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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鶴雪》作者:北冥鳳兮【完結】

46 誰是誰的誰   

  「啊,幸村,本大爺來看你。」新年的第三天,千鶴沒有如約而至,相反是跡部帶著他那個萬年跟班,手捧一大束玫瑰出現在幸村的病房裡。

  掩下眼裡的失望表情,幸村露出笑容,「想不到跡部你這麼記掛我吶!」
  「啊嗯,今年關東大賽,本大爺一定要打敗你。」順口說了一句,跡部轉頭四處打量,「真是不華麗的病房,連個花瓶也沒有。」

  ——就算有花瓶,我也不打算插上跡部你送的玫瑰。幸村一臉淡定微笑,看著某大少把玫瑰放在桌上,果然,氣味太濃了,一點都不適合他這個病人。

  「北野家裡有事,沒空過來,她拜託本大爺幫你轉到東京醫院。」跡部十分直接地說明來意,「這樣也能早點出來。」

  「那,謝謝跡部君了。」幸村微微垂了眼,掩蓋此時複雜的神色。

  ——是千鶴,拜託跡部的麼?

  不過,不管怎麼樣,早點出院才對。幸村抬眼,微笑一如往常,「吶,跡部,這麼說我得欠你個人情。」

  「啊嗯,人情那種東西,本大爺……」跡部張口就答,說到一半臨時改成,「……幸村你真是太不華麗了。」

  「那是因為跡部君你太華麗了。」看著跡部臉上「知道了吧本大爺就是這麼華麗」的得意神情,幸村失笑。

  跡部辦事的效率很高,兩個小時之後,幸村已經身在東京醫院的特別病房,主治醫生姓忍足,據說還是忍足侑士的一個堂伯。

  保持著神之子的優雅微笑,幸村送走了每一個出現在他病房裡的人。好吧,立海大網球部長有種獨自一人失陷在冰帝的錯覺。

  雖然我實力超群單挑群毆皆不懼但是千鶴你身為我的隊友怎麼可以不在!在沒人的房間裡,昔年第一高手,職業為聖牧師的幸村精市閉著眼,裝模作樣地在胸口劃了個召喚十字。

  真的,很想念呢!

  胸口這種漲漲的微澀牽痛,就是,思念吧!

  門被輕輕地叩響,幸村收斂了表情,順口說句,「請進。」

  門被推開了,少女面容白皙精緻,臉上有著薄薄的紅暈,粉黛略施,青澀明艷。剛進來的時候,她似乎緊張地眨了眨眼睛,但是隨即,露出一個自然的笑容。

  沒有人可以說,西園寺真砂,不是一個出挑的美人。

  「吶,原來是西園寺桑,」幸村淡淡地一笑,「感謝你的看望。」

  西園寺眼睛不眨地望著他,半晌,她露出一個傷感而美麗的笑容,「是的,我來看你,幸村,好久不見。」

  「請坐,西園寺桑。」幸村起身,「我給你倒杯水。」

  「不,我自己來!幸村你坐著就行。」女孩搶在他前面,想拿過紙杯,幸村就勢鬆手,退回原地。

  氣氛一時有點沉默,西園寺坐在椅子上,幸村坐在床邊。

  距離的直線上,是千鶴送來的那只熊娃娃,憨態可掬。

  「幸村,」貪婪地打量了他很久,西園寺緩緩開口了,「今天,我是來向你告白的。」
  此時此刻,她眼裡的幸村,瘦削蒼白,但是目光不減昔日鋒銳,微微抿起的極淡的薄唇,有種讓人憐惜的倔強。

  即使,知道他日後會痊癒,但是,看到這樣蒼白瘦弱的幸村,不能打網球的幸村,心中,還是會一下下的痛。

  「幸村,」西園寺真砂努力讓自己看著他,「我喜歡你,非常非常的喜歡,讓我來照顧你,好嗎?」

  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向喜歡的人告白,卑微的乞求,求一個接近他照顧他的機會。

  幸村皺了眉,「謝謝你,西園寺桑,只是……」語氣溫和,態度疏離,一如往常的神之子,彬彬有禮卻遙不可及,「以我現在的狀況,不打算考慮戀愛的事情吶,所以,很抱歉。」

  西園寺靜靜地看著他,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少年,心思深沉的網球部長,永遠不敗的神之子,她,一直以來喜歡著的人——

  「說謊!」她別過了頭,「幸村你說謊,平安夜那天,我看到你了,你和北野千鶴。」

  「嗯?」藍紫色的眸微微瞇起,一抹寒光如刀,卻極難察覺。

  「那天,我去了神奈川。」女孩眼望著別處,淡淡地說,「幸村,你讓我很失望。」
  「這好像和西園寺同學沒有關係。」

  「吶,」女孩忽然交叉起長腿,笑得有些嫵媚,「算了,告白不接受就算了,說點別的吧!好歹曾經是同學,幸村君,」她勾起了唇,「北野和網球,誰更重要一點呢?」。
  「這沒有可比性。」幸村唇角掛著微笑,目光卻毫無暖意。「西園寺同學說笑了。」
  「讓我猜猜看,應該是,網球更重要吧?」西園寺站起來,走到窗口,背對著他,「所以,現在無法打網球的你,才會死死的抓住北野,對麼?」

  「西園寺同學很善於無端臆測別人的想法,而且更善於顛倒事實。」

  「吶,難道我說的不對麼?」西園寺真砂不回頭,只是語氣更加尖銳,「你現在也承認,自己無法承諾幸福,那麼,你還要強留她在你身邊麼?」

  「西園寺同學到底想說什麼?」幸村也失去了耐性,只是本著素來的修養,他語氣依舊平穩,只是目光愈冷。

  「我想說,你根本不愛北野,你只是自私而已,」西園寺回頭,惡意地笑,然後她高高地仰起臉,隱藏快要流下的淚水,「幸村精市,你就是這麼一個殘酷而自私的傢伙,如果你痊癒了,你還會有幾分心思放在除了網球之外的人上?如果……你也會死死拉著別人,從不考慮其他人的心情,為你傷心的人越多,你越高興是不是?」

  「……請你出去!」幸村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西園寺同學,我現在累了,請你立刻離開。」

  「被我說中了心事,所以惱羞成怒麼!」西園寺真砂冷笑,「行,我走!不過,走之前,還有另一件事免費告訴你,自以為萬事在握的神之子殿下,」她走到門邊,然後回頭,「在你一個人躺在病房的時候,北野千鶴正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相談甚歡!你們,很適合!」她摔門而去。

  身後久久沒有動靜,西園寺真砂在走廊的拐角處,慢慢蹲下身子,臉上,淚水肆意流淌,「對不起,對不起,精市,我不想這樣刺傷你的……」女孩臉上的妝容已經一塌糊塗,「為什麼,為什麼我明明那麼的愛著你,卻偏偏要,互相深深地傷害彼此……」





47 和我在一起   

  「……對不起。」

  一直靜靜坐著的少年,安靜得彷彿要變成一座雕像,直到穿堂的微風帶動房門,他才輕輕地抬了一下頭。

  這一聲宛若輕風,過耳無痕的道歉,卻不知是,為誰。

  忍足醫生來給他檢查的時候,幸村忍不住問,「繼續治療的話,還有多久可以出院?」
  忍足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姓忍足的人好像都喜歡戴眼鏡,不管是否近視,「嗯,這還需要觀察。」

  「觀察的話,需要多久?」幸村有點不依不饒地追問,迥異他平時的風格。
  「幸村君,請放心,」醫生的態度非常溫文爾雅,「我們會盡全力醫治你的。」

  少年臉色蒼白,「盡全力嗎?那需要多久?三個月?半年?一年?還是更長的時間?」
  忍足醫生再次推了推眼鏡,「我們不能保證時間,但是,請放心,你的病情之前就已經得到了控制,我可以保證,在繼續的治療下,你一定會好的。」

  「既然不能保證時間,那可以保證別的嗎?」幸村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令他想發出冷笑,「比如,保證我還能像從前一樣打網球?」

  風度翩翩的醫生沉默了一會,「幸村君,生活並不是只有一種色彩,而且,醫學上,意志會創造奇跡。你應該相信自己。」

  幸村抿緊了唇,不說話。

  網球上未逢一敗的神之子,此刻的神情,倔強而迷茫。

  就像,一個十四歲的少年。

  半晌,他優雅地躬了躬身,「我知道了,謝謝忍足醫生。」

  千鶴新年後第一次來到東京醫院看望幸村的時候,跌破眼鏡地發現,那鳶紫髮色的少年,正在床上擺弄一副——呃,塔羅牌。

  ——幸好我不帶眼鏡!千鶴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敲了敲開著的門,幸村回頭向她一笑,「等一會啊,馬上就好了!」

  「……你進化的速度真是快得出乎我意料。」千鶴自然地在床邊坐下,拿起旁邊的紙牌盒子,拋上拋下。

  幸村把散亂的牌攏到一起,「你回來的時間也晚得出乎我意料,現在都快二月份開學了。」
  千鶴微微側了臉,「我家裡有點事,不是打電話告訴過你了嗎?」

  等了半天,出乎意料地沒聽見幸村接話,她扭頭一看,幸村正捧著一簇牌送到她面前,「抽一張看看?」少年笑著說。

  千鶴盯了他半天,然後伸手,抽出一張遞給他,「送給你。」

  「順位四,教皇。」幸村接過,翻來,向她微笑,「君臨天下麼?」

  「兆頭好像還可以啊!」千鶴起身給自己倒水,「最近病情如何?」

  「很穩定,忍足醫生說,我正在慢慢恢復中。」幸村收了塔羅牌,對著她笑。

  今天幸村好像一直都在笑,表情真是單一無趣。千鶴這樣想著。

  「特護病房就是齊全,」幸村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吶,千鶴和我一起看電影吧!我關燈了。」他走過去,把窗簾拉上。

  「鬼片?」千鶴直覺不妥。

  少年回頭,對她微笑,「千鶴喜歡看鬼片?」

  「不是很喜歡,我喜歡科幻片或者動作片,最好是歐美的。」千鶴皺了皺眉,「日本的片子,都太壓抑了。」

  「真悲劇,我選的雖然不是鬼片,但是還是日本片子,很老了。所以,千鶴就將就一下吧!」幸村在沙發上坐下。

  「懷舊麼?」千鶴在他旁邊坐下來,看見屏幕上映出大大的字體。

  雪國——川端康成

  剩下的空氣一直在靜默中,除了輕微的呼吸,兩個人都沒有動,只是盯著屏幕,很久以前的碟片,畫面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充滿了那個時代的氣息。

  幸村忽然側身拿過遙控器,關掉了聲音。

  這使得他們更像是在觀看一出無聲的默片,人影來來去去,畫面不斷切換,但是,始終沒有聲音

  電影播放完畢,幸村沒有再換下一部碟片,屏幕最後灰了下去,屋子裡,一片黑暗,兩個人靜靜坐在沙發上。

  「幸村。」

  「千鶴。」

  「為什麼忽然想看這部影片?」

  「因為名字。」

  「嗯?」

  「Yuki。」
@
  黑暗裡,少女的聲音響起,「幸村,你在想什麼?」

  「在想……以後的事。」

  「比如?」

  「比如,Yukimura死後,會變成Yuki吧?」

  千鶴沒有回答,黑暗裡,一片靜默,最後,她說,「你想選擇手術治療。」
  語氣肯定,沒有疑問。

  手術的話,成功率很低,但是,這種涉及到神經機能的疾病,拖得越久,就越不可能完全復原,後遺症也越加不可避免。

  這些,千鶴知道,幸村自然也知道。

  幸村,是那樣驕傲的人。

  其實,換了是她,也無法忍受無休止的消磨下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吧?與其在等待中慢慢消亡,不如,拚死一搏。

  要麼,滅亡,要麼,重生。

  千鶴感到頰邊有什麼熱熱的東西流了下來,她抬手用衣袖拭乾。

  「千鶴怎麼想?」幸村的語氣很平靜,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裡,也無法看見他的表情。
  「你……」千鶴閉了閉眼睛,「就這樣吧!」

  「千鶴這是支持我手術?」幸村似乎在笑,「百分之十五的成功率呢!」安靜的屋子裡,少年語氣中的笑意格外明顯。「因為我是神之子?因為我是立海大網球部部長?因為我是幸村精市?」
  千鶴忽然覺得喉嚨發乾,有種艱難得喘不過氣的感覺,「可是,如果,每一次都習慣給自己留有餘地,也許有朝一日,就再也飛不起來了。」說完這句話,她覺得身體裡的某個部位,忽然痛不可擋。

  吶,她就是這樣一個,喜歡無情地撕開一切,並且逼迫所有人承認,所謂的現實,殘酷的人。

  幸村起身,打開了燈,背靠著牆壁,少年居高臨下,目光莫名,「飛不起來的幸村精市嗎?」他重複著,然後盯著千鶴,神情陌生,「千鶴,我恨你。」

  即使說著恨這樣的字眼,他依然叫著她的名字。

  「啊,那很抱歉!」千鶴站了起來,挑眉,勾唇,微笑,準備擦肩而過。「改天再過來看你吧!」

  比隱藏心思,她不輸給任何人。

  「千鶴——」背後忽然一聲低低悶響,好像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隨即,千鶴感到自己被緊緊抱住了。

  少年白皙的手,緊緊地扣住她的腰,「……對不起,可是,我害怕。」那聲音裡是從沒有過的惶惑恐懼,甚至於帶了點點哭腔。

  千鶴沒有回頭,她只是用力地抓住了幸村的雙手,觸感冰涼,那與同齡少年相比,顯得過於纖細的骨節發出咯咯的輕響。

  少年的聲音破碎而無助,微微的顫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他們說,說我以後不能打網球了……」

  「……這種病,手術的成功率很低……千鶴,我會死的……立海大網球部的部長,日本第一的幸村精市,可是,幸村精市也會死……」他語不成句,「我真的害怕……誰還記得我……我不想……」
  「千鶴,你告訴我,我的希望在哪裡……」

  少年的手忽然反握住她的,由於過於用力,手背上凸出了淡淡的青色血管。幸村更加用力地勒著少女柔軟的腰,彷彿要死死地抓住這唯一的——他不知道她算是什麼樣的存在,但是此時此刻,或者在也許他永不能再擁有的將來,只有她,只有她!

