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
「怎麼，只喝了一點紅酒，也能讓你反應遲鈍？」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舒連有些恍神，白啟翊惡作劇般伸手戳了戳他的臉。
被他明目張膽的騷擾喚回了魂，舒連拉下他的手，皺眉看向他，神色如常，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白啟翊看著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又揚起壞笑：「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動牽我的手啊。」
聽到這話，舒連像被電著了般趕緊鬆開了他的手，卻立刻又被他反握進手中。
「既然都已經握住了，還有什麼好躲的？」嬉笑著，白啟翊恬不知恥地說道。
「……白啟翊，你腦袋裡是不是從來沒有『要臉』這個概念？」憋著氣，舒連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嗯……面對你的時候，基本上沒有吧？也不需要有。」白啟翊故作思考狀，半天才貌似認真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真的讓我很想一槍崩了你？」咬著牙，舒連忍無可忍。
輕輕笑了起來，白啟翊貼著他的臉頰悄聲道：「我敢肯定，你的字典裡出現次數最多的，就是心口不一這四個字。就衝著你不誠實這一點，我也應該好好懲罰你。」
下一秒，舒連的嘴便被白啟翊炙熱的吻封了個嚴嚴實實。
電梯「叮」的一聲達到頂層，白啟翊就著這擁吻的姿勢懷抱著舒連一路摸索著來到套房門口，極為熟練地將房卡插入掃瞄槽內，旋開了房門。
剛一進到房內，他便一反手關上門，另一隻手用力一推，舒連整個人就重心不穩地往後倒去。
後背猛地撞上玄關處堅硬的牆壁，舒連疼得悶哼了一聲，剛想起身，卻又被人用更大的力量壓回原處，動彈不得。
「不是說想一槍崩了我？你現在這個姿勢，要怎樣拔槍？」緊緊鉗制住舒連的雙手禁錮在頭頂，白啟翊的一條腿蠻橫地頂開他的雙腿，將自己整個人的重量都加諸到了舒連的身上。
「禽獸！」舒連緊盯著那雙離自己只有毫米之遙的墨色眼眸，不忿氣地罵道。
「嗯，我是禽獸，可是，也是只讓你掛心的禽獸，捨不得放手的禽獸，喜歡得死去活來的禽獸，不是麼？」溫熱的鼻息噴灑在面上，撩撥著舒連心底的最脆弱的那根弦。
微傾過頭，白啟翊輕輕噬咬起舒連頸項上歡快跳躍著的動脈，果不其然聽到對方輕輕抽氣的聲音，身體也隨之緊繃了起來。
「放鬆一點，這又不是打仗，要好好享受才是……」細密的啄吻又攀升至耳廓，白啟翊含糊不清地說著，舌尖輕輕舔過舒連柔軟的耳垂，令他渾身一陣輕顫。
有著薄繭的手掌探進了純白的襯衣之內，輕輕揉捏摩挲著，舒連被他撩撥得怒氣頓時消去大半，頭頸上仰，晴空般的眸子裡氤氳起朦朧水色，身子也跟著軟了下來。
「不能……在這裡……」掙扎著，舒連努力維持著最後一絲神志，想要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
「嗯？你說什麼？」聲音帶上了一線沙啞，白啟翊手上動作不停，又往舒連褲間探去，輕輕握住了那份慾望。
「啊！」不由得叫出了口，舒連整個人徹底癱軟，放棄了抵抗，面上飛快暈染上一層誘-人的緋色。
「白……啟翊……你這個……瘋子……」不住地低喘著，舒連嘴上依舊不饒人。
「還有精力罵人啊……看來，是我不夠努力咯？」厚顏無恥地說著，白啟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變態……嗯……呃……」罵出口的話，最終化為了破碎的呻-吟，繳械投降。
衣物一件件灑落，往臥室延伸著，躺倒在那張king size的大床上，兩具身體緊緊纏繞在一起，白啟翊極盡溫柔地進入，卻仍舊令舒連輕皺起了眉。
低頭疼惜地吻在他的眉心，笑意不減：「看來，太過寵你，都忘記有些事還是要多加訓練才可以……」
「白啟翊……你個……死變態……呃！」舒連的雙手緊抓住身上人的肩膀，因他那懲罰性的重重一撞，將指甲深深嵌進了對方的血肉之中。
