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作者：水晴光【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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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開學第一天，天氣很好，天藍雲白。在明泉高中的學校門口，學生們正三三兩兩地走進學校。校門口站著兩排穿著潔白禮服的學生，正迎候著上學的學生和老師們。
“是陶歆耶。”
“哎呀，他永遠這麼好看，這麼高貴。”
“好喜歡他哦。”
嘰嘰喳喳的聲音迅速地蔓延開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個正在走進學校大門的男孩子身上。男孩在混雜著嫉妒和傾慕的目光中仍然保持著優雅的步子，絲毫沒有侷促的感覺，看來已經非常習慣人們對他的注目了。
陶歆是明泉高中的學生會長，外表俊美，待人溫和親切，頭腦聰穎，成績永遠第一。他優雅的舉止和大方的談吐讓男生女生們都為之仰慕。憑借自身的優越條件，他一上高中，就被選為明泉高中的學生會會長，打破了明泉有史以來都是由高三學生擔任學生會長的慣例。在明泉，陶歆就是十全十美的代名詞。而他那帶著永遠帶著幾分憂鬱的純淨氣質更使他成為女孩子心儀的對象。
走過長長的走廊，陶歆到了三年級的教室門口。明泉高中的三年級和二年級在同一層樓上。陶歆所在的三年級二班的對面就是二年級的三班。走到自己的教室門口，陶歆停了一下，目光不落痕跡地迅速向對面的教室裏掃視了一圈。
沒有，他還沒有來。
陶歆有些失望地收回自己的視線，走進了自己的教室。坐到座位上，他拿出一本書來靜靜地看著，耳朵卻靈敏地擷取著外界的聲浪。
“卓然，中午我們一起去打電動吧。”鄭智的嗓門永遠高得讓人老遠就能聽得清清楚楚。
“不去。”淪然的嗓音響起，雖然缺少溫度，但是泠泠琅琅地仿佛山間的泉水一樣動聽。
陶歆一震，悄悄地抬起了眼睛，從書上面看過去。早晨的霞光中，一個高挑頭長的身影正帶著他獨有的那份灑脫不羈的韻昧跨進對面教室裏，羞澀的陽光柔和地照在他的臉上，勾畫出那棺顯稚嫩的俊美面容。這是一張清朗的面容，飛揚的劍眉，深刻的輪廓讓他的側影猶如雕刻一樣充滿著吸引力。
陶歆的視線隨著卓然的身影移動著，直到看不到的時候才急忙收回。祇要能聽到他的聲音自己就已經很快樂了。陶歆低頭看著書。誰也不知道為什麼聯考第一的他要留在這裡上學。明泉高中雖然不是什麼很差的學校，可是也不出名，普通而已。以陶歆升高中時聯考第一的成績，他完全可以去明星高中就讀，而且有很多名校願意給他最高額的獎學金和學費全免來招攬他，但是陶歆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仍然堅持留了下來。父母雖然不明白，可是拗不過兒子的固執，還是隨了他，沒人知道這個男孩子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真正的原因祇有陶歆自己才清楚。祇有留在這裡，他才可以每天都看到卓然，才會覺得自己其實離他很近。幾年來，即使是生病，他也堅持著去上學，祇是為了能看到他的身影，聽到他的聲音罷了。
陶歆覺得自己很傻，他知道卓然不會愛他。卓然是明泉高中最有名的花花公子，他和陶歆是絕對不同的人。卓然交過的女朋友足足可以組成一個排，可是他從來也不對誰動真心，他的態度一向是遊戲紅塵。但是他這種對什麼東西都毫不在乎的樣子以及漠不關心的眼神反而讓他別有一種酷帥的魅力，讓太多的女孩子明知道他的無情還是痴心地在一旁守候。
陶歆低著頭，目光落在面前的書本上，看似專注地看著書，可是心思卻早已經飛得遠遠的。
初見卓然，是在五年前的開學典禮上。他作為迎接新生的代表給一年級的新生們致辭。講完致辭，陶歆在耀眼的陽光下面抬起頭。一抬眼睛，他就深深地看進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中。那雙眼睛並沒有看他，沒有焦距的目光明顯地反映出它的主人正在神遊。然而那看來毫無溫度的目光卻奇異地吸引了陶歆全部的注意力，他著迷地凝視著這個有著和年齡不符合的冷凝氣息的男孩子，再也移不開視線。然後，陶歆便著魔一樣地尋找著那雙眼睛的主人。于是，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卓然。接下來，他便開始不由自主地追逐著他、窺視著他。
陶歆很難相信自己居然在十三歲的時候就知道了愛戀的感覺，而且毫無道理地愛上一個和他同一性別的男孩子。五年了，他的目光一直在追隨著那個男孩，看著他換著一個個的女友，看著他混日子，混功課，看著他和一幫子所謂的問題學生揮霍青春。可是卓然那雙眼睛，仍然如同初見時一樣，沒有一點溫度，沒有一點感情。五年的時間，陶歆沒有從那雙眼睛裏看到過一次熱情。
愛上卓然，是一向只知道成功滋味的自己最大的失敗吧。陶歆苦笑著思忖。
鈴——下課鈴響了，大家如蒙大赦一樣紛紛從教室裏沖出來。陶歆站起來，收拾著書本。作為學生會長的他，有著太多事情要做，比如現在，他就得去開會。
一出門，陶歆就楞了一下。卓然也正從對面出來，兩個人迎面碰上，目光也不經意地對在了一起。一看到那雙猶如深潭一樣的眸子，陶歆覺得自己的血唰地湧上了臉頰。
他惶然地躲開目光，生怕自己的眼神洩露出內心的渴望。
卓然抱著書，看樣子不准備上下面的課了。他接下來應該是上物理，陶歆迅速地在心裡默了一遍卓然的課程表。陶歆忍不住苦笑，他可能比卓然還要清楚他的課程安排。
他要去那裡?陶歆下了一層樓，站在樓梯拐彎處的窗戶前面，透過玻璃窗，默默地看著走出大樓的卓然。一個一直在那裡徘徊的女孩子迎了上去，親熱地挽住卓然的手臂，兩個人相攜離去。
陶歆的心臟揪痛了一下。細細的疼痛讓他輕輕屏住了呼吸。有些茫然地看著卓然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陶歆努力地呼吸著，讓自己的臉色可以存回正常。
午後的陽光仍然很灼熱，陶歆卻一點也沒有感覺，他沉默地走在林蔭道上，腦海中揮不去的是剛才那刺痛他的一幕。
“請等一下好嗎?”一個嬌柔的聲音叫住了陶歆。陶歆停下腳步，看著攔在他面前的女孩子。
女孩子嬌小玲瓏，有著一雙小鹿一樣美麗的大眼睛，此刻，她正用那雙大眼睛熱切地看著陶歆。
“有什麼事情嗎?”陶歆溫和地問。
“我喜歡你，我知道你沒有女朋友，你可以接受我當你的女朋友嗎?”女孩子猶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說道。
對一個眾人矚目的偶像表白，是需要很大勇氣的吧。
“對不起，我現在不想交女朋友。很抱歉。”
果然又是這種事情。陶歆在心裡輕輕地嘆了口氣，還是對女孩子展開了一個溫柔的笑容，用他一慣的溫和對女孩子說道。
女孩子咬著自己的嘴唇，努力地想忍住眼淚，可是沒有成功\\，晶瑩的淚珠從她大大的眼睛裏一顆接一顆地滾了出來。
“真的很抱歉。”陶歆遞給她一塊手帕，默默地看著她，卻找不出什麼話來說。
這種事情他已經經歷過很多次，可是面對女孩子的眼淚他仍然覺得歉疚不已。但是他沒有辦法答應，他的心早就不在自己的身上了，又如何去回應別人的感情。其實，他倒是很羡慕她們。她們喜歡他，還可以向他表白，縱然是被拒絕，也算是有一個明確的結果。而他呢?可能永遠只能躲在暗處看著卓然吧。她們被拒絕了還有人安慰，自己卻只能把渴望深深地埋進心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最苦的應該是自己不是嗎?可是自己連哭泣的權利都沒有。
“不是的，是我給學長添麻煩了。”女孩子擦去眼淚，陶學長真的是這麼溫柔的一個人，即使是被拒絕了也不會讓她難堪，一定是自己不夠好才不能讓他動心吧。
女孩子垂下頭，快速地跑開了。
默默注視著那個離去的身影，陶歆靜靜地站著，心神恍惚。
“陶歆，你又傷害了一顆純潔的心靈啊。”明朗的聲音從樹後傳來。一個陽光一樣明媚的女孩子從樹後轉了出來，手中抱著書，笑吟吟地看著他。因為熱的緣故吧，她的臉蛋上氾著紅暈。
“婷，你怎麼在這裡?”