  幼稚也好,自私也罷,他不想放手。

  病房裡的燈忽然熄滅了,走廊裡也一片漆黑,外面的人聲漸漸熙攘起來。

  「東京居然也會停電。」黑暗忽然籠罩,幸村的聲音卻恢復了正常,彷彿剛才的哭泣失態從未有過。他放鬆了手臂,只是依然環在她的腰上,以擁抱的姿態,半推著她走到窗前,將窗簾拉開,「千鶴,陪我看看夜景好不好?」幸村的聲音忽然柔軟下來,彷彿孩子撒嬌的口吻。

  「東京停電是很正常的。」千鶴挪動了一下站姿,讓背後故意倚著自己的人舒服一點,而對方更是順水推舟地將下巴擱在了她的肩上,頸側淺淺的呼吸,吹動她的髮絲,有些癢。「奧特曼已經打壞無數個東京了,停電只是小CASE。」

  「……我想變成奧特曼。」幸村偏了一下頭,枕在她肩上,語氣認真地說。
  「其實,我的理想是變成多啦A夢。」千鶴同樣認真地回答他。

  「變成奧特曼,我就可以一拳打碎東京,然後一腳踩上去,再狠狠地碾幾下。」幸村低低地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其實,我看這個城市很不爽了。」

  「那我給你準備時光機,每次都讓你回到一小時前,你可以多享受幾次這種破壞的快感。」
  「嗯,那我們拉鉤——千鶴你最好啦!」這種甜膩膩的童稚音調,讓千鶴打了個寒噤,隨即,她覺得抱著自己的那雙手又收緊了一些,而身後的少年的呼吸頻率似乎有些細微的變化。

  她微微壓低身體,讓重心落在窗沿上,同時和對方拉開一點距離,但是下一秒,少年又不依不撓地貼上來,千鶴歎了口氣,「幸村精市,你想英年早逝嗎?」

  「不想……」

  「那就給我老實一點。」

  「千鶴……」

  「嗯?」

  「和我在一起。」

  「……」

  「……不許拒絕我。」

  「拒絕了又怎麼樣?」

  「……那我哭了。」

  「真田同學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喂,這種時候不要提真田那種人的名字啊,完全是破壞氣氛嘛!」

  「你真的會哭?」

  「喏,你看!」幸村側過身子,背靠在窗台上,映著月光,是少年精緻完美的面孔,紫水晶一般澄澈的眸子下方,分明有著淡淡的濕痕。「這麼丟臉的時候都被你看到了,我完了。」
  少年輕輕地眨了眨眼,有一顆晶瑩的水珠從眼睛裡滾出,順著潔白的面頰滑落。
  ……宛若海妖的蠱惑。

  千鶴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受控制地發出,「好。」

  空氣中一剎那的靜默,然後,一個小心翼翼的吻,輕柔地落在她的眼睛上,彷彿契約。

  屋子裡的燈光忽然又亮了起來。

  「千鶴,我好像不害怕了。」

  「我知道了。」

  幸村握著她的手,拉著她並排坐在床邊,「真奇怪,忽然就一點都不覺得害怕了。」
  「嗯……乖!」

  「愛情真的會讓人變傻嗎?」幸村的表情比平時格外豐富,思維也格外活潑跳躍,「不是大家都說,傻子才不懂害怕麼?」他拉著千鶴的手,一臉可憐兮兮的神情,「如果我真的變傻了,千鶴你不會拋棄我吧?」

  千鶴做了一個惡狠狠的表情,「我會吸乾你的血,把你做成美麗的標本,」她故意壓低了聲音,用陰森森的語氣,「就像所有的吸血鬼對他們的愛人會做的事。」

  「嗚,千鶴你原來是吸血鬼,好可怕……」幸村十分應景地做了個害怕的表情,隨即飛快變臉,「但是,這實在太浪漫了!決定了!這就是我將來的死法!我不要變成雪,我去做你的標本。」他忽然狠狠地抱住千鶴,臉頰壓在她的肩窩,撒嬌似地蹭來蹭去。

  其實,他也才十四歲而已,千鶴這樣想著,慢慢地,她放鬆了有些緊繃的身體,手臂猶猶豫豫地繞過幸村的腰,環住他,讓這個擁抱更加名副其實一些。

  有點恍惚,就這樣,答應這傢伙了?

  幸村的體溫有點涼,身上帶著淡淡的藥味,千鶴順勢揉了一把,還好,病了這麼久,沒瘦成一把骨頭。

  只是臉色蒼白,誰也不會覺得,他是個健康人

  她聽見幸村把臉埋在她的肩窩裡,低聲地笑,含著某種令她不解的奇異的歡愉。

  千鶴用空出的那隻手拍了拍幸村的背,「吶,我要回去了。」

  幸村有些依依不捨,但是聽話地放開了她,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剛被搶走心愛玩具的小孩,「有人來接你嗎?晚上走夜路我不放心,還是我打個電話找人來接你?」

  「我讓家裡派人來接吧!」千鶴拿出手機,按了幾個號碼,抬頭,發現幸村正盯著她目不轉睛地看。

  「我臉上有什麼?」她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有,只是覺得千鶴真漂亮呢!」幸村單手撐住臉頰,滿足地喟歎,「怎麼看都看不夠……唉,怎麼辦?我今晚要睡不著覺了。」

  千鶴的臉微微有些發燙。

  「你已經傻掉了。鑒定完畢。」她偏過頭,躲開他熾熱的視線,但是同時,手被他緊緊地握住。

  小林管家的效率很高,十五分鐘之後,千鶴已經坐進了自家的車裡。

  車燈被她調成柔和的昏黃,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滾燙的。


  ……一定紅得很厲害,都被那傢伙看去了!千鶴有點小小的懊惱,但是再想想,對方那傻傻的樣子似乎也強不到哪裡去。

  大家智商一起降低,誰也別說誰。

  媽媽,我戀愛了……她輕輕地捧住了自己的臉頰,無聲地說。

  幸村一直站在窗邊,沒有開燈,東京的夜晚天空昏黃,是看不到星星的,幸村想,這就是物理書上說的光污染。

  屋子裡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少女香氣,幸村有些恍惚,似乎她的笑聲還在,但是回頭一看,又是一片空無,讓人忍不住莫名失落。

  唔,我剛才,似乎是對千鶴告白了?

  幸村努力地回憶剛才自己究竟說了什麼台詞,越回憶越深感痛苦絕望……活了十四年我怎麼不知道幸村精市此人居然傻到這種程度啊!這一定是人格分裂或者丸井附體啊!。
  幸村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卻禁不住嘴角上翹。

  吶,他現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呢!

  感覺,有點不知怎麼形容……似乎是滿滿噹噹的甜,整個人像踩在軟乎乎的雲團上,又彷彿心尖上被羽毛輕輕刷過,麻癢酸軟,有點不得勁,恨不得一蹦老高,狠狠逮住點什麼攥在手裡……

  好像,在那一句話說出之後,一切陰霾,盡散!

  他們之間,沒有如果……

  當晚,幸村少年從窗邊走到門口,又從門口走回窗邊,挨著牆壁一步步量過了房間的長度,最後把屋子裡所有的地面都踩了一遍,才心滿意足的去睡覺。

48 花癡無處不在   

  ——我昨天向北野告白了

  這條編輯好的短信,幸村選擇了群發。

  過了幾秒鐘,手機亮了起來。

  「恭喜,不要鬆懈——by真田」。

  唔,第一個回復的果然是從不鬆懈的真田麼,不愧是我多年的好哥們!幸村回復,嗯。

  接下來幾條短信同時殺到——

  仁王:部長,我太為你高興了我就知道以你無堅不摧無往不勝無惡不作的風格就算是籃球美少女那也是手到擒來啊恭喜恭喜啊什麼時候帶上家屬請大家吃個飯一起慶祝下?

  嗯,當然要慶祝,到時候順便問問仁王,無惡不作是什麼意思。幸村微笑回復,好啊。

  柳生:北野桑和幸村你很般配,恭喜。

  桑原:北野桑是很好的女孩子,恭喜部長。

  丸井:部長你終於也脫離單身了,不愧是本天才的部長。下次我請你們倆吃黑森林蛋糕!

  唔,幸村想起,丸井同學有個惡習:只要有女生拿著蛋糕向他告白,必接受,然後一周之內該女生就會淚奔而去理由是丸井君只愛我的蛋糕不愛我……所以,嗯,以丸井同學已經換過五個女友的經驗,這方面他確實是走在網球部最前沿的,就連部長同學也比不上。

  以上三條短信,幸村編輯「謝謝」,群回復。

  柳:告白成功了?

  哎呀我怎麼不知道蓮二你居然對我這麼沒信心啊?幸村一邊想一邊嘴角上翹地回復,「當然。」
  柳的第二條短信立刻就到,那恭喜你們。

  手機狂閃一陣後恢復了平靜,幸村忽然想起,切原那孩子怎麼還沒回復?真不像話!
  這個念頭才在腦子裡轉一轉,立刻收到短消息,手機亮,幸村拿起一看。

  「部長,我來東京看你,可是我找不到地方了!——by切原」

  幸村嘴角抽搐,回復,「你現在在哪裡?周圍有什麼標誌性建築物?」

  迷路的海帶回復得飛快,「有一棵很高的樹。」

  樹也算建築物?

  ——幸村反省,覺得這大約該算是自己的失誤,平時教育小孩一定還是太鬆懈了點,「有報亭或者商店之類的嗎?問問別人你在什麼地方。」

  這會半天沒了回音,幸村正想打個電話過去,房門被推開了,他應聲回頭,然後,笑意一點一點浮上。

  「咳,」少女單手扶著門框,清了清嗓子,「嗯,來看你,今天怎麼樣了?」她目光微微轉向,盯著另一邊的牆壁,臉頰微紅。

  啊啊,真難得,真可愛,真……幸村還沒想出第三個形容詞,人已經自發地走了過去,很自然地挽上少女的手臂,很自然地將還有一點點抗拒的她擁在懷裡。

  他深深吸了一口少女髮際的香氣,很熟悉,很安心。

  「喂喂,能不能不要這樣……」千鶴有點耳熱,就著幸村的肩膀想把他往外推,「真是的,昨天才剛剛告白,你也太不矜持了。」

  「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幸村頗有變身Q版章魚的傾向,「太想念了嘛!」
  「明明昨天八點多我才離開吧?」

  「那也超過十二小時了。」幸村攬著她的腰,兩人在沙發上並排坐下,「真像做夢一樣吶!」少女的側臉,很美,很想,永遠地看著她。

  千鶴挪了挪,避開幸村有些灼熱的目光,「嗯,夢醒了,起床了,吃午餐了。」

  「不喜歡嗎?」過了半天,幸村忽然問。

  「千鶴不喜歡我這樣抱著你?」少年的語氣有點小小委屈,「明明都答應和我交往了。」
  「幸村,身為一部之長,你要學會矜持。」猶豫了一下,千鶴用自己的手覆住幸村的手指,輕輕握住。

  「真田明明說,讓我不要鬆懈。」算了,有些事情要慢慢來,比如,她對自己的稱呼,幸村鬆開了手臂,但卻將少女的雙手反攏在掌心。


  床頭的手機鈴聲忽然想起,千鶴掙脫他的手,「幸村,去接電話。」

  「好吧。」一隻手依然握著千鶴的手,幸村半探過身子去夠手機,心想是那個混蛋不開眼。

  「部長!快來救我!」切原在電話那邊慘叫,「有個女人訛詐我!」

  「嗯?」幸村臉色一冷,「怎麼回事?你在什麼地方?」

  切原聲音裡透著委屈,「我只是想找個人問問路而已,這個女人就氣勢洶洶過來說我哥惹到她了,還讓我賠錢!部長你給我作證,我根本沒有哥哥!」

  「你現在在哪裡?」

  切原的手機似乎被搶走了,一個說話很急的女聲,很快地說了一個地名,「那個海帶頭的什麼人,十五分鐘之內帶上至少五千塊過來,否則,我什麼都不保證!」

  電話喀地切斷,好像隱約還有切原在大喊「誰是海帶頭了」。

  千鶴站了起來,「我過去把切原學弟接過來,中午一起出去吃飯吧,他來看你一次也挺不容易的。」她噗哧一笑,「所以,幸村你別黑著一張臉了,再怎麼裝也不會像真田君的。」
  幸村也忍不住笑了,「那我等你。」他捧起少女的手,在她指尖輕吻了一下,滿意地看到對方耳根微紅。

  切原覺得今天很冤枉,他明明只是想看望一下生病的部長而已,而且之前已經問好了柳前輩,從幾路車到幾時下站再走多少步如何拐彎再走多少步,他都一一記在了紙上,而且堅持一直沒有睡覺,本以為萬無一失,結果居然走到了一堵怎麼走也走不到頭的牆邊。

  好吧,他硬著頭皮撥通了部長的電話,得到指示準備去問人之後老老實實原地等救援,又好不容易看到一個人出現的時候,哪知,卻碰上了一個女惡霸,此刻連他的手機也被扣住了。

  「哼……」切原鬱悶地看了那個女惡霸一眼,頭髮……那頭大波浪比他卷多了,還好意思說他是海帶!眼睛……嗯,眼露凶光!臉……一看就窮凶極惡!身高……唔,我才國一而已到了明年一定長得比她高!其他……

  「哈哈哈哈!」切原忽然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喂,小鬼!笑什麼笑!和你哥哥一樣可惡!」女惡霸翻著白眼。

  「我發現,」海帶深感自己觀察細緻,「你!是個搓衣板!」小鬼很有氣勢地甩出一根手指,指向女惡霸的——嗯,鎖骨下方的部位。

  據姐姐說,女人都在意這個,哼,氣死她!切原得意,覺得自己看穿了對方的最大弱點,這一招絕對能打出個爆擊!

  「你、說、什、麼!!!」女惡霸瞬間暴怒,「好啊,還騙我說和上一個海帶頭不是兄弟!你們兩條死海帶,一樣的毒舌!本小姐哪裡平了?哪裡?哪裡?你給我說清楚!」
  人到危機時刻總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切原英雄剎那敏捷+20,向後一跳躲到安全距離之外,「哪裡都平!」他想起班上同學說過的一個詞,立刻現賣現用,「像飛機場一樣!」
  「你這條可惡的海帶!給我站住!」

  「切原。」千鶴看到,切原正被一個海藍色卷髮的女孩子追得雞飛狗跳,抬手示意司機停車,她推開車門走下。

  「北野前輩!」切原眼疾手快地躲開對方幾招「九陰白骨爪」,飛快地跑到自家學姐身後,一邊還不忘上眼藥打小報告,「就是這個女人訛詐我!誒,部長沒有在啊?是他讓北野前輩來的嗎?」
  「嗯,是的。」一邊安撫獨自扛怪半小時的勇敢學弟,千鶴一伸手,很輕易地抓住了撲過來的女孩手腕,「這位同學,請冷靜一下!」

  咦,力氣還挺大的。千鶴想。

  「今天誰也別想阻止我教訓這條可惡的海帶!」海藍卷髮的女孩一聲爆喝,中氣十足,「可惡,放開我!」

  「好好說話,就放開你。」千鶴在女孩另一隻拳頭打過來時,一抬手又輕巧抓住,輕輕一擰,「同學,這裡有什麼誤會吧?」

  「好痛!你到底是誰!管什麼閒事!」海藍卷髮的女孩忿忿地抬頭,「我……啊?」
  女孩比她稍矮,長著一張瓜子臉,鳳眼細長微挑,左耳上還打了三個耳洞,一排耳釘亮閃閃,面孔雖然只是清秀,但是很耐看。

  只是,此時的呆滯表情,破壞了這張臉的整體效果。

  「啊!美人……」如夢似幻的聲音從女孩嘴裡發出,仔細一看,微張的小嘴邊上,似乎還掛著亮晶晶的可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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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還氣勢洶洶背後黑氣幾乎能具現化的女土匪,此刻背景忽然切換到漫天的粉紅愛心泡泡,切原發誓,他在那一剎那似乎看到了五顏六色的百合盛開,令他惡寒不已。


  千鶴放鬆了對她手腕的束縛,微微一笑,「我就說,一定有誤會的。不如,找個地方,大家坐下來談一談?如果是我的學弟不對,我會讓他給你道歉。」

  「好的好的!」千鶴鬆手,轉身,女孩連忙跟上來,「哎呀真不好意思,美人你叫什麼名字?我是青春學院二年的御阪美紀,平時性格很溫柔隨和的,剛才那都是意外千萬不要誤會……」
  「喂,我說你這個女人!」小海帶很有氣勢地跳了出來,「學姐是我們部長的人!你不要癡心妄想!」

  「切原?」千鶴回頭,溫柔柔地笑,「說什麼呢?」海帶瞬間打了個寒噤,「沒沒沒……這個,北野前輩,能不能先讓她把手機還給我?」

  御阪美紀瞬間將手機塞回切原的手裡,笑瞇瞇,「哎呀這位海帶君,不好意思剛才借用了你的手機,真是感謝你吶!」

  「都說了我不是海帶,還有我幾時借給你了明明是搶的……」切原將失而復得的手機裝回口袋,小聲嘟囔。

  千鶴打開車門,自己坐進副座,「御阪桑,進來吧!」

  「唔,好……美人的聲音真好聽啊……」御阪美紀一臉夢幻地坐進了車裡,讓跟隨在後的海帶瞬間決定,坐到後排去!離這個詭異的女惡霸越遠越好!