被這微妙疼痛所刺激，白啟翊加快了運動的頻率。
「寶貝，告訴你一件事……不要輕易挑戰我，那只會讓我……更加興奮而已……」
後面的話，舒連已經完全聽不見，整個人都陷入了瘋狂狀態，只知道緊抱住對方，沉溺在這場既溫柔又強勢的歡愛之中……
細密粘膩的汗水順著兩人的身體不斷滑落，淫靡的情-欲氣息瀰漫在整個房間內，一聲緊過一聲的喘息和低吟從口中溢出，已分不清究竟是屬於兩人之中的誰。
及至最後，舒連於迷濛之中聽到了白啟翊在他耳邊淺柔的絮語。
「生日快樂，my angle，我愛你……」
白啟翊，你終於，說出了這三個字……暗夜中，舒連的唇角勾起了笑。
後半夜，白啟翊已徹底沉入黑甜的夢鄉，而他的身邊，卻空出了一塊。
舒連摸黑來到套房的餐廳，伸手拿過茶壺，往玻璃杯內倒了些水。
接著，他又緩步走到客廳之中，在被擦拭得幾近透明的落地窗邊站定，俯瞰著腳下C市這座不夜城璀璨奢靡的燈光，幽藍的眼眸中映照出一片晦暗陰冷。
忽然，一條人影不知從何處如鬼魅般閃到他身後，飛快地摀住了他的嘴。
舒連一驚，握在手中的杯子眼見就要掉落，卻被身後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整個過程中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呀呀，要逮著一個跟你單獨說話的機會還真是不容易啊，等得我腰都快酸了。」柔媚悅耳的聲線靜悄悄響起在腦後，讓舒連緊繃著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
接過他遞到面前的玻璃杯，舒連微微錯開身，脫離了那人的懷抱。
「蘇祗年！你下次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出現？！」刻意壓低了聲音，舒連的語氣裡帶上了濃濃的惱意。
「還是這樣無情啊……自從回國，你就被白啟翊看得牢牢的，那『夜館』左一個監視器，右一個巡邏小隊，想要進去還真的挺麻煩……難得你出來了，卻偏偏又被困在這頂樓，你知道我大半夜冒著寒風跑進來有多淒慘麼？」耷拉下肩膀，蘇祗年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望向舒連。
聽到他這話，舒連有些黑線：「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從樓頂上蕩下來的。」
「那當然！我才不想把我妖嬈的身姿映到走廊裡的那些監視器上∼」蘇祗年極度自戀地說道。
舒連翻了個白眼，自動忽略了他這句欠扁的話。
「祗年，你在日本跟我說的有趣傳聞是真的。她現在在C市，這個酒店裡。」舒連望向窗外，低頭喝了一口水。
蘇祗年一怔，隨即明白他所指，手指繞著自己的一縷長髮，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確定？」
「不可能認錯。她……與我記憶中完全一樣，只是，更冷一些……」手撫上窗玻璃，舒連的眼神變得悠遠起來。
蘇祗年默然地瞥了他一眼，又將視線掉轉至臥室門口，屏息仔細分辨著裡面的響動，仍舊能隱約聽見白啟翊輕微的鼾聲，表明他睡得相當沉。
「他對你倒是極放心，居然毫無防備地陷入深眠中，」幽幽吐出這一句話，蘇祗年猶豫片刻，又問道，「那麼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舒連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臥室，半晌，他才用冰冷的聲線悄聲說道：「他騙了我，你說，我該怎樣做？」
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蘇祗年輕輕開口：「舒連，你又何必這樣偏執？他能如此待你，已算難能可貴。你為什麼就不能……」
「難能可貴？祗年，你知道嗎？原本，從美國回到中國後，我就打算封閉過往的一切從頭開始，是他，逼著我去直面過去，把我從原本平和安定的生活中拖了出來！讓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時時刻刻從我的腦子裡鑽出來折磨我！我沒想要傷害任何人，他卻偏偏要來招惹我！本來，經過日本的那一切，我已經打算放下這些是是非非。可是，偏偏又讓我在這個時候遇見了還活著的母親！祗年，你應該清楚，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事，就是被人如同木偶一般操縱於手！」舒連低聲飛快地說著，藍色眼眸中有寒光一閃而過。
