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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淺瞳深景》 作者:季水禪 【完結】

《(網王)淺瞳深景》 作者:季水禪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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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第一眼見到你,你髒的就像個乞丐,滿臉滿手的泥土,抓住我的衣袖乞求我不要帶走碩。

當時本大爺明明知道你那是在演戲,卻還是被你幹淨的眼神給唬住,竟產生了一種,自己是個罪人的念頭。
想來真的是好笑,或許從那會起,本大爺就已注定要喜歡上你這麼個不華麗的女人。
本大爺說過,有些東西可以輸,有些東西輸不起。
所以不論你是越來越醜,越來越愛哭,還是越來越笨,本大爺都不會輕易地放走你。
——跡部。


起初不能回應你的喜歡,之後當我覺得自己可以做到了,你卻轉過身,朝另一個走去。
停留在我這邊的時間很短,並且因為那場事故,你變得不再依賴他以外的人。
我看著,雖不願意承認,但我確實親手丟掉了比起網球,更渴望得到的勝利。  
已經來不及去挽救什麼,所以我除了默默地跟在你身後,別無選擇。   
——手塚

注:第一卷輕鬆,在某章後情節急轉直下,第二卷略悲。  標簽:網王 穿越時空 情有獨鍾 悵然若失  主角:季瞳(上杉瞳),跡部景吾。 ┃ 配角:手塚國光,跡部碩,草薙嵐等。

[ 本帖最後由 雪寧 於 2012-8-9 19:3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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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

  季瞳站在一排排用木頭搭建而成的簡陋房屋前發呆,看著同樣是以好奇目光打量她的中年歐巴桑,胃部第八次發出我很餓的警告。她想吃麵包,鋪滿了細碎辣肉鬆的麵包。她想喝奶茶,放著冰塊的伯爵奶茶。她想大叫,學馬哥那樣,橫掃千軍的大叫。
  她不清楚自己在哪兒,只知道是日本,但日本大的去了,她哪兒能搞明白自己是在哪個區域。
  N個小時前,她還坐在飛機上享用著美麗空姐為她倒的柳橙汁,左手邊是如同海平面的天空,右手邊是陌生的年輕帥小夥,她脫掉鞋子蜷縮在自己的位置裡,放鬆著腳趾頭和身體。牙齒有些痛,耳朵嗡嗡的也像是進了水,可這依然不影響她的好心情。她暢想著未來的留學生活,期待著到了日本之後能遇上什麼,經歷什麼,又回憶著這些日子的辛苦奮鬥,想的都快飄飄欲仙了,所以並不會料想半小時後,飛機就出了故障。
  其實上帝給過她一個警告,她在出發前一晚夢見自己死了,只不過是死在海裡,活活的溺斃。她記得那種要命的痛苦,鋪天蓋地的水湧入她的鼻腔,她的雙手下意識的抓撓著,雙腿又踢又踹,身體卻還是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失去意識前,她才猛地想起,自己明明會游泳這件事,於是心中大罵了一聲靠,一個麻利地翻滾,直接從床上摔下地,撞得腦袋起了個大包。
  媽媽說,你這丫頭,怎麼越來越笨了。
  她說,因為遺傳基因就這樣。
  媽媽說,你還敢頂嘴?
  她立刻歇菜。
  沒錯,她的性格就是偶爾二百五,偶爾抽風,偶爾脫離下現實,帶外軟硬兼吃,膽小如鼠卻又偏偏愛耍貧嘴。除此之外,沒啥不好。這是她對自己的總結,旁人當然會說,那你還有優點嗎?
  優點自然是有的,嘴甜唄,人生格言就是哄死人不償命。
  她這輩子哄了太多人,連曾經找她麻煩的大姐大,都被她哄得眉開眼笑,說要照著她,連學校裡有著冰山王子之稱的某某學長,都被她哄得丟給她一句,我真的服了你了。
  所以,任何事情過了頭就得倒楣。所以的所以,老天爺要她償命了。不過她的樂觀精神還是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在飛機裂開成兩半,眼看就要被甩到天空裡跟雲朵兒們做伴時,她告訴自己,感謝上帝爺爺他老人家沒在她的生死薄,死亡的一欄裡,掛個溺死的牌子,否則她做了鬼也會效仿鬥戰勝佛大鬧地獄的。或者學書裡的那些女主角,跟閻王商量一下,搞個穿越玩玩,啥都不用幹,就往哪兒一戳,大堆大堆的美色坐等她去臨幸。
  然後她就真的飛了,可惜的是她飛出去前就嚇昏過去了。她當自己死了,事實上還真沒有。老天總是這樣,給她一顆蜜棗,卻只允許她咬一口,跟著就收回去。她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草坪裡,這麼多年看小說的經驗讓她瞬間就得知自己穿越了,她並不高興,但也不難受,就只是迷茫,我現在是誰,下一步又該幹什麼的迷茫。
  所以,N個小時後的現在,她除了裝個雕像等人家主動搭訕,她連轉個眼珠都惶恐。
  通常不是應該有個人來做開場麼,可為嘛她在這兒乾等到黃花菜都涼了還是沒人來問她一聲,哪怕是員警同志也好啊!
  季瞳摸摸自己的肚子,深提一口氣,想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她沒被摔死被餓死就太憋屈了。於是她站起來,拍掉褲子上的草,義憤填膺地邁開步子。衣服不是自己的,這一點她剛就發現到,所以自然而然的認為自己或許是魂穿。這個時候默默在旁邊觀察她的某位大媽突然一聲驚呼,像是她詐屍了一般,瞪大了兩個小眼,喊著,“來了來了……”便鑽回自己的破屋子裡。
  大媽你好歹也給我吼一句,大小姐你醒了啊,這樣至少還能證明我還是個有家可歸的人。
  季瞳想著,也不管其他人是不是紛紛溜回了破屋,選了一個看著比較面善的大爺,醞釀好情緒糯糯地開口道,“爺爺,請問這裡是哪兒?你們都是幹什麼的?”
  大爺本來抱著剛煮好的白飯要往回撤,被她抓了個現成的也只好認栽。
  “這裡是京川公園,我們都是浮浪者。”他頓了頓,問,“聽你的日語發音……你是外國人吧。”
  季瞳死死地盯著那鍋飯,吞著口水回答,“哦是啊是啊,我從中國來的。”
  搖頭晃尾巴,只渴求爺爺能分給她一碗。
  結果她的招數壓根不管用,老頭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端著那鍋飯進屋,把門用力關上,順便又上了一層鎖。
  世態炎涼,人情涼薄啊!
  季瞳無語問蒼天,餓的已經眼冒金星。
  她使勁地揉著自己的胃,滾回自己剛蹲的草坪,開始拔草洩恨。她從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但還沒試過吃不飽的滋味。從前不管怎麼餓,還是知道回家就有媽媽做好的一桌飯等著她,所以不會絕望,不會不知所措。而此刻,她什麼都不剩,她能去求誰。
  越想就越委屈,天色還好死不死地陰暗下來。
  滾雷聲一下大過一下,像有誰正扇著天空的巴掌,用力太猛,把它打碎了。
  雨點從起初的小針尖兒演變成縫棉被的長線,嘩啦啦地沖刷著她。衣服,頭髮,全部遭殃,連球鞋裡的棉襪都粘糊糊的。季瞳吸了吸不通暢的鼻子,乾脆成大字型的癱倒,閉起眼睛,覺得喧囂的城市,好像突然之間安靜了。
  雨量沒有減弱的趨勢,越來越大,打在她的皮膚上,使得她的意識遠遠近近模模糊糊,掙扎在前世與今生裡。她的媽媽如果知道她現在的情況,一定會替她大哭,她的朋友如果知道她現在的模樣,一定會笑過以後盡可能地安慰她。為什麼要有夢想,為什麼要來日本,為什麼要坐那一班飛機,為什麼毅然決然的選擇離開。明明沒有受到挫折,明明在中國可以過得更舒服,出門就是大大小小的飯店,做一部車就可以去經常去的購物中心,伸手就有媽媽做好的甜湯,跨一步就是寶貝的筆記型電腦,為什麼安定的日子不要過,非得來日本學什麼漫畫呢。
  季瞳扭曲掉五官,沒有比此時此刻更想家的時候了。她遮擋住自己的雙眼,感覺到滾燙的熱度,咬著嘴唇命令自己不要這麼懦弱。
  或許是上天又想起了她的存在,就在這時,不間斷滾落在她身上的雨水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和的嗓音,輕輕地問她,“孩子,你怎麼了?”
  她張開眼,看見一把黑色的傘,還有傘下一張此曾相識的臉。她翻坐起來,對著中年男子發愣,想自己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她,疑惑他瞳孔的淺褐色是不是戴了隱形眼鏡。想著,嘴一憋,眉一皺,顫抖著說,“大叔,我好餓……”
  應該沒有人會抵抗得了這麼可憐巴巴的我好餓吧,凡是有點同情心的人,基本都會選擇去買個吃的給她或者塞點錢。但由於此刻正下雨,所以好心的大叔直接帶她去最近的小餐館,讓她隨意點餐。
  她內心的澎湃和感動,簡直比她簽證拿到的一刻還要洶湧。她抓住對方的手臂,表情轉到和購物台小姐介紹廉價金項鍊一樣,聲淚俱下的呐喊,“好人,你真是個大好人。”
  大叔揉了揉她濕漉漉的長髮,眼底流露出心疼,“真是可憐。”他說,“不要跟我客氣,想吃什麼點什麼。”
  季瞳猜想他一定有孩子,要不然也不會給她一種父親的感覺,她下意識地看了看他的右手,果然,是帶著戒指的。她笑著介紹自己,又問了大叔的名字。大叔沒有說他的全名,只告訴她自己姓手塚。季瞳腦袋裡立刻想起了網王中的那只,但由於手塚是日本很普遍的姓所以也沒往深處想。等點的東西上來,她也顧不得思考,張開嘴就一通猛賽,吃的旁人紛紛側目,十分鐘內就解決掉咖喱豬扒飯。
  “夠了嗎?”
  “唔……說實話……還沒吃飽。”
  她說完,手塚大叔便爽朗地笑出聲,說,“不夠再點一些。”
  季瞳也不跟他客氣了,叫了一份煎餃,又要了一份蛋包飯,吃得忘乎所以。
  空擋裡,手塚大叔問她,“你怎麼會弄成這樣,你家人呢。”
  她愣了愣,差點被飯噎死,邊咀嚼邊考慮該怎麼去撒這個謊。
  她現在沒有身份證明,被送去警局一定會遣送回國,可是她不知道她穿越的這空間還有沒有她家人的存在,所以她不敢實話實說。很多麻煩等著她,她這才真正的醒悟。
  醞釀了一下,擺出苦瓜臉,“我本來,是要來日本求學,可是……”她頓了頓,裝得有些為難,“嗯……我父母離異的,父親到這邊之後再婚,組建了家庭,原是要住他家,卻出了點意外。”
  “什麼意外?”
  “前不久,他們家的房子著火,我父親和他新的老婆都去世了,我剛好不在,可證件和東西都放在了裡面一起燒掉了,我現在沒地方去,只好暫時住在公園裡。”
  “那你母親呢?”
  “額……嗯……總之……”季瞳有點編不下去了,吞吞吐吐半天也接不上話,手塚大叔見她這般,可能誤會了她的意思,告訴她,“如果覺得難過,就不要說了。”
  她松了一口氣,勉強地笑笑,低下頭繼續吃飯,沒有注意到對面座位上的手塚大叔,偷偷提起的嘴角。

  Chapter.2

  吃完飯,回到公園,握著手塚大叔臨別是留個他的一個號碼,走到比較偏的一間房屋前,依臨近的一顆樹睡下。大叔說,以後有困難就找他,可是她連打電話的錢都沒有,要如何尋找,而且總不見得一沒飯吃都找別人,那成了什麼了……
  季瞳閉上眼睛,睡的很不舒服,衣服濕了之後還未幹透,有些粘著,有些乾巴巴的,特別是牛仔褲,貼著皮膚的感覺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她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無法入睡,風一吹過,就會冷。她張開眼睛掃射四周,終於在角落裡看見一條破毯子,她顧不得太多,拿過來就蓋,把自己裹得嚴實,才會有安全感。睡了沒多會兒,她恍恍惚惚地聽見有鞋子踩在草坪上的動靜,她沒有去理會,繼續想她自己的事情。
  半分鐘後,有人拿著細長的東西捅她肚子,口氣很是不耐地告訴她,“別睡在這邊。”
  由於他的第一句話比較沒禮貌,沒有問她名字也沒問她怎麼會躺在這裡,所以被浮浪者排斥的季瞳自然還沒有看清對方的長相就先討厭他了。她抱著毯子象徵性的挪開兩步,甩給他一個白眼,倒下繼續睡。
  而後,沒再聽見那人說話,她以為他進屋了,膽子便大了起來,張開一隻眼睛瞅了瞅,不屑地哼哼,屁股在地上蹭了兩下,蹭回原位,嘟囔著,“我就睡怎麼了,公園是你家開的呀。”她的話才一說完,一大堆咖啡色泥巴從天而降,迅速的將她淹沒。
  季瞳壓根就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狀況,呆滯幾秒,胸口突生起一把火,燒的臉色瞬間爆紅。她咬牙切齒的甩開泥土,猛地站起來,想也不想的就抓起腳下的泥巴就往男人身上扔去。破開嗓子大吼,“你有病吧你,我招你惹你啦。”
  時間靜默,空氣停滯。
  浮浪者們都停下交談和手裡的工作向他們這邊看來。
  只有欺負她的這個男人很冷靜。
  兩人對視半晌,他才指了指著被她踩在腳下的毯子說,“這本來就是我平時用來蓋土的。”
  “那你不能告訴我嗎,非要用這樣的方式?”
  “我說了,讓你去別的地方睡。”男人聳肩,理直氣壯。
  他說起話來的感覺和偵探片裡偵探們破案時用的語氣很像,聽著就讓人安靜了。季瞳被他的聲音給唬住,噎的半天接不上話,就算心裡明明知道真理是在自己這邊的,她罵回去也不會怎樣,可就是開不了口。
  周圍的浮浪者們都在悶頭竊笑,一些大媽指指點點的說是她不好,季瞳覺得特委屈,滿肚子的怨念就在這一瞬間爆發了。
  她淚光閃閃,臉部越來越扭曲,嗚嗚的哭出聲音來,“怎麼這樣啊,這裡的人怎麼都這麼壞!”她抽搭著,還不忘自言自語地抱怨,“我他媽也太倒楣了吧,坐個飛機都能穿越,穿越了就這麼實實在在的摔得我哪哪都疼,哪哪都疼還不給我一個身份……”抹眼淚,用袖子擤了擤鼻涕,繼續抽搭,“我想回家。我寧可在那個十平方的小房間裡宅上三個月,也不要想什麼日本了,我想回家!”
  她真的很委屈,並不是裝給誰看的,如果需要裝,她一定會選擇用日語來表達,而不是他們聽不懂得中文,還說的眼前這個男人啞口無言,像吃了一百隻蟑螂一樣。
  “好了……”可能是她哭得太悲慘,讓男人心軟了,欲言又止,張口閉口好幾次,最後才拿出紙巾遞給她,說,“別哭了,是我不好,我剛才只是以為你是……”
  季瞳腦袋只夠用來傷心,所以沒有理會他說到一半沒說完的話。她戰戰兢兢的不敢接紙巾,滾圓的眼睛哭的呈下垂狀,沾滿了泥巴的臉上掛著幾道清晰地淚痕,模樣簡直就是名副其實的變成了小要飯的。
  男人的心裡更加自責了,手足無措。幸好這時從邊上走過來兩個上了點年紀的大媽,季瞳扭臉看著,立馬豎起了背上的毛。
  “小碩,原諒她吧,她也挺可憐的。”
  “就是,她不懂事的,剛來沒地方睡,不知道你不喜歡別人接近你的房子。”
  “是啊,你看,大媽給你留了點白煮蛋做宵夜,拿去吃著補身子,你就是太瘦了。”
  “我的是醃菜。”
  兩個大媽雖然是在幫她求情,怎麼越聽越覺得彆扭呢,而且這兩人什麼時候變大方了。
  季瞳很不滿她們這種態度,而叫做小碩的男人點頭接過後,就彎彎嘴角,把兩個白煮蛋遞到她面前,說,“給你,別哭了。”
  於是她馬上就抹幹眼淚,破涕為笑,覺得這人也不是那麼壞的,後來的事實也證明她這個判定。他帶她去浴室,一個專門為他們浮浪者開放的地方,從美國來的男子安居於此,路過公園時見到一個渾身泥巴的小男孩,他很疑惑,詢問之下才瞭解到男孩已經一個星期沒有洗澡。他聽後不忍心,便決心要為他們提供幫助,因此才有了這個小小的浴室。
  他給她乾淨的T恤,他撫摸她的長髮,對她說起話來再不惡言相向,變得柔軟溫和,眼底的熱度似乎可以融化冰天雪地。
  他讓她睡在自己的屋子裡,給她玩自己的電腦和遊戲機,季瞳驚訝於為何一個流浪的人這麼闊氣時,他只解釋說,自己有在工作。她問什麼,他回答種盆栽,別人找他定,他就給別人送去。於是她就來了興致,說下次有活,帶她一起,她可以幫忙打打下手。他們聊天,聊了很多,她發現自己學了幾年的語言還算沒有白費,只是發音不太標準,有時會被他笑話。她覺得他長的也很像一個人,但想不起是誰,他右邊的眉毛裡有一個顆小小的痣,五官的線條清晰而柔和,說話的時候,有若隱若現的梨渦。她最愛幹的事兒就是拖著兩腮看他擺弄植物,陽光撒在他肩頭的日落,她甚至會錯覺的以為,自己穿越過來該不會是為了他吧。
  女孩子嘛,總喜歡這般胡思亂想,可她清楚,他們之間友誼掩蓋掉性別之分,她對這個男子,有過好奇,他究竟是誰,但更多的,還是感激。
  兩人這樣相處了三天,等到第四天白天的時候,小碩終於有活了。那會兒她剛早飯吃到一半,嘴裡還叼著半塊醃菜,就聽見門口的男子喊了她一聲。她屁顛著跑出去,眼睛緊盯著他不放。問,“怎麼啦?”
  小碩沒回答,專心致志的弄著一盆植物,她頓到他的身邊,歪著頭半天,門牙噶嘣嘎嘣地咬碎那塊又鹹又甜的東西,眉頭因為這股並不討喜的味道而皺了起來。她花了五分鐘來吃掉這塊醃菜,而後的五分鐘裡,她又抽出兩分鐘跑去找水喝,接著回到原地,蹲下繼續看小碩,也可以說是看他手裡的那盆東西。
  綠色的數片大葉子,只有中間一坨黃白黃白的,季瞳看著它,開口問,“它叫啥?”
  小碩停下手裡的動作向她看來,笑答:“萬年青啊。”說完他低下頭繼續松著土,嘴角掛上了一絲微笑。
  季瞳注意到了,他這絕對是在嘲笑自己,他一定是覺得自己怎麼連這麼普遍的盆栽都不認識特別的孤陋寡聞,她不滿的抬起手彈了那葉片一下,嘴裡嘟囔著,“哦,萬年青,那是不是一萬年都不會變老。”說著就要去拔葉子。
  小碩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用沾滿泥巴的手捏住她的鼻子,語氣格外嚴厲,“你想對它做什麼。”
  “沒有啊。”她扭頭甩掉那只手,柔柔鼻頭,“我想看看它是不是名副其實嘛。”事實上她只是把心裡的那股氣撒在這盆“萬年青”上頭了,誰讓它的主人瞧不起她來著。名族尊嚴感啊,在這樣的時候總會特別奮發的跑出來,哪怕別人根本不是那意思,也會被她給扭曲誤解了。畢竟對於她這樣一個以中國人的身份混在日本浮浪者裡的丫頭,稍一點點的輕視和竊竊私語,就會讓她極度不爽,自我保護意識就跟只野貓一樣的強烈,腦子裡完全跑出了他們在種族歧視的念頭,恨不能舉起一把大鐮刀,邊唱“大刀向鬼子們滴頭上砍去。”邊劈開他們的腦袋。順便再在他們的“屍體”插上面五星紅旗,然後朝著天空敬禮。
  可能是她把自己想的太壯烈了,牙齒不自覺的就發出“噶滋噶滋”的響聲,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盆栽,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看上去非常可怕,但她自己沒注意到,繼續在腦袋裡殘殺著別人。
  小碩見她著架勢,趕緊舉手投降,道歉說:“行,我錯了,不該笑你。”他在白布上蹭了蹭手,跟著抹去她鼻子上的髒土,“其實很多人不認得,我只是出於本能,並沒有其他意思,你知道的。”
  季瞳被他這樣一弄,原本一肚子的氣瞬間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反倒是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了,她臉上突生了兩朵紅暈,任由小碩的手在她臉上上來來回回,散播著溫熱的摩擦感。
  “我一直都很奇怪。”她開口問,“它能給你帶來多少收入!”
  小碩答非所問,“你知道日本迄今為止最貴的盆栽賣了多少錢?”他問的有點故弄玄虛,他配合著他營造出的氣氛,提起嗓子眼問,“多少?”
  “十億。”乾脆俐落。
  她一瞬間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就動手挖了挖,尾音翹上天地問,“多少?”
  小碩笑而不答,只是拿起一條樹枝,在地上寫了個一,後頭刷刷刷地添上九個零。
  季瞳看著,眉腳抽搐,嘴裡忍不住飆出一句地地道道的中文,“我的媽呀。”
  他看著她驚恐的表情似乎很滿意,也不在乎沒聽懂她說了些什麼,就教育她說,“所以咯,別小看了任何行業。”
  她非常用力地點著頭,手指顫抖著輕輕地再次觸摸上那盆萬年青,像是摸著一個剛出身的小嬰兒,她的眼睛此刻呈現著兩個金錢符號,就像她早些年看的《貓和老鼠》裡頭的效果一樣,叮叮兩聲,就給換上了,口中還不停地念著,十億啊,十億啊,完全忘記剛才是如何怨恨地看著別人的。
  小碩將萬年青從她的手底下搬走,拍了下她的腦袋希望她別白日做夢,順便澆了她盆冷水,“不是這盆值十億,這盆栽頂多才800日幣。”說完搖著頭走開,將懷裡抱著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到三輪車上,又從邊上拿了另外幾盆上去,跟著掏出懷裡的紙頭看了看。
  季瞳急忙叫住他,“你去哪。”
  小碩回答,“送東西去。”又拍了拍車座,補充道,“一起?”
  她嗯嗯了兩聲,跳上車,抓緊了他的衣服高聲喊著,“出發!”他在前頭呵呵一笑,她知道他那淺淺的梨渦一定又浮現了出來,她想著,不知為何,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他離自己突然遠了。

  Chapter.3

  該怎麼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站在超級奢華的校門前,仰視著燙金大字[冰帝],腦袋裡的某根神經線被觸動,連接著回憶裡那震耳欲聾的呐喊聲,嘩啦啦地扯向她,一下又一下的衝擊著她的感官,讓她像是被人點了穴一般,戳在原地動彈不得。
  小碩見她這般模樣,誤解了她的意思,問她說,“是不是很羡慕?這裡可都是都錢人的孩子。”
  季瞳繼續沉浸在前世的記憶裡頭,抽空回了句,“怎麼會這樣。”
  小碩哼笑,聽著有些像不屑,但矛頭分明是指向這所學校的,“接受現實吧。”
  季瞳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哆嗦著的嘴唇間冒出中文,“媽媽咪哎……”
  於是,壓根想著不一樣事兒的兩人,竟也能正常對話。
  陪著她在校門口又站了一會兒,小碩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指著保安室的方向跟她說他先去打聲招呼,要她別到處亂跑,冰帝大的很。季瞳很機械地哦了一聲,也沒去看小碩,眼睛盯著冰帝學院的字樣不放,並開始想像著某些人物真實的樣子。想著想著她沒來由的一陣激動,心跳也在不知不覺間加快。
  儘管如此,季瞳還是快就接受了穿越到網王的事實,調整好自己想要抱頭痛苦帶外放聲尖叫的心情,在小碩跑回來時,已經換上大大的笑臉。
  只不過這笑臉讓不明所以的小碩有點無福消受,絕對就是那種在腦門上刻明瞭,“我是花癡”的傻笑。小碩很無力,趁她不注意偷偷翻了個白眼,而後默默地提起盆栽,默默地將它抱進冰帝大門,故意不去理會身後跟進來的,身旁繞滿了粉色愛心的某只。
  因為冰帝太大,所以學校找了園藝工人來幫他們的忙。兩人依約來到食堂門口,仰視著那高級的跟法國餐廳差不多的裝潢許久,給出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季瞳喃喃自語,“果然夠誇張的。”
  小碩輕輕咳嗽,沒有對她的話做出反映,不停變換著姿勢好像特別不自在。
  季瞳疑惑地皺眉,見他心不在焉就用手肘捅了捅他。
  小碩一驚,倒抽了一口氣,“怎……怎麼了?”
  “怎麼了?該是我問你吧,你看你說話都結巴了。”
  “不,只是想事情想的太專心。”小碩淺笑著回答,看上去似乎是放輕鬆了,但語氣卻沒有半點兒說服力。季瞳想他或許有他的道理,撇撇嘴也就沒再多問,朝身後的落地玻璃窗內撇了撇,企圖能看見今天中午冰帝的孩子們吃什麼好菜。只是她的視線剛在一鍋燉肉上停留,還來不及幻象它的滋味,下一秒,一陣輕緩的音樂聲就從校園的四面八方流淌而出。季瞳的心提瞬間到嗓子眼,抓過小碩的手腕看了看表,十一點四十,果然該午休了。
  原本安靜的校園開始喧鬧起來,一堆堆一群群的男孩兒女孩兒朝他們這邊步行過來。雪白的大腿,傲人的□,各色的長髮和眸子,年輕朝氣的大笑,還有冰帝那萌的她死去活來的制服……
  一時之間,季瞳竟覺得自己跟個男人一樣幸福,眯著眼睛撐大鼻孔一臉猥瑣。
  小碩在一邊很是無奈,他不明白為何同身為女人的季瞳會有如此大的反映,當然他也不可能會明白。一個OTAKU,掉進了前世曾熱愛過的動漫裡,她的反映已經實屬正常,可能還算比較冷靜的了。雖然她的內心比她的表面澎湃了幾百倍,也惋惜此時此刻自個兒沒有相機。
  兩人的格格不入很快迎來諸多側目,幸好園藝工人也很快就趕到,否則他們再多待一會兒,季瞳恐怕就會被冰帝的女人用眼神給唾棄而死。
  走進不遠處的教學樓,目標為音樂教室,本來好好地,走到一半小碩卻突然說自己不想進去,要季瞳跟著園藝工人送就行。他相信她。季瞳雖對今天小碩的表現萬分好奇,但由於要去的地方足夠讓她興奮,所以也就沒問原因,套上鞋套就蹬上樓梯。
  午休時間的景象是美好的,她在轉角處聽見了有些熟悉的聲音,於是分了神,沒有抓穩花盆,
  手裡一個打滑,她提著的那半邊就毫不客氣的往她的腳上砸去。也虧得砸到她腳上了,盆栽沒碎。可某人的腳趾甲估計是廢了。
  季瞳短時間內痛的出不了聲,整個人都蜷縮在地上,臉迅速沖血。
  園藝工人見狀推推她的肩,問,“你還好吧。”
  她疼的已經連回他的手勢都做不了,只本能的搖頭。
  園藝工人很糾結,自言自語道, “這可怎麼辦,音樂教室還在上頭呢,這麼重的一個人是抗不上去的。”
  季瞳聽著,剛要告訴他自己休息一會兒好,就感覺到有個影子靠近了她,並遮擋住了她眼前的光線。來人背對著視窗,身上帶有好聞的,類似於沐浴露的香味,季瞳眨了眨眼睛,木訥地盯著他看,看了好半天也沒能從震驚中跳脫出來。
  “怎麼了?”少年關切地詢問,銀白色頭髮被陽光照得太過明亮。
  季瞳體內的血液都因為這一聲怎麼了一股腦兒地用上頭頂,她一個激靈,狂擺手說,“沒事沒事。”
  “嗯,那就好,你還能走嗎,要不我替你去送?”
  季瞳抓狂地想,你怎麼會這麼有愛,想著,就抬起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停留在對方的臉上。
  可惜對方的微笑實在太有殺傷力,她十秒內就敗下陣來,慌亂地回答,“不麻煩你了。”說完,死忍著痛站起身,不等對方的反映,提起花盆就往樓上沖。
  +++++++++++
  音樂教室要比她想像中的中規中矩,並不富麗堂皇,也沒華麗到誇張。乾乾淨淨反著光的木地板,白色三角鋼琴,幾排座位,牆上貼著幾張音樂家的畫像。
  位於角落裡的一張沙發上,坐著正在看書的中年男子,聽見敲門聲,從書中抬起頭朝門口的方向撇了一眼,而後起身,指了他指斜對面的位置,說, “放那邊吧。”
  季瞳點點頭,配合著園藝工人把盆栽小心翼翼地放下,跟著在衣服是蹭了蹭手,公式化地說,“五千六,謝謝。”這一整個過程裡她都沒敢多看榊太郎一眼,莫名其妙的就感到敬畏,直至榊太郎轉身去取錢包的空當,她才忍不住從劉海後稍稍地提起了一點眼皮。
  “辛苦你了,不用找錢。” 榊太郎從錢包裡取了六張一千的放到她的手上,她傻笑著接下,抓耳撓腮渾身不自在。其實榊太郎並不似動畫裡的那般嚴肅,在給她錢的時候甚至對她微笑了一下,但季瞳就是對此類型的男人表示沒轍。
  “那麼,我先告辭了。”她恭敬地欠了欠身體,退出音樂教室,瞬間錯覺的以為自己剛才陪得是一皇上……
  季瞳無趣地揉了揉鼻子對狗腿的自己有些反胃,摸著口袋裡的錢卻咧嘴笑了。
  跟著小碩賺錢到的第一筆錢呐,該買些什麼好?
  只是這樣想,她的肩膀便被幾個匆匆跑過的女生撞到,她不滿地朝她們皺眉,聽見其中一個驚呼著,“哎?跡部sama的表哥?”
  她的心裡一涼,怒氣頓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絲奇怪的預感。
  她看了眼跑遠的女生,反映過來後,本能的跟了上去。
  來到食堂門口的時候,已經圍滿了人,季瞳卯足了力氣撥開人群,還惹來一聲聲的謾駡。她也顧不得去理會那些嬌氣的小姐少爺們,衝破重重阻礙後還未站穩,就開口喊了聲,“小碩。”
  爭吵停止,無數道目光齊齊地射向她,其中混著最淩厲的一道卻沒有被她發現。
  “小瞳,送完了?”小碩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語氣平緩。
  季瞳嗯了一聲,直直地走到小碩面前,剛要問怎麼回事,就被對方阻止了。
  “別問了,我們先回家。”
  她配合的點頭,拉上小碩的手就要走,有人卻擋了她。季瞳抬眼,脖子仰到最大弧度,才成功看見巨人般的樺地的全貌,她一愣,目光偏向左側,表情瞬間垮掉。
  跡部景吾怒視著她三秒,然後才對她身旁的人威脅道,“跡部碩,你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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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

