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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死神)死神之笑傾君心》作者:無妍【完結+番外】

現世憶情之卷

第58章現世

  據說,王庭代有人才出,夜羽家一劍定千年。
  
  據說,每一代夜羽家主都驚才絕豔,文采風流。
  
  據說,最後一任夜羽家家主於五十年前叛逃王庭,至今尚未緝拿歸案。
  
  據說,他曾是零番隊的隊長。
  
  據說,他的刀是殺人的刀,自有修羅之稱。
  
  據說,他的名字,叫做夜羽落。
  
  據說,全部都是據說!就連這次任務的情報也是據說的。據說,隱秘機動同時接到了他現身之所的多個情報,有現世的,有流魂街的,還有瀞靈廷的。這些情報真假莫辨,無奈之下,只好多個番隊合作,分頭行動,寧可錯跑一趟,也不能放過任何一次將他緝拿回王庭的機會。
  
  我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打開了通往現世的通道。
  
  瀞靈廷對這次的任務異常重視,幾乎出動了五席官以上的全部戰力。我再不放心也只得留守六席官坐鎮隊裡的工作,帶著豐臣淒木、小白、亂菊和藤井源來到了現世。
  
  哦,對了,還有露琪亞。
  
  露琪亞的任務只是巡視空座町,遇虛殺虛,遇魂葬魂。
  
  由於我們接到的情報也沒有劃定夜羽落可能出現在現世的區域,無奈之下也只得漫無目的亂逛。我想著,反正答應浮竹要照顧露琪亞,不如就陪著她一同巡視算了。
  
  說起來,自從到了屍魂界,兩年來這是第一次踏上現世,雖然已是不同的時空,可現代都市的繁華竟如此相似,如此熟悉。仰望著高樓林立的商業區、感受著身旁穿梭而過時尚喧嘩的年輕男女,我忽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覺得我們這群穿著黑沉古舊的死霸裝的人,就像是被世界隔離了的靈魂,孤寂悵然。
  
  因為執行的是追捕搜查的任務,所以出來的時候我們都沒有帶義骸,技術開發局發明的那些性格各異的義魂丸,關鍵時刻也不知會不會製造麻煩,這次任務瀞靈廷很看重,有什麼紕漏的話會很麻煩。
  
  於是,我們只帶了斬魄刀就開了通道過來了。
  
  饒是如此,亂菊還是異常興奮。她的性子本就愛熱鬧愛新奇,雖然之前來過現世,可依舊一路眉飛色舞。小白比較老成穩重,總皺著眉頭,偶爾才說上一句。更別指望著藤井源開口,她是從頭凍到尾的人。
  
  自從那次警告過藤井源以後,她的態度雖談不上恭敬,可也不會頂撞我了。只是偶爾遇上時,總覺得她目光冷然幽深地有些詭異。
  
  說起詭異,我覺得她和豐臣淒木真是合適,兩人一個冷幽幽,一個陰柔熱切,都屬於偏激人群。
  
  就比方說此時,豐臣淒木就在我身後三步遠的位置,比起現世的繁華新奇,他似乎對我的背更感興趣,從頭到尾一直盯著,若非亂菊總拉著我指東指西,我真不知自己能不能忍住回身揍他的衝動。
  
  露琪亞是第一回來現世,她的眼裡滿是新奇希冀,卻始終沒有年輕女孩子的歡快。感覺此時的露琪亞與遇到一護之後的性格相比,悶了許多。我不禁有些搖頭,暗歎大白這悶*騷的妹控還真是不懂表達感情,好好的小姨子讓他給感染成這樣,也不知戀次那傢伙能不能化了這座冰山。
  
  說起露琪亞,我心裡不禁有些打鼓,記得劇情初起之時,露琪亞似乎也是頭一次來現世執行任務,然後將靈力給了一護,促使一護的死神力量覺醒,而自己的身體裡則被放入了崩玉。
  
  崩玉……
  
  我不喜歡崩玉,力量強大,卻不受控制,又崩形象。突然發現跟藍染在一起後,我從未想過崩玉的事。藍染需要崩玉的力量,他決定要做的事從來不會更改,我從不討厭他想立於天上的雄心,也不曾想過要阻止,可是……
  
  可是,我從心底不喜歡崩玉。那東西,是個禍根。
  
  心裡忽然想,如果想辦法阻止劇情的發生會怎樣?我不禁打了個寒顫,被自己這種大膽的想法嚇到了。如果真這樣做,如果被藍染知道我插手崩玉的事……
  
  我不敢想結果會怎樣,也或者是我根本就不願意想。
  
  一行人隨意地沿著商業區走,新奇熱鬧倒是看了不少,可疑情況卻是半點也沒發現。別說夜羽落的蹤跡了,就是個需要魂葬的魂魄也沒有遇到。我們到達現世之時,時間已是午時,走走停停過了半個下午,天色漸晚之時,才發現了一個嚴重的民生問題。
  
  瀞靈廷對於到現世執行任務的隊員是有些微的補貼的。可前提是你必須要以義骸的姿態行走現世,我們這次出來錢倒是帶了,義骸沒帶。普通人類根本看不到我們,總不能拿著一張鈔票在空中晃啊晃,然後拿著麵包啊啥的就走吧?若是那樣,鈔票和食物在空中亂飛的奇景馬上就會上靈異版頭條。
  
  正頭疼間,忽聽人群雜亂驚恐的尖叫,轉頭望去之時,已見幾隻虛冒了出來,其中一隻身型頗為龐大,尖利的爪子劃上高聳林立的商業主樓,玻璃震碎和混著鋼筋的水泥塊驟然爆裂著落下,驚得人們四處逃散。露琪亞和小白見勢已經拔刀,卻在躍起之時,露琪亞身上的電令神機響了起來。
  
  我不由有些黑線,心想這電令神機可真遲鈍,虛都出現了,它才響。
  
  卻見露琪亞臉色一沉,驚道:「不是這邊!在不遠處的那條街上還有!另外,那邊過去的幾條街上也有!」
  
  我眉頭一皺,立刻仰頭對已經撲出去的小白喊道:「你跟著露琪亞去那邊!一會兒我們解決了這邊,會去那邊找你們!」言罷,也不管豐臣淒木願不願意,把他和藤井源分在一組留在這裡,自己帶著亂菊趕往旁邊那條街上。
  
  虛的數量很多,邊殺邊不斷地往外冒。來現世之時,我和豐臣淒木的級別因為都在副隊長以上,因此身上刻上了限定靈印,除非遇上夜羽落,否則靈印不得解除。
  
  不過,雖然受到了壓制的力量只是身在瀞靈廷時的五分之一,這些小虛也不難對付,只是數量太多,有些麻煩。
  
  砍殺完畢的時候,最後一線火色夕陽已沒到了地平線下,光映在大廈的片片玻璃上,微微的血色。
  
  我和亂菊回到分開的街上時,驚見藤井源正被一隻虛刺藤般的藤手纏上,血肉被那些倒鉤刺牢牢地紮捆住,地上一窪血水,身上更是血淋淋幾片,幾乎沒有完整的地方。那虛把她纏到半空中,得意刺耳地笑著,張著嘴就要把她吞下去,豐臣淒木就在兩步遠的地方對付另一隻小虛,並非完全抽身不得,卻對她的危險視而不見,眼底依舊捉摸不透的幽深,唇邊也依舊陰柔的笑意。
  
  我心底不免有些冷寒,拔刀救下藤井源之時,豐臣淒木殺完最後一隻虛,回頭對臉色發白的藤井源一笑:「哎呀,我還以為這次要犧牲一位同伴了,藤井五席運氣真好,你可要好好感謝隊長才行。」
  
  我聞言微微皺眉,傻子都聽得出他語氣裡的惋惜,好像巴不得藤井去死一樣。藤井臉色刷白,眼睛卻有些綠幽幽的,纏纏繞繞毒蛇一般纏上豐臣淒木,豐臣淒木也不躲不避,笑得幽然陰冷。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對接的一瞬,霓虹初起的街道上仿佛恍若白日。
  
  我雖不知豐臣淒木為何想殺藤井源,卻隱隱覺得,這次的任務不會毫無波折。
  
  鬱悶地將藤井源交給亂菊,我讓她倆在後面慢些走,自己則帶著豐臣淒木去另一條街上找小白。
  
  見到小白的時候,他身邊也只剩一隻虛。
  
  可是,卻沒有見到露琪亞。
  
  「露琪亞呢?」
  
  我張口就問,心中竟咯噔一聲,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打鬥之時,另一處居民區接到了虛的資訊,她趕往那邊了。」小白一刀砍飛那只虛,落地之時解釋道。
  
  我心中一沉:「快!去找她!」
  
  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原本我要小白陪著露琪亞一起過來就是為了給她找個助力,不至於遇上危險,然後發生那一系列的劇情。其實,我心裡原本是有些僥倖心理的,畢竟這世界的某些地方已經和原本的不一樣了,我想著,也許防範了就可以避免那些該發生的。
  
  只要我不是親自介入到崩玉的事情中,藍染也許不會發現,崩玉也許不會被找到。
  
  可是,如今看來,不行嗎?
  
  我們按照露琪亞的靈壓一路追出了商業鬧市區,眼前的建築物漸漸變了樣,一幢幢的居民住房向後急速地掠過,我的心也越發著急。
  
  居民區,希望不是黑崎一護家附近的居民區!
  
  正想著,露琪亞的靈壓卻突然弱了下來,一股強大的靈壓升起,亂菊和小白都白了臉色。
  
  「不是虛的靈壓,是誰?難道會是零番隊隊長的?!」小白在我身側問道。
  
  不,不是夜羽落,是黑崎一護!
  
  那靈壓的強度非常不錯,卻還不算太強,明顯不會是零番隊隊長的。只是,那靈壓的位置相當遠,我們到達時已是十數分鐘以後了。
  
  路面上除了殘留的靈壓和昏黃的路燈,什麼人也沒有了。
  
  露琪亞的殘留的靈壓幾乎被一護的靈壓遮蓋,弱得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捕捉到一點細微的漂浮的靈力,順著那快要消散在空氣中的靈力慢慢地追尋,天空微微下起了細密的雨絲,靈壓的感覺混在雨氣中,斷斷續續,我不知我們轉了多少個圈子,走過了多少街道,只覺得身上濕漉漉的,夜也漸漸深了。
  
  最後一絲靈壓消失的時候,我微微閉了眼,心底說不出的沉重。我知道,露琪亞會被浦原找到,然後,該發生的就會發生了。
  
  崩玉,是終究要出現的。
  
  「隊長,您看前面。」
  
  豐臣淒木陰柔的聲音在雨夜裡異常響亮清澈,當我順著他的指示抬起頭來時,發現路的盡頭似乎有個白色的點。
  
  我一驚,帶著眾人疾步奔了過去。
  
  無力地坐在街邊的的確是露琪亞,只是,她的面前站著一個人。
  
  那人踩著木屐,帽子遮了大半張臉,只留下巴上淺淺的胡渣。
  
  他看見我們一行人過來,轉過頭來微微一笑,眼裡卻似乎有什麼閃過。
  
  「哦呀哦呀,今天是什麼日子啊?」他仰天看了看依舊細雨不斷的暗沉的夜空,對著豐臣淒木和我笑道,「這可是大人物啊,豐臣家主你長大了啊,而且似乎變成副隊長了呢,你前面那位小姐,就是你的隊長麼?」
  
  
第59章夜談

  我沒想到,豐臣淒木竟與浦原認識,而且聽得話中之意,在浦原被流放現世之前兩人的家族似乎還有些交情。
  
  當我們說明來意和傍晚遇到的襲擊時,浦原搖了兩下扇子笑道:「王庭的事我以前在二番隊的時候曾聽說過一些,幾位不介意寒舍簡陋的話,可以過去一敘。」
  
  我一愣,此時夜色已深,這時候請我們過去一敘,其隱含意義是說,我們可以在那裡留宿嗎?不過,我一直以為浦原店長是位奸商,這麼大方是沖著以前與豐臣家的交情?如果真是那樣,那豐臣淒木總算有用一回了。
  
  猜測歸猜測,表面上我還是代表大家道了謝。
  
  剛道謝完,卻見浦原微微回身,扇子遮住了半張臉,笑道:「不必客氣,食宿費用還要勞煩莫隊長幫忙報銷,瀞靈廷對外出花費總是很小氣的,不是隊長申請的話,一般批不下來的。」
  
  我眼前發黑,心想果然如此!回頭一個殺人的眼神射向了豐臣淒木,話說,現在十番隊財政赤字,為什麼赤字?還不是因為他豐臣家的人中飽私囊!
  
  豐臣淒木這次倒是順我的心,介面笑道:「食宿費用的事我會負責支付給浦原店長的,請放心。」
  
  浦原商店的位置有些偏僻,外觀傳統的日式舊宅,裡面碼放著大量的義骸、義魂丸、固定劑之類的死神用具。
  
  住宿的地方其實還是很寬敞的,露琪亞和藤井源因為受了傷,所以被安排了單獨的房間休息,我和亂菊住了一間房裡,而豐臣淒木去和浦原擠一間。
  
  入睡前,亂菊拉著我訴苦,說是做了隊長以後我的時間少得可憐,也嚴格許多,害她摸魚逛街的次數減少,又一臉感興趣地挖八卦,說是女性死神協會要出新刊云云,聊了許久她才肯睡,而我卻直等她睡著了也合不上眼。心頭總有些事纏著,明明很累,卻睡不著,索性悄悄出了房門,到屋外透氣。
  
  浦原的房間亮著燈,隱隱傳來談笑聲,我不禁有些驚奇,豐臣淒木那樣的人竟能跟人聊這麼起勁。
  
  胸間的悶意卻在此時又重了些,我趕緊走到客室的玄關旁,開了窗戶透氣。
  
  夜間剛下過雨,夾雜著泥土氣息的空氣吸入鼻間之時,胸間的悶意稍稍緩解了幾分。這個季節正是夏末秋初的時候,夜晚的空氣已經有些冷了,吹了會兒風,我便開著窗坐在玄關的檯子上漫無目的的發呆。
  
  身旁卻突然坐過來一個人,我側首一看,竟是浦原。
  
  「莫隊長睡不著?」他一坐下來就聊天一樣地問道。
  
  「是啊,你不也睡不著麼?」我回頭看了看他臥房的方向,「浦原店長真是強人,和豐臣淒木那種男人也能聊那麼起勁。」
  
  浦原一笑,把帽子摘下來放到一邊的檯子上,「哎呀,別這麼說嘛,怎麼說我離開屍魂界的時候,豐臣家主還是少年呢,突然相見總讓人有些緬懷的。」
  
  浦原臉上掛著笑,眼底的神色卻沉在玄關的陰影了,似乎有些沉鬱。
  
  我微微一歎,說來浦原當初身為技術開發局的初代局長,本來該前途無限的,可是,卻因為崩玉的事與藍染敵對至今。世間有些事情似乎就是如此,其實浦原與藍染有些地方很像,只是他們的意念完全不同,似乎註定是天生的死敵。
  
  我其實有些明白浦原的心情,被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流放至今,回不得瀞靈廷,也不能洗清自己被誣陷的罪,更救不了以前的朋友。只是,造成他今日之局的,也不全然是藍染的手筆,拋棄他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他的屍魂界也要承擔一部分責任。我依舊清楚地記得中央四十六室對平子等人的判決,「抹殺」一詞說得如此輕鬆,就算之前給他們賣命的都是隊長級的人物,也不曾讓他們動惻隱之心。
  
  在這個世界上,權力利益的權衡下,永遠都流著犧牲者的血淚和辛酸。
  
  我不討厭浦原,只是喜歡上了藍染,對浦原也只能說聲抱歉。
  
  原本,按照劇情,今晚該是浦原救了露琪亞,然後借助義骸將崩玉隱藏到露琪亞體內。可是,在他找到露琪亞之時,我們也趕到了。他已經沒有機會將崩玉放入露琪亞的體內,我們的到來影響了原本劇情的進度。
  
  我不敢說,崩玉就一定不會出現,只是至少會在別的時間以另外一種方式出現。至於會是什麼時候,這就無法猜測了。
  
  只要一想到至少拖延了崩玉出現的時間,我的心就微微地有些放下了。現在想想這半個月來,身世、任務、劇情,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毫無徵兆地一起爆發,原本平靜的生活一下子被打亂,我的心緒似乎也被打亂了,總覺得有些浮躁。
  
  浦原見我不說話,笑著換了個話題道:「聽豐臣君說,莫隊長的能力很驚人呢。」
  
  我一愣,心想豐臣淒木應該不會對浦原談及血統的事,畢竟這也算是豐臣家的機密。如果只是談到我的能力,那真是沒什麼避諱的,在瀞靈廷雖然隊長以下的人都不知道創世之刀的存在,可是大多數人都知道我斬魄刀的能力。而且浦原以前曾是二番隊的人,對這些事應該瞭解一些的。
  
  「沒錯,因為竟然是自然系的刀,所以出現的時候嚇到了不少人。」我苦笑著回答。
  
  「啊,那真是……那時應該受到了二番隊嚴密的盤查吧?」
  
  「是,其實至今碎蜂隊長還是把我當做可疑人物戒備著呢。你們二番隊的人做事,都這麼謹慎麼?」我轉頭打趣他。
  
  浦原有些尷尬地一笑:「那裡都是些不懂得講情面的古板傢伙,不過倒是有個人不太一樣。」
  
  他的表情難得地輕鬆起來,我立刻猜到他說的是夜一。話說至今還未見過夜一,只是想來他是不可能讓我們見的,因為夜一的罪名和他不一樣,他是被流放的,不算被通緝的叛逃者,所以可以大大方方地見我們,而夜一是跟著他叛逃的。
  
  「看得出,浦原店長很喜歡那個人,難得看你這麼放鬆的樣子。」我並沒有問那個人是誰,只是不想引起浦原的戒備。
  
  「哪裡,我都這種年紀了。這種年紀看到的世界已經跟年輕人不同了,原來以為溫和的其實發現是陰險的,原來信誓旦旦要做的事現在總有些無力感。」
  
  我一愣,直覺地他說的是藍染,只是那後一句說的是誰?他自己麼?
  
  「浦原店長是在說誰?」我試探著問。
  
  「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想要以前輩的身份說教一下罷了。莫隊長似乎還很年輕,為人處世要小心啊,年輕人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輕信人,無論是瀞靈廷的人,還是……我。」
  
  屋裡的氣氛忽然有些沉寂,我還沒細細品味話裡的深意,屋外卻聽到了貓的叫聲。
  
  浦原一高竄了起來,一改剛才的沉悶,興奮地開門出去,回來時手裡舉著一隻黑色的貓咪,那貓的眼神異常透亮。
  
  我一眼就確定那是夜一,雖然不知道夜一這麼晚來這裡做什麼,卻也覺得不好打擾,便起身道:「浦原店長,我去休息了,您也早些休息吧,晚安。」
  
  剛走出幾步,忽聽浦原道:「哦,對了,莫隊長眼下的印記是胎記嗎?」
  
  我身子一震,心裡打鼓,難道浦原知道這胎記的意義?他之前是隱秘機動的人,對這些秘史有所瞭解嗎?可是不太可能啊。如果有所瞭解的話,碎蜂早就發現我的身份了。我的血脈一事應該屬於極其機密的事,即便王庭,知道的也該是極其少數的人。
  
  「是胎記,不知浦原店長有什麼疑問嗎?」我轉過身來,佯裝鎮定地一笑。
  
  「沒什麼,隨口一問罷了。」浦原隨意地一笑,我轉身之時,卻似乎在他眼底看到什麼複雜的神色。
  
  他這個人本來就不簡單的,我邊走邊想,轉過拐角之時撞上了豐臣淒木。
  
  鼻間吸進幽幽的烏沉香氣息,濃郁地令人胸腹翻滾,有些想吐。
  
  我微微蹙眉,聽豐臣淒木道:「隊長,您還沒睡?」
  
  「這就去睡。」我繞開他,往臥房走,「以後身上別熏那麼香,太濃了感覺有些娘。」
  
  幾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房間,我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黑暗裡摸索著打開窗戶,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強壓下胸腹間有些反胃的感覺。
  
  房間裡安靜地只剩亂菊沉穩的呼吸聲,只剩一人醒著的夜裡是頭腦最容易清醒的時候。
  
  我想起了藍染,想到以前窩在他那裡跟他下棋聊天的日子,如此閒適心底如此安靜。雖然這種心情在那晚被打亂了,因為他的不信任,我幾度有些挫敗的感覺。
  
  可是,卻依舊想他。
  
  浦原其實說的有道理,人的內心從來就是最難看得清楚地,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藍染的本性,喜歡的也正是他的本性。可是,他從不信任任何人,在他眼裡,信任只是弱者依附強者的感情罷了。他不懂,感情是以信任為基礎的。
  
  可是,就算明白他的不信任,明白心底的挫敗感,可我依舊想他。
  
  自從那夜他走後,半個月沒再見過,這次出來得急,也沒在走之前去跟他打聲招呼。不知道這次任務要在現世呆多久,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見到他?
  
  我微微歎了口氣,喜歡這男人,還真是有些傷神。
  
  可是,傷神也沒有辦法,因為,沒有辦法不喜歡。
  
  我明白,藍染是沒那麼容易改變想法的男人,似乎這一切是我太心急了,指望著他主動信任真是不太可能,也許慢慢讓他瞭解會比較好一些。
  
  反正崩玉已經不會那麼早出現了,不如趁著還有時間,想盡辦法多感染他一些。或許努力一切都會朝著比較好的方向發展,有很多事情,著急反而不好,慢慢來吧。
  
  我躺回床上,心裡思索著要怎麼讓藍染信任我。
  
  也許,趁著這趟現世之行,可以買些東西回去給他當禮物。他很喜歡喝紅茶,那就買紅茶好了。嗯,杯子考慮下要不要買,雖說紅茶要用精緻的白瓷杯子,可是放在五番隊裡會不會太過顯眼?倒是紅茶的泡法可以多想些,他不愛甜味,不知道檸檬的味道能不能接受?
  
  我開始想像著明天借著搜尋的藉口,再去商業街溜達溜達,反正零番隊隊長夜羽落也不一定就在現世,而且範圍這麼大,找不著也不能怪我們。況且浦原這裡有義骸,可以先在他這裡拿著用。
  
  這樣計畫著,這段時間有些陰霾的心情忽然好了許多,睡意也就來了,當下決定養好精神明天拉著亂菊逛街去!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關於劇情,我是有些改動的。
  
  大家應該發現了,這時候戀次還不是大白的副隊,小白也不是十番隊長,而露琪亞本該被浦原店長帶回去,身體裡被放入崩玉。可是,她和浦原的見面被莫莫一行人打斷了,所以,劇情是不一樣的~而且還會變~O(∩_∩)O~~
  
  原著中,關於——崩玉的出現、藍大的形象、十刃的生死、屍魂界與虛圈大戰的結局,這幾處令我怨念的地方將來都有所改變,一個不留!
  
  這些提前跟大家說一下,因為我一卷結尾處理得有點匆忙,看得有些混亂的親,有哪裡不明白的可以問我~我會解答的~O(∩_∩)O~
  
  這是我的第一篇文,有些地方的處理難免有些把握不好,親們多包涵了~(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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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採購

  第二日一早,為了表示對此次任務的用心,我決定還是先問問浦原對王庭的瞭解,雖然我對那個零番隊隊長的事真的不在意,可是,表面工作還是要做的。
  
  一群人圍坐在一起,聽著浦原的解釋。
  
  「這個啊,我之前在二番隊的時候曾接觸過王庭的一部分資訊。零番隊隊長出身貴族世家,叛逃之舉雖然突然,可之前也不是無跡可尋的。據說他惡功名,厭利祿,所以踏上了叛逃的路。他曾說過一句算是大逆不道的話,‘王庭就是個殺多少人拿多少錢的地方’。所以說,他的叛逃應該是性格使然吧。至於他的去向,這個就難說了,這個男人素有王庭修羅之稱,實力深不可測,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不過想要抓到他,很難。」
  
  很難?那不是很好嗎?那就說明我們這次就算找不到任何線索也是正常的。原本我就對這次的任務不怎麼上心,這下更有理由了。零番隊隊長可以繼續逍遙,我也可以有理由交差。
  
  表面功夫做完,我便打算開口向浦原要義骸,然後出門逛街去。
  
  浦原卻先一步開了口:「露琪亞小姐和藤井小姐有傷在身,需要靜養。莫隊長你們要出去不如用上義骸,我製作的義骸穩定性好,只會給諸位增加便利性,不會給諸位填麻煩的。當然,錢是要照付的。」
  
  亂菊自然很開心,她早恨不得穿著現世的衣服逛街去了,當下就痛快地答應,竄到倉庫裡去挑義骸,我看著浦原被她拉著問東問西的頭疼樣子,忍不住一笑。
  
  不稍時,見亂菊拿了兩副義骸過來,一副遞給我道:「浦原店長挑的,說是這個性能好,特意挑給隊長用的。」
  
  特意挑給我的?我一愣,心底微微怪異的感覺。
  
  「店長親手挑的,應該價格很貴吧?」我挑眉笑看浦原。
  
  「哦呀,在莫隊長眼裡,我是這麼奸商嘴臉的男人麼?」浦原笑著搖了兩下小扇子,「這副義骸是我最新研製的,與靈體的契合性非常好,不必靈體固定劑也不會出現四肢難以操控的感覺。」
  
  「是嗎?」我接了義骸,反復看了看,特意留給我的,還是最新研製的?怎麼聽著這些描述有些像……
  
  畢竟露琪亞因為靈力透支過度,從昨晚回來就沉睡不醒,她此時是沒有辦法穿上浦原的義骸的。但是,她沒有辦法穿,我們卻是要用的。
  
  我微微一笑,順手把那具義骸放在了旁邊,開起了玩笑:「新產品一定很貴吧?浦原店長是認為我很有錢麼?其實,你別看我披著隊長的羽織,其實這真是個便宜貨,看著是支潛力股,其實是個賠錢貨。」
  
  浦原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莫隊長真是個有意思的人。不過,新研發的產品是可以不收錢的,莫隊長只要給我即時的回饋就好了,不必擔心錢的問題。」
  
  「是麼?」我淺淡一笑,往倉庫望瞭望,「我還是要個普通的好了。」
  
  義骸是一定要用的,但我寧可是我多心,也不能用那危險的新產品。
  
  「哦呀,是麼?莫隊長真是個奇怪的人,明明說怕花錢,卻放著免費的試用品不用,而去用那收費的。」浦原語氣是調笑的,眸底的笑意卻有些深。
  
  「哎呀,被看穿了嗎?」我笑著往倉庫走,「其實,我只是對試驗新產品沒興趣而已,浦原店長就當是我膽子小吧。」
  
  我走進倉庫,從一堆普通的義骸箱子裡隨便翻出一具來,「就這個吧。」
  
  「哦呀,這個可能操控性不是很好哦,需要使用固定劑的。而且,必須用配型的義魂丸才可以。」浦原笑著跟進來,從旁邊的箱子裡翻出來個瓶子,「這個就是。」
  
  我拿過來細看,外觀是恰比的卡通小瓶子,打開以後,裡面有顆淺紫色的小丸子。
  
  「莫隊長不會連這個也不敢用吧。」
  
  「那倒不是,我只是從來沒用過,好奇罷了。」我將義魂丸收起來,除了那具似乎有問題的新品義骸,其他的應該沒什麼問題。
  
  挑好了義骸,我便帶著亂菊、小白和豐臣淒木步出房門,把神情略微有些複雜的浦原甩在了身後。
  
  *********
  
  有的時候,當官其實是有好處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多得是,隨便開一個,就可以把不喜歡的下屬支開。
  
  我以搜查範圍太大為由,把豐臣淒木和小白分到一組,隨便找了張地圖,才不管劃定的區域是不是大到足以讓他倆跑到脫水,便把地圖拍給豐臣淒木,兀自帶著亂菊到另一邊「搜查」去了。
  
  搜查的區域自然是繁華地帶,亂菊樂得嘴都快咧歪了,拉著我從大型商場到街邊小鋪,新奇地轉個不停。
  
  「雖然這不是頭一回來現世,可是每次來我都覺得現世的熱鬧真不是瀞靈廷可比的!」
  
  「所以,我們採購些用的東西回去吧,要知道這次回去了,下次有機會再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尤其隊長這個身份比較麻煩,沒什麼大事情是沒有機會來現世的。」我邊說邊四處張望,尋找有沒有賣茶葉的鋪子。
  
  我忽然想到,紅茶的原產地在中國,貌似去中華街上買會比較好。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中華街的位置很遠,我們這次任務雖說是搜查,可是走太遠的話也容易被發現摸魚,況且出來的時候錢帶的不多,中華街指定是去不成了的。最後只得退而求其次,在商場裡找到紅茶的專櫃,價格卻高的嚇人。尤以拉普山小種、祁門、大吉嶺、錫門這些為貴。這四種紅茶茶色香味各有千秋,哪一種都無法取捨,當四種都被我包起來帶上時,口袋裡的錢已經去了大半。
  
  亂菊要逛街買衣服和包包,我隨著她逛,從時尚服飾店到包包鞋子再到性感的內衣店,衣服試了一大堆,買的也不少。時至半下午,才找了一家咖啡館坐了下來,點了杯皇家咖啡,叫了幾份甜點,我們坐上了二樓臨窗的座位,聽著店裡輕慢的小調,略事休息。
  
  亂菊對新奇事物的接受能力一向比較高,咖啡竟然喝得來,看著她很快就學會的熟練地攪拌手勢,我不免暗歎,她其實很有西式貴族的氣質。
  
  「你不打算跟我說點什麼?」亂菊攪動著咖啡,低著頭問道。
  
  她問的突然,我一下子還真摸不清她話裡的意思,笑道:「你打算聽我說什麼?」
  
  亂菊抬起頭來,眯了眯眼,一副八卦的意味:「少來!別跟我打哈哈!要知道,我可是過來人。我問你,花那麼多錢買紅茶做什麼?」
  
  「自然是喝了,總不能供著吧?」我垂眸一笑,拿起咖啡喝一口,白蘭地醇香的酒香裹著咖啡濃郁的味道繞在舌尖,順著喉慢慢滑下,感覺無與倫比的美妙。嗯,這種高貴而浪漫的味道不知道藍染會不會喜歡,不如待會兒走時也帶上一些吧。
  
  「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亂菊滿眼戲謔的笑,「你看看我買的東西,再看看你買的東西。你難道還想瞞我?跟我說實話如何?這茶是給哪個人買的吧?你自己沒發覺,我可是看得清楚,給自己買茶喝會一臉小女人的表情?而且,我一路拉著你逛,也沒見你給自己買點什麼。」
  
  「呃,那是因為錢帶的不多嘛。」我又低頭喝咖啡,心裡暗歎亂菊這雙眼也是蠻毒的。
  
  「對啊,因為錢不多,所以寧可自己不買,也要帶些東西回去給誰吧?」亂菊滿眼探究的意味,「那人,是藍染隊長麼?」
  
  我一愣,本能地搖頭:「哪有?別亂猜了。你什麼時候見我和藍染隊長一同出現過?那些以前的謠言早就散了,你怎麼還惦記著?」
  
  「不是藍染隊長?那是……浮竹隊長?你經常去給他施針,是日久生情?或者,是京樂隊長?他挺愛逗你的。再或者,是修兵?他似乎對你的事比較上心。或者,豐臣副隊長?他總是時不時地看著你。」
  
  我差點一口咖啡噴出來:「別猜了!都不是!」猜誰我都受得了,猜豐臣淒木還真有些雷人,想起他我就頭大。
  
  亂菊卻斂了笑,難得嚴肅地看著我道:「我原以為我們很投緣的,我在心裡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可是,你心裡的事總是不肯對我說。」
  
  「你以為我真的什麼都看不出來?你最近心情不好吧?昨晚睡了一覺,似乎想通了什麼,今天就拉著我逛街了。」亂菊微微蹙眉,低頭攪拌著咖啡,勺子碰在白瓷的杯壁,脆生脆生的響。
  
  「你們都是這樣,一聲不吭的。平時都不知在做什麼,心裡想什麼更是不肯說,一問就開始打哈哈。有時我會想,擔心你們根本就是多餘的,你們總是習慣把事情悶在心裡,習慣自己去處理。朋友對於你們來說只在開心時想要玩鬧時才會想起來,一遇上煩心的事不快的事你們就變成了一個人。」
  
  你們……我默默地聽著亂菊的話,心裡明白,她說的你們中的另一人,是指狐狸。
  
  「難道,遇上開心的事找朋友不對麼?總比遇上煩心事才想起朋友要好吧?」我也攪拌著咖啡,那裡旋轉的渦裡溢著醇香,馥鬱低沉如某些心情。
  
  「我寧願你們是遇到煩心事的時候才想起我。」亂菊轉頭去看旁邊的玻璃,午後的陽光映出她有些落寞的容顏,「我寧願我是個能為你們解憂的人,而不是只能和你們玩樂的人,我,在你們心裡,是這樣難以被信任的人麼?」
  
  我的心似乎被什麼擊了一下,沉重地疼,「信任……」
  
  我品著這個詞,最近心情鬱結不正是因為它麼?果然,這個詞對人來說很重要呢。無論是愛人之間還是朋友之間。
  
  「亂菊姐姐,我不知道你一直覺得自己是不被信任的。有些事,我不告訴你有我的權量和苦衷。知道的多了對你並不好,我怕會給你惹來麻煩。」我不告訴亂菊,不止因為藍染的事不能對外講,還因為,如果亂菊知道了,早晚會惹上麻煩的,「我想,銀叔叔有些事不對你說也是出於保護你的考量。」
  
  「是麼?」亂菊低下頭,落寞得讓人心酸,「或許吧。所以,我能看到的,一直都是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我看了一百多年,不知道,還要再看多久。」
  
  我的心被震動了,忍不住地有些眼睛發酸。是啊,一百年,如果沒有意外地來到屍魂界,按照人類的年齡,一生也不過百年。亂菊用了一生去等待一個男人,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如果我也用一生去守護藍染,不知能否換來他的信任?
  
  我看著旁邊包裝成漂亮的禮物盒的紅茶,心微微沉了。也不知是觸動了心思還是上午逛街有些累了,竟然沒了食欲,連素來愛吃的甜點都因為瞥到上面的奶油後,感覺有些反胃,最終只吃了些布丁,臨回去時在咖啡館裡買了些藍山咖啡。
  
  原本打算到街上再買些補品回去給露琪亞,剛出了咖啡屋的門,忽聽街尾慌亂驚恐的尖叫,一幢商用銀樓的玻璃突然爆裂,空氣中虛的靈壓傳來。
  
  我和亂菊對望一眼,各自拿出了義魂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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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掩飾

  當那顆淺紫色的義魂丸吞進喉中,一股奇熱的力量遊走向下,緩慢,卻能感覺到清晰的痕跡,當它停留在胸腹間,似乎有種奇異的力量崩裂,反應過來之時,靈魂已經脫離了義骸。
  
  那虛並不難解決,收刀入鞘之時卻覺得有些微微的失力,平時就算是始解也很少有這種似乎使用了不少靈力的感覺。
  
  我微微蹙眉,難道這跟最近身體不太好有關係?最近似乎食欲一直不太好,精神也容易疲頓,現在,連使用靈力都覺得吃力了?
  
  「呼!總算是解決了,回義骸裡吧。」
  
  回到義骸裡,我們沿路去商場買了些補品,回到浦原商店後,就直接去了露琪亞和藤井的房間。
  
  露琪亞還睡著,藤井見我進來,冷冷地閉上眼,翻過身去裝睡。
  
  我也不願看她的冷臉,本來就不是看她來的。我將補品悄悄放到一旁,悄聲示意亂菊出去,剛走了兩步,身後傳來虛弱的聲音。
  
  「莫隊長,亂菊小姐……」
  
  我倆趕緊回身,見露琪亞已經醒了過來,不禁喜出望外,她能醒過來就表示靈力已經恢復了一部分了,她的身體裡沒被放入崩玉,所以靈力的恢復會快很多。
  
  「我們今天出去給你帶了些補品,剛才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和亂菊坐到她身邊,見她想坐起來,趕緊讓她不要那麼客氣,躺著就好。
  
  「你醒了就好,那天你的靈壓忽然消失,可把我們嚇壞了,隊長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尋著那絲微弱的靈壓找到你。」見露琪亞沒事了,亂菊的話就多了起來,「你可真是亂來,也沒弄清楚那邊的情況,就敢自己一個人去。」
  
  露琪亞聞言虛弱地道歉,亂菊卻搖搖頭,「不是想要讓你道歉才說你的,只是被你嚇到了。你的靈壓突然就消失了,然後一股強大的靈壓就升了起來……對了,還沒問你,那股強大的靈壓,是誰?」
  
  露琪亞明顯支吾了起來,我一聽不好,趕緊接話道:「還能是誰啊,肯定是浦原店長!我們找到露琪亞的時候,她不是跟浦原店長在一起嗎?她那時一定是受了傷,然後被浦原店長救了。」
  
  「可是……」
  
  亂菊蹙眉,似乎還有所疑問,我卻打斷了她。
  
  「好了,露琪亞剛醒,我們不要打擾她太久,還是讓她休息吧。」說完,就硬把亂菊拉了出來,把她哄回屋裡,自己回身去找浦原。
  
  豐臣淒木和小白還未回來,房間裡只有浦原一人,見了他我便直入主題。
  
  「浦原店長,露琪亞的事你知道吧?」
  
  浦原一愣,盤腿坐著問道:「莫隊長想說什麼?」
  
  我不給他裝傻的機會,直接道:「那晚,我們感覺到了強大的靈壓,同時露琪亞的靈壓就消失了。她雖然受了傷,可是以她的傷勢,只能造成靈壓的虛弱,卻不可能會造成靈壓的消失。那麼,是什麼讓她的靈壓突然消失了呢?」
  
  浦原壓了壓頭上的帽子,眼睛隱在帽檐下,有些暗沉。
  
  「來時,浮竹隊長曾托我照顧露琪亞,她出事也有我的責任。如果那天是我跟著她的話,或者多派一個人跟著她,也許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所以,我想請您幫個忙。如果我的隊員問起那天的靈壓是誰,請說,是您。」
  
  這件事是剛才亂菊問起我才想到的,露琪亞靈壓怪異消失的問題的確是個麻煩,那晚她絕對是用靈力喚醒了一護的死神力量。就算她現在體內沒有崩玉,這在屍魂界來講也是重罪。我不想她被查出來,然後被帶回去判刑,那樣某些情節就會發生。一護會被大白打敗失去靈力,然後他會受到浦原的引導,完成虛化,然後他就會開始持續不斷的開掛。
  
  我必須阻止這些事情發生,然後為將來虛圈與屍魂界的那場大戰消除一個強大的對手。
  
  「莫隊長,雖然我可以答應你,但是露琪亞小姐的事,不是只有你起了疑心。就算我說那日的靈壓是我,也無法解釋露琪亞靈壓突然消失的事,要知道,你身邊的那些傢伙並不是輕易就能糊弄過去的傻瓜啊。」
  
  浦原的這句話,倒也有道理。
  
  「可是,除此之外,也沒別的辦法了不是麼?我們這次的任務不知要在現世呆多久,只能寄希望於她的恢復能力了,只要她能快些恢復起來,或許能夠引開一些注意力。」
  
  「哦呀。」浦原歎了口氣,「莫隊長,我記得昨晚告訴過你,為人處世要小心才好吧?你似乎沒有完全聽進去呢。你這樣維護露琪亞小姐,萬一被目前仍不肯放過你的隱秘機動得知,會有包庇的罪名纏身的。做人太好什麼的,把自己賠進去了可不划算啊。」
  
  我不由苦笑,你想錯了,我並不是什麼好人,掩藏這件事,露琪亞雖然會躲過牢獄之災,可是,我最真實的目的,終究是為了藍染。
  
  「難道,你就不想維護她?」無論如何,我也想說服浦原。
  
  「不,怎麼說當初我與浮竹隊長也是有些交情的。」浦原審視了我一會兒,搖著扇子笑道,「嘛嘛,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讓人省心。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我們今日的談話,就當做沒發生。」
  
  我微微一愣,明白他的意思是說,這件事會由他一人扛下來,就算事有萬一,露琪亞還是被人發現了,也不關我的事,我今天沒來找過她,也從沒發現過露琪亞的疑點。
  
  我有些疑惑了,浦原不是那種老好人,若是此時露琪亞的體內被他植入了崩玉,他可能會對她懷有一些愧疚,進而答應幫忙。可是,現在露琪亞對他毫無利用價值,只為了之前與浮竹的那點交情,他就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嗎?而且,他竟然還為我的安全考慮了。
  
  為什麼?是什麼讓他願意做到這種程度?
  
