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她的回憶
離開熱鬧的禮堂時,跡部真一原本是準備直接回去的,可是最後卻不由自主地來到了昔日最熟悉的網球場外。
很湊巧的,進入球場的大門並沒有被鎖上,真一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推開門扉,走進了球場。
借著月色,真一能看到網球場大概的輪廓,雖然經過了很多年,但是真一覺得依舊很熟悉。抬步走到球場中央,真一摸了摸球網,有多久沒有來過這裡了呢?至少有十幾年了吧,自從她國中畢業以後……
其實不光是這裡,甚至連學校,他後來也沒有再來過了,越是充滿回憶的地方,越讓人不想踏足。今天直到來到冰帝學園校門外的那一刻,他仍然在猶豫要不要進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當景吾把邀請函親自交到他手裡的時候,他為什麼會鬼使神差地過來,或許是心血來潮,又或許是因為其他……至於到底是因為什麼,他自己並不想去深究。
就在真一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聽到平穩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有那麼一刹那,真一覺得這腳步聲異常的熟悉,不過他很快否定了心中可笑的猜測,那個人是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雖然他之前一直沒有出席過冰帝學園的同學聚會,但是他卻很清楚她也一次都沒有參加過,甚至很多年都沒有回國了。
沒一會,高跟鞋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了,但是真一知道對方並沒有離開。因為今夜月色很淡,加上沒有燈光,所以真一只是隱隱看到一個黑影而已。
應該是來參加舞會的人吧,大約也是和他一樣在這裡有太多的回憶了。對方並沒有注意到他,但是真一也並不想攀談,於是便轉身準備離開。
砰!啪!
這時,伴隨著接連不斷的巨響,無數璀璨的煙火突然在天空綻放,同時也照亮了球場這邊。
開始只是無意的一瞥,但是之後視線卻凝固住了!記憶中的身影,記憶中的側臉,記憶中的淺笑……不是宮本彩彌,不是任何類似於她的人,那是真真切切的她!
真一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不過在兩人視線相交的那一刻,真一知道這並不是虛幻的,她確實回來了,確實站在了他的眼前。
沉默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誰都沒有向前邁進一步,只是站在原地,凝視著對方那熟悉卻又變得有些陌生的臉龐。
即使內心早已波濤洶湧,但是兩人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平靜,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表達了。
時過境遷,他不再是當年的少年,而她也早已不是當年的少女,他們認識了二十二年,但是其中有十六年他們之間卻隔著千山萬水。
「你,這些年過得好嗎?」想說的話很多,但是真正面對面的時候,真一卻發現能說出口的僅僅是蹩腳的問候而已。
「嗯。」清鈴淡淡地應了一聲,不知道是出於禮貌還是自己真心想問的,於是又回問了真一,「你呢?過得好嗎?」
「……」明明已經習慣了冷漠,明明已經習慣說些場面話了,但是面對清鈴,一句『我過得很好』卻變得異常艱難,最後真一隻說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無論好或是不好,人生終究還是會繼續。」
聽到真一這麼說,清鈴心中不禁有些莞爾,「這麼消極可不像你了。」
「是嘛,那麼在你心中我該是怎麼樣的?」真一順著清鈴的話便接著問道,冰藍色的眼睛直視著清鈴。
其實清鈴剛說完就後悔了,剛才兩人的交談讓她產生了恍如當年的錯覺,所以她才想也不想就開口了。
清鈴並沒有避開真一的注視,斂了斂目光,說道,「我無法回答,因為我從來沒真正瞭解過你。」
清鈴的話讓真一微微收緊了拳頭,「我也沒有看透過你。」
短暫的交談過後,沉默再次降臨到了兩人之間。十六年的時間,讓兩人都更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即使彼此曾經是最親密的戀人,一時之間也無法看穿。
「比賽結束,6—0,勝者是冰帝學園的越前清鈴!冰帝以五勝勝出這場比賽!請雙方球員列隊!」
伴隨著場外熱烈的歡呼聲,本次全國高中生網球大賽中最受矚目的冰帝學園女子網球部再次以壓倒性的優勢獲得了優勝。
「清鈴,我們都已經拿到下場比賽的入場券了,你居然還絲毫不放水地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每次看到你的對手,都不由得同情起她們了。」
「秋葉,你太鬆懈了。」
「部長,毛巾。」
……
面對圍在她周圍七嘴八舌聊起來的隊友,清鈴只是聽著,偶爾回一兩句。這是她們高中時代最後一場大賽了,之後她們就將各奔東西,所以她不想留下任何遺憾。最後一年,她想和這群一起風雨與共了六年的隊友們再一次創造屬於她們的最高榮耀。
整理好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清鈴看到了站在一旁等她的跡部真一,清鈴還未開口,其他隊員便識相地先離開了。
清鈴抬步走到真一面前,有些疑惑地問道,「剛才我都沒看到你,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就在你開始比賽的時候,」真一掃了周圍一眼,突然牽過清鈴的手往一旁的公園走去,「我們去那邊談。」
「發生什麼事了嗎?」在公園一處比較隱蔽的長椅上坐下來後,清鈴不禁開口問道。
「沒什麼,你不用擔心,」真一抬手摸了摸清鈴的頭髮,表情終於柔和了下來,「我只是想見見你而已。」
真一突然感性的話,讓清鈴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真一很少會講得這麼直接,難道是因為好幾天沒見面的關係嗎?說起來,他們真的好幾天沒見面了,她最近一直忙著比賽的事情,像這樣兩人安靜地坐在一起聊天真是好久沒有了,「大學部最近很忙嗎?」真一以前總是會抽空過來找她,像這樣好幾天不出現是不曾有過的,不過她對真一很信任,所以並沒有懷疑過什麼。
「嗯,最近有點事情,等處理完後我會告訴你的。」真一斂了斂目光,顯然說得有所保留。
清鈴盯著真一看了一會,最後並沒有追問下去,不過能讓真一困擾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呢?以前從來都沒有過,不知道為什麼,清鈴心中突然冒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見清鈴蹙起了眉頭,真一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微微勾起嘴角說道,「別想太多了,你現在的心思還是放在全國大賽上吧,我可不想你輸了比賽後拿我做藉口。」
「我不會輸的。」聽到真一這麼說,清鈴立刻不爽地糾正道。
嘴角的笑意又擴大了幾分,真一伸手擁住了清鈴,然後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最近有點事情或許不能來見你了,等我解決了就馬上來找你。」
清鈴正想說什麼,真一突然放開了她,然後站起身,狀若無事地說道,「接下來的比賽就加油吧。」說完,真一便率先離開了。
看著真一離去的背影,清鈴微微陷入了沉思。
正如真一所說,之後的一星期他一直沒有出現,甚至連一點消息都沒有,清鈴說不擔心那是騙人的,不過想起上次真一來找她時說的話,清鈴選擇相信他。
結束了社團的練習後清鈴正準備回家,沒想到剛走出校門,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青年就叫住了她。
「越前小姐,我們會長有話想和你談一談。」
清鈴皺了皺眉頭,對於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提出的要求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似乎看出了清鈴的想法,那個青年又接著說道,「我們會長姓跡部。」
聽到『跡部』這個姓氏的時候,清鈴微微瞪大了眼睛,難道要見她的人和真一有關嗎?!既然得知對方和真一有關,清鈴也沒再拒絕,「我知道了。」
那個戴著眼鏡的青年將清鈴帶到停在對面的一輛黑色豪華轎車前,然後替她打開了車門,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清鈴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坐進了車裡。待清鈴坐進車裡後,青年便關上了車門,然後站在車門旁等候。