  這便是冰帝的女王殿下,跡部景吾了。
  季瞳抬起眼角偷偷地打量他的五官,看著他因為生氣而劍拔弩張的眉毛,不免的就有些緊張。而這種緊張,又和她看見鳳,看見其他人的並不相同,或許用害怕來形容更為妥帖。當然季瞳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想來,也該是同跡部四周散發著的帝王之氣有關。
  如果說鳳長太郎的臉屬於柔和而漂亮,那麼跡部絕對就是他的反義詞。
  輪廓清晰,鼻樑英挺,眼窩凹陷,還有標誌性的閃爍淚痣,整體融合起來確實只能聯想到華麗與精緻。再加上他身上時不時飄來的,淡淡的古龍水香氣,冷冽到幾乎能凍住人的呼吸,恍惚間,就會錯以為他腦門處貼著,“只可遠觀,不可褻瀆”的牌子。
  這位主的真實模樣,果然夠強大,已經有距離感到,連站近一些都會發怵。
  季瞳嫌自己的命小,所以,在盯著大爺看了足足五分鐘後,突然退遠了一些。
  “喂,女人?你看夠了啊恩?”跡部受不了這樣赤/裸/裸的注目禮,終於忍不住皺起了眉毛,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邊,而後眼底在不經意間,流過一抹鄙夷。
  “碩,不要告訴本大爺,你不肯回家,就是因為這個不華麗的女人!”大爺給出結論,字字句句都變成無數支利劍,戳中季瞳的心臟。
  咻咻咻咻——
  不華麗的女人胸口那名為自尊的玩意兒,徹底,碎裂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捂臉蹲在地上然後變成鼴鼠拋開地一路逃亡到世界的盡頭去。
  但是不行,所以,她只得傻站在原地準備好跡部大爺又一輪的攻擊。
  “是不是的,跟你有關?還有,你眼裡還有沒有長幼有序了?景吾,我可還記得你小時候抱著我大腿要跟我玩飛飛的場面啊。”小碩,行,是跡部碩溫和地笑說,說完,看好戲的人們,就不約而同地背過身,集體偷笑。
  季瞳抽了抽嘴角,補腦活動進行的歡暢無比,她慶倖自己有跡部碩的陪伴,這個隱藏性的腹黑,足以成為不二,幸村兩位大神的師傅。
  而當事人跡部大爺,表情十分精彩,擰著眉毛咬著牙關半天憋不出半句話。在他表哥身上找不到發洩點,於是,不華麗的女人自然成了他的攻擊對象。
  “你到底是誰啊恩?本大爺給你十秒鐘的時間想好怎麼回答。希望你的答案最好是能過關的,否則,本大爺立刻你丟出去。”
  季瞳一個激靈,吞了吞口水交警腦汁的想對策,就在她想的正起勁時,大爺提醒道,“還有五秒。”
  話音未落,樺地就自覺地上前一步,並用他那巨大的身形籠罩住她的視線。季瞳不僅縮了縮脖子,跟著,閉上眼睛一臉視死如歸。
  能讓樺地抗一回,也值了,不算白來冰帝。
  她自我催眠著,阿Q精神補救著她的害怕。
  跡部大爺如鷹般利得眸子死死地鎖定著她,即使已經避免與他對視,也能被看的汗毛直立。
  跡部碩似乎感覺出她的害怕,便抓著她的手將她帶到了自己的身後,說,“她和這件事沒有關係,你不要為難她。”
  大爺挑眉,啊恩一聲,來回打量著兩個仿佛被自己逼的要去殉情的男女,匆忙一笑,華麗低沉的音色拐著音的在空氣裡流轉。
  “本大爺對她沒有興趣,只是,你今天必須回家,你也知道,老頭子的耐性沒多少,到時候就算本大爺不理,他也不會放過任何可能威脅到你的人。”
  跡部景吾冷靜客觀的分析著狀況,順便,威脅著他表哥,這個他袒護著的女人,可能會因為他而受到傷害。他的話很起作用,所以,哪怕是比他多吃了幾年跡部家飯的跡部碩,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預見性。
  跡部碩輕歎了一口氣,扯過季瞳的衣袖,問她說,“小瞳,你的想法呢?”
  “什麼想法?”
  “如果我回去了,你怎麼辦,有什麼打算嗎?”
  季瞳一愣,木訥地搖搖頭。
  她剛穿越到這裡,沒有家也沒有身份,不知道該去投靠誰,又有誰敢收留她這個隨時可能會被遣送的流浪漢。突然的,就感到失落,並對自己黑暗的未來一籌莫展,欲哭無淚。
  咬了咬嘴唇,她強迫自己笑,裝著不在乎的模樣,安慰跡部碩,“安啦安啦,我有手有腳,還能餓死不成?”說著,抓抓頭髮,看向大爺,“雖然我不清楚你們家的事情,也沒資格知道細節,但我覺得,強求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小碩他有自己的計畫和想法,不管對還是錯,都是他自己擔著,而你作為他的小輩,該尊重他吧?”
  她故意將小輩兩個字念得清脆而響亮,順利看見大爺更加五顏六色的表情。
  可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重重地哼了一聲,揚起下巴,觸摸淚痣,王者之氣再開。
  “女人,管好自己就行。”他警告道,而後的十秒,四周便爆發出一波又一波尖利的喊叫。
  跡部大爺在這些叫聲裡很是享受,可苦了季瞳的耳朵。
  忍不住朝身後一個瘋的最癲狂的女生白了一眼,喃喃地用中文說了一句,“有病吧。”說完又將視線落到一直沉默不語的小碩身上,切換成溫和的笑臉,告訴他,“真的不用顧忌我,雖然一個人是挺寂寞的,但如果我想你了,可以去找你吧?”頓了頓,思考了一下,接著道,“你家這麼有錢,施捨我幾頓飯總沒問題吧?我的溫飽可就交給你啦!”
  儘管她這麼說,跡部碩依然板著一張臉,深邃的瞳孔中,暗藏洶湧。
  “小瞳……”他輕聲的喊她,頓了幾秒,只給出一句,“抱歉。”
  跡部景吾看著兩個人的交流,不知道為何,胸口翻出一股罪惡感,可他掩飾的很好,並沒讓人察覺,而這股罪惡感,在兩秒後,就變得更加厲害。
  因為被他稱為不華麗的女人,更不華麗地,哭了。
  頭埋得很低,不出聲,只能看到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肩膀顫抖,側臉皺成一團,哭的太傷心,看上去非常的可憐。自己的表哥不斷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可無論怎麼安慰,都絲毫不起作用。
  跡部有些看不下去,於是背過身,拿出手機,快速撥通一個號碼,而後乾淨俐落地說,“碩在冰帝,派車來接他。”收線,又看了季瞳一眼,快步離開。
  +++++++++++++++++
  跡部碩被勞斯萊斯帶走後,無奈下的季瞳,先想到的地方,還是那個公園。
  她跟掉了魂似的把車騎回去,到了那片全是都是木房的草坪後,終於,瞭解到什麼叫辦事雷厲風行,趕盡殺絕。
  跡部碩的房子已經被拆成滿地的木頭碎片,浮浪者們圍繞在四周,撿著他的生活用品,還有可以使用的木塊,她歎息了一聲,跟著走過去,盯著眾人的背影,眼眶發漲。
  倔強地吸了吸鼻子,拉住一個大媽便問,“怎麼了?”
  大媽皺著眉頭打量她,無奈地對她說,“剛才來了一夥兒人,真的把大家都嚇壞了。我不知道你是誰,但八成也脫不關係,所以,你還是走吧。”
  季瞳垂垂下眼簾,鬆開抓著她的手,輕輕地哦了一聲算是回答。
  太陽一點點的沉下去,而世界,卻在逐漸的閃亮。五彩繽紛的霓虹將這個鋼筋水泥城市包裹的華麗璀璨,人人都想要踏入,就好像跡部景吾,外表雖美,可終究太過虛幻,冰冷,且不近人情。
  季瞳離開公園,混入東京川流不息的街頭。
  紅綠燈在跳躍,有人行色匆匆,有人篤定自若,可他們都是有目標的在前行。
  她站定在十字街頭,抬起眼迷茫地張望四周,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往左還是往右。
  摸摸口袋,還有賺到的六千塊,可在這個連吃碗面都要幾百甚至上千的地方,不足人民幣五百的資金,能維持自己多久的生活呢。
  不管怎樣,吃飯皇帝大,再憂傷還是的填飽肚子。
  季瞳進了好心的大叔帶她去過的小飯館,點了一碗最便宜的面,吃完,又到附近的內衣店買了可供換洗的內衣。再去洗澡,泡湯,再然後,還是無窮無盡的行走。
  但因為全身都乾淨了的關係,她的心情也順暢不少,腦袋,也可以用來思考自己下一步的計畫。
  身旁的便利店內散發出關東煮的香氣,她聞了聞,不爭氣的又感到一陣饑餓。
  其實也就是嘴饞,在前世,她的零食可是堆滿了手邊,她的宵夜,也總有媽媽特地做好的熱湯或熱粥。
  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能靠自己。
  她想起好心大叔的臉,手再次伸進了口袋。
  一張留有電話號碼的白紙,讓她思想鬥爭了好一會兒,俗話說的好,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她是不是該,考慮在他家借宿一晚,然後,在想辦法解決之後的問題?
  只是這樣想,腳步竟不自覺地往便利店內走,等到回神,已經站到了投幣電話前,並且,拿起了聽筒。
  好吧,先讓她鄙視下自己,再打這個電話。
  醞釀了幾分鐘的情緒,季瞳狠狠地咬了咬牙,手指按上鍵盤,一口氣播出了好心大叔的電話。
  屏息,等待。
  電話那頭的嘟聲每拉長一下,她的心臟也往上牽動一點。
  終於,再響了五聲之後,被人接通。
  “你好,手塚家。 ”
  明顯不是大叔的說話聲,季瞳一愣,想或許是他的家人。
  於是就更加慌張,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身份。
  “moxi moxi?”對方見她沒反應,免不了又問候了一下,季瞳在深呼吸後,便問,“手塚大叔在家嗎?”
  “他暫時沒辦法接電話。”
  “哎?這樣……那請您轉告他,我是他前幾天在京川公園遇到的女生,我想拜託他一點事情。”
  說完,電話那頭留下幾秒的空白,而後,剛才那個冷冽低沉的嗓音,便切換成了她所熟悉的。
  “小瞳?”手塚大叔終於接聽了她的救命電話,季瞳靠到身後的牆上,想既然有求於人,還是快刀斬亂麻的好。
  “大叔,我想求你讓我借宿一晚。”說著,又怕他不同意似地補充,“就一晚,我明天就離開。”
  “行啊,不過只住一晚沒問題嗎?啊……還是等你來了再討論。”手塚大叔很熱情的答應下來,跟著不給她回答的空隙,接著道,“你在哪兒?我讓兒子來接你。”
  季瞳探頭看了看玻璃窗外的路牌,報出個具體方位,想了想又問,“要你兒子來,不會麻煩到他吧?”
  “不會不會。”很乾脆地回答,“你就在那裡不要動,他一會兒就到。”
  “哦,他叫什麼?待會方便稱呼。”
  手塚大叔嘿嘿一樂,說了個讓季瞳瞠目結舌的答案,“手塚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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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8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季瞳小朋友也即將踏上她所謂的保姆之旅。
  她潛心規劃,在昨晚手塚媽媽為她安排好客房之後,幾乎以綁著頭戴在腦門上寫“奮鬥”的架勢擬出一張時間表。
  內容如下。
  早晨6點起床,為手塚一家準備早餐外帶冰山大人的營養便當。
  8點開始打掃客廳以及各個房間,儘量做到一塵不染曾光發亮。
  11點準備午餐。
  飯後整理院落裡的樹木草坪以及喂魚。
  做完這一切後外出閒逛熟悉地理環境順便購買晚餐食材,爭取在5點之前回家6點之前趕出五人份的料理。
  飯後清洗廚房和浴室,放洗澡水。
  餘下的時間留給自己嗑嗑瓜子看看漫畫,10點準時上床睡覺。
  多麼完善完美的計畫,季瞳要不是在別人家裡還真想把它用相框框起來然後掛在最醒目的位置上耀武揚威,因為從小到大,她除開小學時期聽候老師命令每天一到8點半就閉眼兒,還從未有過一天的正常作息。她依稀記得,自從國內陸續引進了《美少女戰士》《灌籃高手》以及《聖鬥士星矢》等一系列的動畫片,她就此大步邁向不正常思維人類的不回頭路。
  整日不幹正事,蝸居在房裡養蘑菇,不喜歡交際也不喜歡說話,怕生,怕和人對視,人生觀從“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急速扭轉為“與其或在現實中,不如活在幻想裡。”沒有做過哪怕一件讓家裡人刮目相看的事,沒有堅持下來一項自己所感興趣過的才藝。除了硬逼之下的鋼琴,她可以說是一個六項無能,IQ底下EQ遲緩的廢物。
  有段時間她非常討厭自己,情緒起伏不定,易怒,反復無常,一份工作絕對堅持不了3個月,她打從心眼裡鄙視職場上的潛規則,看不起阿諛奉承的狗腿,她沒有想過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她不瞭解這個社會不會因你而改變,只有你被社會改變的道理,一不稱心就辭職,小小的羞辱和矛盾能讓她氣好幾天,到最後,越幹不好一件事兒就越自卑,越自卑就越自我放棄,越自我放棄就越沉迷在自我的世界裡,整個和社會脫節和家人代溝升級。
  後來,治癒好她這個毛病的人,是她暗戀許久的學長。
  兩人高中畢業後在同學聚會中遇見,只是交換一個眼神的瞬間便一觸即發了一段對季瞳來說意義重大的戀情。雖然不過短短一年,可燃燒的她全身每顆細胞都沸騰,慢慢的,變得開朗,變得愛笑,變得話多,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說,她現在的皮厚和開朗,都是拜她男友所賜,要是沒有他,估計她目前為止還蜷縮在十平米的小房間內看著穿越小說自得其樂。
  “小瞳?小瞳起床了喲∼”
  溫和嗓音在她的耳畔悄然響起,季瞳撓了撓頭發翻了個身並不打算睜眼。
  她剛做完個奇怪的夢,夢裡見到許許多多漫畫裡的人物,像跡部啦,手塚啦,鳳啦……她想,我果然還是中WW的毒太深了,儘管她幾乎每天都會有夢,可夢見這個還是頭一回,漫長又持續不斷地夢做起來很費力,讓她越睡越糊塗,腦袋昏昏沉沉一時竟分不清自己在哪。
  “媽媽∼我還想再睡會。”季瞳撇撇嘴嘟囔道,踢開薄被拉過枕頭抱在懷中,細白的大腿因為她的大動作而曝露在空氣裡,頭髮亂作一團貼在臉頰上,睡衣也全皺了。
  於是喊她的手塚彩菜見她這模樣不禁撲哧一笑,晃了晃她道:“小瞳,再不起床可就沒早飯吃了。”誰知季瞳這回是連半點反映都沒了,不多會居然還發出了更沉緩的呼吸,又睡過去了。
  手塚彩菜拍拍她的手臂,見她依然雷打不動的睡著,於是便無奈的笑著退出房間。
  季瞳剛才那番中文她雖然沒弄明白,卻聽到了一句與日文大同小異的“媽媽”,那個甜呐,甜到骨子裡了,她瞬間覺得沒給她的寶貝兒子添個妹妹是件錯事,她兒子雖優秀,卻處處受爺爺的薰陶,變得不溫柔貼心也算了,可他看似連起碼的交流都有問題,以後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該怎麼辦喏……
  手塚彩菜情緒有點低落,她想我的國光你什麼時候才能對媽媽撒個嬌啊,誰料才一想完,清冽的嗓音便立刻打破她在腦海裡描繪出美好畫面,告訴她你這一輩都別指望了。
  “母親,我出門了。”手塚國光背著網球袋逆光而站,一沉不變的著裝使得他看上去根本不像17歲的青澀少年,話說今天又不上學你穿什麼制服?手塚彩菜雖這麼想卻沖天握拳,激勵兒子道:“比賽加油!”
  “啊。”手塚國光平淡的應著,穿上鞋子後拂袖而去,手塚彩菜歎了一口氣轉身進廚房,只不過她剛要把髒盤子放入洗碗機清洗,便聽到從客房傳出的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然後一個重物摔倒了地上,與此同時響起的又是一聲慘叫。她呆立半晌,趕緊丟下手裡的活沖去事發地一探究竟。
  她推開房門,只見季瞳揉著額頭眼角含淚的倒在地上,左腳裸被薄被纏住,四周摔飛了好幾個枕頭,她的樣子痛苦的不得了,把手塚彩菜嚇得不輕,跑到她身邊扶起她噓寒問暖,“小瞳,你沒事吧?”
  “抱歉抱歉抱歉……我我……”季瞳扯著自己的頭髮懊惱不已,真想把粗心的自己給殺了,她抬眼看了看手塚媽媽,變得更糾結。
  “夫人,我錯了……”她喃喃地說,此刻,她也只能這樣化解第一天就弄出岔子的尷尬。誰料手塚媽媽聽了她的話後突然重重的一愣,緊接著捧腹大笑,捏住她的臉像揉麵團似的折騰。
  “哈哈哈……你實在……太有意思了。”
  季瞳脫不了魔抓只得賠笑,她內心翻著白眼問自己,我說錯什麼了麼。
  “你還真把自己當我們家的保姆啦?”
  “難道我不是嗎?” 她指了指自己問說,她怎麼記得昨晚自己說出這個提議後並沒人反駁。
  手塚媽媽清清嗓子,拍拍她的頭髮,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那小保姆現在是不是該起床吃早餐了?”季瞳聽後羞得只想找個洞把自己當鼴鼠給埋掉。
  早餐是簡單的和式料理,手塚媽媽的廚藝還真不是蓋的,讓季瞳這個從小吃稀飯油條長大的孩子吃得忘乎所以,非常不客氣的添了兩碗飯,這廝估計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安靜下來不多嘴,不把自己當外人。
  飯後季瞳主動攬過洗碗的活,將自己吃過的碗盤疊在一起走入廚房,手塚媽媽正擦著料理台,聽見動靜後轉過身來張望,隨即立刻搶過季瞳手裡的東西把她往外趕,“我來我來,小瞳該幹嘛幹嘛去。”
  季瞳看著忽空的雙手立在原地進退不得,心裡的罪惡快把她磨瘋了,“拜託……多少給我安排點差事吧……”她哭喪著臉說,迎著手塚媽媽投過來的迷茫視線萬分真誠的祈求。
  兩人開始沉默的對視,半晌,手塚媽媽率先妥協,她根本無法再季瞳那種拉布拉多般的眼神下拒絕她,於是只好硬想出個理由給她,好讓她出去透透風,快快忘了家裡剛遭不幸的悲劇。
  “小瞳認得上野公園吧?”
  “哦,知道,要我做什麼?”
  手塚媽媽陰測測的一笑,丟給季瞳一串鑰匙,告訴她說,“接少爺回家。”說完,拇指指向窗外的花園,怕她忘了似的提醒道:“兩人騎車回來哦。”

  Chapter.9

  兩人騎車回來喲……
  手塚媽媽的這話令季瞳那顆塵封已久,被XXOO漫畫,XXOO小說玷污的不帶一絲正常人思維模式的心蕩漾不已。
  於是,她在邊滿頭大汗的尋找上野公園具體的地理位置時,還不忘邊在腦海裡浮想聯翩,勾勒出類似于——藍天白雲下,兩人笑成眯眯眼的手拉手在花圃中盡情的奔跑的畫面。
  畫面並不美好,那種模式的一般都是在動畫片裡用來增添笑料到的場景。
  例如,A君跑在前面,甩了甩頭髮對B君說,“啊哈哈哈哈∼我真的是好開心呀。”
  B君的四周星星點點,在追逐蝴蝶的空擋回答B君,“那我們更用力的衝刺吧……”
  更用力的……衝刺吧……
  額……
  季瞳不覺得的抖了抖渾身同一時間冒出來的雞皮疙瘩,突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些。
  八成是因為她太渴了,騎了半個多小時的車發現又繞回了原點的關係。
  受了刺激再加上虛脫無力,會出現不可控制的幻覺也不奇怪。
  她想,她必須靠什麼夠冷的東西來解暑,否則下一秒估計就會昏倒在馬路中間,再被飛馳而過的汽車碾成包餃子的餡兒。
  摸了摸空蕩蕩的上衣口袋,她將視線撇向不遠處的一部自動售貨機。
  琳琅滿目的飲料整齊劃一的排列著,什麼蜜桃西瓜楊梅汁,綠茶紅茶大麥茶,五彩繽紛的誘惑的她直咽口水。
  立刻感到自己悲壯無比,滿肚子委屈,甚至有些欲哭無淚。
  可無奈她半毛錢都沒有能怎麼辦呢。
  “真是的,渴死我了。”
  她撇撇嘴又抹去額頭上的汗,心想這就是她日日夜夜都渴望抵達的地方,並且還意外附贈了她一個時空之旅。
  她應該高興的,應該手舞足蹈得意忘形的,她說不定還是那個無良作者筆下的女主,非但餓不死,還會成定律的和其中某一兩隻搞出什麼曖昧,然後明爭暗鬥,唇槍舌劍,男一男二甚至男三男四任由她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挑選,今天人在東京,明天說不定就到沖繩跳草裙舞了。
  反正只有作者想不到,沒有女主遇不到。
  可她就是高興不起來,大概是由於她現在還是自己一個人,心裡有了秘密,無法坦然的面對太快到來的一切吧,她的開朗在這裡完全無法發揮作用,她恨死不負責任的老天爺了。
  +++
  其實,季瞳會迷路並不因為她是路癡。
  她知道上野公園就在淺草寺附近,旁邊便是著名的日本大學和國家博物館,她也知道該做什麼交通工具坐幾站下。
  問題是她現在拖著個“龐然大物”,即便在弄不清方向的情況下也不能選擇靠貫穿整個東京的電車來解救自己,她不禁開始懷疑,手塚媽媽的行為究竟是害人還是幫人。
  但無論如何,手塚家人的樂於助人對她來說是難能可貴的賞賜和施捨,她要報恩,自然是該完成的任務決不能拖遝放棄,否則,她想她連人類都不能算。
  咬了咬嘴唇,季瞳在休息夠了之後重新跨上自行車,準備繼續尋找。
  儘管依然弄不清方向,頭昏腦漲,可那麼有名的地方隨便多問個幾個路人應該就能找到,只要有足夠的耐力便行。
  季瞳義憤填膺的想著,然而就在這時,她的曙光出現了。
  來人的速度很快,對於曾為網王迷的她來說再熟悉不過。
  季瞳驚喜的瞪大眸子裂開嘴笑笑,想天不亡我啊,我果然是有女主狗血兼峰迴路轉的命,想著,便不動聲色的踩下輪子跟到那人後面。
  開始很好,大家相安無事,對方對於身後突然多出來一個尾行者也絲毫不知情,背著網球袋篤定的慢跑。跑了有些距離,拐進一條靜謐的小巷,那人才疑惑的停下腳步轉身瞅了瞅。
  “呃……”
  季瞳被那人看的眉毛一抽,心底發怵,不自覺的跟著停了下來。
  “我說……”
  “嘶∼”
  “呃……”
  “嘶∼”
  我說我們能不能讀者看的懂得語言交談?
  季瞳抓抓頭髮,一時半會不知該怎麼解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好理由,於是她乾脆選擇實話實說,笑的一臉討好的告訴對方,“我找我們家少爺。”
  海堂薰聽後又習慣性的用牙齒吐了口氣,以怒瞪的眼神回他你找你們家少爺跟著我做什麼。
  季瞳被他近乎直線的瞳孔嚇的寒毛直立,膽小怕事的慫樣在她臉上一覽無餘,“那啥,你應該認識我們家少爺的,他有個非常正派又愛國的名字……他叫手塚國光。我迷路了,所以希望你能帶我去找的到他的地方。”
  “部長?”海堂疑惑的打量著季瞳,估計是在想她話的真與假,畢竟手塚的粉絲太多,形形□的都有,偶爾有一兩個膽子大的,企圖靠他身邊人來接近他的也不是沒遇上過,萬一把她帶過去,最終發現被她騙了導致部長發火,那可不是他承受的了得。
  但萬一……
  海堂糾結了,季瞳看著他的舉棋不定的表情趁熱打鐵,“你怕我是騙子?你可以先打個電話問他啊,就說叫我叫上杉瞳,特奉他母親的命令接他回家吃飯。”
  沒料到會被看中心事,海堂薰先是愣了愣,而後他什麼也沒說,嘶了一聲轉身繼續他的慢跑事業,季瞳接受他已經同意自己跟著的訊號,眼睛頓時笑成一條縫,自言自語道,“還真是如同傳說中一樣的善良。”
  +++
  到達上野公園後季瞳立刻澎湃了,因為她一眼便認出了一大堆人裡隱藏著的幾隻本命。
  當然喜歡歸喜歡,她沒有打算趁機去接近或打擾任何人,儘管她也是屬於沒皮沒臉沒心沒肺的類型,但多少還是懂得偶爾矜持一下,不要太過招搖。
  她將自行車停放在隔離爛外的空地上,自己則是乖乖的窩去一邊安靜的等待比賽開始。
  今天看來只是一場友誼賽,性格活潑的都不分學校的聚攏在一起聊天,想想也是,她看網王的時候他們都才14,5歲,在另一個世界上的粉絲們不知道的情況下,這邊的時光又快轉了好幾年,他們的感情,想必也會從一次次的較量中增長不少。
  她看著慈郎正在搶奪他青梅竹馬的丸井的蛋糕,忍不住彎起嘴角,看著菊丸和切原交頭接耳,心裡暖融融的,視線再偏移了一些,無意觸碰上幸村精市的臉後,她莫名的握緊了拳頭。
  名不虛傳的漂亮,漂亮的她根本無法辨認他的存在,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他只是不動如山的坐在那兒,托著下巴聽著柳在和他報備什麼,光芒就蓋過了所有人。
  季瞳覺得,那些她所看過的同人文裡,見到幸村還能面不改色的女主,都是強人,敢上去主動搭訕的,更是強人中的強人,反正她是絕對沒那個自信,離開他三步之內的。
  “是你?”
  微微帶著鼻音又語調在不經意中上揚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季瞳欣賞美人的興致遭到破壞。
  她知道對方是誰,所以頭也沒回的應了一下對方的問話,“啊。”
  她的不禮貌和□裸的無視可肯能點中了對方的死穴,剛還只是驚訝的語氣忽然扭轉成慍怒,“你怎麼在這?”
  季瞳覺得奇怪,她為什麼就不能在這,難道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都是你家開的?
  原本對之前發生的事情就還耿耿於懷,這次下更是被他張揚跋扈的態度搞的發毛,她站起身,選擇轉過去和對方對視,壓下滿肚子的火擠出笑臉,“我在等人而已。”
  “等人?”
  “啊,等人。”
  “嗯……”對方意味深長的拉長了尾音,盯著她的臉像是要瓦解掉她的偽裝,半天,他輕鬆的一挑眉,雙手插袋的走開兩步,邊走邊告訴她,“看來碩的擔心是多餘的了,你過得還不錯。”
  季瞳在聽見小碩的名字後的肩膀不可抑止的一顫,頓時沒了和他鬥嘴的心思。
  她叫住了走遠的人,“等等跡部。”又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問說,“小碩……還好吧。”
  “你在意?”
  “我在意。”
  她認真的回答讓跡部重新轉過身看著她,無言以對的氣氛霎時在兩人之間蔓延凝固,時間擱淺在一邊噶噠嘎噠的搖擺不前,從他們的眼神看來好像並沒有一方打算率先認輸。
  季瞳不知道跡部會如何回答她,她只希望他不要又說一些以傷害別人來提高自己的話,小碩對她的照顧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天,可一樣無法改變她想要好好感謝他的心。
  朋友對於她,永遠會超越了男友,喜歡之類的不堅定,友誼才是真正值得珍藏和維護的。
  最終這場拉鋸戰以跡部放棄似的一揮手而告終,他似乎玩膩了這個無聊又沒意義的遊戲。
  “有時間你自己去看吧。”
  “真的?”季瞳喜出望外,連音調都高了幾個八度。
  真實的笑容擴展在她臉上,看的跡部莫名的移開視線,“啊。”他懶洋洋的應道,剛要轉身離開,卻又意外的被她叫住。
  “喂,等等!”
  不耐煩的皺起眉頭等待她說出再一次叫住他的理由,跡部發現自己的耐心在今天好像比平時好了那麼一些,只不過她剛一開口,他便僵立在原地,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她竟然對他說,“看在小碩的面子上……請我喝杯飲料怎麼樣?”

  Chapter.10

  說實話他跡部景吾活了到現在什麼樣的搭訕沒遇上過,還會把別人要他請喝飲料這種小要求放在心上聽進耳朵麼,可他卻不知何的就是沒有馬上明確拒絕,並且還在她的話說出口的第一秒就猶豫了。
  她的眼神明明是波瀾不驚再正常不過的,但跡部總會覺得如果拒絕了她便是逆天大錯的事。這種微妙的心理暫且稱之為罪惡感,當然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對她哪來的虧欠,他想或許是因為他的表哥回家之後便一刻不停的念叨他,說他殘忍又自私,只顧自己不顧別人的感受,他的情緒才會受到影響吧,可他都用這樣的性格活了十七年了,旁人不懂他難道從小一起長大的親人也看不出他當時的矛盾?
  跡部在心裡琢磨了半天,忽然想起自己再怎麼糾結也沒用,因為他的東西都放在網球袋裡了,而網球袋此刻正掛在剛巧去廁所的樺帝肩上,他就是同意了也沒辦法給她買。
  “我沒帶錢。”
  在做足了準備要看到女生受傷的表情後,跡部說了這樣的話,只是說完便看到對方張大了嘴,一副眼珠子都快脫窗的詫異,跟著愣了好半會兒,抽著臉憋給他個,“哈?”
  “本大爺身上從來只帶卡。”
  生怕別人誤會他小氣,跡部趕緊給自己打圓場,事實上他長這麼大[我沒錢]之類的話還真是頭一次說,他自己都覺得特別奇怪。
  亦真亦假的答案弄得季瞳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在繞個彎拒絕她,可她也再怎麼皮厚也沒辦法去伸手“乞討”第二次,於是只得認命的點點頭,然後說,“哦好吧,大爺你除了不帶現金估計也沒試過口渴的時候連杯水都沒有吧。”
  她的語氣並不像在諷刺他,而是真的特別無奈,所以跡部這下是完全尷尬了。
  我可不是那種為了撇去麻煩連都230塊都捨不得掏的男人啊!
  可惜他這話決不可能放在嘴上講,最多只會憋在心裡喊給自己聽聽。
  她究竟是多久沒喝水了?跡部看著她支住下巴一臉失望的樣子不僅感到疑惑,還有她不是昨天才和碩分開的今天怎麼就在這裡等人了?聽碩說她沒有親人和朋友,那她又是怎麼在一天之內認識別人的……這些問題在跡部的肚子裡徘徊很久,最終,他只挑了個不太重點的丟給她。
  “你有這麼渴麼……”
  “有的。”
  幾乎是接著他最後一個字重疊出的回答,季瞳說完後表情變得更臭,然後跡部突然就心想算了。自己何必跟她在[請喝飲料]的事上停留那麼久,等樺帝回來買就是了,何況她並沒有說錯,看在他表哥的份上,自己也該對她稍微照顧一點。
  只不過他才開口,預料外的另一個聲音便夾著他的“我……”穿□來。跡部一愣,立刻抬眼朝聲音來源望去,看到對方竟是手塚國光站後變得更加困惑。
  她要等的人……是他?
  跡部擰著眉頭暗暗觀察兩人的互動,手塚似乎是剛熱完身的樣子,額頭鼻樑上佈滿了汗珠,而季瞳則跟火燒屁股似的從臺階上蹦起來,兩眼放光外帶嘴角揚到耳根,跑到他身邊又驚又喜的大喊,“呀!少爺!”
  還[呀]呢,你有這麼歡呼雀躍麼。跡部一瞬間只替他的表哥感到可悲。
  他想她原來並不是一定要賴著碩才能存活的。
  他想她昨天的依依難舍難不成都裝的?
  他想她貌似跟著任何人都能過得多姿多彩。
  他想她估計只是把跡部碩當成了墊腳石,失去了他她還可以馬上找到另外一塊。
  當然他並不真的知道她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也沒興趣去瞭解,他不過是對她和手塚國光的關係有些好奇罷了。
  而此刻,手塚看著站在他面前滿臉笑容的女生,眼裡帶著像是有求於他的閃亮光芒,只是涼涼的告訴她說。
  “上杉,叫我手塚就好。”
  +++++++++++++++
  小的時候不免會這樣期盼——
  要是每年都有6個月是屬於夏天的該多好,那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天天吃雪糕也不會被媽媽罵,她就可以整整半年都不用念書,她就可以每天每天去找她的小玩伴瘋,她就可以出了滿身臭汗沾了一臉泥巴然後玩盡興的回家。
  電扇,冰激淩,海風,蟬鳴。
  綠豆湯,烏梅汁,西瓜,日長夜短的定律。所有屬於這個季節的一切都令她由衷的喜歡。
  記憶中有仿佛有許許多多的故事都發生在這炙熱的夏季裡,漫長而又清晰的貫穿了她的腦袋,被熱浪扭曲的路面也好,突然吹到空調的那種暢快也罷,就是沒有辦法避免的會回想起一些與它氣溫相當的日子。當然也有討厭的時候,比方說在38度的天氣裡頂著大太陽去上鋼琴課,比方說正熱的大中午卻要跑800米,比方說渴的要死的現在卻喝不到半口水。
  “我很渴。”
  “……”
  “想喝點冰的。”
  “……”
  “冰的沒有的話冷的也行。”
  “……”
  “冷的沒有的話溫的也行,總之……必須,現在,立刻,給我點解渴的東西,否則我怕會麻煩你一會還得抗我回去。”
  季瞳不停的在手塚國光無言以對時想好下一句不會冷場的話以免尷尬,可她無論怎麼恬不知恥又無論怎麼笑臉相迎的都從他嘴裡逼不出哪怕半個字。季瞳鬱結了,她心想你就是懶得搭理我好歹也表個態啊,別那麼無私的釋放冷氣替大家解暑行不行,你的性格設定是嚴肅啊嚴肅,跟那邊那個又臭美又不知人間疾苦的花孔雀是不一樣的,可人家手塚國光心裡卻是壓根也沒想過她的所想。他不說話一方面完全是因為她的語速太快太不標準讓他有點聽不太清楚,另一方面是在思考她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再加上今天天氣特別熱,他剛繞著公園跑完了幾圈正累著,氣還沒喘勻呢只是打了個招呼的空隙就聽到她巴拉巴拉喋喋不休的,也難怪手塚不能馬上想到要說什麼。
  看來季瞳這越怕和誰說話對著誰就越囉嗦的毛病或許真的不改不行了。
  “你跟我來。”
  手塚國光在又思考了一會才淡淡的點頭說,發尖的汗水由於他這個動作自然的從額頭一路滑到下巴,看的季瞳小鹿亂撞,她表面裝的鎮定的要死,卻還是在他轉過身後的那一刻就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這個世上妖孽橫行,稍不留神就是滅頂之災,除非你跟唐僧似的把貪嗔癡統統丟到了取經的後頭,否則就得天天阿彌陀佛的祈禱自己不要被皮囊是極品的極品們迷的骨頭渣子頭不剩。
  進入球場取水後,第一個因為好奇跑過來和她說話的不出預料自然是菊丸英二,他自來熟的個性貌似從來不取決於性別,只是在對方是女生的情況下他一般會收斂一些,也不是得誰就往人脖子上掛的。
  季瞳大口大口的吞著一瓶水,儘量不去注意離自己不足半米的菊丸,她怕她看一眼就會失態的噴出來,怕看到他比自己還嫩白的皮膚觸碰到了她的禽獸本性,她想你好歹也算我的本命之一,請不要隨隨便便來挑戰我的理智底線,沒有哪個姑娘在本命面前還大大方方又毫不拘謹的,要不是你還算溫和親切,我估計早心臟病發猝死在這了。
  “呐呐,你是部長的……”
  “傭人。”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說完後便見手塚的眉頭微不可見的一抽。菊丸驚訝的倒退幾步,估計他想什麼也想不到部長會跟跡部一樣帶貼身傭人,然後離他們不遠的丸井文太不知為啥來了興致,湊過來問了一句,“你好像不是日本人啊?”
  “對的,我是中國來的。”
  “哦,做他家的傭人很辛苦吧。”
  “事實上我昨天剛上任。”
  吧唧一聲,丸井吹出來的泡泡破在臉上。
  他用舌頭將它們重新勾回嘴裡,想了想接著道,“那你今天來該不是專程伺候的吧。”
  “差不多。”
  眾人不可思議的抽氣,青學的幾位愣是憋住了想要大喊的衝動將目光投向他們的部長大人,在這種情況下手塚特別很無奈,不過他也沒去多解釋,從球袋裡掏出白色球拍隨意調試了一下,跟著便的丟下一行目瞪口呆的人走去了場地中央。
  旁人見手塚的態度自然是不方便再問什麼,畢竟不是他們家的事他們干涉多了是自討沒趣,而青學的八成是還沒反映過來,都愣頭愣腦的杵在一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季瞳左看看右看看,在找到一條乾淨的毛巾後將它疊的整整齊齊的放在腿上,準備隨時把他遞給手塚國光讓他用來擦汗。
  菊丸見狀忍不住感歎道,“真好呢。”
  大石清咳了一聲告訴他說,“安靜的看比賽吧。”
  於是季瞳也不得不將注意力都集中到場地中央去,靠其他東西來驅散心裡的尷尬。
  其實要說她不在意這冷冷的氣氛是騙鬼,可她貌似更沒必要在沒人詢問的情況下解釋吧。
  手塚的對手是立海的真田皇帝,看著他們眼花繚亂的技術她深深體會到這果然不是可以用常理來判斷的二唯世界,雖然她不懂得網球知識但至少在前世還是稍微看過一下[費德勒VS納達爾]這種重量級的比賽的,可他們哪怕擁有再超人的體力力量,似乎也比不上手塚和真田的萬分之一,季瞳暗暗佩服許斐的想像力,臆測著現在的越前龍馬會變成啥樣了,他這最寶貝的兒子該不會哪一天把地球都搞得爆炸吧。
  才想著,耳邊又傳來跡部那獨特的聲線,象徵性的喊了她一聲,“喂!”
  季瞳疑惑的扭頭,見他擺著一臉的不情不願,而後將一隻純白的手機遞到自己面前,問她說,“碩的電話,要不要聽?”
  “……”
  “要不要?”
  “要!”
  季瞳從震驚中掙脫出來後趕緊接過電話,還來不及打招呼電話那邊的跡部碩就開口了,可內容卻是足夠讓人鄙視的,因為兩分鐘後她會為了食物再次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小瞳你怎麼和景吾在一起啊?”
  “呃……碰巧啦。”
  “哦,待會一起吃飯吧。”
  “可是我一會有事。”
  “是壽司哦。”
  “……”
  “有星鰻。”
  “……”
  “還有辣章魚。”
  “!!”
  “金槍魚……”
  “我去!”
  跡部碩開始呵呵亂笑,季瞳心想你這個抓著別人弱點再加以利用的腹黑有什麼資格笑我,跡部景吾奪趁機走手機,對著他表哥嘀嘀咕咕說了一大通,最後以[行了我不會把她賣了。}作為結束語。
  他看著季瞳因為他和跡部碩的談話不明所以而皺起的眉毛,乾巴巴的說,“你這個傭人當的要是我早開除了。”說完還不等她想到詞彙反駁,伸手從樺帝那兒拿過一罐蜜桃汁丟給她,“這個給你……還有,一會跟著我走。”