  我盯著浦原,想從他臉上發現一些蛛絲馬跡,鼻間卻微微聞到一種淡淡的香氣,我神色一凜,浦原也肅目瞟了眼拉門的位置。
  
  我斂眉起身走到門邊,大力地拉開門,果見豐臣淒木站在門外,似乎剛來。
  
  「你悄無聲息地走過來,是想要做什麼壞事嗎?」我冷眼睨他。
  
  卻見小白從門口走了過來,邊走邊抱怨:「真是,你走這麼快做什麼?」
  
  豐臣淒木笑著回頭:「沒什麼,只是覺得太晚回來會讓大家擔心的,所以就走快了些。」
  
  「哼!」我聞言冷哼,「你倒希望你晚點回來,那至少說明你有乖乖地搜查我劃給你的地區。」
  
  豐臣淒木仍舊笑著,似乎沒將我的冷嘲放在眼裡,只道:「我和日番谷三席分開巡視了一遍,都沒有發現可疑人物,也沒有探測到可疑的靈壓。」
  
  我看向小白,見他點了點頭,不由有些擔心。之前覺得發現不了夜羽落的蹤跡是最好的,可以省去不少麻煩,畢竟他是零番隊隊長,交鋒的話定是個棘手的人物,能否打得贏還是個問題。可是現在我倒覺得或許發現一點點蛛絲馬跡反而好些,這樣就有理由在現世多呆幾天,讓露琪亞把靈力恢復好。
  
  亂菊聽到外面的動靜,從房裡走了出來,笑道:「你們回來了,去看看露琪亞小姐吧,她醒過來了,而且藤井小姐的傷勢似乎也沒什麼危險了。」
  
  「那就好,這麼說,那晚那道強大的靈壓出自何處應該能弄清楚了。」小白說著,轉身就想往露琪亞的房間走。
  
  浦原卻刷地一聲利索地合上小扇子,指指自己的鼻尖:「諸位在說那晚的靈壓?那是我啊。」
  
  幾人回頭,臉上多有疑問的表情,浦原把那晚的事天花亂墜添油加醋地胡編亂造了一遍,幾人聽得有些迷迷糊糊,我卻在一旁差點笑出來,暗歎這廝是個謊話高手,說這麼一長串,竟然事先都不用準備。
  
  浦原這樣說了,幾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似乎也都發現了說不通的地方,卻被浦原把話題引開了,說是大家一天都累了,晚餐已經準備好了云云。
  
  我看著浦原招呼著幾人,獨自走在後面,望著豐臣淒木的背影兀自回想。剛才,他似乎真的是剛回來,我一聞到他身上的香氣就拉開門出來了,他應該沒有機會偷聽到什麼才是,況且浦原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可能被人爬窗戶還不知道。
  
  這樣想著,我慢慢放下了心。
  
  吃完飯回到屋裡,亂菊把門拉上關好,走到窗邊看著我道:「顏妹妹,我有話要問你。這次,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
  
  
第62章返回

  「這一次,你不要想瞞我。就算那日救露琪亞的人是浦原店長,也依舊不能解釋是什麼導致了露琪亞靈壓的消失。顏妹妹,你剛才是去了浦原店長房裡吧?有些事,你一定知道,對不對?我不喜歡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把事情真相告訴我。」
  
  我聞言一歎,果然瞞不過亂菊了。
  
  我坐到被褥上,招手讓亂菊過來坐。午時與她的談話依稀在耳,我不想再看到她神傷,狐狸有些事不能跟她說,藍染的事我也無法告訴她,但是至少在不涉及到這些的事情上,該告訴她一些。
  
  我將我的猜測和與浦原的談話一五一十說了,只是隱去了那些真實的目的。
  
  「你是說,露琪亞很可能把靈力給了某個人類?」亂菊越聽神色越凝重,「的確,這種猜測比較能說得通她的情況……只是,露琪亞怎麼這麼大膽?要知道這可是重罪啊!」
  
  「你也看到了,她的確受了傷。可能當時的情況只有這種辦法了吧,否則兩個人都得死。」更主要的情況,一護的相貌和志波海燕太相似了,只這一點露琪亞就不可能看著他死的。
  
  亂菊沉默了許久,最終歎了口氣,憂愁的表情下似乎有些開心。
  
  「你能把這些事告訴我,真的很感激,謝謝你的信任。露琪亞的事你放心,我是不會說出去的,出賣朋友的事,我松本亂菊不會做。」
  
  我微微一笑,亂菊的人品我自然信得過,所以即使告訴她也不擔心。只是不曾想,這樣一件事就能讓她這樣開心,我真的想像不到,這以前那漫長的歲月中,她是如何望著銀什麼也不說的背影的。
  
  其實,露琪亞的事我隱去了某些敏感的目的,說起來真的不敢當她的謝,她大概以為我維護露琪亞是單純地為她好吧?
  
  實際上,我不是那麼好的人呢……
  
  心裡竟有些微微的良心不安,我想說些別的,來彌補一些在這件事上的隱瞞。
  
  「亂菊姐姐,想聽聽我到屍魂界之前的事麼?」那些事我不曾對誰說過,如今說給亂菊聽,也算還了她真心待我的心意。
  
  亂菊一愣,隨即恢復八卦的樣子,挨近了一些,笑得賊兮兮:「你知道,我對這些事情最感興趣了。」
  
  我不由苦笑,暗歎她的性子轉的真快。遠目望著窗外黑暗的天空,思緒仿佛透過那黑洞般的天飄到了許久之前。
  
  我與祈的事從未對人說過,像是壓抑了很久的心事一下子爆發,從幼年流浪的悲慘到被祈撿到的幸運,從不顧死活地苦練到痛徹心扉的愛戀,一點一滴,苦水般娓娓道來。當浴火而亡的那幕場景在心底又一次上演,終換得亂菊一聲悲憫的歎息。
  
  「直到現在,我依舊想起他。可是,你知道嗎?我已經很少能再體會到以前的那種感覺了。我越來越少想起他,並且,我想起他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是在思考對他的感情。我想通過那段感情弄明白現在這段感情是不是愛。」
  
  我看著夜空,漸漸找回自己的聲音,迷茫地側首看亂菊:「亂菊姐姐,你比我活得日子久,在你看來,到底什麼才是愛?」
  
  亂菊看了我許久,微微一笑:「這種問題,沒有人能給出完整的答案吧?在我看來,與其執著於這種誰也給不了答案的問題,不如面對自己最真實的心意。」
  
  自己最真實的心意?我品著這句話,卻見亂菊微微垂下眸,似乎也想到了某些久遠的事……
  
  「我和銀是在流魂街上認識的,其實不是什麼美好的相遇。那時我已經有了靈力,餓倒在街邊,是銀救了我……」
  
  雖然她嘴上說著不是什麼美好的相遇,可是,她的唇邊卻掛著屬於女子難得一見的溫柔笑意。
  
  「他救了我,照顧我的生活。從那以後,我有了住的地方,不會再縮在牆角祈禱夜晚不會颳風下雨;我有了生日,不會再去想自己生從何來;我有了一個照顧我的人,一個能讓我夜晚安心入睡的人。那時的日子雖短,卻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時日。」
  
  亂菊的眼神嚮往而又悲傷:「後來有一天,他走了。那夜下了好大的雪,我從門縫裡看到他離去的背影,只剩一人的屋裡很冷。從那以後,我又變成了一個人。」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拋下我,他什麼也沒說。我終於還是決定去找他,我離開了我們住的小屋,過上了以前那種居無定所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我得知他在真央靈術院,我便報名參加了測試。當我高興地拿著入學書踏入真央,以為終於能夠再見到他之時,卻得知他去了瀞靈廷。當我拼了力氣進入瀞靈廷時,他已經披上了隊長的羽織……」亂菊閉了閉眼,似乎忍著難言的痛苦,許久,才再次聽到她有些顫的聲音,「我所能做的,只是不斷地走上他曾走過的道路,我所能看到的,只是他越來越遠的背影。」
  
  「雖然,我們有時也會在一起,可是,他有許多話都不肯對我說。我們之間隔了一道似乎永遠也無法破開的堅牆。」
  
  我安靜地聽著,這個總是明媚豪爽地笑著,總是堅強地等待的女子,聽著她的話,我忍不住有些鼻頭發酸。
  
  可是,下一刻,亂菊霍然抬頭,一雙堅定的眸子勝過夜空中無數的星斗。
  
  「可是,即便如此,我依舊牽掛他。即便他留給我的只有背影,我也依舊想要抓住!這就是我最真實的心意。」
  
  「只要我保有這心意一日,他就是我最珍視的人。」她明媚的笑意如此動人,透進人心裡黏著不開的混濁的魔力,似乎一切豁然開朗。
  
  我從未想過這些,執著於那誰也說不清的東西,卻從未正視自己真實的心意。亂菊說的對,前世或者今生的感情是不是愛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意。
  
  我微微一笑,說不出的輕鬆:「果然,找人聊聊很好呢。亂菊姐姐,謝謝你。有些事,我想我明白了。」
  
  「不要談謝,真想謝我的話,不如告訴我那人是誰吧?」亂菊抻過頭來,眼底戲謔的笑。
  
  我不由苦笑,正視亂菊道:「現在還不能說,並非我不信任你,只是,我真的有苦衷。」
  
  我以為這樣說,亂菊會有些失望,不想她卻無所謂地笑了笑。
  
  「好吧,雖然我很感興趣,但是我也不想逼你。你肯跟我說這些,我已經很滿足了。不過,如果有一天你覺得可以說了,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要是你敢先告訴別人,我一定會追殺你的!」
  
  我被亂菊擺出的恐嚇的樣子逗樂了,心底被塞得滿滿的,能遇到亂菊,真是我的幸運。
  
  我們又聊了很久,從瀞靈廷裡的八卦到女性死神協會裡的趣事。我給亂菊講了很多現世的事,許多新奇東西的用處,許多現代工具的便利。她聽得兩眼放光,巴不得明天就去試試,跟我商量著明天要把豐臣和小白劃到哪裡去巡查,然後,我們要去哪裡觀光遊玩。
  
  我想著,露琪亞的靈力還在恢復中,希望還能在現世再呆些日子。想要遊玩應該有足夠的時間。我答應亂菊要陪她好好玩,聊到大半夜才睡下。
  
  第二日,我幾乎是被亂菊從被子裡拖出來的,總是覺得懶懶的,睡著了就醒不來,睡也睡不夠的樣子。
  
  起身按照昨晚的計畫把兩個男人給分出去,我們便出門逛街去了。身上剩下的錢並不多,已經不能再讓亂菊揮霍著買衣服,我帶著她坐地鐵,去玩了遊樂場,她對那種刺激的遊戲異常感興趣,我卻看著那些空中飛車和轉輪發暈,心想,最近真是身體不太好,以前一點也沒感覺的遊戲,現在看著竟然會發暈。最終,我乖乖地找了個旋轉木馬坐了上去,任亂菊玩遍而來所有刺激的遊戲。
  
  回到浦原商店時天邊已染上霞彩。浦原站在店門口等著,一見我們就道:「哦呀,二位巡查地真夠賣力啊,現在才回來,大家都久等了。」
  
  我一聽就知有事,斂眸問道:「出什麼事了?」
  
  浦原轉身往店內走,壓了壓頭頂的帽子。
  
  「中午瀞靈廷有命令傳來,似乎這次任務可以結束了。」
  
  我的心微微一沉,想起露琪亞的靈力才恢復了不到三成,在心裡祈禱著瀞靈廷只是要我們回去,而露琪亞可以繼續留在這裡,畢竟她跟我們的任務是不一樣的。
  
  屋裡,豐臣淒木和小白已經在等了,露琪亞和藤井也從屋裡出來。一群人似乎等了我們有段時間了。據豐臣淒木說,這段時間,瀞靈廷派出的幾支隊伍都沒有找到夜羽落的蹤跡,二番隊的情報似乎出了岔子。我對這些倒不在意,卻在聽到讓露琪亞一同回去的命令時,蹙緊了眉頭。
  
  露琪亞受傷的事瀞靈廷不知從何得知,只是似乎還沒發現她所做的事,否則,命令就是抓捕她回去了。
  
  連接屍魂界通道的門打開的一瞬,我在心中祈禱,露琪亞可以安全度過靈力恢復時期。
  
  「莫隊長,」踏上通道的一瞬,浦原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我回頭,看見他意味莫測的眼,「如果遇上什麼事,可以來找我。」
  
  我想不通他話中之意,身子已經沒入了通道中。當屍魂界低矮古舊的房屋出現在眼前時,我微微深吸一口氣,竟有去現世時也沒有的激動。
  
  我望向瀞靈廷的某個方向,幾乎抑制不住心底的鼓動。
  
  我回來了,惣右介。
  
  
第63章禮物

  我回來了,卻沒有先去見藍染。臨走時浮竹曾拜託我照顧露琪亞,而她卻出了事。我命豐臣淒木帶著人先回隊裡,自己堅持送露琪亞回十三番隊。
  
  向浮竹說了事情的大概,他是瀞靈廷元老級的人物了,一聽就猜測出了大概。他命露琪亞先回隊舍休息,以晚飯將近為由,把我留了下來。
  
  我們在雨乾堂用的餐,席間他多番為露琪亞的事向我道謝,我並不想受這種本不該受的謝,趕忙轉移了話題。
  
  「十四叔,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我這病已是痼疾,大半年來竟再沒發作過,說起來還得多謝謝你。露琪亞的事也是,掩飾她的過錯你一定擔了不少風險。」
  
  我不由撫額:「怎麼這話題又扯回來了?我就是不想總擔你的謝,才轉移話題的。」
  
  浮竹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好吧好吧,不說這個了。說起氣色來……我倒是覺得你這次回來氣色不是很好,是生病了麼?」
  
  「應該不是,也沒覺得哪裡不舒服,只是沒有胃口而已,想來是隊長的事務繁重,勞累所致。」
  
  「這可不好,總不能這麼猜測的,不如讓卯之花隊長幫你看看吧。」浮竹微微蹙眉,關切之色溢於言表。
  
  我搖了搖頭:「沒那麼嚴重,我先休息幾天,倘若還這樣,再去四番隊瞧瞧也不遲。」
  
  用過晚飯,我已覺有些疲累,浮竹看出來後,忙要送我回去休息,我不由苦笑,謝絕了他的好意。自從浮竹知道了我的年齡後,言談間總把我當小孩子看,他的雨乾堂我熟門熟路的,哪裡需要人送。浮竹又不放心地囑咐了許多,才肯放我回去。
  
  正是夏末初秋之時,夜晚已有些涼爽。我久未獨自散散步,便走得緩慢,沿路看著景色,暗歎前兩日眼前還是現代化的霓虹閃爍,此時竟是古舊雅致的昏黃燭燈,時空交錯之感異常強烈,就像初來屍魂界時。
  
  遠遠望見十番隊時,大約已是兩個小時後,隊裡很安靜,大多隊員已經睡下了。我站在房門前,仰頭望向某個方向,那裡隱在夜色深沉裡,被層層屋瓦遮去,連模糊的輪廓也看不到。
  
  心裡的思念在如此深夜裡異常濃烈,我突然想轉身奔出十番隊,奔向某個地方,腳卻灌了鉛一樣挪不動。離開屍魂界之前的那個夜裡,和他發生的齟齬歷歷在目,我有些怕見到他,我怕見到的會是一雙深沉算計的眸。
  
  突然間有些憤恨自己的優柔寡斷,幾乎發洩一樣地拉開房門,將自己關進黑暗的房間裡的一瞬,後背撞上了某處溫暖的懷抱。
  
  心幾乎在那一瞬跳出胸口,鼓動著澎湃著的時候,那溫暖已經將我圈了起來。
  
  「我以為,你會先去見我。」
  
  後背溫熱的體溫包圍著,黑暗的屋中令人想念地快要發瘋的聲音低沉優雅地聽不出喜怒。
  
  我轉過身來,反手抱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任鼻間淌滿他的氣息,任有些微微發顫的話語埋進他的衣服,就算他聽不太清也不在乎。
  
  「我以為,只有在我做錯了事或者你有事的時候,你才會來。」
  
  如此模糊的語言他卻也聽懂了,胸膛微微地震動,令人心動地癢。
  
  「哦?原來在你眼裡,我是這麼無情的人啊。」
  
  我微微一愣,記憶中,他這話,似乎也對雛森桃說過呢。
  
  「你這丫頭可真是小心性,半個多月前的齟齬,現在還記得。」藍染微微一笑,將我從懷裡放開,幾步走到矮幾前,點了燭火。
  
  他的臉在慢慢升起的昏黃中逐漸清晰,令人移不開眼的俊逸優雅。
  
  「現世之行,可還順利?」
  
  他轉過身來看我,我的心卻微微一沉。
  
  據以前的瞭解,露琪亞去現世遇上一護,然後被浦原算計的事都是藍染一手操控的,可是這次卻被我們打亂了,一護的死神力量雖然得以覺醒,露琪亞卻沒有帶著崩玉回來。
  
  我垂下眸,心底生出微微的疼痛,原來,你是為了這件事才來的。果然,這才像是你的行事風格,不是麼?
  
  「怎麼?很難說麼?」
  
  我低著頭,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覺得聲音聽起來有些沉。
  
  「不,並不難說,如果你只是想問追捕王庭叛逃者的任務的話。」我抬眸,望進藍染深沉的眸中。
  
  他唇邊漸漸噙起淺淡的笑意,眸裡意味不明,低沉的聲線在深夜安靜地只能聽到燭火劈啪聲的屋裡,有些難以品盡的滋味。
  
  「哦?你以為我還想問什麼呢?」
  
  我微微一歎,這就是藍染。心裡住進了這樣一個男人,似乎註定要面對他的猜測試探,似乎永遠要去品味他的心思。最近時常圍繞著的疲累感此時又泛了起來,令人懶得面對這麼勞心的場景。
  
  我繞過藍染走到矮幾旁,拿起回來時拜託亂菊放進來的包包,從裡面拿出兩隻打著漂亮包裝的盒子。
  
  「惣右介,我有些累,這樣的話題咱們改天再聊,可以嗎?這是我從現世帶給你的禮物,有一份你會喜歡的,也有一份不確定你會不會喜歡的。猜猜看是什麼?」
  
  藍染的眸裡跳動著燭火的光,不真實的光華明滅,許久,才垂了眸,將那禮物接在手中細看。
  
  我看著那兩隻打了漂亮蝴蝶結的盒子在他手中轉動,方才還沉痛疲累的心不知怎麼就變得輕鬆了,總覺得他細看這女生氣息濃厚的禮盒的樣子,很好笑。
  
  我終於有些能夠理解亂菊的心意,她說,即使他留給我的只有背影,我也依舊想要抓住的心意。
  
  藍染將那兩隻禮盒拿在手中看了一會兒,笑道:「按照大小和重量來看,其中有一份是茶吧。」
  
  我聞言眉眼一挑,不給他糊弄的機會,「惣右介君,你這種猜測聽起來有些模棱兩可哦。這兩隻禮盒一大一小,體積和重量也不一樣,你說的其中一份到底是指哪一份?」
  
  我帶了四份紅茶回來,都挑選了精緻的茶盒,包裹在了那只較大的四方形盒子裡,另外那只長方形略小的裡面放了藍山咖啡。我不驚訝藍染的猜測,只是從體積和重量上來看,那只咖啡盒子倒像是放茶葉的。
  
  藍染卻不再看了,只微微一笑,抬眼看我:「這就是你們總喜歡去現世的原因?一份禮物,竟還能包出這許多花樣來。」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絲毫不給他面子:「我可以認定,你這樣說的意思是你猜不出來麼?」
  
  藍染卻也不惱,眉宇間幾分慵懶的神色,「可以拆了?」
  
  「雖然可以,不過,我希望去你那裡再拆。在這裡,我沒法安心沏茶給你喝。」兩次被豐臣淒木打斷的不愉快經驗,讓我實在不想在這間十番隊所有的屋子裡沏茶給他喝。
  
  ***********
  
  五番隊的別院裡此時已有些秋意的草香,當草香被竹簾裡微微散出的茶香替代時,夜已深時。
  
  我盤腿坐在熏爐旁的軟墊裡,看著藍染微微合上的眸,眉宇間難得一見的寧靜之色填滿了心窩。
  
  年會時,我沒有為他沏上新年的第一盞茶,此時才沏給他喝,似乎也不錯。總覺得紅茶的內質氣韻高雅,和藍染很契合。
  
  「喝紅茶可以提神消疲、生津清熱,可以解毒,還可以養胃,所以我帶了四份不同品種的回來,你平時可以多喝些,尤其是冬季的時候。」
  
  藍染睜開眼,眸沉在茶香飄渺的氤氳裡,多日不見的繾綣。他微微側首去看旁邊的盒子,「這個就是那個不確定合不合我心意的?」
  
  他拆開那只巧克力色包裝紙的盒子,拿出印有古雅的「BlueMountainCoffee」字樣的咖啡盒。
  
  我見他的眉幾不可查地微微一挑,不由笑眯了眼。
  
  「藍山咖啡,我沖給你喝。」我笑著眨眨眼,從他手上收走咖啡,屋裡並沒有沖咖啡專用的器具,便將就著另起了一套茶具。
  
  咖啡的香氣濃郁香醇,不似茶香的淡雅,很快屋中便飄滿了世界上最優越的咖啡香。藍染稍稍品了一口,放了下來,淡淡地笑道:「這味道,過於香了。」
  
  「就猜你會這麼說。咖啡不能多喝,偶爾一品其實還是不錯的,尤其藍山咖啡擁有世界上咖啡的所有優點。」我微微一笑,有些遺憾,「可惜了沒帶些別的東西回來,等下一次吧,如果能有機會和你一同去現世,我會親手調製一種咖啡給你喝。」
  
  我望進藍染的眸,想像著淋上白蘭地的方糖上那撮微微跳動的火苗,那種華麗優雅令人眷戀不舍的情調,語氣裡不禁染上些許期盼。
  
  「你知道嗎?那是一種,高貴浪漫、濃烈卻不失醇美的味道,是一種……屬於帝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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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偶遇

  那夜,我陪著藍染品茶到很晚才睡下,鼻間聞著他的味道,頭枕著他的臂彎,聽著他胸膛的鼓動,多日疲累的心神似乎終於找到了寧靜的庇護之所,不必提防著豐臣淒木也不必想任何事,合上眼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時見到一室的昏黃,藍染坐在軟榻邊上,垂著眸。他的眸裡少有的複雜,似乎有些沉痛,有些擔憂,有些不豫,有些抉擇,又似乎有著一些看不懂的心緒。
  
  我微微一愣,眨了眨眼,想要看得更真切些,畢竟他很少有這麼外露的情緒。
  
  果然,似乎一切都是我剛醒之時的錯覺,他側過頭來,見我醒了,眸底暖人的淺淡笑意。
  
  「丫頭,你真是越來越會睡了。」
  
  我抬眼看了看窗外,天已經黑了,屋裡也已點上了燈。我猜想該是又睡了整整一日,有了上次勞累暈倒的先例,這次倒也不那麼驚訝了。而且,這次我似乎也沒有上次從床上蹦起來的力氣,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散了架,懶的不想起床,連表現出過多的表情也覺得懶。
  
  只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我又錯過了幾頓飯。」
  
  「已經準備好了,現在端進來麼?」藍染笑著為我撥開散在臉頰上的發,聲音低沉迷人,惑人的磁性。
  
  「嗯。」我淡淡地應了,直到飯都端進來才懶懶地下了軟榻。
  
  晚餐依舊豐富,似乎是見識了我上次大快朵頤的豐功偉績,這次準備得更多。我夾了幾口素菜,象徵性地吃了幾口米飯就覺得再也咽不下去。看著桌上那些汁稠味濃的魚肉,總有些想離得遠遠的感覺,偶爾飄過來一點味道,都覺得胸間翻湧,強烈的想吐的感覺。
  
  「怎麼?不合胃口?」藍染坐在軟榻上,問道。
  
  我放下碗筷,搖了搖頭,讓視線離開那滿桌子豐盛的葷腥。
  
  「不是,只是最近總有些乏,胃口也不是很好。」
  
  藍染的臉隱在軟榻邊的陰影裡,似乎瞬間有些沉,沒待我看真切,便見他起身走了過來。
  
  「是麼,那麼,出去走走吧。」
  
  我不解地抬頭望他,卻聽他又道:「今天是入秋的第一天,流魂街上會有些熱鬧,出去走走或許能遇上合胃口的東西。」
  
  我品著他話裡的意思,近來總是蔫蔫的情緒少有地生出些興奮,隨即又被擔憂壓了下去。
  
  「可以麼?我們一起出現在那種地方。」
  
  藍染伸手拉我起來,淡淡一笑,眸裡寵溺的輕斥意味,「在你看來,我連這些小事都處理不好?你似乎對我的實力太沒信心了。」
  
  我微微一笑,垂眸看地上的榻榻米。
  
  我相信你,但那和你的實力無關,這個世界上,不是什麼事情都和力量有著因果關係的。你什麼時候才能在我面前放下那些觀念呢?那些與對待別人如出一轍的觀念。
  
  *********
  
  如果不是藍染提醒,我都沒注意今天是入秋的第一日。
  
  流魂街上果真有些熱鬧,像是廟會。琳琅滿目的小玩件、各種家中古舊棄用的閒置品、小吃攤、居酒屋,一眼望不到頭的熙攘。
  
  既然藍染說和他一起出來沒事,我便也就沒了顧忌,一路上粘著他,一邊掛在他身上走路一邊左看右看尋找著感興趣的事物。
  
  那些吃食依舊激不起我的食欲,卻在一處居酒屋旁看到了撈金魚的盆子,看著那薄薄的紙網,我立刻來了興致。
  
  「想試試?」藍染垂首看我。
  
  我卻早已擄開了袖子,大幹一場的架勢。我曾經在一份雜誌上見過撈金魚的技巧介紹,然而,看過歸看過,理論用於實踐的最初,結果總是慘重的。當一盆子的金魚都在撲騰,而旁邊地上已經摞滿了讓老闆眉開眼笑的紙網時,我終於有些氣餒。
  
  正蹲在地上撅著嘴時,手裡的紙網卻被一隻大手給劫了過去。
  
  我看著藍染眉也不動地將紙網打橫著滑進去,跟著魚的遊動緩緩移動,不由盯著他的側臉有些愣神,待回過神來時,碗裡已經多了兩條金魚。我看著他手裡那只依舊完好的紙網,再看看我身旁那堆摞在一起,已經快要變成紙漿的水答答的一坨,不禁望天想嚎,不帶這樣的吧?成心打擊人來的是不?
  
  藍染卻微微一笑,沒把我的怨念放在眼裡,問道:「要買回去嗎?」
  
  買回去整天對著這兩條金魚哀悼自己被打擊的自信心嗎?
  
  我搖頭起身,其實,我根本不會養魚,買回去這兩條魚的命就算要終結了,還不如放在這裡,也許能活得久一點。
  
  藍染陪著我一路逛下去,除了剛才的撈金魚的遊戲,再沒什麼能引起興致的了,聽著街邊費力的吆喝,我不禁垂眸一笑。其實,沒什麼感興趣的也無所謂,能有他一路陪著就好。從現世回來前,我曾想過,要如何才能要他學會信任,可是想來想去都覺得這是個長期性的難題。思前想後,打算一有空就去粘著他,讓他適應身邊總有我的身影,當適應變成習慣以後,再想下一步。
  
  他平時並不逛街,除了別院和隊長室,去的地方都與他的計畫有關。那些地方我是不能跟去的,想來想去也只能去別院了。當我認定日後要長期去一個地方時,他今晚提出要陪我走走,倒是令我有些驚喜的。
  
  正笑著,鼻間飄過一種清甜的豆香氣,我轉頭看過去,旁邊正經過一家紅豆包的攤子,還在蒸籠上放著的紅豆包看去來奶白圓潤,只看著就覺得咬一口下去一定綿軟清甜。我多日不振的食欲竟然被勾了起來,還沒開口,手上就被放進了兩隻包子,燙著手,也燙著心。
  
  我笑著大口咬下去,果然如想像般合胃口,不由食欲大開,狼吞虎嚥了兩隻還不覺飽,卻見藍染跟老闆打了聲招呼,轉頭對我笑道:「去旁邊的居酒屋裡坐會兒吧,吃的一會兒給你送進來。」
  
  我笑眯眯地點頭,從蒸籠裡又拿了一隻,拉著藍染的手跟著他往旁邊的居酒屋裡走,剛想挑開繩門簾進去,就聽身後一道媚盈盈含酥化骨的聲音傳來。
  
  「哎呀,這不是藍染大人麼?這位小妹妹是……」
  
  我隨著藍染回身,看見一名眉眼如畫春波盈媚的女子,女子打扮雖不如年初之時在聞香館裡見到的那般濃豔,卻也極盡女子媚華。她的出現惹來周圍一陣騷動,她卻對那些驚豔的讚歎恍若不聞,一雙美目似有似無地飄過我拉著藍染的手。
  
  我暗歎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竟然遇上了深香太夫。自從過了年會,她的存在便被我淡忘了,若不是今晚的偶遇,我或許很久都想不起來還有這麼個人。而且,我似乎忘了,她和藍染之間有些令人在意的關係。
  
  雖然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可就算是他們之間有些關係也是在藍染認識我之前,我並沒有計較的立場。只是卻也不願小媳婦兒似的傻愣愣地站著給人看,便笑眯眯地抬眼看藍染,調侃道:「大叔,這位阿姨是……」
  
  大叔這稱呼已許久不用,再拿來用時竟有些許的親切感,只是貌似感覺親切的只有我一個人。藍染微微斂眉看我,眸底淺淺的輕斥裡隱隱的無奈。
  
  而那個被稱為阿姨的女人似乎柔媚萬千的笑在唇邊微微一抽,卻強悍地很快恢復了原樣,呵呵笑道:「這位小妹妹可真會開玩笑,我有這麼老麼?」
  
  「自然沒有,我剛剛是開玩笑來著。」我也呵呵一笑,見深香舒心的笑意在紅唇邊綻開的一瞬,才打著哈欠把下半句說完,「其實我本來是想喊大嬸來著。」
  
  深香盈若拂柳的眉輕輕一蹙,將我緩緩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眸底忽然一道亮光令人心驚地閃瞬即逝,隨後又熱絡地笑了起來:「瞧我這識人的眼光!早就聽說瀞靈廷裡有一位年輕的隊長小姐,似乎來自東土。剛才看這位小妹妹說話的語氣和性子,莫非,深香今日閑來閒逛,竟然有幸遇上本人了?」
  
  對於她虛偽的誇獎,我只是微微一笑。我今晚出門前曾溜回十番隊,換了身素白的衣裝才出門,加之發色也是白的,最近又多有疲累感,整個人看上去素淡的有些清瘦。
  
  「我說藍染大人怎麼有興致出來,卻不去我那裡呢。」深香別有深意地一笑,「原來,是有美人作陪啊。」
  
  我聽得出她語氣裡暗藏的暗示和輕微的嘲諷,心裡有些不豫,臉上卻什麼也不表示,只抬頭再度調侃藍染:「咦?這位大叔,這位大嬸似乎在提醒我,她是您傳說中的相好耶。」
  
  深香似乎沒想到我會直接跟藍染說,臉色微變,在藍染淺淡暗沉的注視下略微地白,我卻介面道:「這位大嬸,咱們今晚算是初見吧?既然並非熟識,那麼請你對我說話時斟酌好用詞,畢竟咱的職業是隊長,不是藝妓,做不了那‘作陪’的生意。」
  
  深香抬起眸,臉上的媚笑卻已恢復如初,看不出一點剛才的痕跡,「莫隊長說話真有意思,您的意思是藍染大人才是今晚的陪客?」
  
  我捕捉到她眼底閃逝的一抹快意,不由一愣,隨即有些好笑。這是怎樣?有人想學我剛才一樣,把藍染拉下水,來個挑撥離間?
  
  想想也是,在舊制的觀點看來,把男人說成陪客似乎是種侮辱。
  
  我有些哭笑不得,陪客這種詞算什麼,藍染洗澡我都偷窺過。
  
  我笑著挑眉把問題丟給藍染:「您給解釋解釋?今晚咱倆誰陪誰?」
  
  藍染垂眸看我,見我絲毫不懼地迎視,唇邊漸漸噙起淺淺無奈的笑意。他低頭看了眼我手中只咬了一口的紅豆包,拿過來塞進我嘴裡,「快吃吧,要涼了,你這會兒倒精神好了。」
  
  我沒有準備,那紅豆包子突然被塞進嘴裡,差點咬了舌頭,正鬱悶間,瞥見藍染淡淡地睇著深香,眸底孤傲不化的睥睨,低沉的聲音聽不出心緒,卻令人置身極寒的冷。
  
  「今晚的事,你知道該怎麼做。」
  
  深香微微一顫,風情絕代的立姿輕抖,臉上一直堅持的完美笑容就那樣在初秋的夜裡崩解。
  
  我的心卻略微沉了。深香,我雖不知她與藍染到底之前是何關係,但至少她是愛慕著藍染的。這樣的女子,似乎跟了他許多年的女子,如今得到的只是他近乎殘酷的冷淡。而我,與藍染認識不過兩年,會不會有一天……
  
  「走吧,進去坐會兒。」
  
  耳邊藍染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左右相看之下深香已不見了蹤影。什麼時候離開的,我竟絲毫不知。
  
  坐進居酒屋裡,面對著滿滿一蒸籠的紅豆包,我卻突然有些吃不下去。
  
  藍染的聲音卻從對面傳來:「深香是豐臣家沒落的分家。她表面上雖是藝妓,卻有個不為人知的身份。」
  
  
第65章承諾

  「她是隱秘機動的人,也是我安排在西流魂街的線人。」
  
  「隱秘……機動?」我略微有些吃驚。深香是藍染安排在流魂街上的線人這點我倒是不吃驚,聽說浦原的出身就在西流魂街,藍染曾在這裡安排了眼線。只是沒想到深香竟然會是隱秘機動的人,藍染培植粽子的功夫已經深入到了二番隊麼?
  
  可是,深香既然是二番隊的人,那就必然是有靈力的。但以我對靈力的感知能力,竟然兩次與她面對面都毫無所覺……
  
  我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垂著眸看蒸籠裡的紅豆包。
  
  無論深香是因為家族落魄或是隱秘機動的工作需要而在流魂街裡做了藝妓,單就藝妓的職業而言,通常都比較善於迎合別人,隱藏自己的心思。可是剛才她看見我和藍染在一起時,那眼神和表現有些不太符合藝妓的水準,這是女人在被情緒左右時常犯的錯誤。
  
  「你確定她不會將你我的事透露給誰麼?她好像很討厭我出現在你身邊。」我抬眼看藍染。嫉妒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尤其是女人的嫉妒。
  
  藍染斂著眸,居酒屋裡大紅燈籠的微光映在鏡片上,血色霓虹般冷酷。
  
  「不聽話的棋子會很快走上末路,這個道理,她懂。」
  
  他的語氣聽來極淡,居酒屋裡熱鬧的氛圍裡,我竟有些手腳發冷的感覺。
  
  棋子麼……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最令人心寒的話莫過於此了。雖然這話不是對我說的,可是我依舊有些冷寒。藍染對深香如同他對待一切人,任何人的心意他都不曾放在心上。他護我,寵我,甚至縱容我,卻依舊可以隨時試探我。他的心意總是那麼難以捉摸。
  
  以前,我還很有些喜歡和他鬥法,總覺得很刺激。可是,現在一點刺激的感覺也沒有,反而覺得心裡堵得難受。我有些佩服亂菊,竟在那孤寂的道路上等待了狐狸一百年,也不知道我的感情路要走多久。
  
  果然,感情一事,誰放入的多誰就苦一些。
  
  我想著心事,紅豆包也沒有吃多少,直到從居酒屋裡出來,藍染帶著我往回走。一路上我兀自想著事,藍染問一句我便應一句,很多時候完全沒聽進去他在說什麼。
  
  直到離十番隊不遠的地方,他終於停了下來。
  
  夜涼秋風中,似乎聽得他微微一歎。
  
  「丫頭,我不是說過,不准你亂想的麼?」
  
  我微微抬頭,一點也不驚訝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我望進他那雙沉若瀚海的眸裡,想要讀出那裡的心緒,卻被他擁入了懷中。
  
  「丫頭,所謂的信任和依賴都是弱者的行為,對我來說,信任是沒有必要的東西。我從不與人承諾,我只是說,要他們追隨我。」
  
  他的聲音淡雅的深沉,夜裡秋風讓人有些冷,他的懷抱卻厚實的溫熱。仿佛頭頂著烈日,腳卻踩在寒冰之上的獨特感覺。
  
  「可是,你是特別的。」他撫著我的背,聲音從頭頂傳來,「所以,我可以承諾你。」
  
  我霍然抬頭,見他眼中隱有淡笑,秋涼月色,不勝繾綣。
  
  他的手撫上我的臉,緩緩地俯下身,修長的指輕觸上我的心口,灼人的熨燙,一字一句都似乎要印刻進我的靈魂。
  
  「不會傷害你的,只要,不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背叛。」
  
  我的心本為他的話所鼓動,卻在聽到後半句時就那樣沉了。
  
  終究,你的承諾不是無條件的。終究,我的不同,也只能換得你附加條件的承諾。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十番隊的,一路上都在想著藍染的承諾,抬頭時已經能遠遠地望見隊長居室外的長廊。廊前正有一人立著,月色下身形清瘦飄忽,幽魂一般似乎泛著淺淺的螢光。
  
  我微微蹙眉,一眼就認出那人是豐臣淒木。
  
  「你在我屋外鬼鬼祟祟想做什麼?」我冷著聲忽然道。
  
  聲音在夜裡異常清晰,豐臣淒木的身子明顯一僵,轉過身來見到我時,幽深的眸底隱隱訝異。
  
  「隊長?您不在屋裡?」
  
  我冷淡地一哼:「在不在屋裡還要跟你報告嗎?」
  
  「呃,不。我一直以為您從隊裡回來就直接進了屋。」
  
  我注意到他的眸底月色下一抹懷疑閃逝,不由心中冷寒。昨晚和今天整個白天我都不在隊裡,我雖從未問過藍染,不過猜想他定是用鏡花水月讓一個人替代了我,豐臣淒木剛才所說的,應該是指那個替身。替身的事既然是藍染找的,就一定不會有問題,讓我不豫的是,豐臣淒木越發沒有尺度,剛才話中之意,似乎時刻在盯著我一樣。
  
  「是麼?」我斂眸冷厲地掃向他,「你剛才的話中之意是,你在監視我的行動嗎?」
  
  豐臣淒木卻陰柔地一笑:「不敢,我只是在為您的安全著想。畢竟我們豐臣家自古就是梅大人一脈的死士,護衛您的安全也是職責所在。」
  
  「少來這套!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說,希望你們豐臣家的人隨時都能跟在我身側?」我有些惱了,「少把話說地那麼漂亮!其實你只是想要監視我而已。」
  
  「隊長這樣說真是令人心寒。」豐臣淒木依舊笑著,看不出一點心寒的樣子,只是語氣有些幽森,「隊長從一開始就很戒備我呢。我可以問問是什麼原因嗎?一般來說,很少有人第一眼就討厭什麼人吧?可是隊長似乎從在隊裡的第一次見面就很防備我呢。」
  
  我聽到笑話似的冷哼:「你覺得你很像好人麼?我為什麼不能第一眼就討厭你?」
  
  「並不是不能,只是,如果是單純的第一面就討厭,我反而要放心些。」豐臣淒木面色不改,語氣卻更加幽森,「我只怕,隊長是受了誰的誘導吧?」
  
  「這話什麼意思?」他不會是想說,是藍染誤導我討厭他的吧?哈,真是笑話!藍染雖然有令人頭痛之處,可他畢竟有身為王者的自傲,一開始他並不知道我的身世時,有什麼理由要誘導我去討厭豐臣淒木?
  
