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而在他耳邊徘徊的是口裡時徐時疾的喘息聲，他拿著娃娃把衣櫃、房間的門都打開，但都空無一人。冬時在房間裡走動，仔細的聽著，可是無論他走到哪裡，涰泣的聲音都一樣清晰，他根本沒法分辨出聲音的來源。
這種痛心的哭聲一直揮之不散，害他手足無措起來。再聽不下去的時候，他失控的大喊了出來。「不要吵呀！！！」他甚至高舉他手上的娃娃想狠狠的甩出去，卻在這個時候，一顆冷冰的水珠掉落到他的臉脥，然後滑落，感覺就像哭的是自己一樣。
冬時放下手看著娃娃，雖然它還是一臉木納的笑著，但卻有股莫名的哀傷，亦在這種時候娃娃的檀香味更濃更撲鼻。「你…你果然是我的負擔！！」
他握著娃娃衝出去，跑到媽媽靈前。冬時在暗黑的房間裡來來回回看了媽媽的黑白照和娃娃的臉好幾遍，終於他還是硬下心腸把娃娃放在媽媽的照片旁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三十九年三月三日 晴天 心情複雜
我想伊織少爺都很累的了，我就一直坐在他的身邊。但他卻問我能做甚麼，的確我甚麼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的看著他。雖然這種事早就知道，但當他明確的對我說我是他的心理負擔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甚至摒不住眼淚哭起來了。我才知道，伊織少爺原來是能聽到我的聲音的，但他找了很久，卻不知道身為一個娃娃都有哭泣的時候，於是他仍舊憤怒的把我放在靈台上，捨棄了我。
坐在雅小姐的黑白照旁邊，我突然想起了上年女兒節時老爺爺說的話…我亦終於明白他為甚麼這樣說了。因為只有天皇大人才能賜予我這個隨從多一點力量。可是無論如何都覺得很傷感…很心痛…我想…大概伊織少爺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因為在他心目中，我只是「媽媽最愛的娃娃」。或者少爺根本不想要我…從來 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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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六年三月四日 晴天
我人生中第十七個女兒節終於都過去了，但一覺醒來，亞姨就一額冷汗的告訴我…她明明看著我把媽媽的隨從娃娃放在靈台上，但到今早，娃娃卻不見了！全家上下找了很久，翻遍家裡每一個角落都找不到…大家的心情 都很沉重很不愉快。是我不好吧…不應該把它放在那裡的…但不知怎地，心裡面卻鬆了一口氣，還想：「這也許是件好事啊！」
二零零六年三月七日 晴天
當我從鄉下回到家的時候就看到爸爸留下的便條，原來他昨天已經上機去公幹了。一去就是兩星期，然而他連自己去哪裡都沒有交代就交下了一筆大數目的金錢走了。
「叮噹∼」是郵遞嗎？冬時從容的打開大門，一個身高跟他相約的少年就在跟前，他的眼尾有一點點向上，膚色比較白，縱然臉是多麼年輕，偏偏細小但有神的眼睛潛藏的卻是滿滿的風霜。就算穿著整齊的 襯衫衣西褲校服，冬時還是覺得他身上散發著很重的古樸風味，更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請問…你找誰的？」
「伊織少爺，早安！小的是受伊織老爺所託，由今天起照顧少爺的生活的。」少年有禮的以低下自居，笑容滿臉的說著，恭敬的向冬時鞠躬。「小的叫作竹下 鈴太郎，以後請伊織少爺多多指教！」