  Chapter.11

  東京都的銀座,中央區的西部,新橋與金橋的中心,步行的天堂,有錢人的世界,繁華時尚,奢靡消金,如同七彩琉璃般璀璨,又像橫旦在古典與現代之間汩汩流淌的河流,手持它的權杖屹立在雲端,用冷傲的眼神看日本。
  在四丁目的十字路口處,高聳林立的百貨大樓是它最為昂貴的象徵,季瞳和跡部景吾兩人一前一後的行走在此,擺著截然不同的兩張表情,帶著天差地別的成長背影,穿著差價十幾萬日幣的衣服,諷刺的就好像是王子丟給乞丐錢時的畫面,卻又有種說不上的來和諧,絲毫不會格格不入,或許用明星跟助理,少爺跟執事來形容他們最為妥帖,路邊也隨處可見這種模式的行人,所以見怪不怪,屢見不鮮,並不會引人側目。
  季瞳直到這時候才有些後悔,早知道跡部會來這麼高檔的地方吃飯還不如和手塚回家的自在,她本以為不過是午飯不會搞的出什麼大排場,結果事實證明,她用她這窮了兩輩子的思維方式來考量有錢人的行為果然是錯的,她想這大概就是她爽約的報應吧,做人還真的不能不厚道。
  她這樣的糾結一直在見到小碩之後才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一秒內轉為興奮與感動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往人家身上粘,小碩也毫不在意的接受她奔放的行為,笑的一臉明媚使勁扯她的臉皮。
  “丫頭,想沒想我?”
  “全日本我最想你。”
  “哦?那全世界呢?”
  “當然我老媽!”
  跡部碩的存在就好像她親哥哥那樣的重要,對她的意義也很龐大,季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依賴他的感情,她想人和人真的是存在緣分的,有些朋友即使是認得許多年彼此還是隔著無法跨越的渠溝,有些人儘管相處不到幾天卻也一樣能有無話不談的親切感。
  “不錯,這個答案我很滿意。”
  “那你呢,你有沒有想我丫?”
  “你問景吾啊。”
  跡部大爺聽到這裡突然很不爽,有種想罵管我鳥事的衝動,這一路季瞳對他故意的無視表現的非常明顯,沒搭理他不說看他的眼神還帶著嫌棄,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她一次至不至於受到她這樣對待,反正生下來後他都是被人捧的高高的從沒有人會刻意疏遠他,就算有也是出於喜歡和尊敬,不會跟她一樣令他有種受到羞辱的感覺,本來好好的吃個飯有她在已經很奇怪了,現在還搞的他才是客人一樣,跡部景吾真想一反他的華麗美學掀掉桌子。
  “算了吧。”
  “……”
  “小瞳你對景吾的意見好像很大啊。”
  “沒,沒,我哪敢。”
  季瞳連忙擺手否認,端起桌上的熱茶罐一大口,視線遊移著打量房間的佈局,跡部碩拍拍她的頭髮塞給她菜單讓她點,順便的問了跡部一句,“你老樣子?”跡部沒好氣的啊了一聲,拿著濕毛巾擦了第二次的手。
  然後是吃飯時間,季瞳和跡部碩並排坐著顯得美好而和睦,一會交頭接耳一會哈哈大笑,一會又勾肩搭背,彼此間沒有一點男女觀念之分,跡部碩給季瞳夾菜的時候總喜歡連醬油一併沾了,季瞳也很不客氣的直接張嘴就咬,吃的眉開眼笑又不停地大叫美味,跡部景吾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透明下去了,索性不理會兩人低頭默默的吃自己的那份。
  中午的太陽從來從他們三人身旁的木質百葉簾中透進來顯得慵懶而愜意,茶杯裡殘餘的青綠色的液體也渡出一圈白白的光,跡部看著突然有些犯困,或許是剛運動完又洗了澡的關係,一坐到充斥著氟利昂的環境裡就容易疲憊。他放下筷子捏了捏鼻樑,沒留意對面的季瞳因為他的動作而停止說笑。
  “唔,太好吃了……跡部你也嘗嘗啊。”
  季瞳儘量讓自己顯得真實的關心跡部,她知道她和小碩是忽略他忽略到他毛了,其實她並非故意這樣,而是對著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溝通,跡部看著金黃色的魚子壽司愣了愣,搖搖頭說,“我自己有。”
  看吧,連本大爺都省略了,可見他現在非常挫敗,季瞳厚下臉皮接著說,“你不懂嗎,別人盤子裡的東西永遠比自己的好吃。”說著也不管跡部了不樂意就把壽司丟進他的小碟中。
  “真不衛生,本大爺不要吃別人的口水!”跡部把她剛丟進來的壽司又丟回去,擺出一副我已經吃飽了的模樣喝水,跡部碩呵呵一笑,主動夾過那塊壽司替季瞳化解尷尬,“沒關係,我不介意。”他說,永遠溫和體貼,季瞳興懨懨的撇撇嘴,而後繼續跟她的小碩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在盤中的食物差不多消去三分之二時跡部碩的手機來了電話,他拿起看了看,臉色突然一變,眉頭跟著一皺,按下通話鍵的同時嘟囔了一聲,“煩死了。”跡部景吾像是知道了對方的身份立刻抬眼看他,看他用對著季瞳時完全相反的表情說,“我在吃飯。”“我沒有見她。”“我和景吾在一起。”“我下午會回公司。”“你能不能讓我安靜五分鐘?”
  季瞳沒聽明白這個她指的是誰,一時間不僅胡思亂想的懷疑會不會是自己,可想像似乎也沒道理,剛準備開口問跡部景吾就先她一步說話了。
  “阿姨?”
  “嗯。”
  “怎麼?”
  “沒事,我得回去了。”跡部碩說完便起身,季瞳趕緊跟著站起來一臉失望的問,“哎你要走啊?”跡部碩拍了拍她的頭回答,“公司有點事,下次再陪你。”季瞳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此時此刻的小碩像變了個人似的,有點冷漠,弄得她一下竟不習慣,可她還是笑了笑說,“好啊,不許賴皮哦。”跡部碩嗯了一聲,將視線挪到跡部景吾那用幾近命令的口氣道,“景吾你送小瞳回家。”,
  跡部也沒立刻搭理他,只是用挺複雜的眼神盯著他看,兩人對視半晌,跡部碩才重重的歎了口氣,舔舔嘴唇說,“嵐回來了。”
  +++++++++++++
  因為銀座在雙休日的時候是不允許車輛通行的,所以季瞳又得以來時同樣的方式和跡部一前一後的走回去。兩人低著頭各懷心事,可又都是想著同一個人的名字,氣氛多多少少有些微妙。路過一家蛋糕店時季瞳無意的掃到了展示在櫥窗裡的三層草莓蛋糕,跟著莫名其妙的就停下了腳步,她覺得她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而這件事情只要想不起來她就不會舒服,所以就一直站在那看,看了很久也沒察覺到自己已經和跡部拉開一大段的距離了,然而等到她回過神再找跡部,跡部已經消失在視野內看不見了。
  與此同時跡部景吾也接到一個人的電話,為了方便聽的清楚他鑽進了一條相對而言較為安靜的小巷子,然後將手機貼在耳邊,聽著對方的聲音嘴角不可抑止的微笑。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時間,溫柔的說,“歡迎回來。”
  其實今天是季瞳的生日,是她23歲的生日,如果她還在前世,那麼該在家裡吃過媽媽燒的雞翅膀後跟死黨去KTV折騰了,死黨會給她買好蛋糕,啤酒,漫畫周邊的禮物,為她唱生日快樂歌。可她不在那邊,不在那座城市,不在那個空間,她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蛋糕更沒有祝福,她看著拿著印有小熊盒子的男男女女,有點想流眼淚,不過她最終還是將沉重的腳步從暖黃色的櫥窗口離開,她知道自己沒有那能力為自己慶祝,也明白自己現在根本已經不是23歲的自己了。
  她開始哼唱生日快樂歌,一路唱到銀座步行街的盡頭才覺得口幹。對著劉海呼出一口氣,正想著跟跡部失散了該怎麼回去,肩膀便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她轉身,看到一臉慍怒的跡部,左手拿著蛋糕盒子,右手按著網球袋,在自己驚訝的撐大眼眸之際將蛋糕塞到她的懷裡,彆扭的說,“本來自己想吃,現在看你可憐送你了。”
  季瞳什麼也沒回答,兩秒後,眼淚就刷的掉了下來。跡部說你為了這種事哭是不是太難看了?她抹去淚痕破涕為笑,跟著將脖子上的項鍊拆下,在跡部莫名其妙的視線中說,“我跟你的生日只差五天,所以這個送你,謝謝你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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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2

  手塚國光在整理衣櫃的時候突然翻到一年前青學的同伴在他生日時合買的禮物,是一支並不算昂貴的魚竿,鈦合金製成,纖細輕巧,在尾端土黃色的木頭上刻有他名字的縮寫TK,手塚國光很喜歡它,所以至今都還沒有捨得用過,雖然當初收到的那一刻他還很嚴肅的提醒他們絕不能浪費錢,可內心的感激只有自己能明白,他想要好好的珍藏著,一如他和他們之間的友情,如他在德國接受治療時他們特地從日本去探望他的回憶,他不是會把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的人,但他沒有忘了感動。
  手塚國光用抹布輕輕擦拭銀盒的表面,架在鼻樑上的鏡片因為陽光的關係暈開一圈淡淡的金,他眯起眼睛覺得視野有些模糊,於是便隨手摘去它好讓自己能看的更清楚,他的近視度數並不深,所以有的時候戴了太久反而會難受。
  擦完盒子後手塚坐到寫字臺前給自己滴眼藥水,但由於事先忘了準備紙巾只得等眼睛適應了藥水後才張開,在這期間他的房門恰巧被人叩響,以為是母親便沒有客套的直接說了進來吧。說完後他就聽到哢噠一聲,還有比預料內更清亮一些的嗓音問他說,“要不要吃蛋糕?”
  他眨了眨眼朝門口的方向望去,睫毛沿著臉頰至下巴的地方都還沾著未來得及幹的藥水,他看到對方錯愕的表情,仿佛瞧見了多麼不可思議的一幕般震驚,他心想她該不會是在誤會我哭吧,想著,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去床頭處抽紙巾,擦乾藥水戴回眼鏡,淡淡的回答,“不必了,我不喜歡甜食。”
  雖然這樣說可手塚最後還是被拖了下樓,在插滿蠟燭的藍莓蛋糕前聽家人為上杉唱生日快樂歌,他的父親還即興的用中文唱了一遍,唱的上杉哈哈亂笑,笑過後又突然紅了眼眶,半點兒不虛偽的大叫著說,“我好幸福啊。”
  手塚覺得她很真實,真實的令他多少有點羡慕,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又特別容易滿足,雖說這樣的個性在女孩子的身上很常見,可上杉的似乎又有點不一樣,手塚覺得自己已經忘了怎麼表達真實的情感,他的野心和欲望被一次又一次的勝利吊的越來越大,他或許該把心態當平點了。
  他稍稍撇了眼她的側臉,被蠟燭的光渲染的很溫和,雙手交疊在胸前,閉著眼睛在許願,他在她吹滅了蠟燭後鼓了鼓掌,而後她便向自己看了過來。
  視線接觸到的那一秒手塚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說,“生日快樂。”她也很自然的笑答。“謝謝你。”
  其實他和她的生日離的更近,只差兩天而已,趕得巧的話放在一慶賀都沒問題,只可惜手塚並不喜歡熱鬧,所以今年的生日他都在練球,看書中渡過,要不是母親在那天早晨特地準備了紅豆飯,他自己都快忘了。
  季瞳的小心肝兒到現在為止還砰砰的亂跳著,難以從她看到手塚沒戴眼鏡又滿臉“淚痕”的模樣中恢復過來,她告訴自己說我這輩子都值了,哪怕明個兒穿回原來的世界也毫無遺憾了,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生日禮物”啊,簡直就和天氣預報說要下錢雨了一樣讓她樂呵。
  她把切好的藍莓蛋糕遞給手塚國光,特地只弄了小小的一塊,她知道他出於禮貌會意思意思吃那麼一兩口,所以切多了也是浪費。
  如她所料手塚這次並沒有拒絕他最不喜歡的甜食,還是甜的發膩的藍莓口味,皺著眉頭硬塞了一小塊進去,然後眉頭皺的更急,再沒動第二下。
  季瞳見狀不僅自言自語道,“看來真的很討厭甜食啊……”
  手塚居然接著她的話解釋了一句,“綠茶之類的沒問題,水果的不喜歡。”
  手塚彩菜笑眯眯的看著他兩互動,邊吃蛋糕邊提議說,“小瞳,我明天帶你去買點東西吧,你看天也快冷了,你穿這麼少可不行。”
  季瞳聽後也沒覺得不好意思,還半開玩笑似的回答,“可以啊,不過先說好了,以後的碗筷都我來洗。”
  她說這話時候的故做認真逗笑了手塚國晴,剛要張嘴調侃便聽到門鈴聲,所有人都愣了愣,而後由他跑去開門,手塚彩菜和季瞳繼續商量著明天去購物的事,手塚國光一臉嚴肅的盯著門口看,兩分鐘後,他們聽見手塚國晴用戰戰兢兢語調說,“爸,你回來了……”
  於是,季瞳光榮被水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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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跡部景吾去機場接機的途中時不時的就拿出一條鏈子看,放在手心裡反復的把玩,還舉起來借著窗外的光掂量它的價格。是小熊的吊墜,像水晶又像鑽石,非常亮,即使在黑暗的地方也會反出強烈的光澤,他估計這東西並不便宜,至少對上杉瞳來說不便宜,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她時她並沒有戴,就懷疑這東西會不會對她來說很重要,他這樣想了一路,臨到達機場前一分鐘才頓時醒悟過來,訝異自己怎麼就受下它了。
  機場的大廳裡永遠都忙碌又喧鬧,隨處可見慌慌張張的人群,有人一臉興奮,有人眼眶紅紅,有人交頭接耳,但更多人是看手機,打電腦,疲憊或無聊。
  跡部有個怪毛病,那就是一聽到廣播裡說前往XX地的XX號飛機怎麼怎麼滴了就渾身不舒服,可能是坐飛機坐怕了,也可能是從小烙下的病根,反正他打從記事起一聽到這職業冷漠的聲音,就知道爸爸媽媽又要走了。
  跡部雙手插著口袋靠在護欄處無所事事,抬眼看了看時間又覺得還早,索性再一次掏出上杉瞳給他的鏈子開始玩,手機在口袋裡震過,可他想也知道是誰就懶得去翻,周圍各色皮膚各種語言的行人同他擦肩而過,他能從他們的交談中聽明白很多,法語也好德語也罷,簡單的交流對他來說都不是難事。除了中文。他七八歲大時是有學過一些,可一段日子後就宣佈投降,那對他來說也是唯一一次感到自己沒語言天賦,感到挫敗。
  他到底只是普通人。
  半小時後跡部見到了他要等的人,托著大行李箱混在一堆人裡朝他走過來,栗色的波浪長髮,微微上斜的鳳眼,穿著T恤貼身牛仔和細高跟鞋,沖他不明所以的微笑,跡部的心一下就牽到了嗓子眼。
  “喲,小帥哥,見到我怎麼一點都不興奮呐。”
  她還是一樣的開朗熱情,在巴西待的這幾年甚至讓她變的更不拘小節,跡部很想說其實我現在特別激動,只是你看不到罷了,想著就張開手臂迎接她的擁抱。
  “長高了啊,我穿高跟鞋都超我半個腦袋啦。”
  “拜託,我可是17歲了。”
  “嘿,那我的大男生你交女友了沒?該不會還在跟你的網球談戀愛吧。”
  “啊恩,本大爺還真決定這輩子和它長相廝守了。”
  “大爺大爺的,你這毛病怎麼還不改,你中文還真沒學好啊,知道大爺是罵人的話嗎?”
  “在日語裡不是就行。”
  跡部習慣了這樣的對話狀態,要是換成別人他根本理都不會理,直接丟了白眼走人了,可只要對著她,他永遠沒辦法擺出冷漠高傲的臉,他告訴自己,對她的感情到底還是不尋常的。
  他們並肩走出機場,她挽著他的胳膊一副理所當然,跡部憋著,一路憋到上車也不主動找話題,雖然他滿肚子疑惑,卻抹不開面子不想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很關心她。這狀態一直維持到他們的車開上高速公路,她搖下車窗點了根煙為止,跡部看著她淺藍色的雙眸終是忍不住問道,“嵐,你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
  她不說話,側過臉去看窗外迅速倒退的景色,睫毛黑而濃密,皮膚被燈光映的更加白皙,跡部覺得她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漂亮,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很久之後她才擰滅煙頭,勾勒起嘴角淡然的笑開,眼神裡帶著熾熱的溫度,輕巧的回答,“為了碩啊。”

  Chapter.13

  手塚爺爺的突然降臨對季瞳來說似乎遇到了穿越以來最大的一個麻煩,但事實上他老人家並沒有多激烈的反映,彷佛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一般,平靜淡漠。他在進家門後只是匆匆撇了季瞳一眼,擱下行李箱對著手塚彩菜說,開飯吧,說完便朝衛生間的方向走去,什麼也沒多問,弄得季瞳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瞬間變得莫名。
  手塚國晴和他面對面的坐著,似乎是察覺出了她的不安,摸了摸她的頭髮哄道,“別在意別在意。”可季瞳再遲鈍也明白自己現在被夾到了什麼位置。她很擔心,如果手塚爺爺能對她的出現表達出極力的反對或訓斥,她或許還能輕鬆一點,可手塚爺爺太正常了,正常的反倒是顯得詭異,因為一般情況下至少會問一句[這人是誰。]吧,他卻連最起碼的疑惑都沒有,這樣的鎮定讓季瞳不得不胡思亂想。
  就在季瞳擔心的同時手塚國光已經把爺爺的行李搬運到房間擺放好,如同往常一樣的打開箱子,方便爺爺一會自己整理。
  起身時他無意撇到櫃子裡擺放著的照片,是五歲的他和爺爺在北海道的合影,背景裡有紫色的薰衣草田和湛藍的天空,小小的他穿著維尼熊的白T恤站在爺爺的身邊,眼神天真而敏感,嘴角掛著並不大的弧度,手緊緊拽著爺爺的褲腿,看著似乎特別不喜歡照相。手塚還記得那個年紀的自己會任性撒嬌,會哭會鬧,會大笑也會特別想要一件玩具,就和普通的孩子一樣,沒有超齡的思維和智商,更不是整天愁眉苦臉的早熟一類,悶皮,愛吃糖果,喜歡在電視機前等動畫片。
  可慢慢的,隨著他的成長,長到了該上學的年紀,他一下就變得和同齡人格格不入,或許大部分原因要歸咎于爺爺,因為他不再會笑臉相迎,不再把他舉高高的逗他玩,不再做一些幼稚的動作說一些幼稚的話,要求他做什麼時也總愛加上必須兩個字,灌輸他許許多多的道理,例如男人一定要有自己的目標才算真正的男子漢,例如在保持成績優異的同時也不能大意的培養興趣愛好,例如隨隨便便的流淚或歡笑,會被人感覺不可靠,不夠堅強,要保持平穩的心態看失敗和成功,才稱得上手塚家的孩子。他漸漸地變得嚴肅,變得冷淡,變得做每件事都要非常認真的對待。
  在7歲那年他第一次接觸到網球這運動,而後便決定了自己的一生都要與它為伴。
  被送去專門的培訓學校鍛煉,一直到小學畢業,不停的獲獎,表現出旁人無法媲及的天賦,認識很多現在的同伴,其中包括真田和不二,手塚國光至今都覺得自己的選擇很正確,他慶倖他的世界有網球,否則以他的個性似乎真的很難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走出房門的時候手塚剛巧合和爺爺遇上,於是他難得的溫吞著語氣,彎了彎腰說歡迎回來。
  爺爺啊了一聲,動手理了理已經換上的夏季和服的衣領,說我們先去吃飯。手塚不接話,只是默默的跟在後面,似乎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一路到客廳,瞧見上杉正耷拉著腦袋滿臉鬱悶,指甲不停的扣著桌布,嘴裡好像還在碎碎念著什麼,而坐在一邊的父親,臉色也沒好到哪去,只是看著比上杉鎮定多了,手塚猜測,他們在害怕家人多了個寄養的人這種事,會被爺爺委婉的拒絕,其實他多少也有些擔心,不為別的,只是單純的處於對上杉的同情,他坐在飯桌前坐下,不動聲色,安靜的等待爺爺先動筷,卻沒料到上杉突然開口了。
  “爺爺你好,我叫上杉瞳。”
  她不做作的自我介紹,大方而言簡意賅,可眼神明明在閃躲。手塚看了看爺爺,看到他對上上杉的視線,兩秒後輕輕點了點頭,說,“嗯,你好。”
  “抱歉,突然留宿你們家,希望爺爺不要介意。”
  “不會,放心。”
  “額……嗯……謝謝。”
  “不客氣。”
  話到這裡包括手塚國光在內的所有人都眉毛抽了抽,緊接著還不等他們緩過神,爺爺便示意可以吃飯了。手塚國光率先跳脫出來,推推眼鏡拿起筷子,雙手合十的輕念著我開動了,也因為這句話,才讓變石塊的某些人可以重新動彈,乾咳了兩下皮笑肉不笑的夾著往菜嘴裡仍,身體僵硬的像個機器。
  然後一夜無眠,季瞳頂著黑眼圈迎來了嶄新的清晨。
  由於她一整晚都在想手塚爺爺正氣凜然的偉大模樣,搞的她精神恍惚,頭昏腦脹,胸悶背痛,在洗臉時一度以為自己回到了前世,看著自己像受了輻射似乎的鬼樣子直翻白眼。
  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客廳,瞥一眼就發現少了兩個人,她也沒問,反倒是手塚媽媽主動解釋說手塚國光去晨練了,手塚大叔因為公司的一些事很早就出門了,季瞳對著看報紙的手塚爺爺正襟危坐,連吃鰻魚茶早餐也變得食不知味,手塚爺爺抖了抖報紙對她說,“沒睡好?”她一下沒能承受驚的筷子都差點滾地上去。
  “國晴跟我解釋了你的事情,我也同意了,所以你不必害怕我會把你趕出去。”
  “額……為什麼?”
  “嗯?”
  “為什麼會同意啊?”
  “怎麼,你不希望我同意?”
  “沒啊……就是……有點……好奇……嗯……一點點……”
  “為了增進中日友誼。”
  “啥?”
  “開玩笑。”
  一點也不好笑啊喂!
  季瞳心想爺爺你不想回答就說不想回答啊,何必繞著圈子的糊弄啊,明知道我的智商就那麼些又一夜沒睡反應遲緩,你不明擺著欺負人呢麼。不過她當然勇氣沒把這想法說出來,以她的膽子還不可能去挑戰這終極BOSS,她在手塚爺爺放下報紙用審犯人似的眼神盯著她時乾巴巴的笑笑,而後指著窗外回答,“今天天氣真好。”
  ++++++++++++
  天氣好能做的事情就多的去了,季瞳吃完早餐之後便和手塚媽媽踏上了購物之旅,他們今個兒的目標是買衣服,要去地方是澀穀,離家不遠,坐電車幾站就到,前世季瞳就知道那兒是潮流中心,年輕人的聚集處,小到百元店大到世界名牌的旗艦店,什麼樣的款式都能掏到,109大廈尤為出名,109辣妹更是無人不知,可說實話季瞳更想去秋葉原轉轉,因為那裡可是動漫系列產品的天堂,她這人很賤,賤到能不吃飯絕不能不看漫畫,漫畫是精神食糧,對她的意義就和網球對手塚國光一樣非常重要,為了這個,季瞳也很希望能自己靠自己賺錢,因為她想要的東西實在太多,她得自力更生,總不能一直賴在手塚家,靠他們生存。
  和手塚媽媽聊天,聊到手塚小時候的事情,也說了自己小時候的糗事,她小心翼翼的不露口風,雖然累但也很快樂,手塚媽媽格外親切,有種自家阿姨的感覺,季瞳覺她的嘴唇是手塚國光最像她的地方,也因此才有點她就是冰山母親的頓悟,否則她還真沒辦法反映過來,當然她不會因為她的身份而刻意表現的很溫和或懂事,在聊天的過程中她甚至還撒過嬌。
  手塚媽媽說,“小瞳你別看國光他平時很嚴肅刻板,其實他很聽話,也很善解人意,有他這樣的兒子我很驕傲。”
  季瞳說,“那他有送過你禮物嗎,比如母親節時候啊,你生日時候啊,或者對你說些肉麻的話。”手塚媽媽哈哈哈哈的大笑,回答,“肉麻的話大概十年多沒聽了,禮物還是有的,他會存零用錢給我買。”
  季瞳不知怎麼的臉紅了,撓撓頭發想像手塚當時的表情,跟著也笑了,她說,“阿姨你真的很幸福,我將來也希望能像你這麼幸福。”
  手塚媽媽眼神憐愛的替她順順鬢角的碎發說,“會的,小瞳又可愛又討人喜歡,以後追你的男生保證一堆。”
  季瞳不好意思的揮揮手,吐槽道,“我啊,就是半個廢物,除了張皮,大概沒啥優點了。手塚國光他就不一樣啦,對了,他有沒有喜歡過女生,像小學,幼稚園時,那種……懵懂的喜歡。”
  手塚媽媽看著天花板努力回憶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沒有,“他啊,到現在為止估計還不瞭解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心情呢。”
  季瞳聽著就莫名其妙的傻笑,嘴角提到自己也不知道的弧度,對著車窗外刷刷而過的景色出神。她一直都覺得日本的電車在空閒時特別有情調,窗夠大,視野也好,陽光灑進來如同電影畫面,映的欄杆把手的倒影晃晃悠悠,眯起眼睛靠著座椅側過臉看身後,會恍如隔世,會掉進某個奇怪的空間,會扭曲掉現實的世界,如同時鐘停擺,如同相機被人按下了快門,瞬間凝固在最美好的一刻。
  下車後季瞳和手塚媽媽並肩而行,穿過大大小小的店鋪,直奔先前便定好的百貨商店,在路過某家著名的甜品屋時手塚媽媽問她要不要喝冰奶昔,季瞳開始不好意思,確因為手塚媽媽的一句,“很久問過這樣的問題了呢,你也知道國光不可能碰這東西”改變了想法,她用力的嗯了一聲,順利看到手塚媽媽擴展而開的欣慰笑臉。一杯草莓奶昔,一杯香草奶昔,甜膩絲絲入口,夾雜著冰粒擴散在舌苔上,格外好吃,季瞳親昵的挽上手塚媽媽的手臂步行在澀穀街頭,頂著不再毒辣的太陽,感受著輕輕拂過的風舒展了一下半邊身體,想秋天還是要來了。
  就在這時,她視野中突然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穿著半長袖黑襯衣,灰紫色頭髮,正和一邊的女生說話,她當即便,“額……跡部”的喊出了口,喊完後她才有些後悔尷尬,因為他身邊的女生先回頭了,季瞳瞬間撐大了眼眸,下巴差點砸地上,對著那張可以用傾國傾城形容的臉完全忘了自己在哪,她覺得人比人真的氣死人,自己簡直跟她不是一種生物,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
  然後跡部和她一起走過來,身邊似乎被按上了無數盞閃光等,刺得她真想和某部漫畫中的女主一樣遮住臉大叫好耀眼。
  跡部看著手塚媽媽問這位是……手塚媽媽立刻介紹了自己,說我是手塚國光的母親。跡部愣了愣便非常禮貌的回禮,身旁的女生也跟著笑,看季瞳的眼神溫柔似水,讓她一時不知所措。
  “我叫草薙嵐,我在這邊開了家店,景吾剛好有空所以讓他參觀一下,你呢?你叫什麼?”
  “我……上杉瞳。”
  “嗯,小瞳,今天來買東西嗎?”
  “是……是啊。”
  季瞳壓根沒料到她會跟自己打招呼,有些說不上的害羞,她覺得這女生不同尋常,卻一下就被吸引了,女人和女人之間也是存在磁場的,要不要不會存在死黨這東西,季瞳想認識她,那種莫名其妙的好感大概由於她實在太漂亮又親切的關係,所以她接下去的話只是出於本能,沒過過腦袋直接從嘴裡蹦了出來。
  “草薙前輩,你在這開店?”
  “嗯,香水店。”
  “那……請問你這招人嗎?”

  Chapter.14

  一條淺藍色的連衣裙,長袖,領口處至肩膀是大片的褐色格紋,雙排扣,裙擺鑲有一層白色蕾絲邊,長度剛好遮住膝蓋,文靜甜美,又隱隱的流淌出一股中性氣。
  一件淺灰毛衣,寬大的高領,用最粗的棒針手工編織而成,鬆鬆垮垮的看著就討人喜歡,乾淨又低調,沒有一處被按上多餘的圖案,是屬於她的風格。
  收穫了這兩件衣服後季瞳便和手塚媽媽踏上回家的路途,一直也沒表現的很高興或者滿足,無精打采的,並且每隔三分鐘就長歎口氣。手塚媽媽見狀碰了碰她的手臂,問她說,“小瞳你是不是覺得不夠呀,要不我們再去別處兜兜?”季瞳聽了立刻把腦袋壓的更低,更失落。
  她輕輕的皺起眉毛,頹敗的回答,“不是覺得不夠,是好看不起自己,我這樣子到底算什麼啊。”手塚媽媽喲了一聲,笑說,“原來你在想這事呢,看不出來小瞳你這麼見外啊。”季瞳立刻晃了晃腦袋,說,“這不是見外,是真的沒資格讓你們對我好。”
  謊言總有拆穿的一天,我只是希望那之前能把罪惡感降到最低,這樣一來對你們的傷害,自然也壓到最少。
  這後半句話她憋著沒敢說,看著手塚媽媽溫和的眼神五臟六腑就擰在一塊的疼,她心想不行!自己無論如何也得去工作,剛好眼前有個機會管她草薙嵐是什麼人又和跡部又有什麼樣的關係,季瞳的手將藏在口袋裡寫有草薙嵐手機號碼的白紙握的死緊,然後鬆開,對著手塚媽媽輕輕張開雙臂,摟著她的腰說,“不遠的以後我一定要好好報答你和叔叔。”
  坐一樣的電車回去,只不過人要比來時多了太多,車廂整節都搖搖晃晃的,空氣又不流通,季瞳被擠得幾乎無法呼吸,全然沒了觀賞景色的興致,腦海中還不斷的聯想到電車癡漢的猥瑣笑容,攪和的她只想吐。扭動了一下身體,她找到個比較舒服的角度站穩,貼著扶手無意中注意到手塚媽媽的臉色不太好,額頭有一層細密的汗珠,似乎也很無奈的樣子,於是季瞳挪近了她一點,站在她的身後不動聲色的保護著她的四周,以防扒手或許冒失的人不小心撞到她,季瞳現在的心情,跟想要保護自己媽媽是一樣的。可惜她不在那個世界,她沒辦法實行,她只能誰對她好,就加倍的對誰好。
  手塚媽媽當然明白她的目的,欣慰地說,“小瞳啊,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季瞳說,“我也是啊,如果我以後走了,一定會想死你的。”手塚媽媽非常奔放地回答,“那就努力搞定國光!我相信你。”季瞳乾笑了兩聲,說;“這車冷氣開得真大,哎阿姨你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
  回家後就看到手塚國光在跟他爺爺下棋,跪坐在客廳一角的軟墊上聚精會神,認真到連她們進門都渾然未覺。
  季瞳邊脫鞋邊打了招呼,暗想如果自己現在對那兩人說,“哎呀快來看看我買的新衣服!”他們會是什麼表情,想到後來她自己先忍不住撲哧笑了,這一笑的威力比她嗷了一嗓子還強,手塚爺爺立馬扭過脖子直瞪她。
  季瞳身體一繃,抓抓一腦袋毛說我在自娛自樂,爺爺您請儘量的無視我。
  手塚爺爺對著丫一臉慫樣沉默了幾秒,突然不爽似的一揮手,大喊道,“不下了,國光,你去喂米忒,喂完帶去散步。”季瞳還沒想明白米忒是什麼個東西,就看到手塚國光直挺挺的走到陽臺門這,換上室外用的拖鞋,後腦勺處好像掛了幾條隱隱約約的黑線。
  季瞳抽抽嘴角想米忒該不會是寵物吧,才想到整個背便傳來火辣辣的疼。她齜牙咧嘴的看著罪魁禍首手塚爺爺,看著他那雙冷冰冰的眸子又將表情擠成一個饅頭外加下垂眼,說:“爺爺你別打我啊,咱有話好好說不行麼。”
  手塚爺爺抬起下巴比了比手塚國光的方向,說,“你也去幫忙,在我們家閒人可沒飯吃。”季瞳一聽沒飯吃一溜煙的就不見了,也不管他說的話是不是哪裡怪怪的直往外頭沖,在沖的間隙她仔細的回憶這兩天有沒有見過任何需要餵養和散步的寵物,結果沒留神腳下的空缺直接跌了個狗□。
  季瞳知道自己摔得不輕,屁股和後腦勺都開花了一般的疼,所以突然又氣又急,莫名的就沖自己發火,躺在地上好半天也不打算爬起來,還YIDA,YIDA的亂嚷嚷。
  手塚國光蹲在池塘邊正將把爪子放進水裡亂搗鼓的米忒拎起來,就聽到背後傳來特別重的落地聲,“咚!”的一下,驚的他手一松,不小心放開了不停扭動的小肉團。他不緊不慢地回頭,視線順著小肉團蹦躂而去的地方落下,眉毛跟著一擰,脫口而出的是威嚴又霸氣的命令,“米忒,回來!”
  季瞳聽見手塚國光的聲音後才緩緩地張開眼,卻在一秒內又悲催了。她看著面前灰白色的小貓好奇的瞪著自己,仿佛自己是一件外星來的生物般稀罕真想朝手塚爺爺大叫人家好好的一隻貓你幹嘛非得帶人家散步啊!
  想著,手塚走過來了,木屐踩得草坪刷刷作響,一步一步,弄得季瞳心癢癢的。她趕緊在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前一躍而起,嬉皮笑臉的抹去臉上的泥巴,連說了三遍的不要緊,手塚注意到她膝蓋處微微擦破的皮,欲言又止,最終微微一頷首,說沒事就好。季瞳輕吐一口氣,忍著痛將話題轉移到溜貓上,告訴他說爺爺讓我來幫你忙,一起帶米忒散步,手塚愣了愣,推推眼鏡說你等等,我先換衣服。
  手塚進屋,留下季瞳跟米忒大眼瞪大眼,好半會兩隻生物間都沒互動,理毛的理毛緩神的緩神,平靜祥和,一分鐘後季瞳陰測測的笑了,對著米忒伸出根手指,勾了勾,說,“你,坐下!”米忒非常給面子的歪過脖子喵了聲,一臉莫名,壓根沒聽明白,季瞳見狀整的和柯南似的,對舔著肉墊的米忒說,“你其實叫小起吧,別裝了,我知道你懂人話。”說完雙手叉腰仰臉大笑,笑到一半才猛地察覺手塚已經站在身後,抽風狀態立刻停格。
  臉充血的厲害,這一瞬間季瞳真希望自己只那貓,這樣就不用面對這種無形的尷尬,她拎起米忒放到肩上,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對米忒說咱們走,找狗尾巴草去,邊說邊哼起小調邁步子,看著天,然後在心裡把自己的頭髮拔光。
  手塚國光其實很想叫住她,但還是晚了,所以只好閉上眼睛儘量不去聽預料內的腦門磕到柱子的慘烈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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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用繩子牽著貓在街上走就夠丟人的了,現在還多了個頂著個大包的上杉瞳,手塚國光生下來以後第一次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他離開她足有五六步遠,可路人在看她時還是會把自己給一塊看了,指指點點,搞的她的傷是自己弄的似的,手塚非常無奈,卻有苦難言,爺爺不過是去了趟京都,回來時就多了一貓一人,假設他下次出國,那會不會弄出更大的動靜……手塚不敢想像,托著沉重的步伐再繞著家門口的小巷子轉一圈後,對前方玩貓玩的起勁的人說,“回……”之後的話還來不及講,他就瞧見她一臉驚喜的喊了聲,“啊。河!”接著便抱起米忒匆匆跑開。手塚當即把話咽下,跟在她身後愈發無奈。
  兩人都站在橋上的時候手塚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於是扭過臉,看到她指指河面,說,“你看。”手塚疑惑地撇了一眼並沒有發現出任何不同,就問她,“怎麼?”她聳聳肩回答,“沒什麼啦,只是覺得太陽的倒影很漂亮,我們家鄉啊,像這樣的河雖然很多,卻並不乾淨,小時候還能看得到魚,長大後工廠建的愈來愈多,所以水質也越來越差,現在都變成小龍蝦們的天堂了。”她說著撿起石子拋向河面,不偏不倚正中水面上的太陽,被打散的金色更加耀眼,一波一波刺的他幾乎無法直視,卻在幾秒後變成原狀,靜靜的貼在哪一動不動,手塚想她或許是想家了,伸手接過米忒淡淡的回答,“這樣。”
  她笑了笑感歎道,“如果夢想什麼的,也能跟水裡的太陽一樣永遠不碎掉就好了。”手塚不明白她要表達的意思所以也沒回話,她不在意,又說,“手塚,不如你叫我季瞳吧,季是媽媽的本姓,我一直不太喜歡上杉這個叫法。”手塚這回思考了一下點點頭,說,“嗯,知道了。“她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抓回米忒放到自己面前,順著它的毛自言自語,說的是[沒想到可以正常對話][我怎麼變得有點奇怪][你懂嗎?]之類的,中文參雜日文,手塚也沒聽的很清楚,看著她線條柔和的側臉鬼使神差的冒了句,”回去處理下傷口,傷口不能大意。“說完看到她一僵,然後笑容無限擴大,轉過身對他敬了個禮,用清亮的嗓音喊,“是的,部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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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跡部景吾覺得嗓子幹,是一直喝水都沒辦法解決的那種幹,他抬眼看了看對過座位上的自個兒老媽,又看了看斜對過座位上的舅舅,再看了看舅舅旁邊座位上的舅媽,最後看了看表哥和草薙嵐,切開盤子的牛排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裡扔,他想這肉今天煎的有夠老的,咬也咬不爛,而且怎麼血腥味那麼重,他放下刀叉該喝濃湯,才喝了一口自家老媽就發聲要碰杯了,跡部其實真不喜歡這種氣氛,他習慣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發呆,突然聚齊了除去老爸爺爺之的一家子還真難受,他順從的舉起裝著果汁的葡萄酒杯,例行公事的朝所有人比了比,在老媽老套的說詞中仰頭灌下。
  “景吾,嵐的手機落在房裡了你去拿一下。”
  “啊嗯?”
  “快去。”
  自家表哥跡部碩說道這裡偷偷給他使了個眼色,大概的意思是你趕緊趁現在解脫,於是他心領神會,站起來欠了欠身體,說我正好飽了,各位慢用。
  到了房間後跡部發現嵐的手機還真放自己房裡了,就拿起來看看有沒有未接來電或許郵件。不料手機剛一貼上掌心便微微的震動起來,緊接著久石讓的天空之城在空氣裡擴散開。跡部頓了頓,看號碼是一個家庭電話,而且沒有罐名字,思考要不要接。下面正笑裡藏刀的熱火朝天,他是絕對不會再折回去的,怕萬一是重要的事情被耽擱,所以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喂。”
  “……”
  “喂,哪位?”
  “我……上杉瞳,草薙前輩在不在?”
  跡部聽到這嗓音後也沒感到意外,反倒是已經知道了她打這個電話的目的。
  “你找她談工作的事情?”
  “唔。”
  “明天直接去她店裡找她。”
  “可……”
  “我會轉告,就這樣。”
  跡部匆匆收了線,丟下手機癱倒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愣,他覺得真累,渾身的骨子架子都要散了,從來沒這樣疲憊過,光看碩和嵐之間的羈絆就莫名的煩躁,兩人明明都彼此喜歡卻礙於家族曾經的矛盾堅持了十多年都不表態,真能拖的,拖得他從小孩變成少年還在那糾纏不清,他想這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他一樣想搞明白自己對草薙嵐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依賴?親情?暗戀?跡部越想越煩,乾脆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通忍足電話,宣佈說本大爺要打球。
  另一邊,那被跡部甩了電話的倒楣鬼在受了氣後,迎來了她穿越以來最大的好事兒。看著抱住藥箱對她說,“母親要我給你擦藥”的手塚國光,季瞳想值了,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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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5

