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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奸妃之榮耀》作者:夢真【完結+番外】

正文 第043章 柳暗花明

    太上皇隨手免了她們的禮,瞧也不瞧她們一眼,直吩咐人推他進裡屋去。

    掀起一道簾子,轉了個方向進最裡頭的暖閣,太醫正守在皇帝的床頭。一屋子的人見太上皇來了,又是跪成一片。

    本以為太上皇會像剛才那樣隨手打發了他們,誰知老皇帝突然抬眼睨了那劉太醫一眼,木著臉問:「你老家哪兒的?」

    劉太醫心裡咯登了聲,老實回了,暗叫一聲不好。

    太上皇瞄了昏睡不醒的皇帝一眼,陰沉著一張臉,緩緩道:「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在宮裡呆了一輩子,臨了,竟做起這等不討好兒的事兒來。」

    劉太醫撲通一聲跪下,連連討饒,只覺得自己在這位老皇帝面前無所遁形般狼狽。

    太上皇明明是跟劉太醫說話,眼睛卻盯著皇帝:「只要我活著一天,大皇子就當不成太子,你也用不著討好你那位同鄉。」

    「這位同鄉」,指的就是大皇子的母妃吳貴妃了。

    劉太醫聽得冷汗連連,他本以為太上皇不過是詐他一詐,沒想到這位在脂粉堆裡混了一輩子的老皇帝,看他們這些小把戲竟然如此通透。

    太上皇白他一眼那沒出息的樣兒,怕他在御前尿了褲子,擺擺手,一副「我不樂意跟你倆」的樣子說:「行了,下去吧!跟皇后她們說一聲,就說是皇上自個兒尋了些與陽丹服了,不賴旁人。」

    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皇帝,眼皮子冷不丁跳了一下。

    等屋裡沒旁人了,太上皇才嘖嘖兩聲道:「湛兒,別裝了,睜眼吧。」

    皇帝歎了一聲,無奈道:「兒臣看,父皇在怡園是快修成仙了,什麼都逃不過您老的眼睛。」

    老皇帝被他讚得飄飄然,挺高興地說:「仙人還有像你爹我這樣,管俗世裡頭的家務事兒的?還不是你,擱這兒舒舒服服地躺著,由著外頭鬧去,還要小丫頭搬了你老子來收拾殘局!」

    永湛坐起身,搖頭笑道:「兒臣不就是想試試她們的本事,見好也就收了,哪想到父皇會來橫插上一腳。」

    太上皇不依了,乜著眼睛說:「喲,這麼說,還是你老子的不是了!」

    皇帝苦笑道:「父皇千好萬好,只是這與陽丹是怎麼個說法!」

    與陽丹,通俗點說也就是壯陽藥,是將麝香放入狗膽內攪勻,線懸通風處陰乾,臨戰取少許津調塗抹於□頭,行房就會耐久不洩。

    按理說都是些年紀大了,漸漸不中用的小老頭用的,皇帝還年輕,哪裡用得著這個,這回可是讓太上皇給臊著了。後宮妃嬪們該怎麼看他?皇帝每回都吃藥了才提槍來的?

    讓他這臉可往哪裡擱。

    「叫你欺負我家小元子。回頭跪疼了小姑娘的膝蓋,你可別心疼。」太上皇喚來人推他,這就要走。

    皇帝忙攔住,太上皇笑道:「行了,見你無礙,我也就放心了。你兄弟還約我下棋。」

    皇帝不自然地笑了笑:「是水溶又進宮了?」

    太上皇呸了一聲:「他哪能有那個孝心?是你潤兄弟來了。」

    太上皇統共十四個兒子,皆從「永」字輩。後來皇帝登基,為了避諱,便化「永」為水。

    他口中的「潤兄弟」,乃是皇帝打小最為親近的弟弟,忠順親王水潤。

    皇帝一聽是忠順親王,心裡便緩和了不少,微笑著道:「那兒臣恭送父皇,回頭再去怡園給您老請安。」

    「嗯。」太上皇淡淡地應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場風波就此化解,蕭章心知劉太醫和吳貴妃定然串通起來給皇帝用了什麼不該用的東西,但見太上皇和皇帝兩尊大佛都打算把此事壓制下來,皇帝甚至不惜損壞自個兒「名節」,她也就不好再鬧下去了。

    在宮裡,原本就沒有什麼是非對錯,皇帝認為是對的,那就是對的。只有符合了皇帝的心意,才算是辦對了事兒。她再追查下去,那就是違背了皇帝息事寧人的意思了。

    但蕭章知道,經過今天這麼一遭,皇帝心裡肯定也對吳貴妃他們有了疙瘩了。或者說,在他們都不知道的時候,皇帝老早就對吳貴妃起了忌憚之心。

    太上皇和皇帝在裡屋的對話,她們在外面聽不清楚。但蕭章知道,皇帝既然早已醒了,就說明這裡頭有貓膩。

    如果她知道太上皇提起過「大皇子」和「太子」這幾個字眼,她就該明白,這裡頭涉及的不僅僅是後宮爭鬥,還有儲君之爭。太上皇那話是跟劉太醫說的,又何嘗不是說給皇帝聽的呢。

    ##

    蕭章領了罰出去,被桂嬤嬤領著去了養性齋。

    蕭章先前是女官,不好到處隨意走動。做了妃嬪後,這幾日也一直忙著,沒得閒。所以說這養性齋,她今兒還是頭一回來。

    桂嬤嬤差人幫她鋪好蒲團,歎了一聲:「苦了賢主子了。」

    蕭章不在意地笑笑:「沒事兒,我年紀輕,跪一會兒不礙事,背完了不就好了。」

    有「過目不忘」技能做提示,蕭章背得很是順利,十遍宮規半個時辰就背完了。饒是如此,起來的時候還是有些站不穩,得虧宮女扶著才坐上轎子回宮。

    進了屋,清妍清芷兩個湊過來給她揉腰捶腿。蕭章端著抱琴遞過來的熱茶,笑瞇瞇地說:「頭午皇上在屋裡的時候,外頭是誰在服侍呀?」

    清妍與清芷對視一眼,末了清妍紅著臉說:「是奴婢。」

    皇帝與妃子歡好的時候,門口得有太監宮女聽著聲,等主子盡了興,好及時進去送熱水擦身。若是皇帝縱慾,跟著皇帝的太監還得提醒一聲。

    不過跟著皇帝的常安可是個人精,他知道皇帝不是個沒見過女人的,心裡有數,也就不做這討人嫌的活計,每回皇帝去了哪找樂子,他都是到耳房去歇著,享受著下邊人的孝敬。

    蕭章抿了小口茶,有點燙嘴,就擱在一邊敞著蓋子涼了涼,狀似不經意地說:「是麼,可本宮怎麼記得,進來服侍的人是清芷呢?」

    清妍立馬跪下磕頭:「主子恕罪,奴婢不是有心偷懶。當時正好清芷過來換班,我尋思著去小廚房瞧瞧熱著的飯菜,就提前把活計交給她了。」

    蕭章輕笑了聲:「動不動就跪著做什麼,快起來吧,本宮也不過是隨便問問,沒什麼旁的意思。折騰了這半大下午的,回頭你趕緊去看看,廚房裡預備了些什麼,我想用點暖和的東西。」

    「誒!」清妍應了一聲,退下準備晚膳去了。

    皇帝不在,她晚上吃的也不錯。她雖受了罰,但禦膳房見太上皇和皇后二位保她,也不曾怠慢了她去。四葷四素,並一個砂鍋湯,八樣小菜。

    蕭章吃得嘴巴都沒了滋味,末了摸摸肚子吩咐:「太浪費了,總賞你們吃剩下的也不好。明兒晌午少做幾個菜,兩葷兩素就夠了。還有,我愛吃梁大廚醃的小黃瓜,回頭多取點來。」

    抱琴笑道:「姑娘是山珍海味見多了,膩歪了呢!」

    「可不是。」蕭章神色一動,「說起這個,我忽然想起回請太上皇他們的事兒來。今日他老人家可幫了我一個大忙,咱們得抓緊準備準備,回頭孝敬他呢!」

    抱琴頷首道:「姑娘放心,上回您讓奴婢們去琢磨菜單,奴婢們已經擬出了一個。看姑娘這口味就知道,當主子的大多吃膩歪了大魚大肉,還是選些爽口小菜為上。」

    蕭章讚賞地點點頭:「可不是,尤其是家常菜不用那些珍貴食材,還能省下我不少體己錢!」

    她這麼一說,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幾人正笑著,外頭忽然來了人。緊接著就見負責傳話的宮女清水領著一個高挑的宮女進了屋來,高個子宮女打扮得挺體面,身後還跟著一個捧著紅漆盤的小丫頭。

    幾人道了萬福,自報家門,不成想竟是吳貴妃宮裡的人!

    為首的修竹笑道:「我家貴妃娘娘說了,今兒呀委屈賢主子了,特意送了些補品過來,給嬪主兒壓壓驚!」

    壓驚?吳貴妃這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同心殿裡的宮人,皆是像看著燙手山芋一樣瞄向托盤上的山參。

    蕭章卻笑了,搭著清芷的手緩緩站了起來,走到修竹面前,拉起了修竹的手。只見她脫下指中一個玉環,親自套在修竹手上,溫聲道:「多謝貴妃娘娘賞。這是我一點心意,修竹姐姐可不要推辭。」

    修竹是吳貴妃眼前最體面的大宮女之一,什麼好東西沒見過,眼皮子自然不會淺了去。見蕭章贈了她一枚玉色如此通透的指環,修竹也不過是大方一笑,蹲身爽利地謝了主子的賞。

    蕭章點頭道:「那就麻煩修竹姐姐在貴妃娘娘面前替我美言幾句了。我剛進宮,不懂規矩,還望貴妃娘娘不要見怪。」

    修竹又應了一聲,這才告退。

    等人都走了,抱琴奇怪道:「這吳貴妃能有這麼好心?回頭奴婢找有經驗的媽媽瞧瞧,這人參有沒有做什麼手腳。」

    蕭章滿不在意地說:「管她做沒做手腳,既然是上頭賞下來的東西,總不能就那麼扔了。讓我用吧,我也不放心。抱琴,庫房不是你管著嗎?劃歸一處地方,專門存放別人送的東西。回頭再做順水人情,賞了下麵的人。別混了就是了。」

    抱琴應聲去忙活了,蕭章叫來清妍清芷,吩咐道:「替本宮準備轎子大氅,本宮要出門。」

    清芷話多,忍不住問:「天色都擦黑了,主子往哪兒去啊?」

    蕭章淡淡地瞄了一眼她們兩個,莞爾道:「去懿祥宮,給貴妃娘娘謝恩。」

正文 第044章 反覆無常

    清芷愣住了,停了一息才說:「主子白日裡才跟吳貴妃翻了臉,這會兒子主子卻又趁著夜裡去謝恩,倒是叫奴婢糊塗了。」

    蕭章瞄了清妍一眼,笑著嗔道:「你瞧瞧你,話就是多,什麼時候能學學你清妍姐姐似的穩重。」

    清妍聞言不好意思地避開了臉,躲出去準備著了。

    ##

    一頂小轎踏著夜色,晃晃悠悠地行往懿祥宮。

    天色剛暗下來,還沒到夜禁的時候。清芷跟著轎子走著,一路上還是憋不住話:「主子呀,您要去吳貴妃那裡也就罷了,怎的還這般招搖,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可怎麼好!」

    蕭章見她神色真心著急的樣子,心中微暖,安慰地眨眨眼道:「你安靜跟著,本宮自有主意。」

    到了懿祥宮那裡,蕭章的轎子剛剛落地,清妍細心,怕主子凍著,便打發人進去通傳了。

    沒過多久,吳貴妃身邊的大宮女修竹就親自迎了出來,將蕭章請進殿內。

    蕭章蓮步入內,端莊行禮,聲音猶如瓷器相擊般的清亮。

    吳貴妃有些詫異地挑眉,顯然是沒想到白日還出言不遜的賢嬪竟會對她如此禮遇,先前的不悅也散去了些許,不動聲色地回道:「賢嬪免禮吧。」

    「多謝娘娘。」蕭章曼聲道:「臣妾慚愧,今日冒犯了娘娘,娘娘還主動送了禮物過來。臣妾思量之下,坐立難安,特地來向娘娘謝罪。」

    她越乖巧,吳貴妃就越是警惕,看著她像是看著什麼奇怪的東西。

    吳貴妃思索片刻,求了個穩妥:「賢嬪客氣了,大家共同服侍皇上,都是自家姐妹,本宮又不是那等小家子氣的人,怎麼會跟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較真。」

    蕭章欣喜地拍掌道:「娘娘若當真這麼想,那真是再好不過。臣妾還有幾句話,想單獨同娘娘說……」

    她咬重了「單獨」二字,吳貴妃見她神色,心道「來了」,心底竟隱隱有些激動。

    吳貴妃連忙揮手摒退了下人,心道這賢嬪先前跟了皇后,莫不是今日見皇后勢單力薄,想要投靠於她?

    清芷和清妍兩個走在最後,臨出門前不無擔憂地望了蕭章一眼。

    蕭章仍舊是氣定神閒的樣子,湊近了吳貴妃幾步,淡淡笑道:「貴妃娘娘,臣妾想說的是……」

    ……

    一炷香後,殿內突然傳來爭執的聲音。

    只聽吳貴妃憤憤罵道:「賢嬪,本宮當真沒見過你這般忘恩負義之人,本宮好心送給你補品,你卻跑到本宮這兒來教訓人了,你一個小小嬪位,難不成是想爬到本宮頭上?」

    守在外頭的宮人正想聽賢嬪如何還嘴,卻不想木門突然砰的一聲被人踹開,卻是賢嬪蹭蹭蹭走了出來,回過頭冷笑道:「你害得我跪了半日撤了牌子,我還要對你感恩戴德不成?貴妃娘娘,我勸你別得意太早,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她走得急,清芷清妍連忙跟上了,生怕她盛怒之下做出點什麼衝動的事情來。

    沒想到才走出懿祥宮,自家主子的臉上就帶了笑。

    兩個宮女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主子這是瘋魔了不成?怎的和人吵了一架,被吳貴妃罵了,反倒如此開心。

    不過,相比於來之前的心裡沒底,清芷顯然顯得放心了許多:「主子且放寬心吧,縱是您今晚跟吳貴妃鬧掰了,還有皇后娘娘和太上皇他老人家護著你呢。」

    皇后和太上皇?

    蕭章不無諷刺地輕笑一聲。他們兩個,一個為了穩固自己在後宮的地位,一個為了保重自己倚重的前朝勢力,對她又有幾分真心呢。

    面子上的花團錦簇,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做不得真的。

    回到宮裡後,時候還早。蕭章簡單洗了洗,換了身家常衣服,忽然叫來抱琴道:「哎呀,差點給氣忘了!今兒吳貴妃賞的那幾株人參,我可不稀罕,賞了你們幾個了!」

    抱琴一呆,為難道:「這,這怎麼使得……我的好姑娘喲,這下子你跟吳貴妃的梁子可是結得大了!」

    「提起梁子,」蕭章滿不在乎地說:「清妍,你打發人去膳房瞧瞧,掌勺的梁師傅還在當值不?」

    她這屋子裡頭,抱琴管著庫房和人情往來的事兒,是頭一號大管家。清芷負責穿衣出門,清妍負責膳食。儘管她們都各司其職,但在彼此忙不過來的時候也會相互幫上一把,不似鳳姐兒管家那般涇渭分明。

    清妍聞言頗為驚訝地道:「主子這是餓了?小廚房裡還有幾道糕點……」

    「不要不要。」蕭章擺擺手,吩咐道:「他要是還沒輪休,叫他把熬著的香菇排骨湯給我熱一碗來。」

    清妍勸道:「主子晚上用了不少了,怎麼的突然想起那湯的滋味?」

    「還不是吳貴妃,半夜裡喝什麼濃湯,香噴噴的,怪纏人的。」蕭章捶了她一把,著急道:「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叫你去快點兒去了便是了。」

    清妍無法,只得攏了披風出門去了。她前腳剛走,蕭章就問:「皇上今兒翻了誰的牌子?」

    這屋子裡頭的人屬清芷最活絡,當即回道:「主子這是被氣暈了,皇上今兒害了病,哪裡還能翻誰的牌子,在乾元殿歇著呢。」

    蕭章拍拍腦袋,自責地一笑:「可不是,忙糊塗了。皇上今兒要是再戰,還得再服上幾枚『與陽丹』!」

    屋裡頭的宮女太監都是沒經過夫妻之事的人,聽了這話卻也個個明白,忍不住捂著嘴憋笑。主子敢取笑皇帝,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可不敢。

    說話間的功夫,清妍便端著熱騰騰的香菇湯進來了。膳房那邊也是給她面子,大晚上的還由著她折騰。

    要說起來,膳房裡頭還是梁師傅的廚藝最對蕭章口味,幾日功夫下來蕭章便胃口大增。

    清妍才掀開蓋子,蕭章就迫不及待地抓起勺子舀了一口。瞧見裡頭只飄著幾葉蔥花,她嫌棄清淡,就又放了小半勺辣椒醬。這辣椒也是梁師傅特質的,聞起來特香。

    清妍勸著她慢點喝,卻趕不上蕭章的速度,她早就送了勺子入口了。第一感覺先是燙,燙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再是香,這香菇配上排骨熬了不知多久,鮮味已經滲入了老湯之中,讓人喝了第一口就想喝第二口,不知不覺就上癮了。

    抱琴幾個見她吃得沒心沒肺,一個個都為她著急起來,尤其是抱琴:「姑娘被撤了牌子,怎麼也不著急?要讓吳貴妃她們看見姑娘自個兒過活地這樣開心,還不得氣歪了鼻子!」

    蕭章裝作沒聽見,吸吸鼻子說:「這湯味道真不錯,就是配料太簡單了,禦膳房不會往皇上那邊送。清妍,你端上一小鍋,送到萬歲爺那裡去。皇上若睡了,你再端回來,你們幾個分著吃了便是。」

    抱琴氣得直跺腳,蕭章不以為意:「行了,除了抱琴,你們都退下去吧。一大堆人瞅著本宮吃夜宵,也怪不自在的。」

    旁人聽她這麼說,紛紛退了出去。蕭章這才拉過抱琴,低聲道:「好琴兒,你別惱。這頤福宮這麼多人,我能信的也就只有你罷了。」

    抱琴聽出不對味來,忙問:「姑娘發現誰有二心了?」

    蕭章搖頭道:「二心也說不上,只是別的地方的眼線不少。今晚我已經和吳貴妃說好,我倆表面上裝作不和,做給皇后看,這樣皇后就能對我放心了。」

    「天吶!」抱琴吃驚不已,「姑娘不是早就決計了要投奔皇后娘娘,這會兒怎麼又改了主意?」

    蕭章搖頭道:「傻姑娘,我與吳貴妃的關係如履薄冰,豈是三言兩語就能結盟的。她是個聰明人,見我主動投誠,也不過是順水推舟,想看看我會耍什麼花樣罷了。」

    抱琴疑惑地問:「那姑娘今晚走這麼一趟,為的是什麼呢?」

    「一是變相地跟皇后表忠心,二則是拖住吳貴妃,叫她不要太急著對我出手。她能威脅皇后這麼多年,必然有一番手段。三嘛……則是想試一試,我們這院子裡頭的下人,都是誰派來的釘子。」

    蕭章放下湯勺,莞爾道:「瞧著吧,蛇兒很快就要出洞了。」

    用完宵夜,洗漱過後,蕭章鑽進被子裡,在寬敞的被窩裡舒坦地打了個滾兒。xxoo固然爽,睡覺的時候還是自己一個人最舒坦,所以她一點都不覺得一個人睡有什麼不好。

    活動完了筋骨,蕭章啟動系統查詢了餘額,50點,針對吳貴妃的任務也成功了。林如海那邊卻還是沒動靜,真是讓人捉急。

    蕭章攢錢上癮,順手領取了新任務——

    任務名稱:魂淡滾出我娘家!

    任務目標:整治賈府內部渣渣。

    任務獎勵:20點/人。累積滿3人可領取新任務。

    蕭章無語:「我可以給系統差評嗎?」

    這個系統服務還算人性化,但是吧,給任務的時候毫無章法,主線和支線任務一會兒是賈府的,一會兒是後宮的,真是要忙死她。

    系統嚇哭了:「小寶貝,賈家大廈將傾,你在後宮也得玩完,不如今早解決後患!人家一片苦心,你怎麼就不懂呢!」

    蕭章一想,反正這幾天要來月事,又不能侍寢,不用應付皇帝,她的時間還挺充足的。不如就趁機整頓整頓家裡吧。

    系統見她沉默,頓時緊張起來:「跪求不差評嚶嚶嚶……」

    蕭章這時已經困了,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欠:「嗯……放心吧,我知道你心裡苦。」

正文 第045章 調教下人

    蕭章領取了新的支線任務,卻並不急著有什麼大動作。按照原著所說,這些日子賈府風平浪靜,她並沒有什麼可下手的地方。

    她的打算是,等到秦可卿死的時候,趁亂混進去,看看能不能改變點什麼。

    說起秦可卿這個人物,她出場次數不多,但蕭章閒暇時細細推敲,隱約覺得她的「淫喪天香樓」是賈府衰敗的一個前兆。一個大家族這般家風糜爛,將來不倒臺才怪。

    老實說,蕭章覺得自個兒也挺沒節操的,不過勾搭自己公公這事兒她還真心做不出來。

    起碼一想到太上皇那充滿逗逼氣質的小鬍子,她就硬不起來啊。

    ……

    次日一早,蕭章睡了個懶覺。

    皇后沒事兒不愛見吳貴妃她們,所以立了規矩,除了頭次侍寢的妃嬪次日要去請安,其他人三日去請安一次便好。

    就三日去這麼一次,一個月裡也就只有三四回能見到皇后。其他時間,妃嬪們大多是在鳳藻宮的外間坐坐,彼此間閒話家常一番便回去了。

    蕭章睡到自然醒,悠悠閒閒地洗漱、吃飯,全然看不出一點受了罰的模樣。

    她早上起得晚,下午睡不著了,想出去走走又怕碰見人麻煩,想想還是算了,歪在塌上看書。正看得有些困了,外頭來了人,說是皇帝身邊的。

    蕭章忙叫人請了進來,來人是個有幾分眼熟的宦官,比不得常安那般領著大總管的名頭,卻比周易那等小奴才高貴不少。他原本名叫富貴,後來認了常安做乾哥哥,乾脆改名做了常貴。

    常貴今兒午後得了皇帝的吩咐,到賢嬪宮裡來一趟。來的路上他還一直不解——這萬歲爺對賢主子是什麼心思呢?說不重視吧,還打發他來一趟。說重視吧,明明是昨兒晚上喝的湯,覺得味道好了,偏生第二天大中午了才想起來賞人家幾句好話。怎麼想起來這麼彆扭嗎?

    別說是他,蕭章聽了皇帝的話也是一愣。搞什麼,派了個體面的公公來,就為了表揚幾句那湯做得鮮美?

    皇帝這是讓他宮裡的人來騙賞錢的吧?

    才打發走了常貴,門口又傳來一道響亮的通報——皇后娘娘駕到。

    蕭章趕緊迎了出去,還沒行禮,皇后就托住了她的手道:「好妹妹,讓你受委屈了。」

    皇后臉上寫滿了心疼之意,眼底卻閃著讚賞的意味。在她看來,蕭章不顧自身安危頂撞吳貴妃,一切都說明瞭賢嬪的心是完完全全向著皇后的。她沒有看錯人,這一點讓皇后感到很高興。反正跪的疼的又不是她的膝蓋。

    不過說也奇怪,蕭章還真不覺得跪著膝蓋疼,可能是補品吃多了?要不就是系統給她開外掛了,她不知道。反正自打進入第二個世界以來,她的痛感是大大減輕了。

    蕭章把皇后迎進屋去,笑吟吟道:「臣妾倒沒什麼,只是看不過去某些人妄自尊大罷了!也就是娘娘您心寬,能容人。」

    皇后擱主位上落座,拉著她一起坐了下來,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方笑瞇瞇道:「本宮盼了這麼多年呀,總算遇到你這樣一個知心人。」

    蕭章笑著遞上茶去,心裡頭卻有點不耐煩,盼望著皇后早點走。

    誰知皇后這時候突然來了一句:「對了賢妹妹,本宮聽說,太上皇要到你這裡來用膳?」

    這原本也是瞞不住的事情,蕭章無法,只得小心翼翼地回道:「是啊,這還是皇上應承下來的。娘娘您也知道,過去我做女官的時候,給他老人家彈過一陣子琴。」

    皇后頷首道:「這回的事情,多虧了父皇才壓制下來,你謝一謝也是應該的。況且既然太上皇他們要來,皇上也免不了要出席,你可一定要把握機會呀。」

    蕭章心道「原來如此」,皇后這是怕她被皇帝就此冷落了,失去利用價值了呢。她一一應了,皇后又囑咐了幾句,這才離去。

    今日的頤福宮還真是熱鬧,送走了皇后,怡園那邊又來了人,催促蕭章趕緊定個日子回請。蕭章打發走了宮人,叫來幾個大宮女一起商量著定日子的事情。

    抱琴最貼心,道:「姑娘的信期就是這幾天了,應付幾個爺們辛苦,不如定在姑娘身子爽利的時候,咱們也富裕幾日準備。」

    抱琴嘴巴靈驗,第二天蕭章的月事便來了。她碰不得涼水,就在小廚房看著廚子婆子們忙活,多少學了個皮毛。等到四五日後身上乾淨了,著手做了幾次菜,味道竟然都還不錯。尤其是砂鍋煨鹿筋和花菇鴨掌這兩道菜,嘗過的人都讚不絕口。

    到了約定的日子,頤福宮上下一早就準備起來了。打掃的打掃,佈置的佈置,活像迎接新年般朝氣蓬勃。

    蕭章就煩這興師動眾的勁兒,趁機把闔宮上下的奴才都聚集起來了,由抱琴統一聚集到正殿前的院子裡頭,疾言厲色地教訓了他們一番。說這只是一般的家宴,叫他們不要勞民傷財,整那些個沒用的物什擺上。

    訓完了人,抱琴跟著蕭章回裡屋,不無擔憂地問她:「姑娘,咱們不好好準備準備,太上皇不會嫌咱們怠慢了嗎?」

    見抱琴主動問了,蕭章輕輕一笑,叫她靠近了些,問:「抱琴,你與我實話說說,我在宮裡的事情,你是不是時常想法子匯報給太太?」

    雖說宮內外往來不便,但世家大族有的是門道,想傳遞些消息並不困難。

    抱琴一聽,臉色就是一僵,支吾著不敢應。

    蕭章笑著虛打了她一拳,慢條斯理地道:「你是打小跟在我身邊服侍的,我進宮來也只帶了你一個丫頭。進了這頤福宮,你便是掌事兒的,你說說我對你怎麼樣?可別糊塗了去,以為今後還是太太掌管著你的身家性命。」

    抱琴驚慌地跪下,連叫不敢。

    「行了,今兒我又不是專程訓你的。」蕭章拉起她,眼中一抹精光閃過,「回頭你就把我今日嫌下面人接駕太隆重的事情原樣傳話給太太,旁的不用多說,知道了嗎?」

    見抱琴應了,蕭章才道:「你當太上皇為什麼親近我?真是因為我逗趣會說話?可算了吧,宮裡頭的人物多的是。他老人家看中的,不過是我頭頂上的這個『賈』字罷了。」

    迎著抱琴半是疑惑半是凝重的表情,蕭章低聲道:「太上皇高不高興,不在於這屋子佈置得多奢華,用度多昂貴,而是在於我是否能籠絡住皇上,保住賈家,保住前朝他栽培的那一干親信。」

    抱琴似懂非懂道:「所以主子這麼做,是為了迎合皇上咯?」

    蕭章也不點頭,淡淡地說:「你想想吧,皇上看到咱們那麼大費周章地迎接太上皇大駕,他還會高興不成?」

    抱琴恍然大悟,磕頭認了錯,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前往各處查看可有不妥之處。

    抱琴走後,蕭章也忙碌起來。

    她喚來負責膳食的清妍,主僕兩個撩起袖子,去了小廚房做菜。

    等菜色準備好了,清妍留在小廚房溫著菜。找清芷來伺候著換衣服,卻又不見人。

    眼瞅著時辰就要到了,蕭章剛要生氣,就見清芷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小臉紅撲撲的,懷裡抱著一個大木盒。打開一看,是件流彩暗花雲錦宮裝。式樣簡單,細看卻隱有流光溢彩閃過。

    清芷喘著粗氣,沒心沒肺地笑道:「主子,奴婢伺候您更衣。」

    蕭章略覺奇怪:「你這是跑哪裡去了?前兒不是商量好了,穿那件玫瑰紫的長袍。」

    清芷笑道:「主子是忙糊塗了,咱們不是用萬歲爺賞的雲錦,叫內侍局趕一套裙裝出來嗎?原以為趕不及的,就定了那件玫瑰紫的。奴婢尋思著還是這雲錦布料好,襯主子膚色,又不是特別張揚,最是合適不過了的。」

    蕭章心中一熱,嗔道:「你這丫頭,所以你就自個兒傻乎乎地跑去領了?」

    清芷吸吸鼻子,笑得沒心沒肺:「奴婢這不是怕別人去了,尚衣局那邊又拖著嘛!這不,」她取出那件乳白色的宮裝,指著上頭一處精緻的暗花道:「奴婢去的時候就差這點兒工藝了,親眼瞧著她收拾完了,想著時辰還來得及伺候主子穿,就跑回來啦。」

    蕭章不是個善於表達情感的人,雖然通常她誇人的時候言辭毫不吝嗇,但真的真心動容時,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倒是抱琴,笑著讚了一句:「你這丫頭,倒是忠心。」

    蕭章換好了衣服,一干人等早早地立在大門口等著。原本以為要等上個把時辰的以示尊敬,誰想到她才剛剛站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外頭忽然響起了通報聲,卻是皇帝先來了。

    這還是出了那檔子「縱慾過度」事件之後,蕭章頭一回見著皇帝。掐指一算,也有那麼五六七八天沒見面了吧。

    皇帝背著手走進來,也不叫她起。蕭章偷偷瞄了一眼,見他臉色瞧著還好,就是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喜怒。

    直到走到她身邊了,皇帝才停了步子,伸出一隻手,慢條斯理地捏住了她的下巴。他手上沒用多少力道,只是輕輕掂量了幾下,像是給待宰的小乳豬稱重似的,玩味地說了一句:「圓了。」

    「啊?」蕭章愣了。

    「這兒圓了,摸起來舒服不少。」皇帝勾唇一樂,「原來今兒晚上的主菜,是你啊?」

正文 第046章 皇帝吃醋

    蕭章抬眸睨他一眼,雙目隱約含情,話中帶笑:「看來皇上的病是大好了。」

    皇帝收回手,輕輕「嗯」了一聲:「嗯,看見你就全好了。」

    聽見這等肉麻的情話,蕭章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皇上淨會撿好聽的話騙臣妾。」

    皇帝今日戴著一頂黑戎帽子,黑色大氅的領口處也鑲著一圈黑色的絨毛,整個人看起來毛茸茸的一團,少了些平日的冷峭,多了幾分柔和之意。

    說他心疼蕭章吧,卻不叫她進屋去,大冷天的在這兒杵著受凍。說他不在意她吧,他還陪她擱這兒說閒話逗趣。

    永湛見她不領情,不但沒生氣,反倒眼底含笑地回答:「君無戲言。」

    「哦……」蕭章的聲音拉的很長很長,狡黠地抬眼看他一眼:「那皇上今兒來的時候,可是吃了藥了?」

    永湛著實一愣:「什麼藥?」

    「嗯……就是那個,與陽丹呀。」蕭章故意做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意味深長地說:「往日都是臣妾不好,竟然不知道皇上是吃了藥才來的。否則一定不霸著皇上,省得萬歲爺的藥勁兒過了,辦起事兒來吃力。」

    「你……」皇帝一張麥色面孔漲得通紅,紅到發紫,都快氣綠了,卻又偏偏因為「君無戲言」四個字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她。

    是啊,皇帝為了耐久不瀉服用壯陽藥的事情可是老皇帝親口說出去的,老皇帝也是「君」,他沒辦法解釋太上皇的話,否則不是給他爹沒臉?

    可擱旁人那,誰也不敢拿這話兒來嗆皇帝。偏生蕭章大膽,還敢逗弄皇帝。

    皇帝又急又尷尬,可心裡一點氣都沒有,只想著憋了這麼多天,今晚非得好好弄一弄這小娘子不可,弄到她在他身下哭著求饒了,看她還敢不敢這麼牙尖嘴利。

    這麼一想,永湛的臉色終於逐漸恢復了正常。

    還不待他那股潮紅全然褪去,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喧囂之聲,是太上皇的鑾駕到了。

    皇帝與蕭章連忙斂正神情,各就各位,低頭迎駕。

    等到聽到宮人的通傳,蕭章在宮女遞來的軟墊上跪下。

    過了不過一息的功夫,太上皇隔著轎簾遙遙道:「都免了。」

    聲音太小,旁人聽不清楚,自有傳話的宦官高聲報「免——」。

    頤福宮上上下下,呼啦啦地站起了一片,人多,卻不亂。皇帝站在一旁雖不動聲色,卻都已看在眼裡。

    皇帝上前扶著太上皇往裡走,邊走邊笑問:「怎麼不見溶兒?」

    老人家笑笑:「他呀,年輕臊得慌,不好意思來你小嫂子這裡。」

    皇帝大度地笑道:「這有什麼,父皇和兒臣不都是在這。賢嬪她是個本分的,與他又有什麼相干。皇弟若在宮裡,不如便一併叫了來吧?」

    太上皇寵愛幼子,聞言自然受用。他不再推辭,喚來個宮人,叫他去怡園請北靜王爺。

    幾人得進屋去,脫帽子的脫帽子,解大氅的解大氅,忙活了一氣才紛紛落座,蕭章又親自奉茶。但好在這一套章程她都領著人演習過了,因此忙而不亂,有條不紊地完成了接駕的任務。

    兩尊大佛並立,蕭章不好落座,站在一邊兒,眼珠子來來回回看著父子倆的裙擺傻樂。

    這兩父子頭一回在這種情形下碰面,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太上皇就拿蕭章起話頭:「元丫頭,樂什麼呢,說出來讓我們爺倆也跟著樂樂。」

    蕭章輕笑道:「臣妾這不是高興麼,今日您二位一齊來了,真讓寒舍蓬蓽生輝呀。」

    皇帝搖頭拆臺:「得了吧,朕平日來,也沒見你笑的這麼開心。依朕看,這還是因著父皇的緣故。」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逗得太上皇十分得意,就叫蕭章坐。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聊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又吃了幾塊蕭章親手做的豆奶餑餑。

    這豆奶餑餑大小正好一口一個,口感極佳,並不過分香甜,但嚥下肚時卻能聞到濃濃的奶香味,餐前墊墊肚子正合適。

    老人家怕積食,沒敢多吃,吃了四五塊就放下了。不過太上皇特意囑咐了身邊的宮人,打明兒開始每日都來頤福宮索要這豆奶餑餑,直到他吃夠了為止。

    一點兒都不帶客氣的。

    皇帝想著一會兒大概要被灌酒,先墊墊肚子,吃了足有十塊。下午的飢餓感沒了,也並不覺得太飽,恰是剛好的狀態。

    他不吝惜誇獎,伸出大拇指給豆奶餑餑點贊。

    這個時候,清芷進來通傳,道是北靜王來了。

    蕭章有些日子沒見到水溶了。其實也不是很長時間,所以在這幾日她並沒有想起過他。只是這麼猛一見到,才驚覺兩人已經好久沒有好好說過話。

    上次在怡園用家宴的時候,他們也不過是相對而坐,並未說過什麼。過往嬉笑怒罵,相互打趣的日子,遙遠的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水溶是個懂規矩的,知道避嫌。進屋後給幾人問了安,並未多看她一眼。

    看時辰差不多了,蕭章問了句幾位大爺的意思,是否要上菜。得了允後,她便給清妍使了個眼色。清妍會意,宮人魚貫而入,很快就擺滿了一桌子的佳餚。

    桌上都是些家常菜色,沒有什麼大補之物,勝在清淡。太上皇看得心底喜歡,卻是拿起筷子,指著蕭章笑罵:「你這丫頭,是皇帝虧待了你,還是皇后短了你的月錢不成,竟拿這些東西糊弄我們爺們幾個!」

    蕭章心知他是故意調笑,並不在意。轉眸望了皇帝一眼,笑嘻嘻地說:「這些東西怎麼啦?雖不名貴,也是臣妾的一片心意。臣妾尋思著,您幾位都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這不是換換口味嘛。前幾日,臣妾給皇上送去的那罐香菇排骨湯,皇上就喜歡的緊呢。」

    水溶聽了,頗為吃驚地開口:「這菜是賢娘娘親手做的?」

    蕭章小小地得意了一下,指出了自個兒做的幾道菜。

    幾人紛紛拿起筷子嘗了,皇帝跟水溶說好,太上皇卻輕哼道:「原來是藏了私的!既然有這等手藝,怎麼只想著皇帝一個呀?」

    蕭章今日有心勾搭皇帝,聞言含情脈脈地瞧了永湛一眼,柔聲道:「太上皇恕罪……只是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不想著夫君,又能想著誰呢。」

    太上皇聽了做出一個「噁心」的表情,直朝臉上扇著風表示受不了。水溶只是笑,看不出多少情緒。

    皇帝呢,則是一副「你他媽在逗我」的表情。

    開玩笑!平日裡不見她這麼小女人的樣子,剛才他們單獨相處的時候還是伶牙俐齒的小模樣,怎麼突然就轉了性了?

    難道她和他一樣,精分啊?

    ……

    酒過三巡後,水溶突然看向蕭章,道:「有一件事,差點忘了稟報賢娘娘。」

    幾人都看向他,不知水溶突然間要說什麼。

    水溶又看了太上皇一眼,笑著說:「剛才在怡園的時候,父皇不是先走一步來頤福宮赴宴嗎?園中無主人,兒臣不好久坐,出宮的話時辰又晚了,就尋思著去母后那裡討口飯吃。」

    太上皇聽說水溶去了太后那裡,表情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但他什麼都沒說。

    就聽水溶繼續道:「後來怡園那邊來了人,說是皇兄尋我。我便辭了母后,趕來了頤福宮。臨走的時候母后囑咐了一句,說改日想見見賢娘娘。」

    太后要見她?

    在座幾人聽了,都是有些奇怪。

    眾所周知,太后一心禮佛,向來不問世事。就連皇帝去她那裡請安,都容易吃閉門羹,她竟然想見蕭章一個剛剛冊封的嬪位?

    這真真兒是奇怪了。若說是因為她得寵,可皇帝過去寵過的妃嬪不少,也沒見她單獨召見哪個呀。

    蕭章心裡疑惑,但她並不怕事,點點頭應了下來:「等明兒我便去給太后娘娘請安。」

    水溶猶疑了一陣,好心告知:「母后身子不好,不一定你頭回去就能見到她老人家。」

    「不礙事,我多去幾次就是了。」她笑著回答。

    皇帝見他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開心,心裡頭沒由來的感到一陣陣的不舒服。他喉嚨動了好幾下,幾次想要說話打斷,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忍住了,憋屈的很。

    他的女人,一向都是鎖在深宮大院裡的,哪有這般和年輕男子接觸的機會。所以這種奇怪的感覺,皇帝還真是第一次感受到。

    他能感覺出來,蕭章樂意在他身上花心思。只是水溶與他相比,畢竟勝在年輕。皇帝身份再貴重,已過而立之年。水溶是老皇帝的老來子,倒比賢嬪大不上幾歲……

    皇帝心思重,越想越多,到最後活生生腦補出一副「叔嫂淫.亂後宮圖」。

    若蕭章知道了,定然要吐槽上一句——「皇上,你腦洞可真大!」

    話說皇帝自打十二歲開葷,這麼多年來基本沒斷過女人。這下嘗到蕭章滋味好,卻獨守空房「養」了好些日子的病,早在剛剛才見到她的時候就有些心猿意馬了。幾杯小酒下肚,更是越看她越美,只見膚白如雪,白裡透紅。一雙水眸圓潤周正,眼尾卻微微上挑,莫名帶著幾分引誘的意味。

    皇帝心裡就開始算計時辰,希望太上皇他們這些礙事的趕緊走。下回再也不給他爹面子,搞什麼家宴了!他媳婦就是他一個人的,連看都不許給這些臭男人看!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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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47章 夫妻夜話

    蕭章好不容易把太上皇伺候得吃飽喝足了,看著老人家搖頭晃腦地被水溶扶了出去,終於長長地吐出口氣。

    時辰不早了,蕭章剛緩過口氣,就轉過身對皇帝施了一禮:「臣妾恭送皇上。」

    皇帝奇怪道:「朕何時說過要走了?」

    蕭章更奇怪:「皇上不是知道臣妾被罰了,十日不得遞牌子嘛。」

    皇帝湊近,拉著她的手往屋子裡走,毫不在意地說:「哦,朕沒翻你牌子啊。翻牌子不過是提個醒,告訴你朕要來了,或者讓你到乾元殿去。朕想來就來,還能被那玩意束縛去了?」

    蕭章苦笑道:「皇上這是偷換概念……」

    皇帝一樂,不管不顧地喚人進來伺候洗漱,他們要安歇了。

    等兩人洗完了,永湛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拖著她往床上去。將她摟在懷裡,就要剝她的衣物。

    蕭章拿手攔了,為難道:「皇上怎麼還想著那檔子事兒呢?您是不知道,上回您暈倒之後,後宮那些姐妹看臣妾的表情可嚇人了,一個個的都想要生吃了臣妾似的。」

    她說話時,永湛原本正在玩弄著她垂在胸前的情絲,聞言忽然沉沉地一笑,在她粉嫩的j□j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害得蕭章「啊」的一聲輕輕叫了出來。

    他猶覺不過癮一般,像揉面一樣賣力地揉弄起來,直弄得她氣喘連連,才低聲笑道:「你似個麵粉捏出來的人兒,也難怪他們想吃了你。」

    「皇上!」蕭章不依道:「皇上若是總這樣,光佔著臣妾的好處,又不給臣妾撐腰,臣妾以後可不敢服侍皇上了。」

    「你怕了?」皇帝輕笑一聲,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腰帶處。蕭章剛才被他撩撥得也有幾分動情,順著他的牽引,小手便主動鑽了進去,溫柔地握住他褲襠裡已經挺立的龍根,討好地滑動了幾下。

    永湛舒服地輕哼一聲:「瞧你這樣子,哪像有半點害怕的。說什麼不敢服侍,你倒是捨得朕?」

    有什麼捨得不捨得,三條腿的男人還不多的是?蕭章心中暗暗嗤笑一聲,果斷地抽出了手。

    原本舒服得都快瞇上眼睛的皇帝急了眼,一把握住她的肩,著急道:「你看,你慣會作弄朕!」

    「臣妾哪敢作弄皇上呀。」她靠在他懷裡,整個人都壓在他身上,低低笑道:「不過臣妾也好奇,皇上用的這藥藥效如何……」

    皇帝被她激怒了,不再沉著一張臉,情緒完完整整地寫在臉上,無非「急性」二字。

    蕭章樂不可支地看著皇帝這副模樣,皇帝愈發難堪,伸手去扯她的衣物,生氣道:「朕沒吃藥!」

    她故意誤解他的意思:「喔……那皇上今天能挺多久?」

    皇帝在她胸口狠狠捏了一把,輕哼道:「到你哭著求饒為止!」

    兩人脫得精光之後,皇帝跟旱了八百輩子似的伸手去探她下面,靈活的手指動的飛快,恨不得立馬便攪和得她滿穴蜜液,好讓他快點真槍實彈的來。

    這晚兩人都小酌了幾杯,趁著微醺的醉意,如**般一觸即燃。

    皇帝上了興頭,連續幾次還不算完。外頭不愛多事的常貴都聽不下去了,半夜的時候想要出言提醒幾句,省得皇帝再病倒了。

    正巧這時,皇帝喚人進來送水。常貴鬆了口氣,趕緊打發人進去忙碌。

    今日跟在皇帝身邊輪值的老太監忒死心眼,湊上去瞄了蕭章一眼,問皇帝可要「留」。

    皇帝瞪了那人一眼,不耐煩地說:「留,以後你賢主子都留。」

    老太監納悶了,他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怎的惹了主子爺不高興?他摸不著頭腦,還是按照慣例給蕭章行了個禮:「恭喜賢嬪娘娘留得龍種。」

    打發走了那太監,蕭章抓著皇帝手臂笑道:「皇上,若真是不留,不如喝藥來的方便些。讓老太監按壓這種法子,既不體面又不保險,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

    皇帝也不喜歡這種簡單粗暴的舊俗,雖說正常來講皇帝為了繁衍子嗣都會選擇「留」,但個別趕上皇帝心情不好、或者妃子惹怒了皇帝的時候,選了「不留」,就得讓老太監按壓侍寢妃子的穴位,讓精華流出來。

    就算太監已經不算完整的男人了吧,但是那樣給人的心理陰影多大呀!皇帝也不高興別人碰自個兒女人的身體,跟皇后提過這事,皇后卻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推說祖宗規矩不可違,拖了好多年也沒改過一星半點。

    皇帝不好當著她的面說皇后不是,將話題引到了她的身上:「你心思倒不少,在家裡管過家沒有?」

    蕭章笑笑:「家中祖母、母親、伯母尚在,又有幾個能幹的嫂子,哪裡輪得到我一個姑娘家。不過是跟母親學過一些管家的事宜,紙上談兵罷了。」

    皇帝知她出身大家,此為自謙之言,看起來也是會管的,便點點頭道:「既如此,回頭給你個機會試試處理些宮務也未嘗不可。皇后身子不好,你與她親近,你管著她也放心。」

    她現在位分不夠高,管理後宮這些都還是沒影兒的事情,蕭章不奢望也不垂涎那點權力,含笑糊弄過去了。不管怎樣,皇帝有這個心思就是好的,起碼證明他完全沒把她當做一個用來寵愛的玩意兒。

    等梳洗好了,蕭章睡眼朦朧地躺在床上,卻見皇帝穿戴整齊,竟是要走了。

    她不忿地伸手拉他,媚聲道:「客官這是要家去了啊?」

    皇帝回過身捏她的臉,無奈笑道:「你這丫頭,要寒磣朕也就罷了,何苦連自個兒也輕賤了去。」

    一旁的常貴機靈,笑著解釋道:「賢主子有所不知,皇上得回乾元殿準備早朝了。再睡一會子,可就誤了時辰。」

    蕭章這才想起明日是皇帝早朝的日子,想來是皇帝臨過來前沒想過要留這兒,所以穿戴的東西都沒帶過來。和她兩個又廝混的晚了些,叫人送來麻煩,乾脆回宮去了。

    送走了皇帝,蕭章很快累極而眠。

    天剛亮,抱琴來叫她的時候,她還睡得熟。抱琴知她昨夜吃了酒,皇帝走得又晚,不忍叫她,但終是無奈啟唇:「主子起罷,今兒要去給太后娘娘請安呢。」

    蕭章騰的一下睜開眼睛,問:「什麼時辰了?」

    抱琴被她嚇了一跳,扶著她起來,細聲細語地答了。

    蕭章點點頭,梳洗一番過後,籠上大氅,捧著手爐,坐上小轎,披星戴月地往太后所居的慈和宮趕去。

    到了慈和宮,宮人通傳完了告訴她,太后娘娘剛醒,正在梳洗,叫賢嬪娘娘先在花廳等上一會兒。

    蕭章暗罵了一聲,知道太后這是不待見她呢。若是有心親近,便叫她進屋服侍去了。就算在太后跟前要立規矩,起碼能吃上口飯。這會兒子被趕到花廳去,不過平白挨餓受凍罷了。

    蕭章坐到花廳裡,慈和宮的人都是看太后臉色行事,也不好給這位頭回上門的新媳婦送點什麼。就算是他們有心討好皇帝這位新寵,也只敢規規矩矩地送了盞熱茶過來,省得太后一個不滿意隨口發落了他們。

    蕭章捧著熱茶,輕抿了兩口,嫌那茶苦澀不堪,便沒喝下去,放到一邊,對抱琴道:「我閉目養神一會兒,門口簾子動了就叫我一聲。」

    抱琴應了,蕭章便屏息凝神,進入自己的隨身空間。

    她才不傻,幹坐在這兒簡直苦逼死了,又冷又餓。早起炭火還沒燃起來呢,花廳裡頭凍死個人。

    她的空間裡頭,卻是常年溫暖如春。如果不是空間小,倒像是一個世外桃源,與外界世事全然隔絕開來。

    上一世所處的世界簡單、平和,處理完了婁太后陸貞高湛等人之後,蕭章過起了舒舒服服的日子。一時間又無法回家,就拿點數擴展起自己的空間來。

    現在,她的空間面積已經比剛開始大了五六倍,約莫有二百平米左右了。她單獨開闢了一個房間,存放寶物,怕好東西受了潮。一個角落開了一個能容納五六人的溫泉池子,被皇帝折騰狠了的時候,就進來泡泡這靈泉水,過一會兒身上就不難受了。

    她是用意念進入的空間,身體完全未動,可在空間裡頭還是行動靈活自由,而且在裡頭的行為會影響到在外界時的感受。也就是說她在空間裡吃飽了,關閉空間後也不會覺得餓。

    蕭章臨出門前就擔心太后會為難她,所以提早做了準備,順手把桌子上一盤豆奶餑餑藏到了空間裡。這時候正好派上了用場,蕭章脫掉鞋襪,坐在溫泉水邊泡著剛剛被凍麻的雙腳,一口一個豆奶餑餑,怯意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她想,下回得在空間開闢一處小廚房了,再存點菜蔬果肉,她應急也方便。啊,或許從長遠角度考慮,她種植些食材也是好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養得活!