“沒辦法啊，我老哥讓我來請你這位老大去開會，他們已經等了半天了。”
陶歆忙低頭看表，“哎呀，對不起，是我遲到了，我們快走吧。”他加快腳步向學生會走去。語婷跟上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陶歆。
“陶歆，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語婷突然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陶歆嚇了一跳，臉色有些發白，他努力掩飾著自己，反問道。
“因為你從來不接受任何一個女孩子的表白，而且，你眼睛裏的憂鬱太明顯，就像是戀愛中的人一樣。”語婷亮晶晶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陶歆，慢慢地說。
“你別瞎猜了。我們快去吧，他們一定等得急了。”陶歆迅速地轉開話題，生怕自己的心事被人窺探，更怕自己會忍不住說出來。
***
“為什麼我們要來乾這些事情?拜託，我和你可是學生會的老大和老二耶。”文語戎抱怨著，一邊把最後一張桌子放好。
“可是總得有人乾啊，下個星期就是入學測驗了，他們要複習，既然我們是會長，當然要關心一下下屬了。”陶歆好脾氣地笑著，安撫著文語戎。
文語戎直起身子，隨便地用袖子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很有成就感地打量了一下被收拾整齊的會議室，怨氣平息了很多。
“累死了，我們找個地方去歇歇。我這裡有啤酒，幹完活喝這個最愜意了。”文語戎拎起一旁的書包，衝陶歆眨眨眼睛，拉起他離開。
去那裡呢?文語戎猶豫了一下，雖然放學了，可是還是得防著讓人看見他們偷偷喝啤酒。萬一被學校知道了，雖然不會怎麼樣，可是一頓說是免不了的。他的腦子飛快地轉了一圈，想起一個好地方來，一轉身，他拉著陶歆又上了樓梯。
“你去那?”陶歆有些奇怪，但還是跟著他上了樓。
“去樓頂，那上面涼快得很，而且也很少有人去。”文語戎回答著。
樓頂是個圓形的平薹，四周有著一圈圓柱狀的裝飾性建築。平整的水泥地板被一天的太陽曬得熱呼的。
兩個人剛一上去，就聽見一種奇怪的聲音。似呻吟又似是喘息，在寂靜中顯得很是詭異。
怎麼回事?兩個人都有些奇異，但是聽著聽著，兩個人都有點明白了，陶歆的臉不禁有些發紅，就想拉著文語戎下去。
文語戎卻不肯，他湊到陶歆耳邊，悄聲道，“我早就聽說有人在這裡幽會，沒想到是真的耶，我們去看看，說不定可以看到什麼火辣的鏡頭呢！”
“別去了，這樣子不好。”陶歆努力想拿出嚴肅的語氣來說服文語戎，可惜酡紅的雙頰讓他說的話不具有說服力。
“你也沒見過是吧?”文語戎賊賊地一笑，“我們去看看，也長長見識嘛，人家做都不怕，你怕什麼?”
半拉半拽地，文語戎強行把陶歆拉到了柱子背後，根本就不給陶歆拒絕的機會。繞過圓柱形的建築，他們躲在一個低低的檯子背後，偷偷地向那邊看去。陶歆雖然不願意做偷窺的事情，但是他畢竟是正當青春的少年，對異性和情愛的好奇心促使他忍不住也隨著文語戎向發聲處看去。
陰影中，一個女孩子正側面對著他們，趴伏在矮牆上。女孩子穿的是明泉的校服，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臉上，遮住了她的臉。現在，她上身的衣服散亂，隱約可見一雙豐盈的乳房在校服中晃動著，下半身的裙子被撩高搭在腰部，粉紅的蕾絲短褲褪至腳踝，一條白皙的腿被她身後的男子拉起，另一條腿顫抖地在空氣中抖動著。她背後的男子衣服倒是很整齊，祇是拉開了前端的拉鏈，從後貫穿著女孩子的身體。隨著男子激烈的動作，女孩子不停地發出嬌膩的呻吟聲和喘息。
轟的一聲，兩個人都被驚呆在當場，文語戎和陶歆本來只以為會看到情侶間的接吻什麼的，萬萬沒想到居然看到如此火辣的鏡頭。兩個還算是純情的少男什麼時候看過這樣真刀實槍的場景，一時間都被駭住了。文語戎更是發出了一聲驚叫。
正在享受著的兩個人被語戎的驚叫聲嚇了一跳，女孩子猛一扭頭，就看見了正在偷窺他們的陶歆和文語戎，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比。她驚慌失措地想放下腿，一只手還去拉扯自己的衣服，試圖遮掩自己。可是她背後正在衝刺的男子卻好像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樣，重重地壓住身下的女孩子，制止她的妄動，繼續著自己衝刺的動作，毫不在意地在兩個已經被他嚇呆了的觀眾面前繼續著自己的表演。
猛烈地頂了幾下，男子終於發洩了自己的精力，他這才放開已經滿臉淚水的女孩子，任由她哭泣著收拾殘局，這才抬起頭冷淡地看向陶歆和文語戎。
是卓然，陶歆只覺得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有一塊巨石砸在他的頭上，頭腦中像是有千軍萬馬奔騰呼嘯著，讓他不能呼吸。等陶歆再度清醒過來，才發現他已經一個人沖出了學校。風吹在他的臉上，冷冷冰冰的感覺，陶歆伸手一抹，才知道自己已經是滿臉淚痕。
不要，為什麼要止我看到這些?他瘋狂地在心裡大喊著。我知道不能愛他，可是為什麼要我親眼看見他和女人做愛的場景?上天是在懲罰他嗎?因為他愛上了同性，所以必須承受這種錐心的痛楚是嗎?搖搖晃晃地，陶歆走進了一家全是黑色裝飾的Pub。也許因為黑色，是現在最適合他的色彩吧。
“想喝點什麼?”吧台裏的人溫和地問他。
陶歆拿起價目表，茫然地看著，一行行的字從他眼睛裏過去，他卻一點也沒有看進眼裏。突然，一行字落進了他的眼睛：絕望。好名字，很符合自己的心情。陶歆有些神經質地笑著，點了它。
那人若有所思地看了陶歆一眼，沒有說話，開始為他調酒。
酒調好了，透明的玻璃杯裏是殷紅的液體，陶歆抓起杯子，大口大口地把酒倒進了嘴裏。酒並沒有他想像中的苦辣，冰冷中帶著一種奇怪的澀甜。酒液順著喉嚨一直流淌到他的胃裏。旋即，火熱的感覺從胃裏昇起，一直蔓延到他的腦袋中，迷濛了他的感覺，而那個一直咬噬著他的痛楚仿佛也減輕了許多。
“再來一杯；”
陶歆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嗯，古人說得有道理，酒還真是個好東西，不但可以解愁，可以忘憂，還可以治療傷痛呢，喝了這麼些酒，陶歆現在覺得痛苦似乎離自己好遠好遠，他的眼睛朦朧了起來，昏眩地看著週圍，頭腦也變得混沌。
“陶歆，你怎麼在這裡?我找了你好久了，你為什么喝酒?天啊，你喝醉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這是怎麼了?”
好吵。有人在拼命地搖晃著他，還在他耳朵邊上大喊大叫，陶歆努力睜大眼睛，是誰?好熟悉的一張臉，可是他是誰呢?管他呢，他舉起手中的酒杯，笑嘻嘻地看著對方，“你也要喝酒嗎?很好喝的，來，我請你。”
“你怎么喝這麼多酒?到底出什麼事情了?告訴我，陶歆?”文語戎看著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陶歆，簡直震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永遠冷靜自持的陶歆什麼時候這麼失態過?今天他已經被嚇夠了。先是看到那個該死的卓然居然和學妹在光天化日下做那種事情，然後是陶歆一見卓然的臉就像是看見鬼一樣地狂奔而去，害他找了三個多小時才在這裡把他找到。可是從來不沾酒的陶歆居然喝得一塌糊塗，醉得連他都不認識了。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嗎?