  「豐臣家主,區區十分佩服您的自戀潛質,並且嚴重懷疑您接受批評的能力向低齡層退化。為什麼我討厭你就一定要是受了誰的誘導,就一定要是誰陷害你呢?你為何就不找找你自己的原因?」我並不懷疑藍染誘導了我,畢竟在藍染提醒我之前,修兵也曾對我提過要小心豐臣家,並且年初聞香館裡與豐臣家爪牙的衝突、未上任前那夜被豐臣淒木爬窗戶所受的驚嚇,加上他身上的陰柔氣質,以及眼裡的狂熱和偏激,這一切都是我不喜歡他的原因所在。
  
  豐臣淒木卻似乎並未聽進我的話,兀自問道:「真的不是受了誰的誘導嗎?那麼,隊長可以告訴我,您剛剛去哪裡了麼?」
  
  我心中一沉,暗道他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
  
  心裡撲通撲通地打著鼓,臉上我卻不敢有絲毫的鬆懈,挑眉冷笑道:「看來,你還真的是想要我跟你報告行程。豐臣副隊長,你沒忘記你自己現在的職位吧?這就是豐臣家死士表現出來的忠心?你真的有把我當主人看?」
  
  「是麼,如果我沒看錯,隊長您至今都不打算面對您的身份吧?您不肯面對真正的身份和即將走上的道路,卻想要以主人的姿態來號令豐臣家麼?」豐臣淒木淺笑著,月色下膚色白得幾乎透明,眼裡卻隱有血絲。
  
  「總而言之,你們的付出都是有條件的。我一定要恢復身份,去搶那張狗屁王座,你們豐臣家才承認我是主人。也就是說,不能按照你們的想法去做,更不能為你們帶來利益的人,就不是主人。是這個意思吧?」我不禁冷笑,「抱歉的是,我對你瘋狂憧憬的梅大人沒有絲毫記憶和感情,我也對擁有和支配死士沒有欲望,所以,我很高興你的付出是有條件的。現在,我明確地告訴你,你要的東西我不能給你,所以,請不要再纏著我。」
  
  我走過豐臣淒木身邊,微微側首看他:「如果你只是憧憬梅,只是單純地想要為她報仇,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憧憬是離理解最遙遠的距離’。如果她當時沒被靈王殺死,她也並不一定喜歡那張王座。而且,她更不一定希望她的血脈走上復仇之路。如果你是想借為梅報仇的事達到私人的某些目的,那麼前面的話就當我白說。」
  
  豐臣淒木難得沒有答話,我越過他身旁,拉開門想要進屋休息,卻在邁進門內的一瞬,手臂被他拉住,一雙佈滿血絲熱切瘋狂的眼幾乎染紅了月色。
  
  「我憧憬著梅大人,常想像著她的血脈會是什麼樣子,當我見到你,當我見到你……」他眼裡的瘋狂幾乎奔湧而出,「我看著你令人欣賞的能力,看著你處理隊務時的雷厲……難道你不明白嗎?你擁有梅大人一樣的高貴血統,你可以造就像她一樣的傳奇!你可以……」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打斷他的瘋狂,「我想你真該去看看心理醫生,我不是她,我甚至並不覺得我繼承了她的血,最重要的是,我是我,我不需要成為任何人。」
  
  我「砰」地一聲拉上門,狂速的力道帶起秋風卷著豐臣淒木身上的香氣竄進屋中,我不由又一陣反胃,隱隱的頭痛。
  
  「聽著,還有一件事,不要讓我再聞到你身上的香氣,否則我不保證會不會把你的衣服扒下來燒掉!」
  
  我隔著門煩躁地警告,門外卻許久沒有聲音,正當我以為他會一直杵在門外時,他卻開口說話了。
  
  語氣已恢復平常的陰柔,聽來卻令人心頭發涼。
  
  「不,隊長,您從未發覺嗎?這香,對你有極大的好處呢。」
  
  
第66章卍解

  豐臣淒木的話像一道驚雷在我心底炸開。
  
  回想起第一次在三番隊的隊舍裡從窗外飄進來的烏沉香,那時只是不解並厭惡他爬窗的行徑,對這香倒並沒有太在意。後來初到十番隊上任,在隊長室裡見到他時,他的身上也有這種香氣,只是那時還很淡,我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提防他本人身上,對這香倒沒有在意過。
  
  慢慢的,那香似乎就濃郁了起來,當我發現時,已是在現世的那晚,他身上的香氣濃郁地令人頭痛,幾欲作嘔。
  
  我想不起來究竟是他身上的熏香是哪一天開始濃郁起來的,只能說,他可能是慢慢增加的香度,而非哪日突然加重的,所以我才會發現這麼遲。
  
  我心底越發地冷,不知道這香到底有什麼壞處,只覺得一定不是豐臣淒木所說的好處。我拉開門想要質問他,卻發現廊前空落,徒有一地月se如水。
  
  在我細細回想之時,豐臣淒木已經離開了。
  
  我原本打算回來就休息,這下子怎麼也睡不著了。
  
  想想最近發生的事可真多,一下子洪水般湧來的感覺,總覺得難以喘息的壓力。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事似乎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發生了。別的先不談,豐臣淒木就是個大麻煩。況且瀞靈廷這邊我也得小心,畢竟豐臣家還是上級貴族,表面上翻臉不得,暗地裡還要做些動作給瀞靈廷看。
  
  我越發覺得危機重重,自從做了隊長後就減半的修煉進度要加緊了。
  
  我望著屋外的月se,雖有些累卻怎樣也合不上眼,索性換了身黑衣,帶上敕天,確定左右無人後,沒入了黑暗之中。
  
  **************
  
  「顏,我很久沒現身和你說過話了。」敕天風華絕代的身姿立在黃土碎石上,依舊高華不改。
  
  我暗自驚歎那時初見豐臣淒木時,怎麼就能覺得他的皮相跟敕天有幾分相似?這根本就不能比啊!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丟,這話果然是不錯的。
  
  「敕天哥哥,你是在發牢騷嗎?聽起來有些閨怨氣息哦。」我歪著頭笑看敕天。
  
  敕天微微轉過頭來,眸中浮華流動,笑意隱隱,「是麼,大概是某人最近閨怨氣息重了些吧,連帶著我也收到影響了。」
  
  我呃了一聲,敕天這樣清傲的人,竟然有開玩笑的一天。不過,雖然這話聽起來像調侃,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好吧。」我垂眸苦笑,「我承認,自從發現自己的心意以後就越發無法平靜了,從來沒發現自己竟會這麼優柔寡斷。」
  
  敕天緩步過來,清泉般的聲音撫平人心底浮躁的魔力。
  
  「我也從未想過自己有會開玩笑的一天。所以,我明白的。」
  
  他淺淡一笑,清風間風華自流。
  
  「顏,我是你的刀,我們的心意是相通的。所以,你的擔憂我能感知得到。這次,我不會阻止你。無論你想怎樣練習卍解的招式,我都陪你。」
  
  敕天的話熨燙著我的心,鼻頭略微地發酸,自從我將他喚醒,他似乎從未真正拒絕過我什麼,總是隨著我的心意。就像那次總隊長室中他傷了雀步,之後我向他道歉,他也只是微微笑道,「我只是討厭別人碰我」。卻最終沒說一句埋怨我的話。
  
  我欠了敕天許多,卻不敢跟他道謝,因為那樣他才一定會生氣。
  
  「敕天哥哥,開始修煉吧。」我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對敕天來說,將全副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比得過千言萬語。
  
  我從真央畢業時就已經達到了卍解條件,去八十區的巡查任務之前,就成功卍解過一次。只是那時敕天認為我的力量增長地太快,希望我能穩步修煉,便商量我仍舊以始解的修煉為主,卍解的招式等且先放放。
  
  想起年會後的那段日子,藍染曾幾次過來對我的修煉給過指導性的意見,我做了隊長之後,似乎他也忙了起來,就再也未來過了。直到我接受隊長測試時,卍解還依舊只保有初始的形態,招式之類從未練過。之後雖決定加緊修煉,時間卻被隊裡的事消耗去,完全抽不得身,儘管後來有幾次能抽空過來,修煉的時間也縮水了許多,如今卍解的招式也只成形了一招,其他的仍在摸索中。
  
  我微微闔眸,感受著靈力在身體經脈間的流動,回想著將那些平日裡壓制住的靈力瞬間釋放的感覺……
  
  「卍解,神劍敕天!」
  
  靈力可視性的爆發開來,帶著始解絕不可及的浩瀚之勢,刹那間天地光華耀目般的白,爆裂的氣流卷著四周的沙石黃土激流般衝撞而去,耳中嗡地一聲,身體周圍一圈光刃利劍般劃出,整個洞穴的沙石瞬間成粉。敕天化作金se神劍,劍柄處鳳凰羽翼般耀目逼人,流光溢彩的劍身反射著我衣衫上的紅,血線金身,鳳凰泣血般的錚錚鳴動,震人心神。
  
  記得第一次領悟卍解並成功發動時,我目睹敕天的樣子心神激蕩了許久。即使離那時已過去兩年,也仍舊有些熱血沸騰。
  
  如果不是許久未發動卍解,此時略顯有些吃力,我想我會禦劍乘風,先轉幾圈再說。
  
  我立在敕天上稍稍蹙眉,許久不發動卍解,突然一試,竟有些微微的費力。
  
  「敕天哥哥,我們試試夏天那時練成的天羅地網。」
  
  我不想耽擱修煉的時間,天羅地網是我針對山本老頭的炎熱地獄而練就的招式。至今依舊記得山本元柳齋使出炎熱地獄時那世界仿佛一片火海地獄的震撼,雖然藍染有汪達懷斯,可是只能用一次,並且使用過一次後,就算日後有機會再造,敵人也一定不會再吃這個虧了。必須要有一個長久有效的方法。
  
  天羅地網由光之牆啟發而來,算是高等應用技。將光之牆成形成圓柱,可造成真空的隔離,只要用它裹住炎熱地獄的火柱,任何靈壓都會在真空的包裹下化為無形。
  
  以我目前控制敕天的能力,最多只能造就出十八道光柱。當這十八道光柱通天般降下時,吃力的感覺令我微微蹙了眉,心跳鼓動地有些快,靈力的快速流失令人不禁有些不解。
  
  我從敕天上下來,將他提在手中,苦笑道:「這就是偷懶的結果?雖然我也沒想偷懶,可修煉這事還真是一日鬆懈不得,才一個月沒有試過卍解,竟然就有些吃力了。」
  
  「敕天哥哥,天羅地網雖然威力強大,卻只是封印技,我試著想過一些攻擊招式,要不要來試試?」
  
  敕天在手上的感覺有些遲疑,許久才微微震動,表示同意。
  
  「我想,我可以試著將靈壓分開一些,化作殘影。這種攻擊方式範圍比較大,戰鬥時若是面對人數眾多的敵人,可以省去不少挨個兒去砍的力氣。只是這種方式需要把靈壓分開,範圍大威力卻會稍稍減弱,所以,若是面對一個敵人,可以試著將靈壓集中在一處,取精悍的穿透力。」我試著說出自己的想法,「現在,我們來試試看,殘影有沒有可能實現。」
  
  當劍身上傳來微微的震動之時,我再次禦劍升上高空,試著以靈壓幻化出一柄敕天的殘影,雖然腦中有著清晰的影像,可是殘影的視覺化卻比想像中的困難許多。
  
  按照我之前的想法,殘影並不屬於技術性的難題,只要頭腦中有清晰的影像,有具體的需要殘影出現的位置,並佐有足夠的靈力,並不是太難實現的事。
  
  劍身上再次傳來震動,這次竟有些強烈。
  
  我回到地面,撤去卍解,見敕天慢慢現身出來。
  
  他向來清淡的眉宇間竟有些凝重。
  
  我略微沉吟道:「敕天哥哥,我想可能是我最近狀態不佳的原因。最近總是覺得很累,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
  
  敕天的神情卻沒有絲毫的放鬆,搖頭道:「不。顏,你難道沒有發現靈力的消耗比以往要快上許多麼?如果只是狀態不佳,並不足以出現這種情況吧?」
  
  我聞言一愣,心中說不出來的感覺。
  
  「你的意思是……」
  
  「顏,你最近狀態不佳,感知能力也在變弱。可是,我處在意識界裡,對自己的靈力最是瞭解,我明顯的感覺,最近正有一種東西在急速地吞噬著我的靈力。」敕天垂下眸,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就在這個位置,似乎是從你去現世以後才開始的。」
  
  我立在原地,看著他撫上胸口的位置,「現世」兩個字如同重錘擊上心頭,血液沿著四肢慢慢凝結般地冰冷僵硬,腦中漸漸一片空白,唯有耳中嗡鳴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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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崩玉

  胸口……
  
  敕天撫在胸口的指節越來越模糊,影像般晃動著,越來越黑。
  
  黑暗中,一顆周身瑩紫的珠子如同晦暗的眼睛,邪氣森然。
  
  崩玉!
  
  到底是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什麼時候!
  
  除了崩玉,我想像不到其他的可能。
  
  崩玉會吸收靈力,而敕天感覺他的靈力在疾速地被吞噬。
  
  可是,劇情中,崩玉是通過義骸進入了露琪亞體內,而我在現世時曾拒絕了浦原挑選的義骸,我所用的義骸是我從倉庫裡隨意翻出來的。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細想起我第一次覺得靈力使用過度時,是在現世與亂菊逛街遇到虛的時候。那時我吞下了義魂丸,然後……
  
  義魂丸?!
  
  「哦呀,這個可能操控性不是很好哦,需要使用固定劑的。而且,必須用配型的義魂丸才可以。」
  
  「就是這個。」
  
  「莫隊長不會連這個也不敢用吧?」
  
  那時浦原的話和遮在帽檐裡的眼突然躍入腦海,我的手腳漸漸冰冷。
  
  怎麼會?怎麼可能是義魂丸?
  
  身子一晃,我的眼前有些發黑,頭頂的烈日刺著眼,幾乎站立不住。身旁忽的閃過雪白的衣角,我抓著敕天的衣衫,把臉埋了進去。
  
  「為什麼會這樣?應該在義骸裡的不是嗎?為什麼會在義魂丸裡?我已經很小心了,我拿到那顆義魂丸時還打開看過,那顆義魂丸是紫色的,我當時有懷疑過,可是我想他不會那麼大膽地把那東西就裝在義魂丸的瓶子裡,而且那東西當時也確實沒有邪氣的感覺,再加我一直認為它應該在義骸裡的……為什麼?為什麼是我?難道這是改變劇情的懲罰?我救了露琪亞,阻止了一護為救露琪亞虛化進入屍魂界的理由,所以,這是懲罰嗎?」
  
  我想哭,眼淚卻怎樣也流不出來,腦中嗡鳴不止,一陣黑一陣白。
  
  「看來,真的是崩玉。怪不得我會覺得靈力被吞噬地如此厲害,而且胸口總有種邪氣充盈的感覺。」敕天撫著我的背,清冷的聲音裡隱隱的憂慮,卻還在試著寬慰我,「別急,冷靜一點,顏。屍魂界真正的歷史你已經知道了吧?」
  
  我茫然地探出頭來,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這無關的事。
  
  然而,他的表情看起來卻不像在開玩笑,反而有著我從未見過的凝重。
  
  「現在,崩玉在你的身體裡,我才終於能體會到你之前所說的話,它的確是個禍根,它的力量連我都覺得驚人,似乎永無止境地吞噬,越發強大,也越發邪氣,只是,它目前似乎被包裹在一層結界中,還處於沉睡期。我無法感知得到它是如何形成的,以你目前所能掌握的我的力量來看,想要壓制它也不是不可能,卻不太可能一直將它壓制下去,一旦它覺醒……」
  
  敕天清冷的眼底難見的一抹晦暗的光,「你應該明白,創世之刀除了是一切斬魄刀的原型外,還有著一個更為重要的用途。我們被放置在屍魂界的中央和四方,吸引著空間中的靈子,成為支持著這個空間一切生命生存的來源。而我,正是處在那中央的位置。」
  
  「顏,事實上,有一件事情,我對你說了謊。」敕天轉過頭去,語氣沉重,「我曾說,我是自然系裡第一把出世的刀。其實這並不全對,我所說的範圍只限於瀞靈廷。而如果算上王庭……我其實是最後一把出世的刀。」
  
  我呆然地望著敕天,消化著他話中的意思。
  
  「我的能力是五把刀中當之無愧的王者,所以我的力量也最難找到契合者。按照能力從弱到強,排序分別是:水、火、風、雷、光。前兩種許久之前便已經出世了,風能力千年前也出現在了王庭的大貴族之中,至於雷能力……」敕天轉過頭來看我,「兩百年前出世,同樣在王庭的貴族中。只是,那個人五十年前背叛王庭,去向不明。」
  
  「五十年前?」我的腦中閃過一個人,「你說的是……零番隊的隊長,夜羽落?」
  
  敕天點了點頭:「正是他。事實上,王庭之所以急於追捕他,不僅僅因為他是叛逃者,屍魂界形成千萬年,叛逃者何止一人?王庭之所以對他的下落如此重視,更深層的原因是他擁有雷能力的斬魄刀。」
  
  「我們被創造之初,斬魄刀剛剛出現在屍魂界的土地上,王庭也剛剛成立。那時還沒有人想過會有一日世上會出現我們的契合者。王庭以為我們會永遠存在,永遠為屍魂界提供著靈子。直到水能力者的出現,王庭才感覺到了危機。因為只要斬魄刀有了主人,主人亡故的那日,便是斬魄刀消失之時。」
  
  「前兩位出世的能力者被王庭看護了起來,然而就算再小心,死神的生命也還是會有盡頭。王庭在那兩人的生命終將消失之時,啟用了禁忌的封印術,將那兩人的生命永遠禁錮在封印陣中,以換取斬魄刀的永遠不滅。千年前出世的那位風能力者在五十年前追捕雷能力者時身受重傷,王庭以同樣的方法將他封印了起來。」
  
  敕天看著我,眸裡隱憂重重,「這些事情,我原本並不想讓你知道。我希望你能不被這些所擾,按照自己的意願活著。我甚至希望你能永遠不使用我的能力,只要不被王庭察覺,你就不會有危險。可是,世上之事,終究人算不如天算。你的事王庭一定注意著,只是他們還不知道你的身份,否則,你就危險了。」
  
  「現在,再加上它……」敕天撫上胸口,「我能夠吸收空間中的靈子,就算力量有所損耗,也可以自行恢復。可是它吸收的速度越來越快,現在它的封印仍在,而且尚未覺醒。倘若哪天它突然覺醒,外面那層薄薄的封印就會被衝破,我的力量會受到重創!那時,你就危險了。」
  
  「不僅你有危險,屍魂界也會因為我的力量突然減弱而造成空間上的不穩定,到時會是什麼情況就很難說了。我不在乎屍魂界會變成什麼樣子,世上的任何事都不可能永恆,屍魂界已經存在夠久了。我在乎的,只有你的安危。」
  
  「你只有兩種辦法可選,一是學會控制它,讓它為你所用;二是將它取出來。」敕天垂下眸,「我贊成後者。崩玉似乎具有自己的意識,之前你不知道它在你體內,所以它只是吸收著你的力量,現在你知道了,若是你排斥它,它也必定會排斥你,它會對你造成更大的傷害。」
  
  我聽著敕天的話,欲哭無淚。
  
  「你說的沒錯,崩玉有著自己的意識,據說它可以保護主人,滿足主人對力量的渴望,也可以感知主人的心意和力量,將主人的力量收回。」我握緊拳頭,恨不得將胸口搗出洞來,「我不喜歡崩玉,它太難操控,太過邪性,它……或許對惣右介的計畫有很大幫助,可是,它最終會害了他!我從心底排斥它的存在,不只是想封印它而已,我有很強烈的欲望想要毀了它!你說的對,崩玉感知得到我的心意,所以我和它不可能共生!」
  
  心裡萬般情緒啃噬著無處發洩,我拼命抓扯著胸口,大口地呼著氣,喉口甜甜的血氣翻湧,我想笑,卻比哭還難看。
  
  「可是,你要如何將它拿出來?就算有辦法,拿出來以後呢?我要如何處置它?連製造它的浦原都沒有毀掉它的辦法,我該如何是好?惣右介正在找它,難道要我拿著它送到他面前麼?這是我最不願做的事,可是我又不能留著它,把它留在身邊也早晚有被發現的一天。」
  
  敕天阻了我不斷抓扯著胸口的動作,眸裡掩飾不住的痛,「別這樣,不是你的錯,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那我為什麼要面對這兩難的抉擇?」我拼命忍著,眼眶卻終於止不住疼痛,某些液體滾燙地滑下臉頰,「我真恨不得手裡抓著的是崩玉或者浦原,我恨不得將他們捏碎,恨不得他們消失!」
  
  「我明白。」敕天將我擁進懷裡,「一定有將崩玉取出來的辦法。我們先想辦法將它取出來,再想以後的事。世上的事就是如此,許多事是不能同時進行的,我們只能一步一步地來。報仇的事,日後會有機會。」
  
  「不。」我搖了搖頭,從敕天懷裡退了出來,「敕天哥哥,關於取出崩玉的事,容我想一想。」如果將崩玉交給藍染,我寧願將它留在身體裡,就算它會對我的身體造成傷害。可是,如果我這樣做,敕天無疑要同我一起忍受崩玉的吞噬。
  
  我閉了閉眼,浦原,你且給我等著……
  
  ********
  
  我回到隊裡,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卻終究幾夜未眠,如何處置崩玉,我始終不能下定決心,無論是藍染還是敕天,我都不想傷害。
  
  如同敕天所說,世上的事就是如此,許多事不能同時進行。可是,就算有許多的事還未解決,新的事情也還是會一件接一件的來。
  
  第三日,當我撐著沉重的眼皮坐在隊長室裡批閱公文時,一人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頭髮在秋日的陽光下耀目的赤紅。
  
  我剛剛抬起頭來,他的質問卻已劈天蓋地而來。
  
  「為什麼要出賣露琪亞!」
  
  
第68章珠胎

  「為什麼要出賣露琪亞!」
  
  我抬頭望著戀次怒氣衝衝的臉,怔忡間心底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露琪亞出什麼事了?」
  
  「別裝蒜了!」戀次走過來,大力地拍上我的桌子,一摞摞厚厚的文件嘩啦嘩啦地震了震,「我剛剛去十三番隊送文件,剛好遇上露琪亞被帶走,邢軍部的原話要我說給你聽嗎?——‘朽木露琪亞,經由十番隊隊長莫無顏報告,你于現世巡查任務時期將靈力私自傳給人類,現已查明,事情屬實!現將由邢軍部執行逮捕。’」
  
  「什麼?」我從椅子上站起來,露琪亞的事真的被發現了?而且,前去逮捕的邢軍部的人居然說是我提交的報告?
  
  「我知道,露琪亞私自將靈力傳給人類是她的錯,可是你為什麼之前不說?從現世回來這麼多天,露琪亞的靈力就快要恢復完全了!你這時候才說是什麼意思?那是重刑啊重刑!你知道會被判多少年嗎?!」
  
  戀次再次砸上我的桌子,一堆厚厚的文件經不住強力的震動終於倒下,拳風掃著白花花的文件飄飄灑灑地落了一地。
  
  我眯起眸子,看著那些辛苦批復出來的檔,心底不由惱了。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舌尖卷著靈壓狠狠放了出去,整個隊長室的空氣都連帶著震了震,戀次臉色一窒,額上微微見了汗。
  
  「你這麼冒冒失失地闖進來是在向我興師問罪嗎?你眼裡還有我這個老大嗎?我問你,阿散井戀次,在你眼裡,我就是那種落井下石邀功乞憐的人?!我看你是昏了頭了!」
  
  戀次被我說地一愣,呆然地看著我。
  
  「你給我好好想想,邢軍部的人除了說了那些話以外,還有沒有說別的?」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亂菊是一定不會出賣我的,除了亂菊,知道這件事,又有能力以我的名義發出報告的人,會是誰?
  
  露琪亞的事,藍染一直是監控著的,如果是他想要露琪亞被定罪,那麼他完全可以按照原來的劇情那樣,將那段監控的影像放在十二番隊裡,等待著影像被發現露琪亞被逮捕就好,沒有必要使用我的名義。
  
  那麼……還會有誰?
  
  戀次呆然地搖搖頭,「沒有了,只說了這些。老大……我……」
  
  「行了,你什麼都別說了,我現在必須得找出那個膽敢使用我的名義的傢伙來。」我擺了擺手,「你先回去,今天的事有時間我會找你好好聊聊的。」
  
  戀次的嘴角明顯抽了抽,眉毛上的刺青擠出糾結的山川,頓了頓,道了聲歉就退了出去。
  
  我看著他出了隊長室的院子,便讓人把豐臣淒木叫來。
  
  反復想了想,最終我還是懷疑豐臣淒木。
  
  那日,我和浦原在屋中密談的時候,他剛好從外面回來,我並不確定他是否有聽到談話的內容。並且,浦原雖然承認是他救了露琪亞,但的確不能說明露琪亞靈力消失的事。這件事亂菊能想到,豐臣淒木一定也能。最可疑的是,他現在是我的副隊長,平日我忙時,許多檔都可以由副隊長起草,有些時候,若遇上隊長不在,副隊長甚至是有權力代為簽署檔的。而且,我的隊長印章就放在桌子上。
  
  豐臣淒木進來之時我察覺到他身上的香氣消失了,這幾日我總是讓小白代替他送檔,這還是自那晚後頭一次見他。
  
  他依舊平時的陰柔,臉上完全看不出那晚的不愉快留下的痕跡,一進門就笑道:「隊長,您有事找我?聽說剛才十一番隊的阿散井六席官來過,似乎對您說了過分的話?」
  
  「哼,你的消息倒靈通。」我坐在座位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抬眼看他,「你最近做了什麼壞事吧?」
  
  「我不明白隊長的意思。」豐臣淒木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站定。
  
  「別給我裝蒜!露琪亞的事你是做的吧?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有誰能夠以我的名義提交報告。」
  
  「那件事啊,」豐臣淒木笑了笑,「那件事的話,我不認為是壞事啊,隊長。」
  
  「果真是你!」我捏著手裡的茶杯,任熱茶從那道崩裂的缺口溢出來,「為什麼我一點都不驚訝呢?這種事也就只有你才幹得出來!為什麼這麼做?你該知道我不想讓露琪亞有事,你就這麼想和我對著幹嗎?還是,你跟露琪亞有仇?」
  
  「不,並沒有。我跟朽木露琪亞沒有仇怨,也沒什麼交情。正因為如此,考慮到隊長的安全,我才做出了舉報的決定。」豐臣淒木依舊笑著,我的怒氣對他沒有任何影響,「我並不知道隊長幫忙朽木露琪亞的理由,我只是認為,無論基於什麼,只要是有可能將您陷入險地的決定,都是不明智的。」
  
  「哦?」我怒極反笑,「那你就認為,以我的名義去出賣露琪亞就是明智的了?」
  
  「不,這算不上出賣,這只是公事公辦。在邢軍部的眼裡,您的決定只是表明了您的立場與忠心而已。如果您不這麼做,萬一他們查出來,您就危險了。」
  
  「混蛋!誰准你自作主張!」我忍無可忍,捏著茶杯扔了過去,破碎的茶杯屑割破了豐臣淒木的臉頰,鮮紅的血順著他的臉淌了下來。
  
  我原本想隱瞞露琪亞的事,就是為了不給那個該死的草莓有被浦原拉去虛化的理由,不給他有踏足屍魂界一路開掛救人的理由!現在可好,露琪亞被邢軍部帶走,她身上沒有崩玉,雖沒有必須要死的理由,可是據說將靈力傳給人類的罪名是重罪,不知會被怎樣判決,也不知那些傢伙會不會踏足屍魂界救人。一護那個最終會給藍染造成威脅的傢伙,果然還是阻止不了嗎?
  
  豐臣淒木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臉頰上淌的不是他的血。
  
  「隊長,我不明白,您是為了那些所謂的朋友才想要幫助朽木露琪亞嗎?聽說她以前是流魂街的人,和十一番隊的六席官阿散井戀次有很深的交情,後來被朽木當家收養。阿散井那樣的人不過是流魂街上的野狗,沒有受過什麼教養,只是聽說邢軍部的幾句話就冒失地來向您興師問罪,完全沒有想到您之前對他的恩情,這樣輕易就懷疑您的人,不值得當做朋友看待。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能讓你看清楚所謂朋友的真面目,那些人不值得您留戀。」
  
  「放你……」我硬生生地把那幾個即將吐槽的字眼咽回去,深吸一口氣,靈壓漸漸飆了起來,「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豐臣淒木立在原地不動,眸中隱有痛苦之色。
  
  我明白他是受我的靈壓影響,卻正在氣頭上,怎樣也不想就這麼輕易地收回來,忽然覺得十番隊的氣氛沉悶地無法忍受,很想出去透透氣,或許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或者,我該去找浮竹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打算。浮竹的性子不像戀次那麼冒失衝動,當初是我親自把露琪亞送回去的,跟他解釋清楚就沒什麼問題了。
  
  我霍地站了起來,打算就這麼辦!
  
  剛起身,卻覺得頭腦暈脹地厲害,眼前隱隱發黑……
  
  *************
  
  房間的光有些昏黃,已是晚上。周圍的景象模糊地晃了晃,依稀是我的房間。
  
  頭昏昏沉沉地難受,房間裡跳動的燭火有些晃眼,我抬了兩下沉重的眼皮便又疲倦地合上了,卻聽得拉門處低低沉沉的談話聲。
  
  「你確定?」陰柔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卷著陰沉不豫。
  
  「不可能會錯的。」陌生的略帶惶恐的聲音。
  
  「多久了?」
  
  「快要兩個月了。」
  
  屋外一會兒的沉寂。
  
  「你知道該怎麼辦,去吧。」
  
  一陣略顯慌張的腳步聲漸漸離去,拉門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我微微蹙眉,這段談話什麼意思我不知道,聲音的主人我卻再熟悉不過。我緩緩睜開眼,正見豐臣淒木走了過來。
  
  「隊長,您醒了?」他眼裡一絲晦暗閃過,笑著坐到了我被褥旁的榻榻米上,言語間似有試探,「你什麼時候醒的?」
  
  我冷淡地挑眉:「我何時說過你可以進我的房間了?」
  
  「別這樣說。」他淡淡一笑,「您在隊長室裡突然昏倒,嚇了我一跳。」
  
  我扯了幾下嘴角,「雖然,我很想說感謝你把我送回來,可是,看到你的臉我只想讓你快點從我面前消失。」
  
  「看到您還有力氣罵人我就放心了。剛才我讓家醫為您看過了,您的身體並無大礙,只是有些疲勞而已,家醫已經去熬藥了,一會兒就給您端過來了。」
  
  「哦?只是疲勞而已?」疲勞了快兩個月了?
  
  我心中起疑,「不必了。還真是感謝你這麼殷勤,不過,你的家醫開的藥我可不敢喝,我怕中毒。」
  
  「您真會開玩笑。我怎麼會想要害您呢?我所做的事都是為了您好。」他說著,拉門處一道人影站定。
  
  我看著豐臣淒木起身,拉開門從那人手上端過一碗藥湯,關好了門走過來笑道:「您把藥喝了,我馬上就會離開。」
  
  我望了眼那碗藥,微微苦澀的氣味中飄著奇異的香氣。
  
  我斂了眸,冷冷一笑,起身將那碗藥接了過來,慢慢悠悠地往地板上倒,黑色的藥汁打在榻榻米上,滴滴答答的響。
  
  「豐臣淒木,我雖不稱不上藥師,可於醫一道也有些研究,你竟敢將這種東西端到我面前來。我不記得有哪種補氣提神的藥會有這種奇異的香氣。」我緩緩抬眼,冷冷地勾起唇角,「說,這藥是用來做什麼的?」
  
  豐臣淒木並沒有阻止我的動作,看著那碗黑色的藥汁,眸中晦暗翻卷,唇角勾起邪性的笑,聲音幽冷怨魂般瘮人。
  
  「果然。您聽到我們的談話了吧?那就沒辦法了。正如我所說,我是不會害您的,我只是,想要幫您除去腹中那個暗結的珠胎而已。」
  
  
第69章抉擇

  珠胎?
  
  孩子……
  
  我下意識地撫上小腹,無法想像那裡一個幼小的生命正在被孕育著。心裡說不出是何滋味,像是夏天裡初開的花兒,一簇一簇的,跳動的旋律。
  
  原來是寶寶……
  
  「您看起來很開心啊。我原本以為您是留戀這裡的朋友才不肯與王庭對立,原來是我錯了麼?您是因為腹中私子那躲在暗處的父親?」
  
  豐臣淒木那微微嘲弄的話將我的心神拉了回來,眼前那些色彩繽紛的花兒被屋中燭火的昏黃掩蓋,榻榻米上黏答答噁心的黑色藥汁依舊散發著奇異的香。
  
  我眉頭一跳,驚著心一腳踢來被褥上的被子蓋了上去。這香,不知道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
  
  「哼,您還真是在乎腹中的私子。我真的很好奇那個男人是誰?您在瀞靈廷似乎並沒有經常來往的男人,是浮竹隊長嗎?您倒是經常去為他診治。或者,是京樂隊長?那裡您似乎並不常去;倒是聽說您與市丸隊長的關係很好,難道是他?呵,總不可能是更木隊長吧?陪著那個戰鬥狂人打架似乎並不可能會珠胎暗……」
  
  「錚——」
  
  屋中的燭火被狂怒的靈壓撲滅前,映出四濺的鮮紅的血。
  
  秋涼的月華從視窗斜斜地灑進來,照得豐臣淒木慘白的臉色,以及左肩上被釘在牆壁上汩汩流淌的血。
  
  「聽著!我現在之所以沒有把刀插在你的心臟上,是因為我曾答應過他,這段時間要學會忍耐,不能給他惹麻煩。可是,我的忍耐力沒有好到可以放過想要暗害我腹中孩兒的仇人!這一刀是你應得的,也是警告!」
  
  豐臣淒木面色慘白,眸中的熱切一如我剛上任那時:「我就是喜歡你這種性子,你生氣時的那種眼神,氣勢威凜的樣子,像極了梅大人……嗚!」
  
  「是麼?原來你知道痛。」我笑意森然地轉動著刀,看著豐臣淒木瞬間血色全失的臉,「我不介意你多體會一下梅大人的感覺。」
  
  「呵呵,」他竟然笑了起來,揚起微嘲的唇角,「我真的很好奇,是什麼樣的男人奪走了你?在我看來,那個男人並沒有足夠的擔當。他躲在暗處,不肯與你在眾人的視線下光明正大的交往,試問,整個瀞靈廷,有誰能猜到你腹中私子的父親是誰?這樣的男人……嗚!」
  
  「看來,你真的很想廢了這只胳膊。」我笑地異常燦爛,「豐臣淒木,光明正大這樣的詞從你嘴裡說出來真的讓我很想笑。暗處也好,明處也罷,挑撥離間這種事做的這麼明顯,你還真是失敗!你怎知我們就沒在明處過呢?你們自己沒有發現罷了。別拿自己的愚蠢當籌碼去挑唆別人。」
  
  我將刀一點一點地拔出來,看著他順著牆壁慢慢滑下,黑暗的屋中留下黑色腥氣的痕跡。
  
  「滾吧。今晚你已經把我的屋子弄得足夠噁心了。」我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最後的警告,「不要以為我真的懼怕瀞靈廷,不要以為我會一直容忍你,更不要以為我會為了維持現在的局面而必須與你保持表面上的和睦,如果我感覺到我的孩兒或者孩兒的父親受到一丁點的威脅,我就會毫不猶豫地咬死你!無論後果是什麼!懂麼?」
  
  豐臣淒木坐在榻榻米上,垂著頭,發遮著臉,不動也不開口,仿佛死了一般。我受不了他的詭異,正打算將他踢出門去,他卻自己站了起來,搖晃著身子慢悠悠地走向門邊,拉門,關門,一句話也沒有留。
  
  我懶得再將心思放在他身上,回身點了燭火,屋裡的慘狀立刻現了出來,牆上大片的血跡,滴滴答答地延伸到門口,被子底下黑色的藥汁已經完全滲透進榻榻米里,黏答答地看著別提有多噁心。
  
  我趕忙進了浴室,端了水幾番擦洗,卻依舊擦不乾淨那些血腥的氣息,榻榻米縫隙裡的藥汁也無法清理乾淨。最終,我只能將褥子挪到了窗戶下面,抱了床新被子過來,開了窗透氣,自己抱膝倚著窗下的牆壁坐了下來。
  
  月華如水,朦朧灑灑地斜照進來,屋裡長長的窗影拖在地上。
  
  我一直以為最近乏困懶散胃口不好是因為心情不佳,前兩天知道了崩玉的事,我便以為是崩玉吞噬靈力的關係……
  
  崩玉!
  
  崩玉此時在我的身體裡,和孩子一起在我的身體裡。
  
  事情更加複雜了。這幾日我一直矛盾著要不要想辦法將崩玉取出來,若取,則必定面臨著處置的難題;若不取,則敕天要跟著我一起受到傷害。現在,我的腹中有了寶寶,若不取出崩玉,他會和我一起承受崩玉所帶來的痛苦和危險……
  
  我微微闔眸,幾乎不敢想像那種場景,如果崩玉突然覺醒,敕天的力量會瞬間受到重創,我會為此身受重傷,那時,我腹中的孩子……
  
  我搖了搖頭,不!我絕不能讓他受到傷害!他是我和藍染的孩子,如果連自己的孩兒都不能保護,我還能做什麼?
  
  崩玉,要取出來!
  
  並且,越快越好!
  
  我記得,浦原留下過一種取出植入靈體中異物的藥劑,藍染就是靠著它將留在露琪亞體內的崩玉取出來的。現在崩玉在我身上,這種藥劑也同樣可以拿來一用!
  