正文 第048章 太后警告

    太后是存心給蕭章難堪,她要是知道蕭章不但沒挨餓受凍還舒舒服服地泡了溫泉,非得氣個半死不可。

    當然,這些誰都不知道。

    等蕭章填飽了肚子,暖暖和和地睜開眼之後,太后那邊還是沒動靜。

    她又等了一會兒,有些按捺不住了,剛要站起來,門簾子一動,傳話的宮女露秋進來了:「太后娘娘請賢主子進去說話。」

    蕭章搭著抱琴的手緩緩站了起來,跟著露秋往正殿走去。

    還沒進屋,就遙遙聽見裡頭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蕭章微微蹙眉聽了,隱約辨別出一個略有幾分耳熟的聲音。

    她進去一看,心道一聲果然,剛才說話的人果然是皇帝過去的寵妃,三皇子的生母,周貴人。

    也不能說是過去的寵妃,雖說這些日子皇帝只來過蕭章這裡過夜,不過她記得有一晚皇帝是翻了周貴人的牌子,只是沒有去成的。

    蕭章低下頭掩去自己複雜的神情,淡聲道:「臣妾賈氏見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周貴人是個知道禮數的,也不仗著在太後身邊就托大,施禮道:「嬪妾給賢嬪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太后的笑容驟然斂去,沉聲道:「平身吧。」

    她沒說是讓誰平身,蕭章就站了起來,周貴人沒得蕭章的免禮,卻還是不敢動。

    太后臉色一沉,搭著婢女的手緩緩站了起來,親自拉起了周貴人。

    周貴人連忙扶起太后,在正當中的軟墊上坐下了。一旁自有慈和宮管事的姑姑,差人把殘羹冷炙端下去。

    太后拉著周貴人坐下了,也不管蕭章站在那裡如何。

    蕭章抬起眼睛掃了太后一眼,只見她不過四十多歲的樣子,生得濃眉大眼,十分端正。只是額頭太窄,顯得小家子氣了一些。

    在太上皇退位之前,太后的身份是貴妃。六宮無後,她位分最高,便早早地接受了後宮內務。

    她不僅手握實權,還十分得寵,膝下育有皇二子永湛和皇幼子永溶。永湛便是如今的皇帝,他登基之後為了避諱皇帝,其餘兄弟都改了一個水字。

    其實前朝皇長子乃是正宮皇后所出,在很小的時候就被立為太子。只是生母早逝,後來就劃歸到得寵的葉貴妃膝下撫養。正因為如此,廢太子跟葉貴妃、永湛都很是親善。

    後來,皇長子行為不端,被太上皇廢黜,圈禁在府中。處置了自己的兒子,老皇帝也不好受,得了一場大病,腿腳不靈活了,心灰意冷之下就把皇位傳給了自己寵妃的兒子,也就是皇次子永湛了。

    這葉貴妃實在是好福氣,權力寵愛集於一身,又有兩個出息的好兒子。只是不知道怎麼了,在太上皇退位後,太上皇竟主動搬到距離慈和宮很遠很遠的怡園去,兩人很少見面了。

    蕭章惡意揣測著,應該是太后更年期到了,惹人討厭的緣故。

    見太后不理她,眼瞅著有把她晾上一上午的趨勢,蕭章不願坐以待斃,主動開口:「不知太后娘娘今日召見臣妾,所為何事?」

    太后見她率先開口,不由感到幾分吃驚,放下手中茶盞道:「賢嬪,你的規矩是跟誰學的?」

    蕭章笑靨如花:「未進宮前,是跟自家長輩,還有宮中出來的老嬤嬤學的。進宮以後,自然有教引姑姑教授。」

    太后冷哼道:「哼,你的教引姑姑是誰?看來是沒教好呢!」

    蕭章佯作驚訝地說:「太后娘娘這話臣妾不明白,不知臣妾方才哪裡出了差錯?」

    太后道:「你難道不知長輩不先說話,就不能先說話的道理?」

    「哦,您說這個呀……」蕭章笑吟吟道:「您這不是貴人多忘事麼。臣妾怕您年紀大了不記事兒,忘了叫臣妾來過的事情嗎。」

    太后是個頭髮都沒白多少的半老徐娘,當然不喜歡聽別人說她「年紀大了」,當即沉了臉色:「你放肆!」

    蕭章不慌不忙道:「臣妾要是放肆,那北靜王豈不是更加放肆?」

    太后著實一愣:「這與溶兒又有什麼相干?」

    蕭章娓娓道來:「臣妾過去曾奉召伴駕,給太上皇他老人家彈琴解悶。北靜王時常去怡園,臣妾在旁瞧著,見他與太上皇說話,可比這沒大沒小多了,太上皇可喜歡著呢。臣妾本以為太后娘娘與太上皇一般寬厚,沒想到卻是這樣的……」

    這樣的嚴苛變態。

    蕭章故意把後面的詞省去了,可太后聽得明白,倏然變色道:「大膽!北靜王是本宮和太上皇的兒子,你算什麼,也敢與北靜王相提並論!」

    因為太上皇還活著,太后不好自稱「哀家」,仍似以往以「本宮」自稱。

    蕭章淡淡道:「臣妾再不濟,也是皇上親自冊封的妃嬪,是您與太上皇的兒媳。還是說……」蕭章沉吟道:「您直把北靜王當兒子,不把皇上看做兒子呢?」

    「你……」太后被她堵得胸口一窒,兩眼一翻,差點沒暈過去。

    周貴人見她二人唇槍舌戰,一副想勸又不敢勸的樣子已經做了很久了。此時見太后胸口急劇地起伏,面色不對的樣子,她忙起身扶住太后,又是端茶又是送水,叫人傳太醫來。

    蕭章走上前去,擋在周貴人和太后之間。周貴人未料到她會突然插上一腳,驚疑不定地望向蕭章。

    蕭章對她使了個眼色:「你先下去。」

    「賢!嬪!」太后咬牙道:「本宮還沒死呢,這裡輪不到你做主!」

    蕭章拍了拍太后的背,輕笑道:「臣妾哪敢擅做主張?這一切不都是順著太后娘娘的意思來的麼。」

    太后還要發作,蕭章湊近她耳邊,低低笑道:「太后要說與北靜王相干的事情,讓周貴人她們聽見恐怕不大好吧。」

    太后一怔,一想也是,正要把閒雜人等打發下去,但轉念一想又不願意在蕭章面前落了下風,故意說:「周貴人是本宮的內侄女,本宮對她放心得很。」

    蕭章一頓,沒想到原來周貴人與太后還有這樣的一層關係,過去從沒聽人提起過。估摸著是她入宮時間尚短,太后又深居簡出的緣故吧。

    蕭章聞言並不說話,只是眼角微微上挑,似不經意地望了周貴人一眼。

    周貴人雖然為人不溫不火的,但她能成為除了吳貴妃和皇后之外唯一能生下皇子的女人,自然別有一番城府。

    見蕭章一個眼風掃過來,周貴人會意,主動起身道:「嬪妾就不叨擾太后娘娘和賢嬪娘娘休息了,先行告退。」

    太后見她乖巧,順水推舟道:「好孩子,那你就先回罷,改明兒咱們娘倆再聚。」

    等周貴人走了,太后才反過味來——賢嬪怎麼知道她要說的是北靜王的事?

    她轉過視線打量著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子,只見賢嬪個子高挑,膚白貌美,生得端莊柔婉。單說相貌的確是不差,但在美女如雲的後宮,也說不上十分的驚艷。

    這樣一個女子,怎麼就入了太上皇、皇帝,還有她的寶貝兒子水溶的眼了呢?

    難道是因為她牙尖嘴利?太后才不信!她心想著,這賢嬪在幾個爺們面前必定是一副奴顏媚骨相,到了她跟前才恃寵而驕,這般囂張!

    想到這裡,太后愈發不悅,只覺得自己被賢嬪看輕了去。

    她坐直了身子,擺起了太后的架子,肅容道:「賢嬪,你可知罪?」

    蕭章搖頭:「臣妾不知。」

    太后猛地拍案,高聲道:「你背著皇帝勾引北靜王,可是殺頭掉腦袋的死罪!」

    蕭章被她逗笑了,反問道:「太后娘娘,臣妾愚鈍,不知何時勾引北靜王爺了?」

    太后冷冷道:「溶兒是個什麼樣的孩子,本宮還不清楚嗎?他一向不是個對女子上心的,本宮賜予他多個婢妾都被他拒絕了。偏生是你……他竟在本宮面前提起過你兩次,若不是你有心勾引,溶兒怎麼會把你放在心上?」

    我勒個去,這是什麼神邏輯啊?蕭章心裡給她跪了。

    「太后娘娘,您這也未免太過捕風捉影了吧。再者說了,且不論現在鳳印不在您手中掌管,就算是您管著後宮的事兒,也不能憑北靜王三言兩語就給臣妾定罪吧?」

    太后自從新皇登基後,代掌了十幾年的鳳印就交給了皇后掌管。此時聽蕭章這樣直白的說出事實來,太后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臉色十分古怪地說:「本宮今日叫你來,只是想警告你,別跟溶兒走得太近!錦嬪的下場你也看到了,她進宮這麼多年,皇上可一次都沒翻過她的牌子。」

    蕭章笑笑:「太后娘娘只管放心便是。」

    太后見她這副樣子,心中早已煩悶至極,不耐煩地擺擺手道:「罷,罷,你下去吧。今日本宮便饒你一次,但你記著,你若引得皇帝與溶兒兄弟不睦,本宮定然不會輕饒了你!」

    蕭章乾脆地一禮:「臣妾告退。」

    說罷便走人,氣得太后又是一陣呼吸急促,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蕭章一出門,抱琴就迎了上來,著急忙慌地說:「姑娘,您和太后娘娘起了爭執?」

    她們等在外面雖然聽不清楚,但也能隱隱聽出太后語氣不對。

    蕭章心情頗好:「嗯,老妖婆,當了太后還不安生,活該太上皇不理她!」

    「老天爺!」抱琴驚道:「我的好姑娘呀,您可小點聲吶!」

    「切!」蕭章疾步走出慈和宮,不屑道:「我怕她?」

    抱琴快急哭了:「姑娘何必這般給自己樹敵呢?過去姑娘在家裡可不是這樣的……」

    蕭章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太后心裡既然早已認定我為敵,我就是曲意奉承她,也不過是自取其辱,何必呢?」

    比起表面上交好,暗地裡被自己人捅到,蕭章寧願所有的敵人都站在自己的對立面,起碼明明白白,可以逐個擊破。

    前世婁太后那麼兇悍她都不怕,又怎會怕一個家族勢力單薄、腦回路奇葩的葉太后?

正文 第049章 私會水溶

    太后那裡顯然安插了各路人馬的眼線,幾乎是蕭章剛出慈和宮,她與太后產生口角的事情便傳到了不少人耳中。

    傍晚,怡園那邊來人,又叫蕭章過去。蕭章考慮到她如今的身份,不好總去自己公公那裡,就叫人回了,說是身子不適,頭暈,下不了地。

    她本只是找個托詞懶得出門,沒想到聽在太上皇耳中卻以為她是被太后氣病了。

    老爺子心裡頭著急,但他腿腳又不方便,不好親自去,就打發了他身邊最為得力的掌事姑姑穀雨親自去頤福宮探望她。

    蕭章原本正坐在屋子裡翹著二郎腿,悠閒地嗑著瓜子,一聽說老皇上那來了人,以超人的速度丟了瓜子兒,脫鞋,鑽進被子裡,動作一氣呵成,不過幾息的功夫,把清芷都給看呆了。

    穀雨進來的時候,她已經叫人放下了床帳子,身子朝裡面躺著,只留下一個清瘦的背影。

    抱琴悄聲道:「谷姑姑莫怪,主子折騰了半大下午,好容易才睡著呢,奴婢們不敢吵醒主子,讓姑姑白跑一趟了。」

    穀雨深深地望了床帳子深處一眼,別有深意地笑笑:「主子為大,你們做得沒錯兒。」

    抱琴笑道:「那請姑姑到外頭喝茶。」

    穀雨這等身份,她們這些一等宮女根本不敢拿銀子打賞,只得恭恭敬敬地把她請到了外間,奉茶送糕點,好一頓慇勤伺候。只把穀雨服侍得舒舒服服了,這才滿意走人。

    抱琴她們的馬屁沒白拍,天一擦黑,怡園那邊就送過來了一堆賞賜。怡園的人也不說是什麼緣故,可蕭章知道,那是太上皇代表太后送來的歉意。

    蕭章看著那大包小卷的東西,說心裡頭一點感動都沒有那是假的。她知道自己還要去好多個世界,所以不想輕易動感情。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外星女漢子也有心。

    不管太上皇最初利用她的目的是什麼,起碼到目前為止,他對她還真算不錯。

    蕭章翻看過那些賞賜之後,悄悄挑了幾件不是特別名貴、但符合自個兒心意的小玩意收了,其他的都鄭重囑咐抱琴收好。

    她隨手捧了卷書冊,靠在窗前的貴妃榻上等著抱琴回來回話兒。

    誰知道抱琴回來之後,臉色明顯不對,她身後還跟了一個身型陌生的人。

    那是個高挑的女子,身上籠著厚重的披風,看不真切面孔。

    蕭章心裡咯登一聲,忙起身,下意識地想要大聲詢問,又怕隔牆有耳,只得壓低了聲音:「抱琴,你把誰帶進來了?」

    抱琴一臉的為難,咬唇糾結了半天,發狠似的一跺腳:「姑娘您放心,清妍清芷她們都被我打發出去了。今晚奴婢守夜,奴婢就在耳房守著,誰也不讓靠近。」

    蕭章聽她這麼說,心裡更加奇怪,不由湊過去伸手拉起那陌生宮女的帽子,掀起來一看,她就愣住了。

    ……竟然是水溶。

    怎麼辦,她好想給這貨一耳光啊!大半夜跑到她這裡做什麼?不知道避嫌兩個字怎麼寫嗎?他還想讓太后把她叫過去一頓羞辱嗎?

    水溶看出她表情裡的深意,忙道:「你放心,沒人看見我來。」

    蕭章氣笑了:「我能放心才怪,大晚上的,你跑來做什麼?」

    水溶正要說話,抱琴突然出聲:「奴婢先下去了!」說罷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你瞧瞧你!」蕭章搖頭道:「都是你這樣子,讓我的丫頭都誤會了。」

    水溶無奈一笑,解開身上的水綠色披風,伸手就要去拔頭上的釵環,被蕭章伸手攔了,打趣道:「好姐姐,一會兒回去可還得再插上呢,取下來多麻煩。」

    水溶這才想起來害臊:「不許告訴旁人我穿女裝的事……」

    蕭章爽快答應:「我腦子有洞才會跟別人說。」

    水溶點點頭,拉著她在桌邊坐下,又檢查了遍門窗,才坐了回來,鄭重道:「我有話對你說。」

    蕭章伸出五指擋在他面前,打斷道:「等等,你要是表明心跡之類的可就算了,我不嫌命長,還想多活幾年!」

    水溶失笑道:「你想哪兒去了。這就是我今日來的原因,我不想讓你和母后之間彼此誤會。」

    燭光將他原本溫潤如玉的臉鍍上一層光暈,愈發顯得水溶豐神俊逸,眉清目秀。

    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此時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蕭章,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嘲笑他了。

    「溶姐姐有什麼話白日裡說不行,非要大晚上的過來?」為了化解尷尬的氣氛,她用食指撥弄了一下他發間的碧玉釵,沒想到水溶突然變得侷促不安起來,耳根子發紅不說,一抹嬌紅還慢慢地爬上了白皙的臉頰。

    他惱了:「別叫我姐姐!」

    「噓……」蕭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點,被人聽見怎麼辦?」

    水溶理直氣壯地微微揚起下巴,不在意道:「聽見就聽見,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說完這話,水溶自己也覺得可笑了。若不是見不得人,他怎麼會大晚上的打扮成這幅樣子。

    他清清嗓子,低聲道:「小王深夜前來,是因為有公務在身,明日便要動身離京。下回見到賢嬪娘娘,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小王不願母后與賢娘娘之間生了間隙,情不得已之下,故而夜訪頤福宮,還望賢嬪娘娘見諒。」

    他說了這麼多話,蕭章的回復只有三個字:「說人話。」

    裝熟讓人討厭,裝不熟更讓人討厭呀!明明之前都是可以你我相稱的關係了,何必在私底下還這麼拘束。

    水溶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吐出,無奈道:「好吧。簡單地說,就是母后誤會你了。回頭我會跟她解釋的。」

    「哦。」蕭章道:「那你今晚來幹嘛?就為了說這個?」

    水溶正要開口,蕭章見他一臉正經,忽然起了逗弄之心,扯住他披風的帶子笑道:「還是這宮中無人服侍北靜王爺,想起了小嫂子的好處來?」

    「你……」蕭章以為水溶會生氣地反駁她,誰知水溶憋了半天,卻正經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回換蕭章呆住了。

    這……這什麼意思?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水溶便繼續道:「我與父皇都不曾把你當過外人。那些陳年舊事與其等你自己查探出來,平白生了戒心,還不如由我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昏黃的燭光下,水溶娓娓道來當年的恩恩怨怨。

    原來,當年太上皇匆忙退位,不及深思就把皇位傳給了當時實際上的皇長子永湛,曾讓太后十分生氣。

    都說大孫子、小兒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葉太后也不例外。

    在她看來,她的長子永湛性情古怪,喜怒無常,善於偽裝,太上皇並不是多麼喜歡他。

    而她的幼子水溶,生得一表人才不說,又會說話討人喜歡,文治武功也都十分不錯。她心裡打的算盤一直都是,先叫先皇后留下的倒楣太子做她小兒子的擋箭牌,等到老皇帝出手廢了太子,再把水溶推上太子的寶座。

    結果她萬萬沒想到,老爺子竟然因為腿腳不方便的緣故,乾脆直接把皇位丟給了今上,連個太子都沒來得及封,一點過渡都沒有。

    這可讓葉太后接受不了了。

    她仗著自己得寵,在後宮又掌權多年,就跪在乾元殿前求老皇帝收回成命。

    太上皇卻心意堅決,乾脆打發人收拾東西,搬到怡園去住了。

    葉太后就作啊,她出言威脅太上皇,說他要是不立北靜王為太子,她就絕食割發。

    剪頭髮這種小事在蕭章看來很正常,在斯坦星球就是剪個洗剪吹出門都沒人說你奇怪。但在這裡,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首先,這裡的人都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剪髮對他們來說,無異於天大的自殘行為。

    其次,這「割發」二字,未免還有斷情之嫌。

    太上皇和葉太后之間雖有多年的情分,但皇帝就是皇帝,他豈能因一婦人傾天下?

    最後的結果就是,太后頭髮也剪了,絕食也絕了,永湛還是照常當上了皇帝。

    葉太后這麼一下子鬧得,不僅夫妻之間決裂了,母子之間也有了裂痕。順帶還黑了無辜的水溶,搞得皇帝多年來一直對他心存疑心。若不是有太上皇護著,以皇帝的深沉心計,水溶就算是他親兄弟,也指不定能活上多久。

    聽完了這麼長一段故事,蕭章單手托腮,沉默半晌,道:「所以呢?」

    水溶皺眉:「所以?」

    蕭章打了個哈欠,不耐煩道:「所以這跟我討厭太后有什麼關係啊?她就是無情無義無理取鬧好嘛。」

    水溶怔了怔,長歎一聲:「但無論如何,她都是我的母親。就請你看在我與父皇的面子上,不要同她老人家鬧脾氣吧。」

    說罷水溶站起身,對著蕭章長長一揖。

    「不成不成。」蕭章擺手道:「你一個姑娘家,該行萬福禮才對。」

    「這怎麼行……」水溶話音剛落,突然眼睛一亮,道:「是不是我行了女子的萬福禮,你就不生氣了?」

    蕭章微微別開臉,不說話。

    水溶為難了會兒,最終還是慢吞吞地屈膝行禮,直把蕭章逗笑了。

    「得了,瞧你怪可憐的,我就不難為你了。我答應你,在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絕不主動去找太后娘娘的茬。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你看怎麼樣?」

    水溶連連搖頭,正色道:「不行,不能讓母后打你。母后若是要動手,你就……你就派人找皇兄,實在不行,找父皇也成。」

    蕭章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笑容簡直藏不住了,心想著這人真是好玩,越瞭解越覺得他有趣。初見時那個袖手旁觀的腹黑少年,到哪兒去了呢?現在這副模樣,當真好笑的緊。

正文 第050章 綿裡藏針

    等水溶交待完了,天色也黑透了。

    抱琴擱門外著急的要死,連著敲門催了三四遍,才把水溶攆走。

    把他人趕走之後,抱琴拍著胸脯走到蕭章身邊來,大冬天的,嚇得她連劉海兒都被額頭上的汗水打濕了。

    蕭章乜她一眼,調笑道:「既然怕成這樣,何必領了他進來?拿根掃帚把人趕出去不就得了!」

    「我的好姑娘呀!」抱琴無聲地嘶吼著,「那可是北靜王爺!」

    蕭章咯咯笑道:「哪兒啊,我瞧著怎麼像是北靜公主呢?」

    抱琴欲哭無淚,琢磨了一會兒,竟認同了蕭章的話:「王爺扮女裝,是挺好看的……」

    主僕兩個笑作一團,這時,屋外頭來了人,是清芷。

    抱琴的笑容驟然止住,不悅道:「我不是叫你去給主子做絹花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清芷哭道:「抱琴姐姐饒命,我就是來找您說這事兒的。」

    她捧出兩個毛茸茸的絹花,絹子料子雖好,但做工極差,跟蕭章剛到地球時候的繡花一個水準。

    抱琴在蕭章面前沒什麼主意,在宮女們面前卻能擺起架子:「哎?做絹花都不會,你還好意思管著主子的行頭?」

    清芷愧疚極了,把頭埋得很低很低。

    蕭章想了一下,衝她招了招手道:「過來。」

    等清芷慢騰騰地挪了過來,蕭章又道:「伸出手。」

    「主子……」清芷猛地抬頭,猶豫著不肯伸手。

    抱琴疑惑地抓起清芷的手,不看還好,一看就嚇了一跳,竟然沒有一處是好的,舊傷新傷佈滿了白皙的小手。

    抱琴也不是個太過嚴苛的人,見狀點點頭道:「唉,好吧,看來你是真不會做針線活。罷了,你就挑幾個配主子衣服的顏色,讓底下的人去做吧。」

    清芷頷首應了,小聲說了一句:「清妍姐姐做針線活就極好的,我去拜託她好了……」

    抱琴不耐煩道:「得了得了,這麼點小事你也鬧到主子面前,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

    清芷大夢初醒一般「啊」了一聲,一拍腦袋道:「差點忘了正事兒!奴婢是來稟報主子一聲,今天晚上皇上被留在慈和宮用晚膳了,趕上要翻牌子,皇上就在太后娘娘的授意下選了周貴人……」

    抱琴一呆,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蕭章。她生怕自家姑娘生氣,已經做好了衝上去安慰她的準備,誰知蕭章只是淡然地點點頭:「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清芷退出了屋子,抱琴才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叫了句:「姑娘?」

    「嗯。」蕭章應了一聲,微微蹙眉道:「抱琴,你覺不覺得很奇怪?」

    抱琴心裡一突,完了,她家姑娘的平靜是裝出來的,心裡還是介意皇上召幸周貴人的事情!

    要說奇怪,是挺奇怪,自打半個多月前賈元春被封為賢嬪,皇帝就沒去過旁人屋裡,今兒怎麼突然就跑到周貴人那裡去了。不過既然皇上是在太后宮裡用的晚膳,那也就不奇怪了,畢竟……

    想到這裡,抱琴忽然愣住了,驚道:「姑娘的意思是?!」

    「清芷知道得太詳細了。」蕭章低聲道:「平日裡咱們要知道皇上翻了誰的牌子,都只能打聽出一個結果來,可清芷一個小小的宮女……」

    抱琴接話道:「姑娘的意思是,清芷是皇上那邊的人?」

    蕭章恨鐵不成鋼地瞪她一眼:「……胡說什麼。皇上在我這兒安插眼線做什麼?我只是覺得,清芷的背景不簡單罷了。」

    抱琴應道:「姑娘別費神了,我幫你留心著她便是。」

    蕭章點頭道:「嗯,其實她也挺好的,對我夠用心……也可能是我多心了,她只是做事比較認真,愛鑽牛角尖,打聽詳細一點而已。就像為我選衣服,她為了找到最完美的一套,一大早天不亮就跑去司衣司監工,氣喘吁吁地跑來跑去。就像為我繡絹花,就算再沒天賦,戳爛手指她也要繡出最好看的一朵,直到確定做不出來為止……」

    抱琴也猶豫了:「姑娘這麼一說,還真是這樣。」

    蕭章打了個哈欠,擺手道:「行了,不想了。我困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你也快去歇著吧。」

    ……

    次日是給妃嬪們給皇后請安的日子。最近後宮是非不斷,貶了一個瑜答應,罰了一個賢嬪,太後跟賢嬪吵架,吳貴妃和賢嬪翻臉……似乎每一個風波,都和賢嬪二字相關。

    人人都用一種「可怕」的眼神看向賢嬪,偏生當事人賢嬪一點自覺都沒有,仍舊慢悠悠地品茶。

    皇后的心絞痛又犯了,沒精力應付一眾妃嬪,沒露面便派桂嬤嬤早早地把她們打發了出去。

    蕭章想著要不要去關心皇后一下,起碼做個樣子出來。她想了下,打發了清芷進去問皇后一聲可否覲見。

    皇后倒是答應了,只是瞧氣色是真的不好。蕭章便安撫了她兩句,然後有眼色地趕緊退下。

    回到頤福宮後不久,板凳還沒坐熱呢,清水進來通傳,道是周貴人來了。

    蕭章還未開口,清芷心直口快,已經冷哼道:「她是不是走錯了地方呀,這裡可不是慈和宮!」

    「清芷,胡說什麼。」蕭章嗔她一眼,看得清芷咬唇低下頭,蕭章才道:「去請周貴人到花廳說話。」

    她換下家常衣服,又用了點糕點,喝了一碗熱騰騰的羊奶,洗了把臉。忙活完了這一切,才慢悠悠地扶著宮女的手走到花廳去。

    蕭章就是這麼個沒出息的、小心眼的人,她晾不了太后,但昨兒個太后怎麼對她的,她總能還給陪著太后在暖閣裡吃飯的周貴人吧。

    等到蕭章進了花廳,果然看到周貴人小臉凍得發白,一副楚楚可憐還不敢聲張的模樣。聽到蕭章前來的腳步聲,周貴人一早就站了起來候著,規規矩矩地給這個比她年紀小還晚進宮的姑娘行禮。

    蕭章掃她一眼,不扶她起來,側首對著原本守在花廳裡的奴才斥道:「不長心眼兒的奴才,天兒這麼冷,怎麼不多生幾個爐子送過來?若哪個嘴巴不乾淨的傳了出去,說本宮苛待周貴人,可是你們擔待的起的?」

    周貴人怕她生氣,又擔心今日的事若真的傳了出去,賢嬪會以為是她多嘴,連忙勸道:「不礙事的賢嬪娘娘,嬪妾自個兒帶了手爐,一點都不冷。」

    哎?這麼聖母?

    蕭章最喜歡這種溫柔善良乖巧懂事的人了。

    ——因為好欺負。

    「那就好。」蕭章皮笑肉不笑地說:「周貴人免禮吧。今兒你來我頤福宮,不知所為何事啊?」

    周貴人沒想到她這麼直白,連兩句客套話都不說,她原本還準備從今年冬天內務府發放布料的花色開始談起呢!

    她愣了一下,臉上的尷尬稍縱即逝,壯著膽子直接開口道:「嬪妾是來給賢嬪娘娘賠罪的。」

    「哦?」蕭章有點驚訝地挑眉,「周貴人這話兒本宮可聽不明白。」

    周貴人抬起頭,眼睛忽然濕潤了:「昨日在慈和宮裡,嬪妾太過冒犯娘娘了。回去之後,嬪妾坐立不安,本想著立馬就來頤福宮給娘娘請罪,沒想到乾元殿那邊的常公公來了,說是皇上叫嬪妾去乾元殿侍寢……」

    蕭章打斷道:「哦,所以呢?你替本宮不平,在皇上面前替本宮美言了幾句?」

    周貴人呆了呆,舌頭打了結:「這……這……這倒沒有。」

    周貴人這是聽說太上皇昨兒給蕭章送了東西,怕蕭章忘了太后的壞處,所以特意來提醒她太后的所作所為呢。

    順帶炫耀一下,皇帝心裡還是有她的,她才是真•寵妃。

    蕭章笑瞇瞇地走到周貴人面前,掖了掖她鬢角的碎發,柔聲道:「放心吧,昨兒的事情本宮都忘記了,周貴人不必介懷。」

    「可……」周貴人心有不甘。她希望能藉著太后的手除掉賢嬪,那樣便不用她自己親自動手了。

    蕭章不耐道:「行了。周貴人若沒什麼事兒,就先退下吧。早上起得早,本宮有些乏了。」

    這可大大超乎了周貴人的意料。她本以為賢嬪會借題發揮,與她一同大吐苦水,說太后的壞話。或者因為嫉妒她侍寢出言諷刺她一番。誰想到賢嬪竟然就這麼一句話輕飄飄地想要打發了她,周貴人就好像一個拳頭打在了一坨軟棉花上,空落落的,心裡都十分不是滋味。

    準備了老半天的計劃呢,想了那麼多的可能性,偏偏沒想到賢嬪像個木偶人似的,什麼情緒都沒有!

    周貴人咬咬唇,忽然靈機一動,想起自己還留了一手準備,忙道:「賢嬪娘娘,今日天氣不錯,不如出去走走吧?娘娘進宮這麼久,是不是還沒見過小皇子呢?嬪妾正打算去看看,娘娘可願賞臉一起?」

    「算了。」蕭章怕周貴人挖好了坑,等著她往裡頭跳,還是宅在自己寢宮裡最安全。「本宮沒經驗,別再傷了小皇子。」

    「不會的不會的。」周貴人信誓旦旦地說。」三皇子已經快三歲了。前幾日三皇子聽說宮裡頭新來了一位賢嬪娘娘,對您很是好奇呢。娘娘,您就去看看他吧……」說著說著,周貴人的眼圈忽然就紅了。

    蕭章察覺到不對,隨口問了句:「你哭什麼?」

    她不說還好,一問之下,周貴人的眼淚說來就來,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賢娘娘,嬪妾也是沒有辦法……」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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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51章 冷宮挨打

    蕭章輕輕冷笑一聲:「周貴人,好端端的,你怎麼又掉起了眼淚呢?」

    「對不住,是我失態了。」周貴人掏出帕子,慢慢地擦起了淚珠,抽噎著說:「妹妹你還年輕,沒做過娘親,所以你不懂姐姐這種心情……」

    蕭章暗暗翻了個白眼,她還年輕?加上前世和在斯坦星的歲數,她都可以做周貴人的祖母了。

    周貴人兀自淒聲道:「因我出身不夠高,至今仍是貴人之位,不能親自撫養小皇子……所以三皇子才出生三天,他就被人抱到重華宮去,給貞妃娘娘養了。」

    蕭章配合地說:「哦,好可憐啊。」

    她嘴上這麼說著,臉上卻淡淡的沒什麼表情。

    那天從太后那裡回來之後,蕭章就派人打聽過了周貴人的底細。

    原來不光周貴人,就是太后的本家也不過是商賈出身,後來太后的哥哥拿錢捐了個官,太后又從宮女爬到了葉貴妃乃至太后的位子,她們葉家才漸漸發達起來。

    太后姓葉,周貴人姓周,兩人又哪裡是什麼親姑侄呢?原來周貴人的父親出身貧寒,但很有才華,他得了葉家的資助考上了科舉,後來漸漸發達起來,就認了葉家老爺子做爹。

    而周貴人雖然人生得美,卻只是個從姨娘的肚子裡爬出來的。

    難怪那般得寵,也只得了個貴人的位子。

    周貴人見蕭章表情冷淡,心中大失所望,暗罵這賢嬪當真如木頭一般,都沒有同情心的嗎?!

    她咬咬牙,可憐兮兮地說:「我……我不好總去看三皇子,可做母親的,哪有不想自己兒子的呢?所以……」

    「所以你就想藉著我的名義去看三皇子?」蕭章笑道:「那就走吧。」

    周貴人見她反應冷淡,本以為她會拒絕,沒想到賢嬪就這麼輕易地答應了,不由一愣,心裡愈發摸不清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賢嬪了。

    清芷趁著幫蕭章系披風帶子的時候,附在她耳邊小聲道:「主子,這個周貴人一看就是心裡有鬼,您怎麼能依著她呢?」

    蕭章微微抬起下巴,眼睛看向橫樑上描繪得栩栩如生的龍鳳彩繪,輕笑道:「周貴人也該抬一抬位分了,我成全她便罷。」

    她這話回答得驢唇不對馬嘴,清芷不懂,正要再問,卻見蕭章已經抬步走出了同心殿,往殿外的周貴人處去了。

    蕭章看著周貴人白淨的臉,淚痕已經擦乾,但眸中仍然含著一汪秋水般楚楚動人。

    她別過視線,往屋外走了幾步,突然發現外面只停著一頂轎子。

    蕭章疑惑地看向周貴人,後者笑著解釋道:「日頭正好呢,咱們不如走走吧。反正,也不遠……」

    「好,都依周姐姐的。」蕭章甜甜一笑,「不過周姐姐可得答應我,以後多在太后面前幫我美言幾句。」

    周貴人見她突然對自己親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也笑著應了:「那是自然,自然的。」

    兩人如親姐妹一般攜手往重華宮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周貴人說個不停,蕭章偶爾應上幾句,倒也一路和煦。

    走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忽然聽到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兩人回頭一看,不知是哪個妃位的鑾駕往這邊來了。

    雖然不知道裡頭的人是哪位,但她們兩個還是按規矩停了腳步,候在一邊。

    轎輦停了下來。

    宮女打起簾子,露出裡面人的臉——原來是貞妃。

    貞妃保養得宜,但天生老相,並不顯得年輕。

    她搭著宮女的手,緩緩走到兩人面前,親手扶起了蕭章和周貴人。

    貞妃對周貴人和藹地笑:「妹妹是去看三皇子的嗎?正好本宮也要去,咱們同路呢。」

    周貴人慌忙地看了蕭章一眼,企圖讓她為自己解圍。

    蕭章裝作不懂,也不主動說是她要去看三皇子的,就那麼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裡。

    周貴人只好回道:「這兩日嬪妾去得頻了些,求貞妃娘娘恕罪!」

    蕭章冷眼瞧著,這周貴人還真是有一點可憐。自個兒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多去看了幾眼還得跟丈夫的別的女人謝罪。

    好在貞妃是個大度的人,搖搖頭笑道:「妹妹你說什麼呢,本宮早就說了,本宮不過是代養三皇子,三皇子仍然在你的名下,是你的親生兒子。」

    話雖是這麼說的,可養母隨時都能見皇子,親生母親頂多三日見一次,孩子肯定會跟養母更親。等到長大了,跟親娘也就離心了。

    蕭章一開始就是嬪位,所以沒有這層顧慮。只是也險得很,如今妃位上的德妃和麗妃都沒有兒子,一旦想從旁人那裡抱養一個呢?

    別人生的她不管,要搶她兒子,那是絕對沒門兒!

    她們兩個走路,貞妃也不好再坐轎子,三個女人一邊閒聊,一邊慢騰騰地走著。

    又走了一陣兒,貞妃忽然腳步一停。

    蕭章以為她累了,正要提議休息一會兒,誰知貞妃突然臉色大變,對著前頭領路的奴才斥道:「混賬東西,怎麼走了這條路!」

    蕭章看了看四周,並沒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

    周貴人卻慌慌張張地拉住她的手臂:「賢妹妹,快走,咱們換條路……」

    她話音剛落,前頭屋子裡突然跑出來一個穿著破舊白色中衣的女人。那女人披頭散髮,一面嘶吼著一面左右亂跑,顯然已經神志不清了。

    蕭章從善如流地正要調頭,那女人卻已朝她們衝了過來,口中大嚷道:「周木婷,我要殺了你這個賤女人!!」

    「啊!」周貴人慌張地連連後退,右手下意識地像拽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扯住蕭章的手臂。

    蕭章想甩開她,可恐懼之下的周貴人力氣大得驚人,竟死死抱住蕭章不放。

    她正想用點數給自己開個外掛,狠狠地撇開周貴人,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瘋女人已經撲了上來,好在是撲在周貴人身上。

    白衣女人不由分說先是打了周貴人一巴掌,接著就去扯她的頭髮,打她的臉。

    蕭章在旁邊看得挺過癮的,正想著幫白衣女子在心裡助威吶喊上幾句,誰知周貴人瘋狂地揮動著雙臂,竟不小心帶倒了蕭章。她沒站穩身子,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

    「我x!」蕭章暗罵一聲,怒道:「哪裡來的瘋子!」

    方才出門的時候,一等宮女只有清芷跟在她身邊,剛才清芷也是被嚇住了,這時候才回過神來,過來扶起蕭章,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幫她拍去裙子上的灰塵。

    「那是瑞嬪娘娘……」清芷小聲道。

    瑞嬪?

    她腦中飛快地閃過了一道什麼,但一時間卻抓不住思緒。

    另一邊貞妃揮動著手帕,著急地說:「還愣著幹什麼呀,還不快去攔住瑞嬪?」

    靜怡軒的宮人們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下人們剛才都著實慌了,聽到貞妃這一句才如夢初醒一般衝過去抱住瑞嬪。

    瑞嬪瘋狂地打著、踢著、抓著身邊所有的人,一雙泛紅的眼珠裡燃燒起了強烈的熊熊怒火,看起來真是有幾分□人。

    等到宮人們終於拉開了瑞嬪,再去看周貴人的時候,她的髮髻已經完全散亂了,領口也被撕開,一張粉嫩的面孔上,橫著幾道醜陋的傷痕。

    「天吶!」貞妃慌了,「這,這可怎麼辦才好……」

    蕭章一手扶著腰,一邊身子歪在清芷身上,慢慢地走過來看了周貴人一眼。瞧那張臉的確折騰得不像樣,她閉了閉眼睛,歎了口氣:「還能怎麼辦,傳太醫吧。」

    等到太醫和轎子一起來了,貞妃又問:「總不能讓太醫在大庭廣眾之下為周妹妹療傷,這靜怡軒又去不得……」

    「送周貴人回宮不就結了。」比起貞妃,蕭章更像是這裡位分最高的人。

    她一揮手,就有宮人抬起周貴人,運進了轎子裡。

    蕭章微微擰眉道:「貞妃娘娘,臣妾方才也受了傷,先回宮歇著了。」說罷便鑽進轎子裡去。

    貞妃在後面著急地叫了聲:「哎……」

    清芷詢問地看了蕭章一眼,見蕭章閉上眼睛,便對轎夫們下了令,乾脆地走了。

    一回到頤福宮裡,抱琴和清妍幾個都慌慌張張地迎了出來,扶著蕭章進屋躺下。

    她摔的時候正好一屁股坐地上了,這位置尷尬,又不好叫太醫診治。只好打發走了太醫,尋了瓶藥膏來,清妍給她敷上。

    饒是清妍動作極輕極柔,蕭章還是痛得直吸氣。

    她乾脆閉上眼睛裝睡,自個兒躲到空間裡頭去泡靈泉。身子漫入溫熱的泉水中舒坦了不少,可是摔到的地方還是疼。

    「媽的!」她在自個兒的小空間裡痛痛快快地爆了粗口,恨聲道:「原本只是想看看周貴人要耍什麼花招,誰知道她竟然也不按套路出牌!有她這樣找人她打的嗎?」

    這件事情實在太蹊蹺了,疼痛難忍的屁股讓蕭章的腦子靜不下來,無力思考此事的始終。

正文 第052章 陳年舊事

    等蕭章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疼痛已經捱過去了。

    清芷方才出去打探消息,這時候正好進屋,氣得帕子一摔,道:「主子!這事兒八成就是周貴人自找的,領路的人是她宮裡的,明知道瑞嬪瘋了還恨死了周貴人,幹嘛要把咱們往那條路上引?」

    蕭章微微凝眉思索,一旁抱琴開口道:「若是只傷了主子,你這麼說還解釋的通。可周貴人的傷是在臉上,她……她有必要這麼做嗎?」

    清芷冷笑一聲:「抱琴姐姐你是不知道,萬歲爺一聽說周貴人被瑞嬪撓花了臉,把在書房議事的大臣們都匆匆打發出去了,直接去了周貴人宮裡瞧她。」

    抱琴心裡一沉,下意識地看向蕭章。

    蕭章趴在床上,壓著胸口悶悶地說:「切,隨便他去哪,和我有什麼關係!」

    幾個丫頭心知她是嘴硬,不好點破,一時都憤憤地說起了周貴人,就連一向沉穩的清妍都忍不住說:「主子,這事兒不能就這麼放了過去,您平白摔了這麼一跤,總得討個說法。」

    蕭章冷聲道:「只是向誰去討呢?瑞嬪已經瘋了,打她罰她又有什麼意義。」

    清妍瞄了清芷一眼,見清芷避開她的目光,清妍頓了一下,慢條斯理地道:「其實瑞嬪娘娘當初住進靜怡軒的時候,皇后娘娘只是罰了她閉門思過一年而已,那時候她還並沒有瘋……」

    「清妍姐姐!」清芷驟然打斷道:「陳年舊事,怎麼好在賢主子面前提起!」

    她這麼說,反倒讓蕭章更加好奇:「什麼陳年舊事?瑞嬪當初到底犯了什麼事兒?」

    清妍為難地看了清芷一眼,又看看蕭章,蕭章會意地一笑:「你這個做姐姐的怎麼還怕起了清芷一個小丫頭來?」

    清妍無奈道:「實在是這件事情當初皇后娘娘下了封口令,不許任何人再提起……」

    清芷惱了:「那你還說!不就是想在主子面前邀功!哼,我不理你了,壞人!」說罷就匆匆跑了出去。

    「哎?」清妍叫了她一聲,沒用。

    蕭章擺手道:「由她去罷。好妍兒,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我說清楚了,一點兒都不許有遺漏。」

    清妍是個老實人,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這事兒還得從當初皇上還是王爺時說起。

    那時候貞妃是永湛的頭一個側妃,進府時間最長,但因為性子無趣並不得寵,直到皇后和錦嬪、德妃姐妹倆都進了府,她才第四個懷上了孩子。

    因為這個孩子是她等了好多好多年才盼來的,所以貞妃格外小心。沒成想德妃剛進府時不懂事,毛手毛腳的,賞花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貞妃的裙擺,把貞妃絆倒了。

    貞妃向來體弱,就這麼一摔,孩子就沒了。永湛當時很惋惜,想懲罰德妃,可念在德妃腹中還懷著他的骨肉,德妃又不是故意的,所以並沒有重罰德妃。

    只是可憐了貞妃,被太醫診斷出再也不能懷孕了。善良的貞妃又在永湛面前表示自己並不記恨德妃,還囑咐德妃要好好養胎。

    心疼貞妃的永湛就答應了她,他下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無論男女都抱給貞妃來養。

    沒成想之後過了好幾年,直到永湛登基、選秀,都沒有一個妃嬪平安生下孩子,隔個一兩年好不容易有人懷上了,又會莫名其妙地小產。

    直到周貴人平安誕下三皇子,三皇子就被寄養在貞妃膝下。

    這也是為什麼永湛遲遲沒給周貴人抬位的原因之一。若周貴人成了嬪主子,他就不好讓貞妃去養三皇子了。

    為了補償周貴人沒有晉位的遺憾,永湛給了周貴人三年的榮寵,直到蕭章進宮。

    蕭章聽完了這麼一大串淵源,點點頭長歎一聲:「喔……所以這麼說來,皇上是為了補償貞妃才虧欠了周貴人,又是因為虧欠了周貴人才用寵愛補償她?皇上真不容易啊。」

    清妍沒想到她能生出這樣的感歎,失笑道:「是主子這個意思,不過這都是奴才們私底下猜測的。萬歲爺的心思究竟如何,咱們也不是人精,哪兒能猜得透透的。」

    蕭章頷首:「你繼續說。」

    清妍道:「周貴人得寵,又有太后倚靠,所以並不親近皇后娘娘。皇后便在那一屆選進宮的秀女中挑了一個常在扶持了起來,就是現今的瑞嬪娘娘。當時瑞嬪和周貴人爭寵爭得很厲害,兩人水火不容。」

    抱琴聽得入迷了,催促道:「後來呢?瑞嬪突然害了急病?」

    清妍搖頭道:「不是的……其實瑞嬪根本就沒有病。是皇后娘娘為了保住她,才說瑞嬪娘娘患了惡疾,神智有損,必須搬到靜怡軒靜養一年。」

    抱琴忙問:「那是瑞嬪犯了什麼錯兒?」

    「可不是,」清妍感歎道,「一年前,德妃娘娘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誰知道竟叫瑞嬪那麼一撞,一個五個月大的男胎就那麼沒了……」

    「德妃……」蕭章喃喃道。

    清妍頷首道:「可不就是德妃娘娘。所以宮人們都私下議論,德妃娘娘這是一報還一報,她害死了貞妃娘娘的孩子,現在輪到她了。」

    抱琴歎道:「皇后也算是重情義了,想出這等法子保住了瑞嬪。」

    蕭章卻問:「清妍,你也這麼覺得嗎?」

    清妍緩緩搖頭:「很多人都說皇后娘娘這是棄車保帥,怕德妃兒女雙全會危及她的後位……所以才棄了瑞嬪這枚棋子。」

    抱琴愣了一下,只覺後背一陣發寒。她的心思雖然沒有清妍那麼細膩,但她也知道自家小姐當初被皇后選中,填補的就是瑞嬪的位置……

    一個嬪主兒,在皇后眼裡也不過是一枚說丟就丟的棋子罷了。去了舊人,還會再來新人。

    「這事兒說不準。」蕭章打破沉默,「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出去別胡亂多嘴。」

    清妍道:「這是自然,奴婢省的的。」

    蕭章深深地望著她:「你這丫頭一向沉穩,今兒怎麼冒著掉腦袋的危險跟本宮說起這些陳年舊事?」

    清妍抬起頭,堂堂地直視著蕭章:「因為——奴婢想做您的心腹。」

    抱琴明顯一愣,蕭章卻只是擺擺手,道:「嗯,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清妍應聲退下之後,蕭章問抱琴:「你覺得清妍和清芷兩個,誰比較可信?」

    抱琴不假思索地說:「清芷吧,她性子直。這個清妍雖然謹慎小心,但我總覺得她陰測測的,肚子裡像存著什麼東西似的。」

    抱琴話音剛落,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竟是清芷去而復返,老遠叫道:「恭喜主子,賀喜主子,皇上的鑾駕往咱們這邊兒來了!」

    蕭章真想大喊一句「讓他滾」,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皇帝果然來了,腳底生風地快速走到她身邊來,坐在床沿,用一雙漂亮的丹鳳眼上下打量著她,見她上下完好,鬆了口氣,問:「傷哪兒了?朕問報信兒的太監,他支支吾吾地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朕聽說周貴人傷了臉,就先去她那兒瞧了瞧。」

    「就是放屁那地方。」蕭章懶懶道:「皇上別看了,青一塊紫一塊的,汙了您的聖目。」

    皇帝深深皺眉,不由分說地掀起蓋在她腰間的薄被,伸手就要脫她褲子。

    蕭章連忙阻止:「哎哎哎!幹什麼呢,青天白日的,禽!獸!」

    「你敢罵朕啊?」皇帝一直緊繃著的臉,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模樣。

    蕭章奇怪地望他一眼:「原來皇上喜歡被人罵的。」

    皇帝笑:「別人不行,只許你,地點僅限於床上。」

    他不掀褲子,就沿著腰線輕輕摸了摸她的臀沿,蕭章已經疼得直吸氣了。

    皇帝心疼地道:「這麼疼啊?」

    「嗯。」蕭章涼涼道:「你家周貴人推的。」

    皇帝臉色微變,猶豫了片刻,低聲說:「方纔她說傷了臉,怎麼都不肯見朕……朕覺得她可憐,就晉了她為嬪。」

    蕭章一愣,別過臉道:「哦……皇上給封號了嗎?」

    皇帝沒眼色地說:「給了,宛在水中央的『宛』,朕想著挺合適她的,你覺得呢?」

    蕭章真想一腳踹上皇帝的心口窩,她腦子裡這麼想的,還真這麼幹了,抬起腳往皇帝胸口上一蹬,恨聲道:「和我有什麼幹係!又不是給我晉位!」

    皇帝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玉足抱在懷裡,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床上,耐著性子道:「元元,別生氣……等過了年,你有了孩子,朕也給你晉位。」

    蕭章被他「元元」二字叫得渾身不自在,嘴硬道:「我才不稀罕!」

    實際上心裡頭還是想的,能和德妃貞妃她們平級的話,以後只要給皇后和吳貴妃行禮就可以了。她前世做了那麼久的太后,其實一點都不喜歡給別人屈膝行禮。

    皇帝能有多少耐心,不過是最近新鮮著她,所以才有心哄她一會兒。誰知道蕭章不領情。皇帝想生氣,可又可憐她無辜傷了身子,最後還是沒了氣性。說又說不過她,他乾脆俯身抓住她的肩,深深地吻住了她。

正文 第053章 各懷鬼胎

    一個纏綿悱惻的吻過後,永湛慢慢地睜開眼睛,有些吃驚地發現蕭章竟然是一直都是睜著眼睛的。饒是他自詡吻技高超,她卻仍在他的親吻中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永湛順勢躺在她身側,無奈地笑道:「傻姑娘,接吻的時候是要閉上眼睛的。」

    「為什麼?」蕭章壓根不知道害臊兩個字怎麼寫,「我喜歡看皇上的樣子,怎麼看都看不夠。」

    她還算有分寸,省略掉了「動情」兩個字。如果皇帝知道她在心裡只把他當成一個用來解決需要的充氣娃娃,還不得氣得活活掐死她不可。

    永湛甚少聽到這種直白的情話,一時之間不由大為動容,摟住她道:「小東西嘴真甜,怎麼,不吃醋了?」

    蕭章冷哼道:「我哪有資格吃醋呀,人家宛嬪娘娘可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兒。」

    「胡說!」他故作嚴肅,斥了她一句。「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分明就是頤福宮住的那位娘娘。」

    蕭章心中一動,趁機忙問:「那我進宮之前,皇上為什麼那麼寵愛周貴人……啊不是,那麼寵愛宛嬪?」

    皇帝見她刨根問底,苦笑道:「因為朕喜新厭舊,又喜歡上賢嬪了,這個答案你可還滿意?」

    換回蕭章一記白眼。

    皇帝只好老實交待:「起初朕多瞧她幾眼,是因為母后的緣故。後來,則是因為她有了孩子,卻被壓住了位分,兒子也被抱去了貞妃膝下。朕實在虧欠她許多……」

    蕭章一邊聽一邊想,其實皇帝既愛這個又寵那個,也不能完全歸根於男人的劣根性。因為他身為皇帝,不可避免的就會有那麼多女人。總不能因為他寵了一個,就疏遠了旁人,那樣的話對別的女人也是不公平的。

    像永湛這樣盡量誰都不虧錢,投桃報李,也勉強算是不錯了。起碼他沒有對貞妃不管不顧,也沒有對周貴人不聞不問。如果做不到專一,那麼對誰都好也勉強算是及格吧。

    蕭章得知周貴人不是皇帝的真愛,只是因為愧疚才寵她幾分之後,且不管到底是真是假,起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於是她見好就收,不再使小性子為難皇帝,兩人說說笑笑說了好一陣子話,後來天色晚了,皇帝乾脆就在這睡了下來。

    由於周貴人臉上有傷,她的冊封禮被推遲到了半個月後。

    半個月之後,蕭章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宛嬪冊封禮那一天,後宮佳麗齊聚一堂,按照位分高低分列皇后兩側,見證著周貴人成為一宮嬪主子的那一刻。

    蕭章當初並沒這麼麻煩,接了一道聖旨之後就直接侍寢去了。後來她也隱晦地問過皇后為什麼遲遲不給她辦冊封禮,皇后的意思竟是趁著她得寵,等過了年給她抬了妃位,再冊封也不遲。

    進宮這麼短時間就要坐上妃位,蕭章有些遲疑,擔心樹大招風。不過後來一想到麗妃家世不行,只憑著寵愛都能坐上妃位,她又差了哪去,也就不多想此事了。

    反正最近該出的風頭她也沒少出,就算她想低調,憑著皇帝的這份寵愛她也低調不起來啊。

    宛嬪的冊封禮結束後,各宮娘娘紛紛送去賀禮。按理來說,與她同級和比她位分低的宮妃都會親自去道賀。而之上的妃嬪,只要送來賀禮聊表心意就可以了。

    蕭章也沒拿大,叫人提了些不會出什麼差錯的賀禮,親自去了宛嬪所居的祥雲殿。

    到了祥雲殿之後,她發現裡面已經很熱鬧了。不僅同位分的錦嬪、還有級別低的瑜答應賀答應來了,就連貞妃也紆尊降貴地湊到了宛嬪面前。

    想想也不奇怪,畢竟,宛嬪也算是後宮的紅人,風頭僅遜色於賢嬪。

    宛嬪和賢嬪對比來看,宛嬪有太后做靠山,賢嬪有太上皇撐腰。賢嬪比宛嬪出身高,但宛嬪膝下有一個皇子。論寵愛,賢嬪暫時略勝一籌,可這也只是頭幾個月新鮮,若是過些日子失寵了呢?宛嬪可是長達三年聖寵不衰。

    更重要的是,宛嬪性子溫和恬淡,會做人,誰都不得罪,哪怕是最得寵的時候和別人說話也是細聲細語的。賢嬪呢,相對來說就顯得尖利了一些,怕是不好交往的。

    蕭章原本也沒指望自己的性子能像小綿羊一樣綿軟,剛入宮的時候她裝過一段日子小白,不過後來上了皇帝之後抖s屬性就爆發了,裝聖母弱受什麼的,她實在做不到啊!

