　　三鴉眨眨眼，不再催他起床，安靜躺著當一隻□□的貓布偶。

　　用了兩年才把魔核養回來，睡過了成年期，也睡過了五條悟這兩年的成長變化，惡魔有心理準備五條悟會和她形同陌路——即使沒想過這種可能，全家的惡魔都在用各種糟糕的假設試圖勸她留在魔界，至少別剛醒就離開。

　　他們的話還是起了些作用，所以三鴉的人界第一站是崎玉而非直奔新宿，萬幸黑田一家沒搬到別處。

　　兩年前從丈夫處得知三鴉狀況的黑田美由抱著她又哭又笑，導致黑田甚爾翻白眼翻到眼周肌肉有點痛。

　　女主人熱情出借空房給她和曇次暫住，第三天男主人就受不了了，透過孔時雨打聽到五條悟下個任務，正好詛咒師網站有個長期收咒物的懸賞，他就愉快地接下，給五條小少爺找點麻煩，順便當回快遞把惡魔打包送走。

　　說實話，看著長高了、肩膀變寬了、聲音變粗了、看到她不再笑了的五條悟，三鴉也感到有那麼點陌生。

　　但她終究是惡魔，用靈魂認人，視覺外觀的影響不大。

　　有所隱瞞的是她，既然先前是五條悟主動來認識她，那這次就換她主動去認識五條悟，從遺憾沒能讓他成為第一個喊的人類的名字開始。

　　『等你跟我靠這麼近，不想問我問題而是想吻我的時候，就是喜歡我了吧。』

　　黑貓在沉重的壓制下發揮貓咪的液體特性，從仰躺扭成側身和少年相對，將頭頂完全嵌入他下頷的線條，嗅嗅縈繞著她的屬於五條悟的獨特氣息，伸出舌頭輕輕舔拭。

　　「咕嚕。」

　　喜歡你。

　　她就是想親近五條悟而已，沒注意自己舔的地方是哪裡。

　　咽喉是人類的要害，尤其男性的喉結更是敏感。

　　貓咪粗礪的舌面在喉結處來回搔刮，混合著本能產生的警戒、肌膚傳遞的觸覺刺激、理智知道舔的是隻貓內裡卻是他心儀對象的混亂、耳邊情感真摯的告白、早晨總是難以避免的生理反應，一股又一股戰慄蔓延全身，原本迷迷糊糊隨時能再進入夢鄉接續上一個夢境的五條悟一個機靈，徹徹底底地醒了。

　　嘴上喊著想色色，實際上純粹是三鴉說不行他偏偏更想的逆反心理，真正遇上僅僅是擦邊的場面，腦袋反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少年的耳尖紅得滴血，將不明所以的黑貓拎到枕頭上，棉被床單全部抽出來團一團，快速沖了個澡後連同下半身的衣物塞進洗衣機，狠狠地按下啟動鈕。

　　轟隆隆的機器運轉聲中，黑貓端坐，小尾巴圈著一側，堪堪勾到前爪。

　　「咪咪咪？」

　　這時候是不是該吃紅豆飯？

　　「不要亂學習俗！」五條悟屈指彈尖尖的貓耳，「才不是第一次……不對——你竟然懂？」

　　他印象中的三鴉是只單純的惡魔，怎麼會具備這方面的知識？

　　學校有教不代表能連結現實，而且反應這麼快。

　　「是聞到什麼還……那你剛剛是故意的？！」

　　三鴉沒聽懂他的指控。

　　「咪？」

　　故意什麼？

　　「咪咪，咪，咪咪咪咪。」

　　男生早上常會有，代表你長大了，不用害羞。

　　「誰害羞了！」

　　「咪咪。」

　　耳朵紅紅的。

　　「咪咪咪？」

　　需要上健康教育嗎？

　　「我學過！」

　　三鴉點頭，「咪咪？」

　　真的不用吃紅豆飯？

　　赤潮從耳朵蔓延到臉頰和脖頸，在黑色素缺乏的雪膚上很是明顯，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氣的。

　　惱羞累積到一個程度，五條悟倏地冷靜下來，緋色猶如從未顯現過，火速褪去。

　　「……等我滿十八歲那天，你等著。」

　　惡魔貓咪歪頭，直覺告訴她最好別再深入問下去，換了個話題。

　　「咪咪，咪？」

　　既然醒了要吃飯嗎？

　　「咪咪。」

　　你肚子在叫。

　　少年笑了，嘴角的弧度讓小黑貓莫名打了個噴嚏，後座力讓她從枕頭上栽倒，往後掉進枕頭和床頭板間的縫隙。

　　在腦中用一百零八種姿勢將惡魔折騰得奄奄一息的五條悟撈她出來，捏著後頸直接放到自己頭上，等她趴好後走出房間。

　　「吃，為什麼不吃，早餐當然要吃，吃飽了才好面對接下來的一天嘛。你說對不對，咪卡？」

　　*

　　作者有話要說：

　　色色思想的巨人－五條悟


第53章 ＜５３＞ 請務必記得放帳

　　字數：3051

　　日期：2021-12-31 15:15:15

　　家入硝子繞著早上靜態課翹光光，下午要出學校做任務才在校門口現身的五條悟。

　　「貓呢？你放宿舍？」

　　她屬於覺得貓咪可愛，但不會特別去找真貓或貓視頻來看，不過身邊有也不介意逗逗的族群。

　　身高跟五條悟比較接近的夏油傑提示道：「貓在他頭上。」

　　一米七的少女疑惑，她再怎麼由於身高差忽視了五條悟的頭頂，也沒眼瞎到發現不了白毛中的一隻黑貓吧。

　　她視線上移，和一雙紅眼睛四目相對，仔細看的確能辨認出貓毛與那頭白髮的差異，但乍看之下倒是完美地融為一體，貓不睜眼頂多感覺五條悟今天髮量有點多。

　　「……你漂白貓毛？」她用一種看路邊狗屎的目光瞪著五條悟，嫌惡之意幾乎能穿透墨鏡，「普通染髮劑都會傷皮膚了，更別說是漂髮劑，而且是從純黑漂成純白，這麼一隻奶貓你也下得了手。」

　　五條悟抬手搓揉換了身白毛的三鴉頭頂，對她的指控不以為意，笑嘻嘻地說：「這是五條悟獨家秘方，絕對不傷貓。」

　　他指著女同學對白貓介紹，「家入硝子，反轉術式……你當她是賣紅藥然後庫存超低買兩罐就沒貨關店的商人。」

　　他們打過的遊戲有ＲＰＧ，這樣類比比解釋反轉術式容易。

　　三鴉抽出一隻折著揣胸前的貓掌，探出五條悟的頭頂。

　　過來人夏油傑對一臉懵的家入硝子說：「她要跟你握手。」

　　後者遲疑地伸手，在被握住手指晃了一下後露出和黑毛同學在拉麵店同款的震驚表情。

　　「我能抱抱嗎？」

　　「噫——」少年抱住自己的肩膀，一副好怕怕的樣子，「你想對我做什麼？我有女朋友的！」

　　家入硝子死魚眼，「滾！誰在說你！我說貓！」

　　「不——行——」五條悟長腿後退三步，抱起三鴉雙手高舉，讓小白貓離地足有兩米，「貓是我的，誰都不准碰！」

　　他是當貓的時候喜歡上三鴉，誰曉得換三鴉當貓會不會被摸摸就跟別人跑了，別以為他忘了三鴉的性取向男女不拘！

　　說到這個，警戒對象還得加上所有白貓，哪怕沒有白貓能比悟貓更可愛——三鴉貓除外。

　　高人一等的貓咪了聲，告知五條悟有車來了。

　　三人坐進輔助監督田村的車，夏油傑習以為常地拿起報告，他負責這件事很久了，畢竟同行者一個後勤醫療不需要了解現場反正有傷就治療的家入硝子；另一個絲毫不在意現場狀況反正動手就完事的五條悟，也只能他先整個看一遍後再充當提要朗讀器。

　　進入高專八個月，他感覺自己的語文理解與重點歸納能力增進了不少，回想初中的語文考試實在不懂那時怎麼會答不對如此簡單的題目。

　　五條悟坐副駕駛座，他後方的家入硝子試圖誘拐他頭上的白貓。

　　三鴉端坐在男朋友頭頂，下巴放在交疊的貓手上，居高臨下地用紅瞳注視伸出雙手向她咪咪叫喚的少女，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讓五條悟一直去搔被瀏海和貓毛弄得癢癢的額頭。

　　咒術治療師預備役認為是她沒喊名字貓才沒反應。

　　「五條，貓叫什麼名字？」

　　五條悟揪住搗蛋的喵尾，「你要叫什麼名字？」

　　家入硝子疑惑，還沒回答就聽白毛同學跟貓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對話。

　　「咪。」

　　三鴉。

　　「換個，這個名字麻煩。」

　　麻煩在她以後用人型出現會用一樣的名字。

　　「咪。」

　　咪卡。

　　「不行，咪卡只有我能喊。」

　　被連續打回兩次提案，三鴉有點猶豫地提出第三個，「……咪？」

　　烏鴉？

　　「對著一隻貓喊烏鴉？」五條悟拍拍貓屁股，分神思考這算不算性騷擾，「你真不會取名字，叫你小咪好了。」

　　家入硝子轉頭問夏油傑，「雖然我知道五條本來就很瘋，但他現在是徹徹底底沒有屬於正常人的部分了嗎？」

　　還在翻任務資料的丸子頭少年對女同學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我看起來跟他很熟嗎？」

　　「什麼？！傑，你這種說法對得起我們共度的那些日日夜夜嗎？」

　　「你一個有女朋友的人對別人說這樣的話會造成誤會的吧，悟。」

　　「小咪，來。來姊姊這裡，待在笨蛋頭上會變笨。」

　　「沒事，就你還不至於讓咪卡誤會。」

　　「咪咪咪。」

　　悟不笨，悟聰明。

　　「……你什麼意思？想打架？」

　　五條悟把白貓撈下來親一口搓搓耳根以示讚賞再放回頭頂，不忘挑釁夏油傑，「喲，連兩天找打，你長進了啊。」

　　聽著三人一貓交叉『聊天』的田村手一抖，方向盤歪了一下。

　　她不是第一次帶這屆一年級出任務了，大致了解三位的個性，所以才簡略幾句介紹完這次任務內容就默不作聲專心開車，而他們真的有過喊她停車下去打架的紀錄。

　　好在這回他們僅止於嘴炮，讓田村鬆了口氣，踩油門加速趕緊前往目的地。

　　實際上，這趟有兩個任務才會讓一年級三人都出動。

　　兩個任務理論上來說得有兩個輔助監督，但如同咒術師稀少，輔助監督的人手也不怎麼充足，尤其年關將近，政府機構變得繁忙導致很多輔助監督都卡在和官方打交道的手續上，才有田村一次負責兩個在同一區域的任務。

　　任務地點都在米花町，一個在柏青哥店，另一個在米花大學。

　　綜合外型、氣質等因素，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去柏青哥店，五條悟去米花大學。

　　照往例總結，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都是比較細緻的人，田村應該要跟著五條悟處理他不在意的小事，例如放帳、疏散群眾等等，然而他們的行進路線會先經過米花大學，放五條悟下去後剩下三人一起處理完柏青哥店折返再接五條悟最有效率——就是只五條悟一個去執行任務總讓人無法徹底放心。

　　「五條君，動手前跟校方說一下疏散學生，請務必記得放帳！」田村從駕駛座的窗戶苦口婆心地叮囑，彷彿在家門口送小一生的兒子出門上學的媽媽，「帳啊！帳要記得！」

　　「知道啦知道啦。」少年蠻不在乎地擺手，「去去，別我處理完了你們還沒來接。」

　　憂愁地預想自己之後要寫多少份報告，田村開出一段距離驀地想起一件事。

　　「五條君……清楚米花大學的任務內容嗎？」

　　「嘛——」夏油傑在後視鏡中對她微笑，「不曉得也無所謂，頂多是我們回程再幫他一起處理任務。」

　　然後他再嘲笑那個笨蛋一番。

　　漫步在校園中的五條悟耳朵忽然有點癢，小指戳進耳孔掏了掏。

　　看著來來往往的大學生，他記起三鴉沒能畢業的事。

　　「你之後要再上學嗎？」

　　「咪。」

　　沒有。

　　她回魔界後，黑田甚爾在黑田美由的提醒下幫她在帝丹高中辦了休學，因此她如今的學歷是高中肄業。

　　學校教的知識她真心想了解的話可以用魔法一鍵灌頂，『學習』本身不是她去學校的主因。

　　「這麼方便？那反轉術式跟領域展開來灌頂一下。」

　　「咪。」

　　好。

　　「咪咪？」

　　現在嗎？

　　「等等，讓我想想……先不要好了，我就不相信我沒辦法自行領悟，用魔法不是代表我承認我比會開領域的咒術師沒天賦？」

　　「咪。」

　　悟加油。

　　「話說出問題的是哪裡來著……」

　　有聽田村說話的三鴉回答：「咪咪。」

　　文學院。

　　髮色醒目、外貌出眾、身形高挑、穿著顯眼，尤其還舉著貓和貓說話，少年閒逛時吸引了很多注意力。

　　他正思考要拉人問路還是繼續瞎走，一位女大生幾經猶豫，拖著身邊不怎麼情願滿臉寫著抗拒的男大生攔在五條悟面前。

　　「不好意思冒昧打擾，我是毛利蘭，請問你是……黑田同學的男朋友吧？黑田三鴉。」

　　五條悟來回打量這對男女的臉，把貓放頭上後右手握拳敲左手掌心，一副剛回想起來的樣子，「啊，清水舞台。」

　　即使交往了兩年，毛利蘭和工藤新一聽他說出情定地點仍然兩張臉同時爆紅，全然不需要中間升溫的過程。

　　毛利蘭磕磕絆絆地說：「那、那個，我只是想問，黑田同學還好嗎？她突然休學後音訊全無，我、我有點擔心。」

　　五條悟拿下墨鏡，一臉單純地問著壞心眼的話。

　　「如果我跟她早就分手了呢？或是如果你得到她現在不好的消息，你打算怎麼辦？」

　　「我……」

　　工藤新一皺眉，向前一步半擋住女朋友，「小蘭純粹是關心黑田，你沒必要這麼咄咄逼人吧。」

　　手指勾著鏡腿旋轉，另一手插進口袋，白髮少年聳肩，「你辦案的時候可以四處刺探當眾揭露別人的隱私，我問個問題就是咄咄逼人？」

　　「新一。」毛利蘭拉住臉色變了的竹馬，對五條悟說，「今天有得知黑田同學消息的機會，無論有沒有答案，錯過我會後悔的。願意回答我會很感激，若是她有困難，我願意去幫她。」

　　五條悟笑了笑，抓下白貓舉到她眼前，「三鴉過得很好，跟這隻貓一樣好。」


第54章 ＜５４＞ 咒術喵

　　字數：3014

　　日期：2022-01-01 15:15:15

　　五條悟坐在學生餐廳裡，小圓桌上是他剛點的抹茶羊羹，半透不透的深綠色凍狀甜點被他用湯匙背面拍打得顫顫巍巍。

　　能吸引他貓型注意力的景象完全抓不住三鴉貓的眼球，白貓折手趴在桌面，下巴放在高度正好的面紙盒上，紅瞳凝視著虛空不為所動。

　　「咪卡。」少年撐著臉頰，用適合說情話的輕柔嗓音呼喚惡魔的人類名字，「當著我的面想別人，我會生氣哦。」

　　小白貓將渙散的視線聚焦回不高興的男朋友身上。

　　『有我在，你看不懂也沒關係。』

　　「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

　　為什麼毛利蘭會想知道我的近況？

　　「唔嗯——」五條悟挖了一口羊羹塞進嘴裡，含著湯匙思考幾秒，再『啵』的一聲拔出來，「就是有人會想關心生命中出現的所有其他人吧。」

　　他切一小塊綠色果凍放在三鴉嘴邊，「咪卡不用，咪卡關心我就好了，知道嗎？」

　　白貓粉舌一卷，靈巧地清空湯匙。

　　「咕嚕，咕咪。」

　　美由姊跟甚爾先生。

　　這句話的前半段在咬羊羹因此是喉音，貓牙不怎麼方便咀嚼凍狀物，她還是偷偷用魔法把那一小塊羊羹絞碎成泥才吞下去。

　　「……美由姊可以，那傢伙不需要。」

　　五條悟跟黑田甚爾究竟是感情好還不好，三鴉難以用她貧瘠的人際關係解讀能力判斷。

　　說好嘛，態度不怎麼親近還有點排斥；說不好嘛，當初她出事少年第一個找上黑田甚爾，加上仙台重逢一事，顯示他們這兩年一直有保持聯繫，五條悟也不是會跟無關緊要的人聯絡的個性。

　　小白貓探究地端詳五條悟。

　　「想吃？」

　　少年看著剩下最後一口的羊羹，遞給三鴉，一臉心痛不忍直視地撇開頭。

　　幼貓肉墊搭上握著湯匙的手指推回去，「咪咪。」

　　悟吃就好。

　　五條悟聞言立刻將羊羹塞進嘴裡，含糊地說：「就知道咪卡對我最好了。」

　　「咪。」

　　悟可愛。

　　夕陽下、落地窗邊，白髮的少年神色溫柔淺笑著，臉頰和肩膀上眯起眼睛歪頭往上蹭的小白貓頭頂相碰。

　　找人找得一肚子火的夏油傑跟家入硝子，見到這畫面，腳步不禁慢了一瞬。

　　世界名畫，少年與貓。

　　一瞬也僅僅是一瞬，等家入硝子拍完照，夏油傑團了一坨咒靈往讓他們好找的五條悟砸去。

　　——想當然沒丟中，若非五條悟認出這是好友收服的咒靈，靠近他三米內早被袱除讓夏油傑的咒靈圖鑑少一隻。

　　白貓送到頭頂，一口氣喝光剩下的汽水，五條悟站起來先聲奪人，「你們真慢。」

　　青筋倏地浮出，夏油傑手上又冒出另一顆咒靈球，每個音節都像從齒縫間迸出來地質問：「是、誰、不、接、電、話！」

　　「哎……」白髮少年摸出靜音的手機，一連串未接電話怵目驚心，「哈哈……哈……啊？咪卡你去哪？」

　　三鴉跳下男朋友的頭，在桌面上端端正正地坐好，仰頭對看他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睜大眼睛。

　　「咪——」

　　只跟五條悟黏在一起彷彿他身上長出來的貓突如其來賣萌，黑髮的少年少女交換眼神。

　　這貓，該不會是在幫那白毛笨蛋求情？

　　見兩人沒反應，她身子一歪變成仰躺，三隻腿抱著自己的貓尾巴，左前肢舉到臉邊學招財貓那樣折起，歪頭用眨眨眼後更加水潤的紅瞳盯著他們。

　　「咪——」

　　家入硝子抖著手，壓抑搶貓過來猛蹭的衝動，「五條，你不配這麼天使的貓。」

　　即使是同一隻貓，若是隻無主野貓，在街道遇上玩一玩擼一擼可以放心離去；但當那隻貓屬於一個從哪個角度看都很糟糕的主人，對貓的憐愛收養之心會大幅度上升。

　　糟糕主人抗議，「喂！」

　　夏油傑則是默默伸出手，懸停在空中，另一手拿著手機開啟錄影模式。

　　這一定不是咒骸，如果是咒骸代表現在賣萌的是五條悟本人，所以這一定，不是咒骸。

　　小白貓瞥五條悟一眼，翻身爬起來用毛茸茸的頭頂蹭了下黑髮少年的掌心，退開後轉頭看少女。

　　「咪咪？」

　　你也要摸嗎？

　　家入硝子莫名理解這聲咪所謂為何，抬手過去，果然也被賞了一次貓貓頭。

　　覺得自己完成任務，三鴉轉身走到五條悟前，用後肢站著前肢向上伸出。

　　心情複雜總有被當面ＮＴＲ感的白髮少年抱起貓，用力搓了兩下貓頭，猶若此舉能搓掉被同學碰過的歷史。

　　看他粗魯的動作，家入硝子對被他搓得歪來歪去的白貓說：「小咪，真的不來姊姊這裡嗎？這裡比五條的頭好躺哦。」

　　她拍拍胸，還當場自戳幾下證明柔軟度。

　　「硝子……我們好歹是男的……」

　　「哇，你真無恥。」五條悟插話，不服輸地挺胸，「咪卡絕對比較喜歡胸肌的觸感，這你們就沒有了吧。」

　　無故被包含沒胸肌的主體，夏油傑被白貓萌樣撫平的青筋再起，「就你有胸肌？小咪來，哥哥的胸肌比這個笨蛋有彈性。」

　　「你們太沒品味了，硬邦邦的男人怎麼可能比得過軟綿綿的女人。」

　　「哥哥什麼哥哥，我們三個你最小還想讓小咪叫你哥哥，占我便宜？」

　　被爭搶的白貓在思索夏油傑是如何得知他跟五條悟誰胸肌更彈。

　　學生餐廳是夏油傑最後一封簡訊回報的地點，先去和校方確認交涉任務田村氣喘吁吁地跑來，就見那三個問題兒童旁若無人地在大多數人坐著的地方站成一圈，似乎在……比誰胸大？！

　　她想下班。

　　心累的輔助監督十分不願意靠近眾人矚目的聚光處，順氣後走到餐廳外打電話給夏油傑。

　　「夏油君，我在餐廳外了。」

　　三人吵吵嚷嚷著出來，她盡責地詢問任務進度。

　　「彈兩下指頭就解決掉了，三級——或二級？我分不太出來這兩個的差別。」

　　「有下帳嗎？」

　　「呃……」

　　「咪咪。」

　　我有用魔法。

　　「保證沒人看到！」

　　田村嘆了口氣，記下要在校園論壇觀察幾天確認後續無事的事項，又問了一些細節，例如咒靈外觀、移動軌跡、能力、最後在哪裡發現、吼叫的台詞等等。

　　即使是在同一個地點由類似的負面情緒聚合而成，各種情緒比例不同，失之毫釐，差之千里，造就的咒靈也個個不相同，至少有文字圖像紀錄至今仍未發現一模一樣的咒靈。

　　哪怕沒多大的幫助，高專仍然建立了一套咒靈資料庫，盡可能地搜集和咒靈相關的數據，說不定哪天就能救咒術師一命。

　　夏油傑摸著下巴，田村問問題之後經常是白貓咪幾聲五條悟才回答，他認真好奇起那隻白貓的來歷。

　　「硝子，你知道有什麼術式是能跟動物溝通嗎？」

　　家入硝子並非來自咒術世家，不過有家人是咒術師，比他這個完全普通人家庭出身只接觸咒術界不到一年的了解得多。

　　「我沒聽過。」她明白夏油傑在懷疑什麼，「但就算有，一個人身上也不會有兩種術式。」

　　五條悟既然有無下限術式，那就不會有跟動物溝通的術式。

　　「那動物會不會有術式？」

　　小咪或許是只咒術喵，才能跟五條悟溝通。

　　「……」家入硝子愣住，她從沒往這方向想過，「動物有咒力嗎？」

　　咒力來自負面情緒，動物也會生氣、憤怒、仇恨，理論上來說是會產生咒力的，那以人類裡有咒術師的結論反推，動物興許有咒術狗、咒術貓、咒術鳥……？

　　「你們想太多了，咪卡就是隻普通的貓。」五條悟一左一右垮上他們肩膀，頭頂白貓插進中間，「咪卡跟我心意相通是因為她是我女朋友——給我的貓！」

　　左手右手拍拍肩，他搖搖頭用非單身者的優越感惋嘆，「你們不了解，因為你們都是單身狗。」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各巴上欠揍少年靠他們的那側臉頰，有默契地使勁擠壓，把他的俊臉擠成可笑的形狀。

　　「咪！」

　　白貓探手，小小的貓掌推開他們的手，肉墊輕拍五條悟被擠紅的臉頰。

　　「你女朋友哪裡買的貓，我也要一隻。」

　　沒道理屑如五條悟都能有如此貼心的貓，她卻只能眼饞屑五條的貓。

　　「硝子你很羨慕吧，全天下絕無僅有隻此一隻，今天早點睡，夢裡什麼都有。」

　　「三位同學。」用手機打完報告大綱的田村走過來，「你們要回學校還是去哪裡？」

　　再載他們最後一趟就可以下班休息了，每次跟著這屆一年級出任務她都得緩好幾天才能修復精神上的耗損。

　　「吃完晚餐再回去？」夏油傑點開手機，「剛剛柏青哥店附近有一間咖啡廳生意很好，要不要去吃看看？」

　　兩人一貓沒意見，田村載他們到夏油傑說的咖啡廳前，乘客加總六條腿中的最後一隻腳跨出車外立刻揚長而去。

　　五條悟看著咖啡廳店名『波洛』，以及咖啡廳樓上的『毛利偵探事務所』，一時無語。

　　夏油傑，真會選！

　　*

　　作者有話要說：

　　差點趕不上今天更新（喘


第55章 ＜５５＞ 不選我們

　　字數：3089

　　日期：2022-01-03 15:15:15

　　「好好看家，不要幫奇怪的人開門開窗，肚子餓了那個櫃子都是零食，我有放ｐｏｃｋｙ，不想吃甜的就去找……夜蛾老師，就那個揍過我的平頭小鬍子男人。」

　　五條悟一大早就像不得不遠行又放心不下孩子單獨留守的操心媽媽，選擇性忽略貓不是真貓的事實，抱著三鴉殷殷叮囑。

　　可託付人選在同學前輩中想了一圈，不是不靠譜如日下部篤也；或是有危險如冥冥；再不然是太廢物如庵歌姬；就是有極大可能會拐貓不還如夏油傑、家入硝子。

　　思來想去還是夜蛾正道稍微有用，雖然沒有昭告天下但大家都曉得他喜歡可愛的東西，又足夠正直不會私藏學生的貓。

　　「無聊的話也可以在學校逛逛，有事解決不了一樣去找夜蛾老師，萬不得已別暴露你是惡魔，不過真的遇上什麼危險也別藏著，魔法直接巴下去。」少年停頓一瞬，揮散腦中浮現的記憶，「總之，我回來要看到你完完整整的一隻貓，四隻腳好好放在外面不准有哪隻插在身體裡面，知道嗎？」

　　「咪。」

　　知道。

　　「咪咪。」

　　不要擔心。

　　成貓體型的黑貓前肢搭在他肩上人立舔著他的唇，試圖將他的擔憂全數舔去。

　　「那你唔、就不唔、不要唔、不要再做出唔、讓我擔心的唔、的事！」

　　想躲開好好說話只要固定住貓就能成功，偏偏採取斷斷續續的說話方式，五條悟抓貓過來臉埋進她肚子猛吸幾口，順道將被舔得濕濕的嘴在她身上擦乾。

　　「哈啊——那群臭橘子，全身上下散發腐朽的氣味還不乖乖自行入土，總愛浪費如我這般前景光明的年輕人的時間，早晚把他們擠成橘子汁灑進大海……這樣算亂丟垃圾嗎？」

　　他一邊碎碎念一邊依依不捨地放開三鴉，今天是這個月五條家特別指定他回去的日子，甚至願意兩天換一天不用過夜——這兩年來五條悟也不是幹吃飯長個子，在咒術界的影響力逐步上升，將當初離家生活一個月去五條家三天的條件壓到一個月兩天，等他學會領域展開和反轉術式，成為咒術界當之無愧的最強，這個『兩天』不用他去談價，長老們會識相取消的。

　　然而在他踏上頂點之前，三鴉最好不要在五條家的視線中晃悠，尤其又有個奇怪的真名過敏，雖說三鴉的父母做了處理，誰曉得會不會突然失效，所以他才把三鴉貓留在高專沒隨身攜帶。

　　三鴉看著男朋友一步三回頭，整個身子都出房間剩下半個腳跟在門檻上，房門將要關閉之際又猛然打開，沖回來抱著她親好幾下，才毅然用蒼瞬移出門，這次不忘關好門板，再隔空用術式鎖插銷。

　　成貓大大蓬蓬的喵尾在她坐著的枕頭上拍打，幾根貓毛飄落，門沒有三度打開，她才站起來，在枕頭踩著轉了一圈，凝視著掉落大半到地上的棉被沉思。

　　用咬的怕弄濕；用爪子怕勾破，她用貓掌夾著往後扯，艱辛地將被子扒拉回床上。

　　尾巴隨意一划，一部手機憑空出現，掉到床墊上彈了彈，這是她回人界後去新辦的號碼，舊的那隻已經被如今三歲的幼兒園生黑田惠接收，每天看動物世界看得目不轉睛。

　　無法使用指紋認證或臉部辨識，三鴉用尾巴尖戳密碼解鎖，先回黑田美由的訊息報平安，再繼續她被黑田甚爾丟給五條悟之前正在進行的事——找房子和找工作。

　　東京黑田家還在但租出去了，她也沒要再住崎玉黑田家，既然真名隱患暫時解決，惡魔打算接著意外發生前的獨立生活試驗。

　　因為沒有要回學校念書，她也得有份工作支付生活開支，才不必再依賴黑田甚爾的錢。

　　叼來從抽屜深處挖出來的紙筆，試了幾次實在難以用貓掌握筆寫字，三鴉放鬆一點當貓的堅持，決定用魔法操縱筆桿。

　　從頭罩著五條悟昨天換下來還沒洗的襯衫，惡魔貓貓認真地滑求職網站，學歷不是問題，要學歷證明找孔時雨。

　　先篩掉蹲辦公室表定朝九晚五週休二日的社畜職缺，再篩掉要求雇員面帶笑容戴個口罩都會被投訴的服務行業，廚房工作全部剔除以免到時候賠償的錢比賺的多，剩下的多半是些領日薪的體力工作。

　　不如去超市打工？

　　這個她做過，事項都能上手，有接觸人群的機會，又不需要過多社交。

　　列出有在征人的超市，圈定離高專比較近的幾間，三鴉搜尋周遭區域的出租房屋，然後卡在要１ＬＤＫ還是２ＬＤＫ的房型選擇上。

　　好在高專地處東京郊區，租金沒有市中心貴，惡魔算了下超市工作的薪水，差不多能負擔大一點的１ＬＤＫ或小一點的２ＬＤＫ租金。

　　缺錢再找孔時雨接任務。

　　被黑田甚爾潛移默化將孔時雨算成讓生活好過的一部份，黑貓前肢壓低翹高屁屁，大大伸了個懶腰，抱著五條悟的襯衫打滾。

　　窸窸窣窣的怪聲令黑貓豎起耳朵，驀地縮回幼貓體型，在對幼貓而言過於寬大的襯衫底下撲騰一陣，從袖管探出一顆貓頭望向聲源。

　　丸子頭少年騎著咒靈飄在窗外，正朝房間內張望，和木地板上抬起的袖管中的黑色貓臉四目相對。

　　五條悟的房間在四樓，夏油傑回身朝下方喊：「悟的窗戶鎖了。」

　　下面的人回了什麼，少年聳聳肩，對著黑貓招手。

　　鑽出袖管，三鴉溜噠噠地沿著由低至高的路線爬上窗邊的書桌，和夏油傑隔著玻璃大眼瞪小眼——大眼當然屬於三鴉。

　　「小咪，開個窗戶？」他指著窗戶的勾鎖，做出往下壓的動作，「跳起來，抓一下，懂嗎？」

　　紅瞳眨了眨，和成貓相較之下短了一大截的尾巴在身後一甩一甩，她把臉貼在玻璃上，看到一樓站著仰頭的家入硝子和庵歌姬。

　　丸子頭少年又重複了一遍教唆行為，卻見黑貓轉身跑走，還在自嘲怎麼能指望一隻貓看懂他的一思，五條悟幼稚自己也跟著幼稚，搖搖頭要想別的方法拐貓，就眼睜睜瞧著幼貓跳起來掛在球形門把手上，用貓掌推開插銷，下落時貓身一扭，門開了。

　　夏油傑：……所以這剛剛是個密室？難道門是悟出去後小咪鎖的？

　　黑貓鑽出門縫，貓尾巴將門帶上用魔法鎖死，只有她和五條悟打得開。

　　輕巧地跑下樓梯，她正好和乘坐咒靈的咒術師同時抵達一樓。

　　「咪。」

　　幼細的貓叫聲吸引了原本要問夏油傑出了什麼事的女生們。

　　「五條門沒關？」庵歌姬柳眉倒豎，「房間有貓還不關門，五條太不負責任了！」

　　「……」夏油傑一臉飄忽，「悟有關門，但小咪自己開門出來了。」

　　女生們轉頭看他。

　　「而且是開插銷。」

　　女生們神色震驚。

　　三鴉仰頭仰得脖子酸，找了個椅子跳上去和半蹲撐著膝蓋的家入硝子對視。

　　少女臉色認真地問：「小咪，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咒術喵？」

　　黑貓歪了歪頭。

　　「我知道你聽得懂我說話，是的話就點頭，不是的話就搖頭，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夏油傑點頭，庵歌姬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不過也跟著點頭。

　　難得惡魔本能有在運轉，敏銳察覺點頭搖頭都有坑，三鴉選擇用『說』的。

　　「咪，咪咪。」

　　我不是咒術喵。

　　沒有點亮貓語技能的三人面面相覷。

　　「如果她是咒術喵，那應該也要讓我們能聽懂她說的話吧，沒道理就五條能懂。」

　　「也許悟只是把她訓練成有人對她說話就會用叫聲回應？」

　　「……誰能跟我說說昨天你們出任務究竟發生了什麼？」

　　「咪咪咪。」

　　沒其他事的話我要走了。

　　這句咪同樣沒有傳達到三鴉的意思，但她覺得有盡告知義務了，聽不懂不是她的問題，於是跳下椅子，邁開貓步開始高專校園巡禮。

　　僅有夏油傑注意到她的離去，「小咪跑掉了。」

　　「要跟著嗎？」

　　「在學校沒有危險吧？」

　　「冥小姐的烏鴉會不會攻擊小咪？」

　　「我覺得……你們不用擔心這些問題。」庵歌姬指著尚未跑出他們視野範圍的小黑貓，「她找到靠山了。」

　　只見黑貓腳步輕快，路過往這邊移動的夜蛾正道忽然在他腳邊停下，坐著對平頭男人張嘴，看情況應該是在咪咪叫。

　　夜蛾正道蹲下，並未貿然摸貓，而是先伸出手在離貓有些距離的地方停著，耐心等待貓自行靠近。

　　黑貓等了一會兒才低頭用讓夜蛾正道的手指蹭過耳尖，一觸即離，然後再咪一聲。

　　負責三名問題兒童每個還都不認為自己是問題兒童的班主任笑了笑，站起來試探性地跨出一步，發現黑貓跟上，用比平常還要小的步伐進了教師宿舍。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夜蛾老師跟小咪只有一面之緣，我們好歹昨天有愉快玩耍，為什麼小咪跟夜蛾老師走不選我們！

　　「說到冥小姐，」夏油傑福至心靈，「另一個可能不該是悟的女朋友是咒術師，術式是貓咪操術？」

　　三人盯著老師帶著貓的背影，這樣不跟他們玩反而找夜蛾老師玩更詭異了好嗎。

　　*

　　作者有話要說：

　　又有５３新腦洞……要不要寫呢……


第56章 ＜５６＞ 再加一層保險

　　字數：3061

　　日期：2022-01-04 17:22:45

　　三鴉跟著夜蛾正道進了一個堆滿娃娃的房間，格局跟學生宿舍滿像，但整體面積更大，還多了個隔間分出客廳與臥室。

　　咒術高專的文化課由輔助監督兼任教導，負責學生的班主任則是由咒術師兼任，除了帶學生他們也得執行任務。

　　與其說是導師不如說是老帶新的前輩，畢竟咒術世家的子弟很少來高專就讀，會來高專一般是普通人家庭出身的學生，或親戚中有咒術師但並非咒術世家的學生，前輩的存在能手把手分享傳授經驗，讓學生們更快上手袱除相關的步驟瑣事。

　　教師不一定要住在學校，多數人有需要才會來，平常住外面，教師宿舍更像是休息室，夜蛾正道是少數長住在此的咒術師。

　　高專校長要退休了，屬意的接班人是夜蛾正道，他留在學校比較方便交接事務，再加上他帶的這屆學生太能惹禍，天天搞得學校雞飛狗跳，天元大人的結界每隔幾天就要響一次，還有個十三歲就離家出走的五條家小少爺，當初答應接收天才學生，如今自然得幫他阻擋一些家族透過監督會試圖施加的壓力。

　　黑貓伸出爪子撥弄一個半成品娃娃，外型像公獅子和鳥的混合體。

　　「你喜歡這個嗎？要不要帶走？」

　　尾巴晃了一下，三鴉盯著那隻娃娃幾秒，拍到一邊去。

　　「哈哈，不喜歡嗎。」

　　夜蛾正道收起未完成的咒骸，看著貓跳上他的桌子，湊近擺了一排的相框細看。

　　房間主人走到桌邊，和她一起瀏覽照片。

　　相框有五個，三屆學生、他自己的同學、他的家人。

　　三鴉在如今一年級的三人組照片前停下，貓掌貼上五條悟對著相機做怪表情的臉，轉頭對夜蛾正道咪了一聲。

　　「嗯，那是悟。」男人摸摸自己的小鬍子，看黑貓一直凝視著相片裡的五條悟，有點感慨，「五條悟這麼鬧藤，居然會養一隻乖巧的貓，還以為他即使養寵物也會選能跟他一起作亂的那種。」

　　眼風掃到照片中看似好學生微笑站直的夏油傑，班主任嘴角一抽，「也許是已經有一起作亂的夥伴了，寵物才養個乖的。」

　　三鴉其實不明白人類怎麼都認為五條悟很搗蛋的樣子，他沒天天打架打得灰頭土臉、將別人杯子裡的飲料偷換成岩漿、把史萊姆拆成幾千塊分藏在相隔千百里的地方、被吩咐送個信三天後發現連家門都沒踏出……以她的惡魔觀點，五條悟是個很安靜不過動的少年了。

　　夜蛾正道沒讓三鴉在房間待太久，他還得去開會，但也利用這一點點空檔揮舞戳針，雙手殘影猶如八爪章魚，以極致手速戳了一隻羊毛氈偶。

　　羊毛氈偶和黑貓彷彿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等比例縮小，僅有本尊的四分之一，若非三鴉一看就曉得是幼貓，乍看之下會以為羊毛氈偶是她的私生小貓。

　　外表肅殺內心熱愛可愛小物的男人還幫三鴉做了個小背包，讓她能裝羊毛氈偶不必叼著走。

　　送學生的貓回學生宿舍，夜蛾正道在門口蹲下來和貓道別，「下次再來玩啊。」

　　三鴉抬起貓掌，用粉嫩嫩的肉墊輕碰他的手，「咪。」

　　心臟遭受爆擊，班主任目送杯著背包上樓梯的貓背影，忍不住升起和女學生一模一樣的感想。

　　五條悟，不配如此天使的貓！

　　——

　　——

　　五條悟在晚上快十二點時回到宿舍，開門看到地上有一攤白襯衫，帶著些微透明度的布料下似乎有一坨黑黑的東西。

　　他掀開襯衫只露出下方的地板，黑坨坨被衣服纏住，索性捏起襯衫抖了抖，總算把黑乎乎的物體抖出來。

　　能單手收攏的超小黑貓在地面彈了一下，面朝下不動。

　　少年遲疑地伸手，「……咪卡？」

　　「咪。」

　　在這裡。

　　聲音來自旁邊，成貓三鴉從髒衣簍探頭，耳朵上還掛著一件Ｔ恤，把她壓成單邊折耳貓。

　　呼出不自覺屏住的那口氣，五條悟盤腿坐下，用蒼把髒衣簍吸過來，拎出黑貓放腿上捏住腮幫再往內擠，重複好幾次，「你躲起來幹嘛？想嚇死我？」

　　在五條悟襯衫裡睡了一覺剛醒的三鴉歪頭。

　　「咪。」

　　沒有躲。

　　「咪咪，咪咪咪。」

　　味道變淡了，在找新的。

　　「這麼喜歡我的味道啊。」

　　被她的理由取悅，五條悟往後躺下拉開領口把貓放進去，讓她趴在身上，脖子以下在衣服裡，完全不在意領口會被扯松。

　　「咪，咪。」

　　嗯，喜歡。

　　三鴉用頭頂蹭他的臉頰，有一下沒一下地舔著。

　　貓咪舌面的倒刺起了按摩作用，回五條家產生的鬱氣被她一點一點地舔散。

　　他有女朋友的消息猶如長了某隻藍毛刺蝟的雙腿，咻咻咻地跑去五條家大肆傳播了一圈，他們從何得知，用頭髮想也知道是冥冥賣的情報。

　　五條悟這兩年擺脫家族制肘的計劃施行得相當順利，若是再和外頭來路不明的女人結婚，五條家連最後一絲掌控六眼血脈的機會都要沒了。

　　長老們急召他回去，也不打算問個明白，直接安排大大小小咒術家族年齡相仿的少女前來相親，那些如狼似虎冒著綠光的眼神恨不得他當場全數臨幸，十個月後生他個十個八個六眼嬰兒，盯得他又回憶起逃出五條家那晚渾身上下洗不掉的噁心感，用盡耐心加上在心底反覆默想三鴉在等著他回去，才壓制住再炸一次五條家的念頭。

　　一整天積壓的隱怒一朝消失，身心頓時松快得要飛起來，讓五條悟有些昏昏欲睡。

　　這就是家裡養了一隻治癒貓貓的感覺嗎？

　　都有點想養到十八歲再讓她變回去了，反正又不給色色。

　　而且貓貓可以隨身攜帶，想吸就能撈出來吸。

　　三鴉提醒抱著她喃喃自語的少年，「咪咪，咪咪咪咪。」

　　你現在也能隨時召喚我。

　　他們的契約包含召喚功能，而且五條悟能夠選擇叫她到身邊或自己去她那邊。

　　「感覺不一樣。」

　　「咪咪咪？」

　　你更喜歡貓貓的我？

　　「也不是這麼說。」他撫摸著貓頭，「把人叫過來跟一直在旁邊總是不同的嘛。」

　　一人一貓陷入微妙的沉默。

　　三鴉覺得五條悟狀態不對，但又分析不出不對在哪。

　　換曇次來，她會曉得五條悟是處於失而復得初期尚未安下心來的階段，兩天的重聚和兩年的分離相較之下實在太短，才會恨不得連上廁所都帶著以免三鴉又不見，再黏個幾天確定惡魔不會莫名其妙不告而別，症狀就會減輕回過頭來感到自己很蠢了。

　　雖說本能有缺失，黑貓仍然做出其他惡魔會採取的相同措施。

　　「咪咪，咪，咪咪咪咪。」

　　如果約定的時間到了你仍舊維持這個想法，我會考慮。

　　聽三鴉給他台階下，五條悟不禁在心底鬆了口氣。

　　說實話，他已經意識到這種要求和哭鬧著不願意和媽媽分離的小鬼有異曲同工之妙，哪怕他沒有過類似的經驗，那些曾經使五條家長老擔憂六眼視力是否會衰退的動漫影視作品可不是白看的。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該來洗澡了！說說你今天都做了什麼，先交代那坨小黑哪來的。」

　　少年用良好的腰力直挺挺坐起，把貓條拉出衣服，再脫去領口變形的上衣扔垃圾桶，再蹬掉褲子踢進髒衣簍。

　　內褲還穿著，不是他害羞，純粹因為他被三鴉的尾巴掃得起了反應——剛剛黑貓趴他身上舔來舔去不說，上衣罩不住的尾巴在他下腹以及更往下的區域掃來掃去，那可是有骨頭有重量的尾巴，正值腦袋充滿顏色廢料隨隨便便就能比鑽石還硬的血氣方剛青春期，作為一名身體健康功能正常的男性，ｐｏｃｋｙ把持不了非常天經地義。

　　最後一層遮羞布不能去除，五條悟還想維持僅存的尊嚴，利用準備洗澡的這段時間冷靜，不然他怕會無法堅守做人的底線，對三鴉的貓貓型態伸出魔爪。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還是再加一層保險。

　　五條悟對三鴉說：「變成小貓。」

　　和成貓相比，幼貓的不可褻玩感更強，他或許會被三鴉的可愛貓貓型逼出戀貓癖，但絕對不可能煉銅——貓咪兒童也是童。

　　他是多麼地為惡魔著想啊，二十一世紀最體貼的新好少年。

　　惡魔貓也沒問原因，逕自縮水，坐在他掌心仰頭用那雙紅瞳瞅著他。

　　五條悟自我陶醉了幾秒，捧著小黑貓清心寡慾地進了浴室。

　　——

　　——

　　日子一晃而過，三個禮拜的貓貓陪伴讓五條悟建立起安全感，不再冒出讓人手愈來愈靠近電話播打動物保護專線的想法。

　　一人一貓在新宿安全屋變成兩人，五條悟摟緊三鴉的腰，唇瓣相貼軟舌纏綿，強制洗掉最近和貓咪親嘴導致有點歪掉的性癖。

　　嗯，很好，他的ｐｏｃｋｙ對人型三鴉有反應。

　　「你之後要做什麼？」

　　即使問問題，五條悟也不願和三鴉分離，聲音黏黏糊糊不說，還夾雜曖昧水聲。

　　暗地換了種打工的計劃，三鴉的回答從兩人再度相依糾纏的唇齒間含混溢出。

　　「先考個駕照。」

　　*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我整齊的發文時間被破壞了


第57章 ＜５７＞ 這是個驚喜

　　字數：3009

　　日期：2022-01-05 18:04:42

　　難得不用上課也沒有排定任務的休息日，五條悟打著呵欠下樓，就見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坐在一樓，一左一右彷彿門神，一副堵他的樣子。

　　他抓抓亂翹的白髮，又打了個呵欠，「幹嘛？」

　　兩人對視一眼，夏油傑用一種親切溫柔到令熟人毛骨悚然的口吻說：「悟啊，你是不是，跟你女朋友分手了？」

　　第三個呵欠卡住，少年嘴巴開開，匪夷所思地看向好友，好半晌才闔起來，小指掏耳，無法肯定是不是自己聽錯。

　　「哈啊？你哪來的錯覺？」

　　丸子頭少年條列出和家入硝子討論過的幾點，「女朋友給的貓不見了，每天除了待在學校，出任務開始前結束後也是跟我們一起行動，連跨年都跟我們在宿舍看紅白，也沒見你講過電話，從任何角度判斷都不像是在一段穩定關係中的人。」

　　一旁的少女贊同地點頭。

　　「我跟咪卡好得很，如你們這種單身狗是不會懂我們之間的羈絆的！」

　　「我還是感覺把貓跟女朋友取一樣的稱呼很怪」他嘟嚷了一句，重振旗鼓接著分析，「但你們整整兩個月沒見面，就算是東北地區來東京也只要兩個小時，真的不是只有你覺得你們還在交往？」

　　蒼藍的眼瞳眯起，五條悟狐疑地盯著夏油傑，「你好像很希望我單身？……不對，你該不會在覬覦咪卡吧？」

　　他猶記得夏油傑曾經說過的話。

　　『如果我看上的是那個長頭髮的呢？』

　　夏油傑搖手否認，「你想太多了，她不是我的菜。」

　　「你也就兩個月前見過她一面，前後加起來不到十分鐘，如今都沒忘記她長什麼樣，你認為你這話可信嗎？」

　　家入硝子單手叉著腰，努力回想了幾秒，發現她的確不記得當時那女生具體長相了，不禁學五條悟朝夏油傑投以懷疑的眼神。

　　臉記不清，但她跟五條悟幾乎平齊的身高很難忽視好嗎？

　　「我……」

　　更偏好嬌小女性的黑髮少年辯解之語才發出第一個音節就被五條悟打斷。

　　「假設你說的是實話，那你這麼希望我單身，莫非——傑，我曉得我魅力無邊，但我們是沒可能的。」

　　「就算我性取向男我喜歡夜蛾老師也不會喜歡你好嗎！」

　　一大早就看三個學生聚在一起八成想搗蛋，踏進學生宿舍要看他們在做什麼的夜蛾正道正好聽見『我喜歡夜蛾老師』，腦袋轟鳴陣陣導致後半句根本沒進耳朵。

　　他的腳步一頓，和聽到大門動靜轉過來同樣瞬間僵硬的學生小眼瞪小眼。

　　執教數年，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得面對這樣的場面，面上不顯內心慌亂，不善言辭的平頭男人搜索枯腸，硬擠出一點勸慰的話。

　　「……傑，我……很抱歉不能接受你的心意，你的未來還很長，會找到更好的人去喜歡。」

　　「夜蛾老師我只是……」在舉例。

　　「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吧。」

　　夏油傑二度沒能將想說的話完整說出，微微顫抖的手徒勞地伸向夜蛾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

　　五條悟和家入硝子雙雙背過身，各自緊緊捂嘴雙肩劇烈顫動，兩張臉憋笑憋得通紅。

　　慘遭師長誤會的咒靈操使放出讓高專結界嗶嗶作響的咒靈，怒喝一聲，「五、條、悟、出、來、受、死！」

　　兩個小時後，躺在草地上的夏油傑接受著家入硝子的治療，看著蔚藍的天空問一旁毫髮無傷的五條悟，「悟，說實話，你們這樣沒聯絡不會有問題嗎？」

　　他沒交過女朋友，但初中時期周遭的情侶都無時無刻膩在一起，兩個月沒聯繫簡直難以想像。

　　五條悟嗑著他剛剛趁夏油傑被轟進地面一時爬不起來的空檔去休息樓拿的麵包，背靠方圓五里內唯一躲過他們術式對轟拳腳相向僥倖生存的小樹，長腿伸直交疊左搖右晃。

　　「你真關心我的感情狀態。」

　　「誰讓你是極少數非單身的咒術師。」黑髮少年坐起身，重新紮緊亂了的丸子頭，「夜蛾老師離婚後，你就變成僅存的那個了。」

　　「……你也很關心夜蛾老師的感情狀態噗哈哈哈哈！」

　　夏油傑隨手拔了一把草往笑倒在地的男同學丟，望向藍天的目光如死灰，「你們誰去跟夜蛾老師解釋解釋，我覺得他最近都會躲著我走了。」

　　五條悟大笑，比較有良心的家入硝子拍拍他的肩膀，「我會跟夜蛾老師噗咳咳咳說說看。」

　　得到保證的夏油傑安詳閉眼，沒有追究少女途中沒忍住的噗哧。

　　笑夠了的五條悟擦擦眼角的生理淚水，跟家入硝子拿打架前給她保管的手機，邊打字邊說：「你們想認識咪卡，今天就可以。」

　　「……」夏油傑維持他的屍體狀，雙手甚至在胸前交疊模仿木乃伊，「只要你確定不是帶打手去圍堵恐嚇前女友，我沒意見。」

　　——

　　——

　　三鴉身穿別有姓氏名牌的超市ＬＯＧＯ圍裙站在收銀台，手持掃碼機有規律地嗶著商品。

　　「一共一萬零一百三十九元，收您信用卡，這裡是明細，謝謝光臨歡迎下再次來。」她流暢地說完制式台詞候補了一句，「我也很喜歡你。」

　　「你居然懂這個梗？」

　　五條悟驚訝，很多數字密碼來自傳呼機時代，惡魔來人界的時間點已經人手一隻智慧型手機，他還以為三鴉沒聽過１０１３９的諧音。

　　他特地等人龍消耗掉才來結帳，後面沒有其他顧客，站在收銀區和三鴉聊天，買的一大袋零食蛋糕麵包丟給夏油傑和家入硝子拿著。

　　兩名黑髮的高專生方才陪著白毛在貨架間挑來挑去正納悶他在挑什麼，看到結帳金額才恍然他想玩土味情話，更可怕的是對方竟然接了球還丟回來——果然能和五條悟成為情侶的女生不簡單。

　　「美由姊之前負責的作者有寫過這句。」

　　三鴉注意到有人提著購物籃往結帳區來，摸摸男朋友的白髮。

　　「我再半小時下班，對面咖啡店的藍莓慕斯很好吃，去那邊等我好嗎。」

　　句式是問句，語氣卻不是。

　　黑髮咒術師二人組各拆了一包零食，邊吃邊欣賞同學主演的戀愛劇。

　　但怎麼有媽媽叫突然跑來工作地的兒子去旁邊吃糖果等她下班的既視感，而且這兒子年紀最多不超過五歲！

　　少年捧頰一臉委屈地問：「不能在這裡等你嗎？」

　　她用魔法消除他們的存在感，隔著收銀機快速在五條悟的嘴角印下一吻再解除魔法。

　　「喜歡的人在旁邊，我會分心。」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不約而同搓了搓手臂上浮起的雞皮疙瘩。

　　「面無表情說著充滿酸臭味的話，她是認真的嗎？」

　　「五條威脅的吧，夏油，她是不是有眨眼求救？」

　　「好像有，我們該不該報警？」

　　「喂，我們聽得到哦！」五條悟舔著嘴角走過去，長臂各垮上一人，勾著同期往門外走，「走，吃蛋糕！」

　　超市的門口貼了很多廣告，不過以咒術師們良好的眼力，能隔著一條馬路再從廣告縫隙間看見三鴉的身影。

　　一隻蠅頭在她身邊飛來飛去，最後停在她頭上，而女性一無所覺的模樣。

　　「悟會跟普通人在一起倒是我沒想過的。」

　　夏油傑喝了口無糖綠茶，拿叉子挖了塊五條悟的藍莓慕斯放進嘴裡，頓時被直沖喉嚨的甜味齁得整張臉皺在一起。

　　「五條跟任何人在一起都很不可思議吧。」家入硝子撐著下巴攪動摩卡咖啡，「不對，我更正一下，任何人跟五條在一起都很不可思議。」

　　「的確，只看臉沒話說，跟悟實際相處超過一個禮拜還能不提分手，就這點而言黑田小姐確實不算普通人了。」夏油傑一頓，轉頭問五條悟，「黑田小姐和你的實際相處的時間加起來有超過一個星期吧？」

　　被討論的當事人虛著眼瞪他們，罵罵咧咧地嗑女朋友推薦的蛋糕，「你們這是單身狗的羨慕忌妒。」

　　「可是……咒術師跟普通人的相性會好嗎？上次會出現在仙台，黑田小姐知道咒術界的存在，但夜蛾老師的妻子也是知道咒術界的普通人，也走到結婚這一步，終究是提出離婚了。」

　　「你又不清楚他們離婚的理由，說不定是夜蛾老師本人的問題，而不是夜蛾老師咒術師身分的問題。」

　　三人討論起班主任的婚姻八卦，主要是兩個男生在說，家入硝子偶爾才發表意見，直到五條悟身邊的坐位被拉開。

　　「久等了。」

　　三鴉牽上五條悟向她伸出的手，傾身在少年臉上親了親才坐下，那畫面讓另外兩人想搶同學的不透光墨鏡來戴上。

　　「你們好，我是黑田三鴉。」

　　——

　　——

　　「你們好，我是黑田三鴉，今天請多指教。」

　　夏油傑愣愣地盯著從駕駛座下來的女性，想穿回去搖晃那個鐵口直斷三鴉是普通人的自己。

　　新來的輔助監督在雙唇前豎起食指，「這是個驚喜，請幫我向悟保密，可以嗎，夏油君？」

　　*

　　作者有話要說：

　　發文時間一旦打破規律

　　就能很正大光明地拖延了呢（安心閉眼


第58章 ＜５８＞ 你有事瞞著我

　　字數：3001

　　日期：2022-01-07 15:15:15

　　三鴉習以為常地接住魔法陣的光芒尚未消失就急不可耐撲過來的少年，緊接著的是彷彿分別了整整一個月沒見，熱情又激烈的唇舌交纏——實際上她一大早才趕在上課前送五條悟回宿舍。

　　結束貓貓陪伴，在外人眼中沒有聯絡的小情侶基本每天睡前都靠契約傳送，有時候去五條悟的宿舍，有時候去三鴉租的房子，取決於當天五條悟的心情，她報名密集駕訓班的兩個禮拜合宿也沒有間斷天天相會，夜夜相擁而眠。

