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所欲為】31•美攻平凡受•上
「說吧，你說服得了我，我就答應。」親切地微笑，可韓之年吐出的話語滿是肅殺之氣，讓江凜戎打從心底感到冰冷，「沒辦法的話，就一輩子別讓我看見你們家的人，好嗎？」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等待著江凜戎的回答。
韓瑛握著江凜戎的手，他可以感受得到江凜戎出汗的手心，連他也沒看過，在學校呼風喚雨的江凜戎竟有如此緊張的時刻，心緒一動，低聲道：「你不要緊張，我沒關係……」
聽出韓瑛要勸退他的意思，江凜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得韓瑛生疼，不過心裏頭確泛出點點的暖意。即使韓之年這麽說，江凜戎仍然不願意放棄韓瑛。
「韓叔，我不曉得這樣說對不對。」他毅然決然地道：「我沒權沒錢又太年輕，可是我有未來。」
深深地吸了口氣，接著說下去，「高中生在你們眼中，的確是個異想天開的年紀，我知道韓叔你在忌諱什麽，你怕我玩弄韓瑛是嗎？是，我承認一開始是抱著惡意的心態，可是我最後還是喜歡上他！」
韓瑛呼吸一滯，雖然早就有所感悟，然而親口聽見還是會感到受傷。只見江凜戎捏了捏韓瑛的手，要他繼續聽下去。
「韓叔，我不可能白手起家，我從小的教育就是被栽培要繼承家業的，也許你覺得我受到我爸的庇護，根本在強詞奪理，可是我既然說出可以保護韓瑛這番話，就表示我有那個能力，至少能讓我爸不動到韓瑛。」見韓之年不為所動，江凜戎向來自持的冷靜幾乎消失殆盡，他話越說越迫切，韓瑛感受到他的異狀，手傳來的熱度讓他皺起了眼眉。
「爸，他在發燒。」韓瑛的話聽起來在為江凜戎辯護，「讓他進去休息好不好？」
韓之年這次總算有了回應，挑起眉，反問道：「他自己在那邊說個不停，你不叫他停，反而向我詢問？」
韓瑛向來最尊敬父親，悶悶地閉上了嘴，不過目光還是擔憂地投向江凜戎。
可江凜戎聽得很清楚，韓之年的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仍沒有回答到問題，可是他給自己說服的時間尚未用罄，他咳了幾聲，想了片刻，終於做出最困難的決定，他道：「韓叔，我們打個賭吧！」
韓瑛不解的眼光望著他，只見他朝著韓瑛輕柔一笑，帶著病容的臉龐失去了神采飛揚的輕狂，卻增添了幾分成熟穩重，他望著韓瑛，時間久到韓瑛尷尬地把臉瞥過去。
「給我一年的時間，這一年的時間裏，我不見韓瑛一面。」他帶著試探的意味，也如預料中注意到韓瑛突然垂下的頭和韓之年銳利的目光，「嫌我年輕，是怕未來的路太長太遠，韓瑛和我走不起這條路，然後，又怕我們太過年輕，深怕我綁住韓瑛又恣意拋棄讓他受傷。那麽就這麽一年，我一年不見他，一年後我和韓瑛都會考上大學，外在的誘惑很多，而我也可能因為時間的關係淡忘掉韓瑛，所以我們賭吧！」
韓之年默默地打量著兩人，那樣的桃花眼眸裏滿是認真，他的回憶如潮水湧現，只是當年的他，沒有東西可以拿出來賭。
「……繼續說，你想賭什麽？」
「賭我，在一年沒有接觸韓瑛的狀況下，對他的愛意是否還在。」
【為所欲為】31•美攻平凡受•下
江凜戎噙著笑容，他的自信逐漸恢復，乍看之下是韓瑛吃虧的賭約，可實際上卻是對他最不利的，因為他知道自己對韓瑛的喜歡，超過了韓瑛對他的喜歡。