    就比如現在吧,她看宛嬪真心不順眼。蕭章不喜歡一個人默默嫉妒,所以她決定讓宛嬪也不好過。

    「恭喜宛嬪姐姐了。」蕭章上前,示意宮人送上賀禮。

    宛嬪往那長長的禮單上掃了一眼,略吃驚於賢嬪的大方:「多謝賢嬪妹妹。」

    蕭章笑靨如花,話頭突然一轉,看向貞妃:「呀,貞妃姐姐也來了,臣妾給貞妃姐姐請安。」

    貞妃對誰都是一副笑模樣,抬手扶起她笑問:「賢嬪妹妹免禮吧,身上的傷可是大好了?」

    「有貞妃姐姐送來的良藥,當然是大好了。」其實貞妃送給她的膏藥她一點都沒動,讓抱琴悄悄地給收了起來。

    這個世界的後宮明顯比之前複雜了許多,宮妃們之間送的東西實在無法讓她放心。

    這宮裡她也沒個可靠的太醫可以倚靠。況且人心難測,蕭章很難輕易相信他人。

    所以她決定,在閒下來的時候就進乾坤袋的空間裡,去看看在上個世界拿來的醫書,自己多學點這方面的知識。反正有過目不忘技能和「度娘」傍身,她學起地球人的東西來難度也不大。

    與貞妃笑談幾句之後,蕭章忽然話鋒一轉,拍手道:「呀,我道貞妃姐姐為什麼來呢,是不是為了三皇子的事情啊?」

    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驟然安靜下來,目光紛紛投向蕭章。

    「咦,難道不是嗎?」蕭章裝傻道:「當初三皇子抱給貞妃姐姐養,是因為宛嬪姐姐位分低。如今宛嬪姐姐已經是一宮主位了,難道不想把自己的兒子放在自己身邊撫養長大嗎?」

    她說話時表情一派天真,好像理所當然似的說著。這份理所當然,卻讓貞妃心底一沉。

    就連賢嬪一個外人都覺得應該由宛嬪來撫養三皇子,那宛嬪自己呢?是否想過要奪回自己的兒子?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宛嬪臉上頓時掛不住了,青一陣白一陣,吞吞吐吐了半晌方訥訥解釋道:「我……貞妃姐姐……我沒有……」

    貞妃勉力擠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假笑來,擺擺手道:「賢妹妹年紀小,不過說幾句玩笑話罷了,宛嬪妹妹放心,本宮是不會介意的。」

    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貞妃不在意是不可能的。賢嬪說者或者無心,聽者卻是有意。

    畢竟,三皇子的確是從宛嬪肚子裡爬出來的,沒有人不想要回自己的親生兒子。

    賀答應丹砂站在一邊瞧著,不由心讚一聲厲害。賢嬪利用自己性子「直爽」的特點,傻乎乎地說出別人藏著掖著的話,讓宛嬪與貞妃之間的暗潮洶湧不得不擺到明面上來,二兩撥千斤地挑撥了這二人之間的關係,真是高明。

    這個賀答應就是當初蕭章做秀女時跟她住同一個屋子的賀丹砂。當初蕭章有難,賀丹砂冷眼旁觀。所以蕭章後來出頭了之後,也從未主動理會過丹砂,每次瞧見她都跟見了透明人似的,當成空氣。

    賀丹砂也是富貴人家出身的小姐,有幾分小姐脾氣的,之前見賢嬪不主動同她敘舊,她也憋著不湊上去。

    她身邊的奶嬤嬤幾次勸她,如今賢嬪得寵,她應該憑著舊日情誼讓賢嬪提攜她一把。她在宮裡的日子實在太不好過了,皇帝只在她剛進宮的時候寵幸過她一兩次就再也不聞不問了,位分一直沒提上來,主僕幾個都受人輕視。

    賀丹砂心性高,不肯放□段去巴結賢嬪。因為她覺得賢嬪不過是運氣好,得了太上皇和皇后的一時青眼才會被皇上看上。

    可是現在她發現,當初做秀女時的那個平淡無趣的賈元春已經不見了,如今的她靈動多變,心思活泛得很,說不定跟著她真的會有一番作為呢……

    打這天之後,賀答應就一直尋思著找機會跟賢嬪單獨談談。可每次去皇后那裡請安,賢嬪都會被皇后單獨留下來說話,賀答應找不到搭話的機會。

    賀丹砂沒辦法,就花了十兩銀子派人去打聽賢嬪的動作,十日後終於被她得知,下午的時候,賢嬪打算在湖心亭賞雪。

    賀答應當即打扮一番,到湖心亭周邊探路去了。

    卻不想那一日的湖心亭分外熱鬧,不止蕭章、賀答應去了,還有一對野鴛鴦,也恰好在那裡廝纏……

    那兩人之前同蕭章都沒有太多的交集,可是就從那天下午開始,因為那兩個人,賈元春的一生都發生了致命的改變。

正文 第054章 多事之冬

    蕭章難得有了雅興,約了麗妃到湖心亭去賞雪。

    說起她和麗妃之間的緣分還真是微妙。起初她以為麗妃性情涼薄,高傲難以接近。後來去皇后那裡請安時閒聊幾句,才意外地發現麗妃雖然嘴巴略毒,但卻是後宮裡難得的真性情之人。

    漸漸地,性子相投的兩人便時不時地聚在一起,打發這後宮的寂寞時光。

    蕭章得寵,麗妃跟她在一起時候長了,也能時不時地遇見皇帝。有時候蕭章懶得搭理皇帝了,也會做個順水人情,把永湛往麗妃那推。

    皇后知道了這事,表現得不大高興,畢竟麗妃特立獨行,不是她手下的人。

    旁人與皇后不同,對此尤為羨慕。尤其是賀答應賀丹砂,聽說跟著賢嬪能有面聖的機會,投靠賢嬪的心思就更加急切了。

    今日蕭章出門,換上了內侍局新送來的青蓮紫披風。司衣司知道巴結這位得寵的娘娘,特意做了立領的款式,獨特又暖和。

    麗妃艷羨地摸了摸披風上的纏蓮枝花紋,由衷道:「你這披風真漂亮,領口的刺繡也精緻,比我那件胭脂紅的漂亮多了。」

    蕭章大方地說:「這布料是前幾天皇上給的,做完披風還餘下些。姐姐若喜歡,我叫人送給你就是了,還能做身成衣。」

    麗妃白她一眼:「你穿剩的東西,我才不要!」

    蕭章呵笑道:「哪裡就是剩下的了,這雲錦料子好,我還預備著再做身衣服。你不稀罕,我還不給了呢。」

    「別別別,」麗妃忙道:「我就是說說,怎麼,還不許我拿喬一下啊?」

    蕭章真是拿她沒辦法,正要開口,忽見不遠處走來一個宮裝麗人,看模樣有幾分眼熟。

    麗妃也隨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卻是一愣,道:「你是何人?」

    賀答應:「……」麗妃娘娘嬪妾有這麼沒有存在感嗎?嬪妾入宮快半年了啊!

    沉默一瞬之後,賀丹砂上前行禮:「嬪妾賀答應,給麗妃娘娘請安,給賢嬪娘娘請安。」

    「哦,原來是個答應。」麗妃懶懶道:「沒什麼事兒就退下吧。」

    賀答應咬咬唇,不甘道:「嬪妾有話想單獨同賢嬪娘娘說。」

    麗妃看了蕭章一眼,似乎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蕭章正要開口,忽見不遠處的大樹後,露出一截素白的衣角。那是上好的錦緞,躲在樹後的定然不是一般的奴婢。

    蕭章便道:「麗妃姐姐,這雪景也沒什麼好看的,改明兒咱們再一起煮酒喝吧。」

    麗妃會意地起身。

    賀答應忙道:「恭送麗妃娘娘。」

    蕭章卻沒起,只是輕輕朝麗妃點了點頭。

    等麗妃的身影走遠了,蕭章才搭著抱琴的手緩緩起身走出亭中,路過賀丹砂的時候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走吧,你不是有話要對本宮說嗎,快說吧。」

    賀丹砂連忙跟上,兩人順著漢白玉石橋散步一般地往岸上走去。

    賀丹砂道:「嬪妾當日便覺賢嬪娘娘氣質不凡,他日定當飛黃騰達。嬪妾一直惦念著昔日情誼,希望能為娘娘做些什麼,嬪妾願為娘娘馬首是瞻……」

    她還要再說,蕭章卻突然笑道:「行了,你果然是跑來說這些話。丹砂『姐姐』,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些話,已經太遲了嗎?」

    賀丹砂簡直後悔死了,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

    是,賢嬪說的沒錯,她現在在賢嬪風光時投奔於她,未免太過勢力了。

    那時候她以為賈元春愚笨,頂多在殿選時靠著樣貌和家世封一個貴人。後來元春被封為皇后宮中的女官,那就是個奴才了,賀丹砂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中,卻沒想到皇后打的卻是扶植賈元春的心思,竟讓她一舉被冊封為嬪,這還是這麼多年來後宮絕無僅有的頭一回。

    「你當本宮把麗妃支開,是為了給你機會嗎?」蕭章淡淡地瞥了一眼樹後的人影,曼聲道:「不過是為了給你留個面子,不叫你在麗妃面前丟人罷了。」

    賀丹砂猶不甘心:「賢嬪娘娘,求您給嬪妾一次機會,嬪妾一定……」

    「你知道後宮中最可悲的是什麼嗎?是沒有人願意搭理你。當你連被利用的價值都沒有了,你說說你,還能幫本宮什麼呢?」

    蕭章說話直接毒辣,刺得賀丹砂心中陣陣發疼,小臉煞白。

    蕭章卻再不看她,帶著一干宮人浩浩蕩蕩地離去了,只留下一個氣得渾身發顫的賀答應。

    走進林中後,抱琴奇怪道:「姑娘,這不是回宮的路呀。」

    「噓。」蕭章悄聲道:「本宮要折回去看看賀答應的反應,你們都在這等著,沒有本宮的吩咐,誰也不許動。」

    清芷沒跟出來,清妍覺得主子身邊沒人跟著不妥,正要說話,卻被蕭章結結實實瞪了一眼,只好住了嘴。

    蕭章甩開一干宮人,卻不是往湖心亭去,而是步履匆匆地往那棵大樹附近跑去。

    那棵樹雖然是百年老樹,樹幹粗大,但也只堪堪遮住二人身影。此時賀答應若沒走,那二人一定不敢輕易動作。

    她踮著腳湊近了一瞧,可不是一男一女正躲在樹後。女人身子嬌小,被男子抱在懷裡。兩人肌膚相貼,無一絲間隙。

    那男的約莫十六七歲,瞧著眼生。女的她倒是認識,只是不熟。

    蕭章心底微微一驚。

    原來錦嬪與皇室宗親有染的傳言,是真的。

    她定下心神,仗著六識超出常人屏息細聽,只聽那賀答應咬牙切齒地辱罵了她好一會兒。

    這時,錦嬪突然從樹後走了出來,厲聲道:「大膽!你竟敢辱罵賢嬪!」

    賀丹砂哪裡想到附近會忽然走出人來,連魂兒都差點嚇飛了,撲通一聲給錦嬪跪下,磕頭道:「錦嬪娘娘饒命,嬪妾知錯了!」

    錦嬪冷笑道:「你一個小小的答應,竟然敢對嬪位妃嬪不敬,本宮豈能輕饒了你?走,跟本宮去鳳藻宮,給皇后娘娘和賢嬪磕頭謝罪!」

    「不要啊娘娘!」賀丹砂膝行上前,抱住錦嬪的小腿,拚命求饒:「皇后娘娘和賢嬪要好,賢嬪心狠手辣,她不會輕饒了我的!求求您不要告訴別人,嬪妾再也不敢了!」

    錦嬪瞧著賀答應這副蠢樣,心中暗道一聲幸好。幸好她蠢笨,這麼輕易地就下跪求饒了。

    賀答應也不想想,這冰天雪地的,錦嬪一個下人都不帶,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她就不會反咬錦嬪一口?

    而且錦嬪無憑無據的,空口無憑,憑什麼讓皇后定她的罪?

    但賀丹砂這個時候是真的被嚇懵了,只是一個勁兒地告饒。

    蕭章在一旁冷眼瞧著,不得不感歎深宮的可怕。不過半年之前,賀丹砂還是一個嬌滴滴的官家小姐。不過半年功夫,她便被這皇城磨平了心氣,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也難怪,與她一同冊封的另外幾個秀女,一個吳敏瑜被貶,一個答應偷偷販賣首飾被趕出了宮,還有一個比她還慘,連皇帝的面都沒見到,聽說病得都快死了。

    在宮裡想出頭,就得拋卻自己的本心。

    像蕭章這樣囂張的人還有憋屈的時候呢,更別提賀丹砂這種小答應了。

    錦嬪倒是心狠,直到把賀丹砂嚇哭了才鬆口:「罷了,本宮也不是賢嬪那等斤斤計較之人。念你年紀還小不懂事,本宮便饒了你這一回吧。」

    賀丹砂立馬停住了眼淚,大喜道:「多謝錦嬪娘娘!多謝錦嬪娘娘!」

    錦嬪揚了揚下巴,道:「嗯,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快回宮去吧。賢嬪不是你惹得起的人,別再去自取其辱了。」

    「謝娘娘教誨!」賀丹砂一溜煙似的跑了。

    等周圍再無人影,錦嬪得意地轉過身,對樹後的青年嬌笑道:「晉兒,她走了。」

    被喚作「晉兒」的男子閃身出來,一把摟住錦嬪,笑著在她臉上摸了一把:「好娘娘,你可真聰明,幸虧你機靈,不然被人發現可就慘了。」

    錦嬪白了他一眼,不滿道:「下回找我換個隱蔽點兒的地方,這裡雖然冬天人少,但扛不住有賢嬪那樣的小賤.人到處賣弄風騷。」

    青年在她胸前胡亂揉了一把,低笑道:「是是是。不過說起那賢嬪,還當真有幾分好顏色,難怪父皇那般寵愛她。模樣生得水靈不說,細腰豐乳,盤兒順。性子又火辣,在床笫之間定然別有一番韻味……」

    錦嬪在他胸前軟軟打了一拳,嗔道:「你是生了火眼金睛不成,穿得那麼厚你也能知道。」

    「我就是知道,就像我知道娘娘你一樣……」青年雙眼微瞇,口乾舌燥道:「不過若是能和賢嬪睡上一晚,那可真是妙極。」

    錦嬪一把推開他,薄怒道:「你哪兒來的那麼多『不過』呀!真是想的美了你,賢嬪那小騷蹄子正是得寵的時候呢,人家還能看上你?」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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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55章 任務失敗

    蕭章聽到這裡,已不敢再聽。她溜出來的時候久了,難免宮女生疑。便順著原路悄悄地回到抱琴等人身邊。

    清妍見她回來又嘮叨了兩句,幾人方打道回府。

    回到宮裡,蕭章趕走旁人,一個人留在屋裡靜靜地想著心事。

    她早就聽說大皇子和錦嬪都素有風流之名,只是從未想過這兩個人會攪和在一起。

    畢竟,錦嬪已經二十三歲,而大皇子才不過十五歲。

    蕭章對錦嬪向來沒什麼好感,也不曾想過對她出手。但聽剛才錦嬪言語粗俗,全然不似外表那般清麗出塵,想想就是一陣反胃。

    至於大皇子,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竟然也敢肖想她!

    蕭章忽然回想起自己在乾元殿大罵吳貴妃那天,後來吳貴妃派人送了東西過來要和她和解,她跑去懿祥宮謝恩,卻又跟吳貴妃大吵了一架。

    其實,那不過是她跟吳貴妃合夥演的一齣戲罷了。

    從那天之後,皇后變得更加信任她,漸漸地也分給她一些後宮的事務去打理。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她摒退下人,單獨和吳貴妃說話。

    起初,吳貴妃的臉上還帶著濃濃的警惕之心,後來聽她說從進宮起就仰慕貴妃娘娘,只是一直無法接近,又不好打了皇后的臉才被迫為皇后效力,吳貴妃越聽越開心,後來兩人一拍即合,定下了暗中結盟的約定。

    她在明面上仍跟著皇后,但時不時會跟吳貴妃通通氣。

    這才是她入宮這麼久聖寵不衰,還沒有遭大殃的真實原因。

    吳貴妃不見得就憑她三言兩語完全信任她了,而蕭章是從始至終都沒有信過吳貴妃。

    她們兩個不過是暫時達成了一種平衡,若真有什麼利益衝突,定然不會輕饒彼此。

    不過現在,事情變得不一樣了。大皇子與妃嬪私通,這是掐著吳貴妃命脈的事情。得知此事之後,蕭章與吳貴妃相處之時便會更多一份主動權。

    蕭章正凝神細思,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聽抱琴道:「姑娘,府裡來消息了!」

    蕭章一滯,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進來吧。」

    抱琴面色凝重,滿臉愁容:「府裡來信兒,說是林姑父歿了……」

    蕭章心底一沉,好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林如海還是死了。果然,她的三言兩語並不能改變什麼,只不過讓林如海多拖了幾日罷了。

    老實說,她與林如海雖是親戚,他又當過她一天的便宜爹,可她對他並沒有多少感情。

    她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想的是幸好,幸好她轉移了一部分林如海的家財,分別交給了黛玉的乳母王嬤嬤和雪雁保管,還托夢告知了黛玉此事。這樣林家的財產也不至於完全被那些不成器的親戚瓜分了。

    一方面,她卻又是隱隱的有些不安。這是她第一次任務失敗,獎勵點數得不到倒是其次,這種對命運的無力感,實在不大好受。

    她真的可以憑借一己之力當上太后嗎?

    哦不,還有一個不是很靠譜的惡意賣萌系統。

    這個任務失敗之後,系統不敢得罪她,沒扣她的點數,但這也代表著蕭章之前白忙活了一場。

    系統君為了安撫她,新任務的獎勵點數很高。只要晉級為妃,就得到50個獎勵點。

    蕭章現在沒什麼特別想要換取的技能,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攢點數,所以壓力也不是很大,就算新任務可以得到50點,她也沒露出多少興奮之色。

    這個時候,逗逼高長官出場了。

    他侵入了她的夢境。

    夢裡面,高長官一身白色西裝,身姿筆挺,給她表演了一場猛男脫衣秀。

    蕭章在夢裡皺眉:「你的節操呢?內褲都脫?」

    高長官鬆開去脫底褲的手,說:「我不就是想知道你想看到哪裡嗎?~~~小章章不知羞,看了人家全身上下才讓人家住手。」

    蕭章:「……不過你身材倒是不錯。」

    高長官驚喜:「真的嗎?!其實我尺寸也很驚人!我還是脫完吧……」

    「打住!」蕭章制止:「反正我也是看得找摸不到,你就別刺激我了。找我有正事嗎?」

    高長官聳肩道:「好吧,上次你拜託我研發的生子系統,超能力組開發出了一個差不多的功能。」

    高長官向她詳細介紹了這款系統。在xxoo之後,如果男方的小蝌蚪確實和她配對成功,也就是說可以懷孕的時候,系統會讓她做出選擇,是否放棄此次機會。

    如果不放棄,還有兩種選擇。一種是真懷孕,一種是假懷孕。

    如果選擇真懷孕,她還有兩種選擇。可以有真妊娠反應,也可以有假妊娠反應。假的意思就是她在懷孕期間肚子會變大胎兒會發育,但她自己不會有懷孕的感覺,仍和平日裡一樣。

    如果選擇假懷孕,那麼她可以使用系統,決定何時流產。在假懷孕期間,一切生理反應照常,只是蕭章本身不會有任何不適感。

    超級棒的系統!雖然不是盡善盡美,可蕭章已經很開心了。

    看蕭章笑得那麼開心,高長官真不忍心告訴她這個系統需要用100點來換。

    「等你晉級為賢妃的時候正好就有100點了。fighting!」

    丟下這一句話之後,這回換高長官主動切掉畫面,逃之夭夭。

    蕭章夢醒,無語地笑笑。

    其實,這男人也不賴啊。有的時候還挺靠譜的。

    次日早上,皇后差人把她叫去了鳳藻宮。皇后特意選的早飯點過了才叫她,這樣她就不用跟在飯桌前立規矩了。對於皇后的貼心,蕭章還是有幾分感激的。

    皇后拉過她的手,兩人在炕上坐下,中間隔著一張紅木小炕桌,上面放著一遝類似於奏摺的小本子。

    皇后身為後宮之主,每天要忙的事情不比皇帝少多少。皇后身子不好,又不得寵,過去被吳貴妃分了不少權力去。現今有了蕭章做幫手,懿祥宮那邊管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就少了下去。

    對於蕭章的管事能力之強,皇后是著實有幾分吃驚的,就連皇帝聽說了也很是驚訝。一個深閨小姐,就算在家裡跟著母親學過管家,也頂多是打理一個府邸。

    而宮務可不是開玩笑,瑣碎麻煩之程度非一般人能想像,偏生蕭章每件差事都辦得妥妥帖帖,甚至不比身居高位多年的吳貴妃差,算是極為難得的了。

    今天皇后叫她來,為的也是後宮的事兒。眼瞅著就要過年了,按例南方都要進貢上好的冬橘過來,可今年南方積雪,貢橘損了好幾車,運到宮裡來的時候只剩下三車了。

    管理貢品的人已經罰過,餘下的就是怎麼分這三車橘子的問題。

    三車一共六箱,六箱裡有三百個。

    三百個,連往年的半數都不到,怎麼分都不是。皇后不愛攬這個得罪人的活兒,就把蕭章叫來了。

    蕭章想了想,先是問了一句皇后的意思。皇后不愛接這個燙手山芋,但蕭章既然問了,她也只得表態:「本宮倒是不介意那麼幾個橘子。若是旁的宮不夠分,鳳藻宮不要便是了。」

    皇后這兒按照往年的份例是五十個,就算讓出了她的,旁的地方還是不夠。皇后這是玩迂迴戰術呢。

    蕭章道:「太上皇和太后那裡各六十個,皇上和娘娘各五十個,這些都不能少。加起來就是一百七十個,還餘一百三十個。吳貴妃四十個,德妃貞妃麗妃三十個,正好分完了。」

    皇后忙問:「那嬪位以下呢?」

    蕭章最煩那些嚼舌根的長舌婦,不在意地說:「從臣妾開始都沒有,旁人也不好嘴碎多說什麼。」她其實並不打算這麼做,只是想看看皇后怎麼說。

    桂嬤嬤在一旁插嘴,搖頭道:「怕是不成,依老皇上和皇上娘娘對賢主兒的寵愛,還能短了您的?到時候只怕頤福宮的貢橘是後宮裡頭最多的。」

    蕭章無奈道:「那就只有讓內務府拿了銀子,去宮外採買些回來了。只是這事兒由臣妾出馬不妥當。」

    皇后挑眉問:「哦,怎麼個不妥當法兒?」

    蕭章道:「臣妾年紀輕,又不是正經管事兒的,只怕內務府那些小蹄子知道了這些橘子是要買給低位宮嬪的,做事就不上心,從中剋扣。」

    皇后頓時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吩咐了桂嬤嬤從鳳藻宮的月錢裡拿銀子,跟蕭章跑了一趟內務府,特意囑咐了,東西買回來之後皇后娘娘要親自過目,賢嬪挨個兒檢查,省得買些爛的玩意兒回來充數。

    皇后倒是不在乎這些小錢的,她希望的是在後宮博得一個賢名。

    十五皇帝來的時候特意誇了她一句賢德大方,讓皇后很是高興,隔日又叫來蕭章妹妹長妹妹短的叫著。

    不過這次叫她來卻不是為了宮務,而是突然說起了靜怡軒裡的那個,瘋瘋傻傻的瑞嬪。

正文 第056章 與虎謀皮

    皇后遞給她一串蜜合色的手串,笑吟吟道:「這是萬歲爺昨兒個才賞的,本宮瞧著妹妹皮膚白,最襯這樣的顏色,特意叫人給你留了一串,妹妹快戴上試試。」

    蕭章知道,這樣的小恩小惠她是拒絕不得的。只有收了,皇后才能更放心地用她。所以她也不推辭,接過戴上,還轉動著腕子給皇后看。

    皇后笑了會兒,才說起正題:「本宮聽說……前些日子妹妹的傷好了之後,曾去靜怡軒看過瑞嬪?」

    蕭章正要開口,皇后忙道:「本宮沒有那個查探妹妹行蹤的意思,只是瑞嬪神志不清,本宮交待過靜怡軒的宮人,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要同本宮匯報。」

    蕭章嬌憨一笑:「娘娘放心,臣妾哪裡會誤會您呢。是有這麼回事沒錯兒。說實話,那時候同樣是被瑞嬪傷了,周貴人晉為宛嬪,擱我這兒就什麼都沒有。我氣不過,就去了靜怡軒。」

    皇后神色微妙:「瑞嬪她已經瘋了,如果她跟妹妹說什麼瘋言瘋語,妹妹你可千萬不要相信。」

    蕭章莞爾道:「這是自然。她嘴裡一會兒罵這個,一會兒罵那個,我看她瘋瘋癲癲的,乾脆給了她一巴掌了事,然後就走了。」

    皇后明顯鬆了口氣的樣子,又與蕭章說起籌備過年的事情。

    蕭章微微低下頭,眸光一閃。

    其實,事情並沒有她說的那麼簡單。

    就像發現了吳貴妃之子的私通後妃這等醜事一樣,蕭章在投靠皇后、吳貴妃這些後宮高位的同時,也不想讓自己完全被她們拿捏住。如果自己手裡面有她們的把柄,那樣就再好不過了。

    所以她去找了瑞嬪。如她所料,瑞嬪果然沒有瘋。

    那日傍晚,夕陽將人影拉的長長的。瑞嬪披頭散髮,身著單衣,倚著靜怡軒的柱子迎風而立。

    看見蕭章來了,她竟並不驚訝,而是很平靜地說:「你來了。」

    蕭章笑問:「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瑞嬪道:「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是皇后的棋子。如果你不想淪落到我這地步,一定會想從我這兒得到些什麼,作為你的籌碼。」

    蕭章拍手道:「不錯不錯,思維清晰,還能揣度人心,看來你一點都沒有瘋嘛。你在我面前這樣毫不隱瞞,就不怕我告訴皇后?」

    瑞嬪冷笑道:「我已到了這般田地,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字,我又有何畏懼!不過以賭罷了!」

    蕭章問:「你想要什麼?」

    瑞嬪的表情驟然變得無比猙獰:「我要皇后死!這個毒婦!她利用了我卻又將我一腳踢開,把我關在靜怡軒這鬼地方整整一年!我曾經幫了她那麼多,她卻絕情至此……」

    瑞嬪話未說完,蕭章挑眉道:「不對吧。你怎麼會是皇后的人,分明就是……宛嬪的好姐妹。」

    瑞嬪聞言神色大震,吃驚地退後兩步:「你……你在胡說什麼……」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裡最清楚。」蕭章上前一步,直盯著她的眼睛,好像要看到她心裡去。「宛嬪臉上的傷看起來嚴重得很,可是不過半個月便恢復如初,不是你們串通起來做了手腳還是什麼?你表面上裝作深恨宛嬪,其實是想借此讓皇后覺得你還是她的人,讓皇后愧疚到不忍心殺你滅口吧……」

    「你……」瑞嬪皺眉,「你就不想除掉皇后?」

    蕭章笑道:「我想不想,與你無關。憑你之力,根本扮不倒皇后。」

    瑞嬪見她語氣如此篤定,不由急了:「怎麼可能,我幫做過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只要我把那些事捅出來……」

    蕭章搖搖頭:「別忘了,你已經『瘋』了。皇后之所以不殺你,並不是因為念舊情,而是你根本就沒有撼動她地位的那個資本。」

    瑞嬪動了動眼珠,警惕地看向蕭章:「既然如此,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

    蕭章回答之前,先甩了她一巴掌。

    瑞嬪頓時大怒,正想回敬她一個耳光,卻被蕭章扼住了手腕。

    「這是你欠我的。」蕭章輕笑道:「瑞嬪姐姐,你可一點都不吃虧。我不過還你一耳光,你可害我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呢。」

    「你……」瑞嬪眼中寒光閃過,正要說話,蕭章卻道:「不好意思啊,我這人就是錙銖必較了點。你若瘋了也就罷了,偏生你壓根就沒瘋。」

    蕭章見瑞嬪漸漸冷靜下來,便慢慢地鬆開了鉗制住她的那隻手,柔聲道:「作為賠禮,我給你提個醒吧。」

    瑞嬪疑惑地望向她。

    「你的好姐妹周木婷,你還是別信她為好。」蕭章的聲音帶著莫名的篤定:「她正得皇恩,你卻出手傷她,縱然助她爬上嬪位,於你卻沒有半分好處。皇上只會更加認定你是個瘋子,再也想不起你半分好處。若她許諾要放你出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瑞嬪心中大震,愣了好半天,訥訥道:「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想活下去,最好是真的瘋了。本本分分地呆在靜怡軒裡,不再受人利用,或許運氣好的話還能平安終老。」蕭章收起笑容,冷聲道:「不過你若再跟宛嬪聯手,企圖對皇后、對我不利……你大可以試試我整治人的手段。」

    說罷,她不再給瑞嬪考慮的時間,轉身便走。

    其實宮裡頭的陳年舊事,時間久遠,蕭章搞不清楚具體的真相。她猜瑞嬪其實是和宛嬪一夥的,原因很簡單,一是宛嬪的傷口蹊蹺,二是宛嬪帶路的宮人蹊蹺,三是……她最近這麼得寵,宛嬪定然不願屈居於她之下,這是想著辦法要晉位呢。

    所以蕭章在那天和宛嬪一起出門之前就有預感,周貴人是要想法子晉位了。

    她也不介意周貴人晉位之後成為後宮的另一個靶子,幫她拉去一部分仇恨。

    那天她順著宛嬪的意思出門,是想順水推舟,看看宛嬪那邊的助力都有誰。

    現在看來,瑞嬪是一個,貞妃……也很難說。

    其實蕭章剛才更香詐一詐瑞嬪,問她是不是貞妃的人,可是到底沒那麼多把握,為了保險起見只說起了宛嬪。

    因為她記得清妍提起過,當年是德妃害得貞妃終生無子。而瑞嬪被囚禁,則是她害得德妃小產。如果是貞妃為了報仇指使瑞嬪這麼做的,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至於皇后會牽扯進來,可能是由於當時瑞嬪表面上投靠皇后,攛掇皇后拿掉德妃的孩子,皇后便讓她去做了。

    有皇后做瑞嬪明面上的靠山,幕後的貞妃可就安全了。

    說起貞妃其人其實是很沒有存在感的,但她身份特殊,是最早服侍皇帝的人。就算早已無寵,她在皇帝心裡的份量也不輕。

    如果她當真是個老實安分的也就罷了,可若她表面淡定,實則心懷鬼胎……那對蕭章來說就是一個隱藏的敵人,不得不除。

    ##

    景和七年初,離京辦差去的水溶終於回來了。

    那天正趕上蕭章幫皇后跑腿,去太上皇那裡送新年的份例。她一進門,就是一愣。

    站在暖閣當中長身玉立的少年,可不就是北靜王水溶嗎。

    幾個月不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面容變得有幾分陌生了。她愣了片刻,方回神淺笑。

    出來的時候,太上皇不知安的什麼心思,讓水溶送送她。

    兩個人就沿著熟悉的石子路走了一段,卻是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最後還是水溶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母后沒有為難你吧?」

    蕭章搖搖頭:「沒有……說起來還多謝你了,一定是你在太后那邊交待過了吧。」

    水溶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聽說你受傷了?」

    蕭章臉上一紅,她傷的地方敏感,不好對他說起,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水溶見她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也不多做糾纏,反正看她現在已經沒事了。走到岔道口的時候,他知道不該再送,正要作別之時,忽然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錦盒,遞給她。

    蕭章猶豫著沒敢接,這算不算私相授受啊?

    水溶忙道:「放心,嬪以上的宮妃我都以王妃的名義送去了年禮。這是你的。」

    蕭章這才接了,卻故意挑眉道:「怎麼到我這兒就這麼一點兒啊?」

    水溶笑道:「別看小,這個可是最貴的。你藏好了,別叫皇后娘娘瞧見,不然非得搶去不可。」

    蕭章知道他是胡謅的,但也跟著樂了。這個朋友人不錯,如今他平安歸來她也放心了。皇上也真夠狠心,南方大雪受災那麼嚴重,還把水溶攆去辦差。

    兩人告別分手後,蕭章搭著清芷的手上了轎子。走了一會兒,轎外傳來咯登一聲,蕭章身子一歪,發現轎子忽然停了。

    蕭章忙問:「怎麼了啊?」

    清芷打起簾子探進來,著急道:「不好了主子,轎子一邊斷了一截!主子快下來吧,坐在這兒可是要凍壞了。」

    蕭章無法,只得攏緊披風,隨著清芷下轎。

    四個轎夫已經被打發出去抬新轎子過來了,餘下兩個小宮女,被清芷打發出去,就近尋個避風雪的地方。

    蕭章跟清芷兩個在原地打了會兒轉。不知道怎的,蕭章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像是有什麼事兒要發生了似的。

正文 第057章 樓中旖旎

    小雪漸漸的下大了。

    蕭章等得不耐煩,便要自己去找個地方避雪。

    正當這時,探路的丫頭回來,道是前方不遠處有個擒藻堂,是宮裡頭存書的地方,娘娘去避雪正好。清靜,又可以解解悶。

    蕭章閒著也是閒著,就跟那兩個丫頭去了。留下清芷在原處,等著轎子回來的時候去知會她們一聲兒。

    擒藻堂果然離得不遠,蕭章讓兩個丫頭守在門口,自己在裡頭翻翻揀揀。一樓都是些大部頭,蕭章不耐煩看史書,就尋思著上二樓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帶畫兒的遊記之類的東西,權作打發時間。

    她沿階而上,還未完全登上二樓,便瞄見裡頭書架間隱隱露出一雙男子的雲錦長靴。

    她腳步不停,裝作全然不覺般扶著扶手走上二樓,就近挑了個書架尋書。

    她的目光落在書卷上,耳朵卻是豎了起來聽著背後的動靜。果然,那男子踮著腳,慢慢地走近了她。

    這時,蕭章正好看中最上排書架上的一本書,抬起手正要墊腳去夠。男子猛地從身後抱住了她的細腰,臉頰埋在她頸窩裡用力地嗅,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敏感之處。

    蕭章想也不想就用剛取下的那本書砸他腦袋,男子低低叫了一聲,佯怒道:「你是哪個宮裡的?!連我也敢砸!」

    蕭章側眸看向他,冷冷笑道:「大皇子眼拙了吧,本宮身著的可不是宮女服飾。」

    大皇子裝作愣了一下的樣子,用一雙狹長的桃花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換上一副笑臉,笑嘻嘻道:「原來是驚擾了娘娘,不知您是……」

    蕭章煩他這副做作模樣,抬手仍用書卷往他肩膀上一摔,嗔道:「裝什麼樣子給誰看呢,你真當本宮是三歲的小孩兒,由得你隨意糊弄!」

    大皇子面上一訕:「這話是怎麼說的……」

    蕭章不耐道:「你費了那麼多心思引本宮過來,就是為了裝不認識的?既如此,我可要走了。」

    「哎哎哎……」大皇子忙拉住她的袖子,湊上去道:「賢娘娘別生氣,兒臣不過跟您開一個玩笑罷了……」

    說話間,他的手已經不老實地握住了她柔嫩的手,輕輕揉捏著。大皇子只覺觸手柔軟如若無骨,滿手溫香軟玉,恨不得將她揉碎似的又攥住了她的手腕。

    蕭章甩開他,輕哼一聲:「可沒什麼好笑的!大皇子自便,本宮先走了。」

    好不容易把蕭章騙了過來,他自然不肯輕易放手,摟住她雙臂將她鬆鬆圈在懷裡,低聲哄道:「好娘娘,你怎的這般絕情。我先前瞧你跟皇叔聊的極好的,憑甚到了我這裡就是這樣一番冷言冷語,晉兒的心真是痛得很呢。若是不信,您摸摸看……」

    他愈發沒皮沒臉起來,抓住她的手便往他鬆鬆垮垮的衣袍裡送。

    蕭章這回想抽手卻是沒那麼容易了,看來門口那兩個宮女都是大皇子的人,所以他才會這般肆無忌憚。

    她抬眸去看大皇子的臉,不過一個十五六歲的毛孩子,心裡頭竟然這麼多花花腸子,把她和水溶的關係都想歪了。

    她要整治他,法子多的是。這個時候徹底翻臉,他這根線可就斷了,沒那個必要。而且一旦逼急了他,大皇子若要用強可就糟了。

    她也就沒急著反抗,被他帶著在他胸前摸了一把,瘦得跟沒骨頭似的,她實在沒什麼興趣。

    見大皇子享受般吸氣,蕭章趁機抽出手,不滿道:「晉兒,你這是做什麼。我雖年輕,卻也是你父皇的妃子。你已經長大了,得注重男女之防才是。」

    他仗著比她身量高,兩臂將她圈在書架之間,就是不肯放她走:「賢娘娘這話說的就沒意思了。既是咱們年紀相仿,又情投意合,應得好上幾回才算得圓滿,您說是不是?」

    蕭章很想用不屑的眼神鄙視他一小毛孩的尺寸,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淡淡笑問:「如果我不依呢?回頭我告訴你父皇,你可別想好過!」

    大皇子慢慢俯身,臉漸漸地靠近她的,湊近她耳邊低聲曖昧道:「若是賢娘娘不依……承晉也只好強迫娘娘這一回了。待賢娘娘嘗了這般刺激滋味,可還敢去同父皇告狀?」

    他這話當真厚顏無恥的很,竟然有生米煮成熟飯的意思。

    蕭章與他距離極近,隱約感覺到少年的身體正在起著某種微妙的變化。她見好就收,往後退了半步,抬起手拉住他手腕,在兩人目光相對時拉開了他的手。

    今日她腕上帶著一串孔雀藍手鏈,那抹耀眼的藍配在柔弱無骨的白皙腕子上,讓大皇子見了不由**高漲,恨不得將她生吃下肚似的,伸手就要拉回她。

    蕭章輕輕搖了搖頭,柔聲道:「你先別急。這幾日皇上日日都往我這裡來,你若在我身上留下什麼痕跡,豈不引得你父皇疑心。」

    「這……」一想起被他父皇發現的後果,大皇子的**頓時消褪了幾分。的確,賢嬪不比錦嬪,她最近正得寵,必須格外小心才行,這也是他想盡法子引出她的原因。

    大皇子想了想,挑眉道:「那依賢娘娘的意思是……?待父皇不在您那兒歇著的時候,兒臣再……」

    蕭章忍住心底的厭惡,道:「最近是不成。怎麼著也得過年那陣兒,萬歲爺忙得腳不沾地……」

    大皇子一想確實有理,只是到手的佳人就這麼飛了,他還是心有不甘:「娘娘說的是,只是承晉思慕娘娘已久,今日若不一親芳澤,只怕寢食難安……」

    蕭章惱了,帕子一甩,冷哼道:「頭一回私底下見面,你還要我如何?大皇子,你在重華宮是沒有妻妾服侍嗎?!何苦到這裡來羞辱我,你把本宮當成什麼?」

    大皇子怕她當真氣惱,以後也不給他好處嘗,連忙正色道:「這是承晉的不是,是兒臣過於心急了。娘娘別動怒,小心氣壞了身子。」

    蕭章瞪他一眼,轉身就走。這一回,大皇子終於沒有再攔。

    他回想起賢嬪方纔的話,看來此事也不是沒口,只是不能像他跟錦嬪那樣一拍即合,**,兩人一下子就好上了。

    但也不知是怎麼了,雖然今日沒叫他撈到什麼好處,大皇子卻覺得格外的興奮,滿腦子都是賢嬪。

    等晚上回了重華宮,大皇子先是拉來愛妾**一番,腦中想著賢嬪的樣子。等入夜了,他又是悄悄地去找了錦嬪。

    蕭章對此一無所知,她回宮後還有一堆事情要忙,並沒有特意去打探大皇子的情況。

    至於那兩個宮女,她也並沒有著急處置。在真正對吳貴妃母子出手之前,蕭章決定先留她們兩個一陣,暫且觀望著再說,說不定最後就有用得著的時候。

    剛跨進頤福宮的門檻不久,抱琴便迎了過來,以眼神示意蕭章她有話要說。

    蕭章會意,摒退閒雜人等,單留了抱琴服侍。

    抱琴確認了四周無人,這才說:「方纔吳貴妃那邊打發了人過來,道是請姑娘今晚走一遭懿祥宮。若是皇上來了不方便,就明晚再去。總之,吳貴妃她有事找您。」

    抱琴話音落下不久,蕭章剛剛點頭表示知道了,門外便響起清芷帶著喜氣的聲音:「抱琴姐姐!我可以進來嗎?」

    抱琴微微皺眉:「又亂喊什麼?」

    只見清芷推門而入,滿臉喜色:「方纔常貴公公親自來了,說是皇上晚上還到咱們頤福宮來呢。」

    皇上過來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抱琴虛打了她一巴掌,嗔道:「小蹄子,總是這般輕狂,若叫人看見了成什麼樣子?是主子伴駕還是你呢?少跑到主子面前邀功,還不下去看看轎子的事兒怎麼處理的,別叫人坑了咱們頤福宮的月錢。」

    清芷受不了她嘮叨,朝蕭章吐吐舌頭,轉身退了下去。

    皇帝今晚來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蕭章看了眼西洋鐘,差不多十點半了。

    一堆人擁簇著永湛進屋,烏壓壓的一群,看得蕭章心煩,索性全都打發了出去,她幫著皇帝換衣服洗漱。

    皇帝自個兒有手有腳,也不曾為難她,只讓蕭章打了下手,沒敢讓她伺候。

    等兩人都洗完了,皇帝摟著她上床,先是緊緊摟了一下,隨後又放開,低笑著說:「今兒累了,不和你鬧。」

    蕭章笑著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仰起臉說:「皇上這就沒力氣了?沒關係,咱可以吃藥呀!」

    「都過去那麼久的事兒了,你還說!」皇帝惱怒地用下巴上的胡茬去紮她的臉,蕭章笑著叫著躲開,兩人鬧了好一會才老實下來,氣得皇帝直瞪她:「鬧騰也這麼累,早知道弄你一場!」

    不過這會兒子他是真沒力氣了,蕭章也累了,兩個人便並肩安安靜靜地躺著,隨意說說話。

    皇帝道:「快過年了,再過幾天就要停朝。各種祭祀要準備的事情太多,朕最近就不怎麼過來了。你若閒著就去皇后那兒幫著做點什麼,做的好了,年後朕就晉你為妃。」

正文 第58章 小呀嘛小劇場

    話說蕭章攢夠點數、報了仇之後,正打算帶著老媽來一次星際旅行,誰知家中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保姆一臉為難地問她:「小姐,這位先生說……說他是你老公!他已經在外面等了您很久了。」

    蕭章微微挑眉,問:「長什麼樣的?」

    小保姆摸摸臉,有點臉紅地說:「又高又帥,腿特別長。」

    「哦。」蕭章漫不經心地說:「請他進來吧。」

    ##

    高二五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跟著保姆走進蕭章的家,真是看哪都覺得稀奇。

    他倒不是沒見過世面,只是愛屋及烏,不由地感歎——「我媳婦兒真有出息!!!」

    小保姆回頭睨他一眼,心頭納悶,這貨是誰,長得這麼好看一張臉,這麼欠上一具身子,可惜了,腦回路奇葩了點。

    帶著高長官走進會客廳後,小保姆功成身退,貼心地關上了門。

    ##

    高二五一進門,就看見沙發旁邊並排放著幾個旅行箱。他短暫地慌了一下,飛似的跑到蕭章面前,一個蹦高,身子呈自由落體狀壓到了蕭章身上。同時鬼哭狼嚎道:「媳婦你不要走——」

    「媽蛋!」蕭章被壓疼了,閃了脖子,忍不住爆了粗口。見他還是不肯起身,蕭章膝蓋一抬,就要往他關鍵部位頂去。

    高長官反應也快,嗖的一下站了起來。見她微微皺眉,真的不舒服了,他便慇勤地上前,替她揉揉這兒揉揉那兒。

    「你來幹什麼?」她一個眼波橫過去。

    高長官訕訕道:「好媳婦,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咱倆可是緣定三生、生死相許的人了,現在你報了仇,了了心願,咱倆該在一起好好過日子了吧~」

    「過你妹。」蕭章一臉「我就是過河拆橋你能把我怎麼樣」的表情,挑釁地看著他:「你覺得做了這麼多年太后的我,還可能像一般女人那樣跟你結婚生子帶孩子啊?」

    高長官愣了一下,一臉委屈的快要哭了的表情:「早知道送你去童話組了,宮鬥什麼的太坑爹了,把好好一小姑娘變成了老佛爺!」

    蕭章橫了他一眼:「想找小姑娘?去童話組找去!」

    高二貨被她這一眼瞪的,心都麻了半邊,哪裡還惦記著什麼小姑娘,況且蕭章在外星這副身子也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罷了。他一改剛才心急之色,一把握住她的手,深情表白道:「不要不要,我就要你。你要是不想結婚生子帶孩子,那就結婚、我生子、我帶孩子行嗎?」

    蕭章一呆,還真有點心動。斯坦星球的男人雖然可以生孩子,但大老爺們真格樂意代替女人去生的還真沒幾個。

    見他這麼乖巧可愛,蕭章獎勵地摸了摸他的頭,但很快她便收回了手,翻臉不認人:「怎麼,你想做家庭婦男,讓我養活你啊?」

    「不不不不是!」高二五好脾氣地說:「我還會在政府做事,參與探索地球項目,然後去超能力組賺技能來給你使用!」

    蕭章聽到滿意的答案後,心滿意足地拉住了他的手一扯,高長官瞬間撞在了她懷裡,兩人親在一處,瘋狂撕扯著彼此的衣物……

正文 第058章 薛蟠之死

    蕭章睨他一眼,懶懶道:「皇上這是厭煩了我了,拿晉妃的話糊弄我呢。」

    永湛擁住她,往她臉上蹭了蹭,捏捏她的鼻子,搖頭道:「是怕了你才是,這張嘴愈發厲害,朕可消受不住。」

    「喲,這就不行啦?」她貼上去,用雙唇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曖昧道:「我這嘴巴還有更厲害的地方呢,皇上若是怕了,那就算了……」

    永湛飛快地抓住她在他身上作亂的小手,恨恨道:「你可別只拿話逗弄朕,朕可等了你小半年了……」

    蕭章收回手,掖了掖被子,閉上眼睛道:「嗯,我不是說了嗎,看皇上表現來著。」

    永湛苦笑:「朕對你還不夠好啊?」

    「馬馬虎虎吧。睡啦。」她說睡,就真不理他了。永湛無奈,只得閉上眼睛逼著自己入睡。

    其實蕭章並沒有睡著,倒是皇帝很快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她是發現了,皇帝有點虐人也有點受虐傾向。蕭章對受虐沒興趣,所以對皇帝愛答不理一點,他反倒愈發黏人得往上湊。

    第二天晚上,皇帝果然叫人傳了話過來,說是自個兒歇在乾元殿了。

    蕭章便打發了清芷和清妍活計,自己換上抱琴的衣服,提了盞燈匆匆往吳貴妃處去。

    吳貴妃的心腹老早就在門口候著了,見蕭章來了也不驚訝,拉著她一路往屋裡快步走去。

    吳貴妃聽見聲響,親自迎了出來,無聲地笑著:「可算是把妹妹盼來了,妹妹快屋裡坐。」

    裝親熱誰不會呀,蕭章與她挽了手入內,兩人雙雙落座,屁股還沒坐熱呢,吳貴妃便迫不及待地說:「我與妹妹不是外人,咱們私底下見一回不容易,索性把話都放開了說,那些客套的話,我就不浪費口舌了。」

    蕭章頷首道:「貴妃娘娘說的是。」

    吳貴妃擺手道:「嗨!叫什麼貴妃娘娘呀。妹妹若不嫌我大你那老些,管我叫姐姐便是。」

    蕭章乖巧應了一句:「姐姐。」

    「哎,這就對了。」吳貴妃笑了笑,忽然正色道:「這回叫你來,實在是不得已……你也知道,要過年了。等過了年,大皇子就要出宮建府。」

    蕭章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吳貴妃繼續道:「皇上子嗣單薄,晉兒他是皇長子,按理說初封個郡王,也不為過。北靜王爺領爵位的時候,可比他還小些呢。」

    蕭章道:「這也是應該的,不知娘娘的意思是……」

    吳貴妃瞪了眼睛,很是不樂意地說:「偏生皇后為了太子同我們母子過不去,在皇上面前不為晉兒說半句好話不說,還想壓著晉兒,不給他封爵!」

    蕭章意識到吳貴妃這是有求於己,所以並不急著表態,只是笑吟吟地望著她。

    吳貴妃動了動眼睛,拉住她的手,好言好語道:「賢妹妹你是皇上心尖子上的妙人兒,只消你在萬歲爺枕邊說上那麼一兩句我們娘兒倆的好話,皇上是定然不會駁了你的面子的。」

    蕭章意識到這是個燙手山芋,搖搖頭笑道:「姐姐這是哪裡的話,昨兒個萬歲爺還說這些日子不往我那裡去了,這事兒又該怎麼開口呢……」

    吳貴妃慢慢地收回手,喚來修竹,吩咐道:「去,你去把王夫人的信拿來。」

    蕭章心裡一沉,直叫不好。接過那信一看,慢慢地皺起了眉頭。

    原來竟是她姨媽的兒子薛蟠,他為了搶一個丫頭打死人的事兒叫吳貴妃的人知曉了,知道薛蟠沒死,還在京裡頭享福,挑唆了被打死小主人的那家人去鬧。

    天子腳下,鬧大了誰都不好看。吳貴妃家裡又出面,把這事壓制住了。可是把柄到底是擱他們手裡頭握著了。

    表面上這是王夫人修書一封,表示對吳家的謝意,可實際上……就是吳貴妃在威脅蕭章,若她不幫大皇子這個忙,就叫她娘家出亂子,那樣蕭章在宮裡也不會好過。

    蕭章暗恨自己怎麼把薛蟠這個呆霸王給忘了,她收到的支線任務是整治娘家的渣渣,這薛蟠可不就算是其中一個!應該早些收拾了他才對,如今被吳貴妃知道了,可就只有一個法子了……

    薛蟠當初為了逃避罪責,說是害了病死了。若要把這個謊圓下去……就只能讓薛蟠真的斷氣。

    蕭章強顏歡笑地向吳貴妃道了謝,告別出來,回到宮裡換回家常衣服,一個人呆呆坐在榻上許久。

    大皇子這事兒,她得幫。但是這樣威脅她要她幫忙,這對母子是得付出代價的。

    至於薛蟠……是決計活不成了。

    她在頭腦裡理順了一下其中的幹係。薛蟠是薛姨媽的兒子,薛寶釵的哥哥。薛姨媽是王夫人的姐妹,也就是說,薛蟠是賈元春的表哥。

    按理說,若這個表哥出息,對在深宮裡的元春也是一種助力。可薛蟠不學無術也就罷了,還敢胡作非為,當真是世家子弟裡的典型反面教材。

    他若是只犯些小錯,也就罷了,蕭章想法子教導一番便是。可薛蟠竟敢輕易鬧出人命官司,上面的人揣著明白裝糊塗,譬如賈雨村,幫薛蟠瞞過人命官司。下頭的人心裡頭門兒清卻不敢聲張,但背地裡肯定都在傳著賈史王薛四大家族囂張跋扈,漸漸的,這世家清譽也就沒了,名聲也臭了。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賈家就是被這一點點堆積起來的小事兒害的,最終落得個那般下場。

    若蕭章是局外人,說不定還會罵上一句活該,散了乾淨。可她既然頭頂上冠了個賈字,就不能袖手旁觀。

    出了這等事情,再把薛蟠藏起來也是沒用的,只會成為吳貴妃的另一個把柄。她必須狠下心,先下手為強。反正薛蟠也是一命還一命……

    話雖是這麼說的,可真要動手殺人,蕭章心底還是有一絲忐忑。

    直到月上中天,她方下定決心,進入乾坤袋的空間中尋了一小瓶毒藥。

    在後宮想要弄到一丁點毒藥都難於上青天,這些還是蕭章上輩子收集的,不知道過了這麼久還有效力沒。

    等守夜的抱琴放下簾帳退了出去,她便啟動許久不曾使用過的侵入功能,心中默念薛蟠二字,希望能穿到薛蟠身邊的人物上。

    看來啟動系統的時候默念上幾句還當真有效,上回她念著林如海就成了黛玉,這回她念著薛蟠,就成了……寶釵。

    這樣也好,以寶釵的身份下手,起碼不會遭人懷疑。畢竟薛寶釵無父,哥哥雖不成器,但到底也是兄長,家裡有個壯年男子才好立足於世,不然她不就如林黛玉一般無依無靠了?

