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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危险业务员》作者: 猫岛瞳子【完結】

《危险业务员》作者: 猫岛瞳子【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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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滨野比我有个性,
我讨厌滨野比我有理智,
我讨厌滨野比我有女人缘;
总之……他所有的一切,我都讨厌!

十月一日。
这一天对于在公司上班的人而言,是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
对于在外商投资(总公司在美国)的电机TU系统股份有限公司大阪分店服务的我——佐伯贵弘(二十九岁,未婚)来说,更是个特别的日子。
可能是因为在我身边穿梭的其他白领阶级人士,都一副忙乱的缘故吧!
(从今天起,就进入下半年度……)
对于这件事情,我没有理由表示异议。
事实上,从今天起,将有一个男人分配到我的部门,成为我的属下。这就是我今天一大早闷闷不乐的原因。根据公司的规定,
每年的四月和十月本来就是异动的月份。但是我的心情仍然凝重。

默默地走在早已习惯的上班路上,希望能够摆脱这件不愉快的感觉。我像往常一样,从JR大阪车站往市营地下铁的谷町线,顺着人潮而走。
(因为今天是下半年度的第一天,车站显得特别拥挤。)
天气如此闷热,人群如此拥挤,可怜的上班族还是必须西装革履的挤在其中。
(不行,我还是这么郁卒。到公司后再找田边经理商量一次……)
砰!
“哇!”
“啊?”
一个闪神,我撞上了突然在我面前紧急煞车的男子。由于撞击的力量不小,我整个人当下重心不稳。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抓住我的左手臂,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但是身为一个男人,处在这种情况下,却是很难为情的……
“谢谢。”
原想致谢过后马上离去,可是这个男人却抓着我的手,一直盯着我瞧。
(天啊!这个人就是突然在我面前煞车的那个人。)
从他的西装颜色,我知道就是他。
“你可以放手了……”
他使我免于四脚朝天,所以我只能选择比较温和的用词。不过罪魁祸首毕竟还是他。
想到这点,我真想甩开他的手扬长而去。
(干嘛直盯着我瞧,还不快放手!)
我知道此刻自己的眼神极为不自然。
这个人可能感觉到了我不友善的态度,终于放开了我的手臂。
“对不起。我对大阪不熟,正在看地图。”
他指了指地下通路天井垂挂而下、最为人诟病的路线图。由于这一带的道路并非棋盘式道路,不熟悉的人初到此处,
真的会搞不清楚东南西北。而且这边是JR和两家地铁、三家地下铁交会只处,人潮相当密集。

砰!
“啧……”
一个陌生略胖的中年人,冷不防撞到我后背,嘴里不断念念有词。
(可恶,这个家伙是故意撞我的。不过,我能够体会他此刻的心情。)
在这么混乱的通路上,前面挡着二个体格魁梧的障碍物,难怪他要故意撞我一下。不过,其实我的身材应该只能算修长,
而另一个也只是肌肉比较结实而已……,奇怪了,我干嘛替这个陌生的人辩解啊?

就算看在他刚才扶我一把的份上吧!
“你要去哪里?”
我开口一问,这个傻大个儿马上得寸进尺,露出可爱陌生人的笑容。
一口标准的东京腔。
(原来是东京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即将成为我部属的那个人,也是从东京来的。而且我的公司就在天满桥附近。……多令人讨厌的巧合。事实上,我并没
有仔细看从东京捎过来的文件。所以并不知道那位新调来的属下长什么模样。

这件事总公司上头的人可并不知情。
(因为我对此事并不感兴趣,所以见面当天,我还是准备先安排去见客户。)
“请问……”
我又因为这件事分神了。眼前的这个人忍不住叫了我一声。
“喔!天满桥在那个方向。就是在售票机的左边。”
他听我这么说之后,接着摊开手中的卡片。
“这个可以用吗?”
我一看,他手中拿的原来是大阪市营地下铁和四家私铁共同贩售的联营卡。
“有这种卡,就不需要车票了。你就拿着这张卡走过剪票口就行了。那边是月台。”
迫于现状,我只好亲自当向导,领着他走向月台。
“麻烦你了。”
后头跟着一个比一般人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真有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尤其当女性的眼神都集中在他身上时,更让我觉得手足无措。
其实我不是个很重外貌的人,但是这个人还真是长的一表人材。体格健壮而结实的他,由于手长脚长,整体仍给人高脚猫的感觉。
身上穿着一袭传统的深蓝色西装,发短而整齐。鼻梁挺而直,嘴型秀而雅。脸上始终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一定是个人缘极佳的家伙……这点我自叹弗如。)
不是我吹牛,通常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时,总是众人目光聚焦的焦点,可是现在……
走下阶梯,走过剪票口,
“搭两站就到了。”
留下这句话,我转身即走。帮忙帮到此足够了。我可以感受到背后的视线,可是我不愿回头,直接走向平日所走的那扇门。
现在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可是满脑子想的还是刚才那个人。
(平常我是不信什么风水流年的,可是有人告诉我,今年大阪的方位对我来说是不利的……)
不,我决不能信以为真。
今天,被派到大阪分公司长期出差的这位人士,是东京本社“新制品企划开发部”非常倚重的精英份子。
其中理由说来话长……总之,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今年夏末才开发上市的新型示波器(显示周波数波形的装置),历经一个月
在大阪地区的贩售台数为零。
因此,负责开发的部门,只好派人上阵指挥。
而我正好比那位仁兄年长一岁,又是技术营业总工程师,所以就委屈他在形式上当我的部下了。
简而言之,我的对手就是“新制品开发部”。而被派来的那个人就是我的眼中钉。
当然双方会结下梁子,其实,还有其他的原因。
三年前,同样也是因为新产品贩售的问题,新制品开发部派了一位技术员过来胡搅蛮缠。结果这位技术员未能返回东京,
而被流放到九州分公司。后来的情形就不得而知了。
(是那家伙自作自受。)
其实我和这件事也有点关系。
那个家伙姓矢田,是个长相寒酸、身体枯瘦、动不动就动肝火的人。对于业绩的要求更是不近情理。当时,身为宣传的我是他的部下。
在他的指挥之下,我几乎跑遍了关西所有大学的研究室。

这是因为我们公司的产品,多属于顾客导向性的产品,所以产品大都采直销而不透过经销代理商寄售之故。其中我们最主要的客户
就是研究所和各公私立大学。
基于这个理由,我陪着他到处跑了整整一个星期。但是成绩仍然不理想。
(那个家伙的说明又臭又长,当然卖不出去。)
他的苦瓜脸顿时青筋暴露,并大声埋怨。
“为什么我拼了老命开发的示波器卖不出去?你们到底有没有去宣传啊?”
“根据企划部的试算资料,早就应该卖出一百台了!”
(那家伙的表情像极了一只斗败的蟑螂。)
这么一来,这个家伙等于和大阪分社全体人员公然为敌。于是,五位年轻的技术营业工程师计诱他喝酒,让他说出心里的话自取其辱。
陪在一旁的我,喝不到一个钟头,整个人几近虚脱,可是……
“无法留下好的业绩,这种机种就要变成超过开发费用的赤字机种了。”
说出这句关键话的,我记得好像是同期的上野。
其他的人,就因为这句话而议论纷纷。
次日,藉由公司的E-mail,闹得全公司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总社董事和业务部一怒之下,规定所有的业务交际费全由开发费中扣除。这倒是好事一椿。
就因为这个缘故,我本来有机会调到“新制品企划开发部”也因而泡汤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总之,就因为这件事,大阪分店和新制品企划部,从三年前起就呈水火不容的局面。
没想到不畏险阻的新制品企划部,竟然又派人过来。
刚开始听到这件事情时,我为那个人喝彩鼓掌。因为他真的是太勇敢了。
但是,紧接着听到负责在大阪照顾他的人的名字时,我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
(为什么又是我?)
我向上司田边经理婉拒过好几次,但是终究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嗯……”
我的屁股上,有一只蠢蠢欲动的手……
(……这是……我实在不想承认,但是……色狼?)
这只手的动作真是太奇怪了。车上那么拥挤,他竟然整只手掌贴在我的屁股上。这家伙铁是色情狂。
“喂,老兄,你在做什么?”
我抓住那家伙的手腕,用力一扭。
(啧,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个又矮又肥的糟老头。)
抓住他油腻腻的手,简直恶心到极点。
“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啊……你干嘛抓住我的手?”
“少装蒜!你是要我大声嚷嚷,将你扭送站长室吗?”
原本就很郁卒的我,现在又碰到性骚扰,心情顿时跌到谷底,便口不择言地训示老头。
“等一下。车上那么挤,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你。轻轻一碰,那话儿又不会杠起来。“
听到这句话,我更为光火。
“少啰唆!看来你是真的想到站长室了。”
“大哥,饶了我吧!”
“知道不对,还不转过去!”
本来我是要他立刻滚,可是地铁列车还在行进中,所以就姑且放他一马。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到站了。
“天满桥到了,天满桥到了。”
听到播音员播放站名,列车通过了南森町。
车门一打开,那位背对我的糟老头作势要溜,被我的长脚一绊,像只青蛙一样趴在月台上。
我当然是故意的。我认为小小的报复是理所当然。
“老兄,注意点,趴在这种地方很危险的。”
一句假意关怀我踏着糟老头的背离开车门。紧接在我后面的乘客也在人潮的推挤下,不小心踏着糟老头下车。
(这叫因果报应。要恨,就恨你自己丑陋的行为吧!)
出了口怨气,我觉得好痛快。
突然间,我无意识地向四周一瞥,猜想那个钝钝的关东人……好像也下车了。
松了口气后,我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向混乱的阶梯。
上班那么多年,始终无法适应上下班时段的可怕人潮。每每挤在人群之中,就会觉得很不愉快。
终于从地底钻出了地面。虽然马路上处处都是排放废气的车子,但我就是觉得轻松不少。
重新拾回好心情,往公司走去。
在视线的那一端,我又看到了那个大个子。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轻轻点了点头。看来离开车站后,我们的方向还是相同的。
(该不会是他吧?)
我又再次联想起今天要来的那个人。
虽然我还没有见过那个人,但是我知道那个人和他的上司,已在上个月的二十五日先来打过招呼了。那天,我故意算准时间和他
失之交臂,不过我也反省过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幼稚了

不过对于自己的先入为主,我还是不后悔。只是我那些同事……
那天,我确定他们已经进去后才回公司瞧一瞧。没想到我的同事都莫名奇妙的变成了那个人的支持者。
在昨天之前,他们都还是我的战友,可是……
“佐伯,你可能又会被抓着四处跑了。最好再去跟经理求饶。”
首先发言的,是小我两期的高井。
“那家伙满口数字、资料的,我看应该不是省油的灯喔!”
接着开口的是上野。
然后我的助理华中山小姐也跟进了。
“他就和三年前的那个小老头一样,一切以业绩挂帅。”
三个人说完,笑成一堆。可是从那天起,大阪分店的气氛完全改变了。
“佐伯,这次这个家伙一定能够改变我们对他们那个部门的印象。”
说这话的是高井。
“佐伯,我满喜欢滨野的。他很可爱,而且还比我小一岁哩!”
现在陈述着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看法的是上野。
最后为我详细介绍滨野的是中山小姐。
“佐伯,这次来的滨野先生很不简单耶!高中毕业后就到美国留学,拿到博士学位后才回国。不但个子高,而且长相、
体格都不错。啊……说到长相,在我所认识的人当中,你还是最好的啦!”

中山喜孜孜的夸完滨野之后,突然加个注脚,回过头来捧捧我的长相。不过,这算什么……嘛!
照她那种说法,好像除了脸蛋之外,其他地方我都不如滨野……
正当我越想越觉得可悲时,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早!”
多么有精神的招呼。
来者正是我刚才在心中默念的中山小姐。
“早!”
看她一脸不疑,我赶紧粉饰自己的失态。
(太好了,没有穿帮。)
我们公司女孩的装扮,大都趋向花俏时髦,中山小姐却是少数以稳重大方为主的一位,在公司人缘相当好。今天早上她穿了一件
素净的白衬衫、合身的窄裙。头发更是中规中矩,发尾稍稍内卷挂在肩上。

面对这么一位清秀佳人,我可不能再使性子了。
至少对她来说,我的长相还是可取的。
二十九岁的中山小姐,目前待字闺中。
我特别选了一个角度和她并肩而行。这个角度可以让她欣赏到我最俊俏的脸蛋。脸蛋的角度之说,可不是我瞎编出来的,而是我
一位中学的恶友发现的。我的这招“必杀绝技”到目前为止,还不曾在任何异性面前失灵过。

“佐伯先生,一大早就能碰到你真是太美好了。今天我一定会努力地处理好传票业务。”
浅浅一笑,露出洁白牙齿的中山,虽然称不上是个美人,却可爱极了。绝对是最佳的新娘人选。
话是这么说,可是……
“哈哈哈,你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每次被别人夸奖,我就只会傻笑。看来我还是很内向很害羞的。唔……,感谢爸妈给了我这张万人迷的脸。我情不自禁在心中
合掌感谢天国的爸妈。
两人东拉西扯,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公司大楼。
我和中山小姐一块走入TU系统股份有限公司大阪分社的办公大楼。
“啊,是滨野先生。佐伯先生,那位就是滨野先生。”
中山小姐指着电梯的方向。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可是只看到一群人挤进电梯,并没有看清滨野的长相。
今天是逃不过碰面的命运了。不过说真话,只要能够晚点碰面,我会尽量拖延的。
(他还是来到大阪了……)
原本还抱着的一丝丝希望,现在全幻灭了。事到如今,也只有见招拆招了。
(既然如此,就放马过来吧!)
隔壁的电梯下来后,二十几个人一起进了由黑色大理石所铺的电梯间,直上位在第二十九楼的办公室。
这栋办公大楼总共有三十九层,四周全都是帷幕玻璃。一楼一厚重的黑色大理石支撑着挑高的大厅,造型十分现代化,
会客大厅更以美术灯装点,相当典雅艺术。
从最高一层的餐厅往下俯瞰,大阪的商店街一览无遗。甚至连大阪的地标——大阪城也尽收眼底,堪称是招待客户最好的地方。
其他楼层则有外国银行、领事馆。比起一般的办公、住家混在一起的住商大楼,这栋大楼显得更为品位出众。

出了电梯,公司的柜台立刻映入眼帘。因为我们公司承租了二十九楼整个楼面。
柜台小姐正在为观景盆栽洒水。
不管如何,先打起精神再说。
“早!”
“早!”
“早安!”
一进公司,同事们、助理们纷纷互道早安。连田边经理也从第一会客室探头出来。
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才探出头来的吧!
(一大早的田边经理格外难缠。)
我并不讨厌田边经理。只是,他真的堪称精力旺盛,一直跟在他身边铁会累死。顺便一提,田边经理事实上长的就是一副难缠的模样。
本想照中山小姐所说,和田边经理擦肩而过。可是……
“佐伯,你等一下。在晨会之前,你们先简单认识一下。”
听到这种语调,就不难知道我们这位田边经理是出身大阪,典型的大阪人。
而我也是出身大阪,只是在田边经理面前,我……
“早啊,田边经理!”
“分店长也一块进来。”
田边经理已经说的如此明白,就算想溜也溜不掉了。
“早,分店长。这次来的人是总社的人吗?”
我故意装蒜。可是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的眼珠子真的差点出来。因为我看到了早上那位大个子。
“啊,你就是今天早上那一位……”
“是的。果然不出我所料,早上碰到的就是佐伯先生。真人和照片有点微妙的差距,所以我没有马上认出来。您好……我是滨野和志,
从今天起,请您多多指教。”
滨野面露微笑伸出右手,摆明是想和我握手。
(真不愧是美国留学回来的,还挺有绅士风度的嘛!)
真想视若无睹,可是这么做只会突显我的幼稚,不得已只好挤出一丝笑容,伸出右手略表回应。
“我是佐伯贵弘,请多指教。”
(很痛耶!妈的……握手也不衡量力道,还不快放手!)
我只能在心里咒骂,表面上还是装笑脸。
“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啊?”
开口的是分店长小村。
小村分店长是关东人士,个儿不小,看起来像个慈祥的叔叔,事实上是只精明的狐狸,大意不得。在我们大阪分店,
他算是首号人物,待遇属部长级的。
在外商公司能够混到五十岁,还能够享有部长级的待遇,其韧性之强不用我多说,大家心里都有谱。
“不,今天早上我换地铁的时候迷了路,正巧向佐伯先生问路。多亏佐伯先生热心帮忙。真的非常感谢。”
虽然目前为止,我还未正眼瞧过滨野,但是听他当着田边经理的面谢我,我还是有点飘飘然。
“那你上次是怎么来的?”
田边经理马上提出疑问。
“上回我是和室长一起从新大阪搭计程车来的,所以……”
“这回青木室长没来,你就迷路了。”
田边经理拼命点头,形同自问自答。
只有滨野旁边的沙发是空的,我别无选择,只能挨着他坐下来。
“佐伯,从今天起,你得辛苦了。这次来的这位滨野,可是总社期待的明日之星。”
我冲着分店长点了点头。
(什么明日之星!天上哪有这么“大颗”的星星。算了,起码人家长的还可以啦!)
要强行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想法,真是痛苦。
偏偏田边经理又会错我的意。
“佐伯,上面会把这么优秀的人交给你,可见他们对你有极高的评价。你得好好展现一番实力喔!”
田边经理八成是看到我没有反应,故意出面暖场说服。
(可恶的田边,真想给你一拳,简直是丢大阪人的脸嘛!干嘛连说话的语气都学人家的东京腔?)
其实田边经理和小村分店长双头夹击是有理由的,可是……
我知道昨天这个时候,田边经理好像也对其他的营业技术工程师提过这档事。
“其实我很想亲自照顾这么优秀的人材。但是这回他来的目的是为了新产品的贩售业绩,所以只好交给你了。因为在各大学的
研究室之间,你最吃得开了。”
这些话我已经记不得听过几回了。
“佐伯先生,我知道您很忙。但是无论如何,您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
坐在左边的滨野突然紧握着我的手,他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
小村分店长和田边经理则一脸温馨的笑容坐着猛点头,好像刚促成了一椿好事似的。
(莫非我落入了什么圈套?)
为什么离家至今还不到一个钟头,我就被他握了三次手?
(难道今天真是个大凶日?)
砰砰!有人敲门。
“请进!”
“对不起,分店长,晨会的时间到了。”
中山小姐特来通知晨会时间。
我终于可以摆脱他们的三人阵线了。
“已经这么晚了啊……。你们三个继续商量细节吧!”
分店长留下这句话后,径自走出会客室。
(平日最重晨会的分店长,应该会要我参加晨会的。为什么只有今天这么反常?)
我心中的呐喊落空了。迫于情势,我只能跟经理和技术研究工程师滨野,继续留下来讨论未来一周的工作及行程。
(天啊,为什么没有人询问我的意见……)

待我稍微清醒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田边经理推着和滨野一块离开公司上路了。
“滨野,你为什么来大阪?”
钻进公司专用于拜访客户的营业车后,我马上提出上个月就搁在心中的疑问。
我们公司的营业车并不像其他公司的公事车。车身不但没有喷上ΟΟ公司的字样,也没有醒目的图案。只是一辆很普通的白色国
产汽车。
但是,今天的乘客却超过了规格。虽然前座的位置可以向后退,腾出更大的空间,但是手长脚长的滨野塞在其中,还是必须
缩手缩脚。
(谁叫你长得这么健壮!算了,并没有横向发展,还是满有看头的。)
“啊,我刚才没有说吗?因为企划部认为,如果这项新产品在半年内能够在大阪卖上百台的话,推展到世界市场时,届时一
定可以成为热门商品。”
(哼,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是进入公司后,第一部以我为主所研发的产品。我希望十年后它还能够留在商品目录上。”
(真看不出来,这家伙竟然还是个野心家。能够在淘汰率这么高的机电世界留下十年足迹的产品,可谓少之又少啊!)
我边想边随声附和。
“嗯。然后呢……”
“然后我就听总社的人说,佐伯先生在关西地区各大学电器工程学研究室享有盛名。心里就盘算着一定要请您大力帮忙。”
“帮忙?”
难不成要我为了你的未来,当你的司机兼向导?莫非今天早上的邂逅就已经暗示了我们之间的工作关系?
大致来说,公司只要一有新产品问世,首先就会到各大学研究室进行宣传。贩售时的价格,学校方面也会比其他顾客多享5%的优待。
说穿了,其实这是一种长期的销售策略。因为在大学曾使用过我我们公司产品的人,毕业后进入企业公司的研究部门,也会
顺势选择他们所惯用的机种。
总之,要河水有生气,就必须先在河里养鲑鱼。
所以上回的矢田和这回的滨野,都会跟着我到各大学打转。
“当然这个星期六,我会为大阪分店的技术营业工程师举行讲习会。下星期,再集合经销商们做一次讲习。”
滨野谈论着他准备在大阪地区推展新机种的促销计划。
(这小子的计划和他的体积一样大嘛!连经销商也想动。)
其实多年来,公司的销售重点都不放在经销商之上。但是,此时如果我直接泼滨野冷水的话,我们之间的谈话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尤其现在这个时期,正是每家工厂都是使出浑身解数企图接订单的旺季。
这是一个相当明确的理由。而我所负责的学校方面的客户就更特别了。每所大学每年都会拨一笔经费到各研究室充当研究经费。
所以研究室的老师们在年终之前,为了消耗这笔预算,都会巧立名目购买各种器材设备。这种事听在小老百姓的耳朵里,可能都会
大骂“糟蹋纳税人的钱”,可是,事实真的是如此。

“程序都计划好了?”
“是的。听说田边经理都部署好了。最近各种经费好像削减的满严重的。我来之前,还提出了一份胜算颇大的企划书呢!所以
只好来大阪长期出差了。”
“喔……长期出差?打算在大阪待多久?”
(前一位矢田态度不佳,不到两个星期就被撵走了……)
“两个月左右。您刚才那句‘待多久’……听起来好像希望我马上回去似的。”
(这个小子竟然到现在还感觉不出来我并不欢迎他!)
“听起来像这种感觉吗?”
“……也不是。”
“是也好,不是也好。第一个目的地到了。打开我刚才交给你的公事包,拿出有粉红框的通行证给守卫先生看。”
“是!”
我知道我的态度十分幼稚,但是语气依然冷漠。
从早上滨野待人处事的态度,我知道他比前回那位矢田正点多了。
可是一想到这个有博士学位的家伙,在五年之内就会晋升到我之上,就情不自禁冷言冷语。我这种心情相信大家都可以体会。
我开着车缓缓进入第一所拜访的大学。一面看着拿通行证往警卫室走的滨野,一面从车内向警卫打招呼。看着滨野的背姿,这才
发现滨野的体态非常均匀,连我这个男人看了都不禁嫉妒。

滨野的身高足足比我高了十公分,连腰的位置也高了我十公分。因此他那两只脚就显得特别修长……。果然令人讨厌。好一个
才貌双全的大男生!
(……不过,色情狂对他这种人绝对不会有兴趣的……唔,真可悲,我怎么以这种尺度来看人……)
啊,算了,算了,换个心情工作吧!
过了下午两点之后,我们陆陆续续拜访了五个客户,终于到达今天最后一个目的地。这时候,已经太阳西斜了。
“这是今天最后一个客户,一共有三个研究室……对了,产品目录和名片还够吗?”
我以前辈之姿先行叮嘱。
“一定够的。我今天刻意多带了一些……啊……”
滨野打开公事包确认之后,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了?”
“目录少了一份……你那边还有没有?”
“我没带呀!算了……既然已经来了就看着办吧!”
“嗯?”
陪了他一天,心中的疙瘩终于逐渐消失了。这个老实的家伙,竟然丝毫嗅不出我的敌意。所以我竟然带他来到了这个并不在今天
预定行程之内的目的地。
通过大门的时候,我对已经熟透的警卫说:
“你好,我找荒井老师谈点事。”
“要遵守校园内的限速规定。”
从车窗伸出头打个招呼,晃一下手中的通行证,我就把车驶进了校区。
“小心点!”
看到我像识途老马般地进了校园,滨野好奇地开口问:
“你常来?”
“还好啦!”
因为到其他的学校,都必须先下车,把通行证拿到守卫窗口验名正身后,警卫才会放行。从我刚才的勇于闯关,滨野似乎知道我
是这儿的熟面孔了。
(理解力不错!)