  季瞳,身為一個極度熱愛漫畫,又終日存活在自我勾勒出的世界中的同人女,幻想是一件每天必做的事情,在她的世界裡,她可以把任何不可能變為可能,她可以勾勒出許許多多熱血澎湃又銷魂迷離的場景,她可以每天換一個“男友”或者給別人換一個“男友”,然後充分的享受只有自己才明白的快樂。
  可那種快樂只存在於幻想,不能變為現實,因為一旦變為現實就會有各種因素的危險,好比消失,離去,破裂,永別等等的不安定,所以此時此刻季瞳真心希望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那樣她至少不會擔心些有的沒的,她還能自得其樂一下。
  可它偏偏不是,它異常真實,她的額頭能觸到他指尖的溫度,她的眼睛稍稍一抬便是他輪廓清晰的下巴,她能細數出他呼吸的頻率,她跟他靠的這樣近,他不再是線條和色塊組成的虛擬人物,她也沒有辦法再假裝鎮定,或是像平日裡那樣對著二維的他咯咯咯得賊笑,他們的交集早已跳脫出她的大腦,轉為肢體和語言的互動。
  前世,季瞳對手塚國光不喜歡也不討厭,要說有什麼想法,大概只僅限於敬仰,她更愛喜怒無常的菊丸,更心疼被作者犧牲的幸村,更偏心極端的切原,她的注意力並不集中在青學這個團體上,卻不知為何的,在見到了他們以後,她的慌亂只留給了手塚,她的害羞和怕丟臉也只留給了手塚,她甚至會希望能多和他說說話卻害怕和他面對面,她知道自己的這種現象屬於什麼,也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越來越不正常,她想她完蛋了,她要在事態嚴重之前徹底制止自己奇怪的念頭。
  手塚國光完成任務在收拾藥箱的空擋終於對她說話,叮囑她傷口不要碰水,季瞳看著穿黑T恤的他簡直快抽死過去,腦袋沒法發揮作用的情況下愣愣地回答說,“好的。”眼睛還有一搭沒一搭的瞟著他。手塚的眼神有點空,大概是犯困了,沒接話拎著藥箱轉身欲走,季瞳又不知哪跟神經不對突然喊住了他,指指額頭上的棉布笑說,“你給我簽個名吧。”手塚被她弄地愣在原地好久都沒法反映,季瞳見狀擺擺手說,“我開玩笑呢,你早點睡。”
  天曉得她發什麼瘋,又需要多大勇氣才敢開這個所謂的玩笑。
  手塚還是沒說話,徑直走到門邊,走出房門,轉過身握上門把手,看了季瞳三秒,輕輕道了聲晚安。
  於是,季瞳這一邊的時間靜止了,靜止到客廳的光源被完全切斷後,她才撲倒在床上不可抑止的傻笑。
  翻來覆去,抱著枕頭打滾,腳還一個勁的踢著空氣,面紅耳赤,想停也停不下。這樣折騰了半天,她突然坐起來拍打自己的臉,告訴自己要清醒,可堅持沒多久就又想到了他的晚安,就又開始傻笑,加倍的傻笑。到最後,她直接放棄,對枕頭說,“其實吧,莫名的喜歡一個人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這自我催眠的功力比誰都強。
  然後季瞳這一晚依然沒有睡好,第二天依然頂著黑眼圈和想了一夜的人一塊吃早餐,手塚大叔見她這狀態還調侃說,“小瞳你真忙啊……”季瞳奇怪地問說,“我怎麼忙了?”手塚大叔嘿嘿嘿地笑著回答,“忙著思春唄。”季瞳吞到一半的一口飯差點沒把自己給噎死,她捶胸頓足地看了手塚國光一眼又看向手塚大叔,裝得理直氣壯地問他,“我思誰啦,難道大叔你還會看面相?”手塚大叔搖搖筷子,神秘兮兮地說,“小瞳自己明白就行。”季瞳立刻語塞。
  早飯吃完,上課的上課上班的上班,季瞳也借了自行車出門去找草薙嵐談工作,她憑藉記憶和感覺的亂騎,倒也給她瞎貓遇見死老鼠的找對了,她把車停在一處小巷裡,跟著步行了近十分鐘才看到名為[耳をすませば]的店。
  季瞳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先通過玻璃門偵查了一下店裡情況。很黑,還是未裝修完的狀態,幾個工人在幹活,擺弄著天花板上的線路或是釘著木架子,地上到處都沾著石灰粉的腳印,牆壁上一個個黑色的窟窿,雜七雜八的東西也都堆在一塊,有點亂,看這情形十天八天估計都弄不完。
  季瞳發現她要找的草薙嵐並不在裡面,就懷疑起跡部是不是壓根沒通知到人家。她有些沮喪,心裡卻也沒責怪跡部的意思,畢竟這事跟他確實沒多大關係,以他這樣性格的人不會管也挺正常的,季瞳怪只好怪自己的運氣不佳,沒來對時間。
  猶豫再三,她還是沒能走進去詢問,而是選擇等待,坐在一邊的臺階上觀察起路人,這個女生蹺課啦,那個看著有錢的男人帶著的其實是姘頭啊,這個老太婆太胖那個老頭子太猥瑣啊,實在無聊了,就仰頭看用紅色字體裝飾的店名,一遍一遍,不厭其煩。[耳をすませば]譯成中文是[側耳傾聽],對季瞳來說太熟悉不過,宮崎駿大神的作品,非常治癒的一部動畫電影,比起[螢火蟲之墓]要來的美好太多,季瞳還記得她當初看完時只用了一句話總結——我很想知道宮崎駿眼裡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她現在依然這麼疑惑著,宮崎駿的很多作品都讓她讚歎的無法組織好語言,只能用標點來表達。她想大師的影響力果然強大,並且無處不在。
  草薙嵐來的時候季瞳已經餓的不行了,在大太陽下窩了整整兩個多小時,頭昏腦脹,從早晨等到中午,靠著腿差點睡著。幸好她的等待不是一場空,當草薙嵐拍她的肩膀問她,“丫頭你很早就到啦時?”季瞳感動的真想一把抱住她。
  兩人沒進店,草薙嵐很大方的說要請她吃午餐直接把她帶到了附近的西餐館,季瞳樂的屁顛屁顛,跟在草薙嵐後面一個勁的誇人家漂亮又善良,嘴甜的跟抹了蜂蜜似的,逗的草薙嵐笑不停。
  她說,“丫頭啊,你真是個活寶,難怪碩那麼喜歡你呢。”季瞳不好意思的抓抓臉,回答,“其實也沒有啦,我挺賤的,我媽很多次都想掐死我,因為我總在她發飆的前一秒粘著她不放,大唱世上只有媽媽好……搞的她的火氣漏不出來只好往肚裡咽,導致無形的內傷和更年期提前啊。”她說完草薙嵐的眼睛就突然亮了,問,“丫頭,我能不能也掐你?”季瞳啊了一聲,還沒反映過來呢,草薙嵐就使勁的捏了下她腮幫子的兩陀肉,跟著滿足的緊握成拳渾身顫抖,像隱忍著什麼的讚歎,“又棉又軟……”
  季瞳大腦堵塞,叉著一塊雞胸肉吃了一口,悲壯地說確實是又棉又軟……
  草薙嵐呵呵地笑笑,優雅地喝著葡萄酒,手指輕撚杯腳,喉嚨規律的浮動,季瞳瞄她一眼更悲壯,於是也裝模作樣的拿起果汁杯,翹起小指,扇了扇睫毛,嘗試往性感這邊靠,結果她的嘴唇才接觸到杯沿,就聽見旁邊的人說一句,“丫,這是哪個明星跟她的助理?”季瞳立刻將杯裡的飲料喝的一滴不剩。
  吃飯臨近尾聲,草薙嵐才問她工作的事,問說,“小瞳你為什麼想來我的店?”季瞳直接把手塚大叔給她編的故事原封不動的搬給草薙嵐,告訴她說,“我目前沒證件,找不到地方敢收我,我想你認識跡部大概也認識小碩,說不定看在他的面子上能通融,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問了。”
  草薙嵐說,“你不好奇我和跡部家的關係?”季瞳回答,“我好奇啊,可你會跟我講嗎?”草薙嵐就笑了,她翻出手腕伸到季瞳鼻子底下,說,“你能說出我今天噴了什麼香水我就留你。”季瞳嗅了嗅,仔細的回憶,不足幾秒就給了答案。其實季瞳並不瞭解香水,只略知一二,她前世有在香水店打過兩個月的工,而草薙嵐用的香水,剛巧是她熟悉的氣味,所以便壯這膽子說了。
  “像是三宅一生的,這個牌子向來乾淨空靈,主大自然的氣味,具體是哪個系列不清楚,不過真好聞,很配你。”她揉了揉鼻子說,然後看到草薙嵐滿意地沖她斜起嘴角,宣佈說你被錄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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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薙嵐和季瞳分開後回到店裡看情況,不料卻迎來了跡部碩的駕到,兩人一前一後的進店,看到彼此都淡淡地笑開。
  跡部碩說嵐,“我們幾年沒見了?”草薙嵐扳扳手指頭說,“大概有六年咯。”跡部碩感歎起時間的流逝,說,“分開時我還跟景吾一般大呢,乳臭未乾,就愛全世界對著幹,我爸爸沒少被我折騰,我媽都氣死了。”草薙嵐用手肘撞撞他胳膊,橫了他一眼,“你媽是被你氣死的嗎,她是生病了好不好,你怎麼還那麼愛鑽牛角尖,你這樣小心得心理病,未老先衰。”跡部碩聽了她的話後就順勢抓住她的手臂往把她懷裡帶,鼻尖貼著她的髮絲輕輕摩擦。
  他說,“你換香水了?”她說,“是啊,原來連你也能聞出來。”跡部碩說,“什麼叫也,誰還聞過?”說的醋意十足,扣著她的力量也變大。草薙嵐莞爾,乾脆把身體的力量都集中在下巴,靠著他的肩調侃著說,“小瞳啊,你流浪的那段時間遇上的女孩子。”跡部碩一驚,問,“你們見過了?”草薙嵐像看白癡似的回答,“你緊張什麼呀,她很可愛,我喜歡著呢,我還要了她給我打工,你別心疼啊。”
  跡部碩徹底無言,想了半天乾脆轉移話題,糾正她說,“我那不叫流浪,叫找靈感,在家被管的太難受了出來溜達溜達,哪知道會弄的天翻地覆,還傳你耳朵裡去了。”草薙嵐聽了裝生氣的敲了下他腦門,說,“知道我要回來也不接我,害的我倆今天才能單獨相處。”跡部碩立刻哄她,“行啦,我都投資你開店了,還不夠?”草薙嵐說,“當然不夠,我六你四你是小老闆,沒資格威風,”跡部碩說,“那我帶你看電影去,還是你更想……”說了一半嘁嘁嘁地壞笑,迎來草薙嵐硬生生的一巴掌,打的他胸口火辣辣的疼。
  最終兩人還是一搭一唱一打一鬧的去看電影了,像兩小孩似的牽著手在馬路上鬧騰,一會買吃的一會買小玩意兒。跡部碩好久沒這樣開心過了,草薙嵐也終於能喘口氣暫時不管雙方家族裡的恩恩怨怨使勁的享樂。下午的太陽充足,照的兩人閃閃發光,他們像情侶更像朋友,但他們之間的關係任誰也分析不清楚,他們沒有彼此給過承諾,沒有互道過愛意,只是單純的依賴著對方,如流淌在血管裡的血液,如充斥在四周的空氣,牢牢的束縛著引誘著,放不掉也不能放掉。他們分開的太久了,他們需要對方的能量來給自己的靈魂漂白,一分鐘也好。
  只要看著你的眼睛一分鐘,我就能淪陷一整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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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季瞳洗完澡窩在客廳陪手塚大叔聊天,電視機裡播放著無關痛癢的新聞,她邊啃西瓜邊毫無姿態的品頭論足,指著某明星說大叔你瞧他的鼻子,鐵定整過,而且還整的特別失敗,跟手塚國光一比真差遠了。她不知道她說手塚名字時笑的有多甜,所以當手塚大叔問她小瞳,你好像很喜歡國光時她整個人都煮沸了……
  為了掩飾,她稍作停頓就承認說,“喜歡啊,但不是大叔你想的那種喜歡啦。”手塚大叔又賊笑說,“我想的是哪種喜歡?小瞳你別不打自招啊。”季瞳覺得自己永遠不是這家人的對手,趕緊丟下果皮說我困了,手塚大叔說現在才七點啊,季瞳哈欠連天的揉了揉肩膀說,“我其實身體特差。”手塚大叔聞言誇張的啊了一聲,提議道,“要不你明天開始跟國光學網球?”季瞳腦門磕向桌面,啊哈哈哈的乾笑,她說,“大叔你別相信我,我說夢話呢,我果然疲憊了,我一定要睡了,說著就要走。”
  手塚大叔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將她強行拖回,又遞了盤西瓜給她,說,“國光學習很累,你給他送水果去。”季瞳一聽趕緊大喊,“不要啊,你讓阿姨送啊。”手塚大叔說,“你阿姨去鄰居家聊八卦了,沒那功夫,你要不去陪爺爺下棋要不去送西瓜,你自己選擇。”季瞳求饒著說,“我給米忒送行嗎?”大叔說,“行啊,反正米忒也在國光房裡呢,順便順便。”
  兩人就這麼繞來繞去,繞了半天,結果還是季瞳英勇就義,端著盤子噔噔噔的上樓。
  手塚臥室大門打開的時候季瞳想也沒想就問了句你在學習呢,手塚點點頭說是,皺著眉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季瞳遞過裝有西瓜的盤子笑說休息休息吃點水果啊,手塚剛要回絕就聽他老爸在樓底下喊了一聲,“國光,讓小瞳給你背單詞。”
  季瞳腿一軟,整個人差點頭朝下的滾下樓梯,手塚眼疾手快的出手攙扶她,推推眼鏡說你進來吧。
  然後他就沒關門,估計也覺得挺尷尬的,季瞳飄著走進去,沒敢坐床就靠著衣櫃站,手塚塞給她本英文書,告訴她說第三十頁,季瞳就非常機械的翻到第三十頁,並且用書擋住整張臉。她在書本後面死咬著牙抱怨手塚大叔的無聊,因為她知道以手塚國光的英語水準根本不需要她説明,他可是在德國待過一段時間的,和她這半吊子不同,哪怕他的發音可能沒她標準,也不能代表他的語法詞彙量就比她少。
  手塚大叔這一擊的破綻太明顯,季瞳卻絲毫無法拒絕,她膽膽顫顫的念出單詞表的第一個單詞[發誓],手塚國光平淡又毫不猶豫的回答[swear],她又問[努力],手塚一樣快速的回答[endeavour]。季瞳覺得實在沒必要再背下去,就合上書本說手塚你英語太好,我還沒資格抽查你,要不我教你句中文吧。手塚想了想說好,掰下塊西瓜喂到米忒嘴邊,貌似挺放鬆的,季瞳也跟著放鬆了一點,清清嗓子用加重了音,手指向門外,嚴肅又霸氣地用中文說,“給我繞場三十圈……”

  Chapter.16

  十月一到人就懶洋洋的,不知道這是不是跟沒啥比賽有點關係,最拼命的那段日子都留給了前不久的全國大賽,比完了,下半學期開學了,自然顯得有些空虛無聊,提不起幹勁。三年級的還能靠修學旅行打發打發時間,二年級和一年級的就完全無所事事的窩在學校裡混吃等死,每天除了上課下課社團練習,幹的最多的大概就是聽八卦,收情書,磨練耳朵的抗噪音能力。
  不要懷疑,以上說的情況只限於冰帝,因為冰帝有個跡部景吾做招牌,愛顯擺又自戀,享受高高在上萬人擁戴的感覺,所以女同胞們和部分男同胞自然不用控制年輕衝動的荷爾蒙,想怎麼表達愛意怎麼表達愛意,想怎麼喊怎麼喊,喊的嗓子啞了也絕不會有冷眼飛刀和武士刀射過來,相較下立海大和青學的真活得壓抑多了。
  話說午飯時間,網球部的幾個正式球員在食堂吃自助餐,向日嶽人剛往盤裡扔牛肉的功夫周圍便迅速圍上了一群女生,啥品質的都有,一個個都撅著屁股,紅著臉的要給他夾菜,向日用眼神向跡部求救,連著眨了好幾下,結果被一個特豐滿的女生誤會成示好不說,還遭到了網球部其餘人的無視。他想他這倒楣的,他得罪誰了啊,想著,胖女生就貼上來介紹自己說我叫莎莎,是你粉絲俱樂部的一員哦。向日一身雞皮疙瘩,趕緊丟下盤子溜之大吉,頭皮麻的連胃口也沒了,回到座位上只好和鳳分享一盤食物。
  忍足說喲,小少爺,看不出你人氣挺高啊。向日拿著筷子的手抖了抖,說你別幸災樂禍,一會有你受的。忍足說我的粉絲可沒你的這麼大膽,含蓄著呢,一般不會麻煩到我。向日說那是,誰讓你有特殊待遇呢,可以零距離接觸啊。忍足篤定的笑了笑說嶽人,你的姿勢再曖昧一些,瞧瞧你後面,別讓舉著數碼、手機的小姐們失望了。向日這才反映過來他靠的離鳳有多近,兩人又有多讓人浮想聯翩。他頭也不敢回的把座位往旁邊挪了挪,悶悶地說連個飯都不給人好好吃。
  跡部一直沒參與對話有點不正常,按平時的習慣他早就給本大爺閉嘴的罵開了,可他只是敲打著短信,偶爾看看窗外,再回神到短信上繼續敲打,似乎把周圍人都當成了空氣,或者說太專注在自己的事情上忘了分一點點的精力去應付別人。
  忍足推推眼鏡說樺帝,你家大爺怎麼了,該不是思春吧,哪個姑娘那麼幸運啊?樺帝直挺挺的坐著啥也不回答,像極了語言障礙的木頭。忍足說哎,你別把這招對自家人使用啊,說著撞撞大木頭的手臂發揮八卦的精髓,看著他眯細了眼睛,壞壞的笑開。樺帝依然不動如山,跡部倒是給了點反映。
  他把手機遞給忍足,說既然你想知道本大爺就給你權利知道,你看吧。忍足先用特濃的關西腔拖長了音,再觀察了一下跡部大爺的臉色,跟著說我吃飽了,我回教室補眠,說完一溜煙的不見了。網球部的其餘人則憑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同學愛精神一個個先後打起哈欠,找個老相好一搭一唱的離開。
  跡部景吾抽抽嘴角,對樺帝說一會兒的社團練習我不參加了,你監督他們,讓他們每人多跑二十圈,多揮拍二百下,不聽的你加倍,再不聽你可以直接扔掉。
  就是這麼一句話,卻搞的躲在暗處的網球部正選球員個個想自殺,自殺前還要先殺了忍足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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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瞳在找貓。
  季瞳要帶它去打預防針。
  因為米忒今天正式滿兩月。
  因為手塚家人剛好都沒空。
  所以這個任務自然而然落到了最大的一個閒人頭上。
  找到一半時家裡突然來了電話,於是負責看家的季瞳自然而然的跑去接了,她的語氣裡帶著三分焦急,也沒說開場白,就直接喂了一聲,搞的對方在另一邊愣足五秒。
  五秒後換季瞳緊張,握著聽筒的手也不自覺緊了緊。因為她聽見了手塚國光的聲音,因為他第一次喊了她季瞳,因為他一口氣說了挺長的話。那麼多個因為加起來,搞的季瞳雖然高興但也感覺怪怪的。他說季瞳,米忒下午要去的診所在東京都,資料都放在我的房裡,你先看一下以防找不到。她說好的,我明白了。他又說,如果你找不到米忒,可以去爺爺房裡看看。她還是回答,好的,我明白了。
  其實她還想說多點什麼,但就沒辦法多嘴,有種怕被討厭和嫌煩的恐懼,她想她在手塚面前還是怎麼樣都自然不起來啊,她真可悲。
  掛了電話沒多久季瞳就感覺到褲腿在被輕輕扯咬,向下看了看,就看到灰不溜秋的小東西正自己玩的起勁,腦袋一甩一甩的,特別可愛。她舉起它,忍不住貼著臉輕輕磨蹭了幾下,說米忒,你真是我的福星。
  找到獸醫院具體位置是下午4點的事情了。季瞳辦了手續就把米忒放在小床上,退到一邊等待。五分鐘後一名男醫生邊擺弄手套邊走進來,架勢十足,眼神很職業化,冷冷的透著淡然。季瞳從小就很怕這樣的氛圍,所以皮疙瘩都跑出來了。她看著那又細又長的針飆出幾絲藥水,即將紮進米忒皮膚時,感覺那東西跟快紮進自己身體似的害怕,她想阻止又不能真阻止,只好在一邊幹叫,醫生,啊,醫生您輕點……醫生輕蔑的撇了她一眼,說我這是在給誰打針呢?她看看米忒又看看醫生,想我還是閉嘴吧。
  本以為米忒打了針會稍微安靜點,哪知它該怎麼皮還是怎麼皮,抓子撓的季瞳的衣服漏了好幾個口子。季瞳把它扔自行車的籃子裡,說你給我乖點,要不再給你打一針,才說完米忒就窩成一團地睡了。季瞳滿意的點點頭,推著自行車打算步行一段路。可她越往前走就越覺得這塊地兒似曾相識,很多店鋪和建築都見過,但一下子就是想不起在何時見過。
  她踩著一地的碎光開始回憶,回憶到將觸及真像邊緣時突然莫名的一顫。她抬眼環顧四周,很快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找到了跡部碩的身影。
  人和人的磁場如果能相互對應,那麼即使遠隔著數百米,一樣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季瞳揮舞雙臂,興奮地朝前跑,自行車被推得咕嚕咕嚕直叫喚,可她剛要喊對方的名字,就被從身後多出來的一隻手捂住了嘴。然後略帶滄桑的低沉嗓音在她的耳邊散開,告訴她說,“先別打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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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平光鏡的傢伙名叫忍足侑士。
  並沒有和傳聞裡的一樣,長的像手塚。
  頭髮很藍,眼睛很花,睫毛很密,鼻樑很挺。
  再笑一笑名副其實的浪蕩不羈。
  季瞳知道他喜歡長腿美女,喜歡愛情電影,喜歡文縐縐的東西。
  也知道他是屬於懶懶散散對什麼都貌似不太在乎的性格。
  但她總來不知道的是,他還有跟蹤人的習慣……
  季瞳說你為啥不讓我和他們打招呼?忍足說因為我在探索。季瞳說跡部碩有啥值得你探索的?忍足說我要探索的當然不是他是跡部景吾。季瞳說那你探索歸探索跟我有什麼關係?忍足說他們看到你就等於看到了我,我還不想跑圈跑死。季瞳說你要探索的東西有趣不?是特八卦的不?特勁爆的不?忍足說喲,你有興趣?季瞳說可不是嘛,我耳朵天生用來聽這些的。忍足哈哈笑了。他說好的,既然你有興趣那就全力配合好我,我保證不讓你失望。季瞳兩眼珠子噌的就亮了。她狗腿的點點頭,說你等等,然後趕緊去把自行車停放好,又撈出米忒塞在懷裡,一臉蓄勢待發。忍足頓了頓才問她,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季瞳悲催地朝天一望直接開路。
  飯店裡有大柱子的好處是啥?
  是在必要的時刻方便人躲藏……
  季瞳跟在忍足後面縮著脖子鬼鬼祟祟的模樣非常欠扁,看的店員一個個困惑不已,要不是礙於忍足是常客估計他們早讓保安把她給五花大綁再直接丟出去了。
  兩人大搖大擺的挑了張角落的座位坐下,再點了幾個菜裝樣子,視線停留在刻有VIP包房的門上。跟著等菜上齊了,服務員們撤退了,忍足才揮揮手,示意她耳朵貼近,將他的計畫娓娓道來。
  季瞳聽完先吃了兩口龍蝦沙拉壯膽,然後放下筷子義憤填膺的說我去了,我真去了,你得為我祈禱。忍足撥撥劉海說好,快去快回,說著比了比他別在耳朵上的黑耳塞,提醒道她千萬別忘了按這個。季瞳走了兩步又轉身,問忍足說你非得打聽到嗎?忍足說必須的,誰讓我得罪了一幫計較鬼呢,我不這樣做,我會死的很難看。我在贖罪呢。
  季瞳突然之間,有了種被他欺騙的感覺。
  通過女廁所的窗戶爬出去,再跨兩米就是跡部兄弟所在的包房陽臺,可這兩米,季瞳走了足足十分鐘。她手心裡握著竊聽器,嘴裡嚼了塊口香糖,拼命催眠自己說我是柯南是柯南,才不至於緊張的走不動道。
  幸運的是陽臺的落地窗開了條縫也拉上了窗簾,形勢有利於季瞳的發揮。她把口香糖吐出來,把竊聽器黏上去再貼在門沿處,放輕腳步退後一些,打算先躲著聽聽現場版的。房裡在說話的好像是草薙嵐,嘰裡呱啦的完全不符合她的外貌。
  她說來,碩,我們再幹一杯,為了友情!跡部碩說,嵐你別幹喝酒容易吐,吃點菜。草薙嵐爽朗地笑笑,又對跡部景吾說小子,有喜歡的物件麼?跡部景吾冷冷的回答,這問題你問過我幾遍了?沒有。草薙嵐切了一聲,說不講拉倒,你都十七八歲了,你自己看著辦。跡部景吾沉默了一會,轉移話題說哥,你能不能有點明確的態度?
  跡部碩說我覺得我的態度很明確。跡部景吾不耐煩的冷哼,說你還真是不負責任。草薙嵐插話進來大喊著我還要酒!季瞳聽到這基本一頭霧水,想撤卻又想繼續聽,就在原地進退不得。突然的,房裡傳來摔杯子的聲音,緊接著是草薙嵐歇斯底里的嘶吼,我真是受夠了,跡部碩你後媽就是一混蛋!
  兩張椅子同時拉開,摩擦的地板吱吱作響。跡部碩說嵐你醉了,跡部景吾沒有動靜。季瞳在外面捂著嘴不敢放,生怕一不留神控制不了的倒抽冷氣。米忒在她的衣服裡拱了幾下,探出腦袋好奇的望著她。季瞳對著它比了個噓的手勢,瞪著它期望它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米忒喵嗚了一聲,趁她不注意直接蹦躂到了地上,一溜煙鑽進了包廂……與此同時季瞳覺得自己看到了五彩繽紛的世界,眼前似乎有幾萬隻小星星在不停地閃爍,繞的她一陣陣的暈眩。她想完了,徹底完了,趕緊本能的站起來跨出圍欄。只可惜她的一隻腿剛掛到外面,身後的傳來就窗簾呼啦一下拉開的聲音。
  她只好回頭,迎接對方的怒視,和明顯壓抑著的火,想回去殺了忍足。
  跡部景吾一步步的逼近她,站定在她左邊,拎著米忒的後勁問她說,你在做什麼!