    若蕭章不小心穿到香菱之類的女子身上,等薛蟠死了,一旦主人家懷疑到她們身上,或者動怒要她們陪葬,那可就糟了。

    蕭章對鏡子照,這寶姐姐生得可真漂亮,珠圓玉潤,又不顯得過於豐腴。

    只是寶釵有幾件事做的,讓她心裡十分不喜歡。

    一是她偷聽小紅說話,為了脫身,卻賴給林妹妹。二是她在金釧兒死時為討王夫人開心,竟那般草芥人命,用兩套衣服博取王夫人歡心。三是她身邊不缺人用,卻把哥哥的愛妾香菱當做丫頭使喚。

    至於旁的,她勸寶玉上進之類的話,在這個時代來看也沒做錯。畢竟她心裡是打著要嫁給寶玉的主意的,自然希望寶玉能光宗耀祖,誰喜歡沒出息的男人呢?

    或許能懂寶玉的,也就只有黛玉了。

    蕭章曾想過,原著裡,賈元春賞給賈寶玉和薛寶釵的東西是一樣的,這也就是說元妃的態度是贊成「金玉良緣」。

    賈元春早早入宮,對黛玉寶釵都並不熟悉。她這般選擇,一是因為覺著寶釵這層親戚與她更親近,二則是為了鞏固王夫人在賈府裡的地位,讓王家薛家賈家更緊密地聯繫在一起。

    可蕭章和她的想法完全不同。

    蕭章自認為不會被王夫人輕易洗腦。

    四大家族共同繁榮,那是好事,可與此同時,也是天大的壞事。因為這就意味著,即使除了賈家之外的另外三家出了事,賈家也得跟著倒楣,因為在外人看來他們四家人是連為一體的。

    也不怪旁人這樣想,瞧瞧四大家族裡聯姻的有多少就知道了。

    薛寶釵既然是這般「會做人」,嫁給寶玉留在賈府,倒是可惜了她這個人才。又何苦去當寶黛之間的那個外來者呢。

    賈元春在賈家地位特殊,她輩分雖然不高,卻是身份最最尊貴之人。可以說她的決定可以輕易改變寶黛釵三人的婚姻,乃至命運。

    蕭章尚未想好該如何對待他們三個,腦海中只是有一個大致的雛形,還未形成完整的計劃。

    她時間緊,不好在這當口多尋思,當即不再多想,從乾坤袋中取出無色無味的毒藥,悄無聲息地下在了一盤糕點裡。喚來丫頭,叫她送到薛蟠院子裡去。後來想了想,又不放心,親自踩著月色去了。

    薛蟠向來胡鬧慣了,哪裡會這麼早睡。見自家妹妹來了,也不奇怪。二人進屋說了幾句話,蕭章親眼看著薛蟠把那塊帶毒的點心吃了,才匆匆告辭離去。

    次日,薛蟠身上便開始不好受,像是害了一場急病,薛家賈家都請了名醫來瞧,怎麼瞧都瞧不出可所以然來。三天之後,薛蟠便沒了。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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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59章 投懷送抱

    蕭章一看到系統餘額變成了20點,就知道薛蟠死了。

    吳貴妃知道消息比她晚一些,收到家裡人傳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後的事情了。

    她握緊了扶手,凝視著前方不知名的某一處,身體竟在微微發顫。

    旁邊的瑜答應不知自家長姐這是怎麼了,好奇道:「姐姐,出什麼事了?」

    吳貴妃輕聲道:「沒想到賢嬪竟然心狠至此,連自家兄弟都能下此狠手……」

    吳敏瑜不明所以,但還是恨恨道:「可不是,那個毒婦!」

    吳貴妃恨鐵不成鋼地望她一眼,搖頭道:「你啊,也跟她學學,該狠的時候狠下心,該軟的時候也得放身段。你瞧那麗妃,不就是巴上了她,如今在皇上面前也有幾分體面。」

    瑜答應輕哼一聲,不屑道:「那姐姐怎麼不提賀答應呢?倒是上趕著巴結賢嬪,聽說被賢嬪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好一番侮辱呢!」

    「行了行了,你有功夫打聽這些沒用的,還不如想想怎麼好好打扮打扮自己,讓皇上在年宴上能多看你幾眼。」吳貴妃皺眉道:「我可警告你,如果今年你還是一個小小的答應,那你將來也不會有什麼前途了。到時候可別怪我這個做長姐的不幫你。」

    ……

    ##

    下雪了。這是景和七年的頭一場雪,下得並不大。

    蕭章身披大紅色纏蓮紋披風,執一把六十四骨紙傘徐徐穿行於風雪中。

    清妍在旁嘮叨:「主子有這樣的雅興固然是好事,可若凍壞了主子……」

    「不凍壞,怎麼惹得皇上心疼。」蕭章淡淡一笑,輕飄飄一句話堵住了清妍的嘴。

    清妍在宮裡的時間不短了,也知道宮中不少妃嬪會用各種自虐的方式來引得皇帝憐惜。她心中雖覺得不值,但既然是主子的意願,她也不好再多說,噤了聲跟在一旁。

    她雖得寵,但很少到皇帝的乾元殿來。

    蕭章瞇著眼睛細細回憶了一下,似乎只有兩人頭一次歡好是在這裡。其餘時間,都是皇帝跑到她那裡去。

    皇帝似乎也不嫌麻煩,可能是覺得在頤福宮更自在吧?

    前方當值的常貴瞧見蕭章來了,麻利地過來行禮問安。

    蕭章淡笑:「免了吧。皇上在嗎?」

    常貴道:「回賢主子的話兒,皇上給太上皇請安剛回來,八成正在換衣服呢。」

    蕭章點頭:「那你進去通傳一聲吧。」

    常貴笑道:「不必了,萬歲爺吩咐過,賢主子若來了,只消迎您進去便是。三九寒天的,哪能讓您受了凍呢,回頭感了風寒,心疼的可還不是咱們萬歲爺。」

    常貴管著侍寢方面的事宜,這後宮裡誰最得寵,他門兒清。皇帝去蕭章那裡的次數多,他常跑頤福宮,說這話也就順溜了。

    蕭章笑著跟他進屋,吃著奴才們奉上的暖茶。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趣,就站起身打算去看看皇帝在做什麼。

    常貴不敢攔她,偷偷躲到了一邊逃避責任,權作沒看見。

    蕭章一路無阻,進了皇帝起居的暖閣。

    永湛果然剛剛換完衣服,正要轉過身出門,眼前忽然一黑,身後襲來一股似麝非麝的幽香。

    他嘴角微挑,握住來人柔荑,細細地撫摸著。

    「喲,也不問問我是誰,上前就這麼摸呀?」她湊上去,在他頸間吮吻了一下。

    永湛身子微顫,猛地轉過身摟住她,低頭吻了下去。

    他手上熟練地解開她的衣帶,摟住她纖腰,正要往榻上帶去,蕭章推了他一把,嗔道:「皇上真像色中餓鬼,這麼些日子不見,見了臣妾就要做那事。」

    永湛將她一把抱起舉高,小別勝新婚,顯得有點反常的興奮:「元元,你就這麼想朕嗎?朕不過四天沒去看你,你就度日如年了?」

    她雙腿離地,頗有些侷促不安地掛在他身上,忽然間想起他們初次的時候也是他這般掌握著絕對的主動權。是因為這是在乾元殿的關係嗎?幹這個還分主場客場的?

    她用腿盤住永湛腰身,敏感地發現他已經起了反應。

    以往他幾乎日日都陪著她,如今五六日未做過,平日倒還不覺得什麼,被他這麼一說,倒還真的有點想著那滋味了。

    蕭章選擇遵從最原始的慾望,解開衣襟,將**送到永湛面前。

    永湛不客氣地埋頭吮吻,抱著她走向床邊,卻並不坐下,只是靠著床柱子。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著他的頭髮,似是鼓勵,似是愛極:「既然皇上認為臣妾是投懷送抱來的,那臣妾就投懷送抱好啦。」

    永湛忙著親吻愛撫她的身體,顧不上說話,嘴裡頭不知道嗚嗚咽咽地說了句什麼。

    蕭章聽不清,卻見他將她往上一提,撩起裙子用手指探了幾下,見她足夠濕潤就要侵身而入。蕭章這才明白,皇帝是想站著做一回。

    隨便吧,反正勞累的人又不是她。

    皇帝真的很累,蕭章雖然體輕,但本來做那事就需要體力,他還得半摟半抱著她,著實不容易。但站著做的快.感也不是平日可比的,不僅進入的更深也更刺激。

    一場酣暢淋漓的歡愛過後,兩人草草洗過,宮人便傳膳上來。

    皇帝還有很多事要忙,簡單用了晚膳就又要去忙公務。臨走前問了蕭章一句:「你是回宮去,還是在這兒等朕回來?」

    蕭章斜他一眼:「就這麼急著攆我走?剛才還一口一個好元元叫著,皇上提上褲子就不認人了呢!」

    他捏捏她的鼻子,好笑道:「好元元,那你怎麼說?」

    她道:「我就不能跟著皇上去呀?」

    皇帝為難:「你在朕身邊,朕還哪顧得上……」

    蕭章適可而止,不再逗弄他,笑笑說:「好啦,我在這兒等皇上回來。」

    永湛頷首:「如果太晚了你就先睡吧,別等朕。」

    說罷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這才離去。

    蕭章一個人閒著無趣,就叫人領著她去乾元殿的小廚房,瞧瞧有什麼食材可用,做個宵夜來吃。

    剛才皇帝吃的急,只怕夜裡要餓。既然是有求於皇帝,當然得先餵飽他的胃了。

    等皇帝晚上回來的時候,就見蕭章已經趴在桌子前睡著了。桌上擺著四碟糕點,奶汁角、如意卷、栗子糕、雙色豆糕,個個做得小巧精緻,十分可愛,正好是一口一個的大小。

    他心中泛起淡淡的溫柔,輕手輕腳地坐在蕭章身側,拿起糕點吃了幾塊。味道雖好,但他並不貪嘴,吃了七八分飽就放下了,又起身抱他上塌。

    蕭章睡覺輕,一下子就醒了,睡眼朦朧地望向他。

    永湛柔聲責怪道:「不是叫你先睡?」

    蕭章不說話,只是默默地在他懷裡蹭了蹭。

    他極少見到她這般柔弱模樣,實在是太久違太久違了。心底裡某一個角落不自覺地悄悄一動,癢癢的,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心田裡破土而出。

    兩人並肩在床上躺下,床鋪寬敞的很,被窩也都被下人暖過了,可兩人偏生貼在一起,緊緊抱著彼此不放。

    夜已經很深了,皇帝再過兩個時辰就要起身。可溫香軟玉在懷,他哪裡把持得住,又開始剝她衣裳。

    等結束的時候,兩人累癱在榻上,神色都有瞬間的呆滯。蕭章腦中一空,差點忘了今日的正題是什麼。

    她瞧了一眼永湛神色,低聲問:「新年了,皇上有好多事要忙吧?」

    她明顯問了一句廢話。

    蕭章很少如此,皇帝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道:「元元想說什麼?」

    她疲倦地將頭靠在他胸前,竟毫不避諱地說:「前幾天吳貴妃來找我了。」

    皇帝吃驚地一動,但很快便恢復鎮靜,摟緊她道:「她去找你麻煩了?朕怎麼沒聽說。」

    皇帝在後宮裡有不少眼線的。妃嬪之間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沒空管,但對蕭章這樣的寵妃,自有他身邊得力的太監幫忙盯著。若是不小心出了什麼事兒,也好有人來到他這裡搬救兵。

    蕭章微微咬唇,猶豫著該怎麼開口。這幅模樣看在皇帝眼裡,還以為吳貴妃欺負了她,忙追問道:「你沒事吧?可受了什麼委屈?」

    他本還是有點不信的,怕是蕭章仗著得寵去污蔑吳貴妃。但見她這樣可憐又可愛的模樣,忽然間有了一種旁的都無所謂,只要她高興就行的荒唐念頭。

    沒想到蕭章卻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沒事……不是的。這不是過年要封爵了嗎?她怕皇上聽從皇后娘娘的意見,壓著大皇子的爵位,就想叫臣妾幫忙在皇上身邊說幾句好話。」

    提起皇子之事,皇帝的理智到底漸漸回歸,略警惕地望她:「你不是向來同皇后親近?皇后也好父皇也罷,可都不希望大皇子太過出息。你在朕跟前這樣做,就不怕他們寒心?」

    蕭章還是搖頭,低聲道:「皇上錯了。臣妾親近皇后也好,孝敬太上皇也罷,為的都只是皇上啊。」

    永湛神情一震,略顯錯愕地看著她。

    蕭章微笑道:「臣妾並不想瞞著皇上。當初接近皇后,是臣妾別有用心,想讓皇上多看我一眼。」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皇帝看她神色也分不清真偽。但自己喜愛的女子這般深情的告白,沒有人會不為之動容。

    永湛下意識地將她摟得更緊一些。

    蕭章繼續忽悠:「所以,臣妾所做的一切,不為皇后,不為太上皇,只為皇上。臣妾協理六宮之務也好,孝敬太上皇也罷,都是為了皇上……只要是對皇上好的事情,臣妾就是遭了皇后和太上皇他老人家的白眼,臣妾也在所不惜。」

    永湛大為感動,眼中閃爍著某種莫名的情緒。

    要知道他是在父親在世的時候即位的皇帝,當初登基的時候處處受制於人。起先他重視蕭章,的確是因為蕭章受太上皇看重。可他又不敢太寵愛蕭章,怕自己再被父皇擺了一道。

    現今,他對她真的再也沒有顧慮了。

    他已經漸漸地卸下了他對她的心防。哪怕言語沒有證據,他也願意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蕭章抬起手,慢慢地撫摸著他的臉頰。

    「物極必反,大皇子畢竟是皇上的長子。若壓制得太過了,只怕會寒了吳貴妃母子的心,也有損大皇子與太子之間的兄弟之誼。」

    皇帝凝視著她的眼睛,並不發表意見。

    蕭章又道:「就像皇上對待幾個兄弟,無一不是加官進爵,以示天恩。上至忠順親王,下至北靜郡王,哪一個不感念您的恩德?皇上此舉,也無疑是給太子做一個榜樣,要他將來即位以後,也不忘手足之情。」

    話說到此,皇帝的神情逐漸變得深邃起來。

    其實他即位之後,對幾個兄弟都是明升暗貶,有實權的已經不多了,只有他信任的忠順親王算是身居要職。這也就是礙著太上皇還在世,不然會不會對幾個心思過於活泛的痛下殺手,這還真的不好說。

    但換一個角度來看,他的子嗣稀少,膝下只有三個皇子,他是萬萬不希望因為皇位之爭讓幾個孩子之間自相殘殺的。所以,如果能夠盡量平衡大皇子和太子,讓大皇子不對太子之位過於垂涎,皇帝還是很樂意封賞長子一個郡王之銜的。

    而且說句實話,蕭章為吳貴妃的兒子說好話對她實在沒有什麼好處,跟他這樣提議肯定不是為了她自個兒謀私的。八成只是吳貴妃不好意思拉下臉親自跟他開口,這才求了賢嬪接這個燙手山芋。

    皇帝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感懷,在她額上連連親吻,應下了此事不說,還特意說了一句:「等明兒朕就讓人擬旨。不過在此之前,朕要親自冊封你為賢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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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十三年,地府。

    四爺怒:「你是何人,還不速速送朕回宮?」

    閻王挑眉:「你情債太多,若曦、晴川、甄嬛等等等等無數嫖過你妹子哪肯輕易饒你。」

    四爺掀桌:「爺歷經千辛萬苦才奪來的皇位!你說不當就不當了?」

    閻王縮頭,淚目:「其實也不是沒有法子……你回去西元2011年,把嫖你的人都殺掉就好了啦。」

    一句話簡介:炸毛四爺穿越回現代決心殺死所有【嫖】四爺的壞人!

正文 第060章 晉妃之喜

    永湛一大早便親自叫人寫了冊封蕭章的詔書,卻並不急著頒旨,說是要留著,等他晚上回來。

    皇帝吩咐了下人管緊嘴巴,此事秘而不宣即可。可這事兒顯然不止他們兩個知道。

    皇帝身邊果然有不少皇后和吳貴妃的眼線。

    一早上蕭章去皇后那裡請安的時候,皇后便拉住她的手,笑吟吟道:「妹妹這些日子辛苦了,本宮已經向皇上說過,妹妹聰明能幹,位居嬪位實在可惜,過幾日便晉你為賢妃。」

    蕭章不動聲色地道了謝。回到頤福宮後不久,吳貴妃那邊又來人請她過去。

    蕭章打發了下人,只帶著抱琴去了懿祥宮。吳貴妃也是笑容滿面,和煦地笑道:「多謝妹妹,多虧了妹妹,皇上早上剛下了旨意,要封晉兒做郡王呢。」

    蕭章只是抿唇淺笑,並不居功。

    薛蟠死了,吳貴妃手中一時沒有她更多把柄,怕拴不牢靠她。但吳貴妃是什麼人,很快便計上心頭,道:「可要提前恭喜妹妹一聲了,本宮已經跟皇上提議,晉妹妹你為妃。」

    蕭章訝然道:「姐姐這麼說,一旦叫皇后懷疑……」

    吳貴妃搖搖頭,安撫道:「放心吧,我是先跟皇上提起敏瑜那丫頭,幫她說了幾句好話,才說了你的事。皇后若知道了,也只當我是為了自家妹妹,為顯公平才提的你。」

    蕭章再次致謝,轉身的時候,唇角卻浮上一抹冷笑。

    晉陞為妃明明是皇帝自己的意思,皇后和吳貴妃得了消息,卻都在她這裡賣人情。

    好啊,就讓她們賣這個人情吧。她們想利用她,就說明她還有利用的價值。

    只是,她是不會領情的。

    皇后走的是施恩路線也就罷了,可尤其是那個吳貴妃,竟然敢用她娘家的事情來威脅她,真當她是好惹的,逼急了不會咬人?

    午後,蕭章正欲小睡,外頭吵鬧成一片,是頒旨的公公來了。

    皇帝跟在身後,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真不知道他在得意什麼啊喂。

    蕭章跪下接完了旨,皇帝親自扶起她,眉梢微挑,摩挲著她的手指,問:「你打算拿什麼回報朕?」

    蕭章也不顧有旁人在場,靠在他胸前,仰起臉幾乎是咬著他的耳朵,低聲說:「皇上不是缺兒子嘛……臣妾給皇上生一個好了。」

    他一把摟住她細腰,將她緊緊箍在懷裡,低低笑道:「說的倒輕巧。」

    他正值壯年,卻只有三個兒子,其中必有蹊蹺。太子之後,妃嬪多年無所出,皇帝也不是沒有疑心過。

    永湛輕輕撫上蕭章的小腹。

    這半年來,皇帝幾乎天天宿在她這裡。他們在一起的感覺很好,每次都很盡興……

    只是為什麼,一直都沒能懷上孩子呢。

    他吐出口氣,似是憐惜,摸了摸她的臉:「注意著點自個兒的身子。」

    這算是提醒了。

    蕭章微微咬唇,應了一聲,莫名的有一點點說不出的感動。

    「算了。」皇帝見她眼底浮現霧氣,用拇指揉了揉她的眼皮,無奈道:「你進宮日子淺,年紀又小,嘴巴又壞,愛得罪人……還是朕分點心來保護你吧。」

    「喂……」她表示不滿:「皇上這是在數落我嗎……」

    「傻丫頭,分明是……」他話說到一半,卻又住了口,像是有些難為情似的避過了身,擺擺手道:「朕先回去了,你好好準備準備,爭取年前行冊封禮。」

    那樣過年的時候,她就是正兒八經的賢妃娘娘了。

    與周貴人晉嬪不同,蕭章晉陞為妃意味著四妃之位已滿。在她們四個其中之一晉貴妃之前,旁的嬪位暫且晉陞不了。

    當然……貞妃、德妃、麗妃、賢妃,若死其一,底下的人仍然有機會上位。

    因為是冊妃要頒金冊金寶金印,場面浩大,不僅皇帝皇后親自助陣,就連向來不喜歡蕭章的太后也來了。

    妃位以上的宮妃,就可以稱太上皇為父皇,太后為母后。

    不過真正這樣叫的人,宮裡頭只有皇后與吳貴妃兩人。貞妃小心謹慎,德妃不受兩位老人喜歡,麗妃資歷淺更不必說。

    蕭章卻不在意這些,冊封禮後去怡園請安的時候,甜甜地叫了聲「父皇」。

    原本皇帝冊封妃子,跟太上皇沒什麼關係,蕭章也沒打算跑一趟怡園。結果等她從慈和宮出來,太上皇身邊的穀雨姑姑親自堵在了慈和宮門口,把她迎了過去。

    父子倆一個德行,明明不關老皇帝什麼事兒,老人家還是問她:「你打算拿什麼回報我?」

    蕭章還是用老話搪塞過去:「臣妾今年一定努力,給您老生個孫子出來玩玩。」

    太上皇笑了,推了旁邊的水溶一把:「聽見沒有,你也努力著點哎。」

    把兩個不相干的人連著說到一起,水溶尷尬地紅了臉,避過臉不語。

    因著是即將過年,他身著一身水紅色的長袍。不同於往常的素淨,鮮艷的大紅色為他平添一抹艷色。

    好看的就像畫裡的人。

    蕭章對水溶也友好地笑了笑,之後才告退出來。

    剛才她在太后那裡並沒有受到多少為難,八成還是水溶幫著說了好話。

    只是太后對她照舊是沒什麼好臉色的,她先是叫了一聲母后,被太后一句「誰是你母后」堵了回去。

    蕭章也不甘示弱:「那皇上不是您兒子啊?」

    太后生怕被人說成偏疼幼子、不認長子,只好憋憋屈屈地應了一聲。

    等到各宮請完了安,奉完了茶,蕭章捧著一堆賞賜回宮的時候,屋裡面早已經候滿了人。

    貞妃、麗妃、錦嬪、宛嬪、瑜答應、賀答應,該來的一個都沒少。

    哦,對了,現在已經不是瑜答應和賀答應了。

    吳敏瑜有吳貴妃說好話,重新晉了常在。皇后不甘心看著吳敏瑜在低等宮嬪裡頭獨領風騷,便將賀答應也晉為嬛常在。還特意給了她一個封號,高出瑜常在一頭。

    皇帝的宮嬪著實不多,每年選進來的,能侍寢的,能活下來的,就更少了。七年下來,也不過這麼幾個人罷了。

    蕭章冷眼看著眼前這些貌美如花的女子,除了麗妃她還算瞭解外,其他所有人都像是笑裡藏刀,城府頗深。

    就連一向交好的麗妃,她也不敢保證就是真的心直口快,誰能擔保她的直率不是裝出來的呢。

    蕭章閉了閉眼睛,略顯疲態。貞妃愛做好人,見狀便道:「咱們也都回去吧,別擾著賢妃妹妹歇息了。」

    眾人這才散去。

    人都走後,蕭章啟動系統一看,果然又多了20點,餘額已經120點了。她順手就購買了高長官上次提過的生子功能。

    也差不多時候,該懷孕了。

    不過……這麼久以來她的肚子都沒消息,也著實奇怪。難道真是皇帝的小蝌蚪質量不行?

    事情應該沒這麼單純才對。

    宛嬪是最近幾年唯一誕下皇嗣的人。或許,她應該從宛嬪入手調查一番。

    蕭章領取了新任務。

    任務名稱:進擊的寵妃!衝啊!

    任務目標:扳倒後宮任一阻礙。

    任務獎勵:太后100點,吳貴妃100點;宛嬪100點;貞妃100點;德妃50點;錦嬪50點;嬛常在10點;瑜常在1點。

    ……真是連繫統也瞧不起瑜常在的智商啊。

    不過讓蕭章略感疑惑的是,現在貞妃也沒怎麼威脅到她啊,為什麼無子無寵的貞妃,扳倒她的點數竟然和太后吳貴妃宛嬪這三座大山相當?

    她琢磨著琢磨著就漸漸明白了。因為貞妃太穩妥了。她圓滑到讓人挑不出錯處。

    這樣的人,不僅太后皇后信任喜歡,皇上又對她心存愧疚,的確是一個很大的潛在對手……不可小覷。

    ##

    因為晉了妃位,賈元春的母親王夫人,被准進宮探親了。

    聽說這個消息,蕭章很是高興。倒不是因為想媽媽了,她雖然能用侵入功能進入賈府,但到底不是以賈元春的身份。她相信元春的身份,更便於給王夫人洗腦。

    用「過目不忘」技能掃原著的時候,蕭章有點討厭這個王夫人。

    寶玉被寵成那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王夫人的緣故。

    寶玉勾引金釧,她卻打罵金釧勾引爺們兒,害得人家小姑娘跳井自盡。

    王夫人還利用王熙鳳放印子錢,賈府出事之後,卻不管自個兒內侄女的死活。

    ……

    亂七八糟的破事兒太多了。

    蕭章看這一切只是站在上帝視角上想的,真讓她變成王夫人,她還不一定會怎麼做。所以站在路人的角度,她不會對王夫人又太大的意見。

    只是……她現在是賈元春,王夫人是她的親身母親。

    王夫人和賈家,絕對不能給她拖後腿。

    她們母女兩個都是過於執著於自保的人,就看誰的洗腦功力更強大一點了。

正文 第061章 探親洗腦

    王夫人進宮的時候,蕭章正在屋內享受新鮮的貢橘。清妍心細,淨了手後用各種小工具搗鼓著那一小點兒橘子瓣,將上面白色的紋理剔除得乾乾淨淨。

    蕭章很想問一問清妍的生日,看看她是不是處女座的。

    按說吃橘子容易上火,但冬日裡暖閣的各個角落統共生了四個暖爐,熱得蕭章渾身燥得慌。吃幾瓣涼哇哇的橘子,正好緩解了口乾舌燥。

    老早就得了消息,道是王夫人今日來。蕭章不得出門等著,就叫抱琴和清芷在外面守著。抱琴是賈府出來的,清芷性子活潑,蕭章一聽外頭瞬間響起幾道鶯聲燕語,便知是人到了。

    待到清芷笑聲近在眼前,沒多久幾人便推門進來。

    只見王夫人一身紫紅底繡五蝠捧雲團花,富貴又端莊,規規矩矩地給她行了禮。

    蕭章親自扶起她,晏晏而笑:「母親快免禮。」

    母女兩個按照禮節說了些客套話後,抱琴給清妍清芷使了個眼色,幾人便會意地退下,將空間留給許久未見的母女倆。

    王夫人還沒等開口,兩行濁淚先是落了下來。

    蕭章猶豫了下要不要哭,後來還是懶得演戲了,只是一個勁兒地安慰王夫人。

    王夫人哭了一會兒,又突然自責起自己來,好好的怎麼掉了淚。

    等她眼淚盡了,兩人才互相問起彼此的近況。王夫人因為元春這個尊貴的女兒,在賈府的地位水漲船高,說話間不自覺的帶了幾分自矜之色。

    蕭章冷眼瞧了一會兒,打斷道:「母親,薛大哥的後事兒,可都處理好了?」

    提起親外甥的死,王夫人面露痛色:「可憐了那孩子,年紀輕輕的……下葬原本是要大辦的,可你舅舅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邪,偏說蟠兒是殺了人罪有應得,不肯將他風光下葬……你姨媽這些日子可是差點哭瞎了眼睛。」

    王子騰說的沒錯啊,薛蟠就是罪有應得。

    蕭章也只能這麼催眠自己了。就算薛蟠有罪,應該動手的人也不該是她。只是如果她不出手,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面不改色地道:「母親,其實舅舅說的並沒有錯。」

    王夫人一愣,驚訝地望向女兒:「娘娘,他可是您表哥……」

    蕭章厭惡地皺眉:「表哥又如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說句老實話,薛家不過是皇商,就靠著咱們家和舅舅的勢力倡狂至此,照這麼看,咱們家的子弟還不一定是怎麼樣!」

    王夫人吃驚極了,沒想到一向沒什麼大主意的長女會說出這種話來。

    王夫人的神色顯得十分不安:「娘娘放心,你薛大表哥是不成器了些,珠兒和寶玉可不一樣……」

    蕭章泠泠挑眉:「母親,我自個兒的兄弟我還能不清楚嗎?珠大哥自是極好的一個人,只是身子弱了些,還望你歸家後多替我囑咐父親幾句,不要對珠大哥過於嚴苛,身體是最重要的。至於寶玉……寶玉……」

    王夫人聽她讚了賈珠幾句,先是心中一喜。再見她提起寶玉時的神色驟然暗了下來,王夫人心底也跟著一沉。

    果然,蕭章沒說賈寶玉什麼好話:「寶玉雖年幼,母親也不要過於溺愛了。尤其是不要攛掇著老太太護著他,讓他整日在姐妹堆裡頭胡混。」

    幾個孩子裡頭,王夫人最是寵愛幼子寶玉,聞言當即變了臉色:「娘娘,寶玉還小呢……」

    「父親對寶玉,或許過於疾言厲色了一些,但只要不打死了他,多管教管教也是好的。」

    蕭章無視王夫人陰沉的臉色,淡淡道:「他喜歡詩詞歌賦,叫他多讀些也就是了。不求他考科舉上進,只要別像薛大表哥那般惹一堆糊塗債,我在宮裡也就阿彌陀佛了!」

    元春比寶玉大好幾歲,在她進宮之前一直疼愛寶玉如子。王夫人實在不明白長女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幫著打罵寶玉的賈政說話。

    蕭章見她滿臉疑惑,心中暗罵了聲蠢,搖頭道:「母親,你可知我在宮中這些日子,提起咱們賈家,旁人先說起的是什麼?全都是寶玉的那塊玉啊!」

    王夫人面色稍緩,得意道:「那塊玉可是大吉之相,旁人那是羨慕咱們家呢。」

    「只是羨慕這麼簡單嗎?這樣天大的吉兆,為何不曾出現在皇家?」蕭章無情地打破了王夫人的美夢,「皇上尚且不曾銜玉而生,難道寶玉還能比皇上更尊貴不成?!」

    「娘娘!」王夫人吃驚極了,這可是十分大逆不道的話,一旦被別人聽到可就……等等,果真如元春所說,那皇上一定對賈家有所顧忌了……因為老太太的關係,賈家本就是太上皇一派,如今太上皇歲數漸漸大了……

    蕭章見她愣住,知道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心想著還好王夫人不算完全沒開竅,還有機會回天。

    「老祖宗也是個明白人,只是年紀大了些,漸漸看不通透了。回去之後,也麻煩母親把我今日的話轉達給祖母。那塊玉,以後萬不可那般寶貴著了。要我說,不戴也就不戴了。」

    王夫人沒說話,顯然是不樂意。

    蕭章冷哼一聲:「這算是本宮的懿旨了。回頭派人回家送年禮的時候,我會叫人去查看。」

    王夫人見她用身份施壓,實在是沒辦法,低低地應了一聲。

    蕭章拿起剛才吃了一半的橘子,扒開了放到王夫人手裡,放緩了聲音道:「母親啊,女兒的一番良苦用心,別人不懂,你可一定要明白。」

    王夫人見她聲音突然柔和起來,心裡堵著的東西鬆動了些,像是看見一絲光亮似的,趕緊問:「娘娘何出此言?」

    蕭章娓娓道來:「咱們家雖富貴,但這一切都是天家給的。皇家的人只要一句話,就能夠輕易地毀了咱們整個家族。我人在宮裡,見天的與皇上、太上皇相處,他們的心思,我絕對比你們更明白。該怎麼做,你們只管聽我的沒錯,我不會害自己家人。」

    王夫人忙道:「這是自然。」

    蕭章笑道:「母親,我與你說句實話吧。母親在做什麼,鳳姐姐在做什麼,咱們家人都做了些什麼勾當,我心裡門兒清。不光我知道,宮裡頭別的娘娘也都有自己的門路,隨意抓到咱們家一點兒什麼把柄……到時候我遭了秧,咱們家也別想好過。」

    王夫人是管過家的人,自然知道若沒有元春這個寵妃,他們家就是再富貴,也就這兩代就走到頭了,頂多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硬著頭皮撐個門面。

    只有賢妃娘娘在宮中地位穩固,賈家的富貴才能長久。

    剛才進來的時候,王夫人還是滿面笑容,現在卻已經是冷汗連連,沾濕了後背的衣裳。

    她鄭重道:「娘娘放心,回去後我一定囑咐鳳丫頭她們注意著些……」

    蕭章淡淡地「嗯」了一聲,又道:「不光是女眷,爺們兒們也得收斂著點。那些個光有輩分沒有官職只會遛狗逗貓的人,該整治的也別手軟,不用給他們留體面。這事兒母親不好出面,就交待給老太太,就說是我的意思。」

    她原本也沒指望著通過今日交待王夫人一番能徹底改變賈府,但起碼近段時間之內,她不希望賈府再出什麼把柄讓人拿來威脅她。

    王夫人一一應了下來,臨走之際,忽然提起一人:「娘娘,你寶釵妹妹她新近喪了哥哥,心中鬱結不已,下回進宮的時候,可否帶上她一起?」

    按平常來說,王夫人是不敢說這話的。畢竟能進宮一人探親就已經是天大的榮寵,又怎麼好帶著異姓姐妹進來。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一則賢妃深得皇帝寵愛,一時風頭無兩,二則薛寶釵剛剛死了哥哥,怎麼說也是娘家少了一人倚靠,王夫人想幫著外甥女謀一個好前程。

    蕭章下意識地皺眉,本想拒絕,話到嘴邊卻又停了停,道:「這是母親的意思,還是薛妹妹的意思?」

    王夫人忙道:「這是我的私心,你薛妹妹並不知曉。」

    蕭章點點頭,抬眸看向王夫人的眼睛:「母親是希望薛妹妹進宮,還是配給寶玉做媳婦呢?」

    王夫人慌了一下,沒想到她這麼早就提起寶玉的婚事。不過這件事她顯然是深思熟慮已久了的,在自己唯一的女兒面前她也不打算掩飾,坦言道:「如今你已經進了宮,出了頭,何必再叫你薛妹妹進來分你的寵愛。倒不如叫她配了寶玉,自家人我也放心。」

    蕭章不動聲色地挑眉:「有鳳丫頭在,母親還不夠放心啊?」

    王夫人對王熙鳳那個侄女雖說有幾分喜歡,但她更看重的還是王熙鳳討好老祖宗的能力和管家的精力。說實在的,她心裡還是更親近薛寶釵。何況寶玉與賈璉不同,寶玉可是她的親生兒子,除了薛寶釵這樣的人品,還有誰能配得上他呢?

    王夫人笑道:「他們都還小呢,現在說這些還早。」

    蕭章拈起一塊橘子放在嘴裡,慢條斯理地吃完,淺笑道:「可是母親和薛姨媽已經開始準備了,不是嗎?」

    王夫人尷尬:「這……」

    蕭章悠悠笑道:「母親向來最會順著老祖宗的心意,怎麼偏生在這大事上與老祖宗犯了衝突?」

    王夫人神色驟冷,作勢起身道:「你的意思是……黛玉?不行,這絕對不行!」

    或許王夫人只有在她面前,才會這樣毫不掩飾自己對黛玉的不喜歡。

    蕭章輕輕「嗯?」了一聲:「這是為何?」

    王夫人搖頭歎道:「黛玉這孩子性子尖酸不說,身子又弱,慣會作弄寶玉。寶釵就不同了,人聰明,為人處世,沒人能挑出她一個不字來。」

    蕭章的表情很淡然,可話語中卻帶著十足的篤定:「寶玉配誰我先不管,但寶釵……我另有打算。」

    王夫人還要說話,蕭章並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總是四大家族內部聯姻,多沒意思。既然寶釵妹妹這麼能幹,倒不如以她為引子,多與些清貴世家聯姻。」

正文 第062章 花好月圓

    王夫人沒應聲。

    蕭章並不急著逼她,母女兩個又閒談了些旁的。王夫人顯然不在狀態,臨走的時候還是渾渾噩噩的,顯然是在惦念著寶釵的去留。

    晚上,皇帝忽然來了。蕭章奇怪地迎了過去:「皇上要來,怎麼不提前叫人知會一聲?」

    皇帝握住她手坐下,微笑道:「就是來看看你,一會兒還走。」

    蕭章別過眼睛,淡淡道:「原來是翻了旁人的牌子,那還到我這兒來做什麼。」

    永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手,道:「還不是怕你心裡頭不舒坦,沒想到朕來了,你還是給朕臉色瞧。」

    她不說話,皇帝尷尬地另起個話頭,引到她身上:「今兒見到你母親了?府上可還安好?」

    蕭章沒什麼精神地說:「嗯,就那樣吧,還挺好的。」

    永湛不知如何接話,左右看了看,忽然起身道:「那朕就先走了。」

    誰知蕭章卻抓住他袖口不放。皇帝奇了,回頭道:「你不是不待見朕?怎的臨走又不放人。」

    蕭章問:「是去宛嬪那裡嗎?」

    皇帝默認。

    「不許去。」她摟住他腰身,恨聲道:「皇上百事纏身,還記掛著宛嬪呢!」

    皇帝苦笑道:「朕為何去她那裡,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不過是為了給她一個兒子罷了,也省得母后苦苦糾纏。」

    「那我也要兒子!」任他怎麼說,她就是死活不肯放手,「回頭我也央了太上皇他老人家在皇上面前糾纏,不給我一個兒子,就不讓皇上出這頤福宮的門兒。」

    皇帝笑了,回過神捏了捏她柔嫩的臉頰,好笑道:「果真是見了母親的人了,愈發跟個小孩子似的。好好好,朕不走,先伺候賢妃娘娘可好?」

    皇帝還真不是糊弄她,晚上的時候,真真伺候了她一回。

    往常兩人歡愛,頂多弄幾個新鮮點的姿勢折騰。今日皇帝興起,從她眉眼吻起一直到身下。

    若說實在話,往日他們倆圓房的時候,十次裡蕭章能裝九次高.潮。今兒她也不用裝了,皇帝技巧高超,哪怕沒對別人這般做過,也能準確地找到她的敏感之處。

    不同於真槍實彈的激烈,也不同於手指接觸的生硬,舌頭彷彿是有靈性的,柔軟而纏綿。

    快.感如潮水般襲來,讓她忍不住扭動著腰身,蜷縮起腳趾。雙腿夾住皇帝的脖頸,一手撫摸他寬闊結實的肩膀,一手揉著他披散下來的長髮。

    身體上的歡愉還是其次的,主要是一想到皇帝是何等尊貴的身份,竟然蹲在她裙下舔吻,心理上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

    事罷皇帝累得氣喘吁吁,蕭章半天沒回過神來。待到她清醒之時,只見皇帝已經自行脫了個乾淨,湊到她面前,眼底滿是期待。

    好吧,禮尚往來。反正剛才是她盯著皇帝洗白白的,最近皇帝又只有她一個,沒什麼心裡障礙。

    她毫不猶豫地握住他早已挺立的龍.根,俯身上前,先撩起耳邊長髮,才湊上去在那頂端輕輕吻了一下。

    皇帝早在她碰到那根之時便已是渾身僵硬,等她真的親了上去,興奮的竟一彈,險些打在她臉上。

    蕭章好笑地看他一眼,沒想到皇帝竟有幾分害羞,微微別過了臉,只是用挺身催促她進一步動作。

    她的嘴很小,努力張開了也只是勉強含住頂端。她絞盡腦汁回憶著小粉紅論壇上傳授的技巧,先退了出來,伸出上下舔一幾遍,把永湛舒服得直仰頭,卻是空虛的要死,揉著她的頭催她快些動作。

    第一次,兩人很順利地做完了。雖然有些生澀,但都嘗到了不一樣的滋味。事罷又如往常般做了一次,直到累極,相擁而眠。

    他緊緊摟著她,一手從頭頂繞過去摸她另一邊面頰,一手卻慢慢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過與從前不同的是,皇帝沒有使力氣,只是把她略顯紅腫的小嘴捏得撅了起來,看著怪可愛的。

    他似是無奈地感歎:「怎麼辦……元元,朕好像離不開你了呢。」

    蕭章咬住他作怪的手指,道:「這樣不好嗎。」

    他認真地皺眉,說:「好像不太好。」

    蕭章側眸看他,正巧撞見他明亮的目光。

    好吧,相處了這麼久,理應是會產生一些感情的,起碼皇帝是這樣。

    但是蕭章心裡……還是把永湛當成任務裡boss的成分居多。

    經歷過那麼多事情,想要讓她徹徹底底地愛上一個人,實在太難了。

    不求天長地久,只願此刻擁有。

    對於外星妹子來說,和地球人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就已經足夠了。

    好在,狂霸拽太后養成系統的任務是壽終正寢地走完一生。於身為凡人的帝王來說,蕭章是真的可以陪他天長地久。

    但與蕭章而言,不過是漫長時光裡,一段無聊的消遣。

    所以說啊,跨物種戀愛是不科學的。

    許是這天晚上玩得high了,第二天蕭章醒來的時候,就接到系統的提示,說她可以選擇是否懷孕了。

    蕭章選了「是」。

    但在「真懷孕」和「假懷孕」的選項面前,蕭章犯了難。

    她正糾結,清妍和清芷走進來服侍她更衣洗漱。蕭章木偶似的任由她們擺弄完了,隨口問了句:「抱琴呢?」

    清芷若有所思地說:「抱琴姐姐似乎一早上就出去了,到現在還不見人影,真是的,害得我打不開庫房,都不好給主子做過年的新衣裳。」

    清妍卻像沒聽見似的道:「主子餓了吧,奴婢這就叫人傳早膳。」

    清芷咬了咬舌頭,知道自個兒說錯話了。要是讓抱琴聽見了,還以為她趁著抱琴不在,在主子面前說抱琴的壞話呢。

    清芷就是這般心直口快,蕭章已經習慣了,並不見怪。

    抱琴回來的時候,蕭章剛好用完早膳。打發走了閒雜人等,蕭章喚來抱琴近身,低聲問:「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姑娘放心,錦嬪宮裡是個什麼處境,整個一活冷宮似的!她宮裡的人一聽說是要為賢妃娘娘辦事,立馬高興的跟個什麼似的,恨不得立馬便為姑娘效力呢。」

    抱琴猶豫了一下,道:「只是……姑娘為何不瞞了自個兒的身份?咱們到底是半路用好處收買了那宮女,一旦出了什麼意外,或是被錦嬪她們反咬一口……」

    「不怕。」蕭章胸有成竹:「就算是被發現了,我也自有一套說辭。你叫她密切關注著錦嬪的動靜就是了。如果她打了什麼主意,不管動沒動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

    蕭章想著,如今錦嬪在皇帝跟前是半分體面都沒有了。大皇子剛剛被封了郡王,能給她和她娘家人不少好處,錦嬪年紀打了,肯定得想法子巴緊了大皇子,變著法子地討好他。

    既然錦嬪已經知道了大皇子對蕭章有意思,很有可能就會想辦法撮合他們倆,賣給大皇子一個人情……

    事情果然如蕭章所料,才過了幾天,錦嬪那邊安插的釘子便來回報,道是錦嬪有意宴請宮妃,在賢妃的酒裡做手腳……

    老招數了,蕭章倒是不怕。所以,儘管抱琴勸了又勸,她還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赴宴去了。

    同去的還有麗妃、貞妃、宛嬪三人。錦嬪雖已不得寵,但畢竟是潛邸的老人,輩分在那,不樂意親近底下的宮嬪,上頭的兩尊大佛她又請不來。

    至於德妃,雖是她同胞姐妹,兩人卻早在當年共事一夫的時候,就已經生分了。

    錦嬪永遠忘不了,那年她出嫁之時姐姐對她的嘲笑。

    那時候她嫁給二皇子做庶妃。而她的姐姐,卻是許給了少年有為的大將軍。

    德妃笑她,只能做人家的妾室。

    錦嬪也曾心懷委屈,只是那時永湛對她正好,後來她又懷上孩子,真是沒什麼不知滿足的。

    直到姐姐的未婚夫出征,母親說姐姐在家中心神不寧,叫她住到王府散散心。

    起初,姐姐照料她和她腹中孩兒,一切安好。

    誰知突然的,前線傳來了少年將軍戰死的消息。

    姐姐近乎崩潰。

    錦嬪安慰她,同情她。可是沒想到一轉眼,她就親眼看到了姐姐躺在自己的床上,依偎在她丈夫的懷裡。

    後來,她的姐姐也做了人家妾室,只不過是成了比她位分更高的側妃。

    而她,過去雖有幾分寵愛,但滑胎之後,什麼都沒有了。

    她不甘心紅顏未老恩先斷,她試過爭寵,可是姐姐搶走了她所有的風頭。

    錦嬪想過對德妃下狠手,可就在那個時候,永湛又有了麗妃、瑞嬪、周貴人……

    她才明白,後宮的美人是不斷的。哪怕沒有她姐姐,也會有其他人。

    自那之後,她不再指望著皇帝。先是跟皇帝的兄弟有染,又是勾上了年輕的大皇子……

    身為宮妃,她厭惡所有的寵妃。但與此同時,她又彷彿看開了一般地認為,所有的寵妃終究都會失寵,皇帝是靠不住的,還不如盡快尋找新的下家。只要不被人抓住證據,什麼都好說。

    這麼想來,她撮合賢妃和大皇子,還是幫賢妃呢……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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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63章 皇帝震怒

    麗妃和蕭章相攜而入時,正好遇到並肩的貞妃與宛嬪二人。

    宛嬪忙給麗妃賢妃行禮,麗妃卻不理她,只是淡淡地對貞妃點了點頭。

    宛嬪頓住腳步,咬牙不語,心中暗恨麗妃有什麼資本這麼對她?