　　三鴉在兩個房間各留了一個定位物，以便隔天讓她再送五條悟回宿舍或她自己回租處，宿舍這邊用的是夜蛾正道做的那隻小黑貓。

　　骨架愈髮長開的少年雙腿交叉圈住三鴉的腰，整個人像被保育員抱著的無尾熊，差別在無尾熊不會用如此澀情的方法和保育員深吻。

　　三鴉和他親過這麼多次，經驗也算豐富了，一吻上就往五條悟的床走去，熟門熟路不需看路。

　　五條悟令人忌憚之處，不僅僅是以五條家咒術師身份的超幸運二連抽，更多在於他無與倫比的學習天賦，只要引進門，他能在幾乎所有領域擠身金字塔頂端的那群人，甚至是成為立於塔尖俯視眾生的那個人，而更可氣的是他做到這點根本不需要投入全幅身心，五成精力的成果即可抵過其他人嘔心瀝血的成就。

　　這樣的天才若是懷著無比熱忱去鑽研某件事，尤其當這件事能參與的人數為二，另一位的狀況可想而知。

　　明明兩人都是從零開始的初心者，父母日常毫無顧忌的相處，耳濡目染之下的三鴉應該要更得心應手，曾經在摩天輪上親得五條悟大腦當機的場景卻不曾再現，再沒掌控過兩人接吻的節奏。

　　惡魔半途腳就有點軟了，她本身的力氣沒有特別大，搬貨輕鬆是用了魔法偷偷減輕重量。

　　膝蓋碰到床沿，正好依咒術師少年的重量順勢往前跌，即使是軟綿有彈性的床墊，她也不想讓五條悟撞到，單腳用力讓兩人轉了方向，側身摔進棉被中。

　　從高樓躍下也不會受傷的咒術師輕笑，含著女朋友的軟舌黏糊糊地說：「咪卡總會在意一些不必要的事呢。」

　　少年近乎著迷地聽著她愈來愈重的喘息，以及呼吸間隙中隱隱約約的嗚噎。

　　三鴉平常安安靜靜雲淡風輕，說話的句頭句尾也不會帶上語助詞或或嘆詞，這些因他的行為而按捺不下的微小音效就顯得格外珍稀，大大滿足了他心底難以對人言說的掌控欲。

　　手掌撫上三鴉的臉，骨節分明的手指順著嘴角處一片涎液造成的濕滑，伸進艷紅的唇中取代自己的舌頭，勾引逗弄著她舔咬，而五條悟的吻漸漸下移，在她的頸項徘徊。

　　他另一隻手也沒閒著，照面就從三鴉衣服下擺潛入，將她腰背摸了個遍，張開翅膀後翅根所在肩胛骨是他最流連忘返的部位。

　　朋友時期就很縱容五條悟，再加上意外拋下他兩年的彌補心態，三鴉完全拒絕不了少年一再試探，未成年不可以色色的底線節節敗退，剩下她不主動的消極抵抗，其餘全隨他高興。

　　五條悟其實不是非得做到最後，他更享受三鴉為他無條件步步退讓的過程，大概是愈被禁止的愈想嘗試，得到默許後頓時覺得止步於親親摸摸也很好，目前對探索三鴉的各種聲音更有興趣。

　　當然如果天時地利人和、氣氛情況允許，他也不反對水到渠成，但絕對不是在宿舍。

　　膩歪了好一陣子，五條悟才放鬆幾近折斷惡魔的力道，抽出干的那隻手用手肘撐起身，拉好三鴉皺成一團的上衣，不過她穿的是襯衫式家居服，縫線鬆脫的扣子很難單手扣起，只是交疊披蓋，敷衍地遮住纖細的腰腹和被他啃了好幾口的大福，用連指根、掌心都濕漉漉的手輕蹭女朋友因缺氧而泛紅，和瞳色連成一片波光瀲艷的眼角。

　　「看，都濕成這樣了。」

　　三鴉分不清五條悟是在說她的眼睛，還是在說他的手，又或是別的哪裡，紅眸凝視著那雙澄澈得猶如嬰兒純真的蒼天之瞳，指尖輕輕點上少年的喉結，啞聲吐出一個字，「硬。」

　　五條悟大笑，起身去浴室拿了條毛巾淋水，回床邊幫猶躺著調整呼吸的三鴉擦乾淨，自己又在浴室待了近半個小時才出來。

　　打著赤膊，脖子披了條毛巾，只在浴室隨便甩甩的髮梢滴水，穿了件極度寬鬆的褲子——三鴉來找他的夜晚不適合穿合身的褲子，會卡。

　　他再一次撲進三鴉懷裡，臉埋胸整個人癱在她身上。

　　惡魔抽出被他壓住的毛巾，圖案是哆啦Ｏ夢，他幫著她整理新租屋的時候買的。

　　五條悟享用著女朋友的擦頭毛服務，一下蹭蹭左邊大福，一下蹭蹭右邊大福，沒扣上的衣襟又被他的動作扯開，露出點綴了曖昧紅痕的白皙肌膚——三鴉以前睡覺會穿內衣，但最近穿了也會被脫掉，索性省了麻煩。

　　青少年是很容易被刺激到的生物，哪怕路邊的紅玻璃珠讓他聯想到女朋友的眼瞳也可能瞬間蕩漾，遑論這般直接的誘惑。

　　沒打算讓ｐｏｃｋｙ重振旗鼓，他眼珠一轉，抱怨起近來的任務。

　　近幾個任務都和同期分開，報告上寫得很嚴重，途中派來的陌生輔助監督還會不斷強調事情的嚴重性，到了現場卻發現都是些三級的雜碎，而且全在地處偏遠的區域，一來一回半天立刻蒸發。

　　「我懷疑是五條家那群爛橘子在整我。」五條悟用三鴉鬆脫的扣子磨牙，「傑和硝子鐵定也察覺了，在樓下碰面時還用憐憫的視線看我。」

　　拈了拈雪色髮絲感受乾燥度，幾個小時前才載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回高專的惡魔探身拿吹風機，插上插頭後開最低風量撥弄白髮。

　　「討厭的橘子、噁心的小動作，一定是在報復我上次把那群女的全部用術式轟出去。啊，咪卡，我有跟你說過嗎？十二月五條家找我回去那次，一口氣和十幾個女的相親，我把她們一個個用蒼送出五條家大門哦！」

　　他抬頭用閃亮亮的眼神凝視三鴉，一副邀功求表揚的模樣。

　　摸摸白毛，三鴉關掉吹風機放旁邊，捧起他的臉垂首親親額頭，「辛苦了。」

　　她回憶超市聽到的顧客閒談，問五條悟：「下次休假要去約會嗎？」

　　五條悟一下彈坐起來。

　　三鴉雖說不太拒絕他的要求，多半時候都挺被動的，主動提出想做什麼還是第一次。

　　……是第一次吧，不管，他不記得有過，那就是第一次。

　　至少是他們交往後的第一次約會！

　　遊樂園那次不算，那是定情，還沒交往。

　　「去哪裡？」

　　「水族館？還是你有想去的地方？」

　　「水族館水族館！我沒去過！」

　　應該說，他沒去過多數人小學時期戶外教學郊遊踏青就會去過的地方，水族館、動物園、遊樂園……等等，深山老林倒是去得不少，同伴是數不清的醜陋咒靈。

　　「不過你怎麼會想到水族館？」

　　三鴉放出小電影，是她不久前翻到的雜誌內容，某一個專欄介紹初次約會選擇水族館的好處，洋洋灑灑從各個角度分析利弊，配上照片足足寫了十頁，不曉得有沒有業配收錢。

　　總結水族館的優點，全室內行程不怕下雨；遊覽可長可短，後續有別的安排就走馬看花，沒別的安排也能輕易以表演增加相處時間；光線集中在水箱，波光嶙峋營造浪漫氛圍，給人走的地方足夠昏暗，即使出錯也容易遮掩；溫度舒適不易出汗，沒有被汗水弄亂造型的狼狽風險，綜上所述，是第一次約會的絕讚地點。

　　「聽到客人跟朋友在聊約會，就想到我們沒有約會過。」

　　她的輔助監督是兼職，超市打工還保留著。

　　在暗地裡動用了魔法的『爭取』下，她專門負責高專學生，又因為這屆一年級不省心所以被監督前輩們塞了一年級的工作，只是五條悟被監督會裡的五條家長老整蠱另派任務才一直沒碰上。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天，棉被蓋好人抱好準備進入睡眠模式之際，三鴉的手機響了，是設定為緊急聯絡的鈴聲。

　　「什麼啊？」

　　白毛嘟嚷著不放手，三鴉只得帶著巨型掛件去拿手機看訊息。

　　緊接著，五條悟的手機也響了。

　　少年困惑地放開惡魔，同樣摸過自己的手機解鎖查看。

　　才讀了一行字，門板傳來敲擊聲，夏油傑在外面喊：「悟，收拾一下，有緊急任務，輔助監督馬上過來。」

　　他眯起眼，緩緩轉頭盯著三鴉，聲線涼涼。

　　「咪卡，你有事瞞著我？」

　　惡魔眨眨眼。

　　每次想給五條悟驚喜都不成功，她以後還是別費事了。

　　俯身親吻撇下嘴角的少年臉頰，她對面露不悅的男朋友說：「我有工作，先回去了，半小時後見。」


第59章 ＜５９＞ 都不是好東西

　　字數：3111

　　日期：2022-01-08 15:50:00

　　「悟，你真的不用硝子治療嗎？」

　　「夏油，我說過很多次，我不幫滿腦子黃色廢料思想骯髒的男高中生治療這種傷好嗎。」

　　五條悟仰頭瞪著車頂，鼻孔滑稽地塞著兩坨紙巾，含糊不清地念了一句，「＃＄％＠＆！」

　　夏油傑覺得好笑，「你鼻音太重了，聽不懂。」

　　「＃＄％＠＆！」

　　「先把紙巾拿出來再說？」

　　白髮少年戳戳駕駛，後者翻譯道：「悟說你們這兩個單身狗永遠理解不了女朋友的制服造型有多刺激。」

　　黑髮少女翻了個白眼，黑髮少年則是維持笑臉，嘴皮上下掀動吐出詛咒，「你還是流血流到死好了。」

　　三鴉離開房間後，五條悟換上制服和夏油傑跟家入硝子在校門等車，三年級組的日下部篤也、冥冥、庵歌姬也在，還有其他因故身處在高專內的咒術師，人手一杯咖啡提神。

　　除了留下必要人數鎮守天元結界，剩下的都來了。

　　另外五人小聲猜測討論大半夜怎麼會同時出動這麼多人，對五條悟神遊天外的模樣沒多想，他一向是到現場打就完事，對前因後果沒興趣。

　　車子一輛輛開來，輔助監督接走自己負責的咒術師，門口的人逐漸減少，除了學生多人一台車，咒術師們一人一台，直到僅存一年級三人，最後一輛緩緩駛向前。

　　後面沒車在排隊了，駕駛開門下車，湊到不曉得為何傻愣在原地的男朋友邊，親吻他在一月寒風中凍得冰涼的臉。

　　黑髮二人組不約而同露出牙疼的表情，然後眼睜睜看著髮色不合群的同伴流下兩條鼻血。

　　……一記臉頰吻，讓所有咒術師合力攻擊也不一定能刮出一道傷口的五條悟破防了？！

　　不是，從黑田三鴉開車過來、下車、走過去親一下，這短短三個步驟中究竟有哪部份能讓五條悟噴鼻血啊？！

　　就算是女朋友，三鴉一身輔助監督制式黑西裝，襯衫領口扣到最高，露出來的就雙手和臉，到底是整天在想些什麼才能火氣大成這樣？！

　　由於那句半小時後見有了心理準備，照面瞬間看出三鴉身上白襯衫是他前幾天留在她家的那件，用來醬醬釀釀過洗完沒幹才沒拿走的五條悟：＃＄％＠＆！

　　抱持匪夷所思的心情坐進後座，木然地看三鴉幫五條悟擦血，聽三鴉毫無理解障礙地幫說不清人話的五條悟翻譯，他們突然覺得手上的無糖黑咖啡甜到發膩。

　　前坐散發的粉紅光線太過耀眼，醒了醒了，不能更清醒了。

　　「︶※％＃£？」

　　「是我請他們別跟你講的，這應該要是個驚喜。」

　　誰曉得五條悟恰巧從她上工那天起被監督會惡搞，出任務的時間完全跟她的錯開。

　　五條悟終於明白早前接收到的眼神的確是憐憫，但和他被整無關，而是針對僅有他被瞞在鼓裡這件事的欲言又止。

　　譴責的視線透過後視鏡投向後座兩位知情人士，一視同仁地發送不滿光波。

　　聽不懂五條悟講話沒關係，從三鴉的回答也猜得出他在碎碎念的主題，夏油傑聳肩，家入硝子吐舌，沒人感到心虛。

　　他的不滿光波在車內亂竄，連遲鈍如三鴉都感應到了。

　　她習慣說話時看著對方，但正在開車得看路，於是伸手去牽五條悟。

　　「我以後不會瞞著你任何事。」

　　少年瞥她一眼，仗著現在只有三鴉懂他說了些什麼，捏緊堅挺的鼻梁讓出口的音節更難辨識，當著同期的面和女朋友小聲說騷話。

　　「（＊＄％％＆∧＃％＄＆＆％。」

　　色色的驚喜我倒是很歡迎，例如你這件襯衫。

　　「我知道了。」

　　她拉五條悟的手到唇邊輕吻，手才鬆開放回方向盤。

　　夏油傑在後座沒找到任務報告，問道：「黑田小姐，請問這次的緊急任務有更多情報嗎？」

　　「一小時前歌舞伎町出現多人受傷事件，已有咒術師抵達現場調查，進一步消息尚待確認。因為波及範圍廣大，這個時間點的歌舞伎町人很多，才會要求所有待命的咒術師和輔助監督前往疏散救援。」

　　感覺血不會再流出來，五條悟抽掉紙巾，用蒼消滅掉他丟臉的證據。

　　——

　　——

　　歌舞伎町由數名輔助監督合力展開巨大的帳，罩住整整兩個丁目的區域，不時可見神色倉皇的普通人連滾帶爬逃離，但也有更多不怕死的群眾在輔助監督和警察聯合架起的封鎖線外推推搡搡看熱鬧，大大小小各種款式的手機舉在空中拍照錄影。

　　反正有帳，這群人也拍不出個所以然，只要別闖進去增加工作量就隨他們拍。

　　帳內邊緣，著名的『歌舞伎町一番街』白底紅字招牌斷得剩下最旁邊的『歌』和『街』，斷面處有著焦黑融蝕的痕跡，被緊急召集的咒術師和輔助監督們在招牌底下交頭接耳互換情報。

　　更深處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傳來聲量誇張的轟鳴，以及重物倒塌的聲響。

　　他們那車在高專耽擱了一陣子，卻和早出發的前幾輛車差不多時間抵達，三鴉開車也沒比路上的車快。

　　和三年級前輩會合的家入硝子迷惑地回想，驚覺他們一路就沒碰上過紅燈。

　　……術式？

　　號誌操術？

　　想到術式，就想起他們先前亂猜的貓咪操術，再聯想到消失的小咪。

　　「五條，小咪呢？」

　　「嗯？」總認為鼻腔內還帶著揮散不去的血腥味，五條悟揉著鼻子，「咪卡回老家了。」

　　他整個人垮在方才去停車此刻才到的三鴉身上，無視前輩們一臉驚悚和同期的一臉麻木，在她頸邊蹭來蹭去，聲線比三位真正的女高中生還矯揉造作，「鼻子癢∼」

　　三鴉無聲無息地用魔法治好男朋友鼻腔破裂的微血管，摸摸撒嬌的少年那頭白毛。

　　庵歌姬湊近家入硝子，「這位就是……」

　　後者深沉地點點頭。

　　巫女用一種痛心疾首的目光凝視她不認識的輔助監督，彷彿熱心教育的老師在看前程遠大卻一朝失足的孩子。

　　年紀輕輕的，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五條悟這樣的貨色。

　　夏油傑不經意看到冥冥在盲按手機，知道這位前輩有在做情報方面的小生意，倒也沒太意外。

　　日下部篤也嘆氣，他雖說沒有五條悟那麼張揚，好歹也是個年輕有為的少年，怎麼就沒女人緣呢，不求桃花泛濫，想要個一兩朵花不為過吧。

　　一隻咒骸跳到歌舞伎町一番街殘破的招牌上，發出夜蛾正道的聲音。

　　高專校長接班人不多廢話，直切重點。

　　「有一隻粗估等級介於一級和特級間的咒靈在大肆破壞，三級術師在最外圍尋找被困民眾，二級術師在中間層，請各位和輔助監督確認負責區域，一級術師隨我去袱除咒靈。」

　　一年級三人被拆開，身為珍貴稀有的反轉術式擁有者，家入硝子一慣不參與戰鬥，和兩個術式有醫療效果的咒術師留在招牌處，配備一名一級術士保護。

　　二級的夏油傑放出能飛的咒靈和三鴉一起上去，往被劃分的區域飛去，一級的五條悟咬著充當小手娟的袖管，鬱悶地和其他一級術士去圍堵咒靈。

　　動靜聲勢浩大的咒靈並不難找，遠遠就能看見的濃厚煙霧中和人類外型相仿的身影，如同外圍壞掉的招牌，咒術師踏上的地面坑坑漥漥，猶如被熱水淋過的奶油塊凹凸不平，處處有融化的痕跡。

　　煙霧散了點，漸漸稀薄的霧氣令咒術師們難以置信目睹的畫面。

　　獨眼黑齒的咒靈不奇怪，神奇的是它穿著衣服，口吐完整成句的人言，對著什麼都沒有的空氣罵罵咧咧。

　　碩大的眼睛掃向突然冒出來的一群人，咒靈憤怒的臉色陡然陰沉，頭頂和兩邊頭側圓孔實質冒火，帶著無邊恨意咬牙切齒地說：「咒術師——」

　　下一秒，它雙手指尖相碰結成圓印，「領域展開！」

　　領域！

　　五條悟收回看向咒靈原本叫罵對象的視線，丟開墨鏡任由鋪天蓋地的岩漿將之燒成灰燼。

　　跟咒靈打架的虛有什麼好玩，領域才是他一介咒術師該感興趣的東西！

　　「悟！」

　　夜蛾正道喊著蹲下去研究岩漿的學生，一枚巨大的岩漿塊正朝他飛去。

　　「哈啊——總覺得還是差一點，到底差了什麼呢？」五條悟自言自語道，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岩漿塊立即在空中崩解，「還是找咪卡來灌頂一下？」

　　其他咒術師戰鬥經驗豐富，即使從未碰過會領域的敵手，也各自用最快速度應對，不會簡易領域的朝會簡易領域的靠攏，或用術式直接擋下一個個往他們砸來的岩漿球。

　　已經有人注意到咒靈的領域內突兀冒出的第三方——十幾個飄在空中小孩模樣的非人類。

　　所以，咒靈剛剛在罵的是這群……孩子？

　　他們不是咒靈，但是什麼？

　　一坨岩漿球砸了過去，咒靈大喊：「去死吧臭小鬼！」

　　咒術師們並未出手救援，他們都在觀察情況。

　　岩漿球結結實實地打到孩群，但術式消散後，人數沒少，只是各個帶著傷哇哇大哭。

　　領域驀地裂開一個缺口，黑色白邊弓道絝服的橘發少年鑽了進來，用一把刀指著咒靈又指向咒術師們，義正嚴辭地說：「一個欺負小孩子、一群見死不救，兩邊都不是好東西！」

　　*

　　作者有話要說：

　　還以為上一章會過不了嬸嬸那關（擦汗


第60章 ＜６０＞ 真是個熱鬧的夜晚

　　字數：3003

　　日期：2022-01-10 15:15:15

　　咒靈、咒術師、來路不明的橘發少年與各個戴著殘破骨質面具的非人類小孩群，三方對峙中，自顧自蹲在地上戳岩漿玩的五條悟就顯得很突兀，連咒靈都對他投以『這人在幹嘛』的蔑視眼神，緊張的場面頓時搞笑起來。

　　被同僚用視線催促管教管教學生的夜蛾正道清清喉嚨，「悟啊……」

　　「噓！」五條悟不僅對他伸出食指，還輔以噓聲制止，「我快弄懂了，夜蛾老師你別吵。」

　　尚未出口的話語被堵回嘴裡，在學生面前毫無班主任威嚴的平頭男人驀地想起一個不重要的知識。

　　負責貓咪毛髮呈現白色的基因同時也和聽力與藍瞳相關，白毛的部分愈多，貓耳聾的機率愈大，而相同毛色分布的貓中，藍瞳貓耳聾的機率更高。

　　異色瞳的純白貓耳聾機率是四成，而且會聾藍眼的那側耳朵；雙眼藍瞳純白貓耳聾的機率則高達七、八成，不過貓咪判斷外界狀態的方式多元，聽力不太影響行動。

　　……所以五條悟不聽人話跟他的白毛藍眼究竟有沒有關聯？

　　橘發少年感覺那個背影很眼熟。

　　「你是……三鴉的……」

　　靈體沒有咒力，六眼看不到，但五條悟直覺黑崎一守沒長高，至少不可能在兩年內從比他矮變得比他高，「小矮子閉嘴，別打擾我。」

　　那聲小矮子氣得勉強突破一米六的黑崎一守差點往他擲出斬魄刀。

　　咒靈就沒那麼友好先開口了，密密麻麻長著尖嘴的小蟲子衝向白髮少年，圍著他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緊接著一個接一個炸開成一團團噴出火星的煙霧。

　　黑崎一守雖然被鄙視，見五條悟正面迎接強力爆炸，仍是出聲喊人，「喂！」

　　他實在不懂白毛的同伴為何如此淡定，沒一個人去救，他們不救破麵皮卡羅他難以認同但多少可以理解，可是那個男生也是咒術師吧？

　　「啊哈，我會了！」

　　五條悟揮散嗆人的煙霧，蒼天之瞳閃著躍躍欲試的興奮，中指勾上食指正要釋放咒力，忽然想起什麼。

　　「怎麼能讓咪卡錯過老子第一次開領域的英姿呢！」

　　咒術師們不是不想攻擊，在領域中，不會領域的咒術師本來就相當被動，尤其有立場未定的第三方，雖說沒幫咒靈，但闖進領域後的那句話也對他們有敵意。

　　於是他們眼睜睜看著傳說中很鬧騰的五條悟腳邊亮起神秘的圓圈，看花紋是西洋那邊的陣法，和結界除了都有圖案之外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看輔助監督被突如其來的光芒壟罩，反射性抓住三鴉手臂想拉人出來的夏油傑被忽然轉換的場景震驚得一臉懵。

　　夜蛾正道的表情不惶多讓，滄桑的臉上寫滿問號。

　　「傑？黑田監督？」

　　「哎？傑也來啦。正好，這個火山頭給你吃，來來，搭著我肩膀。」

　　夏油傑還在打量詭異的火山領域，下意識照著五條悟說的做。

　　白髮少年一手攬住三鴉的腰，中指重新勾上食指，笑吟吟地對惡魔說：「看好了哦咪卡。」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洶湧的咒力如海嘯，狂野地席捲覆蓋掉原先的岩漿世界，構築出一片極致純白，以及彷彿潑墨般肆意流淌於白紙上的浩瀚星空。

　　「怎麼樣？」少年得意洋洋地挺胸，「我厲害吧。」

　　領域。

　　夏油傑出神地注視著閃爍的星光，去天文館觀賞過三百六十度環景放映，那時對宇宙景色感到震撼，現在回想起來，電子面板畫面如此虛假，完全比不上五條悟領域呈現的效果，或許還混合了些許對兩人之間實力差距的感慨。

　　他不由自主點頭，然後反應過來好友並不是在問他。

　　三鴉環顧四周，轉回來對上男朋友等著稱讚的期待目光，「很厲害，但你的眼睛依然比較漂亮。」

　　其他的星星再亮、再好看，都是所有人共有的景色。

　　她輕觸五條悟的眼角，「這才是會看著我、專屬於我的最美星辰。」

　　手臂收緊，五條悟用力抱住他的惡魔，臉埋在她的頸項嘟嚷，「可惡，我想親你。」

　　不敢撤手的丸子頭少年：對不起，我不配在這裡，我願意待在領域外面等著吃咒靈而不是在領域裡面吃狗糧。

　　腦袋被塞入過多訊息當機的咒靈無法再維持領域，五條悟解除無量空處，一把將咒靈的噴火頭摘下來丟給夏油傑。

　　咒靈操使把圓睜著獨眼的咒靈頭搓成黑球球，皺眉吞下，像摸過髒東西那般拍拍手，指著原地發呆的咒術師們抬頭問：「夜蛾老師他們怎麼辦？」

　　始作俑者事不關己地攤手，「放著自己就會醒了啦，或是你拖出去給硝子看看？」

　　他飄在空中，饒有興致地看著同樣僵住的死神和虛，從咒力和魔力能互相抵銷判斷，術式會影響靈體不意外，但那十幾個小孩模樣的虛好像要醒了？

　　定睛觀察，他發覺小孩虛體內的術式正在被六眼看不見的能量快速侵蝕，消散的速率相差無幾。

　　虛是靈體，能量自然是靈力，他猜這群小孩虛是一個整體，共享靈力，並且完整的群體不只這十幾隻，有別的在別處供給靈力，不然難以解釋他們恢復得比其他人快的現象。

　　小孩虛陸續清醒，帶著淚痕互看，圍住一動也不動的黑崎一守不斷推他，試圖喚醒這個保護他們的死神。

　　他們智商不高，但是誰造成此刻的死神雕像他們還是能分辨的，而兇手正不錯眼地盯著他們，一群小孩的臉慢慢皺在一起，淚水又有泛濫潰堤的跡象。

　　五條悟驚覺情況不妙，來不及跑就聽見合奏響起。

　　「嗚哇啊——」ｘＮ

　　他堵住雙耳後跳，卻擋不住魔音穿入，尖銳的哭聲刺得他為了開領域運轉過度的大腦生疼，連滾帶爬落回地面，抓女朋友的手來幫忙隔音。

　　領域解除，夏油傑看不見虛和死神，他猝然被拉進一級術師的戰場，尚未理清狀況五條悟就開了領域，無量空處好像開了很久實際上僅僅過了一分鐘，看星空、搓咒靈、吞球球，根本沒空發現有第三方的少年很納悶白毛同學在演哪齣。

　　有認出死神但半點不在意的惡魔用魔法為男朋友隔絕哭聲，轉頭對丸子頭少年說：「夏油君，麻煩你先送這幾位去給家入君檢查。」

　　今日份狗糧超標，夏油傑沒多說什麼，乾脆俐落地將一級術師一個個搬——當然不是親手——上大型咒靈，指揮著咒靈移動。

　　等到『活人』剩下小情侶，在角落藏了很久，從咒靈和虛吵架看戲看到現在的惡魔才現身，一個響指讓小孩虛群靜音，眼淚不要命地流嘴巴大張著嚎啕卻愣是發不出聲。

　　「大人。」

　　三鴉恭敬垂首，對方擺手免禮。

　　「真是個熱鬧的夜晚。」金髮灰眼娃娃臉的惡魔笑道，「拖他們的福，我接下來幾個禮拜都不用開店了。」

　　這裡不是第一戰場，尤其在咒術師趕來前已經開打好一陣子了，幾乎整個歌舞伎町都被咒靈用岩漿球招呼過。

　　比單體攻擊力，小孩虛加起來也比不上咒靈的一根指頭，但後者勝在人數多，可以亂跑實行干擾戰術，生命共有的特性能拉回任何瀕臨死亡的個體，搓個大點的球一次砸全部也沒用，因為這裡的十幾隻不是全部。

　　五條悟下巴墊在三鴉的肩上，歪頭問：「你打不過那個火山頭？」

　　能開領域的咒靈絕對能被劃分成特級，如果連惡魔中最高等級的魔鬼也拿特級咒靈沒辦法，他要下調對惡魔群體的實力評估。

　　「打不打得過要打了才知道，但既然有專人可以解決，我又何必自己上。」阿野佐真笑容純良，「真到我不得不動手的時候，輸贏自可分曉。」

　　咒術師響亮地嘖了一聲。

　　狡猾的魔鬼，講了一大串卻等同於什麼都沒說，還是他單純的咪卡可愛。

　　「我好累∼」少年無視男公關的存在，跳到女朋友背上雙腿圈住纖腰，「背我出去∼」

　　三鴉勾住五條悟的膝彎，往上顛了顛調整到更好施力的位置，「那我就先告辭了，大人。」

　　「去吧去吧。」阿野佐真笑眯眯地揮手道別，「我就是來打個招呼。」

　　待他們身影消失在視野內，阿野佐真才背著雙手，恍若空中有透明階梯般一步步走上天，彎腰對驚恐看著他的小孩虛們豎起手指，臉上仍是那個萬年不變的笑容。

　　因為被靜音，導致五條悟和三鴉均未察覺他們在阿野佐真出場後連哭樣都不敢顯露，各個雙手捂嘴神色惶然，拚命往後推擠遠離，又害怕離死神太遠，在他腳邊縮成一大團，如同一群面對掠食者只能瑟瑟發抖縮小存在感的膽小白兔。

　　灰色的雙眼中間，發紅的瞳孔漸漸拉長成梭形，笑咧開嘴露出一排鋸齒狀尖牙的魔鬼輕聲警告道：「下次再搗蛋，就不是丟給咒靈玩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的事了哦。」

　　*

　　作者有話要說：

　　破麵皮卡羅是死神官方小說的角色


第61章 ＜６１＞ 就不下去略略略∼

　　字數：3025

　　日期：2022-01-11 15:15:15

　　夏油傑帶一眾一級術師回到歌舞伎町一番街招牌下，他們恰巧陸續醒神，各個或坐或站東倒西歪找支撐，抱著被無量空處塞入過多資訊撐得發脹的腦袋，只有夜蛾正道忍痛抓住想開溜的黑髮男學生詢問他們失去意識後的狀況。

　　雖然是個打架前會先申請的好學生，不代表夏油傑喜歡描述任務過程，尤其他親眼見證和他同年的五條悟開領域，正是心情激昂熱血澎湃的時候，恨不得此刻來十個八個咒靈讓他大展拳腳。

　　其實他知道的也不多，莫名其妙跟著黑田監督換了個地方、看五條悟表演、收到一顆咒靈頭、被禮貌性清場，從頭到尾就沒讓他主動做什麼的餘地，一頭霧水地被迫參與後離開。

　　「小孩？」丸子頭少年被班主任問得一楞，「我沒看到什麼戴骨頭面具的小孩或橘色頭髮的少年。」

　　夜蛾正道努力運轉脹痛的大腦，挖出咒靈開領域前那群小孩也不存在的記憶，那五條悟撤銷領域之後確實可能又消失了。

　　順著這個思路一想，原來咒靈先前在罵的就是那群奇怪的小孩們嗎？

　　歌舞伎町是被捲入咒靈和不明生物的糾紛中？

　　有能和人吵架的咒靈？

　　最後來的那個橘發少年是不是認識五條悟？

　　夏油傑怎麼突然被五條悟拉進領域的？

　　跟著來的似乎還有另外一個人？

　　太多問題沒有解答，夜蛾正道揉著眉心想不出個所以然，問五條悟應該能解決大半，但前提是要先逮住那個滑不溜秋的臭小子。

　　「傑，辛苦你再跑一趟去找冥冥，請她用烏鴉傳訊息給咒術師說剩下的交給警方就好了。」

　　被班主任惦記的五條悟正在三鴉背上耍賴，長腿夾著她的腰扭來扭去，盡力干擾她前進的方向。

　　「就我們兩個先溜走嘛！那麼多輔助監督，那麼多台車，大不了傑和硝子跟日下部他們擠擠，總能找到方式回學校的！」

　　惡魔耐心安撫撒潑的男朋友，「工作要好好做，結束後我再去找你，再晚都會去。」

　　「你說的！」

　　「我說的。」

　　少年稍微消停，仍扁著嘴悶悶不樂的樣子。

　　總覺得他是以前三鴉玩的戀愛攻略遊戲中，那些輸給主人公本職的可攻略角色，可惡的是那些角色的好感度會相應下降，他卻不會。

　　夜蛾正道看著白髮的學生被個新到職的輔助監督背出來，傻了，完全沒升起是五條悟受傷的想法，只認為他又在給人添麻煩。

　　「五條悟！還不快下來！」

　　「這麼大聲做什麼啊夜蛾老師。」今晚不知為何幼稚度上升的少年聞言更加摟緊三鴉的脖子，對班主任吐舌頭，「就不下去略略略∼」

　　「不要對黑田監督造成困擾！」

　　「我女朋友才不會因此困擾呢。」

　　「黑田監督，不好意……」正像個操心家長按著自家闖禍熊孩子低頭道歉的平頭男人忽然卡殼，感覺又被無量空處了一次，「女朋友？！」

　　「對啊，女朋友。」五條悟捏住惡魔的下巴將她的臉往自己轉，在紅唇上響亮地啵了一下，「還有什麼問題嗎？」

　　在場的咒術師將他的行為看得一清二楚，跟著兩名前輩幫術師們檢查的家入硝子翻了個白眼。

　　五條悟曉得不出一天五條家即可得知他女朋友是三鴉，也或許在集合時冥冥就將情報發過去了，但他不在乎。

　　若是三鴉在咒術界無名無姓，他大概會繼續瞞著，直到他完全掌控五條家的話語權。

　　如今她身為輔助監督，五條家想對她做什麼沒那麼簡單，御三家的另外兩家可不是擺設。

　　長老們能透過監督會用瑣碎的任務噁心他是因為那就只是『噁心』而已，若真要動手，一定會有人來通風報信賣人情，最好看他和五條家翻臉，說不定能把五條悟改成別的什麼悟呢——倒不是他自戀，從小就有層出不窮的明示暗示，有些連家主之位都願意許諾。

　　這是他會開領域前的情況，眼下多了無量空處，想惹他的人更該掂量掂量，趁咒術界高端戰力剛親身體驗過他領域的這個時機，把三鴉劃進他的守望範圍。

　　有了領域的他是最強，無論三鴉是否在咒術界，他都能從爛橘子的惡意中護住她。

　　再者，撇開他的保護，三鴉本身的能量體系跟咒術不同，他試過用咒術結界關惡魔，契約一樣能拉人到身邊，逃命沒問題。

　　總之，他能正大光明地介紹三鴉是他女朋友，不再有任何顧慮，當然魔法魔力這些東西不需要揭露，就當作是三鴉的術式好了。

　　五條悟盤算著該怎麼讓三鴉只負責他的任務，沒注意夜蛾正道用石塊在地面寫了一行字。

　　【你是被威脅的就眨三下眼睛】

　　三鴉搖頭否認。

　　以為學生終於踏上犯罪歪路的班主任鬆口氣。

　　「咳咳，即便是這樣，悟你也別一直賴在黑田監督身上，我有問題要問。」

　　五條悟又收緊手臂，「不要，我很累，等我休息夠了再說！」

　　他剛才想通了整起事件的關鍵點——咒靈跟虛為何能看見彼此？

　　看見咒靈需要咒力，咒力產生自□□，而虛沒有實體；看見虛需要靈力，咒靈由咒力組成，不會有靈力。

　　既然如此，最後跑出來的阿野佐真就很可疑了，五條悟清楚魔法是能辦到這點的。

　　他的猜測是虛或咒靈某一方惹到阿野佐真，在魔法的影響下開戰。

　　少年傾向是前者，而後者是被隨機挑中的倒楣蛋，因為咒靈更主動攻擊，在咒術師現身前敵意具有針對性。

　　無論如何，惡魔什麼的不能出現在報告上，但此刻他精神不濟，不小心就會露餡。

　　經過一番讓咒術師們逐漸懷疑開領域會降智商的幼稚討價還價，五條悟成功將夜蛾正道的盤問拖後至少二十四小時，外加爭取到三鴉現在立刻帶他離開不用再跟進後續。

　　夜蛾正道目送雙腳仍未沾地的學生離去，再回頭一見接到烏鴉通知慢慢聚集起來等下一步指令的咒術師，想到要為起頭結束都莫名其妙的事件收尾，心比簽字離婚那天還累。

　　——

　　——

　　歌舞伎町事件照慣例以煤氣洩漏爆炸作結，在新聞跑馬燈上滾動了一天，東京市民除了罵罵怎麼經常有煤氣爆炸，隔天便拋諸腦後，對多數普通人而言又是船過水無痕連人生插曲都算不上的消息。

　　咒術界就被丟了顆震撼彈，咒術師也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當時被咒靈領域壟罩的咒術師們消耗不大，任務結束後精神都不錯，一夜之間五條家的六眼領悟領域展開的資訊傳遍咒術界。

　　明明都被無量空處波及，只有夏油傑——三鴉新來跟大家沒交情，又被五條悟蓋戳帶走沒人問得到——半懵半懂經歷全程，卻人人言之鑿鑿地拍胸保證傳言可靠，過程愈傳愈邪乎，連黑田甚爾都在孔時雨定期發來的情報中看到『五條悟六眼一瞪，咒靈登時哆嗦著跪下臣服口稱大人』的離譜情節，突然大笑嚇到旁邊堆積木玩的兒子。

　　如今能開領域的咒術師屈指可數，這還是算進了使用簡易領域的新陰流術師，五條悟以十六歲稚齡成功展開領域，一招逼退事後級別定為特級的咒靈。

　　光看他展現的能力，不用更多戰績，九十九由基之後的第二個特級咒術師板上釘釘。

　　大家議論紛紛的主角正躺在宿舍床上，死死抱住坐在床沿的女朋友不讓走。

　　「上班會遲到。」得去超市打工的三鴉心平氣和地敘述事實，放在腰際手臂上的手就僅僅是放著，沒有出力推開，「悟，我該走了。」

　　白髮少年不說話，變本加厲，整個人爬到她大腿上，用雙手抱膝的姿勢圈住——或者說夾住——她的腰，彷彿造型獵奇的游泳圈，用行動表達堅定的拒絕之意。

　　當前十一點二十一分，三鴉表定十一點四十五分上班，傳送回租處，換個衣服出門走到超市差不多十七分鐘，加入無法掌握的突發事件算她二十分鐘，尚有四分鐘的餘裕。

　　惡魔認為男朋友的行為很可愛，把游泳圈的臉轉到正面，微笑著將手指伸入雪色髮絲之間，輕輕按壓。

　　「頭還痛不痛？」

　　埋在她腹部的白毛點了點。

　　即使有六眼精密控制咒力，讓五條悟不至於開完領域就用不了術式，龐大的計算量對大腦的負擔也是實打實的，撇除覺得後續麻煩的部分，他對夜蛾正道說累並不是假造的藉口，他倒是真有點想讓三鴉灌頂個反轉術式了。

　　惡魔有嘗試使用魔法舒緩，可惜效果不明顯，少年回學校後就睡覺，然而隱隱作痛的腦袋令他根本睡不安穩，睡睡醒醒的反正更累。

　　「找家入君治療看看？」

　　白毛左右搖動。

　　看五條悟這麼黏人，也不太願意和他分開的三鴉權衡了下，放身邊會分神沒看到又會記掛，兩者的結果都是不專心，那也沒什麼好選的。

　　「你要跟我去超市嗎？」

　　*

　　作者有話要說：

　　是還沒經過打擊認為最強就無往不利的ＤＫ５


第62章 ＜６２＞ 我跟她只是玩玩

　　字數：3011

　　日期：2022-01-12 15:15:15

　　五條悟手腕上掛著一袋零食，懷裡抱著一包家庭號薯片，靠在走道另一邊的架子上看三鴉拿掃碼機清點商品。

　　「黑田，」領班從走道口探頭，「你這排掃完先去結帳。」

　　三鴉點頭確認後領班就走了，全然無視那麼大一隻五條悟的存在。

　　嘎吱嘎吱地嗑著薯片的少年若有所思，「現在監控也拍不到我？」

　　「對。」

　　由於這次五條悟會跟到她下班，她套他身上的忽視魔法是連電子產品都能影響的加強版，被他觸碰的東西同理，他周身一米範圍內會像被後製過。

　　男高中生的腦袋頓時一大串閃過經典工口動畫情節，反射性地去蹭疑似開始發癢的鼻子，揩兩下不放心，特地舉手確定手指上沒血。

　　這不能怪他，脖子以上的頭在痛只好拜託脖子以下的頭代班、穿著圍裙認真工作的女朋友、就算當場脫光光都只有三鴉看得到他的透明人狀態……諸多元素匯聚，思緒歪去色色的地方也是很正常的。

　　加速塞食物進嘴以轉移注意力，感覺好像沒什麼效果，五條悟放下薯片拿出ｐｏｃｋｙ，拆開封口將ｐｏｃｋｙ聚在一起變成一束，挪出裹有糖霜的部分湊到三鴉嘴邊。

　　「咪卡，咬一口，用力一點。」

　　三鴉沒多問，聽話地照做。

　　紅唇微張，潔白整齊的齒列碰上ｐｏｃｋｙ束，五條悟注視著齒後若隱若現、被巧克力的深色襯得更加粉嫩的舌面，禁不住回憶起那有多香多軟，喉結不斷滾動。

　　啪嚓。

　　清脆的斷裂聲拉回他蕩漾的心神，ｐｏｃｋｙ束殘留齒痕的截面將此刻聯想共情能力極佳的少年所有旖思生生斬斷，還附贈一個幻痛型冷顫，連三鴉舔掉唇上巧克力的畫面都關閉了活色生香的濾鏡。

　　面對惡魔疑惑的眼神，瞬間心如止水的五條悟默默將剩下的ｐｏｃｋｙ束吃掉，充盈口腔內的甜味似乎都降低了不少療癒度。

　　不過一整捆吃的確還滿爽的。

　　沒得到回應的三鴉也不追問，繼續手上的工作，嗶嗶完最後一項商品按照領班的指示前往收銀區，大尾巴掏出紙巾擦擦手跟上。

　　收銀台的活動區域很小，大概就讓店員原地轉身的空間，僅能邁出半步。

　　五條悟拖了個小凳子一坐下，頓時將出入口堵得嚴嚴實實，三鴉想出去得跨過他那雙大長腿。

　　消耗掉一排人龍，三鴉趁著空檔查看安靜了好久的五條悟，發現他正撐著下巴注視著她。

　　「無聊嗎？」

　　「有點。」白髮少年誠實地承認，「但看著你發呆也不錯。」

　　這時又有客人來了，惡魔轉回去掃條碼，五條悟放空注視她的背影，忽然感覺有東西掉在他大腿上，低頭一看，是顆和三十圓一支的棒棒糖差不多大小的黑色圓球。

　　圓球後方還連著手機充電線粗度的黑色細線，他拎起圓球往上拉，視線順著黑線走，就見線尾消失在三鴉衣襬下。

　　嗯？

　　少年睜大眼緊盯著三鴉，輕掐圓球，用絕佳的視力確定她非常細微地抖了抖。

　　「你有尾巴？！」

　　圓球鑽出他的掌握，上下擺動，像在點頭。

　　「為什麼之前都沒有出來過！」

　　圓球僵在空中，這題很難用簡單的動作表達。

　　五條悟望著自己鑽回他掌心『打滾』的圓球，再抬頭看向面無表情為顧客結帳的三鴉本魔，她可從來沒做過這種可愛的舉動，這是所謂貓跟貓尾巴屬於兩個不同個體的真實版本嗎？

　　「七Ｏ淡一包。」

　　菸在收銀台後側的櫃子，三鴉感應到來自身後的審視，百忙之中藉著幫客人拿菸的機會回頭，紅瞳寫著問號。

　　少年笑嘻嘻地捏著圓球根部向她搖搖，放在唇邊舔了一下。

　　惡魔眨眨眼，對因為被舔而扭成彈簧狀的尾巴不予置評，拿著指定菸款展示給客人看確認無誤再刷條碼。

　　五條悟研究起三鴉的尾巴，目測長度包含圓球約一米。

　　圓球的觸感熟悉，一層軟彈的膠質包著底下的硬球，他回憶半天才想起來跟三鴉的惡魔角很類似，細緻一點摸會發覺表面不是光滑的，有一圈圈很淺的紋路。

　　尾巴線的部分倒是平整，甩起來頗有韌性，被抽到會很痛的樣子，柔軟度不錯，能繞著他的手指纏卷。

　　「摸起來跟角一樣怎麼是黑色的。」

　　少年對著圓球小聲嘀咕，下一秒就見黑漆漆的球變得通體鮮紅，不參雜另外兩原色那種的正紅。

　　「咦？」

　　他說話的音量很小，三鴉理論上聽不見，他測試過惡魔無條件理解他在說什麼外星話的機制，無論是含著糖嘰哩咕嚕或昨天那樣鼻音濃厚，他自己露音重播也聽不懂的話全部沒問題，唯一前提是她要聽得見。

　　為了確定猜測，他用三鴉絕對收音不到的氣音對圓球說：「變個藍的？」

　　紅球乖巧地換上正藍色，換完還蹭蹭他的臉頰。

　　自主性這麼高？

　　那接下來是智商實驗！

　　總算沒有人再排隊結帳，三鴉整理好收據和零錢，轉頭一看，五條悟和她的尾巴在用手機玩忍者切水果遊戲。

　　……難怪今天上班會累。

　　惡魔尾巴就是普通尾巴，這條尾巴能跟五條悟玩全靠她分出一條線程去陪無聊的男朋友，灌輸的作業系統是一歲她，有自我意識能做些簡單的互動，但運算能力仍是和她這個本體共享，做同一件事會比本體來做更耗能。

　　用火Ｏ忍者比喻，此時的尾巴是她的影分＃身，只不過得連著管子輸送查克拉才能動，而且假設她舉手消耗的查克拉是一單位，那影分＃身舉手就得耗去整整十單位，玩需要專注力的手機遊戲不亞於讓她負重跑操場。

　　殺掉線程，在屏幕上斬殺水果滑得正開心的圓球突然斷電。

　　五條悟戳戳不動了的圓球，緩緩抬頭和三鴉平靜的紅眸對視，驀地有些許精神出軌的心虛感，渣渣語錄脫口而出：「我跟她只是玩玩，最喜歡的還是你！」

　　此時無人操作的遊戲恰好傳出『Ｇａｍｅ Ｏｖｅｒ』的音效。

　　「……」

　　「……」

　　赤青四眼相顧無言。

　　五條悟若無其事地站起來舒展坐著彎腰久了發僵的身體，扭扭腰甩甩手轉轉脖子，一把抱住不作聲的女朋友貼貼，伺機尋找能轉移話題的目標。

　　上一位客人的購買清單還留在收銀用電腦屏幕上，一整排的各款計生用品，讓人懷疑掃這麼多貨是要用多久。

　　雖然離成年還有兩年，不妨礙他提早做打算嘛。

　　「咪卡你有想要試哪種嗎？」

　　三鴉瞥了眼他指著的東西，「不用沒關係。」

　　套套有兩個主要功能，一是避孕，二是降低性病傳播機率。

　　第一點，惡魔和人類沒有生殖隔離，但惡魔孕育下一代的方式和人類不一樣，單純滾床三鴉不會懷孕；第二點，除非天啟四騎士之一的瘟疫親自出手，惡魔體質免疫所有人類會感染的疾病，不會感染自然無從傳播起。

　　總結，他們沒什麼使用套套的必要。

　　三鴉態度認真地敘述，五條悟大掌遮住下半臉，鼻腔深處又產生蠢蠢欲動的癢意。

　　可惡，一直在他昨天才噴過血微血管還脆弱著的時候撩撥他。

　　胡亂點頭表示知道了，少年問道：「你幾點下班？」

　　惡魔看時間，「再四十五分鐘。」

　　「那我去找本雜誌看。」

　　雜誌區在收銀台的視野內，結帳時能瞧見五條悟的身影，三鴉機械式地刷著條碼說著制式台詞，沒察覺來了個認識的人。

　　「小鴉？」

　　惡魔回神，和驚訝的男人隔著淺色大墨鏡四目相對，他的造型經過兩年並未更動，依然是開襟襯衫、西裝外套、西裝褲、尖頭黑皮鞋和圍裙的搭配，圍裙圖案換了但仍是隻柴犬。

　　「好久不見，龍先生。一共五千零二十二元，請問刷卡付現？」

　　「現金，我有零錢。你住附近嗎？來堅木町吃飯啊，我們沒搬家，美久前陣子才問起你，還跟那白毛小子一起的話也可以帶來。」

　　「好，我再問他的時間。需要集點嗎？」

　　「給。」黑田龍遞出集點卡和手機，「留個聯繫方式。」

　　三鴉一手蓋章一手輸入號碼，兩者一併還給他。

　　「我會打給你的，別忘了啊！」

　　「不會的，謝謝光臨，龍先生慢走。」

　　五條悟拿了本少女漫畫雜誌晃回來，讓三鴉刷員工卡結帳，「搭訕？」

　　「龍先生，你見過，美由姊的妹夫。他找我們吃頓飯，下禮拜好嗎？」

　　「好啊。」

　　他坐回小凳子拆開雜誌封膜，會買純粹是看到宣傳語上似曾相識的筆名，以及很有既視感的封面人物。

　　『小五郎和繪理陷入感情危機？！《再戀愛吧》劇情走向撲朔迷離！本期收錄夢野咲子老師獨家專訪！』

　　標語下是隔著一道薄牆背靠背的兩人，一個白色亂發藍貓眼神采飛揚，另一個半長黑直發紅眼無神神色寡淡。

　　五條悟：……除了性別相反，怎麼看都是他跟咪卡吧？！

　　*

　　作者有話要說：

　　（發出想完結的聲音


第63章 ＜６３＞ 這一屆學生怎麼這麼難帶

　　字數：3007

　　日期：2022-01-14 15:15:15

　　如果是別的作者，五條悟哪怕看到封面人像也不會神經過敏，但夢野咲子這個軟綿綿的名字背後是個熱衷取材的高大男性，過了兩年他也記得那雙掏出小本本後瞬間閃得比燈泡還亮的死魚眼，要說男女主角不是使用他跟三鴉的人設，蠅頭都不會相信。

　　直接翻到附錄的夢野咲子訪談，少年一目十行，迅速五頁內容掃過，鎖定幾個關鍵題目。

　　【Ｑ：在前作品《來戀愛吧》已經爆料過，夢野老師的角色都是有原型的，而且喜歡參考身邊的人（笑）請問《再戀愛吧》的男女主人公鈴木小五郎和高木繪理也一樣嗎？】

　　【創作的時候或多或少會被親朋好友影響啦（笑）但很可惜目前我身邊沒有像鈴木和高木這樣有趣的人呢∼】

　　五條悟：這只是說不是參考親友，沒否認有參考別人嘛！

　　【Ｑ：那角色的外貌是怎麼決定的呢？】

　　【丟骰子（笑）曾經遇過一對很般配的小情侶，是白髮藍眼和黑髮紅眼的組合，他們的互動實在太可愛了，畫畫的時候總是不自覺想起他們，等回過神來已經交了好幾話的稿。希望他們不要介意（合掌）】

　　五條悟：……算你有眼光，原諒你，但為什麼我是女主角咪卡是男主角？

　　【Ｑ：夢野老師一向以細膩的心理描寫著稱，《再戀愛吧》裡您最有代入感的角色是哪位呢？】

　　【哎∼∼要說自己代入誰有點害羞呢。那當然是，女主角吧。】

　　五條悟：不是，我跟你除了身高沒半點相似吧！你是要怎麼代入我！

　　【Ｑ：這麼說，您的理想型是……鈴木三郎，或是鈴木小五郎呢？】

　　【如果要選的話，果然是鈴木小五郎呢（笑）畫前作時還是高中生，那時覺得男主角就是得如白馬王子般完美，長大一點才覺得，像鈴木小五郎這樣不完美的人設，反而襯得偶爾冒出來的閃光點更有吸引力。我是不是說太多了（吐舌）】

　　五條悟：原來如此，是咪卡平常太冷靜，我才會熱衷於解鎖新反應嘛！

　　剩下關於配角和作者本人的問題，少年不感興趣，拿出手機來看《再戀愛吧》。

　　如今網路發達，出版社與時俱進，紙本與電子版雙管齊下，不過像訪談等等附錄只隨紙本出現，算是一種促進實體銷量的方法。

　　不差錢的咒術師雖然只看這一本，依舊一筆充值直奔最高等級，享用高畫質無廣告的舒適閱讀體驗。

　　男朋友安安靜靜地看漫畫，三鴉又接待了一張熟面孔。

　　用了一些非科學手段找來的黑崎一守侷促地遞出鈔票，「黑田，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方便嗎？五分鐘就好。」

　　「可以。三百六十五圓，收您一千圓，找您六百三十五圓，要收據嗎？」

　　他搖頭。

　　「你什麼時候下班？」

　　「再十分鐘。」

　　「那我在那邊等你。」

　　橘發的大學生指向擺了幾張桌椅讓買了便當的顧客可以當場食用的休息區，帶著用來搭話隨手拿的口香糖和找零離開。

　　五條悟抬起頭，哇了一聲，「咪卡你居然當著我的面答應別的男人的邀約！」

　　三鴉認真推導他的句子，「那下次不當著你的面答應？」

　　「咦？」白髮少年震驚，「怎麼能背著我去見別的男人！」

　　惡魔困惑，虛心求教，「所以你是傾向當面還是背著？」

　　他卡殼一剎，馬上發現癥結點，「不對不對，這兩個的前提都是你答應，你不答應不就皆大歡喜。」

　　「但是我好奇他想說什麼。」這時來了個顧客，三鴉幫他結帳後又接續著說，「不過你比較重要，你不喜歡的話我不聽了。」

　　五條悟倒也不是真心要阻止老同學會面，一開始單純在開玩笑，聽到女朋友對別人好奇才真的有點酸，但補上的這句聽了又舒坦了。

　　他收起手機站起來，將小凳子放回原本的地方，從身後摟住三鴉，下巴墊著她的肩膀。

　　「沒關係，我們一起去，我也想聽聽那小矮子究竟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重要到特地找來一趟。」

　　等了二十分鐘的黑崎一守看見換回便服的的三鴉以及身邊攬著她肩膀的五條悟愣了下，耳邊瞬間迴響起昨晚那句小矮子，兩邊嘴角登時如同掛了千斤重物撇了下去。

　　正是見了五條悟，他才記起三鴉這位突然消失的同學。

　　回憶起當年，他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疏遠的舉動很幼稚，三鴉從未隱藏對外在世界感到事不關己的態度，只是他擅自以好『人』的標準要求一個種族根本不屬於人類的個體，認為她沒有主動祓除咒靈是錯誤的。

　　他自顧自地心裡不舒服，也沒試著傳達自己的想法就逕自斷絕往來，比幼兒園小朋友還不如，至少他們切八段通常會有個原因和宣布斷交的過程。

　　結果某天老師宣布他才曉得三鴉休學了，以他們曾有的交情，好歹算得上惡魔在人界認識的第一個人類，他不該是跟其他同學同一時間得知的。

　　昨天事件結束後，黑崎一守輾轉反側，下定決心要和三鴉當面道歉。

　　他很明白道歉說到底為的是自己心安理得，三鴉則是被迫接收她也許完全放在心上或絲毫沒察覺的歉意。

　　鄭重其事地表達完他的歉意，三鴉的回應不在黑崎一守的設想範圍，卻又很符合他認知——或者說印象中的三鴉。

　　「嗯。」

　　這一個『嗯』是什麼意思？

　　他的歉意有被接受還沒被接受？

　　雖說道歉是自我安心，但怎麼好像丟出愧疚感又拿回了一頭霧水？

　　似乎有點不划算，擺脫情緒的部分。

　　五條悟嗤笑，黑崎一守在想什麼他能猜個大概。

　　三鴉等了一會兒，兩年過去沒長高多少的橘發青年仍在糾結，於是問道：「還有別的事嗎？」

　　「本來是沒有，但既然……」黑崎一守省略了白髮少年的名字，一來他不記得，二來他記得也不想叫，「在這，能不能告訴我昨天是怎麼回事？」

　　等他從稀裡糊塗的失神中清醒，現場只剩下他和皮卡羅。

　　皮卡羅是上百隻小孩外型的破面的總稱，個體沒有名字，靈力全員共享，只要不是一擊殺死全部，攻擊到的個體只會陷入重傷，能再從完好的同伴汲取靈力復元。

　　一群小破面圍在他腳邊，每個掛著兩條淚痕但全捂著嘴不敢出聲，智商顯然也被上百隻分散的十幾只說不清楚前因後果，翻來覆去說有個金毛很兇、火山頭是壞蛋、被火砸到好痛之類沒提供半點有效訊息的話。