  Chapter.17

  包房內的騷亂總算是停了下來,這大概是目前為止唯一一件值得慶倖的事了。
  面對著高強密度的安靜和三道齊刷刷的視線,季瞳如坐針氈,想解釋卻開不了口。
  她看著在跡部手裡扭動的米忒,突然萌生種它能撓他一下讓她獲救的邪惡念頭,但這念頭也只產生了一秒鐘,很快被趕到的忍足侑士給掩蓋。
  季瞳想他還算人道,沒有丟下她,否則再多一點時間,她估計就快要被跡部的眼神給劈成蒜泥肉片了。她暗暗地朝忍足的方向撇了撇,只見他擺出一副你們別這樣看我我真的只是路過的架勢,對跡部揮揮手,輕鬆自在地說喲,這麼巧啊。
  跡部當然明白他是在打哈哈,氣的人一僵,手一松,抬了抬他那可以橫掃千軍的眉毛說,你膽子挺大啊,敢跟蹤本大爺?忍足沒支聲,好半會就靠著門框一臉鬱結,估計在做跑圈跑到進天堂的心理準備。
  米忒獲得解脫後屁顛屁顛的跑去跡部碩的腳邊,抓子壓住一塊垂涎已久的魚肉香腸眯眼舔的酣暢。就這情形來看,它可能是在場最置身事外,最沒心沒肺的東西了。季瞳羡慕它,特別羡慕。
  因為它的無知和單純,也因為它能在危急時裝傻充愣的蒙混過關。
  而她卻不行。
  跟過去,抓起它,腰還沒挺直呢腦袋上就感到一個重量的覆蓋。季瞳心一懸,站直的同時傻笑著和跡部碩還有草薙嵐打招呼。
  跡部碩柔亂她的頭發問小瞳,抓貓呢?季瞳一愣,趕緊順臺階下,回答是啊,它太皮了。跡部碩又問,你養的啊,挺可愛的。季瞳說不是,手塚家的,今天給它打針的。跡部碩哦哦兩聲,扶著東倒西歪,硬要親季瞳的草薙嵐說,我們出來吃飯,嵐喝的太多了有點混亂,小瞳你別介意啊,說完臉色就挺尷尬的。季瞳理解他的為難,提議道要不你先送草薙前輩回去吧。跡部碩看了看還在朝忍足瞪眼的跡部景吾,想了一會便點頭同意,留下一句景吾我和嵐先走,不等你了,你送小瞳回去啊就帶著草薙嵐離開。
  跡部景吾這下是徹底毛了,對著門口喊本大爺幹嘛非得找這麼個麻煩啊。可惜那兩人已經走遠,也聽不見他吼了什麼。跡部只得把憤怒轉移到忍足這兒,皮笑肉不笑的說,我們談談,說著提起他的後領把他帶出了包房。
  季瞳沒聽見他們的對話內容,不過想也知道應該很恐怖。
  因為忍足一路都在求饒。也因為他在那之後,整個表情就跟喝了青醋似的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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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跡部景吾和季瞳兩人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完全全的暗了。站在川流不息的東京都街頭,為了怎麼回去討論了足足十五分鐘。
  跡部說我們打車走。季瞳說不行,我的自行車在附近,我得帶著它,而且我還有寵物,司機給不給上還是問題。
  跡部說那我派人來接,等一會就好。季瞳說別,我一坐你那高級轎車就頭暈,吐了就完了。
  跡部說那你想怎麼樣?季瞳說反正我騎車,你不用管我了。跡部就立刻否決說不行,本大爺答應的事非得做到。季瞳說我不給草薙前輩還有小碩告狀,你不必為難。
  跡部聽了她的話後撫撫淚痣,用一種很好笑的口吻問說你的意思是我怕他們?
  季瞳正兒八經地死命搖頭,連著說了五遍的沒有。
  說完兩人就並肩走著,走過電車站走過蛋糕店走過飾品屋走過電影院。
  路燈順著街道一直延伸向最前方,一團接著一團,貼在地面上又像是金色窟窿。
  走到季瞳存放自行車地兒的時候她問跡部說你餓不餓,剛才沒吃東西吧?
  跡部一下警惕起來說你問這個幹嘛。
  季瞳說沒事,就隨口問問,主要還是我餓了。
  跡部一臉嫌棄,說你這是變相的要我請客吧?
  季瞳說沒有,我哪敢啊,邊說還邊吞口水,惹得跡部對她更加鄙視之。
  不過鄙視歸鄙視,跡部不得不承認他也是餓的。所以他裝模作樣的清咳兩聲,問季瞳說你想吃什麼?季瞳脫口而出的答案就是拉麵,熱乎乎嘩啦啦的豚骨拉麵。
  跡部說你要求也太低了,本大爺至少還能請得起壽司。
  季瞳說吃壽司吃多了會感覺太單調,還是主食吃著爽。
  跡部說你不後悔?季瞳說不後悔,餓的時候什麼東西都好吃。
  跡部就突然發現了這女生的優點。
  是爽快和不做作。你問她的問題,她告訴你的絕對會是心裡話,也不像別人愛面子或者注重禮節就給你來表面功夫,相處著特別輕鬆。
  他想了想說可以,不過得找個好一點的地方,不能路邊攤。
  然後兩人又開始行走。
  大片大片的光和霓虹落在肩頭,側臉,衣服鞋子上,如同前一回在銀座一樣不協調卻莫名的相稱。
  季瞳覺得跡部景吾和自己肯定是兩個世界的,這種兩個世界的概念並不是說一個在真實空間一個在二維空間。而是更遠的,思想不同,觀念不同,背景不同,遇到困難的處理方式也不同。是那種很難試著把心拉近的去成為朋友的距離感。
  說白了,就是自卑。
  好比一個窮人會羡慕,但一生一世也體會不到有錢人為了尋開心一夜花費數百萬的暢快。
  走了一段路,拐過大街,四周的明亮逐漸消弱。
  季瞳突然問跡部你怎麼看手塚國光這個人?
  跡部愣了愣,說是永遠的對手。
  季瞳不出所料,又說那在你們看來,輸贏是不是永遠排第一位?
  跡部說不是,不是輸贏的問題,是要證明自己的價值。
  季瞳用網球?跡部說用網球。
  季瞳就沉默了。她看著跡部穿著冰帝制服的模樣,忽然感慨萬千。她想,到底是真實的人物,多少書裡的,片子裡的有些不一樣。不過性格,經歷,甚至名字,家庭,全是給予。
  她所知道的他們,她所不知道的他們,跟本不能被劃上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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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了家裝潢不錯的拉麵館,掀開紅簾子,還沒進去就聞見了香味。
  店裡很熱鬧,因為正值晚飯點所以坐滿了各種各樣的客人。
  店員很熱情,看到他們直吆喝,說來來來,這邊請坐,想吃什麼?
  跡部和季瞳來到他所指的位置坐下。是個相對而言較為安靜的雙人座位。
  跡部似乎不太習慣這樣的環境,顯得有些拘謹,季瞳倒是饑腸轆轆的菜單也沒看就說我要辣的豚骨拉麵。
  店員爽朗的說好咧,說完又問跡部,這位帥哥呢?跡部冷著臉說一樣,邊說邊從肩上卸下網球袋,卻看了半天也找不到地放。
  季瞳見狀一把拉過身後一張椅子按在兩人中間,說這袋子很貴吧,喏放這兒,御座,別弄髒了。跡部其實只是怕丟地上絆倒人而已,並非價錢問題。但他懶得解釋,彆扭的把袋子一仍,乾等。
  面上來的時候季瞳完全顧不得形象的端起來就喝了口湯,溫度太熱,燙到了心,舌頭也立刻感到疼痛,不過因為太美味,她的表情哪怕稱得上猙獰,喊出來的卻是實在太好吃了!
  跡部看著她滿足的模樣也跟著喝了口湯,確實暖暖的,瞬間瓦解走所有的疲憊。他又吸了口麵條,飽滿多汁,預料外的好吃。他不自覺的彎起嘴角,想偶爾吃吃這個也不錯。
  季瞳看著跡部,覺得背景是拉麵館的他看著有點搞笑,但一下好親近了許多。跡部注意到她的視線,就停下動作問你看什麼。
  季瞳說我在思考,怎樣才能吃拉麵也吃得華麗。跡部一嗆,差點噴出來,他實在弄不明白表哥怎麼會這麼在意這個腦袋秀逗的女人。他先喝了口水壓壓驚,再翻個白眼說不吃最華麗。
  季瞳哈哈地笑,說那你今天不追求它了?跡部不明所以,就問什麼?
  季瞳拳頭抵住嘴唇,說沒什麼,突然發現你也挺普通的。
  跡部眉毛一挑,說普通,本大爺普通?
  季瞳說,啊,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沒有那麼高高在上的感覺了。
  跡部聽後不屑的哼哧一聲繼續吃面,眼睛卻眯細了一些。
  吃得差不多了米忒開始不安分,窩在季瞳的腿上試圖爬上桌,身體拉的老長,又站不穩的老往下滑。
  季瞳按住它腦袋不讓它動,它居然用小爪子劃拉著她的皮膚試圖反抗。
  季瞳急了,提著它的後頸訓斥道,米忒,你還不能吃這些,乖乖的。米忒喵嗚喵嗚,星星眼瞪的對坐的跡部都快同情了。
  他好奇的問這是手塚國光養的?
  季瞳說對啊,不像吧。
  跡部說嗯,我以為他討厭寵物。
  季瞳說他其實不像外表那麼冷,對米忒可溫柔了,說著就眉開眼笑,臉也跟著泛紅。
  跡部馬上察覺到了她的異常,於是笑著調侃道,啊恩,果然受歡迎程度也不比本大爺遜色。
  季瞳低下頭弄米忒,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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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頓飯吃了很久,從店裡出來已近八點半。
  由於從這邊步行到手塚家起碼四十分鐘,不好意思蹭了人家的飯還讓人家陪著消化,季瞳就心滿意足的拍拍肚子,對跡部說謝謝你啊,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她走去一邊推自行車,跡部看了看她又看看手錶,歎了口氣尾隨其上,奪過她手裡的龍頭拍拍後座對她說上來吧,本大爺既然說了要送你回家沒道理半路開溜。
  她聽了一副吞了蟑螂的表情。跡部看了又說別囉嗦了,抓緊時間,本大爺還想早點睡覺。
  於是她就沒再推託,把米忒放進車籃裡便跨坐到了跡部的背後,抓住坐墊一角,自嘲般地說我小瞧你了啊。
  跡部啊嗯一聲也沒回頭,踩下輪子的瞬間淡淡的回答,本大爺可不是擺設。
  再於是哐啷啷哐啷啷——
  鏈條摩擦的聲音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互動。
  入秋夜晚的風吹著特別舒服,米忒早睡了,季瞳也一顛一閉眼的,腦袋磕到跡部消瘦但不單薄的後背,猛的驚醒,突然想起前世看過一一部片子。
  講的是一男生和一女生由於自行車結交的戀愛,那女的很愛那男的,脾氣很絕強,她看時總覺得女主太能鬧了,鬧的她都煩,可男主卻百般寵溺,任其發展。所以她喜歡男主的隱忍,喜歡他長的漂亮,氣質像幸村精市,她想我啥時候也能找到這麼個寬宏大量不愛計較的男友。
  再後來兩人鬧鬧騰騰,磕磕絆絆,男主最後還是去了東京求學,女主留在北海道等待,並沒有給後續和交代。樂觀的人會以為他兩還是能廝守終生。悲觀的人會以為這種情況,必定是分離。
  季瞳沒敢去猜測,她只記得了男主的名字,叫岡田將生。
  因為她明白這只是個電影,消遣而已,現實生活中沒這兩人,更不可能想什麼都行。
  雖然她知道照她的性子,肯定希望真正的結局是前者。
  但太多的因素,是雙面毒藥了。
  季瞳就這麼一直回憶回憶,來到一個下坡時,跡部的聲音拉回了她的魂。
  他說你抓穩了,摔下去我可不管。
  她前言不搭後語的問說,跡部你知道一個叫加藤和樹的明星嗎?
  他說誰?
  她笑笑說沒誰,有人說你們像,我覺得還行。
  他不屑地說本大爺是獨一無二的。
  她就符合的啊啊,說跡部景吾最華麗了,撒玫瑰是絕活。
  他一愣,說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她也不緊張他的警惕,解釋道那是你太有名。
  一切都愜意美好,一切都寧靜悠長。
  是的,在季瞳看到手塚國光站門口的身影之前,確實是這樣。
  在那之後,什麼都摔破。
  她的感動和開心,讓她奮不顧身的跳下地,一時忘了自己坐著的自行車還在行駛中。
  跡部失去平衡當即翻車,前所未有的狼狽。
  季瞳嚇的不輕,可惜反應過來時跡部已經氣得臉都紫了。幸好米忒動作快沒有受傷,只是躲在一邊顫抖,看來也嚇壞了。
  自知理虧,她趕緊過去抓起米忒道歉。
  跡部爬起來,大口喘息,怒視著她再看看手塚,咬牙切齒地說你故意的?
  季瞳還來不及解釋,手塚就走過來,問跡部說你沒事吧。
  跡部更加尷尬,理了理摔亂的頭髮說沒事。說完扭頭就走,對季瞳的對不起也視若無睹。
  季瞳耷拉下眼角說咋辦,闖禍了,他好心好意送我回家還請我吃飯,我卻把他搞受傷了。手塚安慰道別在意,跡部不會放心上的。季瞳說可我還是覺得過意不去。手塚說那找個時間再道歉。季瞳說能行嗎。手塚說沒問題。
  一句話而已,季瞳就倍感力量並且相信了。她看著他緩和下來的眼神,被月光鍍金的鼻樑暈的找不著北。她想我徹底淪陷了,我該怎麼啊,正害臊著,手塚一隻大手伸過來從她懷裡拿走米忒,另一隻手順便拍了拍她的頭髮,說走吧,母親等你很久了。
  季瞳嘭的一聲直竄雲霄,短短一秒內就感覺自己在宇宙地球宇宙地球間來來回回的折騰。她不可置信,她受寵若驚,她七竅生煙七孔流血,她完全喪失了思維能力。她化成燃燒著的紙片人飄蕩在手塚的身後,心中無限迴圈著聖鬥士的主題曲……
  她想,淪陷就淪陷吧,溺斃了我也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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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8

  季瞳覺得自己慢慢的徹底適應了手塚家的生活。
  每天每天,吃飯睡覺,帶著米特散步,陪手塚媽媽聊天,跟手塚大叔鬥嘴,看手塚爺爺的冷臉。
  有時候會覺得穿越也不過如此,既沒有驚心動魄,也不會一波三折,一切都平淡的離奇。又有時候會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儘管會弄不清楚自己穿到這個世界的意義何在。
  一些東西潛移默化,一些東西逐漸習慣。
  習慣其實可怕,它有癮,它太難戒掉,它會附帶著依賴附帶著安全感,可它偏偏又不易察覺。
  時間一久,就成了應該。
  ——————————————
  十月下旬,季瞳接到了草薙嵐的通知,說店門已經裝修好,可以開始打工。
  於是她有了新的主心軸,不再重複以上那些事兒了,一腳踏進了她期盼的自力更生。
  去的第一天跡部碩有來幫忙,季瞳才知道他也是[側耳傾聽]的老闆之一。雖然挺驚訝,但也沒令她產生任何距離感,依然沒大沒小沒上沒下的。
  季瞳說小碩,你是小老闆吧?
  跡部碩說怎麼,小的你就敢無視了?
  季瞳說不是,不是敢無視,我就想問清楚看以後找誰請假。
  跡部碩聽了饒有興致,說所以呢,找誰請?
  季瞳說當然草薙姐了,你也得服從她的命令不是。
  跡部碩明白她話裡有話,用力一敲她腦門說你行啊,沒上班就想著請假,還亂傳緋聞。
  季瞳裝傻充愣,說我說什麼了嘛,哎呀小碩你就是太愛亂想。說完還故意賊笑了一下,邊拖地邊哼唱平井堅的輕閉雙眼。
  跡部碩抓著她的脖子將她扯到臂彎裡固定住,說喲!原來那個灰頭土臉的既可愛又單純還會哭鼻子的小要飯哪去了?該不是什麼手塚國光教的吧,你才在他家待了幾天啊。
  季瞳一聽立馬不樂意,死命抵抗說手塚好著呢,他一品貌端正德智體美勞全優又孝順又穩重又愛動物又健康的N好少年被你用語言玷污,你小心人神共憤啊!
  跡部碩抽抽嘴角,說前不久還全日本最愛我呢,這答案參雜的水分太大了吧。
  季瞳說我說過嗎,我怎麼給忘了。
  兩人就這麼貧著,一直到薙嵐隔空橫插一句過來說你兩都閉嘴!才乖乖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各就各位。
  忙忙碌碌渾渾噩噩……
  整理的整理清掃的清掃盤點的盤點。不知不覺的就忙到傍晚。
  一起去吃飯慶祝,點餐的期間跡部景吾背著網球袋風風火火的駕到。
  季瞳看到他嗓子眼都緊了,想打個招呼都喪失勇氣。
  因為跡部他看她的眼神已經恢復到最初,冷冷的,高傲如常,氣勢從未被抹滅,仿佛前陣子的某個晚上,那個能正常溝通,也不耍大爺脾氣的跡部只是幻覺。
  季瞳有點胸悶,於是只得儘量不破壞氣氛的吃東西。
  其餘三個聊天聊的酣暢,不但絲毫不提季瞳之前偷聽他們的事情還大大方方的說著她挺在意的八卦。
  季瞳把這些資訊默默的在肚子和食物一起消化,突然察覺她就是想找人分享也找不著。她這才知道,她沒有朋友。
  晚飯過後草薙嵐給了季瞳一份大禮,一部手機,全新的,她的理由是方便尋找,萬一店裡有事或者突發狀況都能及時聯繫,工作用的。季瞳也沒拒絕,就收下,隨意翻了翻,有三個號碼,跡部碩,草薙嵐,和跡部景吾。
  她不知道是不是草薙嵐輸進去的,只是覺得最後一個號碼貌似有點諷刺和沒必要。
  臨解散前,季瞳總算抓住了跡部並且給道第二次的歉,真誠的就差把心肝挖出來了。跡部看似不在意的笑笑,說本大爺沒那麼小氣。可傻瓜也看得出,他早怕了她這麼一個神經大條的女人了。
  季瞳想算了,反正大家早晚形同陌路,更何況從未真正拉近距離過。她也沒指望來到這兒,還能攀上多少原著裡的王子。
  本來嘛,各自存在於不同空間,過著各自劇本裡的生活,能湊到一塊兒純屬意外。
  就好像一張破掉的紙,要把它復原時拼錯位置了,拿開再重粘就得了。不必較真。
  ++++++++++++++++++++
  其實草薙嵐的店並不是想像中的全部經營香水,它也兜售點小飾品,例如項鍊髮夾什麼的,多半都帶著閃亮亮的鑽,款式別致,小巧又討人喜歡。
  季瞳按照草薙嵐的要求把其中一些貴的掛在支撐架上再放進裝有鵝黃色小燈的貨櫃裡,為它們分別貼上標籤和名字,擦乾淨玻璃,等著別人的買走。
  其實很少有人會買,大部分的人都是進來匆匆瞥一眼就離開了。因為店裡的東西都不便宜,有的甚至貴到令她咋舌。
  好比她們的鎮殿之寶[火淚],就要日幣三十萬,草薙嵐隨意丟出這個價格的時候她真是感到腿軟,手軟,渾身軟。
  她想三十萬啊,兩萬多人民幣啊,如果是專門的珠寶店也就算了,再天價也不會驚訝,可她們不過是小門面的店鋪,而且又蝸居在極其混亂的涉谷,藏著這樣值錢的東西該不會哪天遭到劫持吧……想著腦袋中就出現了一個戴著絲襪手持兇器的猥瑣男子,把手槍的黑洞對準她的腦門,喝令她手放頭上!蹲下不許動!否則老子殺你!先奸後殺!她不禁打一哆嗦,覺得店裡非常有必要藏一把武士刀。
  可她的膽心真是多餘透了,因為那條鏈子在兩天后就被人定走,閃著足夠華麗麗的紅色光芒跟她說拜拜。
  季瞳戴著白手套,小心翼翼的將它從獨立櫃子撤離的那一刻,仿佛聽見它譏諷的笑說,哼,這破地方配不上我的身價。
  ……
  就這樣看來,季瞳真的很閑,閑到病的不輕。
  在草薙嵐的店工作滿一個星期後,她的老闆又帶來了新的店員,也是個女生,名叫西川尤娜。
  人挺清秀的,也很含蓄,聲音細微甜美,老前輩前輩的稱呼她,惹得季瞳的虛榮心得到的大大的滿足。所以,她在西川尤娜不注意打破了一瓶蘭蔻的香水後,摟著她的肩膀撐大鼻孔英勇的對她說,“別怕,有我罩著。”
  然後她將錯誤包攬了下來,拿著“屍體”去見草薙嵐,成功的,得到了暴風雨般的訓斥和捏的她臉快畸形的魔抓。
  就這樣看來,草薙嵐很公私分明,季瞳,很傻。
  當然傻的事情不止這一件,多的去了。
  比方說客人要折扣,求饒半天,她看人可愛就真答應了人家,搞的草薙嵐氣到內分泌失調,決定用她的工資彌補損失的部分。
  又比如吃午餐,吃的是隔壁街定的盒飯,四菜一湯,兩葷兩素,啥都有。季瞳向來不挑食並且有多少絕對吃乾淨,可還是有番茄這個致命傷的。
  那天她們的菜色按規律是中華料理,季瞳本來挺高興,一打開盒蓋看到番茄炒蛋的存在臉立馬白了一半,偏偏這時西川尤娜惡了老長一聲,苦大仇深的對她說,“前輩,我對番茄過敏,我們換菜吧。”
  季瞳想拒絕,想說不吃留著吧,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行,我把我的腿給你”(……)
  她視死如歸地用了半小時來清理雙人份的番茄炒蛋,卻用了一整個下午來嘔吐。
  差一點兒,就虛脫在工作崗位上了……
  這個案例最傻的地方在哪?不是她不必吃硬吃,不是她愛打腫臉充胖子,是她用了一條又油又酥的雞腿兒換了個蔬菜,還是最討厭的。
  後來跡部碩來店裡時聽草薙嵐敘述這段事,笑的要撒手人寰,他說,“小瞳,你幹嘛這麼不待見自己啊,你真傻得可愛啊。”季瞳什麼也聽不到,蹲去牆角裝成一堆的黑線。
  ++++++++++++++++++++
  總得來說,季瞳的打工生涯在吃一塹長一智中磕磕絆絆的進行著,慢慢的,很多狀況和口味挑剔脾氣惡劣的客人她都能應付了。
  當然也有狀況外的。
  就好像某天早晨,店裡來了個奇怪的老頭,不買東西進來就幹盯著季瞳看。季瞳沖著他禮貌地笑,招呼他說,“請問您是要買禮物送人嗎?我們這新到了一款香水不錯啊。”
  老頭對她的熱情全然不理會,就看著她若有所思。
  季瞳有點怵,還在想是不是我牙齒上粘到菜渣了,就聽老頭冷不丁的問了句,“有水嗎,我渴了。”
  季瞳看他的年紀應該在六十上下,穿西裝筆挺的,也不像買不起水喝的樣子就心生警惕。不過她還是去倒水了,因為草薙嵐曾尊尊教導她說,“顧客是上帝,進來的人你都把他當上帝伺候就對了。”
  草薙嵐的脾氣她領教過不止一次,所以就沖這個,她也不敢這怠慢了這奇怪的“上帝”。
  可是,等她倒完水出來,在瞅一瞅店裡,老頭早已不見蹤影,問西川,她就有點害怕的回答,“你一進去他就走了,是不是有病啊。”
  季瞳說,“估計是。”說的時候她就回想他的眼神,莫名的寒,一口悶掉了杯裡的溫水。
  後來老頭是沒再出現過,可就這一次,也足夠她留下心理陰影了。
  ++++++++++++++++++++
  十月快結束的時候,季瞳開始盼工資,並且拿著電腦認認真真的算著她這半個月所得的收入。
  一個星期五天,一天八小時,一小時兩千塊,那就該是八萬日幣。
  八萬日幣的話應該足夠她可以給手塚全家每個人都買點什麼來表達謝意了吧,她自己可以用提成,存一點花一點然後……
  她想的眼睛賊亮,想的工作效率大幅度的上升,想的推銷掉不少商品。想的草薙嵐都表揚她說,“丫頭啊,果然沒白疼你。”
  季瞳聽了樂的整天咧嘴傻笑,還擬出一張禮品單每天都板著手指頭倒數計時的盼望著。
  盼啊盼的,盼的太過得瑟,工資沒盼到,卻盼來了跡部景吾又一次的駕到。
  他來的時候季瞳首先看到的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的樺地,於是趕緊低頭裝忙,東摸摸西摸摸,留出空擋給西川尤娜。
  西川尤娜不知道是識時務,還是不認得跡部他又太帥,殷勤的化作風跑出去招呼。季瞳只聽見她剛說了個,“您好……”跡部就打斷她的話說,“我找人。”
  然後她就感覺到巨大的身影慢慢靠近,只能抬眼微笑,說,“喲,樺地。”
  樺地還真接在她的話後WUSHI了一聲,弄得跡部抽搐季瞳也抽搐。不過前者很快恢復狀態,問說,“嵐呢。”
  季瞳搖搖頭,“她今天沒來店裡啊。”才一說完,手機就響了,她拿出來查看,眉毛瞬間扭到一塊兒,她把手機遞給跡部,說,“你看吧,草薙姐的。”跡部接過,看了看也僵住。
  [要是景吾找我,你讓他來我家。你也把店關了一起來。]

  Chapter.19

  去到草薙嵐家中的時候她正巧洗完澡從浴室裡走出來,穿著絲質的連身睡衣在擦頭髮。她看到季瞳先是笑了笑,而後什麼也沒說徑直走去和客廳相通的廚房,拖鞋在木地板上留下一串腳印。
  她的神情有些蒼涼,臉色卻因為蒸汽的關係顯得紅潤,季瞳聽見冰箱門的開關聲,還有類似金屬罐子撞擊的動靜,不多會還聽到草薙嵐問了一句,“小瞳,只有綠茶行嗎?”。
  “啊,無所謂。”她回答,然後站在原地打量起四周圍的環境。
  客廳裡沒有開燈,厚重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電視裡在播放老電影,畫面是全黑白的,季瞳不太瞭解歐美的電影所以也沒看出來是什麼片子,但是感覺很沉悶。倒是跡部,進來後就窩去沙發上認真的看了起來,手指抵住淚痣,瞳孔被映的格外明亮濕潤。
  茶几上亂的驚天動地,堆滿了各種報章雜誌,空啤酒罐和外賣飯盒。其中屬煙灰缸最為壯觀,呈現著撲出來的狀態,有些煙屁股掉在了外頭,有些煙灰整截的斷落在桌面上。
  季瞳看到這兒不由自主地“呃”了一聲,立刻得到跡部慍怒地一撇,於是識相,走到沙發邊坐好。
  電影裡的人在唱歌,唱的什麼季瞳聽不明白,但她很認真的看了字幕——
  “你一定記得,歎息一瞬間,甜吻駐心田。任時光流逝真情永不變。兩情相悅時,仍說我愛你,不管前路會怎樣,任時光流逝,這點別擔心。”
  草薙嵐走回來時嘴上已經多了一支煙,灰色的氣體浮動著模糊掉她的五官,使她看著特別頹廢,卻依舊美感十足。她眯著眼睛把綠茶遞給季瞳,自己則握著啤酒摔倒在沙發上,仰起頭長長地吐了口氣。
  “放輕鬆,當自己家。”草薙嵐對季瞳說,笑一點點,然後打開易開罐咕嘟咕嘟喝起來,像是打算一下全部解決掉。
  季瞳實在無法摸透草薙嵐這個人,這些日子的接觸,她或許看到的只是極小一部分的她。有時特別溫柔,看人總笑,開朗健談。但有時陰霾,冷著臉一天都可以不交流。
  她讓季瞳好奇,好奇她的身上究竟發生過怎樣的故事,她像是一個無底洞,裡面藏著巨大的漩渦,讓人沒有辦法不被吸引,不去探索。
  三人相對無言,各自沉浸,房裡除了英語對白在流淌安靜的像是已入深夜。
  二十分鐘過去。
  季瞳坐著竟也能腰酸背痛。
  她眨眨乾澀的眼,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很想就這麼側臥下去睡一會兒。
  她這個表情沒有被草薙嵐錯過,只聽她呵呵一樂,問說,“要玩遊戲嗎?”
  “啊?”季瞳頓時醒了一半。
  “wii。”
  “要。”
  這句話說完後,氣氛稍微輕鬆了一些。
  草薙嵐去放碟,跡部趁著空擋拿著手機去給誰打電話。
  季瞳看著螢幕從黑白跳成了藍色,沒多會又成了系統畫面,就猜她放的是什麼遊戲,如果是動作類的比如鬼泣,她會比較上手而且不容易瞌睡。
  可惜她絕對的高估了草薙嵐的品味,當她把一隻遙控給了她,另一隻給了跡部並說,“好久沒看你打球了,玩給我看看吧。”時,季瞳真希望那台機器突然爆炸。
  跡部冷哼,“要看就去看本大爺的比賽。”雖然這麼說他但還是站了起來,嘩啦嘩啦的選擇選項,蓄勢待發。
  季瞳悲催地望著草薙嵐,說,“草薙姐你故意的吧!”讓她和跡部打網球,跟宣佈我願意被虐有什麼區別。
  草薙嵐答非所問,說,“小瞳從現在開始叫我嵐就行了。”
  “嗯,嵐,我對網球吧……不是我自卑,我估計連小學生都能贏我。”
  “小瞳這是遊戲,玩玩而已,更何況,景吾……又不能用絕招。”
  ……
  那也夠嗆。
  季瞳翻翻白眼,屁股離開沙發鬆動筋骨,其實不用逼自己拿出什麼鬥志,她再怎麼義憤填膺視死如歸,結局都一樣。
  接著你來我往,啪啪啪啪——
  跡部就算是玩著虛擬的也氣勢驚人,就是那種懶洋洋的,站在原地動動手臂就能從季瞳手裡拿下一局,而季瞳卻連蹦帶跳,氣喘吁吁也一球沒贏的氣勢……
  十分鐘不到,草薙嵐就在後面笑得桌子都顫了,跡部嫌棄的說,“你看准了再揮。”
  季瞳把遙控一甩,嚷嚷著,“不玩了不玩了。”跟著抓起猛灌綠茶,想靠它壓壓火。
  並不是她輸不起,是跡部景吾也太欺負人了,不就個遊戲嘛,還一點都不放水,搞的和比賽似的,照這樣子打,她哪輩子能贏啊。(儘管她做了心理準備)
  她忽然覺得如果手塚在就好了,真想看看他兩用wii能打出個什麼比分。是不是也會死咬著不放,變成拉鋸戰。季瞳忍不住彎起嘴角,偷偷的樂。她現在只要一想他總能開心,他就是她受了挫敗的法寶,比任何藥都靈。
  “小瞳。”就在季瞳自我沉浸的時候,草薙嵐突然叫了她,眼神變得異常認真。季瞳有不好的預感,不自覺吞了吞口水,放在膝蓋上的手也跟著握緊。
  她說.“我在。”
  草薙嵐又點了支煙,沉默,像是在醞釀,半天才說,“姐姐求你一事兒。”
  “嗯,說吧。”
  草薙嵐一下坐直了,看著她,死死地看著,釋放無聲的壓力。季瞳不知道她等待的有多長,總之,像慢鏡頭那樣,一格一格的在挪位。草薙嵐的吐煙,跡部的皺眉,自己的心跳,都是緩速運動。而然在這一個奇異扭曲的時間點裡,忽然流竄進一個正常頻率的音調,像是一把斧子,嘩啦啦敲開了凝固住表層,令她血液沸騰的直竄向神經末梢,瞳孔緊縮,猛的摔回原先的空間。
  那就是草薙嵐說的,“做碩的女友。”
  “什麼!!!”聲音的重疊,屬於季瞳和跡部。跡部似乎比季瞳還要不可置信,又接了一句,“嵐你瘋了?”
  “先別緊張,我說的女友,是假裝。”她吸一口煙,接著道,“只需要你的存在,你的沉默,讓碩有女友的事情散開,傳到他媽媽耳朵裡就行,你甚至不需要出面。”
  “為什麼?”季瞳越聽越糊塗。
  “你答應了我再告訴你,我想你應該需要一段時間的考慮。”
  “可為什麼是我啊……”
  “因為可信度高,我這麼說你別不高興,我一向直接。你是碩會喜歡的類型。”草薙嵐說著苦澀的笑笑,擰滅煙頭,靠近她,摟住她的肩膀,“你只要記得,你的答應,能救我和他就對了。”
  ……
  +++++++++++++++++++
  回到手塚家剛巧趕上開飯,季瞳打過招呼便走向洗手間。和手塚在走廊相遇,他正拿著書下樓,在最後一個臺階處看到她停下腳步,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反常,卻什麼也沒詢問只是點頭。
  她沒辦法讓他產生哪怕一點點的情緒,沒辦法讓他主動的關切,這大概永遠永遠都改變不了(儘管某個時刻的手塚,真的讓她以為她可以)
  季瞳明白,所以也只是笑笑就他擦肩而過,胸口隱藏著淡淡的失落。
  她想他到底是手塚國光。
  對,手塚國光。
  站到鏡子前,聞見飯菜的香味,聽到細微的交流聲,就覺得自己做了個既長又深的夢,恍恍惚惚的,如同清晨在被窩裡剛醒來時的不真實。季瞳看看鏡子裡的自己,想起半小時前和跡部在車上的對話,冷水拍打在臉上也無法消散疲憊。
  “我該同意嗎?”
  “那是你的選擇。”
  “你不在意?我是說,不在意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無論什麼,只要結局好,過程不重要。”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這顆棋子不管最後能不能將軍,都只是一顆棋子。”
  “啊,或許。”
  “跡部你怎麼是這樣的人呢?”
  “呵,本大爺從三歲開始就定型了。”
  “自私高傲?”
  “如果你這麼認為。”
  “你真的,輸手塚太多太多了。”
  其實跡部根本沒有錯,錯的是她,她沒資格那樣說別人。
  畢竟選擇權確實在自己這邊,畢竟他是跡部景吾。
  對,跡部景吾。
  +++++++++++++++++++
  晚上睡覺前,季瞳拿著手機敲打短信,一字一字勒的自己都難受,打完後她看著螢幕上的內容發呆,再倉促的笑,覺得自己很可悲。
  這句話她不知反復寫下了多少遍,卻從未發出去過。
  既然如此,意義何在,也就是給自己看看再找些心理安慰吧。
  她歎氣,一字一字的消去,關機,蒙頭大睡。
  手機進來一條簡訊,她收不到,但如果她能翻閱,她今夜該會做個好夢。
  [是不是遇到了麻煩。]
  句號,肯定。
  來自手塚國光。

  Chapter.20

  十一月的頭,天氣總是涼了,於是季瞳的那件灰色毛衣終於也派到了用處,可以穿上它上班下班,逛街,做任何事情。
  毛衣質地很好,妥帖的像是為她所織,季瞳穿著它簡直暖到心裡,前幾天的事也似乎沒了什麼影響力了。
  拿到工資的當天她就把涉穀兜了個遍,給手塚彩菜買了做菜時用的圍兜,手塚大叔買了領帶,手塚爺爺買了只喝茶用的瓷杯,在挑選手塚國光的禮物時她曾猶豫過,覺得網球用品太俗套,其他東西又怕他不喜歡也用不到,就有些拿不准。但後來她路過家服裝店,無意撇到廚窗裡模特脖子上的淺灰色的圍巾,腦袋裡立刻幻想到手塚國光戴著它的模樣,心裡有掩藏不住的小自私和期待,就不再猶豫就買下了。
  禮物交出去時手塚家人的反映如她所料,欣喜和沒表情,手塚國光很嚴肅的告誡她不要亂花錢,口氣雖然凶,但季瞳卻樂開了花,看著他拿圍巾的模樣笑了很久很久。
  本來以為日子還會繼續平淡下去,卻不料手塚大叔在某次晚飯時提到了親戚的結婚典禮,說是這個月六號在輕井澤舉行,全家人一起過去,住上一晚再回來。
  季瞳有點蒙,她雖然已經融入這個家庭但好歹也算是個外人,明白自己的身份,就假借工作的名義提出了留下的要求,不一同前往。可手塚大叔聽了就反對,說,“請假也要一起去。”態度莫名的強烈。
  季瞳見他好像有點生氣,也沒敢再辯駁,就答應了下來。
  出發前一天手塚彩菜給了她一套小禮服,藍色的長裙,乾乾淨淨的沒有裝飾,就肩帶處有繁複的花紋,還怕她冷,又給了件同色的針織外套,囑咐她說,“明天早起,給你盤頭髮!”
  季瞳在房裡偷偷的試穿,發現還真人要衣裝佛要經裝,自己這麼穿,倒也像個人樣了。
  只可惜她太賤,明知道有事還看了一個通宵新買的漫畫,她也提醒自己明天要早起就看一會,卻在剛入情節時就被深深吸,再回神已是天濛濛亮。
  她趕集閉眼到頭就睡,臉剛沾上枕頭不到半小時,手塚彩菜的聲音就無情的摧毀了她的補眠。
  所以她所謂的人樣,就給了她五分鐘的安慰。
  +++++++++++++++++++
  車在公路上行駛著,沿途透過許多或熟悉或陌生的場景,季瞳因為太困沒有去欣賞它們,就靠著車窗打瞌睡,頭一下下的點向玻璃。
  手塚國光悄無聲息的坐在一邊,眼睛始終直直的看著前方,像是思考又像是放空。季瞳挪動身體時小心翼翼,儘量讓自己不去觸碰到他,以免尷尬,可視線卻總無法控制的要朝他瞟。
  白襯衫,黑西裝,淺色領帶……
  簡直帥得一塌糊塗。
  估計除了用震撼這俗套的詞兒來形容找不到其他更恰當的。
  季瞳越看就越臉紅心跳,同樣的也很想死。
  因為她想起早晨剛起床的一幕,想起當她披頭散髮地站在廁所門口,目光和已經整裝待發的手塚國光相對時他眼裡流露的無奈。她當下就轉身擰自己的大腿內側擰到痛哭流涕,並告訴自己說這輩子都甭想和他有近一步的發展了,因為沒有哪個正常的男人,會對眼角掛屎的女人感興趣的。
  季瞳悲哀地回憶著,再看看乾淨又挺拔的手塚,恨不能搖下車窗直接跳出去。
  她想自己怎麼能邋遢那樣,她真怕自己在手塚眼裡已經不算女人了。
  “哎呀,真不曉得美智子的新郎長的怎樣。”手塚彩菜在和季瞳隔開一個座位的地方感歎道,語氣裡全是嚮往,她說完,看了一眼季瞳,賊笑著問,“小瞳,你希望以後的新郎是怎樣的?”
  “哎?”被突如其來的問題搞的驚醒,季瞳指指自己又抓抓頭髮,覺得自己正被放在爐子上咕嘟咕嘟的煮著。她想了半天,才不確定地說,“大概是那種……能包容我的,我做怪事也不會嫌棄的。”
  “小瞳喜歡成熟穩重的咯?”手塚大叔插話,貌似很感興趣,季瞳也只能回答,“呃,應該……”
  她本來已經夠害臊了,但手塚彩菜接下去的話令她頓時就熟了,還是那種帶著蒸汽的新鮮出爐。
  她非常,非常親昵的挽住自己家兒子胳膊,拍了拍,又壞壞的笑開,說,“我們家國光喜歡表裡如一的。”
  手塚,“……”
  手塚爺爺,“咳咳。”
  季瞳,劈裡啪啦的在腦袋裡放煙火,眼睛變蚊香。
  +++++++++++++++++++
  一路顛簸,瞌睡,再驚醒,車開了兩個多小時才到輕井澤。
  日式婚禮季瞳是第一次參加,和中國的太不一樣,雖早已在許多日劇和動漫中看過,可親身經歷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沒有喧嘩,沒有拼酒,沒有滿滿一桌的菜肴,每個人都是帶著祝福和尊敬的心在聆聽和鼓掌中渡過。他們上午去了教堂,新娘非常漂亮,眉宇間盡透著手塚家的淡然平靜,聽說她是手塚國光的姐姐,就是手塚爺爺親弟弟的孫女,雖血緣不深但還是能看出兩家人的關係很融洽。
  婚禮舉行了一個多小時,下午就是吃飯時間,基本每家人都要致辭,還有餘性節目。
  手塚大叔背完擬的稿子後就在飯桌上一個勁的感歎,說,美智子從此便不再姓手塚了,女大不中留,生個女兒還得擔負送給別人的憋屈,幸虧他們家就國光一個獨子,否則還不知道自己會不舍成什麼樣。
  他說的時候看了看季瞳,突然哈哈一笑,話鋒一轉,補充說小瞳嫁人了大叔倒不會這樣,只會拍手叫好,然後替那個倒楣小子默哀。
  季瞳咬著牙齒眯起眼,把一塊好好的牛排給戳的千瘡百孔。
  手塚國光一直都很沉默,從不主動參與對話,只有在親戚向他寒暄,問他學習之類的事情時才會禮貌的符合。在場的人基本都知道他很有出息,便誇講手塚爺爺教導有方,說在手塚國光身上能看到所有日本男子該有的氣概。
  季瞳想起她小的時候最討厭走親的原因之一,貌似就是討厭他們老套的問題。
  假使你在念書,那麼成績永遠放在第一問,假使你上班了,那麼對象永遠放在第一問,她想原來這規律在哪邊都是一樣的,一樣的虛偽。
  飯吃到一半時他們這桌來了個老頭,季瞳一見他,含在嘴裡的湯差點沒形象的噴了。這老頭她見過,就是那天那個什麼也不買幹問她要水,要了人又鬧失蹤的人,她覺得這世界還真小,小的可以巧成這樣,怎麼就在這兒撞上了。
  手塚爺爺舉著酒杯跟怪老頭開始聊天,怪老頭在空擋裡又有意無意的看她,季瞳的胃口一下減去大半,忍著頭皮發麻壓低了聲音問手塚大叔,“大叔啊,他是誰?”
  “小瞳幹嘛問這個?”
  “沒,就好奇。”
  “好像是爸爸的朋友。”
  “這樣。”
  季瞳還是覺得不舒服,就扭頭去看手塚國光,見他依然不動聲色的解決食物,仿佛周遭一切都是不存在般的平靜,心情立刻又好了許多。她催眠自己這都是幻覺,讓自己別總是亂想。
  婚禮到五點左右臨近尾聲,新娘新郎開始答謝,季瞳除了怪老頭外什麼也沒留意,就記下了手塚國光說的最多的話是謝謝。
  +++++++++++++++++++
  晚上住的是旅館,木質解構的外牆感覺很日式,但也有些年數,外表顯得殘舊。
  季瞳和手塚彩菜一屋,手塚國光和手塚大叔一屋,手塚爺爺獨自一屋。
  東西放好後就去泡湯,浸在幾十度高溫的水裡,一整天的疲憊消散的無影無蹤,季瞳總算明白日本人迷戀它的原因了,實在是有說不出的暢快。
  和手塚彩菜聊天,聊家長里短,各種事,也有不免讓季瞳臉紅的,但因為蒸汽充足也看不太出。
  泡了一刻鐘,便起身穿上浴衣離開。
  門外是同樣穿著浴衣的手塚國光,低著頭站在鞋櫃處等待,季瞳掀起簾子的一刹那就注意到了。他見她們靠近,淡淡的說,“去喝杯熱牛奶吧,一會好睡。”他的眼睛明明是看著他母親的,季瞳卻覺得自己的頭殼都要破了。
  但最終她還是沒能和手塚一起和熱牛奶,因為在取東西時,她看到手機螢幕上的一個未接來電,喉嚨猛的一緊,興致去了大半。
  季瞳一個人邊撥電話邊走到旅館後花園,隨便找了石接坐下,身旁是幾顆開的正好的楓樹,她一直聽聞輕井澤的楓樹有名,漂亮,卻從未親眼見過。可現在,她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卻也沒那個閒情逸致去欣賞。
  她心跳合著鈴聲的節拍,咚咚咚咚——
  沒一會兒,電話那頭就換成了格外有磁性的嗓音。
  是草薙嵐。
  “小瞳,玩的開心嗎?”
  “嗯,挺好的,嵐你找我,是有急事?”季瞳明知故問。
  “我想問你,考慮清楚了沒有。”
  “嵐,其實……”欲言又止。
  “嗯?怎樣,是有難言之隱?”
  季瞳用力深呼吸,良久,才像是做了重大的決定般堅決的說,“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所以你的要求,我想我不能答應。”
  她本來以為自己的拒絕會令她生氣,搞不好工作的丟了,卻不料草薙嵐只是呵呵一笑,說,“沒關係,小瞳不要覺得為難,是我太突兀了,但如果有一天你願意幫我,我隨時都等著。”
  她的語氣那麼輕巧的說著“幫我”,讓季瞳感到有些過意不去。她合上手機,沒有立刻回去,就坐在原地吹風,托著下巴唉聲歎氣。
  就在此時,四周圍仿佛又什麼重量壓了過來,令她察覺到不對勁,本能地回頭。
  手塚國光就站在不遠的門沿處,看不清臉,只有背後擴散出來的暖光色燈光,將他挺拔的身影,在季瞳眼裡無限倍的拉長。
  ++++++++++++++++++++
  跡部景吾遇到了件想不通的事,這件事發生在前幾日社團活動結束之後。
  當時他邊聽著向日和慈郎的抱怨聲邊走去部活室,就看見迎面跑過來兩個女生,好像挺著急,但表情戰戰兢兢的。他以為又是來送東西或表白的,就把步伐加快了些,卻沒想到女生竟喊了他一聲並且急忙追上來,把鏈子遞到他面前,告訴他說,“跡部少爺您掉東西了。”
  這條鏈子正巧是上杉瞳送他的那條,因為一直放在球袋裡的關係他都有些遺忘了,突然的出現還讓他愣了愣,細想想估計是拿球拍時不小心帶出來的。他看著有些破損的小熊莫名的煩惱,就盯著她們用眼神示意她們可以離開。但兩個女生並沒有打算走的意思,其中一個還說一句足夠讓跡部寒冷和不可思議的話。
  “跡部少爺真有辦法啊,這條項鍊是施華洛世奇明年一月才要推出的新品呢,現在連預定都還沒開始就買到了,真厲害。”
  他心生疑惑,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這個上杉瞳到底是誰,她是怎麼弄到這條三個月後才發售的項鍊的。
  跡部回神,眯眼看著這條水晶的小熊吊墜,它的耳朵因為摔倒地上的關係少掉一邊,卻還是亮的刺眼,在黑暗裡甚至越過了窗外的七彩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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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1