坐進車裡後,清鈴立刻注意到了坐在車裡的另一個人,那是一個身著深灰色和服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從他的五官中依稀可以看到真一的影子,加上他的姓氏,一切就不言而喻了,清鈴可以肯定他就是真一的父親。
「您好。」清鈴禮貌地向他打了聲招呼,不過顯然對方沒有領情。
跡部真一的父親,也就是跡部集團現任會長跡部正臣用居高臨下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女孩一眼,冷著聲說道,「你就是越前清鈴?」
「是。」對於跡部正臣絲毫沒有隱藏的不屑,清鈴也早就感受到了,不過因為他是真一的父親,所以清鈴還是忍了下來。
「我聽說你和真一在交往,」跡部正臣並沒有準備拐彎抹角,一上來就直接說出了來意,「我想你應該很清楚自己和真一的身份差距,身為庶民的你想進入跡部家那是絕無可能的。」
見清鈴沉默不語,跡部正臣又繼續說道,「和你在一起對真一的將來有百害而無一利,我希望你清楚這一點,也希望你有自知之明。當然,我也不會讓你兩手空空的,你有什麼要求跡部家都能滿足你,只要你從今往後和真一保持距離,不再蠱惑他。」
「什麼條件都可以嗎?」清鈴低著頭,語氣平靜地問了一句。
「當然。」聽到清鈴這麼問,跡部正臣更加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這時,清鈴終於抬起頭來直視著跡部正臣,譏笑著說道,「既然這樣的話,那你什麼時候把跡部家全部的財產都給我,我就什麼時候和真一保持距離。」
「你!」跡部正臣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女生居然獅子大開口,奈何自己的話在前,也不知該如何駁回。
「很高興見到您,那麼後會有期。」清鈴禮貌地朝跡部正臣頷了頷首,不待跡部正臣再開口就打開車門走了下去,然後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
難道真一上次的異樣就是因為這件事嗎?和真一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不過在門第觀念中,她和真一之間確實有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真一的父親對她的鄙夷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這些本來就是這社會的現實。只是,她和真一真的要為了這個理由而分開嗎……
雖然剛才面對真一父親的時候她並沒有示弱,但是清鈴很清楚,這件事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的,或許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因為心中的混亂,清鈴在家附近的公園裡坐了一會,等到最後一絲晚霞消失在天際的時候才起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清鈴還沒走到家門口就遠遠看到門口的路燈下站著一個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個星期沒見的跡部真一!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見清鈴平安無事地回來,真一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不過仍有些擔憂。
清鈴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真一,「真一,你怎麼會來?」剛見過真一的父親,她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見到真一。
「嗯,我想見你,也有話要對你說,」真一說到一半,突然發覺清鈴的樣子有點奇怪,不禁微微皺了下眉頭,問道,「清鈴,發生什麼事了嗎?」
清鈴一驚,急忙避開真一探究的目光,關於剛才和他父親見面的事情,清鈴猶豫著該不該告訴真一,她不想讓他左右為難。
「是我父親對你說了什麼嗎?」看到清鈴欲言又止的模樣,真一大膽地猜測道。而他的猜測在看到清鈴驚訝的表情時,得到了證實。
真一捧過清鈴的臉,在她額上落下溫柔的一吻,然後緊緊抱住了她,「無論我父親講什麼,你都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經做好打算了。」
「打算?」清鈴不禁露出了疑惑之色,真一到底有什麼打算?
「嗯,你先專心應付比賽的事情,之後我會想辦法通知你的。」真一有些不舍地放開了清鈴,低頭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皺著眉頭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嗯。」難道他是偷偷跑出來見她的嗎?清鈴的心中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
真一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頭看著仍舊站在原地看著他的清鈴,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笑容,「清鈴,等我。」
清鈴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也露出了今天唯一的笑容。
「比賽結束,獲得本次全國高中生網球大賽女子組冠軍的是東京的冰帝學園!」
在裁判宣佈冰帝奪冠的那一刻,全場都沸騰了,因為他們見證了一個傳奇時代的誕生!冰帝學園取得了三連制霸,不,確切地說是,從國中到高中的六連霸!
頒獎典禮剛結束,清鈴就被記者給圍住了,大家除了問獲得優勝的事情外,更關心的是清鈴接下來的打算,畢竟她哥哥越前南次郎現在在國際網球大賽中大放異彩,至今未嘗敗績,大家都猜測這對兄妹將來會在職網大賽上興起一陣日本風潮。
在隊友們的幫助下,清鈴終於擺脫了窮追不捨的記者,趕快收拾了一下東西,清鈴正準備逃回家,沒想到伊藤靜香突然遞了張紙條給她。
「這是?」清鈴不解地看著身旁的伊藤靜香。
「是跡部前輩讓我交給你的。」伊藤靜香說道。
清鈴聽後,急忙打開了紙條,裡面確實是真一的筆跡,紙條上寫著「6月18日下午,在去年情人節去過的那個舊公園見!」。
一旁的伊藤靜香解釋道,「跡部前輩現在每天都被人監視著,所以他托我把紙條交給你。」因為伊藤家和跡部家是世交,所以她去見跡部前輩並不會受到阻攔。
「我知道了,謝謝你,靜香!」清鈴又把紙條重新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後朝伊藤靜香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後便急忙離開了。
6月18日就是今天,她得趕快趕過去才行,想到馬上能見到真一,清鈴不禁加快了腳步。
等清鈴趕到公園的時候,真一還沒有到,於是清鈴便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等真一。之前看新聞說這家公園因為遊客少所以準備拆掉了,清鈴覺得挺可惜的,因為她很喜歡這家公園裡盛開的玫瑰花。其實,首先注意到這家公園的玫瑰花很漂亮的是真一,所以他才在去年情人節時帶她過來。
清鈴一邊欣賞著盛開的玫瑰花,一邊耐心地等著真一,不過真一卻一直沒有出現。清鈴抬頭看了看一旁豎著的時鐘,已經快下午五點了,真一怎麼還沒來?
清鈴拿出紙條又看了看,確實沒搞錯啊!或許真一有事情耽擱了,她再等一會吧。因為擔心和真一錯開,所以清鈴不光連午飯沒吃,甚至連晚飯也沒去買。
清鈴又等了半小時,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清鈴不禁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不過這表情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她聽到的並不是真一的腳步聲,甚至不止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混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清鈴見到五六個打扮得像黑道的年輕人朝她這邊走了過來。不祥的預感襲來,清鈴急忙抓過長椅上的網球包轉身便準備離開這裡,不過清鈴還沒走幾步就看到這邊的出口也被人擋住了。
清鈴攥緊了雙手,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天這麼晚了,加上這周圍又很少有人經過,她得冷靜才行。突然想到上次和真一來時發現的小路,清鈴急忙掉轉身朝那條隱蔽的小路跑去。
終於找到了那條小徑,清鈴剛松一口氣,後頸突然一痛,接著她便失去了意識。
手臂被人掐住的痛覺加上周圍吵雜的聲音,讓清鈴終於醒了過來。不過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因為她的眼睛被人蒙住了!