  可是,難題在於這種藥劑的存放地點。劇情中並沒有提到,只說在地下議事堂的大靈書回廊裡存有浦原的研究記錄,那裡有這種藥劑的存放地點。
  
  地下議事堂是中央四十六室呆的地方,那裡我從未去過,聽說未經召喚要進入那裡,需要經過嚴格的申請程式,而且必須要經過總隊長的同意和陪同。劇情裡,藍染似乎是在一護等人入侵屍魂界以後就動手滅了四十六室,然後就呆在大靈書回廊裡找浦原留下來的研究資料。
  
  現在,露琪亞被邢軍部逮捕候審,她雖一定不會像劇情中那樣被判雙殛處決,可是也能預料到是重罪。一護等人不知道還會不會進入屍魂界救人,不過,無論他們來不來,我都不能等。
  
  因為,如果他們會來,那麼藍染也許會趁亂滅了中央四十六室,等到那時,我就沒辦法去大靈書回廊裡了,那時去勢必會和他碰上。所以,我必須提早去!
  
  如此一來,中央四十六室附近的巡邏班次、換防時間,以及四十六室附近以及大門的警報系統,在此之前要想辦法摸清!
  
  心裡定好了計畫,糾結了許多天的神經終於放了下來,些微的輕鬆。終究,決定要如何做,總比左右為難無法定量要好受許多。
  
  我靠著牆壁,慢慢盤腿坐好,手不自覺地撫上小腹。
  
  這孩子,已經快要兩個月了嗎?
  
  兩個月前……那麼,是那時候嗎?我剛剛就認十番隊長,暈倒在藍染隊長室裡的那次……
  
  那次,確實是有些過於激烈了,從天黑一直到淩晨。
  
  我撫著小腹,微微覺得臉上有些火燒。記得亂菊曾告訴過我死神不容易受孕,所以我和藍染在一起時,從來都不曾想過這個問題,一直都是百無禁忌。因此就算最近身體再反常,情緒再容易波動,我也從未往這方面想過。從不曾想,腹中竟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跟著我一起憂一起愁。
  
  我得注意控制情緒了,據說孕媽咪容易情緒波動,可是情緒波動會對孩子有影響。也許我該去弄把琴來,閑來無事撫撫琴,做做胎教什麼的,我希望這孩子是聰明的,漂亮的,並且,是快樂的。
  
  我垂眸一笑,真是越想越遠了。這就是做母親的感覺嗎?不知道藍染會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想到這裡,我雀躍的心不禁有些發沉。我是不是太過樂觀了?藍染,他會喜歡這個孩子嗎?畢竟,這孩子在現在這種要緊的時候到來,他會不會覺得……
  
  我搖了搖頭,不想去想,卻還是要命地想到孩子現在已經快兩個月了,再過一個月或許還沒什麼,若是再過兩個月、三個月呢?這身子,不可能不被人發覺,到時要怎麼辦?
  
  不知道露琪亞多久才會受審?原劇情中好像一開始是35天,後來不斷地被縮短,具體時間我也記不清了。如果一護等人還是會來救露琪亞,那麼我希望他們早點來,這樣中央四十六室會被早一點滅掉,到時便可以讓藍染用鏡花水月幫我找個替身,自己也躲到地下議事堂去。
  
  不過這樣做的前提是,我必須在露琪亞被判刑前潛入地下議事堂,找出浦原的研究並且找到那瓶取出異物的藥劑。而且,要找個合適的時間告訴藍染我懷有身孕的事。
  
  我慢慢躺到被褥裡,儘量讓自己不要去想藍染面對孩子的態度,畢竟藍染的心一直難測,而且,我必須讓自己保持快樂,畢竟現在我不是一個人了。敕天說的也有道理,世上的事就是如此,許多事是不能同時進行,所以,就按今晚所想的,先想辦法進入大靈書回廊找浦原留下的資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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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探查

  中央四十六室由四十位賢者和六位審判官組成,是屍魂界最高的施法機關。據說,死神無論是貴族、隊長級的人還是普通隊員,只要在屍魂界或是現世犯了罪行,都要接受四十六室的審判。如果裁定需要出動武力,就會通過秘密的消息通道,用密令符向護廷十三番或者其他執行部隊下達命令。凡是已經做出的裁決,任何人都不得提出異議。
  
  在我看來,中央四十六室不過是個由一些老古板組成的欠扁機構。可是,在瀞靈廷的眼中,中央四十六室是僅次於王庭的機構,威嚴不可動搖。所以,中央四十六室的高塔位於瀞靈廷的中心地帶,平日裡守衛異常森嚴。護衛隊由一番隊的精英死神組成,同時有四個班組分別護衛在週邊,換班在清晨六時、正午、下午六時和子夜零時,交接的速度異常迅速,前後不超過一分鐘。並且,通往四十六室的道路只有一條,在那條唯一的道路上,要穿過一番隊的層層守護,還要避過守在通道兩旁的守衛以及通道上的警報。
  
  這些只是順利進去所要解決的難題,進去以後還要避過四十六室裡的諸多警報、監視器和那些古板的老頭子,另外,我對地下議事堂裡的情況完全不熟悉,大靈書回廊的位置、達到那裡所要經過的路線,需要避過的監視眼,林林總總,困難重重。
  
  在分析了侵入大靈書回廊的形勢後,我不禁感歎,鏡花水月真是把可愛的刀。那些守衛用鏡花水月的話可以省不上心思。可是,那把刀只有藍染才能用,我要隻身進去的話就得另想辦法。
  
  經過周密的計畫,我列出了所有需要提前解決的難題以及應對方法,便打算按部就班地逐一突破!
  
  首先要去的地方是,十二番隊。
  
  十二番隊是技術開發局的所在,瀞靈廷中各處的監視眼都由技術開發局研製安裝,因此所有的影像資料也都存放在技術開發局裡。我打著請教山本老頭的名義去一番隊摸查時,遠遠望見四十六室高塔下的監視器樣式與廷內其他地方一致,因此我斷定想要對付這只監視器必須要去十二番隊。
  
  可是我平日對科學狂人一直比較感冒,基本上不接觸他們的地盤,很多時候能繞著走絕不直接通過,所以,很悲催的,我對十二番隊的情況一點也不瞭解。
  
  不瞭解情況就貿然摸進去顯然是不明智的,誰知道技術開發局那種地方有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萬一不小心著了道,手腳沒動成反倒會把自己給栽進去。
  
  幾番考慮,我決定先想辦法光明正大地進去探查摸底。只是十番隊平時與十二番隊在公事上很少接觸,而且最近很不給力地一件與之相關的公事也沒。想來想去,最終我將目光盯在了女性死神協會身上。
  
  當亂菊聽說我要去女性死神協會參觀遊玩時,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樂嘻嘻地把我帶進去參觀,她們的辦公場所還真是讓我汗顏了一把,原來真的在朽木白哉的宅邸,位於第二排走廊最左那端的暗門內。
  
  亂菊從會議室到平時印發雜誌的地方再到以前的期刊,詳盡地介紹給我聽,我翻看著那些雜誌,充分理解了她們「八卦有理,YY無罪,將耽美進行到底」的口號執行力度的強大,如果不是還記得今日的目的,我想我會和她一起探討下京樂小時候尿床到幾歲,浮竹出浴被偷拍了幾次,白哉家的院子裡有多少密道這樣的話題。
  
  今天並不是女性死神協會開會的日子,辦公室裡的人並不多,會長八千流不在,碎蜂也不在,我在牆角的一張桌子上看見了正埋頭書案的涅音夢。
  
  發現了今天的目標,我笑了起來,走過去問道:「是音夢麼?可算逮著你一個人的時候了。平時涅隊長也在時,我總不敢來打招呼。」
  
  涅音夢見到我忙起身行禮,卻被我給阻了:「不必這麼客氣,我今天沒穿隊長的羽織,就不必多禮了。說來可真羡慕你們,還有這種消遣解悶的地方。」
  
  「你喜歡加入我們不就好了?」亂菊在旁邊笑著遊說。
  
  「你說的倒輕巧,你又不是沒看見隊長的工作量,我平時能有個閒逛的地方就不錯了。」我笑著瞅了亂菊一眼,「說來我來瀞靈廷的時日短,好多地方都沒去過。這裡也是頭一次來,聽說技術開發局裡好玩的東西也挺多的,可惜都沒時間去參觀一下。」
  
  音夢聞言靦腆地笑了笑,說話的聲音有些小,「莫隊長如果想去的話,我可以作為嚮導。其實涅隊長並不是像大家想像地那麼難以接近。」
  
  「是麼?你這樣說的話,我還真是想去看看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給你添麻煩?」我笑著介面,心裡微微舒了口氣。為了給去十二番隊找個正當的理由,還真是不少費功夫。只是要對音夢說聲抱歉了,她對涅有著很深的依戀,大概是聽我剛才說涅在時不敢跟她打招呼,以為我對涅多有誤解,才想要帶我去看看十二番隊,那裡許多研究都是涅的心血,她是想要讓人多瞭解一下他的成就吧?
  
  這種想法在參觀十二番隊的過程中得到了充分的印證。平時那麼靦腆的音夢介紹起十二番隊的一切眼神裡都透著憧憬,我看著她眼裡的幸福不由垂眸一笑,手不自覺地撫上小腹。我們都是為了自己所愛的人。
  
  為了寶寶,有些事我必須做,一定要儘快找到取出崩玉的藥劑,無論有多麼艱難。
  
  技術開發局下轄有通信技術研究科與電波測量研究科,我所要找的就是通信技術研究科,整個屍魂界包括現世的影像資料都存放在這裡。
  
  技術開發局裡光線異常陰暗,每個工作的成員都散發著詭異的氣氛,看見我來,有的熱絡地打招呼,也有的視而不見。我邊裝作感興趣似地左看右看,邊暗暗將路線和存放影像資料的地方記在心裡,臨走時瞥見科室內似乎有道暗門,音夢見到我探頭的動作,在身後道:「莫隊長大人,裡面是不能進去的。那裡是我們十二番隊的機密資料室。」
  
  正說著,十二番隊的三席官阿近兩手揣在袖子裡走了過來,也向暗門處探了探頭,有些懶散地道:「副隊長,沒什麼關係啦。反正那裡要進去需要隊長的聲紋和指紋,而且裡面的東西沒有密碼也沒辦法打開,沒必要防得這麼嚴密啦。」
  
  「就是。地下議事堂那種地方,平時誰愛進去?弄些監視蟲在那裡真不知道有什麼用。隊長自從給那個屋子設了密碼,自己都沒再進去過。」旁邊長相怪異的鵯州笑聲詭異地道。
  
  我聞言微微一愣,真沒想到地下議事堂的監視器也是受技術開發局控制的。原本還想著侵入進去後再視情況靈機應變呢,這下倒省了不少麻煩。而且那間屋裡有地下議事堂的影像的話,就表示可以通過那些影像更直接地找到大靈書回廊的位置!
  
  只是,要進那間屋子需要涅的聲紋和指紋?看來,必須要找機會跟他接觸一下了。
  
  ********
  
  涅從一開始對我的能力就比較感興趣,我並不敢與他在私下接觸,只能耐心等待了十天,等到了月末的隊長會議。
  
  隊長會議結束後,眾隊長還沒走出會議室之前,我笑著拿出一疊檔遞給涅。
  
  「涅隊長,這是我們隊這個月義骸的損失數量,請過目。」
  
  京樂和浮竹側目過來,狐狸也笑眯眯地揣著袖子踱步過來,身後一道深沉難測的目光鎖著我,我感覺得到那是藍染的,卻裝作不查,笑眯眯地看著涅。
  
  這幾日我有仔細地想過,寶寶的事終究還是該告訴藍染,他有權利知道。可是,崩玉的事我必須瞞著,想起他日後融合了崩玉的樣子,我就不能容忍那個禍根的存在。
  
  惣右介,原諒我不能把崩玉交給你。為了不讓你發現它,為了我們的寶寶,取出崩玉的事我必須獨自去做。
  
  涅對於我突然跟他說話這件事有些意外,卻很快詭異地笑了起來,熱切地邀請道:「聽說莫隊長前些天參觀了我們技術開發局?莫隊長如果對我們技術開發局感興趣的話,可以隨時去找我。」
  
  我笑而不答,在文件快要遞到他手上的一瞬,不小心「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趕忙蹲下身去撿,再起身交給他時顯得有些「窘迫」,動作也有些「慌亂」,在他接手檔時,蜻蜓點水般掃著他的指腹而過……
  
  一切皆在一瞬,當我走出隊長會議室時,唇邊一抹得逞的笑。
  
  看來,兩年沒幹前世的老本行,技巧還沒生疏。
  
  走到無人的地方,我緩緩伸出兩隻手,看了眼右手指尖的薄膠,「哢嚓」一聲按開了左手上的竊聽器,那裡清晰地傳出涅的聲音。
  
  「聽說莫隊長前些天參觀了我們技術開發局?莫隊長如果對我們技術開發局感興趣的話,可以隨時去找我。」
  
  我微微一笑,放眼看向天空的晚霞,今晚,可以行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寶寶和崩玉的問題。
  
  莫莫並不知道藍大明白崩玉在她體內的事,以她的立場來說,先和藍大說明寶寶的事,以藍大的聰明,很可能就會從她的些微表情中發現崩玉的存在。所以,以她的想法,必須先取出崩玉,再去談寶寶的事。
  
  關於崩玉到底要不要坦誠地拿給藍大的問題,我想這個似乎不需要討論,看過漫畫版的親們大多都對那個蝴蝶版崩了的藍大怨念重重。於是,偶是反崩玉黨。
  
  
第71章侵入

  是夜,大部分隊舍都漆黑一片,路旁昏暗的光裡一隊隊巡查的班組機械地走著既定路線。我輕鬆地繞過這些人,順利地潛進十二番隊時,那裡的隊員也大多睡下了,技術開發局裡只有電腦設備躍動的螢光。
  
  我隱著氣息潛在通信技術研究科的科室外,垂眼看著月華斜灑在廊上的角度和面積,再過不到一分鐘,裡面那間科室裡值班的人員就會去外面拿宵夜。這是我前兩天夜探十二番隊發現的規律,這段時間只有短短的五分鐘。
  
  五分鐘內,所有的事情必須完成!
  
  科室裡傳來椅子挪動和衣服摩擦的聲音,接著腳步聲傳來。我屏息往黑暗裡退了退,看著那人消失在月夜的一刻,閃身進了屋。
  
  按照那天進來的記憶,我疾步至螢幕前,搜索著掌控通往中央四十六室的那條長廊的那只監視眼,簡單的操作,將那只監視眼的狀態改為遮罩,然後從旁邊的存帶裡找出平日的影像資料,將昨天的時間與現在的時間對上,放在裡面播放了起來。
  
  檢查了一遍播放畫面沒有任何問題後,我便疾步閃向科室最裡面的暗門。
  
  門旁連接著粗細不一顏色不一的電線,那裡的螢幕上是我並不陌生的指紋和聲控系統。按照螢幕上的提示,將昨日提取到的涅的指紋掃入進去,在提示出現輸入聲音時,按下手中竊聽器的播放鍵,那裡清晰地傳出涅的聲音:「聽說莫隊長前些天參觀了我們技術開發局?莫隊長如果對我們技術開發局感興趣的話,可以隨時去找我。」
  
  螢幕上立刻出現以待識別的標識,紅燈閃爍了兩秒,「嘀」地一聲跳轉成綠色,門把手上傳來「哢嗒」一聲響動,我微微一笑,開門進去。
  
  裡面的螢幕是亮著的,畫面上是我記憶中比較陌生的地方,看得出來那裡就是地下議事堂。按照螢幕上的畫面,我迅速找尋著大靈書回廊的位置,終於在邊角的地方發現它的所在。我快速地尋掠著畫面上的資訊,微微閉上眼,試著將那些畫面連接成完整的地圖。
  
  待記憶完畢,便立刻動手改造監控眼的程式,指尖剛碰到鍵盤,畫面上便彈出密碼輸入的要求。果然,如同那日鵯州所說,這裡需要密碼才能夠改動。
  
  我略微算了下時間,從進來至今大約過去了兩分鐘,還有三分鐘值班的人就會回來,我需要三十秒的時間轉換畫面的播放,三十秒的時間打掃現場,留給我破譯密碼的時間只有差不多兩分鐘。
  
  剛剛開始著手解密,我便發現這道密碼並不容易被破解,密碼本身加入了高級的秘密程式,沒想到涅不僅在研究方面有才華,在這種程式領域竟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心裡暗歎著,手指卻一刻也不敢停,若是密碼沒在規定的時間內輸入,屋裡的報警器就會響起,到時就麻煩了。
  
  腦中依稀記起十天前鵯州的話:「隊長自從給那個屋子設了密碼,自己都沒再進去過。」
  
  這句話裡似乎透露著涅並不重視這裡的資訊,儘管這裡是中央四十六室的監控控制室,可是大概跟研究沒什麼關係,所以涅只是例行公事一樣地設置了密碼,心裡並不在乎這裡。按照涅的性格,不在乎的地方通常不會花太多心思,所以這個密碼程式雖然高級,可是一定存在著疏漏的地方!
  
  我邊想邊敲著鍵盤,心臟砰然鼓動著,終於在額上見汗的時候發現了微小的漏洞,漏洞的地方很隱蔽,可是一旦被發現,製作侵入程式就變得簡單許多。簡短卻又漫長的十秒鐘過後,螢幕上的密碼自動輸入進去,監控眼的設置終於可以更改!
  
  我連舒口氣的時間都不敢有,動作迅速地按照之前在科室內的操作更改了遮罩了監控,並把畫面轉入之前的錄影。
  
  一切做好後,一刻也不停地擦去留在這裡的痕跡,閃身退了出來。退出通信技術研究科的科室,隱入黑暗的一刻,遠遠地望見有人提著宵夜搖頭晃腦地唱著小曲兒慢慢走來。
  
  待那人進了科室,沒有異常的動靜之後,我才小心地原路退出十二番隊,直到進了浦原的那處秘密洞穴才長長舒了一口氣。這種事情,兩年沒做,突然做起來還真是有些考驗心臟。
  
  腰間隱隱的震動,敕天現出了身形,眉宇間淡淡的笑意。
  
  「雖然聽你說過你以前常做這種事,可是親眼見到總覺得令人有些驚歎。」
  
  「是驚險才對吧?」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實際上,許久不做這種事,我的手已經有些生疏了。剛才甚至很沒出息地在心裡祈禱,‘神啊,拜託幫幫我,千萬要讓我下對了賭注,千萬要讓這密碼程式出現漏洞才好啊’,這種想法若是換了以前,後果會很嚴重的。」
  
  敕天淡淡一笑:「總之沒有出現問題就是好的。接下來,你準備好侵入中央四十六室了麼?」
  
  「已經做了這麼多,不去也不行了吧?我不能再讓崩玉留在身體裡,先把它取出來,再想如何處置它的事。現在,我們按照原計劃,利用光速的優勢,快速突破進中央四十六室。」
  
  敕天點了點頭,認真地道:「我再提醒你一遍,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將劍身連同靈壓一起隱藏起來,但是這段時間做不到太長,最多一個小時,如果你不能在這段時間內從浦原的研究資料裡找到藥劑的存放地點,那時就必須返回,只能等待明晚以同樣的方法再來一次。如果你留在那裡的時間超過我的極限,我的靈壓就會遺留在裡面,到時你就麻煩了。」
  
  我點點頭,絲毫不敢懈怠:「我明白,入侵四十六室已經夠危險了,我不會讓危險再增加的。」
  
  當我一襲紅衣出現在洞穴外,冷月的位置已顯示出此時的時間已近子時。不敢再多耽擱,一開始我便利用光速迅速穿過一番隊,四十六室外側的守衛正好離去準備交接,而長廊前面的兩個守衛也一同走上前去,等待著交接。我找准空隙迅速穿了過去,果然,沒有人能夠以肉眼分辨出光速中的人形。當我順利到達四十六室的塔門前,那兩名守衛的身影剛剛離去,我知道,他們不用一分鐘就會回來。
  
  塔門前的監控眼已經無用,我站定身形開始快速破除門上的警報系統,幸運的是,這種警報系統與剛才暗室內的密碼系統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有了先前的經驗,警報的破除異常順利。
  
  當我倚著大門內側時,不由有些慶倖之前練就的本領,如果不是以前的鐵血訓練,今晚我根本就不可能站在這裡。
  
  四十六室內的監控眼也同樣成了擺設,我並不需要擔心被拍到影像,所要小心的只是想辦法不被清淨塔居林裡已經入睡的賢者們和審判長們發現而已。
  
  大靈書回廊在地下議事堂裡側,我憑著記憶摸索著七拐八拐,終於拐進目的地時,卻被裡面黑壓壓的看不到盡頭的資料和書籍數量鬱悶地有些黑線,國家圖書館似乎也沒這麼離譜。要從這裡面找出浦原遺留下來的研究資料,再從那些龐大的研究資料裡找到藥劑的記錄真是如同大海撈針。
  
  事情總是要在開始做時才意識到其麻煩性,好在大靈書回廊裡有唯一一處人性化的地方,可以查詢目錄的螢幕。
  
  當我艱難地找到浦原研究資料的存放地點時,今晚的時間已大約過去了二十分鐘。我邊從那些塞得滿滿的架子上快速查找著資料,邊在心裡佩服藍染。他在滅了中央四十六室的那短短幾日裡,是怎麼從這繁雜的資料裡找出那關於在靈體內植入異物的研究小項的?依我看來,這些龐大繁雜的資料,沒有半年是不可能翻完的。
  
  可是,我並沒有半年的時間,而且如果需要每天都這樣侵入,總覺得不會每次都這麼順利,萬一哪天出來問題,事情可就大發了。
  
  仔細想想,浦原研究出崩玉是在技術開發局成立之後,他被流放現世之前的時間裡,那段時間依稀是在一百一十年前。
  
  一百一十年前……
  
  我快速地略著書架上的資料夾,鎖定一百一十年前的區域,雖然區域被縮小很多,可是資料依舊龐大,除了一本一本地翻找,再沒了別的辦法。
  
  我快速卻小心地翻找著資料夾中的一頁頁發黃的檔,儘量不發生紙張翻動的聲音,書架上方一盞小燈投著昏黃的光下來,四周靜寂無聲。
  
  「你在找什麼?」
  
  突然出現在身後的聲音沉在大靈書回廊的空寂裡,如同黑雲裡忽然炸響的紫電驚雷。
  
  我驚得渾身神經瞬間崩了起來,手中的資料夾啪地合上,化作一片鋒利的刀刃,回身疾電削了過去。
  
  身後那人面色不改高山般不動,書架上方昏黃的燈光打在他寬厚的背,拖出陰暗的影子將我罩在其中。
  
  我渾身的殺氣在快要碰到他脖頸的一瞬戛然而止,驚著心突然收勢,攻擊與收手的動作連在一處,幾乎要收不住,踉蹌著身子後退幾步站定之時,抬眼間對上一雙深邃沉暗的褐眸。
  
  
第72章意外

  「我該說驚訝還是驚喜呢?四十六室守衛重重,你能進來這裡我該稱讚你才對。」藍染的眸沉在陰暗裡,沒有一絲驚喜的意味,「費了心思參觀技術開發局,昨天甚至在從未有過交集的技術開發局局長身上動了手腳,做了這麼多事,就是為了到這裡來?」
  
  藍染淡淡地說著,躬身撿起我方才掉落在地上的資料夾,倦倦地彈了彈上面的灰塵,慢慢地翻開,細細地一頁一頁看。
  
  「不打算對我說點什麼?」
  
  我聽著他喜怒不露的聲音,看著他微微沉斂的眉宇,心底漸漸冷透。
  
  根本沒有心思去想他今夜是如何進來這裡的,只覺得之前再多的順利到了此時全都化為烏有。
  
  沒有什麼比在這裡遇到藍染更糟糕的事了。
  
  聽他話裡的意思,我之前的舉動早已引起了他的注意。是啊,他是那麼深沉睿智的男人,就算我能瞞過全世界人的眼睛,似乎也瞞不過他明鏡一般的心。
  
  我只想知道,崩玉的事,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之前一直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現在和他在這種跟崩玉有關的地方遇到,才不得不想起,他是那麼關注崩玉的事,崩玉沒有按照他的預期出現在露琪亞身上,那麼,他會不會懷疑在我身上?
  
  畢竟,他今晚出現在這裡,除了有可能只是因為發現我的反常舉動尾隨而來外,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本來就要來這裡。而他來這裡,除了查找與崩玉有關的事不會再有其他的目的。可是,如果崩玉沒有出現,那麼他為何要現在就費力去找那瓶取出異物的藥劑?
  
  除非,他已經知道了崩玉在我身上!
  
  「一百一十年前的資料,浦原喜助的研究,我有些好奇這些事你是從哪裡知道的。」藍染淡淡一笑,唇邊令人心驚的冷沉,「你需要對我說明的事情似乎不止這些,需要時間考慮一下嗎?」
  
  我驚著心看他,腦中有些空白,有些混亂。
  
  卻見他微微一笑,優雅地合上手中的資料夾,慢慢地放回原處,眸中深邃地看不出絲毫情緒。
  
  「啊,說來這裡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而且你看起來也沒有想在這裡說的打算。」他優雅地回身,從書架上抽出另一本文件冊子,慢慢地翻開慢慢地看,垂眸懶懶地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路上記得把動過手腳的地方換回來。」
  
  說完,兀自翻了兩頁資料,抬眼見我依舊立在原地看他,唇角微微噙起邪肆的笑,緩步走過來,大手輕柔地撫上我的臉頰。
  
  「考慮好了記得去找我,不要讓我等太久。」
  
  *********
  
  藍染果然已經知道了崩玉的事,這是我反復思考得出的唯一結論。
  
  他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呢?或許,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吧。我從現世回來那晚,他似乎問過我現世之行可還順利,那時我並未答他。或許那時他暗指的就是崩玉的事吧。可惜我那時一心想著給他帶回來的禮物,並不曾想到這個層面。
  
  可是,就算我當時猜測到了他的心思,又能怎樣答他呢?
  
  我微微閉上眼,將臉埋進隊長桌上成堆的文件山裡。
  
  我要怎麼解釋這些事?難道要對他說我來自三維世界,你所處的時空是二維世界,我知道一切的事。我知道崩玉的用途,我知道它將來會崩了你,我知道它會將你陷入險地,我知道在未來的那場屍魂界與虛圈的大戰中你終將孤身一人,我知道浦原會將你封印,我知道中央四十六室會將你叛入最底層的地獄,我知道等待著你的是孤寂漫長的兩萬年?
  
  這些話要我如何對他說出口?他是那麼想要立於天上,他生來就該是睥睨萬物的王者。這樣的男人,這樣一個為此目標藏鋒斂穎步步為營了數百年歲月的男人,我甚至能想像得出之前那段漫長孤寂的歲月裡,他是如何靠著心中的信念走到現在。要我如何對他說出實情?
  
  難道要隨便編個理由?告訴他我有預知能力?
  
  這種狗血的謊話騙騙小孩子還可以,拿來騙藍染只會適得其反。
  
  最糟糕的是,藍染知道了崩玉在我身上,所以他出現在大靈書回廊裡一定也是要從浦原的研究裡找出那瓶可以從靈體裡將異物取出的藥劑。雖然無論是我還是藍染,只要崩玉能從我身體裡取出來,寶寶就不會再有危險,但結果是藍染依舊會得到崩玉。
  
  劇情在不重要的地方拐了些彎,卻依舊向著既定的目的地前行。
  
  難道,真的就阻止不了藍染最終的結局嗎?
  
  當這日隊長室的門被拉開,小白將一份文件交到我手上,當戀次心焦苦痛地請求我幫忙,我似乎能夠看到許久以後那片陰霾的天空,那場慘烈的大戰中不可更改的結局。
  
  露琪亞沒有被判處極刑,卻被邢軍以私傳人類靈力的重罪收押,判以千年的刑期。
  
  千年……對死神來說也算是漫長的年月。
  
  這樣漫長的刑期,那些熱血的少年們不可能坐視一個女孩子的視線被牢房低矮狹小的窗戶禁錮。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或許,此時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那個原本的主角一護已經被浦原拉下了水,開始了打開死神與虛的界限的禁忌之路。
  
  一切,終將開始。
  
  我的心卻偏向了那個註定孤寂的男人。
  
  我決不能看著事情就這樣發生,我不在乎這裡所有人的結局,我只是不想看到最終他與一護一戰後那孤傲的身影,和他眸底那蝕人心骨的孤獨。我想陪著他,就算是地獄,我也不想讓他孤身一人。
  
  惣右介,如果我把寶寶的事告訴你,你會不會願意放慢腳步?我會陪著你,死神的時間那樣漫長,你不需要崩玉也一樣可以立於雲端。我會盡我所能,守護著你避開一切行進之路上的荊棘。
  
  如果是這樣,你會願意放棄崩玉嗎?
  
  逃避,似乎是人遇到難題時的劣根性,幾乎可以預見的答案總是在嘲笑著內心的軟弱。
  
  接下來的幾天,瀞靈廷裡為露琪亞的事炸了鍋,一如當年她被白哉作為妹妹收入本家之時,整個瀞靈廷的氣氛更加詭異低迷。
  
  我立在隊長室裡,望著窗外院子裡滿地的枯黃,驚覺時間竟已入了深秋,寶寶已經三個多月了。這段時間我越發覺得乏力,對靈力的控制越發力不從心,越來越沒有辦法抑制崩玉對靈力的吞噬。
  
  儘管心裡依舊怕去面對藍染的選擇,可是寶寶的事也該告訴他了。
  
  我回到房間,捧起那兩本上任之前在藍染的書架上打劫來的絕本書,來到五番隊時,藍染依舊埋首桌案,送我進來的竟是落雨,這段時間都沒時間想他的事,沒想到這小子坐上了三席官的位置。
  
  「隊長,莫隊長來了唉,好像是還書來的。」落雨的眼睛骨碌碌地在我和藍染身上轉,明明一副妖異的美人臉,表情看起來卻孩子氣十足。
  
  「不,除了還書,還有些公事方面的事想要請教藍染隊長。」我笑著說道。
  
  藍染從檔中抬起頭來,眸隱在鏡片後,溫雅地一笑,「嗯,我正在忙,書放回書架上就好。落雨君,沒別的事請去幫忙副隊長的工作吧。」
  
  落雨眉頭挑了挑,似乎很感興趣我和藍染之間的奇怪氣氛,但是持續的時間不過一秒,顯然他還是對「幫忙副隊長工作」更感興趣。
  
  落雨走後,屋裡安靜地只剩下紙張翻動的聲音,我將書放在書架上,回身看他。他埋首桌案筆下不停,好像我不存在於這間屋子。下午的秋陽灑進屋子,微微喜人的暖意也遮不住他身上的低氣壓。
  
  許久之後,我輕輕一歎。
  
  這男人,是在生那晚的氣嗎?雖然那晚的事情是很嚴肅很重要,可是,他這種態度,怎麼看起來跟落雨有些像?難道孩子氣也會傳染的嗎?
  
  我瞪著他,心裡暗歎自己的心情竟受他影響如此,明明來此之前心情還很沉重來著。現在,只是看著他,我就想把一切都拋到一邊,先哄好這個生氣最大的人再說。
  
  「聽聞藍染隊長不幸罹患阿茲海默症,我代表十番隊特來向您表示最深切的同情以及最誠摯的問候。」我坐到藍染對面,隨口瞎掰。
  
  面對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題,藍染埋首於桌案,頭也未抬,只淡淡地道:「阿茲海默?」
  
  我抿嘴一笑,好吧,有反應總比沒反應好。
  
  「阿茲海默氏症又名老年失智症,是一種在正常意識狀態下,喪失智慧能力表現的疾病。」
  
  藍染筆下頓了頓,抬首淡淡地挑眉:「哦?莫隊長對老年的定義如此年輕?」
  
  年輕?意思是他很年輕?我有些黑線。好吧,就死神的年齡來說,他算年輕的。
  
  「莫隊長從哪兒聽來我得了這種病?」藍染沉著眸看我,倦倦地把文件往旁邊一推,倚進椅背。
  
  「推測而已。」我笑眯眯地伸出手指繼續瞎掰,「阿茲海默症通常表現為記憶力衰退、對事物無興趣、肌肉僵硬、性格改變等等。病徵一:我記得我進來時有說過,除了還書還有公事方面的事要請教,結果你說了讓我將書放在書架上的話以後,就不再理我了,所以我猜你是忘記了我來此的另一個目的,因此屬於記憶力衰退;病徵二:如果你不是忘了我來此還有別的目的,那麼你就是對我另外的目的不感興趣,所以才選擇忽視我。因此我猜你是對事物無興趣;病徵三:從我進屋到現在,你的表情除了挑眉以外再沒別的了,我想你可能是肌肉有些僵硬;病徵四:你對我的稱呼突然變得有禮起來,我記得你一直是個會笑會氣人的大野狼才對,而不是這種彬彬有禮的小綿羊。因此我猜你是性格改變了。綜上所述,我很遺憾地確診,你罹患阿茲海默症了。」
  
  我一口氣說下來,差點覺得肺活量不夠用,心裡不由暗暗祈禱。看在我掰得那麼辛苦的份上,拜託笑一笑吧!不然真的要詞窮了。
  
  藍染定定地看了我半晌,在我快要露出想哭的表情時,終於淡淡一哼,眸底隱隱笑意閃過,眉宇間染上熟悉的慵懶,口氣卻帶些輕斥,「哼,就你花樣兒多。還不過來?」
  
  我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掃之前可憐兮兮的表情,笑眯眯地竄到他身旁。
  
  他習慣性地將我抱到腿上坐著,當我偎在他懷裡,心裡突然覺得有些發酸,卸去剛才努力討好他的表情,將臉埋入他的頸間,圈著他不肯放手。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總有些不安,或許是孕期特有的情緒敏感,也或許是最近發生的事真的太多了。
  
  「惣右介……」我呢喃著喚他的名字,不是想要對他說什麼,只是單純地想喚他而已。
  
  藍染輕輕地撫著我的背,如同以前那般。我依偎著他,微微闔眸,想要獲得片刻心靈上的寧靜。
  
  「丫頭,你可想好了要對我說了?」
  
  藍染的話透過頸間的脈動傳進我的心裡,我微微一僵,剛剛獲得的寧靜突然散去,些微的失落,卻並不想埋怨。畢竟,我今天就是為此而來的。
  
  「或許在你心裡我需要對你說的事很多。」我從他頸間出來,望進他深沉的眸,「但是在我心裡,有一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
  
  「哦?」藍染抬手將我臉側的髮絲撥到耳後,微笑著看我,不緊不慢地等待著下文。
  
  我的心跳突然就加速了起來,這一刻才深切地體會到女人對自己心愛的男人說出那句「我懷了你的孩子」時那種緊張、不安、羞澀與期盼混雜在一處的心情。
  
  「我……」
  
  「梆——梆——梆——」
  
  卻在此時,一番隊的方向清晰地傳來警報聲。
  
  「緊急戒備!緊急戒備!瀞靈廷內出現入侵者,請各隊立刻到警備位置!重複一遍——緊急戒備!緊急戒備!瀞靈廷內出現入侵者,請各隊立刻到警備位置!」
  
  「入侵者……」我心中一凜,從藍染身上跳了下來,看向窗外。
  
  是一護他們!
  
  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
  
  藍染起身看了看我,眸裡的意味辨不清楚,「來的可真不是時候,看來今天是聽不成了。現在我有重要的事要出去一趟,改日吧。」
  
  「不。」我拉住他,心底隱隱地不安。
  
  藍染看著我拉住他衣角的手,笑著拍拍我。
  
  「既然打算說,也不差這一時,晚上吧。去你經常修煉的洞穴裡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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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陰殺(上)

  回到隊裡,各個班組已經集合起來,小白正指揮著各席官帶著班組去各自的警戒位置待命。自從那晚我傷了豐臣淒木,第二日他便稱病沒再來過隊裡。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聽到警報的那一瞬,我的心底生出洶湧的不安,這種不安沒有什麼道理可循,只是屬於女人的直覺而已。
  
  身為隊長,緊急時刻不坐鎮現場有些說不過去,雖然半點心思也沒有,可也只能站在眾多席官和隊員前面,看著瀞靈廷天空上的遮魂膜被一道圓球狀的強大靈子撞上,慢慢地化作耀眼的光芒四射著擊散。
  
  瀞靈廷裡許久不曾遭到入侵,隊裡的氣氛連同空氣都緊張了起來,剛剛派出班組去緊密地搜查,一番隊那裡便發來召開緊急隊長會議的命令。
  
  山本老頭相當震怒,下了一旦發現即刻抹殺的命令。劍八興奮地第一個沖了出去,涅也有些興奮地出去尋找他的研究材料去了。此時小白還不是十番隊隊長,藍染與狐狸的那段演戲的對話並未出現,而且這場會議的時間也比原先劇情晚了些。
  
  雖然劇情有著些許微小的變化,卻依舊從未偏離過大的方向。
  
  再次回到隊裡時天邊已現霞彩,瀞靈廷裡到處可見搜捕的呼喊和跑動。因為之前佈置了任務和行動方案,我便沒去隊長室,想直接回隊長居室休息一會兒,待到天黑再趁亂去浦原的洞穴裡見藍染。
  
  隊長室的院牆阻隔了外面的喧雜吵鬧,那些聲音沉在很遠的地方,襯得院子裡安靜地如同兩個世界。
  
  我在廊前停了下來,屏息掃視著四周。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只是多年來對於危險的直覺告訴我院子裡有東西!
  
  沒有時間去想是什麼東西,事實上就連危險的感覺也只是出於直覺,我的眼前根本什麼都沒有,只是出於敏銳的警戒心疾速地向後跳去。
  
  院子的門卻似乎被什麼封上了。
  
  不止門,連同整個院子的空間都有些扭曲。
  
  我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一聲「結界!」,斂眉對著空氣喊道:「什麼人?出來!」
  
  陰柔的笑聲出現在我的房間裡,門打開的一刻,豐臣淒木一襲白衣現身,頭髮披散著,臉色詭異的白,整個人看上去飄忽忽的,幽靈一般。
  
  「豐臣淒木,果真是你!你想找死麼?」我立在院中,危險地眯起眸子,心裡卻在不停地盤算著他到底想做什麼?
  
  「別這樣說,隊長。我知道你有能力殺了我。可是,我的能力,你似乎還不知道吧?」
  
  豐臣淒木唇邊勾起寒涼的笑,院中的樹葉颯颯作響,空氣中隱隱一種淡淡的香氣,飄渺,惑人心神。
  
  我心中暗道不妙,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趕緊閉氣,卻只覺得手腳無力地疲軟,身子倒下之時,看到豐臣淒木居高臨下的臉。
  
  「隊長,您真是可愛。您覺得聞到的香氣只是我熏在衣物上的香麼?呵呵,大家都這麼以為呢。」他緩緩地蹲了下來,「很遺憾,這是我的能力。它可以控制經常聞到它的人的神經,就像此時,我想讓你無力地躺在地上,你就絕對無法動彈。」
  
  我心裡頓時冷寒透徹。
  
  他的手撫上我的臉,我心中大怒,想要拔刀砍了他的手,身體卻無法動彈,連聲音也沒有力氣發出。
  
  「你的眼神真美。知道嗎?你的美總讓我想起梅大人,總讓我有種瘋狂的感覺,可惜的是你總是排斥著我,甚至,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被別的男人奪走了。」他輕柔地撫著我,眼裡的瘋狂幾乎血紅,「我的能力,我們豐臣家的結界秘術,這些我本不想用在你身上的。為什麼,你總要逼我呢?」
  
  「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功夫才查到那個男人是誰嗎?」他淡淡一笑,有些嘲諷,「其實也並不算什麼難事,只是沒想到最終幫我的會是她而已。女人的嫉妒真是好用的東西。」
  
  豐臣淒木微微側頭,看向我的房間。
  
  「不敢出來嗎?你怕她會告訴藍染是你背叛了他?」
  
  我的房門慢慢拉開,一抹豔麗的衣角劃過視線,只見過兩次的風情嫵媚的鳳眸裡冰冷的嘲弄。
  
  「家主大人,您說錯了。我並沒有背叛藍染大人。」深香緩緩地俯身下來,眸裡幽深刻骨的怨毒,「在藍染大人眼裡,背叛他的會是地上這個女人。」
  
  我並不知道深香是什麼時候和豐臣淒木串通一氣的,但是看著她的眼睛,我便明白了一切。
  
  她是隱秘機動的人,是藍染安排在西流魂街的線人,卻也是算是豐臣家的族人。
  
  女人的嫉妒果然是世間最可怕的感情,她竟為了將我從藍染身邊除掉而不惜將藍染的事透露給豐臣淒木!
  