於是他提出最不平等的條約，來證明他的心意。他想讓韓之年瞭解，所謂的天長地久很難，可是能在一起的時候，就該把握。他不願錯過韓瑛，他提出的條件不僅是對自己的試煉，更是沉澱兩人關係的重要機會。
「趁韓瑛還沒有對我那麽喜歡的時候提出賭注，連我自己都覺得害怕。而一年後，我的喜歡如果煙消雲散了，表示我們的緣分真的到頭；可倘若一年後，我的喜歡滋生成愛意，若韓瑛那時對我有情，那麽我們就會有個好結局，如果沒有，那麽我就只能重新追求。」
心彷佛受到了觸動。時間與空間的考驗最磨人，姑且不論自己是否有勇氣接受，韓瑛清楚明白，提出條件的人若不是想找藉口甩開他，便是做足了決心。
「韓瑛，你說呢？」韓之年望著為難的韓瑛。
他瞬間成了兩人注視的焦點，韓瑛的心臟跳動得極快，本來默默地聽著，誰曉得話峰一轉兜到自己身上，決定的人成了他。
江凜戎企盼的神情落入他的眼底，手上握著的溫度炙熱著他的心，他緩緩的張開口，輕聲道：「爸，讓他試看看，我……我也想知道，他最後，還會不會喜歡我。」
因為韓瑛發覺自己很害怕，可是他真的舍不下，江凜戎給他的那份關愛。
韓之年深沉地望著兒子，而後閉上眼，嘴角緩緩浮現的笑容卻像在哭：「那你們就證明給我看吧……」
夜裏，當韓瑛細心地喂江凜戎吃完藥後，韓家迎來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韓之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面不肯出來，韓琥正協助著韓瑛照顧江凜戎，跪下來淋雨求情施行苦肉計的江家少爺，總算從雙胞胎那裏獲得了些許青睞。
於是，韓珀去應了門。
笑容可掬的男子站在門外，鐵灰色的名牌西裝顯得他身份不凡，韓珀本想問他是否走錯地方，不過男子在他問話前就已說明來意。
「你好，我是凜戎的父親。」伸手遞出了名片，韓珀傻傻地接了下來。
基本上讓他發傻倒不是因為對方的外表或氣勢，而是他遞名片給國中生的行為，讓韓珀深深覺得江家一家子的腦袋都怪怪的。
「我聽跟著他的保鑣說，我兒子似乎淋雨生病了，所以就順道來接他回去。」依舊是完美的笑容，江曜則站在門口氣度從容，絲毫不在意韓珀沒有請他進去坐的意思。
韓琥剛好從房間裏出來，他拉著韓珀的衣服，示意他讓江曜則進屋，不要怠慢客人。
「令尊在嗎？」踏進屋子的同時，他問了句令雙胞胎匪夷所思的問題。
雙胞胎沒有回答，但聽見門鈴聲的韓之年卻從房間走了出來，恰巧對上江曜則的笑臉。
「是來帶兒子的嗎？」眼神洩露出露骨的恨意，但隨即就被韓之年掩藏起來，他指著房間，不急不徐地說道：「他在韓瑛房間，他們兩個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了，你沒有從中插手，我還真得很意外。」
「凜戎很像我。」江曜則笑得很親切，但那笑卻看得韓之年遍體生寒。
韓之年冷淡地道：「他不像你，他對韓瑛有心。」
【為所欲為】32•美攻平凡受•完結
江曜則微笑，不再多說什麽，進了房間請韓瑛幫忙，他落在後頭看著扶著江凜戎的韓瑛，站到了韓之年身邊，趁著所有孩子注意力都再江凜戎身上時，在韓之年耳畔輕輕地說了什麽。面色鐵青的韓之年直到底下傳來韓瑛的聲音才回過神。「韓珀，小心點。」難得提高音量，只因幫忙的韓珀差點帶著江凜戎去撞牆。吵吵鬧鬧地把江凜戎送上車，韓琥韓珀很快就回到樓上，剩下韓瑛一個人，對著不肯關門的江凜戎。江凜戎的手仍舊握著韓瑛，他不曉得自己的決定有沒有走錯這步棋，光是現在要鬆開韓瑛的手，都讓他感傷萬分，深怕自此之後，他們兩人便再無交集。「韓瑛，等我。」