「慢著慢著！」冬時及時擋著鈴太郎的禮，迷惘又奇怪。老爸明明已經交下了一筆錢了啦！怎麼會多了一個傭人來？更況甚麼竹下…他可沒聽過老爸有甚麼朋友姓竹下！但聽他那麼 肯定的說是老爸吩咐下來，沒理由是搞錯的呢∼「竹下…嗎？我可沒有聽過老爸說要找人來照顧我！而且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別人來照顧的了！」
「少爺請不用擔心，小的會做飯、洗衣服、打掃之類的工作，所以以後兩星期，家裡的大小事務少爺都可以放心交給我去辦的！接下來的日子，小的就是伊織少爺的隨從了！」
三十九年三月七日 晴天 豁然開朗
兩星期哦！我最後還是懇求天皇大人給我兩星期的時間，今天我鼓起了最大的勇氣重新進入了伊織府。幾經辛苦，伊織少爺才肯答應讓我在這兩星期內負責打理家務。少爺還叫我不要再喊自己做小的，也不要稱呼他做少爺。我想不會有甚麼問題的！只要不讓伊織少爺在這些天發現我有甚麼古怪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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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鈴鈴鈴鈴鈴！！」吵個轟天的鬧鐘響起，冬時伸手不留情的把鬧鐘拍關，被子重新蓋好再睡。天已經亮了，今天的天氣好的不得了！陽光照落在被子上，十七年來，冬時都總是寧 可忍受熱力，也要蓋著被賴床多一會。
良久，一隻溫柔的手撫摸到他的額前，用抹紙拭去他臉上的汗，還輕輕的在身邊叫喚他。「起床了！要上學了！」
「我知道的了…媽…」冬時糊塗的輕撥開那隻手，把手腕擋在額前。還沒有深睡，他猛然張開雙眼彈了起床。媽媽明明已經…沒可能的…是誰？是誰的手像媽媽一樣溫柔和暖？然而冬時卻不其然緊看著對方粉紅潤澤嘴唇，彎彎長長的睫毛。他的美麗令他心跳不已，心動得超越了對媽媽，超越了主僕之間的感覺。「鈴…鈴太郎…？」
「早安，少爺！」第三天了，鈴太郎還是每一個早上都蹲在床邊笑臉盈盈的喚醒他。「早餐做好了，少爺要趕快了！不然就要一塊兒遲到的了！」儘管說著令人著急的情況，鈴太郎還是淡然鎮定，面不改容的笑著。
不單是這三天來做的飯菜味道跟媽媽的很相似，就連這種冷靜都十足上班快要遲到的媽媽。而且鈴太郎更加不可思議地對伊織家的事瞭如指掌，令冬時始終都無法相信，鈴太郎只是臨時被僱用，反而卻似是一直都在伊織家服務的管家一樣。
二零零六年三月十日 晴天
今天也打了電話回去鄉下，亞姨說還是找不著隨從娃娃……
不經不覺已經三天了，但我仍然無法相信鈴太郎是老爸找來的人。奇怪的是他總是清楚我的生活習慣，知道家裡的東西放哪兒。也許是我太多疑了，但他的感覺總不像一個普通十六歲的男生。但最大的問題是，我對他的感覺開始有了偏差…
三十九年三月十日 晴天 良好
我想少爺開始懷疑了！但那是沒辦法的，我的確在這個家住了很多年，會如此熟稔是必然的。但我還是不擔心啊！可能少爺都不會相信，我本來是他們家的隨從娃娃…誰會相信這樣荒謬的事情？只要我在這裡能照顧好伊織少爺，讓少爺愉快就好了！那總算沒有辜負雅小姐一直以來對我的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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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六年三月十二日 晴天
今天與鈴太郎一起上課，其實留意他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人人都說鈴太郎是斯文有禮沒錯，但他都未免太過溫文爾雅了。我總是怕他會給別人欺負呢！放學之後也打了一通電話回鄉下，亞姨說他們已經沒有再找那個娃娃。但我…其實那個娃娃找不找得著我根本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媽媽…