  豐臣淒木撫著我的臉,語氣溫柔卻陰森:「隊長,您似乎很生氣?因為深香出賣了藍染嗎?說實話,我也很驚訝,沒想到那個溫雅寬和的藍染隊長竟然才是你心中的人。你竟然喜歡那樣的男人,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我無力地倒在地上,聽著他的話,心裡反倒生出些微的安心。聽他話裡的意思,深香似乎只是告訴他我喜歡的人是藍染,而並沒有把藍染其他的事告訴他。
  
  太好了。好在她還有理智……
  
  「隊長的眼神看起來真是奇怪,什麼事情讓你安心了嗎?這種時候你應該擔心自己比較好吧?」豐臣淒木挑了挑眉,「我曾跟你說過,我身上的香氣對你有好處吧?你不想知道有什麼好處嗎?」
  
  「我並不想傷害你,我只想幫你確認一下,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愛你。如果真的愛你,想必不會在意你的傷害吧?」
  
  什麼意思?我心裡隱有不祥的預感,嘴卻張不開。
  
  豐臣淒木站了起來,頭頂梧桐華蓋的枝葉秋風中飄瑟,一片老黃的葉子飄悠著擦著我的鼻尖落到一旁,枯草香的氣味中夾雜著惑人的香氣,霎時間濃郁起來。
  
  我本能地閉氣,身體卻還是不聽使喚地站了起來,如同牽線的木偶。
  
  「閉氣是沒有用的,隊長。」耳邊傳來豐臣淒木的笑,「你以前已經聞過了那麼多,我的香氣早已侵入你的神經,潛伏進你的心脈。只要我略微的靈力指引,你心脈中的毒香就會順著血液流遍全身,控制住你的神經。現在,你只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豐臣淒木的臉詭異地白,眼裡的瘋狂卷著令人心驚的熱浪。
  
  「現在,我要你去——殺了藍染。」
  
  他的話驚雷般炸得我頭皮發麻,心幾乎瞬間停止跳動,全身的血液仿佛結了冰渣,紮地血管內臟噬人的疼痛。
  
  我抬眼掃向深香,想通過唯一可以動的眼珠傳達我的憤怒。
  
  他說要我殺了惣右介,你為什麼不阻止?!你不是愛慕他嗎?難道你想要看著他受到傷害?快點阻止這個瘋子!
  
  深香卻怪異地看我一眼,唇角冷嘲的笑。轉頭望向豐臣淒木:「家主大人,藍染大人可是隊長哦,不是那麼容易被殺的。」
  
  「哦?我們隊長雖然還很年輕,可是她擁有創世之刀的王者能力,你以為就憑瀞靈廷的區區隊長,會是她全力下的對手?」
  
  我聽著他們的對話,只覺得胸膛間的鼓動錘擊斧鑿般地沉重。
  
  深香!她明白藍染的實力,所以她才不阻止。所以她才會說在藍染眼中,我才是背叛者的話!
  
  他們……好毒的計!
  
  「啊,話說那群熱血地旅禍少年們來得還真是時候。如果瀞靈廷在這種時期再損失一名隊長的話,不知該是何種熱鬧的場景?」豐臣淒木抬首望著夜空倒掛著的殘月,臉上隱有憧憬和瘋狂。
  
  「隊長,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凱旋。」
  
  他的聲音縹緲幽遠,我的身體卻在這一刻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慢慢地走向院門口。
  
  空間的扭曲感突然消失,院門原本有些壁障的感覺瞬間不再,我慢慢悠悠地走出院子,深秋的涼風送來豐臣淒木自語的喃喃。
  
  「等你回來,我們豐臣家也該行動了。」
  
  *******
  
  月色初上,街道上都點了燈,到處都是拿著火把四處轉悠的班組,我一個人靜靜的走在路上,白色的隊長羽織那樣顯眼,一路被人行著禮,卻沒有任何人發現我的異樣。
  
  我原想著,或許能有人發現我的動作不太協調或是表情太過僵硬,可事實上卻不是如此。我的手腳行進地相當自然,若非腦中拼命地喊著停下,險些就要以為手腳是在以自己的意志行動著。
  
  試了太多遍,我終於發現真的沒有辦法控制行動後,便強硬地命令自己冷靜下來。我發現行進的位置並非浦原的基地,而是五番隊的方向。
  
  果然,豐臣淒木他並不知道我與藍染約好今晚在浦原的基地見面,所以,在他的操控下,我現在去的地方是五番隊。那麼,也就是說,他的能力並非能夠讀取我的記憶,操控我的頭腦,而只能夠操控我的手腳。
  
  既然如此,並非我的意願的話,敕天也許不會始解。只是單純的拔刀相向的話,應該傷不到藍染。
  
  可是,在他眼裡,只是拔刀,是不是也算背叛?
  
  當我出現在五番隊,一路繞著走向藍染的別院,見到我的五番隊隊員行禮時臉上多有訝異,卻都不敢多說什麼。我驚著心,卻想不到豐臣淒木竟連藍染喜歡住在別院的事都知道。
  
  我兀自走進屋中,在軟榻上坐下。屋中黑漆漆的,竹簾遮擋了廊前慘澹的月色。整個空氣凝沉地可怕,牆角的榆木掛鐘滴答著煎熬著心。
  
  惣右介,不要回來,不要回來!
  
  我記起豐臣淒木那白得透明的臉色,依稀判斷他這能力似乎不少耗費靈力,所以,他不可能永遠操控著我,只要我能跟他耗下去!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祈求上天,祈求著藍染今晚不要出現。
  
  當時針指向午夜,連外面的騷動都漸漸有些停歇,門簾卻被人挑開了。
  
  當我見到藍染那看不清神色的臉時,心跳得幾乎停止。
  
  然而,手腳卻動了起來。
  

第74章陰殺(下)

  「不是說在基地見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藍染深沉的聲音劃破屋中的靜寂,映襯著我越發詭異的沉默。
  
  停下來!不要再靠近他!
  
  惣右介!退後!
  
  腦中叫囂著,腳卻不停使喚地向他走去,手慢慢摸向刀柄的位置。
  
  敕天哥哥!幫幫我!我不想拔刀!
  
  腰間傳來敕天低沉的震動,它似乎想要離開我的身體,卻被什麼纏著無法脫離,我心中冷得幾乎結了冰,難道,那種毒香竟對敕天也有影響?
  
  我的手握向敕天,石火間在屋中劃開耀目的血色刀鋒,刀尖上割破衣衫的裂動與劃開皮肉的腥氣讓我一瞬間喉口發甜。
  
  我看不清藍染傷到了哪裡,只覺得他的身影在眼前一晃,我的脖頸便被冰冷的指尖制住。
  
  「我真是有些驚訝,丫頭。你竟然會對我拔刀。」藍染冷沉的聲音沉在我身後,「我可以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我的心痛得幾乎暈厥,很想轉頭看看他傷在哪裡,嚴不嚴重,可是手肘卻向後一擊,腳下打著旋兒想要脫離他的掌控。
  
  「讓我猜猜看吧。你是因為崩玉麼?」
  
  我揮舞刀,他並不費力地躲閃,我卻在心中不停地喊,惣右介!這不是我!你看不到嗎?你那麼睿智,世間的事沒有什麼能瞞過你,為什麼你沒有發現?!
  
  「崩玉……我真是有些奇怪,你是怎麼知道的?浦原將崩玉放在你身上,總不會告訴你這些的,那麼,你是從哪裡得知的呢?」
  
  屋中的血氣越發濃郁,我的心像要裂開,屋中的打鬥卻越發激烈,刀刃的撞擊擦出的火花映開藍染胸口驚心的刀傷。他的臉從容優雅,眸底刀花閃耀下陰沉不定。
  
  我的手腳越發不聽使喚,刀刀狠厲帶著斃命之勢,藍染的眼越發冷沉。
  
  「看來,你是真的想要殺我啊。」
  
  他的喉嚨中似乎發出淺淺的歎息,短促到我幾乎以為那是錯覺,因為下一刻屋中便起了深瀚的靈壓。
  
  靈壓勢如浩蕩的深海,無邊地沉重,我的身體終於微微地一頓,也只是這一頓,手中的敕天被狂力地掃開,在地上劃著榻榻米拉出一道黑洞洞的口子,背部傳來狠狠地撞擊,回神間已被逼到了牆角。
  
  藍染的手無聲地禁錮住我的脖子,臉貼近地幾乎能感覺到他沉重的呼吸。
  
  「為什麼不說話呢?無話可說麼?」藍染收起鏡花水月,一隻手輕柔地撫上我的臉,聲音卻冷若寒冰,「我從一早就覺得你對我的事似乎知道得太多了。無論我的能力、我想要做的事還是崩玉的事,我從未在你臉上看到過驚訝的表現,我不得不做出你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一切的判斷。可是,你是從哪裡知道的呢?你的身世你似乎真的從一開始就不知道的樣子,那麼,你又是為什麼要殺我呢?」
  
  不是的……
  
  我想要辯解,喉嚨中卻發不出聲音,儘管如此,我卻隱約發現,雖然剛才招招狠厲,手腳的被操控程度卻不似一開始時那麼嚴重。難道,豐臣淒木的操控是有時間限制的?
  
  「你是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殺我才接近我的嗎?」藍染淡淡一笑,唇角冷邪的嘲弄,「真是難為你能做到這種程度。不過我該稱讚你一下,你做得很出色。竟然能讓我在發現崩玉在你體內時,第一個躍入腦中的念頭是保住你的性命。因為這個念頭,我才會想要去找浦原喜助留下來的研究資料,然後,我找到了這個。」
  
  他的手探向懷中,拿出一瓶細細的藥劑,按開藥劑的細微的哢嚓聲隱在同時升起的鬼道之下,我的鬼道成績不算好,並不知道這段捨棄詠唱連名稱都沒有的第幾號,我知道的只是隨著這道鬼道的綻放,藍染的靈壓一瞬間隱在鬼道裡,而我的胸口被他的手狠狠貫穿。
  
  胸口被異物侵入的痛楚讓我幾乎窒息,我看著胸前生生裂開的洞,看著藍染緩緩抽出的手,手裡崩玉被包裹在一層薄膜中,邪氣隱隱。
  
  「哦?這就是崩玉嗎?這麼小的東西……」藍染對著竹簾縫隙裡透進來的光看了看,側首淺淡地看著我胸前正緩緩癒合的洞,「哦?果真不會傷害靈體嗎?真是不錯的研究。只是……」
  
  他的手慢慢撫上我胸前正在癒合的傷口,輕柔地如同以往,唇角卻漸漸噙起噬人的冷邪,我的心被他眸中的冷淡震得鮮血淋漓,突然間胸口就疼痛得幾乎站立不住,我驚駭地看著他指尖的深沉的靈壓,身子搖搖晃晃地劃著牆壁倒下。
  
  屋中的血腥氣息更加濃重,胸前的溫熱隔著衣衫汩汩湧出,我艱難地用手探了探胸口,摸到的是粘稠的溫熱。
  
  惣右介……
  
  喉口終於噴出一口血來,眼前藍染冷淡的眼有些模糊。
  
  「我曾說過,所謂的信任和依賴都是弱者的行為,我從不與人承諾,我只是說,要他們追隨我。因為你是特別的,所以我可以承諾你。我不會傷害你,只要你不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背叛。可是,現在我看到的是背叛。」藍染聲音聽起來優雅的溫柔裡掩不住的殘酷,「丫頭,你身上有著如此多的疑點,要我如何信任你呢?我的承諾,我對你的寵護,你覺得還不夠嗎?」
  
  不是的……
  
  我的身子痛苦地蜷曲著,不知道身體是何時脫離操控的,或許是剛才受到重擊的緣故。只是,嗓子卻已經發不出聲音,眼前的事物黑暗中影像般晃動著,胸口的溫熱依舊汩汩流淌,我豪不懷疑,再這樣下去我會死。
  
  死亡的感覺並不陌生,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眼前越來越黑,黑暗中遠處朦朧的光,光亮裡似乎陽光晴好,微風浮動,青草花開,草地上,孩子天真純美的笑聲卷著春風送進心裡。
  
  我猛地睜開眼,孩子!
  
  我摸上小腹,那裡安靜的感覺令我慶倖,可是胸口淌著的血卻令我幾欲崩潰。
  
  不!我不能死!寶寶……
  
  無論如何,我要保住寶寶……就算一切都來不及解釋,就算一切都無從解釋,就算背負背叛的罪名,我也不能死。
  
  如果藍染想殺我,我只能自救!
  
  我抬起眼,瞥到敕天就躺在三步遠的地上,只要我伸出手,挪動幾下,就可以拿到他……雖然他與我力量相通,我此時身受重傷,他也一定不好受,不過,就算是安慰或者安全感也好,拿到敕天,就總會有辦法!
  
  我伸出手,幾乎用了這一生最大的力氣,不在乎身下榻榻米上被拉出的長長的血痕,卻在指尖快要碰到敕天的時候,被一隻大手生生攔截!
  
  「你現在這副樣子,拿刀有用麼?」藍染握著我的手腕,語氣依舊溫柔優雅,卻在下一刻毫不猶豫地微微用力,如此輕巧,如此漫不經心。
  
  「哢嚓!」
  
  手腕上傳來脆裂的骨聲讓我眼前一黑,卻倔強地不肯喊出來,喉口腥甜的翻湧,就要噴口而出,卻被我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你以為,我會給你再次拿刀殺我的機會?」
  
  手腕骨裂和胸口淌血的痛楚遠遠不及心口的疼痛,我睜著眼想哭,卻最終咧嘴笑了出來。
  
  無聲的笑,沉在黑暗無聲的屋中,卻不知自己為何笑。
  
  屋外突然傳來陣陣騷亂聲,呼喊著向這邊而來,似乎是我和藍染之前的打鬥驚到了五番隊的人。
  
  「我真的很難想像你會做出這麼愚蠢的舉動,不過卻確實發生了。你打算要如何承擔刺殺隊長的殘局呢?」藍染轉頭看了看屋外,慢慢地站了起來往屋外走去,淡淡的聲音隔著被撩開的竹簾沉入秋涼夜色。
  
  「果然,信任是沒有必要的東西啊……」
  
  *********
  
  右手被生生地折斷,白森森的一截裂骨刺出皮肉,月夜下觸目驚心的血色。我左手拿著敕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步步逃出五番隊的。
  
  那時雛森桃帶著人沖了進來,看著那屋中的慘狀,質問我為什麼要傷害藍染。她憤怒著拔刀沖向我的時候,我還蜷在地上幾乎耗著生命的力量才起身堪堪躲過。五番隊的隊員一齊沖上來時,我借著敕天半跪在地上,口中噴著血,幾乎以為就要躲不過。
  抬眼之時那群隊員中卻出了亂子。似乎是後面的人不知被誰推了一下,然後整隊人馬都東倒西歪了起來,雛森桃被那些要摔倒的隊員推了兩把,也險些摔倒,卻在即將倒下的一瞬被落雨接了個正著。
  
  一切其實只在一瞬,落雨接住雛森桃的一瞬側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好戲,卻又明明白白地傳達著某種資訊。
  
  我立刻明白他是想要我趁機快逃,我並不明白這個從一開始就高深莫測、身世成迷、卻又敵我莫辨的落雨為什麼要幫我,可是這一刻容不得我多想。我連一個多謝他的眼神都來不及給,帶著敕天踉蹌著奔出門去。
  
  屋外已經亂作一團,我胸口淌著血,左手拿著敕天,不知砍了多少沖上來的人,只覺得鼻間全是血腥的氣息。我不慣於左手拿刀,敕天似乎也受了重傷,起時刀身的脈動半點也感覺不到,想來是崩玉突然從我胸口取出,我的靈體遭受了重創,所以他也受到了同樣的影響。
  
  我刺傷藍染的事在瀞靈廷很快傳開了,我無法去想那是怎樣的震動,只覺得一路浴血殺出五番隊再殺到不知哪條街上,眼前的景象已經被血染紅,模模糊糊地一片昏暗,好像已經快要支撐不住,手中卻傳來淺淺的脈動。
  
  「敕天哥哥……」我無力地揮著刀劈出去,耳中血湧的撲哧聲和慘叫,我卻有些安心,敕天醒了……
  
  敕天的脈動在我手中越發強烈,似乎無聲地憤怒滔天而來,我慘澹地一笑。
  
  「敕天哥哥,抱歉讓你受傷……但是,很過分地請你再堅持一會兒,我想要始解。我想要……殺人!」
  
  
第75章叛逃(上)

  「二位,我凱旋而歸了。」
  
  當我禦劍出現在十番隊隊長院子上空的一瞬,指尖聚起靈力羅網般轟然向院中砸去。地面上很遠的地方嘈雜呼喊著往這邊趕來的聲音,隱隱蓋過了院子男子沉悶的痛呼聲。
  
  「咦?深香太夫小姐呢?」我掃眼地上左膝血紅的豐臣淒木,漫不經心地問。
  
  我有些慶倖始解後的衣裙是那般豔麗的紅,遮了胸前的淌血,也遮了刺出右手腕的森森白骨。我並不想在暗害我的人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狼狽,不想讓他們如願,儘管我此時禦劍已有些艱難。
  
  豐臣淒木坐在廊上,仰頭看我,昔日陰柔的眸冷殘的月下幽深的紅。
  
  「呵,隊長以為她還會在這裡呆著麼?騷亂起時她便離開了。她可不想讓藍染知道她參與了這件事。」豐臣淒木臉色蒼白,言語中聽不出任何受傷的痛苦,只是氣息有些喘。
  
  「是麼,她倒是算得精細。」唇角扯開一朵冷寒的笑,我微微俯首,看向豐臣淒木,「那麼,就讓她多活些日子好了。此仇,日後再報也罷,只費力多收些利息罷了。現在,來算算我們之間的帳吧。」
  
  「隊長說要和我算帳嗎?我真是有些驚訝呢,我還以為你會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呢。」豐臣淒木費力地站了起來,倚著廊後的拉門仰頭看我,「隊長受傷了吧?你剛才的攻擊用的是左手啊。怎麼?他無法容忍你的傷害嗎?這樣的話你還相信他是愛你的嗎?」
  
  我的心被掏空般的疼,卻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任何的軟弱,事實上我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豐臣淒木,你別費力了。愛或不愛那是我們之間的事,現在我只是要想要感謝你,托你的福,我才傷這麼慘。」我冷眼望向遠處,那些追捕的人已經越來越近了,而且十番隊調出去的席官們也集結了往這裡趕來,他們離得近,就快到了。
  
  我將視線調回豐臣淒木身上,冷眼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少在這裡假惺惺地問我的傷勢,我若是傷得不夠重,現在可還在你的操控中呢。我來猜猜看吧,你的臉色那麼蒼白,說明以你的能力要操控我很費力吧?剛才除了我並不想傷害惣右介的想法外,我感覺得到,我的手腳並不像剛開始受操控時那麼無法控制。」
  
  「我猜想,你一定知道要操控我需要消耗很多的靈力,可是,你以為我到了五番隊後會立刻對惣右介動手,按照時間來算,那時你還能支撐地住。可是,你失算了。我和惣右介約好今晚在另一個地點見面,他直到很晚才回來,從日落一直到午夜這段時間,你維持著對我的操控,費了不少力氣吧?」
  
  我說著,心底竟隱隱有些慶倖,幸好藍染回來得晚,否則我不敢想像,今晚在五番隊裡的,將是怎樣一場大戰……同樣是一刀,早幾個小時砍,會給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豐臣淒木,受死!」
  
  我指尖聚起靈力,豐臣淒木眼裡一瞬間血紅一片,閃身想要躲避,我卻冷冷一笑,笑容在唇邊綻放的一刻,身影已到了他身後。
  
  「噗!」
  
  我不知道這一刀凝聚了多少憤恨,如果沒有豐臣淒木,藍染現在或許已經知道了寶寶的事,如果沒有他,我現在或許已經知道了藍染的抉擇,就算他不會放棄崩玉,只要他想要寶寶,我就會依舊留在他身邊,慢慢地從別的地方改變他。如果沒有他,或許我的路依舊艱難,可是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毫無準備地在藍染心裡留下背叛者的烙印。
  
  信任,果然是沒有必要的東西啊……
  
  當我聽到這句話時,終於沒有忍住眼淚。這麼說,他曾經是想要相信我的吧?哪怕只有一點點或者某一瞬間。其實,只要我再努力一點,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結束在那個我曾經特別喜愛的別院裡。
  
  「你知道,想要他相信是多麼困難的事麼?你知道,我為此受了多少煎熬麼?」我看著從豐臣淒木胸膛裡刺出去的染血的刀尖,粘稠的血滴順著刀尖滴落在廊上,帶著溫熱的腥氣慢慢滲進木廊經年滄桑的紋路裡。
  
  「我說過,再打我的主意,我就會殺了你,是你自己不珍惜性命。」我將敕天慢慢地從他背後抽出,聽著血哧溜哧溜噴湧而出的聲音,看著他慢慢地從廊上滾落到地上。
  
  豐臣淒木仰身看著我,眸中血紅的湧動,所有的瘋狂鬥破裂而出。
  
  「你真的殺我……女人,果然是不足以成事的……」
  
  「呵,」我嘲弄地一笑,冷眼看他,「男人足以成事的話,你為何總想著要拉上我這個女人?」
  
  「你身上流著……梅大人的……王族的……」
  
  「閉嘴!別拿那些作為藉口,我只想過平淡的生活。」愛一個人,被一個人愛,然後,有一雙可愛的兒女承歡膝下,如此而已,這個要求很過分麼?為什麼經歷了兩世,都要走得那麼艱難呢?
  
  「你的血脈……你的實力……你不可能過平淡的生活,平淡的生活,咳咳!我真的看不出來有什麼好……原本,今晚我可以趁亂帶著你起事……」
  
  豐臣淒木的唇角溢出血來,月色下鮮麗的紅,「真是愚蠢……你殺了我,我的毒香會永遠留在你體內,折磨著你,啃噬著你,直到……你死……」
  
  他的眼睛忽然猛地睜大,帶著頻死的幽怨,身上的香氣忽然在整個院中彌漫,我的心突如其來地疼痛,胸前和右腕鑽心地疼,眼前猛地發黑,我踉蹌著跪倒在地,敕天閃了兩下,竟自動消除了始解狀態。
  
  「這是……你身為梅大人的血脈卻只想著兒女情長的懲罰!我的毒香……會折磨著你……直到你下地獄去給梅大人……賠罪……」
  
  「噗!」
  
  「是麼?那麼在此之前,你先一步去地獄等我吧。」我拼了最後一絲氣力,將插*進豐臣淒木心臟上的刀拔出來,噴湧的血映紅了他死不瞑目的眼。
  
  我倒在地上,疼痛折磨著心臟和傷口,再沒了掙扎起身的力氣。
  
  我看著隊長居室的院們漸漸被黑壓壓的人群堵上,昔日裡愛戴信服我的隊員眼裡露著不可置信,昔日裡被我打壓的豐臣家族的人盯著家主的屍體,眼裡的恨意和幸災樂禍幾乎將我吞噬。
  
  「隊長!真的是你做的?」亂菊和小白帶著人沖在最前面,看著院子的慘狀不可置信地驚喊,「你為什麼要刺殺藍染隊長,為什麼要殺豐臣副隊長?」
  
  為什麼?是啊,我也想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閉著眼,粗重地喘著氣,不知道眼皮還能撐多久。
  
  會被拿下麼?我本想著殺了豐臣淒木再禦劍離開,打開現世之門的方法我會,畢竟之前去過一次現世了,然後找個地方藏起來,好好地把寶寶養大……然後再去找浦原,那個奸商將我害成這樣,我得找他算帳。
  
  我本來是這樣打算的,現在看來果然是我太天真了麼?敕天需要休養,我的手腳也動不了了,如果我被抓起來,那寶寶……
  
  不行!絕不行!
  
  我動了動手指,想要以敕天作為支撐力站起來,至少要先站起來……
  
  那些豐臣家的子弟發現我想要起身的念頭,拼力沖了過來,根本不聽小白和亂菊的喝止。
  
  「三席官、四席官,我知道你們和隊長向來交好,可是這種時候,你們打算護私麼?」人群裡冰冷的聲音,不必抬眼我就知道那人是藤井源。
  
  混帳!難道我要死在這群烏合之眾的手上?我握著敕天,想起身卻又動彈不得,怒極之下,一口血噴了出來。
  
  血水染紅了樹梢斜掛的冷月,染紅了一道突然間沖出來,擋在我身前的背影。
  
  「割除吧,風死!」
  
  我震驚地看著擋在我身前的男人,以及他手中那把由鎖鏈相連的旋風雙刀,亂菊和小白同樣震驚的呼喊傳進耳中。
  
  「修兵?!」
  
  「都別動!我的斬魄刀從未在人前始解過,今天,我不介意大開殺戒。」
  
  修兵……沒想到最後關頭,竟然會是你……
  
  不知是被人突然救護的安心還是我終究已到了極限,修兵的背影漸漸模糊,失去意識之前,隱約聽到平日裡話不多的他對著亂菊和小白的呼喊。
  
  「日番穀君,松本小姐,無論她做過什麼,她以前都救過你們的命!」
  
  *******
  
  我做了很長的夢,夢裡有個很可愛的小孩子在喊媽咪,他的聲音很甜,圓溜溜地帶著小孩子特有的軟儂,他的模樣兒看不清楚,總覺得不停在變,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
  
  他喊著我,問我為什麼這麼熱,他說他不舒服。
  
  我皺著眉,驚著心,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覺得舒服,只依稀間總感覺有個人不停地在我身邊轉,額頭上不斷傳來冷了熱,熱了再冷的感覺,反反復複,胸口和右手腕疼得要命,拼命地想要抓撓什麼東西來緩解疼痛,手卻被什麼給按下了。
  
  「別動,這樣下去不行,我去找個人來幫你療傷!」
  
  那人的聲音聽起來急切中夾雜著凝重,門的吱嘎聲之後,空氣中便安靜了下來,我像是置身熔岩之中,熱得快要燒著,恍惚間看見自己前世終結之時浴火的慘烈,這時的感覺與那時竟沒多大差別。
  
  難道,我又要死了嗎?
  
  我帶著這種想法慢慢地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時已不知身處何方,入眼的是結著蜘蛛網的梁木,屋中陰沉沉的,有些陳舊的難聞的氣味。
  
  「你醒了?」
  
  耳邊的聲音讓我將視線慢慢調向一旁,修兵的臉晃了幾晃,終於慢慢變得清晰起來,他眼裡寫滿了擔心,他的身旁還坐著一個人。
  
  吉良。
  
  「果然冒險把你叫來是對的,以前你在四番隊裡學的治療術總算還有用處。」修兵拍了拍吉良的肩膀。
  
  「別這樣說,你說的沒錯,小顏救過我的命,也教導過我的修行,無論她做了什麼,我都必須救她。」
  
  我慢慢聽懂了他們的話,我無法想像修兵是冒了多大險去向吉良求救的,看看這屋子的情況,這裡似乎是瀞靈廷某個番隊的倉庫,我同樣無法想像那晚修兵是如何將我帶到這裡來的,我能體會得到他冒了多大的艱險。
  
  「你們……咳咳!」我想謝謝他們,喉嚨卻刀割般幹嘎。
  
  修兵遞上水來,吉良卻神情凝重地看著我。
  
  「聽著,小顏。現在你不需要對我們說什麼,你只需要知道目前的形勢。你已經昏睡了三天,這三天裡瀞靈廷到處在找你,這處倉庫是八番隊靠近西門的廢棄屋子,雖然已經廢棄了很多年,但是相信這裡最終也會被查到。所幸的是,這兩天為了旅禍入侵的事,瀞靈廷已調出了大批的班組,所以你出事時力量比較分散,才能安全躲到現在。」
  
  「另外,我在幫你療傷的時候,發現你……」吉良微微蹙眉,似乎在斟酌猶豫,半晌,有些不自在地看我,「你有身孕的事,你知道嗎?」
  
  修兵的身子一震,震驚地看著我,我卻依稀回想起那個夢,抓著吉良急問:「我的寶寶還在嗎?沒有問題對不對?!」
  
  吉良被我嘞地脖子往上全紅了,修兵抓著我的手慢慢地安撫著我,「放手,你這樣要他怎麼說,這兩天裡吉良沒跟我提這件事,想來孩子是沒事的。」
  
  吉良瞥開眼,臉有些紅,「我又不懂婦科,孩子怎麼樣了我也沒底,只是他的魄動很虛弱,應該是你身體虛弱的原因……」
  
  「還有一件事,」吉良轉過頭來,換上凝重的神色,「我不知道你為何要殺藍染隊長,只是今天早上,藍染隊長被刺死在東大壁上。有人猜測是旅禍做的,也有人猜測是逃走的你做的。我自然知道兇手不是你,我想說的是,現在瀞靈廷的力量大部分都調到了東大壁那裡,新一輪的搜查很快就要開始了,所以,如果你想要逃出瀞靈廷,就必須趁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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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叛逃(下)

  我當然想逃,留在這裡只有死路。
  
  我知道,那個在東大壁上的屍體只是鏡花水月而已。可是,當我聽到吉良說「刺死」這個詞時,心還是顫了顫。記得以前,我曾為他將自己的死亡場景裝飾地那麼震撼浩大而拍掌過,那時依稀還稱讚了一句「這男人太有個性了!」,然而,現在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心底能感覺到的只有怕,如果我現在站在東大壁下,就算知道那具屍體是假的,恐怕也會驚出一身冷汗。
  
  只是,我不太清楚藍染為何還要炸死,明明他的崩玉已經拿到手了不是麼?難道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我微微閉上眸,惣右介,我知道,我們的誤會已經鑄成。就算我現在衝破一切阻礙到你面前解釋,以你的性子,也是不會相信我的。所以,我選擇逃亡,至少要保住我們的寶寶。但願,我們終有再見的一天……
  
  在瀞靈廷裡住了兩年,基本上通往四門的路線我都清楚,所以當吉良和修兵把出逃的路線簡略地畫在倉庫落滿塵土的地面上時,我只看了一遍就記下了。
  
  我們定在晚上出逃,原本吉良打算帶著三番隊的班組假意搜尋,然後將我和修兵護在其中,送出門去。
  
  這種極度危險的法子立刻被我否決了,且不說那組三番隊的人信不信得過,只說吉良。吉良是不打算隨我和修兵一起出逃的,所以萬一我們逃走後他被發現,那麼只會害了他。
  
  說起修兵,我心裡太多的感激與愧疚,自從他去九番隊任副隊長,我很少有時間去看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會來救我。
  
  「別露出這種表情,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修兵給我遞來一碗水和半盤蕎麥饅頭,「多少吃一點吧,天黑後我們就要行動了。」
  
  「好,大恩不言謝,我就不說什麼了。」我拿起吉良從外面帶回來的蕎麥饅頭,就算現在胸口依舊疼痛難忍,右腕也包著厚厚的繃帶,可是為了能給寶寶一些營養,吃不下也得吃。
  
  我燒已經退了,敕天的魄動也感覺得到,果然他的恢復能力比我好太多了。只是就算他已經恢復大半,吉良也嚴令我不許使用靈力。
  
  「你現在身體虛弱,再經不起消耗,如果再強行使用靈力,你腹中的胎兒可能就真的危險了。」
  
  我不敢以寶寶的安危作為賭注,只能點頭應下。
  
  當倉庫高高的小窗口裡透進一點月色時,我和修兵悄悄地隱入黑暗。
  
  三天沒出門,瀞靈廷裡似乎變了個樣,遠遠的,巡查隊伍一隊接著一隊,絲毫沒有鬆懈,修兵帶著我閃進一處屋簷下,躲過一隊舉著火把跑過去的班組,確定四下無人後才帶著我往前面的屋簷下挪。
  
  按照計畫,吉良先行回了三番隊,我和修兵要去西門處。瀞靈廷的上空有遮魂膜,在瀞靈廷裡無法打開通往現世的通道,想要逃出去只能先去流魂街。我們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躲到流魂街上去,畢竟那裡仍然屬於屍魂界,早晚會被他們找到。而現世則相對容易藏身一些。
  
  我回想著這些事,卻忽覺得修兵的手一緊!抬眼間正見一人屋頂上立著一個人!
  那人立在屋頂,盯著我和修兵躡手躡腳的樣子,冷冷一笑。
  
  「哼!果然還是被我找到了。能在邢軍眼皮子底下藏住三天,你也算有些本事。只是,老鼠終歸是要出洞的,在四門附近安排人手果然是個不錯的決定。」
  
  我的心倏然一沉,暗道禍不單行,竟然遇上了碎蜂!
  
  修兵閃身將我護到身後,後背的線條月色下依舊辨得清楚地緊繃。
  
  「莫無顏,我的判斷果然沒有錯。你果然不會安安穩穩的,把你留在瀞靈廷終究還是惹出了禍端!」碎蜂將我打量了一遍,哼道,「昨夜藍染隊長的死看來是與你無關了。不過,三天前你於五番隊刺殺藍染隊長的事卻是事實。現在,你是乖乖地跟我回邢軍部受審,還是讓我動手?」
  
  「呵,」我垂眸一笑,「碎蜂隊長果然好眼力,事實上我身受重傷的事你們隱秘機動應該也是知道的吧?所以,現在的我沒有辦法使出全力反抗,不過我也不會袖手就擒就是了。」
  
  碎蜂眯起了眼,修兵卻已經拔刀。
  
  「碎蜂隊長,我是不會讓你帶走她的!阿顏,退後!」
  
  修兵話音未落,碎蜂的身影瞬間從屋頂閃逝,一道彪悍的靈壓起于修兵身前!
  
  「小心!」我張口驚呼,便要上前。
  
  「退後!」修兵不退反進,反手抓住碎蜂沖了出去。
  
  「轟!」八番隊的牆壁被撞破的巨響幾乎震裂耳鼓,翻卷嗆人的塵土月夜下依舊清晰可見,遠處漸漸傳來呼喝聲。
  
  「走!」修兵的身影沒在一堆碎石後看不清楚,低沉的吼聲去幾乎令我眼眶發紅。剛才,他明明可以後退,可是我卻站在他身後,他一定是怕後退的衝擊可能會碰到我的傷,所以才迎著碎蜂的攻擊也要往前沖……
  
  「快走!」他閃著瞬步與碎蜂周旋的身影在碎石與牆頭上閃縱,向來冷靜的聲音裡竟有些急切。
  
  我明白,以修兵的身手絕不是碎蜂的對手,拖住她只是一時,或許撐不了太久。而且,遠處正快速奔來八番隊的隊員,如果到那時我被人海圍住,想要全身而退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就算我始解了敕天,也頂多可以禦劍升空,可是瀞靈廷的上空有遮魂膜,無法直接禦劍飛離,若是聚起靈壓強行撞出去的話,我怕會傷到腹中的寶寶……
  
  可是,要我獨自逃走,將修兵留在這裡身受這些危險,我無論如何也挪不動腿!
  
  眼見著八番隊的班組趕到,我拔出敕天,冷笑著望了他們一圈:「都別動!誰想先死不妨就沖過來試試看!」
  
  那些眼見就要奔過來的人群果然停下,相互看著議論著猶豫著,我心中暗自松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卻絲毫不敢有所鬆懈,狠厲地掃了一眼四周,「該不會有人聽說我受了傷,就自以為能拿下我了吧?呵,自不量力也該有個限度,就算是受了傷的老虎也不會變成貓的!」
  
  拜我在瀞靈廷裡的「魔女」稱號所賜,這些人果然不敢貿然沖上來,畢竟拿自己的性命去試探敵人虛實這種事情,不是每個人都敢做的。
  
  卻有轟隆一聲響動驚了人群,我轉頭望去,驚見修兵被碎蜂一腳踩上胸口。
  
  「瀞靈廷的叛徒!正是因為有你們這些人在,才丟了我們死神的尊嚴!」碎蜂眯著眼,腳下哢嚓兩聲骨裂聲。
  
  「放開他!」我急怒之下,提著敕天就要衝過去。
  
  「不准過來!快走!」修兵咬著牙,側過頭來著我,唇角已經溢出血來,「快走……這次……讓我來保護你……」
  
  「修兵……」我握著敕天,指甲幾乎陷進肉裡,「你要我如何走?」
  
  我的聲音都在發抖,連帶著空氣都似乎震動了起來,耳邊某種疾速地破空之聲。我神色一凜,迅速閃向一邊,一道流線般的影子唰地擦著我的衣服沖過,直直撞向碎蜂,劫掠而去。
  
  我怔忡著看著那夜色中飄起的黑色馬尾,那人劫持著碎蜂消失之前隱約轉過頭來,對著我微微一笑,爽朗的聲音破空而來。
  
  「莫小姐,你知道該去找誰。」
  
  四楓院夜一!我驚訝著她竟然會來救我,卻不敢再多耽擱,扶起受傷的修兵,逼退四周的人潮。
  
  「不准後退!」
  
  正逼著人潮一步步往四門的位置推進時,身後不由一聲斷喝,竟是八番隊的副隊長伊勢七緒。
  
  「莫隊長,我跟你沒有仇怨,但是你現在是瀞靈廷追捕的要犯,作為副隊長,我不能放你走!就算知道你很強,我也會盡力阻止你!」
  
  七緒慢慢地走出人群,靜靜地拔刀,眼裡一絲不苟的認真與決意。
  
  我心知碰上這樣的人恐嚇是沒有用的,只能打倒她才能前進。可是,這樣下去何時才是個頭?這邊戰鬥的時候,會有更多的人趕過來,終究要戰過一個再戰一個。我和修兵都受了傷,支持不了多久。我心裡不由咬牙,如果今晚勢必艱難重重,只能冒險讓敕天現身出來一戰了!只是他的傷剛剛恢復,不知能在外界呆上多久……
  
  「哦呀,我的小七緒似乎長大了呀,都能獨自面對這種場面了。」七緒後方,突然聽到京樂的聲音,八番隊的隊員一陣驚喜,自發地讓出路來。
  
  京樂壓低了下帽檐,笑著拍拍七緒:「可是小七緒,女人不可以殺氣這麼重啊。殺人和戰鬥這種事,交給男人來做就是了。」
  
  「可是,隊長……」
  
  「莫隊長很強的呦,隊長測試時連山老頭都挨過她一刀呦。雖然現在她受了傷,可是不應該因為這個就找個副隊長跟她戰鬥啊。」京樂的眼隱在帽檐下,看不清任何心緒,「莫隊長,如果是跟你戰鬥的話,這點地方似乎不夠用啊,而且太過危險,傷到我的小七緒就不好了。我們找個空曠的地方吧。」
  
  「隊長!」
  
  「七緒,要相信我啊。」
  
  京樂平日為人懶散,可畢竟是元老級的隊長,在這種正事上毋庸置疑地受到隊員們絕對的信服。幾乎沒有猶豫地,隊伍便讓出路來,京樂帶著我慢慢遠離人群,才瞬步離開。
  
  當眼前的景象漸漸空曠,深秋裡枯黃的草地,眼前一條寬闊的河水,斜坡上種著幾棵櫻樹。我忍不住流下淚來,這裡是去年冬天藍染陪著我看焰火的地方,那時他陪著我在這河堤上玩過小孩子才會玩的追逐遊戲……
  
  去年冬天,現在想來為何我會有種許久之前的感覺?
  