    貞妃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

    宛嬪抬眸,面露感激之色。

    待幾人前後進得殿內,只覺室內溫暖如春。牆角香爐裡燃著淡淡的杏花香,令人身心俱是一鬆。坐在軟墊上,身體放鬆到了極點。

    錦嬪雖冷傲,甚少參與後宮爭鬥,卻也知禮,不敢在三個妃位面前拿大,親自端了酒杯起身一一敬酒。

    走到蕭章面前的時候,錦嬪面色不變,無悲無喜,淡淡地祝著酒,隨後將酒杯遞到蕭章手裡。

    蕭章在錦嬪看似淡然實則暗暗著急的目光下,毫不猶豫地接過了那盞酒。酒盞湊到嘴邊,卻又不喝了。

    錦嬪著急,又不好催,只問:「娘娘不喜歡這杏花酒的味道嗎?」

    蕭章淡淡一笑:「錦嬪很喜歡杏花嗎?過去在家裡,我母親最是討厭杏花,說這花兒輕浮得很。」

    錦嬪臉色驟變,面無血色地盯著她。

    蕭章好像沒察覺到她的變化似的,仍是雲淡風輕地舉著那酒盞道:「可本宮卻並不這麼覺得。杏花雖上不得大檯面,但也別有一番可愛呢。」說罷便揚起臉,舉杯一飲而盡。

    錦嬪看她喉嚨一動,確定她是嚥了下去,這才緩和了臉色,放心地笑了:「娘娘喜歡就好。」

    蕭章不置可否地一笑。

    過了一會兒,藥力果然開始發作。蕭章揉了揉太陽穴,可沒有絲毫用處,眼皮子還是越來越沉,舉手投足似乎背負了千斤的重量。

    錦嬪見狀忙湊過來,「好心」勸道:「賢妃娘娘醉了呢。如不嫌棄,不如到裡頭的暖閣歇息一會兒,換身衣裳再來罷。」

    「也好。」蕭章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清芷和抱琴便一左一右扶著她,往暖閣裡走去。

    她在炕上躺下沒多久,外頭就有人喚清芷,叫她去給賢妃娘娘取衣服。清芷不疑有他,跟著錦嬪的宮女去了。

    等她走後,抱琴扶起蕭章,又把剛剛脫下的外袍穿上了。

    抱琴微微皺眉:「主子這是要試清芷?」

    蕭章讚賞地望她一眼:「行啊,這些日子長進了不少嘛。」

    抱琴釋然一笑,道:「奇怪了,皇后娘娘怎麼還不派人來找我?再慢一會兒,錦嬪的人可要搶先咯。」

    她話音剛落,外頭便有人找她。抱琴給蕭章倒了杯茶,方出門應酬。過了一會兒,就跟著那宮女走了。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門扉處傳來輕微聲響,緊接著,一個白袍少年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看到蕭章趴在桌子前而不是躺在床上,大皇子略一怔,但他並未在意這些細節,貓著腰湊過去,一把摟住她,笑嘻嘻道:「賢娘娘怎麼不到榻上去睡?」

    蕭章虛軟無力地打開他的手,厭惡的聲音因為藥效的緣故,也變得嬌軟了幾分:「別碰我。」

    大皇子死皮賴臉地湊到她臉側,笑道:「賢妃娘娘好絕情啊,那日還對兒臣溫聲軟語,怎麼今兒便翻臉不認人了?」

    「你別胡說……」她死命瞪他一眼,看在大皇子眼裡,卻是眼波流轉,百媚橫生。一時把持不住,拉過她雙肩就要親吻。

    蕭章用力扭動身子,卻換來他更瘋狂的糾纏。

    她拚命護住胸前衣物,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往門口跑了兩步,但她腳步虛浮無力,很快便被大皇子追上。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蕭章腿一軟,竟摔到在地,垂落的手碰倒了一旁的燭火架子。

    火苗瞬間順著帷幔攀爬至房梁,大皇子驚慌地後退一步,竟不顧仍趴在地上的蕭章,轉身欲跑。

    正當這時,原本被大皇子緊閉的大門忽然被人用力撞開。

    撞門的侍衛很快退居一旁,皇后一身華服,挺胸而入,神情是從未有過的高高在上,瞪向一旁慌張的下人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點扶起賢妃?」

    侍衛們不敢動,最後還是抱琴從後面衝了出來,從火邊扶起了她。

    大皇子趁亂欲走,皇后眉梢一挑:「慢著。」

    他權作沒聽見,皇后驟怒:「一群蠢貨,還不把恆郡王給攔住?!」

    隨後,錦嬪等人聞聲而來,麗妃衝在最前頭,慌忙問道:「賢妃呢?人沒事兒吧?」

    火勢不大,很快便控制住了。

    可是賢妃一點兒都不好。

    原本乳白色的地攤上,此時已浸了一小灘血跡,看得人觸目驚心。

    皇后心頭亦是一跳,吃驚地望向蕭章,卻見蕭章面色蒼白,不省人事。

    皇后吩咐人把賢妃抬到了隔壁的榻上,又吩咐道:「來人,快傳太醫!還有,請皇上過來!」

    太醫剛到沒多久,皇帝便來了。聽說賢妃出事,他竟是一路跑著過來的,滿頭的汗水。

    幾個宮妃看得心中酸澀,但一想到賢妃的遭遇,頓時不覺得堵心了。

    皇帝聽到太醫顫顫巍巍地說出賢妃已有一月身孕,此時卻有滑胎危險的時候,陡然沉了臉色,怒氣沉沉地環視了一圈屋內眾人,最後將目光落在錦嬪身上,問:「怎麼回事?」

    錦嬪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回答:「臣妾取了了幾壇杏花酒宴請幾位姐妹,誰知賢妃娘娘不勝酒力,臣妾便叫人領她到暖閣內休息片刻,不想賢妃娘娘竟會意外摔倒……」

    「意外?」皇帝指著大皇子的鼻子,壓抑著怒火道:「你怎麼在這裡?」

    大皇子沒想到短時間之內竟然出了這等變故,失措道:「兒臣……兒臣……兒臣只是……」只是什麼?路過?路過妃嬪寢宮?皇帝會信才怪!

    他本以為錦嬪這樣失寵已久的人住的寢宮,皇帝根本不會過來,卻沒想到皇后突然來了,壞了他的美事。

    皇后與王太醫對視一眼,像是給了王太醫勇氣一般,只聽他顫聲道:「啟稟皇上……賢妃娘娘似乎……」

    皇帝不耐煩地擰眉:「似乎什麼?!」

    王太醫低頭道:「似乎中了迷藥。」

    「你說什麼……」皇帝的怒火終於吞噬了他僅存的一絲理智,他一把抓起錦嬪的衣領,沉聲質問,近乎嘶吼:「你想對賢妃做什麼?」

    他像丟掉一件垃圾一樣重重甩開錦嬪,指著大皇子道:「給這個畜生糟蹋嗎?」

    或許是錦嬪向來行為不端,皇帝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有證據。所以大皇子、迷藥、錦嬪這幾個關鍵詞聯繫在一起之後,皇帝敏感而準確地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貞妃對麗妃、宛嬪兩人分別使了眼色,示意她們幾個先走,別蹚這趟渾水。

    誰知她們剛剛後退一步,皇帝突然冷聲道:「今日之日,朕若聽到任何人私下議論,無論是主是僕,格殺勿論!」

    貞妃和麗妃聞言倒還好,宛嬪卻是楚楚可憐地打了一個寒顫,顯然嚇得不輕。

    三人退下之後,皇后上前半步,娓娓道:「不久前臣妾想起有一樁宮務要找賢妃妹妹商量,聽說賢妃妹妹到錦嬪這兒宴飲,便想著來湊個熱鬧,誰知卻見……」

    這事不好由皇后開口,免得皇帝多疑,以為此事乃是皇后設下的圈套。

    故而抱琴上前接話道:「奴婢見大皇子躡手躡腳地靠近娘娘小憩的房間,心中驚疑不定,擔心賢妃娘娘安危,所以衝了進來,只見大皇子欲抓住娘娘求歡,娘娘為保清白就要逃跑,卻被大皇子推倒在地……」

    「畜生!」皇帝暴怒之下,一腳踹上大皇子的心窩,見他張口還欲解釋,皇帝乾脆轉過身抽.出侍衛隨身佩劍,抵上大皇子脖頸。

    「父皇!」大皇子哀切地抱住永湛的腿,匍匐在他腳下,哪裡還有半點皇長子的風光。「父皇,兒臣冤枉啊!是……是賢妃她先勾引於我的!」

    皇帝被他糾纏住,行動不便,丟開劍劈頭蓋臉地給了他兩巴掌,死死捏住大皇子的脖子,將他生生提了起來,冷笑道:「賢妃勾引你?朕予她椒房專寵,她會捨棄腹中骨肉勾引你?笑話!」

    這時,只聽王太醫悲切地長哭一聲:「賢妃娘娘小產了——!」

    皇帝渾身一顫,掐住大皇子的手漸漸收緊,一字一頓恨聲道:「朕今天就殺了你這個孽子!」

    「皇上息怒……」皇后流著眼淚,哀聲道:「吳妹妹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念在吳貴妃的份上,皇上也不能就這般處置了大皇子呀。」

    「就是她這般嬌縱他,才會讓他幹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情!」皇后不提吳貴妃還好,一提起來,皇帝就更是生氣:「來人,去把吳妃叫過來!」

    蕭章躺在床上,冷眼瞧著不遠處的這一出鬧劇,心中暗爽,臉上卻裝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氣若遊絲地喚道:「皇上……」

    永湛身形一滯,連忙丟下大皇子,慌忙跑到她的床前跪坐下,握住她手道:「元元……」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因為永湛覺得,他似乎比賢妃更難過。

    皇帝盼望再有一個孩子,已經很久很久了。

    幾年前,宛嬪生了一個三皇子。那孩子性子像他母親,又像是被貞妃教的,小小年紀不苟言笑,拘謹得帶了一絲傻氣。

    女孩兒那般溫柔還好,男孩子那般,卻是顯得懦弱無能了些。

    所以幾個皇子裡頭,他最寵長子承晉,只因他幼時活潑,性子討喜。

    永湛想著,若賢妃那般容貌性情生出來的孩子,一定是千般可愛,萬般動人。

    他盼了無數個日日夜夜,不去別人那裡,一是因著喜歡她,二是盼望一個孩子盼望的緊。

    他想要一個他們兩個的孩子。

    現在,這個孩子終於來了,卻因為他長子的齷齪之舉,賢妃的肚子甚至還未隆起,他們兩個為人父母的才剛剛聽說有了孩子的消息,就要永久地失去這個孩子了。

    他的心在滴血。看著賢妃蒼白如紙的臉色,他真想殺了大皇子,殺了錦嬪,甚至殺了吳貴妃,殺了所有所有害她至此的人,為她母子報仇。

    「皇上……」她微微瞇著眼睛望向他,低喚了一聲。「您已經失去一個孩子,不能再失去一個了。」

    皇帝一直知道,賢妃在他面前雖然愛使小性兒,但她的度拿捏的極好,從不叫他生氣,只是覺得她活潑有趣。她是識大體的。否則也不會在身體虛弱到極點的時候,還勸說暴怒的他要冷靜。

    皇帝深吸口氣,又重重吐出,過了好一會兒,終於一字一頓道:「將大皇子與錦嬪打入宗人府,容後再審。」

    依他現在的心情,真想乾脆殺了那兩人算了。皇后原本也想著添油加醋,促使皇帝衝動之下殺了大皇子永除後患。

    可虎毒還不食子呢,一旦皇帝清醒過來又後悔了怎麼辦?所以賢妃現在的選擇是對的,對皇帝來硬的不行,裝可憐才是正途。

    「都退下吧。」皇帝背對著皇后等人,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疲憊,「賢妃需要休息。」

    待到一屋子的人終於盡數散去的時候,永湛慢慢地俯下.身,將臉輕輕貼在蕭章的手背上。

    蕭章驚愕地望向他。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可她發現……自己的手上,竟然濡濕一片。

正文 第064章 敲打心門

    其實蕭章一點都不疼。當系統讓她選擇是否懷孕的時候,她就想到了今天這一出。為了剷除異己,她選擇了假懷孕,還把懷上胎兒的日子做了變動。

    她不是沒有想過皇帝會傷心,會難過,可她沒想到,永湛竟然悲傷至此。

    這還是她初見時那個敏感又多疑,冷淡而殘暴的君主嗎?

    或許……喜怒不定只是他的表像。永湛只是用冷漠的外表,包裹住柔弱的心臟。他是皇帝,他怎麼可以有一絲一毫的軟弱呢。

    向來強大的人難得露出的一絲可憐模樣,最是讓人心疼。蕭章默默地望了他一會兒,輕聲道:「皇上,我累了。」

    永湛這才抬起頭,忙道:「那朕先出去,你好好休息,等會兒太醫再來為你把脈。」

    蕭章閉上眼睛,沒再應聲。

    或許,她的心真的是冷硬如石。或許,是經歷了太多的背叛和傷害,所以已經太難太難動心,像常人一樣去愛了。

    皇帝走後,她睜眼看向素白的床帳子。錦嬪素來愛潔,最喜歡白色,也不怕旁人忌諱,仍舊我行我素。

    錦嬪當年被親姐姐背叛,固然可憐,可蕭章同情她,也只是建立在錦嬪不會威脅到她的基礎上。現在嘛……蕭章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她確認錦嬪會今日行事,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錦嬪宮女的一面之詞,而是前段時間,德妃曾私下找過她。

    德妃趁夜而來,將偶然間得到的消息悉數告訴了她,想藉著蕭章的手打壓錦嬪。

    蕭章是這件事的主角,逃不了要參與其中。可她也並不想讓德妃就這麼漁翁得利。所以,她和德妃做了一個約定。

    再過幾日……就是錦嬪的死期了吧。

    ##

    由於錦嬪給蕭章下藥一事並無明確證據,錦嬪抵死不認,堅持是旁人陷害於她,意圖挑撥她與賢妃之間的感情,所以宗人府一時不好定她的罪。

    可大皇子承晉和他母妃是逃不了這一劫了。那天皇帝走出屋子,正好遇見匆匆趕來的吳貴妃,當即訓斥貴妃無德。

    事出突然,吳貴妃本能地抵賴,稱是賢妃陷害大皇子。

    永湛一聽這母子倆的說法竟如出一轍,更加認定大皇子是被吳貴妃教成這副德行的。立即下旨將她貶為吳嬪。

    至於大皇子嘛……

    已經搬回頤福宮的蕭章臥在床上,催促道:「怎麼不說了?」

    抱琴為難道:「太后……」

    她話沒說完,忽然被門口的一聲通傳打斷。接著,只見皇帝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走了幾步,永湛便是一愣,似是想起什麼似的,褪去外袍,在火爐邊暖了會兒手,才走近她床頭。

    他淡淡一笑:「怕過了寒氣給你。」

    蕭章抿唇:「小月子也是月子,皇上不怕不吉利啊?上回臣妾剛剛小產,皇上便進來看望臣妾,聽說太后娘娘很是不滿呢……」

    永湛微怔,搖頭道:「沒事的。不看著你,朕不放心。」

    那天她臉色蒼白的被擁簇在錦被間,瘦弱的彷彿風一吹就要散了。流產傷身體,他實在擔心。

    他握住她手,蕭章立即感到一股暖意。她沒力氣掙開,索性由他了。皇帝就像個小孩子似的笑,給她講著外面的事情。

    再過兩天就要過年了。

    年前突生變故,太后極為不悅。先是斥責賢妃狐媚惑主,竟讓皇帝進了不乾淨的房間,又是力保大皇子,為大皇子的罪行開脫。

    皇帝煩的不行,但他以孝治國,又不好與母親爭執。每次從慈和宮出來,都是陰著一張臉,只有到頤福宮裡才會面色稍霽。

    永湛笑道:「過年的時候,你還是好好在屋裡養著,年宴就不必去了。回頭朕叫人在頤福宮擺上幾桌,讓你的奴才們樂呵樂呵,也不至於太過孤單。」

    蕭章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過年於她,其實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她忽然有點想念母親了,遠在斯坦星的母親。

    只有她在這裡平安完成任務,才能回母星治好母親的病……所以,她必須狠下心,不能對這裡的人甚至一草一木有太多的感情。

    他們都是她利用的對象。蕭章提醒自己。

    皇帝見她鬱鬱寡歡,還以為她身體不適不愛說話,坐了一會兒就去處理政務了。

    過了一會兒,清水進來通傳,吭吭哧哧地說是吳貴妃……不,吳嬪來了。

    吳嬪只是被貶,並沒有被禁足。只是一般的人受此大辱,肯定要縮在宮裡頭不出來。這吳嬪果然不同於平凡人,仍活躍於六宮,企圖用過去的勢力東山再起。

    清芷急道:「管她做什麼,攆出去!」

    「慢著。」蕭章沉靜道:「讓她進來吧。」

    抱琴橫了清芷一眼,斥道:「真是被主子寵壞了,這裡是你擅做主張的地方嗎?」

    清芷恨聲道:「他們母子把賢主子害成這樣,她怎麼還有臉來……」

    「給賢妃娘娘請安。」走進來的吳嬪打斷清芷,平靜地行禮。

    蕭章抬眸望去,吳嬪竟一夜老了十歲般,原本一頭保養的烏黑烏黑的長髮,已白了小半。

    「免。」蕭章警惕地並不多言。

    吳嬪卻不起身,跪在她窗前,叩首道:「請娘娘高抬貴手,饒晉兒一命。」

    抱琴往蕭章身後又墊了一個墊子,扶著她坐得高了些。

    蕭章坐起身,命令道:「除了抱琴都下去吧。」

    清芷是被清妍拉了一把才走的。

    蕭章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昔日高高在上的吳貴妃,如今的吳嬪。

    她娘家應該還挺受皇帝重用的……莫不是前朝生了變故,皇帝才會處置吳嬪?

    蕭章道:「姐姐起來說話吧。」

    吳嬪哭道:「晉兒年紀小不懂事,一時昏了頭才會對娘娘不敬,求娘娘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給我們母子倆一條活路……」

    「姐姐不必多言。」蕭章應承:「在皇上面前,我定當竭力為姐姐母子美言。若姐姐不信,可留下修竹在這裡聽著。」

    吳嬪驚訝地抬頭,臉上閃過驚愕、歡喜、後悔、愧疚等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看起來尤為怪異。

    蕭章的笑容也透露著某種古怪:「我累了。」

    吳嬪忙道:「臣妾告退。」

    隔天皇帝來的時候,蕭章果然跟他說起了大皇子和吳嬪的好話,將罪責都往自己身上攬。

    她說:「都是我不好,不該一個人呆在屋子裡。」

    皇帝顯然對此事已經調查的十分清楚,搖頭道:「是錦嬪支開了你的宮女。」

    她又說:「大皇子年幼,吃多了酒才會一時將臣妾認錯……」

    皇帝冷笑道:「那天他並沒有飲酒。」

    蕭章道:「那……看在吳貴……吳嬪服侍皇上多年的份上……」

    「朕不殺他已是仁慈。若不是太后阻攔,朕早就處置了他這個逆子!」永湛擁住她,只覺得心痛的彷彿被人碾壓過一般,心疼到了極點。她的身體這樣柔軟,跟她的心思一樣,善良、寬容,被人欺負成那樣還幫著他們說好話。

    皇帝這是心疼糊塗了,才會有這種糊塗的想法。

    不過蕭章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永湛愧疚地在她耳邊低喃:「若不是才晉了你為賢妃……真想立即冊你為貴妃,皇貴妃也好……」

    她靠在他懷裡,細聲細語地說:「多謝皇上厚愛,賈家承受君恩已厚,臣妾不敢再乞求恩典……」

    她故意說「賈家」而不是她,表面是拒絕皇帝晉封的美意,實際上是在提醒皇帝,不能冊封她沒關係,可以恩及她的家族。

    皇帝會意,說起給她父親賈政陞遷一事。蕭章淡淡笑笑,不置可否,卻說起她大哥賈珠的好處來。

    永湛此時恨不得將天下最好的送與她,自是一一應承了。

    ##

    過年那天,蕭章果然沒有赴宴。她的身體恢復得很快,已經可以下地了。清妍卻是不依,硬要她擁被坐在床上,宮人們依次挨個兒給她拜年。

    等奴才們行完了禮,清妍呈上一桌精緻的膳食,親自給蕭章布膳。

    小廚房熬了補身子的野菌野鴿湯,好喝的要死。蕭章喝出一身薄汗,鬧著要扯去被子,一隻修長的手攔住了她。

    蕭章抬頭一看,不由噗嗤一笑:「原來是溶姐姐來啦。」

    水溶白淨面孔微紅,收回手道:「我喝多了酒,出來吹吹風,路過頤福宮,就想著來看看你。倉促之下,才,才借了宮女的衣裳……」

    蕭章但笑不語。這回在她身邊服侍的不是抱琴,而是清妍。好在清妍為人謹慎,遇事又頗為淡定,見到水溶並不驚訝。

    水溶道:「你身上好些了嗎?」

    蕭章頷首:「嗯,好多了。回頭幫我帶句話給太上皇,說元春過些日子身子好了就去給他老人家請安。一切都好,千萬別叫他擔心。」

    水溶苦笑道:「你不知道,本來你出事,我們都想瞞著他,省得他又不痛快。誰知後來母后鬧了起來,父皇知道了,把我大罵了一頓,到現在都不肯見我呢。」

    蕭章笑笑:「今兒過年,你去給老爺子磕個頭,說幾句吉祥話,保準又把你摟在懷裡親。」

    她看清妍一眼,笑道:「不行不行,若是被太后瞧見了,還以為太上皇抱著哪個小美人說笑,不得打翻了醋罈子呀!」

    「你!」水溶憋紅了臉,甩袖道:「看你伶牙俐齒的,想來是沒什麼大礙了。既如此,小王告退。」

    他退到門口,又想起一事,回過神遙遙一揖:「恭祝小嫂子新春萬事大吉……」

    吉利話說了一堆一堆的,才被蕭章趕跑了。

    水溶一走,清妍立刻表忠心,表示不會說出此事。蕭章笑道:「好姑娘,我若疑心你,也不會叫你管我膳食。」

    清妍略詫異地說:「可那時候奴婢向主子說起宮中舊事,儘管如此,主子仍並未重用奴婢……」

    蕭章柔聲道:「若不冷落你,怎麼能看出誰才是別人埋在我這裡的釘子……」

    清妍一驚。

    蕭章諱莫如深地笑了笑:「再給我夾一塊梁大廚醃製的小黃瓜,味道真好。」

    其實那日出事的時候,抱琴原本是會被錦嬪的宮女支走的。可皇后的人搶先一步,叫走了抱琴。

    抱琴到了皇后那裡,卻見清芷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了皇后寢宮。

    聯想清芷平日言語,不難推測出,清芷是皇后安插在賢妃身邊的人。

    而清妍……她們雖懷疑過她,但清妍家世平白,行事穩妥,如今看來,比素日活潑的清芷更為可用。

    ##

    蕭章沒打算等到午夜,用膳過後便洗漱一番,打算睡了。

    她把宮女們都趕了出去,放鞭炮,吃餃子,隨她們玩耍,全不幹預。

    她躺在床上,卻並沒有睡著。外面太吵,月光太明亮,錦被雖厚,但被窩已經涼了。她不想擾了孩子們玩鬧的興致,再叫人來送暖爐。

    蕭章閉上眼睛,給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念了一遍往生咒。

    或許,這個孩子從來都沒存在過,也不該存在。但到底是她的選擇,讓他沒有辦法出生。

    念著念著,眼角忽然有淚滴滑落。她很吃驚。她明明並不難過,為什麼會哭?

    這時,一隻溫柔的手穿過黑暗,落在她的側臉上。

    男人的手帶著體溫,沒有一絲被風雪侵蝕過的嚴寒。

    永湛低聲說:「朕一直想你為什麼沒有哭。出了這種事,你怎麼會不難過。原來是在朕不在的時候……」

    他靠近她,呼吸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聞到他吞吐間不經意吐露的酒香。

    她打了他一下:「走開。」

    永湛跪坐在踏腳上,頭靠在她耳邊,低低地笑:「是過年啊。朕怕你一個人寂寞,過來看看你。」

    「我想睡了。」她不喜歡這種有人在她心門上敲打的感覺。「宮宴還未結束吧?皇上怎麼溜出來了。」

    「別想趕朕走。」永湛脫去衣裳,爬上床鑽進被子裡,身體燙得驚人。「朕學了好一陣子才學會如何裝作醉得不省人事,還要優雅的不省人事。好不容易表演完了,你可不許再趕人。」

    蕭章真是哭笑不得,還有皇帝專門練好長一段時間學習如何裝醉嗎?

    她拍拍他的背,好笑道:「都『不省人事』了,還不回自己宮裡。明天早上還要早起祭天吧?讓人上哪裡尋你啊。」

    「再躺一會兒,我再走……」他可能是真的有幾分醉了,都忘記自稱「朕」。「元元……」

    「嗯?」

    「你以前都怎麼過年?」

    蕭章回答的很簡單:「和家人一起。」

    「和家人……一起……」他重複。「我也想那樣。」

    她有點不耐煩:「皇上不就是和家人一起呢嗎?」

    永湛慢慢地搖了搖頭:「我從未離開過家,可我覺得,家離我好遠……」

正文 第065章鏟 剷除異己

    皇帝在她這躺了一會兒,後半夜還是走了。一併帶走了蕭章的睡意。

    她睡不著,透過窗欞瞧著月亮。月色漫著薄霧,纏在梅朵兒才,隱有梅香與遠處的說笑聲一併傳來。

    蕭章笑笑,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可我並不寂寞啊……這樣很好。」

    有種女人外表強大,可內心脆弱。這種女人不能太要強,因為所有外強內弱的女子都被傷的那般決然,那麼不留餘地。她們寂寞了那麼多年,卻連一個相知相守的人也沒有。

    皇帝以為她是這樣的。

    可她並不是。

    家中的變故,前世的經歷,都已讓她的內心足夠強大。就算年夜一個人過,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水溶來看她,皇帝來看她,還是因為……他們不瞭解她啊。

    不過,這樣也好。蕭章並不想讓別人完全瞭解自己。

    ##

    新年到了,宮中雜事繁多。若蕭章沒在這個節骨眼上小產,還不一定被皇后使喚的累成什麼樣。

    如今她坐著小月子,皇后使喚不得她,只好將雜事託付給貞妃和麗妃。

    貞妃插手宮務,是因為資格老。至於麗妃,皇后就是完全看著蕭章的面子了。

    這可把德妃眼紅個半死,跑到頤福宮來,明面上說是探望賢妃,實際就是來抱怨:「皇后娘娘這是什麼意思,同是妃位,妹妹你就罷了,憑甚用她們兩個,卻不用我?!」

    蕭章還有用得著德妃的地方,並不急著翻臉,淺笑道:「許是皇后娘娘顧念著德妃姐姐還要照顧大公主,分不開身……」

    德妃輕哼道:「大公主都七歲了,又不是三歲的奶娃娃,這話應該用在貞妃身上才對,大皇子才三歲呢,她哪有精力管什麼宮務!」

    蕭章安撫道:「其實……說句老實話,妹妹倒覺著這樣也好。」

    德妃薄怒:「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章慢悠悠地說:「如今皇后貞妃麗妃忙於宮務,一時抽不出身來。吳貴妃被貶,錦嬪被囚,我身上又不乾淨……也就只有姐姐你和宛嬪、底下的幾個常在答應能侍寢了。」

    德妃心中一動,雖摸不到權力,能重新獲得皇帝寵愛也是極好的。

    「那……」德妃眼珠兒一轉,笑道:「還請妹妹在皇上面前多為我美言幾句。」

    「那是自然。」蕭章笑道:「不過啊,咱們兩個素來不親,我冷不丁提了,皇上還以為我是為了打壓宛嬪,故意這麼說的呢。」

    德妃急道:「那怎麼辦?」

    蕭章淡然道:「姐姐別急。回頭我就跟皇上說,大公主身子抱恙便是了。到時候皇上到了你那裡,就要看姐姐的啦。」

    德妃大喜,道了謝就要回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要從大公主處下手了。虧得這個母親狠心至此,竟真的要把自個兒的閨女弄病,以圖寵愛。

    蕭章攔了她,沉吟道:「錦嬪……姐姐去看過她嗎?」

    「自然是看過了。」德妃的臉色短暫的白了一下,隨後輕笑道:「那小賤.人還以為自己就要被放出來了,還跟我放狠話,說是出來之後不會輕饒我呢。」

    蕭章淺笑:「只要姐姐別忘記了答應過我什麼,錦嬪就不可能再有出頭之日。」

    「你放心便是,」德妃挺起胸,後背挺得直直的,「當初我來找你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並蒂雙生,必有一亡。」

    她與錦嬪雖未姐妹,但積怨已久,德妃想除掉錦嬪,錦嬪又何嘗不想除掉德妃?既然兩人都是彼此心頭的一根刺,那就要看誰下手更快、更狠,率先拔掉這根刺了。

    ##

    其實小產用不著養這麼多天,皇后「心疼」她,特意讓蕭章做足了月子,才肯放她出來。

    解禁那天,蕭章泡了好久的澡,才心滿意足地走出浴桶。

    沐浴完畢,換了身新裁的淡青色冬裝,門口通傳道是皇后來看她了。

    蕭章忙出門去迎,只見皇后雖打扮得端莊華貴,但臉色極差,眼圈一片烏黑,擦了多少粉都遮不住。

    皇后瞧見她卻是一愣,沒想到賢妃小產之後不但沒有氣血不足臉色暗黃,養了這一個月,反倒比當初更漂亮幾分,皮膚嫩的好像剛剝殼的雞蛋,吹彈可破。

    身為女人,皇后有一瞬間的嫉妒。不過她很快提醒自己,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弛,她是正宮皇后,用不著跟手底下的人較勁。

    所以皇后大方地笑了笑,說起了恭喜她容顏更勝從前的話。

    蕭章剛才照過鏡子,心想著許是閒著沒事泡了一個月靈泉水的緣故,並沒有太在意。

    兩人正圍爐促膝而談,一個宮女忽然跑到門口,被清芷攔住了。那宮女急得不行,一時又進不去,只好把事情跟清芷說了。

    清芷聞言竟神色大變,愣了好一會兒才走到皇后賢妃面前,跪下說:「啟稟皇后娘娘賢主子……出,出事兒了。」

    皇后忐忑地問:「怎麼了?」

    「錦嬪……」清芷似是難以啟齒,艱難道:「……有孕了。」

    皇后只覺腦中一聲驚雷轟隆而過,震驚過後,卻不由得面露喜色。

    ——好啊!如果她沒有記錯,皇帝這幾個月並沒有臨幸錦嬪,那麼這孩子就是……很有可能是大皇子的!

    如果是大皇子的孩子,那麼不光錦嬪,大皇子也活不成了!沒了大皇子的吳嬪,就再也不配做皇后的對手。

    「娘娘。」蕭章見她面色不對,連忙提醒道:「不管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咱們還是盡快封鎖消息,別讓這事傳開才是!」

    皇后如醍醐灌頂般,感激道:「是,你說的是。來人……」

    蕭章說的沒錯,無論是皇帝戴了綠帽子還是真的當了爹,錦嬪有孕的事情都得被壓制下來,局勢才更於她們有利。

    「雖說彤史上沒有記錄皇上臨幸過錦嬪,不過咱們還是叫人查一查為好。」蕭章道:「還可以更直接一點……請皇上過來問一問。」

    不等她派人去請皇帝,清妍已迎著皇帝進了屋。蕭章見了他也不奇怪,今兒是她出月子的日子,皇帝肯定還是要來的。

    皇后不愛攤上這爛攤事,讓報信的宮女把事情跟皇帝說了。饒是那宮女小心翼翼地稟告,還是被皇帝遷怒之下踢了一腳。

    蕭章忙拉住他,柔聲勸道:「皇上,底下人什麼都不知道呢,您得把這事兒瞞下來。」

    看永湛的反應,就知道這孩子肯定不是他的了。

    盛怒之下,他對蕭章也沒什麼好臉色,沉聲道:「瞞下來,認下那個孽種麼?」

    蕭章毫不畏懼地迎著他的目光,坦然道:「是,那就是皇上的孩子。皇上應該盡快把錦嬪從宗人府放回來才是……」

    皇帝緊緊盯著她的眸子,瞳孔慢慢地放鬆,長歎一聲,肩膀垮了下來。

    他知道賢妃說的沒錯,此事不能鬧大,否則有損皇家體面。就算是要處置錦嬪,也得換一種方式。在這宮裡想弄死一個人,法子可多了去了,犯不著他跟著一起丟人。

    至於這個孩子是誰的,一想到之前錦嬪幫著大皇子企圖搶佔賢妃,不用腦子想都明白了。只是,皇帝到底還存了一絲希望,叫人提了大皇子來親自審問。

    大皇子聽說錦嬪懷孕了,嚇得面如土色,一個勁兒的說自個兒跟錦嬪半點關係沒有。他話說的太絕對,反倒引人生疑。

    皇帝又召來錦嬪的宮女審問,剛開始誰都不肯說,後來拖出去打了幾板子,就有人扛不住了。橫豎都是死,還不如揭穿了這對狗男女,她們也少受一點折磨。於是便有人招供。

    大皇子抵死不認:「這些奴才們最會捧高踩低,她們看我現今沒落了,所以胡言亂語,一定是被別人收買了,父皇可不能輕信她們啊!」

    憑著宮女的一面之詞就處置了大皇子,這事兒也的確有點不像話。

    正僵持不下之時,德妃與吳嬪竟同時來了。

    吳嬪的套路,無非一哭二鬧三上吊,拉著皇帝回憶往昔美好。吳嬪向來頗為淡定的一個人,又上了些年紀。皇帝看她這般模樣,回想起昔日情分,還真生了幾分惻隱之心。

    也罷,只處置了錦嬪便好,大皇子還年幼不懂事,此事很有可能是宮人們捕風捉影,冤枉了他……

    皇帝剛生出這種念頭,就見德妃上前幾步,跪在殿中央,字字清晰地說:「臣妾有罪。」

    「哦?」皇帝本不欲在這時候理會她,但想到德妃畢竟是錦嬪的親生姐姐,說不定知道些什麼,故道:「你何罪之有?」

    「臣妾其實……早就知曉大皇子和錦嬪的苟且之事。只是礙於姐妹之情,一直沒有揭穿他們,壞了皇家清譽,才會鬧出今日這等醜事。」德妃按照先前蕭章交待過她的話,演的情真意切:「一切都是臣妾的錯,請皇上降罪,臣妾甘願受罰!」

    皇帝拍案而起,一雙眼睛明亮得彷彿隨時都能噴出火來。這憤怒卻不是衝著德妃,而是對著大皇子的。

    他疼愛了多年的長子,竟然就是這麼個德行!企圖對他的寵妃不軌,害得賢妃小產不說,還令錦嬪有孕!

    這樣的人別說做太子,做皇子,簡直枉生為人!

    蕭章在旁邊看著,卻再也不像先前那樣替大皇子求情了。

    這與大皇子企圖非禮她、害得她流產的事情不同,畢竟,大皇子對她沒能做成什麼。而錦嬪和大皇子,卻是著著實實的發生了關係,還有了孩子。

    這是越過皇帝底線、絕對不可能容忍的事情。

    她先前為吳嬪母子求情,還能讓皇帝對她好感倍增、倍加憐惜。但這件事……根本就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她沒必要為了博一個賢名,去拔老虎的鬚子。

    當天晚上,錦嬪被迎回宮中,因有孕,帝大喜,加封為錦妃。

    次日,大皇子承晉於宗人府中暴斃而亡。

    半月後,錦妃意外跌入池塘,一屍兩命。

    大皇子死後,吳嬪也瘋了。

    皇后借助蕭章之力一下子解決了橫在心裡多年的心腹大患,一時間大為得意。只是她前段時間被新年的宮務壓得喘不過氣來,傷了身子,還沒來得及高興,自己先病倒了。

    後宮無主,皇后誰都信不過,左看右看,還是只能讓賢妃幫著管事。

    這個時候,在關鍵時刻作過證的德妃。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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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66章宮 宮裡宮外

    「哦?」蕭章柳眉微挑,淡笑道:「德妃姐姐也想管事嗎……」

    如今皇后病了,宮中又沒有了貴妃,德妃自以為是位分最高的妃子,神情便不復往日般還帶著點兒矜持,冷傲道:「賢妃妹妹可別忘了,當初是我挺身而出,吳嬪和錦嬪才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你啊,還是太糊塗了。」蕭章輕笑道:「你若順著我的意,我也就留著你了。但我這輩子,最討厭受人威脅。」

    「你……」德妃瞪起眼,「你什麼意思?」

    蕭章懶得解釋:「清芷,送客。」

    德妃冷冷瞪了擋在身前的清芷一眼,忽然冷笑道:「賢妃,你可別太得意了。差點忘了告訴你,前幾天本宮去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在鳳藻宮裡看見了清芷!」

    「德妃娘娘!」清芷驚慌道:「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德妃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了清芷和蕭章一眼,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清芷沒想到自己向來行事隱秘,還會被人發現,一時腿肚子有點發軟,不安地去看賢妃,卻見她仍是淡淡的,道:「皇上昨兒去德妃那裡了嗎?」

    清芷見她神色無異,看來是沒相信德妃的話,鬆了口氣,答道:「是,大公主又鬧了病……」

    蕭章點頭:「按我先前交待你的話,去吩咐大公主的乳母吧。」

    清芷應聲退下。

    當天傍晚,便傳出德妃為爭寵,不惜對親生女兒用藥的消息。

    皇帝大怒之下,貶德妃為貴人,大公主交由麗妃撫養。

    本來,永湛是想把孩子送到賢妃身邊的。蕭章並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就推說自己年輕,還是送到麗妃那裡去。

    皇帝一想也是,他跟賢妃,遲早還會再有一個孩子的。

    大公主雖是個女孩,卻是宮裡唯一的公主,麗妃很是高興,親自到頤福宮來道了謝。

    等送走了麗妃,清芷笑道:「主子真是高明,老早讓那德妃……不,德貴人,以為自己找到了爭寵的法子,沒想到大公主的乳母早就是咱們的人了,就等著她露出把柄來。」

    「本宮只是以防萬一罷了。誰知道德妃果真這麼不老實,竟妄圖踩到本宮頭上來了。」蕭章抬眸若有若無地望著清芷,低笑道:「你說……是不是很可笑呢。」

    清芷不知怎的,身子一顫,向來巧舌如簧的一個人,舌頭好像突然打了結。

    蕭章笑了笑,沒再理她,又著手處理起積壓的宮務。

    ##

    晚上,皇帝去了麗妃那裡看大公主。蕭章閒下來,就進系統去逛了一圈。由於吳貴妃、德妃、錦嬪的倒臺,她的餘額增至220點。

    一下子成了小富婆,蕭章還有點小激動呢。

    她迫不及待地領取了新任務。

    任務名稱:勇敢的寵妃啊,快去創造奇~跡~

    任務目標:晉級貴妃。

    任務獎勵:50點。

    好吧,才進宮半年多就叫她當貴妃,要是當上了,就真是個奇跡了。

    晚間洗漱過後,今晚正好是抱琴值夜。蕭章就叫她過來,主僕兩個躺在一張床上。

    看抱琴眉宇間似有憂色,蕭章問:「出什麼事了嗎?」

    抱琴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姑娘……剛剛府裡來消息,說是蓉大奶奶沒了。」

    蓉大奶奶……秦可卿?!

    算算時候,是差不多了。

    這晚,蕭章使用侵入功能,變成了……平兒。

    之前穿的都是些未婚人物,蕭章並不怕被枕邊人拆穿。不過這回穿成的平兒可是賈璉的通房丫頭……

    好在算算時間,賈璉和林黛玉還沒有從揚州回來。她需要應付的,暫時只有王熙鳳。

    而她這次想見的人就是鳳姐兒。

    她記得原著中秦可卿在臨死前曾與王熙鳳托夢,可鳳姐兒並未重視此事。

    秦可卿這人怎麼樣先不說,這幾句話是真真切切有些道理。

    趁著閒下一點功夫,她先是問了鳳姐兒方纔的夢靨,等鳳姐照實說了,又是一番勸誡。

    蕭章很想知道,前段時間她對王夫人的提點有沒有用。

    好在看來是奏效了。元春小產的事情,賈府的人肯定聽說了。他們不清楚宮中的情況,必然擔心賢妃會就此失寵,所以都收斂了不少。

    確認了鳳姐沒有再放高利貸之後,蕭章沒再多呆,重回宮中。

    睜開眼睛後,她就再睡不著了。她在想,賈府這個家讓誰來管合適。

    王熙鳳雖然精幹,但她生性已定,不是輕易能改的。收些銀子,藉著賈府的勢力幫人做些不法的勾當,這檔子事兒真是防都防不住。

    尤氏也好,王夫人也罷,似乎都不太合適……想著想著,蕭章眼睛忽然一亮。現在賈珠不還活著呢麼!李紈也可以管點事情呢。

    倒不求架空了鳳姐,起碼李紈為人厚道些,分一分鳳姐兒的權也是好的。

    直到天要亮了,她才重拾睡意,想要小睡一會兒。誰知瞇了一會兒,天剛濛濛亮,外頭忽然來人,叫她去慈和宮拜見太后。

    ……大早上的,簡直要命。

    太后年紀大了,覺少,早起並不奇怪。可她那麼早特意叫人去叫蕭章,顯然是在為難她了。

    蕭章坐在轎子裡的時候還有點迷糊,等下了轎子被冷風一吹,立馬就清醒了大半。

    和上回一樣,太后先把她擱在花廳裡晾了半個時辰。等到傳她去正殿的時候,貞妃和宛嬪正一左一右地坐在太後身側。

    出乎意料的是,太后這次對她竟然是笑著說話的:「賢妃,聽說皇后讓你暫掌鳳印?」

    「是。」

    「從今兒開始,你就把鳳印交給貞貴妃吧。」

    貞貴妃?

    蕭章狐疑地向貞妃望去。

    貞妃只是羞澀地一笑。

    太后像個打贏了勝仗的小孩子,得意地說:「本宮已經下了懿旨,晉封貞妃為貴妃。貞妃資歷最老,膝下又有三皇子,怎麼,賢妃有什麼不滿嗎?」

    蕭章笑道:「臣妾只是不懂……鳳印在臣妾這兒呢,太后娘娘的懿旨上不蓋鳳印,也會生效嗎?」

    太后微微變色:「本宮雖然已經不管宮務,但這點權力還是有的。你少費口舌,快點把鳳印交出來吧!本宮還要晉陞宛嬪為宛妃。」

    蕭章眉毛一挑。

    這就更過分了,怎麼還要晉陞宛嬪?

    她不動聲色地問:「敢問太后娘娘跟皇上、皇后娘娘商量過了嗎?」

    太后拍案,怒道:「怎麼,難道本宮還做不了主嗎?本宮想晉陞誰就晉陞誰,偏不抬賢妃你的位分,你還能不聽本宮的話不成?」

    蕭章輕吐出口濁氣,淡淡道:「鳳印在臣妾手中,臣妾不明白為什麼要聽從太后娘娘的胡話。」

    「胡話?!」太后正要動怒,只聽宛嬪嬌聲細語道:「賢妃娘娘……你,你怎麼這麼對太后娘娘說話呢?」

    「太后娘娘年紀大了,神志不清,說些胡話,也在常理。」蕭章不為所動,淡然道:「宛嬪整日來慈和宮,難不成是鼓動太后給你提位分的?」

    宛嬪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慌忙解釋道:「不,我,我沒有……」

    還是貞妃會說話,柔聲道:「賢妃妹妹,我倒沒什麼,你先給冊封宛嬪妹妹的懿旨上蓋上鳳印罷。如今四妃之位空了一個,下麵的人也不好填補。」

    「哪有什麼下面的人呢,貴人位也就只有德貴人一個罷了。」蕭章輕笑道:「貞妃姐姐可真會做好人。我來之前,四妃之位空缺了那麼久,也沒見後宮出了什麼亂子啊。」

    貞妃還要說話,蕭章乾脆地行禮道:「太后娘娘放心,此事臣妾定會跟皇上皇后好好商量的。臣妾身上事兒多,就先告退了。」

    「等等……」太后叫住她,蕭章裝作沒聽見,轉身走了。

    晚上皇帝來了,兩人說起這事兒,皇帝瞧著她的臉色,沉吟道:「也不好不給母后面子……貞妃跟在朕身邊多年了,就先晉她為貴妃吧。至於宛嬪,才抬了嬪位沒多久,就算了。」

    她窩在他懷裡,悶悶地「嗯」了一聲。

    皇帝見她鬱鬱寡歡的樣子,伸手在她臉頰上輕輕捏了一把,低聲道:「你別心急。這些妃嬪裡頭,你年齡最小呢。」

    「唔……知道了。」

    永湛見她還是不怎麼高興的樣子,搖了搖她的肩膀,哄道:「這幾日皇后病了,累壞你了吧?不如等忙過了這一陣子,朕准你回家省親去,怎麼樣?」

    嗯?元妃省親?