三十九年三月十二日 晴天 安心
很高興少爺似乎已經完全接受了我的存在了！可是我們能相處的日子都不多了，不知道雅小姐怎麼樣呢？希望他不要再擔心伊織少爺吧！因為無論如何，我都會歇盡所能，令少爺幸福快樂的！鄉下那邊想必是很擔心我的了…但我不可以回去啊，因為我還要留在伊織少爺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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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六年三月十六日 晴天
老爸打了電話回家啊！說公幹大概是會在預期時間完畢，問我近來怎麼樣。我當然說過的不錯吧！但當我問他關於鈴太郎的時候，他卻回答的很含糊。甚麼「是嗎？」、「大概吧…」，不過鈴太郎是善良的，就算不是老爸拜托的，他留在這裡也不是件壞事。總好比三年來情況比垃圾場更慘亂的來的好吧！
三十九年三月十六日 晴天 感慨
今天早上差點就要遲到了，還好伊織少爺雖然晚起床，但總算趕得及上學。下午的時候，我在學校裡看見了一位幽靈同學啊，他說伊織少爺人很好，以前都曾經關顧過他。他都是一個好人啊…可是好人都是來得命薄，都得早死。伊織少爺都是個好人啊…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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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能讓人回憶起往日的味道，自父親公幹以來的十一天裡，每一頓飯都叫冬時很懷念。晚飯過後，冬時呆坐在電視的面前，時間尚早啊！電視的彩光閃呀閃的，閃著那些低趣味的搞笑節目，偏偏卻是媽媽一直都很愛看的遊戲節目。不過無論冬時看多少次，他都不明白媽媽愛看的原因。
「鈴太郎…」冬時把雙手墊在後腦，依然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熒光幕。淡淡的呼喚著在身後的四人飯桌前忙於執拾碗碟的鈴太郎，他白無聊賴問起了一條明知道雙方都迴避去提起的問題。「你是認識我媽的吧？」
鏗鏘一跌，瓷碗在鈴太郎的手上溜下，掉到下面的碟子上，差一點點就被擊破。他怕得連手連聲音都不禁抖起來了，心跳都不再韻律自然，他完全亂了方寸，只懂傻笑。「甚麼嘛！怎麼可能 ？！我…以前都不是在這附近住的，怎麼可能會認識伊織夫人？哈…」
撇去鈴太郎奇怪的稱呼方式不談，也是很難令人相信他是個普通的男生。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到過足球社練習，冬時覺得現在特別累。「算了吧！認識也好，不認識也好。鈴太郎就是鈴太郎嘛∼」言畢，他又垂下手安心的靠著沙發椅背閉上了眼休息。
身邊的坐墊微微的陷下去，溫暖的手隨即搭上了膀頭。「伊織少爺…伊織少爺…」耳邊小聲的叫著，冬時的肩被輕輕的搖著，聲線舒服得讓人反而更想繼續睡下去不醒來。「伊織少爺，請不要在這裡睡吧！這樣會著涼的！」
任由鈴太郎怎麼叫怎麼搖，冬時還是昏昏沉沉的閉著眼躺著。他只好拿來毛墊蓋在少爺的身上，靜靜的坐在他的身邊，就像伊織少爺一樣，鈴太郎傻傻的呆看著電視機裡無聊的電視節目，同樣也不明白雅小姐為甚麼會喜歡這種節目…良久，他感覺到一股體溫從他的手臂內側攀到手掌，把他的手握緊。「！！」