黑暗的環境,陌生的聲音,糟糕的狀況……這一切都讓清鈴感到了極大的恐懼,「你們是誰?放開我!」
這時,清鈴突然感到一束光照到了她的臉上,接著那束光便慢慢下移了。一種被人露骨打量的感覺讓清鈴掙扎了起來,不過因為雙手被人大力地鉗制住,清鈴掙扎了半天依舊徒勞無功。
「剛才黑漆漆的都沒注意,這女的長得還挺不錯的,就這麼毀掉也太可惜了!」
「哈哈!是啊,她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也喜歡這一型的!」
「嘿嘿~~那在毀掉之前不如大家先樂一樂好了!」
……
在聽到這些污言穢語之後,清鈴便感到有人突然壓住她,開始拉扯她身上的衣服!清鈴一驚,更加激烈地反抗了起來,心中恐懼的同時還有一股難掩的噁心和反胃感,「別碰我!滾開!滾開!!」
不過清鈴的反抗只惹來周圍人的哄笑而已,就在清鈴快絕望的時候,突然在他們的□聲中聽到了一個細微的聲音,或許是因為眼睛被蒙著,或許是因為此刻她的感官特別敏銳,所以她確實聽到了!
「別做多餘的事。」
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然後壓在她身上的重量也消失了,就在清鈴剛松一口氣的時候,她的身體突然被人翻轉了過來,手被人拉得筆直,背上也被人死死壓住了。一股巨大的恐懼突然襲上心頭,清鈴急切地問道,「你們想對我幹什麼?!」
「忍一忍就過去了。」
清鈴正想追問,突然有人把一塊布塞到了她的嘴裡,堵住了她的嘴,不讓她開口。
就在這時,右手的手肘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清鈴猛地瞪大了眼睛,眼淚痛得直流,蒙在眼睛上的黑布馬上被沾濕了一大片。清鈴仿佛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但是她卻無法發出任何疼痛的聲音。
這種比死更折磨人的痛楚還沒有消失,她左手的手肘再次受到了同樣滅頂的疼痛,不過這一次清鈴的痛苦是短暫的,因為她已經痛昏過去了。
再次痛醒的時候,清鈴不是倒在草地裡,而是躺在一間白色病房裡。清鈴先是盯著白色的天花板呆呆地看了一會,然後又低頭看了看被打上石膏的雙手,最後才看到躺在床邊睡著的榊太郎。
「老師……」清鈴剛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
「清鈴,你醒了嗎?!」聽到清鈴的聲音,淺眠的榊太郎立刻坐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清鈴扶起來一點,喂她喝了點溫水。
看著榊太郎眼底的黑眼圈和擔憂的神色,清鈴虛弱地問道,「老師,我怎麼會在醫院?」
榊太郎沉默地看了清鈴一會,才開口說道,「你已經昏迷三天三夜了,18號那天晚上你被人發現受重傷昏迷在公園的草地上,因為你家裡沒人,所以醫院方面就通過你的學生證,聯繫了學校。」
「老師,我的手沒事吧?以後,以後只要好好做複健,打網球應該沒問題的吧?」清鈴滿含希冀地看著榊太郎,希望他給她肯定的答覆。
榊太郎抬手摸了摸清鈴的額頭,答非所問地說道,「我已經聯繫了你在美國的兩位哥哥,他們今天應該能趕回來了。」
「老師,我的手是不是能完全康復?!對!一定可以的!我要做複健才行,那樣就能快點好起來了!」說著,清鈴便不顧手上的傷勢,掙扎地想坐起身。
見怎麼勸阻都沒有用,榊太郎只得緊緊抱住了清鈴,制止了她幾乎傷害自己的行為,「清鈴,別這樣,別這樣。」榊太郎很清楚從今往後不能再打網球對清鈴來說是多大的打擊,這比肉體的傷害更加讓她痛苦。
清鈴的眼淚刷的一下便流了下來,這也是榊太郎最後一次看到清鈴的眼淚。
之後清鈴便在醫院裡住了下來,再也沒有吵鬧,對於醫生的治療也很配合,這是大家所樂見的,不過卻也讓他們不安。因為清鈴表現得太過平靜了,平靜得異常,從得知自己不能再打網球後,清鈴不哭不鬧,甚至不再開口說一句話。無論大家怎麼和她講話,她都只是聽著,或是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天空,或是盯著病房的門口,似是在等誰一樣。
「清鈴,告訴你一件事,」禮一郎在清鈴的病床邊坐了下來,看著注視著窗外的清鈴說道,「我剛才去了趟跡部家,我聽跡部的父親說跡部明天會來看你。」
這時,清鈴終於回過頭來看著禮一郎,死寂的眸中終於露出了一絲光亮。
「原來跡部他完全不知道你受傷的事情,我告訴他你受傷後他著急得不得了,本來他今天就想跟著我過來的,不過他家裡正好有事,所以才決定明天來的。」見清鈴稍微恢復了一點精神,禮一郎急忙解釋道。
「嗯。」清鈴終於開口了,一邊流著淚,一邊露出了受傷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即使沒有了網球,她還有真一,她不是一無所有的。
她想見真一,很想見他……清鈴開始盯著牆上的時鐘,看著秒針一格一格移動著,明天還有多久?
看著清鈴這模樣,禮一郎的眼神複雜了起來。
昨天一晚上,清鈴一直沒睡,一圈一圈數著秒針,終於等到了第二天的到來。
上午9

31的時候,清鈴突然聽到門外走廊上傳來了談話聲,難道是真一來了嗎?!想到這個可能性,清鈴急忙從床上爬了起來,穿上拖鞋站起來走到了門口。
站到門前後,清鈴才想到她的手受傷了還不能動,就在清鈴考慮著該怎麼開門的時候,門外的談話聲突然變成了爭吵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跡部真一不能來了?!」
「南次郎,你冷靜一點……藤原先生,我以為我們昨天已經談好了,清鈴她現在最需要的是跡部的鼓勵,昨天我們兄弟兩人拜訪的時候也說過了,假如他今天抽不出空的話,我們能再多等幾天。」
「越前先生,兩位的拜託讓我們很困擾,真一少爺馬上就要和道明寺小姐訂婚了,在這種大喜的日子來醫院的話是很不吉利的,希望兩位能理解。」
「不吉利?!混蛋!如果清鈴不是為了去見跡部真一的話,會遇上黑道的人嗎?!她現在再也不能打網球了,而跡部真一居然在這個時候大搖大擺地和別人訂婚,他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越前先生,你不用著急,臨走前我們會長已經交代過了,我們會做出補償的。這裡是一千萬的支票,希望你們能收下,畢竟住院的開銷也不小,如果你們覺得這個數目還不夠的話,請不用客氣儘管開口。」
……
門外的爭吵清楚地傳到了清鈴的耳中,清鈴慢慢跌坐到了地上,不可遏止地冷笑了起來,她以為她還有真一,原來她從一開始就什麼都沒有了……
手臂上突然傳來陣陣劇痛,那夜受到的傷害再一次清晰地重現了,清鈴無法抑制痛苦地叫了出來。
聽到清鈴痛苦的叫聲,禮一郎和南次郎急忙沖了進來,他們剛進病房就看到清鈴跪在地上,痛得臉色刷白。
禮一郎急忙上前打橫將痛得開始痙攣的清鈴抱到了床上,然後吩咐南次郎去叫醫生。
醫生檢查過後,卻皺著眉頭說道,「按道理說應該不會這麼痛了啊,怎麼會這樣?」
醫生又重新檢查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然後轉頭問一旁的禮一郎和南次郎,「她剛才有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刺激?」
見禮一郎和南次郎沉默不語,醫生無奈地歎了口氣,「重傷過後的病人如果再受到強烈的刺激的話,可能會引起心理上的疾病,我看現在病人最需要的是安心靜養。」
待醫生離開後,禮一郎和南次郎聚在一起商量了一會,然後對清鈴說道,「清鈴,和我們一起回美國吧,在醫療更發達的美國,你的傷勢說不定會有所轉機。」
「離開……我要離開這裡,馬上!」這種痛徹心扉,她再也不想體會到了,她要遠遠地逃離這裡!