  小學時因為打翻了老師的茶杯而手足無措,在辦公室裡對著散了滿地的卷子和老師濕掉的衣角放聲大哭。
  中學時因為暗戀的學長突然向自己表白而驚慌失態,在擠滿了學生的放課後繞著操場跑了足足十圈。
  高中時因為男友的劈腿而感到挫敗痛心,在KTV的包廂裡邊喝人生第一次的啤酒邊對死黨痛駡男人的花心。
  大學時因為得到了可以近距離接觸崇拜多年的偶像的機會而興奮不已,在失眠了整整一星期後,對著化妝間裡朝她笑的某某某淚流滿面。
  許許多多的情緒,許許多多的感觸,許許多多的失態,可季瞳以為,即便是把這些所有統統加起來,也不必上此刻對著無言的手塚來得更要命。
  她不知道手塚國光聽見了多少對話,特別是那一句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儘管她沒有報出他的名字,儘管他是那種聽到了也完全不會在意的性格,季瞳也一樣沒有辦法鎮定。她心跳的已經快從嘴裡蹦出來,有種乾脆直接告訴他說我喜歡的那個人就是你的衝動。
  但面對著不動如山的手塚,和他波瀾不驚讀不到任何情緒的眼睛,季瞳很快就理智,並能想像自己說的後果是什麼。
  所以她假裝不在意,笑問,“散步?”
  “不,母親見你跑出來很擔心,所以讓我來看看。”沒有起伏的音調,好像真的只是在執行任務。季瞳心立刻一涼,卻笑地更過分更不在意,齜齜牙說,“抱歉抱歉,我這就回去。”說著就迅速擦過手塚往裡走,不經意間聞到他身上乾爽的沐浴露香氣。
  季瞳鼻子一陣酸,抬手揉了揉,正打算接著走,手塚突然叫住了她。季瞳因為沒心裡準備一個踉蹌,然後非常滑稽的用慢動作跌跌撞撞的倒向牆壁。
  這一秒她是強烈渴望來個地震把房子震塌的,但考慮到其他人的生命安全她放棄了詛咒選擇扭頭傻笑,還響亮地“HAI。”了聲。
  手塚看著她,眼裡的無奈加深,良久,才淡淡說了四個字,“不要勉強。”
  呃……
  啥叫不要勉強。
  難不成他猜到了些什麼?
  季瞳腦袋有些短路,但她還來不及想明白,手塚就留下一句,“早點睡。”走人了。
  季瞳看著他的背影想你別再折磨我了,我再這麼被你一冷一熱弄下去,遲到要滾回原來的世界。但由於她同時也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甜,內心竊喜就以音速的背叛了她。於是她又想,你還是折磨我吧,我就是賤骨頭,不到關係崩壞的那天是不會醒悟的。
  ++++++++++++++++++++
  回到房間後發現手塚彩菜不在,估計和手塚大叔去逛花園了。
  季瞳關了燈倒就累地癱倒在床上,卻翻來複的好久都無法入睡。她拿出手機又開始敲打那條寫了無數遍的短信,這似乎成了她臨睡前的一個習慣,敲到一半時聽見走廊裡傳來的交談聲,貌似是手塚爺爺和手塚國光的。季瞳看著短信的內容聽著他們的對話發呆,螢幕的光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刺的眼睛發漲,視線模糊。
  反反復複幾次後,心裡竄入個OS,告訴她說,要是你今天不要這條消息發出去,就甭想看見明天的太陽。
  於是季瞳終於神經搭錯般地下了決定,閉著眼睛一咬牙一狠心,就按下了傳送鍵。按完後立刻將手機丟到離開足有一米遠的圓桌上,好像它沾著病毒似的,自己則整個蜷縮進被窩屏息以待。
  然後一分鐘過去,某人顫抖。
  兩分鐘過去,某人快要窒息。
  三分鐘過去,某人終於憋不住探出頭來喘氣。
  恰巧此時手機“滋滋”地震動起來,於是季瞳邊替自己默念著往生咒邊比劃十字架(……)地下床,用腳尖點地,一步一滑的姿勢靠近它。
  啊天上地下的各路神明啊,如果您們聽的到,就賞我個不太崩潰的答覆吧,我每年都會給你們燒東西,跪拜你們給你們磕頭的。
  她祈禱完最後一遍,抄起手機點開短信,緊張的手腳冰涼頭暈眼花。
  一秒後,她徹底領悟了什麼叫生不如死。
  季瞳看看螢幕上顯示的名字,在混沌中覺得她好日子到頭了,流盡了,乾涸了。
  因為她這發現,她那條純潔的,直白的,並且沒有署名的告白短信,誤傳到了跡部的手機上,內容是[我喜歡你。]
  至於跡部的回復,則更加的杯具,令她在那之後連續做了無數夜惡夢。
  [哈哈,原來小瞳喜歡的人就是景吾啊,你早說嘛,我這就轉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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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車之鑒教育我們,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這對站在原本就夠氣派,現在還多了許許多多裝飾以及醒目的[文化祭]三個黑字的冰帝學院大門前的季瞳來說,完完全全成了她新的座右銘。
  回想一個小時前,當她從“慈眉善目”的草薙嵐手裡接過一盒印著陌生字母的巧克力,並聽她用溫柔的聲音告訴自己說,“小瞳啊,這是景吾最愛吃的牌子,幫我送去冰帝吧。”的那一刻,她其實非常的想辭職。
  她告訴自己,草薙嵐的搭橋牽線已經開始,你甭想逃避也甭想解釋,越解釋越黑,就等著未來不可預知的諸如此類的橋段重複上演吧。可知道歸知道,季瞳還是試著委婉的拒絕了一下,說,“我走了嵐你忙的過來嗎?要不讓尤娜送吧,而且這東西又不會很快過期,晚點給他也沒問題吧。”
  草薙嵐挑眉,笑的異常美麗,眼神卻異常犀利,什麼都不用說已經讓季瞳仿佛遊走在六道輪回之間了。她拼著最後一股氣問,“非得現在嗎?”草薙嵐點頭說,“非得現在。”她又問,“不送扣工資嗎?”草薙嵐果斷的說,“扣。”
  於是季瞳就踩著自行車,成了某人專用的快遞員。
  不禁誘惑的胃被一股股食物的香氣搞的哀叫連連,內心也在糾結了一小會兒後就釋懷了。季瞳看著章魚燒,可麗餅,燒面,鯛燒,棉花糖,各種角色扮演的少男少女,花花綠綠的海報,煥然一新的教學樓和操場……萌到極致。
  她將名貴的巧克力夾在腋下,摩拳擦掌地走到攤位前,掏出一百日幣對正笑臉相迎的攤主說,“給我來一盒。”她感謝日本的教育體制,可以發明出[文化祭][校園祭]如此有愛的活動,可以用低消費吃到各種帶著濃濃青澀味的美食。
  端著一盒飽滿章魚丸子兜兜轉轉,季瞳繞了冰帝大半圈也沒想起要找跡部大爺的行蹤,逛得有些忘乎所以,甚至想問面善的路人討幾張券,去什麼女僕沏茶店,鬼屋之類的地方玩玩。
  然後待她將所有的東西都吃了一遍,站在某間教室前打個飽嗝的空擋,就有人從身後拍了拍她,外帶用極副韻味繞梁三日的關西腔和她打招呼,“喲,同流合污。”
  季瞳叼著竹簽回頭,預料內的看到忍足侑士的特寫臉,指尖點著鏡框邊緣咧出一口白牙,在她看向他的瞬間一欠身,抓起她的手落下一吻,笑得那叫一個魅惑地說,“美麗的小姐,歡迎光臨二年A班的執事沏茶屋,我是迎賓塞巴斯將。”
  季瞳下巴脫臼,直接倒地不起。

  Chapter.22

  多媒體禮堂的後臺,是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由於待會和音樂有關的社團都得表演節目,所以像吉他架子鼓之類的樂器被堆放的到處都是。表演者們化妝,練習,助手們跑進跑出,忙東忙西,顧問老師訓話,指點,緊張的氣氛絲毫不亞於一場大型舞臺劇。
  跡部景吾就在隔開一個紅簾子的地方,對著鏡子前第八次的調試他那條華麗的暗紫色領帶。人類通常會在尷尬和無聊時無止境的重複同一個動作,比如摸頭髮或咬嘴唇,跡部景物屬於人類所以也會如此,只不過他把重點都放在注意服裝的細節上了。
  餘光掃到身後躲在角落裡沉默寡言的女生,她從自己踏進學校的第一步起就竄出草叢緊粘在屁股後頭不放,卻什麼也不說,只會笑和顫抖。跡部受不了這樣的助理,就非常地懷念樺地,他想要不是因為這傻大個吃壞肚子在醫院裡掛水,他也不至於被硬徘到這麼個陰陽怪氣的人來幫忙,更不至於整個背脊都發涼,仿佛隨時處在跟鬼魅進距離接觸的狀態。
  閉上眼睛儘量的讓自己無視她的存在,跡部套上純白色的西服坐到一邊的沙發上看樂譜。他是今天表演的壓軸,需要跟一個記不清名字的女生合作,一個彈琴一個拉琴,該會贏得滿堂彩。可說實話他並不太喜歡這樣的安排,他太清楚那些人的目的,接近他只是為了炫耀和滿足虛榮心,很少有真正熱愛藝術才希望彼此能合作的。
  想到這裡跡部突然回憶起昨晚嵐給自己看的短信,那明晃晃的表白搞的他先始料未及再愁眉不展最後恍然大悟。他想怪不得這叫上杉瞳老在自己面前做些奇怪的事,說些奇怪的話,原來這是她展現自己的一種方式嗎?他遇過很多女生用很多招數,撒嬌的,裝可愛的,裝清純的,裝無知的,裝成熟的等等等等,卻從來沒遇到有人會裝白癡的,而且還裝的那麼像,完全騙過了他的眼睛,以為她對自己沒有非分之想所以根本不去戒備。
  “我說你……能不能別用這樣的眼光看我?”在接受了足足一個小時不移動的視線後,跡部終於忍不住要暴走的情緒,挑著半邊眉毛用命令帶無奈的口氣質問。他覺得自己夠仁慈了,沒再她粘過來的那一刻就趕她走,就是怕她回去受到欺負,雖然他表面總是冷傲自大,但也沒到冷血無情的地步,學校裡的冷暴力和潛規則,他比誰都明白。
  女生見他這般反映抓抓劉海一臉害怕,連連地說,“對不起……”身子縮的更小,低著頭再也不敢看他。跡部鬱結了,就想我是魔鬼嗎,何必要怕得罪我怕成這樣,他想說什麼又懶得說,結果只好揮揮手臂繼續去調整他的領帶。
  “請問……跡部在嗎?”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突兀地竄入壓抑的空間,又輕又軟弱,狗腿的讓人很想欺負一把,跡部一下就聽出了來人的身份,因為蹩腳的日語發音辨識度實在太高,所以他很疑惑,但疑惑之餘也有絲解脫感。
  “我在。”他回答,然後就看見門簾外咻地伸進來一隻手臂,拿著盒紅色包裝的巧克力使勁晃,解釋說,“我是送快遞的!”
  “送……快遞?”
  “對!不需要簽字不需要當面交易請派個人直接過來取就好!”
  跡部微微愣了愣,片刻後看著門簾挑起嘴角玩味的笑開。
  他喃喃自語道,“又來了一個怕我的。”轉過頭,對著角落裡的女生說,“你可以走了,順便把那個正在用一隻眼睛偷窺的女人給本大爺揪來。”
  聞聲而抖的是季瞳同學,於是趕緊縮回腦袋準備溜之大吉。你可以笑她臨走逃脫,可以笑她膽小怕事,但也請你可憐可憐她某些的方面負智商和狗血命。畢竟,她前不久才用了“你真的差手塚太多太多了。”這樣的話來評判跡部大爺,現在卻搖身一變成了他的“暗戀者”之一,如此的過渡和昇華令她毫無顏面去面對他,那條告白短信哪怕是多了八張嘴也難以解釋的清。而且就跡部的性格,她解釋的越多,就越危險,因為他一定會以為她是在為自己掩飾。
  季瞳想我死活都不能送去被他羞辱,哪怕扣工資也不行。可惜她才走了一步,後領被人一把拽住,快的根本來不及反映,直接把她丟到了跡部大爺的邊上,氣力大的匪夷所思。季瞳失重的屁股親吻大地,摔的滿眼星星符號。
  跡部交疊著雙腿坐在沙發上,見她摔了好像特別開心,撫撫淚痣,大手一攤開,“東西給我。”
  “哈?”
  “呵,不是送快遞麼,給我。”
  季瞳哦了一聲,揉揉差點就四分五裂的屁股站起來,把巧克力遞過去,跡部意味不明的啊嗯,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邊撕包裝紙邊漫不經心地說,“先別溜,我得驗貨。”
  於是剛又只走了一步的季瞳,就結結實實的中了影子模仿術,被固定在原處進退不得。
  巧克力被打開的那一瞬間,有人很想就這麼去撞身旁的牆,想頭皮血流魂不附體。請問誰看到整整一盒的紅色心形,飽滿又曖昧,亮的像是發光體的巧克力會不抽搐啊!如果可以,季瞳真的很想從口袋裡掏出個時空門按地上直接穿到草薙嵐的面前抓著她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尖叫,“你太殘忍了!!”
  跡部哼笑出聲,手指隨意撚起一顆送到唇邊,像是故意誘惑,季瞳看著他美好的雙眸反復念著同一句話,沒手塚致命沒手塚致命沒手塚致命,念啊念的,跡部就突然停下動作,猛的俯身湊近她。
  季瞳和眨巴眨閉眼睛和他對視,傻笑著說,“不會是假貨吧?”跡部對她的裝傻置若罔聞,貼在她耳邊幽幽地問了句,“挺瞭解本大爺的喜好啊嗯∼可是,你究竟想要什麼?”問完他吃下那塊巧克力,也不待季瞳回答就直起身體朝外走。
  季瞳滿格的HP值一下消到還剩26,再來一手刀估計就玩完了。她喘口氣給自己倒了杯水補充血液,覺得自己簡直就一活生生的悲劇,為了工資當牛做馬還得挑釁關公說,“你小子會玩刀麼……”
  然後,好不容易等到她不那麼氣短了,跡部卻又突然折回來取東西,順便告訴她,“你最好用這段時間來想想怎麼辯解你的短信。”
  季瞳把嘴裡的水當噴泉撒時,HP值也同時成了灰色。
  +++++++++++++++++++
  久石讓的《The Rain》
  即使隔著很遠,也依然能認出來。
  這支曲子她曾經聽過無數遍,因為是她所喜歡電影《菊次郎的夏天》的配樂。
  北野武這個鬼才,總愛用極端乾淨的手法表現出社會的各個殘酷面,這部作品卻難得的搞笑溫馨,甚至可以讓人成長,尋找到最初的自我與夢想。
  季瞳抱著巧克力悄悄接近舞臺,聆聽著近乎完美的合作,回憶起前世的一些片段,不知不覺就吃了草薙嵐給跡部的禮物。待她回過神來,發現跡部正投入在音樂中,眼裡少了份驕傲,多了份寧靜。黑色的舞臺,兩束白色的光,可跡部這邊的,好像總是要顯得亮一些,季瞳想或許這就是他的本事,是任誰都無法掩蓋走的奪目吧。他的自信並非沒有源,他確實有資格驕傲,就好像許斐說的,跡部景吾沒有缺點,他是完美的。
  既然連作者都這麼認為,那麼旁人,是不是再多爭論都是無意義的。
  含下最後一塊巧克力,季瞳把盒子丟到一邊打算回去了,雖然草薙嵐沒有奪命連環扣的催她,可玩的太多總也不好。
  但有些事情總那麼始料未及,當她感覺到一隻手落在了她的背上時,已經遲了。
  被推上臺的時候音樂剛好劃上最後一個休止符,舞臺的燈光也應景的亮了起來,照清底下每一個觀眾的表情還有動作,尖叫,鼓掌,歡呼雀躍,都因為她跌跌撞撞的出現嘎然而止,跡部僵硬在座位上瞪著她,另一個女生乾脆直接紅了眼眶,寬大的禮堂沉默幾秒,“轟”地炸開了鍋,什麼樣的討論都有,不過季瞳聽不見,她“失聰”了。
  腦袋飛速地運轉著,迴光返照般地湧現出很多往事。
  她想起自己在14歲那年就獲得鋼琴專業八級證書,想起自己的天賦異稟,想起自己因為某些原因而放棄了或許會大好的前途,想起自己選擇進入普通的高中,過普通學生生活時的毅然決然。
  她忘記自己還有優點和才華,得到的卻是簡簡單單沒有累贅的快樂,她對自己說過我要的就是這種單純,我不需要修飾。雖然她從不懷疑鋼琴可以提升任何一個人的魅力。
  而現在,她除了再次去駕馭它,似乎找不到更加好的補救辦法,儘管這樣做需要冒太大的險,萬一失敗就是更慘烈的後果,但眼下的局面容不得她再有半分猶豫,多一秒的空白就多一秒的危險。
  咽下掉巧克力做了個深呼吸,季瞳心裡的害怕只有自己明白,她在跡部的錯愕中走近鋼琴,對一旁快失控的女生鞠了一躬,自然得像是她的出現早已安排好了一樣,輕輕坐下,手指貼到琴鍵上,轉過臉用口型對徹底愣掉的跡部說了些什麼。與此同時,音樂再一次的活了過來,從她的指尖一點一點地往外流瀉,渲染整個窒息的會場,吞併掉前一秒的騷動,令許多人都安靜。
  跡部的詫異稍縱即逝,很快就投入,並且配合的有些過分,嘴角的笑容逐漸暖和。
  沒有人會相信他們兩個天衣無縫的四手聯彈只是突發情況,因為他們是這樣的自信。偶爾交叉著手臂讓手指在對方的地盤盡情狂舞,偶爾又只專注在自己這邊的節奏中閉著眼睛前後晃動身體,沒有眼神的交流,更不需要掌聲,此時此刻,唯有《f小調幻想曲》在跳躍,通過廣播,傳遞冰帝的每個角落,灌進每一個人的耳朵,將跡部與季瞳之間所存在的差距拉到近在咫尺。
  然後,全世界,只剩下呼吸。

  Chapter.23

  “你想好足夠的理由說服我了麼?”
  “如果我說,那條消息我發錯人了,你信不?”
  以上是跡部和季瞳在謝幕後的對話,陪伴他們的是散場後空曠的回音,還有已經全暗的的禮堂。兩人一左一右的站著,即使彼此間隔著數米的距離仍然能聽得清對方的聲音。季瞳撫摸著鋼琴鍵,回味著二十分鐘前的暴動,黑白色的對比在她的眼裡像是個刺激眼球的怪物。她想她居然真的撐下來了,這簡直是奇跡,她以為這麼多年不觸碰去它,早該忘記它帶給自己的習慣,忘記一些音律和指法,卻想不到它就一直深深地埋藏在體內,稍稍一顫,便能被輕易地喚醒。
  跡部靠著舞臺側方的某一根柱子,背對著季瞳而立,精緻的五官躲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但似乎有在習慣性的冷笑。也可能不是冷笑,只不過他嘴角的那種弧度,會讓人誤以為他對一切都不屑一顧。
  可事實上,誰都無法避免的,會有特別在乎,特別想要保護的東西吧。跡部景吾也不可能例外,無非是比別人會掩飾罷了。
  “本大爺不管那些,我指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沉默了許久,跡部景吾才淡淡的開口,鼻音濃重,尾音拖長。
  多麼熟悉的說話方式。
  季瞳聽後好奇的問,“另外一件事?”
  她怎麼不記得自己除了那條短信外,跟他還有其他糾葛。
  抓耳撓腮的細想了半天,才突然茅塞頓開,就轉過身對著躲在柱子後的跡部說,“啊……難道你指的是,嵐要我做小碩的女友的事?”
  “嘁,你還真會猜。”
  “如果真是這個,我告訴你我早拒絕了!”她異常認真的回答,語氣用的很到位,讓跡部不由得倉促一笑。然後,他終於從陰影裡閃出身形,手插著褲兜,邊走近她邊問,“喂,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他的表情這下算是徹底看清了,不過季瞳覺得還是像剛才那樣朦朧著比較好,因為他眼裡帶著的光實在太過危險,精透而冰涼,讓季瞳恍惚以為自己身處在警署的拷問室裡,正等著被拘留。
  “裝傻?我裝什麼傻?”她離開座位,隨著跡部的靠近慢慢後退,像是戒備著藏刀的罪犯,每一根寒毛都豎立了。
  跡部大手固定著劉海,仰起臉,審視著她說,“非要本大爺點明麼?”季瞳注意到他的手在褲兜裡輕輕抖了下,內心的恐懼嗶地昇華,感覺自己的胡亂聯想正在逐步的實現。
  他……到底想要說什麼啊!
  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啊!
  儘管知道例如被暗殺,被報復之類的事情,會發生在冰帝發生在自己身上而兇手是跡部的幾率大於等於零,但季瞳還是完全無法做到讓自己冷靜。畢竟人膽子的大小不是一天就能改變和決定的,要她拿出勇氣去頂撞此時此刻的跡部,除非你告訴她她今晚就能看到手塚的裸體,否則,你就是把她羞辱到一文不值,她也一樣會蜷縮在角落裡,用她無辜的水汪汪的眼睛凝視著空氣中的某個點,再抽風地大喊呀滅爹。
  總結一句,季瞳就是遇弱則強遇強則弱的典型。
  讓我們一起對她豎起大拇指,再沖下翻轉吧。
  “你還是點明了的好……”
  果不其然,在堅持了還不到一分鐘後,季瞳繳械投降,決定給跡部景吾快刀斬亂麻的機會。她從小就有一個觀念,那就是早死早超生,所以一旦在她這有任何杯具上演了,她都會希望能儘管解決,比如考試考砸了,比如徹夜未歸了,哪怕知道結局是被老媽的鐵拳或者拖鞋揍的家都不認得,她也會覺得早一些挨的比較輕。
  “那本大爺就直說了。”
  “唔。”
  “你最好不要用我不會相信的藉口來搪塞。”
  “我保證!儘量……”
  “呵……”
  跡部對於季瞳的懦弱視若無睹,並再一次冷笑,一隻手點上高挺的鼻樑,另一隻手在褲兜裡動了幾下,然後就拿出了一條閃閃發亮,像是裝著水的項鍊,讓季瞳的視線在第一時間就被吸引。跡部伸直了手臂將它貼到季瞳的眼前,好讓她看的更清楚,順便晃了晃,神情嚴肅地問她說,“這是施華洛世奇明年一月才推的新款,本大爺要問問你,是怎麼得到的?”
  跡部的問題是應該足夠讓她慌張的,可說實話,季瞳此刻的心情只有心痛。
  她看著殘缺的水晶項鍊,抿著嘴唇很久都沒有接話。
  她的內心在滴血,倒也並非是她喜歡這條項鍊喜歡到視它如寶的地步,而是因為它是唯一跟著自己一起穿越的東西,對於自己的意義多少有些特別。當初她把它交給跡部,也只是一時高興,想還禮,沒有其他念頭,她以為跡部就是不會把它當回事,至少也不會去糟蹋,可現在,他非但弄壞了它,還利用它來質問自己,季瞳怎麼想都咽不下這口氣,就一把奪過那條鏈子,對著跡部飛了個白眼,大聲宣佈,“這跟你沒有關係!”
  當你逗這一隻溫馴的兔子,又掐又揉,它突然急了咬你一口,你的反映是什麼。跡部景吾重重的一愣,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他收起嚴肅撫撫淚痣,心裡對於把吊墜弄壞的事實有些抱歉,但話到嘴邊,卻變成,“確實,跟我沒關係,但我懷疑你的身份,你的目的,還覺得你威脅到了嵐跟碩。”
  “你憑什麼懷疑我?”
  “你自己以為呢?”
  “我以為……我以為你該跟我道歉!”
  沒錯,就是道歉,弄壞了她的東西還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錯了,這就是跡部真正的人品嗎?儘管她拿著3個月後才發售的鏈子確實很值得懷疑,但這不代表他就能推翻他的錯誤吧。
  季瞳義憤填膺地想著,朝後退了幾步還刻意擺出厭惡的臉,她不知道其實跡部景吾的心理挺矛盾的,她只知道他從來沒有放低過他的姿態。
  “道歉?等你解釋清楚了本大爺自然會這麼做。”
  “你先道歉,我再告訴你事情的真相!”
  “呵,照你的說法,你確實隱瞞了很多?”
  “人人都有秘密吧。”季瞳說,轉過身背對著他,眺望無人的禮堂繼續感慨,“我沒想到堂堂冰帝之王,居然這麼八卦,匪夷所思。”
  “我要不是替碩和嵐著想,才懶得管這麼多!”跡部認真辯駁的聲線特別像個固執的小屁孩,但快又轉回到驕傲的調調,說,“不過你的冰帝之王,本大爺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王是王,可惜我漏了個女字。
  季瞳把這句話吞進肚子裡消化,沒敢說出來,就死命憋著笑,肩膀一顫一顫的。跡部見狀,咬牙問她,“你在笑話本大爺?!”
  “沒……沒有。”季瞳捏了捏酸澀的腮幫子,為了證明“清白”轉過身讓他看自己的臉是一本正經的。只可惜,她的悲劇和狗血並沒有停止,在來得及的時間內,她只聽見一聲急促的“喂!”看見跡部突然撐大的眼睛,身體便失重的向後倒去。
  我果然……是註定要死在冰帝的……
  季瞳迴光返照的告訴自己這句話,然後閉緊雙眼,等待骨頭的四分五裂的痛楚。
  而然幾秒過去,根本沒有預期內的劇痛,倒是有預料外的男性的慘叫。
  季瞳撐開眼皮朝下看了看,就看見原本挺正太的一小夥子向日岳人,被她壓的成了蚊香眼,眉毛一抽一抽的都擰成結了,四支也怪異的擺放著,似乎受了不小的傷,模樣簡直慘絕人寰。
  季瞳大驚失色,連連道歉,趕緊把屁股從向日背上挪開。可是她剛打算起來,跡部那威武有力的怒吼聲就從頭頂擴散開,響徹整間禮堂。
  “都給本大爺滾出來!”
  冰帝網球部躲在角落裡看了半天好戲的成員們,不約而同的弓起了背,豎起了毛,乖乖從各個方位竄出來聚攏到舞臺下方,再集體耷拉腦袋,灰溜溜的活像一群等著操練的馬戲團小獸。
  忍足大概是承受力比較強的一個,在跡部說出,“很好,都很閑啊。”這樣的話後還能怡然自得,哄騙道,“我們只是關心你……”
  “啊恩,本大爺說過需要你們的説明嗎?”
  “沒有!”這次幾乎異口同聲的。跡部景吾皮笑肉不笑,走到舞臺邊緣,蹲下,審視著為首的忍足,宣佈道:“所有人,跑完三十圈再回家。”說完把視線移到安然無恙的,盯著鳳長太郎猛瞧的季瞳這兒,豎起兩根手指,“你有兩個選擇,要不把真相告訴本大爺,要不就一起去跑圈。”
  +++++++++++++++++
  夕陽西下,時光錯落,天空紅的像是著了火似的,給每一朵雲都上了油彩。
  美好的少年們在操場上揮灑青春,把汗水當自來水一樣的使用著。光線在他們的制服上渡了層金,讓人浮想到很多經典日劇中的經典片段。
  季瞳跟在大部隊後面,跑著跑著就開始檢討自己,想自己幹嘛這麼聽跡部大爺的話,她完全可以在他給自己選擇題時立馬扭頭走人,或者丟些狠話挫挫他的銳氣,她竟沒有那樣做,她很懷疑她的腦子裡長東西了。
  “還能堅持嗎?”
  鳳長太郎在她的身邊放慢腳步,溫和的關切著,五六圈下來還跟個沒事人一樣,還能笑得這般罪孽。請別懷疑他的速度和季瞳相當,那是對他的侮辱,他只不過剛好超了她一圈,剛好同她擦肩罷了。
  “能行能行。”季瞳信心滿滿的說,說完就岔氣了,肚子劇痛,腸兒們都攪和到了一塊歡快的跳舞。她彎下腰,臉色慘白,模樣嚇壞了老實的鳳,他焦急的問,“你沒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她搖搖頭回答,“沒事,一會就好了。”
  忍足侑士在兩人的後邊剛巧看到這一幕,就在跑過監督他們的跡部時停下來,用手肘撞撞他,沒個正經的調侃說,“讓這麼可愛的女孩跑圈,你還真是忍心啊。”
  跡部橫了他一眼,答非所問,“怎麼?還嫌圈數少?”忍足立刻做了個投降的姿勢,不敢再多廢話,轉身追上前方的穴戶。
  跡部在忍足離開後,先是抱著手臂看了會被鳳攙扶著的季瞳,然後再去一邊取水,把瓶子窩在手心裡顛了顛,就朝她走了過去。
  季瞳坐在石階上調整呼吸,細白的臉上血脈清晰可見,頭髮被汗水粘住了幾縷,劉海緊緊的貼著前額,看著非常疲憊。她見鳳一直陪著,就勸他,“你趕緊去跑步吧,不然跡部又該發火了。”她沒注意到被她說的人正一步步的靠近,還故意壓低了聲音。直到後來,鳳的表情變得有點尷尬,她才覺察異樣,本能的往邊上瞅了瞅,就看到跡部大爺杵在那兒,一臉黑。
  “長太郎,跑步去!”他命令道,走到季瞳面前,把水遞給她,空擋裡還不忘表達他的鄙視,“你多久沒運動了,這才幾圈。”
  季瞳接過水,咕嘟咕嘟猛灌,心想我這就不錯了,六圈啊,你讓別的姑娘跑著試試看,估計三圈不到就趴地上了。她翻著白眼說,“我是女的,和你們不能比。”跡部呵呵一樂,說:“本大爺還真把這事給忘了。”
  季瞳被水噎住,嗆的半天沒法說話,就拿眼睛死瞪著跡部。跡部不以為意,恢復一貫的冷笑,說:“本大爺還真沒料到你寧可跑步也不告訴我關於項鍊的真相。”
  “你真的很有興趣?”
  “本大爺只是以防萬一。”
  “那還是算了吧,等哪天你不懷疑我了,我自然會跟你講。”
  季瞳說完擰起瓶蓋,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又沖鳳揮了揮手臂,然後轉身離開冰帝,把一邊的跡部大爺無視的徹徹底底,青筋暴起。
  ++++++++++++++++++++++
  一回到手塚家,季瞳便跟沒了骨頭似乎的癱倒在沙發上,累得連喊我回來了的力氣都沒了。她覺得自己渾身的肌肉都又酸又軟,跟被人掄了幾棍似的,突然的,就同情起經常跑圈的少年們,想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呀。
  陽臺的門敞開著,微風從外邊湧進來,蹭過她的皮膚,輕柔的像是貼著絲綢,季瞳眯著眼睛沒一會意識就變得模糊,昏昏沉沉了一陣便直接睡死。再醒過來的時候她的身上多了條毯子,而環顧四周,客廳裡除了她,只剩下坐在單人沙發上,正在凝神看書的手塚國光。
  季瞳臉一紅,心一暖,翻坐起來理了理頭髮,也沒好意思打擾他。倒是手塚聽到動靜從書裡抬起了眼睛,視線在她身上定格兩秒,問說,“醒了。”
  “啊。”她羞澀的點頭,說完才想到這樣會冷場,就轉而又問,“我睡了多久?”
  “二十分鐘。”手塚邊書頁邊回答,語氣淡淡的卻威力十足,對季瞳來說相當於醍醐灌頂。她在內心嘶吼著我沒流口水吧!我沒打呼磨牙說夢話吧!吼啊吼的,就太過憤慨,口不擇言。
  “其實這都要怪跡部景吾,他簡直就斯巴達嘛,動不動讓人跑圈,連我都跟著遭罪。”
  手塚國光握著書的手僵硬了一下,推推眼鏡提醒她說,“以後出過汗了洗完澡再睡,否則會感冒,不要大意。”說著合上書本,起身上樓,關門的聲音帶醒了她還在夢遊的靈魂。
  季瞳抱著抱枕栽倒在沙發上,將臉埋的深深的哀嚎,“我都說了些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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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4