我以极缓的速度在校园行进了一会儿,把车停在研究室大楼旁的停车场。
走进三层楼高的研究大楼,来到一扇白色的门前。
“我们先到办公室招呼招呼。里面三位都是女性职员,你要一一向她们问好。”
“是。”
“那我们就进去啰!”
叩叩叩!
“请进!”
里面传来女高音的美声。
“你好。我今天带了一个新人来拜访。”
一进门,我就先向办公室的精英们表明来意。她们不是在这里工作多年,就是父亲是这所大学的名教授。每个人不但有
实力而且有背景。
“原来是佐伯先生啊!我们正好要泡茶休息休息。请坐请坐。”
白色的办公桌上,已经放好沏茶的工具。
滨野看了我一下。
“容我先介绍新人。这位是往后几个月要和我共事的滨野。”
经过我简单的开场白之后,滨野马上接着自我介绍。
“我是东京来的滨野。此行的目的是促销新产品,请多指教。”
“啊?是调职吗?”
“是,是来这里长期出差。”
开口问话的是这里的长青树小田芳乃主任。从她的声音,我知道她对滨野应该颇有好感。
小田主任在这里工作已经整整二十个年头了。全身上下散发着大总管的架势。个人好恶分明的她,一看到不喜欢的业者,
一定马上摆出一副晚娘面孔。
“是吗?那就干脆一直待在大阪嘛!”
拿着茶杯加入话题的,是今年院长呼声极高的工学院三井教授的女儿三井佳织。如果不称呼她为佳织小姐,她可会马上请你吃卫生眼。
不过话虽这么说,三井佳织仍算是个性情中人。除了小田主任之外,没有人能治得了她。当然,她的穿着也相当时髦而花俏,一
头染成栗色的长发,鲜红的罩衫,大型的配件,造型相当醒目。

最后从茶水室送点心出来的,是这间办公室的中坚份子赤坂智里。赤坂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乖巧沉静,事实上她能言善道,最为难缠。
论倔强并不输给佳织……
“不必客气,多吃点。里面还有。”
大盘子上放着好多块大小适中的奶油蛋糕。事实上,赤坂小姐本身就是个做点心的高手。连男人喜欢吃的点心她都相当有心得。
所以来这儿享受点心,也是我的一大乐趣。
“从这儿出炉的点心绝对可口。就算不喜欢吃甜点的人也会想尝一口。”
虽然眼前这份蛋糕并不是佳织做的,可是佳织还是热心的向滨野推荐。
从她比平常高半个音的声调,可以知道她对滨野相当有好感。
“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原本应该来工作的我们,在三位女性的款待下,不知不觉中开始享用优雅的下午茶。
其实每次我来这里,大半都会变成这种情形。
“谢谢三位的招待。我们下次再来。”
“打扰了。”
就在我们两人要离去的时候——
“随时欢迎你们两个一块来。”
我们又得到了小田主任温馨的邀请。
看来,下回来交涉新产品价格的事,应该不成问题了。
“滨野,太好了,她们很喜欢你喔!”
“嗯?”
对事情还无法掌握的滨野一脸纳闷。
没办法,我只好把滨野的耳朵拉到嘴边。
“要做这里的生意,这个地方是很重要的一个关卡。“
低声说个分明。
(真是的,这小子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我们言谈当中,已经来到了荒井教授的研究室。反正屋里总是堆满了讲义,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我干脆不请自进。
“佐伯先生,我们擅自闯进去不太妥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今天教授和往常一样陷在纸堆中。
“老师,我带新人来了。请出来说几句话。”
经过我大声一嚷嚷后,终于看到一位穿着白衣,靠着保护色在纸堆中移动身子的小老头。由于老师的头发已完全斑白,想在纸
堆中找到老师还得靠点技巧。尚不习惯此景的滨野,没注意有个人冒出来,还吓了一大跳。

“佐伯,你又来了。你可真是闲啊!是不是被炒鱿鱼了,要我雇用你啊?”
好毒的小老头。其实这个人之所以会对我如此轻慢,极尽挖苦,那是因为我曾是他教过的学生。
“老师,你不要我被炒鱿鱼,就下订单吧!我可以给你三个月的试用期。支票开了还有时间可以反悔。”
“你说什么?”
“老师,我们这里有项新产品,可以让你先试用。免得你花了大把的钞票又反悔。”
我知道这句话,听在老师的耳朵里一定中听。
“老师,别上了这个缺德业务员的当,他今天一定又来推销什么了。真是受不了!”
一旁放冷箭扯我后腿的人是赤坂孝史,也就是在办公室里服务的赤坂智里的哥哥。这两兄妹不但长的一点都不像,连个性都截
然不同。先前提及过的脸蛋角度之说,就是他发现的。因为我和他从初中就认识了。身材壮硕、运动细胞发达的他,对女性的
心理可出奇的敏锐。

(是因为有妹妹才如此敏锐的吗?我也有一个妹妹啊,可是我就……)
从学生时代,他就是个很重外表的人。尤其是自身的容貌……可惜别人给他的评语是“相貌平平,才气普通。”
和滨野相比的话,他的身高不及滨野,可是体格和体重却比滨野大上一号。
(孝史这个家伙,一天到晚上健身房。现在胸肌八成都会抖动……太恶心了,这会造成心脏的压力。)
“孝史,谁是缺德业务员!干嘛迁怒温良敦厚的我?”
“说的好听。你今天不是来宣传产品的吗?你全盘否认,会让后面那个大个儿为难的。”
经孝史一提醒,我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
“啊……老师,我今天不是来耍嘴皮子的。事情是这样的,今年夏天我们公司不是推出新的示波器吗?我已经把目录给你了。
应该还在吧?”
“应该还在吧!麻烦你把架子上的黄色资料夹拿来给我!”
厚厚的产品目录资料就端坐在数不清的字典之中。
老师把我们公司的产品目录,和其他公司产品的目录都归档在一起,所以不但相当有分量,而且相当重。
“啊!”
由于资料夹本身有相当的重量,再加上许多装订的圆孔都破裂了,我一抽动竟然整个散了。
“哇啊!完了。对不起,滨野,帮我捡一下。”
刹那间,研究室的地板上铺满了各种颜色的产品目录。
连孝史都迫不得已蹲下帮忙。问题是他们两的体格实是太壮了。现有的空间根本无法容下他们两同时蹲下。
“哇,你们两一块蹲在这么狭小的通道上,构成了一副犯罪的画面。”
荒井教授看到了异色的画面后,一面嘟嚷一面准备垃圾桶。
“上头的标示日期超过两个月以上的,别客气,全都扔到垃圾桶里。”
这个时候,荒井教授的表情显得特别愉悦。
这……莫非是……?
“老师,你是不是为贮放过多的目录大伤脑筋?莫非你是故意……”
“就是这么回事。哈哈哈。”
我中计了。原来老师是找机会把自己的工作搪塞给我。
“老师……”
“佐伯,不好意思,麻烦你把架子上红色的资料夹给我。我自己去拿还得先找把椅子。”
为了躲避我的开炮,老师马上指了指搁在架子最高一层的红色资料夹。由于学生时代被制约的习惯,我马上乖乖地服从命令行事。
“贵弘,不行……“
“嗯?”
“哇啊!”
“呀!”
“快闪啊!”
孝史试图阻止,可是已经太迟了。我手上拿的资料夹已经成了空壳。里面的东西全都打在孝史和滨野的身上。幸好都是一张张薄薄
的活页纸。
“老师,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对劲的声音了?”
“哈哈哈,别管那些琐事了。佐伯,不好意思喔!这部分也麻烦你顺便整理了。我再去拿个纸箱来。”
老师真的是乐翻了。只见他轻快的跳着,避开一地的目录,轻松的离开了研究室。
(教授简直像个顽童,大玩整人游戏。)
“贵弘,你上当了。那个红色资料夹的锁根本是坏的。”
孝史一脸苦瓜相。
可怜的滨野。第一次来这里,竟然被迫整理目录。滨野,对不起。这也算是大阪式的欢迎方式之一。你能够接受,就能百尺竿头
更进一步。
算了,算了,就算今天运气不佳吧!
(如果东京总社方面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大发雷霆……)
不管怎么说,如果二十年后,滨野还能够留在我们公司的话,绝对高高在上身系重任。而我那个时候,八成是望着退休期限,
低声下气的寻求他的提携……。虽然我和滨野现在都是技术工程师,但是滨野头上顶着博士光环,而我只是国立大学毕业的大学生。
在以技术导向的公司里,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实在太大了。

滨野真的是企划开发部的人吗?我真的有点怀疑耶!他竟然可以面带微笑整理乱七八糟的产品目录。今天一整天,微笑标志从不
曾在他的脸上消失过。难不成他是SMILE
ZERRO公司的店员?
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笑得出来。真的是个烂好人!有鉴于此,我悄悄下定决心,他在大阪这段期间,我佐伯前辈,一定要
传授他处世之道。
“贵弘,你在那儿纳凉啊……”
被孝史发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来帮忙。我负责把不要的东西丢到焚化炉去。全都丢进这里吧!”
啪沙啪沙……
孝史把身边一堆纸山,全都放进了垃圾箱。
“唔!”
我用两手去抱,却差一点掉在滨野身上。这堆纸真的重的要人命。
“嘿嘿嘿,你依然是只软脚虾。”
“少废话。我当然没办法跟你这个肌肉男比。”
凭着毅力和耐性,我终于把垃圾箱搬出去了。
哈哈哈……
踏出研究室,正想喘口气的时候,却从到研究室传来孝史的笑声。我知道他又在调侃我了。
其实这种情形,从初中开始就是家常便饭了。只要我一得闲,就受到孝史的调侃。因为我们两真的熟的不能再熟了。
连彼此的初恋、初吻都清楚的不得了。
(今天本来预定拜访客户后,就回公司进行检讨,可是现在……)
从来到这个研究室的那一秒起,原先的预定计划就崩盘了。全是我的失算。
(从明天起,一定按部就班。)
明天,还是继续拜访大阪地区的学校。下星期则移师到神户。
这个月我几乎都在外面奔波,办公室的椅子几乎都不曾坐暖。不过这样也好,因为我本来就不喜欢坐办公桌。
在我们三个人的整理之下,一堆堆的目录终于整理完毕,新产品的说明也顺利完成。这就是我和滨野共事的第一天。
这一天的工作量等于是我平日的三倍,折腾的我腰酸背痛。
我的神经果然纤细敏感,要我招呼一个初识的人,还真是痛苦。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就到了我们为滨野举行欢迎会的周末。
周末的闹市,显得特别有活力。
今天我们大阪分店的全体员工,要为滨野举行一个盛大的欢迎会。
第一摊,我们选在居酒屋,先简单的喝几杯,然后到卡拉OK续摊。
矢田来的时候,欢迎会变成了地狱之宴。从此之后,只要有客自东京来,欢迎会马上就会有种异样的紧张气氛……
但是今天喝完了两摊,都平安无事。
“谢谢大家为了我,举行这么盛大的欢迎会。真的非常感谢。”
走出店门,一一向大家致谢的滨野,感受到了大阪温馨的一面。
“下星期继续努力。”
“经销商对于你简单扼要的说明,都夸赞不已。”
酒酣耳热之后,一句句赞赏的话开始出笼。
我站在稍远处,盘算着是否该脱队返家了。
(一切都很顺利,是该走了……)
可是就在我逐渐脱队的时候——
砰!
有人在后面,轻轻拍了我的肩。
“嗯?……滨野?”
“佐伯先生,你好残忍,竟想丢下我开溜。我想和你一起喝到最后。”
“嗯?”
我回头一看,看到滨野笑嘻嘻的抓着我的肩。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他撒娇的口吻,听起来格外可爱。
(我八成也醉了,竟然会用可爱形容这个大个儿……)
我看看其他的人,发现他们正往反方向而去,似乎一点都没发现滨野不见了。
滨野也学我看着他们。可是他的右手却紧紧的挽着我的左臂,依在我身边。
(如果滨野不是今天的主角,我一定在他脑袋瓜上狠狠敲一记,可是……)
今天就姑且原谅他吧!毕竟他年纪比我小(虽然只小一岁),名义上又是我的部下……
不管怎么说,滨野在大阪期间,都由我负责照顾他。
但是我实在不想和他并肩而行。理由很简单,因为我的体格在平均之上,而他则在规格之外。
算了,别计较了。难得心情这么好。我想再喝一个钟头就可以把他摆平了,而且……大不了,把滨野带回家就是了。
经过一番细思,我决定带着滨野到下一摊。
哇,我真是个会照顾人的好前辈。真想鼓鼓掌为自己喝彩。
如果往公司附近的天满桥、北滨方向而去,极有可能碰到刚才分手的同事。以地理位置而言,南下对我来说并不方便。基于金钱上的考量,去北新地也不划算。经过削去法筛选之后,我决定到梅田的茶屋町。往那儿走绝对不会撞到任何一个同事。

茶屋町有一家和风装潢、专卖日本酒的居酒屋。每一张桌子,都有炭烤设备。客人可隔着烤网,烤自己所喜欢的东西。学生时代我常到这里来报到。
很多人听了,可能会感到意外。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日本酒。
如果问别人:“你觉得我适合喝什么样的酒?”
对方一定会回答说:“绝对是洋酒。”
从我俊俏的脸蛋,时髦的装扮,我想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我是个喜欢喝洋酒、品尝鸡尾酒的人。
真是太低估我了。
对于我选的这家店,滨野似乎也感到有点意外。只见他到处看,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因为这家店相当的老旧,连天井都让炭火薰黑了。
接过标示着日本酒种类的菜单,递给了滨野。
“喜欢喝什么自己选。这里任何一种酒都是名酒,更是好酒。”
“佐伯先生,你建议我喝什么样的酒?”
因为老板个人的嗜好,这家店排满了各种当地出产的酒。对日本酒没兴趣的人,可能连名字听都没听说过。就算是知道,看了菜单还是不免要问上一番。
“你喝的习惯日本酒吗?”
“我对日本酒不太……”
看来滨野只懂得喝大厂牌的酒了。高中一毕业就到美国读书,就算回国也是来匆匆去匆匆,这也就难怪了。
“那你喜欢喝甜一点的还是辣一点的?”
“辣一点的。”
喜欢喝洋酒的人,大都喜欢口感重一点的酒。
“唔……那我们就喝立山的纯米酒。就是这个。”
滨野看了看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对不起,麻烦给我们立山纯米酒、冷热各一。另外再来一份烤肉及一份综合酱菜。”
就先点这些吧!
“你还想吃点什么告诉我。”
“我想这样就够了。”
“喔!”
……我突然发现刚才还醉得粘着我不放的滨野,好像已经清醒了。


 如果我身在地狱, 
 就不会期待阳光…… 
纯血地带


补充日期: 2002-05-23 20:04:06

这小子的酒力还真不赖。)
看这种情形,我应该不需要把他带回家了。太好了,我可以安心喝我的酒了。
店里的服务小姐送来了酒杯和升(量酒的量器)。
这家店特有的四角杉木制升中,放了一个玻璃杯。饮者可将酒满满地斟入玻璃杯中品尝。依据店中的规定,斟酒时一定要让酒溢出
升中。今天为我们斟酒的女服务生,是店中的台柱,只见她轻轻摇着酒瓶,为我们斟上满满的立山纯米酒。

“喝吧!”
“是。”
我刻意观察滨野如何喝这杯米酒。

由于表面张力的关系,酒杯里的酒略为膨胀。只要稍微一动,酒就会溢出来。
当然,就算酒溢出来,仍然会流入升中。如果滨野能在喝完酒后,让升也是空的,那就毫无问题了,可是……
滨野看到我隔座的客人,以口就杯。
“要那样喝吗?”
滨野提出了疑问。
“你说呢?”
有样学样,于是滨野也弓起身子,以口就杯。
那等模样真的很有趣。我决定亲自示范。
心情特佳的我,先让升中的杯子稍微倾斜,倒去杯中一点点酒后,就可轻易将酒杯取出,送到嘴边了。
“哇,佐伯先生,你好诈啊!”
滨野哇哇抗议。但是想到自己刚才那个龌龊样,也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是你自己太老实了,才会上当的。”
滨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接着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木制的桌子上。莫非我的玩笑开得太过火了?
“滨野,看来你也喜欢喝几杯。再来一杯,我陪你。”
在我热情的邀请下,酒杯一下子又空了。先前那个服务生又过来了。
这回她不但为我们斟了酒,也让升溢满了酒香。
“你喜欢这里的酒?”
“嗯。好喝不呛。”
看着滨野笑得这么开心,我得先给他一句忠告。
“日本酒的后劲很强,还是适可而止吧!”
这可是身为日本酒爱饮者前辈的肺腑之言。
“要小心喔!”
连服务生也替我帮腔了。
我们所点的综合酱菜终于送来了。
今晚的心情真是HIGH到了最高点。好久没这么痛快喝日本酒了。
身边的滨野又喝了两杯。真是好酒量。输人不输阵,我不能喝输他。
“对不起,再来一瓶。”
我再次点酒。前面的盐烤鸡翅,传来阵阵的香气,再次激起我的食欲。
(回头再多吃一客!)
没吃就回去,做梦都会后悔的。而且我具有天生吃不胖的体质,就算每天吃宵夜都无需担心。小时候,我就是个鼎鼎有名
的瘦皮猴、大食客。
场子已经整个暖起来了,先来问问滨野对大阪的感想吧!
“觉得大阪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
“是的,大家都对我这么好,我真是太感激了。”
典型的乖宝宝。
“是啊!的确有不少人特照顾你。因为像你这种新人实在太稀奇了。”
“我哪点稀奇了?”
“因为你是那个部门的人,所以才显得特别稀奇。”
“喔……我倒觉得像你这种人才稀奇。”
“我?我哪里稀奇了?”
“全都稀奇。”
“举个具体的例子。”
“……例如在我们第一天碰面的地铁,你向那个中年男子报复的事。那样做……真的不要紧吗?”
咳咳咳。
听到这个例子,我刚喝下的酒竟然呛到气管里去了。
滨野赶忙拍打我的背部。
“你……你都看到了?”
“那是因为你做的太醒目了。伸脚绊人,又从他的背部踏过去。”
“说过就忘了吧!”
“嗯?”
“这里情调这么好,提这种事多扫兴?小姐,再来一壶酒。”
服务生过来,再为滨野斟上酒。
“来,我们喝酒,忘了这码子事。”
“是!”
我们就这样一直喝,直到店门打烊为止。
好吃好喝的我,不断的满足自己的欲望,可是……

迷迷糊糊之中,我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黑蒙蒙地方。好像躺在铺被上面……脑袋一片空白。
这种经验我曾经有过……喝过了头,脑袋空空,什么都不记得。
突然我觉得身边躺着一个人。
“我可以吻你吗?”
那个人很认真询问我的意见。
醉醺醺的我,压根儿没有考虑这是谁说的话,无意识地点点头。
我无法确认对方是谁……四下实在太黑了。不过,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得到我的许可之后,那个人真的就开始吻我了。
因为酒精作祟,理智全飞光的我,对骤然而降的吻竟然不知道抵抗。
不……甚至应该说,我还积极回应了。
这个神秘的人,刚开始只是像蜻蜓一般轻点我的唇。后来却食髓知味,越吻越深。
最后连舌头都伸进来了。
顿时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
在不服输的个性驱使下,我的舌也开始出击。于是两个舌头开始交缠嬉戏。
他的舌头直捣我的牙龈内侧,让唾液流进我的口内。我也一样照单全收。可是……
(……他是谁啊?)
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吻我的人是谁。理由是四下太暗了……其实是眼睛没有睁开。真是丢脸。因为日本酒的后劲之故,
我根本睡的迷迷糊糊的。
(好舒服……)
唔……
不知是谁利用吻的空挡,发出甜美的叹息声。
就在喝醉的理由下,我彻底的享受了不知是谁送来的吻。
在我的印象里,好像不曾和女孩子有过如此热情的吻……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反正是在做梦,管他是谁……)
在心中下了这个结论后,一阵吻雨又落在我的唇上。我的脸几乎无一处是干的。
(多么逼真的梦啊……)
早上,一睁开眼就想起了昨夜那个非常不道德的梦。梦的内容着实刺激的令人脸红。
(虽然是梦,但是我竟然会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吻的天昏地暗……莫非我已经开始欲求不满了?)
内心不免骚动不安。因为最近都没有交女朋友……
幸好口中粘不拉叽的感觉,让我从罪恶感中抽离出来。
可能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吧!可是……(通常饮酒过量的第二天,喉咙都会特别干渴。)
“我想漱漱口。”
嘟嚷着掀开被子准备离开铺被时,我吓了一跳。我的铺被怎么变成了床?
“嗯?”
这不是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没有收拾的这么干净。
……这里是什么地方?
卡啦卡啦。
木制的拉门打开后,我看到了滨野。
“早。”
“嗯?啊……早。”
这里莫非是……
哇!真丢脸!
(竟然让滨野照顾我……)
看来似乎是滨野在保护我这只喝得烂醉如泥、不醒人事的老狐狸。
“昨天我一直拖着你喝,连最后一班电车都没有能赶上……为了不浪费计程车费,我就把你带到我住的地方了。”
滨野笑嘻嘻的解释着。
(我知道他很尽心。可是……我还是觉得很丢脸。)
如果现场有个地洞,我一定会毫不考虑地钻进去。听着滨野的说明,我的脸直发热。
“佐伯先生,这件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是我不好,是我把你拖得那么晚……”
看到我红着脸,默默无言,滨野拼命为我找台阶。
但是碰到这种尴尬的场面,我总是要好些时间才可以摆脱难堪的自己。
(啊,这个床……)
“对不起,昨晚给你添麻烦了。连你的床都霸占了……”
终于找到可以说的话了,但是我的脸仍然热烘烘的。
“没关系,还有其他的被子。这是我伯母的房子。”
经滨野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里真的不像出差的人临时所租借的房子。这间房间的对面还有另一个房间,两间都铺着原木地板。
对面那间靠墙处有一个大衣橱,同样也是原木制的,只是颜色较深。

(好大的起居室!)
“嗯?你伯母?这么说,我连你伯母也麻烦到了。”
我慌慌张张准备离床,天哪……我竟然没穿上衣。
往下确认,幸亏内裤还在。终于松了一口气。
(滨野也是个大男人,就算被他看到也没什么。可是……)
看到我一脸狼狈,滨野连忙说:
“我伯母今天整天都不在,她昨晚就出去了,星期天晚上才会回来。你不要担心。”
滨野可以无所谓,但是我真的觉得很丢人。
“你伯母回来之后,一定会说欢迎欢迎……。可是毕竟我还是不速之客。”
“如果伯母真的这么说,那我就先道歉嘛!”
滨野还是笑着回答。起床到现在,我这还是第一次仔细瞧他。感觉有点怪怪的。为什么会如此,我也不明白……
(……哇,惨了,我该不会说了见不得人的梦话吧?)
“昨天晚上……我有没有说梦话?”
我战战兢兢的说出了心里的恐惧。
“梦话?没有啊!只是很平常的鼾声。”
滨野歪着脑袋瓜子回答。
“其实这个话题如果再深谈下去,我无疑是自掘坟墓。届时恐怕连梦里和不知名的人接吻之事都曝光了。一大早的脑筋真是不灵光。
“没有就好,我问了一个蠢问题。对不起。”
(好险、好险……)
我真想再躺下去睡一个钟头,可是不好意思开口。
“对不起,我的衣服在哪里?”
“为了保持平整,我用衣架吊在起居室里。我看你还是先洗个澡吧!”
“这样多不好意思,我洗把脸就行了。”
“没关系。我已经洗过了。你现在去洗,等你洗好,早饭应该也差不多了。”
滨野再次催我入浴。从他身上飘来的沐浴香精味道,无疑是更好的说客。
“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终究经不起沐浴香精的诱惑。
“请。浴室在那边。”
“嗯。”
但是我只穿着内裤……
(两个大男人,怕什么!)
一眼看过去找不到衬衫,只好穿着内裤,故做大方地走向浴室。其实我真想请滨野递给我一条大毛巾。
算了,算了,糗就糗到底吧!可是……可是……

十一月,我们的工作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新型示波器的订单陆续到来,让东京总公司和大阪分社都相当满意。
我和滨野合作整整一个月,公事方面,我的感想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那就是无懈可击。
滨野是个内柔外刚的人,处事温和稳重,客户都给与极高的评价。(尤其是女性……)
这一个月来,滨野几乎没有犯过任何错误。教过他的事,他不但一学就会,而且执行时的准确率更是百分之百。老实说,
现在我这位老师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炫了。
(真的令人难以置信,滨野进公司还不到两年……)
至于私人方面的感想,那就是“滨野的酒量更胜于我”。到目前为止,我所接触的同事,酒量都不行,所以没有人能够真正
地陪我喝上一杯。直到碰到了滨野才知道何谓酒逢知己千杯少。

(虽然我们认识才一个月,可是滨野却已令我惺惺相惜。)
不管怎么想,今天回到公司,大概都已经八点了。
一想到还要整理会议记录,还得处理中山小姐写在备忘录上的事务,真是想大叹一口气。
我和滨野现在正从地下停车场走进电梯间,准备回办公室。
看了滨野一眼,滨野像往常一样,还给我一个微笑。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把会议记录交给我整理。你去处理其他的事。九点我们再一块回去。”
如此善解人意的法子,我当然求之不得。
“那我就不客气麻烦你了。”
“是!”
叮!
随着这一声叮,电梯的门打开了。
走进办公室,一半的灯都熄了,显得有点冷清。
应该已经下班的中山小姐竟然还没走。
(真是难得……)
“中山小姐,我们回来了。”
听到我的声音,中山小姐马上转过头来,
“佐伯先生!”
然后站起来,慌慌张张跑过来。
看她一脸难过的神情,八成是我不在的时候出事了。
“佐伯先生,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走进一看,我这才发现中山小姐的脸色惨白,事情可能相当严重。
“在第一会客室谈,好吗?”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几组人在加班。当下就谈,我担心会让中山小姐觉得难堪。
“……”
中山小姐点了点头。
“滨野,对不起,麻烦你先整理会议记录。”
滨野似乎也知道情形不对,未问一句话即走向自己的座位。
中山抱着一堆卷宗,坐在位子上,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回事?”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
“对不起,我把京都东山高工订的示波器……”
难道是……订货单下错了?
如果真是这样,绝对赶不上交货期。
“我把机型号码……弄错了……”
(比我想得更糟……)
中山小姐的眼泪流了出来。
我也好想哭。
“让我看一下!”
见中山只是一味垂泪,我只好自己动手从她手中取过资料夹。
资料中有特别贴了蓝色利贴的地方,我想八成就是这个了。
“……唔!”
确认后,我几乎晕厥。
交货期是这个月的二十号。
今天是四号。
一部示波器的标准交货期是两个月。
(怎么可能!)
接着我把客人要求的机型、订货资料和我们这边所下的订单相互核对。
“示波器机型A303、以A308机型下订单。唔……这是……”
第一步是中山的错。接着负责核对的我和田边经理都盖了章,我们也出错了。
一份订单,必须经过好几关的确认,我们竟然……,然后我再仔细查看折了角的传票。
客户以传真方式送过来的订货单,因为上头有污痕,303的第二个3,看起来真的就像是8。
事以至此,就算骂死中山小姐也无济于事。
真是伤脑筋。虽然说客户只订了一台示波器,但是一台示波器的单价可是在百万之上。这笔生意如果泡汤,大家都会心疼的。
如果所订的货无误,是厂商无法准时交货,我们还可取消交易,阻止出货。可是现在是我们订错了货,这台示波器势必成为滞销商
品。只要我在公司一天,它永远都是我架上的库存。

(唔……真是太叫人痛心了……但是……)
我和中山小姐窝在这里楚囚相对也于事无补啊!
“中山小姐,这就是向美国工厂订的机种?”
“是的……”
“现在只能尽力拜托他们看看了。”
“嗯。”
“再过一个钟头,美国那边应该开始上班了。我们先试着以E-mail方式说明事情的原委。先去洗把脸吧!”
“真的很抱歉。”
“好了,不要再有下次就好了。”
问题是怎么获得美国厂商的谅解?
听说这家厂商的作风相当一板一眼。一旦订了契约,绝无撤回的道理……不管怎么说,先确认之后再说吧!
等我走出第一会客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才发现除了滨野之外,其他的人都回去了。
“对不起,竟然让你帮我处理事情。”
“不客气。”
“今天我得晚点回去了。别等我了,你先回去吧!”
“碰到什么麻烦了?”
滨野开门见山地问。
“是大阪方面的事。和你无关。”
我不希望滨野知道这么乌龙的事,所以冷漠的拒绝了。
为了要完成E-mail的英文书信,我还得先到文书室借出英文字典。老实说,我的英文很菜。这个时候,不禁对于滨野的外
语能力羡慕不已。
(此时如果瞒着田边经理向东京来的人求救,这件乌龙事就等于曝光了。)
男人这种生物,对于势力范围的意识,是随着年龄而增强的。
虽然我和滨野属同一家公司,但是一个在东京,一个在大阪,一个负责业务和营业,一个负责技术开发和工厂,全都具有部门
意识。就算同在大阪分店的营业部门,也有官厅组、企业组、经销商组之别。