第130章 暗湧的潮
隱隱作痛的舊傷,將清鈴從過往一直努力想忘卻而不能忘卻的回憶中拉了回來。抬眼看著站在對面的跡部真一,十六年不見而已,卻讓人不禁產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時的愛情就像是此刻在夜空中綻放的璀璨煙火一樣迷人奪目,轟轟烈烈,但是無論有多麼美麗,在短暫的綻放之後,終究會消散,什麼也沒有留下。
今晚的偶遇,或許能為十六年前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畫上一個句號了……
清鈴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然後說道,「琴乃她們還在等我,那麼再……我先走了。」清鈴想說『再見』,但是她知道他們或許再也不會見面了,所以最後說到一半又改了口。
清鈴說完,不待真一的回答便轉身毫不猶豫地朝網球場的出口處走去,始終沒有駐足,更沒有回頭。
看著清鈴漸行漸遠的背影,真一的表情變得複雜了起來,他想伸手去挽留她,可是最後伸出去的手只能無奈地放了下來,然後慢慢收緊。他們錯過了彼此,事到如今,他又該拿什麼去留住她呢……
清鈴和真一並沒有發現,兩人今晚的偶遇全都落入了跡部景吾的眼中。
跡部剛開始並不是有意要躲在一旁的,只是他見父親從禮堂出來,便追上來想和他好好談談冰羽的事情,沒想到父親居然走到了網球場這邊,就在跡部奇怪的時候,另一個人也出現了。
跡部知道這兩人只是偶然遇到而已,但是他們之間那極不平常的互動卻值得人深思,尤其是越前清鈴曾在他面前否認過認識他父親的事!但是聽到兩人剛才的對話,跡部可以肯定他們是認識的,而且關係匪淺。
而這中間最讓跡部感到吃驚的是父親的表現,那樣的父親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父親和冰羽的姑姑之間到底是……
『你不信的話,不妨去查查你父母和越前清鈴當年的糾葛,這不正是你擅長的嗎?我保證結果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時,跡部突然想起了宮本彩彌離開前說的那句話,當時他以為她是信口雌黃,現在看來她說不定知道些什麼。回想之前的事確實有很多疑點,比如最明顯的一點就是,自從母親死後,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入得了父親的眼,而父親卻獨獨讓宮本彩彌這樣的女人留在他身邊,這本身就很匪夷所思,他不相信父親對宮本彩彌的本性一無所知,或者說,他可以理解為這與宮本彩彌和越前清鈴過分相似的長相有關嗎?
越想下去,跡部越覺得即將得到的答案可能會很驚人,但讓他就此打住,他也做不到。無論怎樣,他都該查一查,既然是陳年往事,那麼或許有一個人會知道些什麼。
打定主意後,跡部便轉身離開了球場。
離開網球場有一段距離後,清鈴終於忍不住靠在旁邊的一顆大樹上滑坐了下來,所有的力氣仿佛在剛才背對著跡部真一離開的時候一下子都用盡了一樣。
真丟臉啊……清鈴苦笑了一下,然後把臉埋在了手臂裡,還好這裡很安靜,沒什麼人經過,不然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十六年前,她以為遠離跡部真一就會沒事,結果在美國生活的頭幾年她依舊活得很累。十六年後,她以為經過這麼多年她已經放下了一切,結果再見到跡部真一時她發現那種痛苦並沒有消失。
她一直知道自己沒有表面上那麼堅強,但是卻沒想到自己軟弱至此,明明對網球的事都能釋懷了,為什麼對他就不行呢……
「清鈴,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擔憂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清鈴慢慢抬起頭看向因擔心她而過來找她的榊太郎。
榊太郎在清鈴面前蹲了下來,低頭看了看她□在外的雙足,不禁微皺了下眉頭,「雖然仍是夏末,但是晚上還是很容易著涼的,而且還很容易劃傷腳。」
聽到榊太郎的話,清鈴才想到自己剛才因為見到跡部真一,而把鞋子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榊太郎無微不至的關心,讓清鈴不禁輕輕揚起了嘴角,清鈴一邊穿著鞋子,一邊半沉思地輕聲低喃了一句,「如果當初喜歡的是老師的話或許會很幸福吧……」
「你說什麼?」榊太郎並沒有聽清。
「不,沒什麼。」清鈴微微一笑,然後從地上站了起來,此刻清鈴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脆弱,「老師,我們回去吧,不然她們又該念叨了。」那樣的話,清鈴不會對榊太郎說,因為那只會是對他的傷害而已。她在跡部真一那邊遍體鱗傷,卻要到老師這邊來尋求安慰,這種做法太狡猾,也太殘忍了。
「嗯。」榊太郎用飽含深思的目光看了清鈴一眼,他並沒有錯漏她剛才的脆弱,之前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但很明顯,清鈴想瞞著他。腦海中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榊太郎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難道他們見面了?!
直到清鈴離開好一會後,真一才走出了球場。
今天會來參加冰帝的文化祭,也許可以解釋為是他的心血來潮,但是真一並沒有想到他難得的一次心血來潮居然會再次見到清鈴。見面時內心的五味雜糧如今全變成了一種比過往更苦澀的滋味,之前還想著時間或許能沖淡一切,現在看來他真是有點自欺欺人了,真一突然有種想苦笑的衝動。
文化祭依舊很熱鬧,兩旁攤位上叫賣的年輕學生們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他們正享受著人生中最珍貴也是最無憂無慮的青春時光,少年不識愁滋味,真一突然有點羡慕他們。
就在真一有些走神的時候,卻不小心和迎面跑來的一個學生撞到了一起。
看著散了一地的魚和摔倒在地的女生,真一開口詢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那女生並沒有抬頭,只是揉了揉剛才撞到的肩膀便站起來開始把掉在地上的魚撿到筐裡。
看著地上或翻白眼,或活蹦亂跳,並且散發著一股讓人反胃的腥味的魚,真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想幫忙,但是卻怎麼也下不了手。
就在真一糾結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另一個女生的聲音,「冰羽,原來你在這裡啊!快一點,薰在催了!」
冰羽?
真一突然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對了!他想起來了,景吾在他面前提到過!