  生活是冗長乏味的,有的時候會連續幾個月都重複的做著那麼幾件事情,去著那麼幾個地方,幾點一線,複製黏貼。可有的時候,生活卻也是帶著驚喜和意外的,或許就是因為有了這些,生活對於我們來說,才不會顯得那麼沒有期待。
  期待是動力,期待是堅持的源頭,它會讓時間變得匆忙或緩慢,它可以改變一些微小的軌跡,它和夢想沾親帶故,並駕齊驅。可並不是每一次都能等來好的結果,它也會落空,或者沒有想像中的快樂。
  季瞳就在期待更精彩的小日子的平淡中,嘗試到了一次天崩地裂的境遇,這次的境遇,足夠改變她的穿越軌跡。
  事情發生在十一月就快過去的某日,由於搭班的西川尤娜請假沒來,所以百年難得一見的草薙嵐大老闆來了店裡。上午,她和季瞳說說笑笑,分享八卦和往事,下午,店裡來了一批新貨,草薙嵐讓季瞳去搬,自己則進了儲藏室整理。季瞳把一箱又一箱的貨品從貨車上挪下來,正打算往店裡頭送,只聽儲藏室裡傳來一擊重物落地的聲音,很響,嚇的季瞳手下一頓,不知為何的就感覺到一絲冷意,於是趕緊丟下東西沖進裡頭看。
  黃色的紙箱斜倒在一邊,雜七雜八的貨品散滿了一地,草薙嵐躺中間,面色慘白,嘴唇發青,悄無聲息的,就和死了一樣。她的四周散發著一陣陣濃烈刺鼻的香水味,玻璃渣子多的仿佛只要一動就會被割傷,季瞳看著這個情況,腦袋轟隆隆的就炸開了,耳邊也如同有幾萬隻蚊子在叫喚一般。
  她慌忙的跪下去將草薙嵐摟到懷裡,拼命搖晃,又探呼吸又歇斯底里的大叫,草薙嵐卻一丁點反應都不給。季瞳這下是真的害怕起來,渾身顫抖,眼睛發酸發脹,下意識的就去掏手機,尋找跡部碩的電話;她的電話薄中明明才三個人的姓名,她卻因為慌張連按了三次才點中。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跡部碩的電話一直占線,長時間的忙音讓季瞳急的哭出來,背後的衣服濕掉一大片,臉色白的也沒比草薙嵐好到哪去。
  於是萬不得已的,季瞳只好又打給了跡部景吾,所幸的是他沒在社團練習,也沒有在上課,接到了她這個救命電話。季瞳在他接起後的第一秒就破開嗓子大喊,“你快來!你快來!嵐昏倒了,在店裡!我找不到小碩,所以只能找你,你快來!”而跡部,甚至連停頓都不帶的回答,“我馬上到!”就匆匆收了線。季瞳抱著草薙嵐傻坐在原地,流失走了身體裡全部的能量,瞳孔蒙上一層大霧,沒有焦距。
  恍恍惚惚的,她覺得她抱著的不是別人,而是親姐姐一般的存在,她想起她叫自己丫頭時寵溺眼神,想起她教給她的一些道理,想起她的抽煙時的慵懶,想起她落寞時的安靜,想起她爽朗時的笑容,眼淚不知不覺的就越來越多。
  後來跡部景吾就帶著救護車趕來了,大概就十分鐘的時間,季瞳都感到不可思議,不過她也沒那功夫多猜,幫著醫護人員把草薙嵐抬上擔架。在臨開車前,跡部對她說,“你留下來收拾。”她死活都不肯,抓著他的衣袖抓的緊緊的,如同他要帶走小碩那次一樣,只是態度更加強硬。跡部拗不過她,只得同意。於是季瞳就用最快的速度關了店,跟在跡部後面跳上車,直奔病院。
  救護車的聲音一波一波,刺激著她的神經,她坐在草薙嵐的身邊,看著被按上呼吸器的她,每一根手指都是冷的。跡部一直在打電話,試圖通過各種方式聯絡到跡部碩,他不再優雅驕傲,而是威嚴十足,句句話都是在命令。“什麼?開會?呵,我跟你說,你要是不能在兩分鐘內讓他接電話,你就等著給本大爺捲舖蓋滾蛋!”“兩分鐘太少?你有跟我討價還價的功夫,不如用你的腿飛奔到會議室,踢開大門比較好。”“倒計時開始……”在他這樣的三番四次的威脅之下,他們終於成功的找到了跡部碩,同時,車也抵達目的地——東京綜合病院。
  前世有看過很多電視劇,都是講急症室的故事,她記得一些細節,特別是那種滾輪在地面摩擦的聲音,可以牽動人最人不安的靈魂碎片,像是油在火上隨時都要爆炸的感覺,一分一秒都危險。可是,爆炸的危險能夠躲開,而搶救,卻只能選擇等待,除了等待,什麼都辦不到。
  跡部景吾靠著牆壁,劉海斜斜的蓋住了他的半張臉,雙手緊握成拳,身上的冰帝制服還未來得及換走,領帶有些松了,領口處也沾到了污漬,他就這麼不聲不響地站著,一直持續到跡部碩趕來。
  “到底怎麼了!”
  跡部碩氣還未喘勻,剛一站定就開口問。
  跡部景吾和季瞳同時抬頭看他,跡部解釋說,“還在搶救,不過應該是老毛病了。”
  “低血糖加貧血?”
  “大概。”他說,說完又重新低下頭,不動聲色,褪去所有的光環,脆弱到一推就能倒,可他下巴的線條卻是倔強的,他也在極力抵抗煎熬。
  跡部碩聽後煩躁地抓抓頭髮,而後猛的去拽季瞳的手臂,將她從椅子上拎起,“小瞳!你在她旁邊怎麼就覺察不到她不舒服呢?”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你長大點行不行!不要每次都裝弱裝可憐,沒有人會遷就你一輩子的。”跡部碩說紅了眼,扯著她手臂的力道加重。季瞳縮起脖子不敢正視他,感覺他的巴掌隨時都會落下。
  “對不起……”她抿著嘴唇回答,說完後自己都想扇自己。
  她沒有裝,她真的愧疚,要不也不會沒完沒了的哭,心疼的和掙扎似的,都皺成一團了。
  跡部碩見她這般,喟歎一口氣,“別哭了!我沒怎麼你,我只是希望你能不要這麼神經大條,會鬧出人命的你懂不懂啊!”
  “碩,行了。”跡部景吾拉開他牽制住季瞳的手,“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跡部碩哼笑,“你說的真輕巧啊。”他朝上吹了一口氣,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麼,就被搶救室門簾的嘩啦聲給制止。
  “沒事了。”
  醫生走過來,脫下白口罩露出安心的微笑。
  季瞳定定的仰視著他,覺得他平凡的面容卻光芒萬丈,真的和救世主降臨了一樣,她都想去抱著他的大腿對他下跪了。以前看過一句,說“世界上最感人的話不是我愛你,而是沒事了。”她這才瞭解,這種沒事了,能帶來多麼大的力量。
  跡部碩緊繃的身體終於鬆弛下來,跡部景吾也疲憊地捏了捏鼻樑,不過他們都沒有理睬季瞳,跟在推出來的嵐後面一起去了病房。
  季瞳挫敗的聳聳肩,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然而,事情並沒有完全穩定,因為醫院,突然來了不速之客。
  前後不到兩分鐘,就在他們把草薙嵐按到床上,蓋上棉被的瞬間,病房的大門被再一次推開。三人均回頭,然後是完全不同的反映。
  季瞳想,這女人誰啊,那麼臭屁的表情,不過還真的是好看到造孽啊,嵐的媽媽?嵐的姐姐?嵐的朋友?貌似都不像啊,嘖嘖嘖,這下巴仰的,這眼睛眯的,這鼻子挺的,簡直就女版的某人嘛!
  等等,女版的某人……
  季瞳想到這兒扭著脖子嘎巴嘎巴的看了看身旁的跡部景吾,他的嘴已經呈開啟狀了,目光也從驚訝轉到疑惑在轉到乖順。
  然後,他在季瞳應徵自己想法之際,彆彆扭扭地叫了聲,“媽……”
  季瞳再看看門口的女人,抽抽眉毛,莫名其妙的想笑。
  +++++++++++++++++++++
  之後的戰況她都沒有參與到,因為跡部大爺的娘親,用非常非常“溫柔”的語氣對她說,“這位小姐,能麻煩你先走嗎?”
  於是季瞳就灰頭土臉的被趕出了醫院,獨自一人返還到店鋪中收拾殘局。
  其實,她真的非常想看跡部大爺在媽媽面前挫敗的模樣,這大概比什麼都有趣,也好讓她受挫的心死灰復燃一些。否則,她就得像現在這樣,面對琳琅滿目的啤酒售貨機考慮該不該借它消愁。
  要說稍微喝一點也沒什麼,畢竟她靈魂在哪兒都是合法年齡,可手塚家人不知道啊,如果一身酒氣的回去,不會被手塚大叔念死,也會被手塚國光鄙視死吧。
  深思熟慮了一下,季瞳還是決定放棄,就買個可樂或橙汁的好了,可當她手指點上售貨機上的按鈕時,她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一聲“哐啷當”,於是她抱著懷疑把手伸進取口處,立刻觸碰到一罐冰冰涼涼的東西,頓時欲哭無淚,她想她連這個都會按錯,是不是所有的按鈕都跟她有仇啊!
  可是錯都錯了,還能怎麼樣,全當是天意吧,她今天註定要當回23歲的自己。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季瞳躲進一邊的小巷子享用。席地而坐,拉開易開罐就仰頭猛灌,心裡酸酸的很不是滋味。人說,借酒消愁愁更愁,在她看來一點都不假。她難受小碩凶她,難受由於自己的疏忽使嵐低血糖到休克。草薙嵐在吃午餐時對她說,“我不餓,在減肥呢。”她連懷疑都不帶的就相信了,如果她能多注意,多長點腦子,多留個心眼,事情就不會是這個局面了。小碩講的不錯,沒有誰會慣著她的神經大條一輩子的。
  季瞳越想越想哭,小碩的表情,語氣,使她前所未有的受傷,她的手臂被他扯的到現在還隱隱在痛,她覺得自己差不多了。把手機握在手心,對不起四個平假名始終沒勇氣發出去,它就停留在螢幕上,一閃一閃,她看啊看啊,看的眼淚狂流。
  “呀嘞呀嘞,這是不部長家的小傭人麼,怎麼在喝酒呀,她成年了哦?”
  軟糯稚嫩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很熟悉卻一下想不起在哪聽過。季瞳已經有些茫了,抽著眉毛拿眼睛斜了斜,一頓,口中的酒立即噴灑而出。
  她放下酒罐子揉揉眼,再揉揉,悲哀的知道她沒有看錯。
  確實是,青學的大隊人馬,站在小巷口集體注視她,神色各異。
  她一下就看到了手塚,視線冷冽的停在她的酒罐子上,似乎生氣了。
  “喵咪,我可不是傭人,惡……我是手塚的……嗯,是什麼呢……”季瞳決定裝醉來逃過這一劫,邊搖晃著站起來,邊靠近菊丸,賊兮兮的笑。
  菊丸怕的躲去一邊,其餘人等則全當自己是啞巴。
  手塚沉默著走近她,錯過她,走去她剛才坐過的地方,彎下腰,拾起哪罐酒,傾斜瓶身,將殘餘的倒在一邊的水溝裡,再捏扁,扔進垃圾箱。整個整過不過短短三十秒,但由於他散發著的氣勢過於強盛,讓季瞳,包括青學的成員都不自覺齜牙。
  “為什麼喝酒。”手塚冷冷的發問,完全的撲克臉,老師的口吻。
  季瞳看著他戰戰兢兢地回答,“渴……渴了……想買可樂……結果買……買錯了……”
  “兩台機器。”
  “哎?”
  “果汁,酒類,是兩台機器。”手塚言簡意賅的拆穿她,季瞳吞了吞口水,繼續騙,“我……餓昏了,就看錯了……”
  “季瞳。”手塚很嚴肅的叫她,“我討厭撒謊。”
  “對不起……其實我……”季瞳看了看旁邊看白戲的人,說到一半沒說下去,低下頭,臉紅的像火燒,覺得羞恥。
  手塚看出她為難,於是拍了拍手說,“原地解散。”青學的人得到特赦令後,溜的比啥都快,幾秒不到全體消失。
  季瞳在他們離開後卻什麼也沒解釋,只是抬起頭,凝視著手塚國光,半晌,她還是在他面前不爭氣的哭了出來,用手捂著臉,淚水順著指縫流淌到她的小臂上,哭許久許久,越哭越傷心。人在喜歡人的面前,雞毛蒜皮的小委屈都能被擴張到最大,更何況季瞳的委屈不是一點點。
  她邊抽噎邊告訴他說,“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生我氣,如果連你都討厭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手塚沒有反映,只歎息了一聲。
  然後,輕輕的把她攬進懷裡,撫摸著她的頭髮安慰道,“好,我不生氣。”

  Chapter.25

  跡部景吾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去了英國,大概才兩三個月大,被包裹在昂貴的嬰兒袋裡,被由保姆帶著。他不太記得母親的溫度,也不太記得母親溫柔的眼神,儘管他是家中的獨子,卻也沒有享受過那種可以隨意任性撒加的滋味。他從小就必須接受各種各樣的知識,學習各種禮節和語言,他喜歡的東西想要的玩具,也都得通過他母親這一關,他的生活和別人的想像的或許有很大出入,他甚至不敢去奢望自己能弄點泥巴在身上玩的疲憊不堪的回家。
  童年大部分的光陰,他都在管制中渡過,陪伴他的永遠是管家,女傭,家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永遠有視線粘著,連趁母親不在家去家附近的公園玩都會有自家轎車緊隨其後。
  如此的約束,令他瘋狂的想要自由。
  也期盼正常一些的家庭生活。
  比如爸爸會在下班後來抱起他跟他玩“飛飛”。
  比如媽媽會親自做一頓飯給他吃,哪怕再廉價都無所謂。
  可事實卻是,父母在忙碌時,可以連續幾個星期都不回家,全世界的飛。
  在空閒時,每個月都要組織一次上流社會的聚餐,借此拉攏關係,套近乎,方便生意上的合作。
  6歲的小跡部,總愛躲在角落裡探出半個腦袋觀察他們,看他們虛偽的笑,看他們的高級洋裝。
  金髮碧眼,黑髮黑眸,阿諛奉承,瞻前馬後,跡部就想,我長大了,會不會也變成這樣的大人。然後他就會被管家帶去客人面前,聽他們千篇一律的讚美,什麼“真是漂亮的娃娃。”什麼“他將來一定出息”什麼“不愧是跡部家的孩子。”他乖巧的同他們問好,稚聲稚氣的叫叔叔阿姨姐姐哥哥,心裡卻一萬個不願意和反感。
  母親告訴他,你可以再驕傲一些,因為你有資格驕傲,你不必太乖順,你應該在他們誇獎你時欣然接受,而不是露出害羞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你要明白,作為跡部家的孩子,你擺著只能高高在上的姿態,否則,他們就會以為你好欺負,媽媽是過來人,媽媽在你這麼大時也討厭現在的一切,可當我真正懂得自己的錯誤,認識到自己的愚昧,我已經吃過太多的悶虧。我不希望你受傷害,景吾,所以,哪怕你恨我,我也只能這樣教育你。
  母親說這話時把他抱在腿上,小跡部就仰著脖子聽的異常認真,可他還是弄不清楚既然如此,她母親的眼中為什麼藏著深深的無奈。那一晚他是靠著母親睡著的,睡的特別香,還暗暗發誓一定要謹記母親的教誨。因為他以為,只要他照著母親的話去做,他就會得到母親的擁抱,小跡部喜歡母親的體香,尤其喜歡她茶色的眼睛。
  小跡部也喜歡爸爸,可他對爸爸的依賴遠遠少於媽媽,儘管他的爸爸脾氣性格非常謙遜溫和,抱他的次數也比媽媽來得多得多,但他就是更想要媽媽。或許就是因為的不太到,才會那樣渴求吧。
  日復一日,小跡部終於到了讀小學的年紀,性格也逐漸成形了。
  他被女孩子包圍,被老師包庇,所有人好像都很喜歡他,他慢慢的自我膨脹,有了種自己確實長的好看的想法,也享受上被擁戴的感覺。
  不過他的自戀很快被搓掉一半銳氣,因為在小學一年級下半學期時,他們班上轉來個漂亮到他都覺得不可意思的男孩子。
  男孩子名叫清水仁,金色卷髮,紫色的雙眸,永遠掛著微笑,又比他好親近。小跡部迷惑了,媽媽不是說要驕傲些才有價值嗎,可這人一副死皮賴臉的無賴樣,為啥也那麼討人喜歡?後來小跡部在和他一次又一次的接觸中總結出來,性格這種東西壓根不重要,重要的是臉,只要臉好看,那就是寶,就會有人喜歡。所以小跡部,愈發善待自己的那層皮了。
  接著8歲不到一些,他的表哥來了英國,聽說是來念高中的,會和他們一起住,這可把小跡部樂壞了,覺得家裡終於有人陪伴自己了,儘管在那之前他見過表哥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有個人說話總好過一個人悶著吧。
  小跡部把自己打扮的像個小紳士,西裝革履的迎接他的貴客,他的表哥確實沒有令他失望,長的又高又帥,還把他抱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個圈。他掙扎著喊,“放我下來啦”心裡另外一個聲音卻是,“再高一點再高一點。”
  然後,小跡部的生活,就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很多第一次,也丟在了他這個玩世不恭的表哥的手裡。
  比如第一次被人親到嘴,第一次一起洗澡,第一次翹家,第一次玩網球。
  說到網球,他還得感謝他表哥,要不是他為了追一女生,特別去學,又拉著他旁觀無數個白天黑夜,導致他在神經受虐待中,深深的迷戀上這項運動,他也不會從此邁入網球王子的光明大道。
  再大一點的時候,草薙嵐就來了,家裡越來越熱鬧,小跡部也越來越不會感到寂寞,雖然他沒問她的來歷,但很多次從表哥拉著他偷聽他爸媽的閨房蜜語裡知道了些小細節。
  小跡部對草薙嵐有著天生的恐懼,因為她總愛擰他的臉掐他的屁股,把他惹的哇哇亂叫再哈哈哈哈的亂笑,小跡部看到她都要繞路走,她定會突然出現,邊竊笑說讓姐姐來好好疼愛你,邊把他往浴室拖,小跡部又掙扎又嚷嚷,都無濟於事。更有許多個夜晚,小跡部都是在草薙嵐的臥房中渡過的。他的表哥知道後,死咬著牙對他講,你小子,真有本事啊。小跡部翻個白眼回答,我才8歲。言下之意,就是我想做什麼還不能做,你嫉妒的太沒道理了。
  再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小跡部出落成更迷人更殺人於無形的小小小少年了,他學會了一詞彙,那就是本大爺,他發現他只要每一次用它,女孩們總會叫的他耳膜都要爆破,他想這稱呼還真是好用,以後就一直用它了。他的網球也越打越好,在歐洲拿下不少獎,房間都快掛不下了。
  再然後,草薙嵐去了巴西,表哥跡部碩跟著回了日本,他念完小學,也由於父母的工作緣故,返還故鄉。
  忘記說了,跡部從的是母姓,他的父親在年輕時,不過是名不見經傳的律師。
  +++++++++++++++++++++++++++
  坐在單人躺椅中,跡部他回憶起小時候,再看看立於窗前的男子,突然覺得他很陌生。在他印象裡,他的表哥該不會隨便動怒,他對任何人挺溫和的,對女孩子則更體貼。他知道他很疼上杉瞳,他也曾懷疑過,不過再怎麼懷疑,他今天的失常和傷人的話確實有些過了。
  “我是不是該跟小瞳道個歉……”跡部碩問,低聲細語的,像是在自問。他轉過身來,看著跡部歎了口氣,表情裡有說不出的懊惱,“她被我嚇壞了吧。”
  “應該不止嚇到了這麼簡單。”跡部景吾回答,拿起手邊的紅茶喝了一口,挑挑眉毛接著道,“你剛才在醫院,對她的態度簡直是不近人情。”
  “你怎麼不阻止我呢?”
  “有用嗎?已經說出去的話還能收回?”
  “真該死,我真不是存心想傷害那孩子的。”
  “碩,與其庸人自擾,不如付諸行動比較好。”
  跡部說聽他這麼一說,眼睛忽然一亮,“你說我該怎麼彌補?”
  問題在彼端靜默了幾秒:“在那之前,我想問你,你對她到底……”
  “景吾,她是最乾淨的,你久了就會明白。”跡部碩打斷他,毫不避讓的迎接跡部景吾的注視。
  跡部聳肩一笑,放下茶杯,走到正滋滋燃燒的壁爐邊,看著火焰道,“道歉是必須的,我也欠她一個道歉。”
  “什麼意思?”
  “沒什麼。”跡部再次聳肩,轉移話題,“你多久沒和嵐一起旅遊了?我記得小的時候,你跟她總是會一起消失好多天。”
  “大概,八年多了吧。”跡部碩一板一眼的回答,答完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你的意思是……”
  “等到聖誕,我正好也放假,就散散心去吧。”
  原來如此,跡部碩想,小瞳的性格應該很喜歡到處玩吧,只要能讓她重新高興起來就行,想著,便毫不猶豫的拿出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
  +++++++++++++++++++++++++++
  季瞳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發瘋——在腦袋裡。
  還未從手塚國光抱著自己的這個事實中醒過來,就感覺到了手機的震動。原本是抱著誰打來都死路一條的心態,可在聽見跡部碩那萎靡不振的聲音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變得依依呀呀,說不成整話。
  心裡還有忌諱的,哪怕知道自己也有錯,還是有些想耍小性子。
  手塚國光臉有點微紅,推推眼鏡走去一邊,留給她足夠的空間,季瞳心中的少女漫畫才描繪了一半,那些爆炸的場景還沒登場呢,手塚的背影和跡部碩的道歉讓她返回人類世界。恨的牙癢癢。
  “嵐還好嗎?”
  “沒問題了,你走後不久就醒了,還問你呢。”
  “哦,我改天去看她。”
  “行,去的時候通知我,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謝罪。”
  “謝罪?”季瞳拿著電話的手頓了頓,明顯聽見跡部碩說這句話時那一頭的另外個咳嗽聲。她不屑的哼唧著,瞄了手塚一眼,堵住話筒道,“一分鐘前你還罪不至死,可現在……我想你除了陪我個又帥又會打網球又品德兼優的男人,沒辦法彌補對我造成的損失!”
  跡部碩聽她這麼說倒沒多大反映,像是習慣了似的,還非常正經的回答,“沒問題啊,景吾給你了。”倒是季瞳,忍不住抽抽嘴角,想他哪裡品德兼優了啊!明明就一性格缺陷的自戀狂。
  “不跟你貧嘴,你說要請客的,我要吃松阪牛!”
  “啊啊,松阪牛嘛,你要願意,我帶你去養殖場吃整頭的都沒問題。”
  “你不去拍電鋸驚魂簡直屈才了!”
  “過獎過獎。”
  季瞳把手機換到右手,雖看不見也知道跡部碩此刻定是嬉皮笑臉的。
  她沖著空氣翻了個白眼,說,“皮厚。”然後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趕緊按掉電話,心情變得異常好。
  她走到手塚邊上,拍了拍他的肩對他說,“我們回家吧。”表情早已從沮喪轉成眉開眼笑。
  其實對季瞳來說,小小的挫折根本不能算什麼,開朗如她,只會把它當做是曾經感情的插曲,哭過,鬧過也就罷了,她現在唯一害怕的,除了生離死別,大概只有突然從這個世界消失吧,儘管這樣想對原世界的母親很抱歉,可她真的希望能多留一陣子,至少,也要等到她對手塚表白過了,遭拒絕後,讓她回去的沒有遺憾。
  手塚對她點了點頭,眸子裡帶著些閃躲,沒有看她的眼睛,淡淡的回答,“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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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草薙嵐的病,店鋪無法營業,所以從十二月的頭到中旬,季瞳基本都過得十足慵懶,不用工作,整個人都鬆懈下來,重新回到剛穿越的那段時光,
  跡部碩在她去探望草薙嵐的某個早餐對她提出了一起去山梨縣遊玩的請求,說那邊的溫泉有多棒,富士山又有多漂亮,還有許許多多的美食,一去玩上三天兩夜,回來剛好趕上過新年。季瞳聽著當然是很高興的,不過也沒立刻答應,而是在回家後詢問了手塚夫婦的意見。手塚媽媽欣然同意,還說,“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去神社參拜吧。”季瞳從她眼裡看見了屬於親人才有的溫度,心裡沒來由的感慨,她想我到底還是要在這兒過新年了啊,不知道這頓團圓飯吃著會不會心虛呢。想著就把視線轉移到手塚大叔這兒,他啃蘋果啃的正香,見她看自己,只是拍拍她的腦袋告訴她,“在外頭自己當心一點,有事情就打電話。”
  季瞳沒敢問手塚國光,問了也是自討沒趣,打從那次的擁抱後,他見自己總是目光遊移,好像對她做了多麼大逆不道的事兒一樣,說話也能省則省,季瞳覺得不就抱了抱嘛,何必刻意疏遠關係呢,但後來又琢磨出來,這種反應落到手塚身上,實屬正常。
  天氣更加涼了,越臨近聖誕東京也就越熱鬧,某天下午季瞳出門採購旅遊用品,順便帶米忒打第二次的預防針。這小傢伙一點點的長大,如今已經無法裝進兜裡了,皮的能把人活活折騰死,上躥下跳,任何角落都能尋找到它的身影,季瞳抓它的時候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差點沒被它撓傷,要不是手塚出面,用他那速度瞬間秒殺,她估計一整天都揪不到它。也漂亮了,眼睛賊亮,在夜裡就像個發光體似的,喜歡睡在她房裡的矮櫃上,因為那裡有它最愛的夾心貓糧。
  季瞳抱著它來到上次的那家寵物醫院,街對面就是一顆三層樓那麼高的聖誕樹,它屹立在東京都最繁華的地段,周圍擁滿了年輕的男男女女,手裡提著各種禮品袋,該是聖誕禮物,男生們脖子上圍著各色的圍巾,女生即使再冷也愛穿著短裙配長襪,每個人的鼻頭都很紅,臉上卻是幸福洋溢的。季瞳在米忒掙扎時忽然回憶起前世的某個聖誕夜,她和死黨去了外地遊玩,在人潮擁擠的廣場上,一抬眼,便是紛紛落下的雪花,不冰,像鵝毛般柔軟輕盈。季瞳從小在北方長大,對雪並不執著,可彼時她在的城市屬於南方。人們異常興奮,歡呼呐喊,聲音感染到她和她的死黨,她還記得她的死黨對她說,“哎,親愛的,你說老天對我們是不是太好了一些,難得出來玩,還趕上幾十年一次的白色耶誕節啊。”她攤開手,接住一片雪花,扭頭沖她晦澀的一笑。
  季瞳看得直罵她,“你丫忒文藝了,拍MV呢。”嘴上雖然這麼講,卻也不願拍走落在頭髮上的雪。南方的冷,是潮濕的,太不同尋常,不是那裡的居民會很難以忍受,可季瞳挺喜歡,沒有理由。
  帶米忒打完針,她進附近的小店裡挑選大衣,由於人們都去了一邊的百貨大廈,所以小店裡並不擁擠,只有零星的幾個客人,她把米忒交給營業小姐,它喵嗚一聲嫵媚的叫喚,模樣可愛至極,立刻贏得了所有人的喜愛,紛紛把爪子落到它腦袋和肚子上來回揉,米忒眯眼享受,叫的更加春心蕩漾。
  季瞳拿起一款及膝呢大衣,反復比量,突然門外傳來一片喧嘩,她好奇的看過去,就看到跡部大爺的牛郎軍團正躲避著狂熱粉絲的追捕,各個愁眉不展,痛苦萬分,季瞳不由得呃了一下,成功吸引到跡部的視線。
  “你怎麼在這兒?”跡部丟下同伴躲進店裡,帶來一陣寒冷的空氣。
  “買衣服啊……”季瞳說,看看外頭一臉幸災樂禍,就問,“你在玩什麼呢?”
  跡部抽抽眉毛,松了松脖子上的格子圍巾,嘁了一聲答非所問,“這件不適合你。”他說,說著指了指旁邊櫥窗裡的另外一件粉色的羽絨服,“這件更好。”
  “這樣……”季瞳虛心接受,莫名的相信跡部的品味,所以又看看鏡中的自己,把黑色大衣在身上比了比,覺得確實不太好看。
  “喂,本大爺可不隨便跟人提意見,你得報答我。”
  “啥?”這人沒毛病吧,又不是她要他出意見的。
  “昏倒。”
  “啊?”
  “昏倒。”
  “呃……”
  “幫個忙。”
  “我昏倒是可以,但米忒咋辦。”
  “你怎麼又帶著它?”
  “什麼叫怎麼?米忒招你惹你啦!”
  “先躲過外頭的瘋子,再回來拿。”跡部看著米忒說,然後不待季瞳反映,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另告訴她,“閉眼。”季瞳乖乖的閉上眼睛,感覺到天旋地轉一片混亂,不斷有人詢問她的情況,冷風嗖嗖的往脖子裡罐,凍的她只想叫救命,但不多會,脖子上就被裹了圍巾。
  跡部焦急的解釋道,“得送醫院。”說完抱著她開溜。身後類似於“跡部sama”“真是太帥了啊!”“我是那女生死了也甘願”的尖叫持續不斷,季瞳只想哭著提醒她們,你們被騙了。
  然後,他兩就上了車租車,司機大叔原本打算狂飆一下,從後視鏡裡見昏倒的女生突然醒過來,還非常不客氣的打了身邊的帥小夥,油門沒踩穩差點撞路燈。
  “我說,去哪?”司機大問戰戰兢兢地問,得到了一致的答案,“繞兩圈回原地!”
  司機大叔滿臉憂傷,想我開個車容易我麼,還得遇到小情侶吵吵鬧鬧,看來我還是再開個一年退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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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6