    這一出是挺有名的,不過蕭章不大樂意回賈府去。

    回去一趟,不過流幾滴眼淚,說幾句客套話,於她行事無益,反倒平白花費了不少銀子。

    雖說不能建大觀園略為可惜……不過那些風流之事,只要存在於書本裡就好了。她犯不著為了那些無關於她的風月,害了自己甚至全家人的性命。

    ##

    太上皇消息靈通,第二天就把蕭章叫了去。

    老爺子先是埋怨了太后兩句,眼角餘光瞥見水溶,終究顧忌到太后是他生母,目光一轉,就將話題一併引到蕭章身上。

    「聽說皇帝有意讓你家去?」

    「是。」蕭章小心翼翼地說:「臣妾擔心家中過於破費,故而沒有輕易答允。」

    太上皇讚賞道:「難得你如此識大體。以後,就把宮裡當做自己的家吧。把我當做你父親,水溶就是你那個有玉的弟弟。」

    蕭章忍不住噗嗤一笑,水溶卻惱了:「父皇,兒臣比賢妃娘娘大兩歲呢!」

    太上皇白他一眼:「嘿,誇你長得年輕俊俏,你還不樂意聽,得,下回不說你成了吧。」

    父子倆相視一笑,水溶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蕭章提起秦可卿死時,他去路祭,見到寶玉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受了和她關係好的影響,水溶看起來十分欣賞寶玉,倒讓蕭章有幾分汗顏:「算了吧,我最怕旁人太縱著他。北靜王常住宮外,得空還勞煩你幫著提點寶玉一二,不要叫他太過胡鬧了……」

    水溶自是依了下來。等二人從太上皇那裡告退出來,蕭章又特意囑咐了一句,叫水溶叮囑寶玉,別搶了忠順王爺的琪官。

    說起那個忠順王爺……賈府的敗落,似乎和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呢。

正文 第067章 莽撞太章子

    她這話說的具體了些,水溶不由生疑。但他個性使然,並未點明,只是淺笑著問她:「娘娘見過皇兄嗎?」

    蕭章搖搖頭,稱自己只是進宮前聽寶玉說起過琪官的美名,擔心他會衝動闖禍,故而有此一提。

    水溶不是個愛糾纏於細節的人,釋然笑笑,兩人便相對施禮作別。

    ##

    皇帝點了頭,冊封貞貴妃的事情就算是定了。

    蕭章去皇后那裡請安的時候,病中的皇后似是鬆了口氣,又像是不甘:「好在宛嬪沒有抬位……貞妃……向來穩重,是她,也就罷了。」

    皇后實在是怕了,怕弄出第二個吳貴妃來。

    蕭章神色微閃,但見病中的皇后面色蠟黃,盡顯老態,那些擔憂的話語還是沒有說出口。

    何必再給皇后添堵呢。她欠了皇后不少人情,幫她除掉吳貴妃也只是因為吳貴妃用賈家威脅她的原因。她是時候幫皇后做點什麼了。

    蕭章左思右想,都覺得貞妃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她實在太平淡了,存在感低得如同白水,可是饒是如此,她還是無法被人遺忘,仍在宮中佔據著重要的位置。

    貞貴妃將是皇后最大的威脅。

    蕭章料想的沒錯,貞貴妃剛剛晉陞沒多久,就攬去了後宮最重要的幾樣活計,架空了蕭章的權力。

    蕭章一時也沒有辦法,誰讓貞貴妃是貴妃,她低了一級呢。

    就連寵著她的皇帝都向著貞貴妃,說貞貴妃是宮裡的老人兒了,而賢妃畢竟年紀輕,凡事要多跟貞貴妃學著一點。

    蕭章對付旁人的時候還挺淡定的,但不知怎麼了,一聽皇帝也這麼說就覺得心煩。

    永湛看出她鬱鬱寡歡,白天雖仍是萬年冰山臉,晚上卻變著法地討好她,想讓她高興一點。

    極樂時,她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叫道:「永湛!永湛!」

    他許久沒聽到人叫他名字,心底莫名慌了一下,本能地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再喚。只那兩聲,他的心都酥了,哪裡還敢再聽。叫別人聽了去,對她也是不好的。

    她卻不管,啞著嗓子叫個沒完。皇帝最後是敗給她了,長長地喟歎一聲:「就隨你高興吧……」

    第二天開始,蕭章還就真的隨自己高興,什麼事兒都不管了。閒了就去太上皇和皇后那裡坐坐,把大小事都丟給了貞貴妃。

    貞貴妃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就又交待給宛嬪一些活計。

    這天蕭章看著皇后服藥的時候,正好遇到太子過來請安。

    太子今年十一歲,正是小霸王一般的年紀,平時甚少見他過來請安。今兒也不知道是吹了什麼風,竟把這位小爺請來了。

    太子斜斜睨了蕭章一眼,並不理會她,只是對病榻上的皇后草草一禮。

    皇后見到兒子,欣慰笑道:「太子,這是賢妃娘娘。」

    太子傲慢地「嗯」了一聲。

    皇后面色微變:「太子,還不快給賢妃行禮?」

    太子挑眉道:「母后,兒臣是一國儲君,為什麼要給一個妃子行禮?」

    皇后皺眉道:「賢妃是你的長輩。」皇后說完,不安地望了蕭章一眼,忙又對她補充道:「賢妹妹,太子還小,不懂事……」

    蕭章剛要說「沒事」,又被太子搶了白:「長輩怎麼了,兒臣身份比她尊貴,就不必行這個禮了。」

    蕭章好笑地望著這個還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太子,慢條斯理地道:「太子殿下,話可不能亂說。皇上以孝治國,世人皆知。」

    「怎麼?」太子冷笑道:「你還敢逼著本太子給你行禮了?」

    蕭章矜持地笑笑:「本宮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太子言行,似乎略失妥當。」

    「你!」太子沒想到有人敢這樣教訓他,還是當著皇后的面。他正要發火,忽然想起皇后一定會護著他,何不讓皇后來狠狠罰這個妃子。所以他走近皇后,哭聲道:「母后,她竟敢指責兒臣,母后一定要狠狠罰她,為兒臣做主啊!」

    誰知皇后這次卻板起了臉,拉住太子的手臂,認真地說:「太子,你也長大了,要明事理才行。賢妃娘娘是母后的好姐妹,你以後要好好對她,知道嗎?」

    「哼!」太子甩開皇后的手,朝蕭章呸了一口,跑了出去,邊跑邊罵:「什麼東西!」

    蕭章看著太子的背影逐漸遠去。和皇后一樣,她的眼裡寫滿擔憂。

    難怪皇帝不喜歡太子……真不知道這孩子像誰,竟然這樣……不可愛。

    如果他不是故意裝出來的話,以太子這幅德行,只怕太子被廢是遲早的事情了。

    ##

    從皇后那裡回來,已是傍晚。清妍過來幫她換衣淨手,預備晚膳。

    晚上有蕭章愛吃的掛爐山雞,吃的正香,見宮女匆匆忙忙地走進來,就知道又出事了。

    「什麼事兒啊?沒看見主子正用膳呢。」抱琴道。

    清水急道:「啟稟主子,天剛擦黑的時候,太子殿下撞了宛嬪娘娘的轎子。」

    抱琴瞪她一眼:「這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是宛嬪摔壞了嗎?」

    「不是……」清水瞧著蕭章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宛嬪娘娘……有喜了。」

    蕭章夾西蘭花的動作一滯,但她並沒有放下筷子,很快又夾起那塊西蘭花放到嘴裡,慢慢地咀嚼完了,才擦擦嘴問:「太醫怎麼說?」

    清水道:「說是被太子爺驚了這麼一下,脈象有些不穩,好在並無大礙。」

    蕭章頷首道:「走吧,去看看。」

    因為蕭章是吃飽了飯才動身的,到了宛嬪宮裡,該來的人除了皇后,皇帝、貞貴妃、麗妃等人都已經趕來。

    貞貴妃見她來了,笑盈盈地迎了過去,拉著她的手走到宛嬪床前,溫和地說:「賢妹妹的孩子剛沒了,宛妹妹的孩子就來了,總算是老天庇佑皇上。」

    貞貴妃這是給宛嬪拉仇恨呢還是拉仇恨呢?

    蕭章淡然一笑,別過身對皇帝一禮:「臣妾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所有人都有些吃驚地望向她。

    永湛很高興,真的很高興。對皇帝來說,繁衍子嗣是第一位的,至於子嗣是從誰的肚子裡生出來的,畢竟還是次要的。

    看見蕭章這樣,他心中閃過短暫的心疼,不過還是歡喜佔據了更多。他拉住她的手,將她拽到身側,柔聲道:「咱們抓緊些,你也快點懷上一個。」

    蕭章笑笑:「好。」

    貞貴妃笑道:「宛嬪妹妹有了身孕,也該提一提位分了。」

    皇帝正要說話,宮人忽然通傳太后駕到。眾人禮畢,太后滿面喜色地說:「貞貴妃說的不錯,是該提一提木婷的位分了。」

    就連蕭章都覺得宛嬪晉妃順理成章之時,皇帝卻道:「母后,此事還是容後再議吧。」

    太后微微皺眉:「皇兒這是為何?」

    「皇后尚在病中,冊封大典不便舉行。」皇帝有板有眼地說著:「之前貞妃抬位,典禮規模遠遜於當年吳妃,已是委屈了她。」

    太后生怕委屈了宛嬪,此刻果然猶豫起來。

    麗妃怕蕭章不痛快,忙幫腔道:「是啊,再說冊妃典禮冗雜,事務繁多,宛嬪正是頭三個月的危險期,累壞了身子可怎麼辦?不如等小皇子平安生下來了,再言冊封之事。」

    太后頷首:「麗妃所言甚是,那就等木婷誕下皇子之後再為晉封吧。」

    宛嬪勉強地笑了笑,她想說如果是個公主怎麼辦,可是看著太后滿臉的歡喜,她到底沒敢說出口。

    貞貴妃的笑容也很勉強:「是臣妾考慮不周,光顧著替宛嬪妹妹高興了。」

    太后安撫地拍了拍貞貴妃的手,道:「你是個好的,我心裡頭明白。」

    蕭章別過臉,權當沒聽懂太后的弦外之音。

    「皇帝。」太后忽然問:「太子人呢?」

    皇帝道:「兒臣讓他回東宮去,閉門思過了。」

    「閉門思過?」太后不滿道:「他差點損害宛嬪腹中龍胎,這事兒就這麼罷了?」

    皇帝無奈道:「那不知母後的意思是?」

    太后冷笑道:「皇后也不知從哪裡聽來的風聲,知道了宛嬪懷孕一事,就挑唆太子撞了宛嬪的轎子,其心可誅!」

    蕭章在旁邊聽著,忍不住冷笑出聲。這太后的腦洞也太特麼大了吧?宛嬪懷孕才幾天,皇后怎麼會知道?

    皇帝正要開口解釋,太后猛地瞪向蕭章:「賢妃,你笑什麼?」

    蕭章笑道:「沒什麼,臣妾只是高興。」

    太后治不了她,搖頭看向皇帝:「皇帝啊,你看看你的皇后、太子,還有這個賢妃,有哪一個能讓人放心的?今日之事與賢妃無關也就罷了,可這太子,必須嚴懲!來人,去把太子帶過來!」

    這裡頭太后輩分最大,宮人無法,只得去請太子。

    沒過多久,太子就被領來了。

    皇帝此時感到十二萬分的為難。他的確不怎麼喜歡太子,可他覺得既然宛嬪和孩子都沒出什麼事,讓太子閉門思過也就罷了,還要怎麼嚴懲呢?太后把皇后和賢妃都扯進來,已經讓他很不高興了。

    蕭章不打算為皇帝解圍,讓太子那個熊孩子被罰她也沒什麼意見。

    所以她只是默不作聲地呆在一邊,順便用眼神示意麗妃也不要多嘴。

    皇帝猶豫了半天,正要開口,卻聽貞貴妃低聲道:「母后,太子還只是個孩子呢,哪裡會有那麼多壞心眼。就當是為了宛嬪妹妹母子祈福,還是不要大動干戈了吧……」

    太子知道太后一向不喜歡自己,偏寵他的三弟,所以對太后行禮的時候並不如何恭敬。

    聽到三皇子的養母貞貴妃為他求情的時候,不得不承認,太子有幾分驚訝。

正文 第068章 悲喜交加

    貞貴妃這麼一說,倒讓宛嬪陷入尷尬的處境。方纔她應該主動說這話討好皇帝才是,反正太后不會真的惱了她……

    宛嬪見皇帝贊同地望了貞貴妃一眼,亡羊補牢,說了幾句為太子求情的話。太后見她都這麼說了,這才作罷。

    當晚,皇帝自然是要留宿在宛嬪宮裡的。蕭章做轎子回去的一路上,一言未發。幾個丫頭看得擔心,數清芷臉色最為擔憂。

    回到頤福宮,清芷扶起蕭章,小心翼翼地說:「主子,今兒內務府送了進的冬裝來呢,讓奴婢拿來給您看看吧?」

    蕭章擺擺手:「時候不早了,本宮累了,明兒再看吧。」

    清芷忙道:「那奴婢為主子準備熱水和花瓣,沐浴解乏如何?」

    蕭章淡淡的點了點頭,由著清芷為自己褪下水紅色的大氅。在清芷蹲身的時候,她與抱琴對視一眼,彼此心領神會。

    清芷準備的洗澡水……是用不得的。

    蕭章當初願意投靠吳貴妃,一是為了自己地位穩固,暫且不受吳貴妃所害。二則是因為……吳貴妃告訴了她一個驚人的秘密。

    皇后看上去溫和無害,甚至有一點無用。可她畢竟掌管著後宮。幾乎每一個妃嬪身邊,都有皇后安插的釘子。她們不出挑,也不過分平庸,掌管的都是主子穿衣打扮、沐浴更衣之類的事宜。

    她們不僅在妃嬪的衣服上熏了避孕的香,還在洗澡水裡做了手腳。因為怕被人發現,並不是每次都會用特殊的洗澡水,只有在侍寢後幾日才會連續用。而蕭章這種得寵的妃子,差不多是天天泡那種水。

    在吳貴妃提點過她之後,她就再沒用過清芷準備的洗澡水了。這就是皇后聽說她小產之時,臉上劃過古怪神色的原因。

    或許吳貴妃只是為了離間她和皇后之間的關係,才故意對她說,皇后表面上那麼信任她卻還是不肯讓她懷孕生子,顯然只是利用她,並不曾對她有過真心。這話固然不可全信,但未嘗沒有道理。

    皇后……終究不是可以交心的人。

    就算皇后對她再親和、再體貼,她們在本質上終究是競爭的關係。

    好在,她並未在皇后身上投入過什麼真感情,否則知道真相的時候一定會很難過吧。

    而現在,她只是淡淡一笑。

    抱琴侍候她沐浴時,擔憂道:「姑娘打算怎麼處理清芷呢?」

    蕭章抬起手,帶出一片水珠。她玩弄著自己的指甲,輕笑道:「她一個小角色罷了,動她,反而引得皇后懷疑,何必呢。」

    「那姑娘的意思是?」

    「皇后的病一日日加重,只怕這後宮裡沒幾個人真心希望她能好起來。一會兒是頭痛,一會兒是心口疼。不用我們動手,皇后也沒多少日子了吧。」

    皇后的病來得突然又蹊蹺,顯然是有人不想讓她活。

    「會是誰做的呢……」抱琴面色凝重。

    「想想皇后死了,受益者是誰吧。」

    抱琴壓低聲音,驚呼:「貞……妃!」

    蕭章冷笑道:「可不是嗎。又有資歷,又有位分,膝下還有個孩子。現在看來,貞貴妃和宛嬪應該達成了某種共識,等貞妃坐上皇后之位,就想法子冊宛嬪的兒子為太子。」

    抱琴點頭:「她們倆想一起做太后嗎?」

    「怎麼可能呢……」蕭章做過太后,很明白那種唯我獨尊的感受。坐上皇后之位的人,是不可能希望有另外一個女人跟她一起分享太后尊榮的。

    她輕歎道:「宛嬪雖然有幾分心機,但到底只是小白花一朵,跟貞貴妃相比太過稚嫩了。她這個孩子……只怕保不住。」

    抱琴微微皺眉:「姑娘的意思是,貞貴妃會對宛嬪下手,兩個人窩裡鬥?」

    蕭章神色凝重起來,低聲道:「只怕事情不止這麼簡單……」

    蕭章所料不錯,次日傍晚,太子從皇帝處請安出來,正巧遇到了貞貴妃。

    因為貞貴妃昨日對自己有恩,太子對她頗有幾分好感,也就沒像對賢妃那樣無禮,乖巧地叫了一句「貞娘娘」。

    貞貴妃沒有孩子,所以特別喜歡孩子,一看到太子,眼睛都笑彎了:「太子殿下。」

    貞貴妃年紀不小了,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很明顯的細紋,看起來十分和藹,甚至比他的生母皇后更加親和幾分。太子討厭極了皇后每次見面都要嘮叨他許久的行為,這麼一對比,就更喜歡貞貴妃了。

    「貞娘娘也是去見父皇的嗎?」

    貞貴妃頷首,和藹道:「是啊。我親手做了幾樣糕點,太子若不嫌棄,不妨去我宮裡嘗嘗?天兒冷,太子也喝杯酒暖暖手吧。」

    太子猶豫道:「酒嗎?我倒是喜歡,只是母后怕我貪杯,平日不讓我喝。」

    貞貴妃溫柔地笑:「只是喝幾杯熱酒暖暖身子,沒事的。」

    「那好吧!」太子對貞妃的好感更濃了。

    到了貞貴妃宮裡,兩人圍爐而坐,捧著酒杯,不知不覺地就聊起了天。

    「三弟呢?」太子問。

    貞貴妃的臉上,露出一種十分落寞的神情:「他想念生母,我送他回去看宛嬪了。」

    太子同情地看著貞貴妃,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可憐。三皇子這個白眼狼,都養不熟的。

    太子道:「貞娘娘放心吧,等宛嬪生了孩子,就顧不得三弟了,到時候他還得回您這兒來。」

    貞妃擔憂地望他一眼,搖頭道:「不,恰恰相反,我可能要永遠失去那個孩子了。宛嬪本就有寵,皇上子嗣單薄,她福澤深厚,如今懷上了皇上的第二個孩子,若是個皇子,皇上高興了,直接封她為貴妃、皇貴妃都難說。」

    太子皺眉道:「不至於吧?」

    貞貴妃意味深長地說:「怎麼不至於?太子別忘了,太后可是一向最喜歡宛嬪妹妹的……」

    太子的眉毛皺得更緊了。他怎麼覺得……宛嬪這個女人,很危險呢?

    難怪他母后一直不喜歡宛嬪,在他耳邊嘟囔什麼三皇子受太后支持,很有可能搶去他的太子之位。

    過去太子一直沒往心裡去,可今天被貞貴妃這麼一提,他也感覺到了不妥。

    「不過,論我說,就是封她為皇貴妃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貞貴妃覷著太子面色,緩緩道:「皇后娘娘如今病成這樣,後宮瑣事沾不得身。我雖有心為皇后娘娘排憂解難,但到底不如宛嬪年輕乖巧,又得萬歲爺喜歡。皇貴妃位同副後,管起事兒來,更加名正言順些,就不會有些奴才仗著我嘴笨好欺負,不好好做事了。」

    太子緊抿著唇,深深地望了貞貴妃一眼,低聲道:「貞娘娘,你可真是個好人。」

    貞貴妃搖搖頭,微笑道:「我又沒有孩子,無慾無求,所願的無非是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罷了。」

    太子似被點醒一般,眼底露出驚慌的神色。是啊,貞貴妃沒有孩子,所以無慾無求。現在他大哥死了,德妃生的又是公主,育有皇子的只有宛嬪了。而宛嬪現在又有了身孕……

    恰好,他的母后又病重了,會不會是宛嬪害了他的母后,想母憑子貴做皇后?

    不行,這絕對不行!

    「對啦。」貞貴妃笑著說:「宛嬪妹妹現在正是風光的時候,太子身份雖然高貴,但畢竟是衝撞了她。說句逾越的話,太子不妨約見宛嬪妹妹,給她認個錯,這樣既給了宛嬪體面,又顯得太子懂事。」

    太子緊抿著嘴,沒有輕易答應。

    ##

    太子從貞貴妃那裡告辭出來,鬼使神差的,來到了皇后的寢宮。

    一重一重的帷幔裡,他的母親顯得更加衰老了。太子雙眼無神地問:「母后,你厭惡宛嬪嗎?」

    皇后咳嗽了兩聲,低聲道:「母后已經老了……不求爭寵……只怕宛嬪的孩子,會威脅到你的地位。」

    「母后,我也怕,我想做太子,我不想像大哥那樣死了。」太子的眼裡,忽然顯露出不符年齡的悲愴與恐慌:「父皇不喜歡我的,我知道……昨兒他是在太后面前維護我,只罰了我閉門思過。可是他讓宮人一天一夜不許給我一口水喝,直到剛剛把我叫去請安,親自檢驗我有沒有進食……母后,你說父皇的心,怎麼就那麼狠呢?」

    皇后很少聽到兒子跟自己說這麼多話,一時也有些驚訝。她招手喚來太子到身邊,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傻孩子,因為你父皇他……是皇帝啊。」

    「皇帝?」太子像是不懂這個名詞似的,面露迷茫之色。

    皇后似是已經很疲倦很疲倦了,黑黑的眼窩讓她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是皇帝,註定就要心狠……否則他就做不了一個好皇帝。」

    「兒臣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太子忽然站了起來,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笑容,「那兒臣也要狠下心才對,母后你說是吧?」

    皇后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

    太子不過是個半大的少年罷了,對後宮的陰私懂的並不多。他能想到的法子很簡單,很直接,不過也很有效。

    他鄭重約了宛嬪出來,去湖心亭上賞雪。

    宛嬪不疑有他,到了地方之後,太子依貞貴妃所言,規規矩矩地給宛嬪道了歉。宛嬪驚訝萬分,又不免得意。太子又如何,還不是匍匐在她的腳下!

    但宛嬪很快就得意不起來了。

    太子告退離去之後沒多久,她孕中畏寒,也要回宮。幾個莽莽撞撞的宮女忽然從橋對面跑了過來,用蠻力將她撞入冰冷的湖水中。

    湖面上結了一層薄冰,但被宛嬪身子一壓便碎了,下麵還是刺骨的湖水。

    宮人們忙跳下去救,那幾個撞人的宮女也跳了下去。

    救上來的時候,宛嬪已經奄奄一息。而那幾個宮女,也全都斷了氣。顯然不是去救人,而是去送命的。

    宛嬪被送回宮中,貞貴妃聞訊趕來,傳喚了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前來診治,可是最終還是沒能留得住宛嬪肚子裡的孩子。

    宛嬪聲嘶力竭地哭了整整一晚上。

    房門外,皇帝聽到她淒厲的哭聲,只是無力地歎了口氣,轉過身道:「傳朕旨意,晉封宛嬪為……宛妃。」

正文 第069章 皇后病逝

    宛妃出了小月子後,好像完全變了個人。

    以往她雖也有些活絡的小心思,但總體上瞧著還是個溫文爾雅的嫻靜女子。

    而現在的宛妃,妝容嫵媚,嬌柔中又有一絲說不出的鋒利。

    那天晚上的事情,並沒有像宛妃被太子撞了轎子那般無疾而終。

    若說太子撞她轎子,驚她胎氣是偶然也就罷了,可那日之事顯然是蓄意而為。

    宛妃小產無暇顧及,太后哪裡肯放過這個機會。平時不管事兒,關鍵時刻冒了出來,下令徹查此事。

    皇帝又失一子,又急又怒,不好再遮掩此事,便任由太后去查。

    皇后重病,貞貴妃推波助瀾,麗妃賢妃隔岸觀火……後宮裡竟無一個說的話的人,幫著太子行事。

    倒是有一個不希望在近年內廢太子的太上皇,只是太上皇畢竟是個男人家,後宮事務不好插手。

    太上皇就找上了蕭章。

    怡園的積雪早已被宮人們掃得乾乾淨淨。她沿著再熟悉不過的小路走進暖閣。燭火裡,太上皇的神情顯得十分疲憊。

    他開門見山地說:「皇帝還年輕,你還沒有子嗣。現在這個時候保住太子,對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蕭章抬起頭,看著太上皇的眼睛,輕笑道:「我就知道……老爺子一定是為我著想的。」

    「你明白便好。」太上皇道:「若不是皇后趕巧病了,我也不會叫你過來。只是現在……我突然覺得,不該叫你捲入此事。」

    蕭章鬆了口氣:「太上皇英明。」

    這位老人家對她恩重如山,如果太上皇真的開口叫她為太子開脫,她還真是難以拒絕。

    太上皇歎息:「我怕的是設計此事之人道行高深,就等著咱們往下跳。一旦你出手,正好落入了圈套,反而得不償失。」

    蕭章有點驚訝地挑眉,沒想到太上皇竟然也能看清楚這些後宮陰私。轉念一想,也難怪,畢竟是在宮裡呆了一輩子的人了,心思玲瓏得很,都快成精了。

    「你去吧。」太上皇擺手道:「得趕緊抱個生個孫子給我玩兒哦。」

    「好。」蕭章乾脆地應了下來。

    因為她是……真的又有了身孕了。

    其實也不奇怪,她本就受寵,在完全斷了清芷準備的洗澡水後,再懷孕也很正常。

    只是間隔太近了,這幾日宮裡事情又多,她不想在胎兒還未穩的時候先把消息放出來。還是再等兩個月,太醫瞧出來再說。

    ##

    太后、貞貴妃、宛妃合力,企圖定罪於太子。

    太子乳母親口招認之後,永湛大怒,一時有廢太子之心。

    他可以原諒太子無禮、莽撞,這些都可以慢慢教導。可他無法容忍堂堂太子,眼界竟然如此淺短,拘泥於後宮婦人手段。如此心性,待他百年之後,太子豈能擔當大任?

    關鍵時刻,憔悴不堪的皇后一身素服,跪倒在皇帝面前。

    看著糟糠之妻這般模樣,永湛的心不是石頭做的,不免心軟遲疑。

    皇后疲倦地望著皇帝,招認了一切,將所有罪責攬在自己頭上,只求皇帝不要遷怒於太子。

    皇后毒害有孕的妃嬪,的確比太子親自出謀劃策要合理些。想起太上皇曾經的囑托,想起與皇后的夫妻情分……永湛閉上眼睛,沉沉地歎了口氣。

    此事最終還是被永湛壓制下來,賞了宛妃好些東西補償,日日去她宮中探望,只願她不要記恨皇后母子。

    至於皇后,她已病入膏肓,無需再做任何懲罰。

    宛妃出月子後不久,皇后便薨逝了。

    國喪三月。

    這個時候,蕭章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但因著國喪的緣故,並未按往常般到各宮報喜,只是通知了太上皇、太后與皇帝,還有管事的貞貴妃。

    貞貴妃聽說消息的時候,咬碎了一口銀牙,最終還是不得不吩咐人以貴妃的吃穿用度照料好賢妃。

    坐在一旁的宛妃死死咬著嘴唇,憤恨道:「原本以為能和她平起平坐,這下好了,她有了孩子,肯定要晉貴妃了……」

    貞貴妃與宛妃因為三皇子的緣故,本就暗暗勾結聯手。宛妃性情大變之後,二人更是親密。

    貞貴妃握住她手,安撫道:「只是懷上罷了,還不一定生得下來……」

    這話戳到宛妃痛處,貞貴妃見宛妃微微色變,正要抬手安慰,宛妃卻冷笑道:「姐姐說的不錯。」

    不過吧,蕭章可能要讓她們失望了。

    她花了100點巨資購買生子功能,可不是白花錢的。

    只要懷上身孕,生下這個孩子與否,全由蕭章自己決定。

    任憑她們害去,她也仍舊平安無虞。

    饒是貞貴妃與宛妃二人費盡心機,還是沒能害得蕭章一分一毫。

    因著上次意外小產的緣故,永湛十分重視蕭章的這個孩子。她雖有孕,他仍相伴身側,同食同寢,寸步不離。害得她們一時間竟找不到分毫間隙下手。

    宛妃本想著趁著賢妃懷孕,與皇帝重溫舊夢,百般引誘。誰知皇帝看她的目光只有愧疚之意,卻再無半點溫存。

    宛妃不知,其實自上次她從湖中撿回一條命後,就再也不能有孕了。

    皇帝過去寵她,本就是為了還她一個孩子。如今再沒有這個必要,也就不再故意為之,只是賞些東西給她,賜予貴妃儀仗。

    日子過得很平靜。

    蕭章以養胎為主業,皇帝不在的時候,就隨手去做做任務。

    閒時與太上皇下棋,偶爾聽水溶講講宮外的趣事與賈府的事情。春去秋來,再次入冬的時候,蕭章伸手接著新冬的第一片雪花,輕笑道:「日子過得好快。」

    經過了那麼久的勾心鬥角,她終於可以在這個世界鬆口氣了。

    如今她雖然不是這個後宮位分最高的,但她的地位不容任何人小覷。

    只要再解決了貞貴妃和宛妃……她就可以過上上一世那種事事如意的日子了。

    貞貴妃。宛妃。

    兩根心頭刺。

    ##

    景和七年末,蕭章誕下一個足月的男嬰。嬰孩出生大多醜陋,四皇子卻珠圓玉潤,生得十分玉雪可愛。

    皇帝大喜,晉封賢妃為貴妃,小皇子為睿郡王。

    蕭章出月子後不久,有意再次接手後宮大權。

    掌權長達一年的貞貴妃自是不依,斡旋三日,仍不肯交出鳳印。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挑起的頭,朝臣忽然紛紛上奏,稱六宮無主,根基不穩,懇請皇帝重立新後。

    立後?

    老實說,皇帝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好不容易過上了大半年的清閒日子,皇帝也不想再迎娶一位新皇后,讓後宮重新洗牌。

    而且,再立新後的話,一旦有了嫡子,太子之位又要動搖。

    皇帝想的心煩不已,索性披衣穿戴,出門踏雪賞梅。

    走出一段路後,只見漫天銀白中,一女子身著紅色披風,靈巧地穿梭於梅枝之間。

    永湛只覺那身影有幾分熟悉,駐足猶豫片刻,喚道:「婷婷?」

    是宛妃的小名。

    宛妃聞聲頓足,緩緩回首,嫣然一笑。

    為了與皇帝「偶遇」,她已經在這裡等了許久。天寒地凍,嘴唇都已發紫,卻仍不肯離開。

    宛妃過來請安,皇帝虛扶道:「免了吧。天這麼冷,這是要往哪去?」

    宛妃笑道:「臣妾在採集新鮮的雪水煮茶。母后新賞了些好茶,皇上可願去臣妾宮裡嘗嘗?」

    皇帝一想,那件事之後也很久沒去她那裡了,點頭道:「好。」

    到了宛妃宮裡,只覺滿室溫香,溫暖如春。皇帝脫去大氅,坐在暖炕之上,看著宛妃給他煮茶。

    只見她膚色白皙如雪,體態略顯豐腴,眼角微微上挑,帶著驚人的媚色。

    宛妃倒茶時,手指似不經意地碰到了皇帝的手。

    見永湛不為所動,宛妃又起身奉茶,不遞到皇帝手邊,卻是湊到唇畔,竟要餵他。

    永湛伸手接過茶杯,笑道:「朕也不是孩子了,還是自己來吧。對了,三皇子這幾日還好嗎?」

    提起兒子,宛妃溫柔道:「一切都好……」心底卻是恨極,這些日子皇帝一門心思都撲在賢貴妃母子身上,已經好久好久沒去看過三皇子了。

    永湛無意再寵幸宛妃,想起貞貴妃如今大權在握,養著孩子也操勞,便隨口道:「不如把他接回來,放在你身邊養吧。」

    宛妃怔了一怔,先是一喜,隨後又覺不妥。貞貴妃待她恩重如山,幫她弄死了皇后那個賤.人,她怎麼能恩將仇報,跟貞貴妃搶兒子?

    她的確希望兒子留在自己身邊,只是現在還不行。三皇子是維繫她和貞貴妃聯盟的紐帶,這根線不能就這麼斷了。

    何況,她還年輕,還可以再生孩子,而貞貴妃再也不能了。貞貴妃若知她今日拒絕皇帝,定然也會十分感動。

    想到這些,宛妃堅定地拒絕道:「多謝皇上好意,只是三皇子已經習慣了貞姐姐的照料,這樣也好。臣妾……」說到這兒,她突然有幾分吞吞吐吐,嬌笑道:「臣妾只想著,能再給皇上生一個兒子就好了。」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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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0章 奪子風波

    永湛聽她這樣說,遲疑地望著宛妃,一時沒有說話。

    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現在的宛妃看起來已經從傷痛中走了出來,要不要告訴她真相呢?

    永湛張了張口,還是沒親自說出口。看著宛妃期待的眼神,他忽然覺得渾身不自在,起身道:「這茶不錯。朕有事,先走了。」

    宛妃「哎」了一聲,欲挽留皇帝,卻見永湛腳下生風一般,走得十分匆忙。

    宛妃只得咬唇行禮:「臣妾恭送皇上。」

    其實以往得寵時,皇帝待她也是這般不親不疏,似乎永遠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偶爾笑的時候……她看得出來,那笑容沒入眼底。

    她滿心戀慕皇帝,可她也很怕這位帝王。

    ##

    皇帝不是去了別處,正是貞貴妃的寢宮。

    看見宛妃,他就想起三皇子了。到貞貴妃寢宮的時候,只見母子倆正在練字。貞貴妃手把手地教他,可三皇子手上沒力氣,一到了要自己握筆的時候就寫得歪歪扭扭的。

    皇帝慢步過去,淡聲問:「寫什麼呢?」

    貞貴妃忙起身行禮,溫柔道:「給皇上請安。臣妾正在教三皇子寫字,隨手撿了幾個字來寫。」

    皇帝見她神情柔和至極,不由想起當年她初入府中,也是這般溫和地笑著,在旁替他研磨。

    一轉眼,都已經過去十幾年了。

    當年溫柔巧笑的佳人,饒是保養的極好,眼角也悄然爬上了幾絲遮不住的皺紋。

    貞貴妃見皇帝表情還不錯,忙推了三皇子一把,催促道:「快,給你父皇請安。」

    三皇子唯唯諾諾地站了起來,半個身子躲在貞貴妃身後,低著頭行了個禮。

    「這孩子怎麼這樣膽小。」永湛搖搖頭,面露失望之色:「你先下去吧。」

    三皇子如蒙大赦,一溜煙的跑了。

    帝妃二人在暖炕上相對落座。皇帝開門見山,道:「宛妃不能有孕的事,你還沒告訴她呢?」

    貞貴妃愣了一下,起身答道:「皇上,臣妾是怕宛妃妹妹知道了傷心,決不是有意隱瞞……」

    「朕知道。」皇帝淡淡地說:「只是這樣總瞞著她也不是個事兒。」

    貞貴妃沉吟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無意再立後。」皇帝突然道。

    貞貴妃嚇了一跳,一時間竟忘記了掩飾自己驚愕的表情。

    其實這話皇帝也是脫口而出,即使那般寵愛賢貴妃,他也從未在蕭章面前提起過這個想法。

    不過話已出口,皇帝不好再改,順勢續道:「賢貴妃有子,你服侍朕多年,立哪一個,朕都甚感不安。」

    這倒是實話,說白了,皇帝是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不想再打破這種平衡。

    他跟賢貴妃母子過小日子去,這後宮就交給貞貴妃和宛妃管,各得其所,不是挺好的嗎?

    「你為人穩重,管起事來,朕放心。」皇帝先讚了她一句,又道:「不如你把宛妃不能再有孕的事情告訴她。三皇子,也叫她帶回去親自撫養。宮中事務繁多,朕擔心你忙不過來。」

    「皇上……」貞貴妃站起身,淚眼婆娑地說:「臣妾……臣妾鬥膽……臣妾已經養了三皇子五年啦,實在是捨不得那孩子……」

    「你與宛妃一向親近,這事你與她去說吧。」皇帝顯得有點不耐煩了,起身道:「朕先走了。」

    無論是和宛妃還是貞貴妃在一起,永湛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拘束感。

    不自在。

    他徑直到了頤福宮去,打發走了通傳的宮人,踮著腳走進漪蘭軒。

    暖閣裡,賢貴妃正坐在嬰兒車旁,有一下沒一下地推著小皇子。

    她耳力好,聽見聲音一轉身,見是他,就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永湛輕輕笑了一下,從善如流地踮著腳走近。

    她側首望著他,用口型說:「小傢夥好鬧騰,好不容易才哄睡了。」

    他也不出聲地做口型:「累了就叫奶娘去哄吧,現在該哄朕了。」

    蕭章裝沒看懂:「什麼?」

    永湛索性不說了,衝過去一把摟住她,俯身吻住。

    她只支吾了一下,便開始回吻,兩個人滾到床上去。永湛還算有點顧忌,沒忘了拉下床帳。

    等他完事一回,蕭章沒好意思叫宮女進來幫忙擦身,披衣而起,低聲罵了句「煩死了」。他擁被而坐,笑吟吟地望她窈窕的身姿。

    生下四皇子之後,她似乎更漂亮了。

    永湛有點驚訝地看著她給四皇子餵奶。

    他吭哧了一會兒,還是說:「這好像不合規矩吧?」

    「不是好像,就是不合啊。」她輕輕拍著孩子的背,隨口應道。

    永湛默默無語了一會兒,問她:「你知道我是皇帝嗎?」

    蕭章點頭,睨他一眼,涼涼道:「知道的,萬歲爺,臣妾都怕死您了。」

    「那你還敢在朕面前這樣囂張。」他故意板起臉說:「違反宮規,看朕不罰你!」

    她已經習慣了皇帝的精分,配合地裝出害怕的樣子,驚恐道:「皇上……皇上要怎麼罰臣妾?」

    他丟開被子下榻,單膝跪在她身側,摟住她腰,竟去搶她另一邊的奶水。

    「啊!」她是真的被嚇了一跳,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有點羞赧地說:「不太好喝的。」

    皇帝鬆口,仰頭看她,竟似品味似的咂咂嘴巴,評論道:「嗯,是和普通的羊乳牛乳都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她是人好嗎!

    好在皇帝只吸了一下就沒再繼續了。餵飽了小四後,奶媽戰戰兢兢地抱了四皇子出去。兩人就預備著用晚膳。草草吃過之後,趕緊叫人拿了水來洗。

    ##

    次日一早送走皇帝,沒過多久,貞貴妃突然來了。

    蕭章和她同級,懶得起身相迎,就那麼抱著小四,抬眸望著她笑:「貞姐姐別來無恙?」

    貞貴妃頷首道:「我來看看妹妹和小皇子。」

    蕭章淡笑道:「聽說三皇子抱回去給宛妃養啦?」

    「妹妹消息倒是靈通。」貞貴妃的笑容微微打了個顫,但很快又恢復到無懈可擊的模樣。不知為何,神情中竟帶了一絲志得意滿:「是妹妹你從中作梗,將三皇子從我身邊奪走的嗎?」

    今日的貞貴妃很是奇怪。往日她雖然暗中與蕭章較量,但從來都不會把話說的這樣直白。今天不知道是吃錯了藥,還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說話的語氣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貞姐姐想的太多啦。」蕭章挑眉笑道:「我要三皇子那個蠢物做什麼。」

    「是啊,三皇子蠢笨,比不得四皇子鍾靈毓秀。」貞貴妃俯身看了小皇子一眼,很快,她便感受到蕭章如刀般鋒利的目光,直起身道:「妹妹緊張什麼呀,我不過是看小皇子一眼罷了。」

    蕭章冷笑道:「姐姐多慮了。站著說話多累啊,坐吧。」

    貞貴妃依言坐下,眼睛仍盯著四皇子的搖籃,幽幽道:「三皇子是不出息,比不得你四皇子得皇上喜歡。不過……不知四皇子可比得上太子的尊貴?」

    蕭章微微瞇眼:「你在打太子的主意?」

    太子今年不過十二歲,皇后沒了……的確是該找個養母照拂。賢貴妃麗妃年紀都輕,適合的人……也就只有無子的貞貴妃了。

    不過這事兒蕭章全然沒有聽說,皇帝昨天一直都在她這裡,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她應該第一個知道的才對呀?難道說……

    「沒錯,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貞貴妃巧笑道:「宛妃妹妹乖巧,怕她接走了三皇子我會孤單,就央了太后娘娘,讓我來撫養太子。」

    太子養母……那就是未來的太后了。

    難怪貞貴妃如此得意。

    只是太子如今這個德行,還真的能順利繼承皇位嗎?

    宛妃也是蠢,如果貞貴妃成了太子的養母,還會希望三皇子繼位嗎?

    這……實在是說不通啊。

    貞貴妃見她神色晦暗不明,心頭愈發得意:「鳳印我已經蓋過了。四皇子還小,妹妹你還是安心撫養兒子,不要過於操勞了吧。」

    「操勞的是姐姐你才對。」蕭章嫣然道:「太子蠻橫無禮,真要好生調.教一番才是呢。」

    「這是自然。」貞貴妃端起茶,輕輕地吹了一口,莞爾道:「我為了得到太子,花費了那麼多心思……又怎麼會不好好教導他呢?妹妹就不用操這個閒心了,有空的話還是想一想該怎麼留得住皇上的寵愛吧。」

    蕭章聽出她話中意思不對,皺眉道:「皇后果然是被你害死的……」她心中隱有驚濤捲起,但很快她便冷靜下來。她頓悟,貞貴妃這是在故意激怒她,想讓她去鬧,讓所有人都覺得她在嫉妒,她不識大體。

    蕭章自然不會輕易中計,冷笑道:「貞姐姐,你得意的似乎還太早了一些呢。宛妃知道她不能再有孕了吧?你有沒有想過,宛妃為什麼要將太子推給你呢?宛妃當初滑胎……又是誰在背後搞鬼?」

    貞貴妃一僵,詫異地望著她,手中茶碗一抖,濺出幾滴滾燙的茶水,烙在她已有皺紋的手背上。

正文 第071章 爾虞我詐

    前一天晚上,的確發生了許多貞貴妃不知道的事情。

    在貞貴妃派太醫去告訴宛妃真相之後,宛妃大受打擊,竟瘋了一般衝出寢宮,在後宮裡頭亂竄。等她跑累了,停下腳步時,身後一直追著的宮人竟然不見了。

    她抬起頭環顧四周,發現她竟跑來了靜怡軒。

    靜怡軒……冷宮一樣存在。裡面住著一個已經被人們遺忘很久的女人,瑞嬪。

    宛妃打了一個寒顫,轉身欲走,卻聽瑞嬪叫道:「婷妹妹,你要去哪兒呀?」

    宛妃心虛地轉過身,道:「姐姐。」

    瑞嬪笑道:「你放心,我不問你為什麼過了這麼久還不救我出去。我現在倒覺得,這靜怡軒住著挺好的。」

    宛妃詫異道:「姐姐你……」她忽然頓悟。當初瑞嬪和她們聯手就是為了除掉皇后,現在皇后死了,瑞嬪就沒有了報仇的必要了。

    瑞嬪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拉著她在門檻上坐下。晚風吹過,拂起兩人額邊髮絲。宛妃驚奇地發現,她的心情竟然漸漸平復下來。

    月光投在瑞嬪臉上,讓她有種少女般的天真:「我原本以為皇后死了我會很高興,可是現在看來,我反倒比過去更難過了。」

    宛妃突然很想問她為什麼那麼恨皇后,但話到嘴邊又止住了。她自顧不暇,哪裡有空管瑞嬪的閒事。

    但瑞嬪已經主動說道:「其實我剛進宮的時候,並不得寵。孤獨的時候,有一點溫暖就想擁抱。」

    宛妃詫異地望著她,瑞嬪點點頭,繼續說:「我愛上了一個巡邏的侍衛,每天晚上我都像現在這樣坐在門檻上,裝作賞月,其實是在等他經過,遠遠地瞧他一眼。」

    「後來呢?」宛妃忍不住追問。

    「後來……皇后為了鞏固地位,有意栽培我爭寵。我便斷了對那人的心思。誰知皇后竟……竟為了替我遮掩過去,隨手讓人殺死了他。」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可瑞嬪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還是有幾分淚眼婆娑:「他那時還很年輕呢……皇后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偷聽到啦,那不是意外,是她派人做的……」

    宛妃沒有說話。

    「他好可憐好可憐,他甚至都不喜歡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喜歡他,就那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宛妃垂頭:「這深宮裡,有幾個不是可憐人……」

    瑞嬪盯著她的眼睛,忽然道:「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我,如皇后,如……貞貴妃。」

    宛妃驚道:「瑞姐姐怎麼突然說起貞姐姐?」

    「我原以為,她是個菩薩似的人,沒有半點雜心。經了這麼多,也算看明白了,我們當中最有心眼的就數她了。好人竟然全都叫她做盡。」

    宛妃搖搖頭,慘笑道:「那又如何?她又沒有孩子。」

    「婷婷,你是當局者迷,所以看不清。」瑞嬪幽幽道:「我問你,若你是貞貴妃,你膝下無子,養著別人的兒子,你會留著這個孩子的生母,與你共用太后尊榮嗎?」

    宛妃一僵,不說話了。

    「我如今早已置身紛爭之外,按理來說不必再操心你們這些事情。只是午夜夢迴之時,我時常夢見『那人』問我,為什麼他會死,他死的好冤枉……為什麼這宮裡那麼無辜的人都會死,死的那麼可笑?」

    這回宛妃不問,也知道她說的「那人」指的是瑞嬪愛慕的那個侍衛了。

    瑞嬪冷笑道:「我這雙手,早已經不乾淨了。只想著還無辜受害的人一個公道,就是死了也值了。」

    宛妃也不至於遲鈍到傻透了的地步,忙問:「姐姐知道些什麼?」

    「旁人都以為我瘋了,靜怡軒又僻靜,所以他們以為在這附近說話就不用顧忌太多……」瑞嬪低聲道:「有一天晚上,太子……」

    宛妃附耳過去。

    ……

    宛妃聽得一陣陣心驚不已。原來太子害她腹中孩兒,是受貞貴妃挑唆?

    她先是信了,但很快又狐疑地望向瑞嬪。一旦瑞嬪是誆她的呢?空口無憑,誰知道瑞嬪是不是被人收買了,故意挑撥她和貞貴妃之間的關係。

    「傻妹妹。」經歷過大起大落,瑞嬪顯得通透了許多,「你就是不信我也沒關係,如今這情形……你和貞貴妃,註定只能活一個。」

    宛妃輕輕一顫,低聲問:「你為什麼告訴我……而不是貞貴妃?」

    瑞嬪的笑容略顯古怪:「你忘了嗎?當初我進這冷宮似的地方,就是受貞貴妃挑唆,弄掉了德妃的孩子。今日提醒妹妹一句,只是希望妹妹在我揭發貞貴妃的時候,不要白白替惡人掉了眼淚。」

    宛妃咬牙問:「你要去揭發她?」

    瑞嬪頷首。

    誰知宛妃搖了搖頭,堅定道:「不可。難怪貞貴妃之前堅持說你瘋了……表面上是為了保你,實際上是怕你說出不該說的話來。現在就算是你說出了真相,也沒有人會相信你了。」

    「那怎麼辦?」

    宛妃凝望著貞貴妃寢宮的方向,冷聲道:「我要讓她明白,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不是給皇后下藥嗎?證據是已經找不到了,不過叫她嘗嘗那毒藥的感覺,還是可以的……」

    ##

    當天晚上,宛妃便面見太后。次日一早,太后擬旨,三皇子送由宛妃撫養,太子交由貞貴妃撫養。

    貞貴妃從賢貴妃宮裡出來,滿心的不自在。雖有一堆宮務壓著,也不想管,逕自往禦花園深處走去。

    冬天,就算是禦花園裡的花兒也不多,最顯眼的自然是那片梅林,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四季不凋的松柏了。只是那松柏也顯得沒精打采的,灰濛濛的一片。

    貞貴妃看得心煩,隨手抓了一把松葉,不想紮了手,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她正要跺腳,甩手叫宮人過來,就見遠遠跑過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穿著水紅色的小棉襖,小臉凍得紅撲撲的。不是大公主是誰。

    大公主是昔日德妃今日德貴人的女兒。雖說是個閨女,但勝在是皇帝唯一一個女兒。性子驕傲了些,也沒人敢逆著她。就算是德妃出了事被貶,她也沒受到半點牽連。

    大公主見了貞貴妃,也不過草草一禮,笑嘻嘻地就要走。貞貴妃眼珠兒一轉,心生一計,連忙伸手攔住她。

    「大公主這是要往哪兒去呀?」貞貴妃笑瞇瞇地說。

    大公主不耐煩地乜她一眼,道:「聽說新進貢了幾隻小狗,我去找父皇要一隻來。」

    貞貴妃放心道:「這樣呀……這事好辦,如今後宮的事都是本宮在管,本宮做主,回頭讓人給公主送去就是了。」

    大公主這才停住腳步,多看了貞貴妃一眼,像是懷疑她有沒有這個能力一般,將信將疑地說:「哦……那謝過貞娘娘了。」

    貞貴妃忙道:「不過小事一樁罷了,難得公主高興。對啦,大公主還沒見過你四皇弟吧?想不想見見他?」

    大公主「唔」了一聲:「看過的,他滿月的時候遠遠瞧過一回。」

    「新生出來不久的小人兒,可比小貓小狗好玩兒多了。」貞貴妃笑得溫和,「大公主不去看看嗎?」

    大公主猶豫了一下:「我母妃說,賢貴妃不是好人,平日不要去她宮裡……」

    「咱們不去那兒,這會子小皇子應該在重華宮了。」白日裡,小皇子要被送去重華宮,由乳母照看。饒是賢貴妃得寵,也只能在傍晚時讓人把孩子帶回宮,還得是悄悄的。

    大公主這才點頭:「好,走吧。」

    到了重華宮,卻見四皇子外頭守著好幾層的人。侍衛、宦官、宮女、奶媽,層層環繞,將四皇子圍得嚴嚴實實。

    侍衛回絕了貞貴妃的探訪,回答得很公式化,說是小皇子年幼,見人眼生,會哭鬧上許久。皇帝上令,任何妃嬪都不得私自探望。

    貞貴妃心裡頭恨極了皇帝這樣的偏心,可臉上仍舊是笑容溫暖:「是大公主來探望小皇子的。本宮只在一旁看著四皇子,並不靠近。」

    「這……」侍衛遲疑了。

    貞貴妃一轉頭,示意貼身宮女送上荷包打賞。掂著沉甸甸的銀子,那侍衛猶豫了一下,一狠心,轉過身吩咐道:「大公主來看四皇子,算不得違抗聖意,放行吧。」

    貞貴妃這才跟著大公主,走進了四皇子的寢殿。

    走進一看,屋裡頭面積不小,卻十分的暖和,不知耗了多少金碳銀碳。大公主酸裡酸氣地說:「我那兒的炭火,還不比四弟一半呢!父皇可真是偏心。」

    貞貴妃和藹地笑道:「四皇子年幼畏寒,皇上多疼寵些也是應該的。」

    大公主輕哼一聲,走近了嬰兒車一瞧,眼睛漸漸直了,全然忘卻了剛才的不高興,喃喃道:「他長得可真好看……」

    「是嗎?」貞貴妃並未走近,仍是淡笑道:「既然大公主喜歡,不妨抱一抱小皇子吧。」

正文 第072章 掃清障礙

    貞貴妃私心想著,大公主雖已有七八歲了,但到底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她能抱的動四皇子嗎?