  幸好這車是兩排後座的。千鶴回頭,「御阪桑,你的手上好像擦破了。」剛才,她看到,御阪美紀左手背上,一大片血跡。

  「啊,沒事沒事!」御阪美紀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一點小傷而已,舔舔就好了!……嗚,美人你是在關心我嗎?好幸福……」

  坐在後座的切原忍不住扭過了頭,一臉的不忍卒看。他記得,剛才部長說向北野前輩告白,那麼北野前輩現在就是部長的女朋友了。如果讓部長看到這麼個纏著北野前輩的花癡變態女人……切原機伶伶打了個寒噤,這事,部長應該怪不到他頭上吧?

  到了東京醫院,千鶴將御阪美紀交給醫生包紮,拿出手機撥號,「幸村,我們在一樓大廳,現在下來吧!」

  切原的眼神頓時變得宛如寒風中抖抖索索無助的小草,「北野前輩……」
  「嗯,有什麼事?」

  「沒,沒什麼!」忽然有種部長就站在面前的錯覺,切原默默吞下想說的話。仁王前輩好像說過什麼來著,伸長脖子只挨一拳,縮短脖子得挨兩拳,是這個意思吧?

  「北野桑……」包紮完畢的御阪美紀衝她跑了過來,此時電梯的門正好打開,幸村步出,換了一身便服。病中的幸村雖然略顯瘦削,但是俊美依舊。「千鶴。」少年微笑地走來,很自然地挽住了她。

  大廳裡的人本來很多,他這一舉動,越發吸引更多的目光。

  「喂!我說你這個紫頭髮的誰誰!竟敢對我家美人桑動手動腳!」御阪美紀一個加速衝刺,伸手就扳住了幸村的肩膀,用力想把他撥到一邊去,「識相的趕緊給本小姐滾開!」
  幸村回頭,露出一個絕美笑容,「這位小姐,我和我的女朋友在一起,有什麼不對嗎?」

  「啊……美人!」適才千鶴遭遇的一幕再次重演,御阪美紀再次陷入了華麗麗的夢幻中,保持眼冒愛心雙手捧心垂涎三尺的姿勢,死機。

  「部長,這個女人不是我帶來的!是她硬要跟著我們!」見勢不好的切原連忙上前,努力澄清,撇清。

  「哦?」幸村轉頭,「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人?」

  切原忙不迭地點頭,「對,她說要我賠償醫藥費,至少五千!」嚥了口唾沫,「部長……」嗚,部長的微笑好恐怖……

  「沒有這種事!」醒過神的御阪美紀連忙打斷,她一把拉住切原,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海帶君,不要在兩位美人面前敗壞我的形象好嗎?大不了,回頭我請你吃拉麵?」
  「切,誰要吃拉麵了!」切原惱羞成怒地掙脫,「都說了,不准叫我海帶!」
  「好好好,你不是海帶!」御阪美紀從善如流。

  「呵呵,千鶴,這位小姐真有意思!」幸村嘴角微翹,眼睛卻並無多少笑意,反而透出些許詢問。

  「應該是誤會吧!」一開始被幸村挽住時,千鶴有點下意識的緊張,現在也放鬆了身體,任他攬著自己的腰,「我到的時候,這位御阪美紀桑,正和切原學弟起了點爭執,不過現在應該是沒事了。」她看了看正拉住切原咬耳朵的御阪美紀,「我覺得,切原無意中得罪人家的可能性挺大的。」

  ——那喊你美人又是怎麼回事?幸村用眼神示意。

  千鶴挑了挑眉,同樣以眼神無線電回復,你不也是一樣?

  隨即,她感到幸村放在她腰間的右手,輕輕動了一下,隨即,順著腰際,摩挲揉按,曖昧地流連,彷彿有種強烈的電流,酥麻的感覺,透過薄薄的襯衫,從那一小片肌膚向四肢百骸傳導。

  千鶴反手過去,逮住那只不老實的手,使勁掐了一下,忿忿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早知道,就不嫌麻煩把風衣扔在車裡了!

  「嗯,有誤會的話,解開就好了。」幸村溫和地笑,「這位,御阪同學是吧?快到中午了,正好我們也要去吃午餐,就一起去吧!算是代學弟賠罪了。」

  「啊,那怎麼好意思!」御阪美紀瞬間又變成粉紅Q版,眼冒星星。

  「沒關係的,御阪桑。」千鶴也點點頭,露出笑容,「一起走吧!」

  果然,美人+2的威力絕對不是1+1=2那麼簡單,瞬間被華麗光芒閃暈的御阪美紀乖乖地點了頭,乖乖地跟在幸村與千鶴後面,乖乖地小聲嘟囔:「兩位美人都好漂亮好溫柔好有氣勢……紫發美人高一點難道是T?看她剛才好像也挺主動的……可是藍發美人身手那麼好也不像是下面那個……不管了,反正都是絕色,果然百合最高……」

  跟在最後的切原赤也雖然聽得懵懵懂懂,但是這不妨礙他直覺渾身惡寒,打開車門的時候,切原很有氣勢地一指,「你,坐到前面去!」部長和北野前輩坐在最後排,他超級新人切原赤也來擔當把這個奇怪女人和部長還有北野前輩隔開的重任!






49 華麗的百合  

  「哈哈,那個,不好意思哈!」御阪美紀乾笑,「我吃得,稍微多了那麼一點……」嗚,都是她太餓了,看到這麼多從沒見過的美食,實在忍不住,在兩位美人面前丟大臉了……御阪美紀蹲牆角畫圈圈。

  「你這只是多了一點?」切原是個誠實的好孩子,「比我們三個加起來都多好不好!」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比網球部裡丸井前輩吃得還多的人!

  「呃……」御阪美紀偷偷地抬起眼睛,瞟對面兩個人的臉色,藍發美人拿起一塊奶油慕斯,溫柔地遞給她,「嘗嘗甜點?」

  「嗯!」頓時覺得自己被幸福擊中的御阪美紀,乖乖接過奶油慕斯,大口開始啃,唔,好吃!

  幸村微笑,一隻手攬著女友的肩,拿起她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御阪桑,吃慢點,再給你叫杯飲料吧?」唔,千鶴喜歡的檸檬汁,味道蠻不錯的。

  千鶴不滿地在他腿上戳了下,被幸村探手逮住,摩挲。

  好吧,千鶴瞪人的樣子也那麼可愛!幸村捉住桌子下掙扎的小手,一臉笑意地用口型告訴她,別亂動哦!

  紫發美人也好體貼!御阪美紀一臉感動地看過去,越看越覺得對面相依相偎的一對美人,實在是各種溫柔美好華麗養眼!唔,藍發美人為什麼蹙眉?低聲安慰她的紫發美人,微笑中似乎也有點憂鬱的樣子?

  為什麼?難道是這個骯髒的世界容不下這麼美好的百合戀情嗎?!難道這兩位相親相愛的絕世美人,就要被迫分開,各自憂鬱消瘦,乃至香消玉殞嗎?

  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御阪美紀瞬間拯救世界的英雄心情爆發,猛地站起來,大吼一聲,「我,御阪美紀,一定會保護你們的!請你們,自由地在一起吧!」

  女孩突如其來爆發的吼聲讓幸村也愣了一下,不小心讓那隻小手逃走,「呃,御阪桑……」

  御阪美紀鄭重地一鞠躬,「拜託了,兩位!儘管這個世界是如此的自私冷酷,真心相愛的人想要在一起,就會受到重重磨難。但是,愛情是不分性別的,純潔美麗的百合之花,一定會在幽夜的秘密花園裡盛開一片!至於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臉堅定,「即使賭上我的性命,也一定會保護你們!不讓任何臭男人來破壞你們之間偉大的感情!」

  神之子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幸村同學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目瞪口呆,千鶴側身,臉埋在幸村肩窩裡,笑得渾身顫抖,她壓低了聲音,「百合哦,果然夠華麗的……」

  「喂!」幸村鬱悶,他扳著女友的肩膀,想將她抱起來,但是千鶴堅決不肯抬頭,她甚至還淘氣地伸出舌頭在他耳垂上舔了一下,引起少年一陣顫慄,聲音裡也多了幾分壓抑的低沉,「別笑了,千鶴!」

  對此毫無所知的御阪美紀,正一臉感動地看著面前情不自禁深深相擁的兩位美人,心中充滿了高尚的情操和守護的熱血。

  ——我是切原海帶見勢不妙立刻藉故出去上廁所的分割線——

  「我是男的。」幸村澄清。

  「啊?」御阪美紀再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乾笑,「這個,我理解你的心情,恨不得自己是個男人,能夠理所應當地守護心愛的人,我理解的!」她的目光在幸村胸口轉了轉,嗯,清瘦型的美人,胸部平一點也很正常。

  至於喉結的問題,嗯,幸村同學今天不幸穿了件高領毛衣。

  「我真的是男生。」幸村一點也笑不出來,雖然千鶴倒在他懷裡笑得幾乎背過氣去,非常難得的軟玉溫香投懷送抱。

  「嗯!」御阪美紀嚴肅了表情,伸手在嘴邊作了個「噓」的手勢,「我知道了!」她警惕地看看左右,鄭重地點頭,「以後在別人面前,我會幫你隱藏的。我知道,你想以男人的身份,站在北野桑身邊,這樣也能減少很多惡意的流言。對,這個辦法不錯!幸村桑,加油!」

  終於恢復淡定的神之子決定暫時不計較這些亂七八糟的細節,他優雅地摁了下鈴,招呼服務員買單。

  千鶴直起身子坐正,「切原去哪裡了?」

  「我回來了。」一直在玻璃門外探頭探腦的海帶,此時覺得危險消除,又蹭了回來,「部長,現在我們回去醫院嗎?」

  「啊,幸村桑病了嗎?」御阪美紀一臉憂心,眼含熱淚,「為什麼,為什麼美好的感情總要遭受上天的嫉妒……」

  雖然決定無視這個思維詭異的女孩子,神之子同學在淡定之餘依然擋不住掛下兩條黑線,「赤也,你還是先回去吧!看望也看望過了。」想到切原的路癡程度,立海大部長又不放心地加了句,「還是我打個電話,讓柳過來接你吧!」

  雖然打電話的結果是柳表示他來不了,而換了更加可靠的真田前來接人,但是從切原的表情來看,顯然一點也不這麼認為

  「部長……」海帶愁眉苦臉。

  千鶴注意到了那家體育用品店,上次,幸村在那裡給她買了只護腕,只是,她沒有停頓地將目光轉開了,彷彿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

  往幸村身邊又靠了靠,千鶴語氣柔和地建議,「我們就在車站那裡等真田君過來嗎?」
  幸村動作輕柔地替她將髮絲撩到耳後,含著笑,「去對面的體育用品店等一等,好嗎?」他捧著千鶴的手,小心地呵氣,「不想讓千鶴被冷風吹到吶!」

  千鶴有點小小的臉紅,「也許你的前同桌正在那裡,說不定可以聊兩句。」說到這裡,她挑起眼角,瞅著幸村笑。

  「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不熟裝熟,」幸村將她的手放進自己口袋,「除了你之外,我和所有的女生都不熟,沒什麼可聊的。」

  「那你妹妹呢?」千鶴想起,幸村還有個妹妹。

  神之子眉目含笑,沒有絲毫陰霾,「妹妹啊!有朝一日也會有一個男孩對她說同樣的話的,我可不是棒打鴛鴦的壞哥哥吶!」他輕柔地扳過少女的肩,面對面將她擁在懷裡,輕輕在她面頰一啄,「好啦,我們進去吧!」

  「……你太不矜持了。」千鶴小小鬱悶,「學弟和御阪桑都還在啊!」

  立海大部長回頭微笑,切原正手搭涼棚眺望電車方向,一臉的「副部長啊你為什麼還不來我等得好辛苦」,只是耳根紅透一片,顯示他此時的內心絕對沒有表現出的那麼純潔無暇。
  而御阪美紀,嗯,她的理想是保護天底下所有美麗的百合幸福成長。

  這個時候,千島伊夏並沒有在,店裡很安靜,顧客不多,幸村半擁著自家女友,兩人在貨架邊慢慢流連,不時輕聲交談兩句。

  「上次那個護腕,怎麼沒看到你用?」幸村輕聲問。

  「啊,你不是讓我找個理由還給你麼,用舊了多不好意思。」

  幸村貼著她的耳朵,惡劣地吹了口氣,「可是,我想和千鶴用同一個護腕吶!」
  「拜託,公共場合,矜持一點啊!」千鶴猝不及防,耳根紅了一片,她有些受驚地想要拉開距離,卻被幸村柔和地鉗住。

  「明明沒人……」幸村話未說完,對面已經有個少年轉了過來,一抬頭正好看見他們,立刻瞠目結舌。

  「切原他哥?」千鶴眨了眨眼睛,低聲問幸村。

  「赤也只有一個姐姐。」立海大網球部長對自家學弟知之甚深。

  「女扮男裝的切原姐姐?」

  幸村咬著她的耳朵笑,「千鶴,別開玩笑了。」

  好吧,千鶴對性別並沒有判斷障礙,只是,被陌生人撞破和男友的親密,對於這個年齡段的少女來說,總得想出那麼一兩個法子來掩蓋羞惱。

  「幸村精市,立海大網球部長,有神之子的稱號,在正式比賽中從未失過一球。」黑色卷髮的美麗少年一開始吃了一驚,但是很快恢復了傲慢的神情,「北野千鶴,立海大附屬二年,有籃球美少女之稱,與幸村精市疑似情侶。」

  幸村微笑搖頭,「不是疑似哦,千鶴就是我的女朋友。」他笑意更深,「怎麼,聖魯道夫的觀月經理,你的數據還沒有及時更新嗎?」

  「嗯哼哼哼,在劇目上演之前,我的劇本當然會是完美無缺的。」觀月本想繞過面前的兩人,想了想還是決定從原路退回去,「期待和你們在賽場上的相逢,幸村部長。」

  幸村笑得柔和,語氣誠摯,「我也希望能看到聖魯道夫獲得這個資格的一天。」
  「你!」觀月咬牙。

  片刻之後,隔著好幾道貨架,忽然傳來御阪美紀高亢的尖叫,「就是你!可惡的毒舌大海帶!你給我站住!切原君,快幫我抓住你哥哥!」

  切原惱羞成怒的聲音傳來,「都說了我沒有哥哥!」




50 你喜歡籃球嗎   

  「北野小姐,」兩人回到醫院時,忍足醫生正表情嚴肅地等著,「雖然幸村君現在情況還不錯,但是他還是病人,你不應該隨便將他帶出去,嗯,」他看了看手錶,「足足一小時零九分鐘。」
  「對不起,」對於醫生的職業責問,千鶴乖乖鞠躬認錯,「下次不會了。」
  幸村上前半步,也鞠了個躬,「真是不好意思,可是,是我讓千鶴帶我出去的。讓您費心了,忍足醫生。」

  忍足醫生推了推眼鏡,「就這樣吧,希望以後盡量不要出現這種情況,」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你們的時間還很長,不是麼?」

  這句話,讓少年少女都紅了臉。

  ——唔,千鶴居然好幾天都不能來看我……剛從天台上目送自家女友車駕遠去的幸村同學,很有種被棒打鴛鴦的鬱悶感。

  東京醫院的牆壁,塗成淺淺的綠色,雖然還是瀰漫著讓人不舒服的消毒藥水味道,但是,看上去比一片灰白,生動活潑了許多。

  轉過走廊,幸村看見,一個中年男子正從一間病房走出來,還頗頗回頭,一臉慈愛的表情。
  擦肩而過的時候,幸村聽見對方的自言自語,「小雪,爸爸明天下班後再來看你,你一定會醒過來的……」

  護士走出病房,在關門的時候看見了他,甜甜地打了個招呼,「幸村君,出來散步嗎?但是也要注意休息哦!」

  幸村回以禮貌的笑,「是啊,一直呆在病房,有點悶呢!前川小姐,你換崗位了嗎?」
  護士小姐溫柔地笑著,「對啊,我調到二樓病房了,剛才出去的是黑川先生,我現在就負責照顧他的女兒。」

  「黑川小姐嗎?」

  「是啊,」年紀不大的俏護士顯然很樂於和美少年多聊幾句,「她很可憐呢,只比幸村君小一歲,自從去年出了車禍,已經在床上躺了快一年了,一直沒有醒過來。而且,聽說她的母親,就是為了在車禍中保護她而喪生的。」

  「這樣啊,」幸村也歎了口氣,「生命真脆弱。」

  「不過,黑川先生很愛他的女兒,幾乎每天都要來看望她,和她說很多話,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女兒會醒過來。黑川先生真是一個好爸爸吶!」護士感歎了一下,「幸村君,我送你回去病房吧!偶爾走走沒關係,但是也要當心呀!」

  「謝謝你,前川小姐。」

  路過的時候,幸村下意識向病房的窗戶看了一眼,床上靜靜躺著的女孩,像個毫無生氣的精緻娃娃。

  植物人……嗎?幸村移開了目光,這也是一種人活著的方式啊,只是,如果換了是我躺在那裡,是絕對不能忍受的吧……

  他幸村精市是個貪婪的人,還攥在手裡的東西,就絕對不允許被剝奪,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都不可以!