「鈴太郎…」冬時將手肘撐在沙發手把上，托腮側首迷糊的看著鈴太郎的臉。「你很美…」他重新牽上鈴太郎的手，把他們的手指都緊緊扣起來。「你真的是個男生嗎？」
「……」鈴太郎趕緊回神過來，回望冬時之際與他四目對視都覺得不好意思。可是他沒有甩開冬時的手，是基於主僕關係，定必服從？還是基於他的心情開始脫軌？「其實…我…」
「你真的是…」頓了頓，他的臉離開了手掌，身子向鈴太郎那邊靠過去。「你真的是一個普通的十六歲男生嗎？」莫說他的內心有多少個問號，莫說他對鈴太郎的事不太知情，這一切一切他都可以算了，放棄追根究底。但他卻對自己怎麼都解釋不到對鈴太郎過份熱烈的感情是甚麼一回事而耿耿於懷。
「當…當然吧…」他不由自主的靠後逃去，卻越退越窮途末路。甚至被逼得變成躺著，連手都被冬時牽引著，帶到他的頭上，牢牢的壓著。他的脈搏快的過份，也許是躺著，他的臉脥他的腦袋都充斥了散不開的血，逼得他頭昏腦脹。
「是嗎？」將手撐在鈴太郎的頸旁，冬時緩緩的挨近。他看著鈴太郎緊張的把眼睛緊閉著，反而卻滿足的拉起了嘴唇的弧度。他就鈴太郎唇瓣的位置微側了頭，輕啄一下，幾下。柔軟的嘴完全的接觸上，冬時順勢自然的也合上了眼。感覺得溫暖平淡，卻有很大很大的觸動。他從沒試過和鈴太郎這樣接近，但這一下，他吸收到一陣清幽的檀香味。「隨從也包括這樣的工作嗎？」
「……」聽了這一藉話，鈴太郎尷尬的抓起來，手臂一擦嘴唇別過頭去。他深記得自己來不是為了談戀愛，他要代替雅小姐好好的照顧少爺，這才是他的職責。現在怎麼卻做了這樣的事…而且他是個男隨從啊！ 更何況有一句話鈴太郎可是聽得很清楚，記得很牢的。「伊織少爺說過，男娃娃送給你根本沒有用處的…」
「甚麼？！！」
「沒…沒甚麼！」鈴太郎掩著一時說溜的嘴，狼狽的落跑，卻來不及跑到兩步就給冬時拉著手腕留下來了。他回頭一看，目睹了雅小姐去世後，這三年來都再沒有如此焦急著緊的表情。
「你怎麼會知道的？那時候明明沒有人在的…難道…那天在哭的…是你？！」懸念把冬時的睡意都除去了，現在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鈴太郎的身上、眼裡。「沒可能的！若果在哭的人是你，為甚麼我會找不著？你當時…到底躲到哪兒？」
「我…就在你附近啊…」鈴太郎不敢說…他不敢說自己是個女兒節的隨從娃娃。還有三天罷了！怎麼不可以讓他好好的過下去…他要求的明明就不多呀！他都不多說了，只是說著一些令人弗解的話，他以為這兩星期是天賜的，他還以為他再不會為被捨棄的事而哭。怎麼今天被遺留在靈台上的寂寥又會四方八面的襲來？「一直都在…」
從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對他講這個世界是有神靈的，包括…她最愛的隨從娃娃。而這個隨從娃娃想必是一直無庸置疑的忠心的在守護他們，所以媽媽才會對它珍而重之。儘管這是他躊躇很久，迷惑很久的問題，他都這樣開口問了。「你…你是我媽的隨從娃娃…？」
「少爺…請別誤會…」快要揭盅了，但鈴太郎還是不想承認。不止是世人，不止是雅小姐或是伊織少爺，就連身為女兒節娃娃裡的神靈的自己都不相信這種荒謬絕倫的事！「請你…放手吧！」
「我媽死了之後，你有沒有見過她？」他已經不需要鈴太郎親口承認了！冬時認定了他就是隨從娃娃，不斷的窮追著類似的話題，不斷的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冬時把鈴太郎拉到身前，輕輕抓著他的雙臂搖動他輕盈細膩的身軀。「你有見過她吧？你是神靈，你會看見媽媽的靈魂吧？她有沒有跟你說甚麼？」
「她說…」他放棄了，不再保守這個秘密。就算被天皇大人懲罰都不介意了，反正他就是沒辦法把秘密保守下去。冬時停下來不再搖著鈴太郎，但手還是沒法鬆開，緊緊的抓在鈴太郎的臂上。「雅小姐說她知道其實我們一直都在守護著她們家的子子孫孫…她說伊織少爺的爸爸糊塗，吩咐我以後要好好照顧伊織少爺…」