看到我从文书室抱着英文字典出来,滨野显得有点惊讶。
(必须忍!)
“你要写英文书信,我可以帮忙。”
绝不能上当。这是恶魔的诱惑。
“没关系。只是很简单的文章。以我的程度应该还可应付。”
我的声音有点颤抖,可是还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就在这个时候,洗完脸的中山小姐回来了。
“让您久等了。英文的E-mail由我来写吧!”
中山小姐是英文系毕业的。我真的太幸运了。
“中山小姐,那就麻烦你了。滨野,谢谢你了。”
对于滨野的好意,我虽然敬谢不敏。但是道个谢仍是人之常情。
“只要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随时告诉我一声。这些我还得花上一个钟头的时间。”
滨野说着,甩了甩手上的会议记录。
“当我决定麻烦你的那一刹那,我就已经决定不客气了。”
我轻柔地给了这个回答。
“怎么样?这样写可以吗?”
仔细看了中山小姐交给我的草稿,我马上回复。
“可以。”
接着我紧急用日文写下我想表达的部分,请中山小姐译成英文,然后E-mail出去。一个钟头左右之后,对方应该会回信。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我知道此刻的自己,双眼茫茫,表情空洞。
其实,对于这件乌龙事件,我心里早已有谱了。最佳状况,是田边经理、中山小姐和我三个人都平安无事。其次,是被扣部分
的年终奖金后放我们过关。(外商公司的年终奖金相当高。想到这里,一颗心就纠在一块。)最糟糕的就是降职或他调。外商
公司一向赏罚分明。

喀!
朝着声音看过去,才知道滨野为我端了一杯咖啡过来。
“谢谢。”
“这是一个邋遢男人泡的即溶咖啡。就请将就点吧!”
滨野似乎是看到我和中山小姐脸色发青,故意想逗我们笑的。
“滨野,只可惜你长得不够邋遢。”
哈哈哈,我笑着回答。
“这句话出自像你这么美丽的人,就算是恭维,我也很高兴。”
滨野也回了我一句。
“喂,怎么用美丽两个字来形容男人!”
“不,这是赞美的话,我觉得很贴切。中山小姐,你不认为吗?”
听到滨野的询问,在一旁的中山小姐也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似乎也表同意。
真是太好了。这一个钟头里,中山小姐的脸色形如死灰,看得我都心疼了。只是我实在没那份悠闲的心情,所以……
但是,对于美丽两个字,我还是很排斥。身为男子,我还是希望滨野用“英俊”或“潇洒”……
(……我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个……)
赶紧从脱线中恢复正经。
我喝着滨野泡的咖啡,等着美国厂商回信。
这份焦急,真的逼的人几近虚脱。
啊,来了!
“中山小姐,麻烦你了。”
中山小姐看着电脑,迅速往下流览,然后带着悲怆的眼神看着我。
“不行?”
看中山小姐的表情,大致就猜得到对方的回信内容了。但我还是想再确认一次。
“是的。……对不起。我再打电话去拜托一次看看。”
勇敢的中山小姐,带着哽咽的声音,准备再挑战一次。
就在她拿起话筒的时候——
“这件事还是让我帮忙吧!”
滨野突然插话。
“滨野,我拒绝……”
我再次拒绝。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就我们三个一起处理。我在美国有朋友,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不,这件事……”
我真的很感谢滨野的好意,但是……
“佐伯先生,我们就接受滨野先生的协助吧!对方否决了我们所提的任何方案。那件示波器现在已经是滞销商品了。
中山小姐帮着滨野说服无言的我。
“可能的话,我也希望他帮忙,可是以后会有麻烦。”
到了最后关头,我只能坦白说出心中的无奈。
“这段期间我已经接受了你们太多的协助,这件事就请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这件事和那件事根本……”
看到我还硬着嘴不肯妥协,滨野改变了战术。
“中山小姐,你想改哪一款机种?”
中山小姐和滨野竟然无视于我的存在,开始进行协商。
“啊!”
等我脑筋稍微清醒,中山小姐不但已经将档案拿给滨野看,而且简明扼要地说明完毕。
“我先打电话给我朋友。电话借一下。”
电话对谈迅速展开。滨野说话的速度很快,我几乎听不懂。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滨野提到了IC零件。
从滨野的表情看来,事情好像有转圜的余地了。
大约谈了五分钟,在一声谢谢之后,滨野挂上电话。
“怎么样?”
我和中山小姐仅靠着滨野的表情和口气,进行个人的推测。
“大有可为喔!因为这两款机种不同的地方微乎其微。外框和里面基盘的零件几乎是一样的,只有记忆体的容量和反应速度不一样
而已。”
“东山订的货是303,我们下的定单是308,308优于303,两款机型之间的差额,我们可以消化。但是如果我们无法以书面告诉校方
机型被提升的话,他们很有可能拒绝检收这款机型。”

(最糟的是,客户很有可能收下示波器后,以所订之货不符,拒绝付款……如此一来,又得连累会计部头大了。)
“这款机型型号,是机器组装完成后才贴在外框的空电盘上的。如果美国厂商肯把这一部分的东西给我们的话,我们可以等东西到
了之后再重新改贴。另外,记忆体的部分,308强的非常明显,所以我们也必须换掉。至于反应速度,影响不大,让它保持不动。”

“你会更换零件?”
“我已经请他们把设计图传过来了。有了设计图就一定会有办法的。他们说下个星期会以空运的方式把货寄过来。当然连所要交换
的零件也会一并寄来。”
“谢谢。谢谢你的帮忙。”
中山小姐流着泪不断道谢……
“已经很晚了。先回去吧!我们还有明天对不对?佐伯先生!”
“是的。中山小姐,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有滨野帮忙,一定会有办法的。”
听到我这么说,中山小姐未再坚持,点了点头,走向更衣室。
“我检核不严,也有失误之处。让她流了那么多眼泪,实在很罪过。”
“你真善良。”
“这没什么,原来是希望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
这句话换来了滨野略为诡异的笑容。
(哎呀……刚才那句话好像自己拿砖头砸自己的脚。)
“为了避人耳目,我请他们今天就把设计图传过来。请你再等一会儿。”
“怎么这么说!惹出麻烦的是我们。你也回去吧!我留下来收传真。”
“设计图传过来之后,他们一定会再打电话来确认的。我还是留到最后吧!”
“喔!真的很抱歉。星期六我请客。”
“我很期待。”
滨野笑得一脸灿烂。
约莫过了三十分钟,传真机开始吐出大量的图表,都是英文说明。
虽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
(这下子,我完全帮不上忙了……)
其实这些图表全是我们公司产品的设计图,我应该看得懂。但是由于这些年来,我的工作根本无需接触图表,所以猛一看到这
些图表,就会心生排斥。
滨野拿着传真大致看了一眼。
“图表我最拿手了,就交给我吧!”
他的自信一下子全写在脸上。
“对不起,那就拜托你了。”
这是现在我唯一能说的话。等滨野不注意的时候,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身在地狱, 
 就不会期待阳光…… 
纯血地带


补充日期: 2002-05-23 20:06:38

嘟嘟……
“是的,早安,凯。”
电话的那一头,大概是滨野在美国的朋友。
我无意站在一旁听。所以随手整理了传真之后,就离开现场去泡咖啡。
等我顺便检查门窗,回到滨野办公桌时,滨野正好打完电话。
“THANK YOU,I LOVE YOU,KAI!”
等一下,滨野刚才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叫凯,应该是个男人……刚才那句“I LOVE
YOU”,就算我的英语再破,这句话我总还听的懂。而且,滨野还对着话筒传送吻……唔,莫非美国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滨野。”
“我刚才和凯通过电话了。我的朋友叫凯,他是我在美国技术部的朋友。他说零件要和机器一块寄过来可能有困难。但是他一定
设法调到零件,让我们来得及交货。”
滨野毫不矫情的陈述了大致的状况,和一般时候没有两样。
(或许他们两个在美国是很好的朋友,或许那些话有他们彼此的默契。我实在不应该胡乱揣测。)
“从头到尾都在麻烦你,实在不好意思。等事情结束后,我一定好好谢谢你。你可以先想好要我怎么谢你。”
“一顿饭就够了。这件事不必放在心上。”
滨野仍然带着正字标志的微笑,拒绝了我的提议。
“这么做我会过意不去,我可是认真的。”
带着苦笑,我再次表达我的诚意。
“好,你都这么说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真的很晚了,回去吧!门窗我都已经关好了。“
“啊,我们去吃个宵夜吧!”
“好啊!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到天满桥去吃吧!”
“好。”
终于可以松口气走出办公室,前往天满桥车站附近祭五脏庙。

从中山小姐泪洒办公室至今,又过了整整一个星期。
虽然“那件事”还拖着一条尾巴,但是我和中山小姐都尽量带着一颗平常心工作。
又到了午休时间。今天难得在办公室待了整个早上,所以就到同一栋大楼中的饮食街解决午餐。
我和几位营业技术员一块进了电梯,继续谈着先前的话题。
“天满桥东侧好像进了新的机台了。第一天绝对可以打出好成绩。佐伯,你也一块来吧!”
“节流阀的最高创意,一在动态视力,二在选台……”
一篇篇的大道理,好像在演讲,听得我一头雾水。看来大家都非常热衷于小钢珠……
事实上,我不太喜欢赌博,所以并未积极参与。
(没想到结果竟然是我的成绩最好,他们都说我是扮猪吃老虎。)
日本的白领阶级好赌,早就是众所公认的。
从小钢珠到赌马、赌狗、赌自行车赛、赌游艇大赛,什么都赌。
(位在公司附近,只有不到一个小时车程的赌场就有宝冢、西宫、住之江……)
对了,还有绝对不能遗忘的麻将。
(虽说这是违法的,但是却已成了废除不了的陋习。有的棒球选手还因而被警察拘捕,却仍然乐此不疲。)
就在大伙高谈阔论之时,我们的电梯已经抵达了办公室的楼层。但是小钢珠话题似乎并未结束,一进公司就立刻移到总务经理
桌前继续开战。
不料却有人杀风景的说:
“中午又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了。”
我就是其中的一位。由于下午要出门,所以我就直接回自己的办公桌。
中山小姐留了一张便条纸在我的桌上。
“上回那件货已经到了。”
看来美国的货已经到了,而且中山小姐和滨野也到仓库报到了。
(我也过去吧!)
我们公司的仓库也同样在二十九楼。我到仓库时,中山小姐和滨野已经开始和装货的大瓦楞纸箱格斗了。
“货到了?”
“是的。刚才到的。我们还没有确认里面的货。”
中山小姐不安地回答了我的问话。
“滨野,真不好意思,连这种事都要麻烦你。”
“没关系。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滨野仍然面带着微笑。在我们对话期间,滨野和中山小姐都未停下手上的拆解动作。可是……看他们拿着不熟悉的美工刀,
这边挥过来,那边滑过去,真是险象环生。毕竟原本拆解货物包装是业务部工读生的工作。

嘶……咻……
(哇,从那个方向下刀,会割到滨野的手啊……中山小姐!)
滨野的动作也相当不灵活,连西装上都贴满了胶带。
“你们是不是没有拆过包裹啊?把刀子给我,我来拆。滨野,你负责检查。”
我在一旁看的真是心惊肉跳。如果任由他们拆下去,装货的瓦楞纸箱一定会尸骨不全。届时还必须另外找个箱子才能够把货送
给客户。另外,滨野还极有可能在纸箱上留下血手印,做为证据。

首先,我先小心翼翼的撕下粘在滨野西装上的胶带。以肉眼判断,我知道滨野的西装价值不低。亲手触摸之后,更大为吃惊。
(这是高级品中的高级货,我曾在百货公司摸过……)
但是,对于这个新发现,我并未开口。
撕下胶布后,我把它们揉成一团,丢进字纸篓。
“啊?粘了这么多胶带。谢谢你。”
对滨野的高级西装,中山小姐似乎并无感觉,只是轻轻一笑。
“哇,竟然还粘到了胶带。”
(大概是我太多心了吧?……但是滨野那套衣服真的不是一般人穿的起的,莫非滨野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算了,就算是也和我无关……)
我一边拆箱子一面思考,这是我惯有的模式。不一会儿,外包装拆除了,只剩下充当缓冲的气泡纸。
“滨野,怎么样?”
“……对不起,能不能让整个机体都露出来?”
“怎么了?有问题吗?”
为了让机体露出来,我只好以双手拨开气泡纸,让滨野彻底确认。
卡沙卡沙……
“中山小姐,麻烦你帮我看看旁边是不是有用胶布粘住的东西。”
“好。”
滨野接着确认装了使用说明书的盒子,和装了保证书的袋子。
“……怎么样?是不是少了什么?”
从滨野的举止,我已经察觉有点不对劲。
“没有看到零件。照理说,东西又薄又小,应该会贴着,或者是装在信封袋子里……”
滨野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啊,东西很小,我们再找一遍好了。”
(东西虽小,但是长宽应该也有好几公分。怎么会……)
于是我们三个人连垃圾桶都未放过,彻底清查的结果,还是未能找到最重要的IC零件。
“……会不会是美国方面,已经替我们换好了?”
“应该不会,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是打开来看看。工具箱在哪里?”
“在那边。”
我把工具箱递给了滨野。滨野旋起螺丝来可就驾轻就熟了。
(啊,以对角线的方式拆螺丝。嗯,果然顺手。)
卡!
示波器奶油色的外壳一被拆下,即露出里面的数个底座。为了保持基盘底座的整洁,滨野带上手套,按着设计图,一一核对组件。
“……唔!”
听到滨野的叹息,我和中山小姐心头一震。
“怎么样?”
“没有换。”
“什么?那交货日期……”
中山小姐忍不住提高嗓音。
“那个家伙答应过我,一定把更换的零件一起送过来的。他到底想怎么样嘛!”
“滨野,对方有对方的计划。但是麻烦人家的毕竟是我们。对不起,能不能请你跟他们连络一下。”
“那当然。”
待人接物一向彬彬有礼的滨野,此刻说话的口气竟然十分震怒。这明明是我和中山小姐的问题,可是滨野却当成自己的麻烦
来处理。我真的感到相当抱歉。
不过,这倒是我和滨野相处这一个月,头一回看到滨野生气。
(哇,滨野一生气,表情还真强悍。)
“又得麻烦你为了我们加班了。对不起。”
“对不起。”
中山小姐也陪着一块表示歉意。
“没关系。反正今天本来就要留下来加班,做给东京的月中报告。”
“真不好意思。”
我双手合十,再度道歉。
“佐伯先生,托你的福,我可以轻轻松松给总公司一份报告。因为这一个月来,你总是那么热诚的把客户介绍给我。”
滨野笑眯眯的为我找台阶。
“东京方面的定单好像已经超出原先所预定的目标了。我真的由衷感谢。”
滨野诚恳的低下了头。
“你再继续低着头,我可就得弯腰打躬作揖了。”
听到我这句话,滨野只能无言的摇摇头。
滨野这家伙恐怖的简直像个圣人。
中山小姐更是为之大为倾心。虽然我也以宽大的心原谅了她的错误,可是……我失恋恐怕是早晚的问题了。
(可恶,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娘腔了!)
今天晚上,我一面整理堆积了不少的报告,一面等着其他加班的人下班。
(从上个星期,我的心情就一直起伏不定。人一有亏欠的心,就很容易有负面情绪……)
终于挨到最后一组加班的人马,也就是由西井领军的第二组人马也回去了。时间已近十点。
我所负责的第一组,主要以公家机关为主,其中又以学校为最重要。而西井所负责的第二组,则以各大企业为主。另外还有第三组,
主要客户是各大经销商。
“我先回去了。佐伯,门窗麻烦你了。”
“好,辛苦你了。”
西井比我长三岁,今年三十二岁,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爸爸了。虽然外商公司给的薪水并不低,但是西井还是得靠加班来维持生计的
平衡。今天晚上八成也是如此。对于他的韧性,我不得不佩服。

(西井,你的情况我了解。但是今天请你无论如何尽早回去吧!)
“终于可以打电话了。”
“真难熬!”
“这是给大阪分店的报告,麻烦你盖个章。”
“好。这个交给我。”
看来为了打发时间,连滨野也整理起报告来了。他递给我的报告可相当的厚实。
滨野拿起了话筒,开始说话。待在一旁听相当不礼貌,我刻意挑选了一个较远的位置整理文件。滨野的口气相当严厉,甚至连
隔段距离的我,都能感受到那股气势。
(用这么严厉的口气,对方不会生气吗?)
虽然我心中存疑,但是凭我的英语能力,实在也听不懂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在这之前,英语似乎是我最拿手的外语。可是现在事实证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真正得意的大概只有日语,真是再也神气不起来了。可是……
等我一一盖完章,滨野的电话也谈完了。
“怎么样?”
“对方说,这个星期一定到,并保证绝对不会再出问题,请我们再等个几天。”
“拜托人家的是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要这个星期能够到应该不会再出楼子。”
利用星期六、日进行改造,绝对来得及交货。
(我肩上的重荷终于卸下了一半……啊,我得请滨野协助我进行改造。)
砰!
我双手合十,摆出求神的姿势。
“滨野,不好意思我想星期六在我家进行改造工程。在仓库动手太醒目了,而且也不是两、三个钟头就可以完成的,我估计至
少得花一个工作天。”
“没关系,你说星期六在你家进行?”
“如果星期六不行的话,星期五晚上也可以。只要协助我换零件就可以了。”
“喔……,这件事情越早解决,你就越早松口气。就星期五吧!”
“好,谢谢你。”
次日,是我和滨野个别行动的一天。
滨野来大阪将近一个半月了。最近不但能够一个人换地铁,也熟知车子行进的路线。所以一个星期里总有几天,我们采单独行动。
(现在的他和第一天在地铁迷路的他,完全判若二人。真是孺子可教也。)
开着车,我决定到有好一段时间不曾拜访的母校走走。
想到乌龙事件,已有补救良策,我不禁轻松地哼起了歌。
(不行,零件尚未寄到,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突然间,我注意到一件重大事情。
(如果把时差计算在内,美国的这个星期内……或许我们接到货时,本地时间已经是下星期一、二了。)
真是乐极生悲。刚才还喜形于色……现在一颗心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为这重大的发现而担忧不已。
再仔细推算,今天是星期三,如果以空运寄货,今天就必须出货了。
(……但是,现在的时间,在美国是晚上,应该不可能出货……)
想到这里,眼前一片灰暗。就在这个时候,我到达了母校。
靠着反射性的本能,我将车开进了停车场。但是其间的过程,我竟然毫无印象。
(习惯的力量,真是太伟大了。)
在习惯的指引下,我先到了研究大楼的办公室。
“大家好,要不要下订单啊?”
“佐伯先生啊!很抱歉,今天得让你空手而回了。”
时髦的佳织小姐,一句话就堵死了我的口。
“唉?那个新人呢?”
这次开口的是小田主任。
“他今天个别行动,没有来。”
“没来啊?我期待能够再看到他。下次一定要和他一块来喔!“
这是佳织小姐向我下的订单。
(只有我一个人就这么无聊吗?佳织小姐。)
虽然这才是我心里的话,可是……
“是,下星期我一定带他来。”
“下星期来啊!好,我烤个蛋糕等你们。小田主任,你看是戚风蛋糕好呢?还是法国水果蛋糕?”
赤坂小姐端着茶,边走边为滨野盘算蛋糕。
“怎么回事?你们都成了滨野迷了?”
听到我这么一问,三位女士竟然呵呵笑着回答。
“因为他很可爱嘛!”
“你不觉得他很老实吗?”
“如果他吃的津津有味,我才有兴趣再做嘛!”
三个人三种意见。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那小子比我受欢迎,我真的是被他打败了。)
悄悄把惊讶放心里,茫茫然地离开了办公室。
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今天回家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喝一杯睡一觉,可是……
砰砰砰!走进荒井教授的研究室,里面只有赤坂孝史一人。
“什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别什么了,我会给你沏杯茶的。”
仍是一副应酬的口吻。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
“不必了。我刚在办公室喝过了。”
“看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我虚脱的声音,孝史表达了他的关心。
“因为滨野他……”
“怎么了?是不是他追求你了?”
“天哪!胡说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
赤坂孝史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
“孝史,你的脑筋是不是有问题啊?男人怎么会追男人?”
“那小子是到美国西海岸留学没错吧?听说那里就是‘那方面’的发祥地喔!”
“但是你这么说很失礼喔!滨野可是深受女性欢迎的。”
“但是,你自己不是说有女性诱惑他,他却很被动吗?”
我试着回想了一下。
“……的确是如此。但是无凭无踞,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据我所知,滨野那家伙在美国所读的学校……”
孝史突然把音量降低,害我不得不把耳朵凑上去。
“日本学会的人都说,那所学校里有那种嗜好的人比例相当高。”
“……真的?”
“真的。这可是秘密喔!我们这所大学就不鼓励学生到美国那所大学留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并未公开讨论此事,
但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天啊!我最怕碰到这种事了。”
我情不自禁大叫了一声,却引起了孝史的侧目。
“怎么了?你到底被男性迫害过几次?”
“……啧!”
(可恶,这个家伙为什么总在这种情形下,感觉特别敏锐。想要唬弄过去都很难。)
仔细回想起来……念小学和中学的时候,都曾在电车中碰过色狼(男的)。上了高中,打工地方的店长对我毛手毛脚(男的)。
进了大学,足球队队长对我示爱。(又是男的,怎么全都是男的?)

上班之后,受害次数有逐年减少的趋势。但是,上个月又在地下铁碰上了色狼……
(当然,我也曾被女人倒追过。但是和男性性骚扰事件比起来,比率大概是九比一。)
看到我满脸通红默不作答,孝史硬是卯起劲穷追猛打。
“哈,果然被我料中了。你这个人……生就一副不会撒谎的体质。”
“少废话。”
孝史无视于我的愤怒,仍然继续追问。
“佐伯,老实说,你到底被谁迫害了?”
只见他把目录卷成圆筒状代替麦克风,模仿综艺节目支持人……
“无可奉告。”
我在胸前交抱双臂,表示不说的决心。
“哈哈哈……你这叫欲盖弥彰。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在下我?快点老实招来!”
这个臭孝史,昨晚到底看了什么戏码?文绉绉的词,听得我全身无力。
虽然这数十年来,我对赤坂兄妹无话不说,可是这种事焉能随便启齿。
“白痴!我要回去了。再见。”
“嗯?等一下。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贵弘……好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请你吃我们学校餐厅的A餐。消消气吧!嗯?”
孝史哈着腰,双手合十道歉的模样,真的很有趣。就姑且原谅他吧!可是他请客的内容……
(哼,真是一个没有出过真实社会的二百五。现在一客日币六百元的学生A餐,怎么能够表示歉意?)
我闭上了嘴没有表示意见。
“好了啦,请喝一杯吧!“
错把我的沉默当原谅的孝史,用纸杯倒了一杯咖啡壶里的咖啡递给我。我知道他真的有心道歉,可是……
“……这咖啡都煮糊了耶!”
从咖啡的味道,我判断它至少在咖啡壶中待了两个钟头。坦白说,这咖啡真是又苦又涩,而孝史本人却从冰箱拿出盒装牛奶,
喝得津津有味。
“喂,孝史,你这算哪门子的道歉啊?”
“嗯?你不喜欢喝咖啡?”
“煮糊的咖啡能喝吗?”
“有这么糟糕?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重新帮你冲一杯即溶咖啡。”
看孝史那副模样,我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耍了。
“不喝了。你是为了要延续刚才未完的话题才将我留下的吧?”
在喝咖啡之前,我们先前的话题,事实上已经说了个大概。
“嗯。倒回刚才的话题,也就是那所大学的事。”
“是的,就是滨野读的那所……”
听到我说的话之后,孝史开始压低声音。
“那个家伙介绍自己的时候,竟然毫不避讳地说出那所大学的名字。真让人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个胆大迟钝的人?还是目中无人?”
“哈哈哈,我认为他是个感觉迟钝的人。你认为呢?”
我边笑边回答。
(滨野真的很钝,就算有人追他,他也绝对不会发现。)
“是吗?算了,你们天天见面,连你都这么说了,就算是吧!”
奇怪,孝史分明是话中有话。
“喂,把滨野当变态,太失礼了吧?”
“嗯?变态?他是那一道上,你又是他的朋友,所以你会觉得失礼,可是……”
“喂,我在这一道上没有朋友。”
看我拼命撇清关系,孝史面露苦笑。啊,我似乎又上当了。虽然我没有做过那一道上的事,可是……
(至少我交过女朋友。)
“……”
一阵沉默。
“啊,佐伯,你来了啊!我拜托你的资料带来了吗?”
荒井教授回来的真是时候。
“教授好。还没呢!下个星期资料一到,我就给您传真过来。”
“下星期来的时候顺便带过来就行了。我等你。”
“谢谢。”
我像往常一样和教授轻松的寒暄,聊些琐碎的事情。
孝史也恢复了一般时候的表情,待在一旁陪着笑。
“今天那个高大个儿没来啊?他来了会更热闹的。赤坂,有同感吧?”
教授似乎也满喜欢滨野的。但是刚刚之前还对滨野胡乱猜测的孝史,却因教授的一句询问,而呛到了。
咳咳咳……!
“怎么呛到了呢?”
不知情的教授一脸纳闷。但是,我又不方便说明。为了掩饰尴尬,我只好虚情假意的拍着孝史的背。
“……咳咳,谢谢,可以了。我只是吸进了一些怪东西。”
(谁叫你大嘴巴,这是报应。)
看见孝史这付模样,教授相当感慨的说:
“你们和学生时代完全没变,一样那么轻佻、不稳重。“
“等一下,为什么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你们刚才不是亲热的拥抱在一起吗?”
“老师!”
教授的答案,同时引起了我和孝史的不满。我是真的因为教授的言论而不满,但是孝史是因为我的不满而不满。
“你为什么唱反调?”
孝史这个家伙竟然直接向我表示抗议。
“你简直是幼稚。你妹妹美加结婚的时候,你竟然在她的婚礼上哭的唏哩哗啦。啧!”
为了让口不择言的孝史闭嘴,我大胆的动手掐人,可是已经迟了一步。
(这小子,竟然无聊到翻一年多前的旧帐。)
美加是我的亲妹妹,也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当她决定要结婚的时候,我这个兄代父职五年的哥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
在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父母突然出车祸双双罹难。那个时候才读高一的美加,为此变故放弃了原先预定升学的计划,并在荒井
教授的介绍下,到现在服务的公司就职。
(因为我读的是理工科系,在教授协助下,我才得以完成了大学的学业。)
就因为这层关系,荒井对我们兄妹而言,形同恩人。
“佐伯,快放手!孝史的脸色不对了。”
“啊?”
在慌张中,我放开了双手。却害孝史整个人趴在桌上,狼狈不堪。孝史痛苦的回过头,眼露哀怨。
“……贵弘,你是不是想谋杀我?”
“不,我只是暂时失忆。别放心上喔!”
可是气量狭小的孝史,并未放过无心的我。
“什么暂时失忆。这笔帐我绝对记在心里。”
竟然连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也斤斤计较。
(心胸根本和体格成反比。锱铢必较,成不了大人物的。)
但是,我也似乎能够了解认识十几年的孝史为什么会突然有此反应。
“如果那个家伙敢轻举妄动,我一定挺身而出。”
好强烈的反应。
“再说啦!啊,已经待这么久了。老师,我要走了。下星期再给您送资料过来。再见。”
无视孝史的唐突,我准备打道回府。
“暂时不来了?”
“下星期再来。”
“好,我等你。”
我刻意不理会孝史,只和教授打招呼后,即离开了研究室。
“我回来了。”
“佐伯先生,你回来了啊!”
回应我的是中山小姐。
由于时间还早,除了我之外,其他技术营业工程师几乎都还没回来。放下公事包,我到白板前的外出栏上消去我的名字。
卡嚓!
可能是因为办公室只有几只小猫的关系,会客室的门声特别响。
滨野和分店长从会客室中走了出来。
(他们在里面谈什么?)
分店长的心情看起来相当不错。小村分店长平日就是一张笑脸?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1-2 10: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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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店长的心情看起来相当不错。小村分店长平日就是一张笑脸,今天看起来更是笑容可掬。
(莫非是在报告台数?滨野说过实际销售台数超过了原先的预估……)
滨野的表情也一如往常的和蔼可亲。这一对真是史上最强的弥勒佛搭档。
我实在不想扫滨野的兴,可是零件交货期的事,我必须先行确定。
“滨野,有件事想跟你谈一下。”
“啊,佐伯先生,你回来了啊!”
滨野笑嘻嘻地朝我这儿走过来。
“方便吗?”
“没关系,我和分店长已经谈完了。”
“那我们到仓库去。”
LUCKY!打工的人全回去了,仓库里一个人都没有。
真是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说出中午突然发现的疑问了。
“老是催你真是不好意思。可是所谓零件‘这个星期内’会到,是美国的‘这个星期内’吗?”
我问的实在是很不清楚。
“是的。你在担心这件事情?这件事我已经向对方说的很明白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如果你不放心,今天晚上我再拨个电话过去。”
“不必了。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信的过你。对不起,我太神经质了。”
“这也不能怪你。因为上回他们没有随机器把零件一块寄来……”
其实,这件事是我们的错,却害滨野因此而自责。我几乎惭愧地无言以对。
“不,是我一个人开车时胡思乱想,老往坏的方面想……”
真是越描越黑,徒令自己受窘。
“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发个E-mail过去好了。这么做不致太醒目。我会请我那位朋友回信到我私人的E-mail信箱,明天早上应
该就可以收到回信了。”
“真是不好意思,那就拜托你了。对了,你刚才和分店长在谈什么啊?”
“我向分店长报告台数及做一些零星业务连络。昨天,小村分店长到东京出差了。”
“情形可好?”
我也想知道东京方面的状况。
“分店长在东京非常以你为傲,并强调上回‘那个人’的事,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那个人?应该就是流放到九州的那个人了。事隔那么久,东京方面竟然还在讨论这个话题。真是难缠。
“……哼。”
“啊,对不起。这真是个令人讨厌的话题。”
滨野连忙道歉。我这一声哼并不是针对滨野的,可是……
“我并没有视这件事为禁忌,你不要放在心上。事实上,我也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说的斩钉截铁。
滨野先是一愣,随即恢复笑容。
“我也认为你并没有错。但是分店长那么说,恐怕只会让东京方面的人更反感。毕竟那个人和他们曾是同事,比较有亲切感。”
我承认滨野的看法是对的。但是这番说词并未打动我的心弦。
算了、算了,滨野是为了我好,才给我这番忠告的。我就姑且点个头吧!
“佐伯先生,你的心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滨野边笑边说。我的演技似乎穿帮了。
“你说什么?”
坦白招认实在很没面子,所以我故意装糊涂。
“哈哈哈,佐伯先生,你比我所想的还顽固喔!”
这小子竟然在损我!
“你则比我想像的还坏。人不可貌相,外表忠厚,并不表示表里如一。”
这只回马枪,耍的我乐透了。
“佐伯先生在吗?”
中山小姐的声音,从分机的扩音器中传出来,大概是有我的电话。
“在。几号电话?”
“外线5号。”
卡锵!
“喂,我是佐伯。啊,谢谢你的关照,是……”
看到我接电话,滨野对我行了个注目礼后,返回自己的座位。
今天我又意外地发现了滨野的另一面。
事实上,看他最后的表情,我以为他一定会生气,结果他仍旧保持一脸微笑。
看来孝史的担心是多余的了。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这么温文儒雅、心地这么善良的HOMO。和电视特别节目中所介绍的新宿二
丁目的“人物”完全不一样。
(对了,美国人并不称这种人为HOMO,而是GAY。也就是男同性恋者。)
都是因为孝史的关系,害我今天想到了这件令人作恶、令人讨厌的事。
最糟糕的是,竟然还在心里偷偷将滨野视为GAY。真是太对不起滨野了。
(我并没有当面向滨野致歉,只是默默在心中反省。)