短短的幾個月內，萌芽卻生澀的戀情已在他心頭紮根，若要抽離就是一陣又一陣的痛楚，況且未來的路總是充滿變數，江凜戎突然害怕起放開韓瑛的手。韓瑛想抽手，但江凜戎懇求的模樣讓他收回了力氣。「答應我……韓瑛。」「我……」他想回答他不知道，一年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未來的日子誰都說不準。「韓瑛。」江凜戎的臉上浮現了韓瑛從沒見過的悲傷表情。扯過韓瑛的身子，江凜戎狠狠地摟住了韓瑛的身子，他從韓瑛僵直的背脊感覺到對方的緊張，但他卻執意抱著他，用像是要把韓瑛捏碎的力道，表達他的不舍與不安。從剛開始的抗拒，一直到後來韓瑛的手回抱了江凜戎。只在他耳畔留下一句話。一句足以讓江凜戎撐過兩年的話。「只要你不忘記自己的承諾……」兩年後。Ｃ大校園中，一群人吵吵鬧鬧地坐在會議室裏，熱烈地討論著新生宿營的活動，身穿白色襯衫的少年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在一群大學生旁，只有他身邊的氣氛是恬靜而沉穩的。「韓瑛，你覺得夜叫這一站要掛白燈籠還是風鈴？」一旁頭髮抓得跟鯊魚沒兩樣的同學轉過頭問他。「白燈籠吧！風鈴自己聽了都會害怕。」韓瑛思考了一下，去年怕黑的他在夜叫活動中一戰成名，這也是為什麽他現在坐在這裏的原因——只怕黑不怕鬼不怕嚇，若是韓瑛認可就表示真的很恐怖。「酷喔！」鯊魚頭少年轉過頭，韓瑛繼續聽著他們熱血鬼叫。白板上寫著「新聞系燃燒吧！」幾個大字，可是韓瑛真的不懂這跟迎新活動有什麽關聯。韓瑛穿著普通的白色襯衫與牛仔褲，外型在上了大學後因為韓珀的堅持，而將頭髮削短重新整理，整個人換了髮型以後就顯得斯文清爽，不變的唯有蒼白的膚色與消瘦的身形。相對於這些大二學生，韓瑛因為家庭背景而顯得很老成，做人處事也較為圓滑。在國立大學中有來自北中南各個學校的人物，加上大學生已經開始成熟的思想，種種因素竟令他的人氣快速竄升。在他自己都莫名奇妙的情況下，他開始參與系上的活動，逐漸打開了自己的人際連結。韓瑛咬著筆，頗為無聊地翻閱著自己的記事本，在密密麻麻的會議記錄與截稿期限內，他的視線落在一個角落，他特地用最特殊的顏色標注起來的那個日子。就是今天。兩年的盡頭。「江凜戎！學弟傳簡訊來，說晚上要跟英語系學妹聯誼，臨時有人放他們鳥，你要不要去代打？」趴在圖書館的桌上小憩片刻，書桌散落著各種企管類書籍，江凜戎睜開惺忪的睡眼，瞥了興致勃勃的同學一眼，淡道：「去幹麻，看你搞笑嗎？」「不是啊，你每次都說你心裏有人，可是都不說是誰，當然要找你去聯誼。」「在我們學校沒錯啊，只是我還不能見他。」意興闌珊地瞥了對方一眼，問道：「誰像你都升大二了還那麽有興致搞聯誼。」「哦喔！這是新八卦，你之前沒透漏你心上人是我們學校的！」對方抓著水性筆搖頭晃腦還奸笑。江凜戎沒有理會他。抬手看了一下表，他拿出手機叫出了行事曆，代辦事項上面寫著「倒數兩小時」，俐落地將書全數掃進背包，然後迎上同學錯愕的臉。「我要去拿東西。」江凜戎笑得很燦爛。「啊？」可是江凜戎進圖書館不到半小時就睡著，剛起來又要走……這就是榜首與吊車尾的命運嗎？「去拿我的求婚戒指。」拋下一句爆炸性的話語，江凜戎留下了帥氣的背影。不斷抬頭望著牆上的時鐘，韓瑛顯得心神不寧。手上的新聞稿塗塗改改，讓他畫得亂七八糟，但他卻無法不去正視今天已經過掉一半的事實。兩年的沉澱足夠讓他進行深度的思考，當時的話自己說得很認真，可是江凜戎呢？他曾經以為自己會忘記江凜戎，投入自己的生活，但七百多個日子裏想到江凜戎的次數，遠遠超過了當初自己的預期。