“你還是先帶他回家的好，他已經喝了十八杯了。”一直站在吧台裏看著他們的調酒師淡淡地開了口。
“我知道了。”文語戎認命地點頭。他先拿出電話給被他拉出來一起找人的語婷打了一個電話，然後把陶歆牛抱半拖地拉起來向外面走去。好重，聽說酒醉的人都比較重，現在他算是相信了。
“等等。”調酒師叫住了文語戎。
“什麼事情?”文語戎困難地回頭。
“付錢，他的酒錢還沒有給呢。”
開啟門，文語戎咬牙切齒地把陶歆扔到了地上。
他一個月的零用錢啊，都被這小子給喝掉了。文語戎欲哭無淚，恨恨地瞪著還在胡言亂語的陶歆，真是恨不得咬他一口。
“怎麼回事，他怎么喝成這樣?”隨後跟進來的語婷扶起躺在地上的陶歆，急切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文語戎沒好氣地回答，還在為自己的零用錢哀悼。
文語婷心疼地扶著陶歆，讓他半躺在沙發上，然後匆忙地擰了條毛巾給他擦拭著臉龐。冰涼的毛巾似乎讓陶歆清醒了一些，他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語婷和語戎。突然，陶歆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滑落。
“陶歆，你怎麼了?”連一向冷靜的文語婷也被嚇住了。陶歆流淚了，天之驕子的陶歆哭了，出了什麼事?語婷慌亂地拭去那不停湧出的淚水，心慌地看著悲傷的陶歆。
“為什麼我不能愛卓然?為什麼要讓我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陶歆一把抓住語婷的手，急切而又悲苦地問著：“我錯了嗎?我不該愛上他是嗎?所以我才必須接受懲罰?”他的聲音悲淒，現在的陶歆，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他眼中的傷痛那麼深刻地揪痛了文語婷的心。
“陶歆，陶歆，”語婷緊緊地握住陶歆的手掌，急切地想要安慰他。
“我愛他，好愛好愛他。”陶歆低語著，在語婷的撫慰下合上了眼睛，漸漸睡去。
凝視著那張因為睡去而不再痛苦的面容，語婷沉沉地開口，“告訴我，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語戎已經因為陶歆的話呆立當場，一切都明白了，為什麼陶歆那麼憂鬱，為什麼他今天會有這麼反常的舉動，為什麼他從來不接受任何一個女孩子……因為他愛上了卓然，愛上了一個和他有著同樣性別的男人。
語戎震驚地看著那個已經睡去的人，直到聽到語婷的問話他才醒過來。看著語婷的背影，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自己的妹妹一直在默默地愛著陶歆，他怎麼會不知道現在突然聽到陶歆愛著別人，而且是一個男孩子，這種打擊即使是堅強開朗的語婷恐怕也是非常痛苦的吧。
“你說吧，我沒有那麼脆弱。”語婷沒有轉過身，也許不面對哥哥讓她可以隱藏自己，使自己更加堅強一些吧。
語戎靜默了一會，終於開了口。他簡略地敘述瞭情況，盡可能地不提及卓然和那女孩子所做的事情，不過聰明如語婷，一聽就已經明白是什麼事情才讓陶歆受到了如此大的刺激。
“你去睡吧，我來照顧他。”半晌，語婷開口，語氣出奇地平靜。她拿起毛巾在陶歆的臉龐上擦拭著，動作中有著無限的輕柔和愛憐。
文語戎默默地看著妹妹，終於悄悄地離去了。
***
頭好痛。陶歆皺著眉緩慢地睜開眼睛，隨即因為刺眼的陽光又眯了起來。他坐起來，卻因為動作過大而險些從沙發上掉下去。陶歆扶著沙發的扶手坐好，捧著自己還有些暈暈沉沉的頭坐在那裡不動，懶得想自己是在那裡。
“我怎麼了?”看見文語戎走進來，陶歆撫著自己的太陽穴問道。
“你昨天喝醉了!”語戎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拿起一根煙點上，狠狠地抽了一下。
陶歆漸漸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他看到卓然和那女孩子抱在一起。想到這裡，他的心臟又不受控制地抽痛了起來。然後呢，自己一個人跑去喝酒，好像還喝醉了，抱著誰又哭又笑地說了好多話。那個人是語戎嗎?自己有沒有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有說什麼嗎?”陶歆忐忑地問。希望自己沒有酒後失言。
“你說了很多，你指什麼?”語戎又抽了口煙，悶悶地問。
“我……算了。”陶歆沒有勇氣再問下去，站起來準備去浴室洗把臉再說。
“你要是想問你有沒有說出你喜歡卓然的事情，那我可以告訴你你說了。”
語戎的話成功地凍住了陶歆的腳步，他背對著語戎，沒有勇氣回頭。
“為什麼你會喜歡他?他是個男人你不知道嗎?”語戎忍不住對著陶歆的背影吼道：
“我知道。”陶歆的聲音低沉，聽不出裡面有什麼感情。
“那你還喜歡他?你是不是瘋了，去喜歡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沒有任何節操，根本對誰都可以發情，祇要是女人都可以上的混蛋?我一直以為你有多冷靜多理智，現在看起來也他媽的是個白痴。”
語戎忿忿地扔掉手裏的煙，衝過去一把抓住陶歆的衣領大喊起來，“你的聰明呢?你的理智呢?你為什麼不放棄?”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試過放棄?”陶歆也衝他大吼起來。在他眼睛裏那刻骨的悲傷擊退了文語戎。他怔怔地鬆手，他從來沒見過陶歆失控的樣子，陶歆潰然坐到地上，他捂住自己的臉，破碎的聲音從指縫裏透出。
“我放不開他，我可以放棄一切，祇要他肯看我一眼。我知道不該愛他，我知道應該放棄，可是我做不到，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我什麼都可以不要，祇要可以留在他身邊就好了。五年了，我求的不過就是可以遠遠地看他一眼，聽聽他的聲音，難道這樣也不可以嗎?連這一點點希望我都不能有嗎?”
“我又什麼辦法?我的心要愛上他，就算他是地獄，我也已經掉進去了，沒有人能救我，沒有人……”陶歆崩潰般地哭出聲來。
語戎默默地在他身邊坐下來，悶聲道，“也許你可以試著交一個女朋友。”
“沒有用的……”陶歆自暴自棄地說。
“你這個笨蛋，你怎麼知道沒有用……”
“哥哥。”
語戎抬頭一看，不知何時，語婷已經站在了門邊。陶歆一驚，剛才的話她也聽到了嗎?也要來鄙視自己了是嗎?
“先站起來吧。”語婷阻止了語戎的話，逕自走到了陶歆面前對陶歆伸出手去。
語婷誠摯的眼神讓陶歆安下了心，他默默地拉住語婷的手，站了起來。三個人回到了沙發上坐下，語婷細心地給陶歆沏了一杯熱茶。陶歆握住茶杯，暖著自己冰冷的手指，眼睛迷茫地凝視著杯中裊裊昇起的輕煙，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語婷的話讓語戎和陶歆都嚇了一跳。
“你早知道我喜歡他?”陶歆聲音有些顫抖。
“不，我只知道你心裡有人，但是我一直不知道是誰。”語婷苦笑著解釋。然後她看著陶歆，明眸裏沒有一絲的陰黯。
“陶歆，如果你真的這麼愛他，為什麼不告訴他?”看著語婷那雙明淨的眸子，陶歆知道語婷是真的在關心著他。一直以來怕被鄙視的擔憂因此一下子鬆懈下來，而他已經壓抑許久的心情也到了快要爆炸的地步，迫切地需要傾訴。
“我不敢，他不會接受我的。如果被他拒絕，我以後如何面對他?到時候，說不定連和現在一樣想見他一面也不可能了。”
“現在你還是只能看著他，如果你試了，最起碼你不會後悔。陶歆，你平時冷靜果斷，為什麼在感情上卻如此裹足不前?不試試看你這輩子都會後悔。就算是被拒絕，也是一種結果，何況你並不是一定會被拒絕啊!祇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你都應該去努力。
陶歆，既然你無法放棄這份感情，那就勇往直前好了。事情再壞電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你現在難道和他說過話嗎?你沒有時間了，畢業後，難道你還能繼續跟著他嗎?”
“謝謝你，語婷廠陶歆猛然抬頭，對感情的膽怯使他變得懦弱，讓他只知道一味地退縮，卻忘記了幸福是要自己去追求的，是語婷引他看清了這些。
感激地看著語婷，陶歆覺得自己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麼開朗過。
“謝謝你給我勇氣!”陶歆站起來，雖然面容還有些憔悴，但是清亮的眼神讓他看起來神采飛揚。現在的他，又是那個堅定、從容的淘歆了。
“我走了，我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語婷、語戎，謝謝妳們!”
門輕輕地關上了，屋子裏只剩不語戎和語婷兄妹兩人。
“語婷，你不是喜歡陶歆嗎?為什麼還勸他去向卓然表白?我真的搞不懂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語戎皺著眉間妹妹。
“我只希望他快樂，我希望看到的是那個神采飛揚的陶歆，而不是痛苦的他。男人女人又如何，真正的愛和性別無關。”語婷靠在沙發背上，靜靜地回答。
“這個倒也沒錯啦，可是你也愛他啊，難道就甘心把他推給別人?”