隔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尖峰时段排开人潮,抵达了公司。
(此时应该已经收到对方回复的E-mail了吧!不论对方怎么回复,我都无权抱怨。)
其实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交货期的问题搞得我胃都痛了。明知这样暗渡陈仓,问题一定会层出不穷,可是我仍旧无法放松心情。
因为空调的关系,大楼装了双层的自动门。当我带着忧郁的心情,正准备通过第二道自动门时,有人从后面叫住了我。
“怎么了?一大早就摆出一张臭脸。”
毫不客气,劈头就泼我冷水的正是和我同期的上野。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上野。”
“喂,我们一起工作五年了。什么你以为是谁!”
上野是个大声公,听他说话可以从右耳贯穿到左耳。
“喂!你到底清醒了没?怎么一脸茫然的样子?你的话,我怎么只能右耳进右耳出。”
“正确的说法,是右耳进左耳出。”
听到我的纠正,上野立刻反应。
“你果然听的清清楚楚的,这表示你已经清醒了。那就不要紧了。”
原来刚才上野是在测试我的反应。
“这个星期六,我和高井要陪经销商打高尔夫。但是高井好像有状况……”
“不去。”
星期六?开玩笑,从星期五晚上,我就准备熬夜了。
“嗯?还没听我讲完就拒绝。你好无情。”
上野发出愤恨的声音,但是我假装没听到。
进了电梯之后,我提出了替代方案。
“可以找田边经理啊!他是个标准的高尔夫迷。”
“佐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种选择太危险了。”
上野歪着脑袋否决了我的替代方案,不禁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总之,他啰嗦的叫人受不了。从第一杆到最后的延长赛,他连脚怎么摆,都会亲自为你讲习一番。”
唔……,原来他无法消受的是经理旺盛的精力啊!换成是我,我可能也不奉陪。
“喔……是吗?你应该心存感激的。因为我听说你的高尔夫球打得很烂,你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候,请他纠正你。”
我说的可是标准的“人话”。
“佐伯,你今天果然心情恶劣,每一句话都带刺儿。”
“刺儿?好拗口啊!这句话不适合你说。听起来太稚嫩了,你不觉得吗?”
上野的个头比一般人来得娇小,但是一点都不可爱。所以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三十岁男子,偏偏他最近又刻意把后脑勺的头发削得短短的……
这种发型实在一点都不适合他的年龄,当然我也不认为会适合我,可是……
上野好像并没有听出我话中的含意。
“幼齿不好吗?”
叮!
就在上野提出个蠢问题时,电梯已达二十九楼。
“上野,先上个洗手间吧!那里有张不歪的镜子。”
我一面拍着上野的肩,一面和柜台小姐打招呼,然后走进了办公室。
“佐伯,你的意思是你长得比较正点是吗?好胆量!”
上野好像生气了。可是这是常有的状况,所以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而且,我比他帅早就是公认的。
啊!滨野已经来公司了。
“滨野,早,你已经来了啊!”
“早。我是来了,可是……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滨野语焉不详,而且表情有点暧昧……
“坏消息?”
听到我的追问,滨野连忙摇头。但是,表情依旧很含混。
“不是的。晨会结束后,给我点时间。”
事情似乎颇为复杂。
“知道了。晨会之后?”
“是的。”
可是偏偏越是焦急,晨会就开得特别久。
往常只要三分钟就解决的晨会,今天竟然足足开了二十分钟之久。分店长先是报告总公司的连络事项,接着再报告和经销商之间的连络事项,甚至谈到了东京总公司代表董事亲戚的婚丧喜庆等等。

我悄悄瞥了一眼滨野,只见滨野一脸焦躁……
(真是稀奇……滨野一向泰然自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很担心,可是晨会……晨会快点结束吧!)
上苍似乎听到我真挚的呐喊,总务经理最后一张报告终于离手了。
“以上是总务的报告。其他的部门还有没有要报告的?……没有的话,今天的晨会就到此为止。”
呼……
结束冗长的晨会,让所有的人员都忍不住长吁了一口。
营业技术工程师更是一回到座位上就争着打外线电话。因为在晨会期间进来的电话,每个人都多达十几通。
我则有四通电话等着处理,可是回电之前必须先搞清楚眼前的急事。
“滨野,我们在哪儿谈?”
“到第二会客室吧!”
看来这椿急事,滨野并不想让别人听到。
第二会客室的位置相当隐密,想要讨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时,多半会选择这里。
虽然滨野的身高比较醒目,但是我们两个还是一块进了第二会客室。
“怎么样了?”
一踏入会客室,我立即提出憋了一个早上的疑问。
“今天早上我已经看过对方回的E-mail了,上面说今天凯会带着我们要的零件到日本。”
“什么?零件今天就到?而且是由专人送过来?”
“是的,凯应该已经上飞机了。听说是到东京公干,顺便绕到大阪停留一天……”
如果让凯进了公司的门,我和中山小姐所犯的错误,和这些天的布局岂不都要穿帮了。
“我想凯并没有意思来大阪分店。因为他是以年假名义绕到大阪,想拥有一天的自由行动。”
“这样……”
他可真替我们着想。
一个又高又魁的金发老外,突然踏进办公室,大声一嚷“滨野、佐伯,我把你们要的零件带来了。”一定会引起所有人的侧目,
并且开始刨根挖底。当然又高又魁、一头金发,会说日语,只是我个人的想像。如果他不会说日语,届时英文破的可以的我,
就只能嗯嗯哈哈一番了。

事情一旦曝光,田边经理一定会把我痛骂一顿。
(事情已近尾声,可能的话,我绝对要避免挨田边经理的官腔。)
“所以我想去接凯,在途中点收零件。你能腾出中午以后的时间吗?”
滨野低下头询问我的意见。
“喂喂,你用不着这么低声下气,出状况的是我们!不是你。中午几点在哪里等?“
“好像是下午一点抵达关西机场,二点可以到难波车站。凯到日本后会打电话给我……”
“我们要到机场去接人吗?”
“他说他想搭奇形怪状的电车。如果我们要去接他,就到难波车站。”
凯指的应该是南海电车……嗯,看来凯是个日本通的老外。说不定还是个狂热份子。
这种电车的最前面装了球状的玻璃。举行展示会时,即引起热烈的讨论,而我们则把他当作笑话一则。
(搞技术的人,很多人都是狂热份子,但是我……)
“既然如此,我们就到难波车站的南海电车月台去接他。中午凯来电话之后,把我的行动电话号码留给他。如果走错了路,
可就伤脑筋了。”
我随手在便条纸上写下我的行动电话号码,递给滨野。
“谢谢。你知道他所说的奇形怪状的电车吗?”
“嗯,我想关西人大概都知道。虽然我没搭过,但是那种电车的确是奇形怪状。”
“喔……,到大阪一个多月了,还是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
滨野一脸汗颜的表情。
“别在意。其实知不知道都不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困扰的。”
“是吗?”
“是的。其实我只知道这种电车的名字和形状,并没有实际搭乘的经验。甚至我连出国的经验都没有。进公司的第三年,
本来有机会出国研修的,也因为阴错阳差而错失了。我的出国运真是其差无比。”

我一面笑,一面坦白招认自己毫无出国经验。
“真的啊!这倒是颇出人意料之外。”
“是吗?在外商公司工作,却从来没有出过国,的确是有点奇怪。”
我又哈哈大笑。
(其实是因为我的英语太烂,我刻意逃避的。这可是我个人的秘密。)
过了中午。
嘟嘟……
“这里是TU系统。嗯?找滨野?他在,请稍等。”
“滨野君,一位叫凯的先生找你。”
下午一点半左右,我和滨野一直在等待的电话终于进来了。
担任田边经理的助理、公司最年长的女职员——和田小姐,以一个专业人的速度,拔得头筹接到了这通电话。
(和田小姐真是太厉害了。我和滨野早就蓄势待发,一直盯着电话,结果还是比她慢了一拍。在此,向所有的助理脱帽致敬。)
真是可敬的识途老马!
“和田小姐!谢谢!”
卡嚓!
滨野到隔壁接起了电话。
“是的,好……”
滨野中途改说英语(?)我全都听不懂。
在一旁听着听不懂的电话,实在很无奈。我只好一面整理卷宗,一面准备外出。
“佐伯君!”
“在!”
听到和田小姐叫我,我连忙转过头去。
在和田小姐的眼里,我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所以她叫我时都在姓氏之下加了一个君。……顺便告诉大家,和田小姐的
年龄在我们公司是个最高机密,是公司的一个黑洞。或许田边经理知道吧!可是大家都深怕被鬼神作弄,而视这个话题为禁忌。

“滨野君真了不起。不但会英文,还会德语。”
年长的和田小姐赞美滨野时,竟然还双颊飞红。
“喔?”
下意识里,我把所有以字母排列的语言都当成英文,所以听到“德语”的那一瞬间,我的声音充满了惊讶。
(滨野会说德语……我一点都不知道。)
从滨野接电话的时间,我估计凯在三点钟之前会到达难波车站。顺便就可确定何时我们该离开公司。
“刚才你是以德语和凯通电话?”
“是的。因为和田小姐就在一旁,她曾到过美国留学一年,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小心点好。”
原来是为了保密才使用德语……。虽然才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可是有这么万能的人当我的部下,实在是太方便了。
(这小子,在各方面都刺激我,给我带来无形的压力。)
我的沉默却为滨野带来了担心。
“难道和田小姐也擅长德语。那我和凯所谈的事,她不全都知道了?”
“不。”
滨野误解了我的表情。我的沉默其实代表着自卑……
“难波很难找停车位,我们搭地铁去,车程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让客人等不好意思,我们提早出发吧!”
“好。临时出状况,实在很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央托你帮忙的是我们。走吧!”
徒步走出办公大楼后,我和滨野才迈开大步快速走向天满桥车站。
“凯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我早就对凯感兴趣了,只是一直忘了问。
“凯?唔……,我上大学时就认识他了。他……大我两岁。在研究室中,他也是我的学长。然后很凑巧我们又在同一家公司服务,只是他在美国,我在日本。”
“唔……研究室……这么说凯也是个博士?”
“是的,他是电机工学的博士。”
(哇,又是个优秀的精英份子。)
“……在美国他是属于哪个部门?”
“我想应该和我一样吧!对了,今年才推出的数位化示波器A310,他就是最主要的研发人员。”
“哇,真了不起。A310在大阪叫好又叫座,卖的相当好。”
连荒井教授都买了一台。
“是吗?那我可不能输给他。”
当我们四目相望的那一瞬间,我发现滨野的笑容不同于以往。
可能是因为在我的眼里,才华横溢的滨野是人上之人的缘故吧?
“哈哈哈……加油!”
听到这句加油,我这个凡人无言以对。
我们搭地铁到达难波之后,就在凯所指定的南海电车剪票口前等候。
滨野出众的外貌,让路过的孩子和学生们时而惊叫,时而行注目礼。
但是滨野感觉似乎蛮迟钝的,对这种情形竟然毫不在意。为了避免受到池鱼之“殃”,我真想离滨野远一点。
“凯先生差不多快到了。”
“是的。下班电车就快到了吧?指示板上的时间……”
“是的,三分钟后就到了。”
瞥了一眼月台上的钟后,我又继续和滨野谈话。让人望穿秋水的南海电车,终于驶进了月台。抱着大包、小包行李的旅客,一下子涌到了剪票口。
平时午间空荡荡的月台,因为观光团体的到达,一下子变得异常混乱。
“凯先生会不会陷在那群人当中?”
我开始有点担心。
“不会的。他的个头比我高,而且相貌堂堂。不可能陷在那群观光客中……”
边笑边说的滨野,突然中断谈话,视线亦呈静止。
(……我了解滨野话中之意。一头金发的老外,目标绝对醒目。)
滨野在我身边举起右手,呼喊着凯的名字。
而凯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们这个方向。他开始小跑步,并叫着滨野的名字。
“和志!”
凯拼命挥手,一副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模样。果然如滨野所形容,凯是个相貌堂堂的人。
在来之前……我从未见过像他这种类型的人。
“你果然来接我了。”
这个老外开口了……等一下,他说的是日语?
天啊,他竟然紧紧拥抱着滨野,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滨野……
虽然只是亲吻脸颊,可是……
他们终于慢慢发现呆立在一旁的我,而缓缓放开了彼此。
“啊,对不起,佐伯先生。他是凯.格拉特史顿,我大学时代的朋友。凯,这位是佐伯贵弘先生,是我在大阪的上司。”
经过滨野简单的介绍,我和凯握了手。握欧美人的手,感觉非常的奇特。
“你好,我是佐伯。这回给你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他也在我的脸上轻轻一吻。哇,我真是太幸运了。)
“你好,我是凯,这种芝麻小事,请不要放心上。”
凯的日语腔调,真是完美的无懈可击。
在近距离中细观,才发现凯.格拉特史顿这个外国人,真是俊美的令人惊艳。
一头柔亮、微卷的金发,一双高贵、湛蓝的眸子,东方人中罕见的深邃轮廓,略高于滨野的身高,修长的双腿,完全是典型的欧洲白色人种的贵公子。从姓名推论的话,我想凯的祖先极有可能是盎格鲁萨克逊系的北欧人种。

(相较之下,我的身体看起来就变得很羸弱。虽然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可是面对凯,我突然觉得日本像井底之蛙。)
但是……滨野却无羸弱之感。啧,我和滨野竟然有这么大的差别。
突然间,我发现凯对我似乎也满感兴趣的。
他竟然用极为冒失的眼神,将我从头至脚,彻底打量一番。
(难不成我也是这样看他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我不再介意他如此看我了。
(只要零件拿到手,就是我的了。)
我在心里默念着“快把零件给我吧!”可是……却不是以英文发音,所以他接受不到。
我拼命的想让凯先生湛蓝色的眸子,注意到我的请求,可是完全不得法。最后我只好以眼神向滨野求助。
“凯,零件带来了吗?快点让我们确认一下。”
对、对,就是这样。滨野,你果然是个观察敏锐的人。你的行情又看涨了。
“零件?在这种地方确认,如果不小心掉了什么,不太好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和佐伯先生,现在都还在上班时间。因为你来得太突然,我们来不及请假。”
“是吗?”
“你的信,我是今天早上八点多才看到的。”
“这么说,是我们这边连络太慢了。”
凯一脸无辜。
“你能体谅,我真是太高兴了。”
凯给滨野的回答竟是……
“和志,今天我就必须从大阪转到东京,你对我亲切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真有意思,滨野和这个外国人说话时,整个个性都变了。平常时见了谁都笑,像个红标商品。可是现在……)
凯发现我在一旁兴致盎然的观察,突然亲昵的搂着我的肩。
“佐伯先生,我们难得认识。陪我喝杯茶好吗?”
“啊,好。”
素闻洋人爽朗,可是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粘人,实在令人难以想像。
滨野可能发现到了我的困扰,一把拉开凯。
(回头我一定要好好向滨野致谢。)
在难波车站的地下街,三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实在是……而且在这里极有可能碰到熟人。因此对我个人而言,这可是超危险的行为。
赶快陪凯喝个茶,零件一到手,我就要先行开溜。
“啊,滨野,那家店可以吗?”
我指着最近的一家咖啡店,询问滨野的意见。
“可以啊!凯,那家店可以吧?”
“喔?”
滨野的感受可能和我相同,所以立即附议。取得凯先生勉强的同意后,我们三个人走进了那家店。其实如果换个角度来看,凯先生可以说是被推进去的。
我们三个进了咖啡店之后,即开始东拉西扯。当然……我是张口的哑巴。
滨野和凯一开始先交换大学朋友的消息。大部分的时候,凯先生都是以英文表达,所以我几乎无法理解他们谈话的内容。
这家店的生意大概不怎么好,竟然可以让我们长坐不走。对我来说,算是失算了。
零件终于到手,也确认完毕。我盘算着时间,准备回公司,可是……
在盘算的时候,我还是相当注重礼貌,假装聆听他们的谈话。
“和志,洗手间在哪里?”
“直走,向左转,走到尽头。”
“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喂,老外先生,你是高中女生啊?就算想独占滨野,也该三缄其口,保持安静。
滨野似乎也有意作陪,二话不说即站起来。
(这八成也是因为我的关系。都是因为我麻烦凯先生,才让他们……实在抱歉。)
他们两个离开座位之后,我的行动电话响了。
“啊,中山小姐打来的……”
从液晶荧幕显示的号码,我知道是公司打来的。
虽然违反店里的规矩,但这只是公事上的连络,马上就挂掉,就请睁只眼闭只眼吧!
(我先放下公事包……)



 如果我身在地狱, 
 就不会期待阳光…… 
纯血地带


补充日期: 2002-05-23 2053

哔!
“喂,喂!”
“辛苦你了。我是中山,你现在在哪里?”
“在难波。……零件到了,你可以放心了。”
“知道了。……K大的铃木女士又打电话来抱怨了。可能的话,请先回个电话给她。她的电话是……”
“知道了。K大距公司很近,我先回公司。再见。”
K大的铃木女士,是一位啰嗦型的助理研究员,人称金刚不坏机器人,经常送机器来维修。总之,她是个十分难缠的老女人。
(反正一定又是靠电话指示一番,即可修复的“故障”……)
每次和她通电话,我都会气得在心里大骂“仔细看使用说明书!”。可是都忍下来了。因为以客为尊,服务第一。
我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离开的理由了。那就是“中山小姐有急事要我赶回去!”
真是的,上个洗手间,连作陪的滨野也没回来。
“不要等了,去打个招呼就回去吧!”
我走向洗手间,可是没有听到他们俩的谈话声。于是探头往里面一瞧。
(……唔!)
就在那个时候,那一瞬间……。我立刻将头缩回,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几步路下来,我觉得自己像极了猫科动物。一颗心更是悸动不已。
(滨野和凯在接吻?)
那是……那个动作,只有接吻二字可以解释。
我目击到一出不该看的戏。
滨野的位置正好背对着我,应该没有看到我。可是凯八成……,不,当时凯的眼里只有滨野,不一定注意到我了。
(恶心……)
为了缩短和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我赶忙付钱结帐,做好走人的心理准备。
“佐伯先生?”
先回来的滨野,看到我略为弯腰,一副准备离去的模样,一脸疑问。但是刚才那一幕……
为什么反而是我心惊胆跳?
“刚才中山小姐来电话,我现在必须赶回去。这里的帐我已经结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
虽然这几句话说得慌慌张张,但是我还是小心翼翼的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缓步离开咖啡店。
(糟糕,我知道我的动作相当僵硬。)
走出店门,拐过一个弯后,我拔起腿就跑。
(从明天起,我可能不敢正眼瞧滨野了……)
因为我看到了不得了的画面。
可能的话,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看到这种画面。两个大男人认真的搂在一起接吻?
(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不乖乖的坐在位置上呢?)
我无意中发现了他们两个的秘密。
(怎么办?)
依惯性动作,电车来了,就随着其他人进入电车,站在熟悉的门边。
我知道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脸色一片惨白。
“算了、算了,光在这儿烦恼也无济于事。”
为了截断自己混乱的思绪,不知不觉自言自语。
……
嘻嘻嘻……
呀啊啊……
“好可怜,他疯了……”
也在车门附近的几个女高中生,看着我边笑边交头接耳。
(啊……她们听到我的声音了!)
刚才在浑然忘我的境界里,我说话的声音一定不小。
而且外面一片黑暗,地铁的窗子看起来像一片片镜子,她们透过镜子看着表情怪异的我,一定认为我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所以在列车抵达天满桥站之前,这几个女孩就一直笑个不停。我这叫自作自受。
昨天,为了怀疑滨野是GAY,才道过歉……
(虽然只是在心里向滨野道歉,可是……)
另外——
(对于孝史的怀疑,我也曾极力为滨野辩护。可恶,我真是个大笨蛋。)
想到这几件令人不愉快的意外,好不容易拿到零件的喜悦,竟然开始逐渐淡化了。
回到公司之后,我马上处理K大铃木女士抱怨的事。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是个用电话就可以轻松解决的错误。
(拜托,好好看看使用说明书!我不是给你日文说明书了吗?)
我真是不了解这位欧巴桑,看来她的日文程度还有待加强。
呼,累死人了……
(明天要加特殊的班,今天一定要让自己准时下班!)
糟糕,我又碰到了一个新的问题了。
(明天,我得和滨野一块作业!怎么办?不,他并没有对我毛手毛脚,应该没关系,可是……)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滨野已经有了像凯那么优秀高贵的对象,他应该不会对我感兴趣才对。)
在心中导出这个结论后,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而且接吻事件,搞不好只是我个人的武断认定。
也有可能根本就是我看错了。
(对,我不应该随便怀疑别人,从小老师就是这么教我们的……)
可能的话,我真的不希望在我身边待了一个多月的人是个GAY,但是一种米养百种人,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
我对滨野真的具有相当的好感(绝无色心),所以我希望以后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同事。