　　「我們去的時候就看到他們在打架了哦。」五條悟懶洋洋地掛在三鴉身上，「而且我們沒人是金髮。」

　　「這樣啊……」黑崎一守回想那群咒術師，他在高空往下看的確是沒有金色，「那，我沒別的要說了。」

　　他最後看著三鴉，鞠躬說道：「無論你在不在意，我為我當年不成熟的行為感到抱歉。」

　　——

　　——

　　「悟！」

　　夜蛾正道身邊站著身穿睡衣的夏油傑，平時捏細針做細活的手難得展現出與尺寸相符的霸氣，用力敲著整整一天沒露面的學生的房門，

　　「五條悟，開門！」

　　他是掐准了二十四小時特地跑來抓人問被延後的問題，結果好半晌沒人回應，他開始擔心了。

　　畢竟是沒開過領域的咒術師，他起先認為問題兒童說累是在躲懶，那時也沒非五條悟不可的局面，於是咒骸操者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白髮學生走了。

　　此時想想，以他的經驗，男人願意讓女人背通常是私底下的情趣，大庭廣眾之下被背著走出來……怕是真沒力氣了吧。

　　平頭男人轉頭對夏油傑說：「傑，你去窗戶那邊看看。」

　　黑髮少年點頭，領命跨出一步，鄰居的門在鍥而不捨的五分鐘拍打後終於開了。

　　三鴉從恰好能容她通過的門縫鑽出來，沒估算好寬度胸前卡了下，反手輕輕闔上門板，對待若木雞的兩人說：「悟頭痛，在睡，有什麼問題我回答。」

　　早在第一個敲擊聲時她就聽見了，看好不容易頭痛減緩睡著的五條悟皺眉，立刻用魔法靜音，滿意地觀察到白眉舒展。

　　惡魔不是故意讓外面的人久等，男朋友還睡不著的時候又抱著她啃，總不能衣衫不整去開門，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從五條悟懷中拔出，快速傳回租處洗漱，換了一套輔助監督的制式西裝進入工作模式再傳回高專宿舍，才輕手輕腳代房主應答。

　　夜蛾正道瞳孔地震，繼男學生對自己告白，即使後來解開誤會，心裡陰影尚未全散，又被迫擲面另一名男學生房間走出女朋友的尷尬場景。

　　這一屆學生怎麼這麼難帶！

　　夏油傑也瞳孔地震，他昨天才吃了好幾碗狗糧，深刻理解好同學好朋友是隻有主的狗子了，但真沒想到白毛狗子的進度如斯超前，他和家入硝子還在起跑線徘徊，這傢伙居然快跑回來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夜蛾老師太單純，讓女朋友背著走，除了情趣，還有不要臉


第64章 ＜６４＞ 喜歡嗎

　　字數：3068

　　日期：2022-01-15 15:15:15

　　「Ｓａｇｕｒｕ……不是，我是說Ｓｕｔｏｒｕ……」

　　接連說錯兩次引起另一邊無端被借用名字音節的夏油傑側目，夜蛾正道閉嘴，深深吸氣吐氣，捋直舌頭再張口，這次對了。

　　「悟還好嗎？」

　　三鴉點頭，「比昨天好了。」

　　成為輔助監督一陣子，她也清楚報告要寫些什麼，簡單明瞭地說了死神和虛的事，將傳送功能歸類為自己的術式。

　　夜蛾正道沒探究術式細節，就死神的部分深入又問了幾個問題。

　　能說的三鴉就說，難以解釋情報來源的就表示不知道，五條悟提過御三家的藏書中有死神的描述，一些事能推給典籍或黑崎一守，反正死神和她曾經是同學是事實，很容易查證。

　　如果對方是五條悟那當然得進行例常的碎碎念指導環節，但三鴉態度配合加上兩人不熟，夜蛾正道沒逮著她聊太久，時間也不早了，該問的問完就告辭。

　　三鴉看向倚在自己房間門板上沒進去的夏油傑。

　　黑髮披散肩頭的少年微笑，做出嘴巴上拉煉的動作。

　　他被一起傳送，自然知曉整個過程連半點咒力都沒用到，剛才三鴉敘述時沒打斷更正就表明了他的立場。

　　黑田三鴉有秘密，雖然他很好奇，但還是別對好同學兼好朋友的女友抱持太大的興趣才是維繫友情的王道。

　　——

　　——

　　自從五條悟會開領域，五條家的小動作就停了，沒再讓他跑大老遠去袱除三級咒靈。

　　少年對此有些鬱悶，他都想好再接到類似的任務要怎麼去監督會鬧了，沒想到長老們收手這麼快，沒給他和爛橘子群看星賞月聊聊人生道理的機會。

　　那些準備好的招數他還是用了，成功讓三鴉變成他的專屬輔助監督，只需要負責他有出場的任務。

　　輔助監督從前未有『專屬』一說，人手少得每個人都得當十個在用，不過五條悟爭取的過程沒受到什麼刁難，畢竟隨之壓到他頭上的還有個『特級』評定。

　　另一個特級九十九由基在海外遊手好閒，這個特級雖說難搞了點脾氣大了點，好歹任務有在進行，不就是想要女朋友當他專屬，特級咒術師的要求還是有滿足的必要，這樣他也沒藉口再刁難輔助監督，反正黑田三鴉很資淺，放在一般會社是連資歷都算不了的、未過試用期的新人，手頭上沒有非她不可的事項，撥給五條悟專用不影響日常運轉。

　　黑田三鴉到職後一直工作認真仔細，和官方機構聯絡、安排咒術師出行、上交任務報告等等雜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監督會打著讓她管管新任特級好好出任務別搗蛋的算盤，全然沒料到這是個對五條悟幾乎言聽計從的叛徒——還把他們私下的叮囑通通和男朋友抖得一乾二淨。

　　「那群橘子至少有一半以上是陳腐家族出身，認為女人要走在男人身後兩步，男人說什麼蠢話都得俯首帖耳的過時思想，怎麼會指望你來管我？橘子汁臭掉無法用橘子肉思考了嗎？」

　　他沒有貶低三鴉的意思，單純敘述御三家多數人的想法，連『相對』開明一點的五條家也瀰漫男尊女卑的氛圍。

　　「難道他們認為我不喜歡家族，等於和他們的觀念相反，所以會找反過來逼我聽話的類型當女朋友？！」

　　話筒另一端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看不見三鴉表情的五條悟噘嘴，稍微後悔自己的提議。

　　他們正在講電話，兩人重逢以來第一次晚上沒有在一起，明天是五條悟難得的假日，照他們說好的要去水族館約會。

　　少年覺得初次約會得有儀式感，晚上分開睡，早上再各自從住處出發到水族館會合，才有不知對方會以何種面貌出現的期待與揭曉的樂趣。

　　三鴉肩膀夾著手機歪頭和男朋友聊天，利用極度稀有的單人時間整理雜物。

　　租處除了一些生活用品是新購入，大型家具如床墊沙發桌椅等都是五條悟以前在新宿用的，他上高專後沒什麼去安全屋的必要，家具閒置在那，稍微清一下找搬家公司全部拉來免得再買麻煩，更何況那也是他們一起精挑細選的，省下來的購物時間可以拿來貼貼。

　　惡魔在翻的是以前留在東京黑田家的小零碎，去魔界休養後，黑田美由抽空來收拾她留下的物品放紙箱裡，她回人界後就還給她了，直到現在才有空翻看。

　　她拿出一疊五條悟離家出走前讓她收好說之後再穿卻再無契機見天日的衣服，盯著最上層的東西，再回憶男朋友不久前說過關於驚喜的訴求，拿起那東西放旁邊打算明天用。

　　移動的過程發出了點響動，五條悟警覺問道：「什麼聲音？」

　　「明天的驚喜。」

　　的確是很驚喜。

　　五條悟墨鏡挪到頭頂，掌心掩住下半臉，藍瞳緊盯著三鴉白皙頸項上墜著金鈴鐺的紅項圈。

　　原本惡魔脖子纏著繞好幾圈的長圍巾，和他會合後解開就露出項圈，令他當場做了好幾組深呼吸。

　　「你還留著啊。」

　　被手阻隔的聲音悶悶，聲線微啞，鼻腔深處又開始癢了，視線卻移不開。

　　覺得男朋友似乎很喜歡她穿戴他的衣飾，三鴉才特地將今天的穿著以項圈為主搭配，看他眼神發直，手指撥弄著金鈴鐺，「喜歡嗎？」

　　鈴鐺清脆的響聲讓五條悟的心臟猛地暴跳，喉結瘋狂滾動，拚命吞嚥早春冷空氣為在爆發邊緣徘徊的鼻腔微血管降溫。

　　喜歡。

　　太喜歡了。

　　喜歡到想要立刻扛著惡魔找間最近的酒店入住。

　　為了鼻子健康著想，少年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觀察起三鴉因為項圈顏色過於顯眼被他一時忽略的穿著。

　　淺灰長風衣、深灰長圍巾、從雙肩到肚臍全挖空的Ｖ型天空藍牛仔布綁帶長袖連身褲、內搭胸口處有個下半圓線條圖案的寬圓領白棉上衣、純白帆布鞋。

　　第一眼沒什麼問題，但再定睛看一次，配上金鈴鐺紅項圈，五條悟好像領會到什麼。

　　把外套圍巾拿掉的話，這配色分布，還有那個半圓……

　　「你在學多啦Ｏ夢嗎？」

　　而且三鴉的尾巴又是同款圓球，更能聯想到機器貓，讓蠢蠢欲動的ｐｏｃｋｙ直接熄火。

　　沒了噴血危機，他總算能將手移開臉。

　　三鴉沒否認，「不好看？」

　　「好看。」心如止水四大皆空的五條悟真心實意地稱讚，漂亮的人套著麻布袋都能穿出時尚質感，「你穿什麼都好看。」

　　他將墨鏡放回鼻梁，三鴉則將鈴鐺靜音。

　　兩人往售票窗口走，十指相扣，過人的身高在隊伍中鶴立雞群，出眾的長相招來或明或暗的注目。

　　今天非假日，沒排多久就得以檢票進場，一進場館亮度陡降，有了陰影遮掩，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登時清零。

　　他們先去深海館，為了模擬深海環境，這裡的光線更少，其他館是伸手勉強能看見到指尖的範圍，深海館則是小臂的一半都消失在黑暗中，剩下地板有兩條幽暗冷光指示通道邊界——不過對惡魔和咒術師而言和大太陽底下沒什麼差別。

　　五條悟隔著強化玻璃對和醜得難以言喻的水滴魚做鬼臉，「這是不是不小心掉到人界的魔界魚？」

　　即使曉得他是在開玩笑，三鴉也認真回應，「不是。」

　　「魔界有魚嗎？」

　　「有，但跟你想的魚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

　　「長得差不多，只是他們生活在陸地上，用尾鰭走路，叫聲像鳥。」惡魔回想看過的魚，「吃起來倒是也差不多，沒什麼刺。」

　　她找了個角落放記憶小電影，普通電影是打光到布幕折射，記憶小電影終究是魔法，在全黑的環境下也能看。

　　五條悟覺得用尾鰭小碎步跑著同時吱吱怪叫的魚有種一言難盡的詭異，轉念一想，起碼有個完整魚樣，比外型亂七八糟像隨便從各種垃圾剪下拼貼的咒靈好多了，吱吱叫也比亂嚎些什麼『殺死你』、『遲到了』、『不想上班』等等破碎的台詞可愛。

　　走馬看花瀏覽完深海館一個賽一個醜、彷彿把握住不用見光的機會隨便亂長、不料一朝被撈起放在三百六十度環景無死角玻璃缸中讓人類嫌棄外貌的魚，少年看到最後似乎還覺得有點萌？

　　他離開深海館後捧著女朋友的臉來來回回看好幾遍，洗洗被醜魚拉偏的審美，再趁沒人注意時偷親兩口。

　　三鴉選的下一站是軟體動物館，看完入口區好幾個水族箱的各色水母，五條悟在體驗區流連忘返，混在被老師帶隊來郊遊的低年級小學生裡，興奮的表情猶如他們之中的一員，毫無違和感。

　　開放式水箱裡的生物被他戳了遍，海參莫名其妙得到他的青睞被多戳好幾下，做出其他人摸它時都沒有的舉動——突然激烈蠕動揚起底下的泥沙，攪得清澈的水一片混濁，本體則鑽進泥裡裝死。

　　幾個同樣在玩海參的小朋友對他投以譴責視線，還有個正義感強一點的去跟老師告狀有大哥哥在欺負海參。

　　五條悟幼稚地一個個吐舌反擊，施施然站起，換去章魚區。

　　*

　　作者有話要說：

　　水滴魚是超深海魚，活在海裡的時候長得很正常，是被撈起來外界壓力太小才膨脹成醜醜的樣子


第65章 ＜６５＞ 這哪來的

　　字數：3078

　　日期：2022-01-17 15:15:15

　　五條悟對著水槽裡大大小小的章魚品頭論足，選定一隻腦袋放在石頭上的小章魚，對應水槽介紹牌知道它名字是『咖哩』，是隻公章魚，按照介紹牌旁邊的建議互動步驟戳戳它軟彈的大腦袋。

　　章魚們都經過訓練，被人類戳了之後用腕足纏繞手指，就可以得到蝦蟹魚貝作為獎勵。

　　咖哩明白該開工了，兩條觸手纏上戳他的指頭，盡職地陪人類玩耍。

　　少年搔弄腕足上的吸盤，開啟術式，開心地看咖哩呆愣的眼睛疑似傳達出懵感。

　　好像有纏到又好像沒纏到的陌生觸感令咖哩不知所措，試幾次仍然怪怪的沒實感就鬆開，整隻滑進水中游走。

　　他不曉得這有沒有算進業績，試探性地去找工作人員討食，由於陪玩時長不達標，只拿到一小把沒滋沒味的蝦米，連一口的份量都構不上。

　　咖哩跑了，五條悟嘟著嘴轉頭，發現三鴉在跟另一隻章魚玩你拍一我拍一的遊戲。

　　「！」

　　他晃過去，下巴放女朋友肩上，探頭觀察章魚的外型，找到介紹牌上相對應的照片，名字是『醬油』，母的。

　　「章魚也會說話？」

　　「不會，但它能聽懂我說話。」

　　章魚移動、進食都會傳出聲響，但那不算是在表達意思的『說話』。

　　研究證明章魚有學習能力，智商還不低，能夠看人類扭開瓶蓋學會拿出放在鎖起來的罐子裡的食物。

　　然而每隻章魚都是從零學起，沒有與同類交流的方式，沒有知識傳承，兩個『沒有』屬於相互影響的因素。

　　總而言之，章魚會學不會說，每隻都是接收外界訊息後自我思辨的哲學家。

　　三鴉紅唇微張，發出人類聽覺頻譜以外、五感強化過的咒術師也偵測不到的高頻聲響。

　　醬油學人類握手的動作，輕繞她的食指前端一圈上下晃動，觸手尖臨走前還和她指尖相碰，再舞動腕足和剛剛被五條悟玩到懷疑章生的小夥伴會合，從工作人員處收穫三隻好吃的小螃蟹。

　　用體驗池旁的水槽洗過手，離去的兩人沒看見身後和醬油交流過的咖哩，對著五條悟的方向氣憤地噗滋了一大坨墨汁，讓工作人員只得緊急暫停章魚生態池的體驗服務。

　　企鵝館是個巨大的圓形空間，用強化玻璃隔出內圓與外圈，內側有一半是觀賞區，另一半則設置成咖啡休憩區，外圈是人工冰川環境，大大小小的企鵝在冰上走，或用肚子滑行，也有企鵝在水裡猶如毫無阻力般悠遊自在地穿梭。

　　一片白茫茫的冰地加上熾白燈光，造成這裡比前兩個場館，甚至比陰天的室外更加明亮，雖然為了避免遊客雪盲，強化玻璃有濾光，亮堂程度仍是讓喜暗的惡魔不適地眯了眯眼。

　　一副五條悟同款墨鏡架到她鼻梁上，經常打架打著墨鏡就飛了——絕大多數是被他扔掉的，咒術師少年習慣在口袋放備用品。

　　特製鏡片極黑，仍舊有很微弱的透光度，而且這不是整個遮住視野的蛙鏡，光也能從鏡片兩邊進來，不至於全然無光。

　　知道三鴉看得見，五條悟依然拿她當盲人對待，拉著她的手穿過每個都跟複讀機一樣對著企鵝嗷嗷叫著『好可愛』的遊客，進到咖啡廳將女朋友按在空位上，自己去點餐，片刻後端回一杯帽著泡泡的紫色汽水、一杯飄著一大坨鮮奶油的抹茶飲料和四塊不同款蛋糕。

　　蛋糕叉、盤子、杯墊、裝飾牙籤、造型吸管全是各品種Ｑ版化的企鵝，消費金額達標又送了一張全種族集合的特典杯墊。

　　這間水族館展覽的企鵝只有兩種，最常見、幾乎有企鵝館區的動物園和海生館都有的阿德利企鵝，以及較為少見的帽帶企鵝，下巴有一條細細的像繫了帽帶的黑線，反而沒見配色討喜人氣較高的皇帝企鵝或國王企鵝。

　　咖啡廳頂上有一條斜向下的透明通道，從冰山高端連到水池，不時會有企鵝來玩，爬上冰山往下一趴，鑽進通道咻地溜到另一端的水中。

　　每當一隻企鵝準備溜滑梯，就會有一堆人舉著手機拍攝過程，拍了一隻還要拍第二隻，彷彿這些視頻回家後都還會再拿出來播放，而非又成為數不清的、占用存儲器的數據垃圾，哪天手機跳出空間不足的警示才連重溫都沒有就刪掉，以便塞入更多沒再點開過第二次的影像數據。

　　淡定坐著的惡魔和咒術師專心吃蛋糕，在拍拍拍的群眾中相當不合群。

　　五條悟不懂看一個白肚子從這邊滑到那邊有什麼好興奮的，第一次看是挺有趣，再來幾次就沒意思了。

　　但他沒興趣指教陌生人的愛好，對那盤他挖了一口的草莓慕斯蛋糕皺眉，吐出來嫌棄地用紙巾蓋住，整盤撥到一邊。

　　「不好吃。」

　　慕斯沒完全凝固，又軟又濕，導致下方的蛋糕坯被浸透，口感極差。

　　身為從小被精細餵養長大的大家族少爺，入口的無不是頂級食材，他算是很不挑嘴的了。

　　能讓他做出此般評語，甚至吐出來也不願意吞掉，可見那個蛋糕有多難以下咽。

　　即使只是個水族館附設咖啡廳，並非以食物為賣點的店家，端出這種東西也太過分了吧！

　　「那就別吃了。」三鴉還沒吃蛋糕，正在喝飲料，見狀舀一湯匙的鮮奶油塞他嘴裡洗洗味道，再推另一盤甜點給他，「試試這個。」

　　鮮紅色的蘋果帶皮切成薄片在糖水中煮軟當作花瓣，一片片在派皮上交疊後卷出半含半開的玫瑰花形狀，烤製過灑糖粉，整體而言是道滿漂亮的甜品。

　　被上一盤出爐就該進廚餘桶的蛋糕弄得失去欣賞的興致，五條悟用叉子直接將其一刀兩斷，以挑剔的眼光審視幾秒才咬下，咋咋嘴，「一般般。」

　　如果他第一道吃的是這盤，或許分數會給得比較高，可惜前一盤的同伴降低了少年對整間咖啡廳的印象分，連帶拉低蘋果撻的評價，原本的七分好吃也只剩五分。

　　看男朋友整隻焉噠噠，甜點也拯救不回他聳拉的白毛，三鴉提議道：「出去找間好吃的？」

　　「那走吧。」

　　兩人起身，卻見一大波遊客湧入將企鵝館塞得水洩不通，令人驚訝原來有這麼多人，而且有更多擠在入口處進不來，好在咖啡廳有管制人數，不若觀賞區人頭攢動，但他們也因此出不去，只得再坐下。

　　沒吃的兩盤五條悟是不想再碰了，他不喜歡的東西三鴉也不會當著他麵食用，喝著飲料觀看引來人潮的企鵝散步。

　　偽裝成冰山一部份的門打開，一群全身被深深淺淺灰色絨毛覆蓋的小企鵝搖搖擺擺地走出，有幾隻想回頭的也被兩名保育員用小腿阻擋下。

　　直到門關起，其中一位保育員才走到小企鵝隊伍最前方，提著裝滿魚的水桶，捏著一條魚勾引小企鵝們循著路線前進。

　　多數小企鵝已經習慣每日營業，乖乖地跟著走，僅有少部分較為活潑好奇的會想偏離路徑，可惜後方還有一位保育員鎮守，小企鵝成功脫逃率是零。

　　所謂的企鵝散步就真的純散步，沒有多餘的表演，保育員帶著小企鵝繞觀賞區一圈，以各種角度占領遊客的手機存儲空間。

　　假冰山門再度打開，小企鵝們排隊從站門口的保育員領一條魚再一隻隻進門，尖翹的屁屁左搖右擺恍若在和遊客們道別。

　　人潮又嘩啦啦地湧出，五條悟和三鴉等到館內密度低到能不需要碰觸旁人就輕易穿梭才站起，結束水族館之行。

　　所幸後來按照網路評分找到的餐廳沒有辜負那四點多顆星星，副餐甜點也讓五條悟很滿意，總算撈回被草莓慕斯擊沉心情。

　　以時間點來說是下午茶，再過一個多小時甚至能作為晚餐的午餐吃完，兩人殺回水族館的紀念品店，從架上拿了兩隻重點要素都有做出來的Ｑ版水滴魚娃娃，打算當成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的伴手禮。

　　五條悟認為自己很為同學的心靈健康著想，「多看看就不會覺得咒靈醜了。」

　　緊接著他將娃娃塞進紙袋請店員多貼幾層膠帶，免得紙袋口在路上不小心彈開反辣到他眼睛。

　　拎著禮物，少年在美人魚海報前找到女朋友的身影。

　　「怎麼了嗎？」

　　「魔界有這種生物。」

　　三鴉指著坐在礁石上的魚尾人身、貝殼罩胸的女性。

　　「也是惡魔？」

　　「不是。」她為男朋友複習惡魔的定義，「頭、軀幹、四肢、直立行走。這種生物生活在酸液湖裡，是史萊姆的近親。」

　　五條悟回憶三鴉在魔界躺的那張粉紅色的『床』，「……史萊姆？」

　　惡魔點頭，「外型是假的，戳下去跟戳史萊姆觸感一樣。」

　　買完東西，初次約會告一段落，三鴉明天不用去超市上班，也沒有輔助監督的任務，於是和五條悟一起回高專——反正大家都知道他們會一起睡了，可以光明正大同進同出。

　　沒等分發娃娃，抵達宿舍上樓的五條悟就見丸子頭少年守在他房間前。

　　夏油傑表情微妙地舉起一個他從口袋翻出的白貓吊飾，語氣聽不出喜怒，「這哪來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咖哩：he－－tui！


第66章 ＜６６＞ 歡迎加入咒術師的行列

　　字數：3006

　　日期：2022-01-18 15:18:57

　　五條悟放假，夏油傑當然也是，事實上，他們的假期有整整五天，緊接著是兩天預訂好的非袱除任務，然後新學期開始，他們將成為高專二年級學生。

　　丸子頭少年與如今連家族長老都不敢拿一個月三天說事的白毛同學不同，他選擇回家和進咒術高專後就難有機會見面的父母度過。

　　早上換了身便服，拎著輕便行李去搭地鐵，校門、山腳、小鎮邊緣、地鐵站全程走路權當散步，由罕有人煙的荒涼山林到人來人往的熱鬧街市，他也是第一次慢慢欣賞這條常用路線，平常不是搭輔助監督的車，就是搭他剛入學還是三級術師時在五條悟幫助下收伏的飛行咒靈。

　　現在想想，這一年真的經歷了很多事呢。

　　夏油傑從有記憶起就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怪物，一次被捲入咒術師的任務中才曉得那是咒靈，並且還有一群別的和他同樣能看見的人以殺掉那些怪物為己任，於是那項任務過幾天後找來的夜蛾正道提起咒術高專，仍是小學生的他毫不猶豫，立刻答應就學。

　　高專是住宿制，而且網路上幾乎找不到任何資訊，只有一個簡陋得根本是敷衍的網站介紹這是所宗教學校，若非上頭沒有任何能點擊的按鈕，也毫無聯絡或獻金管道，完全是個詐騙頁面。

　　由於可靠訊息匱乏，遊說父母同意他就讀花了點功夫，所幸他有整整五年能軟磨硬泡，加上他幼年期被不明物困擾過生活的經歷，在信奉神道教的社會氛圍中成長的父母鬆了口。

　　他也從夜蛾正道那學到別和咒靈對視他們就不會攻擊，上次他會成為被救援目標，正是因為他和咒靈目光交會。

　　每次迴避視線，他都想著等他上了高專學會怎麼對付咒靈，一定要好好回敬這些曾經是他夢魘的怪物。

　　更早之前就懂得隱藏自己的別樣之處，他中規中矩地度過小學、初中生活，和所有人保持良好但若即若離的關係，一種可以一通電話約出去玩，但一個月沒聯絡就會淡忘的交情。

　　好不容易熬到十五歲生日，他每天扳著手指倒數成為咒術師的日子，以及隨之而來即將展開的冒險。

　　那時從咒靈口中拯救他的咒術師身影，他一直記得清清楚楚，聲響、刀風、煙塵、血跡，發生的一切彷彿是動畫場景立體化在眼前呈現，那名姓小池的咒術師和咒靈戰鬥的身姿完美契合他腦中屬於英雄的形象。

　　雖然有點幼稚，但他突然找到自己明明出身一般家庭，卻擁有咒術師體質的意義——他並非不詳之人，而是為了保護這些什麼都不曉得的普通人，才會和他們不一樣，如同遇到危機的生物族群會突然演化出強大的個體以對抗凶險，中二一些形容，他是被選中的。

　　兩個月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總算等到入學那天，他提著行李和父母擁抱告別，搭上輔助監督的車踏入他們永遠接觸不了的世界。

　　夜蛾正道成了他的班主任，過了幾個月的校園生活，他才理解咒術師沒他想得那麼簡單，美好的想像上第一道裂痕，來自小池先生的死訊。

　　第二道裂痕來自同儕。

　　若他是從一群普通人裡被選中的，那五條悟就是從全世界人類裡被選中的，真真正正的天之驕子。

　　沒關係，大家的跑道是同一條，咒術世家讓五條悟早跑一步，天賦又讓五條悟多跑一步，這兩步他不是沒有追上的可能，這時是他看著五條悟背影，未嘗沒有讓五條悟看他背影的那天——眼下的確是五條悟看他背影，但那是因為對方要超過他一圈了，各種方面而言。

　　為了自身心理健康，他決定換條跑道跑自己的，和另一個次元的存在較勁總有一天會內傷吐血。

　　入學時是三級術師，升上二年級前在五條悟的推薦、夜蛾正道的審查下拿到一級評定，夏油傑認為這個進度很不錯了，心情甚好地在地鐵上隨意聽其他乘客的閒聊。

　　這一聽，聽出一個任務。

　　反正順路，他也不介意繞道去袱除完咒靈再回家。

　　一切都很順利，循著用溫雅外貌問出的地點找到只二級咒靈，半小時解決，搓成黑球吞下——丸子頭少年細長的狐狸眼頓時瞪得比百元硬幣還大。

　　無論吞幾次都習慣不了的擦過嘔吐物的臭抹布味，沒了？！

　　夏油傑呆愣了一陣子，在路上隨便找了隻從來懶得吞的蠅頭搓成黑球，再度嘗試。

　　真的沒了？！

　　放出來的剛調伏的兩隻咒靈，和以往難吃的咒靈沒有差別，咒靈球仍舊有味道，是一股濃厚得發膩的甜味，但怎麼膩都比原先那噁心得令人三天吃不下飯的怪味好。

　　為了確定是術式的問題或是他味蕾的問題，少年在路邊便利商店買了個咸麵包，入口後也是那可怕的甜味。

　　夏油傑感到事有蹊蹺，發了ＬＩＮＥ給家人說晚一天回去，原路折返回高專，逮住也要回家在等輔助監督車接送的家入硝子，當場做了個簡單檢查，結果是一切正常。

　　家入硝子的強項是反轉術式，能治療咒力造成的傷害，不代表她比正規醫生了解人體，於是夏油傑又去醫療室找更專業的駐校醫生，半小時後被喊著沒病的兔崽子別來打擾他休息的醫生轟出去。

　　不可能，一定哪裡有所不同，他兩天前吞的咒靈球仍是臭的。

　　如果有問題的不是他本人……黑髮少年仔仔細細檢查了行李，最後在外套口袋發覺不屬於他的物品——一個白貓吊飾。

　　看著白貓和五條悟如出一轍的藍眼，夏油傑呵呵兩聲，抱胸靠在和女朋友約會去了的好同學房門門板。

　　他等。

　　果然，看五條悟對吊飾一點都不陌生的神情，絕對是他放的。

　　白髮少年賊笑，「今天的食物好吃嗎？」

　　吊飾原本的效果和他的契約相同，於是他讓三鴉把上面的魔法換掉，改成吃什麼都只吃得到甜味，然後偷偷塞進夏油傑的便服外套口袋。

　　天天笑他吃得比螞蟻還甜，詛咒他早晚得糖尿病，他就讓夏油傑體會一下甜食有多美好！

　　五條悟笑嘻嘻地伸手要去拿吊飾，不料好友手一縮讓他落空。

　　「咦？你愛上吃甜的了嗎？」

　　夏油傑不理他，「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是別人送我的禮物哦，你想要？」

　　隨口說說的五條悟震驚地看著夏油傑點頭。

　　「你想要的是貓，還是上面的效果？」

　　「當然是效果。我沒事帶一隻跟你長得像的貓在身上做什麼？」

　　「誰曉得，說不定你……我有咪卡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不必單戀我這朵！」

　　「呵呵。」黑髮少年掌握了對付這隻皮皮貓的方法，轉而向默不作聲的三鴉說，「黑田監督，這貓和你有關吧？」

　　三鴉歪了歪頭，承認道：「我送悟的生日禮物。」

　　「那能告訴我哪裡找得到同樣效果的東西嗎？」

　　「你想要甜味的？」

　　身為實力很大程度取決於所調伏咒靈的咒靈操使，能夠從嘔吐抹布味解脫，又不需要擔心影響實力，夏油傑驚喜得有點語無倫次了，

　　「可以選味道？不、不用有味道，完全沒味道也可以！我是說，吃什麼都沒味道也可以！」

　　五條悟好奇地問原定今天回家的好友：「你媽媽煮飯很難吃嗎？」

　　難吃到他寧願嚼蠟也拒絕食用原味？

　　夏油傑白他一眼，「我家煮飯的是我爸，而且很好吃。」

　　他沉默幾秒，解釋了迫切態度從何而來。

　　「噫——嘔吐物抹布……你吃過？不然怎麼形容得這麼精準？」

　　「這不是重點！」

　　「好啦好啦，明天讓咪卡給你一個，貓還我。」五條悟伸手，這次成功要回他的十四歲生日禮物，轉給三鴉拿著後從紙袋掏出水滴魚娃娃懟到夏油傑臉上，「給，紀念品，可愛吧！」

　　丸子頭少年一言難盡地和與他僅有一指之隔的醜魚娃娃面對面。

　　為了世界和平，五條悟果然還是該被人道毀滅。

　　——

　　——

　　五天假期結束，五條悟和夏油傑一年級最後的任務，是去接要入學的後輩，帶領他們完成一次袱除——家入硝子不用，一來車位不夠塞六人；二來她是治療師，本就不必經常出外勤。

　　三鴉開車載兩個從上車就一前一後幼稚打鬧的十六歲少年，抵達和兩名後輩約好的車站。

　　純黑轎車、純黑西裝的司機、純黑制服的少年，個個超過一米八的身高、生人勿近的氣質，惹得行人不敢多加注意匆匆路過，也讓認出人的金髮的混血少年與黑髮濃眉大眼的少年猶豫著該不該上前。

　　約定的時間到了，他們才鼓起勇氣，雙雙站到前輩跟前。

　　五條悟用手肘撞夏油傑，後者一個拐子打回去，漾起柔化表情的微笑對他們說：「你們好，我是夏油傑，他是五條悟，另一位是輔助監督黑田。歡迎加入咒術師的行列。」

　　*

　　作者有話要說：

　　可惡！遲到一點點！


第67章 ＜６７＞ 該檢查的不是眼睛

　　字數：3025

　　日期：2022-01-19 17:36:08

　　蹲著的五條悟抱膝用手臂墊下巴，一臉迷惑不解地看著訓練場上兩隻黑毛，有種大狗教小狗怎麼接飛盤的既視感。

　　「為什麼灰原這麼崇拜傑，對我卻只有待前輩的基本禮貌呢？」

　　倒不是一定得要後輩崇拜自己，但夏油傑擁有他反而沒有的情形太罕見了，通常都是反過來的，例如女朋友。

　　攤平在旁邊滿身外傷內傷的金髮少年死魚眼瞪著天空，「也許是因為五條前輩你沒有值得尊敬的地方。」

　　例如讓人枯等七分鐘，甫現身就毫無預警地揍過來，就算定好是體術指導，好歹也先為遲到道個歉啊！

　　不真心的也行！

　　下手還很兇殘！

　　體諒體諒他才接觸這怪力亂神的世界才兩個月啊！

　　看看夏油傑，不僅提早到，攻擊點到為止，還會為灰原雄一招一式拆開講解，不時停下導正他錯誤的發力姿勢直到正確再繼續，只要是正常人想選崇拜的對象都不會挑五條悟。

　　特級咒術師扭頭斜睨後輩，「七海，視力不好要配眼鏡哦！我全身上下的閃光點那——麼——多——，你看不到不僅僅是近視，已經接近瞎的程度了吧。」

　　七海建人：我才覺得黑田監督是不是瞎了。

　　雖說吐槽的目標是五條悟，這句有罵到三鴉，所以他沒說出口。

　　但擁有四分之一丹麥血統的少年尚未修練出日後碎碎念一大篇也面不改色的沉穩，被五條悟瞧出這傢伙絕對是在心裡偷罵他。

　　白髮少年嘿咻一聲撐著膝蓋站起來，又長高了的個子形成的壓迫感十足，陰影壟罩在躺著的一年級後輩身上，逆光笑出一口不懷好意的白牙。

　　「既然你還有力氣思考，這次試著撐五分鐘別倒下吧！」

　　體術對練結束，失去意識的七海建人被同學扛到醫療室，家入硝子拿資料板像拍蒼蠅一樣，重重地往殘害後輩的五條悟打——鐵定是他，不用懷疑。

　　被毆打的二年級生嗷嗷叫著閃躲，每次都『剛好』讓資料板擦過他的制服布料。

　　他真的想躲，別人連衣角都碰不到，或直接開術式讓攻擊停在空中，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家入硝子再一次理解庵歌姬被皮皮貓氣得牙癢的感受，但她屬於不為難自己的類型，翻了個白眼後停止追擊，餘光瞥見雙手抄兜看戲的夏油傑也毫不吝嗇地賞他一對衛生眼。

　　狼狽為奸，一丘之貉，沒有好貨，哼。

　　她一直認為這兩人雖然長得好看，但毫無疑問都是孤獨終老的命，強迫她排名她感覺夏油傑脫單的機率稍高一點點，大約是千萬分之二與千萬分之一的差距，萬萬沒想到居然是更狗的五條悟有女朋友。

　　家入硝子：黑田監督是不是視力太好，只看得見五條人神共憤的帥，反而忽略了他貓嫌狗憎的皮？

　　「等七海醒了，我們出去吃飯吧。」夏油傑笑眯眯地說，「悟請客，硝子你也來吧。」

　　「啊啊？憑什麼？」

　　五條悟在意的不是錢，而是被安排。

　　「你把七海打得這麼慘，不是該彌補一下嗎？」

　　「他慘是因為他弱，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跟灰原的差距或許比不上你跟七海，但我可沒在他身上留傷，顯然是你的問題。」

　　一旁的灰原雄：謝謝溫柔的夏油前輩沒把我打得跟七海一樣慘，我會努力變強，讓夏油前輩不需要放海也能在他手下毫髮無傷！

　　五條悟撇撇嘴，默認他請客這件事。

　　「話說你今天什麼口味？」

　　「我自己的口味。」夏油傑回答，「今天又沒有咒靈要吃。」

　　所以他沒帶三鴉給的狐狸吊飾。

　　去接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前天，夏油傑拎著大包小包爸媽強塞不准他留在家裡的零食衣物風塵僕僕回到高專，去宿舍途中遇到手拉手在校園散步的高專生輔助監督情侶檔——是五條悟猶如兩條下半身癱瘓似的趴在三鴉背上，雙手垂在女朋友身前，而三鴉拉著他的手以免男朋友滑落，艱辛地拖著人前進，五條悟的大長腿在地面拖出兩道明顯的擦痕，整體畫面和老牛拖梨頗有共通之處。

　　不用自己走路的人向他夏油傑打招呼，「呦，傑，你回來啦。」

　　去年的他，會問他們這是在玩哪齣；如今的他，會自動略過這對奇葩情侶所有辣眼睛的詭異場景，神色自若地點頭，「黑田監督、悟，下午好。」

　　「對了，」五條悟抽出一隻手，絲毫沒顧忌在場尚有單身狗夏油傑的存在，逕自伸進三鴉外套口袋，掏出一個黑狐狸吊飾。「你的東西。」

　　「本來我是覺得隨便抽張紙巾給你就好，但咪卡說你要是不小心丟掉也麻煩，剛好我們去逛街的時候看到這玩意兒和你滿像的，所以就這隻啦。」

　　其實中間換過很多目標物，要夏油傑能方便攜帶又不會和垃圾搞混，白髮少年排除掉鈕扣、發繩、手煉等等穿戴飾物，讓女朋友親手做的東西戴在同學身上也太奇怪，最後在外瞎逛才決定給吊飾。

　　「口味隨機的哦！我想的點子，不用謝！」

　　「那真是謝謝你喔。」

　　夏油傑敷衍道，放下行李接過狐狸吊飾。

　　他從五條悟的話聽出這吊飾並非從哪個神祕來源獲得，而是三鴉製作的，不然這代表世界上有另一個和五條悟想法一樣的神經病做出令人只吃得到單一口味的紙巾。

　　「帶在身上就行了嗎？」

　　「第一次得滴血。」三鴉回答，「之後不用。」

　　白貓吊飾應五條悟的惡作劇需求改造過，才能在夏油傑口袋裡起效，狐狸吊飾是正統的魔法物品，得有魔法作用對象。

　　夏油傑當場放血，從行李翻出麻糬和他們分吃，包著紅豆餡的白□□團入口後竟是苦的，並且是綠到發黑沖繩苦瓜的等級那種苦。

　　很有效，非常有效，就是這味道讓他想打五條悟。

　　想打的人正一手一個麻糬，左邊咬一口右邊嗑一口不夠，還伸長脖子去叼女朋友手上的吃，簡直是貪心的形象代言人。

　　夏油傑被苦得五官皺在一起，還得被對面的笨蛋情侶閃瞎眼，吞了好幾次口水也壓不下苦味。

　　黑田監督這麼能幹，怎麼就栽在五條悟這個幼稚鬼身上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有問題就問的好少年。

　　三鴉爽快答道：「他好看。」

　　沒錯，他好看。

　　五條悟躺在她大腿上贊同地點頭，就差在臉上明寫得意二字。

　　「……那他以後不好看了你就不喜歡他了嗎？」

　　「你說臉？我喜歡的是他的靈魂，悟的靈魂很好看。」她摸摸腿上的白毛，「我相信悟就算老了，靈魂也不會變。」

　　靈魂展現的是內心，只要五條悟保持少年心態，他的靈魂會維持在他內心的年紀。

　　得虧五條悟現在沒有尾巴，不然老早就翹出新高度。

　　「你不認為悟……」夏油傑突然發現很難形容五條悟，很多形容詞能套在他的行為上，但他本人不好描述，只能概括為——「性格很差？」

　　三鴉輕輕捏住五條悟怒而對夏油傑吐出的舌尖，拉出來在舌面放上新的麻糬。

　　「不認為。」以人類的標準，她感覺她的兄弟姊妹每個都比五條悟用得上『性格很差』的評語，「悟很好。」

　　看懂五條悟一邊嚼麻糬一邊投來的眼神在說『老子女朋友全天下最愛我！』的夏油傑：黑田監督該檢查的不是眼睛，應該是腦袋。

　　——

　　——

　　三鴉循著契約的感應找來治療室，一開門就被五條悟撲抱住，男朋友身後是四對目光，裡面有三個曾在心裡質疑過她的視力。

　　惡魔對此一無所知，揉著五條悟的白髮舉起一塊任務平板。

　　「夜蛾先生找你們，夏油君、悟。」

　　夏油傑對同意去白吃五條悟一頓的家入硝子、灰原雄和清醒過來的七海建人說：「那就五點在校門會合，會晚到我再傳訊息通知你們。」

　　他們沒有遲到，夜蛾正道廢話一向不多，說完事後就放人了，六人——五條悟在，三鴉理所當然也會在——老樣子搭著夏油傑的咒靈飛到山腳再轉車進鎮，高專也有休旅車，可惜今天出勤不在沒得開，一般轎車載不下這麼多人。

　　身為被請客的理由，七海建人想吃壽司，於是他們進了間每盤要五百圓的高級迴轉壽司店，反正五條悟不差錢。

　　一級咒術師的出勤費就和二三四級有顯著差距，更不用說唯一在工作的特級咒術師了，他不靠五條家也能過得很奢侈，黑田甚爾生日才收到三鴉轉交的十五億咒具，當作天與暴君送三鴉到他面前的回禮。

　　閒談之間，夏油傑提起夜蛾正道找他們是為了一項上層指定他跟五條悟一起的任務

　　家入硝子好奇地問，「什麼任務要一次出動特級和一級？」

　　咒術師沒有任務保密原則，他們唯一要保的密僅有咒靈的存在，保密對象是普通人。

　　五條悟在幼稚地攔截後輩們的壽司，夏油傑回答她：「護送星漿體前往薨星宮接受同化儀式。」

　　*

　　作者有話要說：

　　請假一個禮拜

　　下週五恢復更新！


第68章 ＜６８＞ 悟大人希望妾身說些什麼喏

　　字數：3016

　　日期：2022-01-28 15:15:15

　　「星漿體的位置暴露了。」副駕駛座的五條悟唸出三鴉手機上新接收的訊息，「詛咒師團體Ｑ和盤星教都有行動，前者派殺手；後者在暗網掛了八千萬的懸賞。」

　　坐在駕駛座後方的夏油傑探頭看車用導航，距離星漿體的車程尚有半小時。

　　「黑田監督，時間能再縮短嗎？」

　　三鴉向五條悟投以詢問的眼神，白髮少年點頭，她轉回正面，右腳緩緩將油門踩深，將車速穩定提升到最高速限。

　　「所以盤星教對天元有什麼意見啊？他們不是崇拜天元的宗教團體嗎？幹嘛阻止天元變回滾球獸？」

　　「他們崇拜的是純粹的天元大人，星漿體屬於外來的不純物，他們不希望天元大人的純粹受到影響。」

　　「可是，五百年同化一次，天元活了千年，早就不純了啊。」

　　「……」丸子頭少年卡殼半晌，「也許他們一開始崇拜的就是上一次同化後的天元大人，所以只有後來的星漿體被算成不純物？狂信者的思維總是很難理解。」

　　五條悟挑起一邊眉毛，扭頭斜眼瞄同學，意有所指地附和，「的確是很難理解……」

　　夏油傑聽他陰陽怪氣的語調，直覺他還有話沒講完。

　　「例如認為咒術師是為了保護非術師才存在的想法。」

　　入學第二年，對咒術師不再有英雄幻想，但反而更堅信咒術師是普通人在咒靈威脅下演化出的特殊人種，夏油傑臉色一沉。

　　他們兩天前才就這個問題從口頭探討演變為拳腳探討，誰也說服不了誰。

　　「你——」

　　「到了。」

　　三鴉將車滑停在一棟外觀相當高級的住宅大樓門口，不曉得是有意或碰巧地打斷逐漸微妙的氣氛。

　　黑髮術師瞥嚮導航，不是很明白輔助監督怎麼用三分之一的時間走完這段路，途中他也沒感覺到車速有多快，都沒碰上紅燈或其他不得不停下的情形倒是真的。

　　由於三鴉和五條悟綁定，他沒什麼機會體驗三鴉的駕駛技術，畢竟會同時派一級跟特級的任務非常稀少，只有如同這次牽涉到天元的穩定度，對咒術界影響甚大，才讓他跟五條悟搭檔出動護送星漿體。

　　三鴉目前為止表露出很多神秘之處，無需咒力的傳送、改變味覺的吊飾、神奇的開車技巧、無障礙和一口外星語的五條悟溝通、跟五條悟交往多年沒跑掉——他承認，最後那項是他最難以理解的，不過每個人的性癖是自由的，不會因為他不吃五條悟這款就代表沒人吃。

　　總之，夏油傑每目睹一次，暗中累積的好奇度就會再上升一截，尤其他怎麼想都想不出什麼種類的術式能一次達成所有三鴉展現過的能力，現在已經到不問不痛快的程度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選擇問五條悟。

　　向後斜靠在牆上，雙手交握背腦後的五條悟收回黏在女朋友背影的視線，「咪卡的術式？她沒有術式。」

　　「？！」夏油傑震驚，眼睛睜得有平常的兩倍寬，「那她怎麼……還有吊飾……？」

　　白髮少年手放下，站直身子，腳一跨來到黑髮少年面前，蒼藍眼瞳從墨鏡上緣饒有興致地盯著他。

　　「你很想知道？」

　　夏油傑後退一步和沒有距離感的同級生拉開，背靠上牆，雙手在胸前交疊，表情是慣常的笑臉，「你在說廢話嗎，悟。若是我不想知道，我就不會問了。」

　　「那你怎麼不問本人？」

　　夏油傑：為什麼不直接問三鴉你心裡沒數？

　　比後輩更會隱藏心思的二年級生保持笑容，「我只想滿足好奇心，沒興趣和吃醋的特級打架。」

　　「我才不會因為咪卡跟別人講話就吃醋哦！你瞞著我她是輔助監督這件事難道我有跟你算帳？」

　　夏油傑：這不是記仇了嘛！

　　「所以你究竟要不要解決我的好奇心？」

　　「唔嗯——可以是可以，但你求問的態度讓我有點不爽。」

　　「哎——那我還是直接問黑田監督好了。」

　　夏油傑作勢要走，背才離開牆面又被面前的同期輕推肩膀壓回去。

　　推他的那隻手順勢抵牆，對方傾身拿掉墨鏡，嘻皮笑臉沒個正形，完整顯露的藍眸卻緊盯著他。

　　「我說錯了，咪卡有術式，術式名為『五條悟心想事成』！」

　　小小的眼睛翻了大大的白眼，「狗糧平常在學校吃得夠多了，出任務讓我喘口氣行嗎？」

　　自從被發現會留宿，校園裡經常能見到形影不離的情侶，三鴉甚至偶爾會陪五條悟上早上的課。

　　事實上，五條悟想過乾脆讓三鴉擔任授課教師，反正各科教師本來也都是輔助監督兼任。

　　雖然只有高中肄業，她的知識量絕對夠教高中生，不夠也能自己灌個頂，可惜這項提議被另外兩位拒絕現場觀賞師生戀的學生聯手鎮壓，只得擱置。

　　五條悟摸摸下巴，「嘔吐抹布你都能吃一年了，不過就是個狗糧，怎麼都比咒靈好吃吧。」

　　「狗糧是純精神傷害，攻擊力很強。」

　　「難道嘔吐抹布沒有造成精神傷害？是你有了吊飾，不需要吃嘔吐抹布，逐漸忘卻那種痛苦才覺得狗糧攻擊力高吧。」

　　「……」夏油傑無法反駁，他的確是有點忘了，或者說刻意去遺忘原汁原味的咒靈球該是什麼味，「黑田監督好了。」

　　五條悟聞言回頭——這是夏油傑另一個懷疑的點，六眼似乎看不到三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嗨，咪卡，辛苦了。」

　　和非常盡職盤查非大樓住戶的管理員交涉，總算讓管理員放下對幾人裝束的戒備，拿起話筒和星漿體照護者確認訪客身份，得到進入允許的三鴉停在離他們略有距離、至少不是五條悟能跨兩步就到的地方。

　　她面無表情地摸出手機，對著呈現經典璧咚姿勢的兩名ＤＫ喀嚓拍照，拍完才繼續走。

　　「悟要移情別戀了嗎？」

　　平淡的語調讓人聽不出她是認真詢問抑或是開玩笑，若非句尾的疑問詞，這句更像是平鋪直敘的指控。

　　「硬邦邦的男人才吸引不了我呢！」

　　五條悟斷然否認，蹦跳到女朋友身邊，圈住她纖軟的腰支，湊到頸邊深吸再滿足地嘆出一口長氣，以實際行動表示他更喜歡誰。

　　「咪卡要對自己有自信，既然有了你，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妖艷Ｏ貨就能勾走我的！」

　　妖艷Ｏ貨夏油傑重綁鬆了的丸子頭，忍不住又進行一次眼部肌肉運動。

　　拿他當材料製成的狗糧還硬塞進他嘴裡逼他吃下去，這對情侶太過份了！

　　但狗糧和嘔吐抹布相比，他選吃前者，好歹少了個味覺傷害。

　　直到三鴉敲門，黑髮少年才驚覺他仍然沒從滿嘴廢話的五條悟口中問到真相。

　　隔了一會兒才有人應門，門煉拴著沒解，一隻手從門縫處拿過三鴉的證件，核對無誤後才將門關上解開門煉再打開，一名女僕裝束的女性鞠躬說道：「抱歉，知道有人要來殺小姐後我有些神經過敏，幾位請進。」

　　手插褲兜大咧咧往屋內走的五條悟說：「那你也該曉得門煉無論對咒術師或詛咒師而言都只是多踹一腳的事吧？」

　　緊隨其後的夏油傑一巴掌重擊口無遮攔的特級，微笑著岔開話題，「請問星漿體，天內理子在哪裡呢？」

　　「小姐剛起床，在房間準備上學。」

　　「要去高專了啦，上什麼學。」

　　「悟！」夏油傑眼明手快地制住話說著說著就要開房間門的傢伙，「隨便進別人的房間也太失禮了，更何況還是位女性的房間！」

　　「誰說要開門了，有人規定敲門一定得敲上面不能敲中間嗎？」頂著好友寫滿不信任的目光，五條悟撇嘴，「我們在外面這麼大聲她都沒出來，那小鬼該不會是想逃避同化儀式吧。」

　　房間門猛地被拉開，天內理子其實是想把門板拍在那個大放厥詞的傢伙臉上，可惜她的門不是往外開的。

　　「放肆！妾身即為天元大人，天元大人即為妾身喏！同化並不是徹底消亡，同化後妾身的靈魂也會繼續和天元大人共同生存直到永遠喏！妾身才不會逃避同化儀式喏！」

　　五條悟低頭看那個用很有氣勢的站姿也僅僅他胸口高的小女生，轉頭對三鴉說：「咪卡，你學學她說話的方式。」

　　「悟大人希望妾身說些什麼喏？」

　　「噗——」

　　三鴉面癱著一張臉以冷淡的聲線說可愛自稱和句尾語助詞，意外戳中夏油傑笑點，不過他顧忌被學舌的本人在場，沒有笑得太張揚。

　　五條悟吐舌作嘔，「算了，太可怕了，不過悟大人這個稱呼可以保留在某些特殊情境使用。」

　　換聽懂了的夏油傑作嘔，「注意場合，這裡還有小孩子。」

　　「如果真是小孩子，聽不懂說了也沒關係；如果聽得懂，那就不是小孩子。」

　　被晾在一旁的的天內理子又恥又氣，滿臉脹紅跺腳大喊：「妾身不是小孩子喏！妾身即將跟天元大人同化，你們要尊敬妾身！」

　　*

　　作者有話要說：

　　奇怪

　　本透明的文都已經撲成這樣了會看會留言的不是都小真愛天使嗎？

　　為什麼還是有一看就是來找罵的留言呢？

　　－－－－

　　沒排到過年的雙週榜單

　　可以隔日更（安詳

　　差不多該走向完結了

　　有什麼想看的番外嗎


第69章 ＜６９＞ 我們來工作了

　　字數：3098

　　日期：2022-01-30 17:26:53

　　當真正年齡上的中二、高二實則精神有點中二還喜歡推波助瀾看戲、高二可惜行為幼稚得最多小二，三人湊在一起，再加上一個由於任務要求僅有『護送』，其他細節沒寫明，只要任務目標於指定時間前人身安全抵達薨星宮，所以對小二生沒任何多餘要求還予取予求配合所言的輔助監督，全靠雖有戰鬥力本性卻略呆萌女僕黑井美里單獨的努力，費了好大工夫才控制住雞飛狗跳的場面。

　　經過照護者的安撫，天內理子稍微平復情緒，但仍帶著火氣，埋頭臉頰一鼓一鼓地吃早餐，拒絕和名義上的護衛三人對上視線。

　　在她的堅持下，黑井美里沒有照一般禮儀提出也為他們準備一份早餐的問詢。

　　咒術師們不在意少女的抗拒，站在大片的落地窗往外看。

　　天氣晴朗，蔚藍天空點綴著些許白雲，由於樓層高，附近沒有更高的建築，望出去的視野不錯。

　　「如果要混的是這種『不純物』，同化儀式後的天元會變怎樣啊，要我是盤星教我也排斥！」比藍天更深邃的雙眼藏在墨鏡後，五條悟嘖了兩聲，「說起來，這小鬼住的地方也太好了吧。」

　　「在星漿體同化前給予舒適的物質環境，也算是補償出生就被定下為全人類服務的命運。」

　　「我懂了，精心餵養的松阪牛吃起來特別美味，是這個說法？」

　　「……」從滾球獸、喪屍暴龍獸、機械暴龍獸就很佩服五條悟的神祕比喻邏輯，夏油傑乾笑，「差不多吧。」

　　餐廳和客廳在同一個空間，中間毫無阻隔，他們的對話也沒顧及討論對象在場而降低音量。

　　天內理子咀嚼停頓，握著湯匙的手因為陡然加大的力道開始顫抖，在黑井美里擔憂的注目下又迅速恢復鎮定，假裝沒聽見繼續吃麥片。

　　透過玻璃反射目睹一切的夏油傑細微地點頭，五條悟翻了個白眼。

　　夜蛾正道分明滿腦子肌肉，他們卻不難聽出潛藏在迂迴用詞底下的罪惡感，昨天晚上吃壽司，幾名學生討論了關於『犧牲一名少女換取天元穩定』的任務是否正確。

　　灰原雄第一個表達反對；七海建人並未明說，但也看得出不贊同；家入硝子卻是贊成的，天元穩定對咒術師執行任務的好處肉眼可見，她站在治療師的立場，肯定希望需要反轉術式治癒的咒術師愈少愈好。

　　黑髮少女喝著明面身份成年的三鴉幫她點單的啤酒，一大杯下去面色半分不改，僅有右眼下的淚痣隱隱艷紅。

　　她請三鴉點第二杯，問同期生：「你們呢？」

　　夏油傑聳肩，「身為咒術師，我當然希望天元大人穩定，但若是犧牲另一個人達成的穩定……好像不太能接受。」

　　眾人目光集體轉向最後沒發表意見的五條悟，倒是沒人有問三鴉看法的意思，雖然年紀差不大，但『輔助監督』和『學生』總有種微妙的距離感，就像學生或職員聊天不會讓老師或主管參與，即使她是其中一名學生的女朋友也一樣，在她面前討論已經算很接受她存在的體現了。