“愛他，所以希望他快樂。我無法使他快樂，所以我放棄他。這個世上如果祇有那個卓然可以讓他幸福的話，我會幫他去抓住自己的幸福。”
“語婷。”語戎看著妹妹，輕輕地歎息著。他不得不承認，語婷是對的，陶歆剛才那神采飛揚的眼神，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陶歆。他並不是反對同性問的愛情，祇是為了語婷，他太過衝動了。
面對自己一直愛戀的對象卻能做出這樣選擇的語婷，語戎真的有種佩服感。他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這麼樣胸襟開闊的一個女孩子，這樣的語婷值得所有的人去愛。
語戎在心底暗暗地想著，陶歆，你不喜歡語婷，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第二章
從十二歲起，卓然就習慣了被人告白的場面，但是這次他卻確實被嚇了一跳，不僅僅因為對方是同性，更主要的，是因為這個人是陶歆——完美的陶歆、出色的陶歆，讓所有人自慚形穢的陶歆。
卓然知道陶歆。陶歆是那種完美到讓人覺得像是一個傳說中的人。家世好、功課好，人長得俊，再加上脾氣好。對同學溫和親切，對師長尊師重道，行動穩重大方，為人謙衝有禮，處事長袖善舞，舉止優雅高貴……從校長到老師，不管是教他的還是沒教的，都對他讚不絕口。陶歆是女孩子心目中標準的白馬王子，仰慕者之多，足以令所有人自卑。
卓然上下打量著陶歆。前天自己和一班的班花在樓頂做的時候就是被他和另外一個人撞見的吧!那個人好像經常和陶歆在一起，是什麼學生會的副會長。他只記得當時陶歆的眼神是那麼震驚和絕望——是絕望吧，卓然不確定地想著。當時陶歆好像受到什麼天大的打擊一樣。可是毫無道理啊!他可以確定那個班花絕對不是陶歆的女明友，那陶歆又為什麼會流露出那種眼神?
“好吧，請說。”卓然難得一見的好奇心被挑起，答應了下來。
陶歆看看週圍，幾個低年級的同學正在好奇地看著他們兩個，他猶豫一下，向學校的倉庫走過去。那裡應該沒有人吧。
卓然滿不在乎地跟著他走到偏僻的庫房後面，四周很安靜，一個人也沒有。
“什麼事，可以說了吧!”卓然吊兒郎當地倚在牆上，用一條腿撐著自己的身體，無聊地擺弄著手裏的一根樹枝。
“我喜歡你，希望能和你交往。”
反應過來陶歆說了什麼的卓然險些腿一軟摔在地上。
“你說什麼?”卓然不可置信地問。順便掏了掏耳朵，生怕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喜歡你，希望能和你交往。，’陶歆聲音很清晰地又重複了一遞，目光清亮地看著卓然。
陶歆在捉弄他，這是卓然的第一反應。他還有一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除了一張臉以外，還真的是找不出來有什麼值得讓陶軟喜歡的地方。可是隨即卓然又否決了這個答案。陶歆是那種絕對不會開這種玩笑的人，又不是他。
那麼他是真的喜歡我?可是為什麼?卓然蹙眉，凝視著陶歆。陶歆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男孩子，等待著自己愛情的宣判。
“對不起，我想我不能答應。”卓然儘量用委婉的態度拒絕，不知道為什麼，也許那一天陶歆眼中的絕望震撼了他，他居然不願意用太決然的話來傷害這個人。
“為什麼?”陶歆的臉色有點蒼白，但語氣很平靜。
“為什麼?我們是同性，這個理由應該已經夠了吧。”卓然的話微微有些急躁。
“這是我無法改變的。你真的沒有接受我的可能嗎?”陶歆的臉色平靜，祇是稍微有一點點蒼白。
“是的。”卓然回答得簡單明瞭。
“我知道了，實在對不起，打擾你了。”陶歆垂下眼臉，掩去眼中的傷痛，淡淡地道歉，隨後默默地走開了。
卓然倚在牆上，雙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看著陶歆遠去的背影。
那天陶歆眼中的絕望和傷痛是因為自己了。那麼深刻的痛楚，連一向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抱著漠不關心態度的自己也為之驚異。可是為什麼這麼優秀的陶歆會愛上一個像他這麼樣玩世不恭的人呢?愛上一個註定會傷害他的人?
卓然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他對愛情沒有感覺，交過那麼多女朋友，他卻從來沒有過心動的感覺。更多的是為了自己的生理需要，還有人心理上青春期的需要吧。
卓然知道自己對感情從未認真過。對他而言，愛情祇是一個新鮮刺激的遊戲，所以他一向不去招惹太過認真癡情的人，而陶歆應該就是這樣一種人吧。對愛死心塌地，一旦動情就萬劫不復。
坦白說，剛剛卓然真的有點動心想答應陶歆。陶歆有著讓每個人都想占有的美麗和優雅。可是就在那時候，他想起了那天陶歆盈滿痛楚的眼神。答應他，如果他膩了煩了而想離開這個人，他一定會傷心的吧!想到那雙澄淨的目光會再度染上傷痛的色彩，卓然的心居然軟了一下，拒絕的話就這麼不加考慮地溜出了嘴邊。
卓然輕輕地笑了。陶歆，我放過你，你實在應該感謝我才是，我可是很少很少有同情心的。拒絕你，是對你好，不要不識好歹哦!
***
還是被拒絕了。陶歆茫然地坐在公園的小湖邊上，黯然地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
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了嗎?為什麼心臟的那個位置還是那麼地疼痛，好像有千萬根針在刺著一樣。陶歆輕輕地按著自己的胸部，唇邊泛起一絲苦笑。
現在，卓然應該會鄙視自己了吧!他不敢看那雙眼睛，真的在那雙眼裏看到輕蔑的話，他怕自己會當場崩潰。自己是如此地渴望著那個人，一直隱忍著。可是他再也無法沉默下去，即使是沒有語婷的話，他也會忍不住向卓然告白吧。即使早就料到會被毫不留情地拒絕。
陶歆默默地看著腳下的土地被自己不受控制的眼淚暈出點點濕斑。他很清楚地知道，即使是被拒絕，自己仍然是放下下那個人，那個飛揚不羈，風一樣的男孩子。是啊，卓然給他的感覺就像是風，誰能夠抓住風呢?如果自己是女孩於，是不是就可以和卓然在一起?即使祇有短暫的幾天，自己也可以心滿意足了。
第一次，陶歆痛恨著自己的性別。
***
拿著試卷，陶歆匆匆走出老師的辦公室。今天又要測驗了，高三就是這樣，幾乎一個星期就要測驗好幾次。陶歆強打起精神，抱著試捲走進教學樓。
幾個學生正聚集在樓門口不知在說些什麼。陶歆瞥了他們一眼，是卓然一個班的。
這個名字一劃過他的心底，陶歆的心臟又不自覺地刺痛起來。細細的疼痛仿佛永遠不會停止一樣吞噬著他。
從那一天被卓然拒絕開始，陶歆就有意識地在逃避著卓然。他怕面對卓然的鄙視和冷淡，更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在卓然面前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那樣，一定會被討厭得更為徹底吧。
陶歆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想離開這些會讓他想起那個名字的人。
“聽說那幾個打架都很凶，這下子他可麻煩了。”
“就是，仗著一張臉到處拈花惹草，現在才是活該呢。”
幾個幸災樂禍的聲音傳進陶歆的耳朵裏。
陶歆沒有理會他們，從他們身邊匆匆走過。
“這次卓然一定會被修理得很慘，看他以後還能不能那麼囂張?”
卓然，卓然怎麼了?剛走幾步的陶歆耳朵敏感地擷取到他最關心的名字，他心臟劇烈地跳動著，猛然回過頭來。
“卓然他怎麼了?”陶歆衝到說話的學生面前，一把揪著他的衣領問道。
那幾個人被嚇了一跳，溫文的陶歆發起威來也很駭人的。
“我們也不太清楚，剛才來了幾個人把卓然叫出去了，好像是說卓然把他們老大海哥的女朋友給拐跑了，那些人是來找他算帳的。”被陶歆揪住的學生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陶歆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他雖然不接觸那些不良少年，可是也知道海哥是校外一群小混混的老大，喜歡敲詐勒索學生，欺軟怕硬，對付人更是有名的以多欺少。卓然換女朋友可是從來不看對象，難免惹上那些小混混們。
“他們去那裡了?”陶歆語氣不穩定地追問。
“好像是到學校後面那個廢棄了的工地上去了。”
陶歆不再多問，轉身就衝了出去。
“陶歆他怎麼了?”
“就是，他和卓然是什麼關係，這麼著急的樣子?”