蘇祗年眼帶傷痛地望向他，旋即，將他輕擁入懷裡：「果真，直到如今，你也沒能從舊日的傷害中恢復過來嗎？舒連，說到底，你對白啟翊的憎恨，也只不過是讓你找到了一個宣洩口吧？」
腦袋埋在蘇祗年懷中，舒連伸手緊抓住他背後的衣物，聲音輕顫：「祗年……我不能再讓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傷害我……你知道，我受不起……」
再次輕歎出聲，蘇祗年終是妥協：「接下來，你要怎麼辦？」
「我想，與母親說話……我想要知道，過往的全部真相，為什麼白啟翊要騙我說她已經死了，她明明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眼前……而且，還一直都在找我……」
蘇祗年直到此時才感到後悔，當初在日本時，不該將他在歐洲聽到的關於Ribezzi家主母一直在尋找背後有紅蓮刺青的孩子的傳聞說給舒連聽，或許，他就不會發現白啟翊欺騙了他，也不會因此徹底刺激到他，讓他又陷入到被背叛、被利用的猜疑之中，繼而重新喚起了他對白啟翊的恨意。
「如果你執意這樣做，那就隨便你吧，只是記著，別傷了自己就好。」蘇祗年說完，鬆開了抱住舒連的手，在他額角輕吻了一下，閃身準備離開。
「祗年，如果下次你要找我，直接從『夜館』大門進來就好，根本用不著飛簷走壁的。」對著他的背影，舒連又幽幽說道。
眼見著那如同黑貓一般靈巧的身影尷尬地頓了一下，繼而又優雅回身，拋給他一個魅惑眾生的笑容。
「那樣，未免就太無趣了，不好玩啊……」聲音漸弱，蘇祗年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於這房間內的某個陰暗角落之中。
舒連無奈地笑了笑，輕呼出一口氣，又在窗前矗立半晌，這才朝臥室走去。
輕手輕腳地返回床邊，看了一眼床上處於酣睡中的人，舒連的眸光閃了閃，靜悄悄鑽進被窩裡，側身用手撐著頭，細細打量起身邊這個半張臉都埋在黑暗中的人。
緩緩伸出手，似是要碰觸他的面龐，卻又停滯在半空中，終究沒有落下。
「白啟翊，你說你愛我，可你這份愛，究竟有幾分是真實，幾分是玩笑？曾經利用我，折辱我，如今，你又欺騙我，還有什麼，是我能夠相信的……」
在心中默默念想著，舒連徐徐閉上了眼，詭藍的光芒亦隨之隱匿於黑暗之中。
Chapter.41
在盛世豪廷酒店的頂層套房裡膩在一起數日後，白啟翊又返回「白館」處理事務，而舒連也踏入了幾個月未曾現身的「華葉文化」商務樓內。
「舒連？！」陳曉涵在門口見到正與前台寒暄的舒連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Hi,，Jessica，好久不見，我回來了。」微微笑著，舒連走到陳曉涵面前。
伸手抓過對方的衣袖，陳曉涵將舒連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這才激動地說道：「這陣子你究竟去哪了？手機停機，去那個宅子找你，又被告知你不在，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嗯……去日本旅行了一段時間，之後，又發生了一些事……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舒連抱歉地笑了笑。
陳曉涵聽他這樣一說，神經不由得緊繃起來，四下看了看，覺得似乎不是說話的地方，便將他帶往了自己的辦公室。
小心關上房門，陳曉涵拉過他，小聲問道：「你說出事，是出了什麼事？」
舒連看著她，卻不說話，轉過身，他走到陳曉涵的辦公桌前，饒有興致地玩起了桌上的筆記本電腦。
將鼠標移動了幾下，他雙手靈活地敲擊起鍵盤。
「嗯……也算不上太大的事，就是這趟旅行讓我發現，白啟翊他，是我的哥哥，而我，也被人莫名其妙喊成了『連少』。」手指依舊忙活著，舒連從屏幕前抬起頭，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說什麼？！他……是你哥哥？！」陳曉涵驚詫得瞪圓了眼。