　　被注目的傢伙正在嗑蛋糕，覺得好吃的會推一半給三鴉；普通尚可接受的自己吃光；難吃的丟旁邊。

　　少年側頭讓三鴉用濕紙巾擦他嘴角的蛋糕屑，「我們怎麼想的又不重要，星漿體本人的想法才有參考價值吧。」

　　「……你們那什麼表情？」

　　驚訝他竟然說得出很有道理的話的表情。

　　夏油傑自然而然地略過他的質問，裝作沒人在嚷嚷著『無視也是種霸凌！』。

　　「星漿體才十四歲，如果從小被灌輸同化是她的使命，她還會產生相反的念頭嗎？」

　　「沒有就沒有，但有的話，她敢說嗎？」家入硝子夾了顆毛豆，用牙籤仔細地剔去外層薄膜，「星漿體的身份，一定有咒術界的人在身邊監視。」

　　瓷白小盤上，一顆去了膜的淺綠色豆子，和一個保持著圓球狀、不細看發現不了裂縫的透明薄膜，惹得灰原雄瞪大原本就炯炯有神的大眼驚嘆地觀賞。

　　丸子頭少年拇指摩娑著厚重的陶製茶杯，笑笑地說：「那只好想辦法試探看看星漿體真正的心思了。」

　　就結果而言，天內理子並非打從心底認命的。

　　五條悟拍了下夏油傑的肩膀，回身搜尋惡魔的身影，找到後走過去，雙手圈住她的腰，用她肩膀墊下巴，將大半的重量壓在她身上。

　　骨架愈髮長開了的少年，已能用自身的完全遮蔽住和他身高差不到五厘米的女性，從兩人背後僅能看見三鴉的後腦勺

　　三鴉駐足於一整片頂天的鐵絲網前，瀏賞上頭用木夾固定的一張張照片，每張均套著塑料袋保護，細心打掃沒有灰塵，有獨照、五人以下的合照、多於十人的團體照，共通點是處於各年齡層的天內理子。

　　能從這面裝飾牆觀察天內理子的成長軌跡，照片顯然是她夾的，小時候有些泛黃了的相片在下層，幾張相紙有多次取下又夾上調整位置的痕跡，隨年齡增長漸漸向上，看得出是近期拍攝的則在她如今身高的視線平齊處，再上面就是空的了。

　　從懵懂的小女孩到如今窈窕嬌俏的少女，相片中出場數不高、有現身都是在雙人照的黑井美里絕對功不可沒。

　　五條悟懶洋洋地問：「這有什麼好看的？」

　　三鴉摸摸肩上的白腦袋，「認識的時候悟就十三歲了。」

　　「嗯，然後呢？」

　　「想看小孩子的悟。」

　　「啊？」少年蹭了蹭，略硬的白髮在她肌膚上掃來掃去，「下次去五條家找找有沒有相簿，我記得是有傭人在拍但我沒看過成品。」

　　「但我小時候沒什麼好看的，初中以前都在五條家訓練。」

　　「悟的各種樣子我都有興趣。」

　　一路就讀教會女子學校，周遭幾乎都是單身女性，僅在電視電影漫畫看過別人談戀愛的天內理子臉頰紅紅，放下不理會這群咒術師的堅持，時不時用眼角餘光偷瞄抱在她照片牆前的情侶，又因自己的照片被盯著而感到些許羞恥。

　　她的小動作瞞不過一級和特級咒術師，被窺伺的特級懶得管，夏油傑跨過地毯上沒收拾的Ｏ天堂賽車套組，坐到沙發上長腿交疊。

　　「見笑了，他們比較黏糊，習慣就好。」

　　五條悟頭也不回地說：「傑，你少一副我和咪卡的長輩語氣說話。」

　　「誰、誰要習慣！妾身沒有偷看喏！」天內理子色厲內荏，沒注意自己不打自招，「妾身要去上學了喏！」

　　「小姐，但是有詛咒師……」

　　「妾身說要去就是要去！」少女高傲地揚起頭，「反正，同化是兩天後，我只要在明天傍晚前抵達高專就可以喏！要是真有詛咒師，那兩個大不敬的傢伙不正是為此而來的喏。」

　　夏油傑看向五條悟，後者站直身子但仍摟著三鴉，神色不耐地扭了扭脖子，「咪卡，你說呢？」

　　「夜蛾先生有找我說過，天元吩咐要滿足星漿體所有要求。」

　　『所有要求』包括『不想同化』的要求嗎？

　　咒術師們隱約察覺出天元曖昧的態度，對視一眼。

　　夏油傑問：「你幾點上學？」

　　回答的是黑井美里，「八點半以前要到校。」

　　「黑田監督，從這裡到學校需要的時間是？」

　　「最少十分鐘。」

　　「那來得及。」黑髮少年挪開主人家披在沙發椅背的外套，逕自靠上，擺出舒適的坐姿，「悟，我們來工作了。」

　　放在下層樓道警戒的幾隻低等咒靈在他被問話時被袱除了，按照咒靈消失的速度，再過兩分鐘，來者即可抵達他們所在的樓層。

　　「為什麼不是你去？」

　　「你離門口比較近。」

　　五條悟扒拉白毛，手總算離開三鴉，「那外面的就給你玩了。」

　　偷懶失敗的夏油傑無奈起身，站回落地窗前。

　　自從在新宿被送了火山頭，他一邊熟悉新咒靈，一邊抓了好幾隻其他同樣是特級的咒靈，攤開手心，熱騰騰新入手的一長條龍影出現在窗外，俯衝向打扮奇奇怪怪被軍帽繡字暴露所屬勢力的詛咒師，大口一張吞了個乾淨。

　　另一邊，鎖著門煉的大門被一腳踹開，門板直直倒下，一顆噴著煙霧的小球骨碌碌地滾進室內。

　　「啊哈！我就說門煉只要踹一腳就能解決的吧！」

　　五條悟得意地重複他不久前的定論，掌印一比，煙霧小球頓時哪裡來哪裡去，連帶投擲者一起飛撞上走廊另一邊的牆壁。

　　「嗯？這麼耐打？」

　　從咒力流動看出對方醒著，少年瞥了眼倒地門板上的鞋印，走過去用一模一樣的角度，在一身白色雙排扣軍裝大衣的詛咒師肚子上進行複印。

　　掙扎著要把自己拔出來的詛咒師瞬間嘔出一口混雜胃液的鮮血，兩眼翻白徹底昏迷。

　　天內理子縮在黑井美里身後，看看窗外被咒靈吞掉的詛咒師，再看看門外以蛛網牆面為背景的現代風立體雕塑，默默反省起她是否在兩位強大的咒術師表現得過於囂張。

　　雖說兩天後就要和天元大人同化，她想保持皮肉無損的狀態去迎接出生起就注定的命運，而不是鼻青臉腫地成為天元大人的一部份。

　　*

　　作者有話要說：

　　雖遲但到！

　　打灰原雄打成七原雄的我……

　　還有一些劇情要走啦別緊張


第70章 ＜７０＞ 是在廁所躲了多久

　　字數：3045

　　日期：2022-02-01 22:16:42

　　三鴉再度使出難以形容的車技，準時在八點半前將天內理子送進廉直女子學院。

　　她說的『最少十分鐘』有包含一行人從房間移動到車上的路途，掐秒計時的話是十分多個十幾秒，不到十一分鐘。

　　夏油傑這回很努力地觀察路況，一路尋常，車速也沒多快，就算扣掉沒停道的路口紅燈，怎麼都分析不出這位輔助監督是如何讓引擎發動到停下，僅僅耗時七分鐘，就走完導航預估十五分鐘的路程。

　　「唰∼咻！這是魔法哦！」

　　「……你以為我不記得這是硝子形容反轉術式的說詞？」

　　說了實話卻沒被相信的五條悟聳肩，「你們在外面警戒，我跟咪卡進去看著小鬼。」

　　「但天內不讓我們進去？」

　　「她不會發現的。」

　　白髮少年嘿嘿一笑，搭上三鴉的肩，不是親密摟法，而是盲人被引導著前進，輕輕碰著靠自身較近的那側肩膀又沒有按實的樣子，搭配鼻梁上的算命仙墨鏡，更有他眼部殘疾的錯覺。

　　髮色相反的情侶堂而皇之地踏過校門界線進入從校長、教職員、學生、警衛、到校內清潔人員都是女性的環境。

　　零散的職員和學生彷彿沒看見兩個超過一米八的入侵者，戒備的眼神只投向門口丸子頭、怪瀏海、黑耳釘、黑制服、燈籠褲，每個要素都寫著不良的高大少年，以及他旁邊一身女僕裝不曉得是否在ｃｏｓ、雙手交疊在腹部姿態恭敬的黑井美里——這對男女打扮分開就夠奇怪的了，站在一起的可疑程度更是直線上升。

　　……這太不咒術了。

　　夏油傑幾乎要覺得早先五條悟說三鴉術式名為『五條悟心想事成』是認真的。

　　「既然能進去，何必分頭？」

　　「人太多了，咪卡一次只能帶兩個。」白髮少年比了個剪刀手，「好好看門啊，傑！」

　　所以，確實是三鴉動的手腳，但完全沒看出發動術式的痕跡。

　　即便是有著六眼、控制力極其精準的五條悟體表也會有一層浮動的咒力，只不過無法從外在的咒力流動判斷他下一步舉動，然而三鴉……他好像真的沒見過三鴉的咒力？

　　在心裡自問自答安撫又開始膨脹的好奇心，直覺自己隱約摸到真相邊緣，黑髮少年對同期做了個鬼臉，沒忘還在任務中，盡職地放出咒靈在校園四周警戒。

　　可惜他和咒靈沒有冥冥跟烏鴉的視覺共享，說是警戒其實相當被動，只有咒靈的咒力削減，也就是戰鬥中或被袱除時能感應到。

　　倘若詛咒師並未理會他的咒靈，直接避開視線對接繞過去，他也無從得知有敵來犯。

　　黑井美里有些躊躇不安，「分開行動安全嗎？」

　　「不用擔心。」夏油傑安撫她，「雖然很令人難以置信，不過悟是如今咒術界唯二的特級術師，公認的頂尖戰力。」

　　他一頓，語氣帶出些許複雜的心情，「五條悟，是最強的。」

　　已經三十歲卻常被誤認為學生的女人神色稍霽，但仍是頻頻看學校的方向。

　　咒術師見狀，開啟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

　　「黑井小姐和理子妹妹一起生活很久了吧，感情很好呢。」

　　黑井美里的擔憂，是理智明白對方無虞，情感卻不由自主去設想最壞的情況。

　　若單純是恪守職責的星漿體照護者，不會有此種家長心態。

　　女僕點頭，半是心疼半是感慨地說：「小姐的家人在她四歲時車禍過世，我是那之後才來照顧小姐，她只剩學校的朋友，所以我希望小姐能平安度過最後一天……不要留下遺憾。」

　　夏油傑微笑，「誰說理子妹妹沒有家人了，你跟她一起生活這麼久，不就是她的家人了嗎？」

　　黑井美里眼眶泛紅，點點頭。

　　另一邊的兩人也在談論星漿體。

　　五條悟和三鴉仗著忽視魔法，大咧咧地駐守進天內理子的班級教室，靠在最後方的牆上看著一群初二生上社會課。

　　少年若有所思地玩著女朋友的長髮，「咪卡你說，星漿體若非青春少女，而是一個油膩肥胖的邋遢摳腳中年男子，夜蛾老師和傑他們還會對同化儀式有罪惡感嗎？」

　　頭上已有一束沖天辮、一小把揪揪、一條極細小辮，綁發材料來自班級綠化盆栽的細長葉片，三鴉定格不動直視前方，方便男朋友繼續他的編發大業。

　　「悟也有罪惡感嗎？」

　　「我沒有這種感情的哦。」五條悟編著複雜的花樣，他以前無聊亂點時看過教學視頻，實踐起來倒是有模有樣，神情漫不經心，「要接受同化，或不接受同化，這都是個人選擇。選前者，旁人也沒什麼好替她惋惜的；選後者，自己夠強就能反抗，不夠強……她的嘴總不是擺設，可以求救的吧。假如內心抗拒，卻連最後一博的勇氣都沒有，我又為何要為此感到罪惡？」

　　三鴉扭頭看他。

　　「嗯？為什麼看我？咪卡討厭這樣的我嗎？」

　　「沒有討厭。」她把頭轉回去，「確認一下悟的表情而已，果然有點像天使。」

　　說著那番話的五條悟，蒼天之瞳一片超然世外的淡漠，和她見過的天使形象有剎那重疊——當然是在和魔鬼大打出手之前。

　　「哦！天使有我帥氣嗎？」

　　「各有特色。」

　　當初剛認識五條悟時以她審美排名的美人榜前五，有兩位即為天使，另外有一個是她爸。

　　如果貓耳還在頭頂，此刻必定會騰地豎起，五條悟警覺地問：「我的美貌在你心中居然不是第一名？」

　　「爸爸也很好看。」

　　不記得男惡魔長相的五條悟嘟嘴，即使對象是三鴉的父親也不服輸，「我一定是最好看的！」

　　他乾脆地放開進入收尾階段的髮式，滑順的黑絲沒了外力束縛立刻散回直髮，在三鴉背後晃蕩。

　　少年握著女朋友的肩膀來回搖晃，「咪卡咪卡咪卡咪卡咪卡，快說我最好看！」

　　三鴉被他晃得眼花，抓住他的手腕微微使勁制止，停下後喘了口氣。

　　緩了緩，惡魔一抬頭就和滿臉寫著不開心、扁嘴死瞪著她的五條悟對上視線。

　　她湊上前輕吻男朋友，貼著他的唇角說：「但我只會，也只想對悟做這種事。」

　　這回沒打算就這麼被敷衍過去的白髮少年眯眼，張口要說什麼，驀地響起的下課鈴打斷了他醞釀的氛圍。

　　嘁了聲，他拉著三鴉閃避起來走動的學生，跟在和同學手挽手一起離開教室的天內理子身後。

　　進行著不知情人士看來很是變態的尾隨行為，特級咒術師忽然抬手比印，一顆子彈硬生生停在走廊的玻璃外。

　　本該被爆頭的少女毫無所覺，與同伴嘻嘻哈哈地走進畫了女生標誌的廁所，也不曉得在成員全是女性的學校，廁所有何特別貼圖案標明性別的必要。

　　「啊哈，傑是不是在偷懶！」

　　五條悟快樂地摸出手機，準備要好好嘲笑同期一番，鬆手讓三鴉跟進女廁。

　　三鴉的忽視魔法的確只能帶兩個，因為要和她身體接觸，一手一個，但那僅限和她沒有契約的人。

　　他並未說謊，只帶兩個是真的，覺得人太多也是真的，就是語句的組成順序有那麼點誤導性。

　　教會學校的捐款顯然收得不少，廁所寬敞整潔，每間都能容納輪椅進出。

　　惡魔彈彈手指，和天內理子錯身而過的職員渾身僵住，掌心銳利的匕首頓時掉落在光亮的磁磚地面，鏗鏘聲遭到魔法消音，目標人物渾然不知自己逃過一劫。

　　踩著昏迷的偷襲者消除存在感，三鴉又補踹了幾下，用魔法確保這位刺客到預定同化儀式結束前都醒不過來，直到天內理子解決完生理問題，她才拖著人出去。

　　「裡面也有？哇，是在廁所躲了多久啊，好敬業。」

　　又阻止一次狙擊的五條悟不懂為什麼刺殺者集中在下課時間動手，最後那發子彈也讓外頭的夏油傑鎖定狙擊手的位置。

　　黑髮少年用腳翻動雙眼翻白的狙擊手，沒錯過對方見他坐咒靈飛上來那驚愕的模樣。

　　普通人？

　　話筒另一端的五條悟說：「盤星教想藉由咒術師不能隨意對普通人出手的原則除掉星漿體吧，他們張貼懸賞的暗網不是詛咒師專用的那個，但裡面也是有詛咒師會接單。」

　　畢竟詛咒師完全不需要和咒術師死磕，挑對他們無威脅的普通人欺負更省心。

　　掛斷電話，他拉住落後同學半步的天內理子，把少女嚇得彈跳著倒退。

　　「理子？」

　　「啊，沒、沒事！你先去禮堂，我去喝個水，不用等我。」

　　同學納悶地看看她桌上的水壺，再轉頭已不見她身影。

　　天內理子到了無人的樓梯拐角，又被突然出現在視野中的五條悟和三鴉驚到一次，猛拍撫胸口順氣。

　　「不是叫你們別跟進來喏！」

　　五條悟指著角落的軀體示意，「除了這傢伙，傑剛乾掉個狙擊手。你要把今天的課上完還是現在走？」

　　氣惱的感覺瞬間消退，少女沉默地揪緊裙襬，咬著下唇半晌不語。

　　「……上完下一節的音樂課，妾身就跟你們走喏。」

　　*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卡得□□（吐魂


第71章 ＜７１＞ 從哪裡學壞的

　　字數：3087

　　日期：2022-02-04 23:06:06

　　禮拜堂的布置很經典，就像電影裡面會出現的場面。

　　厚重的銅雕大門打開就是直達十字架基督像的走道，以走道為中軸的對稱型建築設計。

　　裝飾著浮雕的圓柱搭上彩繪拱頂，分隔出較矮微暗的側廊，以及挑高頂天採光良好的中殿。

　　窗花、壁雕、油畫、吊燈，各個成雙成對，左邊有右邊就不會少。

　　中殿被走道一分為二，兩側整齊排列著木長椅，學生們站著在老師的指揮下唱聖歌，老師先整首唱一遍，再拆解每一句她唱一次學生唱一次，一段段糾正音調和發音。

　　五條悟坐在與天內理子不同側的最後一排，坐法是相當不敬的臀坐椅背腳踩椅面坐法。

　　不曉得是否和校內平均身高相關，長椅高度還不到他們的腰，椅背也不長，少年坐在椅背上，頭剛好能倚著站在身後的三鴉肩窩。

　　「雖說對我沒什麼影響，但果然還是高一點視野開闊比較方便吧！」

　　雙腿交疊，頭枕大福，拉著女朋友的手在胸前把玩，五條悟悠哉舒適得彷彿度假，只差手拿一杯插著小傘的飲料。

　　「天內小姐下課後直接回高專？」

　　「哎？中午了不吃個午餐再回去嗎？星漿體的位置暴露只限於住處和學校吧，除非從學校一路跟蹤，吃個飯應該沒問題。」他摸出手機，舉起將搜尋畫面給三鴉看，「這裡有間拉麵店好像很厲害！」

　　三鴉俯首，隔著瀏海親了下少年的額頭，「好，等下去吃。」

　　「就知道咪卡愛我。」

　　五條悟反手勾住三鴉的後頸，讓她再彎得更深，兩人倒著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

　　親親摸摸了好幾個月，累積了豐富經驗、對三鴉反應瞭然於心的白髮少年掐在她那口氣要吸完前停下，仰頭吻著她的咽喉，時不時抿起敏感細嫩的皮肉，「可惜我仍非咪卡心中的第一名呢。」

　　回到上一節下課鈴打斷的話題，『第一』擅自被擴大含括範圍，不限於外貌排行。

　　惡魔被他啃得呼吸不順的，聲音略啞，「悟心中的第一名，是我嗎？」

　　「嗯？現在還不是哦。」五條悟鬆手，對著紅瞳坦然承認，理直氣壯地發表渣渣言論，「不過這不妨礙我希望我是你的第一吧，還是說咪卡堅持要等價交換？」

　　「沒有。」三鴉是即使先喜歡上對方也不會要求對方回應的類型，和由於察覺喜歡她，告白不忘宣布她只能喜歡自己的五條悟不同，「悟想要的『第一名』有具體條件嗎？」

　　「唔嗯……」

　　特級咒術師隨意地結印，突如其來的咒力將玻璃花窗外窺視的詛咒師拉離地面，飛摔到校園圍牆之外。

　　頭罩紙袋的男人被聽到響動跑過來的夏油傑踹暈，身形消散在空氣中。

　　一級術師撥了通電話告知敵人情況，「只知道不是式神。」

　　他的咒靈操術算是能力更進階的式神使，很清楚使用式神的樣子。

　　五條悟丟開墨鏡，碎碎唸著嘟嚷道：「真是，這群人就不能給我個思考的空閒嗎？」

　　他其實有在禮拜堂外下帳，混合三鴉的魔法，連有咒力的人也看不見帳的存在，一有人踏進帳的範圍時他就感應到了。

　　走出禮拜堂，少年踩上屋頂，將帳內五個陌生的咒力源一個個吸上來，對五胞胎似環繞他的紙袋男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好久沒有一次揍這麼多人了，別讓我失望啊。」

　　三鴉沒有跟出去，留在禮拜堂內看著天內理子，墨鏡收進西裝口袋，降下一層靜音魔法掩蓋五條悟的戰鬥聲響。

　　她聽著屋頂的動靜，分神查詢拉麵店的營業訊息。

　　如五條悟所言，那間拉麵店人氣很高，有些人在店開前就會去排隊，不過也幸好只是間拉麵店，食客通常不會吃完還坐在店內聊天占位，綜合多篇美食文判斷，平均排隊半小時內即可入座享用美味。

　　上頭的乒乒乓乓逐漸消失，最後一聲巨響後再無後續，一直有在和夏油傑交流雙方現況的輔助監督傳ＬＩＮＥ告知紙袋頭已解決，順帶貼了拉麵店的網址註明這是天內理子下課後的下一站。

　　自覺連熱身都沒熱到的五條悟甩著手走回禮拜堂，抱怨道：「是能分＃身而且每個都可以是本體的術式耶，這種術式來當咒術師執行任務多好用啊，浪費才能。」

　　「對付普通人沒有生命危險，愛接任務就接不想接也沒有臭橘子追著叭叭亂吵……可惡，那我也要當詛咒師！」

　　三鴉認真地回應他的憤慨，「轉職前提醒我辭職。」

　　「當然！到時候咪卡你來當我秘書！」特級術師瞬間規劃好惡魔的職位，「單子就不用你幫我接了，孔時雨總該有點作用……或是我們把孔時雨的單全部搶走，讓他沒生意喝西北風哈哈哈！」

　　「我會努力。」

　　中介名聲來自長期經營，累積足夠穩固的口碑生意才能蒸蒸日上，要讓領先他們幾年的孔時雨吃不上飯可不容易。

　　「不過我能感覺得到，悟並不討厭當咒術師。」

　　五條悟聳肩，「總要找點事做，雖然做什麼都差不多。最強咒術師跟最強詛咒師，你認為哪個聽起來更帥氣？」

　　「我喜歡你，只要是你我都覺得好，問我不准。」

　　猝不及防的訴情讓少年笑眯了眼，即使並非第一次聽到，每次聽心情都會很好。

　　他開心地捧住三鴉的後腦，用力在她雙頰各啜一下，留下兩坨濕答答的紅印。

　　「我也超——喜歡咪卡，會說話就多說點。」

　　惡魔歪了歪頭，食指揩下臉頰的濕潤，像貓咪喝水一樣伸出舌尖一勾一勾地舔舐，紅眸全程不錯眼地注視著他。

　　「……」五條悟拉長袖口，夾住袖管邊緣，用掌心粗魯地擦掉女朋友臉上屬於自己的口水，「叫你用說的，不是叫你用做的！不要在無法色色的地方撩撥我！」

　　三鴉眨眼，垂眸用氣聲在他耳邊低語道：「可是，現在沒有人看得到我們。天內小姐還有十五分鐘才下課，悟不想利用這段空檔做什麼……嗎？」

　　時間這麼短是能做什麼？

　　太瞧不起他五條悟了吧！

　　而且這時候就會使用語尾助詞了？

　　還懂得拉長音？

　　這惡魔愈來愈壞了！

　　五條悟低咒一聲，兇殘地啃紅唇一口，力道之狠，四片唇瓣分離之時，連唇角都染上艷紅色的血跡。

　　少年以拇指按壓她猶在淌血的傷口，「痛嗎？」

　　「痛。」

　　「從哪裡學壞的？」

　　「悟的瀏覽紀錄。」

　　咒術師一頓，想起在披著忽視魔法跟去超市那次後，曾經上課無聊時搜過的關鍵字，質問的氣勢瞬間縮了一圈，「咳，那是我的手機偷聽傑講話自己亂跳出來的推薦頁面！」

　　「所以悟不喜歡？」

　　「……喜歡。」

　　他不情不願地承認，以免較真的三鴉從此真的撇開這套不玩，旁邊有一圈人但誰都發現不了他們在卿卿我我的場景多刺激啊！

　　「可是隨時會被打擾就不好玩了！硬著ｐｏｃｋｙ去打架，不小心扯到怎麼辦！」

　　對此，三鴉表示，「就算斷了，魔法也能接得回來。」

　　曾經，五條悟認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沒什麼他不敢嘗試的事物，此刻驚覺他仍是個有底線的男人，神色凜然地拒絕：「不了，我的ｐｏｃｋｙ不需要有斷掉再重接的歷史。但我想傑很樂意體驗這種難得的經歷。」

　　——

　　——

　　天內理子在音樂課結束後向同學老師宣布要轉學，這是她的最後一堂課，一群小女生一一和她擁抱告別，哭喊在場僅有三人心知肚明無法實現的來日再見。

　　眼眶紅腫背著書包與黑井美里會合，一語不發地坐上車，連窗外的景色都吸引不了少女，她悶悶不樂垂著頭，一切感傷自憐全在拉麵店『味自慢』旗幟胡亂拍打下散得七七八八。

　　因為不看路而被無良高專生引導到旗幟旁接受毒打的少女氣得跺腳，「這是大不敬！是對妾身和天元大人的褻瀆！」

　　「還沒同化就會用天元的名號恐嚇，天元融合她之後還靠譜喏？」

　　「該不會同化完成，被認定為大不敬的術師結界會得不到增強喏？」

　　「不要學妾身說話！」

　　「唔，天元以後得用這個詞自稱嗎？」

　　「現在聽習慣，未來就不會當面笑出來了。」

　　「我明明會普通地說話啊！」

　　後方看著他們吵吵嚷嚷的黑井美里欣慰地笑，「他們真體貼，用這樣的方式開導小姐。」

　　三鴉不作聲，五條悟是純粹幼稚抑或以吵鬧振奮星漿體低落的情緒，對她而言沒差別，所以她不會去猜測少年行為背後的目的。

　　注意力轉移得太徹底，直到該五人入座，天內理子才發覺他們在排什麼隊伍。

　　「拉麵？」

　　「怎麼，你瞧不起拉麵？」

　　「才沒有！」

　　「理子妹妹沒吃過拉麵嗎？」

　　「怎麼可能會有日本人沒吃過拉麵！」

　　「那你為什麼驚訝？」

　　「我只是以為……」她微頓，搖搖頭，「沒什麼。」

　　讓三鴉坐進靠牆的位子，本人坐中間，走到給夏油傑坐，五條悟一針見血地道出對面的少女未竟的心聲，「以為你人生倒數第三餐，不該是拉麵這麼平凡的食物？」

　　*

　　作者有話要說：

　　壓線！

　　沒過今天！

　　Ｏ＜－＜


第72章 ＜７２＞ 就說會變難吃

　　字數：3020

　　日期：2022-02-06 08:45:00

　　並排坐的兩名咒術師和輔助監督身高優越，雙腿更是與個頭相應的修長，六條腿擠在拉麵店為了翻桌率刻意設計得逼仄狹小的位子，不用憋屈的角度收腿，三人會將桌子頂高一截。

　　夏油傑在有限的空間中精準找到五條悟的腳，狠狠地踏下去，痛得白髮少年反射性抬腿，膝蓋撞得桌子一跳。

　　「你做什麼啊，傑！」

　　「大家都曉得你很能說了，悟，可以閉嘴沒人會當你啞巴。」

　　「我有說錯嗎？」

　　「不是所有看透的東西都有說出來的必要。」

　　「這就是你為了一個認識不到半天的女人傷害我的原因？」

　　「你別這麼小題大作，踩一下算哪門子的傷害？」

　　「我皮糙肉厚不是你能隨意踐踏我的理由！」

　　兩男生彷彿午間劇台詞的插科打諢沒能挽救天內理子瞬間沉進谷底的心情，黑井美里擔憂地注視著她。

　　氣氛微妙之時，他們的餐送到了，餐券被收走，五碗拉麵和零零總總的附餐擺了滿桌，煎餃子、炒飯、炸雞塊、炸豆腐等等，以及男生們各加點一球的麵條。

　　女僕趕緊將少女點的招牌拉麵推到她面前，溫言軟語地勸著：「小姐，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天內理子沉默地拿起筷子，筷尖意思意思地夾起兩根麵條，然後又停住不動了。

　　五條悟剛想陰陽怪氣，語句被夏油傑一個肘擊撞回喉嚨。

　　丸子頭少年及時制止哪裡都好可惜長了張嘴的好友說話，舒心地要吃個煎餃子，目標物被另一雙筷子搶先攔截。

　　兩人展現出咒術師強悍的身手，筷子在空中舞出殘影，纏鬥了足足一分鐘，愣是沒人再碰到過食物。

　　白髮少年邊阻止同期享用午餐，邊歪頭找三鴉作弊餵食，腮幫一鼓一鼓地咀嚼愛心雞塊，朝沒得吃的可憐單身人士露出挑釁的笑容。

　　一滴水珠掉進濃厚的白湯中，如此輕巧細微的動靜，本該淹沒在廚房吆喝聲不斷的拉麵店內，卻成功停下高中生的小學生行為。

　　低垂著頭的天內理子緊咬下唇，淚珠接連滾落，在麵湯砸出一個個轉瞬即逝的小淺坑。

　　五條悟撇嘴，敲開夏油傑的筷子，安分下來進攻自己的午餐，嘟嘟嚷嚷地碎碎念，咬字又不至於含糊得令人聽不懂，「有什麼好哭的，真遜。」

　　多數時候相對穩重的黑髮少年嘆氣，「理子妹妹，你不用在意這傢伙。不想吃的話就別吃了，看你想吃什麼等等再帶你去吃。」

　　少女搖頭，用袖子擦眼淚，仍然止不住淚腺分泌鹹澀的淚水。

　　「＠＃＄！＠。」

　　那碗湯一定很難喝。

　　夏油傑半分不想問三鴉五條悟在說什麼，他不像白髮同伴那麼沒心沒肺，面對一個哭泣的女性還能盡情大快朵頤，苦惱地歪頭注視著保護對象。

　　「有什麼心事，講出來心情會好一點哦。」

　　他話一出口，無聲啜泣頓時升級為嚎啕大哭，天內理子在吸鼻子間隙斷斷續續地擠出破碎的詞語，必須很仔細聽才能組合回完整的句子。

　　「我說了，有什麼用？難道能因為我捨不得大家，捨不得黑井，想再多看看這個世界，就能推辭，乃至於拒絕同化儀式嗎？」

　　少女愈說愈激動，也愈說愈流暢，從悲傷轉換為憤怒，到中途甚至拍桌站起。

　　「我是星漿體，為了同化儀式能順利進行，任何有一點點危險性，哪怕只是有機會在身上留下小擦傷的事都不能做。一切都好好的，我有心理準備，而且這個心理準備我建立了整整十四年，只要能維持天元結界的穩定，我知道我的使命，我也接受了。然後呢？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奇怪瀏海跟奇怪墨鏡一直、一直、一直在嘲諷我的人生。究竟要聽我說什麼，你們才會放過我，讓我好好地、安靜地去迎接我從出生起就注定的命運！」

　　不顧形象地吼完，她喘著氣，陡然反應過來這是公共場合，小臉脹得和哭腫的眼睛一樣通紅，大聲說話的氣勢一瀉千里。

　　心虛地環顧周遭，意外發現沒有人在看她，不解之餘又很慶幸，連忙坐下。

　　黑井美里眼眶變得和她一樣紅，哽咽地說：「小姐……」

　　天內理子深深吸吐幾口氣後，不得不承認夏油傑說得有理，全部講出來確實讓她心情平復了很多，至少不再是意識到同化日期將近後強撐的故作無事。

　　她坦然低頭認錯，「……對不起，我失態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不該朝你大叫。」

　　夏油傑沒生氣，反倒認為天內理子能全部說出來是好事。

　　正要說話，旁邊一陣擺明故意發出的『哧溜』聲中斷他的話語。

　　五條悟吸進最後一口麵條，他從頭到尾就沒停過進食中的嘴，除了他和三鴉以外的人都一口未動，附餐盤子已經被他掃空兩個，和一級術師對上的藍眸猶如新生幼兒般無辜地眨了眨。

　　「……」吸氣壓下毆打那存心搗蛋的傢伙的衝動，丸子頭少年對少女的微笑溫和依舊，甚而更親切了幾分，「那如果讓你做決定，你希望下一個目的地，是高專，還是你和黑井小姐的家？」

　　天內理子望著他。

　　「天元大人說了，『滿足星漿體所有要求』。我和悟討論過了，無論你選了哪個，一旦你下定決心，我們會保障你的選擇不被外力影響結果。」

　　捧著碗喝湯的五條悟在吞嚥的咕嘟聲參雜別的聲響，「＃∧％＂：＞×）＆︶（＆＊。」

　　其實我好像沒有參與那個討論，不過隨便啦。

　　他喀噔放下碗，滿足地呼氣，喝幾口冰水，一副美食家的樣子點頭評價：「這間店還不錯嘛，沒白來一趟。你們的麵都坨了，就不能吃完再聊這些無聊的事嗎？」

　　夏油傑：我忍。

　　「我一般不贊成他，可惜這次悟說的有道理。」他假裝沒看到五條悟翻了白眼，「理子，你不用急著告訴我們答案，到進入薨星宮之前，你都有選擇的餘地。」

　　這次他沒有加上『妹妹』，以一種將天內理子視為能自己思考、自己抉擇的個體語氣說著。

　　半晌，天內理子輕輕頷首，小聲地說：「謝謝。」

　　夏油傑笑笑，拿起筷子夾了口面，由於過軟爛的口感而眉心微蹙。

　　攤在三鴉身上讓她摸肚子的五條悟嘲道：「就說會變難吃吧。」

　　忽略口感問題，味道仍是不錯的。

　　黑髮少年頭也不抬地向三鴉說：「黑田監督，在我們完食之前能麻煩你和悟消失一下嗎？就是，你們進去學校那種消失。」

　　白髮少年朝他略略略吐舌。

　　被男朋友可愛到的三鴉淺笑，將使其餘客人忽略他們這桌的魔法範圍縮小到僅有她和五條悟。

　　五條悟哼哼唧唧，語帶不滿，「幹嘛這麼聽傑的話，他早該習慣我們的互動了。」

　　「悟太可愛，捨不得讓別人看到。旁邊有間評分高的蛋糕店，要去嗎？」

　　「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你在轉移話題。」說是這樣說，但他身體很誠實地湊過去看三鴉的手機，「不如我們現在去，反正他們還要很久。」

　　不論夏油傑，光是天內理子才哭過，鼻子堵塞呼吸不順，吃東西很是困難，每嚼幾下都得張嘴換氣，本就不快的速度更慢上許多。

　　「好。」

　　五條悟拉著三鴉起身，仗著沒人看得見，堂而皇之地使用術式踏空出了拉麵店。

　　「傑太壞了，這餐他付錢，蛋糕我們不買他們的份！」

　　「好。」

　　兩人牽著手走沒幾步，就見到目標蛋糕店前十幾人組成的隊伍。

　　「按照有人排隊就是美食的定律，應該很好吃。」

　　他摸著下巴，運用的身高與絕佳的目力，越過排隊眾人頭頂研究菜單品項。

　　這是間起司蛋糕專賣店，每款只差在頂層塗醬不同，一共十五種。

　　「我要原味、藍莓、草莓、抹茶，咪卡你呢？」

　　紅眸掃過列出來的口味，「葡萄。」

　　「一個就夠了？」

　　「其他沒特別想要，你可以多點一些，我們分著吃。」

　　「唔，那再來巧克力和玫瑰吧，不好吃就給傑。」

　　等天內理子解決午餐，夏油傑才察覺情侶檔不僅存在感消失，連肉身都無影無蹤。

　　付帳後出拉麵店正要打電話找人，少年就見他們坐在對面公園的長椅，椅面和大腿疊滿蛋糕，五條悟兇巴巴地揮手驅趕想偷吃蛋糕的鴿子，三鴉表情淺淡卻眼神溫柔地凝視著特男朋友。

　　……他也不懂自己是如何從三鴉面癱中讀出柔情的。

　　手插進燈籠褲褲兜，單身術師忽視他突然升起的『找個女朋友似乎也不錯』的想法，領著天內理子和黑井美里往他們走去。

　　「哪個是我的？」

　　五條悟用和趕鴿子一模一樣的角度揮他，「沒有沒有，都是我們的，欺負我的人沒得吃！」

　　少女噗哧笑出聲，惹來所有人的注目。

　　她紅了臉，唇線微抿，握拳為自己打氣，迎著八道目光，抬頭挺胸地說：「我，果然想再和黑井，一起生活下去！」

　　*

　　作者有話要說：

　　還完債了！

　　啊啊啊我居然放進存稿箱沒有發出來！！！


第73章 ＜７３＞ 知道滾球獸

　　字數：3106

　　日期：2022-02-07 20:13:51

　　夜蛾正道一手娃娃，一手針線，邊走邊修復前次任務破損的咒骸。

　　即將去掉『准』字的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準校長一一和迎面碰上的咒術師、輔助監督與學生問好。

　　「夜蛾先生。」

　　「田村。」

　　「夜蛾老師。」

　　「冥冥。」

　　「夜蛾老師。」

　　「建人。」

　　「夜蛾先生。」

　　「新田。」

　　「夜蛾先生。」

　　「夜蛾老師！」

　　「黑田、悟。」

　　跨出兩步，寸頭男人驚覺不對，回身揪住想溜走的五條悟後衣領。

　　「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是這裡的學生，不在這裡難道要去京都嗎？」

　　白髮少年渾身放鬆不使力，像隻被拎住後頸放棄抵抗的大貓。

　　全身重量都由衣領承受，得虧高專花錢不手軟，制服用料高級，布面結實度不打折扣，方未被將近一米九滿身是精實肌肉五條悟玩裂。

　　夜蛾正道手臂爆出青筋、二頭肌賁起，才沒讓比他高的學生軟泥似的滑癱在地上。

　　「少裝傻。你不是該在任務中嗎？傑怎麼沒跟你一起？星漿體呢？」

　　「老師，你問題好多哦，問太多會被女人討厭的哦。」

　　「不要逼我揍你。」

　　「好啦好啦，老師你先放開我。」

　　男人評估起他放手後學生逃跑的機率。

　　五條悟看透他的想法，撇嘴道：「讓咪卡看著我總行了吧。」

　　……以為他不曉得三鴉看似嚴肅認真，實際上就沒做過五條悟不喜歡的事？

　　雖猶有疑慮，夜蛾正道仍是鬆了手，捧著娃娃等著聽這臭小子要怎麼辯解，拳頭也先捏好只待胡說八道入耳即可出擊。

　　一朝失去外力，特級術師五條悟當然不會因此跌坐下去。

　　從容地用蒼坐了把空氣椅，他向三鴉伸出雙手，掐著嗓子說：「咪卡，抱。」

　　夜蛾正道三十五年的日子不是白活的，板正的臉不現半點不適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黑外套底下一顆顆冒出的雞皮疙瘩有多欣欣向榮。

　　老師不像同學那樣會變臉，少年覺得無聊，被三鴉拉起來後不再故意裝模作樣。

　　「天元大人說要滿足星漿體所有要求，所以我回學校啦！」

　　「她要求什麼？」

　　「她在同化之前有點小——小——的問題想問天元大人。」

　　他用食指和拇指比出『小小』的範圍，指腹之間幾乎只余髮絲可通過的空隙。

　　夜蛾正道看向三鴉，這位常常助紂為虐，但有個優點是不會隱瞞真相。

　　根據他的觀察，特級術師專屬的輔助監督完全不認為五條悟在搗蛋，所以會坦然地回答，只不過不會主動告知，若是五條悟讓她保密的事情被問到，她就用那雙紅眸盯著問話人不語，不承認也不否認。

　　惡魔頷首證實五條悟的說法。

　　「傑呢？」

　　「保護小丫頭喏。」

　　「……喏？」

　　「小丫頭的口癖喏。」

　　男人疲憊地按壓眉心，抽出暫時插在娃娃上的針繼續縫補，「行了，快去問完快回星漿體身邊，只留傑一個人保護，被引開就麻煩了。」

　　蒼藍眼瞳一轉，五條悟嘻皮笑臉地說：「七海跟灰原現在沒事做吧？都入學兩個月了，他們也該見識見識大場面，學學怎麼和詛咒師打交道了吧。」

　　夜蛾正道虛著眼瞪他，但涉及牽扯眾多要素的星漿體，他還是點了頭。

　　「我會請田村跟傑聯絡。」

　　「那我們先走了哦。」

　　準校長擺手，趕走頭號問題兒童和他的小馬仔。

　　建在深山裡的高專有廣大的地下空間，舊式柵門電梯的按鈕多達兩排，最底下是薨星宮本殿，庇護、增強咒術師能力的結界基底。

　　三鴉打量周遭，從薨星宮參道出來的平台，以巨樹為中心繞建了四層木造環形排屋，每一層的高度階梯式下降，組合出類似羅馬競技場的景象。

　　排屋年代感十足，破損來自歲月的流逝，而非外力蓄意毀壞，一個個黑洞洞的門窗是無言的見證者，猶能從中窺視當年此處住滿人時的盛況。

　　五條悟拉著三鴉下樓梯，在最後一階停住腳步。

　　巨樹在平台上看就很壯觀了，實際來到樹底，無數虬結分支蜿蜒糾纏而成的粗壯主幹更是震撼，上百人都不一定能合抱，上頭還繞綁著的每條直徑都比成年人身高要寬的注連繩，由於相連時間過久，若非麻繩特有的紋路，不小心會將繩子判讀為樹木的一部份。

　　白髮少年大咧咧第雙腿岔站，單手叉腰，另一手在嘴邊充當擴音器，中氣十足地大喊道：「天元大人∼有事找你∼開個門吧∼」

　　他喊完才轉頭對三鴉解釋，「再下去就是和學校不同的結界了，沒被邀請進不去。」

　　惡魔抬手，伸出食指，試探性地往面前的空氣戳去，果真碰到一層無形的阻礙。

　　五條悟見狀沉思，「據說天元感應得到他布置的結界內所有發生的事，尤其是這個特別的結界。那你剛剛戳的那下，會不會讓他本人有被戳的感覺？有的話，是哪裡被戳？如果以樓梯當正面，這區域莫非是鼻子？肚子？」

　　他說著說著，也彈出食指，就要往三鴉戳的地方再戳幾次。

　　結界在他指尖碰到屏障的瞬間消失。

　　彷彿杜比立體環繞音效的兩道不同聲線同時響起，「請進，六眼，以及非人類的物種。」

　　——

　　——

　　天內理子略顯焦躁地繞圈子，怎麼走都沒超過三步的範圍。

　　黑井美里也有些不安，「黑田小姐和五條君，不會有事吧？」

　　她明白三鴉小了她十歲，但對方沉穩的舉止與成熟的外表，總會讓女僕不自覺以平輩，乃至前輩的方式對待。

　　他們被五條悟領到新宿的安全屋存放，家具桌椅等都搬走了，整個屋子空蕩蕩的，只有電視能打發時間。

　　夏油傑盤腿坐在地板，手肘抵著膝蓋掌心撐臉，因為節目進入廣告按了遙控器轉台。

　　「沒事的，不用擔心。」他扭頭對兩人笑笑，「說實話，我認為目前的咒術界，沒人打得過悟，即使全部人一起上的結果也是一樣。」

　　少女咋舌，「墨鏡男真的這麼強喏！」

　　「我想想怎麼比喻……你節分撒過豆吧？術師的攻擊對悟而言和砸在身上的豆子差不多，被丟一顆和一次被丟一百顆，只是惱人程度的差別，豆子砸不死人的。」

　　「但是用豆子把人埋住，是會悶死的吧。」她也把自己轉暈了，一屁股坐下，抱著膝蓋悶悶不樂，「天元大人同化星漿體是影響整個咒術界的大事，我真的可以這麼自私，擅自決定不進行同化嗎？」

　　估算著廣告該結束了，夏油傑又轉回原先的頻道，看著不曉得第幾代的數Ｏ寶貝。

　　「如果犧牲一個人能夠造福其他更多人，那個犧牲有沒有意義，只有被犧牲的人能決定。」

　　「做什麼事……都該有自己能認可的意義。」

　　「悟說他有辦法解決同化的問題，就相信他吧。認識他這段日子，我還沒見他說出他做不到的事。」

　　天內理子眨眨眼，「希望那邊一切順利。」

　　被惦記的兩人正和天元喝茶。

　　五條悟舉手提問：「兩雙眼睛是因為同化過一次，加上最初的本體總共兩個人，那為什麼只有眼睛有變化，嘴啊手啊腳啊不是都該變成兩倍嗎？」

　　三鴉提醒他，「雙聲道。」

　　「好吧，嘴算你過，那手腳呢？說起來……你的本體是男的還女的？」

　　天元沒被他的問題冒犯，和善地回答：「保留眼睛和聲音是上一任星漿體的要求，本體是男的，上一任星漿體也是男的。」

　　「雖然我不介意有人陪我聊天，自己待在高專底下還滿無聊的，但我想，你們來不是為了問這些。星漿體出了什麼事嗎？」

　　「就是呢，這一任星漿體對天元大人您有個小——小——的要求。」

　　白髮少年又捏起食指和拇指，這回加了單眯一隻眼的動作強調縫隙有多細微。

　　「請說。」

　　「她不想同化。」

　　乾脆地說出口，五條悟瞪大蒼天之瞳觀察天元的反應。

　　以一己之力維持著全國結界強度的古老咒術師很平靜，「這樣啊，時代果然不同了。」

　　「就這樣？」

　　「不然你更想從我這裡聽到反對意見嗎？」天元微笑，四隻眼睛一同彎起，「我的確有吩咐過要滿足星漿體所有要求，如果這是她的願望，那就取消同化儀式吧。」

　　繼夜蛾正道對他故意秀恩愛的行為沒，再次一拳打進棉花裡的感覺令五條悟很是鬱悶，一鬱悶就開始碎碎念，「我都做好要大戰一番拚著毀掉薨星宮也要達成目的的準備了，居然如此輕易接受……」

　　「請不要那般輕巧地說出要砸毀我住處的宣言。」

　　「這不是沒砸成嘛！別在意別在意。」少年擺擺手，「其實我有個或許能不同化也讓你退化回滾球獸的方法，還想著要把你打趴再拿出來的。啊……知道滾球獸嗎？」

　　「雖說我不出門，高專會定期送一些外界的新事物進來。是的，我知道，我也曉得你關於同化的數Ｏ寶貝譬喻。」

　　高專二年生嘟嚷，「夜蛾老師真大嘴巴。」

　　「咳嗯，總之，你要不要試試？」

　　「咒術相關的手段據我了解是沒辦法的，讓我猜猜，你所謂的方法，和這位非人類有關。我的猜測正確嗎？」


第74章 ＜７４＞ 你爸爸不喜歡我

　　字數：3016

　　日期：2022-02-10 00:01:44

　　「沒錯。所以，您意下如何？」

　　天元將雙手收進寬大的袖口，抱胸做出和他外表不太搭調的聳肩動作。

　　「有何不可，情況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五條悟掏出一張對摺過兩次的紙甩了甩，紙張在他的揮舞下散開，上方卻毫無摺痕。

　　三鴉的視線隨著他的手移動，紅瞳定定地注視著那張帶著厚度、材質在日常生活中很罕見的羊皮紙張。

　　上面纏繞著魔法，卻不是來自她。

　　「那我就開始囉？」

　　他和三鴉是直接從新宿安全屋傳送回他的宿舍，除了省去繁瑣的交通，也為了拿這張羊皮紙。

　　修長的手指個捏住羊皮紙的一角，不做任何戲劇效果，乾脆俐落地前後錯開，和普通紙張不同的沉悶撕裂聲。

　　十秒、三十秒過去，無事發生。

　　少年一手一半的羊皮紙，粉嫩的嘴唇噘起，扭頭望向三鴉，藍瞳不解地眨動。

　　「為什麼沒惡魔出來？」

　　「惡魔。」天元插話，「是西方的神話生物嗎？」

　　「對哦。你還真跟得上潮流，我以為那群老古板不會送外國的東西進來。」

　　「數Ｏ寶貝裡面有天使獸跟惡魔獸。」

　　「哎？說的也是。」

　　一分鐘了，仍然沒有變化。

　　五條悟低頭看手上的紙片，「是不是撕得不夠碎？」

　　他又唰唰唰將紙片拆分成紙屑，比被貓玩弄過的紙團碎得還徹底。

　　「被召喚的惡魔那邊是什麼流程？」

　　三鴉在腦海內搜尋了一圈最接近的例子，「跟商場的尋人廣播差不多。符合召喚條件的都會有感應，但一般一次只能召喚一位，所以想回應的得先打一架決定誰出場。」

　　「所以，現在魔界有一群在打架？」

　　「我不清楚那張紙的功效，但不是每個符合條件的都對人界有興趣。」

　　「你爸說撕開能無條件召喚惡魔實現願望一次。」

　　鑑於她父親沒來人界，五條悟能拿到那張紙，唯一的場合是兩年前送她去魔界那次，那時候她昏迷不醒，無從得知他們之間的來往。

　　總之，若是定了不收取代價，會應答的該僅有她家的七位，那為什麼她本人沒收到召喚？

　　天元驀地轉頭看向別處。

　　結界內部並無視覺上的出入口，就是個被四面無法拉動的紙糊隔扇圍住的巨大和式房間，能容五條悟雙手向上伸直，再以指尖為中心滾動一圈無礙。

　　沒有半件家具，看似窮酸地只餘一張小茶几和三個坐墊，但應當是天元單單顯現了這個區域，沒打算將自己的生活空間分享給不請自來的兩人參觀。

　　「你們認識一位黑長髮、紅瞳、上半身除了皮項圈未著寸縷、下穿流蘇皮褲的男人嗎？」

　　不待有人回答，或他再形容得更詳細，五條悟和三鴉霎時知道了召喚確實有成功，而且來魔身處何方。

　　整個房間猛然一震，空無一物的地方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響，虛空泛起帶有紫光的漣漪。

　　「那是咪卡的老爸，我找來處理同化的幫手。」

　　五條悟沒有催促天元讓惡魔進來，反而好奇地問：「天元大人的結界擋得住嗎？」

　　天元顯然抓得准何時該無視皮皮貓，在下一次攻擊來臨前迎進了耐心有限的第三位客人。

　　三鴉站起來迎過去，「爸爸。」

　　照面瞬間，男性惡魔有剎那的訝異，然而以千計算的年齡讓他早就不再將心裡的真實情緒顯現在臉上——至少在陌生人面前不會。

　　「克萊伊。」他抬手在女兒頭頂揉了揉，沒有放下，就那樣搭著轉而看向白髮少年，「那麼，五條悟，你有什麼願望需要實現？」

　　五條悟不記得，亦未特別注意過他的長相，前一次見面三鴉不省魔事也不是個適合端詳的好時機，此時父女並肩站在一起，才襯出兩惡魔極為相似的外表，隨意抓個無關的路人來看都曉得有血緣關係的相像程度。

　　特級咒術師總覺得對方是故意展現『我們以前不曾熟過，現在不怎麼熟絡，未來也不會更熟悉』的態度，如果是個陌生人就算了，這傢伙是三鴉——他五條悟圈好所有權，當然也交出相應權利的惡魔——的家長，這種被『岳父』刁難的感覺很不好。

　　少年不開心地朝三鴉伸手，嘴角撇得能去分擔麥Ｏ勞標誌一半的拱型。

　　好在三鴉回應了他，跨前一步去牽住懸在空中的手，被他順勢拉下去坐上他盤著的腿。

　　男性惡魔搖搖頭，為女兒的見色忘父無奈。

　　反正是個壽命有限的人類。

　　壽命……有限的吧？

　　心情又好起來的五條悟抱著女朋友，嘴角揚著不掩飾的得意弧度。

　　對方想速戰速決，那他就要拖延時間！

　　「給個稱呼？不然我就喊你咪卡爸爸了。」

　　年輕人的想法被看得一清二楚，男惡魔不為外物影響的平靜與三鴉如出一轍，「吾名為朝。」

　　天元有預感他再不插話這群人一時半刻是不會走的了，雖然有人和他交流也不錯，但和五條悟互動半小時能抵掉他整年的社交額度。

　　「朝先生。五條君請你來，是想詢問解決不同化星漿體也能讓我停止進化的方法。」

　　他將體質、術式、星漿體、同化儀式簡略敘述一遍。

　　「尚有哪些地方需要進一步說明請提出。」

　　朝仔細地查看天元，在他眼裡，那是個靈魂很奇怪的人類。

　　「克萊伊。」他向三鴉招手，「你來看看。」

　　五條悟抱著惡魔不放，幼稚地對朝露出挑釁的表情。

　　朝同樣不給他反應，見狀彈了彈食指，移開會阻礙到三鴉視線小茶几，父女倆現場開始人類靈魂的教學課程。

　　他們用的是惡魔的語言，白髮少年聽得懂但沒興趣，一下拉著三鴉的手玩，一下又換各種姿勢當巨型吊飾。

　　今天連三個不好玩的『人』，太討厭了。

　　等他們的靈魂小課堂告一段落，五條悟懶洋洋地問：「所以你是行不行？」

　　「做得到。」朝切回日文，地上的羊皮紙屑憑空自燃，紫色的火焰將紙片吞噬得一乾二淨不留痕跡，「但要等明天。」

　　喔，這題他會，三鴉說過響應召喚後的魔力問題，他是好學生。

　　「反正，這就是我的要求啦，剩下的你們兩個自行商量可以吧。」

　　天元點頭，已經迫不及待要送客。

　　平常偶爾會感到一絲寂寞，打開結界讓五條悟和三鴉進來時有些期待，認為當代六眼還挺活潑。

　　不用幾秒，感想立刻一百八十度轉變為『太活潑』了，疲憊感迅速累積，又來了一位拿他當教材的非人類，此刻驚覺原來不用見外人的家裡蹲是如此愜意悠哉。

　　「那就明天再麻煩朝先生，我會請人去帶路。」

　　明天解決同化，天元打算薨星宮本殿拒絕所有非必要咒術師的進入，絕不容許再有五條悟這樣戳戳結界就放行的例子。

　　——

　　——

　　「咪卡，你爸爸不喜歡我。」

　　五條悟趴在三鴉身上抱著她的腰，枕著一顆大福，雪睫要眨不眨地顫動，用委屈巴巴的神情搭配水潤潤的蒼藍眼眸歪頭凝望著她。

　　朝去找阿野佐真敘舊了，他們和夏油傑交換完情報，就回到少年的宿舍房間。

　　三鴉背靠床頭板撫摸他的白髮，「沒有的事，爸爸喜歡你。」

　　「你不要安慰我，他對我很兇！」

　　「我不會安慰人。」惡魔指出他的盲點，隨即解釋，「爸爸喜歡好看的人，悟好看，他喜歡你。」

　　這倒是他沒想過的走向。

　　「……顏控？」

　　「爸爸的罪是□□，爸爸很強。」

　　行為愈符合罪業的惡魔愈強，這題五條悟也會。

　　「我想當他女婿，他卻想上我？」

　　「□□不一定要有□□行為，愛好欣賞美色也算。」三鴉一頓，「你剛剛在求婚嗎？」

　　「惡魔也在意那張紙？」

　　三鴉思考了下，「沒有沒關係，但有好像會開心。我說的不是那張紙……我形容不出來。」

　　「我知道你的意思。」

　　少年一個翻身，同時將她向下扯，反過來變成他下她上，雙手上移碰到女朋友的雙頰，稍微用力擠壓，再親親舔舔她被迫嘟起的雙唇。

　　「從十四歲算，我們在一起兩年多，即使是你不在的兩年，我也沒對其他人產生過類似的感情，何況你之後都會在，我更不可能被別人吸走注意力。」

　　「照這樣下去，從結果看，即為我們一直不分開，以實質相處來說的確就差那張紙了吧。」

　　「所以對，你當成求婚也可以，不過個人認定那比較像……永不分離的宣言？」

　　「宣言哦，不接受反對意見的哦。」

　　三鴉反捧住五條悟的臉，在他下一個啾啾到來之前主動吻上，粉舌少見地率先探出，頂開他本就不怎麼嚴密的唇縫，越過他配合張開的牙關，去勾藏在更深處的軟肉。

　　進來得輕鬆，離開就不容易，五條悟沒有反客為主，但總在她顯露出退開意圖時糾纏不放，直到再繼續他會忍不住才停下。

　　少年抱著喘息不已的惡魔，低聲說：「下一次，我不會停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只要我還沒睡就不算換日！


第75章 ＜７５＞ 請多多指教

　　字數：3000

　　日期：2022-02-16 22:20:42

　　阿野佐真倒了一杯紅酒，遞給好久不見的老友，「你來見女婿？」

　　接過酒杯的手一頓，朝有點想讓對面惡魔的金髮染上比杯中醇液更鮮紅濃稠的液體。

　　「你在人界這麼久，還記得怎麼打架嗎？」

　　「半年前才揍過欠收拾的小孩們和亂放火的垃圾哦。」

　　特級咒靈與虛毀了歌舞伎町之後，魔鬼一天就讓店面回復到可營業的狀態，可惜外部環境他不好出手，只得和其他商家一起度過漫長的修復期，兩個月前才重新開業。

　　畢竟是出過『煤氣爆炸』的區域，安全考量、期間轉投他店男公關懷抱、不曉得已再次開張……，種種原因造成歌舞伎町客流量大不如前，身為著名觀光景點的風俗場所不復以往川流不息的景象。