“沒聽卓然說過他啊，平時他們好像也沒說過話?”背後，幾個學生用好奇的目光注視著陶歆離去的背影，紛紛猜測著陶歆和卓然的關係。
為了節省時間，陶歆沒有走大門，而是直接從學校後面的圍牆翻了出去。他氣喘吁吁地跑進空曠的工地，在廢棄的鋼筋和水泥板問穿行著，尋找著卓然。
繞過一堵快要塌掉的石牆，陶歆看到了卓然。卓然正和七八個流裏流氣的少年對峙著。他仍然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雙手抱在胸前，腳尖還不耐煩地打著拍子。
“你敢搶我們老大的馬子，現在怕還來得及，跪下來給我們老大認個錯，我們就放過你。”為首的一個嘴裏叼著煙，斜睨著卓然，他旁邊的人氣焰洶洶地說著。
“就憑妳們?”卓然掃視了他們一眼，輕蔑的眼光激怒了那些人。
“上，打死他。”
“住手。”陶歆衝了出去，攔在卓然面前。
“喲，是明泉學生會的頭頭啊。”為首的那人吐了一口煙，冷笑起來，“你真以為自己在這裡也是會長啊?想管閒事，也得秤秤你的分量夠不夠。”
把煙一扔，那人招呼一聲，“給我一起打，”隨即七八個人一擁而上，圍住卓然和陶歆混戰起來。
陶歆並不是文弱書生，他不但學過空手道，還練過一陣子的拳擊。可是問題出在陶歆這個乖孩子從來沒有和人打過架，實戰經驗嚴重不足的他很快就挨了好幾拳。才一會兒功夫，卓然已經拳打腳踢輕鬆地解決掉了圍攻他的人。
那幫不良少年的頭領本來一直在旁觀，一看事情不妙，抽出一把匕首首就衝著陶歆刺過來。他一看就知道自己肯定打不過卓然，瞧著陶歆比較好欺負，所以就揀軟的捏。
陶歆閃避不及，眼看著就要被刺傷，卓然伸手拉開他，一腳踢在那人的肩膀上，那個人慘叫一聲，立刻癱倒在地。
陶歆看看四周，已經躺了一地的人，站著的只賸下他和卓然。這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到處都在叫疼，看來自己也傷得不輕。
“走吧。”卓然踢了地上的人一腳，對陶歆說。
“你在和我說話嗎?”陶歆有些遲疑。
“當然，你不會被打成白痴了吧?”卓然的話有夠難聽。
陶歆卻完全沒有在意，心裡反而泛起小小的喜悅。卓然沒有不理他，是不是說卓然並不因為那一天的事討厭他呢?
“我們去那?”他跟在卓然身後走著，肚子上挨的一腳還真重，他每走一步都牽動著肌肉，陶歆皺著眉，勉強自己跟上卓然的腳步。
“你現在這副樣子能去上課嗎?”卓然突然停下腳步，伸手挽住了陶歆的肩膀，半拖半扶著他的身體。
卓然突然的動作讓陶歆僵硬了身體，他偷偷地抬起眼睛看著卓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不會打架，就不要來湊熱鬧。”卓然的話冷冷的。
陶歆瑟縮了一下，“我、我祇是想幫你……”
後面的話被陶歆嚥了下去，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自己的確是沒有幫什麼忙。沒有他，卓然照樣可以把那些人收拾掉。
“對不起。”陶歆嚅喏著說。一碰到卓然，他的口才和理智就都飛不見了，除了道歉，他一點也想不出來自己該說什麼。
“對不起?”卓然奇異地低頭看了看垂著頭的陶歆。真是奇怪的人，他來幫自己，自己一點好話沒有，他居然還向自己道歉，這樣也太好脾氣了吧。據他所知，陶歆雖然很溫和，可絕對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他是屬於那種鋒芒內斂，外柔內剛的人。
卓然搖頭，順手攔了輛車，把陶歆塞了進去，他自己也擠上去，順口報出了自己家的位址。
陶歆低垂著腦袋，拘謹地坐在車裏。旁邊卓然的身體散發出來的溫度讓他全身都熱了起來，他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碰到了卓然的身體。從卓然身上散發出一種清淡的香味，像是冬天乾草的味道一樣，那香氣若有若無地在陶歆鼻端縈繞著，一直沁人他的心底，讓他的神經因此變得敏感萬分。可是他們坐在一起，隨著車子的搖晃，碰觸是完全不可避免的事情，每一次的碰觸都讓陶歆身體顫抖不已。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僵硬到無法動彈的地步。
又是一個急剎車，陶歆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直接倒向一邊，重重地跌進了卓然的懷裡。他難堪地急忙坐起來，低頭不語。一點也不敢看向旁邊的人，卓然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的吧?陶歆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要燒著了。
“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陶歆緊張地開口。緊緊抓住一旁的扶手，避免自己再度碰到卓然。可是，他好眷戀那個溫暖的懷抱。陶歆緊緊地咬住下唇，那個自己渴望已久的懷抱，剛才那個那麼倉促短暫的擁有，那麼不真實的幸福感覺，是不是祇有這麼一次?幸福，是不是永遠都不會有屬於自己的一天?
“這是你家?”陶歆看著眼前相當豪華的公寓，遲疑地問。
“嗯。”開啟門，卓然直接踢掉鞋子，也不換拖鞋，就這麼光著腳走進客廳。陶歆猶豫了一下，自己在門口的鞋櫃中找到一雙拖鞋換上，才跟著卓然進了客廳。
“把上衣脫掉，我給你上藥。”卓然抱著一個藥箱從臥室裏走了出來，對坐在沙發上的陶歆說道。
“不要。”陶歆驚跳了一下，在卓然面前脫衣服，他覺得自己一定會暈倒的。
“快點好嗎?男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卓然有點不耐煩，皺起好看的眉毛催促著陶歆。
卓然焦躁的語氣讓陶歆瑟縮了一下，他咬咬下唇，手指顫抖著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陶歆身上已經顯出了青青紫紫的痕跡，卓然微微蹙眉，拿起棉花棒輕輕地塗抹著。
卓然呼吸時那溫熱的氣息噴在自己的裸背上的感覺，幾乎逼出陶歆的眼淚。他的肌肉不只因為疼痛而緊繃著，還有著些微的顫抖。陶歆緊緊地交握著雙手，指甲刺進自己的掌心，讓自己的理智可以保持清醒，不至於做出會讓自己難堪的反應。
“好了。”卓然收拾好藥箱，又從廚房裏端出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遞給已經整理好衣服的陶歆，自己卻端著另一杯靠在窗子旁邊，靜靜地看著窗外。
“現在的你，一點也不像學校裏的那個人。”卓然突然說道。
“嗯?”陶歆迷惑地看著卓然，不太瞭解他在說什麼。
“你現在的樣子，一點也不像那個無所不能永遠冷靜穩重的陶歆。”卓然看向陶歆，唇邊泛起一個單純的微笑，解釋道。
“是嗎?”陶歆有些侷促，他沒想到卓然會這麼說。
“你現在也不像在學校裏那樣。”卓然的微笑鼓勵了陶歆，他心情舒緩了一些，說話也漸漸流利了起來。
卓然眼睛迷濛了一下，淺淺一笑，回過頭去，繼續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沉默瀰漫在兩個人之間，一種若有若無的壓力讓陶歆不安起來。他說錯什麼了嗎?