已做好完全准备的星期五作业日终于到来。
为了今晚的作业,中午过后我们就把示波器仔细包裹完毕,移入营业工程车中。
“佐伯先生,我今天的工作已经全部告一段落了。”
滨野向我报告状况。
“啊,对不起,我也马上就好了。等我一下。啊,对了,东西全都放在五号车上,麻烦你到那里等我好吗?”
“是。”
我把车子的钥匙递给了滨野,滨野即自行先到车库。
滨野博士的时薪可是相当高的(一个小时一万日币以上),让他久等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中山小姐,今天我要先走。你自己也早点回去吧!”
“是。辛苦了……麻烦你了。”
在一般的应对词中,中山小姐刻意加了一句“麻烦你了”。
因为她知道今晚要进行的改装作业。
“嗯,我先走了。”
为了不让其他的同事逮到,收拾完毕之后,我迅速离开办公室。
滨野已经在车上等着我了。
滨野也有驾照,但是公司严格规定,除了登记有名的人员之外,其他人等一概不得使用。所以滨野只能坐在前座,系上安全带乖乖等候。
(滨野真是个乖宝宝!坐在车里还系安全带!)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连安全带都系好了。”
“啊,我得先谢谢你。”
“讲这句话还太早了。今天的工作还没正式展开呢!”
“是。”
对于滨野的指正,我虚心接受。
“我们先解决晚饭再去我家吧?”
“好。”
其实两相比较,我的立场较弱,可是我的口气却满强的……
离开公司整整三十分钟。
一路上驶过熟悉的空旷道路。我最喜欢在这个时段返家。
我家是一间中古公寓,一厅一卫两房。
爸妈死后,我和妹妹就从以前的家搬到了这里。直到去年之前,我们兄妹俩就在这公寓里相依为命。
现在,只有我这个近三十岁的单身男子住在这里,房间显得有些凌乱。
为了滨野,昨晚临时大扫除。可是仔细看,各处仍然……。不用言语修饰,讲白一点,就是各处仍留着很有历史味道的污痕。
妹妹未出嫁前,为了避免公狗乱吠,我向来都不请同事到家中小坐。妹妹结婚后,为了图个安静,我也不主动请客人到我家。
所以滨野算是这个家的第一个客人。
“到处脏兮兮的,不好意思,上来吧!”
“打扰了。这个放在桌子上可以吗?”
整架示波器约莫十公斤左右。下了车之后,滨野就一直抱着它到现在。滨野的体力真不是盖的。
(他和凯接吻的事,根本与我无关,我干嘛耿耿于怀……)
其实昨天的事还搁在我的心头,可是看在今天我需要他的份上,一些琐事就不必斤斤计较了。
“没关系。很重吧!请坐,我去沏壶茶。”
“不必客气。”
滨野乖乖的等着,可是眼睛却好奇的四下张望。
“有没有看到什么奇珍异宝啊?”
经我一问,滨野指了指柜子上妹妹所留下的绒毛娃娃集团。
(这些绒毛娃娃本来应该放在妹妹的房间里的,可是……)
妹妹说“为了不让你寂寞,我把这些朋友留下来”,此后这些娃娃就被我一直搁在柜子上。
“我忘了‘修理’它们进妹妹的房里了。”
“‘修理’?你会裁缝?”
“嗯?”
“你说‘修理’这些娃娃……”
“为什么要会裁缝?我只是把它们收起来。”
“嗯?”
我和滨野之间,相互交换问号。
沉默数秒后,我才恍然大悟。
“莫非你误解了‘修理’的意思?”
“是的。”
“关东地方,‘修理’就是修理的意思;但是,关西的‘修理’却有收拾整理的意思。你是关东人,难怪会误解。”
“对不起。”
“不要这么说。其实我也常把关东、东北的语词意思弄错。”
接着我们讨论了一些关东和关西语言上的差异。
为了不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课题上,我赶忙拿出茶点转移目标。
“喝完茶,我们就开始作业吧!”
“好,谢谢。”
喘口气后,我们先开始展开作业之前的几个检验动作。
因为示波器今天已经在车上待了大半天了。
虽然我们捆绑的很扎实,但是示波器本身是种相当精密的机器,完全耐不住振动。就算只从数公分高的地方落下,也会一命呜呼。
(人从数尺高的地方掉下,不但不会死,还可自行康复,但脆弱的示波器……)
“检验完毕。”
滨野看着小小的液晶画面,抬起头来。
“接下来进行改造,我需要整张桌子当作业台。麻烦你了。”
“是。”
于是我把桌上的餐具、报纸等全部移除,腾出完整的桌面。
然后就像上回在仓库一般,拆下外包装,抽出有外壳保护的基盘。
“……就是这里……?衔接那个的是这个?”
滨野抽出各种颜色的配线,全神贯注展开了改造的作业。
“对不起,我想再看一次图示,请你以这个角度拿着。”
“这样可以吗?”
“好,就是这个角度。”
基盘中有数十根超细的电线无法抽出来。所以滨野要我拿着图,供他仔细确认,找出可以抽出电线的特定位置。
“再拿一会儿。大概就是这里。我要换了。”
哔!滨野用他粗粗的手指抽出了一片IC。
(呀,手指那么粗,刚才那一刹那,我以为连旁边的那片IC也会被扯下来。)
“再拿一下。我要把这个插进去。”
“知道了。”
卡嚓!
(太好了,成功的换上一个了。)
“接下来这个比较花时间了。”
“是、是。”
对于下一个零件的位置,滨野似乎已经记在脑子里了。他没有重新看图即动手更换。
“让你久等了。这个交给我。”
“这样就好了。”
我把刚才一直以同一角度拿着的基盘交给滨野,并提出问题。
“是的。只要把基盘放回去,再把外围的配线整理好,这段作业就算完成了。”
滨野在解说的同时,已开始动手整理抽出的电线,并把基盘慢慢的放回原位。
(两三下就清洁溜溜,不会有问题吧?)
看到滨野做的那么顺手,我突然有这种失礼的念头。
但是,滨野丝毫未受到我情绪的影响,仍一步步进行着改造作业。他的手之巧,真不愧是吃技术饭的人……不知不觉,我已看得入迷。
“佐伯先生,你是不是很担心我会出状况。”
滨野面带苦笑询问我。
“不、不,你的手实在是巧的出神入化。从今以后,我要叫你技术大师滨野先生。”
“……这种称呼听起来满别扭的。”
对我而言,这虽然是最高层的赞美之词,可是滨野好像并不领情。
“是吗?那……我就叫你金手指滨野。”
“不要。”
拒绝的真干脆。
“为什么?我是在赞美你耶!”
“方向……”
滨野带着很难形容的表情,挤出语焉不详的几个字。
“好吧,既然如此,就叫超……”
“哇,不要取了。就像之前一样叫我滨野吧!”
滨野竟然打断了我好不容易才想到的“头衔”,要我像往常一样叫他滨野。
“好典雅的个性。”
“说得好。”
“好个性。”
“这句也不错。”
当滨野应付我的白痴对话的同时,手上的作业并未闲置下来。
“好个大言不惭的个性。”
我的喃喃自语,终于让滨野抬起头来,提出反驳了。
“是吗?我只是一被前辈夸奖,就有点紧张罢了。”
“骗人。”
“是真的。好了,可以试着运作了。”
我定神一看,整部示波器已经恢复原状了。
(技术这么好的人会紧张吗?)
我真想损损他。可是看在他技术精湛的份上,我这个做前辈的也不忍心给予苛责了。
“谢谢,回头我再慢慢测试。我先送你回去。”
滨野伯母的家,距离我家并不远,开车一会儿就到了,所以我打算亲自送滨野回家。
“没有看到它动,我还不能回去。”
滨野似乎有心陪我一道测试。
“很花时间的?”
“今天出门前,我已经跟伯母说过,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测试时,如果发生状况,我也不会修。滨野既然都开口了,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那就拜托你了。”
一经决定,我马上央托。
“这是我的光荣。”
滨野笑嘻嘻的给了我一句应酬话。
“你真是个好人。”
“我才不是呢!”
滨野边说边操作着电路板的开关,而且无需看这款机型公用的使用说明书。
“莫非你把这款机种的使用说明书全都背下来了?”
我像个傻瓜似的拿着使用说明书,以开玩笑的口吻轻轻问着。
“怎么可能!才记了一半而已。”
滨野也轻轻回答了我的问题。
(天啊,这份使用说明书至少超过三百页……果然了得。)
经过我仔细一翻,这份说明书确实的页数是三百五十二页。
(这个小子到底拥有什么样的记忆力啊?简直是怪物。)
“从现在开始,就需要说明书了。对不起,那份说明书借用一下。”
“……喔!”
于是滨野开始假装看说明书,仿佛他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滨野果然是个越交往越让人觉得深不可测的人。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滨野却丝毫不受影响,一手拿着说明书,一只手操作着基本动作。眼睛还得看着液晶画面。
“波浪形出来了,配线应该没有问题。接下来测试记忆体。”
“是的。”
主要的改造部分就在记忆体,所以这一部分也是我们最担心的。
“我们多试几次。”
滨野卡擦卡擦按着键,试着让机体本身的记忆情报显示在画面上。
哔!
这一声讨厌的哔声,是告诉使用者操作错误了。
“嗯?怎么回事?”
哔!
示波器再次发出哔声。
“哪里不对劲吗?”
“大概我们改造的部分不相容吧?”
滨野一脸歉意,提出解说。
“应该不会这么糟糕,我们再重新弄一次。”
“是。”
又得重头再来一次。不过,我和滨野已相当有默契,所以第二回的改造作业进行的相当顺利。
(滨野原来也会犯错,这可令人安心多了。)
再次改造作业完成之后,记忆体的机能终于平安作动。至于其他细微的部分,我们也一一依着说明书,挑灯夜战详加测试。
其实零星的测试,我可以单独进行。可在我们一面谈话一面测试,不知不觉中,滨野就继续留下来了。
滨野在我家留宿已成定局后,我让滨野先去洗个澡。在滨野洗好澡之前,则由我来继续测试。
就在我全神贯注进行作业时,大概是十一点钟左右,电话铃响了。
“是谁啊?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
我猜会在这个时段打电话来的,八成是孝史。
“哥哥。晚安。”
原来是去年嫁人的妹妹美加打来的。
“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我想在今天就向你报告嘛!”
她的声音显得比平常高亢,让我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什么事?”
“嗯……明年我要当妈妈了。”
妈妈?
这一瞬间,我还是不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是的。哥,就是小宝宝嘛!明白了吗?我有小宝宝了。”
小宝宝……
“啊,原来如此,恭喜!”
(美加还不满二十二岁……觉悟得太早了吧!)
虽然从她出嫁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可是对形同顽石的我而言,这个消息依旧给我相当的震撼。真丢脸,我真的
有满严重的恋妹情结。
这可能和我们年龄相距较大有关,也可能和父母早故有关。老实说,我们兄妹长得并不像,而且妹妹是个外柔内刚的人,相当沉稳早熟。
(不行、不行,我不能一直夸赞妹妹。把妹妹说得太美好,遭天嫉可就惨了。)
妹妹结婚,妹妹怀孕,照理说都是喜事,理当好好庆祝。可是我却无法打心里给予祝福。可能是因为我还无法确定自己的立场吧!
(明年就三十岁了!)
“……哥哥?哥哥!真是的。人家兴冲冲的打电话给你,你却不理人家!”
电话的那头传来妹妹的娇嗔,接着电话被挂上了。
“啊?美加……挂断了。”
我只不过沉浸在感伤之中,干嘛那么性急,真是个冷漠的女人。
“那么性急,迟早会和你老公分手的。”
刚才是夸得凶,现在则气得大。我也愤愤地挂上话筒。
“怎么了?”
更倒楣的事接着又发生了。我挂电话的糗样正好被刚洗好澡的滨野撞个正着。
“啊,没什么啦!”
“是吗?”
一副完全不相信我的口气。
没办法,只好设法转移目标了。
“肚子饿了吧?吃点宵夜?”
“宵夜?”
“我亲手做的,保证美味。”
“喔……”
又是不安与不信的口吻。
“不相信我的手艺?我做饭有七年的历史了。我的烹饪技术比我妹妹还棒。”
这种事,我就敢拍胸脯保证了。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就是我老妹的料理技术实在太烂了,相对的才衬托出……
“我期待啰……”
这句话说的好勉强。
因为是宵夜,所以我只简单做了鸡肉鸡蛋盒饭。第一口入口前,滨野还半信半疑,接着就以笑弥勒之姿,一口气铲平了一整碗。
现在正在进行第二碗。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喂一条狗。

“半夜吃这么多,会变牛的。”
“你是说吃完后立刻上床,营养吸收得好,所以会壮的像头牛?”
“或许也有这个意思吧!”
“啊……”
(啧,滨野还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到底还要多久才可以全部测试完毕?”
“大概一个多钟头吧!”
“琐碎零星的测试都已经完成了?”
“是的。”
“好,我们提前庆祝。我们喝点啤酒吧!”
为了迎合关东人的口味,刚才的饭,我刻意弄的辣些。所以打从刚才,我就一直想喝点东西了。
“啤酒?”
“你不要?那我可要自己喝了。”
我一边作势从冰箱拿出啤酒,一边不怀好意的激着滨野。
“乐于奉陪。”
多老实乖巧的回答。
心动不如行动,我马上倒了两杯泡泡适中的冰凉啤酒。
“今天晚上辛苦你了。”
“你也辛苦了。”
“别客气,喝吧!对你这种人呀,不需要客套。”
“哇,这种说法很残酷喔!”
其实我们两个都喜欢喝几杯。因为欢迎会之后,我们又一起喝过了几次,每次都是旗鼓相当。
区区一杯啤酒,当然是一饮而尽。
“呼,只这么一杯实在不过瘾。就算是冬天,我家的冰箱仍然有啤酒。”
“帅。我可能比较不专情吧!冬天我喜欢喝威士忌或者白兰地。年底回家,我就喝掉了好几瓶。”
“哈哈哈,年终岁末当然得喝好东西。都是陈年的好酒吧?”
“有的时候。但是特别昂贵的酒,都被老爸束之高阁当装饰品。少一瓶马上穿帮。老爸还会扣我下个月的生活费。够阴险吧!”
唔……,父子之间竟然会为酒起争执。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家庭。
“到底是什么样的酒,会让你们父子俩起这么大的争执?”
“有好几瓶苏格兰的威士忌、三瓶国产的威士忌,我爸都当做宝贝……”
“什么牌子的?”
“嗯……BALANTAIN、响……”
“BALANTAIN是几年份的?”
“一瓶1883年,一瓶是1870年。”
听到的那一瞬间,我鬓角一动,不觉吃了一惊。
“哇,够气派。你总共喝掉了二十几万日币的好酒。你的年终岁末过得可真奢侈啊!”
“是吗?”
“学生不能喝这么贵的酒。你这一喝等于喝掉了你老爸给你的生活费了。”
“嗯……,标准的关西人看法。不但对金钱的感觉敏锐,连制作厂商都不放过。”
我知道滨野为什么会如此说我,因为在我们的谈话过程中,我已经好几次诱他说出商品名。
“对不起,因为我的亲戚中有人是酒品制造商,所以我对酒的品牌比较敏感。”
“那么,啤酒你只喝MORUTU?”
滨野看着桌上的啤酒问我。
“我想关东的人可能会比较喜欢EBISU啤酒,或者是黑标啤酒。可是,在这里麒麟啤酒的支持者占大数。”
“这点,我已经感觉到了。因为在很多店里都看不到EBISU,而且所贩卖的威士忌,有久成以上都是SANTORY的牌子。NIKKA的威士
忌根本没看过。”
滨野果然好酒,观察如此细微。
“因为这里有许多SANTORY直营的酒吧!”
“我曾经点鸡尾酒,结果他们直接从瓶子里倒了一杯现成的给我,当时我真的相当惊讶。”
“哈哈哈,的确有这种店。就是我们两个星期前去喝的那家店,对不对?柜台站了一个满帅的酒保。”
“那个酒保不是点缀的花瓶啊?”
“要花瓶,直接放个辣妹不就行了。”
“哈哈哈,佐伯先生,你的嘴很毒耶!”
“是吗?你的功力也不差。”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浏览了滨野奢华的威士忌历史。
我们从啤酒谈到威士忌、饮酒的地方。
(其实“那件事”我还是记在心上,只是今天就姑且让它过去吧!毕竟今天他非常的照顾我。)
“我这里有日本酒喔!就是和上回那个一样的……想不想喝?”
“你说呢!”
提到酒,滨野的眼睛都亮了。
我这里有一瓶一公升的立山纯米酒。买来有段时间了,只是没机会喝,所以就一直秘藏着。
其实我是从数年前才开始爱上日本酒的。除了立山之外,朋友推荐的秋田烂漫也很不错。公司办员工旅行时,我买了一瓶。回来后
才后悔应该买大瓶的。
为了满足已经迫不及待想尝一口的滨野,我赶忙开始准备冷酒。先从柜子里拿出两只小的高脚杯,一只大的玻璃杯和滤网。接着
再准备大量的冰块、大碗。因为这种酒在常温下好喝,加了冰块更带劲。

“哇,喝冷酒?”
滨野已经领悟了。
“这么好的酒,不调成冷酒喝太可惜了。不但对不起生产者,也对不起自己的舌头。至于烫的酒,等天气冷点再喝比较有意思。”
“是的……”
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再有些下酒的家常菜,那就更完美了。微波炉适时传来叮的一声,先前放进去温热的菜已经OK了。下酒的小菜上
桌啰!
“可以开始喝了。”
“开动。”
我把冰块倒进玻璃杯里,然后斟入酒。等酒冷了之后,马上用滤网拦下冰块,再将酒斟入高脚杯中。
喝酒快乐,准备也快乐。我哼着歌,调制冷酒。
“好有家庭的气氛喔!”
滨野一边啜着酒,一边有感而发。
“家庭的气氛?”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
“这种话是灌女孩子迷汤时常用的喔!”
“是吗?”
“好像是耶!”
我故意装糊涂想把这个并不具恶意的话题带过去,可是滨野却仍然兴致勃勃。
“那么,灌男人迷汤要说什么样的话呢?”
“男人啊……露一手厨艺,展现一下气魄,或者表现自己的憨直……”
“唔,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人。”
“什么跟什么嘛!我这是从女性的角度来看男人。”
“是、是。”
我似乎被调侃了。
从小,我就非常不喜欢人家夸我像女娃般甜美、清秀。所以对类似的话题,一向和反弹。
我希望今天晚上的对饮,是在轻飘飘的气氛下结束的。所以,我一定要找个理由结束这个话题。
“喂,静静的喝!我再调一杯。”
“啊,谢谢。”
我把已经溶了一半的冰水倒进大碗里,重新调了一杯冷酒。
当然,连我自己的份也包括在内。可是……
专业的部分已经完工了,明天就算只剩我一个人,也应该无所谓。这份安心感,似乎让眼前的酒更为香醇了。
(哈,麻烦排除后的酒,真是美味!)
“佐伯先生,请你不要一个人莫名其妙的笑,有点恐怖耶!”
“嗯?我刚才在笑吗?”
“是的,你一直嘿嘿嘿地笑……”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啦……”
滨野报以苦笑。
(真糗,我是得意忘了形啦!)
好温暖。
好想再谁一会儿。
窝在被子里的感觉,令人好安心。身边还有一团被褥。我毫不考虑一把搂进怀里。
嗯……,这团被褥,竟然也回应我。
它是活的?问号在脑子里盘绕的同时,我觉得脸颊冰冰的。
“啊?”
脸颊湿湿的。
(我哭了?)
我一开始感伤。那团被褥竟然把我拥的更紧,并且发出低沉的声音悄悄地问我。
“为什么难过?”
“……因为妹妹走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这么撒娇?)
“她为什么要走?”
“因为她结婚了?”
“这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现在,她又怀孕了。”
“然后呢?”
“我没有亲人了。”
我决不承认我会说这么丢脸的话。
我到底是在跟谁说这么懦弱的话?
我闭上了嘴,可是那团被褥仍旧轻柔的催促着我。
“然后呢?”
(那团被褥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这么亲切?)
“我突然觉得好寂寞,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的泪再度决堤。
(简直是娘娘腔。我不相信这个人会是我……这是梦,这是个恶梦。那团被子一定是某个祖先。)
祖先轻轻拍着我的头,好像在告诉我,抛弃这些迂腐的想法,勇往直前活下去。
我的眼泪不听使唤,倏地爬满了我的脸。
我的身体更因哭泣而不停抽动。
这是激情的我。但是还有另一个冷静的我。冷静的我为激情的我感到脸红,感到愤怒。
呀……,被褥移动我的下颚,盖了上来。
“嗯?”
唉?被褥的嘴,封住我的嘴。
有一个湿湿的东西溜进了我微张的嘴,玩弄我的口腔。
(为什么?为什么祖先要吻我?)
我的心刮起了疑问的风暴,我的身体沉醉在被褥的深吻之中。
疑问未解,吻未结束。
此时,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未解的疑问,会成为自己日后的灾厄。
可能是因为连日的疲惫,在深吻中的我,意识开始远离,感觉开始迟钝。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穿着睡衣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昨晚的记忆依稀还留着。
“对了,昨晚我哭了……”
或许是梦,但是我记得我哭过。想到这里,我赶忙以手擦拭脸颊。
滑溜的,毫无哭过的涩痕。
“太好了,那些都是恶梦一场。”
突然间,我想起了滨野。
我准备起床,眼角一瞥,顿时吓了一跳。
“早。”
“早。”
滨野盖着被子,躺在我旁边休息,好像很早就醒了。只是在等着我醒来。
(嗯?我不记得曾经拿过被子给他……)
我只记得喝了好多好多的酒……,难道我还记得招呼客人?我真是个天才。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你醒了?我马上做早餐。”
“我等着。”
“别太期待啊!”
留下这句话后,我赶忙起来梳洗,为客人打点早餐。
忙碌中,昨晚那个娘娘腔的孬种恶梦,完全自脑海中消失。

随着特急电车的轻轻摇晃,我望着窗外被夕阳染成菊色的街道。
十一月下旬风和日暖,满山枫红,景致迷人。
今天,终于如期的交出“那台示波器”,我这会儿正在回家的路上。
当然,示波器已经先一步送到目的地了。为求安心,我和滨野特别亲自上门为客人举行一场简单的说明会。
我们这位客户是位于京都东山(名胜观光景点)的高工职校。晚秋的东山,一片枫红。
时值观光旺季的京都,到处可见赏枫的旅行团体。
今天早上的办公室格外热闹。
同事们知道我要南下京都,纷纷靠过来拍肩搭背。
“如果要买土产,就买生八桥。”
“你们有没有搞错啊?我是去工作耶!这趟说明会是三个月钱就订下的。”
“真是的,这么会算计!”
“上野,你给我闭嘴!”
上野的“热情”演出,直让我的血压往上冲。
“你好诈!”
我的鬼吼惊动了在稍远处工作的田边经理。他对我招了招手。
“有什么事吗?”
“佐伯,我要抹茶布丁。这是我女儿的最爱。麻烦你帮我带一盒回来。”
田边经理一面塞钱给我,一面悄悄的央托我。由于事出突然,我显得有些诧异。
“这个……京都距离这儿才一个多钟头……”
“别忘了要收据。你和滨野可以在那儿好好吃个午饭。”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难怪经理会塞给我福泽谕吉(面额一万的纸币)。买个布丁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钱。
“是的。”
对于经理的好意,我真是充满了感激。
“抹茶布丁?我不会忘记的。”
“拜托你了。”
两个共犯交换了会心的一笑后,各自回到个人的座位。
“佐伯,生八桥……”
上野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假装没看见,假装没看见,溜之大吉。)
就因为这椿二百五插曲,破坏了我原有的好心情。连欣赏着京阪电车外悠闲的景致,都忘不了上野那张嘴脸。
算了、算了。反正膝盖上都已经放着经理托的抹茶布丁和上野强A的一大箱生八桥了。
(东西就在眼前,难怪我会忘不掉上野那张嘴脸!)
坐在我身边的滨野,一直看着窗外,一副陶醉于深秋京都中的模样。
“这是我第一次搭电车到京都。”
上午,我们来到京阪电车的北滨月台时,兴奋地像个高中生的滨野,笑嘻嘻的对着我透露。
“是吗?……那毕业旅行呢?”
“小学的时候到北海道,初中到冲绳,高中……Los。”
“喔……”
lose?高中没有参加毕业旅行?
“真是的。都已经高中了,还去迪士奈乐园,真是丢脸。”
“是啊!”
原来滨野口中的Los,是Los Angeles。我这个从未出国的菜鸟,差一点又闹出笑话了。
(这小子果然是资产阶级!)
其实我这么笃定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刚才所拿出的护照是红皮的,而且上面盖满了出入境的戳记。所以我推测他至少当了十年
以上的资产阶级份子。
(而我……不但没有护照,连在国内的存款都十分有限。他是资产份子,我只是个庶民。)
越想越空虚。
(没关系。就算一直维持现况,蜜月旅行我还是可以去夏威夷。)
到夏威夷可以说日文,语言不会有障碍。所以夏威夷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观光景点。
“佐伯先生、佐伯先生,电车来了。就是这班电车吧?往出町柳特急电车。”
“啊……对、对,就是这班。我们上去。”
我的心随着思绪飞到了南国。好险、好险。如果睡在被窝里,情形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哇,好像新干线的列车喔!都是双人座位。”
“我们的位置在那边。喂,你坐窗边那个位置。”
“你的位置靠窗,我的靠走道。”
“但是……”
“会挡到别人了。快坐下吧!”
“是。”
“你不是说这是你第一次搭电车到京都吗?靠窗,可以好好欣赏外面的风景。另外,托田边经理的福,我们中午可以吃大餐。”
这番话,让我觉得很有身为前辈的架势。
“今天早上,你们在咬耳朵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难得嘛!你看我们是到和食餐厅吃怀石料理,还是吃汤豆腐?”
“不要汤豆腐,汤豆腐填不饱我的胃。我希望吃比较有份量的东西。”
滨野人高马大,每餐的确需要摄取大量的能源。真不合乎经济效益。不过,我也不好苛责他是个大食客。
“是,知道了。”
结果,午餐即如滨野所愿,我们选择了季节套餐。
这份套餐的量相当惊人,但是滨野仍然要求添饭。我顿时两眼瞪得如铜铃。
“这里的米饭,真的是太好吃了。”
“也该有个限度吧!我点的已经是大碗的饭了耶!”
我说话的神情相当保留,听得店中的欧巴桑们都呵呵地笑个不停。
但是,滨野却丝毫未受影响。办完了东山高工的事后,一来到车站附近看到面店,他又要求尝一碗鲱鱼拉面。
“我想吃吃看这家店。”
“你还吃得下?我看从今天起,你改名叫吃倒大王。”
“你好过份喔!”
“过份的是你的胃。”
我们之间的对话,虽然充满了火药味,但是我终究还是败给了滨野的食欲。
(滨野带着哀怨的眼神对我说:我从来没有吃过鲱鱼拉面嘛!我就双手投降了。)
上回来做宣传时,是自己开车来的。碍于停车位难求,没有进过一家像样的店,但是这回因滨野之故……
想到今天整天所发生的事,不觉悲从中来。
(……从一大早,我就不断被人摆弄……)
包括田边经理、上野,还有粘人的滨野。俨然我已挤身烂好人的行列。
“……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变成烂好人了?”
“嗯?”
听到我自言自语,欣赏美景的滨野回过头来。
“啊,没什么、没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是个大好人。”
(啧,原来他都听到了。)
“之前,我可不是个好好先生。”
“是吗?但是大家要的土产,你都买了。而且我想吃什么,你全数奉陪啊!”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搭电车到京都嘛,所以只好稍微用点心了。”
之前,我们不是搭新干线,就是自己开车过来。所以这次我稍稍做了特别的安排。
“谢谢。这将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看在滨野老实致谢的份上,我也不好再出言相糗了。这个家伙真是懂事乖巧。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滨野的秉性和骨气,
其实比他的外貌更迷人。
滨野出身不凡、家教良好,从他的语气、服饰、餐桌礼仪、待人处事等,即可一览无遗。我相信滨野一定出身关东的名门望族。
如果有人告诉我,他们家有数位管家,我一定不会觉得惊讶。