真一把視線落到了蹲在地上撿魚的女生身上,她就是景吾交往的物件嗎?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和景吾那一貫偏華麗的審美標準好像有很大的出路。不過他很喜歡她那頭墨綠色的頭髮,這一點倒是和清鈴很像。想到清鈴,真一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孩身上似乎有清鈴的影子……
想到這裡,真一終於忍不住苦笑了起來,看來他真是病得不輕了,居然會將這孩子的身影和當年的清鈴重疊在一起。
「好了。」冰羽將魚都撿起來後便抱著竹筐站了起來。
冰羽剛一抬頭就和仍舊站在她面前的跡部真一對視了,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冰羽認出了跡部真一,因為她之前看過他的照片,她沒想到她居然會看到跡部真一本人!
冰羽正想開口,卻被一旁的悠打斷了,「冰羽,快走吧!」
「啊,好。」冰羽想想自己和跡部真一也沒什麼好說的,還是裝作不認識比較好,於是便和悠一起離開了。
看著冰羽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真一仍沒有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她不光是身形像清鈴而已,連樣子都有幾分相似,不,與其說是樣子,到不如說是氣質更像……和宮本彩彌不同,她和清鈴的相似是更深層的。
冰羽……嗎?真一突然對她有了幾分好奇。
「冰羽,怎麼這麼慢啊?」薰一邊收錢,一邊還不忘把烤魚翻個身,今天生意實在太好了。
「剛才不小心和人撞了下,我去把魚洗一下。」說完,冰羽便走到了不遠處的水桶旁開始洗了起來。
想起剛才和跡部真一的照面,冰羽忍不住蹙起了眉頭,那個人就是跡部的爸爸,也就是姑姑當年喜歡的人嗎?好吧,雖然她不想承認,但是同樣是大叔了,他比她家臭老爸好像高出了不是一個等級的問題……不過,就給人的第一印象而言,他和跡部給人的感覺確實是不同的。
就在冰羽思索之際,一旁突然傳來了中島的聲音,「冰羽,那個,你現在有空嗎?」
「中島前輩,有什麼事嗎?」冰羽有些不解地抬頭看著突然支支吾吾起來的中島。
「有件事,我想了又想,覺得還是要和你說一下比較好。」中島扒了扒頭髮,顯然現在仍舊還在糾結。
冰羽側頭看了看正在忙碌的薰,然後站起身摘下了戴在手上的橡膠手套,「嗯,好的。」雖然她不知道中島前輩神秘兮兮想和她講什麼,但是她知道中島前輩應該確實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談。
中島將冰羽帶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才開口說道,「其實這件事是關於越前教練的。」
聽到中島的話,冰羽忍不住露出了驚訝之色,她沒想到中島前輩會和她談姑姑的事情。
冰羽正想開口,中島又接著說道,「而且這件事可能和跡部前輩有關。」
「和跡部有關?」難道中島前輩知道了姑姑和跡部父親當年的事情嗎?不過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就在冰羽納悶的時候,中島皺著眉,神色凝重地說道,「事情要從跡部前輩的生日會結束那晚說起,那天晚上我經過老爸的書房突然聽到老爸在和人通電話,因為突然提到了越前教練的名字,所以我好奇之下就躲在門外偷聽了。那時我也沒聽到多少,但是大概瞭解到是榊監督拜託我老爸調查當年越前教練受傷的事情……」見冰羽蹙了蹙眉,中島以為她不瞭解她老爸和榊太郎的交情,於是解釋道,「我老爸和監督以前是同學,所以關係不錯,對了,你應該知道我家是那個……黑道吧,有些時候要調查一些事情還是比較方便的。」
「嗯,然後呢?」冰羽知道中島一定知道了些什麼。
中島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道,「就在昨天,我從老爸的手下那裡知道他們調查出端倪了。當年打傷越前教練的確實是黑道的人,不過並不是意外,他們是被人雇傭的。事成之後,他們每人都收到了一大筆錢,然後全都離開了東京,所以當年警方也沒查出什麼。這一次我老爸出面,因為都是道上的人,所以我老爸就通過他的人脈找到了當年動手的其中一人,然後從他口中知道了這件事還有幕後主使。」
「是誰?」當年姑姑受傷不是意外?!冰羽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憤怒。
見冰羽的眼神一下子淩厲了起來,中島立刻解釋道,「其實也不一定是事實,畢竟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一面之詞而已。」
「到底是誰?」冰羽握緊了雙拳,在生氣之外,她的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升起了一股恐懼感……
中島咬了咬下唇,猶豫了一會才開口說道,「那個人就是……」
幾個學生嬉鬧著從一旁跑過,正好蓋過了中島的聲音,不過冰羽卻並沒有錯漏。
傷害姑姑的人居然是?!冰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嘴裡說不出一句話,也再也聽不進中島關切的聲音,滿腦子都是剛才得知的震驚消息,她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她和跡部又該怎麼辦?!
回到家裡後,真一並沒有回房休息,而是去了書房。
一走進書房,真一便將脫下的西裝外套丟到了一旁的沙發上,然後從帶回來的一堆檔中翻出了他之前隨手丟進去的有關於景吾交往對象的調查報告。
真一松了松襯衫領口,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隨手翻開了調查報告,但是當他看到第一頁時就忍不住驚訝地瞪大了藍眸,因為他看到了熟悉的姓氏——越前!
她居然也姓越前?!照片中的女孩就是他今天遇到的那個女孩,她打網球時的樣子和清鈴愈發相似了。突然間,真一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小女孩的模樣,難道她就是當年那個小孩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真一猶豫了半響,最後還是翻到了下一頁,當他看到她父母的名字時,一切的疑惑都解開了,她居然是越前南次郎的女兒!也就是說,她是清鈴的侄女?!
真一又將調查報告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然而心中的困惑卻越來越大了,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如果越前冰羽是越前南次郎的女兒,那麼當年他看到的小女孩又是誰?是越前冰羽本人,還是他以為的清鈴的女兒?
不過,當初那個小女孩確實和越前冰羽長得非常像,那如果她們是同一個人的話,他豈不是搞錯了?!
真一煩躁地往後面的沙發背上一靠,然後抬手遮住了眼睛,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第131章 他的回憶
十六年前——
「你們要跟蹤我到什麼時候?」
冷冷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正在找尋跡部真一身影的兩名保鏢猛地一驚,急忙回頭看去,只見跡部真一正站在他們身後,而對於跡部真一的靠近他們居然絲毫沒有察覺到!