  不過,能在離開之前看一眼這裡,真好。
  
  「春水大叔,謝謝你。」
  
  「哦呀,你怎麼知道我是要放了你?」京樂將帽檐往上扶了扶,露出久曆世事滄桑卻依舊清明的眸。
  
  「如果你不是要放我走,何必要費力帶我來這裡?」
  
  「呵呵,」京樂低頭一笑,「這是我和浮竹的決定。我與他自小就相識,我從來沒見過他的身體像這兩年這麼見好,其實,該說謝的人是我。」
  
  原來是因為這樣……我垂眸淡淡一笑,真沒想到,當初只是不忍心看著浮竹整日臥床而持續不斷地為他診治調養,竟能換來今天生死一線的相救。人生之事,果然還報有時,就算那時我並未想過要什麼回報,現在卻依舊救了我一命。如果剛剛不是京樂出來解圍,我可能現在已經拼上了靈力召喚敕天了。
  
  「美人兒啊,我好久沒這麼叫你了吧?」京樂突來的稱呼讓我一身雞皮疙瘩,抬眼正要像以前那般笑駡,卻見他眸底掩不住的落寞,「兩年的時間對於死神來說實在是太短了,好久沒有見到有活力的年輕人,那時我可真是高興呢。如今就要分開了,當年浦原隊長走時至今,已有百年未見了,不知你這一走,何時才能相見。你跟他不一樣,他是被流放,而你……」
  
  京樂撓了撓下巴上的胡渣,突然笑了起來,「都說年紀大了容易傷感,我果然是老了啊。」
  
  說話間,他指了指前方:「順著河堤往前走,那裡是瀞靈廷最偏僻的北門,離浮竹的雨乾堂最近,他已經在那裡等了,守衛什麼的不需要你們擔心,只管離開就行了。」
  
  離別來得如此突然,也確實止不住地傷感,可是我明白他們今晚放我走冒了多大的危險,瀞靈廷這種地方,資歷再久,做出放走逃犯這種事,就算隊長也會很麻煩的。我不想糟蹋京樂和浮竹的心意,當下拜別,甚至到了北門那裡都沒太敢看浮竹的臉,我怕我會忍不住痛哭出來。
  
  當修兵打開了通往現世的門,我頭也不回地踏進那道光亮的隧道。
  
  惣右介,雖然知道你不久之後就會離開,可是我還是想說,我走了,帶著我們的寶寶和對那些傷害我或者救護我的人的記憶,我會在現世找個地方好好地活下去,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再相見,那時或許你會看到可愛的寶寶……
  
  
第77章補償

  我與修兵艱難地找到浦原商店時,天已經快亮了。
  
  浦原似乎算准了我會來找他,事實上,我們什麼都沒帶地逃來現世,除了找他幫忙就再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店門並沒有關,浦原直直地立在門外,深秋的淩晨是最冷的時候,店裡的燈光透到院子裡,依稀能看到他呼出的氣,看樣子,他在外面等了很久。
  
  見到他的一刻,我的身體動作已經超越了思維,回過神來的時候,拳頭已經砸上了浦原的臉,他的身體狂力地被擊飛,砸向屋中牆壁的過程在我的眼裡竟如此地緩慢,我看著他狠狠地被甩進牆裡,沉悶地撞擊帶著牆壁碎裂的聲響並沒有減輕心中絲毫的憤恨,反而想上前將他徹底踹進牆裡,就這麼一直踹下去……
  
  可是,我卻沒有再動。我的傷口在剛剛全力出拳的時候被扯開了,鑽心地疼,我不想再做什麼傷害身體的事,為了這個奸商傷害到腹中的寶寶並不值得。而且,我覺得就算將他踹扁踹爛,也依舊挽回不了這段時間我所受的苦。
  
  所以,我將會用另外的方式找回來。
  
  浦原慢慢地從掉落的牆皮裡直起身來,卻並沒有站起來,而是緩緩地跪在了地上,灰白的牆土灑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過去技術開發局初代局長風光無限的樣子。他將帽子摘下按在胸口,低頭道:「莫隊長,我為我做的事向你道歉。」
  
  「呵,拜浦原店長您的恩賜,隊長這個詞對我來說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修兵靜靜地看著我和浦原間的怪異氣氛,卻並沒有開口,只是安靜地立在一旁。
  
  浦原按著帽子的指節緊了緊,並沒有說話。我看著他低著頭的樣子,嘲弄地扯動唇角,我不是一護與露琪亞,沒有辦法那麼容易原諒傷害自己的人。在這世上,能傷害了我還不被我怨恨的人,只有藍染。
  
  前世也有一個男人能讓我為了救他心愛的女人不惜性命,這一世,不知該慶倖還是該感慨,我竟絲毫不曾怨過藍染。自從那夜傷了他,我總似乎能聞到那樣舉刀劃過他胸膛的血腥氣息,那種刀柄上傳來的割裂皮肉的感覺似乎永遠的地停留在了手心。這種強烈的感覺超越了他給我的身體帶來的傷害,雖然我是被豐臣淒木暗害的,可是依舊改變不了我親手傷害了他的事實……
  
  我曾經發誓要守護他,為他斬開一切想要傷害他的人,如今……最先傷到他的竟然是我……
  
  我兀自沉浸在感傷中,被修兵喚醒時才發現已經立在玄關太久,而浦原依舊跪在地上。我淡淡地扯動嘴角,拉著修兵熟門熟路地往裡屋走,經過浦原身邊時,冷哼道:「浦原店長與其做這種無聊地下跪把戲,不如做些實際的補償吧。我和修兵都受了重傷,我們需要養傷,這段時間的麻煩事就要請店長幫忙料理了。」
  
  ******
  
  就在我和修兵來到浦原商店的第二天,我聽說了藍染殺掉中央四十六室,並在地下議事堂的高塔頂端前往虛圈的事。浦原告知這件事時,神情異常地凝重,修兵卻顯然震驚了,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藍染和東仙會做出這種事。
  
  之後的一個月,我以養傷為名,無論是外面的事還是浦原幾番想要解釋道歉的事都沒有再理會過,只是吃了睡睡了吃,想要把這段時間委屈寶寶的都補回來。
  
  寶寶已經四個多月了,我的小腹已微微隆起,只是季節轉入初冬,我添上了寬大厚實的衣服,從外表很難看得出來。
  
  這段時間我看著修兵與敕天的傷越發見好,卻只有我的傷好得很慢。也不知是不是豐臣淒木留下來的毒香作祟,胸口的傷雖然在漸漸癒合,疼痛卻從來沒有停止過,手腕的傷也同樣如此,骨頭在一天天地長好,筋骨卻總是疼痛難忍。
  
  如果這就是豐臣淒木留給我的詛咒,那麼,我並不在意。疼痛這種事我早在前世就已經學會了忍耐。只是這段時間細細回想起那夜豐臣淒木的死,慢慢琢磨之下越來越覺得有些在意,以豐臣淒木的性子,他該知道暗害我必定會遭到報復,那麼為何還要冒險呢?而且那晚他暗害我之後為何不像深香那樣逃走,反而要在原處等我回去?且不說那時他遭到了反噬,就算他狀態好,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既是死局,又為何要留下呢?
  
  我記起浦原和豐臣淒木有些交情,便終於打開了他房間的門。
  
  我隱去了和藍染之間的感情糾葛,對浦原講了那晚的事情經過,當他聽完,微微地垂眸,似乎隱了眸底一些暗湧。
  
  「是麼?莫小姐殺了豐臣君啊……他的毒香很厲害啊,只怕莫小姐日後要受些苦了。靈力還是儘量不要再用為好,否則毒香發作時會很痛苦,嚴重的情況,會死的。」
  
  「是麼?」我冷冷地扯動唇角,「我受的這些苦究其原因可是拜浦原店長所賜啊。而且你的誠意真的不夠好,到現在了還在對我隱瞞什麼吧?」
  
  「莫小姐多心了。」浦原笑了起來,卻垂下眼去,「畢竟豐臣家族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離開屍魂界以前,兩家的之間只是有些淺淡的來往罷了。只是莫小姐今後要小心了,如果被瀞靈廷發現抓捕回去,只怕會有些禍端了。」
  
  「是麼……」我緩緩笑了起來。不太清楚還要提醒我不要再踏足屍魂界,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不過,浦原不想說的事我想就算問了也是徒勞,有這點提示已經夠了。只要不再踏入屍魂界就不會有事了吧?哼!好不容易逃出來,誰會再想回去?
  
  「既然如此,浦原店長,我們來談談補償的事吧。說實話,我在你這家店裡已經呆煩了。畢竟住在將自己害得這麼慘的人家裡,心裡會有很深的疙瘩呢。」這兩天我想了很多,雖然直到現在我依舊很想痛扁他,可是以我目前的處境,只是單純地解解氣並不明智,倒不如讓這傢伙物盡其用!
  
  浦原將帽子摘下來放到一旁,很痛快地應道:「好吧,畢竟是我想以莫小姐高深的靈壓掩藏崩玉,並造成了你今日之禍。如果有我能夠提供的補償,我一定不會推辭。」
  
  「是麼,」我正中下懷地一笑,起身從他的桌上拿來紙筆,開始了一長串的羅列,「首先,感謝你將崩玉放在我身上,讓我體驗了一回被當做容器的極致快感。所以,請你支付存放崩玉的房租費;由此對我的身體造成的傷害,也請你提供傷害賠償;另外,由此產生的精神賠償、日後在現世生活的衣食住行所需要的費用、以及為了救我不惜叛逃的修兵的生活費用,還有如果沒有你的暗算,以我的能力在瀞靈廷做隊長直到殉職或者自然死亡之前所能領到的薪水總額,以及……」
  
  我話還沒說完,紙上的數字已經升至十位元數,並清楚地看見浦原的嘴角有些抽搐。
  
  「那個,莫小姐……」
  
  「請先等我算完。」我的聲音冷了下來,咬牙看著浦原,筆下繼續羅列,「另外,更重要的是,我腹中的寶寶未來的生活教育開支,還有,寶寶的人生從一開始就將缺失父愛的補償費!」
  
  浦原抽搐的嘴角終於停下,抬起眼來有些驚愣,試探著問:「莫小姐,你……」
  
  我眯起眼睛,笑容森厲:「孩子已經四個多月了呢,如果沒有浦原店長的眷顧,這孩子會在父親和母親的寵愛下長大,絕對不會是現在這般淒慘的樣子,絕對不會還沒出世就險些被崩玉害死、險些在他的母親身受重傷時支撐不住,更不會還未出生就跟著他的母親逃亡!浦原店長,如果你只是傷害我,或許我會在報仇時在你身上多戳幾個洞,可是,你差點害死我的孩子,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努力才壓制住咬死你的衝動嗎?」
  
  「不過,我現在不想做出傷人的舉動,畢竟最近的血腥事件實在是太多了。我不想對我的孩子再造成任何負面影響。所以,」我換上一臉慈悲的笑,儼然剛才的森厲只是幻象,「所以,我打算做一回聖母,您的性命我就不收了,只小小地收一些利息就好。」
  
  我笑著將那張最終結算在十二位數的單子遞給浦原,看著他嘴角的抽搐最終淡化掉方才的震驚。
  
  「莫小姐,你說這些只是……」
  
  「沒錯,利息而已。」我笑得有些燦爛,「浦原店長在現世呆了這麼久,以您的奸商手段,想必這些利息不會看在眼裡吧?如果你真的在我面前裝窮酸也不要緊,我會記得挺著肚子去找夜一姐,告訴她一個隻會犧牲別人來掩蓋自己的錯誤的男人,並不值得託付終身。」
  
  浦原拿起放在旁邊的帽子,拍了拍並不存在的灰塵,戴回去的時候深深看了我一眼:「好吧。莫小姐,我並不知道會給你造成這麼大的傷害,我真的對我的行為表示抱歉!如果這些是你需要的,我會立刻去辦理過戶手續。只是,不知我能否問一句,這孩子的父親是……」
  
  我微微一笑,神色不動。早在我決定說出孩子的事時就料到了他會這麼問。
  
  「孩子的父親你大抵是猜不到的,其實瀞靈廷裡的大家也都不知道呢。本來我想把這件事告訴孩子的父親後,說不定我們會公開感情的事,然後說不定我會得到一場女人都會期待的婚禮,然後,在婚禮上接受大家的祝福。可是,我突然被緝捕的時候,就註定什麼都不能說了,如果我說出來,他會有危險呢。」
  
  我儘量暗示浦原孩子的父親是瀞靈廷裡的某個人,因為此時藍染已經前往虛圈,而且我來之前刺殺過他,他也將我重傷至此,所以浦原幾乎不可能想到會是藍染。
  
  果然,浦原沒有再追問,只是眸裡卻有幾分歉意與懊悔。
  
  半晌,他開口道:「莫小姐,如果你要離開這裡,我會為你和檜佐木君訂制一副那日新開發的義骸,那種義骸不需要潤滑劑,而且可以完全消除靈壓。」
  
  「這種東西你就算不給我,我也會開口要的。」我毫不客氣地道,卻只覺得腰間一陣顫動,下一刻,敕天便在屋中現出身來。
  
  「那種義骸也給我訂制一副。」敕天在我身旁坐下,同樣不客氣地對浦原道。
  
  浦原向來深沉不露的臉上掩不住地驚訝,我也驚訝的轉頭。
  
  「敕天哥哥,那可是義骸啊,死神專用的!斬魄刀也能……」
  
  回答我的卻是浦原,「並非所有的斬魄刀都可以,必須是人類形態的斬魄刀才可以。只是擁有完整人類形態的斬魄刀很少,而且必有著驚人的靈力。果然,不愧是創世之刀啊……」
  
  敕天淡淡地哼了哼,不近人情地清傲之氣。
  
  我卻為敕天能夠使用義骸的事興奮了許久,畢竟他能夠使用義骸就表示,日後的日子裡他會一直陪在我身旁,我有些期待他穿上現代衣服時會不會也這麼絕代風華。
  
  浦原的義骸第三天就做好了,連同轉帳好的銀行卡一同交給了我。為了以防萬一,除了敕天,我和修兵都帶上了義魂丸。第二次從浦原手上接過義魂丸的感覺那麼地五味雜陳,只是我知道這次裡面不會再有崩玉了。
  
  在敕天和修兵的陪伴下走出浦原商店的一刻,我看著屋外初冬的暖陽,微微勾起唇角,心裡近來少有的暢快。
  
  浦原,終有一天,你會知道這孩子是藍染的。到那時或許你會有為你所付出的高額利息而切腹自殺的衝動吧?
  
  呵呵,我真期待那一天的到來,想想都覺得很美好,這可比在你身上戳幾個洞要解氣多了啊。
  
  
第78章尋諾

  我帶著敕天和修兵在遠離空座町的一處繁華地帶買了幢高級公寓住了下來,反正花的是浦原的錢,怎樣都不心疼。
  
  公寓的地段很不錯,轉過幾條街就是繁華的商業街道,離醫院的車程只有五分鐘,相當地便利。
  
  我安心地養胎的日子裡,忙壞了敕天和修兵,兩人對現世的生活和用具都不熟悉,開始時連廚房的用具都弄不明白,在進行了一個多月的廚房大戰後,兩人終於乖乖地將廚房讓了出來。後來,兩人在看某晚的寶寶節目時驚奇地發現世上還有胎教這種事,於是商量著去書店買些胎教的書回來。我看著他倆興沖沖的樣子,苦笑著摸摸已經隆起的肚子,寶寶已經六個月了,這時候才去買胎教的書是不是有點晚?
  
  這段日子我的傷勢已經痊癒,可是只是,表面上的痊癒。
  
  胸口夜晚時會疼痛難忍,好在並非每天如此,這種疼痛的發作沒有規律可循。讓我在意的是右手腕的傷。毒香發作以外的時間裡,這只手也無法拿起重的東西,尤其是刀。
  
  碰觸刀身的時候,手心裡就能感覺到那夜刀刃劃破皮肉的感覺,那種感覺總是刺激著神經。
  
  我的右手,已經不能拔刀了。
  
  我心痛了許久,想起以前曾發誓要守護在藍染身側,如果不能拔刀的話,要如何再守護他?而且,對於敕天來說,這也是件難過的事吧?
  
  可是,人生的坎坷磨難都是一處轉折,是微笑待之或是一蹶不振只是取決於個人的心性。
  
  我撫著小腹,望著窗外的冬陽,我不想讓寶寶出世時看到一蹶不振的母親,我只能選擇堅強。
  
  右手不能拿刀又怎樣,不過是個練習左手刀的機會罷了。
  
  等寶寶出生後,就開始練習吧……
  
  我們三人在這幢公寓裡度過了來現世的第一個年關,那晚準備了豐富的晚餐,外面下了好大的雪,一如去年年關時。雖然身邊的人已不同,可是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埋怨的,落難之時身邊還有人陪護,我該感激。
  
  況且,我還有寶寶。
  
  寶寶八個多月時,春陽淺暖,我將敕天和修兵打發出去採買生活用品,自己則在他們走後也出了門。
  
  想想還有一個月寶寶就要出世了,總覺得滿心地期盼,寶寶的嬰兒床和衣服都已經備好了,可是我總想要再逛逛,想要再添些東西。
  
  我慢慢地散步在熙攘的街上,流覽著街邊賣玩具的小店,我並不知道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總想像著,也許藍染會喜歡女兒,可是我自己卻也很想要一個長得像他的男孩子。我看著店中粉嫩的洋娃娃和搞怪的變形怪蛋,不由垂眸一笑,或許,這就是要做母親的感覺吧。
  
  其實,不知不覺中,我覺得自己的心性似乎長大了一點呢。
  
  最終,兩樣玩具都被我買下了,剛踏出店門,便聽到轟隆一聲震天巨響!
  
  那是一隻不完全的破面。
  
  當我看到那用巨錘般的爪子砸倒一幢大樓的虛時,就判斷它應該是藍染初期製造出來的破面,形態並不完全,依舊像獸形,臉上的面具只破了一個角,露出拳頭大的巨目。
  
  我來到現世將近半年的時間,雖然有時逛街會遇到幾隻小虛,可是破面還是頭一次遇到。記得原劇情中,藍染去了虛圈不久就開始了對屍魂界的大戰,可是在這裡的時間卻似乎被延長了……
  
  街上的行人四散後又慢慢聚了回來,嘰嘰喳喳地指著莫名倒下的大樓。我對這種熱鬧並沒有興趣。浦原研發的消除靈壓的義骸很好用,這麼久不僅沒有被瀞靈廷的人探測到,連近距離的虛都感覺不到我的靈壓。
  
  我閃身決定離開,這種破面不同於一般的小虛,靈壓一定會被傳回瀞靈廷,如果我被發現就麻煩了。
  
  可是,人生有許多事就是如此,越是擔憂就來得越快。
  
  我剛踏出兩步去,就聽身後樓頂一道冷冷的女聲。
  
  「十番隊第三席官藤井源報告,現世區的預計地點發現破面,請求支援!」她立在一處樓頂,報告完畢的一瞬閃身向那只破面擊去。那破面巨眼血紅,張嘴就是虛閃。藤井的身子飛縱在半空,一見虛閃迎面而來便急速向旁邊閃縱,落下的一瞬剛好與正要轉身的我迎面撞上。
  
  她眼裡的驚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看不清的深幽,如同那日隊長室裡的氣氛,冰冷裡藏著劇毒的涎,濺到哪裡哪裡就滋啦滋啦地冒出煙來。而且此時的她比那時更甚,並不是瘋狂,也不是詭異,看起來像是精神狀態不太好,似乎受了什麼刺激。
  
  我心中漸冷,這種時候遇上她,可真是麻煩了……我現在這身子,別說右手還不能拿刀,便是能拿,估計也沒辦法打鬥。更要緊的是,敕天和修兵此時都不在我身邊。
  
  我心思百轉,見那虛憤怒著朝這邊襲來,不由暗松一口氣,畢竟藤井源的身份是死神,她這次到現世來的任務想必就是對付這只破面了。這下反倒好辦了,我趁著那虛攻擊她的空擋,轉身就想擠進人群。
  
  身後卻有一道冷厲的殺氣襲來!
  
  我心中驚怒!不想她竟不理會那破面也要找我的麻煩,回頭間眼看著她閃過破面的攻擊拔刀向我襲來。四周的人群仍在討論著那倒下的大樓,我驚著心急切地想躲,身旁的人卻滿滿的,已經快要足月的身子從未有過的笨重,身旁的人轉頭奇怪地看著我,竟還有人問我是不是需要幫忙,我又急又怒,就在那殺氣快要穿透身體的一瞬,轉過身來想要拼上這一雙手也不能讓她傷到我其他的地方。眼看手就要碰上刀刃,空氣中忽起一陣急厲的沙塵,伴隨著似乎比我更為驚怒的大喊。
  
  「吟唱吧,灰貓!」
  
  沙塵遮擋了我的視線,我只覺得藤井的身子似乎飛了出去,空氣中夾雜著虛的怒吼和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然後手臂被人扯住,眼前的事物急速閃逝,定下來時已在一處廢棄樓房裡。
  
  「顏妹妹,你沒事吧?有沒有被藤井傷到?」亂菊將我轉著圈看了好幾遍,最終將目光鎖在我腹部的隆起上。
  
  我心中難言的感慨,該說是我命大還是腹中寶寶的命大呢?
  
  「亂菊姐姐,別來無恙?半年未見,你升任副隊長了吧?小獅子升任隊長了吧?」我微微一笑,想起離開瀞靈廷時相見的最後一面,實在稱不上好,現在銀也離開了,亂菊她心裡很感傷吧?
  
  「呵,」亂菊淡淡地低頭笑了笑,聲音竟有些抖,預料中的感慨,「我能有什麼無恙不無恙的,你們都走了,剩我一個人……而且,剛才真是把我嚇到了,你竟然……」她驚奇地看著我的肚子,「誰的?你離開時是修兵陪著你,難不成是……」
  
  我差點被口水嗆到,剛要笑駡她感傷的性子維持不到三分鐘,就又要露本,忽覺腹中疼痛,不由白了臉。
  
  亂菊大驚,扶住我,「怎麼了?是不是剛剛傷到了?」
  
  「應該是驚了胎,快扶我去醫院……寶寶可能要出世了……」
  
  ******
  
  這年春天,早櫻剛開時,我在醫院生下了一對健康的寶寶。這一對漂亮的龍鳳胎寶寶給我帶來了莫大的驚喜,女孩子是姐姐,比男孩子早五分鐘來到人世。想起他們來到人世的艱難,我抱著他們微微顫顫地哭出聲來。
  
  那日,亂菊在送我去醫院的路上,遇上了循著她的靈壓急趕而來的敕天與修兵,據說藤井受了極重的傷,那日亂菊掃開她之時,她正撞上沖過來的破面,後來是趕來的小白等人救了她。聽亂菊說,藤井源自從藍染去虛圈以後就一直精神狀態不太好的樣子,我聞言只是一聲歎息。
  
  只是,亂菊救下我的事卻已經掩蓋不住,於是,在寶寶出生那天,我們的現世之家裡又多了一個成員。
  
  我們怕這裡的公寓會被瀞靈廷發現,於是很快地賣了這幢房子,搬到了更遠的街區。那裡並不如之前的地段繁華,卻有著都市里少有的閒適安逸。
  
  兩個小傢伙圓溜溜地可愛,滿月的時候,我為他們取了名字,從母姓。
  
  莫尋,莫諾。
  
  尋兒的性子很像我小時候,很愛哭鬧,也很愛笑,她的頭髮很軟很黑,眼睛總是烏溜溜地轉,是個活潑的小傢伙;諾兒就安靜得多,褐色的大眼睛,深棕色微卷的發。許多事情,好奇的時候他會歪著頭看,像是在思考什麼。有時我總忍不住想笑,覺得這就是一隻Q版的藍染包子。
  
  只是,有件事情讓我很黑線,之前為他們買的玩具竟然不對他們的趣味。我本以為女孩子該像小公主一樣的喜歡洋娃娃,可是,尋兒卻對那只變形怪蛋感興趣,諾兒對那只怪蛋看也不看一眼,當時我心裡涼透了,很怕他會喜歡洋娃娃,結果他卻瞪著大眼睛依依呀呀地指房間裡的書架。這個發現雖然讓我安了心,卻有些更加苦笑不得,他才不到一歲,剛剛學說話的年齡,識字恐怕還早著吧?這性子,真不知像了誰。
  
  兩個小傢伙滿一周歲的時候,我覺得不能再在家裡呆著了,雖然不愁錢花,可是總該找些事情做。
  
  藍染到了虛圈去後就再沒了消息,只怕這裡的時間比原來劇情的要晚上許久才發生。
  
  我拉著亂菊到街上定下了一套店面,準備開一間中西合璧的餐廳。一來讓兩個小傢伙多接觸人,省得在家裡把敕天和修兵兩個大男人折騰得焦頭爛額,連亂菊都頭大。二來我想找些事情給亂菊和修兵做,我自己也該找敕天試著開始左手的修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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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三年

  咖啡屋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由修兵在打理,亂菊的性子愛玩鬧,比起日復一日地為顧客煮咖啡,她更喜歡陪著兩個小傢伙玩。
  
  尋兒的性子很像我小的時候,活潑跳脫,卻又缺乏安全感,很喜歡黏人。除了我在後院修煉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都小豆子一樣地跟著我,我做什麼她就跟著做什麼。平時跟亂菊鬧在一起時,儼然一大一小兩隻話筒。
  
  諾兒大部分的時間都很安靜,喜歡思考也很喜歡看書。每天午睡後都坐在咖啡座角落靠窗的位置,捧著一本大大的書看,還有模有樣地看一會兒,沉思一會兒,然後再翻一頁。遠遠看去,儼然深沉的小紳士。
  
  只是,每次下午我修煉完畢從後院進來時,忍不住伸過頭去瞟一眼都會忍俊不住。說起來,其實他捧的只是一本看圖識字的書,上面花花綠綠可愛到爆的長頸鹿或者大象,看起來很像森林的動物在開會。每次我都忍不住想,能把這樣一本書看出深沉的表情來,難不成小諾包子你的父親他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嗎?
  
  想起藍染,我總是擔憂著思念著,本以為這裡的時間與原本劇情只是相差一點,竟沒想過會差這麼久。我拼了命地修煉左手拿刀的能力,卻始終沒能等來那場早該發生的大戰,我看著尋兒和諾兒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再到現在圓手圓腳地跑來跑去,不知不覺地,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
  
  三年來,尋兒長得像我倒沒什麼,可是諾兒的發色和瞳色以及他的性子越發地像藍染,雖然現在還特別Q特別像包子,可是隨著歲月的增長,他只會越來越像。
  
  亂菊與修兵都看得出來,卻都不曾開口問過我。他們的體貼與包容讓我感動,終於在兩個小傢伙三歲生日的這天,我將與藍染的相識相戀到最終的錯失一點一點講給他們聽。
  
  兩人聽後沉默不語,許久,亂菊才開口道:「你這孩子藏得可夠深,和藍染隊長的事,若非沒有諾兒,只怕誰都沒辦法發現。」
  
  她淡淡地歎了口氣,語氣中沉著略微複雜的心緒:「嘛,不過我們一直都沒發現藍染隊長的真面目也是事實。你就是怕他想做的事被我們發現,所以在瀞靈廷時才一直隱瞞不談的吧?」
  
  「嗯。」我捧起咖啡杯子,淺淡地啜了一口,知道亂菊一定是在為藍染帶走銀的事介懷,「他不是什麼壞人,真的。只是他所選擇的道路一直不為人所理解。其實他的心很孤獨,也有很溫柔的時候……」
  
  「他將你傷成這樣,你還替他說話。」亂菊深深地看我一眼,似乎並不生氣,轉過頭去看窗外街上的人群,「不過,我可以理解。以前,我還能看見他的背影,現在我連他的背影也看不見了。三年了……我等待他的日子又多了三年……」
  
  亂菊轉過頭來,微微一笑:「其實,我這麼說不是在為銀叛逃的事責怪藍染隊長。我瞭解銀,那條道路與任何人都無關,那是他自己選定的道路。如果他想走,就算沒有任何人的帶領,他也一樣會離開。他就是那種自作主張的傢伙。」
  
  我靜靜地聽著,卻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說亂菊只說對了一半,銀的確是自作主張的人,可是他的自作主張卻是為了亂菊。按照原來的劇情,似乎是藍染比浦原更早發現崩玉這種物質,可是藍染的崩玉卻並不完全,他試著將崩玉與流魂街上擁有死神能力的人結合,結果卻都失敗了。亂菊那時就被他選定為實驗物件,那一幕被銀見到,從那時他就下定決心要為亂菊報仇。
  
  這也是我一直糾結的事,如果按照原劇情,銀會刺傷藍染,自己卻也落得重傷生死不明的結果。這件事,難道沒有阻止的辦法嗎?
  
  此時咖啡屋裡並沒有顧客,我們幾人坐在角落的座位上,氣氛有些沉悶的黏著。我深吸一口氣,抬起眼來,正與修兵的目光撞在一處,他眼裡消散的落寞快得幾乎抓不住。
  
  以前,我從沒有細思過修兵對我的感情,我一直以為當年他救我是因為我也曾救過他,可是三年來日日相伴,我終於漸漸瞭解。
  
  修兵,他是喜歡我的。
  
  「修兵,我……」在他面前提起藍染是因為不想再瞞著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可是這對他來說也是難受的吧?我對他沒有辦法回報相等的感情,可是至少,我不想欺騙他。
  
  「我明白。」修兵打斷我的話,「不必覺得虧欠,能夠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並沒有什麼好埋怨的。畢竟這種願望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幸實現。」
  
  修兵……
  
  我心中感動,卻不知要說什麼,總覺得說再多的話都不足以表達我的感激,反而會讓這種三年來護持相守的感情變得生分,最終只是真心一笑。
  
  屋中卻突然傳來吵鬧聲,我回頭,正見兩個小傢伙追逐著從廚房裡跑出來。
  
  尋兒追著諾兒,手裡抓著一塊被捏得黏答答軟趴趴的蛋糕。
  
  諾兒跑在前面,小炮彈一樣地橫沖亂撞,他雖然剛滿三歲,可是男孩子的體力這時候已經和女孩子有些不同,雖然依舊短胳膊短腳,圓溜溜的,可是尋兒怎麼也追不上他。
  
  轉了兩圈,尋兒終於放棄,氣鼓鼓地跑到我面前,昂起小臉兒,烏溜溜的大眼睛劈啪劈啪閃著火星。「媽咪!那個混小子不肯吃你親手做的生日蛋糕!」
  
  「嗯?」混小子?
  
  我的注意力從尋兒高舉的小手中那已經在追逐戰中徹底揉捏成糊狀的蛋糕體上轉開,笑容燦爛地掃視坐在我對面的亂菊、修兵和敕天,剛才沉悶膠著的氣氛化為虛有。
  
  「誰教壞我女兒?」
  
  修兵眉毛一跳,「不是我。」
  
  敕天淡淡地一哼,「這種詞你什麼時候聽我說過了?」
  
  哦,那麼就是亂菊了。我笑眯眯地關注著亂菊,亂菊打哈哈地一笑,我並不想放過她,剛要開口卻見諾兒跑了過來。
  
  一到跟前兒就爬上我的腿,小臉兒上已經見了汗,微卷的棕發貼在額頭上,呼哧呼哧地帶著孩子特有的奶香,褐色的大眼睛裡努力閃著委屈,其實卻骨碌碌地亂轉。
  
  我忍住笑,知道這小傢伙是在裝可憐,所以板起臉來故意逗他,「為什麼不肯吃生日蛋糕?那可是媽咪親手做的。」
  
  「媽咪,甜食不好吃。」小傢伙瞅瞅尋兒手裡黏黏糊糊的蛋糕,使勁往我懷裡挪了挪。
  
  嗯,這賣相的確引不起食欲……
  
  話說,兩個小傢伙最近吃東西都有了自己的口味,尋兒喜歡吃甜點,諾兒幾乎不碰甜食和雞蛋,卻尤愛豆腐一類軟糯口感的食物。這口味也越發像藍染。
  
  「那你想吃什麼?」我笑著捏捏他包子一樣的臉蛋兒。
  
  「我想吃芙蓉豆腐和不加糖的奶布丁!」小傢伙答得很快,完全暴露了他其實很高興我會順著他的想法問的企圖。
  
  亂菊忍笑忍得很痛苦,修兵撇過臉去,連敕天的眼底都有著難言的笑意和寵愛。
  
  「可是,芙蓉豆腐和奶布丁平時也可以吃,生日蛋糕是只有生日時吃的。不吃的話是不會長大的呦。」我還是不想順著他的意。
  
  「是喲是呦,這樣的話我就是比你大一歲的姐姐了呦。」尋兒把小手舉得高高的,堅持要和諾兒分享她喜歡的口味。
  
  諾兒瞅瞅她的手,再瞅瞅我,最終昂起小臉兒撅起嘴來,似乎下了很沉痛的決定,「好吧,就吃一口可以麼?我想要媽咪幫我切,那個小太妹手裡的東西看起來像隔壁家小黃的便便!」
  
  「噗!」亂菊終於爆笑了出來。
  
  我卻已經受不了地怒吼:「松本亂菊!這也是你教的是不是?!」
  
  ******
  
  我很慶倖兩個孩子可愛又很健康,尤其是諾兒,有時我看著他看書時的深沉樣子,很怕他會像藍染一樣對世界和生命的認識太過超然,平時我總是經常逗他,所幸這個小傢伙並不像我所擔心的那樣,他也喜歡粘著我,雖然說話經常裝深沉,可是他依舊可愛,有時見我生氣還會裝作可憐的樣子逗我,有時我會覺得這孩子算是擁有兔子和狼兩種性格的混合體。
  
  為了怕被瀞靈廷的探查到靈壓,我三年來沒有使用過靈力,卻在每天至少十二個小時的苦練中掌握了左手握刀的本領。我想,雖然藍染還沒有對屍魂界發起進攻,可是目前對屍魂界來說,他才是頭號敵人,所以我們這些叛逃者相較之下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幸虧如此,兩個小傢伙三年來才會過著安穩的生活。
  
  然而,這種安穩的日子終於在他們過完三歲生日的一個月後被遠處一道深沉強悍的靈壓打破,那裡,是空座町的方向。
  
  當敕天陪著我過去,遠遠地看過去時,那邊已經架起了巨大深沉的結界。瀞靈廷許久未見的隊長羽織飄揚在半空,黑腔裡慢慢走出十刃……
  
  我忽而轉過身去,撫著微微開始疼痛的心拉著敕天快速離開。我不能在這裡呆著,我怕我看到他的臉會再也走不開,我怕會被瀞靈廷的人發現。
  
  我很想去幫他,可是我去參戰也沒有把握一定會改變劇情,所以,我必須利用我所知道的事,從別的方面下手!
  
  現在,還不是見他的時候。
  
  等我,惣右介。三年來我想了很多辦法,這場大戰的結局,我一定要改變!
  
  
第80章殘殺

  「亂菊姐姐,修兵,請幫我照顧尋兒和諾兒。最遲三天,我一定會回來!」我拉著敕天回到家裡已是午時,將兩個小傢伙哄睡,雖然很不捨得,可是為了日後,我必須按照計畫前往瀞靈廷。
  
  「我不同意!」修兵擋在院前,「浦原店長曾經說過,你身中毒香,不能再使用靈力,否則會有危險!」
  
  「顏妹妹,你一心想要幫藍染隊長,可你萬一又什麼閃失,尋兒和諾兒要怎麼辦?他們還那麼小!」亂菊也擋在門前。
  
  我微微一笑:「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帶著必死的決心去了?你們都錯了,我是帶著一定要活著回來的心才決定去的!三年了,我不是以前那個衝動的十七歲的小丫頭,我有兩個可愛的孩子,我還有擔心我的朋友,我絕不會允許自己有事!最遲三天,我一定會回來!」
  
  「讓我跟你一起去!」修兵仍舊擋著不肯離開。
  
  亂菊卻一把拉起他往裡屋走,「三天以後你要是不回來,我就告訴那兩個孩子,你不要他們了!」
  
  我看著亂菊消失在後院的背影,複雜地低頭一笑。
  
  謝謝你,亂菊!我沒有什麼能夠回報你的,我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改變,我們各自想要守護之人的既定命運。
  
  「走吧,敕天哥哥。我們許久沒有見浦原店長了吧?」
  
  來到浦原商店的時候,裡面已經變了樣,浦原對商店裡面進行了改造,應該是打開了通往虛圈的黑腔,另外還有對瀞靈廷的通訊設備和通道。三年來,我從未出現在他面前,當他看到我的時候,顯然有些驚訝。正值大戰開始的緊張時期,他對我卻並無過多的戒備,畢竟他並不知道我和藍染的事。
  
  「哎呀,真是稀客。莫小姐三年不……」
  
  「卍解——神劍敕天!」我並沒有與浦原囉嗦,甚至連招呼都沒打,當敕天深瀚古老的靈壓三年來首次突然爆發的一瞬,浦原眼裡露出驚駭,閃身急躲卻終是慢了一步。
  
  浦原曾我,我不能再使用靈力,看來這話是沒錯的,突然卍解的靈力爆發幾乎漲裂心臟,卍解的威力經過三年的沉寂,不減反增。身體卻比那時發現崩玉在胸口之時更加地承受不住,我幾乎咳出血來。這個結果早在預料之中,疼痛並不能阻止我前進的路途,我只是慶倖,這種奇襲取得了成功。
  
  我抬眼看著被困在天羅地網裡的浦原,巨大的光柱衝破了浦原商店的屋頂,直透向天空。
  
  「不要試著掙扎,那樣只會讓空氣更加稀少,更不要試著打開它,除非你想要結界炸裂。在大戰結束之前,請你一直呆在裡面,我不會給你機會去封印別人。」我微笑看著結界裡被靈壓罩身動彈不得的浦原,「你開的這兩個通往屍魂界和虛圈的通道,我一定會好好利用的。」
  
  ******
  
  時隔三年,再次看到屍魂界古舊的街道時,我有一瞬的恍惚怔忡,在這樣的街道上,曾經留下來了我和藍染攜手走過的腳印,我從這裡逃走,現在卻又轉身回來。
  
  屍魂界此時的氣氛詭異地安靜,似乎流魂街上大部分居民都陷入了沉睡。解決掉西門的守衛並沒費多大力氣。瀞靈廷裡如今大部分的精英戰力都去了現世,留下的即使是白天要避開也並不困難。
  
  技術開發局裡留下的也只是些守護的技術人員,我一路順進去,遇到的就都點住,在解決了四十六室裡的監控眼後,順利地如同上次夜裡那般進入了地下議事堂。
  
  「什麼人!竟敢擅闖地下議事堂!你、你是……」
  
  「我是,殺你們的人!」
  
  議事堂高大威嚴的大門阻隔了慘叫聲,濃烈的血腥氣,還有那些臨死前憤怒震驚懼怕的眼。我的心中莫名地澎湃,鼻間腥臭充斥間胸口竟也血氣翻湧,不知是痛還是別的。
  
  待我轉身之時,地下議事堂裡已是一片血屍般的地獄。
  
  我微微蹙眉,這些手法真的是我慣用的麼?我以前接受訓練時,若以刀取人性命絕不會費力地割斷頭顱,這些滾落一地分不清誰是誰的血顱真的是我砍掉的?
  