(比起滨野,我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啊,对了,这个星期五可以吗?”
“我是说,请你陪我一天。”
滨野高了半个音阶的声音充满了喜悦。
“想尝尝什么样的料理?”
必须先问个清楚。如果太贵,我可先行挡掉,或者只点一个人份。因为这家伙可以轻轻松松铲平两个人份的伙食,绝不能掉以轻心。
“我没意见,由你决定。”
“好,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等级一定高于平常。”
“哇,我等着。我要做个吃倒大阪名产的大胃王。”
“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我的荷包你是知道的。”
“我打算那天早餐不吃,中餐不吃,饿着肚子等着吃这一餐。”
“……你!”
滨野竟然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滨野到大阪出差的期限,就到这个月的月底为止。
我是他的上司,正好藉这次的请客,顺便为他饯行。当然中山小姐也会是座上之客。因为我们三个人是示波器改造插曲的共犯集团。
吃完这顿饭,这个特别团体就宣布解散了。
再过十天,我们就要和滨野珍重再见。此后,我们就只能相信滨野是个口风很紧的人了。
(星期五痛饮一番,其实是别有目的。)
一踏进办公室,眼睛犀利的高井看到了礼盒,马上靠过来。
“辛苦了。前辈,我帮你拿公事包。”
“啊,谢谢。”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盛情难却,我只好把公事包连同生八桥的礼盒一块交给高井。
高井当然也看到了鲜艳的抹茶布丁。
“不行,这可是田边经理花钱买的。田边经理,示波器平安送达了。你要的东西,我也买回来了。”
接着我把布丁、收据和花剩的零钱双手奉上。
“回来啦!谢谢,这是我女儿的最爱……这个我会处理的。”
公司禁止员工之间彼此交际。所以田边经理势必以宴请客户的名义,以交际费用报销这笔开支。
(谢谢经理!)
我轻轻点了个头。
“喂,滨野,你回来了啊!”
“啊,分店长。”
真是难得,分店长竟然从他个人的办公室走出来。
“是的,刚回来。”
“辛苦了,我们到会客室聊聊吧!”
“是!”
滨野随着分店长走进了会客室。
我们几个营业技术工程师面面相觑,颇觉无趣。
“他一定想透过滨野,为自己争取点分数。因为滨野马上就要回东京了。”
我们都赞同田边经理的推论。因为分店长派到大阪来,已经整整三年了。可是不论在大阪待多久,他的心都遥向东京总公司,
希望有一天能够如愿调到东京去。
“随便他去吧!我们吃吧!”
高井已经迫不及待拆起生八桥的包装了。影印回来的中山小姐看到这一幕,马上机伶地表示:
“佐伯先生,辛苦了。我去为大家泡茶。”
然后以小跑步的方式,跑向茶水间。
“麻烦你了……啊,高井,把上野的份留下来。他最难缠了,吃不到会跟我翻脸的。”
“是。”
对一只嘴里塞满东西的猴子谈节制,应该是白说。可是一想到要听一个人妖抱怨,我还是忍不住要提醒那只猴子。
(最近上野这家伙变得阴阳怪气嗲嗲的像个人妖。)
我叹了口气,盘算星期五一到,我的荷包又要大失血了。
“庆祝各种麻烦雨过天晴,干杯!”
“干杯!”
一切一切……都这么乏味,真是丢脸。
结果两个大男人,在一间很正点、很传统的中华餐厅相互干杯。中华料理或许比法国料理美味可口,只是……
太单调了。
不过滨野似乎并不在意这点,仍然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干杯。
难道滨野一点都不觉得太冷清了吗?一张红色可供六人用餐的圆桌子,只坐了我们两个。
幸好,有华丽的画雕屏风将各区隔开,不必担心别桌的客人会对我们这两个大男人窃窃私笑。
(两个大男人来这种店,一定会被别人以异色眼光判读。我受不了这种眼光。就算我和滨野真的有什么,我也……)
这餐饭除了滨野是主客外,我当然也邀请了中山小姐。中山小姐受邀的当时相当高兴。可是昨天却突然以“家中有急事”,
推掉了这次聚会。为了聊表歉意,她还给我这家店的啤酒优待券。对于她的补偿我真的很感激,可是……

就因为啤酒优待券之故,我们被奉为上宾,登上了六人大桌。
一盘盘的佳肴陆续送上了圆桌。本来六人份的餐桌,至少都应该点四人份的料理。
拼盘、燕窝汤、蒸蛋、烩鱼翅……,每一道都是三人份,满满的一大盘。因为优待券之故,美食特惠。
为我们服务的跑堂小姐,身穿高叉旗袍,相当养眼。总算这餐饭局还有可看之处了。
嘻嘻……。
跑堂小姐发现我把视线集中在高叉处时,抿着嘴嘻嘻的笑。虽然不大好意思,但我还是想继续做眼部运动……
“对不起!”
“嘿?”
听到滨野一声对不起,我突然愣住了。
“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就只有我们两个享受这一顿饭。”
“不要这么说。最后一个星期,一定会特别忙碌,根本无法好好地吃顿饭,痛快的喝。”
“是的。下下个星期,我就要回东京了。没什么踏实感。”
“那是因为你已经习惯大阪的步调了,除了东京腔依旧之外。”
这两个月的相处,我和滨野可以说是祸福与共。而语言的腔调是我们唯一最大的不同点。
或许今天是我和滨野在大阪痛饮的最后一次了。
想到这点,内心不免有些怅然。因为滨野是我唯一的酒友。冲着这一点,今天晚上一定好好地陪滨野喝个痛快。
“烩鱼翅味道真好。”
“这个蒸蛋也是入口即化。”
“拼盘中的银耳,吃起来嘎吱嘎吱的响,又脆又鲜。”
“滨野,我们喝青岛啤酒吧!”
“好啊!”
吃中国料理,当然得叫青岛啤酒。于是我又叫来了穿旗袍的跑堂小姐。
除了啤酒,顺便又追加了面。
“请再给我们一盘海鲜什锦炒面。”
面对满满一桌美食,我和滨野的手跟口简直不曾停过。
最后,圆桌上当然就只剩下盘底朝天的盘子。如果不点面、饭,我的荷包铁定被榨干。
结果,吃了汤面、炒饭之后,一餐饭局终告结束。
临走时,连厨房的大师傅都过来跟我们致意。因为我们吃的量实在让他们太感动了。
谢天谢地,预算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踏出店门,走向电梯,我请滨野选择喝酒的地方。
以客为尊,今天滨野是主客。
“接下来,我们到哪里去喝?地方由你选。”
“嗯。机会难得,我想到最顶楼的俱乐部,边喝边欣赏大阪的夜景。”
“好。就这么决定。”
“真是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喜欢喝日本酒。”
“不要这么说,我什么都喝。读书的时候,我也到过这种俱乐部打过工。对于酒的种类,还略知一二。”
提到酒,我又开始得意了。
“喔……?”
滨野的意外口气,激起了我爱秀的本性。
“我还记得怎么调鸡尾酒呢!还有马汀尼、新加坡松子酒……”
“你调过酒?”
“那是酒保的工作,我只是在旁边看。但是,光看就让人蠢蠢欲动了。”
上升的电梯来了。
进入电梯后,各种酒开始在我脑海里涌现。
(待会儿该喝松子酒呢?还是伏特加……)
越想,气氛就越high……
一阵晕眩。当我蓦然睁开双眼时,我的两手都向上伸着,又酸又痛。房间里灯火通明。我可以确定这不是我的房间。
“这是什么地方……?”
两眼迷蒙看不清楚。下意识想动手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异状。
“啊……嗯……?”
无论怎么使劲,手就是勾不到脸。我的手好像各向左右,被……毛巾之类的东西绑在床上了……
“唔!”
我试着再用力,又发现我的脚踝也像手腕一样被绑住了。手脚同时受限……幸好身上还穿了件浴衣。
(我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我应该和滨野在一起喝酒……)
理不出一点头绪……
又因为饮酒过量,记忆出现断层。晚上我和滨野饱餐一顿后,到最顶楼的俱乐部喝酒……
“滨野?”
此时此刻虽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是我还是担心滨野。
我勉强移动脑袋,环顾了房间一圈。这里好像是饭店中的某个房间,而且是相当高级的客房。墙壁上不但有高级的装饰壁灯,
还挂着印象派的风景画。
这间房间相当宽敞,除了绑着我的这张床外,另外还有一张双人床、一组大沙发。桌子上有一瓶XO和高脚酒杯。
(这个房间,除了我,一定还有别人……)
透过拉着蕾丝窗帘的窗户,我只能看到外头模糊的景致。
(在这里住一晚上,一定不便宜。)
说实在,从醒来到现在,我对自己的状况还是不清楚,所能做的只是睁着眼睛四下张望。
卡嚓!
是开门的声音。
我的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了。
危机感随着来者而升高。
“……谁?”
“你醒了。”
这是滨野的声音。原来的那份紧张感一下子全消失了。
“滨野,是你啊!我一睁开眼,就这副模样,真是莫名其妙。对不起,麻烦你帮我解开。”
虽然有点下不了台,但是我还是实话实说,希望快点摆脱目前尴尬的状况。
“嘿嘿嘿……佐伯先生,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听到我的央托,滨野竟然只顾着笑,还提出莫名其妙的问题。简直是幸灾乐祸。为什么?
算了,这是我个人的感觉。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嗯,喝得太多,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先向你道歉。”
莫非在失忆的这段时间,我卷进了什么是非之中,由滨野为我摆平了?不管事实如何,先道歉就是了。
“你没给我添什么麻烦,反而给了我许多乐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耶!上回和我在一起时,也是这样……嘿嘿嘿……”
(就算是,也不必笑成这样吧!)
之前自己以为粉饰的很好的糗事,看起来全都穿帮了。我的心头不免一震。
“……唔。别损我了啦!先帮我解开嘛!”
“好吧!”
滨野一步步走向床边,看来他终于有意助我一臂之力了。
他身上也穿着浴衣,多半也是这个房间的房客了。
到目前为止,这房间里就只有我和滨野两个人。
(……把我弄成这副狼狈样的,到底是谁?)
我越想越不懂。如果只做单纯的直线思考……
(把我绑成这样的……应该是滨野?)
在我思考的那一瞬间,滨野已经坐到床边,碰触我的身体。
但是,他解开的并不是我预期中手腕上的毛巾,而是浴衣的腰带。
“……嗯?滨野,请你先解开我手腕上的毛巾。"
"不。”
"啊?"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也不是我能理解的答案。
啪沙!
接下来,滨野竟然掀去了覆盖在我胸腹之间的那块布。一阵冷气袭来,冷得我打了个寒战。
“……很冷耶。请你解开我手腕上的毛巾。”
嘶嘶!
“呀?你摸哪里啊!”
滨野一本正经的抚摸着我的胸口,然后滑向腋下。弄得我全身酥痒。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我只能扭动身子。
“……佐伯先生,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听到我的央托,滨野竟然只顾着笑,还提出莫名其妙的问题。简直是幸灾乐祸。为什么?

算了,这是我个人的感觉。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嗯,喝得太多,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先向你道歉。”

莫非在失忆的这段时间,我卷进了什么是非之中,由滨野为我摆平了?不管事实如何,先道歉就是了。

“你没给我添什么麻烦,反而给了我许多乐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耶!上回和我在一起时,也是这样……嘿嘿嘿……”

(就算是,也不必笑成这样吧!)

之前自己以为粉饰的很好的糗事,看起来全都穿帮了。我的心头不免一震。

“……唔。别损我了啦!先帮我解开嘛!”

“好吧!”

滨野一步步走向床边,看来他终于有意助我一臂之力了。

他身上也穿着浴衣,多半也是这个房间的房客了。

到目前为止,这房间里就只有我和滨野两个人。

(……把我弄成这副狼狈样的,到底是谁?)

我越想越不懂。如果只做单纯的直线思考……

(把我绑成这样的……应该是滨野?)

在我思考的那一瞬间,滨野已经坐到床边,碰触我的身体。

但是,他解开的并不是我预期中手腕上的毛巾,而是浴衣的腰带。

“……嗯?滨野,请你先解开我手腕上的毛巾。"

"不。”

"啊?"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也不是我能理解的答案。

啪沙!

接下来,滨野竟然掀去了覆盖在我胸腹之间的那块布。一阵冷气袭来,冷得我打了个寒战。

“……很冷耶。请你解开我手腕上的毛巾。”

嘶嘶!

“呀?你摸哪里啊!”

滨野一本正经的抚摸着我的胸口,然后滑向腋下。弄得我全身酥痒。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我只能扭动身子。

“……佐伯先生,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痒死了,还不快住手!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真的不记得了。难道……这一切都是你的杰作?”

“是的。”

“我的酒品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难道……我动粗了?”

听到我这么一问,滨野的表情变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对于我们刚才一起入浴的事也没印象了?”

“一起入浴……?不可能!我全不记得。快放开我。如果因为喝醉酒有失礼之处,我向你道歉。”

难看加上焦急,使我的语气变得非常严厉。

“今晚,不到最后,我决不放你。”

滨野的语气也斩钉截铁,这表示他生气了吗?

“……别开玩笑了。”

“我不是开玩笑。我好不容易才将你五花大绑,为什么要解开呢?多可惜呀!”

“啊?”

瞬间,我的脑袋好像拒绝接受所得的讯息。

尘封在记忆库中不愉快的记忆,再次像走马灯般,在我脑中复生。

念小学时,因为长相清秀,在电车中经常受到骚扰。(大都来自男性),高中打工时,也曾受过上司的迫害。

(没想到到了这般年纪还……,一切都是美丽容颜惹的祸。)

现在知道滨野和凯接吻,原来就是“那么回事”已经太迟了。谁叫我不听孝史的忠告。我就像一只笨蛾,不到扑火就认不清事实。

“……你是不是想做什么怪事?”

我稍稍将无法动弹的双手举起,吃力的问着。

“是的。”

滨野竟然若无其事的回答我“是的”。

(开什么玩笑,要搞你去找那个外国佬搞!从小师长就告诉我们“不能以表面上所发生的事来判断一个人”,所以对于滨
野和凯的事,我一直佯做不知,可是现在……)

“这种无聊的游戏该结束了。快放开我!”

内心的某个角落,我还是相信滨野。我不相信这两个月对他的疼惜,会换来残忍的打击。

“我拒绝。这么好的机会,我想‘好好的’、‘慢慢的’享用。”

滨野竟然以不愠不火的口气,悠悠地给了我莫名其妙的答案。人心果然难测。我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设下这种变态陷阱。

“你……莫非……你们学校就是传闻中的……”

一向口齿伶俐的我,刹那间结巴了。

(对,这家伙会和凯接吻,他所读的学校八成就是变态巢穴……。我的贞操现在面临危机了……莫非今夜我就是他变态强暴下的
牺牲者?)

“嘿嘿嘿……莫非什么?传闻又是什么?”

滨野已经从我的表情,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了。一阵诡异的嬉笑之后,即以有违常理般的冷静语气。催促我把话说完。

“就是GAY,SADISM?”

这是我的回答。但我期待滨野能够全面否定我的回答。

“是的。我从高中就一直喜欢男生,但我不是SM。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从善如流。”

我的答案竟然受到滨野愉悦的肯定。更甚而将我归类于此道中人。

“果然是个狠角色。”

下意识间,我竟然吐出这句话。

“狠的不是我,是你吧!不管面对哪一个客户,你都很懂得利用自己的魅力。看到研究室里的人对我有好感,你就开始焦急了……”

听到滨野这番令人恶心的告白,我的身体几乎僵直,如果我的两手可以动的话,我一定……

“洗澡的时候,我已经确认过了,到目前为止,你还不属于任何人。今天晚上,我一定让你一尝幸福的滋味。”

我不说话,滨野却滔滔说个不停。说的全是让人听不下去的变态告白……。洗澡?我什么时候和他一起洗澡了?

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真的很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现在却不是一探究竟的时候。

“你的心情我明白,但是我无法接受。对不起,麻烦你替我解开毛巾。”

“我可以替你松绑。但是手关节会很痛的,我看还是不要……”

“少装蒜了!你知道我的意思!”

滨野又带着那副看似无邪的笑容,可恶地继续装蒜;而且还带着浓浓的关东腔。

“我就是被你这副嘴脸耍得团团转,你们东京人就是会欺骗我们大阪人。”

“嘿嘿,真有意思。你的本性终于露出来了!”

滨野的注视,激起了我的岛国之民悲情本性,自卑地将视线移往他处。

“佐伯先生,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个晚上’的。可不能食言而肥。”

“嗯?……你言下的‘一个晚上’是‘这个意思’?”

“那当然。”

滨野笑嘻嘻的回答。

他妈的。我真的要气炸了。如果我是个老烟枪,现在血管一定迸裂了。

看到滨野从容不迫的样子,我更是火冒三丈。

“你根本是故意设陷,让我会错意。”

“是吗?”

滨野接的很干脆。

“难道不是吗?”

我只能针对这点穷辩。

(当我听到滨野说“陪我一晚”时,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先前承诺要请客的事。)

经过数回合的舌战,残留于体内的酒精已经挥发殆尽。我的脑筋终于可以谋思策略了。

……突然觉得凉飕飕的。

“啧!”

(浴衣之下什么都没穿,我真的像极了一只翻了肚的鱼鳖。)

想到下体空无蔽物,我开始焦急了。一阵阵热潮不断往上涌。

我拼命扭动身体,企图让最重要的那一点躲开滨野的视线。却没想到这个动作却逗得滨业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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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一直都没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啊?到刚才为止,你一直都表现的很坦荡,让我以为你是个豪放男呢!”

原来这家伙是个不知礼数为何的冒失鬼!

天啊,不要把视线固定在那个怪地方!

啊,他又笑了!

我才不是你想像中的豪放男!

“不需要隐藏了,你的每一寸肌肤都像艺术品般的美丽。”

我紧闭双眼,真想起身捣住他的嘴。

关东人的赞美,听在关西人的耳里,真的会让人恶心的全身起疹子。提到疹子,我的背真的开始痒了。

“废话少说,快替我松绑!你的话肉麻得我全身发痒。”

我再一次请求松绑。滨野再不为我松绑,我的背真会痒死了。

滨野看着在难堪和奇痒双重打击下,拼命扭动身子磨蹭的我,终于松口了。

“好吧,我就帮你解开一处。”

但是获得自由的,不是我所期待的手,而是脚。

“不是那里。我要用手抓痒,我的手腕痛死了。”

我的手真的被绑的很痛。双脚的自由固然是我所求,但是现在我还是希望他先放了我的手。

(我又不是耍杂技的。你以为我有本事以脚搔背吗?)

“会痛啊?没办法,那我只有稍微移动你的身体了。”

唔!

解开我脚上的桎梏后,滨野将我的身体整个往枕头上移。

“应该比较不痛了吧?”

的确比较不痛了。可是背部还是很痒。

“哈哈哈,你的背的确出现红色斑点了。原来你这么容易过敏。”

滨野笑呵呵地边说,边为我抓痒。感觉是很舒服,可是……

“这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这家伙竟然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迳自有所行动。他在我的腰下垫了一个枕头,让我的下半身毫不保留地隆起暴露。简直是变态又怪异。

“喂,等一下,你想做什么?”

“为今晚的乐子做准备。”

多露骨而干脆的一句话。

在强烈危机的意识驱动下,我决定利用自己已经获得自由的双脚。

(踹死他!)

可是,我的右脚才正准备踢出,滨野就抓住了我的右脚踝,并闯进我的两脚之间。

(不行,这种姿势太危险了。我的一切都被他看光了。)

看到我焦躁的模样,滨野以哄骗小孩的口吻对我说:

“不行,你再不乖,我可要将你的脚弯起来绑到腰上啰!”

力敌不成,只好智取。看来只有设法让滨野改变主意,才有可能突破重围了。

“滨野,你不能花心喔!你拈花惹草,凯怎么办?他可是你的恋人。”

首先先打凯这张牌。

“那天你果然看到了。”

“你知道?”

“是的。那是应凯要求而做的,但是我和他并不是一对恋人。”

滨野一点都不担心……可是换我担心了。

一想到那么浓烈的吻,我不敢再顺着这个话题往下问了。

“我是个喜欢用一般型式恋爱的人。这点你知道吧?”

只好改用正攻法试试看了。

“这点你不必担心,我最擅于照顾没有经验的人。对于这点,我有绝对的自信。”

滨野很自傲的拍胸保证。

但是这种保证却是前所未闻。

(凭良心说,这种保证我根本就不想听。)

“如果你真的不听话,我就只有使用美国制的这种特殊的药……”

“不用,不要用那种怪药。”

这小子竟然准备了这种玩意!一看到滨野把玩着一只没有标示制造公司,有如巴掌大尺寸的塑胶容器,我不禁大声呐喊。

“现在知道了,就安心地把身体交给我吧!”

说完这句话后,一张充满自信的脸,逐渐向我逼近。在这张脸蛋上,我除了看到熟悉的笑容外,还看到了傲慢。这种类型的脸蛋,
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见识。

“啧,不要靠近我!我没有兴趣和男人做爱。”

我的声调极为幼稚。

“我这叫开发处女地。你只要放轻松,一定可以有感觉的。”

“只有和女人在一起,我才能享受人生。你的好意,我心……唔……唔……”

话未说完,滨野已经以嘴封住了我的口。

这是我第一次和男人接吻,滨野竟然毫不客气地将舌头长驱直入。

“嗯嗯……”

哔啧哔啧……

我听到了唾液的声音。两根舌头交缠在一起。

“嗯……嗯……”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呻吟声。

房间里只有我和滨野。除了冷气声音外,没有其他的声音。所以我的呻吟声和双舌交战所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难怪这小子自信满满,果真是接吻高手。)

一阵狂吻之后,又有了新的惊奇。

“这是第三次了。”

终于满足的滨野,以双手托着我的脸颊,笑嘻嘻地说出了这件怪事。

“嗯?”

第三次?这不是第一次吗?

我歪着脑袋,以一声“嗯”表达了我的疑问。

“第一次是在欢迎会的那天晚上。第二次是在你家喝酒的那天晚上。黄汤一下肚,你变得好开放。”

“你胡说……”

“是真的。我可以深深的感受到你的热切。”

我一直以为那些只是欲求不满的恶梦,原来那两场恶梦都是滨野造成的。

“你对一个喝醉的人做了什么?”

“醉了之后的你,非常香艳,非常可爱。”

“才没这回事。”

我一叫,滨野原本在我脸庞上抚弄的指头即向下至我的唇上游移。

我的脊背掠过一股恶寒。

滨野的眼眸开始散放妖艳的迷光。我知道我们两个是同性……可是情欲仍不断受到催化。

不行,我要镇定!

“住手!”

“今天晚上,你在澡缸里也很可爱喔!每回一醉,你就像个百宝箱一样,让人大开眼界。”

“是我不好。”

(我真的很想知道洗澡时,我到底做了什么。可是……)

“想知道吗?”

他又看穿了我的想法。

“不想。”

如果我乖乖点头,待会儿一定会后悔的。所以就一口否定了。

(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只是心里打死不相信……)

“不够坦然喔!刚才你在洗澡的时候,举止像个孩子。我替你冲背,你也替我冲背,还自己蹶起屁股。煞是可爱。”

我知道自己的酒癖不是很好,可是应该还不至于退化成幼儿吧!而且还主动……

“你胡说。我不可能像个三岁孩童的,最多我只会毛手毛脚,啊……”

刚才那句话,简直是自掘坟墓。

“喔?原来你还有这种怪癖?下次我倒想见识见识。找个机会,我们再去喝两杯。”

奇怪?滨野喝的量应该并不少于我,为什么……。这其中一定有鬼。

“你有没有碰我?”

“有啊!而且碰了很多地方。例如……这里。”

“呀,别乱摸。”

滨野竟然用指头对准我两腿之间的那个洞,轻轻戳下去。

“你还告诉我,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碰过你这个地方。”

说着说着,滨野轻轻咬住了我的右耳垂。耳朵一带是敏感地带。我猛摇着头企图挣脱,可是他还是执意玩弄我的耳朵。

“不要,住手……”

滨野戏耳的渍渍声,直接传进了我的鼓膜。如果是在站着的情况下来这一手,我一定当场双脚发软。

“还有……佐伯先生,不,当我叫你贵弘时,你说我是第二个这样叫你的人。”

“你胡说。”

从刚才到现在,这三个字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于是我就很好奇的问,谁是第一个。你说是你家附近一位内村医生。我又问什么时候内村医生这么叫你。你说当你发烧,
为你塞药剂的时候。呵呵呵……”

拜托,要说就好好说,不要再咬我耳朵了。从刚才就直玩到现在……饶了我的耳朵吧!

看来洗澡时退化成幼儿是真的了,但是我真的完全不记得。连内村医生的名字,我也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哇啊!哇啊!真是丢人,如果这里有洞,我一定一头钻进去。)

“除了像幼儿的举动外,你还想不想知道其他的?”

滨野故意吊我胃口。对我而言,我会担心,但是并不想知道。因为他八成要说我一醉就得失忆症的事。

“结束吧!我不想听。”

“是吗?那我就非说不可了。第一次你是个索吻恶魔,第二次你变成了一个可爱的爱哭鬼。”

(我不想听,不要说了。)

太丢人了。要我再次承认酒后丑态,对我而言就是种既邪恶又辛辣的惩罚。

(滨野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嗜好!)

我用力扭动身体,表达自己的抗议。可是在双手遭绑的情况下,效果还是有限。因为我动的越厉害,滨野吻得就越深越重。

被滨野强吻的柔嫩肌肤,终于发出了哀鸣。

如果旁边有面镜子,立刻就可以反应这个事实。这会儿我的颈子四周,应该全是吻痕……

“我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感觉的。”

我边喘边说。我知道这句话讲的很没气魄,但是为了保护自己,我一定要挺身为自己说句……

“我……我只爱……女人……”

发出誓死宣言后,滨野这小子竟然把玩起我胸口上那两颗突起物。

“可恶!不要碰我那个地方!”

滨野先以牙咬,然后用舌头舔。

“不行……你这种兴趣,我不奉陪!”

我试着再次说服滨野。我要拿出游说客户的十八般武艺……

“呵呵呵……”

他竟然贴在我的胸口上呵呵笑。

“不要笑!我是认真的!”

哆哆……,又有一股寒意流过背脊骨。

滨野就像是一只巨猫,在我胸口恣意撒野。赶都赶不掉。

啊,有一只手在作怪了。当我拼命转过头来时,那只巨猫的手伸向了我右胸的那颗突起物。

在两手受缚的情况下,我自然无法反抗。但是我还有两只眼睛可以瞪……

滨野的指头突然用力在那上头摘了一下。

“呀啊!”