「無法相信麼？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以為他在說故事。」屏幕螢光映在舒連那張淺笑著的精緻臉龐上，卻顯出一絲詭異。
陳曉涵不語，整個寂靜的空間裡只迴盪著舒連有節奏的鍵盤敲擊聲。
「那麼，你還打算……」回想起最後一次見舒連時，他秘密拜託給自己的那件事，陳曉涵陷入躊躇之中。
如水澄澈的目光在陳曉涵面上輕輕掠過，舒連笑得越發溫柔。
「Jessica，你知我向來說話算數，我依舊會回來工作，一切如常，不會有變化。」貌似正常的回話，卻是一語雙關。
聰明如陳曉涵，自然知他是顧忌白啟翊對他有所提防，所以才這樣繞著彎子打啞謎。
隱隱歎了一口氣，陳曉涵走到舒連身邊，正想說什麼，眼角餘光卻掃到了電腦屏幕，隨即，視線便被那上面的內容牢牢定格住。
電腦的word文檔裡，是舒連敲下的一段話：「Jessica，我已成為『白館』連少，這陣子白啟翊帶著我接觸到不少白家的生意，種類涉及到賭博、走私等各個領域，詳細情況我都已經記在腦中，到了必要的時候，我會把這些信息全都交給你，屆時，請你轉交給你家盛先生，我想，他會很高興收到我的這份禮物。」
陳曉涵的目光在那文檔和舒連之間來回游移了好幾次，最終，她滿心憂慮地點了點頭。
見她應允，舒連又轉而將文檔內的話全部刪除，關閉了電腦。然後，他從桌前站起身，沖陳曉涵淡淡笑了笑。
「Jessica，盡快幫我安排工作吧，閒了這麼久，骨頭都快散了。」
「好，沒問題。」勉強回應了一個笑容，陳曉涵臉上的憂色卻未減分毫。
舒連，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嗎？將這種東西交給我家那位，你應該清楚等待「白館」的會是什麼……你與他，有必要鬥到這種玉石俱焚的地步嗎……
就在陳曉涵思緒混亂之時，辦公室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Raphael？你在裡面吧？」焦灼而又欣喜的聲音，聽得舒連一怔，立刻反應過來是何人。
快步走到門前打開反鎖著的門，一個人影立時衝了進來，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舒連，二話不說便緊緊擁入懷中。
「太好了，你沒事，聽到你受傷的消息，我還以為……現在看到你好好站在這，我總算鬆了一口氣……」葉隋萬分慶幸地感慨著。
舒連聞言卻是渾身一僵，他在日本受傷的消息，理應早就被白啟翊徹底封鎖，為何他會……
「這麼說，那些人，是你們葉家派去的？」柔和的聲線頓時漾出了一些冷意。
葉隋的笑臉也隨之凝固住，他收了聲，慢慢鬆開舒連，神情變得複雜。
「這件事，一時之間很難說清楚……」葉隋說著，看了眼旁邊的陳曉涵。
陳曉涵會意，知道這兩人現在身份微妙，她這個外人繼續呆在這裡純屬多餘，於是她向葉隋點頭致意了一下，又走到舒連身邊。
「你們這麼久沒見，應該會有很多話要說，我先去忙，你們慢慢聊。」拍了拍他的肩，陳曉涵走出屋外，並且細心關上了房門。
「現在，你可以說了，葉先生。」眼見陳曉涵離開，舒連向後撤開一步，面無表情地看向葉隋。
聽見他如此生疏地稱呼自己，葉隋心中微微一痛，面上浮現出苦笑。
「你以為這件事，我也有份麼？Raphael，我早說過，我葉隋從不會捨得傷你分毫，我又怎麼會冒著可能會讓你受傷的風險，去做這種事……只是我沒想到，你與他的感情已經好到可以為他不顧生死的地步……我還以為，我會有機會……」
「我與他的感情好？」舒連冷笑了一聲，「啊，或許是吧……」
葉隋一愣，他確信自己剛剛沒有看錯，在提起白啟翊的時候，舒連眼中閃過的，是一線陰暗無邊的寒光。
那眼神是……恨？他恨他？所以才會一直留在他身邊，尋找最恰當的時機？可是，為什麼？而且，單憑他一個人，真的能夠……
「Raphael，你在玩火自焚。」葉隋忽而輕聲說道。
這次，換成舒連心感訝異，但隨即，他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淡然笑容。
「這麼久不見，Dan，你還是這麼瞭解我。既然如此，那麼，我不希望葉家也跟著往這火堆裡跳。」