不是害怕、也不是厭惡的心情，而是緩緩彙聚而成的思念。他改變了，變成需要江凜戎，可他不確定江凜戎是否也改變了，變得不需要他。因為韓瑛清楚江凜戎當年追著他進入了Ｃ大，在江凜戎關注他的時候，韓瑛也默默注意起江凜戎的動向，高三的時候他們兩個被拆班了，而在大學裏，不僅是系館不同，連上通識課都很巧妙地沒有交集，偌大的校園裏，整整兩年，他們沒碰到面。是不是自己太傻？會議室裏頭一直很吵，明明上課時都像死魚一樣的學生，談到活動又馬上眉飛色舞起來。一直到突兀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熱烈的對話。「韓瑛在嗎？我聽說他下課都會在這裏。」從門後探出頭的人有著張揚的笑容，分外奪目。所有人的頭皆是往韓瑛那側望過去，然後是此起彼落的驚呼。這邊吼「企管系紅人！」那邊叫「系草啊系草啊！」唯一共同的疑問是他怎麽會突然來找韓瑛？「我就知道你在這裏。」江凜戎大方的踩了近來，一步步向韓瑛走去，然後停在他可以清晰看見韓瑛眼中透露出錯雜情緒的地方，不由分說地就拉著韓瑛往外跑：「借一下韓瑛給我。」江凜戎就這樣拉著韓瑛，直到後者氣喘吁吁地喊著停下，江凜戎才帶著興奮的笑容回過身，狠狠地擁緊了韓瑛，彷佛用盡全身的力氣，就是要挽留住這個人直到再也不能呼吸為止。擁抱直至韓瑛尷尬到欲推開他的時候，對方又接著抓著韓瑛的肩膀興奮問道：「想我嗎，韓瑛？」那對驕傲的眸子洋溢著喜悅，神采飛揚的面容帶著淡淡的擔憂，韓瑛怔怔地望著江凜戎：「我還以為……你根本忘記了。」「你不喜歡我，對嗎？」江凜戎本來開心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他微微退後，居然出現像是要哭的表情。韓瑛訝異地張開了嘴，不曉得江凜戎負面的情緒從何而來，細細思考過後，才知道江凜戎誤會他的意思了，他才失笑地朝著江凜戎張開了雙臂，把對方擁入懷中。「你誤會了。」韓瑛淡淡地笑著，「我會說那句話，不是因為嫌棄你想趕你走才說的。」江凜戎靜靜地被韓瑛擁著，聽著他慢慢地解釋，臉色總算沒有那麽死氣沉沉。「我只是以為，你喜歡上別人，不是因為看到你太驚訝才脫口而出，要你離開的話……」韓瑛紅著臉，但卻老實地說出了心裏的話。兩年的時間太長，有什麽激烈的愛火，在時間的消磨下總會變淡。韓瑛也不是沒有嘗試過聯誼，可是他的目光，總會下意識地追著，無論是外表還是個性，都與江凜戎相似的人。「所以、所以，你的意思是……」江凜戎聽著韓瑛的話，緊張地心臟都要跳出來。「我不是抱著你嗎？」韓瑛咬著下唇，把臉埋進江凜戎的胸膛。江凜戎像是給什麽東西給哽住了喉嚨，一時之間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直到韓瑛抬起頭笑著說道：「還是說我會錯意了，你今天來找我只是要跟我分——！」話還沒說完，嘴唇就被江凜戎溫柔地包覆，韓瑛閉起眼，羞澀地回應著。他們的緣分應該還有很多、還有很長，兩年都無法熄滅的思念，一直保留著微小的火苗，等到重逢的時刻，終於竄出強烈的愛意燃燒了彼此的心意。即使愛情突如其來、不明所以，但江凜戎相信著只要韓瑛不離開，他就會一直愛他下去。很久很久。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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