  ——我是鏡頭移出醫院的分割線——

  「停一下!」千鶴在看向路邊某個地方時,忽然示意司機停車。

  那是一個簡易的路邊小籃球場,水泥地面,兩個籃筐已經油漆剝落,露出陳舊的木板。
  「哈哈,你們兩個一起上,也防不住我的!」活力十足的女孩聲音傳來,「看我御阪大人的無敵上籃!」砰地一聲,籃球打板入網。

  轉身,假動作,加速突破,動作很利索啊!千鶴推開車門,走了兩步,站在原地,看著籃球場下嘻嘻哈哈的一群國中生。

  御阪美紀是其中唯一的女孩,但是身高和動作,都絲毫不顯突兀。

  「北野桑?」從一個蘑菇頭小子手裡斷走籃球的御阪美紀,正準備傳給外線的一個男孩,但是在她看到場外站著的人後,動作明顯慢了一拍,結果球又被對方挖走。

  「喂,我說御阪豬,你發什麼傻啊!」隊友很不滿地衝她喊著。

  「暫停暫停!比分暫停!」御阪美紀大吼一聲,「等我先去和美人兒打個招呼!」
  「人家不認識你的啦!」一群男孩起著哄,「胡亂搭訕小心被人家男朋友揍哦!上次那個打網球的千石就是榜樣哦!」

  「你們這群豬,知道什麼呀!」御阪美紀向千鶴跑過來,臉上堆滿了討好的驚喜笑容,「北野桑,你也路過這裡呀!怎麼幸村桑沒和你在一起?」

  可憐的幸村!就這樣強制被人改了性別。千鶴一邊想,一邊露出笑容,「嗯,路過呢,看到御阪在這裡,就下來和你打個招呼。」

  「真的嗎!」御阪美紀一臉感動,「北野桑果然是溫柔又平易近人啊!」
  「御阪,你們好像在打比賽的樣子,」千鶴看著場上繼續爭搶的男孩子們,「因為我而停下來,會不會不太好!」

  「沒事,我們就是玩玩而已!隨時都可以打啊!」御阪也回頭去看,「可惡,都說了現在比分不算的!回頭等我殺你們個落花流水!」

  「御阪的籃球很不錯呢!」

  「是,是嗎?」御阪頓時笑開了花,「雖然我身高不是最高,但是這條街上,一對一的話,他們都打不過我哦!不過,」她認真地問,「北野桑也懂籃球嗎?我看你們在店裡的時候,好像買的都是網球用品吶!」

  千鶴沒有直接回答,「御阪喜歡網球?」

  「啊啦,」御阪美紀有點尷尬地咧著嘴笑,「網球那麼貴的運動,又要買球拍,又要買網線,我可玩不起呢!」她回頭看了看場地,「其實還是籃球好,現在流行網球,大家都打網球去了,沒有人和我們搶籃球場地,多自在!」

  「這樣啊!」千鶴若有所思,「你打籃球多久了?」

  「我想想,很久了好像。」御阪美紀認真地想了想,「我家門口有個籃筐,小時候有個皮球,我閒著沒事就往裡扔,一開始都扔不進,慢慢地就越來越準了。」她笑得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所以呢,後來凡是公園裡那種套玩具的遊戲,我都百發百中喲!所有的老闆一看到我就嚇得發抖。」
  「真的嗎?」千鶴笑了笑,「旁邊公園裡就有呢,可不可以讓我現場觀摩一下?」
  「好勒!」御阪美紀頓時精神了起來,活力十足地雙手握拳,「無論北野桑想要什麼,拼盡全力我也一定給你拿到!」

  「那就麻煩你了,御阪。」

  這個時候,臨近學期開始,公園裡的人並不多,千鶴在電子籃筐前停了下來,買了一把投幣,交給御阪,「試試這個吧!」語氣很溫和。

  「啊?可是這個好像沒什麼獎品也!」御阪美紀捧著投幣,有點茫然。

  「沒關係的。」千鶴指了指電子屏上的記錄,「老闆說,如果打破了紀錄,就把他私人收藏的一條十字架項鏈送給打破紀錄的人。」這種投籃遊戲,計時一分鐘,此時最高記錄是69個,已經是相當高的數字了。「吶,御阪能幫我拿到那條項鏈的吧?」

  「我一定會將它交到北野桑的手中的!」御阪美紀熱血沸騰,大吼出聲,「一切交給我吧!」
  「嗯,請加油!」千鶴柔和微笑,「我去給你買飲料,希望回來的時候,御阪不要讓我失望。」
  「絕對不會!」

  在自動販賣機前取下兩罐熱飲,千鶴慢慢地往回走。

  御阪美紀的運動神經很好,但是很明顯是那種打野球的路子,顯然是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
  以千鶴的眼光來看,她投籃的姿勢不夠標準,也很容易傷到手腕。

  但是,準確度和協調度相當高。

  稍加培養,是個打籃球的好苗子呢!

  「我拿到了喲!」千鶴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雙手捧著項鏈,笑嘻嘻地衝過來獻寶的御阪美紀,「北野桑,請收下吧!」御阪臉上滿滿的笑意,「不愧是那老闆的珍藏,確實挺漂亮的。」
  千鶴拿起項鏈,對著陽光,項鏈上鑲嵌的假鑽發出璀璨的光芒。

  她看向電子記錄,上面的數字已經變成了72。

  「御阪很厲害啊!」

  「那當然了!」御阪美紀臭屁地揚頭,隨即又一臉傻笑,「北野桑誇獎我了耶!」她將剩餘的投幣還給千鶴,「我用了三個,還好,第三次終於蓋過了上次那個傢伙!」

  「御阪喜歡這種投籃的遊戲嗎?」

  「呀,怎麼說呢,」女孩皺眉,似乎認真地在想,「我是很喜歡啦,但是,北野桑交代的事情,無論怎樣我都會去努力完成的。」

  千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如果只有一個人,御阪就不會去玩這個遊戲了嗎?」
  「當然不會,」御阪美紀抓著卷髮笑,「這裡多浪費錢啊!我還是去籃球場投球比較便宜,免費的。」

  「御阪喜歡籃球嗎?」

  「非常喜歡!」女孩對著她,露出大大的笑容,「這是我唯一擅長且熱愛的運動啊!當然,除了跑步之外。」

  「跑步?」

  「因為最簡單,不需要除了鞋子之外的道具哦!」

  「原來是這樣啊!」千鶴微微點了點頭,「那,御阪和我打一場吧,籃球。」
  「誒?」御阪美紀驚訝地看著她,「我還以為北野桑是打網球的呢!」

  「打網球的只是幸村而已,我的專長是籃球。」千鶴衝她一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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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做我的副隊長吧   

  「可是,沒有籃球耶!」御阪美紀隨著千鶴走到了公園的小籃球場,「要不我跑回去找松本他們把球要過來?」

  「不用,球會有的。」千鶴話音剛落,司機已經拿著一個嶄新的籃球遞了過來,「小姐,請注意安全。」

  「唔,」千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還好是平底的,「沒關係的,就一會。」她脫下外面穿著的風衣,遞給自家司機,裡面穿著女式襯衫和休閒長褲,雖然不是正規的運動裝,但是臨時湊合一下還是可以的

  「御阪,一對一,五個球。」

  「……是!」御阪美紀彎著腰,目光警惕地盯著千鶴一下下拍著球的左手,那個,北野桑的腰身,真是纖細啊……

  「我要進攻了。」千鶴微笑著說,矮身,球交右手,迅速啟動,就要從旁擦過。
  「加速突破嗎?這個我也會!」御阪的動作也相當快,腳步迅速側向後退,肩膀已經貼了上去,左手飛快地向千鶴手裡的球伸去。

  「不錯!」千鶴單手將球拉回,以左腳為軸,一個三百六十度回拉,改為向左突破,即使在貼身衝撞中,籃球依然緊緊地黏在手上,動作絲毫沒有走形。

  「啊哈!」御阪反應也快,連忙回身補防,但是千鶴直接又來了一個反相三百六十度轉身,背後又將球交回了右手。

  短短的時間內,連續三次轉換,御阪美紀終於平衡不穩,反應也慢了一拍,千鶴帶球突過,輕鬆上籃。

  「換你。」千鶴將球扔給御阪,「我來防守。」

  「好的!」御阪美紀點頭,「比起防守,我更擅長進攻,北野桑,請小心了!」
  「請拿出最強的實力吧!」千鶴微笑

  「……呼,呼呼!」御阪美紀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雙手撐在背後,「好、好厲害!完全人不可貌相嘛!」

  比賽結果,5:1。千鶴勝得毫無懸念,御阪的水平在女孩中確實拔尖,就是在同年的男孩子裡,也算的上優秀,但是,比起從小就獲得最專業的指導的千鶴,顯然差的還不止一籌。

  千鶴抽出手帕擦了擦汗,又扔給御阪一包紙巾,伸手將她拉了起來,「走,我們去洗洗手。」

  「沒想到,北野桑的籃球這麼厲害啊!」御阪一臉崇拜,「北野桑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人吶!」

  「御阪,」千鶴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腕上,「你的手腕,疼嗎?」

  御阪唯一投中的那個球,是在她整個人在空中已經失去了平衡時,強行扭腕側投,這種動作,對手腕的傷害相當大。


  「一點也不疼!」在千鶴含著笑意的目光下,御阪改口,「有一點點啦,嘿嘿,不過如果不這樣的話,恐怕在北野桑面前,就一球也拿不到了呢!」

  千鶴將手帕浸了水,鬆鬆擰乾,繞在御阪右腕,「回去多用冷水敷一下,最近不要做劇烈運動。」

  「……」御阪一臉幸福地點頭,「我一定遵從北野桑的吩咐。」

  「御阪。」

  「啊?」

  「來立海大吧!」千鶴一邊穿上風衣,給自己扣著扣子,彷彿只是隨口一說。
  「北野桑……」御阪美紀的表情有點茫然

  千鶴轉頭,微微一笑,「我說,你轉來立海大吧,我正好缺一個副隊長。」淺野那一屆走了之後,剩下的平川她們,或者防守上還差強人意,但整只球隊的進攻能力明顯降低,森詠美雖然進步很快,但是目前為止,千鶴也只能自己擔任組織後衛這一工作。

  「可是,」御阪美紀低下頭,「聽說立海大分數很高的,我,我成績不太好……」立海大附屬那種享譽在外的百年名校,裡面都是優秀的少爺小姐,哪裡是她一個家境普通的差生能進去的?

  「沒關係,可以申請體育特招生。」御阪考慮的困難,在特權一族的千鶴看來根本不是問題,「難道說,御阪不願意和我一起打籃球?」她柔和地笑了笑,「我可是很期待,御阪能和我並肩作戰吶!」

  「我,我盡量!」看著對方的笑容,御阪美紀只覺得腦子「轟」地一聲,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請放心,北野桑,我一定來立海大和你並肩作戰!」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就算翻牆都會來!」

  「嗯,那就好。」千鶴點點頭,「但是翻牆就不必了,直接進來就好。御阪你以後要注意一點,別弄傷了。」

  「嗯嗯,不翻牆,絕對不翻牆!」御阪美紀點頭如小雞啄米,心裡已經開始盤算,立海大那種學校,每年學費一定很貴吧!她是不是應該考慮多打幾份工?。

  千鶴撕下一張便條,寫了幾行字,遞給御阪,「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回去後,務必要和我聯繫。」

  「嗯!」御阪連連點頭,「我一定會給北野桑打電話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個,我家裡沒有電話,不過隔壁可以借到。」

  「在青春學園,能找到御阪吧?」

  「可以的,我在二年F組。」御阪美紀使勁點頭,「我每天都有去上課。」
  千鶴最後笑著向她揮揮手,汽車絕塵而去。

  捏著手裡淡綠色的紙片,御阪忽然笑了起來,她揚了揚手裡的紙片,擺出了一個「V」字。
  「呼,真想不到,居然被邀請了呢!」御阪美紀美滋滋地往回走,「當年籐吉郎的心情,應該也和現在的我一樣吧!真是的,被這麼高貴的大人賞識,御阪SAMA果然是個天才!天才的光芒是遮擋不住的!」


  「咦,北野桑的籃球忘記帶走了!」御阪足尖一挑,籃球跳進了她的手裡,順勢拍了幾下,「高級貨的手感真好啊!先帶回去玩幾天,下次見到北野桑的時候,再還給她吧!」

  一邊哼著歌,御阪美紀心情愉快地往家走,「啊,得和優紀大姐還有阿仁說一聲,讓他們也都為我高興高興!」

  「什麼,美紀你打算轉學到神奈川?」蛋糕店的女老闆驚訝地張開了小嘴,雖然孩子都十多歲了,她看起來還是成熟而充滿風韻,「我本來還想勸你,今年轉到山吹和阿仁一起,也可以讓他就近照顧你嘛!」

  「平時都已經很麻煩亞紀大姐了,」御阪規規矩矩地坐在桌邊,「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北野桑,要去立海大和她一起打籃球的。答應了的事情,不能反悔唷!」

  「立海大嗎?」優紀一臉為難,「聽說那裡很難進去吶!」而且學費還那麼貴。琴子死後,留下的撫恤金和遺產,能夠支撐美紀這孩子讀完高中就不錯了。

  「啊,總要試一試嘛!」美紀傻笑,雖然北野桑說過可以體育特招,但是,總不能自己什麼都不做嘛,「我同桌成績很好,人也不錯,我可以請他幫忙來個假期補習嘛!總之,四月開學的時候,我一定得去立海大碰個運氣嘛!說不定就通過了呢!」

  「唉,你這孩子,和琴子一樣倔強。」優紀歎了口氣,「既然已經決定了的話,那就努力吧!最近就在家好好複習,不用來店裡了。」

  「啊,那怎麼可以?優紀大姐你一個人忙不過來啊!」

  「沒關係的!」優紀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美紀就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吧!」
  「是!」御阪美紀大聲地喊道。

  「御阪美紀,14歲,青春學園二年生,父親不詳,母親御阪琴子,自由職業,一年前因捲入山田和河裡兩幫火拚而去世……」

  反覆地看過了資料,千鶴抬頭望著站在一邊的小林管家,皺著眉問,「御阪的母親,怎麼會和黑幫扯上關係?她本人的身世,還有別的消息嗎?」

  小林管家面無表情,「御阪小姐的身世很普通,她的母親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之所以死在那場黑幫火拚中,是因為她當時擔任了陪酒女的工作,死亡純屬意外。」