“那，沒事的話我先走了。”陶歆猶豫一會，還是起身告辭。
卓然點點頭，視線沒有離開窗外。
自己並不受歡迎吧。陶歆苦澀地想。他站在門外，凝視著那扇木色的門，佇立了良久，然後悵然地走下了樓梯。
卓然靜靜地站在窗前，透過玻璃窗，看著陶歆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眼神有著一絲迷惘。
從來沒有人保護過他。他是私生子，他從來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當然更不會有父親在他身邊充當保護者的角色了。乏於母親，他的母親卓萍，是天下最討厭責任的女人。卓萍的人生目的就是追求快樂，她的人生不要責任，不要婚姻，不要孩子。至於他，則是卓萍一夜情後的一個副產品。本來他應該完全沒有出世的機會的，可是當時卓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生一個孩子來玩玩，所以他得以僥倖出生。但是當他出生後，他的母親很快厭倦了這種繁瑣的生活。她把兒子託付給保姆，然後提供給他足夠的金錢，就繼續享受自己的人生去了。卓然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從小，他的一切都由他自己決定，沒有人干涉，也沒有人關心。
卓然用指甲在玻璃窗上一下一下無意識地劃著。
從小卓萍就告訴他，自己的事情自己高興就好了，不要去管別人說什麼，更別去相信和追求什麼真摯的愛情和友情，那都是騙人的東西。這一輩子，自己過得快樂就好了。像是婚姻、孩子什麼的麻煩，千萬不要去招惹。卓萍把自己的處世態度教給了兒子，讓卓然也變成一個只憑自己的喜怒哀樂做事的人，他對感情的不負責任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卓然並沒有感到有什麼遺憾，他同意母親的觀念，也不想去尋找什麼母愛。從來都是他自己保護著自己，他的行為只對自己負責。他不想依賴別人，也沒有人可以讓他依賴。母親，他依靠不了。而父親，那對他祇是一個沒有用處的標簽罷了。卓然從來就沒想到過有誰會來保護自己。
可是今天，陶歆卻要保護他，他記得當時他攔在他面前的樣子，堅決地，不顧一切地要保護他的樣子。那種有人護著的感覺讓他的心居然動了一下。好新奇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居然很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暖暖的水流過心底，有一點點的甜。
陶歆，卓然輕輕地念著這個並不陌生的名字，意外地覺得很是順口。
第三章
日子匆匆地過去，轉眼已經是新年了。明泉每年的元旦都要開新年園遊會。內容由學生會決定，祇要不是太過荒唐，學校對這個大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陶歆揉著手腕，和語戎走出禮堂。剛剛他和語戎還有幾個低年級的學弟們把禮堂佈置了一下，真是夠累人的。還有一個星期就是新年了，他這幾天真是忙得要命。
兩個人剛拐出禮堂的小路，就和迎面過來的卓然打了個照面。卓然對陶歆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個招呼。陶歆也回應輕輕的一笑，兩個人就此擦肩而過。
像這樣應該是很好的結果了吧!陶歆低著頭想著，他和卓然見面會點點頭或是笑一下，像是朋友一樣。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著他，不必像以前一樣逃避他的目光。
“你仍然忘不了他?”語戎注視著陶歆，猶豫了半天才問道。
陶歆默默地點頭。
“可是他不是已經拒絕你了?你也太死心眼了吧?”語戎有些急躁，聲音稍稍提高了些。
“我知道。”陶歆輕聲地說道，他望向語戎，展開一個淡淡的笑容，“我們不說這個了，新年園遊會就要開始了，今年可是我們最後一次參加了，要用點心才行啊。”
語戎無奈地看著他，張張嘴想說什麼，終於還是閉上了嘴巴。
像是所有的學校一樣，明泉每一年的新年舞會，都是男生女生向自己心儀的人表白的最佳時刻。不用明說，祇要說請你和他一起出席新年的舞會，那麼誰都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陶歆一個人靜靜地站在落地窗的陰影中，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從一個月前，他就不斷地受到女孩子的邀請，雖然知道他從來沒有答應過一個女孩子的告白，可是還是有太多的人想趁這個機會試試，即使不能成為他的女友，能和陶歆一起過一個新年夜也好、但是今天的他，仍然是孤獨地站在旁邊。
卓然一定不會寂寞吧。陶歆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著，尋找著那個頎長的身影。
沒來嗎?陶歆失望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從伺服生手中拿起一杯果汁慢慢地啜飲著。過了一會，他還是不死心地繼續開始尋找了卓然的身影。
還是沒有。陶歆有些著急了，難道他不想參加這個舞會?還是他和女朋友有更好的節目?陶歆的心抽痛了一下，他清楚對于卓然來說，更好的節目意味著什麼。
“你為什麼不去跳舞?”
聲音並不大，在嘈雜的聲浪中幾乎難以聽清楚，可是對于陶歆而言，這熟悉的聲音直直地打進他的心裡。他猛然回頭，在他背後，卓然靠著柱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來了。”開心的笑容在陶歆臉上綻開，美麗一如剛剛盛放的花朵。即使是在陰影中，卓然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雙明眸中的驚喜，而那原本黯然的神色也在剎那間飛揚了起來，這一刻的陶歆，璀璨得仿佛暗夜中的流星。
卓然的心竟然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來，他慌忙調過頭去看著正在瘋狂舞動的人群，掩住了自己那一瞬間心中的悸動。
“你沒有帶舞伴?”陶歆掃視了一眼卓然的四周，確定沒有看見任何一個女孩子，有些遲疑地問。
已經平靜下來的卓然看著他，仍然掛著那副若有若無的微笑，“你希望我帶嗎?”
“不，我不希望你有舞伴。”陶歆猶豫著，最終還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老實地回答。
真可愛，卓然忍住自己想伸手摸摸陶歆的頭的慾望。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向像是花蝴蝶一樣的他這次居然拒絕了所有想和他一起出席新年舞會的女孩子，還在所有人都在跳舞的時候，一個人悄悄地站在這裡，和一個自己發誓不要招惹的男孩子聊天。
“你喝的是什麼?”陶歆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睛左看右看的，突然發現卓然手中的飲料有些奇怪。
“雞尾酒，想試試嗎?”卓然舉起手中的玻璃杯問道。
“這裡好像沒有這種東西吧?”陶歆努力回想著。雖然學校規定不許喝酒，不過一年一次的新年舞會還是可以偷渡一點酒進來的，祇要別太過分，學校也會裝作不知道。但是陶歆發誓今年的酒都是些果子酒什麼的，絕對不會有什麼雞尾酒。卓然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我自己調的，雖然原料不太對，可是也就將就著喝了，你要不要嘗嘗看?”卓然把自己的酒杯送到陶歆面前。
自從上次他喝醉難受了整整一天後，陶歆已經發誓再也不喝酒這種東西了。陶歆剛想搖頭，可是又停住了。這個杯子是卓然剛剛喝過的，那麼，自己要是喝了，是不是可以算是和卓然間接接吻?
陶歆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為了不讓卓然看到他漲紅的臉，陶歆慌忙接過酒杯，喝了一大口下去。因為喝得太急，倉促下酒液嗆進了喉嚨，陶歆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卓然吃了一驚，忙拿過陶歆手中的酒杯放下，在陶歆背上拍著。陶歆的咳嗽驚動了旁邊的人，幾個女孩子這才發現自己身邊站的居然是陶歆和卓然——學校裏最帥的兩個男生。像是有指令一樣，她們呼啦一下子全圍了上來，自然而然地把陶歆和卓然分開，分別纏著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拉著他們又說又笑。
陶歆焦急地看著卓然。可以和卓然說話，著是他盼望了多久的事情啊，現在全都被搞砸了。可是他又無法拉下臉來斥責這些女孩子，一向溫柔的他根本做不出這種事情來。
看著面前一張張巧笑倩兮的臉，陶歆卻只想逃開。他極力地從人群的縫隙中想尋找卓然，卻怎麼也看不到卓然的面容。有那麼多女孩子圍著，他現在應該很高興吧，陶歆鬱悶地想。完全不想理會面前嘰嘰喳喳的女生們。
突然，一只手分開了人群，在陶歆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卓然就一把把陶歆拉出了包圍圈中，然後，他把手搭在陶歆肩膀上，閉著眼睛靠著他，低語著，“我喝得有點多了，扶我出去透透氣。”
陶歆擔心地扶住他，繞過人群，急忙向門口走去。在他們背後是一片失望的聲音。
陶歆扶著卓然走出禮堂，剛一出門，一股冰涼的風就一下子吹到了兩個人的臉上，濃濃的寒意讓兩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你怎麼樣?”陶歆擔心地問。看著卓然的臉色。
“我還好。”·
卓然其實並沒有太醉，那些用果子酒調出來的酒酒精含量本來就不高，他雖然喝得不少，可是離醉還遠著呢。祇是剛才他突然覺得圍著他的那些個女孩子非常煩，看到陶歆也是很無奈的樣子，一時衝動的他就借醉拉了陶歆一起出來，不過現在被寒風一吹，酒氣上湧，他倒是真的頭暈起來。
“讓我坐一會就沒事了。”
卓然想在台階上坐下來。陶歆卻拉著他不讓他坐，“地上這麼冷，風又大，你還是別在這裡待了。會感冒的。”
“那去那裡?我可不想再進去了。”卓然皺著眉，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是啊，現在學校裏除了禮堂，所有的地方都關著。陶歆想了想，提議道，“我家離這裡不遠，要不然，先去我家裏吧。”
“也好。”卓然點頭答應，陶歆扶起他慢慢地走出學校。
陶歆的家人都已經睡了，兩個人悄悄地進了陶歆的臥室。卓然一進臥室就重重地躺到了床上，走了這麼半天，他的頭更暈了。
“卓然，卓然，你洗個澡再睡吧。”過了一會，他聽到陶歆在輕輕地搖他。卓然閉著眼睛，暈暈沉沉的感覺讓他不想回答。
陶歆不再搖他，靜靜地跪坐在床下，凝視著這張他愛了許久的面容。好久好久以後，他輕輕地握住了卓然的手，然後，幾滴熱熱的水珠落在卓然的手背上。
哽咽的聲音低低地響起，輕若耳語，“我喜歡你，一點辦法也沒有地喜歡著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也想放棄，可是不行，即使痛苦，我也想留在你身邊，離開你是我不能做到的事情。我愛你，卓然。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怎麼樣你才能愛上我?是不是永遠都沒有可能?”