「還有呢？」冬時抵著耐性，壓著情緒。他不信媽媽只交代給鈴太郎要做的事，至少她都會說一些關於自己的事吧？十多年來他們母子倆的感情都那麼好，沒可能沒留甚麼話是關於自己的！「一定還有甚麼的吧？是甚麼？」
「……」『小冬一定…一定會很愛惜你的！』他真的開不了口…因為他早就在今年的三月三日被遺棄了！他曾經相信過雅小姐這句話，他希望同時亦以為伊織少爺會很愛惜自己的。要不是自己的死纏難打，或許他們不會再見，或許他們都不會一起生活，愉快的過了十一天。
二零零六年三月十八日 陰天
我發現了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不只是難以置信，更是…一件無稽的事情。最令我無法相信的是，媽媽死後曾經見過鈴太郎，吩咐鈴太郎要好好照顧我，卻沒有說過甚麼關於我的事情……
三十九年三月十八日 陰天 沉重
這晚，我說溜了嘴，把自己是隨從娃娃和見過雅小姐靈魂的事說了出來。『小冬一定…一定會很愛惜你的！』雅小姐是這樣的說的，我卻怎麼都開不了口告訴伊織少爺。至少…我一點都不想少爺只是因為媽媽的遺願才對我愛護有加。但餘下的時間只餘三天…三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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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屋在三月十九日下午六時多亮了燈，鈴太郎拿著今晚晚餐的材料回家了。來歡迎他的是他以為不再會歡迎他的少爺。「回來啦？」他都不見得比平常開心，但臉上卻多了幾分憔悴。準沒錯吧！他昨晚根本沒有睡過，房間的燈整晚都沒有關掉。
「嗯！我回來了！今晚吃秋刀魚啊！很新鮮的！」無言以對之下，鈴太郎隨便找些話匣子瞞混過去，一邊走到廚房收拾東西就一邊說。「啊！也買了少爺喜歡的飲品啊！晚餐之後可以喝。」差劣得…連說話的語氣口吻都不自然起來了！
鈴太郎一直蹲在打開的冰箱前收拾，不敢回頭，他怕冬時一直都是在看他，也怕當他們交視的時候，不知道要作甚麼的反應。就這樣一直裝著忙碌不已，忙碌的做飯，趁空檔忙碌的打掃。只是他總有逃不開的時候，正是他們對坐進餐的時候。「不客氣了！」拿著筷子雙手合 十，鈴太郎有禮的說。
「我開動了…」但冬時只輕輕帶過，跟他一樣低頭不語。房子內有好一會兒都這樣氣氛緊張，只有電視在不停的吵著，卻沒引起誰的注意。沒多久，冬時就抬眼看著連吃飯都顯得落寞的鈴太郎，今天沒有一起上學了，就連在學校碰見都再沒有打個招呼。這樣的過活方式，連他， 曾經有三年對生活麻木的伊織冬時都覺得嫌倦不滿。
「鈴太郎。」他就漫無目的的喊著，沒有原因，沒有特別意思，就是想叫叫這個差不多一整天都沒有再叫過的名字。
「有甚麼事啊少爺？」鈴太郎愕然的抬頭，他根本沒有想過冬時會再叫這個名字。
「你的名字真的叫鈴太郎嗎？隨從娃娃也有自己的名字的嗎？」仍然沒有特別用意的問，冬時的筷子掐了一小束秋刀魚肉放進口裡。
「嗯…本來…是沒有的…」其實他不想回答，只是他茫然感覺到、回憶到十七歲的冬時離不開母親影子的心情。他想也許冬時會有興趣知道媽媽的往事，亦不妨把這種小事告訴他。「這名字是雅小姐替我改下的。」
「喔…是嗎…」冬時慢慢放下筷子，把口裡的東西都吞下之後才慢條斯理的翹起雙手放到桌上，堅定的看著鈴太郎。「你是我媽最愛的隨從娃娃，那我媽說甚麼你都會聽從的吧？」
「嗯…」容納冬時的逼人，鈴太郎把頭越俯越低，筷子夾到嘴裡的東西都不自覺的越來越少。他心裡想，再沒有事情比起和伊織少爺談雅小姐更難過。
「那要是我媽叫你不要死，我卻叫你去死…你會聽誰的？」冬時換個姿勢，托著腮，嘴上一點笑容都沒有。他認真的有種想把人置諸死地的感覺。「是我媽？還是我？」