  「這麼說,御阪應該過得很窘迫。」千鶴想起了那張充滿活力和陽光的笑臉,完全看不出有那麼陰鬱的過去。

  「御阪小姐平時在一家蛋糕店裡打工,」小林管家淡淡地說,「除了和鄰里相處和睦,平時沒有和街頭少年來往,她是個不錯的女孩。」

  「那就好。」千鶴鬆了口氣,「人難免會受到環境的影響,御阪性格還不錯。」
  「您打算幫她轉學到立海大?」

  「這有困難?」千鶴皺了皺眉,「體育特招的話,她完全有資格。再說,今年開始,女子籃球大賽也提上了日程。」

  「不,我指的是,您打算對御阪小姐進行資助?」

  「不可以?」千鶴輕輕敲著桌面,「我覺得她挺有前途的啊!彈跳,爆發力都很強,而且非常執著,將來能繼續打籃球也說不定。」

  「那麼,這件事需要向家主大人報備一聲嗎?」小林管家口中的家主,指的是千鶴的外公,北野勇信,「還是以小小姐個人名義?」

  「這種小事就不用麻煩祖父大人了,」千鶴撇了撇嘴,「對了,開學之前,我還得去陪老人家幾天。」




第三卷 嫵媚


52 綠芽   

  窗外,一枝斜斜伸展的迎春花枝,淡黃細小的花朵,一隻不知名的鳥兒正停在枝上,好奇地探頭探腦。

  幸村收回目光,伸手按動了床邊的電鈴,片刻,護士進來,替他拔掉了手上的輸液針頭,又量了一次體溫。

  三十六度二,正常。

  學校今天已經是開課了,大約週末之前,千鶴都不會過來看他。

  幸村在窗口站了一會,那隻鳥兒已經飛走了。

  二月,是草長鶯飛的季節吶!即使室外溫度還比較低,但是透過玻璃窗,幸村看見,陽光下,一簇簇小綠芽已經冒頭。

  外面的風應該挺大的,幸村決定,就在樓道裡隨便走走,上次去天台不小心呆久了點,最後還是護士上來催他回去。

  幸村並不是一個喜歡麻煩別人的人。

  在二樓的時候,幸村再次見到了上次那個據說姓黑川的中年男子。

  這個男人看起來並不像是家境寬裕的人,但是相貌很俊雅,把自己打理得乾淨整潔,即使身上穿著的西服已經磨出了破口,也讓人覺得,這是一個落魄的貴族。

  不知怎麼,幸村總覺得這個男人有幾分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發現了有人打量的目光,在病房門前等候的黑川先生抬起頭,向著不遠處的少年禮貌地點點頭,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年齡而有任何輕視。

  他的眼神,讓人覺得,這個男人不但溫柔平和,而且很有耐心。

  幸村記得,上次護士說過,這個男人的妻子在車禍中去世,而成為植物人的女兒,正在這間病房裡。

  名字嗎,幸村回憶了一下,好像是,黑川雪羽吧!

  這個名字讓他忽然想起千鶴,嗯,川端康成的兩本小說,《雪國》和《千羽鶴》,想起女友的臉龐,幸村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一點。

  這個時候幸村本應離開,繼續他未完的散步,但是,有一種好奇心,使得他想去看一眼。
  一個父親對待親生兒女的態度,究竟應該是怎樣的呢?

  幸村想起自己家裡,父親對待他一直很寬泛,似乎,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精市啊?那是讓我非常放心的孩子吶;而女兒櫻子的話,幸村先生經常會把她抱在懷裡親親臉頰,逗得她咯咯發笑,或者給她買漂亮的衣服和玩具,以此讓小女兒大喊「爸爸最好了」

  對此,幸村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對,男孩和女孩,本來就是不一樣的。況且他的父親對他,也確實沒什麼可挑剔的,至少三萬元之內的零花錢,父親會直接給他而根本不問他會去做什麼用途。

  透過玻璃窗,幸村再次看到了那個洋娃娃一樣精緻蒼白的女孩子,她的父親坐在床邊,神情慈愛地看著彷彿熟睡的女兒,低聲說著些什麼,雖然聽不見,但是幸村想,應該都是美好的回憶或者一些鼓勵的話吧!

  快一年的時間,每天都來獨自看望嗎?幸村想,他猜測,這個男人應該沒有再娶,這麼說,他應該很愛他的妻子。

  「幸村君!」路過的小護士向他打招呼,幸村轉過目光,回以溫柔的微笑,「籐川小姐。」
  姓籐川的護士個子嬌小,長相甜美,看上去像個國中生,但是事實上她已經二十六歲,結婚八年,孩子都上小學了。

  「幸村君的女朋友沒有來嗎?也對哦,現在大部分學校都開學了!」籐川愉快地打著招呼。
  這個小護士很喜歡打趣他,幸村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帶著笑容,「是啊,都開學了。」
  籐川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我的兒子,昨天帶了一個很可愛的小女生回家呢!小孩子們真可愛!幸村君,你也要加油哦!趕快好起來,就可以和小女朋友一起享受美好的青春了。」她故意擠了擠眼睛,露出神秘的表情,「像北野桑那樣漂亮的女孩子,在校園裡最受歡迎了!」
  對於她的調笑,幸村回以標準的30°笑,「千鶴一直都非常優秀呢!」

  和護士聊了兩句,忽然,病房門打開了,黑川先生站在門口,激動地大喊:「護士小姐,我女兒好像動了!剛才她眼睛動了一下!是真的!」

  「啊,是嗎?」雖然不是負責這間病房,但是籐川還是非常有職業感地立刻進去察看,並且提醒黑川先生應該按鈴,呼叫責任醫生過來。

  不一會,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趕來了,帶著各種醫療器械進去,黑川先生作為非專業人員被請出了門,和剛才表現出的溫文爾雅不同,他一直焦躁地轉來轉去,臉上神情變幻,時而驚喜,時而愧疚,時而悲傷。

  幸村一開始認為這位黑川先生是個斯文內斂的人,但是,即使是內斂的人,在遇到女兒可能醒過來的時候,也會激動得如此失態嗎?這就是所謂的骨血親情嗎?。

  在黑川先生背著手心不在焉地從幸村面前踱過三次後,他忍不住出言安慰了對方一句,「先生,您的女兒一定會醒過來的。」

  「啊?」黑川先生反應過來,「是對我說話嗎?真的謝謝你的祝福。」他伸出手,自我介紹,「我是黑川英明,抱歉,我現在,實在有點失態。」

  這個男人的態度非常溫和,即使是面前只是十幾歲的少年,他也像對待成年人一樣,態度慎重,這讓雖然身高一米七五,但事實上還不滿十四歲的幸村少年對他印象很好。

  「幸村精市。」幸村和對方握了一下手,「我從護士那裡聽說過您的事情,您是個非常好的父親。」

  「啊,我不是——」這話似乎觸起了黑川先生的傷心事,這個溫文俊雅的男人歎了一口氣,「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好了……」他看向房間的門,醫生正走出來,看到男人急切的目光,醫生微笑著點了點頭,語氣溫和,「黑川小姐確實很有醒過來的傾向,她現在已經對外界有知覺了,只是由於睡了太久,身體機能比較差,這幾天,最好有人來多和她說說話,應該會有幫助。」
  「真的太感謝您了!」黑川英明握著醫生的手,幾乎要泣不成聲。

  幸村回到病房後不久,護士就過來告訴,有人來探望他。

  雖然知道千鶴不太可能過來,但是幸村還是小小地期待了一下,當然,最後實際上出現的是真田,順帶給他拎來一提禮物——三年級的所有學科課本加參考書。

  「北野桑托我帶給你的。」真田這樣解釋,而且幸村覺得,他這位好友此時的目光很明顯有著誇讚「幸村你真是毫不鬆懈」。

  盡量讓自己笑容更溫柔點,幸村稍微翻了一下,發現除了課本之外,還有兩本書,一本是他上次和千鶴聊天時偶然提到的法語版魏爾倫詩集,另一本則是半舊的插圖《安徒生童話》,對此,真田的解釋是,丸井送給他的禮物。

  看著好友興致勃勃地翻閱法語書,真田躊躇了一下,開口:「幸村,我寫了一幅字,送給你。」
  「啊。」幸村放下書,鳶紫髮色的少年將紙展開,上面字體剛勁,「無病息災。真是謝謝真田呢!」他笑得眉眼彎彎,「弦一郎的書法又有長進啊!」他鄭重地把紙折起來,放進口袋。
  「不必客氣。」真田壓了一下帽簷,「希望幸村你早日康復。」

  依舊是和真田聊了一會網球部以及學校的事情,對方就提出告辭。

  「我不在的時候,網球部就麻煩你費心了。」這句話幸村說得真心實意。

  嘛,像弦一郎這樣可靠的朋友,實在是天底下難尋啊!這是從四歲那年,善良可愛的幸村小朋友無意中挖出在雪地裡罰站的真田小朋友之後,就經常會抒發的一句感歎。

  「不必客氣。」真田又壓了一下帽簷,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說了出來,「幸村,以前,真的是辛苦你了!」

  幸村還在網球部的時候,似乎網球部從訓練到補習的一切事務都是他和柳在做,而某位笑得溫柔的部長就一直處於游手好閒的監工狀態——這樣說也並非意味他真田有什麼不滿,但是,幸村一旦不在,真田卻忽然發現,原來除了每日訓練部活之外,還有那麼多涉及到校內校外的瑣事,令他頭疼不已。

  想起以前的時光,真田不禁懷疑,明明幸村一直都在網球部他的視線之內,怎麼就神奇地分/身有術了呢?

  因此,這句「辛苦了」,真田說得更加真心實意,額外奉送敬佩之情若干。

  幸村一怔,隨即又笑得很開心的樣子,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彷彿他真田說了什麼非常有趣的事情一樣。

  「咳,」真田再次壓了一下帽簷,「那,我就回去了。」十年交情,足以讓真田正確地認識到這位好友處於何種狀態時,是他必須得選擇暫時退避的。

  「嗯。」幸村心情很好地揮了揮手。

  病房裡的花瓶插著紫色菖蒲,是千鶴上次帶來的,因為病人不適合養盆花,所以,熱愛園藝的幸村忽然想起,他已經很久沒給花花草草澆過水了。

  家裡陽台上的盆花,不知道枯死了沒有,他不在的時候,似乎也沒有可以托付的人。
  畢竟,網球部還可以托付給真田,而園藝只是他幸村的私人愛好。

  拿過手機,幸村流暢地輸入短消息文字,「千鶴,最近咱們家花草長勢如何?」

  一分鐘之後,收到回復,「我的籃球部一切正常,切原學弟據說最近又被你的副部長真田君教育了。」

  幸村嘴角上翹,回復,「切原現在還好嗎?」

  「細節不清楚,不過詠美說,她看到切原隨身攜帶真田君的書法,好像是『克己復禮』吧!」千鶴用手機打字的速度相當快,讓幸村懷疑,她到底是怎麼在課堂上避開老師的視線的。
  不過,和千鶴聊天,的確有利於提高心情指數啊!





53 情人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

  不二愉快地走進教室,一路上,他被攔截十五次,獲得以下道具:各色包裝的巧克力9塊,蛋糕4盒,迷你仙人掌1個。

  看了一眼這幾天都早早來到座位上的同桌少女,不二心情很好地打招呼。「嗨,御阪桑。」

  「不二君來的正好!」御阪美紀咬著筆頭,「這道題,我昨天沒解出來,能不能……」 不二帶著慣常的笑容,答應了對方的請求。他有點好奇,這位同桌原本對學習並不上心,只是這段時間忽然用功起來,還多次請求他幫忙補習。

  「嗚……」御阪美紀一臉糾結,「還是不懂,不二君,能不能……」

  「沒問題的。」始終微笑著的褐髮少年,耐心地再次講解,「吶,這樣說,御阪能明白麼?」
  「有點譜了……」御阪費力地做完這道數學題,「是不是這樣,不二君。」
  「嗯,御阪很聰明吶!」男孩的聲音和煦如春風。

  御阪美紀一臉痛苦地扭頭,「不二君,你果然是個善良的好人,不過,你真的不用這麼委婉我能接受現實的。」

  「……」瞇眼笑的少年剎那僵了一下,「呵呵,是嗎?」他話鋒一轉,「不過,同桌一年來,真難得看到御阪桑這麼努力的樣子呢!」

  「那不二君得抓緊時間看,以後多半就看不到了。」御阪美紀繼續和下一題奮鬥,頭也沒抬,「下個學期,我想要轉學了。」

  「啊,這樣啊,是搬家了嗎?會轉到哪裡呢?」不二隨口問著,在看到對方表情有點猶豫時,他又好心地加了一句,「如果不方便說的話,御阪桑可以不用回答的。」

  「沒什麼不能說的啦!」御阪美紀露出大大的笑容,「尤其是對於好心為我補課的不二君,我是不會藏私的。」她神秘地眨眨眼,壓低了聲音,「是立海大喲!」

  「立海大嗎?」不二瞇著眼笑,「御阪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

  「嗯!」御阪美紀幸福地點頭,「有個大美人親自邀請我去吶!」

  「呵呵,御阪還是那麼喜歡美人啊!」不二托著腮感歎,「所以,要拋棄我們這些人了呀!」
  「御阪同學,有人找你!」

  「誒?」御阪美紀跳了起來,「是誰啊!」

  「是我。」穿著立海大校服裙的高挑少女出現在門口,她甚至懷裡抱了三束玫瑰,紅黃粉俱全,小指上還優雅地勾著兩隻精美的包裝盒。

  不二瞭然地點點頭——以來人這種級別的美貌程度,一望而知是路上被圍追堵截的成果,即使不是本校,待遇也不會降低。

  果然,御阪口中的「美人」名不虛傳吶!不二的笑意深了些。

  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微笑著點點頭,「不二君也在這個班級啊!」
  「北野桑。」不二笑著打了個招呼,算上這次,這已經是他第四次見到北野千鶴,印象中溫柔大方的一個女孩子,似乎是立海網球部長的女朋友,只是,紗織似乎對她有點莫名的敵意。
  「是來看我的嗎北野桑!」御阪連蹦帶跳地衝出了教室,讓不二有種自己看到了一隻Q版的小猴子的錯覺。

  吶,這就是御阪所說的,立海美人麼!真有趣呢!不二眉眼彎彎。

  「是啊,情人節快樂!」千鶴彎彎嘴角,順手分出一束黃玫瑰塞給她,「在複習?」
  「嗯,是的。」御阪不好意思地抓抓後腦勺,「是呢,我請了不二君幫我複習,他是個好人吶!」隨即,她又急急地說,「北野桑,你放心,我一定會通過入學考試的。」

  「嗯,我相信御阪。」倚仗身高優勢,千鶴很順手地摸了摸女孩捲曲的頭髮,海藍色的髮絲意外的柔軟,「今天,我是來給你送入學邀請函的。」她將一張燙金的硬函放進了御阪手中,「體育特招生。」

  「啊?!」御阪美紀有點不知所措,但是隨即又蹦了起來,欣喜地大叫一聲,「歐也!終於不用和習題戰鬥了!」

  「走廊裡禁止喧嘩!」一個冷清的聲線傳來,御阪美紀剎那啞火,頗有點畏懼地回頭,「呃,手塚同學……」

  千鶴注意到,手塚國光,那個戴眼鏡的清秀男生,臂上別著風紀委員的徽章。
  上次在跡部家裡,見過一面,但是並沒有攀談。

  ——看起來是很嚴肅,一絲不苟的人。千鶴這樣想著,對方已經將目光轉向了她,「這位同學,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看來青學的網球部長對她是沒什麼印象了。

  「不是。」近距離打量時,千鶴注意到,對方有一雙微挑的丹鳳眼,雖然面無表情,但是確實是標準的美少年——和幸村完全不同的類型。

  「我是立海大附屬的學生,北野千鶴,」她指了指御阪,「我是來找御阪同學的。」
  「嗯。」雖然對別校學生大刺刺跑來青學,頗有些微詞,但是在對方女孩坦然自若的態度下,手塚反而不好多說什麼,「北野同學有什麼事?」

  ——這不是剛剛才回答了麼?千鶴沒能理解對方的疑問,頗有些疑惑地看過去。
  「吶,手塚,」笑瞇瞇的不二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旁邊,「今天是情人節嘛!」
  「不二。」手塚看了他一眼,周圍氣溫有降低的趨勢。

  不二繼續微笑,「北野桑選在情人節這天來我們青學,當然是有她的理由咯!手塚你這樣盤根究底,會讓人家女孩子尷尬的。」

  「喂喂喂!」御阪美紀首先跳了起來,滿臉通紅,「不二君你在說什麼呀!」北野桑雖然很美很溫柔很有氣場,但是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了,是幸村桑的人了,她才、才沒有肖想的意思呢!
  不二無辜地攤手,「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千鶴彎了彎眼睛,「不二君說得很有道理。」她順手將粉色玫瑰塞進不二懷裡,「確實不能空來一趟嘛,那麼,這束花就送給你了,不二君。」

  不二臉上的微笑僵了一下,但是隨即又恢復了原狀,有意無意地看了眼寒氣更深的手塚,「那真是感謝北野桑啊,不過,讓手塚空來一趟,是不是也不太好?」這句話說完,他自己也被突然加大的冷氣凍得打了個寒噤,好吧,今天部活他會跑幾圈?20?30?還是50?手塚應該不會惱羞成怒地讓他跑個一百圈吧!