  當全世界的歌曲都被調整為鈴兒響叮噹的時候,季瞳終於迎來了她正真意義上的旅行,這次的旅行把她興奮的夜不能寐,就像個等待春秋游的小學生,明明只去三天兩夜卻準備了整整一箱的行李,搞的跟出國似的。什麼漫畫,零食,相機,反正能想到的都被她都塞了進去,如果可以,她還希望能帶整台的電腦。然後到了出發的當天早晨,天色還未亮透,季瞳就整裝待發了,她第一次起的比手塚國光還早,托著大箱子站在家門口等跡部碩,手機就沒離開過手掌,消息一條條的往外發,生怕跡部碩迷路找不到。她穿起了跡部景吾上回介意她買的粉紅色羽絨服,圍了圍巾還帶了毛線帽子,依然冷,寒風呼啦啦的吹,提醒著她今天是聖誕夜,東京這邊到了夜晚該是熱鬧非凡。
  在等了二十分鐘後季瞳接到跡部碩的電話,可聲音卻是跡部景吾的,他說,“我們馬上到,你可以出來了。”季瞳替自己感到悲哀,嗯了一聲,剛要收線,就見一輛車緩緩的駛進。根本無需確認,看牌子就知道定是跡部碩的車,她冷的已經不行了,肚子也餓,只想趕緊吹到暖氣,於是迫不及待地跑過去拍了拍窗戶。跡部碩下車替她搬行李,看她凍紅的鼻子忍不住笑道,“就這麼期待啊。”季瞳搓搓自己的臉又扯過他的圍巾,死瞪著他說,“我太想你了唄。”
  跡部碩捏住她的鼻子替她拉開車門,季瞳非常不客氣的鑽了進去,跡部景吾無所事事的抬頭看了她一眼,打過招呼便閉目養神,草薙嵐咬著煙,側過頭遞給她一個袋子和一張圖。袋子裡裝的是三明治和奶茶,奶茶還溫溫的,握在手裡很舒服,季瞳先把它貼到臉上暖了暖,再拆開邊喝邊說,“還是嵐你最好了,既體貼又溫柔,既漂亮又賢慧,既爽快又善良,我太愛你了。”嘴甜的能殺人與無形,肉麻的跡部碩都乾咳,草薙嵐果不其然哈哈大笑,從前排探過腦袋,捧著她的臉就是吧唧一口,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一隻才巴掌大的小狗。
  至於圖,則是他們這次的行程,被排的滿滿當當,除了主要去的河口湖和富士山還有臨近的其他四湖中的觀光景點,例如忍野八海、白絲瀑布、風穴、冰穴之類的地方,當然還包括最有名的富士急樂園,聽聞有許多創吉尼斯紀錄的遊樂專案,沒有膽子在裡頭是玩不到任何東西的。季瞳看到薰衣草園被打了叉,就問草薙嵐說,“為啥不去這兒?”草薙嵐揉揉她的頭髮回答,“薰衣草得留著夏天看。”
  吃完早飯,季瞳開始無聊,看了會漫畫後發現更無聊。跡部碩在開車,季瞳不敢和平日裡一樣說些玩笑轉移他的注意力,草薙嵐很久都沒動靜,估計是在補眠,季瞳連打了好幾哈欠,就把注意力集中到她右邊的跡部景吾這兒,他靠在椅背在聽音樂,細微的節奏從耳機裡往外流淌,此刻太陽已經出來,有光劃過他的銀紫的頭髮,沿著他的額頭鼻尖一路延到衣擺,淺紫的寬大毛衣被照出一圈絨毛,感覺特別的暖。季瞳想他該是睡迷糊了,要不原本正著的頭也不會一點點的往側歪。季瞳看著他,惚中覺得他仿佛又變回了二維影像,像極了某張同人畫,或許是跡部長的本來就太好看,或許是光線在作祟,季瞳看著看著,一時竟也忘了收回視線,跡部碩和草薙嵐透過後視鏡默默的觀察著她,均勾勒起了嘴角,美好異常,寧靜異常。
  半天過去,風景從高樓大廈逐漸過渡成鄉間田野,出現了山,還有大面積的湖水,跡部突然張開了眼,犀利透亮的眸色直直的射進她的眼底,季瞳一愣,為避免尷尬趕緊說了句無關痛癢的話,“聽什麼呢,給我也聽聽唄。”她不明白自己剛怎麼就定格了,甚至不清楚自己看了他多久,跡部倒沒在意,揉揉鼻樑無奈地直接取下一邊的耳機蠻狠的塞進了她的耳朵。
  i wanna stop the soul go again
  我試圖阻止又一個靈魂的遠去
  so i try to hold
  所以我嘗試抓牢
  onto a time when nothing matters
  直到一個不危險的時間
  that i can't explain what happened
  我無法解釋發生了什麼
  and i can't erase the things that i jumped
  也無法掩飾我錯過的事情
  no i can't
  我不能
  季瞳他們先來到了河口湖附近事先預約過的旅館,精緻的和式建築,三層樓高,有露天溫泉散發出來的煙霧環繞四周,讓整個建築顯得仿佛與世隔絕的仙屋,外觀雖看著不奢侈鋪張,卻因為地段黃金正巧可以看清富士山的全貌,價格十足的昂貴。他們進門時只有兩三個人坐在大廳的沙發裡休息,安靜內斂,即使是討論遊玩也討論的很有氣質,與跡部景吾不同,都屬於低調的有錢人。
  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從前臺的木櫃中走出來迎接他們,笑得很謙卑,態度好的像是伺候皇帝的妃子,或者這樣比喻不恰當,但她們的服務品質確實令人敬佩。
  季瞳自然是跟草薙嵐一屋,取了最傳統的鑰匙,來到二層的房間,二層也只有三間房,一間給了她們,一間是跡部兄弟的,另一間還沒人入住。拉開門,立刻從全透明落地窗外看見了富士山,山被分為鮮明的兩半,上方是格外亮的皚皚白雪,下方是暗紅色的樹或岩石或草,小小的路鑲嵌在裡頭,曲折蜿蜒,最底下便是河口湖,湖面上有船劃過,蕩起一波波的漣漪,水鳥時不時的起飛降落,有遊客在河岸邊散步,卻沒有一丁點兒的喧鬧,季瞳深深的體會到,人間仙境的含義,她看著景色失神,行李丟在腳邊都忘了整理,她想要是未來回了原先的世界,也定要獨自過來。
  行李歸置妥當後他們就吃午餐,吃的是當地最出名的豬肉火鍋,搭配上乾淨的杏仁豆腐之類的素菜,美味的讓季瞳沒素質的直嚷嚷,跡部碩見怪不怪,替三人輪換著夾菜,草薙嵐很配合季瞳的新奇,在吃的時候不停地誇讚,跡部景吾慢條斯理的品嘗著,中途接到電話,聲音大的季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是冰帝全體成員,雜七雜八叫喚堆疊在一起,大致的意思是告訴跡部說他們正在吃火雞大餐,晚上還要去唱歌,讓他別忘了給大家帶聖誕禮物,跡部嫌棄的吼回去,“本大爺沒那閒工夫。”掛掉電話竟也寵溺似的微微笑了。冰帝網球部就於他,到底是最重要的存在。
  季瞳自言自語道,“真是讓人羡慕。”跡部意味深長的看看她,“羡慕什麼?”季瞳一副你也太警惕了吧的架勢回答,“友情啊。”跡部見她特別真誠也就沒在接話。
  養足了精神,他們便出發攀登富士山,越往上走空氣越冷冽稀薄,植物在富士山六合目處就不見了,道路變得更崎嶇,像季瞳這種從未登過山的運動廢物也就半途歇菜了,她每呼吸一口肺裡就是疼的,但由於太累不得不用力換氣,到後來肺都快炸開了,她抓著草薙嵐的手俯下身體說,“休息會吧。”草薙嵐沒回應,也沒拽她一把,季瞳覺得奇怪,就仔細的摸了摸這手,猛的驚絕它的粗糙和老繭不屬於女人,她小心翼翼的抬眼一探究竟,瞬間悲哀,跡部景吾鬱結的俯視著她,臉上寫滿了鄙視,卻也沒甩走她,半晌後他問,“真不行了?”季瞳點點頭說,“我不比你,運動員啊。”跡部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就一個用力,將她拉到了自己站著的那一格臺階上,並說,“我先聲明啊,本大爺是怕你掉隊影響我們的行程才這樣做的,別想太多。”說完他將季瞳托到背上,彆彆扭扭的在其他人的視線中繼續攀登。
  遊客很多,但大部分都只是走路,走路,草薙嵐和跡部碩早不見蹤影,但由於大家在山腳下約好了休息的地點所以也不擔心,季瞳趴在跡部的背上,明顯感受到他的吃力,到底也是人,體質再好在這樣的環境下走幾個小時還是會累,季瞳不由分說的跳下他的背,引來跡部強烈的不滿,他回頭怒視著她,說,“你還想讓我跌跤?”季瞳想你不是不在意這事嘛,怎麼還記得,她回答,“我休息夠了,可以自己走了,反正快到富士一館了,你不行的話我背你啊?”
  跡部哼了一聲不再理她,季瞳從背包中拿出等富士山必需品之一的巧克力,掰下一小塊,三兩步走到他邊上,將巧克力塞進他的嘴巴。跡部沒反映過來被塞的嗆住,但東西已經到了嘴裡又不得不咽下它,他在咀嚼的空當中白了季瞳一眼,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神經大條?”季瞳自己也吃了一塊,含糊的說,“抱歉,這大概是我唯一沒法改變的。”說著越過跡部,補充道,“再不快點天都要黑了。”跡部聽她這麼說氣得舌頭打結,他想要不是你在本大爺會這麼慢麼,他看看腳下的風景,又看看她的側臉,夕陽破雲而出,貼著算是精巧可愛的五官,有那麼一秒,竟恍痛了他的眼睛。
  因為不可能在一天之內就登完富士山,所以今夜他們得在山上渡過,為了能看日出,還自備了睡袋和帳篷,在一處空地上紮了營。肚子很餓,幾個人先去小館子裡吃飯,晚餐不比午飯,只是六百元一碗的拉麵,但因為疲憊和寒冷,吃著卻比豬肉火鍋香多了,連跡部景吾都顧不得形象,呼啦啦的吸著,季瞳更別提了,吃的眼淚鼻涕全跑了出來。小小的館內,占滿各國的人,大家都酣暢淋漓的享用著,根本不管是否有潔癖,是否又是企業小開,有錢家的少爺,不管性別年齡職業信仰,擠在一起相互取暖。
  季瞳吃完兩碗面,突然感到胃部翻江倒海,沖到店剛吃的全吐了。吐完後整個人都虛脫,臉色慘白,跡部碩見狀,趕緊將她扛回帳篷,裹上睡袋毯子,又替她貼了暖寶寶,季瞳還是覺得難受的快死了。草薙嵐也嚇的不輕,提議說,“小瞳身體素質跟不上,我們要不回去吧。”季瞳不想掃了大家的興,張開眼睛看著草薙嵐回到,“沒事,我就覺得冷,其他沒什麼。”跡部景吾難得的沒有嘲笑他,說,“大家擠緊點就不冷了,現在下山,她也沒有體力。”
  草薙嵐和跡部碩看了季瞳一眼,見季瞳點頭,也沒再反對,各自鑽進睡袋休息。可是帳篷能抵擋住一半的寒冷卻擋不住缺氧,季瞳睡到一半又開始噁心,腦袋嗡嗡的跟炸開似的。恍惚中,覺得自己到了穿越那會的天崩地裂,整個飛機都在震動,尖叫,恐慌,空姐的安慰矛盾的衝撞著,肺根本吸不進一點的空氣,本能的想去抓氧氣袋,卻沒有力量伸手,天旋地轉,所有人都嘔吐,地面成了天花板,馬達聲狂轟濫炸,她當時知道自己死定了,反常的冷靜,閉著眼睛死抓住前頭座位的椅背,拼命的念著阿彌陀佛,享受著和過山車一樣的失重感。然後飛機開始斷裂,機翼脫離機體,她親眼看著一個人被吸進電光火石裡,爆炸,四分五裂,她忍不住尖叫,扯著頭髮痛哭流涕,她告訴自己她不甘心,她還年輕,可是一切都回天乏術,她同前先她看到的那一幕一樣,被吸進無底洞,直直的往下墜,那一刻她是感覺不到疼痛的,因為知覺瞬間就被吞噬。她以為她真的死了,誰料醒過來卻發現自己躺在草坪上,身邊圍了一圈的人,都好奇的觀察著她。身體在被人搖晃,耳邊有焦急的呼喚,這些她明明都能感受的到,卻無論如何也回應不了,張開嘴想說話,聲音就堵在喉嚨口進退不得,想動一下,四肢都是僵硬的。
  然後,在意識逐漸的模糊中,她覺得有人貼近了她。
  跡部景吾在叫了季瞳第五遍她沒有反映後終於開始恐懼,他看了看旁邊的表哥和草薙嵐,都睡的很熟,貌似只有他是醒著的,無奈之下跡部用力吸了一大口氣,跟著像是做出異常艱難的決定般地俯下身,湊近季瞳,貼著她的嘴唇替她喂入了氧氣。與此同時,帳篷外也透進了橘紅色的光,前一秒還“睡死”的跡部碩突然爬了起來拉開嘩啦下拉開拉鍊,抱著相機就往外鑽,草薙嵐也起身,打了個哈欠跟出去,兩人裝的什麼都不知道,實則什麼都看的清清楚楚。跡部景吾抱著季瞳的手臂變得僵硬,下一秒,懷裡的人也張開了眼睛,看著他的臉先疑惑的一歪脖子,再軟軟的對他說,“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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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膚凍的已經感覺不到寒冷,眼睛如果閉著連行走都可以睡著,腳下是雲,手邊是雲,頭的上方還是雲,在這個到處都是白色煙團與金色太陽混合的地方,每個人都顯得疲憊不堪,飽經滄桑,邋遢不已,有每走兩步就需要停下來喘氣的,也有拭目以待咬緊牙關拼了命攀登的。路早已經不是路,四周隨處可見火山岩石,大片大片的紅,耳邊總是可以聽見這樣的呐喊,“就快到了,就在前方。”可十分鐘,二十分鐘過去,山頂依然那麼遙不可及。很想放聲大哭,很想乾脆一屁股坐下再也不起來,可意志力始終支撐著她,勝利的欲望也催化了她身體裡渴求終點的細胞,行走,行走,不停地行走,即使膝蓋無法打直,即使駝著的背由酸痛難忍,也要求到最後短短幾分鐘的超越極限。
  然後,在太陽完全出來時,在體力透支以前,季瞳他們終於到達了山頂。
  一幅幅油畫綻放在眼底,光芒萬丈,雲朵和天空觸手可及,美得令人屏息。跡部碩和草薙嵐早就瘋狂的在原地又叫又跳,喜悅之情難以言喻,很多遊客同他們一樣,高舉雙臂,聲嘶力竭的呐喊。季瞳看著狼狽的跡部景吾,跡部景吾也看著她,幾秒內兩個人似乎都還反映不過來。有人沖過來,撞到了她的肩膀,季瞳一頓,在半狀態呆滯的狀態下眺望了一下周圍的景色。激動吞噬掉她的理智,她委屈的撇撇嘴,沖上前便死死地抱住了跡部景吾,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Chapter.27

  下山的速度自然是要比上山快了幾倍,一行人趕在黃昏前就回到了旅館。先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溫泉,再飽餐了一頓。
  晚飯過後本來是該各自回房補眠,養足了精神以備第二天的遊玩,可臨分開前草薙嵐說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想了想才記起今天是聖誕,於是便提議去她和季瞳的房間小小的慶祝一下,說出來旅行夜間暢談是必不可少的項目,現在睡覺太無聊了。
  沒有人有異議,於是四個人便來到房內,圍著暖爐而坐。季瞳的屁股一沾上榻榻米就把頭靠在了草薙嵐的腿上,跡部兄弟則在草薙嵐的左右兩邊。
  話題最初是由草薙嵐的單人旅途開始的,她邊抽煙邊描述著自己在路途中的所見所聞,神情慵懶又性感,她說她印象最深的地方是河內,一輩子一定得去一次,看那裡的風土人情,體會那裡的貧乏和孩子的純潔的眼睛,說她最喜歡的地方是中國的青島,啤酒特別好喝,人熱情好客,她說到這裡的時候季瞳猛的起身,抓住草薙嵐的衣袖星星眼的說,“那是我家鄉啊。”跡部碩笑笑,習慣性的揉揉她頭髮說,“小瞳以後給我們做東道主啊。”季瞳點頭答應,其實有沒有勇氣坐飛機心裡還沒個準兒。
  旅遊的話題聊到後來就變成了戀愛史,所有人基本都不吝嗇的掏心掏肺,只有跡部景吾比較安靜,或許是沒戀愛過的關係,也可能有過不願分享,反正心不在焉的,草薙嵐嘲笑他的純情,說這麼個大男生居然連喜歡人的經驗都沒有,惹得跡部吹鬍子瞪眼,說你怎麼知道本大爺沒有?本大爺那是不稀罕。草薙嵐挑眉笑而不語,套著季瞳的耳朵說了句什麼,季瞳倒抽一口氣,看著跡部下巴都快親吻地面了。
  聊到一半草薙嵐突然說要去買酒,說這種氣氛這種天氣沒有日本燒酒簡直是糟蹋了,她著就穿外套,順便對跡部碩使了個眼色,跡部碩心領神會,也跟著起身,一塊出了門。
  兩人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像是故意留給剩下的兩個時間一般,季瞳沒想太多,抱著被子爬去牆角,還是繼續著剛才的話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自己的往事,她說她喜歡的學長如何如何英俊,在學校裡如何如何受歡迎,說自己如何如何配不上他,如何如何對他也喜歡自己感到受寵若驚,季瞳邊說邊打瞌睡,靠著牆壁表情單一,像是在敘述一個和她完全不相干的故事,說到後來又憤慨了起來,矛盾的罵男人的負心,見美女就腿軟,完全是用眼睛和下半身在談戀愛。季瞳其實很單純,要的也不多,只想在對方那裡得到尊重和諒解,可每次偏偏於期待的逆向行駛。跡部聽著也沒出聲,偶爾用冷哼來表達不屑,季瞳習慣了他這樣的態度,歎了口氣接著說她在男友的手機裡看到曖昧短信的事,說她又吵又鬧結果還是被他的兩三句花言巧語給蒙蔽了。跡部忍不住打斷她說,“既然知道他是這樣人何必要繼續在一起浪費時間。”季瞳翻了個白眼回答,“大爺,您說的比唱的好,您談過戀愛麼,有暗戀過別人的經驗麼,許多道理我都明白,我想你比我更明白,可我還是的得告訴你,親自經歷的和想得可不是一回事,哪麼容易啊。打個比方吧,我們在戀愛前就知道或許有一天註定會分開,會有時間距離第三者等等的因素來攪和,可還是會管不住自己的心只圖眼前的快樂啊,人要是能克制住自己也不會有扯不清的麻煩了。”
  說完她也不管跡部有沒有聽進去,抓過手機給誰發郵件,跡部在一旁看著她若有所思,也不是故意要窺探她的隱私,但就是不小心看到她郵件的內容和收件人的名字。跡部愣了愣,鬼使神差的問了句,“你的告白郵件,是要發給手塚那傢伙的?”
  季瞳因為專注在打字就這麼嗯了一聲,嗯完才覺著那裡不對,就趕緊轉過頭去看跡部的反映。跡部也盯著她看,一副好像早就猜到了的樣子,也不驚訝,半晌後趁她發呆的空隙猛地奪過她的手機翻找她的電話簿,越翻臉色越來越難看,大吼一聲,“你才四個人的號碼怎麼會發錯?”
  季瞳垂下腦袋欲哭無淚,說,“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跡部抽抽眉心,將手機還給她,嘖嘖兩聲像是替她遺憾,“你本來就夠笨了,還偏偏喜歡手塚國光。”季瞳的腦袋更低了一些,撇著嘴又露出委屈狀,“我那天可是鼓足了八輩子的勇氣啊,上帝他老人家不能這麼對我啊。”
  兩個人就這麼聊到了遠在東京的手塚,說著各自對他的看法,聊著聊著竟覺得惺惺相惜,都認為他實在太嚴肅。為人剛正不阿又謹慎不是壞事,但太過頭了似乎也不好。季瞳吸吸鼻子抱著被子爬回到暖爐邊,把手放在上面烤,邊烤邊哭訴,“你比我了解手塚吧,你知道他的不解風情吧,相處了兩個月他竟然沒發現他身邊躲了只狼,你說要是我你能不沮喪麼,他出了社會面對外面的一群花蝴蝶該怎麼辦啊,我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跡部詫異的問,“你說自己是狼?”季瞳用力點頭,“某些方面我不否認……比如總想撞見他洗完澡的樣子……比如總想突然斷電我可以名正言順的撲倒他懷裡卡油,哎呀他的香味我現在還記得呢,真是讓我不得不浮想一些限制級的畫面,當然我更希望他能對我的喜歡有些感應,一丁點兒也好。”
  說道這邊跡部突然覺得僥倖,想她幸好喜歡的不是自己,否則真會被她吃幹抹淨了也說不定,想想如果告訴她她被自己人工呼吸了,她會不會轉而攻向自己撚起蘭花指要自己負責……跡部抖抖身體也靠近暖爐,莫名的感到寒冷。
  氣氛一度安靜,兩人說的有點累了就不再交流,各想各的心事。跡部碩和草薙嵐還是沒有回來,跡部幹坐了會可能覺著尷尬,就走去窗邊掀開窗簾朝外頭看。季瞳等著手塚的郵件等的眼皮變重,有那麼一刻差點睡著,她托著腮幫子看看跡部,眯著眼睛將他幻想成手塚,想如果是他自己要做什麼,想啊想的,臉都變紅了。跡部恰巧在此刻轉過身,於是兩人的視線又裝個正著。
  “喂,本大爺真的不如手塚?”迷迷糊糊的打了個哈欠,就聽到跡部這麼問她,季瞳剛要回答,手機偏偏震動了起來。季瞳欣喜若狂,無視掉跡部的問題先接了電話,她沒料到手塚會直接打過來跟她說聖誕快樂,會問她的情況——雖然極有可能是手塚阿姨讓他這麼做的。季瞳甜甜地笑著,語氣都軟了,儘管通話時間不到一分鐘,手塚也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可她卻像是吃了定魂丹一般,所有的不安和疲憊瞬間消散。跡部被無視的很不爽,在季瞳掛了電話後都有賞她手刀的衝動了,他走回暖爐,走到季瞳邊上,居高臨下的瞪著她許久,要用眼神把她“打”醒。果然,季瞳很快就從甜蜜中掙脫,對跡部慍怒的臉不明所以,直到他吼了一句,“回答我的問題!”她才恍然大悟,抓抓頭髮認真的思考起來。
  當然的,她沒有想歪,知道跡部問的是品性和網球方面,她想了想,搖搖頭說:“也不是,只是你在很多時候比手塚還要難以親近,手塚雖然冷漠嚴肅,可很多時候他很真實,他給我看到的都是本來的他,他一直就是一絲不苟的性格。但你不一樣,你被很多人擁戴,久而久之就不允許自己失敗,就對自己對別人都要求的特別高。你不經意的舉動和話很容易傷別人自尊,哪怕是為了別人好。其實坐在太頂端也不好,因為想上去得跨越重重阻礙,想下來,怕是你自己都會覺得困難吧。”
  季瞳支支吾吾的說著,眼皮越來越重,跡部沉默的聽,想反駁但又想不出可以反駁的內容,許多話到嘴邊生生地咽了下去,就彆扭的接受了她直白的意見。沒過多久跡部感到肩膀上一重,側過頭去發現季瞳居然就這麼靠著他睡著了,無奈地動動肩膀試圖弄醒她,對方不但沒醒還哼唧了兩聲睡的更香,跡部翻翻白眼視線不知怎麼的就落到了她的嘴唇上,粉嘟嘟的惹得他不由得想起山頂上的那“一吻”,趕緊乾咳著別開臉,起身將她抱到榻榻米中間,把被子丟到她身上關燈打算離開。
  黑暗中季瞳翻了個身,抱緊被子特深情的用中文呢喃了句,“許斐剛……”跡部腳步一頓,對著陌生的中文思索了好半會兒也沒想明白,轉身看看季瞳,她已經是睡的昏天暗地,輕輕打鼾了。
  +++++++++++++++++++
  季瞳這一覺睡的無比酣暢,連草薙嵐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一睡就睡到第二天的正中午,起來直接吃飯。吃的是中華日式料理,有像麻婆豆腐和東坡肉的菜,季瞳餓的不行,吃起東西來壓根沒有形象,早把高原反應拋在腦後。
  跡部碩見她這般提醒道,“我們待會去的可是富士急樂園啊,你別吃太飽當心又吐光。”季瞳邊說最後一口最後一口邊還不停的吃,搞的跟抽鴉片似的。飯快吃完的時候草薙嵐忽然神秘地一笑,問季瞳說,“你不好奇我和碩昨晚去哪了?”季瞳話不過腦袋,大大咧咧的回答,“該不會去[嗶——]了吧。”
  跡部大爺一口湯沒咽下去直接噴了出來,嗆了老半天雙眼通紅,又被她搞的徹底失去華麗美學。跡部碩也沒辦法再淡定,撇開視線置身事外,看模樣估計在思考她是怎麼做到用這麼正經的表情說出這麼勁爆的話。只有草薙嵐笑得撒手人寰,擰著季瞳的臉嚷嚷,“你太可愛了!”
  富士急樂園名副其實,不誇張的是,四人還沒進去就聽見裡頭的鬼哭狼嚎,尖叫聲此起彼伏。季瞳仰視著有2045米長的[FUJIYAMA]過山車腿軟,雙手死死的抓著跡部的衣服還沒坐就頭暈目眩;這畢竟是創吉尼斯記錄的大傢伙,3分36秒就能走完全程,不是一般的刺激,任誰都發怵。跡部嫌棄的一次次掰開手臂上的魔抓,結果都失敗,只得拖著她往隊伍裡挪動,外帶被她的“呀滅爹”摧殘耳朵。之後的過程咱忽略不提,反正一圈玩下來,季瞳披頭散髮,想吐吐不出痛不欲生,倒在座位上奄奄一息。跡部景吾也沒好到哪去,光手背上就好幾個紅印子,其他看不到的地方估計也青了幾塊,他暗暗發誓要是以後再跟季瞳一組就讓他永遠拿不了全國大賽的冠軍,沒有人受的了一個高分貝持續不斷的嘶吼的同時還被又掐又打的。
  因為時間的關係一些自然景區來不及遊覽,四人又在旅館睡了一晚才離開山梨縣,離開前一起去土特產店買了禮物,季瞳買了烤饅頭和水果,還特意為手塚大叔選了葡萄酒,跡部也沒忘記他冰帝的幾隻餓狼,買了果醬和牛肉,嘴上說得多無奈,誰都明白他有多重視這只團隊。
  儘管養足了精神,睡的也夠飽,但回程的途中季瞳依然靠著車窗迷糊了,隱隱回想起昨晚聚在一起喝酒的場景,她和跡部這兩隻未成年由於好奇心驅使偷喝了燒酒,結果辣的一個直吐舌頭一個連連咳嗽,為了面子還是連著喝了幾杯,弄的神志不清,一起跑到外面偷放小煙火,就是那種拿在手裡慢慢燃到末尾的,還交換了願望,看到了彼此最真是的笑顏。季瞳不知道自己和跡部之間小小的變化,也不記得在富士山上,日出前跡部落在自己唇齒間的“吻”,只是回憶著這兩天的過程,嘴角就不可抑止的上揚,美好溫暖的像是棉襖,觸到心裡最軟最深的那一塊。
  然後,車一路行駛,遠離所有,把一切都從虛幻拉攏到現實。
  回去後,是天翻地覆的局面等著她。

  Chapter.28

  車開到東京的時候才發現這邊已經是漫天漫地的白色了,屋頂和路面都積了不少的雪,看樣子應該下了有兩天了,交通狀況很差,車子幾乎每開一會就會停下,因為臨近新年很多公司學校放假,大家都會不約而同的出來採購或是遊玩,再加上積雪車難開,所以會堵也是正常的,可在原地堵了整整一刻鐘,沒開幾米又吃到紅燈,這種狀況連續幾次下來是個司機都能抓狂,跡部碩煩躁的抓抓頭髮,恨不能把車丟著不管了,他看著前方大排長龍的壯觀場面哀怨的說,“我怎麼就忘了這一茬呢。”
  季瞳倒是很開心,一點都不受影響,還安慰他,“不急不急,反正早晚會到。”她握著手機眉開眼笑,介面始終都停留在郵件的狀態。十幾分鐘前她接到手塚國光的電話,說是會到家門口的那個十字路等她,讓她快到了消息他,季瞳聽到他聲音時瞌睡蟲立刻落荒而逃,幸福的見誰都覺得可愛。
  草薙嵐見她這樣不僅疑惑,問說,“誰的電話讓你這麼開心啊?”
  “沒誰沒誰。”儘管這樣回答,季瞳還是忍不住嘿嘿的傻笑起來。草薙嵐從後視鏡裡看了看跡部,後者則把臉撇開對著窗外不發表任何意見。
  然後車終於在堵了一個半小時後開到了她和手塚越好的十字路口,遠遠地,她就看見熟悉的身影站在她曾打過電話的便利店門口,一個激動,就猛的拍打跡部碩的座位說,“停停停!”也不管跡部碩能不能及時的反映過來踩油門。
  下車後就更清楚的看到了那個身影。手塚國光站在雪裡,打著黑傘,脖子上灰色的圍巾隨著風上下飄動,季瞳一眼便認出了它,是自己送的那條,她的嘴角上揚,心裡塞的滿滿的甜讓她很想把國光兩個字大聲喊出來,但她還是憋住了,看著他踩在雪裡的腳步只是說,“我回來了。”
  手塚輕輕嗯了一聲把傘遞給她,然後對下車的跡部景吾點了點頭算是招呼,季瞳注意到兩人之間即使沉默也毫無陌生感,反倒是像太熟悉的朋友以至於連禮數都免了。跡部走到車子後面打開後備箱,手塚過去去取她的行李,這期間兩人似乎又閒聊了幾句,內容她沒仔細去聽,但從手塚的表情裡可以看出應該脫離不了網球。雪花順勢的掉在兩個少年的頭髮和肩上,綿密無聲,耳邊像是有空靈的節奏回蕩著,成為極其妥帖的背景音樂,世界被他們縮小到只剩三人,連車子的草薙嵐和跡部碩都轉為襯托,成為毫不相干的角色。
  長時間的安靜後季瞳走到手塚身邊伸長了手把傘蓋在他的頭頂,替他拍去肩上的雪,關切地問,“冷不冷?”他看過來,一貫冷冽的眼神沒有情緒,幾秒後接過傘,回答說,“沒事,回家吧。”
  跡部景吾倉促地一笑,眼神不似手塚的波瀾不驚,滾燙滾燙的,還帶著幾分嘲弄,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在拉開車門鑽進去前彈走肩上一樣都的雪,看了看季瞳又看了看手塚,“啪”的帶上車門便阻隔了和他們的交流。
  世界剩下兩人,季瞳被跡部的動作弄得心裡好像少了一塊,怪怪的。她吸了吸凍紅的鼻子擠出笑臉和車裡的人告別,草薙嵐沖她做了個飛吻的姿勢,跡部碩也擺了擺手,跡部景吾的視線落在另一邊,壓根沒有看過來。
  季瞳無趣的聳聳肩,在車飛馳而去後跟著手塚走回家,由於同撐一把傘的關係他們之間的距離被拉得比平時近太多,她時不時的用眼角偷看他的側臉,渾身都燙,甚至耳鳴,試圖能找出些話題來。
  “聖誕下雪了嗎?”
  “下了。”
  “哦,真好。”
  “下了一夜,院子裡都是雪,掃了很久。”
  “為什麼要掃?堆積起來可以打雪仗哈哈。”
  “爺爺不喜歡,說太冷了。”手塚一板一眼的回答,季瞳垂下腦袋哦了一聲,做好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就此終結了的心理準備,卻不料在又走了一段路後,手塚竟然主動問她說,“玩的開心麼。”
  季瞳本來就對他能回答這麼多夠驚訝了,現在更是來不及反映,一時又點頭又搖頭的,支支吾吾好半會才組織好語言,“我去爬了富士山,還差點就死在山頂了,高原反應太大……啊對了,我記得你喜歡爬山,有沒有去過?”
  手塚的眼睛亮了亮,很快又平淡,“沒有,希望有時間可以去。”
  季瞳很想接著他的話提出邀請,很想說下次一起吧,但琢磨了很久覺得奇怪終是沒有說。
  然後季瞳就生病了,三十八度的燒,不難受但總覺得人沒精神。手塚彩菜照顧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又是粥又是藥,還每隔半小時就來看看她的情況。這讓季瞳很內疚,因為過兩天便是新年,作為家庭主婦的手塚彩菜本來就夠忙碌的了,她非但不能幫忙她還要分擔她的精力,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可生病這種事又不是自己想要的好它就能好的,季瞳無能為力,只得讓自己乖乖配合,希望趕在除夕全痊癒,不破壞新年該有的氣氛。
  手塚國光可能是擔心母親,所以在隔天就擔下了照顧她的責任,當他拿著體溫計敲門的時候,季瞳正躺在床上做美夢,她以為是手塚彩菜,所以沒改變姿勢繼續以抱著枕頭腿夾被子的模樣迎接來人,直到身後傳出絕對不屬於女人的清咳聲,季瞳的腦袋才炸出五彩繽紛的雲團,用最快的迅速躲進被窩,變成淑女……
  手塚國光在她的床邊坐下,窩在她床上的米忒竄跳到了他的腿上,眯著眼一臉享受,季瞳看著它多希望自己就是它,才YY著,手塚便遞過體溫計,詢問她,“感覺有沒有好一些?”季瞳接過體溫計用力嗯了聲,然後就乖乖的把它放進嘴裡。對於手塚家為何還在用最傳統的體溫計,季瞳也沒去細想,只猜可能想是電子體溫計雖然先進但總感覺不可靠的關係,看醫院還沒普及就知道了,更何況傳統的體溫計耗時長,可以留給她和手塚更多相處的機會,就這一點,季瞳還覺得很幸運。
  要命的沉默又在兩人之間擴散開,季瞳不方便說話所以連平日用打哈哈來化解尷尬都做不到,只能依在床上等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也不敢看手塚,光想到他的眼神她的身體就又會變熱。米忒懶洋洋地喵嗚了一聲,抖抖毛用尾巴掃著手塚的手臂,季瞳開始止不住的胡思亂想,想這小傢伙難不成發情了?可它不是才三個月而且春天還沒到嘛……她抬起眼睛偷偷看了眼手塚,一秒內就血脈噴張,差點兒咬碎了嘴裡的東西水銀中毒。
  手塚對著撒嬌的米忒似乎沒有招架之力,搔了搔它的肚皮,又揉揉它的腦袋,眼神中居然有溫柔的存在,季瞳只覺著自己快爆炸了,在這種氣氛極度適合表白的情況下終於有了豁出去的勇氣,而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持續不斷的,心裡頭那種仿佛被羽毛騷動的感覺也伴隨著手塚迎合上來的視線變得愈發強烈。她試著調勻呼吸,抓了抓滾燙的耳朵,暗暗堅定了決心,想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捅破他們之間的這層紙,只可惜她剛張了張嘴,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講,手塚便緊蹙起眉頭告訴她,“量體溫時不要說話。”
  季瞳耷拉下腦袋哦了一聲,背景瞬間變成無數條煙灰色的陰影,她看著米忒,想待會兒一定要好好的“疼愛”它。
  體溫量完後發現燒退了不少,基本已經沒有問題,手塚對她說好好休息,便打算離開,季瞳見勢趕緊翻坐起來叫住他,叫完立即又後悔,心臟跳動的節奏沒了規律。
  手塚回頭,推推眼鏡沉默的等待著她接下去的話,眼角上挑的弧度和他表情顯得格格不入。只是這樣的對視,季瞳就瞬間敗下陣來,喪失了全部的勇氣,把“國光”兩個字生生的吞進肚子,取而代之的是毫不相干的單詞發音和她的傻笑。
  “我看到了蟑螂。”
  “……”
  “但它逃走了……”
  “……”
  “所以沒事了。”
  待手塚真的離開她房間以後,季瞳的腦海裡立馬出現一道選擇題。請問手塚國光會用什麼方式消滅小強?A,用拖鞋拍死。B,直接踩。C,用殺蟲劑。D,視而不見。E,其他。想來想去都想不出個答案,還越想越忍不住要笑。於是連季瞳自己都覺得,在燒退下後的自己,其實更像個神志不清的人。
  +++++++++++++++++++++
  除夕的當天季瞳就又變的活蹦亂跳的,如她希望徹底痊癒。白天她幫著手塚彩菜收拾屋子,又幫手塚爺爺整理花園,下午的時候開始忙活米忒忙活年夜飯,然後到了晚上吃面,在和和美美的氣氛下卻偏偏接到跡部碩和草薙嵐來的電話,兩人一前一後,說話的口氣一樣,連內容都八九不離十,希望她來年能趕緊找到男朋友,當然男朋友最好是他們認得的人。季瞳不僅懷疑他們是不是串通好了的,就吼回去一樣的話,“新年快樂啊!趕緊結婚添個寶寶啊!”
  手塚也不停的接電話,無非是網球部裡的幾隻打來的,他說的內容再正常不過,輪換著幾句,“新年快樂。”“來年不要大意。”“繼續努力。”
  各接各的電話,各說各的願望,季瞳吃著吃著就覺得太安靜,就不僅想起前世的除夕,什麼叔叔阿姨舅舅舅媽都會帶著小孩跑到們房子面積最大的一家人家裡過年,先吃涼菜,再上熱菜,最後是火鍋,窗外鞭炮聲不斷,房內則是雖然惡俗也要用它來吊氣氛的春晚,一大家子都愛拼酒,啤酒整箱整箱的搬,她不算家裡能喝的,但至少在外邊不會輸給別人,然後他們家又屬於是女多男少的模式,孩子也一大把,所以家長里短,嬉笑追逐,尖叫嚷嚷簡直能把屋頂都掀翻了,她也愛湊熱鬧,嘴巴又抹蜜,總能把外婆外公逗得合不攏嘴。
  “小瞳,想家了?”或許是注意到她吃飯的速度變慢,手塚彩菜在她陷入回憶最深是打斷她的思緒,季瞳點點頭,實話實說,“嗯,想了。”說出口鼻子泛起一陣酸。為了不讓自己在除夕難看的哭出來,她趕緊吸了兩口面,補充道,“不過不要緊,手塚阿姨對我這麼好,我一樣很開心。”
  手塚彩菜聽她這麼說笑容自然加深了幾分,卻還是說了讓季瞳膽戰心驚的話,“小瞳,雖然你叔叔不喜歡你,但至少他是你的親人,過年了還得回去看看。”
  季瞳拿著筷子的手不可抑止的顫抖,絞盡腦汁的想該怎麼辦,該怎麼回答,還好有手塚大叔這樣的救星存在,用簡簡單單的一個謊就解救了她,“上杉一家去國外過年了。”
  可手塚大叔這麼說後,季瞳卻沒有半點慶倖,相反的,心裡特別難受,比剛才想家的感覺還要讓她無地自容,她不知道自己會騙手塚彩菜到什麼時候,用假的身份騙到什麼時候,她不要謊言拆穿後手塚家的任何一人對她失望,所以她覺得,自己是不是該離開了。
  晚飯過後季瞳沒有看期待已久的紅白,很早的就睡下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滿滿當當的是前世今生的片段交替而過,在這面片段裡,忽然竄過跡部的臉,她當即就拿起手機發了條消息給他,跟他說新年快樂,來年請多多關照。不管怎樣,他送過自己生日蛋糕,在山梨的時候也很照顧自己,如果連句新年快樂都懶得說太不人道。可等了很久跡部景吾也沒回復,季瞳也不再多等,關機充電,閉起眼睛蒙頭大睡。
  第二天很早就起床,一起去神社參拜,去之前穿了手塚彩菜給了她的和服,說是自己年輕時候的,橙底白花的,很朝氣,也很適合她,只是花了好久的功夫才搞定,讓她不得不佩服日本人的耐性。
  參拜只是形式主義,特別無聊人又多,季瞳跟在手塚家人後面排了整整一小時的隊才輪到,丟入錢幣,抓著繩子搖晃兩下,合掌許願,在心裡告訴神明[我希望能永遠像現在這樣就好],手塚站在她的身邊,做著同樣的動作,季瞳唯一感興趣的只有他的願望。
  參拜完畢後就沿路折回,和剛進來的人群擦肩而過,走到一半時手塚大叔突然提出要合影,於是便拿出數碼拜託了路人。季瞳站過去,依在手塚彩菜身邊,手塚彩菜又把手塚國光拉到她的邊上站好,四人一排,除了手塚外都在笑。
  路人喊出“準備哦”的口號,季瞳不知哪來的勇氣挽住了手塚的胳膊,手塚來不及反映,快門聲便擦著時間,“卡擦”一下,成了永恆。
  這樣的行為季瞳想不出理由解釋,也懶得再解釋,手塚沒問,她也不想說,只是從昨晚就決定了的事情她必須今天完成。
  她在放慢腳步和手塚彩菜還有手塚大叔拉開一段距離後抓住手塚的衣袖,說,“等等。”然後咬白了嘴唇,用力地深呼吸,仰起臉,直視著他的眼睛,這或許是她第一次敢這樣注視他。
  手塚的眼神還是那樣淡然,季瞳看的心裡微微發苦。
  她又掙扎了幾下,終於堅定的說出了,“我喜歡你。”
  她看到他的瞳孔在瞬間的微縮,也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但她沒有看到他的微笑。
  手塚國光是不是從來就不會對她季瞳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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