　　除了客人流失，許多男公關收入高消費也高，不可能坐吃山空好幾個月，習慣了來錢快的生活也很難再回到打工領最低時薪賺溫飽的日子，一個個跳槽去能繼續進行業務的公關店，嘴上當然說得好聽，顧念店長照顧絕對會再回來，結果一轉店就紛紛將熟客拉過去衝業績，舊店重開了也沒回鍋。

　　某方面而言算是『煤氣爆炸』點火者，同樣是他把『煤氣們』關在一起的阿野佐真如今很閒，員工跑了八成，樓梯走道的照片，除了他自己幾乎更新了一輪還貼不滿十張，索性全部撤下只掛放大了的頭牌照在門口。

　　——頭牌本來就是頭牌，似乎和黑田甚爾一樣男公關是隨便噹噹，一個不小心拿了個頭牌，正好趁機休了長假，班都懶得上更懶得換棲地，主要是他的隨意路線頗受女客歡迎，來錢迅速，換間店一定會使盡壓榨勞力換成酒水進項，大概也僅有開店屬於玩票性質的阿野佐真會容許他偷懶。

　　頭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只剩一些剛入行不熟練的新人，全派出去舉著透明雨傘站在重建好的『歌舞伎町一番街』招牌下排隊。

　　畢竟他也不是什麼魔鬼……啊，他是呢，那就閉店前沒攬到新客不准休息吧。

　　店面門可羅雀生意寥落，放眼望去半個客人也沒，魔鬼倒不急，剛好能和百年未見的舊友聊聊天，兩名非人類舒適地坐在最好的卡座，避免真的有幸運兒招攬人帶回店，周遭有下了層忽略魔法。

　　認識數百年，朝的顏控屬性他也懂，意味深長地說：「那孩子長得好看，換成是另外四個找的另一半，你早就握著他的手說百年好合了吧。」

　　全魔界認識朝的惡魔——包括他五個小孩——都知道，克萊伊是他最喜歡的孩子，送來人界想讓她學學人心判讀，沒想到反而被個人類偷了大家都以為不輕易擾動的心。

　　黑髮及臀長度比女兒的還長的老父親冷哼，抿了一口酒液，「幸好他好看。」

　　再怎麼被伴侶嫌棄木訥，他也是傾向於順心而為的惡魔，心情不好就該行動發洩別憋著傷身。

　　上次在魔界沒心思去面對女兒居然去人界一年就多了個男朋友的事實，要不是五條悟的外貌，他被召喚出來那瞬間，就當著女兒的面揍少年一頓，反正克萊伊沒有負面情緒，打了也不會和老父親產生齟齬。

　　「喜歡臉可以避開臉不打啊。」金髮魔鬼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慫恿，「揍他Ｉ線！」

　　「現在比較想揍你。」

　　阿野佐真用酒杯反射當鏡子自我端詳，摩娑下巴，摸摸臉頰，再撥弄兩下額前垂落的髮絲，「我不覺得我長得比那小子差到哪裡去。」

　　「審美差異。」

　　朝偏好成熟風格，雖然五條悟是娃娃臉，但整個人很大隻，也沒有臉蛋和體格彷彿分屬不同人剪貼在一起的錯位感。

　　而阿野佐真不只臉，連身高都是小朋友型號，讓人懷疑他先前在店內排第十，究竟是否為店長自肥，抑或是如今的女性消費者真心屬意這一款。

　　「你沒特權。」

　　換他想潑酒了，「嘖，別忘記你還欠我一次。」

　　他幫克萊伊療傷加上送回魔界的那次。

　　「沒忘。」

　　「不如……你來我店裡吧。」少年外表的大齡惡魔露出魔鬼的微笑，「哪天單日營業額一千萬就哪天勾銷這筆帳。」

　　抬手按住後頸，朝扭了扭頭，再站起身舒展筋骨，瞬間張開的一對翅翼足以遮蔽六、七名並排的成年人。

　　「來，打架。」

　　——

　　——

　　五條悟和三鴉在薨星宮參道席地而坐，連線玩著隨身型ＳｗＯｔｃｈ遊戲機，瑪Ｏ歐賽車斗得激烈，龜殼蕉皮墨汁滿屏幕亂飛。

　　前者會跟著操縱的角色轉彎而大動作扭身，整個人歪來歪去，會因為車頭平齊的對手突然加速或被擠去撞牆而哇哇大叫；後者相較之下非常沉著，安安靜靜地摁著按鈕，但也避免不了身體晃動，大部分是被五條悟波及，小部分則是看著角色過彎就忍不住跟著傾身。

　　離開薨星宮，惡魔遠遠目睹女兒與過動的少年親親密密地靠坐在一起，怎麼都不明白他可愛的克萊伊為什麼會看上吵吵鬧鬧的五條悟，這種類型的惡魔很多，在魔界也沒見她親近哪個，難道是臉的問題？

　　朝的負面情緒快爆炸了，身上自然有有咒力，五條悟在他踏上薨星宮本殿外圍平台就發現他的行跡，隨口說了句，「這麼快？」

　　目前戰績五條悟五勝四負，他們正在打第十場，以一場五分鐘計算，朝在薨星宮本殿待的時間還不足一小時。

　　「不難。」

　　和限於咒術師一翻兩瞪眼的天賦術式不同，魔法是一種概念性的能力，只要施法者對想達成的效果有概念加上魔力足夠，理論上可以做到幾乎所有事。

　　實際動用魔法的時間也就最後幾分鐘，朝主要是釐清天元究竟希望變成怎樣的狀態，畢竟若是他理解錯誤，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最終成果會是如何不好說。

　　惡魔問了他和五條悟照面起就好奇的事，「你為什麼沒有喊過克萊伊的真名？」

　　少年為了操縱角色彎道超車，整個人朝左歪到要貼地，頭也不抬地回答：「我認識的是咪卡，沒必要喊她別的。」

　　他以一個甩尾撞開三鴉使用的恐龍，搭配蘑菇加速搶先越過終點線，雙手高舉歡呼，「耶！六勝四負！我贏了！」

　　無語的老父親：……難道五條悟脫穎而出的特點，是能陪克萊伊打電動？

　　「五條悟。」朝對女兒撒嬌的少年第一次露出微笑，「找個地方打一場。」

　　正和三鴉要求晚上要被抱著睡的五條悟一愣，隨即瞪大眼，嘴角揚起一抹興奮的弧度。

　　他十四歲就能獨自將三鴉一湧而上的惡魔親戚們打得七零八落，最後那些傢伙是被……應該是三鴉媽媽收拾掉的，她沒有特別提媽媽的實力，但非常篤定爸爸很強，所以朝或許能帶給他一場愈來愈沒有機會擁有的、酣暢淋漓的戰鬥？

　　「好啊。」特級咒術師笑得猖狂，「那就請多多指教了，父親大人。」

　　——

　　——

　　夏油傑收起手機，笑眯眯地對忐忑望向他的主僕倆說：「黑田監督說同化儀式解決了。」

　　女人與少女不約而同呼出緊憋住的那口氣，全身的力氣恍若被抽走，一下子腿忽然軟得站不住，互相攙扶著慢慢滑坐在地。

　　「那我可以回家了嗎？」

　　「最好不要。」丸子頭少年搖頭，「原定同化儀式在明天，對詛咒師和盤星教來說，『星漿體』仍然是他們要除掉的對象。我建議你在高專躲兩天，咒術師受到天元大人庇護，天元大人發過話就不會有人抓你去同化，直到預定的同化儀式時間點過去，你再回家才是真正的安全。」

　　天內理子和黑井美里互看，前者點點頭，後者說：「那就麻煩夏油君了。」

　　把輪值守夜正在休息的七海建人與灰原雄叫醒，說完後續安排，讓他們決定誰要自己搭大眾運輸回高專。

　　最後夏油傑和灰原雄帶兩名女性坐上輔助監督田村的車，她昨天載一年生來支援。

　　不曉得是無人再接懸賞或別的什麼，路上沒遇到阻礙，五人順利抵達高專大門。

　　少女抬頭看著深不見底的階梯咋舌，「好遠！」

　　灰原雄雙眼炯炯有神，白牙在陽光下一閃，「其實不遠，理子妹妹。不過你要是走累了，我可以背你！」

　　和五條悟跟夏油傑相比，個性非常好相處又開朗的大男孩經過一晚就和天內理子混熟了，心事了結大半只剩兩天要忍的少女爽快地笑答：「妾身不會客氣的！」

　　配合她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的體質，武力值實際上不低的黑井美里和咒術師們放慢腳步，花了比平常多三倍的時長上山，

　　鄰近天元結界，夏油傑一頓，抬手示意身後的人停步，兩隻咒靈驀地被召喚出來，面色凝重地看著最後那個毀了一半只剩柱子佇立的鳥居。

　　「灰原，你守著她們，我去看看。」

　　*

　　作者有話要說：

　　鳥居：所以我就是躲不過星漿體同化儀式要被摧毀的命運

　　－－－－

　　咕了好幾天居然沒掉收


第76章 ＜７６＞ 今天真是有夠魔幻的

　　字數：3040

　　日期：2022-02-27 08:19:24

　　灰原雄和仍在返校路上的七海建人聯絡說明現況，帶著天內理子和黑井美里退到謹慎地向天元結界邁進。

　　即使被入侵，在熟悉的場地保護任務目標仍是更優選，再怎麼說，剷平過用以蓋校舍的區域也比視線受到遮蔽的山間步道來得好。

　　早一步的夏油傑讓一隻咒靈先衝進結界，未登記的咒力引起結界警示鈴聲大作，他才和特級火山頭咒靈躍過毀損的鳥居，入目之景令少年細長的眼睛瞪出平時的兩倍大。

　　一個穿著高□□服的人影面朝下倒在血泊中，雖然看不見臉，但沾染了血汙的標誌性白髮昭示了那人的身份。

　　無數疑問恍若接力一個個浮現心頭，運轉核心被占據的大腦一時無法理解眼前畫面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整個人原地卡頓，要奔過去查看的腳步停滯。

　　那是，五條悟？

　　怎麼可能？

　　黑田監督呢？

　　硝子呢？

　　其他人呢？

　　敵人在哪裡？

　　為什麼沒有引發高專的警報？

　　誰能對特級術師造成這種程度的傷害？

　　另一個特級？

　　悟……死……了？

　　發怔持續不久，夏油傑終究是有戰鬥經驗的咒術師，又放出一個咒靈去探查周遭，自己則往五條悟跑去。

　　「悟！」他蹲下來，伸出的手有剎那的遲疑，衝破猶豫才搭上同期的肩膀，將他翻到正面，「五條悟！」

　　白髮少年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大片大片的血跡遮住了他出眾的面容，連雪白的額前碎髮和長睫都被深深淺淺的紅黏成一縷一縷，。

　　一級術師將手指湊近五條悟鼻下，指尖微微顫抖。

　　沒有。

　　沒有呼吸。

　　他一咬牙，兩指併起下移，按上對方同樣黏滿鮮血的頸側動脈。

　　指腹下的血管有力地跳動著。

　　呆愣之際，前一刻還不省人事的五條悟突然睜開眼，滿臉血襯托得更加蒼藍的六眼和紫瞳對視半秒，特級術師嘿咻一聲純靠腰力直直坐起，雙手在身後撐著地板，轉頭對仍處於懵懂狀態的夏油傑笑嘻嘻地說：「Ｓｕｒｐｒｉｓｅ！」

　　還能有什麼不懂的？

　　仔細一看，所謂的『血泊』範圍其實比他以為的小很多，體檢抽血的量都要更多，只是角度選得好才看似有一大灘。

　　額角迸出青筋，兩人周圍被岩漿與火海包圍，丸子頭少年直接操縱咒靈展開領域，招呼也不打就退開，一顆顆碩大的岩漿球逕直砸向五條悟。

　　「脾氣太差了吧傑！」裝死嚇人的少年彈跳起身，抬腳踹開半點沒同學愛的岩漿球，「你就是這麼對待辛苦解決同化儀式的好同伴嘛！」

　　夏油傑冷笑，繼續拿岩漿球攻擊蹦得像青蛙的傢伙，「我看你一點都不辛苦，還有時間玩這些有的沒的。再者，解決同化儀式的功勞該不該算在你身上，可還說不準。」

　　擋下第十顆岩漿球，五條悟中指勾上食指，語帶恐嚇道：「出過氣就行了，再來我就不客氣了啊！你想好發呆的時候要被我擺成什麼姿勢展示在校門口了嗎？」

　　黑髮少年輕哼一聲，收回火山頭咒靈。

　　為了嚇他一跳這混帳也是下血本了，把自己弄得這麼髒，他意思意思砸幾顆球就好，絕對不是怕了那個威脅。

　　「哪來的血？鳥居又是怎麼回事？」他看看四周，「連教室都打爛了，夜蛾老師沒有出來揍你？」

　　五條悟想用袖子抹臉，手臂翻來覆去尋找足夠乾淨的區塊，布料上不是灰塵就是血液，聞言將臉猛然湊近，不滿地說：「揍我幹嘛？我的樣子還不夠慘嗎？這些血可是貨真價實的我的血！」

　　「……」夏油傑扶額，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我把灰原他們喊進來，你先去洗把臉再好好說明一下現在什麼情況。」

　　他一頓，狐疑地問：「等等，你的血？有敵人？誰能越過無下限傷到你？術式很麻煩嗎？」

　　「嘛，不算敵人吧。」五條悟咧嘴一笑，拉過他的手臂用他的袖子擦血，指了指懸停空中，抱胸居高臨下望著他們的男人，「那是咪卡的爸爸。」

　　對比五條悟的狼狽萬分，朝的外表毫髮無傷，實際上兩人打了半個小時對彼此造成的傷勢差不多嚴重，然而惡魔的魔法過於萬能，輕易治好內外傷，連帶破損的外裝也完美修復，才一副乾乾淨淨的模樣。

　　魔力跟咒力能相抵，後出手要消耗更多才能抵銷先放出的招式，朝的魔力量深不見底，一次又一次加大魔力輸出，打破五條悟每次被破開再加厚的無下限防禦，還有心力讓自己看起來游刃有餘，用從容的氣度給予對手壓迫感的心理戰術。

　　白髮少年抬頭看眉頭糾出微惱摺痕的惡魔，雖是仰望的姿態，面上的桀驁卻半點瞧不出有退縮的跡象，蒼藍色的雙瞳亮得驚人，嘴角是壓都壓不下去的戰意。

　　夏油傑愣愣地瞅著男人背後那對蝠翼，視線再游移到半裸男人兩邊額側伸出的、與牛角形狀相彷的、乍看是純黑偶爾又會反射出暗紅光澤的雙角，有點想揉眼睛。

　　哪怕見識過加上吞過各式各樣奇形怪狀考驗人類想像力極限的咒靈，男人和影視書籍繪畫等等媒介所描繪的經典形象過於相符，反倒令咒靈操使更難以置信。

　　「惡……魔……？」

　　五條悟回應了同期無意識的喃喃自語，「對哦。」

　　他不怎麼溫柔地用蒼把呆滯的夏油傑送走，然後對著朝勾勾手指，「久等了，我們繼續。」

　　待一級術師回過神來，家入硝子正蹲在他身邊用樹枝試圖將他的丸子戳得更散，而三鴉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空中一會兒糾纏一會兒分開的兩個影子。

　　「麻煩來個不是五條悟那種跳躍式的解釋好嗎？」

　　三鴉仍在當望夫凋像，回答的當然是家入硝子，但她不清楚薨星宮內的來龍去脈，只能告知她知曉的部分。

　　打鬥中的兩位招式動靜都很大，高專內的咒術師又不是全體失聰或暴斃，早在五條悟和朝開始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他們的蹤跡，各個抄起傢伙衝出來，卻被薨星宮傳出的小紙條阻止，說他們僅是切磋，對方不是敵人，讓他們打個爽——用字沒那麼直白，不過大意是如此。

　　咒術師們只得又放下武器，該幹嘛幹嘛去，有閒心的就在外面觀看難得一見的特級術師打架，打賭起『切磋』會持續多久，緊接著被現出惡魔原形的朝驚到集體失語，目光毫不遮掩地在他和三鴉之間來回比對，你戳我我戳你，終歸是沒人敢去問傳說中超難搞的特級術師罩著的輔助監督。

　　「他們剛剛停戰了十分鐘左右，我們還以為結束了。」

　　因此多數人都回去休息了，剩下夜蛾正道心痛地計算著損失，在他垮著臉的時候又傳來連續的崩塌聲，導致他的面色愈發難看。

　　……所以五條悟想嚇他，那個惡魔也非常配合地停手？

　　這對岳……婿……究竟關係好不好？

　　「黑田監督。」夏油傑喊三鴉，後者終於收回盯著五條悟和朝的眼神，望向少年，「同化儀式……？」

　　「解決了。」

　　「是……你們種族……的特別能力嗎？」

　　惡魔點頭。

　　『咪卡的術式？她沒有術式哦。』

　　『這是魔法哦！』

　　此時回想，原來五條悟真的沒在胡說八道。

　　戰鬥的聲響遠了，看方向，他們打到經常拿來充當東京京都兩校交流戰地點的後山去了，一級術師沒遺忘後輩和任務目標，既然只是『家務事』，準備去接人進學校。

　　他脫掉制服外套，袖管上被五條悟抹的血跡已經乾硬了，沒注意到三鴉紅眸中的瞳仁一瞬間變成豎起的梭形。

　　家入硝子『哎』了聲，夏油傑轉頭，只來得及瞥見輔助監督張開翅膀上天飛走的背影。

　　……沒什麼好驚訝的，那人是三鴉的爸爸，是惡魔，三鴉自然也是惡魔，那麼有翅膀這件事也是理所當然。

　　二年生四目相對，少女聳肩，「進入咒術界成為咒術師後，沒想到還能發生比我們的日常更魔幻的事。」

　　少年失笑，「對啊，今天真是有夠魔幻的。」

　　——

　　——

　　五條悟正要擋下朝一記角度刁鑽的攻擊，六眼視域內驀地冒出的陌生又熟悉的人令他動作片刻凝滯。

　　高手交互間，任何猶疑都很致命，惡魔尖利的爪掌直擊胸口，連朝都意外自己能得手，白髮少年及時調動咒力補救，好歹沒受更重的內傷，順著力道被打飛，落進讓他恍神的罪魁禍首懷中。

　　他用手背唇邊蹭掉新鮮吐出來的血，扭出三鴉的懷抱，握住女朋友的雙肩凝神細看，「咪卡？怎麼了？為什麼六眼忽然看得到你？」

　　朝也飛過來，三鴉不是在別人打架時會參與的個性，即便沒有六眼識別負面情緒他也能察覺女兒的不對勁。

　　三鴉以指尖輕碰五條悟臉上殘留的血痕，平靜的紅瞳一眨，兩滴淚珠毫無凝聚過程，猝不及防地落下，嚇壞了前幾秒還打得興起的兩名雄性生物。

　　「咪卡？！」

　　「克萊伊？！」


第77章 ＜７７＞ 你現在什麼心情

　　字數：3113

　　日期：2022-03-12 13:38:15

　　即便送女兒到人界的最初目的即是讓她多體會各式各樣的人際來往，學學判讀他人想法，再看看能不能自己生出負面情感，當克萊伊真的被別人牽動情緒，朝只感到滿心複雜，甚至認為剛剛就該往五條悟的臉多招呼幾下。

　　三鴉默不作聲，以指腹擦去特級術師頰上的血汙。

　　她的紅眸眨也不眨，眼淚仍然流個不停，神秘的是一直看不見淚水的凝聚過程，淚珠彷彿從異次元黑洞憑空冒出，如同排隊一腳踏空掉下懸崖的人一般墜落，人與人並不相關，淚珠與淚珠之間連不出一道完整的淚痕。

　　五條悟胸口、側腹、後背、手臂、雙腿，被朝打出來的內外傷傳來一陣陣刺癢，跟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感覺很像，他知道是三鴉在用魔法治療——其實魔法也能一秒把他變乾淨，但三鴉固執地用手抹，也許是一次只能做一件事？

　　原本被抱著，轉身後也沒有拉開距離，兩人幾乎是貼著，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膛能彼此相碰的近。

　　他的術式注定他很難受傷，但總會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讓他有機會接受同學的服務，家入硝子需要接觸傷處才能用反轉術式，多處傷勢得一個個來，而魔法顯然不用，全身上下裡裡外外同時癒合中的微弱痛意，反倒成為另類的刺激。

　　白髮少年瞪著女朋友除了流淚外和平常別無二樣的平靜臉龐，喉頭滾動，蒼藍的眼瞳發直，難得生出一絲尷尬，偷偷摸摸地稍微彎了彎腰。

　　他自以為隱蔽的動作沒逃過朝的銳眼，活了上百年外加背負了□□之罪，用尾巴尖想就明白五條悟此刻什麼狀況。

　　感受到身側鄙視的眼神，年紀正值血氣方剛階段的少年對抗心頓起，伸手將三鴉扎紮實實地摟進懷裡，再對女朋友的父親吐舌挑釁。

　　他可以感到不自在，但絕不會在別人面前展露出一絲一毫的心虛！

　　再說，究其根本，這都是三鴉的錯！

　　三鴉的眼淚他只會在一種場合見到，還伴隨著在他臉上摸來摸去，外加魔法療傷那種要痛不痛的曖昧折磨，軟糖不變身ｐｏｃｋｙ他不是男人好嗎！

　　好比聽見鈴響就會不由自主分泌唾液的狗，他只是被女朋友眼淚制約了生理反應的可憐青少年！

　　從幾乎貼著變成緊緊貼著，三鴉理所當然地感受到男朋友的肢體變化，但她並未表現出異樣，撇除她本來就不太有表情這點，普通人要對一個幾乎每天早上都會有的體感有特殊反饋也不容易。

　　她沒低頭，反正低頭目光也會被擋住，慣性地想要伸手去碰，被識破她意圖的五條悟抓住手。

　　少年用愈發寬大的手反剪住她的雙腕箝在身後，惡魔被迫後傾挺胸，沒有能再向前的空間導致兩團大福緊緊壓在特級術師厚實的胸肌上。

　　加倍緊密的相貼同樣擠壓到少年衣料緊繃的部位，感謝兩人相差不多的身高，五條悟調整一下姿勢，就能將不平整之處嵌進三鴉比他少了那麼點肉量因而富有餘裕的。

　　「父親大人還在呢，或者說父親大人有觀看女兒與另一半現場的奇怪癖好？可惜我沒有被觀賞的興趣呢。咪卡你捨得我被別人看光光嗎？」

　　他愈說愈委屈，語氣猶如遭到逼良為娼、堅守最後一道防線、正嘗試言語感化媽媽桑高抬貴手的小家碧玉。

　　若非朝有著時光沉澱出的穩重，以及女兒仍在掉淚，換作是年輕的、單身無子的他，絕對會大翻白眼緊接著出手揍人。

　　他站在兩人側邊，五條悟不曉得有意或是無意，抱住女朋友的時候將頭擱在離他更近的那邊肩膀，徹底遮擋他看向三鴉的視線。

　　有預感他繞圈五條悟做得出抱著三鴉跟著轉的舉動，惡魔選擇直接呼喚女兒，「克萊伊。」

　　三鴉想轉頭看父親，然而她此時著實有些難動彈，只在少年懷中微幅蠕動了下，沒能成功，還蹭得特級術師放肆地低吟一聲——一半是真舒服，另一半則是故意的。

　　朝無視那聲詭異的音效，又喚了一次，這回說完整句話。

　　「克萊伊，你現在什麼心情？」

　　——

　　——

　　幼年的黑髮惡魔抬頭，因眼型總是顯得無神的紅瞳對上另一雙和她眸色相同的眼。

　　細嫩短小的手腳滿是焦黑傷口，有些深可見骨，甚至兩處原該是腳趾頭的位置空無一物，翅膀破破爛爛比抹布還不如。

　　她以搖頭回應對方的問題，即使那不是個是非問句。

　　「生氣嗎？」

　　搖頭。

　　「漫畫被燒掉了，傷心嗎？」

　　搖頭。

　　「討厭弄壞你漫畫的姊姊嗎？」

　　搖頭。

　　長相和如今毫無區別的朝摸著小惡魔的頭頂，轉眼將她治癒回原本無傷的模樣，再牽起她的手說：「走，去看媽媽揍姊姊。」

　　——

　　——

　　五條悟一頓，這個句式他在三鴉放的回憶小電影裡聽過很多次，每當有人『欺負』三鴉，最後收拾殘局的大惡魔們總會對面無表情的她以這麼一個問句開頭，再細細誘導她分析自己的情緒。

　　六眼視界裡依舊有三鴉的存在，所以他也很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鬆手讓三鴉換了個方向面對朝，維持零距離接觸的狀態，自己從背後一手抱住惡魔的腰，另一隻手穿過她脅下擱在她胸上，四指併攏微弓，用手掌收集滴滴答答的淚水。

　　為了不磕到男朋友，三鴉收起翅膀，而五條悟也及時附加術式讓她不靠魔法也可以懸空。

　　兩人的默契又使朝內心更加鬱悶，女兒有了另一半的失落感亦重了幾分。

　　他開始認真思考，若是最終五條悟和克萊伊分開，哪怕客觀而言造就那種結果不是五條悟的錯，他會不會為此不顧後果毀滅東京。

　　少年在三鴉耳邊小聲嘟嚷：「總覺得父親大人在想些很危險的東西。」

　　見面短短兩天，朝已經深刻學會在需要時當作沒聽見五條悟說話的技能。

　　他是也能用魔法靜音，戰鬥期間魔法得先破開五條悟的咒力防禦才能生效，眼下克萊伊正在治療，所以少年是沒有咒力防禦的，但惡魔不想再讓女兒更心疼這臭小子。

　　他問：「生氣嗎？」

　　才想搖頭，脖子剛扭了一點又停住，半晌後回道：「我不知道。」

　　照往常，她是不會插手別人的戰鬥的，無論雙方的形象有多慘烈。

　　「沒有生氣。之前被不認識的奇怪的人喊名字，我很生氣。」

　　「現在……我不知道。」

　　腰間的手臂一緊，五條悟從未和她談起兩年前的事，這還是第一次得知她當時的心情。

　　三鴉又陷入沉默，兩名男性耐心等待她理清思緒。

　　過了好一陣子，她才慢慢地說：「我沒有想阻止你們打，你們打得很開心。」

　　他們都是很久沒盡興打一場的高戰力類型，難得遇上能勢均力敵的對手——五條悟不用說，三鴉的母親能獨自收拾她五名孩子一起上，而朝的實力是和妻子打架得留手免得變鰥夫的程度。

　　「我……就是，不喜歡看見悟受傷。」

　　朝輕嘆，能讓心愛的哆啦Ｏ夢漫畫被岩漿燒成灰也不傷心地克萊伊說出『不喜歡』，他不得不佩服五條悟對女兒的影響力。

　　他扇了下翅膀，向前幾步，「我知道了。」

　　邊說著邊抬手要如女兒小時候那般摸她的頭，卻只摸到空氣，掌心和黑髮隔著壓不下去的阻礙。

　　搗蛋的五條悟正探出舌尖舔收集到的淚水，被一嘴鹹澀弄得皺眉。

　　呸呸，明明都是咪卡的眼淚，另一種場合的味道好多了。

　　下一秒，白髮少年被魔法完全治癒，連血痕破衣都恢復原狀，又是一個活蹦亂跳乾乾淨淨的咒術師。

　　朝展現一個和善的笑容，「來，我們繼續打，這次我會注意不傷到你的。」

　　——

　　——

　　「所以，你這算見完家長過明路可以談婚事了？」

　　夏油傑看著癱在地上和爛泥沒兩樣的五條悟，有那麼點蠢蠢欲動想趁他戰力對半再對半砍的當下揍幾拳踹幾腳。

　　一級術師相信在場不少人都抱持著類似想法，因為夜蛾正道身邊的咒骸揮了下拳、七海建人放在刀柄上的手不自覺地攢緊、天內理子的大眼睛在各種能拿起來丟的物品上亂瞄。

　　特級術師懶洋洋地說：「我做事什麼時候講究過不過明路了？」

　　經常因為某人在任務中亂來導致報告寫不完的高專準校長額角抽動，能把隨心所欲擅作主張說得這般冠冕堂皇也就五條悟沒誰了。

　　「再說，當初我告白就連同求婚一起了哦。」

　　「……敢問您當時貴庚？」

　　「十四……不對，十三。怎麼樣，傑，母胎單身的你羨慕嗎？但這屬於天賦異稟，我也教不了你呢，我就是如此魅力四射，迷得咪卡暈頭轉向！」

　　三鴉被朝帶走了，說要趁回魔界前交代點事，女朋友不在的五條悟張口就來，雖然當著三鴉的面十成十也不會被當事人打臉。

　　被『母胎單身』橫掃的幾人內心憤怒值上升，結過婚沒被牽連的夜蛾正道以拳抵唇乾咳兩聲，「悟，你少說幾句。」

　　「夜蛾老師，你該不會是太少秀恩愛師母才決定離婚的吧？」

　　「喂！你們幹嘛！？別過來！」

　　「我要喊了喔！」

　　「哇啊——謀殺啊！」

　　*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麼寫都不太滿意唉


第78章 ＜７８＞ 咪

　　字數：3184

　　日期：2022-03-20 16:40:00

　　特級術師與惡魔大張旗鼓的戰鬥毀了高專大半山頭，建築物也有被破壞，但和森林受損面積相比，完全無法再使用的僅僅兩棟似乎是不幸中的大幸——其中一棟是學生宿舍，對學生們而言或許是大幸中的不幸。

　　朝不僅戰力堪比五條悟，從中途的雙方從容程度判斷似乎還更勝一籌，他的外型特徵能讓夏油傑一猜猜中種族，咒術師也有很多屬於接收過各種西方文化傳播的年輕族群，一夜之間惡魔的存在人盡皆知。

　　原本就因為五條悟女朋友身分引起一些關注，三鴉後來張開的翅膀也沒有隱形，這下她的種族在咒術界不再是個秘密。

　　除了戰鬥力，朝表現出來的多樣化能力同樣受到討論，尤其他們打完後，惡魔隨手一揮就讓校門鳥居重回完好無傷，直接讓輔助監督中的專職會計黑眼珠發綠。

　　任務中的咒術師們各個什麼招強放什麼，從未在意過自己造成的環境毀損，他經常得和官家部門就修繕問題扯皮，恨不得把三鴉自五條悟麾下奪來，塞去修補那些斷垣殘壁，絲毫不管惡魔與惡魔之間或許會有的能力差異，盤算起要怎麼跟傳說中很難搞的特級術師交涉看看，不求回回出場，一個月幫個一兩次也可以啊！

　　聽說五條家的六眼喜歡吃甜的，他帶每月限量二十盒的燒菓子去誠懇拜託有沒有用？

　　少年猶未得知女朋友的魔法被盯上了，正陷於整整兩個星期沒見到、摸到、抱到三鴉的低氣壓，髮色恍若反應了他內心的躁鬱，讓人有晴朗白雲轉為陰沉烏雲的錯覺。

　　坐在他對面的夏油傑托腮，臉頰一鼓一鼓地嚼著花生醬果醬吐司，一雙惺忪睡眼和平常看不出差別。

　　嚥下食物再喝了口果汁，黑髮披散肩頭的少年打了個呵欠，又伸手去拿海鹽口味的大可頌，桌上的大盤子裡還有很多種麵包類食品。

　　「還是沒有黑田監督的消息？」

　　五條悟沒有回答，雙手前伸側趴在桌面，臉頰肉遭到擠壓變成有點古怪的嘟嘴表情。

　　夏油傑倒也不用他回應，看他的樣子就了解答案。

　　狐狸眼少年純粹覺得對面有團烏雲很影響食慾，他居然才吃第三份就快沒胃口了，等下上課如果肚子餓絕對是五條悟的錯。

　　既然沒有要吃早餐，這傢伙跑下來幹嘛？

　　待在寢室寂寞了？

　　身為一個激素分泌旺盛期的青少年，他自然也幻想過自己交女朋友，乃至未來的另一伴什麼的，但他著實難以理解同期生此刻這種狀態，難道談戀愛都得經歷這種階段？

　　那好像也沒什麼值得羨慕的，下次再被用單身狗這詞嘲諷他也能心如止水……雖然嚴格來說，令人火氣上升的應該不是那個詞語，而是五條悟本人——只要他想就能很欠揍，偏偏又強到沒人能教訓他，那天他被爆打不曉得有多少人在心底暗爽。

　　回憶起當時特級術師軟癱在地的慘樣，丸子頭少年不自覺嘴角上揚，悠悠哉哉地嗑完可頌，慢吞吞地吸著牛奶，喉結滾動定格於對面驟然冒出的、熟悉的白光。

　　一團不過巴掌大的黑影逐漸顯現，緊接著一頭撞進由於契約有動靜而坐起身的五條悟懷中。

　　夏油傑怔怔地盯著長了一雙蝠翼的小黑貓，一瞬間將所有先前忽略的線索串起，鼻孔頓時噴出從氣管倒流的牛奶液，嗆咳得驚天動地。

　　那隻五條悟曾經帶著到處走的黑貓，小咪，就是黑田三鴉本人！

　　所以五條悟才一直用女朋友的暱稱喊貓！

　　所有他對小黑貓施行過的誘拐行動在腦海裡一一閃過，彷彿人生走馬燈，一級術師眼神放空，機械式地清理著被他弄得一片狼藉的桌椅，連白髮少年抱著貓一臉『你好髒』的表情都激不起他任何情緒。

　　人已社死，有事燒紙。

　　五條悟狐疑半秒，注意力馬上又回到女朋友身上，本來想當場質問她這兩個禮拜聯繫不上是怎麼回事，但夏油傑震驚之餘的噴濺力道可不是蓋的，連他都差點被波及，幸好及時開啟術式才沒遭殃。

　　繃著臉拎貓上樓進房，關上門後將貓丟進枕頭，他叉腰正要開口，只見陷進軟趴趴枕頭的小黑貓費力爬起，又扇著翅膀撲到他身上。

　　並非平常不僅不慢的沉著，而是相當急切地。

　　線條秀氣但走勢凌厲的白眉微挑，五條悟有點詫異地嘀咕：「這麼黏人？」

　　他捏著小黑貓的翅膀提到與視線齊平的高度，小黑貓不斷想往他靠，被輕晃兩下，「巴在我臉上我可說不了話，安分點。」

　　黑貓聞言不再亂動，四肢懸在空中安靜地用紅瞳注視少年，恢復成他記憶中三鴉貓的模樣，除了那對貓耳似乎有些下壓，平白增添一股委屈勁。

　　「說吧，你跑哪去了？連契約都拉不過來。」

　　三鴉被朝帶走的當晚，五條悟就試著用契約把惡魔弄到身邊。

　　他們父女有事得談不假，夜晚好歹留給他吧！

　　傳送的光有亮，卻不到三秒就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閃爍了好幾下後逕自燒斷。

　　他不信邪，又嘗試幾次，每次亮的時間愈來愈短，到最後只閃了個眨眼就不見的超弱光後飄出一張用杯墊當載體的紙條，上面有一行潦草的字跡。

　　『再吵，克萊伊回魔界。』

　　杯墊邊緣有華麗的花紋，還隱隱約約散發著混雜多款香水的氣味，父女倆的去向不難猜測。

　　體力咒力消耗過度費老半天才洗乾淨等著抱女朋友入睡的五條悟趴在被子上咬牙切齒，爬起來要殺去歌舞伎町，另一張杯墊再度經由傳送陣飄落。

　　『你來，克萊伊回魔界。』

　　他，五條悟，視規矩於無物只憑當下喜好行事的五條悟，經常把那些命令他做這做那不准這樣不准那樣的老橘子氣得牙癢癢的五條悟，活了十六年受到此等憋屈還不能爆發的次數一隻手數得過來。

　　如今算算，超過一半涉及三鴉。

　　這筆帳得好好算算。

　　等了一天、兩天，一個禮拜過去了，兩個禮拜過去了，五條悟已經忍到臨界點，即將要不管不顧去歌舞伎町抓惡魔，惡魔終於現身了。

　　可為何是幼貓樣？

　　「你先變回來。」

　　「咪。」

　　「……你剛剛，就單純地咪了一聲？」

　　黑貓搖頭，又開始朝他伸爪想碰。

　　這回少年沒再拒絕，讓她的肉墊貼上臉頰，總算是能溝通無礙。

　　經過一串咪咪喵喵，五條悟才搞懂這兩個禮拜發生了什麼事情。

　　三鴉被朝帶去阿野佐真的店，履行兩年前緊急幫她療傷加送回魔界休養的欠債。

　　短短兩天，歌舞伎町有個新男公關的消息迅速傳遍消費族群。

　　這個圈子新人舊人來來去去，冷淡外表卻隨身帶小黑貓的反差固然引人耳目，卻也不是沒有男公關用過標新立異的手法來打知名度，大浪淘沙下卻沒幾個有濺起過水花，朝竄紅的速度之快讓阿野佐真懷疑他動用了魔法。

　　「不需要。」那天營業額輕鬆達成七百萬的惡魔捏住無精打采的黑貓後頸，「別人能不能做到與我能不能做到是兩回事。」

　　童顏魔鬼抱胸倚著門框，「我明白這裡的人，尤其是女人，對貓有不明所以的狂熱，但用貓吸客人的效果也太誇張。」

　　「將普通的貓與我家克萊伊相提並論，你是不是想打架？」

　　「別，別。」

　　金髮少年摸摸上次被揍得很痛的地方，魔鬼的等級比罪魔高是指魔力量，跟戰力無關，尤其他在人界待了幾百年，打架機會少之又少，身手早就退步了。

　　「你家克萊伊最可愛，行了吧。」

　　「不誠懇。」

　　「喂，你要求太多了。」

　　後幾天，不知道是不是阿野佐真暗地使壞，朝的營業額一直停留在九百萬上下浮動，就是沒超過他們約定的金額。

　　離閉店剩十分鐘，又是業績停留在九百五十萬的一日，朝瞥了眼吧檯後戲謔看著此處的魔鬼，把趴在他肩膀上不動的黑貓抓下來放桌面。

　　他是不急著回魔界，但被算計總不是什麼令惡魔樂意的事。

　　「克萊伊。」

　　黑貓抬頭望他，乖巧地走到他正接待的女客面前，長長地喵了一聲。

　　女客是這間店的常客，沒有固定點台的對象，這次也是覺得帶貓的男公關新奇才點朝，整個過程還算滿意他的陪伴，卻也感到貓和那些華麗的手錶、戒指、項煉的意義相差無幾，僅僅是男公關的一種裝飾，見狀倒是起了點興趣。

　　混跡歡場多年，她處於被奉承揣測的位置，倒也沒失去腦子，朝不經意落在店內個人營業額統計板的眼神、與店長的眉眼官司、閉店前十分鐘讓貓下場賣喵色，運用她在職場上的敏銳直覺，輕易猜出這位新來的男公關跟店長大概有什麼與營業額相關的協定。

　　「若是在剩下的時間裡你的貓能逗我開心，我不介意讓你今天的營業額超過一千萬。」

　　她愜意地欣賞朝面部一閃即逝的驚訝與喜意，猜對的成就感與掌握了對方弱點的控制欲令她得到極大的滿足，衝着這一點，等下小貓隨便賣個萌她就開瓶黑桃Ａ吧。

　　——殊不知，她的一切情緒轉折和反應都在朝的掌握中。

　　成功達標還完人情債，朝也沒繼續待在人界的理由與興致，但臨走前給臭小子添堵是必要，當然也得罰一下見色忘父的克萊伊。

　　五條悟瞪著小黑貓，「所以你現在卡在貓型，變不回來了？」


第79章 ＜７９＞ 你想摸嗎

　　字數：3084

　　日期：2022-03-27 23:27:28

　　三鴉不僅僅是被困住型態，她的魔力也被壓制住，從朝達成目標回魔界後花了整個晚上才恢復一點點，傳送到五條悟身邊後又所剩無幾。

　　這還是在他們有契約存續、耗魔量極低的情況下，她此時連維持契約中的無線能力分享都困難，得接線——有肌膚接觸，可以收起來的翅膀、尾巴嚴格來說不屬於她本體的一部份——五條悟才有辦法聽懂她的喵語。

　　「那要多久才能恢復？」

　　原本一身制服要去上課的少年換回便服，一身短袖短褲，爬上床靠坐在床頭屈膝讓女朋友趴著，三鴉的幼貓型實在太小，肚皮勘勘覆蓋住他的膝蓋骨。

　　小黑貓耳朵仍然微壓，看起來很是無精打采。

　　「咪。」

　　不知道。

　　「咪咪。」

　　爸爸的魔法很強。

　　五條悟掐指算算，當初他被曇次變貓，三鴉用了兩個禮拜把他變回頂著貓耳和貓尾巴的人，再用一個禮拜消掉貓特徵，那時候他們沒有契約，三鴉也未成年，魔力恢復較慢消耗較大。

　　對自己使用魔法比對有契約的他使用魔法更省事，但朝又比曇次高深，不負責任地隨意兩相抵消，也差不多得三個禮拜？

　　「嘛——三個禮拜的貓貓，也不是沒經歷過。」

　　他用食指搔貓下巴，指尖被叼住，不開術式也咬不破他皮膚的小奶牙輕輕啃著。

　　「咕嚕，咕嚕。」

　　我睡一下，看能不能回復快一點。

　　五條悟拎起貓，滑下床頭躺平，把貓放在頸窩歪頭用臉夾著。

　　粉嫩的鼻尖蹭蹭他隨年齡增長線條愈發明朗清晰的下頷，三鴉閉上眼，蜷成一團小貓球迅速入睡。

　　——

　　——

　　「所以我說，小咪就是黑田監督。」

　　家入硝子難得露出呆愣的表情。

　　『小咪，來。來姊姊這裡。』

　　把黑貓代換回黑田三鴉那張冷淡的臉，黑髮少女額頭重重撞上按在桌面的手背，「……五條那個混帳，當初絕對是在看熱鬧吧。」

　　紙門唰地拉開，頭頂幾乎要和門框上緣相撞的白髮少年單手插在褲兜，慢悠悠地晃進教室。

　　「說誰混帳呢。」

　　「你。」家入硝子毫不客氣地指責，「什麼樣的屑才會拿女朋友來擋砸向自己的奶油啊！」

　　翹掉兩節課的五條悟拉開制服領子，抓一抓側頸，「咪卡都沒意見了你激動什麼。」

　　本著不能只有他社死才和同期生分享的一級術師看戲，突然想到一個說嚴重不嚴重倒有些麻煩的問題，「黑田監督現在是貓，怎麼開車載你去執行任務？」

　　他才問完，眼睜睜看著特級術師脖子處冒出一對黑色毛尖尖，幼貓的臉浮出來，下巴用衣領緣當支撐，緋紅貓瞳看向夏油傑。

　　「咪。」

　　「……悟，麻煩翻譯一下？」

　　「我可以開！」

　　他認為黑田監督說的不是這句話。

　　「你未達法定駕駛年齡。」

　　「這點小事不重要啦。」

　　「違反先通規則並非小事，而且被攔下會很麻煩，不管是對你還對高專。」

　　「你對還沒發生的事擔心這麼多，不覺得太累了嗎，傑。」

　　「那些是正常人都該顧慮的事。咒術師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仍然得遵守普通人訂下的規矩，這是在保護他們。」

　　「你就是思考些有的沒的大道理，那撮瀏海才一直長不長綁不進丸子哦。」

　　他們一句來一句去，字裡行間的火藥味逐漸增加，擔任下一節課教師的輔助監督及時踏入才打斷夏油傑要站起放咒靈的勢態。

　　輔助監督被教室內劍拔弩張的氛圍嚇了跳，瞥一眼悠哉翻人體解剖書的女學生，遲疑地站上講台，「那……我們開始上課？」

　　他盡職地捧著高中教材在黑板上寫寫畫畫講課，沒發現早在話題與她無關後就縮回去睡覺的小黑貓的存在。

　　即使發現了，他也一點都不打算就底下這三名學生的任何分心行為進行勸導，例如此刻一個在看課外書；一個用椅子的後兩隻腳撐著搖來搖去就差把腿抬到桌上放；剩下那個是面對著黑板不過眼睛太小不曉得有沒有真的在看。

　　雖然看得見咒靈，他之前都是後勤，那時也不認為咒術師多厲害，直到有一次人手實在不足被拉壯丁當任務輔助監督，他才初次直面和咒靈對戰的殘酷場面。

　　那還僅僅是只二級咒靈，底下的三人未成年的年紀奮戰在第一線，一位一級；一位特級；一位是罕見的反轉術式治療師，他們日後九成九與咒術界脫不了干係，他正照本宣科的內容對三位咒術師未來起到的作用很小，認真聽課他很歡迎，但不想聽課他也不會苛責。

　　下課鈴響起的那一秒，五條悟終於讓椅子好好地四腳著地，不再用自己肌肉密度過高的體重欺壓可憐的後椅腿。

　　將窩在他鎖骨凹陷處的三鴉展開成貓條掛到頸後，即使如此侵略性的動作也沒讓小黑貓睜眼，稍微挪了下卡好就繼續睡。

　　夏油傑看了白毛同學一眼，強迫自己別太注意三鴉，他控制不住將黑貓替代回人型的腦內自動校正，五條悟脖子實際上掛著的是一……條……人……那場景太辣腦子了。

　　黑髮少年清清喉嚨，問道：「你下午沒任務？」

　　「沒有。」

　　「那中午出去吃？」

　　「吃什麼？」

　　「嗯……蕎麥麵？一陣子沒吃了。硝子去嗎？」

　　黑髮少女闔上厚重的書，「走吧。」

　　見她起身，兩名男生也站起來往教室外走。

　　夏油傑拉開門，一邊說道：「再叫上七海灰原……一年級現在什麼課？」

　　五條悟隨口回答：「你讓咒靈去叫不就好了。」

　　「然後引起結界警報，再被夜蛾老師揍出兩個包？」

　　「夜蛾老師要是想揍我，我就把咪卡舉在前面看他揍不揍得下來！」

　　「……搞不懂黑田監督究竟看上你什麼。」

　　家入硝子深有同感，點頭贊同黑毛同學的疑惑。

　　特級術師回想了一下他女朋友小時候怎麼被家人對代的，非常有自信地拍胸，「我對咪卡可好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抬手拎下小黑貓，捏著她的後頸搖來搖去直到紅瞳迷迷濛濛地睜開。

　　「咪卡，你說，我對你是不是很好！」

　　「咪。」

　　「另外兩個笨蛋聽不懂，你用動作表示。」

　　小黑貓看看『兩個笨蛋』，小腦袋上下移動，不忘配合著咪一聲。

　　「當事喵親身證實，不要再質疑我史上最優質男友的身分了啊！」

　　全程目睹睡得很好的貓被迫清醒再被迫作證，黑髮二年生們眼中的鄙夷更深了。

　　「夏油前輩！五條前輩！家入前輩！」

　　剛出教學樓就聽見灰原雄宏亮的招呼聲，元氣的少年揮著手跑過來，馬上注意到趴在五條悟肩上的貓——說實話，黑貓和黑制服融為一體，而且三鴉還閉著眼，能第一時間察覺她的存在不枉費少年生了雙又大又圓的眼睛。

　　「咦？五條前輩有養貓？」

　　跟在他身後的金髮少年沉默地向前輩們點頭作為打招呼，棕綠色的眼珠瞄向同期生注視的目標。

　　「怎麼樣，可愛吧！」

　　「嗯，超可愛的！沒看過這麼小隻的貓，我家的貓小時候也沒這麼小。」灰原雄大力點頭，試探性地伸手，很有禮貌地保持著距離沒直接摸上去，「五條前輩，我可以摸摸嗎？小貓公的還母的？叫什麼名字？」

　　「哎——她叫小咪∼你想摸嗎？」

　　「灰原。」

　　夏油傑微笑著搧了下又想整人的傢伙的背，出言拯救單純的後輩。

　　雖說體術打不贏五條悟，身高也矮了那麼點，他的體格卻是比五條悟壯碩的，手勁自然小不到哪裡去，這一拍差點沒把貓震下去。

　　「那隻貓是黑田監督。」

　　連七海建人都驚訝地瞪大眼睛，灰原雄更是像碰了通紅的炭一樣猛然縮手，還倒退兩步，雙手掌心舉在胸前朝外以示清白。

　　「啊！抱歉！我、我不知道！」

　　五條悟撇嘴，把歪掉的小黑貓塞回衣領。

　　三鴉打了個呵欠，蹭蹭他，又變回毛茸茸的貓圍脖，不去想她的本體，那畫面真的很萌，拍了視頻上傳會迅速得到一堆讚和轉發的那種。

　　夏油傑和他們說了出去吃飯的事，一行人朝校門前進。

　　「灰原，你家有貓？」

　　「是的，妹妹有養，兩年前去專門送養的貓咖領了兩隻回來，都是黑貓，一公一母。」

　　「七海呢？家裡有寵物嗎？」

　　「有一隻黃金獵犬。」

　　五條悟突然問：「灰原，你有貓的照片嗎？」

　　灰原雄掏出手機，點開相簿展示給他看，「五條前輩請看。」

　　白髮少年眯眼打量屏幕上的兩隻黑貓，他對貓臉沒什麼分辨能力，但某一隻彷彿沒睡醒的藍紫色貓眼，以及另外一隻據灰原雄說法是一起領養的棕眼貓，很難不讓他聯想。

　　「該不會名字叫Ｇｕｒｕ跟Ｅｒｉ吧。」

　　「前輩好厲害！」

　　「嘿嘿，」他勾上灰原雄的脖子笑得很欠揍，「你不覺得，他們和傑跟硝子，很像嗎？」

　　被提到的兩人也湊過來，互視一眼，內心各自認為和自己沒半分相像，但和對方有神似之處。

　　夏油傑想起五條悟說過的話，「……所以，你剛入學時看我們不順眼就因為這兩隻貓？」


第80章 ＜８０＞ 沒良心

　　字數：3003

　　日期：2022-04-01 20:37:04

　　五條悟一大早醒來就趴床上抱著枕頭，白髮亂翹，神色嚴肅地凝視著在旁邊用手機看多啦O夢的小黑貓。

　　貓掌戳下暫停鍵，三鴉扭頭。

　　「咪？」

　　怎麼了？

　　「你已經能變回去了。」

　　這不是個疑問句。

　　前一個星期，除了被搖醒或他要求的時間，小黑貓一直都是一坨黑毛毛，沒有額外的顏色。

　　但從昨天開始，三鴉就睜著眼沒再進入省電回魔模式，他起初沒意識到其中差別源自於何處，剛醒來莫名靈光一閃。

　　「咪。」

　　對。

　　「那為什麼還維持貓樣？」

　　「咪咪。」

　　你在玩。

　　五條悟近幾天熱衷於讓三鴉賣萌後再看其他人露出糾結的模樣，可惜一個多禮拜也讓眾人漸漸習慣三鴉等於小咪，不再每次一覺得被好大隻的五條悟襯托得更小隻的幼貓可愛，腦海又立刻閃過黑田監督冷淡的臉，學會暫時忽略小黑貓內裡是只面癱惡魔的事實，去欣賞平常只能看視頻難得能有現場表演的場景。

　　「他們現在不好玩了。」少年理直氣壯地抱怨，「既然能變回……等等。」

　　蒼藍的眼瞳眯起，今晨腦袋不知為何特別活躍的五條悟又有了別的想法。

　　夜蛾正道剛完成任務回高專，經過訓練場就見一二年級生圍成一圈。

　　班主任特有的熊孩子雷達嗡嗡作響，他走過去，一邊對咒骸輸入咒力，準備好隨時能出擊的制裁鐵拳。

　　「你們在做什麼？」

　　「夜蛾老師。」

　　夏油傑最先回應他，為了打招呼側身也讓出包圍圈的缺口，讓夜蛾正道能看見他們中間的……戴著墨鏡的大白貓？！

　　……這墨鏡好眼熟。

　　眼熟得他拳頭反射性硬了。

　　「是的夜蛾老師，就是您想的那樣。」洞悉老師表情的丸子頭少年說道，指著正用自己那叢幾乎和身體等長的毛尾巴掃來掃去的白貓，「那隻貓就是悟。」

　　人變貓不稀奇，畢竟有個前例在高專晃了好幾天，然而五條悟跟黑田三鴉沒有同框就很奇怪了。

　　「……悟在這，那黑田監督呢？」

　　聽到有人找，三鴉撥開將她完全遮住的五條悟腹部的長毛，從他如同監獄鐵杆的前肢間探出貓頭，因為縫隙不足，貓耳被迫後折。

　　「咪。」

　　我在這。

　　她發出的是一聲『咪』，但傳入眾人耳中經由神奇魔法轉換成她要表達的意思。

　　五條悟不甘寂寞地大聲喵喵，右前爪壓上三鴉的頭頂，貓臉高難度地表現出驕傲與得意，每個角度都能拍起來當表情包使用。

　　「喵∼喵喵∼！」

　　怎麼樣∼夜蛾老師，我們可愛吧！

　　平頭男人覺得他寧願聽不懂，既不想昧著良心說不可愛，也不想承認可愛讓那臭小子尾巴上天。

　　他選擇無視，「既然沒事，我先走了。」

　　五條悟注視夜蛾正道離去的背影，忿忿朝他吐舌。

　　「喵喵！」

　　沒眼光！

　　夏油傑伸手，避開揮過來的貓爪，掌心成功降落白貓頭，快速且用力地把他的長毛揉成一團又一團糾結的毛球。

　　「喵！」

　　傑！

　　家入硝子眼明手快地拍了一張頂著雜亂小卷毛的白貓，替換掉五條悟原先在她手機中的來電顯示頭像——被他看到是基礎設定後搶去讓三鴉拍的捧頰裝可愛照。

　　五條悟環顧四周，鎖定人選。

　　「喵喵。」

　　灰原過來。

　　「咦我嗎？」

　　灰原雄愣了下，依言湊近。

　　「喵。」

　　再近一點。

　　黑髮的一年生按照白貓的指示，直到距離貓臉差不多一拳寬才停下。

　　「喵喵喵。」

　　眼睛睜大別眨。

　　另外三人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五條悟用灰原雄的眼珠當鏡子舉爪梳毛，三兩下後又回歸長毛飄飄的仙貓狀。