    可依大公主的個性,必然愛逞強,就算抱不住也要試試。到時候摔了四皇子,就算摔不死,肯定也會受重傷。

    皇帝責怪下來,只能追究到大公主身上。對她,頂多訓斥兩句罷了。

    大公主聽她提議抱抱小皇子,猶豫道:「他白白胖胖的,比小狗沉多了吧。」

    貞貴妃故意激她:「怎麼,大公主抱不動小皇子嗎?那就算了。」

    大公主孩子心性,當即中計,鼓起腮幫子信誓旦旦地說:「笑話!本公主當然抱得起一個小娃娃了!」說著便伸手去抱四皇子。

    四皇子不知是像了誰的性子,一點都不怕生。眼見著大公主一雙削瘦的手臂伸過來了,不但不覺得驚慌,反倒咯咯地笑了起來。

    大公主樂了,笨拙地托住他小小的身子,剛把四皇子抱起來就覺得沉得不行。想要放下吧,旁邊又有貞貴妃盯著瞧,大公主只得硬著頭皮直起身子,搖晃著四皇子。

    旁邊的宮女看得心驚,卻礙於大公主素日淫威,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止。

    只一小會兒,大公主的手就酸了,不僅酸而且麻,竟然動彈不得。

    貞貴妃在旁眼看著四皇子的身子一點點從大公主臂間滑落,並不上前幫忙,反在一旁說些有的沒的,分散大公主的注意力。

    大公主額頭滑過一滴冷汗,正要將四皇子放回去認輸,雙臂忽然不聽使喚似的,竟半點動彈不得。

    要緊關頭,一雙手穩穩地托住了四皇子小小的身子,並將小皇子從大公主懷中接過。

    大公主抬頭一看,竟是自己的養母麗妃。

    麗妃冷笑一聲,將四皇子放回嬰兒車裡,回過身來直接給了大公主一個響亮的巴掌。

    大公主被她打懵了,不可置信地望著麗妃,兩道眼淚不知不覺間悄然滑落。

    「母妃!你為什麼打我!」大公主回過神來,立馬大怒:「我又沒有做錯什麼!」

    麗妃冷聲道:「你險些傷了四皇子,這還不是錯?」

    大公主跺腳道:「可是四弟並沒有出事呀!母妃你不是接住他了嗎?!」

    「本宮打你,不是因為你置四皇子於險境,而是你個蠢貨,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麗妃眼角上挑,瞥了從容站在一旁的貞貴妃一眼。貞貴妃心虛地轉過視線,並不看她。

    麗妃笑容冷凝:「貞貴妃娘娘,戲看夠了嗎?太子就要下學了,您是不是該回宮幫太子打點新住處了?」

    貞貴妃性子再好,也受不住麗妃百般冷嘲,她可不是任人擺佈的:「麗妃,用不著你提醒本宮!」貞貴妃回頭看了自家婢女一眼,不悅道:「我們走。」

    送走了貞貴妃,大公主還在那裡哭個沒完,突然又說起麗妃凶死了,不如德妃過去對她好之類的話。

    麗妃歎了口氣,真是拿這個女兒沒辦法。等哄完了四皇子,麗妃便把大公主叫到跟前,跟她細細說了一番其中道理。大公主愣愣聽了許久,終於漸漸止住哭聲。

    ##

    大雪夜裡,宛妃烹茶煮雪,不邀好姐妹貞貴妃,反倒請了與她有宿仇的太子。

    太子可不想再去湖心亭那個地方走一遭了。因此他拒絕了宛妃,道是有大皇子前車之鑒,不便與年輕宮妃私下見面。

    其實這話純屬胡扯,太子今年不過十二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呢,與大皇子昔日情形完全不同。

    宛妃遭到太子拒絕,並不氣餒,又親自到東宮再請。太子雖說認了貞貴妃做養母,在貞貴妃宮裡也有住處,但他平日仍住在東宮,在貞貴妃那裡不過做個樣子,每日去請安罷了。

    太子見宛妃親自來了,百般無奈,只得將她迎進了正廳。

    宛妃欲摒退下人,太子忙道不妥。宛妃無奈一笑,道:「德貴人也來了,足夠你我避嫌。」

    太子往宛妃身後一瞧,果然是被貶為貴人的德妃。她看起來蒼老了許多,難怪他剛才沒有認出來。

    「二位娘娘想對本太子說什麼?」太子皺眉問。

    沒成想,宛妃竟開門見山地說:「太子殿下,我們是要幫你報仇的。」

    「報仇?」太子不明所以,「我有何仇人?」

    宛妃微微笑著,一字一頓道:「貞、貴、妃!」

    「一派胡言!」經過這些日子貞貴妃的刻意經營,兩人已經像母子般親近了。這個時候宛妃跟他說貞貴妃是太子的仇人,太子怎麼會接受?

    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太子輕咳一聲,問:「那宛妃娘娘可否言明,本太子為何與貞母妃是仇人?」

    「母妃?你竟叫她母妃?」宛妃冷笑道:「她可是殺害你母后的兇手啊……」

    太子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又去看德貴人。宛妃以為他在接受著這個事實,沒想到太子忽然笑了:「你們串通起來騙我的吧!」

    德貴人淚眼婆娑地說:「嬪妾與宛妃娘娘並無交情,如今之所以聯手,是因為貞貴妃是我們共同的仇人!貞貴妃利用瑞嬪害我腹中孩兒,利用太子殿下害得宛妃終生不孕,她還給皇后娘娘下毒!還有,就在前幾日!她還想利用我的女兒害四皇子!後宮裡最無情最蛇蠍心腸之人,其實就是人人稱善的貞貴妃啊!」

    太子連連搖頭,如何都不肯相信,他竟認賊作母……皇后雖與他不貼心,但好歹是生他養他十幾年的親生母親!貞貴妃……貞貴妃……

    宛妃見太子愣住,趁機低聲勸道:「太子若不信,也沒妨礙,只要看著我們是怎麼揭穿那個賤.人的真面目就好!」

    「不。」太子拒絕:「我必須弄清楚真相。」

    他是太子,他本不該攙和到後宮瑣事中。可若連生母之死他都弄不清楚,他還有什麼臉做這個太子?

    ##

    與此同時,頤福宮裡,蕭章躺在貴妃榻上,聽著幾個大宮女匯報宮中這一天發生的大事小情。

    抱琴說完宛妃和德貴人去找太子的事情之後,忍不住好奇地問:「姑娘,你是怎麼說服瑞嬪,叫她把真相告知宛妃的呢?」

    蕭章橫她一眼:「胡說什麼,這事兒跟咱們沒關係。」

    抱琴會意:「好好好……奴婢不問了便是。」

    蕭章才不會承認,在她叫人調查了瑞嬪的背景之後,給瑞嬪托了夢,讓她夢到了自己心愛的男人,質疑她為什麼要傷害那麼多無辜的人。為什麼善沒有善報,惡沒有惡報。

    皇后死後早已萬念俱灰的瑞嬪,自然地將她所知的真相傳達給了宛妃。

    宛妃找到了德貴人。兩個與貞貴妃有宿仇的女人,很快的擰成了一股繩。

    冤冤相報,本就無法置身事外。宛妃和德貴人既然牽扯了進去,一著不慎就有可能滿盤皆輸。

    蕭章不想自己冒風險去除掉貞貴妃,所以就利用她們兩個掃清障礙。

    當然,宛妃和德貴人本身就是她的障礙。

    成也好敗也罷,獲利的只有旁觀者罷了。

    蕭章想過,宛妃為什麼在得知貞貴妃是自己的仇人後,還要請太后將太子送到貞貴妃膝下。

    現今看她們把太子牽扯進來,多少明白了幾分。

    太后向來不滿太子。既然把太子這個燙手山芋丟到了貞貴妃那裡,就是要完全與貞貴妃橋歸橋,路歸路,徹底決裂了。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放眼整個後宮,可還有一個人站在貞貴妃那邊?她不過空有一個賢德的名聲罷了。

    而這名聲就如過眼煙雲,很快就會消失殆盡。

    不得不說,宛妃被人利用了那麼久,腦子不太靈光,但把太子送到貞貴妃那裡這一招,當真夠狠。

    讓貞貴妃以為自己有做太后的可能,再被她心愛的養子親手送入地獄。

    太子經歷了這麼多變故,心也變的夠狠的。他設計貞貴妃染了風寒,隨後與宛妃一起,用當初貞貴妃毒害皇后的辦法,一步步做出貞貴妃體力透支,病入膏肓的假像。

    就在確定了貞貴妃只剩一口氣的時候,太子突然出面,揭發宛妃毒害貞貴妃。

    真是一出……好戲啊。

    或許,太子從來都沒相信過宛妃,從來都沒把貞貴妃當做自己的殺母仇人。他之所以順著宛妃的意這麼做,只是想把貞貴妃和宛妃一網打盡罷了。

    因為,太子害過宛妃,斬草沒有除根,他擔心宛妃報復陷害。至於貞貴妃……她對他雖有幾分疼愛,可宛妃說的沒錯,貞貴妃不過是想藉著他太子的身份當上太后罷了,以貞貴妃之心計,當上太后之後必然弄權干政。

    而太子,絕不喜歡被人束手束腳。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蕭章冷眼旁觀,心想著太子的轉變這麼大,若當真能當上皇帝,有這份冷酷的心思,不知是萬民之福,還是萬民之禍。

    不過……她怎麼會給太子登基繼位的機會呢。

    須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事兒沒這麼容易結

正文 第073章 紅樓結局

    太子揭發宛妃,除了有貞貴妃的婢女作證之外,另一個關鍵的人也出面揭露了宛妃的罪行。

    ——瑞嬪。那個住在靜怡軒裡,所有人都以為她瘋了的瑞嬪。

    皇帝見眼前的瑞嬪,衣裝整潔,神情泰然,全無瘋癲之狀,便叫人鬆開她被鉗制住的雙臂。

    宛妃見瑞嬪臨陣倒戈,大慌陣腳,急忙道:「皇上,瑞嬪已經瘋了,您可千萬不要相信她的話啊!還有,她會突然傷人,皇上小心龍體,捆住她最好……」

    「王太醫,」皇帝一想起看似溫婉善良的宛妃竟然也有那般陰毒的手腕,冷淡道:「去給瑞嬪號脈。」

    「是。」隨侍的王太醫上前,瑞嬪乖順地由他診治。

    半刻鐘後,王太醫鄭重道:「啟稟皇上,瑞嬪娘娘精神大好,並無異常之狀。」

    皇帝點點頭,沉著臉吩咐:「胡太醫,再診。」

    兩名太醫確定瑞嬪無虞之後,宛妃小腿一軟,無力地跌坐在地。

    永湛長歎一聲,無力道:「宛妃,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貞貴妃待你如同姐妹,你卻伺機給她下毒,如此蛇蠍心腸,這後宮再也容不下你了。」

    宛妃拚命搖頭,細數貞貴妃罪行,末了來了一句:「如今後宮貞貴妃獨大,臣妾苦無證據,方出此下策啊皇上!貞貴妃毒害皇后,害死德妃孩兒,利用太子殿下害得臣妾終生無子,還多次對賢貴妃母子下手……望皇上明鑒,臣妾不過是為那些無辜死去之人報仇罷了!」

    永湛沉默許久,方道:「木婷,你怎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你怎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宛妃如遭雷擊,愣愣道:「是呀,我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副模樣。嫁給皇上之前,我哪裡想過自己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永湛見她失神模樣,不免有幾分心軟,起身對身旁的蕭章道:「此事便交與你徹查吧,只需告訴朕結果即可。」

    交給蕭章,那就是要斷了貞貴妃的生路了。至於宛妃,也是在劫難逃。因為在瑞嬪的招供裡,宛妃也參與了貞貴妃謀害德妃之子和對賢貴妃下毒的詭計。

    蕭章被貞貴妃奪去大權已久,兒子滿月後早已有了奪權之心,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她利用瑞嬪扳倒宛妃,再利用宛妃擊潰貞貴妃。病重中的貞貴妃無力反擊,被停了藥後十日,終歸香消玉殞。

    因貞貴妃與皇后之死有關,毒死國母一事事關重大。皇帝無意牽動前朝勢力,便暗示蕭章只稱貞貴妃是病逝,仍與她貴妃尊榮。只是葬儀一切從簡。

    至於宛妃,毒死貞貴妃一事暫且不提,她曾參與毒害兩個皇嗣卻是證據確鑿。蕭章念她不曾害人性命,只將她貶為周貴人,褫奪封號,打回原形。

    周貴人大受打擊,自請長伴太後身側,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不再掛綠頭牌。

    周貴人與旁人不同,她畢竟是三皇子的生母。蕭章只怕她跟太后兩個湊在一起,又合計起害太子和四皇子的事兒來,乾脆連太后一起,送至行宮靜養。

    平日太后寵信的兩個妃嬪,一個貞貴妃一個周貴人,竟然都作出這等醜事來,太后也覺面上無光,頭一回沒有與蕭章對著幹,灰溜溜地走了。

    至於那瑞嬪,雖說揭發有功,但畢竟曾害死了德妃的孩子。如今,皇帝對她早已沒有半分情分,她的死活就捏在蕭章手中。

    蕭章把她叫到了頤福宮,親自問她的打算。

    瑞嬪淡笑道:「全憑娘娘做主便是了。」

    「全憑本宮做主?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聽從本宮的勸告,老老實實地呆在你的靜怡軒,為何還要出來再生事端?」蕭章微瞇鳳眸,冷冷道:「你還記得本宮警告過你吧?若想好好地活下去,就呆在靜怡軒做你的瘋子!」

    瑞嬪冷笑道:「賢貴妃娘娘裝什麼好人呢?聽說皇上有意晉陞您為皇貴妃,位同副後!您能有今天,靠的不都是臣妾幫您除掉了貞貴妃和宛妃這兩塊絆腳石?哦,對了,還有太后!皇貴妃娘娘連太后都能趕走,就不念著臣妾一點恩情?」

    蕭章沉默著聽她說完,忽然輕笑道:「你誤會了。」

    瑞嬪一愣。

    「本宮不會殺你,因為沒有那個必要。可是……太子……」蕭章有條不紊地說:「他與你串通起來對付宛妃,如今宛妃已除,你還有活著的必要嗎?以太子今日之陰毒,必然不會留你性命。」

    瑞嬪臉色大變,尋思半晌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全然不似剛才的志在必得:「賢娘娘!求娘娘救臣妾一命!」

    「你不是清心寡慾了嗎?你不是想要贖罪了嗎?」蕭章冷笑道:「跟旁人說的好聽呢,不知道的還真被你騙了去了。說到底,不過是想藉著幫了本宮這一把,踩著你曾經同夥的頭顱上位罷了!」

    瑞嬪咬牙聽著,一個字都不敢反駁。

    「本宮最是討厭你這種吃裡扒外之人,先是暗中投奔貞妃,又是假意與皇后交好,等皇后死了又去揭發貞妃。」蕭章撥弄著指上長長的鎏金護甲,低聲道:「不錯,你是挺聰明的。這一招反間計,也不只有你一個人在用。」

    蕭章剛入宮的時候,曾在皇后與吳貴妃之間左右借勢,未嘗不是左右逢源。只是……

    「今日是你匍匐在本宮腳下,所以本宮便有那個厭惡你的資格。你服也好不服也罷,在這弱肉強食的地方,只有強者的喜惡才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瑞嬪眼中大震,忽然閃過一抹狠絕,竟然站起身乾脆地走了。

    抱琴擔憂地道:「姑娘,你何苦做這個惡人?由著瑞嬪被太子滅口便是了,何苦在她臨死前多攬一道怨恨?」

    「不。」蕭章搖頭:「未必。瑞嬪真正怨恨的人太多,怎麼算都輪不到我頭上,畢竟我與她沒有切實的宿仇,不過是口舌之爭罷了。現今她最大的敵人……是太子。」

    抱琴若有所思地倒了一杯茶,遞到蕭章手上。

    「瑞嬪經我提點,便知她如今已是一頭困獸。困獸之鬥,不是很有意思嘛?」蕭章笑瞇瞇地說:「要是她能順手把太子拉下水,就再好不過了。」

    抱琴嗔她一眼:「姑娘真是懶,就連陰謀詭計也懶得自己去做!」

    「我豈止是懶,還很壞哦。」冬日午後,陽光溫暖。蕭章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低聲道:「這幾天留心著點,有什麼消息及時報給我。」

    ##

    瑞嬪沒辜負蕭章所望,臨死也要拉太子做墊背的。她先太子一步跑到皇帝那裡告狀去了。太子只恨自己沒有搶先一步,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是,最後死的人卻不是太子,而是倒楣的瑞嬪。

    太上皇和皇帝兩個還是沒有廢太子的念頭。出奇的是,這父子倆的想法頭一回一致。

    現在廢太子,朝臣勢必請立心太子。若立長,很有可能就是三皇子。四皇子生母雖高貴,但畢竟年幼。所以就算是為了四皇子的健康成長著想,一老一小兩個皇帝,都不希望這麼早立四皇子為太子。

    蕭章有前一世的經驗後,也深深認識到太早冊立太子對小孩子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勸過皇帝一個字要嚴懲太子。永湛反倒因此更加信任蕭章,幾乎對她知無不言。

    可笑太子還以為皇帝處死了瑞嬪是向著他,從此後更加肆無忌憚,出手狠辣。

    終於在四皇子九歲那年,忍無可忍的皇帝昭告天下,廢黜太子。

    此時的蕭章已是後宮中位分最為尊貴的賢皇貴妃。雖有新人進宮,但多年來並無一人再有所出。倒不是蕭章做了什麼手腳,是皇帝自己見四皇子資質出眾,有意將皇位傳給幼子,再不打算多生事端。

    廢太子的這一年冬天,太上皇的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後宮事務應付起來並不難,蕭章便整天往太上皇那裡跑,在他老人家面前盡孝。

    許是因為在斯坦星的那個爹太過魂淡,認識太上皇這十年,蕭章是真的或多或少把他當成自己的父親了。老人家臨終服侍起來,她也比旁人格外用心。

    太上皇病糊塗的時候還感歎,他沒白疼她……

    蕭章一聽這話,眼睛不由得濕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外星人也是肉做的啊。

    這時,對面靜立許久的男子遞來一方精緻的帕子。蕭章抬眸看他,淚眼朦朧之中,他眉目依舊。

    十年相伴,他們是至交好友,引彼此為知己,從未有過半分逾越。

    她助他宮中周旋,化解皇帝疑心。他助她宮外娘家,多年無憂。

    做不成夫妻,沒關係,這樣也很好啊。

    她抬首接過錦帕,四目相接之時,默契地一笑。

    ……

    景和十七年冬,太上皇駕崩於怡園。

    景和二十一年,冊封皇四子為東宮太子。

    次年冬,景和帝駕崩於乾元殿,時年五十一歲。

    太后賈氏輔佐太子登基,改元玄光。新帝年幼,太后聽政四年,後還政於帝。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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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4章 前生今世

    當生命變得無限漫長時,生與死的界限便逐漸模糊。

    蕭章看著面前榻上逐漸衰老的男子,心中除了平靜,竟然只餘平靜。

    古人平均壽命不長,而他向來勤政,心思甚重,活到五十多歲便虛弱成這般模樣,她並不覺得奇怪。

    只是,心非木石,相處這麼多年,她不可能對他全無不捨。

    望著他渾濁的雙眼,她忽然想起十幾年前,他們頭一次在怡園碰面之時。

    那時她初入宮闈,對他滿懷敬畏。聽見他的聲音,先是一愣,心頭沒由來的一慌,而後趕緊俯身叩拜。

    她小心翼翼地同他說話,而永湛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可他竟然突然地蹲身與她平視,雙目灼灼地望著她。

    蕭章嚇了一跳,卻並沒有躲開。

    「你不怕朕啊?」他饒有興趣地說:「我還以為你會害怕。」

    蕭章柔聲道:「皇上仁慈,奴婢未曾犯錯,為何要怕?」

    永湛輕輕佻眉,自個兒尋了個軟墊坐下,胳膊肘靠在放琴的小幾上,懶洋洋地望向她。

    他那時候的目光,沉穩,睿智,但很明亮。

    不像現在這般,泛著幽微的病態。

    永湛突然拉住她的手。兩隻手握在一起,她仍光鮮照人,而他已顯出老態。

    「永湛。」她自然地喚出了他的名字,低聲道:「我曾慶幸過自己比你小了將近二十歲。男人大都喜歡年輕小姑娘,我真擔心過你會喜新厭舊,就那麼把我丟下了。」

    永湛勾唇一笑:「那現在呢?」

    她歪頭認真想了想,道:「現在……忽然有點可惜。可惜不能一起陪你變老。」

    永湛嗤笑道:「是可惜躺在床上的不是你,照顧人受累的不是朕吧?」

    蕭章無語:「皇上,太聰明瞭不是好事哦。」

    他無聲地笑笑,忽然有點詭異地說:「你也很聰明,聰明的讓朕捨不得傷害你。只是……朕若就這麼走了,小四還年幼,朕怎麼能夠放心?」

    她察覺到他話語中的危險,連忙氣也不喘地說:「皇上你可千萬不要產生去母留子這種愚蠢念頭啊臣妾溫婉賢良絕對不會擾亂朝綱的!」

    開玩笑!她費盡心機好不容易得到如今的地位,眼瞧著皇帝掛了就可以順利坐上太后從此過上狂霸拽的幸福生活,怎麼能因為皇帝那一點莫須有的疑心白白送了小命?要知道她若是死在了這裡,在斯坦星的身體也會停止呼吸啊!

    誰知永湛只是好笑地看她一眼,搖頭道:「你想多了。」

    「啊?」

    「朕的意思是……你們孤兒寡母,未免吃力。」永湛慢條斯理地說:「朕這些年來冷眼瞧著,你似乎對忠順親王略有牴觸之意。」

    蕭章微微一怔,皇帝果然敏感,她做的並不明顯,他卻已心中有數。

    皇帝又道:「那水溶呢……你對他總是放心的。」

    水溶就像是橫亙在他們二人之間的一根刺,過去皇帝安好的時候還算好的,如今一日虛弱過一日,皇帝心裡就愈發惦記著昔年他二人之間的那點子曖昧。

    蕭章拍了拍他的手,斟酌著道:「皇上先歇著吧,現在談這些事情還早呢。」作勢就要起身。

    永湛卻用力將她一拉,沉聲道:「你心裡清楚得很……已經不早了。」

    蕭章無法,只得再次在床沿坐下,淺笑道:「臣妾方纔已經說過啦,男人大多喜歡年輕小姑娘。而於北靜親王眼中,我早已不是十七歲的賈元春,皇上又何必多想呢。」

    永湛笑笑,顯然是不信:「是麼……」

    她並不回答。

    皇帝便自顧說道:「我這一生,原本應是一場寂寞。多虧有你,恰到好處地闖入。」

    她有點心慌地打斷:「皇上,別跟說遺言似的!」

    皇帝卻仍道:「謝謝你,給我一個那麼好的兒子。謝謝你……讓我這些年來,從未感到孤單。」

    說完這些話,在蕭章的沉默裡,他長長地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改嫁是不可能的……朕也絕對不會允許。」他低且堅定地說:「你這一生,只能是朕的女人。」

    「是。」她毫不猶豫地答應。

    「你的娘家可以重用,但不要太過。」他知她心底有數,多年來她對賈家的遏制與提點他都看在眼裡,不然他也不會放心將他打拼了一輩子的江山託付給她母子。

    蕭章頷首應下。

    「水溶才華橫溢,可助你治國。但若論武功,還數忠順親王。你既不喜他,打發他去守衛邊疆也好,千萬莫要傷朕兄弟的性命。」

    「嗯。」

    交待完國事,他似是鬆了口氣,了無遺憾了一仰面躺在床上。

    蕭章正要輕手輕腳地退出去,卻聽他忽然說:「朕還有遺憾。」

    她回首望過去,只聽永湛的聲音低柔的如同夢境裡的呢喃一般,輕聲道:「朕很遺憾,終我一生,都沒能得到你的心。」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她胸口上,卻有如千斤重般。

    蕭章終究沒有再說話,轉身決絕地離開有他在的房間。

    或許,皇帝說的沒錯。又或許,他錯了。

    她早已沒有心,又拿什麼給他呢?

    蕭章忽覺臉上一涼,只聽一旁清水笑道:「呀,下雪了,今年的頭一場雪呢。」

    「是啊,下雪了……」蕭章攏緊了披風,站在屋簷下,伸手接過飛舞的雪花,看著那雪珠逐漸在自己手中消融。

    這情愛一事,便如同這雪花一般,得到了就容易失去。而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

    或許,這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相處方式。又或許,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只是錯也好,對也罷,都已經再也不可能回頭了。

    ##

    永湛駕崩之後,她輔佐年幼的四皇子登基為帝。處理政事,她竟有一番天賦。在北靜王與忠順王相助之下,天下大治,甚至更盛於前朝。

    新帝年滿十八之後,蕭章在一眾挽留聲中毫不猶豫地轉身,隱退於後宮,不再幹預前朝政務。

    人只活百年,她並不想為了這不屬於她的虛空盛世耗盡心血。何況她是真的生了個出色的兒子,年少有為,不需要她再多操心。

    做太后的日子,自然是悠閒自在。皇帝尚未立後,後宮的事情仍然是她在管。但好在妃嬪並不多,又都比較老實安分。蕭章便整日研究美食,遊山玩水,順手做做任務,打發漫長時光。

    十六年後,賈元春壽終正寢。蕭章合上雙目之時,隱隱聽到身旁哭聲一片。且不論真假,到底是一副萬人擁戴之象。

    回到斯坦星的時候,她還有點發懵。紅樓世界幾十年,不過星球上的幾十分鐘罷了。

    高長官去給她母親送藥,才剛剛回來不久。

    他見她回來,立即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蕭章由著他抱了一會兒,見他死活不肯撒手,才彎起膝蓋頂向他的關鍵部位。

    高長官痛苦、驚愕地望著她說:「謀……殺……親……夫!」

    「不哭不哭,我給你揉揉。」她伸手就要去碰,嚇得高長官往後跳出一步,捂蛋說:「疼著呢,先別動。」

    蕭章在意的不是這個:「我有很多點數了,遠遠不止1000點。這次我要報了仇再走,麻煩你幫我查一下資料,我的3650點能兌換什麼技能。」

    「不用客氣,咱倆誰跟誰啊。」高長官忍痛對她拋了一個媚眼,結果疼得齜牙咧嘴的。

    蕭章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當太后當久了,不大習慣雄性接近。」

    高長官擺擺手:「沒事兒……不過小章章,你對我真好。」

    蕭章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當了那麼多年的寡婦,竟然給人家守節~」高長官臉上閃過羞射的表情,「人家好感動……」

    「少自作多情,我又不是為了你。」蕭章拍拍輪椅上的腿,催促道:「快點去調資料,我要出門辦事。」

    「出……出門?」高長官有點驚慌:「可你才完成了兩個世界的任務,按理說是不能離開宮鬥組實驗基地的。」

    蕭章假笑道:「按理說是不可以沒錯……不過這不是有你嘛,咱倆誰跟誰啊。」

    高長官被她說的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傻笑著應了聲:「那好吧,你等我回來哦。」

    「嗯。」她現在腿腳不方便,逃都逃不掉,他真是多慮了。

    高長官很快回來,帶給她一個不錯的消息,500點就能治癒她的腿。蕭章毫不猶豫地用點數兌換了能力,輕鬆地站了起來。

    「呼……」她吐出口氣,開心地抱了他一下,笑著說:「太好了,能走路真好,突然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十八歲!」

    高長官在她腰間摸索著,有點鬱悶地說:「怎麼看你都不像十八歲啊……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你活了兩輩子都一百多歲了,敢情我是抱著一位老奶奶啊。」

    「去死!」她忍住踢爆他蛋蛋的衝動,在他腰上擰了一把。「那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罷了。我去地球這一遭,什麼都沒留下。」

    「那就好。」他又去探她胸口,低聲說:「起碼心還在,我還有機會。」

正文 第075章 改頭換面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摸著摸著就容易出事。

    兩人很快抱在一處,他攬住她腰,性急地吻她的唇。觸及一片柔軟,高長官只覺頭暈目眩,竟然無力地暈倒在她身上。

    蕭章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被他拖累地重重摔倒在地。

    「喂!高二五!滾開啊喂!」她費力地推開他,不滿地說:「呆逼別想再跟我滾床單!」

    高長官迷濛地睜開眼睛,特別嬌羞地看了她一眼。

    蕭章真是好氣又好笑,無奈地將他拖起來丟到床上。

    咦……床?辦公室怎麼會有床?

    高長官看出她疑惑,暈乎乎地解釋道:「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來著~」

    蕭章翻了個**的白眼。

    高二五拍拍身側空著的位置,說:「來嘛。」

    她很久沒躺過柔軟的床墊了,並不客氣,重重地倒在雙人大床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個任務很辛苦吧?」他忽然問。

    「嗯。」她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高長官側過身,保證道:「下個世界會好過一些的,因為宿主本身的命運就是當上太后。」

    蕭章奇怪地說:「那還要我過去做什麼?」

    高長官道:「這個太后呢,叫聖母皇太后,是皇帝的親媽。但是呢,宮裡頭還有一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有一個親侄女,是母后皇太后,就是先帝的正宮皇后。所以聖母皇太后只當了兩年的太后,就香消玉殞了。」

    蕭章被他一堆「後」繞的亂七八糟頭暈腦脹,消化了一會兒才說:「那就是要盡量長命百歲的意思咯?」

    高長官乖乖的萌萌的點頭。

    「賣萌可恥啊,一把歲數的人了。」她表示鄙視。

    高長官笑笑:「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走?既然腿好了,不如多呆幾天吧?」

    蕭章點頭:「當然了,我辛苦做任務換來的點數,可得好好用一用才行。」

    「回去上學嗎?你的繼姐會很驚訝的。」

    「我很期待呢。」她冷笑著說。

    ##

    蕭章用100點,做了一張假照片,一張任秋華母女和別的男人苟合的照片。

    高長官在旁邊冷眼瞧著,忍不住嘖嘖稱歎:「你這手段也太簡單粗暴了吧?!連僱人勾引她們母女再讓私家偵探拍照的錢都不捨得花嗎?」

    用點數可以兌換很多很多很多錢的。

    蕭章鄙視地看他一眼:「那樣多麻煩啊!我就冤枉她們了,怎麼,不服氣啊?她們母女兩個一看就不乾不淨的,不勾三搭四才怪。」

    高長官當然是站在她這邊的,忙說:「小章章做得好!點贊!反正她們那些普通人也不知道超能力組的存在,你用這麼簡單的方法解決了問題,真是充滿了智慧呀~」

    「少拍馬屁了。」蕭章擺擺手,穿上外套,招招手說:「我出門了哦。」

    「等等我!」高長官火速跟上。

    ##

    高長官萬萬沒想到,蕭章去的第一個地方,竟然是房屋仲介公司。

    看了一會兒的房子,她忽然轉過頭對他說:「買房子辦手續好麻煩,不如直接買塊地皮,自己蓋房子好了。」

    高長官扶額,他真是找了個敗家媳婦啊。

    他把她拉到牆角,悄悄說:「一棟大樓憑空蓋出來不是很奇怪嗎!不如先租一個合適的地方,再慢慢辦買房手續。」

    蕭章有點驚訝地看著他:「你還有點腦子嘛。」

    「那是!」高長官小□飄輕,得意得都要飛上天似的。

    他們選中了一棟兩層的花園洋房,先派人整理好了房間,再去接蕭章的媽媽。

    她媽的病已經完全好了,高長官來送藥的時候就沒瞞著她,把蕭章去地球做任務的事情都說了。

    入住新房子的時候,蕭母緊緊握著蕭章的手,忽然說了一句:「章章啊,現在這樣就挺好的了,你留下來讀書吧。不要再去地球那麼危險的地方了。」

    「媽,你嚥得下這口氣?」蕭章堅定地說:「過了這麼多年我都無法忘懷,你怎麼勸我都是沒用的。我一定要換取足夠多的點數,讓那對賤.人遭到應有的報應!」

    她去地球這麼久,小三上位趕走她們母女之事,對她來說的確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恰恰是因為她在地球的這些年,恩怨分明,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所以才更加不能容易一對小人騎在自己頭上。

    安頓好了母親之後,高長官開車送蕭章去學校。

    她瞥他一眼,問:「車也是租的?」這麼顯赫的名車,就是在她仍是蕭家大小姐的時候也沒坐過。

    高長官頗為驚訝地看她一眼:「我沒跟你說過我是土豪?」

    「噗!」她忍不住噴了,上下打量著他:「長得倒是不錯,可一副**絲相啊。」

    高二五瞪大眼睛,鼻子裡直冒火氣:「我也是有家人家的公子好嗎!請你尊重一下土豪!」

    「好好好。」她應付道:「土豪司機先生,麻煩前面靠邊停,我到了。」

    車子穩穩停下後,高司機盡責地下車為她打開車門。

    她念的這所大學是斯坦星有名的貴族大學,同學們每天學習的不是語數外數理化,而是車子遊艇穿著打扮,誰家開了新店,誰家兼併了誰家的公司,誰家的千金和誰家的少爺訂婚了,誰誰誰成了暴發戶,誰誰誰家的公司破產了之類的東西。

    學校沒什麼用,不過挺有意思的,打發時間正好。因為蕭章過去是獨生女,繼承家族企業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所以在唸書上並不特別用心,輕輕鬆鬆就考到了這個學校,準備著學習四年有錢人圈子的技能,就接手自家公司。

    誰能想到會突然出了那麼大的變故啊。

    現在正是臨近放學的時間,同學們紛紛走出校門。他們正要坐上自家來接的車子,忽然發現一個生面孔的女孩從一輛世界級名車上走下來。

    人們紛紛停住了腳步,好奇地看向這邊。

    蕭章摘下墨鏡的時候,許多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尤其是蕭章所謂的繼姐,任秋華的女兒任燦,嚇得臉色都發青了。

    任燦吃驚地指著蕭章的臉,又驚恐地看了看她的雙腿,顫抖著說:「你……你不是殘廢了嗎?」

    「我看是你智障了吧?」蕭章冷笑一聲,主動挽起高長官的手,低聲說:「走,去陪我辦點手續。」

    高長官來之前特意小小的打扮了一下,怎麼看都不像司機。

    任燦見他們倆舉止親暱,還以為蕭章是被人包養了,衝過去大聲說:「妹妹,難怪你離家出走那麼久,是被這位先生包養了嗎?」

    此言一出,周圍一片嘩然。離家出走,包養,名車……都是讓人激動的字眼啊。

    原本艷羨蕭章有名車坐又有帥哥相伴的女生們,羨慕的目光大多開始變質成了鄙夷。

    「呵呵。」蕭章笑道:「任燦,你可真不要臉的。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女,你媽勾引我爸也就罷了,你也跟著一起爬床,你說你賤不賤?別叫我妹妹,因為你•不•配!」

    「你……」任燦氣憤急了:「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你怎麼能……妹妹,我姓蕭,我是你姐姐蕭燦啊。」任燦生怕被她揭露身世,驚恐地去抓蕭章的手。

    世人笑貧不笑娼,但在這所學校裡明顯不是這樣。因為都是些有錢人家的子弟,他們看重的不光是一個人的家財,還有出身和地位。私生女、情婦之流,都是受排擠的對象。

    任燦是插班生,一向自稱是蕭興業的親生女兒。旁人見他父女親暱,父親百忙之中常常來接女兒放學,也就信了,誰知道他們竟是這種齷齪的關係,真叫人大跌眼鏡,一個個都莫名地興奮起來。

    蕭章見她驚慌,笑得愈發開心:「別秀下限了,蕭燦?姓氏都能說改就改,你的根基是有多淺薄?還是跟著你那個水性楊花熱衷於搶別人老公的媽時間久了,不知道換了多少個爸爸,換了多少個姓氏了?」

    「你的嘴巴怎麼可以這麼毒?」任燦開始哭了:「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我,擔心我搶走公司的股份,可你怎麼能這麼污蔑我和我媽媽?」

    雖說貴族圈裡亂事兒多,但是母女一起伺候一個男人這種事還是挺少見的。圍觀的同學見任燦哭得可憐,不由紛紛向蕭章投以懷疑的目光。

    「本來呢,我不想回來第一天就鬧得這麼絕的。不過既然如此……」蕭章輕笑著說:「我很快就會送上一份大禮,不用心急。」

    說罷她不再理會任燦,挽著高長官的手往校內走去。

    蕭章側頭一瞄他,他竟然緊張地冒汗,訥訥道:「你好凶哦……」

    「或許吧。常年積威所致。」對著導員辦公室的大門,她努努嘴:「去敲門。」

    他一邊走上前,一邊低聲抱怨:「我不是土豪嗎……」

    「少廢話,土豪也得聽我的。」她毫不留情地在他屁股上輕輕踢了一腳。

    正巧,門開了,導員探出頭來,心不在焉地說:「這位同學,我們要下班了,有什麼事明天再來吧。」

    「我知道。」蕭章不為所動:「老師,你還記得我嗎?」

    導員這才停住腳步,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突然誇張地蹦了起來:「蕭蕭蕭……蕭章?!」

正文 第076章 佟氏臘月

    「是我。」她淡然回答。

    導員激動地說:「你怎麼突然消失了似的?!我跟你家長聯繫,你媽媽說你離家出走了,他們也聯繫不到你。」

    「那女的不是我媽。」蕭章淺笑道:「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兒,就是來告訴您一聲,我會回來繼續上學的。今天您要下班了,明天我再來找您詳細說這些日子的事兒。」

    她當然不會跟導員大哥說實話了,過去她防範心太低,著了任秋華母女的道,很丟人的有木有。

    「好好好,太好了。」導員一向喜歡蕭章,小姑娘聰明漂亮,以往系裡的活動也沒少參加,突然跟人間蒸發了似的,還真叫他著急了好一陣子。

    ##

    蕭章辦完了事從學校出來,高長官自覺地送她回家,自覺地換了脫鞋,跟在她屁股後面進屋。

    蕭章正要踹他走,身體復原的蕭母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拉著高長官就不鬆手了,非要留下他吃晚飯。

    高長官得意地瞅著她樂。

    換回一記白眼。

    蕭章下午才選了兩個小保姆,還沒來得及上班,晚飯就是蕭母和蕭章一起做的。

    看到女兒會做飯了,蕭母很是驚訝,但讓蕭章驚訝的是,她媽媽竟然什麼也沒問,只是誇了句女兒手藝不錯。

    直到三人吃完了晚飯,高長官主動去洗碗的時候,蕭母才把她拉到一邊,小聲說:「別讓他洗碗了啊,多不好呀。」

    蕭章奇怪:「咱倆做飯他洗碗,有什麼不好的?」

    蕭母吞吞吐吐地說:「咱們母女倆現在……這不是靠人家養著呢嗎。」

    蕭章愣一了一會兒才明白她媽的意思。感情一直以來,蕭母都以為蕭章被高二五這個二貨包養了?

    ……好吧,連她媽媽都誤會他們兩個的關係了,那些同學懷疑也就不奇怪了。

    高長官洗完碗就往蕭章身邊蹭,兩個人擠在一個單人沙發上看電視,彆扭極了。

    其實更彆扭的蕭章她媽。

    蕭章看出端倪,就要趕他走。誰知,蕭母突然站起來說:「哎,下雨了,小高回去多不方便,就在這住一晚吧。」

    「好好好,太好了!」高二五不帶客氣的,拉著蕭章就往樓上走。

    「別急……」她話未說完,他的吻已落了下來。蕭章本能般反手抱住他,兩人靠著門板脫起彼此的衣物來。

    等上半身脫了個精光,冰冷的空氣讓他恢復了一絲理智。他摟著她進了屋,做完了他們早就該做的羞羞的事情。

    一次,兩次,三次……眼看著某人沒完沒了,蕭章開始懷疑:「你是處男啊?憋了多少年了?」

    高長官摟著她笑:「我這不是為了你好嗎?等你到了下一個任務就知道了,估摸著得旱上一輩子。」

    蕭章有點吃驚:「皇帝那個不行嗎?」

    「那倒不是。只是短命,外加找到了真愛。」

    「哦……隨便吧。」她疲倦地靠在他懷裡,低聲說:「我也不想再去試著接納一個陌生人,好煩的。」

    高長官低頭看她,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看到她勞累的樣子,最終還是嚥下了。

    第二天發生了件挺好玩的事情。

    蕭章去上課的時候,發現任燦沒來。

    這可不像任燦的個性啊,她一向都很愛上學的,熱衷於各種能勾引有錢男同學的機會,怎麼會不來上學呢?

    直到蕭章接到高二五的電話,她才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兒。

    原來昨天任燦被羞辱之後十分不甘,竟然跟蹤了她。第二天等她上學走了,堵住高長官一頓賣弄風騷。

    誰知道她勾引不成反被罵,被罵也就算了,還被高長官打電話告訴蕭章,一頓邀功:「章章你知道嗎,她像發情了一樣跑到我面前搔首弄姿,自稱胸大活好,結果跟你不是一個size的好嘛!」

    蕭章敏感地抓住了關鍵詞:「你看了?」

    「目測。」高長官發誓:「還不知道是不是墊出來的!」

    電話那邊隱隱能聽見任燦再哭喊「求求你別說了」「我給你跪了」blabla……

    蕭章笑尿了,擺擺手說:「讓她滾吧。」

    ##

    放學之後,蕭章跟著高長官去了實驗基地。

    蕭章分析道:「我的點數用完了。現在任秋華母女還住在我家,只要我把照片一發,趕她們出去倒是不難,只是任秋華生的那個兒子比較難辦。所以我得進入新世界賺取點數。」

    高長官攤手:「那可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

    蕭章無語:「我連親爹都不打算認了,還認那個女人生的弟弟?開玩笑啊。」

    高長官算是看出來了,她越來越冷血,真怕有一天她也會這樣毫不猶豫地丟棄他。

    他一心急,不小心就把憋了許久的疑問問了出來:「章章,你……有沒有喜歡過永湛?」

    蕭章愣了片刻,隨後堅定地搖頭:「沒有。」

    他心慌了一下,很想緊接著一句「那你喜歡我嗎」,可是再也拿不出半分勇氣,最終只是笑道:「好,祝你順利完成任務,我等你回來。」

    ##

    蕭章恢復意識之後,並沒有立即睜開眼睛。她在回想高長官剛才的話。

    她有沒有喜歡過永湛?

    其實,相處了那麼多年,她是有機會喜歡上高演和永湛的。用一生愛一個人,她也不算濫情。

    只是,蕭章始終不敢愛上皇帝。

    她生活在一夫一妻制的時代,父親出軌就能毀了她的家,更別提在這皇權時代,皇帝能納無數個妃妾,她隨時都有可能失寵。

    如果不是出於無奈,她根本就不打算要孩子。如果不是出於無奈,她根本就不想對皇帝敞開心扉。

    皇帝本身沒有錯,錯的,是皇帝這兩個字本身。

    她有無數次喜歡上永湛的可能,可是都被她自己親手扼殺了。

    所以她沒有騙他。

    「臘月?!」耳旁忽然有人喚她,聲音很急切。

    蕭章收回思緒,接收了一下新身份的基本資訊。

    佟臘月,漢軍旗人士,鄭親王的親戚,出身還算不賴。不過在這滿人當權的時代,父親漢人的身份還是矮了一頭。

    好在,當今皇帝順治喜愛漢學,不但不因此冷落她,反而更加喜歡。

    蕭章睜開眼睛,視線中猛然出現一張乾淨的面孔。

    少年看起來年紀不大,不過十幾歲的毛頭小子。見她醒了,高興的險些跳起來。不,他已經跳起來了,等跳完了才想起她來,蹲身握住她的手,歡喜地說:「佟妃,朕有兒子了,你給朕生了個兒子!」

    蕭章這回來之前,因為抱著不爭寵的打算,所以提前準備好了攻略,對劇情已經大致掌握了。

    她現在的身份是景陽宮佟妃,剛剛誕下未來的康熙皇帝三阿哥玄燁。皇后娜木鍾驕奢無度,任性善妒,早已被皇帝厭惡不說,還推了懷有身孕的佟妃落水。順治皇帝忍無可忍,於不久前當眾宣佈廢後。

    皇帝決定廢後之後,得寵的佟妃百般討好皇帝太后,很得兩尊大佛的歡心,有望入主中宮。

    誰知這時皇后的父親、太后的親哥哥吳克善帶病進京,臨終請求太后再立科爾沁公主為皇后,太后於情於理都沒有回絕的理由。

    原本的皇后娜木鍾被貶為靜妃,靜妃仍然嫉妒佟妃有孕,故意將科爾沁公主即將被冊封為皇后的消息透露給佟妃。佟妃大受刺激,早產生下三阿哥玄燁。

    接著,皇帝就來了。

    蕭章近乎麻木地看著面前的少年不厭其煩地對她表忠心:「你放心,不管中宮是誰,咱們倆的心都永遠在一處。」

    蕭章看著他,只回復了兩個字:「呵呵。」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的確是應該呵呵的。

    聽伺候她的宮女說,皇上的弟弟、貝勒爺博果爾赴牧場前,要求其福晉烏雲珠不要再畫皇上的像,說她應守婦道。這事兒不知道怎麼傳到了宮裡,茶餘飯後沒人不提起說笑幾回的。

    蕭章知道,這烏雲珠就是順治的真愛,未來的董鄂妃了。

    說起這烏雲珠和佟臘月,真是天生的一對剋星。

    誰也無法否認佟臘月福慧雙修。她母親佟夫人的悉心教導沒有白費,佟臘月被j□j得艷若桃李,甜如蜜糖,黠似狡兔,貴族小姐應有的一切她都拔尖。其實她已算是女中翹楚,她的人生本該一帆風順,可命裡註定叫她遇上了一個真正的對手和剋星,那就是烏雲珠。

    凡事最怕比較,因為一比便有高下。偏偏每一回,佟臘月都和烏雲珠狹路相逢。

    裁縫店裡,佟臘月選的艷色被烏雲珠比作了下乘。選秀女上,佟臘月身後有千軍萬馬,烏雲珠只有滿腔真愛,看似是佟臘月贏了,輸的卻是她。

    更不必說,自打順治見到烏雲珠的字畫之後,便是朝思暮想,夜不能眠。

    不過沒關係,現在她已經有孩子了。蕭章並不介意,讓烏雲珠去做那個礙所有人眼的寵妃。她只要活下來,平安地活著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在別處看到的評論,其實很應景的,不敢都放在正文裡,在作者有話說給大家看看,我覺得寫得很好。

    裁縫店裡,兩位待選秀女初次相見。臘月換上新裝,陶醉在老闆娘的阿諛奉承之中,誰料烏雲珠不經意一番評語就把她打落雲端。兩人站在一處,臘月的氣勢立時便墮,低頭帶了委屈,加了提防,而烏雲珠卻始終含笑有禮,不卑不亢。這第一個回合,兩人已見雲泥之別。

    佟臘月和烏雲珠都是美的。臘月之美在其俏,巧兮倩兮,美目盼兮,依著天性她該長成一個伶俐嬌憨的女子。可惜這美經過了馴化,如同嫩芽植入盆栽,人工雕琢的痕跡太過明顯,便失之於矯揉造作。她時時刻刻意識到自己的美,每一出場,必是翹起嘴角露個淺笑,拿眼角去掃四下裡注視她的目光,瞳仁中心卻又緊緊扣回自身,提點著自個兒不可忘形,步子要攆得再小些,嗓音要掐得再細些。

    烏雲珠之美則在其潔,天姿靈秀,意氣殊高潔,承乾宮門前的梨花似就是她一縷芳魂。難能可貴的是,對於這美她並不自持,甚至不自知,她只是安靜地走著,蒼白的臉上射出別人不易察覺的深情與熱情。習草書,讀東坡,像男人一樣作畫,她內心必是澎湃的,卻又早早學會了克制與忍讓。她緊抿的嘴角含住了所有委屈。每每望見她,不由自主總想為她從心底發出一聲長長歎息。

    佟臘月和烏雲珠之間並不曾爆發面面對峙的衝突,然而背後的波瀾起伏,比之沙場點兵只怕更殘酷。選秀女是一場大戰,雙方力量懸殊,簡直難以相提並論。臘月身後站了千軍萬馬,既有母親四處奔走,又有舅舅簡郡王濟度上下運作,更有老謀深算的舅姥爺鄭親王在關鍵時刻推波助瀾。而烏雲珠有的只是對少年天子理想主義的滿腔思慕,除此之外,她實在一無所有。所有人都巴巴地把臘月往宮門裡推,所有人也都趕著把烏雲珠往宮門外拽。佟臘月穩操勝券,烏雲珠無路可退。黯然惋惜的豈止是嶽樂,連收了賄賂的吳良輔都撩動惻隱之心,不忍把這樣好的女子擋在第一道宮門之外。我看著,只覺得揪心。

    這一場較量,佟氏封妃,董鄂氏落選,看似臘月勝出,其實她卻輸了。

    她先就輸在氣勢上。第一輪遴選,她和她再度見面,烏雲珠坦蕩蕩點頭致意,佟臘月卻意亂心慌,如驚弓之鳥。事先早已打點好的吳良輔意料之中選上臘月,她飛快地瞥了對手一眼,含著得意也夾著挑釁,烏雲珠只還她善意的微笑。佟臘月服飾都是亮色,極盡富貴,烏雲珠的卻似嫌太過素淨。然而在她青瓷般的裝束下,臘月雖裹一襲大紅,仍顯出小家子氣,終落了下乘。

    如果說女人的戰場是男人,佟臘月和烏雲珠對壘的勝負更如木炭與白雪般分明。

    福臨與博果爾兄弟,他們志趣迥異,心靈的天平竟出奇一致地倒向烏雲珠。博果爾心雖粗莽,識人卻准。他有句話說得好,「我不喜歡裝模作樣的女人,更不喜歡爭強好勝的女人。」臨窗遙遙一眼,他即看透臘月的偽飾,也看出烏雲珠的可貴,這執拗孩子從此就十匹馬也拉不回頭。

    福臨與二女相待也有大分別。他草率地將烏雲珠許給弟弟,待到驚醒,為時已晚。無奈退而求其次,一眼相中佟臘月。然而他對她,再多寵幸也是天對地、君對臣、帝王對姬妾。他看她的目光直截了當,充滿了**和強勢。一旦寵失,便連恩也跟著斷絕,再相處竟似陌生人,眼中彷彿只剩下嫌惡。而他對烏雲珠,卻是一顆真心對另一顆真心的愛慕、憐惜與敬重。縱不相識,他愛她手墨幾近膜拜,他憐其處境痛斥博果爾,他想見不敢見仿若青澀少年。待到金風玉露一相逢,後宮三千粉黛從此盡如糞土,他眼裡就只容得下她一個女子。他在她面前卸下沉重的盔甲,袒露軟弱的內心。他們拋卻帝王與妃子的身份,像世間凡夫凡婦那樣恩愛,也像平凡夫妻那樣失去親人痛不欲生。

    他始終稱她為佟妃,在他心中她並沒有名字,只是一個嬪妃。他始終稱她為烏雲珠,穿越宮牆萬重他呼喚她,溫存地,激烈地,深情地,悲傷地,撕心裂肺地。

    他穿過**愛佟臘月,在銅牆鐵壁的牢籠裡,畢竟她是這樣一個溫暖聰慧的可人兒,比科爾沁皇后順從,又比花束子有才學。他掀開錦被俯視這小鳥般的新娘,迷惑地相信這是可以慰籍他心靈之人。然而他透過紙背愛烏雲珠,甚至不需出場,只一幅豁達飛揚的「大江東去」,她已贏得他整個靈魂。整夜整夜地凝視,一遍一遍地臨摹,他和她隔著人世最遠的距離,用神交以交流。

    他因為看穿臘月的靈魂,連帶著厭惡她所生的兒子。他因為深愛烏雲珠的靈魂,連帶著深愛她所生的兒子。他看三阿哥玄燁,是嚴厲的生疏的漠然的。他看繈褓中的四阿哥,卻飽含骨肉親情,眉眼都要綻放出疼愛的光彩。連他自己都承認,獨獨偏愛這個孩子,看著他,就像是看著自己。

    佟臘月比之烏雲珠,最不為人知的悲哀在於,縱然福澤深厚,卻泯滅了她一顆真心。她淹沒在佟夫人和吳良輔的耳語教唆中,喪失了自己,淪為一個美麗的玩偶。那一丁點兒小馬撒歡兒的活潑勁,也悶死在一潭死水裡。她絕頂聰明,一點就通,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後宮女子。這女子心明眼亮,漸漸學會了不流露醋意,在皇上面前對烏雲珠的評價可謂中規中矩。而當他讓她也臨一幅字時,她卻不露痕跡地推脫了。她是太瞭解這個勁敵的強勢,所以寧肯不比較,不對決。這種狡猾正是宮中生存之道,佟妃小小年紀,已成箇中高手。然而,可悲的是她不曾大悲慟,亦不曾大喜悅,她從不曾真正活過。愛是虛偽的,笑是扭捏的,一切都經過綵排,無瑕而空洞,只有恐懼突如其來,無比真實。臘月最真的表情就是她睜大眼睛,簌簌發抖的瞬間。那才是她,一個不能掌握自己的弱小的女子。

    這是一場單向的較量,因為烏雲珠從未把佟臘月當作對手看待。烏雲珠最大的敵人不是單個的人,而是天賜的命運。這也是一場單向的較量,因為她註定落敗。烏雲珠有一顆滾燙的真心,然而她又太想做一個完人,兩方撕扯拚殺,耗盡了她生命之火。命運玩弄了她一次,把她和福臨最順其自然的相遇一手掐斷。但命運偏偏又還給她一次機會,讓她親身證實那理想中的人正是理想中的模樣。她委曲求全,固守柏拉圖式的愛情,盡心竭力想超越她所能承受之極限。可她的真心不答應,它已等待了太久,再也無法拒絕陽光雨露的滋潤。博果爾之死不啻為一種成全,她艱難地嚥下這幸福,強忍住良心無休止的鞭撻。她心靈那根弦繃得太緊,因為渴求和隱忍顫抖得太厲害。生命只細細一線,經不住這般折騰,終於就「彭」地一聲戛然折斷。

    烏雲珠在最好的年華即凋零隕落,可我覺得,她還是要好過佟臘月,她愛過,也被愛,她用心,也有心回應。其實佟臘月才是一個真正的悲劇,悲到無人察覺,無人憐憫。人們只說,她是有福之人。而烏雲珠哪,烏雲珠真正是一個理想。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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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7章 皇帝真愛

    佟妃出月子後不久,順治帝迎娶了新皇后。新皇后雖然仍為博爾濟吉特氏,卻是廢後靜妃的侄女,和順治差了一輩。

    不過,無論是蒙古還是大清,都沒人在意這個輩分。

    皇帝大婚那一日,佟妃身為後宮裡位分最高的妃子,自當出席。

    如果蕭章沒記錯的話,此時已經嫁給博果爾的烏雲珠也會來,還跟順治皇帝偶遇了,倆人一見傾心,隔著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流下了一滴清澈的淚水。

    這兩人「神交已久」,甫一見面激動得淚流滿面也沒什麼,不顧天理倫常是他們倆的事情,和蕭章無關。可偏生巧了,叫蕭章撞見了這一幕。

    平心而論,烏雲珠挺漂亮的,圓圓的眼睛,小鼻子小嘴,有種江南女子的柔弱婉約。

    可惜呀,紅顏薄命……也幸好薄命,不用麻煩蕭章出手去爭。

    ##

    皇上對烏雲珠簡直是相見恨晚。帝后大婚後,皇上很快又召見了烏雲珠,與她切磋文墨,留她用膳。此舉被太后知曉後嚴辭指責,皇上回殿後,立即責打了多嘴的太監吳良輔。

    連蕭章都被太后叫去了。

    蕭章知道,在這個世界的任務裡,最關鍵的就是面前的這個看似慈眉善目的女人。

    太后保養的極好,光看皮膚看不出年齡。但她目光沉沉,一看就是有了些年紀的。

    蕭章行了禮,太后卻沒叫她起身,而是說:「皇后年紀小,不懂事。你位分高,又是做額娘的了,理應多勸著些皇上,不要叫他做傻事。佟妃,你向來聰慧,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嗎?」

    蕭章輕佻唇角,再次「呵呵」了。皇帝喜歡上了弟媳婦,冷落了後宮所有的女人,這能怪她嗎?