  不得不說,不二同學一直致力於讓自家部長變臉,時刻擁有將罰跑置之度外的大無畏革命精神。

  「不二……」手塚正要打斷,千鶴已經笑了起來,「紅玫瑰不可以隨便送人的呢!」她指了指自己,「尤其是像我這樣已經有了男朋友的人,所以呢,雖然手塚君很帥,但是,也只好對他說聲抱歉了。」她笑瞇瞇地揮了揮手,「御阪,別忘了我的話。」

  「我,我一定記得!」御阪美紀紅著一張臉連連點頭。

  「不二,中午繞操場跑20圈!」手塚淡淡地吐出這句話,轉身。

  「不二不二,聽說中午有個立海的女生送你玫瑰花?」菊丸大貓可愛地跳了過來,「喵,不會吧?不二你有女朋友了?」

  聞風而動的眼鏡男鏡片一閃,「不二,中午來你們班級的女生是立海大的北野千鶴的幾率是89%,而北野是立海大部長幸村精市女朋友的幾率是99%。」數據達人總結性地說了一句,「不二和人家沒戲的幾率是78%,北野腳踏兩條船的幾率是20%,還有2%未知。」

  「聽說那個女生還拒絕了部長,是不是真的啊?」一年級的桃城八卦地湊過來。
  不二臉上的微笑深了幾分,「吶,桃城是聽誰說的呀?」 桃子莫名地打了個寒顫,「呃,這個,道聽途說吧?」


  「道聽途說的事情怎麼能當真呢?」不二瞇瞇笑,「手塚知道了,一定會說你太大意了。」

  「你們,繞網球場五十圈。」薄唇裡吐出清冷的聲線,緩緩走過來的青學部長表情淡定得天崩地裂,旁邊是不知為什麼嘟著小嘴的綾波紗織經理。

  「情人節快樂,精市。」規定的探視時間是上午十點到下午三點,千鶴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兩點四十。

  鳶紫髮色的少年在她出現的一剎那,笑容溫暖,彷彿剎那照亮了整張臉龐,「千鶴,你來了。」

  「嗯。」千鶴走到他身邊坐下,任少年一臉笑意地攬住自己的腰,「今天還好吧?」
  「很好吶!」幸村將臉頰貼在她頸窩,「從一早上開始,就想著千鶴什麼時候來看我。」
  「嗯,不會忘記你的。」千鶴放鬆了身體,兩人軟軟地偎依在寬大的沙發裡。

  「千鶴今天是不是收禮物收到手發軟?」幸村繼續在她肩窩磨蹭,「有沒有人向你告白?」
  「沒有。」

  「騙人,」幸村一臉「騙我的都是壞人」,表情之委屈傲嬌,充分體現了此人已將撒嬌大法之奧義練至爐火純青超越丸井的程度,「我才是你正牌男朋友,千鶴不可以對我隱瞞哦!」
  「真沒有。」千鶴順手揉揉他的頭髮,「我今天沒去學校,去了趟青學。」
  「嗯?」幸村換了個坐姿,將女友整個攬在懷裡,低頭輕吻她的髮絲,「千鶴去那裡做什麼呢!」

  「為了精市你啊!」好像,自從上午說了那句「我有男朋友」後,千鶴忽然覺得,對於幸村的稱呼,自己似乎得改一改,不然不能顯出特殊嘛!

  而且,直接稱呼名字,好像也沒有什麼不自然的感覺。

  「是嗎?」

  「當然是,」千鶴愜意地靠在幸村肩上,「我知道,如果有人對我告白,精市你一定會傷心,所以我就乾脆請假不去學校了。」

  幸村點點頭,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那還有沒有順便去做的事?」
  「嗯,順便給自己找個了副隊長,」千鶴仰頭笑,精市的側臉,真漂亮的說……「我一直很嫉妒精市你有那樣可靠的真田君吶!」

  「副隊長?」幸村想了想,隨即表情變得有點奇怪,「該不會是,御阪桑吧?她是青學的學生?」

  「嗯,精市真聰明。」

  「聰明的我有沒有獎勵呢?」

  「巧克力算不算?知道那種東西不好吃所以我只帶了兩顆。」

  ——我是天色漸晚護士查訪情侶依依不捨分別的分割線——

  深呼吸了一下,幸村不由得歎氣,果然是和真田交情太久受他影響太深,他這是有多心靈純潔居然交往一個多月連初吻都沒送出去!白白浪費一個情人節!

  好吧,唯一的收穫是稱呼終於由姓氏升級到名字,聽上去總算有點情侶的感覺了。幸村默默唾棄自己太過心靈純潔,考慮以後是不是該強勢一點,身為男生如果不主動點,那女生去哪害羞呢?

  所以說,下次……神之子托腮遐想。

54 再世為人

  彷彿從一個很深的夢裡醒來,夢境雜亂無章,支離破碎,汽車的轟鳴,女人的尖叫,嘈雜的聲音,最後,總是歸於一片血紅。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旁邊神情驚喜的中年男子,分明陌生卻覺得格外熟悉。   

  ——更像是一場夢了!    

  黑川雪羽……嗎?

  腦海裡零零碎碎的記憶,感情湧動莫名,拚命地想要排斥,最後,卻還是合二為一。忍著劇烈的頭疼,她輕聲問道:「請問,您是我的父親嗎?」話音未落,淚已掉下。
  這一聲問出,兩個世界的人生,就此重合,再不可分。

  「黑川小姐,您的身體並沒有大礙,所謂不能動,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原因,」醫生和藹地說,「您應該多活動一下,這樣才能早日恢復。」

  「嗯……」黑川雪羽低低地答應了一聲,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手掌纖細潔白,卻軟弱無力,連畫筆也拿不起,分明,不是她的。  

  只是,腦海裡最後的畫面格外清晰,血泊裡,女子氣息奄奄,最後一句話,小雪,要好好地活下去……

  扶著牆壁艱難挪動的黑川雪羽,狠狠抱住了頭,不顧一霎那失去平衡的重重摔倒。

  明明,這不是她的記憶,為什麼,卻那麼難過!好像,連心臟都無法跳動了……

  ……媽媽!

  大顆的淚珠,砸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

  ……   

  「你沒事吧?」帶著幾分擔憂的溫柔聲音響起,「能站起來嗎?」

  「關你什麼……」狼狽的樣子被人看到,素來心高氣傲的她不由得下意識遷怒,但是在話出口的一剎那,硬生生收住,換成語氣生硬的一句,「我沒事,謝謝。」

  「不必客氣,」頭頂上傳來的聲音溫潤若輕風,即使是無辜遭受了冷漠無禮的對待,對方也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連語調都沒有絲毫變化,「其實是我冒昧了。」

  ——所以說,我最討厭這種好脾氣的人了!都不知道什麼叫作人善被人欺麼!黑川雪羽惱怒地抬頭,隨即,怔住。    

  鳶紫色的半長髮,微卷卻顯得柔順,淡紫色如琉璃般的眼睛,從窗戶照進的陽光,滿滿地鋪在他身上,笑容和煦,神情溫潤,眼前少年宛如油畫裡走下來的天使。

  ——真像是,連靈魂都是透明的……    

  黑川雪羽有些狼狽地別過臉去,心理陰暗的她,果然不適應面對這種溫柔善良的濫好人,他們身上的光芒,逼得她無處退避。    

  正想扶著牆壁站起來,一隻手及時地在她手肘上柔和地托了一把,在她調整回重心後,又自然地收了回去。

  動作恰到好處,關心不著痕跡,在造成尷尬之前已經遠離,即使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也絲毫不顯冒昧。    

  黑川雪羽站直了身子,盯視對方的臉,以她現在的身高,只能用一個仰望的角度。

  真的是,很美麗的人呢!

  即使是眼光挑剔的黑川雪羽,也不得不承認,即使少年稍顯柔弱,也絲毫無損他的美麗,風華俊秀,眉間那種隱約的憂鬱更牽動人心。

  從這個角度看去,少年身上是滿滿的光,似乎照亮了所有的陰霾,彷彿向前一步,就是觸手可及的天堂。    
 不要再看下去了!你以為,現在是什麼地方!

  黑川雪羽猛地回過了頭,強行制止了這幾乎要令自己流淚的臆想,「謝謝,還有,對不起。」
  她背轉了身子,扶著牆壁,一步步艱難地往回走。   

  如果,是以前的話,看到這樣的美少年,她是一定會上去調戲兩把的吧?可是,現在,已經不是她熟悉的世界。

  剝奪了很多,又強行塞給了她很多,包括,感情……

  可是,無論如何,我要好好活下去,為了——

  那些,真真實實關心我,愛我的人。

  黑川雪羽挺直了脊背,她,從來沒有退縮的時候呢!   

  走到拐角處,她情不自禁回頭望了一眼。

  在那充滿了陽光的所在,鳶紫髮色的天使少年回以一個淡淡的笑容。

  對於散步的幸村來說,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雖然女孩有些警惕防備地拒絕了他的好心幫助,但是面對不認識的陌生人,這也很正常。他幸村精市也沒有自大到以為全世界的人都該一見面就對他推心置腹。

  何況,喪母,自己又當了一年的植物人,對於一個小女孩來說,能沒在醒後弄成自閉症,已經算是堅強勇敢了。    

  神之子同學站在原地小小地感慨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    

  千鶴走進籃球館,拍了拍手掌,「現在集合。」   

  雖然性格有些大大咧咧,初來乍到的御阪美紀在面對「在北野SAMA領導下獲得去年比賽全國第一的立海大女籃部」部眾時,還是有點小小的緊張。她用拳頭擋住嘴,輕咳了一聲,走上前,「大家好,我是御阪美紀,二年級,希望籃球部的諸君今後多多關照。」

  女籃部目前人數十一,加上新來的御阪正好湊成一打,在各人簡單地介紹完畢之後,千鶴分配了今天的練習任務,向抱著部志等在一邊的經理小林香奈一點頭,「小林,你記錄一下,御阪的身體素質情況。」   

  「好的部長!」小林香奈脆脆地答應了一聲,隨即嚴肅了表情,「御阪前輩,請您先去熱身,完畢後按照我的要求,測量素質。」

  「嗯,我知道了。」打定主意在偶像手下好好表現的御阪美紀乖乖繞著籃球場開始跑圈。

  千鶴一個人佔了半個場地,練習了一會障礙三分快投,站在籃下給她喂球的是森詠美,一年下來,森詠美進步相當顯著,投傳切斷,都練得有模有樣。

  這孩子,有一顆熱愛籃球的心啊!千鶴一邊輕鬆投進一個三分,一邊頗為欣慰地想。

  「御阪前輩,請站在籃框下,原地起跳,摸籃板。」小林香奈手持記錄本,一絲不苟地說

  「好!」御阪順利地摸到了籃板,嗯,再高一點點,都可以觸到籃筐了。

  接下來,助跑摸高,三十米往返跑,五十米跑,投籃測試則是中投和遠投。御阪美紀很認真地完成了所有測試項目,小林香奈一支筆記得飛快。   

  「部長,御阪前輩的素質和技術都很不錯。」抱著部志走到喝水休息的千鶴旁邊,小林低聲匯報了剛才的測試結果。

  「我已經看到了,只是很多動作都不太標準,」千鶴微微一點頭,「以後多給她安排一些基礎步法之類的練習。」

  部活結束後,原本只有森詠美一人留下練球半小時,現在又多了個御阪。千鶴站在旁邊,不時指出御阪動作中的錯誤,或者親自示範。

  森詠美現在的中投,準確率已經達到了70%。

  其他的人員,也在進步著,這一支在千鶴看來相當湊合的女子籃球隊,也在慢慢成型,技術姑且不論,幾套戰術如擋拆、聯防都練得有模有樣的。

  「詠美每天都這麼認真嗎?」御阪把籃球撿進竹筐,而森詠美在關窗戶。
   「部長說,我的天賦不算好,所以想要打好籃球,就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森詠美羞澀地笑,「御阪前輩才厲害呢!跳得那麼高。」

  「哈哈,沒什麼啦!」    

  「部長,我們走了。」一高一矮兩個女孩同時鞠躬。

  「嗯,明天見。」千鶴點點頭,示意她們先回去。

  這兩個女孩現在住在一起,原因是御阪租賃的房子恰好是森詠美家的。




55 幸村篇章八   

  「幸村哥哥,我們帶你去一個秘密的地方哦!」同樓層的小病友踮起腳,神秘兮兮地在我耳邊說,「是我們好不容易發現的基地呢!」

  「是嗎?那可真得去看看呢!」我笑著點頭,好像,自從我進了醫院之後,孩子緣急劇上升,不過,閒著無聊給小孩子們講講故事,也算是我孤苦地自學三年級課程之餘,打發時間的一樁休閒。
  ——開學之後,千鶴也不能天天來看我,有點小小的寂寞。

  不過,唯一稱得上安慰的消息是,忍足醫生說我現在病情有所好轉,如果繼續治療下去,也許五月底就能出院。

  好吧,這個時間我還能接受。

  五歲的裕樹和六歲的慶和領著我左繞右繞,到了頂樓的一間房子,嚴格地說,這房間只算得上半間,頂上有一部分是透明的玻璃瓦,陽光從玻璃瓦裡照進來,可以看見,那裡有一架陳舊的鋼琴。一到這裡,兩小鬼明顯興奮,嗷嗷叫著就往窗台上爬——窗戶是開著的。

  我連忙一手一個拎住後頸,「太危險了,別亂爬窗戶啊!」

  「沒事的,幸村哥哥,」裕樹手舞足蹈,「上次我們就是這麼進去的。」
  ——我當然知道你們是翻窗進去的,沒看到窗台上還有幾個雜亂的小腳印麼!