漸漸地，哽咽聲慢慢地小下去，慢慢地聽不見了。
很久以後，卓然緩緩地睜開眼睛，凝望著天花板。陶歆已經蜷縮在床下睡著了，而那只略有些冰冷的手卻仍然放在他的掌心。卓然坐起來，迷惑地望著已經睡去的陶歆，陶歆的臉上還殘留著眼淚的痕跡。卓然覺得很困惑，為什麼這個優秀到讓所有人嫉妒的男孩子會喜歡上自己?而自己呢?陶歆的傷悲和喜悅都漸漸地開始對自己產生了影響，那是不是代表自己有一些為他心動?卓然逐個地想著，漸漸地又迷糊了過去。
明亮的光線吵醒了卓然，他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了。他剛從床上坐起來，聽到聲音的陶歆就從門外探頭進來，清爽地向他打著招呼，“卓然，你醒了，先洗一下臉，一會兒早飯就好了。”
卓然走進浴室草草洗了把臉，又回到了陶歆的臥室裏。他現在有時間打量這個房間。房間被刷成了清爽的淺藍色，屋子佈置得簡單大方，看著很是舒服。靠著窗子放著一張書桌，上面滿滿放的都是書。卓然隨意地走到桌子旁邊，無意識地翻動著桌子上的東西。一陣風吹過，掀起窗帘，卓然的視線不經意地望窗外看去，卻突然被吸引住了。在窗帘後面，有著一個很寬大的窗檯。上面掛著許許\\多多的紙鶴，淺藍色的紙鶴正一只只地隨風起舞著。
卓然認識這種東西，女孩子們都喜歡摺它，他記得有一個女孩子摺了整整一千只給他。當時她告訴他這叫做千紙鶴，如果摺滿—千只，就可以實作自己的願望。那些東西早就被他扔了，他才不信這些。沒想到陶歆也有。是哪個女孩子送他的吧。卓然想，陶歆留著這些紙鶴，應該對這些紙鶴的主人有著感情吧。
伸出手，卓然信手摘下了一只紙鶴，無聊地拿在手裏把玩著，思緒含糊地漂浮著。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在無意間已經把手上的紙鶴拆開了。卓然一笑，把紙拉開，準備把紙鶴復原。可是，他剛把紙鋪平，就楞住了。在滿是折痕的紙上，用深藍色的墨水寫著兩個字，那是他非常熟悉的兩個字，他的名字——卓然。
卓然看向那一片飛舞著的紙鶴，不假思索地迅速摘下一只拆開，又摘下一只拆開，折紙散了一桌子，每一張紙上都寫著字，在那淺藍色、光滑的紙上，用深藍色墨水寫著同樣的兩個字——卓然、卓然、卓然。
字跡的色彩很深很深，仿佛被描過很多次，一筆一劃都深深地凸了出來，形成一種印刷一般的感覺。
看著滿桌子的藍色，卓然怔住，完完全全地怔住。
“來，喝點橘子汁吧，我剛榨的。”陶歆端著兩杯黃澄澄的橘子汁走進了臥室，招呼著卓然。他小心地放下杯子，一扭頭，就看見了桌子上那一張張被拆開的淺藍色的紙。陶歆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
“這是你摺的?”卓然放下手中那只還沒有被拆開的紙鶴問道。
“嗯。”陶歆低低地應了一聲，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很傻的行為吧。他並不相信這個，可是他卻做了。每一天夜晚，他坐在燈下，細心地摺著紙鶴，給自己的心一點點希望，給自己無法說出的感情一個寄託。
“你摺了多少只?”
“九百九十九只。”陶歆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一只一只地摺，在燈下，他先是一筆一劃，細細地描出那個深刻在心底的名字，然後開始折。每一下的摺疊都是那麼小心翼翼，每一只的紙鶴都是那麼完美。他把所有無法說出的愛都放進了紙鶴之中，如果紙鶴真的可以實作願望，千只萬只他都可以摺下去。但是，從摺滿九百九十九只那天起，他就沒有再摺下去了。
“為什麼不摺滿一千只?我記得有人告訴過我，這是千紙鶴，要摺夠一千只才可以實作願望的。”
“我不想摺最後一只。”陶歆緩緩地拿起一只被拆開的紙鶴，靈巧的手指一摺一疊間，那張淺藍色的紙又變成了一只展翅欲飛的鷗。他不想告訴卓然，一旦摺了那一只，他的所有希望也就隨之消失了。千紙鶴對他而言，本來就是用來騙自己的東西，何必讓自己的希望破滅呢?就讓他繼續欺騙下去吧，明明知道是無法實作的願望，可是有總比完全絕望來得好。
“你不該喜歡我的，我的個性自己知道，和我在一起，是不會有什麼幸福的。你放棄對自己比較好。”卓然的聲音低沉。
這些紙鶴承載的願望就是陶歆的愛吧。可是他渴求的愛卻是連自己都無法給出答案的東西，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付出真心的能力。
“我沒辦法放棄。即使明知道你永遠也不會愛上我……”陶歆的聲音苦澀。
“我沒有看錯，你就是那樣的人，一旦動心就誓不回頭。明知會有焚身的結果，卻仍然飛蛾撲火一樣義無反顧。”卓然歎息著，靜靜地看著陶歆。陶歆低下頭，逃避著他的目光。那微微低垂的頭使他的脖子彎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卓然有些發傻地注視著陶歆，他喜歡陶歆，一天比一天更喜歡。這個男孩子越來越多地攫取著他的視線和他的心。
“你仍然想和我交往嗎?”卓然突然問道。
“嗯。”陶歆沒有抬頭，小聲地答道。
“那好吧，就讓我們都來賭一賭，希望贏的那個人是你。”卓然低語著。
陶歆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抬頭默默地瞅著他，眼睛裏的霧氣漸濃。
“你還有這樣的紙嗎?”卓然的聲音出奇地溫柔。
“有。”陶歆不知道卓然想幹什麼，但是他還是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張光潔的淺藍色的紙遞給卓然。
紙張光滑，略帶冰涼的觸感摸上去非常舒服，卓然用指尖輕輕撫摸著它，然後在陶歆迷惑的目光中把他推到了陶歆的面前，“摺第一千只紙鶴好嗎?”
陶歆慌亂地看著卓然，眼神中有著太多的不可置信。為什麼要他摺?難道……陶歆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相信一次傳說，把它摺滿一千只看看。”卓然鼓勵似的對陶歆說著。下了決定的他笑得輕鬆。
陶歆咬著下唇，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著，輕輕地把那張紙拿了起來。紙在他的手指下，緩緩地變成一只美麗的紙鶴，陶歆遲疑著，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卓然解決了他的問題，他伸手拿過了那只紙鶴，然後輕輕地把這第一千只紙鶴掛到了窗檯上。回過頭，他仍然帶著那抹微笑，輕輕地把陶歆那冰冷的手握進了自己的掌心，低低地，他說，“我答應和你交往。”
看著從那雙明淨的眼睛中突然湧現的狂喜，卓然突然覺得有一種叫做喜悅的感覺正悄悄地流淌過自己的心底。
卓然已經走了很久了，陶歆有點呆滯地坐在自己的床上。他不敢相信，卓然真的答應和他交往了。自己求了乾次萬次的奢望終於可以成真，他反倒有點不敢相信。多少次，他在夢中可以和卓然相依，可是醒來那依然是夢。今天不會也是自己在做夢吧?陶歆重重地在自己的手臂上擰了一下。好痛，他的眉毛皺了起來，真的，那不是他的夢，是真的。自己終於可以和卓然在一起了，陶歆覺得自己的眼睛酸酸的，這次，應該是因為太過喜悅的緣故吧。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卓然會突然答應自己?雖然陶歆因為驚喜腦袋還有些暈陶陶的，但是他還有自知之明，卓然不會是因為愛上自己才答應的。也許是因為同情吧。卓然並不是像他表面那樣無情的一個人。可是即使是因為這樣他也不在乎，能和卓然在一起，就算是以後會被他拋棄也無所謂了。什麼也不能讓他放棄和他在一起的機會。
拍拍自己的臉，陶歆覺得自己的雙頰火燙。他站起來走進浴室，正準備洗把臉，卻看到了鏡子裏那個雙頰如火，眼眸中波光流轉，顯得無比嫵媚的自己，
一太早，刺耳的鬧鐘鈴聲把卓然從睡眠中吵醒。他一把按掉鬧鐘，翻了個身。卓然實在是不想起來，早上起床對他而言是最大的痛苦了。
眼看著再不起來就等著遲到了，卓然終於告別誘人的被褥，掙扎地從床上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洗臉刷牙，然後沖出了公寓的大門。
“卓然。”
卓然一扭頭，就看見了那個站在路旁花壇邊上，陽光一樣耀眼的陶歆。卓然的心輕輕地動了一下，朝陽下的陶歆渾身都散發著光彩，他不由得呆了一呆。
卓然的目光讓陶歆有些窘迫，他不自然地拉了拉衣服，道，“我們走吧。”
“你在這裡幹什麼?”卓然奇怪地問。
陶歆有些吃驚地張大了眼睛，囁嚅著說，“昨天你不是答應和我……”他的聲音漸漸小下去，沒有再說下去，明朗的臉上飄過一層陰霾。
難道昨天的事情祇是卓然隨便說說的?陶歆飛揚了一路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所以你來接我上學?”卓然不可置信地問。
“嗯。”陶歆點點頭。
“可是你家離學校不是比較近嗎?你來這裡還要坐電車，我又不是女生，不用你接的。”卓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可是在此之外，心底漸漸泛起來的，還有一絲絲不能忽略的甜蜜。
“我想和你一起上學。”陶歆低低地說，臉上有可疑的紅色。
“是嗎?”卓然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被這句話熨貼得好生舒服。奇怪，他抓抓頭，以前多少女生和他說過同樣的話，有些甚至比這個還要甜蜜得多，他都無動於衷，今天卻因為說話的人是陶歆，而感覺完全不同起來。
“好吧，你喜歡就好了。不過你會很辛苦的。”
“沒關係。我早上本來就起得很早，而且也沒什麼事。”陶歆輕輕笑著，轉過身和卓然一起走。
“是嗎?我可不行，我最恨早上起床這件事了。所以我的遲到都快出名了，今天很可能又要遲到了，唉，為什麼不能晚點上學?”