　　「喵喵，喵喵喵喵。」

　　做得好灰原，傑跟七海的眼睛太小了不好用。

　　「啊，是！謝謝稱讚！」

　　在一年生傻楞楞地摸頭道謝時，白貓一個敏捷的起跳，躲開夏油傑的魔掌，還不忘叼走原先被他如同孵蛋一般藏在腹部的小黑貓。

　　「咪嗚咪嗚！」

　　咪卡飛！

　　塞了一嘴毛的喵聲音節被斷開，白貓頭猛然一揚鬆口，將三鴉甩上天。

　　黑貓在空中驀地張開和體型大小相襯的蝠翼，爪子勾住和白毛融為一體的純白背帶，翅膀搧動，抓著外觀足有她五倍大的五條悟懸浮著。

　　她實際上並不怎麼吃力，五條悟雖然大隻，有一半的體積屬於輕飄飄的貓毛，再加上飛行屬於魔法行為，但兩隻貓的體型差愣是令整個場景看起來很像在虐待幼貓。

　　夏油傑眯著狐狸眼，仰頭看乘坐小黑喵航空的白貓，「你就不能自己走嗎？」

　　「喵喵？」

　　能飛為什麼要走？

　　「喵？」

　　你也想飛看看？

　　用瀏海想都知道他絕對不是在說用蒼飛。

　　「我有咒靈，不勞您嘴皮子大駕吩咐黑田監督帶人飛。」

　　「喵∼喵喵！喵喵喵。」

　　哇∼傑你居然覬覦咪卡帶飛！我明明是打算提供術式。

　　夏油傑：聽你在扯。

　　家入硝子用沒點燃的香菸去戳在空中晃蕩的大尾巴，旋即被尾巴糊了一臉。

　　呸掉噴進嘴裡的白毛，少女懶洋洋地提問：「所以你跟著變貓是想做什麼？體驗一下貓咪視角？說起來，手腳對應四肢的話，你尾巴是對應哪個部位？」

　　「丁丁嗎？但你變貓應該也是公貓吧，或者說你變母貓了？」

　　「硝子……你這算性騷擾？」

　　「夏油，我這是學術研究，如果以後有哪個咒術師被詛咒變貓，我好參考免得不小心把不該切的切掉了。」

　　小墨鏡後方的蔚藍貓瞳微眯，五條悟盯了家入硝子幾秒，扭頭問三鴉：「喵，喵喵？」

　　理論上，我能用咒力放魔法的對吧？

　　「咪。」

　　可以。

　　就像她能用魔力魂葬，五條悟也可以透過契約轉換咒力施放魔法。

　　這次的貓貓悟不是曇次那回懲罰型的魔法，他的咒力、術式、六眼都沒是完好狀態。

　　雖說不懂五條悟忽地來這句什麼意思，了解他秉性的同級生不約而同地警覺，可惜他們的反應仍是不夠快。

　　——

　　——

　　坐在咒骸堆的夜蛾正道咬斷線頭，舉起任務中受損的象鼻獅子娃娃左右端詳，確認破損的地方都有補到。

　　房門被敲響，正好試驗咒骸的行動力，平頭男人輸入咒力，控制象鼻獅去開門。

　　在門把被轉開的瞬間，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敲門的位置似乎有點過低？

　　『碰』的一聲，門板被大力甩到牆上。

　　夜蛾正道眼睜睜地看著半小時前才揮別的墨鏡白貓雄赳赳氣昂昂地邁著貓步走入，頭上趴著小黑貓三鴉，身後則跟著一、二、三、四……四隻品種體型顏色都不同的貓。

　　「喵喵喵！」

　　驚喜上門送溫暖給空巢老人！

　　這是驚嚇。

　　準校長忍不住說道：「黑田監督，你太慣著悟了。」

　　小黑貓歪頭，還沒回話，視線被突然相中間併攏的白貓耳擋住。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老師你怎麼連情侶之間的情趣都要管。咪卡對我好天經地義，失婚男不要忌妒。

　　象鼻獅驟然暴起，象鼻化為尖刺錘往白貓砸去——由於不是真的對敵，那些尖刺維持棉花材質，並非戰鬥中使用的銳利鐵刺。

　　五條悟敏捷地躲過，軟刺槌正中他後方還不熟悉貓身操作的紫眼黑貓，掃得他向後栽倒，帶著其他貓倒成一團。

　　「喵喵。」

　　夏油你壓到我尾巴了。

　　「喵，喵喵喵。」

　　抱歉，灰原你的腳移開一點。

　　「喵！喵喵……喵……喵？」

　　啊！我的腳……在哪……怎麼動來著？

　　「喵！喵！」

　　灰原！屁股移開！

　　夜蛾正道傻眼望著眼前一團混亂，耳中是此起彼落的喵聲，腦海裡是學生們混在一起的話語，腳邊還有一隻同樣倒地的白貓——笑倒的，魔性的喵哈哈哈異常穿腦，成為其他四貓喵來喵去的背景音。

　　不在沉默中變態，就在沉默中爆發。

　　十秒後，六隻貓個個頭頂一顆冒煙的腫包，垂頭在大馬金刀抱胸跨坐於凳子上的夜蛾正道面前排排坐，由左到右依序是安哥拉黑貓三鴉、純白緬因貓五條悟、孟買貓夏油傑、俄羅斯藍貓家入硝子、虎斑灰貓灰原雄、金吉拉七海建人，除了三鴉是幼貓，其他都是成貓樣。

　　五條悟藍眼睛從墨鏡上緣縫隙『偷』瞥夜蛾正道，「喵喵喵喵，喵。」

　　咪卡這麼小隻也揍得下去，沒良心。

　　夜蛾正道不理小聲喵喵的學生，黑田三鴉為虎作倀，他早該連她一起罵。

　　眼珠子逡巡一排打出來的包，他點名目測最值得信賴的那隻，「七海，你來說。」

　　金吉拉用一種充斥著控訴感的聲音喵完前因後果。

　　簡單來說，被家入硝子一言打開思路的五條悟，以他們可能會遇到奇怪的咒術被改變型體，有必要從現在開始訓練面對突發意外時的應急策略，擅自將他們全部變貓。

　　他一說完，五條悟立刻振振有喵，「喵喵，喵喵喵！」

　　這不是超有意義的嗎，沒看傑變貓後連咒骸的攻擊都躲不開！


第81章 ＜８１＞ 是不是要不喜歡我了

　　字數：3128

　　日期：2022-04-05 20:47:19

　　夏油傑用比人型時大了不只一倍的眼睛向上看，若無其事地揮著貓爪，撥弄左額莫名也比其他地方長了一截的一搓黑毛，對五條悟的詆毀不予置評，即便他也認為剛才沒躲過咒骸很不應該。

　　「喵——」

　　是還滿好玩的啦。

　　家入硝子拖長音贊同五條悟，饒有興致地甩動尾巴，張握貓掌欣賞肉球，樂此不疲地彈出收起尖尖的指甲。

　　親身體驗一次倒是比細項詢問來得直觀，尾巴就是尾巴，並非對應什麼部位，就像人類在舉手的時候，不會去思考得啟動哪條肌肉再轉動哪個關節才能將手抬起來；一身藍短皮毛也毫無此刻沒穿衣服的感覺，卻也沒有穿著衣服的感覺，是人型難以言喻的體感；指甲同理，人類可沒有能伸縮自如的指甲，但她現在卻能如同耍弄摺疊刀一般熟練地彈收，跟呼吸一樣自然的本能。

　　至於一變貓就前腿絆後腿走路走不順的笨蛋，沒天分啦。

　　「喵喵喵！」

　　五條前輩當貓好厲害！

　　說這話的自然是灰原雄。

　　「嘖。」

　　這並不是稱讚。

　　虎斑興奮地扭頭看向旁邊的金吉拉，「喵喵？」

　　原來貓也能發出這種聲音啊？

　　七海建人碧綠貓眼滿是嫌棄，用貓掌推開閃亮著似乎也比其他貓大上一圈的棕眼的同學。

　　夜蛾正道揉著抽痛的額頭，「黑田監督，把它們變回來吧。」

　　五條悟一邊輕拍懷中的小黑貓一邊說：「喵喵。」

　　是我變的哦。

　　三鴉今天已經把他變貓，魔力不足以再變其他沒有契約在身的人，所以另外四人變貓是三鴉使用魔法透過契約轉給他，他再用自身咒力實現。

　　不得不說，用他變四隻貓消耗掉的、有轉換損失的咒力判斷，一天只夠完整變一隻的三鴉魔力量真心少得可憐，尤其有和他打過的朝對比在前。

　　是不會生氣，外加沒在吃靈魂營養不良嗎？

　　不過……懷中？

　　白貓低頭，才驚覺三鴉不曉得什麼時候移動過來，臉埋進他腹部的長毛中。

　　而且，六眼又看得到她了。

　　「喵？！」

　　咪卡？！

　　他看看三鴉，又看看茫然的夜蛾正道，不高興地喵道：「喵！喵喵喵！」

　　夜蛾老師你看！把咪卡打傻了！

　　對著一頭霧水的男人哈氣，他把小黑貓往自己壓得更嚴實一些，普通的貓會氣管塞滿白毛呼吸不暢的程度。

　　另一隻貓掌一動，還在試圖和七海建人聊天的灰原雄頓時不受控制地向夜蛾正道飛去。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不是都覺得學生沒給你教學的成就感嗎，雖說貓化但術式還在，來，用咒骸訓練他們吧！或是擼貓也行，平常只能擼咒骸偶爾擼擼活物換口味。

　　用一連串喵繞暈夜蛾正道，五條悟張大嘴，用上下齶卡住小黑貓的貓身，咬著三鴉一溜煙從剛剛沒關的房門竄走，末了還不忘用尾巴尖勾上門板貼心地為一人四貓營造封閉空間。

　　夜蛾正道抱著虎斑貓，和另外三個學生相顧無言。

　　這時房內的咒骸堆上方，一團毛線球被關門的震動晃到，遲來地掉落，在師生之間的通道滾動，四顆貓頭猶如對著太陽的向日葵，整齊劃一地隨著它從一端轉到另一端。

　　高專準校長看著四雙放大的瞳孔，以及被學生無意識抓花的木地板，額角又開始抽痛了。

　　「五條悟你這臭小子給我滾回來！」

　　平頭男人的怒吼向來威力十足，可惜被喊的人聽到也會當沒聽到。

　　教師宿舍和學生宿舍比鄰，五條悟採用最短路線，出了夜蛾正道的房間就從走廊窗戶跳出，用術式移動到他房間外，再用蒼打開窗戶的鎖，叼著三鴉越過書桌，降落在床上。

　　他趴下，長長的身體圍出一個小圈，吐出小黑貓，貓掌撥弄她的臉左右查看，這時六眼又看不到她了。

　　「又哭？貓會哭嗎？」

　　「沒有哭。」

　　「那怎麼回事？」

　　「想抱抱，就過去了。」

　　從小到大雖說承受過不少傷害，斷手斷腳斷翅膀斷尾巴，由於做了什麼事而被施以體罰，還是魔生第一次——朝封印她的魔力再用貓型困住她不算，那僅僅是有些不方便而已，沒有哪裡痛。

　　那件『什麼事』在她看來根本不出格，卻因此被揍出一個包，被夜蛾正道揍的剎那，不熟悉的酸楚一湧而上，她本能地尋求最近的安慰，在五條悟的貓毛包圍下得出那股陌生的情感名為『委屈』。

　　小黑貓對大白貓上揚的嘴角投以注目。

　　網路上很多動物表情包，但那都是人類擅自為其強行套上以人臉表情為基準的解讀，不過三鴉很確定五條悟在笑。

　　「你很開心。」

　　「沒錯。」

　　五條悟伸出舌頭，在她頭頂來回舔了好幾下，把她柔順的黑毛犁成一綹綹濕答答的毛條。

　　「知道為什麼嗎？」

　　他看著凝神苦思的小黑貓，心情愉悅地晃尾巴。

　　「……我……依賴你？」

　　「答∼對！」他甩飛小墨鏡，和小黑貓相對巨大的貓臉埋進三鴉身體猛蹭，「咪卡真是愈來愈了解我了！」

　　三鴉被他用力的動作蹭得滾了半圈，腹部朝上，短短的四肢抱著白貓頭，望著天花板發呆。

　　「悟。」

　　「嗯？」

　　五條悟貼著她的肚皮轉頭，懶洋洋地發出一聲鼻音。

　　「你喜歡我是因為我沒有負面情緒，對你而言很稀奇。我最近愈來愈常有負面情緒，你……」

　　後面的話三鴉沒有說完，頓了頓，撈過又大又蓬的白尾巴來擋臉。

　　猜得出後半句是什麼的白貓壞心眼地舉起尾巴不讓她遮，「我怎麼樣，接著說啊咪卡。」

　　畢竟是近乎三無了十八年的惡魔，難為情持續不久，二次出現於六眼視野也二次消失。

　　「……你是不是要不喜歡我了。」

　　「噗。」

　　三鴉翻回正面，紅瞳平靜地注視渾身劇烈顫抖的白貓。

　　忍不了多久，一長條雪色貓貓蟲在能容納兩個超過一米八的人舒服躺著的床鋪滾來滾去，配合著相當猖狂的表面喵喵喵實則哈哈哈的笑聲，最後一半掛在床上一半垂到地上，頭頂著地板呼哧呼哧地喘氣。

　　小黑貓跳下床，端坐在地面和顛倒的藍眼對看。

　　「要喝水嗎？」

　　「要。」

　　等她咬著比自己整隻還大的碗噠噠噠地跑回來，五條悟總算調整好呼吸，噗嚕噗嚕地舔水拯救笑到乾渴的喉嚨。

　　白貓喵了兩聲吊嗓，用和小黑貓一樣的端坐姿勢坐好。

　　「如果……等等。」

　　他把三鴉叼回床上放著，這樣才能平視。

　　「如果要不喜歡你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

　　「不想做些什麼來讓我又重新喜歡你嗎？」

　　這次三鴉思考了很久，然後搖頭。

　　五條悟震驚，「哎？什麼？這麼帥氣可愛超強的男朋友，你就這樣放過不挽留？不努力看看？」

　　「你不是說不要我做任何改變。」惡魔引用五條悟三年前的話，還放出十秒的小電影佐證，「若是你不再喜歡沒變過的我，為了讓你再喜歡而改變，那就不是我了。」

　　「但你有變啊。沒有人會一成不變，惡魔也是。」白貓傾身用粉嫩鼻尖碰碰小黑貓的，「你的改變、你的負面情緒都是因為我才產生的，你不知道這對我、對一個男人來說，有多讓人興奮嗎？」

　　他的瞳孔放大，證明所言不虛。

　　「要不是你爸把你帶走，你對著我掉眼淚那天就不是小處魔了我跟你說。」

　　一張白紙上的黑點很顯眼，同樣的道理，一整片白毛中不屬於白色的部分也很難忽略。

　　一赤一青的兩雙貓眼緩緩下移，視線定格在五條悟說著說著就冒出來的小口紅。

　　「……不能怪我，你哭起來超澀的，更別說是因我而哭。」

　　三鴉眨眨眼，兩串淚珠毫無預警地掉落，其中一滴正中小口紅的頂端，墜得小口紅晃動一下。

　　「你故意的？」

　　「意外。」

　　她又眨眨眼，眼淚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只余濕潤的紅眸說明淚水存在過的痕跡。

　　「哇啊——水龍頭嗎這個？說開就開說關就關。」

　　「媽媽教的。」

　　「惡魔的技能樹上究竟都放了些什麼。」

　　「很多悟會有興趣的東西。」

　　「咪卡，我警告你，再繼續誘惑我，幼貓外表也救不了你哦。」

　　「你要用貓型完成你的第一次嗎？」三鴉歪頭，「我無所謂。」

　　「貓型……以後可以試看看，不過第一次果然還是要傳統一點比較好嗎……原來我沒有我想像中的開放？」五條悟用肉球堆著臉頰沉吟，「話說回來，我ｐｏｃｋｙ怎麼也算數一數二的大小了吧，沒道理變成貓口紅卻這麼迷你啊。」

　　「也許跟其他緬因貓相比是屬於雄偉的尺寸了。」

　　「被這麼一比，完全沒有高興的感覺。」

　　「悟很在意尺寸嗎？」

　　「唔——怎麼說呢，我有無論如何我都是最強的自信哦。啊，縮回去了。」

　　「那上來。想抱抱。」

　　白貓輕巧地跳上床，圈著小黑貓，下巴擱在她身體上，兩貓靜靜依偎著。

　　昏昏欲睡之際，五條悟嘟噥：「好像忘了什麼……」

　　——

　　——

　　四隻貓躺在殘棉破布中間呼呼大睡，儲藏的咒骸沒一個完好的夜蛾正道眼神放空，連將內心大罵五條悟的句子說出來的力氣都沒了。

　　臭小子，快來把同學跟後輩們變回人類啊！


第82章 ＜８２＞ 特級喵喵

　　字數：3036

　　日期：2022-04-11 23:11:35

　　帶著墨鏡的大白貓，坐在膚色比他的白毛略深幾階的大腿上，啊嗚咬下嘴邊的魚肉，粉舌舔了一圈，抬起貓掌一揮，豪氣地說：「喵喵！」

　　不用客氣盡量吃！

　　隔著擺滿各式現切生魚片的長桌對面，五隻貓瞪著被恢復人型的三鴉抱著的五條悟，連虎斑貓的眼裡都透出難得一見的不滿。

　　「喵喵，喵？喵！」

　　看我幹嘛，不吃嗎？我請客哦！

　　孟買貓將雙眼眯成他平常慣用的大小，「喵喵喵。」

　　你就是想看我們跟真貓一樣趴著吃東西吧。

　　五條悟歪頭，學招財貓舉著肉球在臉旁裝可愛。

　　「喵，喵喵喵。」

　　我又沒有阻止你們找人餵食，讓夜蛾老師控制咒骸幫忙啊。

　　新加入的貓貓軍團夜蛾正道本來氣壓就不高，被提及他那些報廢的咒骸又更低了。

　　原就是出任務回來，沒休息到還用咒骸陪學生貓『訓練』一整個下午，咒力花了個七七八八隻能躺屍，一時不察被抱著小黑貓爽爽睡一覺後溜噠來查看情況的五條悟趁機變貓。

　　鋼毛貓悲從中來，一頭栽向桌面，整張貓臉失意平貼，微弱的低沉喵聲哀怨飄出，彷彿漫畫那般能看見每個字以顫抖字體浮現在空中。

　　「喵……喵……」

　　沒有咒骸了……一隻都沒有了……

　　玩殘老師所有咒骸的四隻貓心虛轉頭，連照理不用參與的藍貓都忍不住試看看爪子的鋒利度。

　　嗯？

　　爪子？

　　對，有爪子。

　　家入硝子彈出爪子，戳了一塊生魚片起來扔進嘴裡。

　　好吃。

　　不曉得是貓的味覺偏愛這類食物，或是五條悟訂的食材高級，藍貓怡然自得地又戳了一塊。

　　用沒消毒洗刷過的『手』碰食物不怎麼衛生，但怎麼都比以口就食來得好看，不管怎樣，絕不讓那隻臭白貓得逞。

　　其他貓見狀紛紛照做，迅速將盤面清空，即使是心情低落的夜蛾正道也吃完了。

　　「喵！」ｘ４

　　再來一盤！

　　「嘖。」

　　藍瞳轉了轉，白貓仍是找到了優越感。

　　哼，對面一群單身喵，他有女朋友喂，他還是贏了。

　　沒能看到他們低頭吃魚的場面，五條悟也不會因此小氣到撤下食物。

　　「喵。」

　　田村續盤。

　　由於翻譯魔法只作用在五條悟身上，被臨時喊來當上菜幫手的輔助監督田村是聽不懂其他貓在喵什麼的，白貓發話她才一一續滿空盤，然後坐到旁邊繼續吃自己的那份。

　　雖然得服侍這些貓，但能吃到料亭等級的生魚片，想吃多少吃多少，她願意加班！

　　五條悟扭身，貓頭在大福上蹭來蹭去，拉長音撒嬌，「喵∼喵喵∼」

　　咪卡∼人家還要吃那個∼

　　三鴉夾了他指定的魚種，等他吃完再用手帕輕柔地擦拭沾上碎屑的毛，末了在他頭頂親了一下。

　　「……」

　　咒術貓們安靜吃飯，眼不見為淨。

　　他們現在是貓，不吃狗糧天經地義，只要蒙蔽感官，狗糧就塞不進嘴裡。

　　在場唯一人類對同事三鴉只余佩服之情，漂亮蘑菇通常是有毒的，能當那個五條悟的女朋友，光是想像都要頭暈目眩口吐白沫，精神與生理都難以接受。

　　一時之間，休息區僅有貓咪進食的咀嚼聲。

　　受限於生理構造，咬東西時嘴巴無法闔起讓家教良好的幾人有點難受。

　　孟買貓第一個吃完，沒有惡魔貼身伺候，只得自力更生用餐盤旁的紙巾擦擦爪子，再艱難地捏起來擦嘴。

　　「喵，喵喵。」

　　悟，玩夠了可以把我們變回去了吧。

　　三鴉懷裡那坨液體起伏，慢慢塑型回白貓。

　　小墨鏡往夏油傑的方向盯了幾秒，五條悟前肢搭在惡魔肩上立起，在她耳邊悄聲喵喵。

　　黑髮女性點頭，他跳離女朋友的大腿，幾隻貓眼前一花，五條悟已是人型，正朝他們笑得一臉奸詐。

　　「誰說我玩夠了？」白髮少年舉起雙手，張開的十指蠕得像海帶，嘿嘿嘿的笑聲猶如誘拐犯，「吃飽了該飯後運動一下，我們來玩躲貓貓吧！」

　　——

　　——

　　禪院直哉抬頭看看巨大的鳥居，鼻腔溢出一聲相當明顯的嗤聲，學習他最憧憬的男人那般，右手不好好放在袖管中，而是用腰帶支撐手臂，手掌則從衣襟交疊處伸出，隨著他的步伐晃蕩。

　　「老頭子，來這幹嘛？不過是一群雜魚聚集的腐臭之地，連軀俱留都比不上。」

　　哪怕來談正事也喝得半醉的禪院直毗人掃了他一眼，晃著手上的酒壺冷笑，「哼，雜魚嗎，你先打過五條家那小子再說吧。」

　　五條悟很早就不參與咒術家族聯合舉辦的交流比試，去年更是直接不現身，完全脫離五條家的掌控，隱隱有以一人之力將家族氣焰打壓下去的趨勢。

　　而禪院直哉在沒有五條悟的比試中連兩年拔得頭籌，原就因繼承他的術式以下一代家主自居，愈發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

　　倒也不是恨鐵不成鋼這類猶抱持期待的情緒，咒術界是大垃圾堆，禪院家是小垃圾堆，他兒子也是小垃圾堆中的一個小垃圾，他本人大概也算個大一點的垃圾。

　　反正全是垃圾，這群垃圾會如何發展他是半點沒興趣，只是認為小垃圾口出狂言的場景有點好笑，是適合當下酒菜的樂子罷了。

　　趕走蠢兒子讓他自己逛，禪院家主狠狠灌了一口酒，往咒術監督會本部那座塔走去。

　　新染了一頭金髮的少年撇嘴，恨恨地踢開地上的石子。

　　五條悟，五條家捧出來的假貨，不參加是怕下場會被戳爆他虛無的名氣吧。

　　特級術師，多響亮的名聲，五條家那群落魄的廢物不曉得花了多少力氣才弄來的評級。

　　跟一群雜魚混出來的特級，也僅僅是條特級雜魚。

　　東京咒專，那傢伙在這裡就讀是吧。

　　他突然興奮起來，要是能打敗五條悟，他禪院直哉就是御三家名副其實當之無愧的最強！

　　隨便選了個方向走，少年幸運地在五分鐘內遇到人。

　　「那邊的女人。」他遠遠地喊住那兩個人，「五條悟在哪？」

　　庵歌姬聽到口吻就不喜歡，處於變聲期的粗嘎聲表明來者比她小，就算不論輩分，誰喊陌生開頭就超沒禮貌而且不用敬語？

　　皺眉正要訓斥，身旁的同伴跨前一步，擋住她大半個身子也擋住她尚未脫口的話語。

　　「直哉少爺，什麼風把您吹來高專了。」

　　禪院直哉隨意地掃了眼面帶微笑的淺藍髮中分馬尾女性，他不認識，對方能喊出他的名字他倒不意外，身為禪院家的繼承人，這些卑賤的女人認得他是理所當然。

　　他不會因為對話的人態度好壞改變自己的態度，「你聾了沒聽見我剛剛問什麼嗎？五條悟在哪？」

　　「直哉少爺，我知道五條悟三分鐘前的位置，但消息不是免費的。」冥冥被粗魯對待也面不改色，營業用笑容恍若焊死在臉上的面具，「當然您也能選擇不從我這邊買消息，繼續慢慢找，全由您決定。」

　　「哼，話多可不是女人該有的樣子。」

　　巫女服的咒術師表情嫌惡地目送少年離去，「冥冥，你幹嘛幫他？」

　　一級術師收起十張福澤諭吉，嘴角的弧度顯得真心實意許多，「人傻錢多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你騙他？」

　　「沒有，我不賣假消息。」

　　她們禪院直哉現身前幾秒才會合，來時方向不同，因此庵歌姬沒碰到五條悟。

　　「五條在我說的地方，現在應該也還在，但他……可不是獨自一人。」

　　「……說實話，想看到獨自一人的五條比較難吧。」

　　「呵呵，說的也對。」

　　另一邊，禪院直哉照著冥冥給出的路線移動，的確有在她說的地點發現一個高挑人影，可是全咒術界都曉得五條家的六眼是白髮，那人一頭黑長直怎麼看都沒有白色的部分——除了懷裡那一大坨白毛。

　　懷著該不會被涮了絕對要找那女人算帳的心思，找人找得不耐煩的禪院直哉語氣更加暴躁。

　　「喂！喊你呢！五條悟那傢伙人在哪！」

　　那人轉身，又是個女的。

　　女人懷中的白毛蠕動，一顆貓頭轉過來瞅著他。

　　「＊∧＆％＄」

　　認識的人？

　　「喵喵。」

　　沒見過的雜魚。

　　她並未理會禪院直哉的問題，反而低頭用聽不懂的語言和貓講話，那雙蒼藍色的貓眼讓少年莫名火大。

　　「高專怎麼一個個不是聾子就是啞巴，問你話還不趕緊回答！」

　　話仍說著，他伸手要去推女人的肩膀，不料被閃開。

　　「你——」

　　後續的惡毒言語來不及出口，一股突如其來的吸力將禪院直哉抽離地面，迅速成為三鴉視野中的一個小黑點，消失在高專占地廣大的森林之中不見蹤影。

　　白貓打了個呵欠，收回施展術式的爪子。

　　「喵。」

　　餓了。

　　「夏油君點的外賣應該快到了。」

　　「喵喵！」

　　我們去攔截讓傑吃不到！

　　惡魔抱著幾乎能遮住她上半身的白貓吸了一口，往校門前進。

　　全高專咒術師都知道，在天元結界內遇到白貓要小心，再可愛都最好忍著別靠近，因為那九成九是五條悟無聊變著玩的特級喵喵。


第83章 ＜８３＞ 跑哪去了

　　字數：3063

　　日期：2022-04-22 23:19:53

　　七海建人對著鏡子仔細地將額發分好，確保每一根髮絲都和大部隊待在一起沒有亂跑，放下梳子最後再檢查一遍，才扣好制服扣子離開浴室。

　　從門邊取下千鳥格紋的淺灰色長圍巾繞上脖子，拿著上午靜態課的課本，金髮少年鎖好房門，不疾不徐地走下樓梯，卻在通往一樓的轉角處停步，眉頭緩慢聚攏，碧綠眼瞳定定注視著下方攔路的障礙物。

　　戴著墨鏡的大白貓坐在最後一級階梯上，頭上有一頂配合他頭圍大小還挖出兩個洞讓貓耳朵穿過的淺咖色牛仔帽，帽頂不倫不類地插了根火光搖曳但沒有燭淚滴落的蠟燭，脖頸處松松繫着紅底藍邊的三角巾，面前擺一個開口的綁繩布袋，右前肢套著一把改造過專門能套在貓手上的水槍，造型彷若袖箭，槍口正對著有點想抽刀砍貓的一年生。

　　「喵喵，喵！」

　　欲過此路，交出禮物！

　　他沉默地盯著白貓幾秒，轉身上樓，回房間拿了某人從一個月前家入硝子生日開始就每天每天提醒所有人要準備的生日禮物，再度下樓，木著臉將打了漂亮蝴蝶結的小盒子扔進布袋。

　　水槍並未移開，時間彷彿放慢了幾百上千倍，少年眼睜睜地看著圓鈍的槍口凝聚出一個小光點，然後往他射出光束，明明能看清每一個細節，身體卻不聽使喚，做不出閃避的動作。

　　「喵喵∼喵喵∼」

　　謝謝你的禮物∼我們新世界再會∼

　　愈來愈粗的光束籠罩七海建人，光線強得令他難以睜眼，即使有眼皮遮擋也被刺激得淚水直流。

　　抬在臉前的掌心驀地被塞了東西，家入硝子的聲音傳來，「眼睛先別睜開，擦擦眼淚。」

　　「還有人要來嗎？或是悟連老師也不放過？」

　　「不管體驗幾次，魔法都好神奇呀！我剛才也是這樣呼——咻——地冒出來的嗎？」

　　捏著手帕抹臉，七海建人聽聲辨人，前者是夏油傑，後者是他同級灰原雄，而家入硝子在和另外兩個他沒聽過的女聲講話。

　　等雙眼總算不再一跳一跳地脹痛，金髮少年先轉動眼珠，再慢慢睜開，快速眨動幾下調節模糊的焦距。

　　周遭裝潢仍是和風，但明顯並非學校宿舍。

　　一年級的兩人、二年級的兩人、四年級的三人都在，在校學生只差某隻欠揍貓就全了。

　　他們在一間能容納至少二十人的空曠和室，家具擺設均無，紙拉門開了兩扇，門外是一片皚皚雪景。

　　混血咒術師移開面向戶外的臉，才瞥了幾眼雪地雙眼又有流淚的跡象。

　　灰原雄興奮地湊過來嚷嚷：「七海，我們現在，在北海道哦！」

　　「……這是怎麼回事？」

　　「你覺得呢？」靠牆盤坐的夏油傑反問，臉頰殘留的淚痕昭示了哪怕眯眯眼也逃不過強光洗禮，「除了某隻貓仗著自己是壽星，不打聲招呼就把所有人弄離學校，還能是怎麼回事？」

　　面帶微笑，語透殺氣，一級術師對五條悟的恣意妄行表達不滿。

　　很了解同級生秉性的治療師吐槽道：「你的重點是不打招呼吧，打了招呼你絕對會參與進他這次的計劃。」

　　夏油傑側耳露出疑惑的模樣，一臉『你剛剛有說話嗎』的表情。

　　家入硝子早就習慣他和五條悟不相上下的缺德，倒是她身旁的庵歌姬眼角抽了抽，可惜正主沒反應她也不好說什麼。

　　直到七海建人的視力已經完全恢復不再需要頻繁眨眼，將一群人弄來這裡的罪魁禍首夥同幫兇終於現身。

　　「將啷∼」變回人型的特級術師跳到敞開的門口，學月Ｏ仙子變身完畢的經典姿勢，「悟仙子的生日大驚喜，怎麼樣，各位開心嘛！」

　　一群以各種姿態俯身作嘔的咒術師：是驚嚇！

　　少年假哭著倒進女朋友的懷裡，抹著不存在的眼淚控訴道：「嚶！你們去年用奶油砸我，我以德報怨今年好心帶你們來北海道享受溫泉，居然如此嫌棄。」

　　三鴉撫摸躺在她胸上的白毛，長睫半掩紅瞳，分明垂眸注視著身高足有一米九長手長腳的偏偏縮成一團的男朋友，沒在看別人，咒術師們卻莫名覺得她身周散發出一種譴責感，化為一根根瞄準每人心口虎視眈眈的凝實箭頭。

　　多數人抵抗力強大，能夠無視強硬塞過來的愧疚感；七海建人抗性稍弱，抱胸撇頭，好歹記住自己和去年發生的所有事情無關；庵歌姬性格比較直來直往，不是很會應付強詞奪理的傢伙，臉色糾結；灰原雄以頭搶地大聲道歉，完全忘記他今年才入學，扣掉被指控的砸奶油，受傷的根本就他自己，尤其他眼睛大，受光害面積是夏油傑的好多倍。

　　五條悟一秒變臉，懶洋洋地站直，把墨鏡從頭頂撥回鼻梁，「啊——只有灰原誠心滿滿，看來中午訂的豪華火鍋帝王蟹全是他的了。」

　　夏油傑以拳抵唇，第一個投降，「咳，悟啊，生日快樂。」

　　「嗯哼。」

　　「黑田監督看上你真是太有眼光了，五條。」

　　「嗯哼嗯哼。」

　　白髮少年連連點頭，這句比直接稱讚他本人更讓他爽，所以他裝作沒發現家入硝子藏在背後搓雞皮疙瘩的手。

　　七海建人其實無所謂帝王蟹不帝王蟹的，但他不想不合群，況且給壽星一句祝福也無傷大雅，「……生日快樂，五條前輩。」

　　日下部篤也搔搔頭，隨大流說了句。

　　冥冥秉持著服務精神也送出祝福，君不見高檔精品店在顧客生日時總會送出卡片甚至一份精美小禮物，反正也就嘴皮子上下一碰的事，不花錢又能鞏固客戶忠誠度。

　　見大家屈服於螃蟹的帝王之氣，庵歌姬憋了半天，非常快速含糊地說了句『生日快樂』。

　　該聽的都聽到了，也沒有不和諧的聲音偷渡進去，五條悟很滿意。

　　他一拍手，不遠處等候多時的七位服務人員魚貫進入，各自帶領一位客人去享用那位白髮少爺預定好的服務。

　　夏油傑抱著枕頭趴在床上，接受按摩師的揉捏推壓。

　　虎背熊腰的男性按摩師力道對於滿身結實肌肉的一級術師來說仍然有些不足，不過整體而言還是舒服的。

　　「沒想到你偶爾也會幹人事呢，悟。」

　　被稱讚的五條悟臉卡在按摩床專用的洞裡，雙手垂在床的兩邊，「說什麼呢傑，我一向很貼心的好嗎。喂七海灰原，別以為我沒察覺你們頭在動。」

　　忘記六眼無死角頷首贊同夏油傑的一年生瞬間僵硬，咒術師剎那緊繃的肌肉差點沒震斷恰好用力的按摩師的手。

　　日下部篤也打著呼嚕，睡著了。

　　另一個房間的三個女生則是排排躺著，用長條毛巾包裹髮際，臉上塗滿清香中帶點微苦的草藥泥，人均享有三位美容師同時伺候的高規格待遇，一位頭皮護理按摩護髮；一位保養小臂到指尖的手部；一位大腿到腳底的指壓推拿。

　　敷著足夠濕潤的泥面膜，表情別太誇張是可以說話的。

　　「我看見五條和其他男生一起進去了，黑田監督怎麼沒跟我們來？」

　　雖然夏油傑和黑田三鴉都是會配合五條悟搗蛋的人，後者的評價在庵歌姬這裡比前者高很多。

　　在她看來，那個瀏海妖怪本身跟五條悟壞得不相上下，，而三鴉只是個過於戀愛腦導致男朋友說什麼她都好的傻姑娘，唯一的問題是眼光需要再加強，竟然喜歡剩臉能看的五條悟。

　　「去收拾五條把我們弄來這裡的攤子了吧。」

　　家入硝子畢竟和五條悟同級，看多了他們的相處，總結出一點規律——五條悟使壞，三鴉幫著他作亂再幫他掃尾。

　　「所以她又跑回東京了……真的沒考慮過換個男朋友嗎？如果喜歡年下，七海灰原都比五條好。」

　　「大概她就愛五條這款吧。歌姬前輩你再討厭五條，也沒辦法否認他長得很好看。」

　　「……那張臉給他實在太暴殄天物了。」

　　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由於多了一套保養程序，幾人會合時男生們打雪仗打得正激烈，個個臉頰發紅，不曉得是低溫凍的還運動熱的。

　　「咪卡沒跟你們一起？」

　　被問及三鴉的行蹤，五條悟很是驚訝，當即透過契約召喚。

　　三鴉並未立刻回應，白髮少年的臉色愈發不爽，連續又發送了好幾次。

　　五分鐘後，三鴉拎著一個巨大的盒子出現在光陣中。

　　「跑哪去了！」

　　惡魔舉起盒子示意，「拿蛋糕。」

　　「沒跟我說！」

　　「我有傳ＬＩＮＥ。」

　　被眾人覺得活像在盤問晚歸丈夫的妻子的五條悟拿出靜音手機，上面確實有三鴉的留言。

　　「你要確保我知道！」

　　「下次會注意。」

　　他張開雙臂，三鴉走過去抱他，再親了他臉頰一下。

　　「行吧，這次原諒你。吃飯吃飯！」

　　咒術師們：ＰＵＡ現場，五條悟真屑。

　　——

　　——

　　當夜蛾正道接到學生們不見蹤影的通知，直覺反應跟某隻白毛有關，於是跑去二年級上課教室。

　　只見黑板上貼了一張蓋有喵手印的生日罷課宣告，轉正了的高專校長當即血壓飆高。

　　「五——條——悟——！」

　　*

　　作者有話要說：

　　玉折篇灰原夏油九十九在聊天那邊

　　夏油瞪大眼的眼睛寬度0.4cm

　　灰原瞪大眼的眼睛寬度1cm


第84章 ＜８４＞ 餵我

　　字數：3002

　　日期：2022-05-02 23:02:34

　　兩個淺碟形銅鍋架在明黃焰火之上，鍋子極大，貓型五條悟可以整隻塞進去的大小，淺金色的湯頭咕嘟咕嘟冒著泡，盛放滿滿當當的蟹蝦魚貝，多到讓健康的人看了也覺得明天會痛風發作。

　　兩兩並排相對，高年級三人和家入硝子一桌，一二年級四個男生一桌，三鴉變成黑貓坐在五條悟盤著的腿上。

　　夏油傑左右張望，正中午的飯點，偌大餐廳此時就他們八人一貓。

　　「你包場了？」

　　「是啊，怎麼了嗎？」

　　丸子頭少年看看足以容納上百人的空間，保守推估客房數至少與桌數相等，他不懂過個生日包下整間溫泉會館的有錢人思維。

　　御三家聚會沒事就包個古蹟名勝，就讀櫻蘭時期同學們包郵輪包飛機包古堡，五條悟絲毫沒對上升斗小民夏油傑的腦迴路，半分不懂他問這句做什麼，不過也並非很在意。

　　他打了個響指，立刻有身穿和服的服務員雙手各端疊有二十層的食盒，邁著急促小碎步穩穩地走過來，俐落地放下食盒再迅速消失。

　　灰原雄驚嘆，「哇——好厲害，忍者嗎？」

　　「我猜是五條家的僕人，沒錯吧？」

　　冥冥自謙猜測，語氣倒是很肯定。

　　提到五條家就有股不爽的情緒升起，過生日的特級術師只用鼻音回答，「嗯哼。」

　　長老們堅持要派人來為不回家『慶生』的小少爺獻上生日祝福，五條悟懶得跟他們糾纏，表示缺個咒術師當本日僕人，不料五條家真送了個特別一級供他使喚，不曉得來之前是否被吩咐過，當個送餐小弟也盡心盡力毫無怨言。

　　他拖來一個餐盒向火鍋傾斜，筷子一刷，十來片生肉豪邁地躍入滾燙的湯中，瞬間從鮮艷的血紅轉為褐色，而且顏色急速加深。

　　一級術師筷狠准，一夾就是五片，輕輕鬆鬆落入盤裡。

　　倒肉的五條悟只慢了一步，另外五片隨即消失從鍋中消失，沾完醬撥兩片到三鴉用的小碟子裡，黑貓湊到桌前咀嚼。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眼神在空中交會激盪出廝殺的電光，剩餘的寥寥三片肉，前者奪一後者搶二，可惜他們分出勝負時已錯過最軟嫩的熟度，所幸高級食材煮老了美味度仍是不減。

　　由於搶到的連一口都塞不滿，混血少年拿起第二盒，趁其他人還在吃的時候俐落地下肉、夾肉，一氣呵成。

　　「哇啊——七海你太詐了！」

　　七海建人敲開灰原雄伸過來的筷子，「囉嗦！我這不是有留給你們。」

　　鍋子裡還飄著四片肉。

　　一年生內鬨，二年生的筷子則在湯麵交會，互相假笑一秒，決定暫不開戰各拿兩片。

　　三鴉甩了下尾巴，安靜食用男朋友搶來的戰利品。

　　下一盒肉又是一場混戰。

　　比起這桌的你爭我奪，隔壁桌和諧友好得很，你一片肉我一枚貝，大家相敬如賓，只在食材數目無法平均分配時犧牲唯一的男性。

　　青春期加上咒術師，食量保證的兩個名詞疊加，二十盒肉根本撐不了幾分鐘。

　　送餐員掐準時間點，再一次現身，像特技表演一樣連手臂都用上，端出四盆張牙舞爪的帝王蟹。

　　螃蟹是熟的，但遠超出盆子邊緣的長腿讓它們看起來彷彿活著。

　　他一將帝王蟹盆放下馬上撤退，徒留咒術師們和盆裡一整隻的螃蟹豆豆眼面面相覷。

　　夏油傑問：「這是，怎麼吃？」

　　也沒給個拆蟹工具人就跑了，餐具僅有木筷子和瓷湯匙。

　　五條悟動手掰斷兩條粗壯的蟹腿，捏著晃了晃，「自己拆了吃啊。」

　　他摘下墨鏡，握著蟹腿，精細地控制咒力將蟹殼震碎，又沒碎得徹底，剩殼下的黑膜連著，輕而易舉地剝出完整的蟹肉。

　　「看，簡單吧。」

　　由於弄碎蟹殼所需的咒力量很少，過程也很快，不是每個人都注意到他用了咒力。

　　灰原雄興致勃勃地也拆了根蟹腿，用力一握，頓時被蟹殼表面不規則的凸刺戳痛手，還只得到蟹肉與蟹殼混雜的碎屑。

　　「咦？」

　　七海建人總覺得咒力碰到食物不衛生，他用蟹鉗當工具去撬蟹腿關節，意外地好用，蟹肉雖說沒有五條悟弄的完美，好歹沒像同學那樣參雜了不能吃的東西。

　　女生們把兩盆蟹並排，家入硝子遞出不知道藏哪裡隨身攜帶的手術刀，一臉好麻煩的日下部篤也接過。

　　高年級的咒術師隨意揮兩下調整手感，面朝帝王蟹蹲跪，先是低頭，再抬起的剎那，投往待砍蟹的目光犀利。

　　新陰流．拔刀

　　握住刀柄從左腰處一揮，手術刀就那麼點長度，比他平常慣用的武士刀刀炳都短，驟降的威力卻很適合用來支解帝王蟹，兩隻蟹共十六條蟹腿齊斷，變成一截截和拇指差不多長的腿肉。

　　「……斷是斷了，但殼還在呢，日下部。」

　　「啊。」剛成年不久的咒術師搔搔頭，把手術刀還給後輩，「戳出來就好了嘛，別這麼計較啊庵，總比剛才好食用了吧。」

　　剩下夏油傑沒對螃蟹動手，三鴉收回看隔壁的視線，盯著丸子頭少年。

　　沒注視多久，至少沒等到她想要的表演，一根食指抵住她的下巴略為施力。

　　黑貓順著力道仰頭，就見一條懸宕的蟹肉逗貓棒那般在空中抖啊抖的，而另一端被五條悟咬在齒間。

　　沉思幾秒，三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猶如能量球加速過的吃豆人，嘴巴不過張闔幾次，連被叼住也沒放過，粉嫩嫩的貓舌一卷，整條蟹腿消失在小小的貓嘴黑洞中，末了還趁勢吻了下傻眼的白髮少年。

　　吃完男朋友上供的蟹腿，黑貓再看向夏油傑，發現他已經嗑掉他那份帝王蟹了，盤子裡是蟹殼碎片。

　　吃完蟹，又是好幾輪肉和海鮮，但都沒帝王蟹吸睛，好在管飽也好吃。

　　一群咒術師約了下午四點出門逛逛，抱著吃得圓滾滾的肚子散會，有些人回房休息，有些選擇參觀被壽星包下的會館——能入五條家少爺法眼，這間會館可不是僅有溫泉有名，設施包含了很大一片造景庭園。

　　五條悟抱著走到半途就變回人形的三鴉回房，除了他們兩個一間，其他人都是單人房，然而都是和式，區別在榻榻米數量多寡罷了。

　　房間內放了個□□布袋，正是貓貓悟一大早到各處堵人打劫禮物的那口。

　　白髮少年先去沖了個澡，洗去精油按摩殘留在皮膚上的黏膩，加上方才火鍋蒸氣附著的氣味，神清氣爽地穿著浴袍走出來，拖過布袋開始掏戰利品。

　　「唔嗯——這是歌姬的……噫！這傢伙給我一本《小學生道德》是什麼意思？！」

　　「灰原的有夠大包……貓糧……這傢伙有毛病。」

　　「七海不愧是七海，中規中矩的賀卡加糖果禮盒，看就知道是百貨公司買的。」

　　「哦哦哦，日下部這不錯嘛，我沒吃過的口味。」

　　「又是這種優待券，九九折跟沒折扣的差距在哪？」

　　「老子又不喜歡喝酒，送這個是硝子自己想喝吧！」

　　「最後一個，別讓我失望啊，傑！」

　　他沉默地望著一包各款計生用品。

　　「買這尺寸小看誰啊！」

　　拆完禮物隨便堆到一旁，五條悟滾到女朋友大腿上枕著。

　　「你的禮物呢？」

　　三鴉手腕一轉，掌心驀地出現一條項鍊，串著一個非常迷你的玻璃瓶，瓶身僅僅指甲蓋大，容量目測兩滴滴管擠出的水就能裝滿。

　　白髮少年捏著細鏈舉起小瓶對光端詳，一截指節即可遮蔽的小瓶身還有精細的微雕，在光線下投射出淺淺的花紋影子，瓶子不是空的，一層在超小容量裡也沒能完全覆蓋瓶底的薄薄塵粒，晃動之餘隱隱約約閃著紅芒。

　　顏色很眼熟。

　　他懶得猜，直接問了。

　　「我的魔核粉末。」

　　五條悟睜大眼，蒼天之瞳直勾勾地瞪著惡魔平靜的紅眸。

　　當時掐裂魔核，有一部份殘留在她的爪尖和指腹，充當病床的史萊姆幫她清潔身上血汙時搜集起來上交給朝，她醒了後朝再轉交給她。

　　「你之前說，要是我心中的第一名。」三鴉輕撫他的臉，「魔核是惡魔的生命，雖然只是些粉末，但我把留在外面的全部給你了。」

　　「若是用人類的語言表示我的行為……」

　　「我愛你，五條悟。」

　　被表白的特級術師楞神，半晌沒說話，呆呆地和三鴉四目相對。

　　心跳沒有加速，就是有點吵，怦通怦通的，鼓膜都快被震破。

　　不是說判讀人心的技能有缺嗎？

　　那他這麼開心怎麼回事？

　　明明很會蠱惑啊，他都移不開視線了。

　　袱除過成千上萬的咒靈，也不是沒殺過詛咒師，能一擊輕鬆奪走『生命』的掌心，那小小的玻璃瓶突然變得好重。

　　一閃而逝的念頭重回腦海，很久以前三鴉說過的話逐漸清晰，揮之不去。

　　嘴角不自覺上揚的五條悟忽然喚了惡魔的真名。

　　「克萊伊。」他打開玻璃瓶的塞子，放到三鴉手中，「餵我。」

　　*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這章該有ｐｏｃｋｙ的戲份的


第85章 ＜８５＞ 會反轉術式了

　　字數：1567

　　日期：2022-11-29 19:05:25

　　低級惡魔藉由吞噬高級惡魔的魔核提升魔力，魔核可食用，這無庸置疑。

　　至於惡魔能吃不代表人類能吃的問題，五條悟表示三鴉拿出來的又不是塊狀的，區區連迷你瓶瓶底都蓋不滿的粉末，隨便吞隨便下肚，他還比較擔心卡牙縫。

　　動態視力良好又不錯眼地緊盯著惡魔，他察覺『克萊伊』三個音節一出，三鴉很不明顯地全身僵了下，雙眼變得有些無神。

　　瓶子交給對方，白髮少年坐起身，把惡魔拉到自己身上，雙手撐在身後，張著嘴等餵食。

　　三鴉動作遲緩地捏起瓶子，湊到五條悟嘴邊，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傾斜，直到瓶身完全倒立。

　　和灰塵差不了多少的魔核粉粒隨著角度增加滾動，在瓶頸處小小躍起，折射出和三鴉眼瞳同色的紅芒，一粒粒掉出瓶口，消失在五條悟口中。

　　完成『餵食』，惡魔又抖了一下，眼睫扇動幾回，垂眸和蒼藍的六眼對視。

　　五條悟喉結滾動，咂咂嘴，伸舌把嘴唇舔了圈，以防有逃跑的魔核粉。

　　說實話，半點沒有吃到實體的食感，吞了個寂寞。

　　空瓶子項鍊放到一旁，三鴉捧著少年的臉上下左右擺弄觀察。

　　「有什麼感覺嗎？」

　　「沒有，我該有特別的感覺嗎？」

　　【有隻螃蟹，它到處爬】

　　「要是，我不想你忍了呢？」

　　她語調緩慢地說著，與此同時，制式的輔助監督白襯衫黑西褲也瞬間換成一件鬆鬆垮垮的黑色Ｔ恤。

　　五條悟不懂他提出的要求對惡魔來說有多誘惑。

　　魔核是惡魔的生命泉源，類比人類的器官約等同心臟。

　　剛才發生的事換個情境，相當於一個女生拿著心臟切片給男朋友當禮物，而男方要女方餵他吃下那些切片——兩邊都不怎麼正常，硬要比較應該是男生的問題更大。

　　可是惡魔之間表達情感可比人類激烈許多，上述算基本操作，五條悟這個行為接在她的示愛之後，和說了『我也愛你』沒兩樣。

　　【爬呀爬】

　　「咪卡？」

　　少年聲音比變聲時期啞得還厲害，他是可以用咒力打散三鴉的魔法掙脫，但他不想。

　　「嗯。」

　　【舉起大螯喀擦了這段，長話短說，初哥五秒了】

　　「咪卡。」

　　「嗯。」

　　「我好像，會反轉術式了。」

　　「嗯……唔！」

　　——

　　——

　　「悟，在嗎？」

　　夏油傑敲門，後面是一串咒術師。

　　他們四點就在大廳集合完畢，半小時過去了情侶檔猶不見蹤影，發訊息打電話都無聲無息，於是一起跑來找人。

　　丸子頭少年倒是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指節改為掌心，碰碰碰地拍著門板，繼續喊人，「五條悟。」

　　「他們該不會自己溜出去玩了吧。」

　　「很有可能，絕對是五條做得出來的事。」

　　「什麼什麼，五條前輩跟黑田監督先走一步了嗎？」

　　他們吵吵嚷嚷之時，門開了。

　　身穿浴袍的五條悟雙手抱胸斜倚門框，一副沒做出門打算的裝扮。

　　夏油傑挑起一邊眉毛，「都四點半了，你們不打算去也說一聲吧。」

　　「啊，抱歉，忘了。」

　　一群人瞪大眼。

　　他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那個五條悟，說了抱歉？

　　打架時弄壞校舍被夜蛾正道鐵拳制裁也嘴硬是校舍偷工減料不耐打的五條悟？

　　特級術師撩開扎到眼睛的額發，眾人愣是從他舉手投足之間瞧出一絲微妙的色氣。

　　「你……」夏油傑甫開口，不小心瞥到原本裹得嚴嚴實實的浴袍衣襟由於模特兒抬手稍微鬆開，露出的鎖骨下方有道淺紅的奇怪痕跡，「噗咳咳咳咳。」

　　「哎呀——」五條悟不是很有誠意地收攏衣襟，做出相當欠打的有色狼好怕怕模樣，「傑別亂看啊，我有主的。」

　　「我並不想看！」

　　對他的惡劣心知肚明，一級術師乾脆轉掉話題，免得又被牽著鼻子走。

　　「總之你們現在沒要去是吧，晚餐是訂了會館還怎麼安排？」

　　「市區有個市集，我跟咪卡再和你們會合。」

　　「知道了，滾回去吧你，辣眼睛。」

　　「略略，羨慕就說。」

　　在夏油傑反駁之前，五條悟閃回房間，手快地關上房門，差點沒把門板拍在同級生的俊臉上。

　　「哎？就這樣放過他？他放我們鴿子！」

　　「呃……」夏油傑面上笑眯眯，內心將五條悟翻來覆去毆打成豬頭，「悟他……黑田監督……目前不方便……」

　　「不方便？惡魔也有生理期嗎？」

　　女生們想歪到別的方面使黑髮少年鬆了口氣，為什麼是他要做出這種尷尬的講解？

　　「我也不清楚，反正他們晚點會來，你們有興趣再去問黑田監督。我們出發吧，再不走天要黑了。」

　　*

　　作者有話要說：

　　螃蟹它殺瘋了


第86章 ＜８６＞ 反轉術式沒用

　　字數：2017

　　日期：2022-05-11 11:46:31

　　既然包棟，住的房間當然是最好的，有玄關隔絕視線，不讓來訪的客人站在門口就能對房內情況一覽無遺。

　　趕走不速之客，五條悟旋身，同時使出超人一鍵脫衣，小跳步回臥室。

　　「咪卡∼」

　　惡魔並不在他離開時的位置，洗手間傳出水流聲。

　　白髮少年走過去一看，三鴉坐在浴缸邊緣用玻璃杯喝水，脊背處是收起的蝠翼。

　　「翅膀怎麼跑出來了？」

　　三鴉看他一眼，不曉得是否為錯覺，那雙平靜的紅眸帶著隱隱約約的控訴。

　　「沒辦法走，只能用飛的。」

　　--總之就是刪掉的大綱--

　　咪卡處於隨便碰都會失水，連五條說話都站不住的狀態。

　　五條見獵心喜繼續玩pocky game，從浴室玩到床鋪，發現棉被真的快整條濕透才趕緊停手。

　　--天選之人才看得到原版--

　　三鴉從棉被團鑽出一顆頭，眼眶眼角和虹膜的顏色差不多，啞著聲音問：「不是要去市集？」

　　少年懷疑地打量她，「你能去嗎？」

　　「可以。」

　　「我不信。」他掐了把惡魔的臉蛋，「不去又沒關係，打電話跟傑說一聲就好了。」

　　「我沒事。」

　　五條悟前幾天就在列那個市集他要食用的目標，惡魔明白他不會放她一個待在會館，她自然不可能看戀人來了北海道卻沒吃到想吃的東西，再說她一時半刻也不想和五條悟分開。

　　蠕動著掙脫棉被，她又強調一次自己能行。

　　「我可以。」

　　造成三鴉軟成煮過的麵條的始作俑者站起身，將她提出棉被團，雙手背在身後上半身前傾嘟起嘴唇。

　　「親我一下，還站得住就帶上你。」

　　唇上傳來涼涼的一碰，蒼天之瞳難得透出能化為實質字樣的無奈，凝視仰頭用眼神傳遞『我還站著』的惡魔。

　　無視快跪地的膝蓋和卡著他臂彎的雙手，是站著啦。

　　撈起惡魔走向浴室，五條悟總有社畜上班前在門口被想同行的寵物用水汪汪大眼堵門的既視感，「行吧，誰叫我捨不得拒絕這麼可愛的咪卡呢。」

　　——

　　——

　　「呦，傑。」

　　正在排隊等奶油土豆的夏油傑回頭，五條悟帶著墨鏡的大臉占據他所有視野。

　　嫌棄地推開過於沒有距離感的同學，丸子頭少年目光逡巡，沒瞧見和這傢伙彷彿連體嬰的另外一位。

　　以肩寬來說，五條悟是能擋住女朋友沒錯，但後者的個頭超越前者的肩膀，肌肉再結實，脖頸也沒粗到能遮掩三鴉的頭。

　　他往前移到新鮮空位，特地探頭看特級術師的身後，細眉一挑，語帶驚奇，「黑田監督沒來？」

　　小黑貓從繞了至少三圈的保護色圍巾堆鑽出來，揮爪子製造動靜打招呼。

　　這是五條悟把惡魔扛去洗刷乾淨後帶她出門的條件，他也不是什麼惡魔——女朋友是惡魔用這個形容似乎有那裡不對勁——，貓型好歹可以搭他的順風車，不用自己走路。

　　可惡的是用人魚公主調侃對方，對方還聽不懂她和史萊姆近親的有何聯繫，這大概是傳說中的童年文化差異。

　　他沒問其他人在哪，蹭了夏油傑的排隊，和三鴉分食一份奶油土豆，兩人一貓一起逛。

　　「喔對了，」夾了條沾滿咖哩湯的烏龍麵餵貓吃，五條悟漫不經心地開口，「我會反轉術式了。」

　　夏油傑試探著可樂餅會不會太燙的輕咬頓時咬實，尚未降溫的肉泥內餡燙得他連忙拿過水杯猛灌一口，含著冰塊降溫。

　　「不是、你剛剛不是在……怎麼突然就……」不曉得腦補了什麼，他驀地恍然，鑑於另一位當事人也在場，抬手拍拍同學，「呃，總之辛苦了。」

　　同為腦袋裝滿黃色廢料的男高中生，白髮少年輕易猜出他的思路，搖搖頭反拍回去，語重心長地說：「實話告訴你吧，傑，反轉術式沒用。」

　　五條悟沒打算明說，卻不否認他領悟新能力的契機來自以秒計算的第一次。

　　為了實驗效果，某次休兵期他用過反轉術式，可是從下一次融化糖霜較為稀薄的質地判斷，反轉術式並沒有補充糖霜的效用。

　　紫瞳下意識地向下飄，「那你整個下午……」

　　特級術師驕傲挺胸，「不用反轉術式，我也能整個下午。」

　　「我給你的生日禮物……」

　　「一個都沒用到！」五條悟想起就來氣，「你跟我泡過溫泉的吧，買那個尺寸是讓我拿去吹氣球玩的嗎？」

　　自認和他不惶多讓卻沒有使用對象於是估摸著選了一種的單身狗沉默，原來他也太小看自己了嗎？

　　男生之間的話題要多下流能有多下流，再繼續深入不免談及『整個下午』的參與者二號，一級術師深諳點到為止的界線，控制住吐槽欲，不給五條悟回話的機會。

　　中午吃的火鍋猶如一場夢，兩名高挑的少年幾乎從市集的一頭吃到另一頭，唯一證明他們午餐消滅過大量海鮮的，僅有海鮮品項會被略過這點。

　　「我們是明天回學校？用魔法傳回去？」

　　「啊——我生日還沒過去，別說這些掃興的話！」

　　「夜蛾老師鐵定在生氣。」

　　「那我就躲在咪卡後面看他怎麼揍我！」

　　自從疑似把某隻黑貓打哭，夜蛾正道對上三鴉行事都僵硬得很，每每以最快的語速交代完事項後落荒而逃。

　　「你真的無恥出一個新高度。」

　　「基本操作，不用佩服。」

　　——

　　——

　　東京，愈夜愈躁動的酒吧廁所向來是上一秒看對眼下一秒攜手進隔間的野鴛鴦愛處，這裡的潛規則即為隔壁無論有何響動，大家都別互相打擾。

　　最外間在進行酒水入肚後的必然結局；中間嗯嗯啊啊的一聲高過一聲；最裡間一位腦殼大開的人面朝下倒在地面，原該裝盛大腦的部分空空如也，身邊站了個手捏黑線慢條斯理在額頭穿梭的青年。