  我從窗子外探進半個身子,從裡面輕鬆擰開了門把手,好吧,代價是我袖子上多了一條明顯的灰印。

  兩小鬼歡呼著跑進去,四處敲敲打打,慶和掀開了鋼琴蓋,辟里啪啦歡快地製造噪音。
  舊鋼琴應該是很久沒保養過了,音色不太好,我走過去,順手敲了幾個音節。

  「咦,哥哥也會嗎?」小男孩歪著頭一臉期待的表情。

  「……會。」我想了想,果斷點頭,自己確實算會彈鋼琴,哪怕只是唯一的一首曲子,和外行相比,那也是質的飛躍啊,難道不是麼?

  說起來,這還是櫻子五歲的時候,開始學鋼琴,那時我還滿心的「為了指導妹妹所以哥哥必須走在前面」的幼稚想法,於是苦練一個下午,終於能指法正確嫻熟地彈出《致愛麗絲》,並且顯擺成功。

  當然,再後來,這項剛入門的技能就閒置了。

  「那哥哥彈給我們聽好不好?」

  我自然答應,《致愛麗絲》這首曲子勝在節奏簡單,旋律經典,地位崇高,咖啡廳書店畫廊理髮室各種地方,處處可見,時時可聞,爛大街的程度一如天底下的各種真理。所以,即使是多年沒碰過鋼琴,我也有信心演奏成功。

  反反覆覆彈了若干遍,我發現門口多了一個人,是那個黑川先生的女兒。

  最後一個音符落地時,她走了過來,表情似乎有點怔忡,彷彿在回憶什麼心事。

  「幸村哥哥真厲害!」兩個小鬼往我身上撲,毫不客氣地蹭我一身白灰——剛才那倆孩子鑽在廢棄的窗簾堆裡捉迷藏,小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

  「黑川桑。」我站起來,客氣地點了點頭。
  「我聽到琴聲,就走到這裡了,不是有意打擾你們的。」她恢復了那種冷淡的表情,但是忽然又顯出驚訝狐疑的表情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護士聊天的時候提到過你。」我盡量簡明地解釋,不想橫生枝節。

  「哦。」她點點頭,「上次的事情,向你道歉,對不起,我的態度很不好。」
  「沒關係。」

  可見我完全不是個不熟裝熟的人,面對陌生的女孩,沒話找話,那叫搭訕。作為一個有女朋友的男人,幸村精市堅決不會做搭訕這種沒品的事情

  所以,當兩個小孩又跑開了,繼續他們捉迷藏的遊戲之後,氣氛意外地有些沉默。

  這個女孩並沒有打算問我的名字,但是一直在打量我,讓我有點不太自在。

  我起身,「黑川桑,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習慣性地露出禮貌微笑。
  「嗯。」她收回了目光,「你的鋼琴彈得很有韻味。」

  ——那是因為我只會這一首曲子。我表示很感謝她的稱讚,然後,離開。

  下樓的時候,收到千鶴發來的短信,果然,又是週末才能過來看我。唉,人心就是矛盾,平時她不來的時候,會想念,如果過來,又心疼她來回奔波太累。

  第三學期並不長,三年級的學長們正式畢業,而二年級的我們總算熬到了老大的地位——比起一邊被喊成前輩同時還要恭敬地喊別人前輩的日子,顯然還是三年級的生活更加愜意,至少一牆之隔的立海高等部,一般不會沒事亂串過來。

  其實我很想回去學校看看,畢竟,幾個月都沒去了,但是以忍足醫生的負責程度,估計我想出東京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給千鶴回復短信叮囑她在畢業典禮那天不准收別人的扣子,無論男女都不行。千鶴雖然隨和卻並不容易接近,但是不得不說,這種態度更吸引追求者,鐵證就是她們籃球館裡沒事跑來看訓練的人越來越多。

  而我該死的現在又沒法過去親自看著場子!

  所以,雖然千鶴很快回了個乖乖點頭的笑臉,我還是站在原地為此糾結了一會。

  只是一會的時間,後面傳來了有點驚訝的聲音,「幸村君,你還沒走嗎?」

  我回頭,看見黑川雪羽捧著一盆綠芽,說是綠芽其實也不妥,因為該植物的莖已經折斷,並且還有些泛黃,多半是有蟲什麼的。

  不過比起這些細節,我注意到的是,我之前似乎並沒有通名道姓過……

  唔,好吧,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畢竟名字這種東西,隨便打聽下也能知道,算不得什麼。我點點頭,「這盆花是?」

  「我在樓上看到的,沒人打理,好像快枯死了。」黑川雪羽走到我旁邊,「放在原處容易絆倒人,所以我決定搬出去扔掉。」

  我掃了一眼,那已經基本被判了死刑的小花苗,多半是向日葵,「也不一定,興許還有救。」
  「嗯?」

  我自發地從她手中拿過花盆,果然是習慣照顧小花小草了,我其實挺懷念當美化委員的日子,「找護士要點高錳酸鉀溶液洗一洗,再把折斷的地方接好,說不定還能活。」

  她落在我後面,「是嗎?根已經折斷了,還能活?」

  我已經看見了熟悉的護士,遠遠地打了個招呼,順口回答,「應該吧,只要它努力。」

  盡我所能給垂死的花苗上藥包紮上夾板(木棍),我發現自己現在頗有醫生的派頭,果然是在醫院呆久了的緣故麼!最後,我將花盆放在了護士值班室裡,那裡陽光比較充沛,藥味也淡一點,有利於植物生長。

  「幸村君,你的衣袖弄髒了。」黑川雪羽一直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好吧,其實被人圍觀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我起身,拍了拍袖子上沾上的泥土。

  「沒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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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禮物     

  天氣漸漸暖和,下周是幸村的生日,作為交往後男友的第一個生日,千鶴覺得,關於禮物的問題,自己應該好好思考一下。

  閉門造車比較沒有創意,所以週末早晨,千鶴上了從橫濱到東京的新幹線,附加額外人員四人,柳生比呂士,神原萌,切原赤也,森詠美。

  「北野桑,很少坐火車吧?」左邊是上車就睡覺的學弟,前面是和學妹聊得十分投機甚至逼迫他這個正牌男友讓出位置的迷糊女友,柳生覺得,自己還是和北野同學聊個天比較能打發時間。
  「嗯,火車上人太多,再說開車過去也要不了多久。」千鶴和柳生僅限於點頭之交,雖然上次她和幸村目睹了對方的一場告白,嗯,說真的,千鶴覺得,那情節都可以寫進少女漫畫了。柳生這個人看似嚴肅有禮,想不到內心也挺會浪漫的。

  紳士自然不知道對方心中的想法,「北野桑,幸村還有多久可以出院呢?網球部裡大家都很記掛他。」

  「兩三個月?」千鶴也不太清楚,「不過醫生說他狀態還不錯,具體的我也說不準。」
  柳生推了推那顆第三次歪到他肩上的海帶腦袋,神色不改地繼續聊天,「說起來,北野桑打算給幸村買什麼禮物呢?」

  「啊,我現在還沒有頭緒,柳生君你呢?」

  「先看看再說吧!」柳生看了看前座的小女友,其實他今天主要目的是帶小萌去遊樂園玩,幸村的生日禮物那是附帶中的附帶,不過,看她和森學妹聊得投機的樣子,似乎兩人約會很有可能變成四人以上的集體遊園。

  嗯,北野多半會去看望幸村,未必會和他們一起。至於切原這小子,柳生推了推眼鏡,感慨,所謂海帶的春天,也快不遠了吧?

  不過也好,有了細心的森學妹,切原迷路的次數已經減少很多了。最重要的是雙方部長都沒有反對的意思,柳生考慮,過段時間是不是可以讓真田幫切原上門提親去,正式和女籃部結成親家算了。
  也許,正是因為有北野桑這樣優秀的部長,所以籃球部的女孩才顯得很不一樣吧!立海大男子網球部素來受追捧,和那些太過熱情的女孩子相比,態度平平的女籃部員,反而讓柳生他們覺得輕鬆許多。

  所以,下次搞什麼部門合作聯誼活動之類的,就向參謀推薦女籃部好了,反正部長一定會同意。

  站在音像店的收銀台邊,柳生歎了口氣,第五次看了看手錶。

  「不坐一會?」千鶴抬眼望他,這家店主很貼心,為等候的客人準備的沙發上,還放有幾本體育雜誌,「我看到關於你們去年比賽的報道了,記者寫得挺有意思的。」

  柳生看了看還在遊戲區奮鬥的切原,在動漫區嘀嘀咕咕眉開眼笑的小女友和學妹,再看看一臉淡然毫不著急的北野千鶴,最後還是選擇了在沙發上坐下。

  ——看人家這淡定范兒,真不愧是和幸村一個級別的存在,完全天生一對嘛!

  千鶴身邊放著一個很大的扁平包裝盒,很有份量的樣子,柳生覺得,似乎自己一錯眼,對方已經拎著包裝盒走了過來,顯然生日禮物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辦事這乾淨利索的,完全不符合柳生印象中糾結猶豫一個問題要磨蹭很久的女生們形象。

  柳生再次瞟了一眼精美淡雅的包裝盒,覺得還是不要多事了,雖然他很想知道裡面是什麼。
  「典藏版油畫集。」千鶴彷彿聽見了他的心聲,很坦然地說了出來,「他們新進的貨,一看到就覺得精市一定會喜歡,所以就買下來了。」

  柳生想起,他那個部長確實有個愛好是美術,而且聽說造詣頗高,好像也有過著名的畫家來找過他,只不過,現在的幸村認為,網球更重要一點。

  只是,他現在依舊不能打網球。

  這對幸村來說,太殘酷。柳生想。

  「北野前輩,柳生前輩,」心滿意足抱著遊戲光碟的切原走了出來,「我們接下來去哪裡?去看望部長嗎?」

  柳生嘴角抽搐,「你就帶著這些東西去?」

  切原的小臉白了白,「放在包裡,部長又看不見。」懇求的目光看向千鶴,「學姐不會告訴部長的吧?」

  被無視的網球部前輩在一邊面無表情。

  「喂,你幹什麼!這本書明明是詠美先拿到的!」神原萌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即使帶著氣憤音量大了點,也不顯得突兀。

  聽到自家女友和人爭執,作為一個稱職的男友,柳生比呂士立刻起身走了過去。

  情勢正好是三個女人一台戲,千鶴看了一眼,身高最矮實際年齡最大的神原萌,左手牽著詠美,右手死死抓著一本書,而書的另一邊,同樣被一個女孩子抓住不放。

  綾波紗織。千鶴認出了她。

  不過說起來,無論是神原,綾波還是詠美,外形上都是一個類型的,甜美可愛的小女生。
  既然柳生過去了,事情應該能解決。千鶴站在原地,沒打算過去湊熱鬧。

  柳生走了過去,溫文爾雅地詢問事由,「森學妹,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看起來似乎是他的小萌和這個女孩子起了爭執。

  這個女孩,上次在跡部家裡見過,好像是青學的經理

  森詠美快速地將事情講了一遍,最後拉了拉神原的袖子,「神原前輩,其實,其實我也不一定非要買這本書……」

  外表迷糊可愛,頗像小白兔的神原,其實內心相當執拗,否則上次運動大會上,也不會勇敢地「挑戰」千鶴了,聞言,她立刻反駁,「說什麼呀!小美你買不買是另一回事,但是凡事得有個先來後到,憑什麼她一伸手,我們就要讓給她?」

  「喵,小紗,這是怎麼了?」酒紅色的大貓蹦了過來,「你們不准欺負小紗。」
  神原瞪大了眼睛,「我們欺負她?你搞清楚事實好不好!明明是她搶我學妹的書。」
  綾波鬆開了手,看到同伴來時,她確實是有點委屈的,「我沒有搶,我以為你們不買的,而且,頂多算是同時拿到。」她有些賭氣地甩了甩頭,「算了,拿去就拿去吧!大不了,我給不二買別的禮物去!」

  千鶴視力良好,她注意到,那是一本精裝的法文版《小王子》

  拿到書的神原勝利地比了個「V」字,得意地將書放進森詠美手裡,「喏,小美可以去付款了!」

  森詠美有些無措,「啊?」她只是最近發現部長似乎在看法文書,所以好奇看看,並沒有一定要買下這本書的意思啊!

  呃,但是好像也不能辜負了神原前輩的一番好意,森詠美想著,向對面鼓著嘴的青學女生露出一個歉意地表情。

  「還說你們沒有欺負小紗!」菊丸有點生氣,正想理論一番,但是綾波使勁拉著他,「走啦走啦,哪有什麼欺負不欺負的,再說人家也確實先來這裡。沒什麼啦,一本書而已。我們再去給不二挑別的禮物,好不好?」

  這個女孩比上次見到的時候,好像改觀了很多,稍微懂得為別人著想了。千鶴收回目光,向旁移動了一步,讓開道路。

  綾波紗織在擦身而過的時候忽然驚異地抬頭,「咦?是你?你怎麼也在這裡?幸村呢?他還好嗎?」

  「是我。」千鶴淡淡掃了一眼,其他的問題不予回答,她決定收回剛才的看法,果然,對不熟裝熟的人,一點也不感冒。

  至於前輩後輩的稱呼問題,千鶴已經懶得計較,又不是本校的人,管那麼多做什麼!

  「北野學姐是和他們一起的嗎?」綾波紗織指了指柳生那邊,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對這個「幸村女神的女朋友」提起好感,上次已經努力說服一次自己不要有色眼鏡看人,而且這個女生也幫了她一個小忙,但是——

  綾波紗織鼓起了小嘴,覺得氣場這種東西果然是存在的。

  而且,聽桃城他們說,這個女生還跑到青學去搭訕手塚不二他們,各個學校亂竄的瑪麗蘇什麼的,最討厭了!

  綾波越看,越覺得對方眼角都不動一下的態度,實在是高貴冷艷。

  千鶴目光裡「沒事請不要搭訕」的意味已經相當濃重,她點了點頭,往柳生那邊走去。
  背後傳來極輕聲的嘀咕,「什麼嘛,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

  果然,水谷討厭她,不是沒有理由的。千鶴沒有回頭,她走過去,拎起了已經放在收銀台上的那本精裝書。

  「詠美最近對法文有興趣?」千鶴翻了翻,價格還挺貴的,至少得花掉她可愛的後輩一個月的零花錢。

  「啊?其實……」森詠美看了看自家部長,又看了看一臉「我厲害吧」的神原前輩,覺得還是不要說出真相的好,「嗯,看到部長在學,所以好奇呢!」

  「如果只是好奇的話,初學者也不用買這種書,太深奧了。」千鶴很輕易就看懂了後輩眼神裡的糾結,「詠美,讓給我如何?想看的話,以後借給你。」拿回去給幸村看算了,反正他現在對法文很有興趣,魏爾倫那傢伙的風格不適合病人,還是《小王子》好。

  「當然可以。」森詠美如蒙大赦。

  至於神原萌,已經被柳生拉到一邊交流感情去了,無暇顧及這邊




57 所謂飛醋   

  最後敲定下的計劃是,大家一起去郵局把買好的東西寄回家,然後柳生等人去遊樂園,千鶴去醫院,然後他們下午從遊樂園出來之後,再去探望幸村,順便接千鶴一起回去。
  千鶴看了眼抱著切原買來的冰淇淋吃得不亦樂乎的三人,對柳生點了點頭,「那,我就先走了。」柳生應該很擅長照顧孩子的,帶著三個小孩去遊樂園,對他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此刻,千鶴手裡還剩一本精裝的法文《小王子》,打算帶過去給幸村解悶,畢竟,他現在手頭最多的就是教科書和參考書,再怎麼熱愛學習,看多了照樣也影響心情。

  給幸村發了條消息告訴他自己馬上就到,千鶴腳步輕快地走在路邊的樹蔭下,今天,天氣不錯呢!