鈴太郎當場打了個冷顫，但他還是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伸手拿起杯子呷了一口茶，當時視線不知放到哪去的時候，他抬眼看著冬時。客廳的時鐘嘀嗒……嘀嗒……嘀嗒……「會聽伊織少爺的話去死。」他出奇冷靜的回答，卻沒法忘記跟天皇大人的約定，鈴太郎再次低了頭看著杯裡的茶。「但已經沒有關係了吧！明天就要跟少爺說再見了！」
「既然我叫你去死你也會聽我的，那我叫你留下…你會留下吧！」他又換了個姿勢，把雙臂伸直撐在大腿旁的椅墊上，靠穩椅背。他要這樣做，是他明知道自己會畏懼面對鈴太郎都有必須拒絕的時候。他明知道自己會不安會顫抖。
「我會啊！」終於都微笑了，鈴太郎再抬眼凝視著冬時，眼神裡貫注了無比的傷感，不言而喻的痛楚。「我會一定在櫥櫃裡，好好的守護你啊！」說起那種滿佈塵埃的地方，說實話的話，鈴太郎絕對不想回去，即使明天就要變回一個不會動的娃娃，他都不希望再一直留在櫥櫃裡。因為…因為和伊織少爺一起的時光…想必是永永遠遠都最快樂的。
「不是啊！」冬時一瞬間激動的站起來拍案，「我不是要你永遠做一個女兒節的隨從娃娃坐在櫥櫃那邊看我！我已經…」他都不懂講下去了…只有別過頭…說著幼稚的話。「我已經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重逢十七歲那把女兒節的嘶泣聲，無助，孤單。鈴太郎第一次實實在在的接觸到被需要的感覺，但又能怎樣？冬時輕輕握著他的手拉他到身旁，鈴太郎覺得丟臉到不想抬頭給他看見這樣懦弱的臉。 「你明明…說我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你還把我放在雅小姐的的靈台上…你…根本不想要我…因為我對你而言是個心理負擔。」他拼著呼吸，小心翼翼的說。他不敢大聲的急促的說話，因為他知道要是太著急要說，自己一定會忍不住大哭起來的。
「……」
二零零六年三月二十日 晴天
明天就要跟鈴太郎道別了。
三十九年三月二十日 晴天 不捨
最後一天了，也許明天就要跟伊織少爺道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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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七年三月三日 大晴天
十八歲的女兒節，其實女兒節根本就跟我沒甚麼關係嘛。可是亞姨說無論如何都要我回到鄉下去，把隨從娃娃放回擺飾階上。但我前幾天才記起這回事，所以今天急急忙忙的在美子亞姨的店裡拿了就飛奔回去。
四十年三月十八日 晴天
冬時的第十八個女兒節啊！今天也要拜候天皇大人，我早早就在美子亞姨的店裡訂造了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隨從娃娃，今天和冬時急急忙忙領了就趕回雅小姐的鄉下去了！這天，是我第一次站在女兒節擺飾前，跟冬時一起過女兒節。冬時再沒有傷感的看著雅小姐的照片了，也沒有把隨從娃娃捨棄在靈台上。還有…今天…我又再次看見雅小姐了，但這次，她甚麼都沒有說，只是溫柔的對我微笑了一下就走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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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黑暗帝王 於 2015-3-5 19:57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