在强大的冲击之下,我大叫了一声。

这一叫,发自腰际的一种火辣辣的刺痛感,遂直攀背脊而上。

“右撇子的人,果然右胸的感觉比较强烈。”

滨野笑嘻嘻地为我解说。

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我没兴趣被男人玩弄……呀,不要咬我的乳头!哈……”

原本打算疾言相拒,没想到话才说一半,滨野以口攻击左乳,我的左乳马上就有了反应。这个时候,我真是恨死了自己的身体。

“很高兴你有反应了,但是太敏感也不好喔!真正的好戏还在很后头呢!”

“不必了。”

滨野自我的胸膛抬起头来,一脸怜惜的表情。我想继续表达我的敬谢不敏,可是……

“对于自己的兴趣,我一向贯彻始终。”

这口气像极了拒绝和客户议价。

为了短暂的激情而捉弄别人,真的是太恶劣了。面对这种人,我真是束手无策。从我过于平凡的人生经验值中,提炼不出一点
可行的智慧。

在狗急跳墙的情况下,我只挤出了一句话。

“被男人碰,我只会觉得恶心,不会有感觉的。”

说这句话,形同自暴自弃。

“那么,刚才那些香艳的呻吟声又是什么呢?”

“那是……那是……刚才的怪声,是因为我痒的受不了。”

一句话中断两次,说服力大打折扣。我知道滨野不会相信,但是他还是耸耸肩放我过关了。

“之前我只用了五分的本事,接下来我要全力以赴。改造之夜的专家美名,可非浪得虚名。”

拜托,不要说得如此一本正经。

“少废话,我绝对绝对不会有感觉的。”

其实我这句话是在提醒自己。

“是吗?”

“是的。”

因为这番谈判,滨野暂停原来的口、手攻击,让我内心强烈的悸动趋于平静。

也让我的态度趋于坚决。

“依我的常识判断,这种事如果和女人做,小家伙一定马上坚挺。”

我瞪着滨野,一口气把话说完。

结果滨野也以一本正经的表情,向我挑衅。

“你这充满意志力的双眸,威力果然不凡。一想到今天晚上你要瞪我一整夜,我就毛骨悚然。”

“只想就有这种感觉,一切就到此为止。”

“哈哈哈,其实到目前为止,最快乐的应该就是你,佐伯先生。在天亮之前,我绝不让你合眼。我要你一夜销魂。”

滨野边说边用他的大手固定我的脸庞,然后再次强吻我。途中有数次,我都企图咬他的舌。可是都因为他适时摘弄我的乳头,
让我白白错失良机。

(我的意思是说,他早看透了我的行动模式。)

“不必了。”

“……这不是小家伙半挺之后该说的话吧?”

滨野笑着突如其来摸了我的要害一把,更加得意的继续说:

“都这个样了,还是没感觉吗?”

“那当然。你乱摸只会让我更恶心。”

“……嘿嘿嘿,我们赌一把如何?”

“赌什么?”

“‘这里’的反应!”

他又用力握了一下我的小弟弟。

“如果在十分钟之内,我的技术奏效了,你就得依照承诺陪我一晚。十分钟过后,你真的没感觉,我就叫计程车送你回家。如何?”

“你真的要为这种没品的嗜好打赌?”

一如平日交涉事情,滨野平静地提出这个建议。

(好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家伙!只要能够撑过十分钟……事情就有转机。)

如果不赌,我势必就如此被玩到天亮。赌,至少还有重获自由的可能……

“好,我同意。泄了我输,熬过去了我赢?”

“是的。”

“我把过去二十九年的人生全赌上了。”

“好,我也要将我十二年性生活只大成献给你。”

“我不需要。”

“现在对时,分针指向五十分时就开始。”

无视我的拒绝,滨野专心地看着表。

事已至此,只有孤注一掷。还有一分钟……做了个深呼吸后,我那半挺的蠢龟儿子,终于软化下来了。

滨野的论调虽然卑鄙,可是行事却满公平的。决定了打赌之后,即放了我的分身,并挺直身子未再碰我。

“如果你肯替我松绑,我就对你重新评估。”

“哈哈哈,我替你松了绑,你就会放弃赌约,逃之夭夭了。”

“我是很想这么做,但是我的体力及臂力都不及你啊!”

我故意将事实和谎言混为一谈。只要松了绑,天下就是我的了。我可以趁滨野这小子销魂时,给与痛殴,然后溜之大吉。

“对不起。你的演技不错……可是,将近两个月的相处,我太了解你的个性了。敬请原谅。”

两三句话就点破了我的企图。

“啧!”

“时间到了,我们开始吧!”

这是最后通牒吗?骑虎难下,我只能无言的点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要开摸啰!这是我第一次得到你的许可。真是太高兴了。”

“要做什么尽管放马过来,废话少说!”

“是吗?”

“是的。”

我的口气相当冷淡。

“知道了。”

我屏息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准备接受十分钟的屈辱。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我实在是不想承认,可是还是必须招认,
我真的害怕的不得不闭起眼睛。因为滨野会怎么做,我大致都知道。


他的一只手开始在我的分身上头柔柔磨蹭。我的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向下探索。

(……双手并进?)

这只手竟然碰到位于我的分身下方,那个令人脸红的洞穴。

我下意识缩紧下腹部的肌肉,封住那个洞。

嘻嘻嘻,我听见了窃笑声。

接下来,他以指头寻找入口,不得其门而入之后,即离开了洞口。

“哈!”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松口气的同时,我也放松了原本紧绷的下腹部。完全忘了所面对的赌客是个伪君子。

于是就在放松的那一瞬间,一只又粗又长的指头插进了我的内壁。

“好痛!”

无视我的喊叫,滨野将我的身体移至他的下半身位置,开始以舌舔着手指伸进去的窄门。柔柔湿湿的感觉,让我觉得相当不安,
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讨厌!你怎么这个样子!哈……哈……”

一声声的拒绝变成了急促的喘息声。这种攻击方式,是我完全无法想像的……我不想看,我又闭上了眼睛。但是随着感觉越来
越强,我又睁开了眼睛。我知道那个家伙正在用他肮脏的舌头,舔着我平日用来排泄的地方。我的内壁在他的舔食之下,变得粘粘、
柔柔、松松的。


(快停下来……住手……我的感觉变得好奇怪……)

结果,我赌输了。不到五分钟,那不争气的龟儿子就泄洪了。男子汉的尊严,刹那间被扯的粉碎。

其中我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就是睁开眼和滨野四目相望。因为我的分身就是在那个时候坚挺起来的……。我完全是咎由自取。

“这场赌局,我赢了。”

滨野边说,边炫耀手上的混浊遗体。

难道从现在起,他就要向我展开攻势了?

接着滨野把粘答答、脏兮兮的右手,往自己嘴里送。

“不要这么做!”

他竟然用红红的舌头舔食我的泄洪物。那种又腥又恶心的东西,他竟然当做是珍馐般的……

“味道不错喔!”

“你胡说,难吃死了。”

“你吃过吗?”

“当然没有。”

(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吃那种东西!)

因为我的立场处于弱势,这些话我只敢在心里呐喊。

“那就尝尝看吧!”

这句话才刚出口,他就把残留在他右手上的黏糊物,往我嘴边送。

“唔唔……”

我紧闭着嘴,不让自己的白露进口。但是如此一来我就只能靠鼻子呼吸了。虽然那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仍觉得它又臭又腥。

“什么事都要有个经验。不要嫌弃嘛!”

除了右手,他还有只左手。他竟然用左手捏住我的鼻子。

“嗯……嗯……嗯……”(快住手!)

鼻子不能呼吸,嘴自然就会张开。我嘴一张,他的右手当然就送进口了。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他带着津津有味的表情,窥视我的状况。

“你太过份了!”(难闻死了!)

那玩意的味道,果然如我想像的一般。会将这种味道视之为美味的人,其味蕾一定遭受过严重的破坏。有了这次的经验,对
那些曾经为我进行过口交的女性,我真的充满了感激。但是……从今天起,我知道自己是个味觉破坏者了。……连续的震撼,
搞的我心情恶劣透了。


“以后你就会习惯了。今天就姑且放你一马,不逼你口交了。”

“你……”(谁会干这种事!)

“你只要用唾液弄湿我的指头就行了。”

未经我的同意,滨野果真又把指头强行伸入我的嘴里,在舌头上抹来抹去。

“啊……唔……”

气急败坏的我,一口咬住了他的指头。

照理说,他应该会觉得痛。但是他竟然连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仍然以指腹擦拭着我口中的唾液。我再一用力,手指头流血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反应,看得我心惊胆跳。

我只好认输不再使力。

“可以了吗?”

他的口气从容不迫,就好像这件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似的。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痛。气馁之下,我松了口,让他把指头抽出来。
那个时候,我看到唾液所形成的线……不,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如果不是你的力量控制得宜,我一定痛死了。”

“……唔!”

这是本能反射。我总不能咬断你的指头吧!

(天啊,灯火通明,简直折损武士的威严!)

“先把灯关掉!”

“不行。”

“为什么?”

(真是太不通人情了!)

“不能才这种程度就觉得不好意思。”

“为什么不能?”

(有本事就说出个理由啊!)

“以后我还打算在凯的面前炫耀呢!请你趁现在赶快习惯吧!”

言下之意,还有第二次,而且要在别人面前卖弄?听的我直冒冷汗。

“别开玩笑了。为什么要我奉陪?”

我的声音因恐惧而发抖。

“因为我得到一个最美、最优秀的宝物,所以忍不住想向别人炫耀。”

“承蒙夸奖。但是我并不觉得荣幸。”

“你真害羞。”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嘶吼的太大声,头好痛。或许微血管也爆了好几根了。

“哈哈哈,不必害怕。我会引导你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的这么狂傲。引导?引导什么?

“如果你喜欢虚脱,喜欢疼痛,我当然没话说。可是不论多疼都要支持到最后喔!”

这个披着狼皮的骗子,真是无情冷血。不过他说的好像也没错。把别的话做适合自己的解释,也是人之常情。

“这是生平第一次搞这种飞机,我不会控制。”

我用刺耳的声调,表达了我被强行插入的不愉快。

“才不过用指头就叫的那么大声,不太好吧?现在才进了一根指头耶!”

“才一根?”

那么粗的指头,你想插入几根啊?

他又读出了我内心的话,故意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以半跪的姿势解下了浴衣的带子。

“……?”

我不解的望着他看,他故意正向我。

在灯火通明的状况下,我真的看得一清二楚。

“唔……”

好大啊,大的令人难以想像。

“你那个洞,最后要容得下它。”

滨野以左手捧着半勃起的肉棒用力甩几下,肉棒又变大了。

和我的比较起来的话……不、不,不要比较。这样我会自卑的。

“不要甩了。”

“为什么?”

“进不去的。一定会裂,会流血的。一定会。”

我知道输的人没资格说这些。但是他的尺寸真的超越水准太多太多了。

(就算折腾一个晚上也进不去的。)

“所以从现在起就要开始下功夫,让你慢慢松弛啊!只要我的金手指能进三指,就绝对进得去。”

猛然硬闯,我一定会死于非命……我已经吓得喃喃自语了。但是意识仍很清楚。我今晚的命运简直形同遭到诅咒,悲惨绝顶。
那么长的三只指头……然后是那个庞然大物……

但是,意想不到的效果却产生了。

就在我几近虚脱的那一瞬间,滨野的指头顺利进入。

“……啊……”

指头再次撞击到能够引起我快感的地方,使我更加兴奋。

“啊……哈……哈……”

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呻吟。连一度缩了头的龟儿子又抬起了头。

(笨蛋,你就不能乖乖别出来吗?可恶!)

“满有精神的嘛!”

“少啰嗦!”

嘿嘿,对于我的勃起,这小子竟然嗤之以鼻。

“唔!”

他把指头抽了出来,却留下令人厌恶的感触。

我知道自己因此而皱了眉头。这号表情一定非常丑陋。不到两秒,他又采取了第二波的行动。这回是两根指头并进。

“唔……”

“马上就不痛了。如果真的不行,就只有用药了。”

药?八成就是那种怪药。卑鄙!竟然威胁我再喊痛就要用药!

(我讨厌用药,而且那是违法的。太可怕了。)

受到他的威胁之后,我不得不努力让自己僵硬的身体尽量放松。

(他妈的,我这份屈辱感该如何抒发!)

后来真的很顺利地(对他而言)增加到三根指头。在他轻松的抽出之前,我的身体都能感受到无法形容的快感。

那小子将我的双腿像婴儿般的高高抬起,再向两边分开。然后将他的庞然大物,小心翼翼地纳入已经松弛的洞中。

朦胧之中,我知道那一刻终于来了。现在我只能默祷千万别被“顶死”……。

意识逐渐模糊,在发晕的视线那一端,我看到了光。可是实在没有足够的体力继续看个清楚。

“慢慢的……深呼吸……”

为了减少疼痛,我乖乖地照做。如果过不了这一关,我实在不敢想像将面临何种后果。

“……呀!”

他似乎算好了时间。当庞然大物进入洞中的那一瞬,所带给我的冲击,真的非比寻常。

主动者会痛,被动者更痛。我紧咬着牙死命压抑,不让自己鬼哭神号。

“叫出来……会比较舒服。”

他也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但是仍然一面挺腰抽送,一面忠告我。

我是很想让自己舒服些。可是又害怕一叫,我体内的某种东西会遭到破坏。

“可……可以了吗?”

我终于忍不住出言哀求。

“已经到这种程度,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眼泪开始不听使唤了。真丢人……真的很丢人。泪腺一旦决堤,怎么挡都挡不住。

“竟然感动的落泪了……我知道这么做,可能会伤了你的身体,可是我还是想更大胆更粗犷的往前挺进。”

狠心的家伙!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在一个年纪比我小的男人面前,一丝不挂地张着腿,流着泪,还发出这种呻吟声……)

上方传来满足的吐气声。

与其如此羞辱我,不如杀了我。我真的很想死。他的肉棒在我体内不断的挺进,感觉相当不舒服。而我却只能用力的摇头,把脸别过去,企图藉此赶走那种不愉快的感觉。

“流太多的泪,有损美丽的肌肤喔!这么完美的脸蛋和肉体,不懂得珍爱真是太可惜了。以后就交给我来怜惜吧!”

耳边响起了他温柔的耳语,接着他又用舌头舔去了我腮边的泪水。

他的柔情真的令人混乱。他原是我憨直、优秀的部下,这几个钟头却俨然成了强奸的魔头,现在又对我如此温和……

“啊!”

那只持续挺进的庞然大物,撞到了洞中最深、最脆弱的地方,令我情不自禁发出娇吟。

“这个地方特别有感觉?”

他再次向我确认。虽然我并未做答,可是肉棒子一挺,我又发出了呻吟声。

“呀啊……啊……啊……”

随着他抽送的幅度加宽,我的呻吟声也一发不可收拾。

洞中传出了淫靡的渍渍声……

我的背脊在床上上下摩擦。快感和痛苦,其实只有一纸之隔。

此刻,理性早就被震到了九霄云外。

我听到了肌肤相磨的声音。不知何时,他的肉棒已经完全纳入了我的体内……

“我感觉到了,洞底完全吸住了我。这是我头一次碰到这么相合的肉体。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再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的。”

滨野怪异的嘟嚷着。这声音听起来好虚幻,好不真实。

我觉得全身滚烫,嘴唇干燥,呻吟声自喉头不断挤出。

所有一切都觉得虚幻而迷濛。

滨野兴奋的呼气声,随着斗大的汗珠往下滑落。

“哈……哈……”

到底是谁的声音,我已无法分辨。连喘息声、呻吟声都变得暧昧不清。

“啊……啊……”

在他把肉棒子放入我体内的那一瞬间,我又开始呻吟。他则开始挺腰抽送。

“真没想到第一次就那么顺利,连润滑油也不必使用。”

他边说边拿起塑胶容器让我看。

(润滑油?就是我口中的怪药?)

现在知道上当已经太迟了。在自己吓自己的情况下,我已经献出了肉体……

(不行……我没力气了……)

就在意识即将远离之前,有两句话进入了我的脑海里。

“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了你。我不会离开你了。”(好自我的一句话……)

我心里有好多话要说,可是脑筋混沌,完全不具思考机能。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

 

第九章

朦胧柔和的光线……

自蕾丝窗帘射了进来。

(……天亮了……)

像罩着一层雾气的脑袋,终于开始运转了。

恣意玩弄我的那个家伙,依旧将他的宝贝放在我体内持续抽送。我的两脚被他用力的向上提着,方便他挺进地更大更深。

我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恐怖,什么是羞耻了。

刚开始和进入最后状况之后,我都曾有过短暂的昏迷。但是在他毫不容情的攻击下,我又被迫苏醒。这家伙的性欲真可媲美怪物,
竟然可以一连持续数个钟头。

每次他的肉棒撞击到我的内壁时——

“啊……啊……唔……”

我就会发出像AV女郎般的娇吟声。这声音听起来真是恶心。

他探索的越深,我的快感就越强烈,自然呻吟声就不曾间断。事实证明我已经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压抑自己不发出声音了。

本来我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可是那个家伙竟然威胁我要在我嘴里塞东西,以保护我的唇。所以我只好嗯嗯啊啊顺其自然了。

我双手仍旧受制。虽然在这其中,我也曾数度哀求,奈何他就是无动于衷,一直以独裁者之姿操控我的身体。

(……但是他说今天早上会放开我……)

我将视线移向窗户。

瞬间,滨野的深入带动一股冲击,从我的腰际直冲脑门。

“这是违反性爱礼仪的。作爱的时候,不该胡思乱想。”

滨野的声音是如此优雅,难怪我会一再被骗。

他口里说着教……进攻的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

“啊……这种事……从未听过。”

“为了以后着想,从今天起要记住了。”

“不、不,饶了我吧!我……不……要……”

我的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

“你说什么?要?你还要?原来你的情绪这么HIGH。”

看着越来越亮的窗,他故意曲解我的话。我相信他知道我想说什么,却故意装迷糊,以便继续打击我。

渍渍……。讨厌的渍渍声又在我耳边响起。释放过无数次的精液,已经把我的下半身全都搞得黏糊糊湿答答的。

为了剥夺我思考的能力,那个家伙专心卖弄着他的超能力。真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由于他的肉棒进出过于频繁,我的那个洞,
已经被撑开至某种程度了。

天啊,我已经说不了任何一句有意义有品味的话了。

“让你发出这么香甜的声音,还不满足吗?你真是贪心耶!”

无缘无由,竟然从上面的方向传来这句话。

“哈……啊……”

我再次发出呻吟。我也弄不清楚这已经是第几次了。那家伙又在我的体内撒下大量的白露。

我听到了他满足的叹息声。

接着又听到急促的呼气声。

原本贴在我身上,急速跳动的心脏声,渐渐缓和下来。

“……我答应解开你手上的枷锁。”

我以为他玩得太起劲,早就忘了这档事了。他一解开毛巾,旋即紧搂着我。

我的手经过长时间的束缚,已呈麻痹状态。获得解放的那一瞬间,我甚至无法确定那两只手是否还属于自己。

但是,重获自由的滋味真的是太甘美了。随着意识的逐渐模糊,我已听不清他的耳边私语。

我只知道枷锁已除,但是他似乎无意放我。他仍然扯开我的双腿,持续……

早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射进室内。

一睁开眼,第一个念头就是起床。可是失败了,因为头疼欲裂,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隔夜宿醉。

接着想翻个身继续赖床,可是也失败了。这次是腰杆无力,动弹不得。

“啊……!”

我的脑袋瓜因为这次的失败而真正的清醒了。这里是饭店的房间……

“早!”

身边传来滨野低沉的声音。他在一旁观察着我,似乎我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还在我身边,而我已全身虚脱。

(我真的好希望能够把这次的事当做恶梦一般的忘掉,可是好像不可能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欲求不满而做的梦该有多好,可是……

我张着唯一能自由转动的眼睛,环顾着房间。隔壁的床在刹那间跃入眼睑。

我看到皱巴巴的床单上,有移动过的枕头、一团浴衣,和绑住我双手的长条毛巾。

他什么时候帮我解开毛巾的?我竟然毫无所觉。实在太可怕了。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想去想……可是还是想了。

“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无力的喃喃自语。

“是的,全部都是真的。”

这不是我要的回答,可是……

我好懊悔。

我为自己的迂腐、为自己无法力敌感到懊悔。

两个月的相处,我竟然察觉不出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可悲,更可悲的是有人提供我讯息,我还不知察言观色。

我早就是个成年人了,而且还是个有社会经验的成年人。这场赌是经过裁量才下注的。但是我输了。

懊悔一长串,我知道自己在强词夺理。

但是,人是有感情的。况且今天的我隔夜宿醉未醒,理性不足。

我真是越想越气。我的脑袋像着了火般的闷热,同时影响到脸颊。我知道此刻的我一定是面红耳赤。

“贵弘,你不要紧吧?你的身体热烘烘的。”

滨野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冰凉的感觉好舒服。但是我仍然矫情的将头甩到一旁。

“不要碰我……”

“但是你发烧了,去看医生吧!”

“绝不!”

“不要固执了。”

或许滨野是出于善意,但是我不喜欢这种口气。因为听起来像哄骗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的年纪比他大,我绝不让步。
如果让别人看到我这副狼狈相,我情愿死。

我的眼神,为我传递了坚决的意志。

“我明白了。不看医生只有吃成药了。”

我合上眼睛,未摇头表示同意。目前这种状况,应该是对我最为有益的。

(好温厚的个性啊……不,他是一只皮了狼皮的大野狼。)

得到我的许可后,滨野立刻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从公事包中拿出一只药箱。

(……?为什么要准备这些东西?)

“这些药是以备不时之需的。”

他又从我的眼神推测出我内心的疑问了。

“不时之需?”

我的脑袋瓜因为宿醉和发烧而停摆。

“嗯……因为用力过猛而受伤时,就会发烧。发生这种情形,真的是好可怜,所以……”

未等滨野把话说完,我已使劲全身的力气,拿起枕头往他身上砸。

短距离投射,当然命中目标。但是投的人比被砸的人耗损更大。滨野被我这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而我则是头痛加剧,
经过拉扯的肌肉也更为酸痛。

“我讨厌你……”

我边淌泪,边破口大骂。像孩子一般的闹脾气。

“贵弘,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向你道歉。来,吃药了。把嘴张开。”

这药是为了身体不舒服时所准备的……?

(不,做这种事必须要准备药。一想到这小子准备药的动机,我就生气……)

总之,先服药再说。

“水!”

“来了。”

“不要,把水瓶给我……”

这个变态家伙竟然想用口移水给我。于是我的唇再次被夺。

请不要告诉我,坚持拒绝就没事了。药已放入口,开始溶解时不喝水会有危险的。而且这药又苦又臭。

看我吞下药后,他就笑呵呵地让我自己喝水了。

因为发烧的缘故,我需要大量的水……

(糟糕……药效开始发作了……)

昏睡中,我一直在做梦。梦里的我和滨野一直一直……

因酒而失去的记忆,在梦中又复活了。

(连做个梦都要找麻烦。)

傍晚时分,服过药后的我醒过来,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诅咒着自己的记忆力。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让我在梦里回忆昨晚的一切。

在滨野细心的看护下,我的身体舒服多了。

(哼,你是始作俑者,照顾我是理所当然的。)

我瞪着他小声嘟嚷,他应该没有听到。

这个家伙正喜孜孜地敲着笔记型电脑。

突然间停了下来,进行短暂的思考。

“没办法……”

自言自语之后,又开始敲键盘。

作业完成后,他终于抬起头,转向我。

“贵弘,想吃点什么?”

“酒!”

我故意出言相激。

“不行,这样对胃不好。从早上到现在你的胃里只有退烧药、水和水果。”

“那就什么都不要。”

我又想起床,可是还是做不到,只好又赖在床上甩脾气。

滨野缓缓靠过来。

“没办法,只好让你继续服药和水了。”

结果,我再次受到以口送水的的屈辱。接着又因为药效,而开始昏昏欲睡。现在我才知道空腹服药,药效特别快速。

朦胧中,我听到吱吱喳喳的说话声。

室内洒了一地阳光。我似乎又昏睡了一夜。

“那就在当地碰面……好……”

卡擦!是挂上话筒的声音。

“谁?”

“啊,吵醒你了。对不起。”

滨野又是一脸笑容。

我现在恨死了这张笑脸。可是体力尚未完全恢复,无法攻击……滨野,你给我记住!

脑子空荡荡的,精神状况依旧不佳。

“贵弘,觉得怎么样?”

“一片空白……”

他的慰问是热情的,我的回应是冰冷的。

面对我的冰冷,他竟然露出了少见的哀伤神情。

“最后,我希望能够再看到你的笑脸。”

这个回答太劲爆了。

“最后?”

“是的。这是个突发事件,我今天要飞德国。”

“德国?”

我只是顺着语尾询问。我管他到哪一国,离我越远越好。最好摔飞机,一去不回。

(果真如此,我会高唱万万岁。)

滨野似乎并没有察觉我的坏心眼,仍旧继续说明。

“这回新机种宣传用的德文使用说明书出了问题,所以我必须到德过跑一趟。德国佬相当顽固……”

“啧!”

故意在我面前跩?

(你是要告诉我你们研发的产品已经进军世界了是吗?还是要我知道你的德文呱呱叫?)

随便你啦,最好马上在我面前消失!不要以为照顾我两天,我就会被你感动!绝不!

“贵弘,我希望能够和你灵肉合一。所以在结束大阪的出差之前,我渴望得到你的身体……虽然状况不是很好,但是我们已经
有了肌肤之亲。下次我要攻取你的心。”

“你……”

(做了这种猪狗不如的事还不够吗?竟然还不肯放过我!)

“不要!”

我一叫,又遭到了同样的待遇。这家伙又再次得逞,达到夺吻的目的。

“可恶!你是什么东西!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暗箭伤人!竟然趁我喝醉体力不济的时候,对我施加毒手,卑鄙阴险!

“饭店的住宿费,我已经结清了。你的衣服我也送洗了。你就穿这套吧!”

看到他手上的那套西装,我更难过了。为什么是白色的?

真是太怪异了……他分明是故意惹我生气的。

“我想应该满适合你的。”

别装出一副大善人的面孔!我不会再上当了。

“我才不穿这种怪东西!”

“这可就伤脑筋了。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一家店是开的。你就暂时穿着回家吧!这可是我专程为你选的。还是你打算穿着鲜艳的
浴衣回去?”

滨野仍旧是一脸笑容。他自己身上那套西装是深蓝色的……不,是黑色的。

他果然是故意要我难看的!

“帮我准备一般颜色的西装。”

“对不起,来不及了。”

可恶,竟然毫无反省之心。无视于我的反对,他已经动手解开新衬衫的纽扣了。

“谁说要穿了!”