葉隋聽著他這隱含威脅意味的話，靜默了一會，繼而無奈地笑了起來。
「十分抱歉，Raphael，這一次，我無法遷就你。今時不同往日，我也有我自己的壓力。」
舒連警覺地將手放到身後，摸到那把「沙漠之鷹」，微瞇起了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葉隋對他的動作不在意地笑了笑，走到桌邊，拿起一張便簽紙，提筆往上面寫了些什麼。
隔著幾步的距離，他將那張紙展開在舒連眼前。
「Ribezzi，T·K，十億貨」
舒連的眼睛在觸及Ribezzi這個名字時倏然睜大，他抬頭看向葉隋。
「你們……是她的合夥人？」
輕輕頷首，葉隋坦然承認。
手從背後收回，舒連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他思索了一陣，亦提起筆，在便簽紙上寫了起來。
「讓我見她，我會幫你們得到你們想要的。」
雖對舒連為何想要見Giovanna Ribezzi感到不解，但葉隋仍舊維持著溫和的笑容對舒連說道：「看來，我們的默契仍舊存在著。」
對於這個結論，舒連不置可否。
又閒話了一陣，在與陳曉涵告別後，兩人一起走到「華葉文化」樓下，剛一出門，就有一個人影閃到了他們面前。
「連少，翊少已等候多時，請回家。」朔夜看都沒看葉隋一眼，逕自垂首向舒連行禮。
舒連輕蹙起眉，望向前方，果然看見那輛牌號為「BA666」的黑色奔馳靜靜停靠在了路邊。
似乎感覺到舒連的注視，白啟翊打開車門走了出來，斜斜倚在車旁，勾著一絲戲謔的笑望向兩人，眼神冰冷。
「已經是下班時間，我正好路過，接你回家。」白啟翊語氣不明地揚聲說道。
沒有回應他的話，舒連轉頭面向葉隋，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有點私事，我們改日再見。」
說完，他便跟著朔夜走到了白啟翊的身邊，挑釁般地揚了揚眉。
「居然有勞『白館』翊少來等我，還真是榮幸啊。」
白啟翊面上笑意更深：「是啊，讓我白啟翊等，自然，是要付出相應報酬的。」
聽出他語氣不對，舒連警覺地剛想要離開他身旁，卻被他搶先一步摟住了自己的腰，不由分說扯進懷裡，強硬地抬起下巴，將吻狠狠印了上去。
起初舒連還在掙扎，但隨著吻的深入，早已習慣了白啟翊這種強勢行為的身體，卻使他逐漸放棄了抵抗，不可自拔地沉溺其中。
吻到幾乎快斷氣，白啟翊才放開了他，伸手狎暱地撫了撫他略顯紅腫的唇，笑得恣意。
「好了，接收完畢，回家。」
舒連滿臉紅暈地擦了擦嘴，眼角餘光掠過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的葉隋，心下大驚，惱怒地抬頭望向白啟翊，飛快舉起了手——
白啟翊的右手微微往上動了動，卻又在轉瞬之間回到原位。緊接著，只聽到「啪」的一聲，舒連的那一巴掌便結結實實地落在了他的臉上。
似乎連舒連本人也沒料到他會不閃不避地任由自己這般肆意妄為，一時不由得呆愣住，沒了反應。
「出完氣了？那就上車吧。」似無事人一樣，白啟翊臉上的笑容不變，他拉過舒連的胳膊，將仍舊有些回不過神的他送入車內。
直起身，白啟翊轉頭看向遠處的葉隋，絲毫不覺丟臉，反而還向他露出了一個勝利的笑容，漆黑如夜的眸子裡閃爍著點滴不明的光亮，接著，那眸光隨著主人的動作一閃，沒入了黑色奔馳之內。
葉隋眼看著那輛車絕塵而去，回想著剛剛看見的場面，他低下頭，暗暗攥緊了自己的手，數秒之後，又倏然鬆開來。
一絲苦笑浮現在他的唇角，宛如秋日裡隨時都會凋零的最後一片枯葉。
已經……沒有機會了吧……再次接近你的機會……舒連……
不管是你的身體，還是你的思想，似乎，都在你自己未察覺的時候，被白啟翊牢牢牽引著。你的心裡，眼裡，早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Chapter.42
「你剛剛為什麼不躲？」奔馳車內，壓抑已久的舒連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什麼？」坐在旁邊的白啟翊轉頭看向他，裝傻充愣。
一把揪過他的衣領，舒連與他近距離對視：「剛剛那一耳光，你可以擋開的吧？為什麼又在中途放下手？」