「真一少爺,我們是奉會長之命前來保護您的。」回過神來,其中一名保鏢急忙解釋道,原來真一少爺一早就發現了他們。
「你們認為我需要你們的保護嗎?」對於這套名為保護實為監視的把戲,真一自然很清楚,他也很清楚父親派人監視他的目的。
真一的話讓兩名保鏢頓時無言以對了,因為他們很清楚真一的實力,即使他們兩人聯手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真一當然知道他們只是聽命行事,所以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回答。
雖然現在是特殊時期,但是今天是全國大賽開始的日子,同時也是清鈴高中時代最後一場大賽,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想過來看看。關於父親的事,真一並沒有告訴清鈴,其一是不想影響她的比賽,當然更重要的是不想她費心。等這次大賽結束後,他也應該有所打算了。
瞥了眼身後的公園,真一繞過保鏢便大步離開了,兩名保鏢對視了一眼,又立刻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否是得到了什麼風聲,之前父親只是派人跟蹤他而已,最近卻開始限制他的行動了。真一煩躁地將手中的書丟到了桌上,然後站起身走到落地窗邊看著窗外院子裡明顯增加的保鏢,忍不住蹙起了眉頭,他已經一個星期沒見到清鈴了,不知道她最近怎麼樣了……
倒不是擔心清鈴會輸掉比賽,因為真一很瞭解清鈴的實力,只是……他想見她而已。當然,他也有些擔心父親會對清鈴說什麼或是做什麼,畢竟他很清楚自己父親冷酷的個性和強硬的手腕。
就在真一獨自沉思的時候,身後的房門突然打開了,不過真一壓根沒有回頭去看。
「本小姐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存在感這麼低呢!」
揶揄的笑聲從身後傳來,真一漠然地回頭瞥向不請自來的年輕女子,用冷淡的語調說道,「希望你下次進來的時候能記得敲門,道明寺小姐。」
「作為青梅竹馬,真一你實在太見外了。」道明寺雅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然後不等房間的主人開口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拿過真一之前看的英文書便翻了起來,「哦?你在看這本書啊,國內還沒上市呢。」
不同于清鈴的清雅秀麗,道明寺雅的美更加強烈耀眼,明豔的美貌加上與生俱來的那股貴氣,道明寺雅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但並不包括跡部真一在內。
「你今天來就是想和我聊這個嗎?」跡部家和道明寺家都是大財閥,兩家又是世交,所以真一從小就認識道明寺雅,說實話,真一並不討厭她,但是他不喜歡兩家刻意撮合他們的那種一廂情願的行為,所以在和清鈴交往後,他就有意和道明寺雅保持距離,不過她仍舊會時不時來找他。
「不,只是來欣賞籠中鳥而已。」見真一沉下了眸子,道明寺雅微微揚了揚嘴角,習慣性地撫了撫眼角的淚痣,「不過,她真的值得你跡部大少爺付出這麼多嗎?」
真一並沒有回答道明寺雅的問題,因為他覺得自己的感情不需要向別人交代,而且他也不喜歡把這些事掛在嘴邊。
由於從小就瞭解真一的性格,所以道明寺雅並沒有因為真一的沉默而惱怒。道明寺雅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真一身邊,二話不說就拉過他的手往外走。
「你做什麼?」真一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做什麼?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幫你溜出去啊!」道明寺雅回頭笑睨了真一一眼,然後無視周圍的保鏢,大搖大擺地拉著真一離開,「如果你是和本小姐『約會』的話,我想應該沒有人會阻攔你了吧。」
正如道明寺雅所說,他們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看來他父親之前應該已經交代過了,想到這裡,真一的眼神攸地又冷了幾分,他生平最討厭被人強迫,但可笑的是那個最喜歡強迫他的人就是他的父親。
走出大門避開了所有保鏢後,道明寺雅便鬆開了真一的手,「到這裡應該沒事了,他們不會追過來了。」
見真一看著她,未有所動作,道明寺雅笑著開起了玩笑,「怎麼?捨不得本小姐了嗎?」
真一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因為道明寺雅的玩笑而改變,只是認真地說了一句,「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說完,真一便繞過道明寺雅,往清鈴家的方向走去。
看著真一毅然離去的背影,道明寺雅微微勾了勾嘴角。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從一旁的拐角口慢慢駛了出來,然後在道明寺雅身旁停了下來。
「讓真一去見她,這麼做好嗎?」隨著緩緩降下的車窗,一個沉穩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從車內傳了出來。
「呵呵,不用擔心,正臣叔叔,」道明寺雅將垂在頰邊的頭髮理到了耳後,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既然真一想見她,那麼就讓他們見一面又何妨。」
見過清鈴後,真一才知道父親居然已經找過她了,雖然清鈴並沒有講他父親到底對她說了些什麼,但是真一知道絕不會是什麼好話,說白了就是讓清鈴離開他。之前他還曾想也許等父親瞭解了清鈴後就會接受他們的感情也說不定,但是現在看來他父親的門第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了,不管他和清鈴做什麼,父親都不會認同他們的。
仰頭看著眼前偌大的宅邸,這是他的家,但是他卻並沒有多少留戀,或許該是他下定決心的時候了……
真一剛進屋,管家便上前說道,「真一少爺,老爺在客廳等您。」
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些,所以聽到管家的話時真一並沒有露出驚慌之色,只是點了點頭便抬步往客廳走去。
「父親。」真一走進客廳時,跡部正臣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捨得回來了?」跡部正臣放下手中的書,然後摘下眼鏡看向站在門廊口的真一,厲色道,「你最近的行為讓我很失望。」
真一冷笑了一聲,毫不退讓地說道,「失望?如果你要的只是提線木偶的話,我註定會讓你失望。」
聽到真一的回答,跡部正臣頓時沉下了眸子,「看來和那個庶民在一起久了,連你的教養都跟著倒退了。」
「你根本就不瞭解她!」真一不在意父親怎麼評判他,但是他不喜歡父親說清鈴時的那種鄙夷口氣。
真一的維護讓跡部正臣對越前清鈴又厭惡了幾分,「那種沒有教養又貪得無厭的女人根本就沒有瞭解的必要!你已經不小了,該明白誰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不要在不知所謂的人身上浪費時間,你應該多為自己的將來考慮……真一!你去哪裡?我的話還沒說完!」
真一冷冷地回頭看了滿臉怒容的跡部正臣一眼,「但我沒話和你說。」說完,真一便不再理會他,轉身就往樓上走去。
回到房間後,真一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個信封,然後打開信封拿出裡面的東西看了看,似是下定決心一般,真一將東西又放回信封裡收好,然後走到電話機旁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嘟嘟聲之後,電話終於接通了,「喂,這裡是伊藤家。」
「我是跡部真一,請問伊藤靜香在嗎?」
「原來是跡部少爺,請稍等片刻,我這就叫靜香小姐聽電話。」
大概等了一分鐘左右,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伊藤靜香的聲音,「喂,跡部前輩,有什麼事嗎?」