　　放下手，額前一道縫線造型前衛的青年笑眯著眼自言自語道：「真是讓我好找，我就來看看召喚惡魔的儀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

　　*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看到完結的曙光！

　　--

　　幸好沒入V不然字數不能少


第87章 ＜８７＞ 我會知道的

　　字數：3713

　　日期：2022-05-26 22:13:57

　　夏油傑升上一級術師後出任務的酬金大增，跟五條悟這個花錢從不比價過個生日直接包場的小少爺相處兩年，他仍然保持普通家庭的金錢觀，慶生只是請大家一起吃頓價位稍高的晚餐。

　　「生日快樂！」

　　一行人輪番敬果汁，送禮物加上祝福語，壽星當場拆開，再和對方禮尚往來一番諸如『太和我心意了』、『我想要這個很久了』、『禮物太用心了』之類的客套話。

　　當然也有看人下菜碟的區別待遇。

　　面對最後一位，丸子頭少年笑眯的眼皮縫下是滿滿的審視。

　　「悟啊，」他接過比掌心還小的禮物盒，上下拋接，「不用開都曉得你送什麼了呢。」

　　暴露能變白貓的秘密那天起算的一年內，五條悟給每個人的生日禮物都是同一隻白貓吊飾。

　　吊飾外觀和他的貓型一模一樣，連迷你墨鏡都有還原上去，而且送出時會附帶一句話。

　　「哦，那我要說什麼你想必一清二楚啦！」

　　「不能丟，是吧。」

　　「沒錯沒錯。」

　　第一個收到的七海建人有一天忘了帶，上課上到一半那隻白貓吊飾突然憑空出現，在書桌正中央用藍幽幽的水晶眼盯著他，嚇得金髮少年差點抽刀要砍。

　　旁邊的庵歌姬抽抽嘴角，她是一群學生裡最晚生日的，已經預見到時候也會收到一隻甩不掉的惡靈貓貓吊飾了。

　　夏油傑聳肩，反正他手機很空，放兩個吊飾也不擠。

　　「但是嚴格來說，這應該算黑田監督送的禮物吧。悟你的份呢？」

　　五條悟一副他不識貨的表情，「我大方出借貓貓形象陪伴你，這還不夠嗎？難道你要我本人？傑你太貪心了哦。」

　　「……不是每個人都跟黑田監督一樣能整天忍受你的。」

　　「的確不是每個人都有咪卡的慧眼識悟呢。」

　　總是無法在涉及笨蛋情侶話題占上風的單身狗夏油傑：我怎麼就學不會別往黑田監督扯呢？

　　——

　　——

　　三年級和二年級的差別，大概在前一年的災禍特別多，導致這一年的詛咒也特別多，袱除了一荏又竄出一荏，特級術師與他專屬的輔助監督永遠在前往任務地點的途中——感謝魔法，回程眨眼即達。

　　少年靠著車門，一身白襯衫染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右手在三鴉犄角上來回揉捏，左手將被她動作弄散的黑色長髮收攏在同一側。

　　「嗯……再深一點，對，那裡……唔……咪卡好棒……」

　　形狀分明的喉結滾動好幾次，咒術師右手驀地收緊，同時深深吸氣，屏住幾秒才呼出去，掐了掐三鴉的臉頰。

　　「你真的是憤怒惡魔？有沒有搞錯的可能？怎麼分辨的？」他撐著臉看三鴉把溢出嘴角的糖霜舔回去，「還是我該慶幸你跟你爸的罪業不同，不然我怕是要被榨成干。」

　　言談之間顯然忘了初體驗快把三鴉玩成惡魔干的是誰。

　　隨時都能比鑽石硬的ＤＫ開葷後是很可怕的，尤其還有個百般配合偶爾還會主動邀約的女朋友，五條悟基本將曾經搜索過的關鍵字試了個遍，包括且不限於姿勢、地點、方式、道具，而三鴉全身上下裡裡外外就找不到沒沾過ｐｏｃｋｙ糖霜的地方。

　　兩人甚至上演過貓片，無奈小口紅相當符合貓的生物習性，少年實在沒興趣多體驗幾次三秒貓的感覺，有別的花樣能玩，無須執著於同一種。

　　要不是清楚惡魔的出身來歷，五條悟都要覺得這傢伙是仇視他的人特意送來的甜蜜陷阱——荒淫無度的生活太美好，特級術師非常能體會君王從此不早朝的心情，女朋友如此香香軟軟任親任抱，管那些醜得讓人懷疑眼球是不是被詛咒了的咒靈去死。

　　三鴉瞥他一眼，湊過去親他，故意用猶沾著糖霜的軟舌撬開打算寧死不屈的齒列，和他分享他自己製造的東西。

　　五條悟呸呸呸著別開臉，探身去拿放在前座飲料架的罐裝水猛灌，再強硬灌洗三鴉的嘴。

　　屈指彈了一下男朋友沒收起的小軟糖，暫時也沒去收，因為不曉得會不會再使用，漱完口的惡魔側趴進五條悟懷裡，仰頭再度和他接吻。

　　即使疊在一起，能讓兩個超過一米八的人舒適靠臥的肯定不是普通轎車。

　　這台是三鴉最近和高專申請的特殊進口車款，駕駛座、副駕駛座的椅背以及中間的置物箱蓋，能完全拉平和後座椅面無縫聯接，後座椅背當然也能整個翻平，形成一個讓他們並排躺也綽綽有餘的完整平面。

　　不過這個功能只有他們知道，畢竟也沒有哪間車商會把『能在車內睡覺』當成宣傳重點，這款車是休旅的大台車型，夜蛾正道隻以為是三鴉捨不得五條悟的長腿一直擠在小小的轎車內。

　　咬著女朋友的唇瓣，藍瞳不經意瞥見塞在角落沾滿咒靈殘穢的制服外套，突然意識到什麼，退開一點，捏住她的下巴打量。

　　「我怎麼覺得，你近來特別熱情的時間點，總是在我受傷的時候？」

　　領悟反轉術式，特級術師就試驗起全自動甄別外物的無下限術式。

　　為了收集數據，袱除時他也不用體術閃避，站著當樁子挨打，以此調整術式的反應。

　　數據來源當然不只咒靈，高專咒術師每個都熱情幫忙，有時為了爭奪協助名額還會大打出手——難得能揍到五條悟，先搶先贏，等他完善術式後就沒機會了。

　　這段時間他出任務或多或少都會帶傷，不過都是些小傷，不用反轉術式過一天也會癒合的程度。

　　「這麼一想，用繩子那次，你也比平常更興奮哦？」

　　三鴉眨眨眼，提出異議，「我如果喜歡你受傷，爸爸和你打那天我就不會哭了。」

　　有道理。

　　五條悟鬆開手，要把她拉回來繼續親，就聽見她補完未竟之語。

　　「但紅色跟悟很搭。」

　　暗紅色的、和她瞳色相仿的麻繩，在白皙的肌膚上纏出微微的勒痕，曖曖燈光下恍若倒映萬千星辰仰視著的蒼藍眼眸，搭配不點自朱的水潤雙唇……

　　「在你身上很美。」

　　白髮少年瞪大眼，「好啊，我就知道那條繩子不是我買的！」

　　送來的玩具包裹莫名其妙多了條繩子，還以為是他手滑放進購物車，原來是惡魔早有預謀。

　　「悟討厭嗎？」

　　「是也沒有不喜歡。」五條悟咂咂嘴，「少了點主動權也別有一番樂趣。」

　　女朋友的腰扭得好看，ｐｏｃｋｙ也很舒服，再說也不是綁成奇怪的姿勢，除了手在身後不能動，繩子更像是什麼都遮不了的衣服。

　　他倒是記起另外一個物品，「下次你戴那個紅色的鈴鐺項圈，我綁你。」

　　「好。」

　　「……項圈就好了啊，不要連哆啦Ｏ夢那套衣服一起。」

　　這次的回答遲疑了一秒，「好。」

　　「沒講的話你是打算要穿的吧！」

　　三鴉歪了歪頭，將原本想到項圈變得半硬，又被多啦Ｏ夢套裝打回原形的軟糖塞回包裝，夾鏈拉上。

　　「吃晚餐嗎？」

　　「話題轉移得太生硬了。」說歸說，肚子卻很誠實地叫了聲，「你查查附近有什麼好吃的。」

　　五條悟脫下破損的制服，拉起躺平的後座椅背，後車廂找替換的便服。

　　滑著評論的惡魔突如其來地一頓。

　　「看來吃不成了。」

　　——

　　——

　　當初一年級入學後幾天，夏油傑稍稍習慣新奇的世界，想起要去詢問救過他的咒術師小池先生的近況，得知對方在一次任務中犧牲時，他以為那種心情即為失態的頂峰了。

　　現在回憶起來，他和小池先生也就見過那一次面，或許在他日復一日對咒術師生活的暢想中過於美化了對方的形象，更多是一種幻滅的感傷和對未來的恐懼，與在報章媒體聽聞某位名人過世的短瞬遺憾並無不同。

　　可朝夕相處整整一年、手把手將人從零基礎帶成二級和准二級的後輩，就不一樣了。

　　「二年級的任務……出事？」

　　剛結束任務回到學校的丸子頭少年喃喃重複輔助監督的話。

　　輔助監督稍稍後退半步，降低少年驟升的壓迫感，「……是的。」

　　「灰原跟七海人呢？他們現在哪？」

　　「兩位都在家入同學那邊。」

　　略略放下的心在奔跑著推開醫療室的門後又提起，連呼吸都停了一拍。

　　七海建人坐在板凳上，金髮抵著牆壁，眼周蓋了一條毛巾，露在空氣中的肌膚有多處深淺交錯的傷，擱在雙腿上的兩手攢著褲腿緊握成拳，聽見開門聲也沒動半分。

　　少年對面的治療床上是一個用白布遮罩的人形，夏油傑緩步靠近，抬手時有些遲疑，喉頭滾動了下，穩住微微顫抖的手，掀開頭部的布料，灰原雄彷彿睡著一般的容顏映入眼簾。

　　——伴隨著沉沉的呼嚕聲。

　　仔細觀察，其實他胸膛有呼吸起伏。

　　所以，七海的拳頭，是為了讓全身僵硬以免露出破綻？

　　黑毛二年生還在睡覺，金毛二年生不可能主動做這種沒品的欺騙，可以威脅七海建人配合的主謀是誰不需多想，整間高專只有一個人這麼無聊。

　　夏油傑額角青筋猛抽，「……五、條、悟！」

　　「幹嘛幹嘛？對著灰原喊我，年紀輕輕就老年痴呆了嗎？」

　　被怒喊的名字主人雙手背在腦後，晃悠悠地從七海建人靠著的牆後踱步出來，撇頭問身後的少女，「硝子，反轉術式能不能治這個？」

　　大半夜被挖起來搶救後輩的治療師打了個呵欠，繞過擋路的同學往門口走，擺手道：「跟你的幼稚一樣治不好哦。」

　　「那你就別一邊說我幼稚一邊留下來看戲啊！我剛剛又沒攔著你離開。」

　　家入硝子關門前回頭吐舌，然後迅速溜走。

　　氣氛凝滯。

　　七海建人不想攪和進前輩們的戰爭，又錯過開溜的好時機，只得繼續坐在原地裝雕像，盡力縮小自身存在感。

　　可惜事與願違。

　　夏油傑調整表情，擠出一個笑容，「發生什麼事，七海，你來說。」

　　只恨自己沒跟著同學一起昏迷的二年生：笑得比產土神還恐怖不如不笑。

　　「報告上是二級任務，到了現場才發現是一級，五條前輩趕過來解決了。」

　　他用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帶過幾個小時前的驚險情境，半分不提五條悟趕到時，灰原雄已經變成灰原……雄了。

　　遭到腰斬的人能存活很久，原該是太過殘忍才廢止這等刑罰的缺陷，卻也是讓灰原雄能撐到五條悟救援的關鍵。

　　同樣受傷不輕，他只來得及扛走『灰原』的部分，五條悟解決掉變異的土地神，帶回來的僅有『隹』。

　　全靠三鴉的魔法，才重新將支離破碎殘缺不全的黑髮少年拼湊回原整的灰原雄，這段他被五條悟用咒縛封口，但凡有隻言片語漏聲，同伴身上的魔法會立即解除。

　　「悟怎麼會去？」

　　「……那個白貓吊飾。」

　　本意真的只想監督收禮者不准隨意扔掉他的禮物，意外附帶了警報器功能，坐到板凳上的白髮少年笑嘻嘻地說：「我早就說啦，帶在身邊別想亂丟，丟掉我會知道的！」

　　*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鴆羅晉江鴆羅

　　ｗｏｒｄｐｒｅｓｓ

　　猜歐美

　　－－－－

　　上面的中文用審審的大刀斬身

　　頭留下串起來

　　能參觀審審上一章切下來的ｏｃｋｙ


第88章 ＜８８＞ 去問你爺爺

　　字數：3003

　　日期：2022-05-26 22:15:08

　　五條悟滿臉不悅地走在三鴉身旁，一條手臂搭在她肩上，另一手插在褲兜，明明能夠站直卻彎腰駝背，跟威脅三鴉要拿點零用錢來花花的小混混似的。

　　他還叼著跟從在宿舍門口擦身而過的日下部篤也那打劫來的棒棒糖，嘴巴噘得老高，分不清是因為不高興還是在啜糖汁。

　　「∧＆＊＋（＊）％（｝｛＂。」

　　我不過就感嘆了句難得沒任務，夜蛾老師馬上丟一件過來是什麼意思。

　　雖然出任務總能被他弄成公費旅遊，袱除只占很小一部份的時間，大多是和三鴉到處吃吃喝喝逛逛玩玩，這不代表他能接受落袋為安的假期又被強制挖走變回工作日。

　　——同樣是休息，工作期間偷懶，和放假悠哉無事，兩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是他努力解決待辦事項賺來的餘暇；後者是他天經地義不可剝奪的權利。

　　總之，特級術師很不爽。

　　「（＿＊＆∧＃＄＊＆。」

　　咒靈在哪？趕快幹掉趕快閃人了。

　　「還不曉得是不是咒靈相關。」三鴉握上垂在她胸前的手，舉起來側頭親了下，「需要調查。」

　　任務來自隱約知曉有神祕力量存在的企業大佬階層，近期發生了一些事，透過管道輾轉找上咒術監督會。

　　兩人正身處一棟位於東京中央區的企業大樓，該區寸土寸金，連年蟬聯全日本地價榜榜首。

　　委託人是企業董事長，希望咒術師能檢查一下他孫子，也就是總經理，有沒有被詛咒纏上。

　　總經理辦公室與訪客電梯有段距離，途中倒是都沒別的房間，牆面掛了幾幅意識流畫作，有油彩也有水墨，是那種看不懂的人總認為自己閉著眼睛大筆隨便亂揮也畫得出來的作品，實際上標價後方的零六個起跳，單位美刀。

　　另一邊則是大片大片的落地玻璃窗，以絕佳樓高俯瞰其餘屋頂，放眼望去毫無遮擋。

　　不提裝潢有多高檔奢華，最引訪客注目的是地板，光潔無垢晶亮得能倒映清晰人影的天然石材，常見的普通地磚是六十平方厘米，這裡每片地磚的邊長均為一米二，而且每片經過悉心挑選，相鄰邊界的花紋盡可能地銜接，乍看之下整片地板彷彿是一個完整未經切割的平面。

　　他們其實不是獨處，總經理秘書正在前方帶路，全程聽完一方不知所云另一方雲淡風輕的『對話』，不清楚來龍去脈的男人內心相當疑惑，猜不出上司為何要在緊密的行程安排中，抽空見這一組奇怪的情侶——其中一位還是高中生。

　　……是高中生吧？

　　『樹齡』又是什麼？

　　老闆種的樹生病了？

　　老闆……有種樹嗎？

　　……這兩人腿太長了吧，他得用平時的一點五倍速走才有辦法『領』路，好累啊。

　　偷偷靠地面反射觀察他們，不是他不想用眼角餘光偷瞄法，可是那個高中男生的感官敏銳度太可怕了，眼神才剛飄過去就直接被盯回來，即使隔著黑不透光的墨鏡，目光也刺得他頭皮發麻，令他憂心起自己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功力是不是有退步，連偷看都會被抓包。

　　秘書的窺視五條悟當然有發現，哪怕是鏡像，但他懶得給反應，最初有回看只是下意識的動作，三鴉又不穿裙子，不怕走光。

　　說起來，他見過的惡魔，每隻原型都是保守一點的人會看了不敢直視的衣著，會在意走光的問題嗎？

　　再長的走廊也有走完的一天，來來回回走過無數次的路線，終於出現在視野中的熟悉大門使秘書莫名鬆了口氣。

　　抬手敲門，得到應聲，他微微躬身拉著門讓客人進入。

　　和採光良好的走廊截然相反，總經理辦公室內出乎意料地陰暗。

　　看著立於巨大辦公桌旁迎接他們的、有點眼熟的兜帽人影，五條悟將沒了糖塊僅剩塑料棍的棒棒糖推到嘴角，仍是懶懶散散沒個站像。

　　「咪卡，委託人是什麼來路來著？」

　　三鴉眨眨眼，不懂向來對任務細節沒興趣到現場打就完事的男朋友哪來的好奇心。

　　「貓澤集團董事長。」

　　——

　　——

　　「你被詛咒了——」

　　貓澤梅人一愣。

　　這句話以前常聽，但一般是自他口中說出，而不是別人對他說。

　　有過幾面之緣，被他拉來參加那場失敗的社團活動，最終以空氣不流通全員昏迷作結，全靠對方叫醫護團隊前來急救，後來再沒現身過黑魔術社的後輩坐在他對面的沙發，大大咧咧地翹著二郎腿，攬著身邊的女性，搭配鼻梁上的墨鏡和輕浮的表情，一副上門討債還隨身攜帶情婦展現魅力的若頭樣。

　　幾年過去也沒改善畏光情況的金髮青年想揉揉耳朵，教養卻使他無法在不熟的人面前做出此種輕鬆的舉動。

　　說話大喘氣白髮少年這時又接著說下去：「——我是很想這麼說啦，但你周遭乾淨得連蠅頭都沒有一隻，所以能算我任務結束了嗎？」

　　大學畢業後空降成總經理，和外國企業接洽了幾個大單，成功站穩腳跟擺脫員工背地裡流傳的草包富Ｎ代名號，和高中時期相比沉穩不少的貓澤梅人思考該如何措辭。

　　「……爺爺說我需要和你們見一面，並未和我說明任何細節，只說見了就知道了，能否請五條君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問的是五條悟，被問的人則轉頭看另外一位，他一時分不出這是在用眼神詢問，抑或是逃避他的問話。

　　三鴉摸摸那頭白毛，簡述咒術監督會給的報告。

　　一個月前，八月中有一名青年被報了失蹤，由於家裡有門路，用人情債找來目前是大學生的偵探工藤新一，很快排查搜索出他最後的行蹤，但怎麼也找不出他後來去了哪。

　　若是到此為止，僅僅是個普通的失蹤案，可是青年失蹤前最後見的那人也行蹤不明，偵探一查，拔出至少四名失蹤人士，查到最遠的一位是今年年初，每一位失蹤者最後見的人都成為下一位失蹤者。

　　現在這個時代，和家庭關係不緊密的年輕人幾個月沒通電話很正常，要不是工藤新一好奇心旺盛回溯查案，那些人的家人還沒發現小孩不見了。

　　「幾位有個共通點，他們都是您當社長時期，櫻蘭高中黑魔術社的社員。」

　　三鴉將平板放在茶几上給貓澤梅人看，屏幕上顯示著四張失蹤者的照片。

　　黑魔術社固然人數不多，但貓澤梅人並非創社社長，綿延幾屆下來社員總數也有個上百，這幾個失蹤者看年紀是貓澤梅人高三時在校。

　　更確切地說，他們都有參與那次惡魔召喚，不過尚無法確定失蹤和惡魔召喚之間的聯繫，只是她自己是惡魔，對那件事比較敏感，也可能與此無關。

　　「令祖父請我們來看您有沒有危險。」

　　「你們……」貓澤梅人推估了下五條悟的年紀，「也是學生偵探嗎？」

　　學生偵探一詞令他想起某個曾經讓他頭痛好幾次的罪魁禍首，五條悟的墨鏡鏡片彷彿一邊一字浮現『嫌棄』。

　　「才不是那種亂將狗鼻子伸進別人家裡猛嗅不開門還會狂吠的職業呢。」

　　他拉著三鴉站起身，擺擺手，「反正你這邊沒問題，想知道更多去問你爺爺，我們先走啦，前——輩——」

　　「哎！等等！」金髮青年跟著站起來，「其他社員那邊，你們也會去看看嗎？」

　　特級術師聞言回頭，嘴巴嘟得能吊十斤豬肉，「我在休假哦，再說也沒確定這個失蹤事件是我們要負責的領域吧。」

　　「所謂的領域是指……？」

　　「高中的時候不是很喜歡類似的東西嗎？跟那個差不多，但再東洋一點。」他摸摸下巴，「國外也有啦，可是日本最多……是不是該跟夜蛾老師要個能出國的任務？國內玩膩了。」

　　句子後半的音量接近喃喃自語，如果忽略他邊說邊瞟向三鴉的小眼神。

　　寵男朋友的惡魔點頭，少年立刻往她臉頰啵了好大一聲。

　　離開前，盡職的輔助監督對明明辦公室屬於他卻猶如不該在場的唯一局外人提醒道：「貓澤先生，最近若是有黑魔術社社員試圖和您接觸，安全起見最好拒絕。身邊有發生其他不尋常的事，可以打名片上的電話。」

　　貓澤梅人有點想再進一步詳問何謂『不尋常』，可惜五條悟急切走人的樣子讓他不好開口，感覺問了也只會再得到『去問你爺爺』的回應。

　　送走神神秘秘留下謎團的客人，青年推遲下一場會議，點開通訊錄，對著幾個高中畢業後就沒打過的號碼依序按下通話鍵。

　　於是就近選了家網紅餐廳踩到雷只吃了一口正罵罵咧咧找另一間補償肚子的五條悟，眼睜睜看女朋友接起手機又進入工作模式。

　　不需要湊過去，他也能聽到話筒另一端貓澤梅人驚慌又力持鎮定的微顫聲線。

　　「黑田小姐，伽名月麗子，她家人說連繫不上她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樹齡跟咒靈讀音一樣

　　上一章加了一點情節但結尾沒變


第89章 ＜８９＞ 好像有奇怪的傷痕

　　字數：3058

　　日期：2022-06-11 23:20:38

　　『失蹤案該找警方吧。』

　　搶走手機說了這句就掛電話的五條悟，六個小時後仍是得臭著臉坐在伽名月公館的會客室沙發裡，捧著他特地刁難管家說要喝的南瓜汽水，氣噗噗地用吸管往飲料吹氣，發出很打擾人的咕嘟聲。

　　他身旁自然是三鴉，正對隔了張茶几的伽名月麗子進行詢問。

　　肩上披著毯子的黑髮女性，蒼白的神色猶帶些許驚魂未定，緊抱住懷中的兔子玩偶。

　　塞了兔子玩偶給她的娃娃臉青年，用一雙更顯他幼齒的大眼睛無辜地眨巴，軟聲軟語地問：「小麗今天經歷了這麼多恐怖的事，不能先讓她休息明天再問嗎？」

　　和歌舞伎町某隻惡魔屬性重和的青年令五條悟生理性不悅，具體外在症狀除了緊繃的下齶線條，唇線也快撇出銳角了。

　　他眯了眯眼，掏出手機在ＬＩＮＥ群組發了條訊息。

　　老子最強【＠七海】

　　老子最強【看過的其他金毛都童顏】

　　老子最強【怎麼就你長得比我老？】

　　老子最強【白貓問號.jpg】

　　老子最強【＠七海】

　　老子最強【＠七海】

　　老子最強【＠七海】

　　老子最強【白貓撓門.jpg】

　　他找三鴉幫他的貓型拍了一系列貼圖，種類多得永遠能見縫插針搭配當下的話題使用，被高專學生群組其餘成員一致認為煩躁度足夠生成特級咒靈。

　　手機震動。

　　別增加我工作【五條你好吵】

　　老子最強【硝子你書讀完了？】

　　家入硝子升上三年級後開始準備醫師資格考，天天讀書讀到想吐。

　　別增加我工作【……】

　　別增加我工作【白貓比中指吐舌.jpg】

　　雖然很煩，但很好用。

　　嫌貨才是買貨人，大家都存了一組，缺點是容易白貓洗版，整個對話框滑下來都是各式各樣的白貓貼圖，不僅辣眼睛還汙染精神。

　　今天好鹹【你又在欺負後輩了，悟】

　　老子最強【硝子又是不是後輩，是姊姊∼硝子姊姊∼】

　　別增加我工作【白貓嘔吐.jpg】

　　別增加我工作【白貓掐脖窒息吐舌.jpg】

　　別增加我工作【白貓倒地不起.jpg】

　　老子最強【硝子你用我的圖用得很開心嘛】

　　別增加我工作【我要一張白貓點菸，你什麼時候拍？】

　　老子最強【白貓拒絕.jpg】

　　老子最強【能進老子嘴裡的東西】

　　老子最強【絕對】

　　老子最強【不包括菸】

　　老子最強【＠七海我看到你正在輸入了！不要裝死！】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五條前輩，你不是在任務中嗎？】

　　七海建人【我看到黑田監督跟你出學校了。】

　　老子最強【就不能是約會？】

　　七海建人【你們穿制服。】

　　今天好鹹【再說你跟黑田監督約會不玩手機】

　　今天好鹹【白貓點頭.gif】

　　老子最強【！】

　　老子最強【為什麼你那張圖會動！】

　　老子最強【傑你偷拍我？！】

　　今天好鹹【你自己發的視頻】

　　今天好鹹【還逼每個人都看過一次才罷休】

　　今天好鹹【才不久前的事就忘了】

　　今天好鹹【白貓斜眼.jpg】

　　今天好鹹【正好快到銀杏結果的時期，路上幫你摘幾顆回來？】

　　今天好鹹【白貓賤笑.jpg】

　　老子最強【我那張明明是帥氣的笑！】

　　老子最強【不要亂配字！】

　　特級術師叼著吸管，大拇指飛快地在手機上篤篤地敲打，沉浸於和同學垃圾話的期間，輔助監督問出了伽名月麗子的失蹤——或者該說，被綁架——經歷。

　　櫻蘭做為一間名流學校，學生多是綁架案受害者高危族群，因此學園裡幼稚園到高中每個年級都設立了一門『人質課』，主要教導不幸遭到綁票時該如何應對，聘請談判專家、心理學家等專業人士課堂講解，也有找演員來陪同實戰演練。

　　接受過整整十五年的櫻蘭教育，伽名月麗子當然不例外，在陌生的地方醒來，確認衣著完好只是東西都被收走後，不吵不鬧地觀察環境。

　　不會是朋友的惡作劇，她沒有熟到能做出這種惡作劇的朋友，而且她的頭還隱隱作痛，如果是惡作劇也太過分了。

　　那是一間空蕩蕩的密室，除了一扇看起來是從外面操控的光滑電子氣密門之外，沒有其他出入口，她沒被限制行動，代表綁匪很有信心她無法自行逃跑。

　　……或者，綁匪壓根沒打算讓她活著離開。

　　演練歸演練，實際碰上綁架，伽名月麗子內心很慌。

　　但她什麼都做不了，紅著眼眶沿著空無一物的四面牆敲敲打打無果，最後抱膝縮在角落，心中向各路神明魔鬼祈禱有人來救她。

　　她今天和埴之塚光邦約好了要去喝下午茶，希望他有察覺不對勁。

　　三鴉面無表情地打斷，「請直接敘述綁匪出場的部分。」

　　就差沒明講她對伽名月麗子的心路歷程沒興趣。

　　她生活中固定出演的人類配角多半是直切重點的類型，當超市收銀員時貨許是面癱自帶的防禦氣場，還沒碰過撒潑打滾的難纏顧客，特級術師五條悟的輔助監督更不常有和活著的受害者交談的機會。

　　如今的生活圈屬於咒術界，咒術師各有各的奇怪，她的種族不是秘密，再說身邊還有個公認性格惡劣的傢伙相襯，對比之下她屬於好相處的那個。

　　目前為止，三鴉察言觀色的技能仍然只有五條悟能觸發，但他也不是需要小心呵護脆弱心靈的存在，她根本沒有其餘練習的場合。

　　被送來人界學習揣摩人心，學是學到了，結果對象卻僅限一人，朝才恨鐵不成鋼，氣得把她變貓再附帶魔力封禁。

　　如果就她一人在場，她會默不作聲聽完，然而五條悟滿臉無聊也不喜歡這裡的樣子，她才加速問話流程，掐斷不重要的情報輸出。

　　伽名月麗子一梗，還沒說什麼就被環抱住。

　　明明已是大學畢業的社會人士外表，說他是初中生都嫌老的埴之塚光邦拍撫她的發頂安慰道：「小麗別生氣，正好黑田小姐趕快問完你也能趕快去休息。」

　　黑髮下的耳尖發燙，伽名月麗子低聲說，「我沒有生氣。」

　　她深吸一口氣，右手疊握在微微顫抖的左手上，垂眸說道：「有一群人，要我重現一次高中黑魔術社召喚惡魔的儀式。」

　　關鍵字一出，仍舊用牙齒虐待折磨吸管的白髮少年視線不離聊天畫面，耳朵悄悄地豎起。

　　「有認識的人在場嗎？」

　　「……本田前輩，其他人對他很恭敬，但他沒有參加儀式，只在旁邊看著。」

　　本田加羅，和委託工藤新一找人的那家、不算伽名月麗子的最近一位失蹤者，最後在公開場所碰面的人。

　　根據工藤新一的調查結果，警方有找他問過話，但沒發現任何異常。

　　從敘述判斷，沒有人脅迫指使本田加羅，他反倒像是伽名月麗子綁架案的主謀。

　　三鴉調出平板儲存的照片，伽名月麗子點頭確認長相。

　　本田加羅給她一個小時練習，內容來自高中造成全員暈厥送醫的那本書，貓澤梅人讓他們排練了一整個禮拜，身為當時儀式的主祭，她很難忘掉那本書的封面。

　　「儀式有完成嗎？」

　　「完成……？」伽名月麗子對三鴉的問題感到疑惑，「才剛開始，埴埴前輩就來了。」

　　和她有約的埴之塚光邦等了一個小時，一直連絡不上，行動力和軟糯外貌相反，直接上伽名月家找人，又用一個小時確定伽名月麗子經過一條巷口時憑空消失，將手機通訊錄中幫得上忙的號碼全打了一遍，被貓澤梅人告知黑魔術社的失蹤粽子串，半請半強找來工藤新一。

　　由於察覺及時，大學生偵探追查綁匪足跡，迅速鎖定人質關押地點。

　　等不及警方包圍攻堅，埴之塚光邦帶著一眾武力值滿點的下屬和場外援助毛利蘭一同殺進去，

　　看到滿身是血的伽名月麗子當場噴淚，一邊哭一邊用殺傷力超強的拳頭手刀打趴在場的十幾人。

　　造成犯人群全躺在醫院沒一個能醒著被訊問的始作俑者歪頭，「但我沒看到本田。」

　　名流子弟之間沒有深交也會是點頭之交，本田加羅跟他同一屆，臉他認得，人沒揍過。

　　本田加羅不在三鴉拿到的現行犯列表上，她更在意別的點。

　　「記得儀式的魔法陣圖案嗎？」

　　她得到伽名月麗子的再一次搖頭，又問了其他幾個和儀式相關的問題，讓受害者滿頭霧水後帶著五條悟告辭。

　　被通知要配合調查，不解為何調查主軸聚焦儀式過程而非綁架過程的伽名月麗子總算能夠休息，躺在床上一時睡不著，盯著天花板發呆。

　　她突然喃喃自語道：「本田前輩的額頭好像有奇怪的傷痕？」

　　——

　　——

　　細碎瀏海下是一排整齊縫線的青年撐臉，翻著腿上封皮黑裡透紅的書籍，清秀的臉龐帶著些微苦惱，食指有節奏地輕點著額側——這是本田加羅思考時的習慣性舉動。

　　「別人來沒成功，我自己來也失敗了，抓來的『魔女』沒跑完流程就被救走了，接下來該怎麼樣才能成功召喚出惡魔呢？」

　　*

　　作者有話要說：

　　＊三鴉沒遇過爛客人還有阿龍和她重逢後帶著她在周遭晃了一圈的緣故。

　　把工藤新一寫得像專門找人的警犬一樣


第90章 ＜９０＞ 和特級咒靈一樣難纏

　　字數：3174

　　日期：2022-06-11 23:21:07

　　本田加羅，或者說羂索，是位很有自知之明的詛咒師。

　　他曉得自身的能力極限，能正面對決的時候就上，需要躲的時候就躲，該換身體避風頭就換身體。

　　這是他能在搞出咒胎九相圖後，還有辦法躲過御三家鋪天蓋地搜捕行動苟活至今的重要依據——不得不承認也有古時候隨意找個深山老林藏起來就很難找到人的緣故。

　　以前哪怕是在平安京綁架王公貴族，不用出城也能帶著人質在京內溜著私衛官兵玩；現代社會太多攝像頭，尤其是大城市，人與人聯絡又便捷，他已經很小心掃除留下的痕跡了，綁來的魔女小姐竟然半天就被救走，儀式才開了個頭。

　　去年五月高專校內的紛擾，暗中關注著天元五百年一次同化儀式的羂索從各種渠道拼湊出來龍去脈，一個前所未見的種族進入他的視野。

　　惡魔。

　　更換身體，他會得到那人的記憶，不過他不會仔仔細細將『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歷回憶一遍，作為日本詛咒師也不會特地去查找『惡魔』這種西洋神話生物的真實性，一直只處於對這個名詞有印象的狀態。

　　若是脫胎於他之物無法超越他本身的上限，那引入外在的、和咒力截然不同的另一種能力，又會是什麼結果？

　　有辦法和會開領域的六眼打得不相上下，惡魔的強悍不容小覷，那惡魔的軀殼，他能不能使用？

　　和五條悟彷彿連體嬰就沒見過他們各自獨處超過三秒怕不是連上廁所都手牽手一起去的黑田三鴉沒留給他覬覦的空間，但惡魔在現代人類的記憶中，總是和『召喚』這個動詞相連接，現成的機會渺茫，他自己弄一隻出來總該可行吧？

　　感謝可惡又可愛的現代科技，羂索足不出戶在網路上搜刮完所有能找到的、和惡魔相關的詞條，筆記記了一本又一本，疊起來的紙張重量能難倒沒特地練肌肉的弱雞阿宅。

　　好在他自從意識到科技進步的麻煩之處，除非必要——例如誕下宿儺預備受□□——，換腦的對象都挑人情往來稀少，十天半個月不和人接觸也不會被上門關心的目標。

　　認真研讀一個多月，羂索能一眼分辨出七十二魔神的魔法陣及其變體，對神祕學的了解儼然可被稱為專家。

　　謹慎小心苟活第一的羂索並未貿然執行儀式，選擇先參考前人的經驗，至少要弄清楚召喚出來的惡魔能不能指定條件，不然叫出一個能跟五條悟打得有來有往的惡魔一巴掌拍下來，他可沒信心一定逃得掉。

　　目前已知唯一的惡魔，黑田三鴉，跟當代六眼的綁定全咒術界皆知，他當然不會傻兮兮地衝到能用一根手指將他吊起來打的特級術師跟前詢問如何召喚，但從五條悟的過往下手或許能查出些端倪。

　　動用了他在咒術界的人脈，活過千年，什麼好東西沒有，收買一二三四個咒術師幫他點不那麼重要的小忙綽綽有餘，比方說，將所有五條悟參與過的任務報告複製一份。

　　由於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以並非直接要黑田三鴉的資料，明裡暗裡關注五條悟的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反正有五條悟等於有黑田三鴉，殊途同歸。

　　歌舞伎町的事件報告格外顯眼，比起算憑空出現在咒術界的黑田三鴉，她自述和她是同學的黑崎一守很好查，帝丹高中的學生紀錄裡，黑田三鴉毫無預警休學消失的兩年相當可疑。

　　在她消失之前已和五條悟有交集，證據是輔助監督枷場次吉的入職調查，雖然五條悟在盛岡舊山田村的任務報告上敷衍了事，枷場次吉有提到與負責任務的咒術師同行的女性。

　　黑田三鴉的出現他確定和五條悟無關，登記在學生資料的監護人是脫離禪院家的天與暴君，如果惡魔先認識五條悟，再和黑田甚爾扯上關係就很詭異了，禪院家和五條家的糾葛敵視可不是假的，即使這位禪院入贅改姓了也一樣。

　　從黑田甚爾方入手不啻為一種方法，然而反向天與咒縛的五感過於非人，世界上又默默地少了幾名沒做好功課事先調查目標過往戰績的粗心術師，他仍然無從得知黑田甚爾與惡魔的交集起始。

　　回到五條悟這邊，鎖定黑田三鴉休學前後，排查當時六眼周遭發生過的大小事，無論表面上與他有多不相干。

　　皇天不負苦心腦，五條悟在校期間除了卡在臨界點的出席率和考試，唯一不同尋常即為『通知校醫黑魔術社社團全員昏迷』，於是全家慘死本人發瘋進了療養院的田中百合子進入他的視野。

　　施手段將人弄出院，他立刻執行熟悉的詢問方法——占據身體自行檢索。

　　田中百合子的近期記憶高度重複，幾乎都是在療養院瞪著天花板發呆，或發狂砸東西抱著頭縮在角落。

　　住院紀錄有她天天夢魘喊著爸媽或尖叫著不要，醒來什麼都不記得卻會延續夢中情緒好幾個小時，不是大哭就是瑟瑟發抖的描述。

　　羂索快速地翻找想要的資訊，倒不是他趕時間，田中百合子不僅精神出問題，這些年毫無求生意志，純靠療養院時不時灌流食或綁在病床上注射葡萄糖這般活著，身軀早已衰敗不堪，難以承受他的咒力洗禮。

　　好不容易將零零散散的記憶碎片拼湊成功召喚出惡魔的部分，成功次數大於一則是個驚喜，證明召喚儀式有可複製性，不是純靠運氣。

　　用她的身分騙開另一位黑魔術社社員的門，榨乾田中百合子身軀最後一絲價值，羂索搖身一變，成了天天吃喝玩樂不思進取只在缺大錢時回家伸手的二世祖。

　　好運似乎到此為止，第二位黑魔術社社員的體質也不適合當受肉，那些奇奇怪怪的材料才收集幾樣，不得已又換了第三位。

　　第三位同樣不適合，不過有在健身因此撐得久了些，剛好夠他找齊或製作好缺失的儀式材料。

　　——網購是很便利，羂索卻更相信自己動手的準確性，書上標明白蠟燭裡得混有死去第九年的人類第五對肋骨骨粉，他怎麼知道委託別人製造的成品內含年份是否正確，又或者不是用粉筆灰替代骨粉呢？

　　即使田中百合子是隨便在網路下單買來的不明來源材料也成功了，作為不下於天元的結界高手，他更偏好精確實行準則的流程。

　　也許黑魔術社跟他犯沖，第四、第五位也是拋棄式軀殼，直到本田加羅。

　　即使是拋棄式的兩位，羂索也沒荒廢時間，舉行了兩次召喚儀式，可惜一無所獲。

　　從田中百合子的記憶看來，與惡魔的交易內容並不局限於靈魂，但由古至今的資料總結，惡魔對靈魂的需求度應該最為優先，土黃色惡魔只讓田中百合子去和黑田三鴉說一句話的要求純屬特例。

　　那麼，他親自召喚出來的惡魔會要的靈魂，會是屬於被他佔有身體的『原主』呢，抑或是他本腦呢？

　　所以他沒有親身上陣，再度感謝科技，以及人類喜歡沒事瞎湊熱鬧的好奇心，他能夠不花一文錢，輕易在愛好者論壇糾眾實地來場鬼鬼祟祟的邪＃教儀式。

　　接連失敗，自認每個步驟都沒出差錯的羂索很困惑。

　　難道是主祭不對？

　　或者，性別不對？

　　女性網友有安全考量，兩次參與的網友們都是男性，而成功的田中百合子和伽名月麗子是女的。

　　與其找不知根底的陌生女性再失敗一次，不如讓成功過的來，田中百合子沒了，才有伽名月麗子的綁架案。

　　無論結果，羂索都打算再換皮，是以頂著本田加羅的臉現身，事後伽名月麗子是死是活他不在意，活著把『本田加羅』的存在說出去也無所謂。

　　千算萬算，沒算對援兵來的速度。

　　羂索站起身，在列車廣播到站的甜美聲音中穿越車廂，月台柱子釘著寫有『童守町』的白底字牌。

　　幾年前的論壇老文提到這裡有位小學任教的魔女老師，而魔女老師有一位廢柴惡魔男朋友，探查之餘正好讓他避避風頭。

　　魔女，他有興趣；廢柴，他亦有興趣。

　　額頭帶縫線青年向站務詢問童守小學的方向，腦袋剛經歷過大手術的容貌令站務員心生同情，細緻地講解如何前往，就差沒手把手攙扶著送去。

　　有禮貌地向熱情的站務員告別，羂索猶如穿著寬袖袍那般雙手相互交疊，緩步出了車站。

　　「希望這位魔女老師不會讓我失望。」

　　——

　　——

　　秋去冬來，五條悟十八歲，藉著正式成年生日要盛大的名義，帶著整校學生逃學去夏油滑雪場滑雪——不用問地點問就是故意的。

　　這次相當囂張，仗著惡魔牌瞬移機掃光近期特級任務空出一大段假期，順著東北新幹線悠悠哉哉地玩。

　　他能休息，其他學生可不行，好歹是讓夜蛾正道排滿沿途的袱除任務，屬於半工作半出遊的性質，就是辛苦和咒靈打架時有對情侶在後方卿卿我我很礙眼又討厭。

　　校園空了整整一星期，夜蛾正道沉默地看著歸來的學生們和他們無預警的伴手禮，額角抽動。

　　「你玩就算了，為什麼拐帶小孩？」

　　五條悟聳肩，指著其中的小男孩說：「我本來只要這隻，但另一隻和特級咒靈一樣難纏，所以就一起打包了。」

　　高專校長仰天長嘯，「我不是問你這個！」

　　*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改了一些劇情ｂｕｇ

　　虎杖吃手手的時候伏黑有想那是劇毒一般人吃了就死了

　　感覺要當受肉的體質應該也不是那麼隨便抓一個都可以的


第91章 ＜９１＞ 別小看悟大人

　　字數：3299

　　日期：2022-06-19 13:24:29

　　乙骨憂太緊緊牽著祈本里香，他們倆的手自離開仙台起就沒放開過，在夜蛾正道一臉兇惡地舉起拳頭時帶著小青梅驚慌地退了好幾步，拉著她一下跑到視野內最寬大的遮蔽物——夏油傑的褲腿——後躲藏。

　　「噗。」

　　丸子頭少年瞥了眼被戳到笑點的女同學，倒沒有對兩個沒他大腿高的小孩子做什麼。

　　即將被揍的五條悟高挑的身影轉瞬縮水，對貓臉而言過大的墨鏡倏忽掉落，被三鴉在半空中撈住。

　　白蓬蓬的長毛貓順著女朋友的長腿往上爬，一溜煙竄進她懷裡，四肢朝外坐在她交疊好的手臂上，貓頭大咧咧地往後擠進大福之前。

　　「喵喵∼」

　　他並未開啟貓語翻譯魔法，光從他朝夜蛾正道挑釁地上下甩動的粉舌和亂噴的口水，也猜得出他在喵些什麼沒營養的內容。

　　高專校長當然不可能冒著性騷擾的風險將拳頭伸到員工胸口就為了揍欠打的白貓，雙邊額角青筋齊跳，平頭墨鏡男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壓下暴漲的血壓。

　　「傑，你來說，這兩個孩子怎麼回事。」

　　怎麼受傷的又是他。

　　夏油傑往上提了提五條悟變貓時差點被震驚的小孩們扯掉的褲腰，三兩句說完前因後果。

　　「這孩子的咒力量大到他從未見過任何咒靈，咒靈一靠近就被消滅了。」

　　他說的是三級和四級咒靈，二級以上無法，不過一般在外遊蕩也就前兩種，遇到二級的機率不高。

　　「悟覺得他好玩就順路拐走了。」

　　「喂，他家長有同意好嗎。」

　　危機解除又變回人型的五條悟插嘴抗議，他從身後環住三鴉的腰，用她的肩窩墊下巴，親密的肢體接觸掩蓋不了他仍然用女朋友當擋箭牌防止夜蛾正道制裁鐵拳的事實。

　　「人家小朋友都比你有擔當呢，悟。」夏油傑指指好歹比女孩的站位向前半步的男孩，「都成年了，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別躲在女朋友身後？」

　　聽到自己被類比於『女朋友』，一直對這些奇奇怪怪的大哥哥大姊姊敵意深重、不放心乙骨憂太單獨一人才硬是跟過來的祈本里香頓時身心舒暢，看他們也順眼了一些。

　　「略略，我女朋友樂意讓我躲，你羨慕啊？但你沒有女朋友，先從這點羨慕起吧。」

　　貓型吐舌頭還帶點萌感，人型吐舌頭就只剩欠扁感了，幼稚度也是特級的咒術師說著，還偏頭在三鴉臉頰上狠狠啜了口，吸出一個水亮亮的圓形紅痕。

　　「咪卡怎樣都最愛我了對不對？」

　　惡魔點頭，往五條悟湊過去，動作自然地把他的口水蹭回他臉上再退開。

　　只憑秀恩愛是不會讓夜蛾正道血壓上升的，他試圖將話題從幼兒園吵架拉回正軌，嚴肅地說：「不要岔話，說清楚家長同意了什麼？」

　　「這我就不曉得細節了，黑田監督去和家長談的。」

　　在場的人都看向三鴉，連孩子們也很好奇她究竟和乙骨先生太太說了些什麼，才讓他們任由今日初見的一群陌生人帶走自家小孩。

　　「乙骨憂太需要盡快進行驅邪，隔天送回家。」

　　「……」ｘＮ，Ｎ包含兩個小孩。

　　就這？

　　這句找一百人來聽，一百零一人都會判定為騙人的話，能讓父母輕易上當？

　　無端被需要驅邪的小男孩：別騙他年紀小，在新幹線上他聽有怪瀏海的哥哥解釋過何為咒力了，天生的，去不掉。

　　騙是騙不到的，所以她用了點種族自帶的輔助手段。

　　「……黑田監督你為什麼，不對，悟，你究竟想幹嘛？」

　　高專校長問到一半改口，畢竟三鴉本身不會主動去做多餘的事，一定是五條悟提出要求她才助紂為虐，在打手沒有人類該有的善惡基準時，該狠狠教訓的是主使者。

　　莫名被炮口直指的五條悟：這次他真的是無辜的。

　　他們在仙台車站附近亂逛打發等車時間，六眼偶然看到蠅頭被乙骨憂太的咒力燒掉的景象。

　　告知同伴後，他們進入咒術師工作模式——不是每個人都和五條悟一樣，全天候『去看』咒力——，回車站抓了幾只因乘客等待的煩躁生成的低級咒靈試驗，證實那並非偶然。

　　但也僅止於此，他們沒做其他事，除了聯絡當地的輔助監督讓他們別忘了持續關注乙骨憂太，看高中要不要來念咒術高專。

　　差就差在五條悟嘀咕了一句：「可惜不能多研究一陣子，說不定對自動檔有用。」

　　他說得很小聲，僅僅和他距離總是很近的三鴉聽到。

　　然後，三鴉抬腳就去找在小公園玩鬧的孩子旁邊看著的家長了，五分鐘後帶著一臉懵的男孩和一臉警惕的女孩回歸大部隊。

　　愈回想愈心虛的特級術師：……歸根究柢，似乎也能算他的鍋？

　　「哎……嘛……來都來了，明天叫人帶他們回去不就好了。」他低頭，墨鏡仍在三鴉手上，毫無遮蔽的湛藍眼瞳直視乙骨憂太，以怪叔叔誘哄小朋友的口吻說，「有娃娃可以拿哦，想要什麼造型的都有！」

　　更是個慷別人之慨的怪叔叔。

　　娃娃擅自被贈送的夜蛾正道忍不住瞪白毛學生一眼，然而墨鏡降低了他眼神的殺傷力，雖說哪怕是裸眼也從未有過嚇阻力，大概只嚇得到被前輩強迫一起搗蛋的新生伊地知潔高。

　　他看了下排班表，目前唯一空閒的輔助監督是三鴉，而五條悟表明『明天再送』她就不會今天送，他本人晚點也有事要忙，無所事事的人手只有眼前這群學生，多數是過了十一點在路上會被警察關切的未成年，成年的兩個一個是咒術界的寶貝蛋，沒有特級術師保駕護航不輕易放出去；另一個……不說也罷。

　　頭疼的壯年男子嘆氣著拿下墨鏡，蹲下來和小朋友們平視，盡力擺出和善的表情——效果甚微，好在他們稚嫩的世界觀今日遭受強制改造，區區兇惡的面目嚇不了他們。

　　「我為這群笨蛋不由分說將你們帶離仙台的行為道歉，明日一早就派人送兩位回去。在這裡的期間就……」他看了看一圈學生，指定唯一女性的家入硝子以及家有妹妹的灰原雄，「由他們照顧，有什麼問題不用客氣，儘管提出要求。」

　　灰原雄閃著大白牙向孩子們比了大拇指。

　　家入硝子則是朝他們淺笑後轉頭歛了嘴角弧度，掏出暫放口袋的手帕團攤開，拿起包著的開心果殼一個個地往五條悟狂丟。

　　雖然是不上前線的純後勤治療師，準頭還是有的，幾顆扔偏的更會被一股神秘微風送上正確軌道。

　　靶子不滿地收緊雙臂，「傑偷幫忙就算了，咪卡你怎麼也向著硝子。」

　　三鴉一本正經地回應：「可以練習自動檔。」

　　其他人信了，畢竟某人一句『也許有用』她就去拐小孩的殷鑑不遠，僅有當事人曉得這隻惡魔在使壞。

　　平時口碑太差的五條悟鬱悶，挑出卡進白毛的果殼屈指彈出，深深嵌入夏油傑腦後的丸子。

　　夏油傑抬手去摳摳不出來，解開發繩，黑髮散開才掉落。

　　他眯起細長的狐狸眼，捏著果殼包上咒力原路擲回，破空風聲足見其速度和力道都不是鬧著玩的，擊穿樹枝乃至樹幹不在話下。

　　夜蛾正道心中頭號問題兒童自然不會束手就擒，兩人很快從一顆果殼的來往進展為數十顆果殼的大混戰，來來回回就沒一顆落地，在空中形成一片果殼殘影簾幕。

　　乙骨憂太和祈本里香目瞪口呆，前者臉上比青梅多了難以忽略的崇拜。

　　帶開小孩們以免被波及的家入硝子：孩子，請慎選偶像，會學壞的。

　　對男學生間幼稚行為不想習慣也早已習慣的校長懶得嘆氣，交代灰原雄千萬要看好兩位幼幼訪客，一步三回頭地忙去了，離開前給了進他辦公室的口頭許可。

　　「熊貓造型的那個不要動，其他娃娃都可以，小心別拿到有術式的咒骸。」

　　「明白了夜蛾老師！」

　　三年級男生還在打架，果殼不再是武器，上升為動手動腳。

　　灰原雄拉著不情不願的七海建人一同當褓姆，和家入硝子帶男孩女孩挑娃娃去了。

　　伊地知潔高左看右看，前輩們都有事做，他也不好意思開溜，連忙小跑著跟上二年級前輩組。

　　四大兩小的身影一消失，五條悟和夏油傑不約而同地停手。

　　坐在一旁嗑著開心果觀戰的三鴉茫然，這兩個打架從來都是打到不得不停才休戰的。

　　五條悟戳她額頭，「傻了吧咪卡，我們不做做樣子，難道要跟他們一起帶孩子嗎？」

　　夏油傑微笑著點頭贊同，「有硝子和灰原在，再加上七海伊地知，四個人很夠了，沒必要全校都去陪孩子。」

　　「可是自動檔研究……」

　　「別小看悟大人，我在新幹線上就研究透了。」五條悟得意地挑起唇角，「傑，你丟我看看，一次用咒力一次別用。」

　　他雙手環胸站著，夏油傑照他吩咐連丟兩顆果殼。

　　沒咒力的那顆撞到他手臂後彈開；有咒力的那顆懸停在空中。

　　三鴉捧場地鼓掌。

　　夏油傑看了牙根發酸，連連擺手，「行了行了，知道你們恩愛。吃晚餐嗎？」

　　「好啊，我要吃火鍋。」

　　——

　　——

　　漆黑的天空萬里無雲，懸掛於夜空的月亮又大又圓。

　　圓月皎潔，散發柔和的白暈，長時間緊盯著卻會有那麼一瞬疑似覆上不詳的紅色。

　　身體已不是本田加羅的羂索對眼前恭敬垂首以待的少女揚揚下巴，「開始吧。」

　　少女依言褪去衣物，只留肩上的黑披風和及膝黑長靴，捧起一小桶鮮血當頭淋下，握住和她等身的槐木長杖，在臘白魔法陣中踏著怪異的步伐念念有詞。

　　她喊出咒語的最後一個音節，雙手朝天大張，上身後折成彷彿拗斷了的角度。

　　魔法陣猛爆出刺眼的亮光。

　　*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麼六歲的乙骨還沒夏油大腿高？

　　因為這個世界有柯南。

　　胖達的生日小熊沒列在公式書，不過韓國劇場版特典發的學生證上，劇場版開始時胖達１０歲


第92章 ＜９２＞ 被抓走了

　　字數：3201

　　日期：2022-07-07 20:45:45

　　童守町是個有趣的地方，明明是還算熱鬧繁榮的城鎮，有接電有網路甚至有大型商場，居民卻似乎全數成長於鄉野怪談的床邊故事。

　　做惡夢是有翻枕妖作祟；經濟能力不佳是窮神附身；暴躁易怒是掌心進駐了九十九足之蟲；會得心臟病是肝狸掐住了心臟……無論源自於何種理由的負面情緒都有個對應的說法，導致逸散出來的咒力，形成的幾乎都是有完整形象的假想咒靈，東拼西湊瞎長專辣眼睛的『普通』咒靈數量反而相當稀少。