    太后心疼皇后,不捨得讓皇后出來勸誡皇上,怕皇后得罪了皇上會受到冷落,就把她丟了出來,讓她接這個爛攤子。憑什麼啊?她能得到什麼好處?

    蕭章只是淺笑,不卑不亢地答道:「臣妾明白皇額娘的意思,只是皇上已經連續多日沒到過臣妾的景陽宮了,倒是聽說去過幾次皇后娘娘那裡。臣妾雖愚笨,也知道不能到皇后娘娘宮裡找皇上,這事兒……」

    太后見她推脫,輕輕冷笑一聲,仍是笑著說:「哀家知道,沒讓你坐上皇后之位,你心中有怨……」

    太后的話不好否定,可承認了又不好,太后可真是會給人下套。蕭章索性不出聲,讓太后以為她是默認了。

    蕭章這麼一沉默,倒是讓孝莊有點不好接話,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可你還有三阿哥呢,你得為三阿哥著想吧?」

    是,在這個後宮裡,她唯一需要保護的人就是弱小的三阿哥。只有三阿哥平安長大,她才能坐上太后之位。別的,都不重要。

    太后可真會抓人的軟肋。

    蕭章微微抬眸,望向孝莊。

    這個女人,比她所遇到過的婁太后、葉太后都要厲害百倍、千倍。

    不好對付……才更有意思呢。

    蕭章抿唇一笑:「是,臣妾謹遵皇額娘教誨。」

    「好孩子。」孝莊見她妥協,滿意地笑笑:「以後多帶三阿哥來哀家這兒坐坐。皇后還小呢,你得多提點提點。」

    太后說得輕巧,可蕭章想要見到三阿哥並不容易。

    清朝為了防止母子過於親密,後妃會在皇子長大後借子干政,所以皇子出生後三天就要被抱去阿哥所養,生母隔好久才能去探望一次。

    從慈寧宮出來之後,蕭章閒著沒事,不知不覺地就往阿哥所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趕巧,碰見了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吳良輔。

    這吳良輔說起來跟佟妃還有好深的淵源。當年佟妃未進宮的時候,佟臘月的額娘為了保證她的後宮之路平穩順坦,老早就帶了佟臘月去跟吳良輔一起聽戲。

    吳良輔雖是個太監,卻看上了貌美的佟臘月。在佟妃失寵後,他多次藉機對佟妃動手動腳。佟妃雖然不喜,為了生存只得忍了。

    蕭章可不喜歡被一個太監摸。

    吳良輔看似恭敬地行了禮後,忽然湊近她幾分,問她想不想見玄燁。

    見三阿哥?她是有這個想法,不過她畢竟不是三阿哥的親生額娘,對於三阿哥的好奇和利用之心遠遠超乎母子之間的疼愛之情。所以她並不受制於人,只是淡笑著說:「前些日子才看過了,這個時候再見,可就不合宮規了。」

    吳良輔碰了碰她的指頭尖,諂笑著說:「這宮裡呀,人情大於宮規……佟妃娘娘不是深諳其道嗎?」

    他再要抓她手的時候,蕭章已經重重甩開了他。

    吳良輔驚訝地瞪圓了眼睛,有點惱怒地望著她。

    「皇上才幾個月沒來啊,你就這副德行?」蕭章冷笑道:「這是最後一次了,如若再犯,別怪我心狠手辣。」

    吳良輔尖聲細氣地說:「你……」

    話沒說完,蕭章已經轉身離開。

    跟在她身後的小宮女鈴蘭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回宮後許久還戰戰兢兢的。

    蕭章叫過她,安慰道:「別怕。就像太后說的,就算沒了寵愛,本宮還有三阿哥,背後還有佟家。本宮都不怕,你怕什麼呢?」

    鈴蘭生性活潑開朗,只是隨著佟妃經歷這後宮的大起大落,逐漸成熟了不少。此時經主子安慰過後,終於漸漸冷靜下來,恢復了平日的笑模樣。

    晚膳的時候,鈴蘭一邊布菜一邊跟她笑著說起,因為皇上三番五次召烏雲珠進宮,太妃大發雷霆,跑到太后宮裡大鬧了一番呢。

    「這才哪兒到哪兒。」蕭章搖搖頭:「更過分的,還在後頭……」

    果然沒過多久,順治帝不聽安親王的勸阻,堅持要去貝勒府看烏雲珠,結果正好被他的弟弟博果爾撞見。

    做哥哥的去弟弟家裡見弟媳婦,這特麼像話嗎?偏偏順治爺還覺得理直氣壯。烏雲珠呢,只知道哭。

    緊接著,由於博果爾押送軍馬行程十分不順,他在議政會又遭到了嘲笑。博果爾恨自己眼高手低一事無成,一氣之下退出了議政會。太妃不但不安慰陷入痛苦中的博果爾,還責備兒子沒出息,給自己和先帝丟臉。

    種種打擊之下,使得年少衝動的博果爾自殺身亡。

    博果爾的死使太妃悲憤至極,對前來探望她的太后說皇上對不起博果爾。

    而太后更極品,她不但不安慰太妃,反倒說博果爾死得這樣不體面,對不起皇上和大清國。

    蕭章聽說這些的時候,簡直笑尿了。

    太后是典型的那種,覺得她最有理,全天下人都對不起她的類型。

    可憐的博果爾,他的死因眾說紛紜,最終內務府的告示是:獵場失事,誤傷殉命。

    博果爾死後不久,他的新婚妻子烏雲珠就被順治帝迎進了宮,被封為貴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蕭章閒著沒事在園子裡頭亂逛的時候,經常就跟看見順治摟著董鄂妃,倆人抬起胳膊指著天上的鳥、雲、星星,造型永遠不變。

    她只想裝作路人路過他們兩個,可不是次次都能如願。

    有一天,董鄂妃叫住了她。

    烏雲珠靠在順治懷裡,有點戰戰兢兢地說:「那不是佟妃娘娘嗎?」

    烏雲珠是貴妃,比佟妃高出一級,卻叫她娘娘。順治正摟著好不容易得來的愛妃花前月下呢,冷不丁被人打擾,又見烏雲珠叫佟妃「娘娘」,不由臉色微沉,不悅道:「你怎麼來了?」

    蕭章行了個禮,不鹹不淡地回答:「臣妾只是路過。不敢打擾皇上和貴妃娘娘,臣妾告退了。」

    至始至終她從未抬起眼皮看皇帝一眼就走了,倒讓順治生出幾分奇怪之意。

    「朕好像好久沒去看過三阿哥了。」順治忽然說。

    烏雲珠立馬賢惠地勸諫道:「皇上快去看看三阿哥吧,他還小呢,正是需要阿瑪的時候。」

    順治歎息一聲,摸著烏雲珠的臉頰,無限溫柔地說:「你怎麼總是這樣把朕往外面推呢?你就不知道為自己想想?」

    烏雲珠微微低著頭,嬌羞又可憐,看得順治心都化了,一把將她摟在懷裡。然後繼續看天上的鳥、雲、星星。

    日子在別人的驚心動魄中一天天過去,蕭章的生活很是悠閒,不用伺候皇帝,不用費心爭寵,整日裡就是去領三阿哥跟太后請安。

    到了後來,就不用她領了。

    烏雲珠懷孕了。

    太后一向不喜歡烏雲珠,也不可能喜歡。能接受皇帝娶弟媳婦做貴妃,太后就已經很勉強了。平日烏雲珠來請安,太后基本都不會見。

    如今烏雲珠有了身孕,太后不但不覺得高興,反倒很是擔憂。對比之下,她就更喜歡機靈的三阿哥。

    皇后嫁進宮中後一直無子,太后有心挑個孩子放在慈寧宮,跟皇后一起看養。

    太后看不上皇帝先頭那兩個阿哥,一個被寧妃養的嬌縱了,一個是宮女的兒子。只有佟妃的三阿哥,她很是喜歡。

    所以烏雲珠剛剛懷孕的時候,她就找來蕭章商量著,要把三阿哥接到慈寧宮去養。

正文 第078章 不動聲色

    老實說,蕭章很是猶豫。

    她在腦中快速權衡了利弊。把三阿哥送到太后膝下撫養,好處是能讓祖孫之間增加感情,可以進一步確保三阿哥日後登基為帝。

    可壞處就是,她和三阿哥會逐漸生分,三阿哥長大後會最親祖母,把她這個額娘忘到九霄雲外。

    所以蕭章沒有立即答應太后。她氤氳著笑,帶著點兒無奈和不捨地說:「老祖宗,臣妾就只有三阿哥這一個孩子……」

    太后見她雖沒有立即答應,但已經鬆了口,眼下不過是想要些好處罷了。

    太后很快就說:「當初晉封你為貴妃的事兒,哀家和皇帝都已經商量好了。若不是董鄂妃突然進宮,也不會拖了這麼久。」

    貴妃嗎?蕭章還並不把這點封賞看在眼裡。

    她笑著說:「這倒無妨,臣妾只要能侍奉好皇上太后,這些都是虛名罷了,臣妾求的並不是這些。」

    太后微微挑眉:「哦?那佟妃的意思是……」

    「臣妾希望老祖宗能答應臣妾,臣妾隨時都能來慈寧宮探望三阿哥。每個月有一次,接三阿哥回景陽宮去住一晚。」

    太后立即蹙眉,她立刻明白了佟妃的意思,是不想跟三阿哥就此生分了。

    孝莊眼神閃爍片刻,忽然道:「哀家答應你就是了。」

    蕭章並沒有立即露出高興的表情,而是婉約笑道:「還望老祖宗下一道明諭。」

    太后沉了面色,不滿道:「佟妃,你這是不信哀家了?」

    事實上,太后打的的確是這個主意。三阿哥人在慈寧宮,她若找出各種利用不讓佟妃進去,佟妃還能硬闖進去搶人不成?

    「臣妾不敢。」這佟臘月生得跟蕭喚雲十分相似,但眉目之間嬌俏可人,不似蕭喚雲那般淩厲。蕭章只要說話帶笑,整個人看起來就甜甜的,難怪當初選秀時順治皇帝會誇她,說她笑起來像觀音菩薩。

    不過短短一年,恩寵難再了。

    蕭章仍笑著,只是這笑容裡帶了一絲膽怯:「臣妾只是擔心……會有旁人看臣妾礙眼,會藉機找臣妾甚至是三阿哥的麻煩。還望老祖宗體諒臣妾一番憐子之心,臣妾除此之外,真的是別無所願了……」

    太后逐漸心平氣和下來,聽著佟妃的解釋,直到最後,她忽然笑了,笑容裡帶著微妙的心有靈犀:「佟妃,你要的僅僅是這些嗎?那可就辜負哀家對你的希望了……」

    蕭章並不打算言明,但太后是個好的傾聽者,她意會了蕭章的心思。

    「三阿哥還小呢。」蕭章只是這樣說。

    太后搖頭笑笑,擺手道:「你回去準備一下吧。哀家的懿旨很快就會頒下。」

    果然沒過多久,佟妃晉陞為貴妃,三阿哥搬至慈寧宮由太后撫養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後宮。

    按照常理,若不是年節的時候妃嬪整體抬位,晉陞當晚,皇帝都該留宿在晉陞的妃子宮中。

    可福臨沒有來,他仍宿在董鄂妃宮中。

    其實,皇帝是有點想來景陽宮看看的。佟妃畢竟是他當初自己看好的妃子,不是旁人硬塞給他的。雖已無寵愛,但還有些情分在。

    只是當晚恰逢董鄂妃胎動,順治大喜之下,無論董鄂妃如何勸他去佟妃那裡,順治都是死活不肯離開了,反倒更加疼惜懂事的烏雲珠。

    景陽宮裡,蕭章明知道順治今日不會來,卻沒有早早睡下。她讓鈴蘭點滿了燈,想讓整個後宮都看到,她等了順治一夜。

    她當然不會真的熬到下半夜,困了便去睡了,只是沒有熄滅滿室的蠟燭,任由它們垂淚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蕭章去給順治請安的時候,太后握住她的手,和藹地安慰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蕭章頂著兩個不輕不重的黑眼圈,笑而不語,眼底卻帶著一點點濕潤。

    滿屋子的佳麗們看向蕭章和烏雲珠的眼神都變了。過去佟妃專寵,但她會做人,家世又好,沒人敢當面說她什麼。烏雲珠就不一樣了,生得一副柔媚的嬌弱模樣,又是再嫁,盛寵之下竟然完全霸佔了皇帝,不給旁人留一點活路,難怪人人厭惡。

    其實烏雲珠聰慧如雪,怎麼會不清楚後宮眾人對她的敵意?她也有心把皇帝往外面推,只是也不知道怎麼了,每次她勸誡福臨之後,身體都會莫名地不舒服,使得福臨實在不放心把她一個人丟下。

    這當然不是意外了。是蕭章的推波助瀾。她並不想伺候皇帝,只想過自己的悠閒日子,所以索性促使皇帝完全專寵烏雲珠。

    自古集寵於一身,就是集怨於一身啊。

    蕭章只要做一點點無傷大雅的小手腳,自有無數的人恨不得弄死烏雲珠。

    這看不慣烏雲珠的人當中,還屬廢後靜妃為最。靜妃對皇帝的愛簡直近乎偏執,皇帝寵誰她就恨誰。

    可靜妃是蒙古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的格格,草原上的女人,懂得的陰私手段並不多,心裡頭的腸腸道道甚至還不如烏雲珠多。

    過去靜妃親手推了佟妃入水,因此被牽連出皇帝的一系列不滿來,被廢了皇后之位。如今呢,她身為廢後,仍舊不知收斂,當著所有人的面就直指烏雲珠的不是。

    「佟妃啊,你也別太難過了。咱們可不比那伺候過好幾個男人的狐媚子,懂得怎麼樣留住男人的心!」

    烏雲珠一聽靜妃這話,小臉立馬就白了,兩道清淚滑落臉龐,睫毛輕輕顫抖著,看起來楚楚可憐。

    靜妃是太后的侄女,孝莊有心維護靜妃,所以只是輕斥烏雲珠:「賢妃,你懷著身孕,怎麼說掉眼淚就掉眼淚?你就是不當心自己的身子,也得保重皇帝的皇嗣才是。」

    烏雲珠抽噎著起身,行了一禮,委屈地答應了。

    太后歎息一聲,吩咐道:「快帶賢妃去梳洗一番,出去叫人看見了像什麼樣子。」

    靜妃見太后幫腔,不由更為得意,忍不住小聲咕噥了一句:「才進宮多久就有了孩子,這孩子還指不定是誰的呢。」

    她這回聲音不大,只有坐在她身邊的新皇后聽見了。

    小皇后天真無知,竟然在博果爾的額娘、太妃進宮請安時,無意間將靜妃的這句話轉述給了太妃。

    博果爾死後,太妃就有些瘋瘋癲癲的了。此時聽了皇后這話,聯想起兒子對烏雲珠的好,簡直恨的要死,心想著無論烏雲珠的孩子是不是博果爾的,她也要去鬧上一鬧才行。

    不過薑還是老的辣,太妃沒有貿然行動,而是在三日後所有妃嬪再次給太后請安的時候,闖進殿內,請求太后為自己做主。

    太后一聽太妃懷疑烏雲珠懷的是博果爾的孩子,頓時大怒,沉聲斥道:「胡說什麼!烏雲珠進宮已經有些日子了,懷的怎麼可能是博果爾的遺腹子?」

    其實太妃從前是林丹汗的福晉,也是改嫁到大清來的,當時林丹汗也有遺腹子……她們都清楚得很,遺腹子這回事是很有可能的,而以皇帝對烏雲珠的愛重,很有可能幫她隱瞞了下來。又或者是烏雲珠心機深沉,想方設法瞞過了皇帝也未曾可知。

    所有人都將懷疑的目光投到了烏雲珠的臉上。

    烏雲珠與太后、太妃不同,她不是蒙古人,她的母親是一個柔婉的江南女子,從小教導烏雲珠飽讀詩書,恪守禮義廉恥,在烏雲珠心裡是從未想過改嫁的。可以說先前嫁給了博果爾,是她進宮後最大的汙點。

    過去,博果爾對她一見鍾情,想方設法跟皇帝要了她做福晉。兩人成婚之後,博果爾對她百般寵愛,夜夜纏綿,老實說,懷上孩子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甚至於博果爾自殺的前一晚,他們還曾行房。

    事實上就連烏雲珠也不敢確保這個孩子是誰的。因為在博果爾死後沒幾天,她就和順治皇帝有了夫妻之實。

    她心裡是愧對博果爾的,可她覺得博果爾何嘗不是虧欠了她?當初她和順治帝兩情相悅,為什麼要橫插出一個博果爾來,阻斷了她和皇帝的好姻緣呢?

    無論過去如何,烏雲珠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承認太妃所言。

    所以她做出胸有成竹的樣子來,堅持自己是孩子的母親,最清楚這是誰的孩子。

    在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下,在一片懷疑聲中,烏雲珠死死咬著嘴唇,不敢讓自己再流淚。那般姿態,當真是我見猶憐。

    蕭章看著她,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其實蕭章挺想讓福臨嘗嘗喜當爹的滋味的,不過說起來,儘管烏雲珠和博果爾也行房過很多次,她懷的這個孩子卻的確是福臨的沒錯。

    只不過,蕭章用了點小手段,讓烏雲珠懷孕的日子提前了一點點。

    她這麼做不是為了讓別人懷疑烏雲珠的孩子到底是誰的,而是想讓太后意識到烏雲珠之寵有多麼難以控制,從而對比出佟妃和三阿哥乖巧,讓太后覺得佟妃母子更適合為她所用。

    要知道,如今皇后只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傀儡,後宮大事盡數由太后掌控。只有不跟太后為敵,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當然,還有另一條路,就是扳倒太后。

    這一點,烏雲珠做不到,如今的蕭章也同樣做不到。所以她選擇了暫時性地向太后妥協,但也沒有絲毫放鬆警惕。

    因為她懷疑……歷史上的佟妃之死,與這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孝莊太后有關。

正文 第079章 朕第一子

    佟家人處心積慮地送女兒進宮,將三阿哥推上了皇位。佟妃好不容易成了聖母皇太后,正要揚眉吐氣呢,誰知道她當上太后第二年就死了,這科學嗎?

    以蕭章目前的瞭解來看,佟家為了她這個女兒費了好大一番心機,不僅景陽宮裡都是可靠的人,太醫院、內務府,都有佟家安排的人幫忙。

    這於佟妃來說或許是助力,也有可能是殺她的一把尖刀。

    太后在後宮沉浮多年,佟家的這些努力她就算不完全瞭如指掌,起碼也知道個七八分。

    起初在董鄂妃得寵時,太后扶植佟家對付董鄂妃。可三阿哥玄燁登基之後,孝莊難免就會覺得佟妃這個外人束手束腳,又擔心她百年之後,三阿哥會重用佟家外戚,不把孝莊的侄女母后皇太后放在眼裡。

    所以佟妃,於孝莊而言是不得不除的。

    蕭章說句老實話,若她處在孝莊的立場上,或許也會對佟妃下手,就算不是痛下殺手,也絕對不會讓佟家干政掌權。可是能夠理解並不代表可以接受,在後宮這種地方根本就分不出好壞,只能比得出強弱。

    還有,得先下手為強。

    關於怎麼除掉太后,或者說讓太后不成為自己的威脅,蕭章在來到這裡之前就在考慮了。

    下毒是下下之策。若處在孝莊的位置用毒藥也就罷了,但佟妃的勢力是大大低於太后的,一旦有了下毒之心,很容易就會被太后發現。

    她對付太后,只能是攻心為上。

    最好是能利用太后最親近的人,給予太后狠狠一擊。

    太后最在意的都有誰呢?無非是皇帝、靜妃、皇后、蘇麻,還有即將成為太后心頭肉的……三阿哥。

    三阿哥被抱去慈寧宮養之後,蕭章藉著每日去給太后請安,經常抱他出去玩兒。

    她在紅樓世界裡學會了一手好廚藝,每次來的時候都會帶好多好吃的,把小傢夥哄的開開心心的,每天都盼著額娘能來。

    漸漸地,太后當然發現了三阿哥對生母的依戀。有一天蕭章去請安的時候,太后沉著臉,不悅道:「聽說你昨兒個帶三阿哥去假山上玩兒了?」

    「是。」蕭章已經預感到太后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太后果然借題發揮:「那你可是親眼看見三阿哥跌傷了?你這做額娘的,怎麼比宮人還馬虎大意?明兒你不用來了。」

    「臣妾知錯。」蕭章不為所動,淡淡道:「不過臣妾以為,三阿哥身為愛新覺羅家的男兒,這點小傷並不算什麼。臣妾這做額娘的雖然心疼,但看到三阿哥小小年紀便能忍常人之不能忍,臣妾也十分欣慰,多虧了老祖宗教導有方。」

    太后面色稍霽,卻還是說:「哀家也是心疼玄燁,罷了,這幾日就讓他好好養傷吧。」

    說到底,太后就是想讓這對母子離心,不肯讓佟妃照顧摔傷的三阿哥。

    可昨天三阿哥從小假山上跌下來,不也是慈寧宮宮人的功勞嗎?

    蕭章握了握拳,知道太后如果這次沒達到目的,肯定還會變著法兒地折騰三阿哥。她頓了頓,終究無奈地鬆開了手,垂眸道:「臣妾遵旨。」

    蕭章暫時妥協,是因為她知道,宮裡即將發生一件天大的事情,而這個「意外」,將讓太后無暇分心在他們母子身上。

    果然次日便傳來消息,皇上和烏雲珠去南苑途中,被埋伏在路上的刺客行刺。皇上安然無恙,烏雲珠受驚,刺客喬柏年被捕,謹貴人的父親安巴度受牽連入獄。

    太后忙著徹查此事,封賞救駕有功的,處罰護駕不周的官員,一時間也顧不上佟妃這點小事。

    蕭章便以太后繁忙、願為太后分憂為由頭,接了三阿哥回景陽宮靜養。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三阿哥覺得自己的額娘雖然仍舊不是和自己十分親近,但她對他極好,兩個人好像朋友一般相處的很開心。比起嚴厲的祖母,小孩子當然更喜歡跟沒什麼距離感的額娘呆在一起了。

    蕭章有意把景陽宮佈置得溫馨妥帖,讓玄燁覺得景陽宮比慈寧宮舒適不知道多少倍,從而讓玄燁產生一種心理,每個月都盼著能到額娘宮裡來住上一日。

    晚上玄燁睡著之後,忽然聽到耳邊隱隱傳來哭聲。他睜開眼睛一看,竟是自己的母親佟妃抱著一件他的衣服,嚶嚶地哭泣著。

    玄燁跳下床,愣愣地站在母親膝前,仰著小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還很小呢,不過已經懂了事理,讓人驚訝又歡喜。

    蕭章慈愛地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腦袋,溫言道:「玄燁,你怎麼起來了?快去睡吧。」

    玄燁揚起充滿稚氣的小臉,突然說:「不哭!」

    蕭章點頭,卻又掉下一滴淚珠:「好,額娘不哭。」

    說完將他一把摟到懷裡,低聲道:「額娘只剩下你了……玄燁,你不要丟下額娘,好不好?」

    「嗯!」小孩子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點頭點的十分乾脆。

    「如果有人傷害額娘呢?」她輕聲問。

    玄燁突然從她懷中掙脫出來,搖頭道:「不許!」

    蕭章欣慰地笑了笑,不打算再說更多,將他重新抱回了床上,守著他入睡。

    ##

    次日一早,饒是玄燁很是不捨,蕭章還是親手把他送回了慈寧宮。

    慈寧宮上下,宮人數十,卻全都默契地屏氣凝神,沒有一人敢出聲,唯恐惹了主子的不痛快,惹來殺身之禍。

    上回太妃懷疑烏雲珠之子是博果爾的孩子,這件事傳到福臨耳中,他當即大怒。若不是烏雲珠攔著,他肯定要衝到太后太妃面前了。福臨雖已親政,但蕭章冷眼瞧著,竟還不如小小的玄燁懂事。

    為了證明烏雲珠的清白和寵愛,皇帝帶著烏雲珠去了南苑散心,沒想到竟會遇刺,反而驚了烏雲珠的胎。

    刺客喬柏年在牢裡受審,他毫不怯懦,血性方剛,大罵大清朝和皇上。

    至於謹貴人的父親安巴度不知情而被牽連,皇上不想殺他,可太后和索尼等人不允。

    太后啊……真是好冷的一顆心。或許只有這樣冷硬,才能屹立不倒那麼多年吧。

    ##

    太妃上回構陷烏雲珠不成,並沒有因此灰心喪氣。喪子之痛讓她太恨太恨了,恨太后,恨皇帝,尤其恨烏雲珠。所以她無法安安靜靜地呆著,非得把後宮攪合的稀巴爛才肯罷休。

    太妃夜訪宮中,告訴靜妃和謹貴人,太后給她們吃的「坐胎藥」和「保胎藥」致使她們不能懷孕,因為太后怕靜妃生下和她一樣的瘋子,怕謹貴人生下和她一樣的賤種。

    蕭章最近有意親近靜妃,因為她知道太后除了皇帝之外最疼愛的就是這個侄女了。福臨不必蕭章多費口舌,已經能把太后氣個半死。所以蕭章自然地就把目光落到了靜妃身上。

    靜妃是討厭她的,尤其是在佟妃得寵的時候。不過靜妃心思簡單,直來直去,並不難交往。

    蕭章常來看望她和謹貴人。剛開始,靜妃自然牴觸,叫謹貴人打她出去。謹貴人雖是靜妃宮裡出來的宮女,一向聽從靜妃的話,但她生性溫和膽小,並不敢對佟貴妃做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勸靜妃。靜妃一氣之下,甩了謹貴人一個巴掌。

    「你何必如此呢。」蕭章憐惜地望著謹貴人,卻是對靜妃說:「她父親入獄,她心裡一定很不好受……」

    靜妃冷哼道:「我的人我想打就打,你來做什麼好人?你以為你現在到處收買人心,皇上就會多看你一眼嗎?」

    「靜妃娘娘錯了。」蕭章搖頭笑道:「我不是來做好人的。我只是……一個同病相憐的可憐人罷了。」

    靜妃一震,咬唇半晌,歎氣道:「是啊,烏雲珠那個賤.人進宮之後,皇上只寵著她一個……可你到底比我們好些,你不是還有個兒子?」

    蕭章見她鬆了口,心中一喜,搖頭道:「如今三阿哥已經被抱到慈寧宮養了。況且等董鄂妃的兒子一出世,皇上的心裡只怕就只有那一個孩子了。」

    「孩子……」靜妃聯想起太妃那晚的話,她本來是不信的,太后對她那麼好,為什麼不讓她生孩子?可太妃這些年來對她的幫助和疼愛也不是假的,更何況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敵人——烏雲珠!

    一想起烏雲珠,靜妃就恨得牙根癢癢,恨不能生食之一般,咬牙道:「那個狐媚子!皇上為什麼喜歡那個不要臉的女人!」

    她越罵越激動,竟然隱有失去意識之勢。花束子攔住她,她就打花束子。可憐了謹貴人,心中本就憂慮重重,還要照顧神志不清的靜妃。

    「其實,有孩子也不一定是好事。」蕭章忽然說。

    靜妃全身一僵,停止了動作,愣愣地往向她。

    「有了孩子,自然希望給他全天下最好的東西。可若連父親的疼愛都無法給予他,又怎麼給他一個快樂的童年,美滿的人生呢?」蕭章輕聲說:「與其生來受苦,倒不如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靜妃喃喃地重複著。

    就在這時,鈴蘭快步走了進來,看了靜妃一眼,又看向蕭章,急得像要哭出來似的:「稟娘娘,賢貴妃平安生下了……四阿哥!」

    蕭章緊緊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吐出。該來的,還是來了啊。

    她抬眸看向身旁的靜妃。按照原定的劇本,四阿哥就是被靜妃害死的。這一世還會如此嗎?

    靜妃聽了消息,氣得渾身發抖,突然掙脫開了謹貴人,如離弦的箭一般,瘋狂地衝到了慈寧宮去。

    她自然撲了個空,太后也去承乾宮看剛剛出生的小孫兒去了。

    靜妃並不氣餒,她不顧眾人阻攔,坐在慈寧宮的門檻上,一邊哭一邊說:「為什麼就連姑媽都不要我了……那個狐媚子究竟有什麼好?她不是博果爾的女人嗎?!為什麼要來勾引皇上……」

    無論靜妃多恨,新出生的四阿哥還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順治果然如蕭章所言,從此之後再也看不見任何其他的子女,甚至把四阿哥稱為「朕之第一子」,否定了前頭三個阿哥的存在。

    蕭章只是覺得福臨很可笑,根本不配做一個父親。可小小的玄燁,已經開始懂事的玄燁,聽說他的皇阿瑪稱他的四弟為第一子的時候,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一天一夜。

    這個時候,他已經懂得了什麼叫做心痛。

正文 第080章 攻心為上

    順治對烏雲珠的多情,何嘗不是對旁人的無情?

    小玄燁看起來很可憐。

    因為提前瞭解過這個世界的資料,蕭章知道玄燁將成為千古一帝,有上百妃嬪數十子嗣,比他的父親更加絕情,更加適合做皇帝。

    或許這一切,都和他幼年的成長經歷有關吧。

    原著中的佟妃愛兒子,可是就像佟夫人調教佟臘月一般,這份愛夾雜了利益的成分。

    佟夫人想利用佟臘月的上位,她在佟妃剛剛進宮時就說過「給娘爭口氣,也給你出生入死的父親爭口氣呀!」

    佟夫人不過是想讓臘月拯救家族淪落的血統,提升夫家的政治地位罷了。

    而佟妃對兒子抱的何嘗不是這種希望?她已無恩寵,只盼著兒子能登上皇位,讓她坐上太后寶座,就此揚眉吐氣。

    但佟妃卻沒想到,太后之位帶給她的不是無限榮寵,而是紅顏薄命,英年早逝……

    可以說小時候的玄燁是爹不疼,娘不愛,只能聽從祖母孝莊太后的話,學習為君之道。在父母雙雙早亡後,他更是依戀太后,對孝莊幾乎是言聽計從,違逆的時候極少。

    不得不說,孝莊是有長遠眼光的,從看出兒子順治不中用開始,早早地就為自己準備起了退路,也為這國家尋找了一條退路。

    但蕭章不想做孝莊這條路上的墊腳石。她要活著,活得很好,不說代替孝莊的位置,起碼不能被孝莊輕易地抹殺掉。

    現在後宮事務把持在皇后、惠妃手中,寵愛集中在董鄂妃身上,她別無他路,只有將視線集中在自己的兒子身上。

    在順治專寵董鄂妃母子的時候,她沒有因為失寵而黯然神傷,沒有想著怎樣爭寵奪權,而是盡自己的全力安撫三阿哥受傷的心,將他缺少的那一份愛盡量補償給他。

    缺少父親的成長註定是畸形的,無論她傾注多少母愛,玄燁都不可能無憂無慮地長大。

    雖然殘忍,但蕭章也希望玄燁心底從小就落下烙印,從此更親近她這個母親。只有她在玄燁心中的份量超過了孝莊太后,她才能多一分勝算。

    ##

    四阿哥出生後,三阿哥好像一夜長大,愈發的沉穩懂事了。雖說偶爾也會鬧些小脾氣,但再不像從前那般頑皮,成天的到處闖禍了。

    安撫好了三阿哥之後,蕭章又去了靜妃和謹貴人那裡。

    這兩個可憐人越來越像瘋子了,不出門的時候披散著頭髮,穿著睡衣,形容蒼白,神情怔忪。

    由於董鄂妃提前產子,原著裡本來已經該被處死了的謹貴人之父安巴度,現在還關在大牢裡。昨夜,謹貴人在靜妃的授意下去求了烏雲珠,饒安巴度一命。

    烏雲珠向來心善,且不論這份善心的真偽,她將此事說給了皇帝聽。

    皇帝也不想殺安巴度。可次日議政之時,儘管有安親王嶽樂的支持,大臣索尼和太后卻堅持殺一儆百,處死安巴度。這個時候,靜妃和謹貴人剛剛得到消息。

    見蕭章來了,謹貴人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像昨夜求烏雲珠那般,哀求她救安巴度一命。

    蕭章慢慢地蹲下來,撫摸著謹貴人的長髮,柔聲道:「我雖也是貴妃,但與承乾宮那位不可同日而語。她尚且幫不了你,你求我,又有何用呢……」

    靜妃冷笑道:「那你來做什麼?是來看謹貴人笑話的嗎?」

    蕭章不答,仍是對著謹貴人說:「你不要只顧著哭,這樣會哭壞身子。你知道你父親為何會入獄吧?他好心收留了喬柏年,卻沒想到他會是刺殺皇上和貴妃的刺客。」

    謹貴人哭聲漸小,聽她繼續說著:「聽說皇上曾問喬柏年,『漢人有這麼好的禮樂、這麼好的詩書與江山,卻為何獨獨沒有了血性?』喬柏年答曰:『因為有血性的人都被殺光了!』……又問他為什麼要拖著安巴度一起死,他說他恨所有的滿人!」

    喬柏年,人如其名,忠毅仁勇如喬木參天。他利用陳名夏的沽名釣譽之心,設計把他推到菜市口,使名滿華夏的叛臣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他行刺失敗,面不改色,視死如歸。

    堅持心中大義,這無可厚非。可他卻對安巴度無辜被牽連竟無絲毫慚愧之心。為了理想陷入偏執,身懷抱負卻生不逢時,表面上看去冷漠無情,實則胸中有萬丈雄心。這樣的人,用幾句話來評價他太難了。

    蕭章握住謹貴人的手,低聲說:「是他牽連了你的父親,他就是你的仇人,他對皇上不敬,註定難逃一死。你的仇也算是報了,千萬不要再想不開,遷怒於他人……」

    謹貴人愣愣的不說話,到底還是靜妃敏感,挑眉問:「貴妃這是什麼意思?」

    「靜妃是聰明人……」蕭章鬆開謹貴人,走到靜妃身側,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儘管,是那個想殺盡天下滿洲人的喬柏年牽連了老爺子,可最後下旨的人……」

    是皇太后。

    話只說到這裡,蕭章歎息一聲,離開了這陰測測的側宮。

    那夜,太妃曾對謹貴人說過,皇上想饒了安巴度,可太后不答應,太后從骨子裡覺得謹貴人父女倆噁心。

    太妃與太后有仇,可佟妃和太后無怨。太妃的話,謹貴人和靜妃或許還只是半信半疑。可蕭章這樣似是而非的暗示,倒是讓靜妃和謹貴人不得不往心裡頭去了。

    蕭章走出這裡,心裡頭只覺得悲涼。

    謹貴人的父親,那個酒鬼,那個花匠,那個包衣奴才安巴度和她沒有半分關係。或許是被謹貴人可憐的樣子所感染,她看著紫禁城一碧如洗的天空,輕輕地歎了口氣。

    安巴度只知道紫禁城裡鑲金嵌玉,卻不知道有一天自己會成為天家權謀的犧牲品。

    謹貴人初得皇恩之時,安巴度開心的不得了。他老婆看不下去,玩笑著說了一句「你蹦到禦膳房的案板上才好呢?」

    沒想到老婆子的話一語成讖,安巴度成為皇親,從此發跡,作為一介包衣享受到了祖上幾代都不曾有過的榮華富貴。

    難得的是,他扶危濟困之心不改,收留了來路不明的喬柏年和一大堆乾兒子。

    誰料裹腳步成了上吊繩,他被自己的善良害得家破人亡。

    閉目思晨昏,愴然一枕黃粱。

    ……

    蕭章囑咐鈴蘭:「以後內務府送來的份例,除了每月必需的之外,都送到靜妃這兒來。」

    鈴蘭吃驚道:「主子就算是同情靜妃和謹貴人,又何必如此呢?靜妃娘娘是太后的親侄女,皇后娘娘的親姑姑,他們博爾濟吉特家的人還能短了靜妃娘娘的用度不成?」

    「不是給靜妃,是給謹貴人的。本宮對謹貴人好些,靜妃也會漸漸接納我的。」她嘴上這麼說著,實際上自己也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為了利用靜妃對付太后,還是真的對謹貴人起了惻隱之心。

    ##

    隔日,太后帶著佟妃和三阿哥,一起去看望董鄂妃和四阿哥。

    太后抱著四阿哥,怎麼說都是自個兒的親孫子,喜歡的不行:「你看他笑起來眼睛瞇成了一道縫兒,像不像玄燁小時候啊?」

    順治笑著說:「他比玄燁可強多了,玄燁眼神兒是死的,您瞧這孩子,笑一個,笑一個……眼神兒是活的,眼珠子還轉來轉去的。」

    蕭章察覺到,玄燁握著她的那隻小手,越收越緊,但小傢夥什麼也沒有說。

    倒是太后嗔了皇帝一眼:「眼珠子不轉不就成了死孩子了嗎,偏心眼別偏的太多了。」

    順治剛才是得意的忘了形,這會兒才想起來人家母子倆還坐在旁邊呢,聽見這話能高興嗎?他們不高興倒沒什麼,一旦佟妃起了什麼壞心眼,害他的烏雲珠就不好了。

    福臨想到這裡,尷尬地笑了一下,對玄燁招了招手:「過來,讓我抱抱。」

    玄燁只是遲疑著,沒動。

    昨晚蕭章特意囑咐過玄燁,你皇阿瑪要抱你就讓他抱,不要怕生。當時玄燁答應的好好的,結果到了今天,不知是不是因為聽到了他父親那句「他可比玄燁強多了」,三阿哥的小脾氣上來了,就是不肯挪動腳步。

    太后笑著打圓場:「遭報應了吧,都說他怕你,我看不像。」

    皇帝尷尬地笑了笑,好在沒生氣,只是說:「他不是不高興,他是傻。我看這孩子有點兒傻。」

    他的話說的越來越過分了。演技帝蕭章適時出聲,拉著玄燁的手,眼底含淚,帶著幾分不甘與心疼,直視著皇帝,堅定地道:「玄燁不傻!」

    皇帝觸及她明亮的眼神,好像觸火一般,略顯慌張地轉過了視線。一時表情訕訕的,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氣氛正尷尬之時,一貫愛做好人的烏雲珠站了起來走到玄燁面前,蹲下來拉起玄燁的手說:「來,玄燁,我領你到你皇阿瑪身邊去。」

    她領著玄燁正要走,蕭章將玄燁的手從她的手中抽了出來,不鹹不淡地說:「貴妃娘娘,三阿哥自己知道該怎麼過去,不勞您的駕了。」

    烏雲珠尷尬至極,動了動嘴唇,一臉「我也是好心啊」的表情,眉間帶著輕愁,施施然回到了皇帝的身邊。

    蕭章話音剛落,玄燁果然自個兒走到了皇帝身邊。

    小小的圓臉,黑漆漆的大眼睛,配上認真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可愛。

    父子倆對視了一會兒,順治問他:「喜歡這麼坐著嗎?」

    老實說,玄燁不喜歡。他覺得這個皇阿瑪很陌生。但他還是按照額娘的吩咐說了「喜歡」。

    皇帝笑了笑,又問他:「喜歡四阿哥嗎?」

    三阿哥不假思索地回答:「喜歡。」

    皇帝明顯很開心:「你喜歡四阿哥什麼呢?」

    玄燁想了想,按照額娘教的繼續說:「四阿哥是我弟弟。」

    聽到這裡,順治更加高興,緊接著問:「玄燁啊,等你們長大了之後,四阿哥當了皇帝,你還喜歡他嗎?」

    一旁的太后和烏雲珠聽得心頭一跳,四阿哥還這麼小,皇帝就想著立儲的事兒了?太后想的是,皇帝偏心眼偏的也太狠了一點。烏雲珠則是擔憂,四阿哥還這麼小,皇上怎麼能把話說的這麼滿呢?旁人聽到了,還不知道怎麼想呢……

    這一回,玄燁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不喜歡。」

    順治臉色微變,追問道:「為什麼?」

    玄燁沒什麼表情,但很堅定地說:「長大了,我要做皇帝。」

    一個幾歲的奶娃娃說出這種話來,順治覺得不用想也知道是大人教的,只是不知道這大人是佟妃呢,還是太后呢?

    最近玄燁是養在慈寧宮的。皇帝看了太后一眼,繼續問:「你要做皇帝,是誰跟你說的?」

    玄燁很想告訴父親,是他自己想的。可是額娘昨晚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說是……「皇阿奶。」

    依照順治對董鄂妃的寵愛,只要四阿哥活著,他肯定是想把皇位傳給四阿哥的。就算三阿哥再好,看在他眼裡都是個傻子。所以三阿哥的雄心,三阿哥的聰慧,只要給懂的人、還有理智的人看就夠了,在皇帝面前,沒這個必要。

    玄燁現在說出「皇阿奶」三個字,一則去除了佟妃教唆兒子爭皇位的嫌疑,二則引發這本就不和諧的母子倆之間的矛盾,讓他們娘兒倆爭這個皇位的歸屬權去,與玄燁和佟妃母子無關。

    她要一步步……看著太后和皇帝,母子離心。

    ##

    幾日後,佟妃的母親佟夫人見女兒因烏雲珠而失寵,怒從中來,狀告鄂碩的田莊藏匿了自己田莊上逃跑的奴隸。

    按大清「逃人律」,窩主應處死,家眷為奴,家產充公,可不是一件小事。

    鄂碩自然不認,堅持說是他的管家背著他如此行事,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安親王嶽樂因與烏雲珠有同門學畫之誼,在議政王大臣會議上百般為鄂碩開脫。搞笑地說什麼這律法對自己人就是一張紙,發生在貴族之間本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

    無論其他親王、大臣如何反對,安親王就是不肯給鄂碩定罪。最後他說不過人家,就把此事上報給了皇帝。

    順治一聽就樂了,說:「我知道他們想幹什麼,我知道。佟圖賴不在京,他就是在京也不會攙和這種事,一定是他的夫人搗的鬼。」

    安親王道:「這本不是什麼大事,佟夫人卻在京城四處走動,生怕別人小看了這件事情……」

    順治冷笑一聲,輕哼道:「哼,她倒成了逃人律的衛士了。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我不會讓他們拿著逃人律砸人,砸自己人!你去告訴鄂碩,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不會為此丟了臉面,我也不會為此懲辦他。那些小題大做的人,打錯算盤了!」

    說完了,皇帝又關心起鄂碩的身體來,還囑咐安親王去太醫院傳太醫去給鄂碩調養身子。

    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一國的律法,竟是可以隨便不當回事兒的。

    ##

    與此同時,佟夫人來到了佟妃宮中,得意道:「誰也沒跟他過不去,哼,是他自個兒啊,撞到網上了。他就自認倒楣吧!也怨不到誰,這家有家法,國有國法,這次啊,他就是滑過去了,也得給自己呀,脫層皮!」

    其實呢,原本的佟妃雖說有幾分小心眼,打心底裡還是挺善良的,她並不贊同佟夫人這樣做。她不贊成娘親的不依不饒,還說「人家鄂碩將軍是出了名的老實人」「又沒得罪他們」。

    可蕭章不同,鄂碩又不是無辜的,觸犯了律法難道不該罰嗎?

    只是,佟夫人的路子錯了。就算是罰,也不能自己出手。皇帝可是把烏雲珠當成眼珠子似的疼,就算這次扳倒了鄂碩,皇上就會重新寵愛佟妃嗎?他只會更加恨佟家人罷了!

    佟夫人還在說:「卦師們打過卦了,烏雲珠是個喪門星,沒進宮的時候方她男人,進了宮她方你!沒有她的時候皇上一直寵你,有了她,你在皇上跟前成什麼了?你成了……丟在門邊的破靴子沒人碰了!」

    這話說的不中聽。不過蕭章本來就不想爭寵,所以她沒什麼感覺,只是淡淡地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說了沒用,不說更沒用,還不如說出來心裡舒坦些呢。失寵就失寵吧,這也不要緊,咱們有三阿哥呢。可現在這下倒好了,你生什麼她生什麼,這四阿哥啊,攆著玄燁的屁股就跟上來了,你兒子要是跟你一樣失了寵,我看你怎麼辦!玄燁雖說是有帝王之相,可架不住人家……」

    蕭章見她越說越沒邊,打斷道:「哎呀娘,你別說了。」

    「不說出來,我嚥不下這口氣呀!」說罷佟夫人突然想起一事,忙道:「哎,臘月呀,卦師們說了,只要烏雲珠的娘家倒了大黴,這個喪門星的氣數就算是盡了!你別攔著我,為了你,為了玄燁,娘豁出去了!我什麼都敢做!就是變成狗,去咬他們,娘也心甘情願,娘認了!」

    佟夫人這話說的粗,直,很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了她的狠,她的惡。可是誰也不能否定,在利益層面之外,她對女兒和外孫的一顆心。

    蕭章過去對這個便宜娘並沒有什麼好感。此時見她這般,不知為何覺得這佟夫人這樣也是情有可原,只是用錯了地方。

    她想了想,抬眸道:「娘,我答應你這次也就罷了,可你也得你答應我,把那些卦師們都處理了,散了吧。太后最厭惡這些……一旦被有心之人知道了,我跟玄燁的日子都不好過。至於烏雲珠母子,你也不必再插手,我自有主意。」

    佟夫人明顯不信:「臘月呀,你一向心軟,要娘怎麼相信你呢?」

    「一年為期。娘,你不要插手,給我一年的時間。一年後若烏雲珠母子不死不散,到時候女兒再也不干涉娘的決定,如何?」

    佟夫人眼前一亮:「你當真有法子?說來跟娘聽聽!」

    「此事事關重大,女兒不便多言。先不說這個,娘,回去之後你就快點把鄂碩這件事壓制下來吧。見好就收,我再去跟皇上及時認個錯,賣烏雲珠一個人情,這樣不是很好嗎?皇上是不會嚴懲鄂碩的,倒不如咱們先他一步,省得失去了皇上的歡心啊!」

    佟夫人沉吟半晌,品味著蕭章的話,一想也是,如果這麼做的確是讓皇帝心裡舒坦些。她光想著怎麼對付烏雲珠父女,偏生忘了皇帝的心思。要是這一下子皇帝厭惡了佟妃母子,那可就不好了。思及此處,佟夫人連忙答應下來,出宮善後去了。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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