「嗯,上次你問我要的有關於大學部科系的資料我已經準備好了,你明天放學後有空的話就過來拿一下吧。」
電話那頭楞了片刻才回道,「啊,好的,我知道了,麻煩前輩了。」
「明天我在家等你。」
掛斷電話後,真一從抽屜裡取出了一支筆和一本便簽,然後動筆在便簽上寫了起來。寫好後,真一將便簽疊好放進了一旁的資料冊裡。
其實說要給伊藤資料冊什麼的都是騙人的,真一真正的目的是想避開電話監控,通過伊藤把消息傳給清鈴。經過今天的事情他再想出去就沒那麼簡單了,而且雖然都是從小就認識,但是比起道明寺,他更相信伊藤一些,更何況伊藤向來尊敬清鈴,所以把這件事交給她再合適不過了。
環顧了一下空蕩蕩的房間,真一突然發現這裡沒有一樣東西是他想帶走的,明明是住了十九年的地方,想來也不知道是該覺得可笑呢,還是該覺得可悲。
沒錯,他決定離開這裡,離開跡部家!其實這個想法在父親開始反對他和清鈴在一起時就產生了,只是他一直還有些猶豫,直到看見剛才父親強硬的態度和變本加厲的手段時,他才最終下定了決心。他已經受夠了父親長年的控制,受夠了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他想過屬於他自己的人生,和清鈴一起……
他們或許沒有很多錢,但他們會過得很快樂,他可以半工半讀完成學業,然後從事自己感興趣的工作,清鈴可以參加職網的比賽,遇到更多厲害的對手。他們要一起迎接早晨,一起看夜幕降臨,一起慢慢長大慢慢變老。他們將來會有可愛的孩子,長得像誰無所謂,但是女孩一定要像清鈴,他會寵愛他們,給予他們他所不曾有過的快樂童年。每天一家人都會圍坐在一張餐桌前用餐,即使吵鬧一些也沒關係,週末的時候全家可以一起去野餐或是露營,假日裡一起出門旅行一定很快樂……
這是他父親嗤之以鼻的未來,但卻是他所嚮往的,而這一切都已近在眼前。想到屬於他和清鈴的未來,真一終於柔化了臉上的表情,雖然他還不清楚清鈴的想法,但是他相信他們兩人的心意是相通的。
到了約定之日,真一按照事先的計畫,利用保鏢中午換班時的空當,從小時候發現的秘密通道逃了出去。真一所帶的行李只是幾件替換的衣服而已,既然已經決定重新開始,他就不想再依靠跡部家什麼了。
來到約定的公園時清鈴還沒有到,於是真一便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將背包放到一旁。真一從口袋裡拿出了之前的信封,然後把裡面的兩張機票拿了出來。
這是今晚八點飛往美國紐約的機票,不過紐約並不是他最終的目的地,他真正想去的是賓夕法尼亞州的費城,因為那裡是美國網球的中心,他相信清鈴會喜歡那裡的。這機票是他之前拜託朋友幫他買的,不過為了防止被父親找到,所以他決定先去紐約,然後再從紐約前往費城,這是為了以防萬一。
沒想到他跡部真一也有落跑的一天,不知道清鈴知道後會是什麼表情,不過即使是她,恐怕臉上的表情也會相當精彩吧……想到這裡,真一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從下午一點到晚上七點,真一一步也沒有離開這裡,不過清鈴卻始終沒有出現。
昏黃的路燈照亮了公園一隅,原本就安靜的公園在夜晚更顯冷清了,真一從來不知道等待原來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情。從開始的期待,到緊接著的疑惑,最後變成了無盡的擔憂和害怕,真一一邊猜測著伊藤是否將消息帶給了清鈴,一邊又忍不住擔心清鈴的安危。
真一有好幾次想去找清鈴,但是又怕自己一走開清鈴就來了,就在這矛盾之間,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當時針走到八點時,公園的路口終於傳來了腳步聲,不過真一並沒有開心多久,因為他很快發現那並不是清鈴的腳步聲,甚至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真一少爺,請您回去!」
看著周圍的一群保鏢,真一斂了斂目光,慢慢握緊了雙拳,「如果我拒絕呢?」
「真一,你要胡鬧到什麼時候?!」低沉渾厚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帶著明顯的不悅。
真一循聲望去,只見跡部正臣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斥責和難掩的失望。
「這是我的人生,我想怎麼過是我的自由,我不是你的傀儡!」從小到大,他的人生就像一本教科書一樣,完全按照他父親所期望的那樣進行著,直到認識了清鈴以後他才發覺自己之前的人生是那麼的枯燥乏味。清鈴就像是他人生中的那一抹曙光,但如今他父親卻要將他唯一的光抹殺掉!
「把他帶回去,」沒有理會真一的話,跡部正臣背過身去,冷酷地下達了命令,「無論用什麼方法!」
得到了跡部正臣的命令,保鏢們便不再有所顧忌,團團將真一圍了起來,不讓他逃脫。
今天從早上開始,天就一直陰沉著,吃過午飯後天空開始飄下細細的雪花,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靠在窗邊看著窗外的落雪,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直到院中的樹上開始積上了薄薄的一層雪。這段時間以來,真一已經習慣了這麼發呆,因為他不知道如何打發這一天的時間,或者該說是一成不變的每一天才對。
自從被父親帶回來後已經過了快半年的時間了,從夏天一直到冬天……開始的時候,他不被允許出房門半步,之後某一天房門終於打開了,但他的活動範圍也僅僅只是這個家而已。
被軟禁的這段時間,他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為,因為那是不明智的,也是無用的,但他並沒有放棄,因為一旦他向父親妥協了,那麼他就徹底輸了。說實話,這半年的時間並不好熬,甚至可以說是絕望而痛苦的,父親阻斷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聯繫,他已經半年沒有清鈴的消息了,他只知道當時伊藤確實把消息帶給清鈴了,但他不知道清鈴為什麼沒有去……
不過,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清鈴的近況,這個時候清鈴應該在忙著畢業的事情吧,之前就聽說美國有好幾個網球俱樂部想邀請她過去,不知道清鈴會有什麼打算,原本他想去美國也是考慮到這個因素的,只是現在……
還有一件事真一也很擔心,他突然不見了這麼長時間,清鈴一定會急著找他,他不知道父親會對清鈴做什麼,他父親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所以才不放心,而且他心中總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想到這些,真一忍不住歎了口氣,再也沒心情看雪了。
真一轉過身才發現道明寺雅正站在門口看著他,他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來的,但他並不想去問。道明寺雅是他這段時間以來唯一能見到的外人,不用想也知道是父親的安排,但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越來越討厭她了。
「你不想聽聽我帶來的消息嗎?」見真一轉身欲走,道明寺雅終於開口了。
真一並沒有表現出絲毫興趣,繞開道明寺雅便準備回房。
「是關於越前清鈴的。」道明寺雅回頭看著真一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嘴角,她相信他會有興趣的。
正如道明寺雅所料,這一次真一終於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她,難掩激動地問道,「清鈴她還好嗎?」
「嗯,很好,就某種意義上來說……」道明寺雅從包裡取出了一疊照片遞給了真一,「這是我特意找人幫你調查的。」
真一急忙接過照片看了起來,不過越往下看,真一的眉頭皺得越緊,因為照片中清鈴和一個戴著眼鏡的陌生男人舉止親昵!