  我抬手看了看自己拿刀的手,難道是三年來沒有使用靈力,或者毒香久侵體內,力道和手法都不易控制了?
  
  「啪!啪!」
  
  突來的擊掌聲伴著突然敞開的議事堂大門,讓我神經一緊,反射性地縱步躍至門前,刀尖相抵霹靂閃爍的火花映亮了那人妖異絕美的臉。
  
  我縱步向後閃身,躍至遠處隔著寬敞的議事堂圓室與那人遙遙相望。
  
  「落雨?」
  
  落雨微微轉頭看了看四周的血腥,勾唇贊道:「好手法。用左手也能將人頭斬得這麼齊整,難得的好手法。」
  
  我卻並沒有被稱讚的高興,斬得是很齊整,卻超出了我慣用的手法。最重要的是,落雨現在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我不認為會這麼巧地和他撞到一起,那麼,他是怎麼發現我來了?
  
  想想我背叛承擔刺殺藍染的罪名的那天夜裡,他曾為我製造過逃脫的機會,這個人的身份目的至今仍是個謎。
  
  「你想問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你身上的毒香那麼濃郁,我是聞著香氣來的。」落雨提著刀,隨便找了個審判長的位置坐了下來。
  
  毒香?我審視著他妖嬈美麗的臉,暗自嗅了嗅,空氣中除了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什麼也沒有。
  
  「你剛才使用靈力時什麼也沒聞到吧?那可真是有點不妙了。你體內的香氣已經凝積沉鬱到這種地步了啊。」落雨悠閒地敲打著桌面,和桌前不遠處那一灘未冷的血相映,說不出的邪魅。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要賣關子。你來這裡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的?」我心裡越發覺得有些不能預知的事情發生了,卻又不想在落雨面前表露疑惑。我想既然牽扯到毒香,就一定跟豐臣家族有關。當年浦原聽說我殺了豐臣淒木後的表現有些奇怪,他暗示我不要再來瀞靈廷,當時我想著,傻子才會再回來!
  
  可是,現在我回來了,為了必須要做的事。人生許多事情如同此時不可預知。
  
  按照我原本的計畫,先將劇情中最終會封印藍染的浦原困住,然後再來瀞靈廷殺掉將來會將藍染判刑的中央四十六室,更重要的,我問過敕天另外四把創世之刀的方位,其中三人已被封印,置於東西南三方,只要解開三人的封印,斬魄刀突然爆發的力量會造成空間靈子的暴動,甚至某種程度的空間不穩定,這種撼動根基的騷動一定會讓在現世的山本老頭帶人返回,接下來,王庭一定會想要重新封印蘇醒的三人,那三人只要不是傻子就一定不會允許王庭再次封印自己。
  
  接下來,屍魂界將有一場大亂,而如此嚴重的勢態,王庭的人一定會露面。如果他們自行打開王庭之門,也省了藍染利用十萬魂魄創生王鍵的功夫。然後,我會回到現世,利用浦原製造出來的黑腔,前往虛圈,拖住還在那裡的一護。只要一護不跟藍染對上,浦原又被結界封印住,原本的劇情就會發生改變!
  
  雖然之後的事情無法再預料,可是,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守護在藍染身邊!
  
  「如果你是想要告訴我什麼事,那麼就拜託你快說。接下來我還有別的事做。」
  
  落雨翹起二郎腿:「虧我當時還給你製造機會逃跑,你竟然傻乎乎地去殺豐臣淒木,結果著了道兒吧?豐臣家歷代的家主都被毒香餵養長大,沒有人能查到他們的目的,因為這種毒香從來沒被使用過,自然無從查起。」
  
  「我費力說這些只是為了感慨,雖說有些事是秘辛,可是有心去查想也並非就完全查不到。」落雨哀哀一歎,「真是白費了我易容成女人,把那只荷包丟給你。結果完全沒有引起你的重視。」
  
  「荷包?」我一驚,丟荷包給我的人是落雨?難怪當時那女生有一雙男人的手!難怪我總是直覺那女生是故意撞我的,難怪豐臣淒木會驚訝在瀞靈廷除了他,還有別人認識我眼下的落梅胎記。
  
  「落雨,你是王庭的人?」難怪我會覺得他的實力驚人,身份成疑,並不像流魂街出身的普通死神。
  
  「不。我已經很久不在那個殺多少人就拿多少錢的無趣地方混了。」
  
  殺多少人就拿多少錢的無趣地方……
  
  這話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
  
  「你是……夜羽落!零番隊的隊長!」
  
  「不,前隊長而已。」落雨並不將我的震驚放在眼裡,站了起來,執刀指向地下議事堂的中心,繼續道,「我不得不說豐臣家隱藏地很好,如果不是我看出了你的身份,豐臣淒木又在臨死前對你使用了毒香,我還不至於想到那時候的死士裡竟還有倖存者。」
  
  「聽說那一族的族人從出生就將毒種在身體裡,以自身為毒引,活著的時候可以控制敵人的神經,若是不小心被殺了,毒引就會完全發作,越來越濃郁,然後……」落雨笑著打量著我,「像你現在這種情況,如果使用靈力,就會慢慢講毒引發出來,時間過長的話,你的神經就會被控制,不停地殺人,到死為止。嘖嘖,你真是遇到了個好部下啊!他的算計可真毒呢。無論你不停地殺人,還是死,都算是為當初那個倒楣地死掉的梅報仇了呢。而且,如果你死去反而更好呢,這樣創世之刀的能力就會缺少一種,瀞靈廷的根基就會動搖,這算是給王庭最好的懲罰了。」
  
  我越聽心頭越冷,豐臣淒木那麼容易就接受死亡的怪異感覺終於明白了過來。他說,他的斬魄刀擁有操控人神經的能力,這點居然是騙我的,他其實只是想將我的注意力從毒香身上引開。怪不得我剛才殺人的時候會有些失控。
  
  豐臣淒木,你對梅的憧憬究竟瘋狂到了何種地步?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可是,我真的不想讓他如願啊。」落雨撇撇嘴,以前孩子氣的一面又現了出來,「他算計的只是你也就算了,可是他把我們創世之刀的能力者都算了進去。我去查過你逃亡後豐臣家的活動,他們按照古老的儀式在四方和中央的位置暗中設置了法陣。這個法陣的啟動靠的就是你體內的毒香。好在這幫四十六室的老頭都是菜鳥,否則剛才毒香再濃郁一點,法陣就啟動了。到時,我們的靈力都會被吸進法陣中央,屍魂界就玩完了。」
  
  「屍魂界怎樣與我無關,大不了換個地方和我的桃桃遠走高飛。可是,萬一法陣啟動我就得搭上性命了。那可不行,我現在可還不想死呢。所以,我來這裡是尋找解決方法來了。」
  
  「最簡單的方法,你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事情就可以解決了。可是,我更喜歡另一個方法,那就是……」落雨抬眸一笑,令人心動的傾國風華,脫手離弦的刀卻令人心顫的冷芒,直沖著我的心臟。
  
  那一刻,他的身上竟然感覺不到一絲靈壓,刀尖的殺氣卻是那樣淩厲真實,隔著偌大的地下議事堂圓室,轉瞬便到了眼前。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快的刀,身為光能力者的我堪堪躲開之時後背竟起了冷汗,心底只有一個聲音,王庭的修羅,殺人無數的修羅,果真厲害!
  
  「我很想殺了你,因為藍染那小子險些殺了我的桃子,所以,我要讓他也嘗嘗這種滋味。」
  
  我閃身躲刀的一瞬,落雨已經到了我身後:「只要在啟動法陣前讓你死在這裡,我的性命就不會有事。屍魂界怎樣我才不會管。我會帶著你的屍體去找藍染,告訴他你離開他的真相。然後,再殺了他!」
  
  殺了他……
  
  我毫不懷疑落雨對藍染的恨意,那三個字卷在他的舌尖,像一根根破空的利劍,裹著不可化解的仇恨,刺向我的心,也驚醒了我的心。
  
  心底決堤般的憤怒,靈壓一瞬間飆升,我回身狠厲地拔刀劃向他。
  
  「你想殺他……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噗!」噴湧的血激射向半空,夜羽落竟絲毫不躲,敕天砍入他的左肩,帶起光結界濃烈的燒焦氣味,他邪魅的眼有些血紅,唇角卻依舊笑意傾城。
  
  「不會讓我如願?那你打算如何做呢?引動大規模的靈力啟動法陣和我一起死嗎?你有這個覺悟嗎?你不想死的,對吧?你的眼睛裡,似乎對一些事情有所留戀啊……或者,你想乾脆殺了我?如果再過一百年,或許你還有與我一戰的能力。」
  
  我震驚地看著他拼著一隻手緊緊抓著敕天,上面滋啦滋啦地冒著焦糊的氣味,他的手指指向我的心口:「王庭的修羅想要殺的人,沒有活命的可能,要怪就怪藍染。破道之四,白雷——」
  
  白雷……
  
  敕天被他抓著,我眼睜睜地看著一道白色靈力從他指尖激射而出,卻沒有辦法挪動半毫,那白光射出的一瞬,我眼前閃過兩個小傢伙肉團一樣的小臉兒,圓溜溜的手腳,還有,他們撒著嬌稚嫩地喊著「媽咪!」
  
  當白光全然地襲向我時,世界卻突然變成了藍色。我看到海水的廣闊深瀚,聽到海浪拍案的滌蕩,感覺到暖風拂面的舒適。當世界的畫面定格,我漸漸看到無邊的藍天和停止的雲。風呼嘯著帶著黃沙,入眼的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和不遠處一座白色的宮殿。
  
  我驚疑著起身,發現身體四周的藍光慢慢地收攏,收進我的胸前,那裡一塊琉璃光華的雙生勾玉飄浮著,直到藍光散盡,才安靜地垂了下來,如同這些年來一直安靜地被我掛在胸前。
  
  我緊緊地握著這玉,腦中想起藍染從不許我摘下來的話,心控制不住的震了震。
  
  惣右介……
  
  「轟隆!」
  
  震天巨響打斷了我心中的懷念與澎湃,那宮殿的牆壁被撞破一個猙獰的巨洞,一個黑衣的人疾速地墜入沙漠裡,另有一人閃身而出。
  
  我轉身看過去,漸漸看到熟悉卻算是頭一次真實見到的臉孔。
  
  黑崎一護和烏爾奇奧拉。
  
  
虛圈追情之卷

第81章重逢

  黑崎一護從沙土裡爬出來,咳著滿嘴的黃沙,烏爾奇奧拉立在黃沙丘上俯視他,半晌,不發一言緩緩地轉過身來。
  
  「您來了。」他緩步過來,目光停留在我胸前的雙生勾玉上,「沒錯。這是藍染大人的靈壓,附著在上面的也的確是傳送至虛夜宮的法陣。」
  
  烏爾奇奧拉恭敬地跪了下來,像在嚴格履行某種儀式,「歡迎您的到來。」
  
  我撫著那玉,聲音有些顫抖:「你說,上面的是傳送至虛夜宮的法陣?」
  
  「沒錯。藍染大人曾對我下過命令。如果有一位戴著這塊玉被傳送至虛夜宮的女子,即刻保護她的安全。」
  
  烏爾奇奧拉跪在地上,一板一眼地回答。對他來說似乎只是重複著藍染的話,執行著他的命令而已。然而,在我聽來,卻止不住地心潮澎湃。
  
  原來,這就是他不准我摘下來的原因。原來,他曾經存了這樣深沉細密的心思。以我過去的性子,他是怕萬一哪天我惹了禍而他卻不在身邊時,至少這玉能夠將我傳送至他的疆域。
  
  我記得,這玉是在去八十區巡查之前,他為我戴上的。原來那時他就存了這種心思。
  
  惣右介……
  
  我看著那玉陽光下旖旎流轉的溫潤色澤,如同我此時訴說不盡的心情。我想起那夜姣好如水的月,和月下藍染深沉繾綣的眸,心突然就這麼沉了,痛了。
  
  惣右介,如果我們能夠再信任一點,是不是可以不必受這三年的離別之苦?
  
  「請你移駕至王屬宮殿,我會負責護衛您的安全。」
  
  烏爾奇奧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他站起身來側首看了一眼顫顫微微站起來的黑崎一護。
  
  「黑崎一護,你該感謝大人的到來。待將她的安全安置妥當後,我再來結束你的性命,你就在這裡多活一段時間吧。」
  
  「大人,請您跟我來。」烏爾奇奧拉轉身往虛夜宮的方向走。
  
  「不。」我沒忘記來此的目的。解除其他三把創世之刀的封印的事被夜羽落打亂了。屍魂界沒辦法發生騷亂的話,山本老頭就不可能帶人返回去,王庭的人也不會出面干涉,王庭的門更不可能打開,這場大戰勢必要繼續!
  
  現在,我被送到這裡,至少要拖延住黑崎一護返回現世的腳步。
  
  「鳳起九霄,敕命天下。蘇醒吧,敕天!」
  
  敕天始解的靈壓止住了烏爾奇奧拉前行的腳步,也讓我的心口被啃噬般地痛。我是抱著活下去的決心來的,可是,我不確定現在的身體能堅持到何種程度。豐臣淒木的毒香,當年被藍染擊中胸口的舊傷,右手腕的針紮般的痛。我終於能夠體會到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句話,憑我現在的身體,也許連當初隊長測試時的實力都拿不出來。
  
  「黑崎一護,我跟你沒有仇怨,我們各自守護著自己想要守護的人,那麼,就讓我來試試,是你這個命定的主角會贏,還是我這個在這世界既定軌跡之外的人會贏。」
  
  黑崎一護晃晃悠悠地擦了擦嘴角的血,看著敕天:「那把刀……我聽斬月大叔說過。那就是創世之刀嗎?好強的靈壓!」
  
  「只有靈壓是不夠的,」我淺淡一笑,只有靈壓並不足以取勝。如果戰鬥只憑藉靈壓,那麼我就不會那麼容易敗給夜羽落,這是關乎戰鬥經驗與殺伐決心的戰爭。
  
  「其實,我現在的身體並不適合拿刀,你也看到了,我使用的是左手。我有……隨時會死在這裡的危險呢。」
  
  我立在光芒中心,話音將落的一瞬已經到了一護的身後,心中沒有絲毫的猶豫,離弦般破空之箭帶起絕決的殺意直指一護的後心。
  
  「噗!」
  
  刀刺入黑崎一護的左肩,血湧向天空的一瞬,我口中也噴出血來。
  
  血雨灑落中,我看見了他震驚的眼:「為什麼?為什麼……你的身體都這樣了,你還想要戰鬥?」
  
  我拔出刀,反手再補。
  
  「我說了,因為想要守護。」
  
  一護踉蹌著閃躲,我心口炸裂般的疼,卻始終緊跟著他。我想要控制著毒香的發作,並不能完全放開靈壓,敕天的光速優勢不足以完全使出,但這種速度對於此時的一護來說也疲于應付。
  
  早就聽說黑崎一護戰鬥的時候需要理由,對沒有仇怨的人不願拔刀,更使不出全力。我不由心中諷刺地笑。兩個都不能使出全力的人打架,不是正好很合適麼?
  
  我與一護在沙漠裡狂烈地追逐,心卻漸漸地開始澎湃,頭腦中似乎有些恍惚的興奮。我暗道不妙。午時為了使用天羅地網的結界封印浦原,一開始我便用上了卍解,為了維持那個結界,我至今一直保持著穩定的靈力傳輸。就連殺中央四十六室時和被傳送至這裡的過程中撤去世界時,也一樣從未中斷過。
  
  這樣長時間的使用靈力,果然還是無法控制住毒香的發作麼?
  
  果然,想要保持清醒地意識戰鬥,以我目前的身體狀況,真的連隊長測試時的實力都拿不出來。
  
  拜託!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一護的身上已經被敕天戳了幾個洞,只要再將靈力提升一點,只要再一點……
  
  就算不能將他殺掉,重傷他至動彈不得也好。這樣,他就不會遇上藍染,藍染就不會過分地使用崩玉而……
  
  這樣想著,身體的力量灼熱地卷湧而來,包裹著四肢,我的頭腦有些恍惚,看到四周的景色晃動著閃過,看到黑崎一護奮力回身擊出的黑色月牙,看到他臉上猙獰的面具。面具裡發出沉悶的低吼,敕天的反擊已經不聽我的使喚,靈壓自主地從身體裡被抽出來,驟然飆高。當白色的靈之殤與黑色的月牙撞到一處,天地都似乎在震盪,沙塵被衝撞炸裂的靈壓颶風般卷向兩旁,呼嘯著扯動著每一根髮絲與汗毛。
  
  頭腦中壓抑不住的興奮殺意,連喉口都有些嗜血的腥甜,天空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裂開了。
  
  黑洞洞的大口中走出一些白色的人影,我的眼睛卻有些看不清,只覺得最前方的那道人影一閃而逝,颶風卷著沙塵帶著低沉的聲音。
  
  「三年前的那晚,或許我該殺了你,這樣你就不會一而再地背叛我了。」
  
  那聲音裡帶著一千多個日夜蝕骨的思念,令人不解地冷沉話語,擊著我越發模糊的意識。
  
  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是正在與瀞靈廷大戰麼?為什麼突然回來?為什麼你會說出這樣冰冷的話?
  
  惣右介,三年前的事,你還沒有想明白嗎……
  
  頭腦中的一切都變得緩慢,我似乎看到一護渾身浴血地摔進沙子裡,似乎看到他身邊突然出現的幾個身披隊長羽織的身影,那些身影救起一護,卻似乎在向我沖來。
  
  空氣中卻起了更為強大的靈壓碰撞,那些碰撞的靈壓震動著我的五臟內腑,翻卷著讓世界慢慢變黑……
  
  ******
  
  我醒時入眼的是刺目的白。白色的房間裡只有一張床,高高的窄小的窗戶裡透出彎冷虛無的月,門與窗戶一樣,細窄的棱柱看起來很像牢房,門外兩個破面正不爽地看著我。
  
  「咦?你這女人終於肯醒了?裝死裝了一個月,死神還真是弱得不像話。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值得藍染大人下嚴令看守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女人身上流著死神王族的血液,要不是她啟動了什麼法陣,壞了藍染大人的計畫,現在屍魂界就是我們的了。」
  
  這兩個女人是藍染身邊的小破面,名字叫什麼我記不清了。聽她們的談話,似乎是我與黑崎一護之戰時靈力觸動了法陣。
  
  可是,夜羽落不是說,法陣啟動的必要條件是我在屍魂界麼?為什麼我身在虛圈毒發時也能啟動法陣?而且,如果毀滅屍魂界的法陣真的啟動,我的靈力應該被全部吸收掉,我應該死掉的,為什麼我還活著?
  
  「喂!女人!你還想繼續裝死嗎?明明裝了一個月了!你以為本大人奉了藍染大人的命令看守這裡,就真的是你的守門人嗎?」
  
  「別跟她廢話!如果不是藍染大人親手在門上佈置的結界,真想進去撕碎她的皮肉,嘗嘗王族的血是什麼滋味!」
  
  「你們現在也可以這麼做啊。」我扯動嘴角,緩緩地從床上起來,內腑尖利的刺痛絞著筋骨,冷汗直流。
  
  房間裡乍起的狂暴靈壓將門內的結界撞個粉碎,巨大的聲響幾乎震碎耳鼓。
  
  「雖然我現在身體很不好,可是我還是想要警告你們。我不保證我能夠控制自己的力量,趁著我的頭腦還未被毒控制之前,不想死就趕緊滾開!」
  
  我邊說邊踏出牢門,不管那兩個已經被擊飛出去的破面女人,只覺得頭沉沉地疼,腦中不斷重複著一個數字。
  
  一個月……
  
  我出來時,曾告訴亂菊三天就回……
  
  這麼久了……孩子們,會不會喊著要媽咪?他們從出生從未離開過我,亂菊他們有辦法對待兩個吵鬧的小傢伙嗎?他們會不會以為我不要他們了?
  
  回去!我現在必須回去!
  
  我一步步向著光亮的地方走,盡頭卻立著一個人。
  
  「三年未見,你越發不懂規矩了。來到我的宮殿,不跟我打聲招呼就要離開嗎?」
  
  藍染的眼沉在陰影裡,夢境中幾番細細沉澱于枕邊的低沉聲線,如今徒留不動心緒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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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決裂

  惣右介……
  
  我很想這樣呼喚他的名字,可是太多的情感堵在一處,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太多的話想說,最終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藍染卻緩步走了過來,他離我很近,緩緩地俯下身來,手撫上我的臉頰,令人迷戀懷念的溫度,話卻聽不出一絲情感。
  
  「怎麼?這次你還打算什麼都不說?三年前我放你走,所以這一次,你認為我還會放了你?」
  
  三年前……
  
  「放我……」我不知道我有多費力地擠出這兩個字,聲音沙啞地刺痛著嗓子,控制不住地抖,「三年前那晚,對你來說,沒有痛下殺手,就等於放過我了嗎?你可知我是怎麼逃出來的?」
  
  「哦?」藍染唇角微微噙起莫測的笑,氣息拂著我的臉頰,「你認為我會仁慈到為一個背叛者考慮這些?」
  
  背叛者!
  
  這個詞像一根針紮上我的心口,痛得我幾乎不能呼吸。我的聲音在抖,眼裡有淚珠在打轉兒。
  
  「到現在,你還認為是我背叛了你,我不明白,你的睿智呢?還是說在你眼裡,我就那麼不值得信任?」
  
  藍染沉著眼看我,細細地端摩進我的眸,似乎要看進我的內心深處。
  
  「信任,是沒有必要的東西。這句話要我跟你說幾遍你才會懂呢?你真的覺得自己這麼值得我信任麼?我問你,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能力的,我要做的事,崩玉的事,這些你都是從哪裡得知的呢?」
  
  我聽著他的話,眼淚從眼眶裡滾落下來,斷了線般。
  
  「怎麼?你看起來似乎很委屈。」藍染撫著我的淚珠,眸深沉得不露一絲思緒,「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笑,為什麼現在不笑了?」
  
  眼淚依舊控制不住地往外滾,我卻真的笑了起來。
  
  「我明白了。」眼前霧濛濛地,時光卻似乎退回到了三年前的夜裡,我護著腹中的寶寶,胸口淌著血,黑暗的屋中倒在地上無聲的笑,如同此時。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那麼睿智那麼心思細密的你,這三年來回看不到真相。因為在你心裡,我的疑點永遠比任何事都重要。」
  
  我搖了搖頭,開始往後退,「我有再多的疑點,再多的不值得信任,那又怎樣?我對你從來就沒有過惡意,你感覺不到嗎?還是說,你想要的,只是可以掌控的感情。」
  
  「是麼,原來在你心裡,我是這樣的人啊。」藍染看了我許久,終是淺淡地一笑,他直起身來,並沒有阻止我離開他的範圍,卻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來聊聊這次的事吧。」
  
  「三年前,我離開瀞靈廷之前,在大靈書回廊裡查找王鍵創生的方法時,無意中發現了有趣的事。光能力的斬魄刀雖然傳言被安置在瀞靈廷的中心,可是具體位置除了靈王,我想沒有人知道。可是,我發現它的位置就在瀞靈廷的裁罰機構,中央四十六室裡。在中央四十六室的地下議事堂中心,就是光能力的聚集之所。啟動的法陣由當初創造創世之刀的梅掌管,由她的死士直接操控。」
  
  藍染的唇角噙起微微的嘲諷:「聽說,你殺了豐臣淒木?這麼說,你已經與他達成了死契,以他的死作為指引,換取操控法陣的力量。你來這裡之前,去過地下議事堂吧?並且把自己的靈壓留在那裡了吧?」
  
  「只要一丁點的靈壓,就可以成為牽引法陣的靈線,在那絲靈壓自然消散於空間之前,只要你使用靈力,或者你有這方面的想法,法陣就會有所反應。只是微弱的反應可以加快對空間靈子的吸收,但是,如果靈力波動過於強烈,法陣吸收靈子的速度過快,就會成為災難。屍魂界因此而毀滅也是很有可能的。」
  
  藍染淡淡一笑,眉宇間王者的睥睨冷傲之氣那樣的耀眼,我的心卻更加地痛。原來是這樣,夜羽落對我說的部分、再加上藍染所說的部分,才是全部的真實。原來他以為是我主動和豐臣淒木達成了協定,為了能夠擁有決定屍魂界生死存亡的牽引法陣之力。
  
  「我雖然想要殺了靈王,可是,我並不打算毀了我的世界。雖然我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可是屍魂界、虛圈、現世,這三個地方是世界靈力的平衡所在,這也是不爭的事實。無論那一方毀滅,世界都會崩壞。」
  
  「你既然知道我想要什麼,卻差點毀了我的世界,你認為,這不算背叛麼?」藍染的聲音淺淡低沉,月夜下動人的音動,眸卻是冷的,「而且,我看得出來,你對崩玉有種極端的厭惡。」
  
  被他說中了心事,我很意外自己的心並沒有慌張,連一絲波動都找不見,能感覺到的,只是一點一點地沉下去。三年來的點點滴滴一幕幕地在眼前翻過,無論是懷著兩個小傢伙逃亡的辛苦,還是日日夜夜苦練左手拿刀的能力,亦或是每日望著空座町的方向擔心著某一天大戰會突然開始,卻又止不住心中想見到他的渴望。
  
  可是,我所做的一切,在他眼裡都化作了阻撓和陰謀,怪不得以前總聽人說,王者的愛不能要,沒有人能夠承受得起。現在看來,果真如此。在他眼裡,感情什麼的也許只是生活的調劑,沒有什麼事比他立於天際的雄心更為重要。
  
  我倚著牆,忍著疼痛的肢體想要滑下去的欲望,頭沉痛地快要撐不住,如果不是有著想要回去的信念支撐著,我想我會真的倒下。
  
  「藍染。」我頭一次這樣叫他,「不要太依靠崩玉的力量,沒有它你也一樣可以立於天際。那種東西是禍根,它終有一日會害了你。」
  
  我直起身子,晃悠著身體往通道的光亮處走,「如果我答應你,從此以後再也不出現在你的面前,你願不願意放我走?我不知道怎樣才能打開通往現世的黑腔,但是我必須回去。」
  
  在我昏睡的這一個月裡,靈力的傳輸早已中斷,困住浦原的結界也一定消散了,那麼,他不可能還留著那個連接現世與虛圈的通道。如果不求藍染,我可能死在這裡都沒有辦法回去。
  
  我經過藍染身側,他沒有攔我,聲音卻從我身後傳來。
  
  「哦?我有說過這次會放你走嗎?」
  
  我停住腳步,回身時已不想再讓他看到我的眼淚,卻無法止住聲音的顫抖。
  
  「就算感情已不能回到從前,你也不必做的這麼絕情吧?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這是唯一一次。」
  
  藍染看來我很久,眸沉在牆壁落下的陰影裡,我的眼前朦朧一片,早已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許久都沒有回答,我的身體卻快要拖垮似地不能再等。
  
  我抓緊了手中的敕天,忍著痛和毒香再次發作的危險爆起靈壓,「我不可能打贏你,但是,為了回去,我不惜一戰。」
  
  「哦?」藍染的聲音明顯冷了下來,通道中令人窒息的壓力,「這一次,你是親口說出要對我拔刀嗎?」
  
  他的眼掃向我的拿刀的左手,「就憑這只手?」
  
  我的胸腹間卻開始翻湧,狠狠地一口咽下將要噴口而出的血,卻還是有一絲順著唇角滴落到地上。
  
  「啪嗒!」
  
  聲音那般的清脆,像是某些碎裂的東西。
  
  我以為藍染會生氣,以他的冷傲,決計不能容易這種挑釁與冒犯。可是,他卻沒有動,「我可以知道,是什麼讓你這麼想要回去麼?」
  
  「沒什麼,總之就是些你不會在乎的人。」我慘澹地一笑,從懷裡提出那塊流轉著琉璃色澤的雙生勾玉,繩子的斷裂聲在直長的通道中聽起來那般悠長,我看著它從我的手中滑出去,在空中劃出漫長優美的弧,直直地落入藍染的手心,「既然我也是你不在乎的人,這個東西就沒有必要了。感謝它救了我一回,讓我還有命活著回去……」
  
  藍染低頭看著手心的玉,臉上平靜地不見一絲波瀾。
  
  「轟!」
  
  巨大的靈壓擦著我的臉頰沖出通道,狂冽的罡風掃著我的衣裙,我不知道他是何時出的手,卻只覺得身後通道的盡頭開出一個黑洞洞的大口。
  
  我轉過身去,那黑洞的口中透出現代熟悉的林立的高樓,身後,藍染的腳步漸行漸遠。
  
  「滾吧。」
  
  
第83章顧客

  當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咖啡屋,已是深夜時分。
  
  亂菊沖上來緊緊地抱著我,修兵立在一旁眼裡有安心也有少許的責備。他們告訴我那場大戰正酣之時,屍魂界裡傳來了波動,山本元柳齋帶著眾隊長返回瀞靈廷,而藍染也不知因為何事帶著十刃回了虛圈。一個月來兩方都沒有動靜,就像那場大戰沒有發生過。而我,就像消失了一樣。
  
  他們的話在我腦子裡嗡嗡地轉,我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想去看看孩子。
  
  兩個小傢伙已經睡下了,尋兒的眼角還掛著未幹淚痕。亂菊說,她告訴孩子們我去了很遠的地方,回來時會給他們帶禮物。
  
  我聞言止不住的心酸,這樣的謊話我也曾對他們說過,在他們問我爸爸在哪裡時。
  
  同樣的謊話自然騙不了兩個聰明的小傢伙,諾兒甚至連書都不看了,整天拉著尋兒坐在門口望著遠方。
  
  我無法想像這一個月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更無法估量我的離開對他們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好在我回來了,從今往後,我的生命裡只有他們,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再離開了。
  
  劇情已經發生了改變,無論它還會不會捲土重來,都已經與我無關了。
  
  我的身體在這一次的大戰中傷重地厲害,連月的休養也不見好,好在我不打算再使用靈力,身體也只能這樣慢慢養著了。
  
  兩個小傢伙自從我回來,黏我黏地厲害,幾乎一刻不離。以前他們在三樓和後院的屋裡都有自己的房間,可是卻再也不肯回房去睡,兩個孩子堅決跟著我睡,就連午睡也不放過。這兩天市中心最大的圖書館有大批量的圖書活動,諾兒想要去看看,便讓亂菊和敕天陪同著出了門。
  
  想起小諾包子出門時不要我陪同的樣子,心裡就忍不住地酸甜。這孩子是看出我最近精神不太好,不想讓我太勞累了才不讓我去的吧?而且出門時尋兒還很有默契地撒嬌說讓我陪著她午睡。
  
  我不由一笑,看來也要打起精神了,讓孩子擔心可不好。
  
  哄睡了尋兒,我便下了樓,見到修兵正在吧台後面擦拭咖啡用具,便走過去笑著接手道:「我來吧,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你怎麼沒休息就下來了?現在正值盛夏,中午小憩一會兒對你的身體好。」修兵見我下來,略微蹙了眉。
  
  我搖頭笑了笑:「不是只有我的身體才重要的。再說了,這段時間你們總叫我休息,我這身體總躺著也不好,總要活動活動才行。你瞧,這兩個月我都胖了一圈了。」
  
  修兵瞥了我一眼,低下頭去,聲音也有些沉悶:「你要是真能胖一點就好了。」
  
  「好啦!日子還長著呢!你還怕我不胖?」我推著修兵走出吧台,推著他往後院走。
  
  「叮鈴!」
  
  咖啡屋的門卻被拉開了,夏季午時炎熱的風帶起門上的風鈴,輕靈悅耳。
  
  我和修兵有些訝異地轉過身來,此時時值盛夏,午時是個閑得犯困的時間,很少有顧客會這時候上門。
  
  進來的是個男人,烏黑的長髮紮在身後,戴著金絲眼鏡,身材高挑,皮膚白皙,一身貴族的冷傲氣息。
  
  我們這裡離市中心的繁華地帶比較遠,雖然顧客中大多都是上班族,也不乏一些小企業的年輕多金階層,但像這種氣質的男人真的很少見。
  
  我依舊堅持讓修兵去休息,自己拿了點單過去招呼。
  
  「您好,歡迎光臨!請問喝點什麼?」
  
  那男人找了個視野開闊的位置,坐下時看了一眼修兵離去的背影,接過單子看了看。
  
  「藍山咖啡。」他的聲音很沉,處處透著不易接近的冷傲氣息。
  
  「要冷的麼?冷的藍山咖啡製作比較慢,您可能需要多等一會兒,這裡有些甜點的單子,您需要看看嗎?」我秉持著服務周到的態度問道,心裡卻覺得這麼熱的天喝熱的人幾乎不會有。
  
  那男人瞥了一眼甜點單子,淡淡地道:「我不喜歡甜食,咖啡要熱的。」
  
  原來,這種怪人還真的有。我在心裡咕噥,臉上卻還是維持著一成不變的服務性甜美笑容:「好的,一杯藍山咖啡,馬上就好!桌上有今天最新的商務娛樂報紙和期刊,您可以隨意取閱。」
  
  禮儀性地介紹完畢,我轉身走向吧台時暗地裡做了做鬼臉。還以為遇到了肯花錢的貴客呢,畢竟藍山咖啡價格過於昂貴,平時肯花錢的人真的很少,本來還想趁著他點冷咖啡時再推銷下甜點呢,這下都泡湯了。
  
  不過,算了!一杯正宗的藍山咖啡,也能賺不少了。
  
  「您的藍山咖啡,請慢用。」我將味道濃醇的咖啡端去的時候,那男人正隨意地翻著商務期刊,嗯都沒嗯一聲,甚至連眼也未抬。
  
  這種冷傲氣質的男人或許都這樣吧,我不甚在意地想。轉身走向吧台,想要繼續擦拭修兵未擦完的用具。
  
  三樓尋兒午睡的房裡卻傳來了哭聲,我放下用具驚著心往樓上跑,門卻被大力地打開,尋兒散著發哭著沖下來,圓滾滾的腿腳下起樓梯還有些費力。雖然樓梯很平緩,可畢竟是三樓,我怕她摔著,趕緊上去抱住她。
  
  她一碰到我的衣角就死命地勾上我的脖子,哇哇地哭了起來:「媽咪怎麼不見了?是不是又想丟下尋兒走掉了?」
  
  我心疼地將她抱在懷裡安撫著:「哪有?媽咪從來沒有想要丟下過尋兒,以後也不會有。剛才是店裡有客人,媽咪正在招呼客人呢。你看……」
  
  為了表示我沒騙她,我指了指樓下給她看,她淚眼汪汪地從我脖頸裡出來,抽抽嗒嗒地往下看。
  
  樓下的男人也正轉頭看過來。
  
  我突然間覺得這樣有些失禮。畢竟這種出身非富即貴的男人一般都自尊心極高,我這樣像指動物園的猴子一樣地指著他,他大概要氣得摔門走人了。
  
  那男人卻並沒有我預期中的怒氣,只是看著這邊。
  
  我有些尷尬,想著待會兒一定要親自道歉才好。但是現在我得先哄好這個受了驚的小傢伙。
  
  我幫她捋了捋散著的發,她的頭髮烏黑柔軟,像上好的懷緞,已經留到了肩膀。襯著白皙的臉蛋兒上烏溜溜淚嗒嗒的大眼睛,異常地惹人憐愛。
  
  「尋兒,媽咪哄你回去再睡一會兒好不好?」
  
  小傢伙卻搖了搖頭,掛在我身上不肯離開,嗅了嗅空氣中醇香的味道,帶著哭腔地撒嬌道:「尋兒想要喝咖啡。」
  
  「媽咪以前是怎麼說的?咖啡對小孩子的身體不好。」我無奈地一歎,「媽咪做布丁給你吃好不好?」
  
  可是,這小傢伙算准了我現在不忍心拒絕她,伸出一根短短肉肉的手指,可憐兮兮地瞅著我:「就一口……」
  
  我哭笑不得,把她抱起來往樓下的吧台走:「好吧,就一口,你說的。」
  
  我將尋兒抱到諾兒經常坐著看書的座位上坐好,轉到吧台裡給她煮了一小杯藍山咖啡端了過去。小孩子就是好哄,心思也轉得快,一見著喜歡的東西就立刻雨過天晴。
  
  我歎了口氣,走到那男人坐著的位置道歉,剛要開口,那男人卻先出了聲。
  
  「你女兒?」
  
  我一愣,很驚訝他會先開口,卻只能點頭道:「是的。孩子還小,不太懂事,剛才吵著您的地方,還望見諒。」
  
  那男人淡淡地嗯了一聲,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氣氛有些沉。
  
  我以為他不會再說話,剛想著走開,他卻又道:「看不出來,你已經嫁人了。」
  
  我又愣住了,這話我倒是常聽。我今年也不過二十二歲,這個年齡就是放在現在的年輕人裡,也算是很早結婚生子的,身為死神的緣故,我的樣貌已經停留在了十七歲,所以很多人見尋兒和諾兒都很驚訝。
  
  「丈夫是剛剛那個人麼?」
  
  那男人看我不說話,隨意地翻起了報紙,語氣聽起來有些淺淡地無聊,並不像刻意的詢問。
  
  丈夫……
  
  這個詞像針一樣紮著我的心,無可避免也無法排解的疼痛。或許,我這輩子,不會有這樣一個人了……曾經,我很希望自己能夠披上白紗走入教堂,儘管我不信仰神明,可是我希望得到祝福,希望聽到那莊嚴的宣誓,無論生老病痛,無論貧窮富有……
  
  我深吸一口氣,緩解尷尬地笑了笑。
  
  說起來,我希望這男人不是刻意詢問這句話的,因為這店裡也常有些身價還不錯的男人,自以為有些成就,言語間總含著某些暗示。以前遇上這種搭訕的人,修兵和敕天總有辦法讓這些人知難而退,甚至有的時候,他們會扮演我的丈夫。
  
  不過,這男人看起來倒是不像那種無聊的登徒子,他身上有著一種深沉的冷,令人捉摸不透也無法靠近的天生的傲氣。
  
  我想他多半是真的因為無聊才問的。只是,我該怎麼答他呢?這時候敕天陪著諾兒還在書店裡逛,而修兵又在後院午睡……
  
  正想著,卻聽修兵的聲音傳了過來:「顏,出什麼事了嗎?」
  
  「呃,你這麼快就……」睡醒了?
  