“你不先回家换,可就得穿着这套讨厌的衣服上班了。”

“唔!”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勉强撑起全身关节都疼痛的身体,准备更衣。

“看什么看!出去!”

带着令人厌恶的眼神看着我的滨野,终于被我撵出去了。我这个动作虽然很幼稚,但是滨野还是出去了。

“变态!”

我一面嘟嚷,一面脱下浴衣。突然觉得不对劲。

怎么该有的东西都没有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莫非这是我的错觉?

我再次确认。真的没有。白白的一片,令人目眩。

(这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到底是谁……)

“滨野!”

我大声疾呼。由于太激动,声音都破了。但是,在这种情形下,我还是必须向滨野求证。

“什么事?”

隔着门,我听到了滨野从容的声音。

“这是你的杰作吗?”

除了他之外,应该没人……,可是我还是想确认清楚。

“什么事啊?”

这声音分明是装出来的。

我的脑血管几乎要迸裂了。

“毛毛毛……”

我竟然激动得大舌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是故意发出怪声,让我笑吗?”

我一回头,就看到元凶站在那儿发笑。分明是故作无辜的表情。

“我的毛是怎么回事?”

我下体的毛,竟然被刮的一根也不剩。这绝对是这家伙动的手。刮的那么彻底,至少得花一个月的时间才长得回来。该有的
东西突然不见了,这叫我情何以堪。

“我担心在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留不住你嘛!毕竟德国太远了……”

这是什么话!为了要变态独占我,就可以做这种违背常理的事吗?

“可恶!”

“哈哈哈,对不起。你的右手终于能动了。”

充满了调侃的语气,听在耳朵里真是又气又恨。

结果,失毛的打击,让我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换好衣服。在饭店用过早餐之后,终于搭上计程车返家。滨野一直陪在我身
边……。算了,随便他吧!我的双腿发软……真是丢脸。

当那家伙看到我身上的白西装时——

“这套衣服果然适合你。人美穿什么都好看。”

极尽阿谀奉承,可是我充耳不闻。

看我无动于衷,他索性凑在我的耳边。

“这套西装之下,有属于我们俩共同的秘密。随时可勾起我们的遐思。”

语调高亢兴奋。

我的血又往上冲。

“你……你……给我滚到德国去!”

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大吼。

“等我从德国回来后,我要攻占你的心。当然你的身体我也同样会关照的。”

“这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可以听得出来我的声音在发抖。

他竟然还要对我穷追猛打。太可怕了。

到了我家门口,我的唇又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强行夺走了。

吻过我,他带着满足的笑容说:

“我吃饱了。真是人间极品。”

“你最好摔飞机!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我的谩骂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他仍然笑嘻嘻的回到计程车上扬长而去。可怜的计程车司机,现在一定全身发抖。

因为从后照镜中,他应该已经看到了一切的过程。

我再也不愿和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关东人,烂怪癖,精英部门……,对我而言,这些全是异次元中的天敌。

(幸亏他只是到大阪来出差,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会从此中断。我衷心的祝福他在德国找到一个德国的金发美男子。)

如果能够冒出一个“德国金发美女”,岂不更有戏唱……

只要能够解除我的厄运,管他是男是女,或是中性的。

另外,我希望有个人能够替我去跟邻居的太太们解释解释。

因为我们回来的那个早上,正好是收垃圾的日子。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垃圾的太太们,正好喘呼呼的走过我的门口……

从此,她们就兴致盎然的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连我指头的动作都不放过……

一月五日。是日本一般员工在新的一年,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我要把去年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全都忘掉,快快乐乐迎接新的一年。

精神抖擞上班去!

那天之后,那个家伙已经整整一个多月没跟我连络了。

(……所以我跟他的关系应该算是终结了吧!看来我的诅咒似乎发挥效用了。)

照理说虽然远到德国出差,也应该已经回国了。至今没有连络,应该是安全了。那个时候,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应该
只是我在发烧的情况下所产生的幻听。

顺带一提,我的宝贝毛,已经长齐了。这都是我拼命吃海藻所产生的功效。我曾经想用宝发生之类的东西,可是后来作罢。
因为听说我一位国中同学,嫌自己的毛不够茂盛,偷偷使用父亲的生发剂,结果弄得起疹发炎。所以我只好用食物疗法,天天
努力吃海藻。


至于那天所穿的衣服,不论是我自己的,或者是他买的那一套,我统统都丢了。因为那两套衣服对我而言都是污秽的象徵。所以
今天我身上穿的这一套是新买的。

新年新气象,我希望自己能够和这套新衣一样有个全新的一年。

一到公司,我就嗅到一股不同于平日的奇异气氛。

“早!”

因为还在新年期间,所有又加了一句——

“新年快乐!”

三五个人一组,每组人马都在窃窃私语。没人理会我。

(怎么回事?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上野和高井终于发现我了。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啊?一大早就沉不住气。”

“大消息!我们大阪分店升格为分社了。”

“耶?”

“太棒了。以后参加分店会议,我们的等级就高于其他分店的人了。”

“嗯。”

分店终于升级为分社了。年轻的高井非常的兴奋,而我只是平淡的接受这个事实。

“佐伯,你怎么这么平静?”

“是啊,应该高兴才是啊!”

上野他们对我的反应似乎并不满意。他们要的是比较夸张的表现。

(哼,要怎么反应是我的自由!分店升格为分社,我们的职别等级和薪水又没升,高兴个什么劲!)

但是——

“新年头第一天上班,就能听到这种好消息,我当然高兴啊!”


我还是稍作敷衍。

“真的吗?”

“但是,你们得到的消息正确吗?”

我之所以会有疑问,是因为过去曾发生过数次乌龙事件。大阪分店的业绩一向不错,即常被其他分店盛传升级了。

“这回应该错不了了。社长写给分店长的新年问候信中,提到了这回事。”

“原来是从‘那儿’来的。”

“是的。这应该可信了吧?”

所谓“那儿”指的是某位女职员。这位担任小村分店长兼总务助理的“某”小姐,是公司有名的IBM(INTERNATIONAL BIG

MOUTH)。类似这种消息都是经由她传出来的。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可信度就很高了。”

“听说总公司会这么安排,是为了庆祝公司登陆日本二十周年。”

对于这件事,上野和高井似乎私底下已经交换了许多讯息。

年轻的高井,高兴地毫不掩饰。

而上野则是到开晨会之前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只怕以后规矩会更严了。”

他喃喃自语,心中似乎藏着一份不安。

今年是我和上野进入公司的第八个年头,上级对我们的要求一定会更为加重。


第十章

早上的八卦,在朝会团拜时,经由分店长之口获得了证实。全体人员拍手表示祝贺。

而我对于晨会的内容,却有些许的不安……

(那家伙所属的“新制品企划开发本部”,要到大阪来成立分社?如果此事属实,我情愿分店不要升级。)

呼……,一听到那个部门的名字,我就情不自禁作恶、打寒颤。

迈入新的年头,我已经完全忘了那个家伙,准备和代理商的女孩相亲,物色一位可爱的新娘,完成终身大事。我可不希望半途
杀出一位程咬金。

总之,今天的晨会,让我觉得不吉祥。

唔……我又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会这样呢?)

大厦的空调并没有问题啊!
该不会新春头一天上班就感冒了吧?
晨会之后,我一直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分店长走过来叫我。
“佐伯,麻烦过来一下。”
“是!”
为什么只把我一个人叫进会客室?
除了我之外,其他的营业技术工程师,都去向客户拜年了。因为我的主客户大都是尚未开学的学校,所以还可以闲个几天。
走进会客室,看到田边经理也在里面。
“来,坐下。”
田边经理看到了我,马上招呼我坐在他的旁边。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嘴里还喷着烟。大型水晶烟灰缸里,躺着数不清的烟屁股。桌上爬满了飞散的白色烟灰。
(田边经理平常并不喜欢抽烟。今天为什么会抽这么多的烟呢?)
“对不起。”
我完全猜不到为什么我会单独被请到会客室。
虽然觉得纳闷,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先坐下再说吧!

看看对面的小村分店长,晨会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吉的眼神……
“您要跟我谈什么?”
“我就开门见山直说好了。佐伯,你荣迁了。”
分店长边笑边宣布。
“我?”
“是的。这是总公司发布的。”
总公司……?
“难道要我……调到东京?”
必要时,只有辞职了。
只是以“生命有危”做为辞职的理由,恐怕无法成立。
“不是的。开发部要来大阪成立分室,你就调到那儿当第一代的干部。”
“什么?”
(一样伤脑筋。虽然可以不去东京,但是和那家伙同一个部门,碰面的机会一定会大为增加。)
如果可能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难道……二十九岁的佐伯贵弘,新年正月就要面临失业的危机吗?今年是我三十而立的一年啊……,为什么?
(神啊,请救救我!)
听到这个不幸,我的额头开始冒冷汗,脸色也变得惨白。

突然感觉到一道强劲的视线,从田边经理那儿射过来。不禁转过头去。
“什么,你都不知道啊?去年年底,我一听说之后就拒绝了。可是被上头驳回了。”
或许这只是田边经理口头上应酬的话……但是工作有调迁时,未能受到原单位的慰留,是件满凄凉的事。
因此……
(对于田边经理的深情厚意,我真有说不出的感谢。)

“田边,这是总公司的决定。而且对佐伯来说,这更有可能是他出人头地的最后一次机会。你拒绝不是很奇怪吗?”
分店长以狂傲的口吻,训诫田边经理。

分店长说的没错,在这家公司任职,如果能成为开发部的一份子,就拥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但是,对田边经理和我而言,
我们对促销产品的工作,拥有一份特别的骄傲。而且在别家公司,营业部可都是公司最有看头,最具挑战性的部门。

尤其分店长一向标榜的总公司至上主义,对身为大阪人的我们而言,根本就是“下一辈子转世为关东大人物”时的事。

所以我和田边经理同时都瞪了分店长一眼。

“田边经理,我喜欢这里的工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够继续留下来。”

分店长不可能为我说话,我只好求助于田边经理。

“事实上我一直在评估你。当初你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担心你是不是个人材。事实证明,在某一层面,你表现的还真是超出了
我的预想之外。”

“那就不要把我调走。”

我向分店长表达了坚定的决心。

但是,却被分店长视为马耳东风。

“啊,佐伯,今天下午东京方面会来一位客人。不管是待遇问题、业务内容,你都可以问他,问完之后再做决定。相信听完之后,
你就不会拒绝了。”

分店长用我最讨厌的关东腔说得口沫横飞。原来我就不喜欢关东腔调,因为那个家伙的关系,现在更是一听到关东腔就作呕。
因此分店长越说,我就越反感。
(我已经想尽办法拒绝了,可是这只老狐狸就是听不进去。)

“我也要出去跟客户拜年了。啊,对了,佐伯,今天你应该不会出去吧?在我两点钟回来之前,请你务必待在位子上。”

老狐狸留下吩咐,准备离席。

“啧!”

他似乎对于去年九月的事还耿耿于怀,所以这回先发制人。
(小心眼,那么久的事情了,到现在还记仇!)

还佯装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准备外出。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后,老奸巨滑的分店长离开了会客室。于是会客室里就只剩下还在抽闷烟的田边经理,和已戒烟、现在却欲
蠢蠢欲动的我。

“对不起。凭我的力量,没有办法留住你。虽然你并不是心甘情愿调任的,但是到了新的部门,相信你还是会一样努力。”

对田边经理来说,我好像已经是他过去的部下了……
“看来事情已成定局了。”
“是的。不过在四月之前,你还是我的部下,我会让你忙得晕头转向。”
田边经理拍拍我的背,豪迈的安慰我。
“还这么久……为什么东京这么快就派人来呢?”
“大概是来做新春团拜吧!这些活动全集中在明、后两天。”
一般的大公司在新年假期过后,都会举行新春团拜。也就是在新年过后,邀请所有的客人,齐聚一堂,举行新春酒会,顺便互道
新年快乐。当然碰到这种场合,社长、厂长之类的长官都免不了要上台致词,然后举杯共祝。
照理说,我不是公司里的顶级干部,没有机会参加这种大集会。但是田边经理为了增进我的社交经验,曾经带我一块参加过一次。

“你也要出席吗?”
“懂得善用机会的人,这可是大好机会。一般时候,要见重量级的人物可不容易啊!”
“是的。”
为了关西方面今后的业务发展,是该随时找机会认识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你刚才说……到四月?”
“佐伯,对不起,我这么做,真的有点像先斩后奏。啊……我还要去见个客户。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田边经理匆匆忙忙打住话题,跑着离开了公司。
(干嘛溜得那么急?难道对于我调迁的事,他很早很早就得到消息了?)

算了,不想这个了。以“讨厌该部门”做为请辞的理由,好像有点二百五。
(那个家伙在东京,我在大阪,运气好,或许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先做做看再说……)
我决定采取以距离换取空间的策略。

虽然说大阪地区只是开发部的分室,但是身为分室的第一代干部,意义可非比寻常。
(对,只要是人,就应该向前看!)
脑海一角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但是那件事,我还是十分在意。

因为分店长的命令,除了午餐时间外出外,其他的时间,我都待在办公室里整理商品架。

事实上去年一年搁置未用的东西,都已经在年终大扫除的时候丢掉了,所以没几样东西的商品架,根本不够我打发时间。

但是……到了下午,我的心却开始骚动不安。
(接下来整理抽屉里的资料好了,到时候要交接就省事多了。现在我手头上的客户,大概都会交给高井吧!)
为了压制内心的不安,我必须尽量找事情给自己做。
当我从仓库回到座位上时,我听到电梯门开启的声音。
(是分店长?还是总公司的人?)
正想去迎接,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因整理架子而沾满了灰尘。
(迎接客人之前,得先洗个手。)
未多想即往洗手间走去。
当我正在洗手时,有人打开了我背后的那扇门。
我并未特意留意来者是谁,只顾着洗手。可是就当我要关上水龙头的那一瞬间——
这个人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我。真是的,到底是谁那么调皮。

“谁啊?”
抬起头看到映在镜子中的人时,我全身的血压降到了足以让我双眼发黑的地步。
(为什么?)
竟然是他……滨野……这个名字,我多么希望能够一辈子不再想起。足足慢了两拍之后,我才大叫一声。
“……啊!”
镜里的他依旧露出像那晚一样的笑容。
当我看到这张脸时,期望能够永远封印的可怕回忆,即如潮水般快速涌现。
下一瞬间,我开始挣扎,企图摆脱他的双臂。
但是,我的挣扎只换来他更用力的回抱。

看到我笨拙、狼狈的模样,他似乎笑得更开怀了。
(别想在我面前装了!你这个具有双重个性的大野狼!)

“放开我!”
我以极不客气的口气命令他。

“不要。”
这家伙也回答的很干脆。

“我透不过气了!放开我!”

“只要你说一句‘和志,我想你!’,我就马上放手。”
他边说边提出无理的要求。

“你做梦!”
我小声的驳斥。

“我不是在做梦。”
他仍旧是那么自我。无论我怎么推拉,就是挣不开他的手臂。

“你跟你的上司一块来的吧?你要让他们一直在那边等吗?”

“是的。如果有人来叫我,我就告诉他,因为你昏倒了,所以我在照顾你。”
(为什么我会在厕所里昏倒?)

我内心的呐喊,他似乎又听到了。

“我会说,地上有水,你一不小心就滑倒了。”

“这是什么烂理由,你不觉得丢脸吗?”
这理由太不合乎逻辑了,我抗议到底。

“这个理由你不喜欢?那我就说,你看到我,一时兴奋,就用头撞墙壁表达你的喜悦。”
他又带着笑脸,编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
(反正说来说去,我就是个二百五。)

我真的生气了。
“废话少说,放开我!”

他竟然无视于我的反抗,将唇凑进我的耳朵。

“你想做什么!少恶心!”

“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把你弄昏了,我有信心在瞬间办完事。”
他边说边将右手伸入我的胸口,开始抚摸我的胸和腹部。

“不要开玩笑了。”

“我像在开玩笑吗?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镜中的眼神好可怕。

“如果你再这么不开窍,我就只好用刚才说的其中一个理由了。”
他又喜孜孜的坚持到底了。
那天晚上也是如此。无论我这么求他,他就是不肯解开我手上的毛巾。直至天亮……
(我这在干嘛?为什么要想起这种窝囊事!)

我的脸越来越烫。
我的心越跳越快。
但是,我并不希望他听到我加速的心跳声……

不论是善是恶,这个家伙都一定坚持到底。不,与其说是坚持到底,应该说是性爱怪癖过了头。

现在他的口距离我的耳边不过数公分。真是太恐怖了。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遭他绑架的。

“我再说一遍,你听清楚了。‘和志,我想你!’。”
每个音的长短一模一样,听起来像机器人在说话,无色无情硬梆梆。

“好,我说,放开我!”
(……还有,你的嘴离开我的耳边!)

“嘿嘿嘿,贵弘,你真是孩子气。好,我就遵守承诺放了你。”

终于获得自由了。得到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把一直在滴水的水龙头关好。
(忘恩负义的家伙,算你狠!)

拜托,别左一句贵弘,右一句贵弘,听得我鸡皮疙瘩都掉满地了。

能不能像那一夜之前那样,叫我佐伯先生。记得要加先生两个字。

“我不习惯这样,走开!”

为了不让外头的人察觉里面有异,我小声抗议之后,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但是他挡在门前,我出不去,只能往厕所里退。

“贵弘,你生气的表情好逗喔!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只能以俊男的写真照片为点心。”

“别说的这么恶心。”

听这种话不但会做噁,还会冒冷汗。

“嘻嘻,我们到会客室去吧!我是来接你的。”

他的笑是从喉头挤出来的。

“啧!”
(我已经决定了。新的差事,我一定要拒绝。大年初一我已经在神前发过誓,要和这家伙斩断一切的关系。)

退到无路可退,紧贴着洗手间墙壁时,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啊,对了,说到写真照片,那个时候拍的照片已经洗好了。相当艺术,我非常喜欢。这全是模特儿的功劳。”

“嗯?”
(什么照片?)

“你看看!”

他递给我一叠照片。

“唔……”

这个人……是谁?

难道是……是我?

真的是我?

“这不是真的。”

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每一个姿势都好撩人。这是什么时候照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一定是合成的。

“这是怎么回事?”

我实在理不出个头绪……我的脑袋瓜……僵住了。

“当然是那天晚上的照片啊!我把相机架在床旁的那张桌子照的。最近的新型相机,不但装有闪光灯,还可以遥控快门,真是方便极了。”

他笑嘻嘻的为我说明相机机种。

那天晚上,被捉弄到中途……我的意识就开始模糊……,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拍照了。

这种照片如果被别人看见了,我一定身败名裂……难道这小子要用照片威胁我?

“这些照片……”

“放心。是我亲自冲洗的,没有任何人看过。”

我担心的状况解除了。……不,我还是担心。

看他那副大模大样的样子,我的神经绷的更紧了。

“这么迷人的作品,只有我一个欣赏,实在太可惜了。所以我专程拿来让你也瞧瞧。喜欢吗?”

用膝盖想也知道我不可能会喜欢的。

和这家伙对话,简直会脑充血。
“你想威胁我?”
“怎么可能嘛!我只是想和你共同拥有快乐的回忆。”
“我一点都不快乐。”
“你说谎。”
“千真万确。”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突然,这小子把话题转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
“但是,第三次起,你就非常积极的扭腰摆臀。”
“……嗯?”
瞬间,我羞得满脸通红,并且全身冒汗。
“我绝不承认。”
我知道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但是……

“你真的要一概否认,我也无可奈何。但是那一夜,你很坦然、很积极,真的很不错。连第二天的早上,你也……”

现在,连他那张熟悉的笑脸,我都觉得厌恶了。我恨他掌握一切,操纵一切。

“这些照片送给你。”
“把底片还我。”

“嘻嘻,这件事得看你的交涉能力再说啰!”

“唔……”
他怎么能够带着如此高雅的表情,说出这么恶毒的话!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你这种人做交易!
王八蛋!
在怒火中烧、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我把手中的照片捏的歪七扭八。
“今天晚上,想和我碰个面吗?”

他带着微笑走向我。我的回答,他心知肚明。
“好……我们碰面……”
虽然受尽屈辱,但我别无选择。
“哈哈哈,你的表情好妖媚。让我们彼此留个承诺吧!”

他似乎又起了歹念。神采奕奕的表情,直叫人看了吐血。

他拉着我的手臂,将我拖进最靠里面的一间西式厕所。等他将锁锁上后,我才警觉事态严重了。

“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

教养上流,手段下流。我简直快疯了。

“我们难得碰面,不跟你的小朋友打声招呼,岂不失礼。”

他一面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面动手解我的裤子。

不要动我的裤子!变态!来人啊!

这是无声的呐喊。因为真的有人进来了,事情只会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我的命运会这么悲惨!大过年的,我竟然会在公司的洗手间里,惨遭男人蹂躏!

为什么这间洗手间要造的如此宽敞美丽,足足可以容下两个大男人!换成一般公共场所的洗手间,我和他一块进来,绝对完全没
有转身的空间。

待在偌大的洗手间中,面对技术一流的罪犯,我的下半身毫无还击之力,完全裸露了。

“好久不见,仍然是那么健康。毛毛也长的相当茂盛。”

(看到别人的那个,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我的毛长出来关你屁事!偷了我的毛,还敢说这种话!)

我的脸时而红时而绿,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一句话应对。因为这等打击已经超越了我可容忍的范围。我的脑筋早已短路了。

最不可原谅的是我的小弟弟,它竟然自己半挺着,讨那变态狂的欢心。

“多诱人的粉红……好像很可口,让我含一口吧!”

这家伙闪动着热情的眼眸,从下往上窥视着握在手中的“我的分身”。

“不行,我不需要。”

我拒绝了。我的口气像极了拒绝推销员进门的家庭主妇。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没关系啦!它会很高兴的。”

我最大的失败,就是任他拖着我进入这间洗手间。如果当时当机立断,就不会有现在的难堪。我明知他有歹念,为什么就是……

“我不要……呀……”
无视于我的制止,这家伙将我的分身放入口中。
“……!”
我再度发出无声的呐喊。
他开始吸吮,并且用舌头猛舔。
“哈……”
这种感觉真的很怪异。一个曾经如此熟悉的地方,瞬间怎么变得这么陌生?对这怪异的感觉,我的心头不禁一震。
“不要……不要……”
我像个孩子般的拼命摇头,否定自己的反应。再加一点反应,我的分身就要泄洪了。可是,我就是死不承认。
“你似乎比上回更敏感了。难道这一个月来,你都没有和别人上过床?”
他从口中吐出黏糊糊的肉棒,笑嘻嘻的问着。
(别问我这种事。变态!)

(下半身光秃秃的,上得了床吗?)
我的视线移至下方,瞪了他一眼,同时也看到了那昂然挺立的粉红色棒子。上头沾满了他的唾液,闪闪发亮。
“啧!”
背叛者!我不承认你是我的龟儿子!
“嘿嘿嘿,它是那么的老实,你却是那么的固执,真是伤脑筋。”
可恶,我真想大吼,你凭什么批评我的龟儿子!
但是,我的舌头结冰了,一动也未动。
对于我的愤怒,他似乎并未察觉,再次将活蹦乱跳的蠢家伙放入口中。
“唔!”

现在他用超强的舌技逗弄着我龟儿子的前端,让我经验了之前从未体验过的快感。不到数秒,龟儿子决堤了。
当然我的男性尊严也在这一瞬间被击垮了。
“啊……哈……”
结束之后,我呆住了,脑筋一片空白。
接着听到咕噜一声,他把“那个”整个吞下去。
“又浓又香。”
就在我几呈虚脱的时候,传来这四个字。这家伙的本性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坐在马桶盖上,大口的喘着气瞪着他。
“不要一副不尽兴的模样嘛!今天晚上,我一定让你爽到底。”
(不是这样!)
开什么玩笑!

不管我怎么怒目相视,他都一副大情圣的风情。他的人,他的一举一动,我真的厌恶极了。
“真的是让上司久等了。我们先去会客室吧!今天我是和东京的冈山副室长一起来的。预定由他接大阪分室的室长之职。”

不顾我的沉默反应,他继续滔滔往下说。
“冈山先生和上次那个矢田先生感情并不好,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很好的工作环境。”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到那个部门!什么都不重要,只有这一点最重要。)
说完之后,他即丢下仍然无言且未穿好裤子的我,走了出去。
“从四月起,我们就可以一起工作了。我真的很高兴。收拾收拾,摆脱妖艳风情后,尽可能快点赶到第一会客室。”

接下来,我听到洗手间的门开启的声音,接着是关上的声音。

“王八蛋!”
我的声音,外面的人绝对听不到。
面对滨野本人的时候,我几乎不敢发怒。为什么我会这么窝囊!
(就因为这些照片,我就必须任他摆布吗?)
我再次看着皱巴巴的照片。
我真的不想看,也真的不愿承认,但是……照片上的人真的是我。
“浑蛋,王八蛋,都去死!”
我用尽吃奶的力气,企图将照片撕的粉碎。可是照片实在太小了,要完全撕碎委实相当困难。如果这件事情让别人知道了,一定
会认为我精神错乱。

边撕边想起了大年初一拜拜的情景。我捐了一千圆的香油钱,可是神明并未保护我。难道真的是因为香油钱太少的缘故?听说
现在求神的最低行情是一万圆。如果真是如此,神明也太薄情寡义了。

(……为今之计,只有等下次休假时,赶快到缘切寺请求神明为我驱走恶灵。)
唔……无力的叹息!
上回他到德国时,我就该到寺里祈求神明让他摔飞机的。我真是白白浪费了两次的机会(一次去,一次回)。现在又多了底片
的事要解决……
先处理眼前的照片再说吧!
放入马桶,冲进化粪池里。一叠照片分三次执行,免得塞住马桶,欲速则不达。
随着手上照片的消失,心头仿佛也宁静了许多。
虽然根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虽然我还不知从何下手,但是……
(我在此发誓,从今而后,绝不和那家伙一起喝酒。)

冷静后,仔细回想……
那家伙之所以有机可乘,都是因为我喝醉了酒。
(只要坚持这一点,他就没辙了。)
从过去的经验里,我真的得到了许多教训。
其中最深刻的就是,千万别给危险人物可乘之机。
还有就是要做好心理建设。
不论别人怎么说,我都坚决认定自己是一般的正常人。
另外,我讨厌那个家伙……
也就是我讨厌滨野比我高;
我讨厌滨野比我聪明;
我讨厌滨野比我有个性;
我讨厌滨野比我理智;
我讨厌滨野比我有女人缘。
总之……他所有的一切,我都讨厌、讨厌、讨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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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看到了.雖然是簡體的.
不過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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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大的分享>.<""
十卜十卜
愛情是甜蜜的,可是又會為人帶來痛苦
它就像罌粟,一染上了就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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