「啊，這個啊，」白啟翊撫了撫自己的臉，輕笑起來，「憑你那般出色的記憶力，應該不會忘記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吧？」
舒連一愣，忽而記起他們在日本時，白啟翊對他做的那番表白。
「我可以容忍你所有放肆的舉動，即便那已觸及我的忍耐底線，但是，你也休想再從我身邊逃開，不管是以我弟弟的身份，還是我的……愛人。」
形狀優美的雙眉輕輕蹙起，舒連的眼神有些閃爍。
難道，他那時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不管我做什麼，難道他都會……？
白啟翊見舒連顯露出如純真小孩般迷茫的模樣，心頭跳了跳，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乾脆就著他拽著自己衣領的這個姿勢，往下一壓，再一次碰觸到了對方微涼的雙唇。
「唔……！」沒料到他會突然動作，舒連重心不穩，手在空中胡亂揮了幾下，整個人便往後倒去。
又是一番扯不清的糾纏，朔夜逕自開著車，十分配合地升起了前座與後座之間的黑色隔板，隔絕了後方可能出現的所有畫面與聲響。
待到車子回到「夜館」，舒連幾乎可以說是被白啟翊半抱著下的車。
「禽獸！」這是自回來後，在白啟翊的幫助下清洗完畢的舒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白啟翊依舊揚著饜足的笑，側臥在床上，看著顯出一絲疲態的舒連。那雙澄澈的藍色眼眸氤氳著水色，卻又泛著某種不甘，直直瞪視著他，就像一頭分明脆弱，但野性難馴的幼獸，揮舞著自己的小小利爪，一下接一下地撓到他的身上，不會感覺到太過疼痛，反而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越發惹人憐愛。
抬手搭上舒連的腰側，白啟翊輕輕拍著，像是在安撫某人惱怒的情緒。
「我說過以後要多加練習的嘛，你當然要時刻做好準備。」
舒連冷哼了一聲，拂開他的手，轉過身懶得理他。
白啟翊盯著他腦後的淺褐髮絲，伸出手，用指尖勾過一縷，輕輕繞起圈來。
「你今天跟葉家的少爺久別重逢，應該談了不少事情吧？」
「……」舒連不語，忽而又翻個身，衝他綻開一個妖嬈的笑顏，「怎麼，你很好奇？」
白啟翊揚揚眉，以同樣戲謔的神情望向他：「說說看，或許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舒連慢慢收起笑容，直視著他的眼：「你倒是信心十足。」
「那是自然。葉家目前最在意的，不就是被我搶走的那批貨？十億，畢竟不是個小數目啊……要填補這個空洞，他們家這陣子估計忙得人仰馬翻了吧？」玩不到舒連的頭髮，白啟翊又轉而捏起了他的柔軟耳垂。
舒連對這個地方的感覺似乎格外敏銳，只見他身子抖了抖，接著便露出一臉愜意的表情，貓一般瞇起了眼。
白啟翊興致盎然地看著他突然軟化下來的眼角眉梢，唇角始終勾著一絲寵溺的笑容。
「作為朋友，你是否已經決定幫他，順便，再給『白館』也找點麻煩？」低迷的聲線，纏繞在舒連的耳際，揮之不去。
胸腔發出一陣震顫，舒連愉悅地笑出了聲：「原來都被你知道了啊，沒意思。怎樣，現在，你還敢把我這樣一顆不定時炸彈留在身邊麼？白先生，對於『白館』，我知道的可夠多了。」
「怎麼會不敢留？就是因為這樣，留著你在身邊才有趣。葉家想要回那批貨？那好，我還給他們就是了。」白啟翊毫不猶豫地說道。
瞇起的眼倏然睜開，舒連盯著他，有些不敢置信：「白啟翊，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放心，我還沒瞌睡到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地步。既然答應了你，五天之內，我就會把那些麵粉一樣的東西全都神不知鬼不覺地還到葉家去，」白啟翊悠閒地說道，「只是T·K這個人，我不打算還，反正，他們也只是要他死而已，還不如留在這，給林業平搭把手，他配藥的技術還不錯。」
「你……」舒連忽地從床上坐起身，驚疑不定。
白啟翊輕抬眼，伸出一隻手，撫上舒連白皙的臉頰：「我說過，不管你有怎樣放肆的舉動，我都會容忍。現在，我還可以再說得更具體一點，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便會滿足。唯一不變的一點是，你，白舒連，不可以，離開我身邊。」