  我話還沒說完,修兵已經走了過來,熟練地摟上我的肩,像對付平常那些搭訕者一樣的口吻問道:「這位先生,這裡平時都是我在負責,我的妻子對招呼客人並不熟悉,如果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見諒。」
  
  
第84章流放

  這種事情不是頭一次了,我並不驚訝,反正只是做做樣子而已,而且通常這樣做會省去好多麻煩。拜修兵臉上的六九字樣所賜,他蹙眉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像不良的人物,所以,通常他幫我擋搭訕時,絕大部分的人都不敢再來。
  
  那男人卻抬了抬眼,金絲眼鏡後的眼裡找不到一絲情緒的波動,冷淡的表情看起來真的不像是搭訕。
  
  他淡淡地放下咖啡,緩緩起身走到吧台,放下錢後便徑直走向門口。
  
  「不必緊張,我只是隨便問問。」
  
  他淺淡的聲音透過挺傲的脊背傳來,伴著清脆的風鈴聲,漸漸消失在關上的門後。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轉頭調侃修兵:「這麼久了,能看出來剛才你很緊張的人,他是第一個。」
  
  修兵把手放了下來,轉身走向吧台:「我不喜歡剛才那個男人。」
  
  「你怕他以後還會來?」我微微一笑,看著他在吧台後忙碌的身影,笑道,「放心吧。那種看起來出身很好的人,自尊心比任何人都強。剛才你那番話指不定讓他心裡覺得多沒面子呢。我保證,他以後一定不會再踏進店裡了。」
  
  我說著,心裡卻歎了口氣,有錢的顧客又要少一個了。不過,比較而言,安寧的日子比什麼都重要。
  
  傍晚,敕天和亂菊才陪著諾兒回來,敕天手上提了幾袋子的書,亂菊手裡拿著大包小包採購的衣服,看起來他們收穫甚豐。
  
  午時那位顧客的事只不過是平常的插曲,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對敕天和亂菊提起。
  
  這天上午,兩個小傢伙吵著要去不遠處一所新開的遊樂場,我看了看外面的天,並不算太熱,而且夏天逛遊樂場確實是好主意。我很久沒有多活動活動了,去開開心心地玩鬧一天也不錯。
  
  這種熱鬧玩樂的事情絕對少不了亂菊,我不忍心讓修兵和敕天留下看店,大家好久沒有一起熱鬧熱鬧了,便索性讓修兵關了店,一行人一起出了門。
  
  兩個小傢伙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年紀,在遊樂場裡小炮彈一樣地橫沖亂撞,他們畢竟只有三歲,我不敢讓他們玩太多刺激的遊樂項目,找了些旋轉木馬一類的給他們玩。臨近中午時,我見他們玩得太瘋,便叫上亂菊修兵和敕天,哄著兩個小傢伙去吃午餐。
  
  剛牽著他們的小手要走,尋兒指著後面的摩天輪,昂起小臉兒有些興奮地叫:「媽咪!那裡有只大魔怪!」
  
  諾兒也問道:「它會動的,媽咪,那是什麼?」
  
  我回頭,正見高高的摩天輪上,站著一隻長著翅膀長腿長手的虛!我心中一緊,亂菊已站到另一旁與我一起將孩子護在中間,敕天和修兵站到了前面。
  
  「敕天哥哥,修兵,咱們趕緊走!」我沒有回答兩個孩子的話,只是護著他們轉身就走。
  
  這種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兩個孩子說起來算是真血,繼承了我和藍染的血脈,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東西也是遲早的事。這也是我的困擾,他們現在還小,這種事要怎麼跟他們解釋呢?最重要的是,我們目前都是被瀞靈廷通緝的叛逃者,輕易不能使用靈力,否則萬一被瀞靈廷探測到,我們好不容易過上的平靜日子又要被打破了。
  
  我招呼著他們趕緊走,那虛卻已經看了過來,血紅的眼盯著尋兒和諾兒,貪婪地流著口水。
  
  「媽咪!大魔怪真的動了!」兩個小傢伙竟然有些興奮。
  
  敕天上前一步道:「既然目標是孩子們,那就顧不得那麼多了。這裡交給我,你們先走。」
  
  他說的也有道理,就算是冒些風險,也不能讓孩子們受到驚嚇。我們不再猶豫,帶著尋兒和諾兒先行離開,快回到咖啡屋時,敕天趕了回來。
  
  據敕天說,不使用靈力殺掉虛不太可能,他已經盡力將靈力降到最低限度了。而且回來的路上儘量抹去了靈力的蹤跡。我們卻並不敢怠慢,開始坐在一起盤算著要不要賣掉這家店,再換個地方。
  
  可是,我們還沒有決定好的時候,店裡便有人找上了門。
  
  來的人是浦原,只有他單獨一人。
  
  「莫小姐這裡環境不錯嘛!就是難找了點。」浦原摘下帽子,笑著找了個座位坐下。
  
  敕天等人有些戒備地看著他,他卻擺手一笑:「嘛嘛,大家不要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嘛。我來找莫小姐是有事要談的。」
  
  「哦?你不是為了那天我封印你的事?」我淡淡一笑,坐到了他對面,讓修兵上了兩杯咖啡,「我不覺得浦原店長有這麼大度啊。」
  
  浦原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他掃視著裝修古典韻味十足的店面道:「在莫小姐眼裡,我只怕要做一輩子的壞人了。話說回來,莫小姐這三年來過得好嗎?」
  
  「不用花自己的錢,自然是好的。」我一點也不避諱,明擺著告訴他,這就是花的你的錢。
  
  「呵呵,」浦原尷尬地咳了咳,喝了口咖啡,「莫小姐,咱們言歸正傳吧。我這次帶來了瀞靈廷的口令。」
  
  我挑了挑眉,沒動聲色。瀞靈廷的口令?什麼意思?
  
  「莫小姐,你應該知道,這次瀞靈廷與虛圈的大戰,以沒有結果的方式收了場。這是我們始料未及的。究其原因是因為維持屍魂界靈子轉動的法陣被人啟動了,十二番隊的涅隊長在地下議事堂被殺的中央四十六室身上,發現了殘留的……莫小姐的靈壓。也就是說,啟動法陣的人是莫小姐。」
  
  「那又怎樣?」我撥弄著咖啡盤上的瓷勺,「浦原店長是想將我帶回去問罪?」雖然嘴上這樣說,我心裡卻不這麼認為。如果真是想將我抓回去正法,瀞靈廷早就派了大量的人過來了,何必讓浦原出面?剛才浦原雖然提到四十六室被殺,他的表情看起來卻並不氣憤,而是將重點放在了法陣上。
  
  難道……
  
  「浦原店長,我可以猜測一下麼?你來這裡該不會是想說,因為現在關係瀞靈廷存亡的靈子法陣掌握在我手中,而且我的能力也確實對屍魂界有用,所以,瀞靈廷決定不追究我殺害四十六室和叛逃的罪名了吧?」
  
  浦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莫小姐不愧是做過隊長的人,對這些事情很敏感呢。不過,也不算全對。畢竟你殺了四十六室和叛逃的罪名是存在的,所以幾經考量,瀞靈廷決定將你永久逐出屍魂界。」
  
  「也就是說,流放?」我哼了哼,心裡卻差點笑出來。我不在乎流放的罪名,我在乎的只是,這種罪名的背後代表著瀞靈廷權衡利弊後的抉擇,也就是說,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現世生活下去了。
  
  亂菊卻已經歡呼了出來,連修兵臉上都露出了淡淡的放鬆,敕天拍了拍我的肩膀,眼裡也湧出笑意。這大概是兩個小傢伙出世以來,最值得慶祝的一件事了。
  
  浦原卻又道:「只是,我卻不覺得事情有那麼樂觀啊。瀞靈廷之所以判處莫小姐流放的罪名,是因為他們以為你殺四十六室只是出於報復,或者只是為了告訴王庭你擁有王族之血,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可以啟動法陣的人。瀞靈廷的判處,想必是王庭授意的。只是,他們卻並不知道莫小姐的本意呢。」
  
  我斂了眸,卻並不意外浦原有所懷疑。
  
  浦原緊緊鎖著我的眼,看得出他的認真,「莫小姐,屍魂界、虛圈和現世三處共同維繫著世界的平衡,你的靈力對屍魂界有著絕對的影響,所以我對瀞靈廷的決定沒有異議。只是從我個人來講,我覺得你那日封印我似乎並不是為了報復瀞靈廷,你應該是為了幫一個人吧?你想要……幫誰呢?」
  
  我歪了歪頭,忽而一笑:「你說呢?」
  
  「莫小姐……你那時候說的人,該不會是……」浦原試探著看我,眼裡已經有些東西開始崩裂。
  
  沒有什麼比看到他這樣的表情更讓我歡快的,我不置可否的攤手:「沒錯,孩子已經出生了,隱瞞也沒什麼用,你想要見到的話總是有辦法見到的。所以,就是你憎恨的那個人。」
  
  浦原張著嘴很久沒說出話來,半晌有些氣短地道:「莫小姐,你應該知道,藍染他的野心……」
  
  「我明白,但這已經跟我沒關係了。」我不想在浦原面前表現出內心的苦痛,佯裝無所謂地笑了笑,眼裡的意味卻帶上了警告,「浦原店長,有句話我要提醒你。你與藍染的恩怨請自行解決,你已經害過我一回了,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對我的孩子打什麼主意的話,我會讓整個世界陪你下地獄去。」
  
  「呵呵,」浦原笑著站了起來,卻有點搖晃,「莫小姐言重了。像莫小姐這樣的女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你可以放心,光是為那個男人付出了如此慘重的利息一事,就足夠我永生難忘了。」
  
  「呵呵,」我也笑著站了起來,「浦原店長的內心真是堅強。其實我原本是想看著你悲憤地切腹自殺來著。不過有件事請你搞清楚,利息的事與孩子的父親是誰沒有關係,這只是一個母親為自己受到傷害的孩子討要的公道而已。所以,多虧了這筆豐厚的利息,兩個孩子至今吃穿不愁呢。」
  
  浦原的嘴角抽了抽,終於提出告辭。當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我關上店門想要暢快地大笑,卻緩緩地蹲在地上,咧著嘴笑不出聲來。
  
  亂菊站在吧台那裡,回頭看到我的樣子,不由擔心地蹙眉。
  
  「顏妹妹,你沒事吧?」
  
  我趕緊壓制住某些辛酸的心情,不想讓他們擔心,站起身來笑了笑:「沒……噗!」
  
  口中忽的噴出血來,心臟疾來的抽痛讓我的眼前疾速變黑。
  
  「叮鈴。」
  
  身後依稀傳來風鈴清脆的響動,我的意識慢慢消失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那個貴族氣質的冷傲男人,他竟然還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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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怪人

  我有些慶倖,好在我吐血暈倒的時候,兩個孩子都在樓上玩,要是被他們看到,一定會被嚇到了。
  
  我沒想到毒香在白天也能發作,以前它都是在深夜才發作的。我不得不說這毒真的很厲害,這身體越來越……
  
  我不敢再往下想,這毒似乎並沒有化解的辦法,可能我一生都要被它折磨,其實現在已經痛得有些麻木,晚上再痛也能睡去一會兒。我只是希望,這一生能夠活得久一些,我並不想太早離開孩子們。
  
  我並沒有昏睡很久,傍晚的時候就醒了過來,剛好兩個玩累了的小傢伙吵著要飯吃,我便下床給他們做晚餐。儘管現在右手拿重的東西依舊會疼,可是做些輕的活並無所謂。從兩個小傢伙出生到現在,他們吃的東西向來都是我親手做的,營養調配之類的書我看了不少,只是一心想要做個稱職的媽媽而已。
  
  聽亂菊說,那天在我暈倒時進來的那個男人,修兵很討厭他,拒絕了他的幫忙,親自將我抱進了屋裡。
  
  那男人並沒有生氣,依舊點了杯藍山咖啡,在店裡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我心想這真是個奇怪的人,還以為他不會再來了。
  
  夏天對小孩子來說是個容易感冒的季節,玩得瘋了,出了汗一吹風就容易著涼,這兩天尋兒發起了燒,按醫生開的藥吃了幾天略有好轉,這孩子卻更加黏在我身上不肯下來,不肯好好睡覺也不肯好好吃東西,我只能耐著心哄她。
  
  午時,哄睡了諾兒,我便抱著尋兒下了樓,帶著她在靠窗的位置坐著,拍著她給她講睡美人的故事。雖然尋兒平時很活潑,可是女孩子多有些公主情結,她聽得很入神,讓我依稀想起了許多年前的夜裡,在某個我很喜歡的別院裡,這故事我也很抽線的講給一個男人聽。
  
  那時候,心裡的甜比之現在……
  
  我抱著尋兒慢慢地講,正講到王子的英勇時,店裡來了客人。
  
  我抬頭看去,不由一愣。竟又是那個男人。真沒想到,修兵那樣給他臉色看,他竟還會來。
  
  今天我下樓時依舊讓修兵去休息了,現在店裡只有我和尋兒是醒著的。我不想吵醒修兵,畢竟這男人看起來真的不像是那種心懷不軌的人。於是便哄著尋兒在椅子上坐好,自己親自去吧台給他煮了咖啡。
  
  他點的依舊是藍山咖啡,看來他真的很喜歡。記得以前我曾為藍染帶回去一盒藍山,他對那種味道並不是很喜歡的樣子。
  
  我搖了搖頭,甩走腦子裡的回憶,給他端過去時,尋兒坐在角落裡,瞅著那杯咖啡似乎很垂涎的樣子。
  
  「媽咪……」
  
  「不行。」我毫不猶豫地拒絕,走過去抱著她坐好,揉了揉她依舊有些發紅的小臉兒,她的嗓子還有些啞,這一次,絕對不能由著她。
  
  卻聽那男人的聲音傳來:「要喝嗎?過來坐吧。」
  
  尋兒一聽這話烏溜溜的大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掙扎著想要從我的腿上爬下去。
  
  我有些鬱悶,抬頭對那男人道:「這位先生,謝謝您的好意,只是我的女兒這兩天有些發燒,不能喝咖啡。」
  
  「這樣啊。」那男人放下咖啡杯子,對著尋兒淡淡一笑,「你叫尋兒對麼?這杯咖啡先記下,等你的身體好了我再請。」
  
  那男人的聲音依舊冷淡,唇角淺淺的笑意卻化去了他以往的冷傲,有些令人眼前一亮又砰然心跳的魔力,那是屬於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於深沉不露中微微一顯的柔情。
  
  尋兒竟少有地沒有撒嬌耍賴也沒有吵鬧,只是眨了兩下大眼睛,昂起小臉兒問我:「媽咪,他是爸爸嗎?」
  
  我差點被她的話驚得咬了舌頭,不明白這小傢伙為何突然這麼神來一筆。
  
  「尋兒,別亂說!」我輕斥一句,趕忙道歉,「這位先生,對不住。孩子還小,有的時候想起什麼就說什麼,如果有對您造成困擾,真的很抱歉。」
  
  「想起什麼就說什麼啊,」那男人的唇角微微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我倒是覺得,這樣挺不錯。」
  
  我一愣,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尋兒卻似乎有些沮喪。
  
  「媽咪曾經說,爸爸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剛才叔叔笑起來也很好看,尋兒還以為爸爸回來了……」
  
  她稚嫩的略帶些啞的聲音裡融了失望的哭腔,聲音像是自言自語,那樣的小,卻疼了我的心。我一直覺得,這麼小的孩子,對她說過的話很快就會被她忘記,沒想到她還記得,而且記得那麼清楚……
  
  以前,我還能騙她爸爸就快回來了,現在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撫著她,不發一言。
  
  卻聽那男人道:「過來坐會兒吧,每次來都看這些期刊,有些無聊。」
  
  尋兒從我懷裡鑽出來,眼睛裡滿是期盼。我知道,她還是沒有死心,便抬眼看了看那個男人,他的眼裡找不到一點陰謀的味道,平靜而坦然。
  
  「媽咪……」尋兒的哀求動了我的心,她現在生著病,我不願意太過和她對著做。再者,那只是個普通的顧客,去聊一會兒也沒什麼。
  
  我說服著自己,最終還是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打擾您了。」
  
  「哪裡。」那男人說著客氣話,眼光卻放在尋兒身上,「你的女兒長得很像你。」
  
  「我倒是希望她只是長得像我,」我淺淡一笑,抱著尋兒不給她下去,「可這孩子偏偏性子也像我。」
  
  「哦?像你不好麼?」
  
  「也不是,只是遇到跟自己的性子很像的人時,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性子這麼讓人頭疼。」
  
  「呵,這倒像是句實話。」那男人看著我,似乎意有所指。
  
  「媽咪,尋兒想要叔叔抱抱……」小傢伙拼命地想要從我的腿上爬下去。
  
  「你的感冒好了是不是?怎麼突然這麼有活力了?」我有些頭疼,尋兒是不是也太喜歡這男人了點?畢竟才第二次見面,平時她最喜歡跟著敕天,最纏人的時候也不過如此。
  
  「沒關係,放她下來吧。」那男人卻似乎並不困擾。
  
  但問題是我很困擾!女兒莫名其妙地對一個陌生的男人感興趣,而且總不能養成她見了喜歡的人就要求抱抱的壞習慣。
  
  我抱著尋兒起身道:「這位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的女兒該午睡了。」
  
  尋兒卻不樂意了,小嘴兒癟著,要哭的樣子。
  
  「尋兒,你不想吃媽咪親手做的奶油起酥了?」
  
  尋兒癟下去的小嘴兒一停,歪著腦袋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我,似乎在認真地考慮要抱抱還是要奶油起酥。最終,她泄了氣一樣地勾上我的脖子,小腦袋歪到我的肩膀上。
  
  我滿意地一笑,看來是奶油起酥贏得了勝利。
  
  我回身看見那男人冷淡的眸裡似乎裂開了一道痕,竟然奇怪地有一絲勝利的愉快。
  
  「您請慢用。」
  
  我笑著說完,抱著尋兒上了樓。
  
  ******
  
  後來,那男人連著幾個月都沒有再來過,不過終究他只是個連名字都沒有問過的顧客而已,所以我也沒有放在心上。
  
  深秋的風漸起的時候,天氣有些冷了。
  
  我給兩個小傢伙早早地穿上了厚實的衣服,每天都變著花樣做些吃的給他們,就怕再像夏天那時,尋兒一病就是十多天。
  
  這天午時,兩個小傢伙誰午睡起來,諾兒習慣性地坐到咖啡廳的角落看書去,尋兒跑來跑去地玩,最後追到廚房看我準備了什麼下午茶點。
  
  今天的下午茶是錫蘭紅茶,配上三明治、小松餅、芝士蛋糕和水果塔,另外,給諾兒特別煎了一隻淡口味的雞蛋。
  
  當尋兒坐在座位上開心地吃起來時,諾兒卻盯著那只雞蛋皺起小臉兒,偷偷往尋兒跟前推了推。
  
  「諾兒,那只雞蛋是你要吃的。」我站在一旁提醒他,「尋兒每天早晨都會吃,她不缺那個。」
  
  「媽咪,我不喜歡吃雞蛋。」小諾包子皺起臉,捧著大大的書想要拍下去的樣子,似乎那雞蛋和他有著深仇大恨。
  
  「那你也不喜歡它裡面的營養嗎?」我忍著笑,卻不肯退步,亂菊等人在吧台見狀也笑著過來看每週必定上演的逼迫與掙扎。
  
  「媽咪平時不是會把雞蛋做成布丁麼?吃布丁也一樣……」
  
  「任何經過加工的食物都比不上它原來的營養。」
  
  「菊姨……」小諾包子轉向亂菊求援。
  
  亂菊一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敕天叔叔……」小諾包子可憐巴巴地望著敕天。
  
  敕天眼裡全是笑,嘴上卻淡道:「抱歉,我不能違背你母親的意願。」
  
  「修兵叔叔……」
  
  修兵看看我,尷尬地咳了聲:「我覺得,你母親說的有道理。」
  
  「你們!」小諾包子悲憤地想要拍著桌子站起來,可是拍了桌子才發現無法瀟灑地站起來,因為腿太短,坐在椅子上腳還夠不著地面,只能挪啊挪,慢慢挪到地上。
  
  可是這樣一來,氣勢什麼的就都化為烏有了。
  
  最終只能站在地上怒道:「壞人!你們都幫著媽咪!」
  
  「噗嗤!」亂菊忍不住大笑了出來,敕天轉過身去,肩膀有些微微的抖,修兵已經忍得臉都紅了。
  
  小諾包子看了一圈兒,發現真的沒有人幫他,終於氣鼓鼓地端起桌上的盤子往外走。
  
  「諾兒,要去哪兒?」我在身後問。
  
  「臭雞蛋!給隔壁家的小黃吃!」
  
  我笑著不動,只盯著他悲憤的背影。真是的,每次都是這一出!每次都說要喂給隔壁家的小狗,結果出了門就會自己吃掉的。這個小傢伙只是覺得被人逼著吃東西很沒面子而已。
  
  小諾包子端著盤子,卻越走越往旁邊的茶座偏。
  
  嗯?
  
  我心中狐疑,卻沒阻止他,這次和往常不太一樣呢,這小傢伙學到什麼新花樣了嗎?
  
  卻見他在靠近離門最近的那處茶座旁,很不小心地被桌腿絆到腳……
  
  「啊!」隨著稚嫩的慘叫聲,整個小身子都向前撲了出去。
  
  「呼!」一起撲出去的,還有他手中的盤子。
  
  盤子帶著煎得金黃的雞蛋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朝著門口砸了過去。
  
  「叮鈴!」
  
  清脆的風鈴聲很不湊巧地傳來。
  
  「嗚!啪!」
  
  盤子帶著雞蛋狠狠地扣在了剛進門的顧客臉上!
  
  一屋子的人都呆了,闖了禍的小諾包子抬起頭來,連正在努力消滅甜點的尋包子都轉過臉來。
  
  「啪!」盤子落在地上碎裂成無數塊。
  
  雞蛋卻貼在顧客臉上,啪嗒啪嗒慢慢往下滑,一路慢慢留下黏答答油膩膩的痕跡。被雞蛋砸中的顧客一動也不動,只是油膩膩飄著雞蛋香氣的金絲眼鏡遮了向來冷淡的眸……
  
  
第86章鏡月

  我撫額,為什麼這男人每次都來得這麼湊巧?或者,他為什麼每次都來得這麼不湊巧?
  
  「啪嘰!」那只金黃晃的雞蛋終於掉到了地上,伴隨著雞蛋掉落的,還有幾滴疑似鼻血的粘稠物。
  
  「啊,是叔叔!」尋兒先發現了不對,挪下椅子跑了過去。
  
  那男人站著不動,只低著頭看著諾兒,鏡片上已經被糊了一層油,看不出任何心緒。
  
  諾兒自知闖了禍,趴在地上開始轉起了小腦袋,左轉右轉,向前看向後看,視線忽然定格在吧臺上。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眼皮一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吧台那裡放著一塊抹布。
  
  雖然洗的很乾淨,可是,也改變不了那是塊抹布的事實。
  
  這小子該不會想要……
  
  諾兒卻已經蹦了起來,小炮彈一樣地沖向吧台,踮起腳撈到抹布,小炮彈似沖了回去。肉肉的小手把抹布舉得高高的,仰起小臉兒稚嫩地道:「給你!擦擦!」
  
  我頓時黑線!小諾包子,我的家教是這樣的嗎?我有教過你用抹布擦臉的事嗎?
  
  「諾兒!」
  
  「笨蛋!」尋兒稚嫩的怒喝蓋住了我的聲音,她叉著腰,「你一點誠意都沒有!你應該幫叔叔擦擦!」
  
  「噗嗤!」亂菊已經在吧台處笑得蹲在了地上。敕天和修兵也不見有所動靜,修兵本來就不喜歡那個男人,敕天的性子,我不說什麼他是決計不會動的。
  
  這群傢伙……
  
  大的小的,成年的沒成年的,都不讓人省心!
  
  諾兒卻點了點頭,似乎覺得非常有道理,圓滾滾的小手立刻搬來旁邊咖啡座間的椅子,費力地爬了上去,再次舉起抹布,卻發現依舊夠不著。
  
  「蹲下來,我幫你擦擦!」疑似命令的口氣,小手已經拿著抹布在那人身上的油漬處開始擦了起來。
  
  我終於受不了地從後面的座位處走上前來,一把拿掉他手裡的抹布,順手把他抱下椅子,抬頭道歉道:「非常抱歉!呃,沒想到您會突然進來……不管怎麼說,是我的兒子惹的禍,您弄髒的衣服還有醫藥費,我會雙倍賠付的!」
  
  那人卻站著不動,只低頭看著被我抱下來的諾兒,眼鏡被油糊住,朦朦一片,雖然看不出眼神是怎樣的,但是我還是本能地將諾兒拉到了身後。
  
  那男人發現我的動作,視線似乎轉向我,屋裡的氣氛忽然有些什麼在暗湧,沉寂的,黏著的,甚至有些沉痛的,又似乎有些熱烈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只能尷尬地笑了笑,低頭喝斥諾兒:「還不快去拿毛巾!我平時是用抹布給你擦臉的嗎?」
  
  諾兒琥珀般褐色的眸裡忽而澄亮,恍然大悟,小炮彈一樣地又沖向後院。
  
  「尋兒!還有你!誠意不夠這話是對的,可是我有教過你用抹布擦臉的誠意嗎?」
  
  尋兒歪著小腦袋,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我,似乎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只是這種問題對三歲的孩子來說似乎還是深奧了點,大概她想了很久也沒發現自己錯在哪裡,但是抬頭看到我臉色不豫,還是很乖地低下頭去,左瞄瞄右瞄瞄,最後學著諾兒跑向後院。
  
  我回身將視線轉向那個男人,正對上他衣服上油漬漬的地方,那裡剛剛被諾兒擦過,更加地難看,隱隱還飄著煎雞蛋和抹布的混合氣味。我有些佩服這個男人,他竟然能從進門站到現在都一言不發,換成是我,早就抓狂了!
  
  「這位先生,那邊有洗手間,您先去洗把臉吧!您的眼鏡請先給我,我幫您清洗一下。」
  
  「不必了,我自己來。」那男人終於開了口,冷沉的聲線裡聽不出心緒。
  
  他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兩個小傢伙剛好拿著毛巾回來。
  
  我蹲下身去看著諾兒,瞄了一眼門口的碎盤子和雞蛋,努力讓自己笑得溫柔,「小諾包子,你犯錯誤了呦,怎麼辦?」
  
  「我去打掃乾淨!」小傢伙抖了抖,馬上就要去收拾。
  
  「那是自然的。」我阻止住他,繼續笑,「可是,你不覺得你應該先道歉嗎?」
  
  小傢伙一聽,立馬繞開我,對著那男人高高舉起手中的毛巾道:「對不起!因為壞媽咪要逼諾兒吃臭雞蛋,諾兒想要把臭雞蛋喂給隔壁家的小黃,可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聽著他稚嫩卻條理清晰的「道歉」,把他轉過來笑得越發溫柔,「小諾兒,誰是壞媽咪?什麼叫臭雞蛋,嗯?還有,你真的是不小心摔倒的嗎?媽咪要跟你說的是,戲演砸了知道麼?媽咪該怎麼懲罰你呢?吃一個月的雞蛋好不好?」
  
  諾兒褐色的大眼睛偷偷抬起來瞄我,下午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灑在他棕色微卷的頭髮上,說不出地惹人憐愛。
  
  「這樣吧,晚上就吃芙蓉蛋羹好了。」
  
  「媽咪!」諾兒發現裝可憐無用,乾脆耍賴撒嬌起來,抱著我不肯撒手,小腦袋在我懷裡蹭啊蹭。
  
  我又好氣又好笑,心想這孩子的個性真像是狼與兔子的混合版……這種個性,真不知道像了誰!
  
  「去跟叔叔好好道歉,如果他原諒你的話,媽咪就考慮減輕一點處罰。」
  
  小諾包子一聽還有餘地,立刻脫離兔子的個性,轉過頭鞠躬道歉。
  
  「你叫……諾兒?」那個男人俯身下來,摸著諾兒的臉,卻看著我,眼裡沉著些我看不懂的東西,「我沒見過他。」
  
  那是因為你每次來的都不是時候!
  
  我腹誹,卻沒說出口。他身上的衣服被弄成那樣指定是廢了,而且怎麼看都是諾兒闖的禍,他沒計較已經算是大度的人了。
  
  「尋兒和諾兒是雙胞胎姐弟,平時您來店裡的時間,諾兒都在午睡。」
  
  「是麼,你……把孩子照顧得很好。」
  
  ******
  
  那男人真的很奇怪。
  
  那天不見他生氣,卻說了句奇怪的話後就走了。之後大概過了半個月,他再次來到店裡時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雖然依舊冷淡,可是眉宇間卻少了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這次他來的時間是下午,我正陪著諾兒看書,尋兒在後院纏著敕天。
  
  依舊點了一杯藍山咖啡,他卻坐到了諾兒對面。
  
  「最近好麼?」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候我,一時有些怔愣。話說起來,到現在都沒問過他叫什麼名字。
  
  「鏡月。」他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
  
  我心裡微微驚訝,一直以來,能夠一眼就看穿我的想法的男人就只有……
  
  我深吸一口氣,趕走腦中冒出來的那個男人,心想,這名字怎麼聽來有些怪怪的感覺?
  
  鏡月見我不說話也沒有再開口,喝著咖啡的時候,眼光掃到桌角上的一隻拼圖魔方,便順手拿起來轉了兩下。
  
  正專心看書的諾兒抬起頭來,看書時特有的深沉性子又上來了,稚嫩的聲音裡卻滿是大人的口氣:「你不會嗎?我三歲就不玩那東西了。」
  
  「哦?那你現在幾歲?」鏡月放下魔方,好整以暇地問。
  
  「三歲半。」
  
  小諾包子捧著書,頭也不抬地答。
  
  我有些捧腹,卻覺得笑出來不合適。鏡月卻也不生氣,他垂下眸去,那一瞬間的眼裡溫華無限,我一愣,不知是否是錯覺。
  
  「啊!是叔叔!」身後忽然聽到尋兒的歡呼聲,我剛回頭,她已經沖到了鏡月跟前,小手張開,興奮地道:「抱抱!」
  
  「尋兒……」
  
  我剛要阻止,鏡月已經將尋兒抱了起來。
  
  他微微閉上眼,撫著尋兒烏黑柔軟的發,深秋的陽透進來,桌上香醇濃郁的咖啡渺渺升騰著熱氣。
  
  尋兒原本興奮的小手忽而變得安靜起來,鏡月的唇邊淡淡的笑,仿佛凝結了不知有多久遠的時間。
  
          「尋諾麼……」鏡月緩緩睜開眸,對上我正審視他的眼,「你在尋找誰的承諾?」       
  
  
第87章藍染

  你在尋找誰的承諾……
  
  「你是……」
  
  我想鎮定一點,喉嚨卻顫著,聲音抑制不住地抖。
  
  修兵自從鏡月進來就站在吧台處,不時地注意著這邊,這時也發現了不對,放下手裡的東西沖了過來。
  
  終於,連尋兒也發現了氣氛有些不對,從鏡月的懷裡探出頭來。諾兒也從書中抬首,正對上鏡月慢慢變了顏色的眸,一大一小兩雙同樣的褐眸在空中撞上,隔著氤氳的咖啡香氣,激起了我胸中的血氣。
  
  我看著鏡月的臉慢慢變成曾經發誓不再相見的面孔,那一身的貴族式冷傲氣質慢慢變成深沉的優雅的,曾經讓我迷戀的沉淪的……
  
  曾經的一幕幕翻湧在心裡,說不出是到底是怎樣的情感,最終能夠品味出的就只有一點一點聚集而起的憤怒。
  
  「為什麼……」聲音似乎是發自肺腔的鳴震,我不顧開始疼痛的心臟和胸口,不顧有些腥甜的喉口,甚至不顧修兵的勸阻和孩子們奇怪的眼神。這一刻,我的世界裡似乎只剩下憤怒。
  
  「為什麼……我已經接受了再不相見的事實,為什麼要主動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要偽裝?既然偽裝了,為什麼又要讓我知道?」
  
  我瞪著鏡月,不,這時候應該說,藍染。
  
  「我問你,你既然不在乎,現在又來這裡做什麼?你想看到什麼?耍我很好玩麼!」我走過去,一把將尋兒從他懷裡奪出來塞給修兵。
  
  藍染的眸沉了沉,看了一眼在修兵懷裡呆掉的尋兒,再看向我時太多的沉斂暗沉著眸底,他依舊那麼善於隱藏情緒,連向來對他的心緒很敏感的我,也只是在其中看到了稍縱即逝的一絲不豫與疑惑。
  
  疑惑啊……
  
  我突然很想笑,到現在了,他還是疑惑。他在疑惑什麼呢?疑惑當年的真相是什麼?疑惑我為什麼不告訴他孩子的事?還是疑惑我為什麼看見他會發脾氣?
  
  「呵呵,」我低頭笑了起來,儘管我知道一定笑得很醜,「藍染,你剛才問,我在尋找誰的承諾?」
  
  我抬起頭,笑得渾身都痛:「你以為,我現在還在乎誰的承諾嗎?孩子,他們是叫尋諾沒錯,可是,他們叫做莫尋!莫諾!」
  
  藍染的眼中忽而有些怔愣,我卻已經快要忍受不住心口和胸口沉積而來的疼痛,我抓著身旁的修兵,「扶我進屋,快!」
  
  我不想在孩子們面前吐血或者暈倒。吵架我可以編個理由敷衍過去,身體的事之前從虛圈回來時已經讓孩子們擔心過一回了,現在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其實一直都沒怎麼好過。
  
  敕天感覺到我的不對勁從後院沖出來時,修兵正扶著我進去,亂菊今天出門採購去了,並不在店裡,孩子們也跟了進來。
  
  將要進屋時,我回頭看著藍染,有些無力地道:「我曾經說過,這輩子永遠都不再出現在你面前。現在,我只想過段平靜的生活,希望你不要再來了。」
  
  藍染立在院子裡,這樣尷尬甚至於難堪的場景,他的深沉傲然依舊不改,只是眸底似乎有些沉痛,有些我不理解的裂痕。
  
  「媽咪……是爸爸嗎?」尋兒的小手兒忽而拉扯上我的衣角,看看我,再看看藍染,大眼睛裡滿是期盼。
  
  我止不住地心疼,或許是身為女孩子的原因,尋兒從小就對爸爸特別地在意,她是那麼期望能夠見到爸爸,希望他有一天回來會帶著她喜歡的變形怪蛋和聖誕老人的小鹿。她是那樣地期望。如今,藍染就在他眼前,我能對她說那不是她的父親嗎?
  
  我能那樣做嗎?
  
  畢竟,往事與糾葛只是我與藍染之間的,把孩子捲進來太過自私了吧?
  
  「尋兒,他是……」
  
  「他不是!」
  
  我的話還沒說完,諾兒稚嫩的聲音便打斷了我。他的眼睛裡沒有對從未出現過的父親的怨恨,有的只是屬於孩子特有的天真純澈,他撅著小嘴兒,他抱著大大的書,跑到院子兩旁的大花圃中一頓翻找,最終抱著一把笤帚跑了出來。
  
  他一邊胡亂地打著一邊癟著嘴道:「他才不是爸爸!媽咪不喜歡他,他才不可能是爸爸!他沒有給姐姐買怪蛋和小鹿,他才不是爸爸!他沒有給諾兒買書,他才不是爸爸!他只抱姐姐不抱諾兒,他才不是爸爸!」
  
  ……
  
  ******
  
  那天,藍染最終還是離開了,他在離開前很輕易地制止了諾兒的打鬧,他把諾兒抱起來安撫了一會兒直到他安靜下來,他說,他下次來的時候會帶禮物給他們。
  
  可是,一直到冬天的第一場雪飄下來,他都沒有再來。
  
  尋兒整日趴在店裡的視窗等著,一聽到門前的風鈴聲就興奮地跑出去。諾兒依舊雷打不動地中午午睡,下午看書,可是偶爾也看見他會隨著尋兒一起往視窗看。
  
  小孩子的心性總是這麼的純好。
  
  我現在弄不清自己對藍染是怨還是怎樣,也弄不清楚是不是就真的不想見他,可是我真的希望他能出現在孩子們面前。只要兩個孩子們想見他,我就沒有怨言。
  
  前些天連著大雪漫天,昨天終於停了的時候,兩個小傢伙喊著要玩雪,自己院前屋後的雪嫌玩夠了,嚷著要去雪場玩。
  
  我的身體到了冬天變得越來越怕冷,總是成天的手腳冰冷,吃了許多進補的東西都不見好,見風就容易咳嗽。可是,我不想因為這樣就拒絕他們的請求,他們畢竟還不到四歲,玩樂是他們的權利。
  
  只是,我自然不會允許他們這麼小就玩滑雪,但是雪場裡有不少的遊樂設施,也算是處大型的冬季遊樂場。
  
  依舊如同夏天那時,我們關了店門,全體驅車前往雪場,打算在那裡玩個三五天。
  
  停了車,修兵就去聯繫晚上住的酒店,亂菊一到就興奮地泡在了溫泉館裡不肯出來了,兩個小傢伙鍾愛室外的遊戲,我和敕天只能陪著他們在外面玩。
  
  我不許他們滑雪,他們就邊用羡慕的眼光看著瀟灑地滑著雪的年輕男女,邊壞兮兮地挫了雪球,攻擊路過的遊人。大家看他倆模樣可愛,都大度地一笑置之,後來還有幾個喜歡小孩子的男女故意從他們身邊滑過,逗著他們玩。
  
  玩了一會兒,兩個小傢伙終於厭倦了,卻又想出個別的辦法。讓敕天搓雪球,我來打他們,他們負責躲避。我和敕天對望一眼,笑著答應。
  
  兩個小傢伙很聰明,商量著一人一邊往反方向跑,這樣我就沒有辦法同時打到兩個了。我掂著雪球,心裡發笑。雖然我現在不能使用靈力,可是你們兩個這麼大只的目標,要打到你們實在是眨眼間的事。你們還不知道媽咪我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不過我每次都故意擦著他們的身體把雪球掃過,引來他們一陣陣驚險的笑聲。
  
  「能堅持麼?你的手不冷麼?」敕天在一旁遞過雪球時,語氣隱隱有些擔心。
  
  「沒事,只要孩子們能玩得盡興,大不了我回去以後多養些時日。」我笑著繼續拍雪球。
  
  空氣中卻似乎傳來令人不舒服的味道,我和敕天立刻變了臉色。我抬頭望向晴好的天空,那裡正一圈一圈地漾開黑色的漩渦,裡面慢慢湧出令人作嘔的靈壓。
  
  屬於虛的靈壓……
  
  「尋兒!諾兒!回來!」我急喊著兩個跑遠了的小傢伙,空中冒出來的虛越來越多,尖利地笑著,貪婪地瞅著兩個孩子。
  
  原來,真的是孩子們的靈力波動引來的!
  
  「敕天哥哥!始解!」
  
  我顧不得身體不能使用靈力,兩個孩子分開方向跑得太遠,這距離瞬步過去只利用白打的話,只能一次救一個!他們都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允許他們中任何一個有危險!
  
  就算將這身體豁出去!
  
  義魂丸同時入了口,當我和敕天同時以靈體的形式現身,當敕天再次變成熟悉的刀體出現在我腰間,當我拔出刀,呼喊著始解語,天空中忽而降下深瀚的靈壓,猶如碧空中落下的擎天巨石,濤浪般卷向散步在空中的虛,耳中能夠聽到的只是靈壓逼下的鼓動,連那些虛化作虛無的靈子之前的嚎叫聲都不曾入耳。
  
  雪地裡卷起狂冽的風,正在滑雪的人們猶不知發生了何事,還以為是風暴將起,紛紛撤去身上的運動裝束,結伴往酒店裡跑。只有我逆著眾人跑向雪地裡蹲著的孩子。
  
  諾兒和尋兒都受了驚,卻不曾像其他孩子一樣哭喊,他們的眼睛看著同一個方向。那裡的雪地被卷著清空了巨大的旋渦狀空地,空地上一人睥睨孤傲的身影負手而立。
  
  藍染……
  
  「是爸爸!」尋兒一掃剛才受到的驚嚇,興奮染上了整張小臉兒,歡快地跑了過去。
  
  諾兒轉頭看著我,褐色的大眼睛裡有著明顯地掙扎。
  
  「去吧,去道個謝。」我給他找了個理由,看著他半猶豫半掙扎地慢慢走過去。
  
  遠處,修兵和亂菊奔了過來。我轉頭看著藍染一手一個地將兩個孩子抱了起來,心裡苦澀的羡慕。我的右手不能承受孩子的重量,我從來沒有試著一下子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裡的感覺,從來沒有……
  
  天空忽而變得有些模糊,四周的遊樂設施有些晃,我的腳下有些發軟,最後一個清晰的意識似乎是雪的柔軟與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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