「就在你被正臣叔叔軟禁起來的這段時間裡,越前清鈴已經離開日本去了美國,」見真一一臉的不信,道明寺雅又接著說道,「這個男人是她在美國認識的,沒多久兩人的關係就突飛猛進了,和你的頹喪不同,她可是精神著……」
「夠了!」真一厲聲打斷了道明寺雅未說完的話,怒視著她說道,「清鈴不是那種人!」真一雖然依舊相信著清鈴,但當他看到這些照片時,說不受打擊那絕對是騙人的。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不乾脆自己去看看呢?」道明寺雅突然提出了建議。
煩躁地一拳打在門板上,真一冷笑著說道,「你以為我不想出去嗎?!」他現在恨不得馬上就見到清鈴,然後好好地向她問個清楚,讓這些該死的鬧劇統統結束。
「其實要出去並不難……」道明寺雅本想賣個關子,不過顯然真一並沒有這個耐心,見真一滿臉不耐,道明寺雅微微一笑,然後抬步走到真一面前,踮起腳尖,雙手環上了真一的肩膀,嫵媚地說道,「你說,如果你答應和本小姐訂婚的話,正臣叔叔會放你出去嗎?」
真一揮開了道明寺雅的手,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你在威脅我?」
聽到真一的話,道明寺雅不禁輕笑了起來,「呵呵~~真一你誤會我了,我只是說假訂婚而已,你我心知肚明不就好了?況且訂婚又不是結婚,根本不具備法律效力。」
見真一認真地考慮了起來,道明寺雅又繼續說道,「難道你不想見越前清鈴了嗎?」
真一用審視的目光盯著道明寺雅看了一會,然後才開口問道,「幫我的話你有什麼好處?」這個交易對她來說根本無利可圖,甚至將來還可能會對她的名聲造成不好的影響。
「只是單純想幫幫你而已,作為青梅竹馬。」說這話時,道明寺雅的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
因為和道明寺雅訂婚的關係,父親終於解除了對他的軟禁。半年來首次踏出家門,真一沒時間感慨便直奔清鈴家,但是當他趕到那裡時早已是人去樓空了。從鄰居那裡得知清鈴在四個月前已經跟兩個哥哥一起移居美國了,真一不知道清鈴為什麼走得那麼急,甚至都等不及畢業。
真一又去找了清鈴幾個比較親近的朋友,但因為他訂婚的事情,幾乎每次都碰壁,但從她們的字裡行間也不難發現她們也不知道清鈴離開的原因,甚至不知道清鈴去了哪裡。四個月前,清鈴就像是突然從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道明寺雅那裡要來了清鈴在洛杉磯的住址,真一決定去美國找清鈴,不過為了掩人耳目,道明寺雅和他一起去了。
清鈴住在洛杉磯市區旁的一棟別墅裡,和她大哥二哥住在一起。大哥越前禮一郎從耶魯大學建築系畢業後就和朋友合開了一家建築公司,現在是一位新銳建築師。二哥越前南次郎高中畢業後就開始闖蕩美國網壇,現在已經成為了職網舞臺上備受矚目的球星。
這些是道明寺雅告訴他的,但現在他只想快點見到清鈴而已……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真一顧不得休息,剛走出機場便攔下了一輛計程車,把已經記在心裡的地址告訴了司機。
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真一並沒有把道明寺雅的話聽進去,他此刻滿腦子想的都是即將見到清鈴的事,半年了,他終於能見到她了!
看著真一難得一見的激動模樣,道明寺雅慢慢斂去了嘴角的笑意,沉了沉目光,未再開口說話。
車子在社區街道上停下來後,真一丟下錢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車。
真一剛走到院外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屋裡走了出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越前清鈴!在看到清鈴的那一刻,真一的心情不禁整個都上揚了起來,不過旋即他又輕皺起了眉頭,清鈴好像比以前更清瘦了,而且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精神。
因為圍欄邊茂盛的灌木叢的遮擋,所以清鈴並沒有注意到他,真一正想開口叫她,卻發現屋裡又走出來一個人,那個人真一很有印象,他就是之前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個男人!
在見到那個男人的一瞬間,清鈴的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那笑深深地刺痛了真一的心,他沒想到清鈴居然會對他以外的男人露出這樣的表情……
那個男人和清鈴聊了幾句,然後將手中拿著的外套披到了清鈴的肩上,順手替清鈴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舉止親昵,而清鈴居然沒有拒絕!看著這一幕,真一不禁握緊了雙拳,就在真一瀕臨爆發邊緣的時候,那個男人居然一把摟過了清鈴的肩膀!
真一終於忍無可忍想沖上前分開兩人的時候,一旁的道明寺雅突然拉住了他的手,「真一,你想幹什麼?」
「放手!」真一現在完全在氣頭上。
「你過去又有什麼用?她現在很明顯已經放棄你而選擇了那個男人,你這時過去不是讓大家難堪嗎?」道明寺雅並沒有放手的意思,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你又知道什麼?你根本就不瞭解清鈴!」他和那個男人之間,真一自信清鈴會選擇他,因為他知道清鈴不是一個寡情的人。
「是,我是不瞭解她,但我瞭解你!真一你太自私也太自我了,你總是一廂情願地以為什麼都必須照著你想要的去進行!」道明寺雅第一次對真一嗆聲,「你總是只為自己考慮,你有為越前清鈴考慮過嗎?正臣叔叔的性格你很清楚,他是不可能接受越前清鈴的身份的,她如果跟你回去,迎接你們的只是另一場大風暴而已。當然你也可以留下來和她待在美國,但是離開跡部家的你憑什麼養活你們兩個人?難道靠她的比賽獎金嗎?好吧,就算你一人兼職幾份工終於可以保證溫飽,但你們卻不得不時刻擔心著正臣叔叔哪時會找到你們,然後就這樣每天惶惶度日?你可以認為這是你的幸福,但你認為這會是越前清鈴想要的幸福嗎?」
道明寺雅的話讓真一不由得心口一緊,難道他的愛真的那麼自私嗎?他想反駁,但是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要避開父親,他們就必須生活得很低調,但是清鈴的網球註定不可能會低調,一旦被父親發現,他肯定會想方設法阻撓他們,甚至對付清鈴,那時又該怎麼辦呢?
看著那個男人摟著清鈴進屋,真一才發現,原來並不是清鈴離不開他,而是他離不開清鈴。他拼盡全力想拉住清鈴的手,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成了阻礙清鈴的罪魁禍首,他想把清鈴從那個男人身邊搶回來,但他又有什麼資格這麼做呢……
「真一,回去吧。」將真一的痛苦和猶豫都看在眼底,道明寺雅拉過了真一的手。
慢慢收回了視線,真一背過身,艱難地邁出了第一步。
如果他只是出身在一個普通的家庭,那麼或許他們可以牽手走在同一片明媚的天空下了……但一切只是如果,而現實中並沒有如果,所以他們註定擦身而過。
「真一,我懷孕了!」
冬末的午後,陽光很好,真一正躺在新建的玫瑰園裡午睡,道明寺雅突然闖了進來,丟下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但說是爆炸性也不恰當,因為真一只是懶洋洋地半睜開眼睛瞥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我偷偷去醫院檢查的時候不小心被我父母知道了,他們剛才打電話告訴了正臣叔叔……真一,你說我們該怎麼辦?我很想要這個孩子,你……」
看來是睡不著了……真一慢悠悠地坐起身,不鹹不淡地打斷了道明寺雅的話,「那就結婚吧。」
「咦,你說結婚……真一你是在向我求婚嗎?!我雖然想要孩子,但我也不想勉強你,如果真一不想的話,我一個人帶大孩子也沒問題的。」
「呵……」真一突然覺得一陣好笑,然後起身站了起來,眼神深沉地看著面前善解人意的道明寺雅,「這不正是你和他們所期望的嗎?這種時候要大大方方地承認才顯得可愛。不過如果你堅持的話,那就不結婚吧。」
說完,真一也不待道明寺雅的回答,轉身便走出了玫瑰園。
他曾期待過孩子,但那是他和清鈴的孩子而已,並不是這個被設計好作為逼婚工具的孩子。在洛杉磯那晚的酒後亂性到底是怎麼回事,其實等他冷靜下來想想也不難想通,當然也包括道明寺雅的一些小心思,但是怎樣都無所謂了,如果不能娶到自己最愛的那個人的話,那麼娶誰又有什麼差別呢?
他的人生從出生開始就已經被決定好了,宛如一場精心策劃的鬧劇,讓他覺得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