湛藍的眼眸驟忽睜大，隨即，又恢復了常態，不屑的笑聲溢開來。
「那如果我說，我要毀了整個『白館』，你也會讓我如願以償？」
白啟翊的指腹摩挲著那張精緻到有些過分的臉，幾乎是在舒連話音落下的下一秒，他接口道：「啊，那就毀了吧。」
氣息瞬間紊亂，舒連驚怔地盯著他，卻見他的神色就跟在談論平日裡的天氣一樣沒有任何不同，彷彿他剛剛說的，根本只是一件微不足道到比不小心折斷了一根樹枝還要渺小的事情。
跟他相處久了，舒連很容易便能分清楚，白啟翊究竟何時是在玩笑，何時又是認真的。當他放下了一貫的玩世不恭，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便都具備了成為真實的可能。
「呵，看你這一臉震驚的樣子，我的話就那麼嚇人？」輕輕拍了拍舒連的臉頰，白啟翊喚回了他的注意力。
「……瘋子。」半天，舒連才吐出這兩個字，之後，便埋頭重新躺下，再也不說任何話。
白啟翊的目光從他線條優雅的肩線一路滑向纖長的手臂，再到肌理細膩的背部，來回流連著，神情癡迷而專注。
瘋了麼？也許是真的瘋了吧。從你為我擋下那一槍，眼睜睜見你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瘋了。
生於「白館」，對於金錢、權力之類的東西，我向來都是唾手可得。即算將這龐大家產全數散盡，我也有信心可以在幾年之內重新贏回來，從未有過懼怕。但是，舒連，你不同，若你從我眼前消失，我不知該如何，再去找回一個一樣的你。
連爺爺都不知道，我曾經在父親臨死前答應過他，若是上天讓我有機會尋回了你，便一定，會從此細心守護，不再讓你受半分委屈。
而我也確實找到了你，也心甘情願地寵你護你，但卻，不是以一位兄長的姿態……
不知父親泉下有知，會不會跳出來指著鼻子罵我？不過就算罵，我也不會妥協。你是我找到的，亦是我所認定的，那麼，從此，便無人能夠改變。
想到這，白啟翊無聲地笑了起來，再度伸出手輕輕搭上舒連的腰，見他沒有反抗，便將他慢慢環入自己的懷中，像擁著一件稀世珍寶般小心翼翼。
靠在他的耳邊，白啟翊放柔了聲音說道：「舒連，不管你要和誰做朋友，不管你要從我身邊拿走什麼，你永遠都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我絕不能放手的，就是你，唯有你，如此而已。」
舒連聽著這如同誓言般的話語，長長的睫毛如雨後秋蟬的透明薄翼般微顫起來，接著，徐徐閉合。他背對著白啟翊，面上的神色變得愈發的糾結痛苦。
白啟翊，你能給我所有，你能容忍我的所有，但為什麼，偏偏不給我自由，不允許我……自由……
這般沉重的愛戀，就像是一副緊緊捆綁在我身上的枷鎖，你要我，怎樣去承受，這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重量……
從Kim那裡逃出來後，我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再也不要陷入到這種感情的泥沼之中，只因我，早已無力負荷……
為什麼，偏偏會是你……
如同詠歎調一般長長的歎息淹沒在舒連心底，墜入無邊的黑暗之中，不知去向何方。
五日後，果真如白啟翊所應承的，那批價值十億的貨莫名出現在了葉家的後院之中。
根本來不及想究竟是誰，又是如何放進來的，葉思危萬分緊張地立刻讓人將東西全數鎖進了葉家大宅的保險庫裡。
「你說這是那個小模特干的？他有這麼大的本事？」在聽了的葉隋推測之後，葉思危滿腹懷疑地問道。
「您又不是不知道『白館』上下有多齊心，任何關於館內的信息都不會輕易對外洩露，只有舒連，是個例外。上次見到他和白啟翊在一起，我就知姓白的對他有多上心，但是他本人，似乎另有打算。」葉隋的手指敲擊著沙發扶手，若有所思地說道。
「哦？難不成，他還想窩裡反？」葉思危來了興趣，追問道。
葉隋漾開一個溫暖的笑容：「誰知道呢？或許，等他見了喬凡娜夫人後，一切就都會揭曉了吧。」
「你要讓他與夫人見面？」葉思危警覺了起來。
「是。因為這是我們的交換條件，而且，我敢保證他對夫人絕無加害之心，即算有，他也不可能成功。」葉隋自信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