  「嗯?」千鶴停住了腳步,看到一個,算是幾面之緣的人吧!「需要幫助嗎?不二君。」
  她並沒有直接走過去,只是隔著花壇詢問。

  那位褐髮的少年難得地狼狽,他扶著花壇一瘸一拐地站起來,雖然臉上髒兮兮,但是微笑還掛在臉上,「啊,真不好意思,讓北野桑看到了啊!」

  千鶴想了想,從背包裡抽出一包濕巾,隔著花壇扔給對方。「有沒有骨折?需要送你去醫院嗎?」

  「謝謝。」不二向她道了謝,試著走了幾步,還好,只是皮外傷,沒有扭到骨頭,「我應該還能自己去的。」

  「一起走吧!」千鶴還是禮節性地招呼了一聲,「恰好我也要去東京醫院。」她逕自走在了前面,但是放緩了腳步。

  並不是每個人在狼狽的時候,都樂意接受陌生人的幫助,這個名為不二周助的少年看似溫和可親,骨子裡未必不是驕傲的人。

  千鶴以為對方也許不會跟過來,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身後傳來了少年帶笑的聲音,「北野桑,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啊!」

  「啊,不好意思!」千鶴回頭,看見對方皺著眉微笑的樣子,也許他傷得比她想像中嚴重,「你方便走路嗎?或者,可以叫個出租車?」

  「皮外傷而已,」不二周助眉眼彎彎,「北野桑不好奇我為什麼會這樣嗎?」

  ——我難道很像是喜歡打探別人隱私的人麼?千鶴有點疑惑還有點小鬱悶,但是隨即她理解了少年的思路——與其讓別人胡亂猜測,不如自己大方一點。於是,她也順口應和,「難道是被騎著自行車睡覺的人撞上了?」

  「不是呢,不過我上次遇到一個,幸好躲過去了,然後他撞上了電線桿。」不二瞇著眼笑,「所以說騎車睡覺真是很危險的事情呢!」

  「還是不二君自己說吧!」千鶴又掏出一包紙巾,「你的手臂好像在流血,外面的衣袖都染紅了。」

  「啊,謝謝!」不二接過紙巾,「其實我今天和別人打架了。」他笑瞇瞇地吐出這句話,語氣就像「今天我吃過早餐了」一樣。

  「那麼不二君,打贏了嗎?」千鶴彎了彎眼睛,帶了點笑意。

  「贏得很辛苦啊!」不二遺憾地歎息,「他們人多,我獨木難支,不乖的弟弟又扔下我一個人跑掉了。」

  「每個哥哥打架的時候一定得帶上弟弟,哪怕是吶喊助威,不然,就太不稱職了。」千鶴也露出頗為遺憾的表情,「不二君你還得多多和貴弟培養感情,請加油!」

  「北野桑說的很有道理啊!」不二擊節歎賞,「我就是這麼想的!」

  「給你家人打個電話吧?讓他們來接你。」在醫生給不二包紮傷口的時候,千鶴才發現,他的傷勢比自己想像的嚴重得多,她有點後悔,早知道,應該叫個出租車過來的。

  「不用了吧!又不是不能走路。」不二晃晃被包成木乃伊的左手,「讓他們擔心也不太好。」他話鋒一轉,笑得眉眼彎彎,「北野桑,今天很感謝你,吶,耽誤你看望幸村君的時間呢!」
  「不客氣。」千鶴對此並沒感到驚訝,無論她或者幸村,都不是默默無聞的人,戀人關係被知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乾脆我也去探望下幸村君?反正也來了醫院。」不二忽然提議,「我應該還來得及買束鮮花的。」

  「那一起吧!」千鶴點點頭,「你和他一定合得來,至於鮮花就不必了。」
  「上次北野桑送我玫瑰的事情,可千萬不能洩露哦!」不二開玩笑,「否則,就不是合得來,而是我有生命危險了。」

  和不二周助這種性格的人說話也挺輕鬆的,兩人說笑著穿過大廳,千鶴忽然停頓了一下。
  「怎麼了,北野桑?」不二敏銳地發現了少女的變化,他轉過頭,看見她蹙起了眉,似乎有點為難,但是,很快又舒展了開來。

  「啊,沒什麼!」千鶴摁了一下電梯按鈕,「上去再說。」

  她怎麼忘了,黑川雪羽也住在這個醫院,不過,之前來了好幾次,好像都沒有碰到過。
  她以前的父親,和他現在的女兒。

  原來,黑川雪羽已經甦醒了

  「……算了。」千鶴甩了甩頭,覺得自己有點小氣,本來就應該是根本不在意了的事情嘛!

  「北野桑,你也喜歡《小王子》嗎?」不二指著她懷裡的書,「好像,還是外語版的?」
  「法語版。」知道對方現在是在轉移話題調節氣氛,千鶴也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從剛才的情景上轉開,「還行吧,很久以前看過的。」

  「真好吶!」不二感歎,「我只有日文版和英文版。」

  「那先借給你吧!」千鶴覺得今天確實有點心浮氣躁,果然,人還是情緒化的動物,她深呼吸了一口,將那本書往不二手裡一扔,此時,電梯剛好停住。

  「吶,用這麼大力氣,北野桑不是想砸死我吧?」不二笑瞇瞇接住,「難道是在怪我奪人所愛嗎?」

  「是嗎?」電梯門開啟的一剎那,光線明亮,某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正是他們此行將要探望的正主,「我想請教不二君,奪人所愛是什麼意思?」

  不二的微笑僵在了臉上,好吧他其實只是想開點玩笑,轉移一下有點沉悶的氣氛,但是這種被人家正牌男友抓那啥在床的場景是怎麼出現的啊!

  果然是人生無處不狗血!反應過來的不二立刻解釋,刻不容緩,「幸村君,聽說你住院了,特地前來看望,電梯裡遇到北野桑,就順便請她帶我過來了。」小熊露出招牌微笑,試圖扭轉尷尬的氣氛,「有北野桑這樣優秀的女朋友,幸村君真的很幸福呢!」

  「哦,那謝謝不二君的關心。」幸村狐疑的目光掃來掃去,不二周助一臉假笑也就算了,他親親女友怎麼半天都不說話?上前攬住千鶴的肩,神之子低下頭,語氣溫柔地問,「怎麼,心情不太好的樣子?累了嗎?」

  不得不說,即使心中想的是「不二周助這廝到底對千鶴做了什麼敢挖我牆角的人都得碎屍萬段」這種血腥暴力的念頭,表面上立海大的某部長依舊一臉溫柔微笑。

  「還好吧!」被幸村這麼一問,千鶴倒真覺得有點累,她倚在幸村肩上,「你怎麼跑出來了?」
  「接你啊!」幸村輕吻了下女友的臉頰,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等你好久了呢!」

  在兩人身後,不二抹了把冷汗,這,算是解釋過去了吧!說起來,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也確實有點欠妥,果然以後說話還是要更加謹慎一點,偶爾向手塚學習一下沒壞處。
  剛才立海大的幸村那表情,確實……呃,還是很有趣的!如果不是針對他那就更好了。

  不二收回了表情,剛好此時,幸村回頭,扔給他一個含義明顯的眼神。

  ——那個誰你怎麼還不走?

  不二再次僵在了原地。

  好吧,他今天確實來的不太是時候。

  不二對北野千鶴的印象其實不錯,舉止優雅,言行有度,隱藏在平淡下的細心體貼,而且很有幽默感——這點和他一樣,和這樣的女孩子成為朋友,是相當不錯的一件事。
  不過,現在好像有點弄巧成拙了,不二歎了口氣,覺得自己最好還是不要過去了,影響別人談戀愛會被馬踢的。

  「不二君?」千鶴回頭,發現蜜發少年還站在原地,「你怎麼還站著?」話音未落,她感到攬住自己腰身的手臂緊了緊。

  「誤會而已,精市你就別吃這種飛醋了。」千鶴咬著男友的耳朵低聲說,「不二君是特意來看你的。」

  幸村半天沒說話,最後悶悶地來了句,「你就這麼瞭解他?」可疑,太可疑了!千鶴這是年紀小不知道人心險惡,被人拐走了怎麼辦?果然,以後得加強看守,除了我之外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他和你一個類型的,」千鶴安撫地蹭了蹭,「我覺得你們會合得來!」

  在思維從「這句話真像後宮宣言」、「千鶴你不知道什麼叫同性相斥麼」以及「和我一樣說明對你有企圖」等等各種詭異路線中轉了一圈後,幸村同學果斷找到了最關鍵的一點。
  「但是,我比他高。」這句話,幸村表示他忘了壓低聲音。

  最後還是覺得「既來之則安之」怎麼說也得和主人打個招呼再走的不二,瞬間又僵硬了一下,然後,繼續微笑。

  ——以後還是遠離這對情侶吧!由於不幸觸發連擊效果,青學的天才難得地陷入了血條過低的虛弱狀態。






58 永遠在一起  

  雖然立海大部長的笑容完美一如既往,但是作為同桌+女友的千鶴還是非常明顯地感到了盤旋上空的低氣壓,從青學的某同學出現開始,一直持續到他走後十分鐘的現在。

  「精市,」千鶴有些無奈,「真的沒什麼,你不相信不二君,也該相信我吧?」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笑得很陰森恐怖啊?

  「……我當然相信你。」這句話剛落下,千鶴就發現自己被狠狠地撲倒在了沙發上,一個溫溫軟軟的東西,順著她的臉頰輕柔地摩擦,「但是我就是生氣嘛,吶,千鶴,我生氣了,怎麼辦?」輕柔的呼吸在少女耳邊掠過,酥酥麻麻的感覺。

  ——你能不能表這麼傲嬌?千鶴想著,手臂卻柔和地環住了幸村的脖子,「不要生氣嘛,精市。」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柔軟。

  這好像是,撒嬌?這個認知讓她有點微微臉紅,但是隨即又安慰自己,男朋友嘛,是不一樣的。
  除了父母之外,被允許靠近的人,如同幼樹上生出的一朵花,中途闖入,從無到有,卻並無排斥。

  這種感受讓她有點疑惑和詫異,但是隨即轉化滋生為一種溫柔親近的情緒。

  這男孩,是她所信的,並且,所有,所愛……

  幸村微微抬起上半身,定定地看著身下的少女,她臉頰微紅,目光澄澈,瞳孔裡除了他還是他,只是,神之子依舊感到了一種迷惘。

  這樣的目光,究竟是因為愛,還是因為不愛?

  「為什麼……」幸村低聲呢喃,下一秒,他俯下頭,含住了那雙柔嫩的唇,輾轉吮吸,果然,比想像中還要美味。

  他故意壓制不讓她呼吸,聽見身下的人氣息開始急促,掙扎也劇烈起來,似乎想要掙脫手臂的束縛,這令他覺得找回了點什麼,「乖……」幸村含糊不清地說,微微側過一點,讓她能夠自由吸入氧氣,同時,舌尖乘勢探入,纏住那令他沉醉的小舌,與她共舞。

  幸村左手插|進她的髮際,輕輕摩挲,然後,慢慢向下,微微粗糙的指尖觸碰到柔嫩的脖頸肌膚,引起一陣輕微的顫慄。

  身下的人「唔」了一聲,似乎有點抗拒他的愛撫,但是,在他更加熱烈的親吻下,慢慢軟化。
  鼻間充滿著少女特有的香味,懷裡的身軀柔軟得像沒了骨頭,幸村微微離開一點,注視著那令他迷戀的臉龐,然後,又再次吻上,這一次,少女配合地微微張嘴,順從地與他唇舌糾纏。
  她的喘息聲宛如最強烈的刺激,令他意亂情迷,不可自拔。

  心跳得,似乎要爆裂開來,身體的某個部位,硬得發痛。

  很想,繼續下去……

  「……」在意志快要崩塌的邊緣,幸村鬆開了手,「千鶴……」她的扣子已經被他不知何時解開了三顆,露出鎖骨和圓潤的肩,他忍不住又吻了上去,舌尖輕輕劃過瑩潔的肌膚,一點一點地品嚐。

  「喂……」千鶴紅著臉將他推開,「精市真過分!」她的氣息還沒有平緩,微帶鼻音的嬌嗔,令他又是心中一酥,像有一片小小的羽毛劃過,癢癢的。

  「我幫你。」幸村眼疾手快地一把將想要逃離的女友撈回懷裡,下巴壓在她肩上,雙手從背後環住,摸索著她胸前的扣子。

  「不准乘火打劫。」千鶴想要掙開,卻被他翻身又壓回沙發裡,這一次,幸村沒有吻她,只是輕柔地捧著她的臉頰,與她目光相對。

  在千鶴幾乎以為他在魂遊的時候,幸村輕輕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吻,「千鶴,是我的。」鳶紫髮色的少年認真地說。

  「嗯。」少女順從地點頭。

  「我也是你的。」

  「那當然。」

  「所以,」幸村將臉頰埋在她的頸窩,「我們永遠相愛,永遠不要傷害,千鶴,好不好?」
  「好。」

  得到了滿意答案的幸村默不作聲抱緊了懷裡的少女,他想,其實他一直是缺乏安全感的,從告白那天開始。

  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愛不愛他,雖然千鶴接受了他的告白,安於他女朋友的身份,並對他無微不至。

  他的千鶴美麗,強大,溫柔,平和,從無軟弱,也許,有沒有他,對她來說,其實區別不大。
  但是他還是執拗而自私地伸出手,緊緊抓住,那所愛所欲的。

  幸村想,其實西園寺那天說的很對。

  她必須是他的人,無論生死。

  在沙發上靜靜相擁了一會,千鶴想要起身,幸村卻不依不饒,有些任性地環住她不放,「讓我多抱一會。」

  「柳生他們待會要過來看你。」

  「來了又怎麼樣,你是我的。」

  「你形象沒了。」

  「那種東西必須是浮雲。」幸村低聲地笑,「千鶴最重要。」他半強硬地將她身子扳過來,與他面對面,拇指輕輕拂過剛才親吻的地方,目光似乎黏在了那尚未褪色的艷紅色上。
  「適可而止啊!」千鶴小小地拍了下他的手背,「讓我起來。」

  「親我一下,」幸村靠近她的臉,「千鶴都沒有主動親過我。」

  「咬你一口怎麼樣?」千鶴給了他一個白眼。

  「好啊,更好了!」幸村眉眼彎了起來,似乎得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似的,語氣裡滿滿的期待,「要不要嘗嘗我的血的味道?」

  他的語氣相當認真,甚至主動將脖頸送到她唇邊。

  脖頸本來就是人體敏感而脆弱的地方,這種姿勢,意味著一方的徹底臣服……對於習慣強勢的幸村來說,新奇,顫慄,更有一種將生命交與對方一念之間的強烈刺激,舌尖輕微的舔舐,細小的牙齒似乎隨時會咬破動脈,將他殘存的生命釋放殆盡。

  ——夾雜著死亡恐懼的愛撫麼?

  千鶴明顯不和幸村的心情同步,半是驚訝半是好笑,雖然依言在他的脖頸咬了一口,但是卻沒有繼續咬下去,而是輕輕地蹭了蹭,又發出低低的笑聲,似乎覺得很有趣。然後她安靜下來,兩人保持著這個柔和的姿勢,身體緊緊貼合,房間裡只剩下淺淡的呼吸聲和心跳。

  幸村覺得,他們像一對子宮裡沉睡的雙生兒,彼此纏繞交結,親密無間,外界的空氣變得粘稠而緩慢,彷彿溫暖的羊水,思維漸漸凝滯,唯有彼此的存在,才是無邊宇宙中唯一的安寧。
  這樣,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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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未完結吧?
想看下去啦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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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悠于 現金 +2 大概算完結了,作者也沒繼續更的動作 2015-4-23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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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這是結局?
還沒有結束吧?
感覺看得正順,突然沒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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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妹妹呢?
青學那討厭的經理呢?
這樣就完0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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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描寫比賽的事,有的只是校園生活點滴,去參加宴會,幸村入院,以及幸村對北野明顯的倚賴
❀莫失๓莫忘๓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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