　　這種情況一般出現在對外交通聯絡不便、整體民智封閉、比起專家科學更相信老一輩代代相傳神怪禁忌的小山村。

　　與其說是咒靈，實際上已帶有『信仰』的成分了，各有各的特殊能力，整體實力不一定強，反倒會因自帶『術式』被評定為一級，乃至特級。

　　它們被看得見的人們當作『妖怪』、『惡靈』，而類似咒術師存在的身分則為『除妖師』、『除靈師』。

　　羂索認為最神奇的，大約是某間醫院一名醫生分明是妖怪，卻站在守衛人類的一方，消滅對人類造成威脅的妖怪吧。

　　雖然咒靈也會互相吞噬，但基於本能和基於保護的理由對同類動手，兩種概念是不一樣的。

　　妖怪會產生類人的情感，那咒靈也會嗎？

　　還是得有參雜信仰的咒靈才會？

　　他預想中的死滅洄游，也許能再加入更多種促使咒力進化的方向。

　　換掉本田加羅的身體後，羂索在童守町待了三個月，本來以為得費一番工夫才能接近那位魔女老師，做好長期滯留的準備，對方卻意外地……讓他想想那個現代形容詞是什麼來著……脫線？

　　製造一場『萍水相逢』，引導著談話假作不經意提及黑魔術，黑井麻衣立刻將他引為知己，滔滔不絕地將她從小立志成為魔女，一成年馬上飛到德國進行魔女研習，踏遍歐洲搜集魔法的事跡敘述得鉅細靡遺。

　　矮小的魔女豪氣地拍著尺寸較她某些學生還不如的前胸，豪氣說道：「任何有關魔法的事，問我就對了！難得有對黑魔術感興趣的同好，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貝貝魯布布在一邊小聲說：「我、我也可以幫上忙的。」

　　是的，這位通體黑漆漆沒穿衣服的惡魔全程在場，所有來來往往的人類都看得見他，卻彷彿他和其他人沒什麼兩樣，全然不覺那是個不同種族、外型還格格不入的生物。

　　倒是和他的契約者一樣少根筋。

　　兩人相談甚歡，順理成章互留聯繫方式，一個星期後約出來，黑井麻衣似乎是終於找到個欣賞她多年所學技藝的有緣人，欣喜若狂之下直接實踐召喚惡魔的示範。

　　「一般會跑出來的都是低等惡魔啦。」

　　畫著魔法陣的黑井麻衣一邊解說，一旁一手拿了一根應援棒狂搖，一支寫『麻衣老師我愛你』；另一支寫『麻衣老師得第一』的貝貝魯布布連連點頭。

　　這些是貝貝魯布布和她順利簽訂契約後告訴她的，大概是確定她跑不掉，惡魔對自己的沒用承認得爽快。

　　「惡魔從魔界到人界不是沒有代價的，現代人體內魔力太少，來一趟的性價比很低，高等惡魔看不上。」

　　「舉例來說，舉行召喚儀式等於人類花一塊錢張貼薪資一百元的招募廣告，惡魔得花九十元的路費來應徵，家財萬貫的高等惡魔瞧不上這十塊錢的利潤，只有窮得缺這十塊的低等惡魔會上鈎。」

　　那還真是很形象的比喻啊。

　　這一個禮拜羂索也沒閒著，偷偷跟在貝貝魯布布身後用結界術試探他的實力，每次都不落空，對方還沒發現是他在搞鬼。

　　黑井麻衣的咒語很奇怪，可是成功了，出來一隻身高超過兩米、身材健美、頭上兩根大牛角的惡魔。

　　純論外表，攻擊性看起來比貝貝魯布布強多了。

　　牛角惡魔甫出場，察覺召喚他出來的黑井麻衣身上有別只惡魔的契約，盛怒之下決定殺了膽敢騙他出那『九十元路費』的無恥之徒。

　　貝貝魯布布自然不會坐視契約者遭受襲擊，氣勢洶洶地扇著身後的翅膀沖擋於魔女之前，兩隻惡魔隨即扭打成一團。

　　看了三十秒的羂索：公園打太極拳的老人都比這個有看頭。

　　如果是弱成這樣的惡魔……對他的計劃沒太大價值，這也是他沒對貝貝魯布布進一步出手的原因。

　　接過應援棒有一下沒一下搖著的黑井麻衣好奇地問他：「你召喚惡魔是有什麼願望想實現嗎？」

　　傻歸傻，她還是看得出這位新朋友對召喚儀式的重視程度較其他黑魔法來得多。

　　這題羂索早就準備好答案，只是沒在預想中的階段用上。

　　他如今的軀殼是名中年婦女，不到五十歲頭髮一片斑駁灰白，歲月在肌膚留下的痕跡說是六十歲都有人信。

　　活過上千年孩子也親自生過了，實力派影帝後級別的演技信手拈來，摻入想忍卻不自覺外顯的絲絲恨意，再夾雜幾分對本身恨鐵不成鋼的羞愧，裝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話語推拒幾次後方吞吞吐吐地說：「……我有個想報復的男人，他很強，我又不想因為報復他而被警察盯上。」

　　好像沒說什麼的一句話又好像解釋了所有。

　　開了話頭，後面再接幾句語焉不詳的話，讓聽者自動補全話語中的空白，即可塑造出中年離異的家暴受害者形象，辛苦帶著女兒艱難求生，偶遇家暴男卻發現他過得比以前更好，求神問卜無法排解心中不甘，決心換個西洋玩意兒試試。

　　有所共鳴的黑井麻衣同情地拍拍他，喜歡鵺野鳴介卻被當傻子看那段期間，她也做過很多走向她難以收拾的神奇蠢事，最後還得讓鵺野鳴介出手救援兜底。

　　但她不會因此勸阻新朋友，有些時候就是得求個痛快，反正有她看著，換她保護別人了！

　　四年過去，她自認已不再是每次施行魔法都出岔子的廢物魔女，貝貝魯布布也由於和魔女簽訂契約魔力有所增長，他們的組合已累積足夠擔當保護者身分的底氣。

　　矮小的女人握緊拳頭往空氣揮兩下，堅定地說：「好，我幫你弄只厲害的惡魔出來！」

　　她動作太大，應援棒沒握好滑了出去，砸中牛角惡魔的角尖，充氣塑料棒瞬間被戳爆。

　　炸開的聲響嚇了牛角惡魔一跳，步伐拐了下踩到石頭跌倒，貝貝魯布布趁機捏著黑漆漆的拳頭，用打蚊子的力道咻咻咻地捶著。

　　而牛角惡魔還真的就這樣被打暈，趴在地上兩眼彎成蚊香。

　　自家惡魔取得勝利，黑井麻衣起身跳兩步念兩句，魔法陣光芒再起，牛角惡魔消影無蹤。

　　笑容一閃即逝在黑井麻衣看不見的角度，羂索細聲細氣聲線哽咽地說：「謝謝你了……這麼多年來……謝謝你不僅沒有嘲笑我，還願意幫我。」

　　見魔女有被誇得要得意忘形親身下場幫忙教訓爛男人的跡象，他連忙拋出問題轉移她的注意力，「關於契約的部分……雖說我願意付出所有，可我女兒只剩我了……」

　　魔女果然上鈎，皺著眉思考，「我回去查查有沒有辦法。」

　　專業深造十幾年的正統魔女，確實比他這個靠網路速成的『專家』有門路。

　　亮度漸減的光芒中，高大惡魔的惡魔金棕色的眼珠在眼眶底部慢慢地由左滑至右側，仔細看完魔法陣的細節，才回到中央，略過渾身是血跪地哆嗦的少女，逕直看向陣外明顯占據主導地位的中年婦女。

　　——或者說男子。

　　久久沒來人界，如今的人類靈魂和□□都不匹配了，真會玩。

　　占用他人身軀；有事想求惡魔還不自己來而是找代打；用了限制惡魔收取代價的稀有材料繪製魔法陣；偽裝儀式主祭魔力量雄厚的額外布置，種種證據顯示這是個喜歡貪別人便宜的傢伙。

　　惡魔盯著羂索評估，羂索也在打量惡魔。

　　觀察高度比他低的事物，都只願意轉動眼珠，拒絕垂下頭顱，很有自信，且對自身以外的事物極度不屑。

　　活得久還有個好處是能知道很多偏門失傳的小東西，魔法陣更外一圈，由他的咒力構成的結界穩定發揮著作用，一串音節自然而然地浮現在腦中，猶如那原本就存在於他的認知裡。

　　「葉姆尼。」

　　羂索滿意地看到惡魔瞳孔收縮成針尖小，隨即又放得和虹膜範圍一樣大，目光渙散。

　　他從放在地上的布挎包掏出一顆以他如今的手難以掌握的方塊體，上破舊汙黃血跡點點的布條將其包裹得密不見縫，再翻出一張照片。

　　「去把這個人封印進這個盒子交給我。」

　　——

　　——

　　「咪卡，」五條悟探頭對正在寫任務報告的女朋友說道，「我和傑去買宵夜，你要吃什麼？」

　　三鴉停下打字，向男朋友伸出雙手，仰頭和走過來的戀人唇舌糾纏一番。

　　「銅鑼燒。」

　　五條悟比了ＯＫ的手勢，又親她幾下才出門。

　　一般他們從學校去買東西，來回一趟差不多一小時，這次過了一個半小時人還不見蹤影，打完報告躺在床上玩手機的惡魔有點疑惑。

　　高專警鈴大作。

　　夏油傑搭著虹龍撞破五條悟房間窗戶，確認同級真的不是先拋下他落跑回來找女朋友，緊蹙的眉頭更加糾結。

　　他用一種混雜了無措、不敢置信、緊張的語氣說：「黑田監督，悟和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惡魔打架，然後……被抓走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假設羂索本體是男的好了

　　感覺古代女性沒什麼搞事的機會

　　－－

　　希望下章或下下章能正文完！


第93章 ＜９３＞ 有點生氣

　　字數：3046

　　日期：2022-07-07 20:45:55

　　夏油傑自己都覺得他的敘述比電影劇情還離譜。

　　五條悟被抓走，想像力多天馬行空的編劇才編得出這種情節？

　　他仍然難以相信那個場景真實發生在他眼前。

　　問完一圈宿舍的人要吃什麼宵夜，兩位特級跑腿在他們常去的商店街分頭購買。

　　黑髮少年負責的全為即買即走的品項，拎著一堆食物在約好的集合點滑手機。

　　「蘇∼咕∼嚕∼」

　　遠遠就聽見成年了的巨型兒童配合著小跳步節奏喊他的蕩漾聲線，夏油傑都不曉得他名字短短三個音節竟然塞得進整張樂譜。

　　一個不合時宜的奇怪事實進入他腦海，那是曾經看過的綜藝節目片段——在街上隨便抓十個人裡，平均會有一到兩個人沒辦法手腳協調地使用小跳步前進，不是同手同腳，就是抓不准踮跳的時機。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突兀現形的身影抓向上一秒還蹦蹦跳跳的五條悟，一切來得太快太令人措手不及，倉皇間只能確定那是個人形，但留下金屬光殘影的顯然並非正常人類的肢體。

　　五條悟倒也不負他的特級頭銜，即使是沒被完全體自動無下限擋下的攻擊，他也及時反應，和直奔心臟的利爪錯身而過，連衣服都沒破半條纖維，猶有餘裕皺眉舉高食物抱怨道：「喂，老子銅鑼燒掉了你小子賠嗎？」

　　他摘下墨鏡一扔，姿勢帥氣隨興也改變不了是在亂丟垃圾的事實。

　　「這麼粗暴的搭訕是不會成功的……你有點眼熟啊，我在哪裡拒絕過你嗎？」

　　商店街人來人往，怕事的趕緊跑了，商家見苗頭不對也紛紛拉下鐵門。

　　可總有些腦子有問題的人，退兩步自認安全了，就拿出手機站在原地拍攝。

　　丸子頭術師低咒一聲，放出幾隻咒靈將看熱鬧的民眾往外推開，清出空地後降下帳，聯絡完輔助監督來疏散群眾後才進去。

　　商店街畢竟是條街，球形的帳一開難免包進兩側建築，而且五條悟這人雖說能輕易控制術式範圍，但懶得去精準操作，跟人打架也經常從山的一頭打到另一頭，仗著身邊跟著可以復原毀損建物的惡魔，字典裡從未有過『收斂』一詞，夏油傑不得不把帳開大一點，也得去把被關進帳的普通人帶出來。

　　好在他們為了能快速上咒靈飛回學校，約了比較偏僻的地方集合，周邊是些待租或晚上不開的店家，夏油傑在乒乒乓乓的背景音中撈了三個人出帳。

　　確定沒有遺落其他人，正要去看看情況，才往最後傳來聲響的源頭走兩步，就見襲擊者出現在半空中，背後一雙蝠翼與頭頂兩側延伸出的犄角昭示種族。

　　居高臨下的惡魔看他一眼，拋接著手中的小方塊，像是要讓他瞧個明白似的故意丟得很高，可是兩人距離過遠，夏油傑只勉強辨認出那恍若骰子的外觀。

　　大概是覺得這樣不夠，對方彈了下手指，一個不明物高速旋轉著飛向他，這個他看清了，是五條悟的墨鏡。

　　接住墨鏡再抬頭，惡魔已消影無蹤。

　　解除帳，和趕來的輔助監督交接事宜，夏油傑捏著打不通五條悟號碼的手機，駕著虹龍沖回學校，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於看到僅有三鴉的房間時破滅。

　　將墨鏡交給沉默不語的輔助監督，夏油傑有點佩服她仍面不改色的冷靜，看著三鴉腳邊浮現熟悉的圓形圖案，他見證過好幾次懶得打電話的五條悟直接拉惡魔到身邊。

　　召喚陣是完整顯現，然而亮度不僅低得可憐，還如接觸不良的燈泡似閃爍，比恐怖片中隨時會熄滅的燈管還虛弱。

　　果不其然，法陣的明滅只堅持住短短四次，然後徹底熄滅，連片五條悟的衣角都沒見到。

　　三鴉又嘗試了一次，這回魔法陣根本沒成形，僅僅亮了破碎不相連的線條隨後沉寂。

　　夏油傑的手機跳出新訊息，他一目十行看完。

　　「夜蛾老師說那個骰子的外觀疑似特級咒物獄門疆。」

　　原本不死心想再試第三次的惡魔看過來，特級術師對上那雙紅瞳心中一跳，明明眼睛主人的神色如平時一般寡淡，莫名令他寒毛直豎。

　　他暫時忽略陡然升起的危機感，言簡意賅地總結夜蛾正道發來的一串資料，「獄門疆是結界型咒物，一次只能封印一個人。」

　　「生命危險？」

　　「不清楚詳細運作方式。」夏油傑搖頭，「無論如何都得盡快把悟弄出來，封印總不會是讓他在裡面度假的。黑田監督能得知悟在哪裡嗎？」

　　「現在不能。」

　　他們的契約能感應對方所在方向，但和召喚陣一樣，效果愈來愈不靈敏。

　　平常這兩個功能都是五條悟在用的，三鴉從未在五條悟無預警的狀態下逕直拉人，當然也不會沒事去偵測他的位置。

　　最後一次探知是夏油傑隻身闖進房間時，惡魔沒見到理應在側的男朋友，潛意識感到不對勁才發動的行為。

　　五條悟人在西邊，於她感測期間急速拉遠。

　　「夏油君記不記得那惡魔長什麼樣？」

　　「我看不清楚，頭髮是棕色的。」

　　「衣著呢？」

　　沒見過三鴉完整惡魔型態，不曉得惡魔綁定不同造型皮衣的特級術師不解，但這題他會。

　　隔著距離，比起長相，衣服更容易辨認，而且那個打扮走在街上對日本人來說過於前衛，「只遮了胸的半截背心，兩邊上臂有臂環，緊身流蘇長褲。」

　　喀嚓——

　　夏油傑的視線移動到聲響來源，眼睛眨了眨。

　　他曾經詢問過三鴉的實力，五條悟當時凝神苦思好一陣子。

　　「這麼難回答？」

　　「難道對你而言，一米六跟一米五有差別嗎，不都只看得到頭頂。」

　　「……」

　　形容得還挺形象。

　　「所以讓我來評斷一群弱者誰更弱誰更強，也很難啊，比較廢物的雞和稍微厲害一點的雞，都是翅膀為裝飾品飛不起來的鳥。」

　　「……」

　　「喔，傑你別擔心，你在我這至少是隻老鷹。」

　　「……那還真是謝謝抬舉了。」

　　他忍住沒問五條悟對他自身的評價。

　　講話欠扁的白毛又多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不開翅膀躲閃，單純體術打架的話，咪卡跟歌姬差不多吧，可能還打不贏。用上魔法或許能險勝？歌姬超死板的，感覺對想幹嘛就幹嘛的魔法會沒輒。」

　　庵歌姬在他們這幾屆學生中實力算墊底層級，可發展性也不大，目測日後最高二級，一級有難度。

　　總之，不用咒力純靠□□強度，應該是無法徒手將手機捏碎成零件，而且事前毫無徵兆，臉仍是一貫的麵癱，半分看不出剛毀滅了一台手機。

　　是魔法嗎？

　　可即使兩年間接相處下來一直沒變熟，夏油傑也曉得三鴉不會為了弄爆手機就使用魔法，除了配合五條悟搗蛋和滿足他奇奇怪怪的要求，這位惡魔過得比咒術師還像普通人類。

　　「黑田監督……沒事吧？」

　　他也不曉得自己是在關心對方的手抑或是心情，面對巨大危機的緊張感愈發攀升，肌肉不自覺縮緊，繃得能夾死蚊子，一向整齊的丸子頭有些炸毛。

　　碎得比剛才更徹底的塑料和機械零件自纖長指縫間掉落，又在接觸到地面前無風自燃，不屬於自然界的黑焰將其燒得灰都不剩，半點沒留下曾經存在於世上的痕跡。

　　「有。」

　　三鴉做出夏油傑沒預料到的回應，平靜的表情和聲線與她話語的內容不太搭調。

　　「我，有點生氣。」

　　——

　　——

　　盤坐於地對著筆記本寫寫畫畫的羂索抬頭，望著惡魔從天而降，手上是六面共二十一顆眼睛骨碌碌轉動的獄門疆。

　　「效率這麼高？」他微笑著伸手，半開玩笑道，「不是大街上隨手抓了個路人塞進去充數吧？」

　　話是這麼說，他對咒縛的效果有信心，用前幾個召喚出來的惡魔實驗過，效力和人類相同。

　　哪怕有貝貝魯布布拍胸保證絕對有效的真名強制魔法，他也和葉姆尼立下咒縛——用主祭少女的靈魂換取關有五條悟的獄門疆。

　　葉姆尼連聲鼻音都吝於給予，站立著面朝正前方，只向下移動眼珠去注視羂索，下頷連一度都不願意降低，完美演繹何謂鼻孔視人。

　　羂索倒不在意，一顆懸浮於空中本來被他用作照明的光球飄向惡魔，那是他在葉姆尼離開後，照著魔法書步驟獻祭少女得到的成品。

　　光球沒入惡魔身體，葉姆尼手腕一挑，獄門疆被拋入羂索掌心。

　　詛咒師能感受到咒縛解開，證實了裡面的確關著當代六眼。

　　「呵呵……」兩次敗於六眼手下，總算成功封印這難搞的存在，即便是活了千年的老妖怪也忍不住笑出聲，「哈哈哈哈——」

　　他大笑的同時，周遭也亮起事先準備好的魔法陣，作用是強制送被他坑了的葉姆尼回魔界。

　　一個響指，不僅止住了羂索的笑聲，也讓魔法陣漸強的光芒瞬間消逝。

　　惡魔動作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不知怎麼回到他手裡的獄門疆，來到人界後第二次開口，「你結束了，我可還沒。」


第94章 ＜９４＞ 把！悟！還！我！

　　字數：3001

　　日期：2022-07-17 23:59:31

　　一名頭髮花白的婦女趴倒在地，竟有一年青人將其作為椅墊，雙腳岔開大咧咧地坐在她背上，被拍錄絕對能搭配震驚標題登上地方小報的頭條。

　　好在羂索為了執行召喚儀式，特地選了杳無人煙的荒郊野外，這樣喪心病狂的畫面才失去曝光全網機會。

　　不過看在夏油傑眼裡仍是覺得不甚愉快，忍不住瞥了眼抓著他手腕的輔助監督。

　　認識三鴉以來，黑髮特級術師很自然忽略掉種族差異，畢竟術式相較於普通人而言算特異能力，魔法換個角度看，也能視為功能較多元且無限制的術式，而且三鴉平常都是人類外觀，只有展露過一次不屬於人類的蝠翼。

　　然而另一位張著翅膀頂著雙角的惡魔堂而皇之地以人為椅，這景象驀地令他升起非我族類的意識。

　　夏油傑甩甩頭，甩去多餘心思。

　　此時此刻那些都不重要，首要之急是拯救五條悟。

　　三鴉似乎認識夏油傑描述的惡魔，本來要隻身追去及時被他攔下，他也才察覺三鴉實際上並不如她表面冷靜，此舉加上碎成渣的手機，反倒令特級術師找回他被『五條悟光天化日之下遭綁』嚇跑的理智。

　　惡魔用的是獄門疆，代表至少有個咒術界的同夥，不說五條悟口中實力差的三鴉打不打得贏有辦法綁走現今咒術界最強術師的惡魔，有條件的情況下還是該盡量避免陷入少對多的戰鬥中。

　　在三鴉緊迫盯人的無聲視線中，夏油傑匆忙連絡夜蛾正道安排有空的人手，方定下他跟三鴉先行，其餘咒術師以他為座標用結界術傳送的計畫，就被面無表情的惡魔拉進魔法陣，一次又一次閃白光，每次沒等他看清身處何處當即開始下一回，好在他有經驗，知道要閉眼免得暫時失明。

　　等到不再有亮瞎人的光線穿透眼皮，再睜眼，他和三鴉的正前方就是那個將獄門疆當籃球於指尖轉著玩的惡魔。

　　「黑田監督……」

　　話剛開頭，他喊的對象就衝出去了，扇著不知何時展開的翅翼，和炮彈一樣撞向惡魔，。

　　兩位非人類雙雙向後飛出一段距離，沿途撞殘幾根不幸位於直線上的樹叢灌木。

　　被灌了滿口強風的夏油傑閉上嘴，放咒靈防備未現身的詛咒師同夥，小跑向趴地婦女。

　　他在靠近的剎那愣住，從原先角度看不見的、打開的腦殼映入眼簾，龐然怒火直衝腦門。

　　下一秒的畫面，又彷彿一盆刺骨冰水當頭澆下，冷卻咒術師發熱的大腦。

　　進入咒術界三年來，大大小小模樣悽慘的殘屍斷肢也看了不少，但從腦殼裡緩慢爬出、長了張醜嘴的大腦，夏油傑真的沒見識過。

　　更神奇的是，腦子蠕動經過的地方散布拖曳殘穢，有幾秒猶留存生命跡象的軀殼本身，卻是實實在在的普通人。

　　所以和惡魔合作的詛咒師……是這坨腦？

　　現在這是鬧翻了？

　　特級術師猶豫一瞬，分別用兩隻咒靈各吞下那坨腦和腦殼大開的軀體。

　　做完證據與『證腦』保存的步驟，他從口袋拿出一個紙紮結，捏住兩端『啪』地扯開。

　　半空中驟然浮現三個人形，分別是七海建人、灰原雄以及冥冥，兩位二級術師，最年長的那位一級。

　　冥冥甫站穩，放出十數隻烏鴉，四面八方地飛去。

　　灰原雄左右張望，「夏油前輩，敵人呢？」

　　「惡魔在那裡。」夏油傑指向傳來撞擊聲之處，聲源是兩個不間斷重複分開、會合、分開、會合的身影，「詛咒師……姑且是抓了一個，但有沒有躲起來還不確定，要等冥小姐的烏鴉回報了。」

　　不過哪怕有藏著的詛咒師，看到情形不對也應該溜了。

　　淺藍髮的女子聞言一笑，不作聲。

　　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七海建人驚訝道：「那是，黑田監督？」

　　來之前他們都大概了解狀況，那個只專心輔助監督一職、頭銜前常駐某特級白毛名號、從未親身參與任何打鬥的黑田三鴉，竟然強到可以和有能力抓走五條悟的敵人打得有來有往嗎？

　　「是黑田監督沒錯，其他的別問我。」

　　其中一個人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高速逼近，一眾視力良好的咒術師認出那是三鴉。

　　最靠前的夏油傑連忙去接，雙腳在地上滑出兩道長長的剎車溝痕，足見沖勢有多強勁。

　　差點沒被三鴉一雙彎到腦後尖銳的暗紅犄角戳穿，掌心濡濕黏膩的觸感令他臉色微變，「黑田監督！」

　　三鴉反手去抓生生被撕扯得僅存四分之一連著的右翅，強制按接著用魔法修復裂口，側頭瞥向夏油傑。

　　四名注意到特級術師幾乎上半身都被惡魔鮮血染了個遍的咒術師：啊，她在疑惑為什麼要喊她。

　　她臉上那麼明顯的問號，換個場景，他們或許會笑出聲。

　　「咳、你的傷……」

　　「好了。」

　　惡魔鬆開手，確實如她所言，巨大豁口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與其餘皮膜相比顏色更淺的傷疤，而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融入周圍。

　　冥冥微微睜眼，纖密長睫遮掩下，連結著眾烏鴉視覺而光華流轉的淺色眸閃過一絲異樣色彩。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驀地跨步，一個揚刀一個舉拳，拉開架勢神色凜然地擋在緩步走來的惡魔面前。

　　惡魔眼皮都不抬，也沒見他有何特別動作，兩位二級術師突然懸浮，來不及反應便一左一右橫飛出去。

　　冥冥揮舞鐮刀，召回烏鴉群，卻被三鴉用翅膀攔下。

　　「你們不能在這。」黑長髮的惡魔說著，一雙紅眸中瞳孔豎直，緊盯著對面的棕髮惡魔，「人愈多他愈強。」

　　棕髮惡魔收回看咒術師退開的目光，落回三鴉的臉，在她下撇的嘴角繞了一圈，濃眉微挑。

　　「你在生氣？」

　　「對。」三鴉左翅一揮，最外側的翼骨和對方擋架的撞上，角力著互不相讓，「把悟還我，葉姆尼。」

　　「幾年未見竟然對我直呼其名，他們在說你和一個人類好上了我還不怎麼信的。」

　　葉姆尼的翅根忽地變形出幾個小鈎，直戳破三鴉的翼膜，用力將她扯向自己。

　　三鴉用魔法干擾他的動作，可惜都被輕易解決，不受控制地倒過去。

　　換個思路，試圖順著力道以指為爪給他兩下狠的，可惜攻擊落空手腕反遭箝制，手臂被拗斷反折，失去平衡跪在地上。

　　這時一道風刃悄悄達成被賦予的任務。

　　男性惡魔摸摸裂開的臂環，以及底下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傷，讚揚地點著頭，「還算有長進。」

　　抬腳踹倒跪著的對手，召出一塊比三鴉還大上兩三倍的巨石，壓住她身軀只露出頭，然後蹲在她面前，垂首和勉力仰面瞪他的女性惡魔對視。

　　「你想要這個？」

　　獄門疆又出現在他手上，六面鑲嵌不同數目眼睛的方塊體輪流翻轉，看也不往身後看，輕鬆拍開一個個憑空朝他扎來的匕首

　　他為獄門疆包裹幾層防止三鴉以魔法偷搶的預防措施，裡三層外三層猶如百貨公司地下街買的小蛋糕包裝，嚴密堪比銀行保險庫防盜。

　　「就這麼喜歡這人類嗎？克萊伊。」

　　『啪嚓』

　　三鴉瞪大眼，死死注視獄門疆本體忽然冒出的裂縫。

　　獄門疆是特級咒物，本體遭到破壞，恐怕對裡面關著的五條悟造成傷害。

　　若是能開術式的五條悟自然不懼，但他被封印代表無下限術式或許對獄門疆無效，封印狀態下術式起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轟』

　　一直在觀察她的葉姆尼用翅膀擋下爆炸成粉塵的石屑，看清她如今模樣後眉開眼笑，全然不見對待羂索時的高傲不屑。

　　「哇哦——」

　　亮紅恍若火焰跳動的瞳色蔓延包裹了整個眼眶，甚至將她的眼窩、眉骨、顴骨全刷上一層緋赤，被壓於石下前的傷勢完全恢復，墨色髮絲飛舞，體表隱隱約約冒著絲絲縷縷暗紅氣息，濃郁得能視覺化的魔力扭曲了身周空氣。

　　「這才對嘛！克萊伊，你——」

　　毫無特殊效果、單純又多得令人窒息的魔力如颱風天的海浪般洶湧而來，即使靠戰鬥經驗立刻防禦，葉姆尼也錯估了憤怒的三鴉能爆發的力量上限，第一次被她擊退半步。

　　他的笑容更加開懷，「這麼有效？」

　　『啪嚓』

　　剛剛被收起來的獄門疆再次被拿出充當道具，方塊體爽快地裂出第二道痕跡。

　　三鴉整隻惡魔又更加彤紅，空氣扭曲範圍擴大，水滴接近她三米都會被直接汽化的程度，腳踩著的地面逐漸晶化。

　　詭異亂舞的長髮、一身紅如烙鐵的皮膚、粗大了一圈的彎角、找不著眼白僅餘血紅與尖細豎瞳的雙目、張開足能遮擋五、六人呈現威嚇姿態的翅翼、一條條暴起鼓動的筋絡，此刻的三鴉渾身上下沒有半分人類模樣。

　　唇間銳牙清晰可辨，由生氣提升為憤怒的惡魔語調低沉一字一頓地低吼：「把！悟！還！我！」

　　*

　　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什麼什麼？是不是咪卡在叫我？


第95章 ＜９５＞ 什麼走向

　　字數：3021

　　日期：2022-07-28 23:26:06

　　「嗯？」

　　五條悟抓了抓耳朵，東張西望，視野內仍然是大大小小有零有整的人骨，白得陰森白得乾淨。

　　除了喀噠喀噠彷彿，不對，就是上百上千年沒上油生鏽的老關節，沒有任何能夠發聲的器官存在。

　　所以那聲喊只會是錯覺。

　　他甩甩頭，上背挺直、雙腿與肩同寬站立、臀部後翹，左手食指和右手小指互勾，兩掌同握一節小臂骨，姿勢相當標準地扭腰，雙臂一揮。

　　小臂骨連接著掌骨擊中被架起到適當高度的頭骨，遠遠地斜上拋飛，充當球桿的小臂骨也同時脫手，加入大概和它不是同出一源的頭骨，一起逃離咒術師的魔爪。

　　手搭在額前遠眺，五條悟雙臂展開往後一倒，躺進堆疊得像小山的骨頭堆中，引發一小陣骨崩，大聲抱怨起同學的救援效率。

　　「傑行不行啊？都這麼久了還沒來，給點力啊！特級評級總不是用瀏海釣上來的吧。」

　　話裡話外完全無視他自己一個特級也被關進來的事實。

　　特級術師目前處於一種類似作夢的狀態，動作、思考、整個環境是連貫有順序的，意識思維卻喪失『時間感』，沒辦法從各種因子推斷從他被獄門疆抓住封印至此，究竟過了多久。

　　骨頭堆並非一開始就有的，他一進來就被以他的目力也看不見邊際的骨架大軍環繞，擠擠挨挨像發現偶像明星的瘋狂粉絲般衝上前來，一個個深著無皮無肉的手想碰他。

　　正煩著的白毛不明白亦不好奇它們想做什麼，雖然感受不到咒力也無法使用術式，純靠體術對付這些骨頭架子綽綽有餘，一視同仁全拆了隨手亂扔，回過神來已成山。

　　骨架數量看似源源不絕，實際上是有限的，還真被他拆得一組不剩，零件們倒也沒有試圖自行重組再享受一次整骨手術的跡象。

　　其實拆骨頭的途中，他有瞬間感覺到三鴉要用契約拉他，應該是夏油傑將他被抓走的消息傳回高專了，可是魔法一下子就中斷，沒給他回應的機會，斷掉後再沒聲息。

　　咪卡不會又哭了吧。

　　機械性地重複拆了這麼多骨頭，五條悟不得不平心靜氣下來，又悶了好一會，才升起用骨頭零件打棒球的興致。

　　揮完棒球丟雜耍；頭骨當足球踢再變身保齡球；肋骨腿骨脊椎搭城堡、手骨揮高爾夫，自娛娛樂終有盡頭，他愣愣地望著漆黑無光的『天空』，失去骨頭關節喀噠聲的環境一片死寂，腦袋難得徹底放空，什麼都沒想。

　　呆滯了一陣子，或許是幾分鐘，也可能是幾個小時，又說不定是幾天，五條悟總算鹹魚翻身，不過翻到一半驚覺這樣會和一堆來源不明年份不明的骨頭貼貼，半途停住，運用各種情境下——近期地點大多是床，或方圓十米內有床的空間，對手自然是三鴉——訓練出的良好腰力挺身坐起。

　　他毫無徵兆地學豆豆龍那樣大吼：「好∼∼無∼∼聊∼∼哦∼∼」

　　可惜旁邊的骨頭沒有跳起來和他一起吼。

　　白髮咒術師扁嘴坐回骨頭堆，惡狠狠地嘟嚷著：「等老子脫困看老子不把那隻混蛋惡魔捏死！」

　　說好的惡魔都思考直線只動手不動腦呢！

　　突然在戰鬥中來陰的，讓他被一大群衣衫不整偏偏又哪裡都要露不露的咪卡包圍，害他很想多長几隻手去一把扯開，這種魔法也太狡詐無恥卑鄙下流沒節操了吧！

　　……該死，回想起那個畫面，軟糖又變ｐｏｃｋｙ了。

　　怎麼還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小處男一樣，微風吹過都能升旗，不是說相處久了會膩嗎，雖說難以想像他對咪卡膩了的情況，至少該產生些許抵抗力吧！

　　自己來是不可能的，既然開過葷，ｐｏｃｋｙ糖漿只有咪卡能享用，即使是左手君和右手君也不允許染指！

　　冷靜！

　　放鬆！

　　心靜自然軟！

　　閉上眼，將占據腦海各種姿勢的三鴉臉部全數替換成壞笑的黑田甚爾，ｐｏｃｋｙ成功消風。

　　這方法好用歸好用，卻附帶嚴重反胃效果，五條悟幹嘔幾下好歹沒真的吐出東西，但話說回來他也沒東西能吐，晚餐早已消化，買好的宵夜不出所料全在戰鬥中毀滅。

　　生理機能似乎暫停了，本來就是餓了才出門買宵夜，打了一架照理該更餓，現在什麼感覺也沒有。

　　……肅然起敬也該屬於生理機能的範疇，顯然能『主觀』影響的不在限制範圍內。

　　啊啊啊啊——傑什麼時候才要把這破骰子弄爆讓他揍扁那隻混帳惡魔啊！

　　剛剛是他沒遭遇過幻術才不慎中招，他已經很快回神了，誰知道這隻惡魔居然搞道具偷襲，還用噁心巴拉的醜眼珠綁他，太不守武德了。

　　不曉得用咒力護住腦袋能不能擋住幻覺魔法。

　　他沒注意到上方憑空浮現的光點。

　　光點僅僅針尖大，亮度卻很強。

　　『……還……我……』

　　五條悟猛地睜眼，這回絕不是幻聽。

　　蒼天之瞳這一睜，在漆黑空間中極度突兀光點無所遁形。

　　沒等他進一步行動，光點驟然暴漲成光團，將一米九的特級咒術師整個人包進光圈內。

　　「……咪卡？！」

　　見到那團光多少有預感，親眼看見仍有些不敢置信。

　　五條悟沒瞎，不遠處那隻棕毛惡魔他姑且記得，再搭配三鴉渾身戰鬥過尚未恢復的傷，最重要的是她手上那顆眼睛骰子，用膝蓋想都能得出是三鴉親身搶回的結論。

　　所以，夏油傑在搞什麼？

　　為何是讓弱得與庵歌姬同等級的三鴉上場？

　　而他語氣中的遲疑震驚更多是為了對方此刻的模樣。

　　惡魔型態的三鴉他很熟，全身上下裡裡外外摸透透的那種熟，眼前的女朋友卻跟深刻入心底的印象有所差異。

　　換成不顧消耗的高強度大範圍無下限術式，剛好卡在咒力恢復速率的極限邊緣，五條悟蹲下去拉過盯著他看的三鴉，小心沒讓她分別折成怪異角度的雙腿更嚴重，第一個先檢查左腹，編按壓邊用連珠炮的問句進行轟炸。

　　「你為什麼在這？打架幹嘛不讓傑上？魔核不見你賠得起我一個惡魔女朋友嗎？」

　　確認過沒破洞，魔核也好好待在三鴉身體裡，特級術師才放鬆緊繃的頰肌，轉而去檢視穿出皮膚的帶血斷骨。

　　「你這腳又怎麼回事？幹嘛不治療？魔力都拿去換膚色長翅膀戴美瞳增胖角了？」

　　三鴉仍然不應聲，沒解釋趁亂將獄門疆搶到手，就把所有的魔力用在暴力破解封印與召喚魔法，後續光護著獄門疆不讓葉姆尼再搶走，毫無餘力去恢復被打出來的新傷。

　　尤其見到五條悟本人活蹦亂跳，積攢的憤怒漏得比破洞的皮球洩氣還迅速，魔力暴跌回她日常水平——弱到沒眼看。

　　說實話，她此時很想直接斷電，醒來又是條活惡魔，然而以她修練出來為數不多還專精於五條悟的判讀能力，輕易推出她一旦昏迷這場架真會沒完沒了地打下去。

　　三鴉收回視線，轉而移向葉姆尼。

　　後者倒沒再繼續攻擊，只是五條悟現身後他又掛上那跩得二五八萬的表情，一直抱胸站在不遠處瞅著小情侶瞧。

　　「不要看他，眼睛會壞掉！」五條悟強硬地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扳回來，「有空東張西望還不如快點回魔治傷。」

　　知道戀人在鬧脾氣的惡魔：方才打了這麼久也沒壞。

　　「有在治。」

　　她展示背後的翅膀，破洞正以緩慢的速度修補著。

　　「先治腿！」

　　「你們不打，我就修。」三鴉眨眨眼，凝視著特級術師沒墨鏡遮蔽瞪大的藍眸，話卻是說給一人一惡魔一起聽的，「好嗎？悟，哥哥。」

　　——

　　——

　　在場會增強敵人實力，三鴉也看似有辦法匹敵，夏油傑和冥冥自然不會頭鐵硬要留下，撿回被掀飛的後輩們，四人退到地勢比較高的地方關注戰場。

　　三鴉和臨走前聽到名字是葉姆尼的惡魔打得激烈，範圍也逐漸擴大，移山填海的動靜即使在荒無人煙的郊區，不免引來有心者探查。

　　咒術師們攔下三個奇怪的傢伙，一名說不出哪裡不對的金長髮男醫生、一位嬌小得令人懷疑年紀的魔女、一個……比戰場中那兩隻惡魔形象還典型的惡魔。

　　後面兩個像來湊數的，第一位再強也打不贏四名咒術師聯手，但咒術師們又沒興趣打趴純粹來保衛家園的守護者。

　　經過一番動手動腳的友好協商，他們暫時達成共識，靜觀其變，咒術師要盡力制止戰場更加擴大到市區，而三位童守町居民留下來監視。

　　他們看著三鴉成功救出五條悟，放下心來等著脾氣不算好的白毛揍扁葉姆尼——他固然被封印過一次，總不會再中招第二次吧！

　　距離有點遠，幾人只能看個大概，但葉姆尼和五條悟三鴉對峙幾分鐘之後，一人兩惡魔會合，並肩向他們走來，和平相處的形勢明顯得無須標註。

　　咒術師們面面相覷。

　　這是什麼走向？

　　*

　　作者有話要說：

　　久沒更新後台新介面真是嚇我一跳（還敢說


第96章 ＜９６＞ 正文完

　　字數：4734

　　日期：2022-08-16 19:29:59

　　一人兩惡魔步行的順序並不是固定的，五條悟把三鴉一下往右邊扯一下往左邊扯，試圖用自身龐大的體積隔開兩隻惡魔，而葉姆尼也鍥而不捨地跟著三鴉的方位移動，勤快地繞左繞右說著話。

　　圍觀區再多緊張感——主要來自咒術師——也被他們這種幼稚的行為衝得半點不剩，完全嚴肅不起來，除了貝貝魯布布趴倒在地，變成一團只會瑟瑟發抖的黑色物體。

　　黑井麻衣又拖又拽地拉走惡魔伴侶，現場僅存的童守町地區代表拄著頭骨長杖後退幾步，表明不參與但監視到底的態度，看來是打定主意要親眼見到外來者離開才肯罷休。

　　夏油傑嘗試以眼神詢問怎麼回事，可惜接收方忙著當兄妹間的障礙物，無暇分心注意小眼睛的努力。

　　黑髮特級術師不得已，以拳抵唇咳兩聲，「悟，解釋一下現況如何？」

　　「啊？」白髮特級術師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大拇指往葉姆尼一比，「那只是咪卡的哥哥。」

　　明白扯開戰鬥聲勢浩大的皮，內裡單純是娘家人看女婿不滿意的事件，不會再有更進一步的麻煩，吊提的心膽落回原處，一下放鬆神經的夏油傑被他們這樣繞來繞去晃得眼暈，再加上葉姆尼不曉得哪種語言的魔音精神攻擊，忍不住脫口提醒道：「我說，黑田監督不是能變貓嗎？」

　　掐住三鴉的腰舉起來亂轉不讓男性惡魔靠近的五條悟愣住，隨即一副頭上冒出發光燈泡的樣子，「咪卡，變貓！」

　　三鴉紅眸瞅著男朋友，並未如往常一般立刻滿足他的要求。

　　五條悟反應過來，「喔對，你藍條空了。」

　　他向來不是個會接受威脅的人，即使對像是三鴉也一樣，聽三鴉用傷勢逼他跟葉姆尼停戰其實很生氣。

　　不過在他做出反應之前，葉姆尼就撲了過來，被無下限術式阻攔在兩米外，趴著空氣牆欣喜地喊：「克萊伊，你居然連情緒勒索都學會了，哥哥好為你驕傲！」

　　說實話，連打架時都用鼻孔看他，路上隨便抓個沒穿藍西裝紅領結的小學生也猜得出罪業是傲慢的惡魔，那副有妹萬事足的傻哥哥模樣非常破壞形象，讓白髮咒術師再打一場的興致全消。

　　察覺五條悟細微的態度轉變，三鴉馬上動手將暴露於空氣中的腿骨扳回該在的地方，開始治療斷腿。

　　——然後很快又沒魔力了，後續是靠契約轉換咒力才治好身上大大小小的傷。

　　葉姆尼一直用惡魔語言碎碎念要三鴉再兇他一次，吵得五條悟下定決心要開發出讓術式連聲音都能擋掉的功能，煩躁使他增大咒力消耗，硬生生再將術式範圍拓展零點五米。

　　可惜為了讓三鴉變貓，這零點五米對離開獄門疆後生理活動恢復所以肚子餓的五條悟來說有點吃不消，只得遺憾放棄掉。

　　能輕鬆單手抓起籃球的雙掌合攏，化身手指貓籠徹底關住變得比以往幼貓體更小隻的黑貓。

　　「哇，傑你偶爾也有靈光一閃的聰明嘛！」

　　光看葉姆尼被隔在兩米外，夏油傑也清楚現在揍不到五條悟。

　　「……總之，已經很晚了，我們也別在這裡打擾下去比較好，先回高專再說。」他看向據說是三鴉哥哥的惡魔，臉上掛著營業用微笑，「可以嗎，葉姆尼先生？」

　　五條悟左瞄瞄臉色不變但瞳孔縮放一瞬的男惡魔，右瞧瞧毫無所覺努力釋放和平善意的男同學，內心拍桌狂笑。

　　若非不想有更多人曉得真名魔法的效用，以防三鴉真名遮罩魔法哪天失效又過敏，真想告訴夏油傑他剛才讓一個男人高潮了。

　　——

　　——

　　看著眼前又一隻陌生的非人類生物，以及兩名實力高強卻令人頭痛的學生，夜蛾正道當上高專校長未滿三年，此刻心累得滿腦子充斥著該退休的念頭。

　　再怎麼無語也很難忽略白毛學生姿勢怪異的雙手，但平頭男人早已學會別對五條悟的一時異常做出任何反應。

　　「黑田監督呢？」

　　第二批用結界術傳送的三人已經去休息了，綁架犯與肉票和綁架道具在場，第一批探路先鋒兵兩位眼下剩一位，於情於理都該問問。

　　「在跟我玩□□ＰＬＡＹ哦。」遭受強行忽視的五條悟終究是奪回注目，密合的手打開一道小縫，「咪卡，來隻手。」

　　一隻看起來還沒五條悟手指粗的毛茸茸貓爪緩緩伸出，袒露雖然是黑色但依舊分辨得出其粉嫩度的肉球晃了晃。

　　能讓葉姆尼跟上大部隊，順利轉移陣地回高專，揮別金長髮男醫生的監視目光，全賴小黑貓當時從密合得相當牢固的指縫間鑽出一顆貓頭，軟綿綿地咪了幾聲。

　　——軟綿綿的感覺可能來自她為了突破五條悟的鐵指，自己雙耳後折、頰肉變形、圓幼紅瞳如頭髮被綁太緊的小孩那般拉成細長狐狸眼。

　　在場多數人聽不懂她咪了什麼內容，只知道她一咪完又被迅速打開再合攏的雙掌關好，而葉姆尼恢復所有人欠他八百萬拖債不還的高傲臉。

　　也沒見他有何特殊舉動，轉瞬咒術師們和惡魔已身處五條悟的房間，隨即被仍處於壞脾氣狀態的房主趕出去。

　　夏油傑自不會任由關鍵人物躲在房內，尤其還得靠他掌中的小黑貓制衡惡魔，動用咒靈將兩手暫時沒空抵抗、本身抵抗意願也不強的特級術師一同綁到夜蛾正道這裡，才有了盤問場面。

　　並不想知道學生和屬下情趣詳情的高專校長說道：「……黑田監督，能請你先變回來嗎？」

　　經過幾句咪咪勸說，五條悟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解開被惡魔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出手搶貓的手籠。

　　夏油傑忍不住吐槽：「平常也沒見你看黑田監督看這麼緊。」

　　五條悟反駁：「平常又沒人要搶。」

　　而且這種搶還是很難搶回來的搶，如果葉姆尼抓了三鴉直奔魔界會很麻煩，三鴉並非能憑一己之力回人界的強大惡魔，到時候又得去找歌舞伎町的小矮子幫忙。

　　由於葉姆尼不屑與人類——準確來說，是父母弟妹戀魔以外的所有生物——交談乃至於對眼，他邊說惡魔語言魔法同步翻譯的擦邊球也不行，所以他那一方的敘述是由三鴉聽完再轉譯，整體報告時間就拉得很長。

　　回高專時已是凌晨四點，待夜蛾正道好不容易搞清楚來龍去脈，天都亮了。

　　需要寫上報告的部分簡而言之就是有坨腦子占據中年婦女身軀，利用該名婦女的女兒召喚葉姆尼，給了惡魔獄門疆和使用方法，封印五條悟帶給他。

　　「其實腦子拿的是照片，沒有說名字，但皮歐文放過他的長相。」

　　男惡魔邊說邊以搓為單位拔著妹妹的頭髮玩，滿心期待她因此生氣。

　　拔下的頭髮並未連接毛囊，三鴉一感覺到扯力當即斷髮，這點小小的反抗也令葉姆尼高興，總比以前被連皮帶肉拽下頭髮都沒反應的妹妹好多了。

　　這對兄妹奇葩的互動方式，讓沒觀賞過三鴉幼年小電影的夏油傑和夜蛾正道神色怪異。

　　雙手雙腳從後圈著三鴉神似巨型背包的五條悟探頭觀察，確定她沒有斑禿危險，坐回原位嗑瞬移到餐廳拿來的儲備糧，隨口問道：「皮歐文誰？」

　　「曇次。」

　　喔，那傢伙的真名。

　　葉姆尼用魔法找到五條悟，打懵關箱帶走。

　　夏油傑半分沒要顧及同級生顏面，乜過去的小眼神極盡嘲弄之意，「打懵關箱的特級，呵呵。」

　　白髮特級術師不服氣地鄭重申明：「我早就認出這貨是咪卡哥哥，手下留情才被陰的！」

　　前半句不全是謊話，去魔界那次葉姆尼不在，但他的確在三鴉小電影裡看過那張臉，只不過想起來的時間點在獄門疆裡；後半句有些許真話，打架時不認得卻感到眼熟，能讓他眼熟的惡魔跟三鴉一定有關係，是以沒開領域，除此之外下手是怎麼狠怎麼來。

　　腦子在交貨時想趁機送葉姆尼回魔界，卻慘遭反殺連腦漿都被打出來，字面意義上。

　　「我第一次被人類喊名字呢，還短時間兩次。」葉姆尼表情嫌惡，「事後感覺真惡。」

　　從真名魔法效果清醒後仍是幫腦子去抓五條悟，就是想看腦子功敗垂成的震驚，當然其中想和五條悟打架的成分占比不少。

　　魔法陣啟動後，拿著獄門疆的腦子以為能把他送走的狂妄笑聲嘎然而止那瞬間，他總算能體會大妹妹一慣喜歡給人希望再徹底斬斷的惡趣味。

　　一個詞形容，舒爽。

　　後續發展不需要葉姆尼敘述，三鴉自己就能寫報告。

　　折騰一晚大家都累了，夜蛾正道宣布解散，帶學生操縱咒靈吐出的腦子去封印室關押，獄門疆則送去忌庫。

　　夏油傑打了個呵欠，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妨礙家庭聚會，晃悠悠地打算回房補眠。

　　跨出幾步的腳又倒退，視線逡巡，丸子頭少年決定和比較能溝通的那位說話。

　　「黑田監督，下次你哪位家人拜訪人界要和悟打架，麻煩事前說一聲，我相信夜蛾老師很樂意開放整個後山。」

　　不知情卻擅自被樂意的夜蛾正道：窮拒。

　　等夏油傑真的告辭，兩魔一人陷入沉默。

　　葉姆尼拒看五條悟，五條悟也拒看葉姆尼，兩道目光鎖定中間的三鴉。

　　專屬的輔助監督在六眼視覺上一閃而逝，特級術師問：「你剛剛在想什麼？」

　　「……」

　　哪怕以三鴉的殘缺情商，也清楚說出口的後果，遲疑了半秒。

　　「好麻煩。」

　　兩名雄性生物瞳孔地震，惡魔驚喜；人類驚嚇。

　　「克萊伊，快跟我回魔界讓媽媽看看你的進步！」

　　「咪卡你嫌我麻煩？！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大喊出聲時聽到關鍵字，五條悟不忘將葉姆尼彈開。

　　後者反應迅速防下，沒摔了個屁股墩，可惜拽著的髮絲已脫手，再想靠近妹妹又被那可惡的透明牆擋住。

　　三鴉選擇先安撫男朋友。

　　「我不是嫌你麻煩。」

　　「這代表你覺得麻煩的那傢伙對吧。」白毛很懂何謂打蛇隨棍上，「聽見沒，被嫌棄的有自覺點，能滾多遠滾多遠，少在人界當大型不可回收垃圾汙染環境。」

　　葉姆尼對他的垃圾話不為所動，全當成史萊姆在哭餓的噪音，繼續勸說妹妹回魔界，人界太吵不適合向來安靜的她。

　　新貓跟舊貓打架要先隔離，再慢慢讓他們熟悉彼此，這是曾經採訪貓咖得到的小知識。

　　「你先去休息，我跟哥哥談完再找你，午餐去吃燒肉？」

　　「不要。」

　　「吃完燒肉吃兩家甜點？」

　　「就跟你說別看奇怪的逗貓視頻再應用到我身上，我是不會上當的。」他指出盲點，「再說你提任何條件都沒有誘惑力。難道我要吃十家甜點你會說不？」

　　「……」

　　的確是不會。

　　五條悟步步緊逼，「你把我支開是想做什麼？跟這傢伙講的話我不能聽？繼用傷勢威脅我停戰，現在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要瞞著我了啊？」

　　三鴉扭頭親親他，「我沒有祕密。但你在，哥哥就不好好說話，早點講完能早點送他走。」

　　這個理由讓五條悟心裡舒坦了。

　　再勸幾句，三鴉當場往契約添加只在他隨同情況下回魔界的短效型條件，才讓他不情不願地離開。

　　轉頭門口又溜噠進一隻藍眼睛的白蓬蓬大貓，躍入女性惡魔懷裡縮成一團貓麻糬，工廠製作一大桶尚未分成小包裝的那種，耳朵尖尖豎起，擺明趕也不走的堅定立場。

　　葉姆尼看得出那隻貓的真實身分，換個型態他勉強能接受，把他當史萊姆一樣的寵物，開始話家常。

　　他並不和家人住一起，而是和他的戀魔居於別處，偶爾想到或是父母傳喚才回家一趟，他根本不在意妹妹回不回魔界，反覆提起純粹為了噁心五條悟。

　　前一次回去是為了開傳送到人界探視送來開竅的克萊伊的通道，父親找他和二叔一家打架，沒想到皮歐文在他們打了五天後竟然白撿到一個召喚陣的機會。

　　這次回家屬於他心血來潮，和家人交流近況，聽了一耳朵克萊伊和一個人類的戀愛故事。

　　恰好在他返程途中遇到召喚陣，想說來探望二妹妹，踹開跟他搶的其他惡魔霸占好位置，不料才出魔法陣就被喊了真名，暗算他的最佳時機實際上是那時候。

　　葉姆尼拍拍三鴉的頭頂，張開翅膀。

　　「見到你好好的我也該走了，雖然你的眼光我不懂，但實力還算強。」

　　說著，他屈指彈了下貓耳朵。

　　「下次見面，克萊伊少一根頭髮，我就殺一個這裡的人。」

　　五條悟能躲，沒躲即為他表達親近的態度，不過該齜的牙仍然得齜。

　　「對了，」年長的惡魔向妹妹伸手，掌心朝上，「給我錢，我要買ｐｏｃｋｙ回去。」

　　——

　　——

　　掃蕩了多間伴手禮店，拎著一麻袋各色零食的葉姆尼，在魔法陣發動前一刻丟下一句話。

　　「人類的壽命多久來著？算長一點，一百年後我再介紹新認識的惡魔給你，克萊伊。」

　　終於願意解除背包模式的特級術師抱怨：「臨走前一定要膈應我就對了。」

　　三鴉摸摸他的臉，獻上好幾個啾啾才將他能吊酒瓶的噘唇吻平。

　　五條悟抱緊惡魔，臉埋在她頸窩，聲音悶悶地說：「就算我死了你也要最愛我。」

　　光是想像三鴉身邊不再是他的景象，就煩躁得想噴擠發茈。

　　「我覺得，這大概有困難。」惡魔語調平緩地回答，沒抗議聞言倏地加重像要勒斷她骨頭的力道，「你似乎能用魔法了。」

　　「哎？」

　　「剛才你變貓，我絲毫沒有參與。」

　　即使是咒力轉換成魔力，魔法效果仍是由她發動，平常能無縫配合搗蛋全靠她對五條悟的判讀專精。

　　讓她增添契約內容，離開後再變貓跑回來正大光明偷聽，她完全沒想過這種操作。

　　咒術師又發出一個呆滯的疑惑單音。

　　「或許跟你吃了我的魔核粉末有關，不確定。」

　　青年化身為疑惑單音複讀機。

　　「如此看來，你可能也會有惡魔的壽命。」

　　「哎？？！！」

　　*

　　作者有話要說：

　　不V了編輯說感情線太小開始不行 _(:з」∠)_

　　對沒錯完結了！

　　幕後黑腦都解決了停在這裡差不多

　　寫到後來不知不覺人物個性好像有點跑掉了_(:з」∠)_

　　番外應該也沒了哈哈

　　還沒決定下一本開啥

　　專欄那些預收有興趣的隨意收收吧

　　－－以下是咪卡家的設定

　　暴怒－三鴉＝克萊伊，kraai，烏鴉的荷蘭文

　　傲慢－兄，jemn? 葉姆尼，紳士的斯洛伐克文

　　忌妒－姊，曇次ｋｕｍｏｒｉｊｉ＝皮歐文，pilvine 霧的愛沙尼亞文

　　怠惰－妹

　　貪婪－弟

　　暴食－母，夕Ｙｕｕ

　　澀欲－父，朝Ａｓａ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 上一主題 | 下一主題 ››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5-15 23:51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49144 秒, 數據庫查詢 7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