卓然孩子氣的抱怨逗笑了陶歆，他側頭看看因為跑下樓而漲紅臉的卓然，提議道，“那我以後早上來叫你好了，你應該就不會遲了。”
“好啊。啊!車來了，快點。”卓然一把拉起陶歆就跑，追趕著前面剛剛進站的電車。
陶歆跟著他跑，眼睛卻一直看著他們拉在一起的手掌，他悄悄反過手去，緊緊地握住那只拉著他的手，笑容不可抑制地從唇邊泛起。
兩個人終於趕在上課鈴響的同時衝進了學校。陶歆的臉上一直都掛著大大的笑容，這可讓負責檢查的學生們驚訝得差點嚇掉下巴。這個人真的是他們冷靜優雅、從容大方的學生會長嗎?不但狂奔著衝進了學校，而且還笑得那麼開心、那麼活潑，幾乎讓他們以為今天的太陽是從西邊昇起來的。不過這樣的陶歆更加迷人哦，幾個女生的口水都快要掉下來了。
“明天早上你直接到我家叫我起來好了，免得你在樓下等。今天你一定等了很久吧?好了，再見，我去上課了。”
陶歆看著卓然一步兩階地跑上去，消失在樓梯的拐彎處，他才不快不慢地走了上去。
“快起床!卓然，已經七點了。”陶歆無奈地看著賴在床上的人，終於知道叫一個人起床有多難了。他幾乎把門鈴按得快要壞掉，才把卓然叫起來給他開門，然後卓然就又一頭埋進了被子裏繼續大睡起來，再度看了床頭的鬧鐘，無可奈何的陶歆祇好用強的了，他一把掀掉卓然身上的被子，把他從床上拉起來，然後推著他往浴室裏走。
“你的冰箱怎麼是空的?”好不容易讓卓然開始洗臉的陶歆在廚房裏大聲問著。
“當然是空的，我又不在家裏吃飯，放東西在裡面幹什麼?”卓然走出浴室，一面換衣服一面答著。
“你早上都不吃早飯的嗎?”陶歆走出廚房，皺著眉間他。
“不吃，我早上上課趕著趕著都要遲到，那還有時間吃啊?”卓然答得理所當然。
“那怎麼行?老是不吃早飯對胃不好。”
“沒事的，我從小就沒有吃早餐的習慣，還不是好好的?”卓然一臉的不以為然。
“那晚飯呢?”陶歆繼續追問。
“在外邊隨便吃點就行了，反正就我一個，好解決得很。”
那你的家人呢?陶歆吞下了心中的疑問。卓然明顯是一個人住，房子裡面根本沒有其它人居住的痕跡。陶歆不想再追問，等到卓然願意告訴他的時候吧。
卓然這樣子居然到現在胃還沒有罷工，真是奇蹟。
“我以後有空幫你做好了。”陶歆下了決定。
“你?”卓然睜大眼睛，不相信看著陶歆，“你會做飯?”
陶歆白了卓然一眼。什麼表情嘛，男生會做飯很奇怪嗎?還不是他老媽說什麼都不肯下廚房，這個重擔開始是她姐姐承擔。可是他老姐前年一出嫁，家裏做飯的重擔就交到他的手上。一直熬到去年小妹接手他才算離開了廚房，不過做飯的手藝他可沒有擱下。就連很挑食的語戎有一次到他家裏吃了他做的飯也是垂涎三尺。
“好了，我們走吧。”卓然聰明地不再質疑某人的話，抄起書包就走。
“對了，給你一樣東西。”走到樓下，卓然突然對陶歆說。
“什麼?”陶歆雖然有些奇怪，還是伸出了手。
一把鑰匙放在他的手中。
“這個是我家的鑰匙，以後你早上來就自己開門算了，不要再按門鈴了。”卓然說得非常輕鬆。
陶歆合住手掌，緊緊地握住那把鑰匙，冰涼的金屬卻給他一種溫暖的觸覺。他低下頭，溫柔地笑了，心在雀躍著，這把小小的鑰匙，讓他有著幸福的感覺。
陶歆從超市裏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出來，他停下來，困難地想換一只手。下午卓然有社團作用中，他就先回來買點食物，可是他一時忘記問卓然喜歡吃什麼了，沒辦法，祇好把能買的都買一點丁。
好沉，陶歆剛走到街邊準備過馬路，拐角的地方高速地衝過來一輛腳踏車。陶歆拿的東西太多，躲閃不及，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他踉蹌了幾步，幸好沒有摔到，但是手裏的東西已經散了一地。騎車的人見撞了人，迅速地停下車於，跑過來幫著陶歆撿東西，嘴裏不停地道歉。陶歆定下神來，這才看清楚那是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短短的頭髮，健康的膚色，神采飛揚的臉，一雙明亮的眼睛微微有點彎彎的，讓他仿佛總是在笑著一樣。
“真的對不起哦，我沒看見你。你沒有傷著吧，要不要去看一看?”男孩子把東西遞給陶歆，笑著問，露出潔白的牙齒。
“算了，我沒什麼事。”陶歆接過東西，點點頭就準備離開。
男孩子抓抓自己的短髮，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要不，我送你回去好了，你拿這麼多東西，很不好走的。”
“這個，不用麻煩了，地方並不遠。”陶歆看看手裏的東西，還是拒絕了。
“沒關係的，就當我道歉好了。”
男孩不由分說地就接過陶歆手中比較沉的幾樣掛在車子的扶手上，又把其餘的分了幾件自己拎著，推起車子就走。陶歆祇好提著其它的東西追過去，和他並肩走著。
“我叫陸彥，光遠的學生，高中三年級。你呢?”陸彥自我介紹著，又問陶歆。
“我叫陶歆，明泉高中三年級的。”
“我知道你耶，明泉的明星學長。”陸彥誇張地大叫，扭頭仔細打量著陶歆，“果然名不虛傳啊，長得這麼帥，真是讓我嫉妒啊。”
陶歆忍不住笑了，陸彥是一個非常開朗的人，很容易相處，還沒到卓然的樓下，他們已經成為朋友了。
“謝謝你哦，我要上去了。”陶歆停住，拿過東西，和陸彥說著再見。
“哎呀，是我先撞了你嘛，不過，能認識你，也算沒有白撞。”陸彥跨上車子，衝著陶歆擺手，“我會找你的，拜拜。”
第四章
日子如流水一樣過去，陶歆和卓然之間也平靜地發展著，陶歆每天早上都會叫卓然起床，為他做早飯，平常中午兩個人會在學生會的會長室裏一起吃午飯。當然飯都是陶歆去買，卓然很少有那個耐心排隊。晚上祇要有時間，陶歆都會去卓然家裏給他作飯，然後兩個人一起聽聽音樂或是做功課，晚上卓然會送他到車站，等他上車後再回去。
但是，陶歆心裡卻漸漸地被陰霾籠罩著。從正式開始交往也一個多月了，卓然除了有時候拉拉他的手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動作，簡直比柳下惠還柳下惠。要不是知道卓然以前的輝煌戰績，陶歆真的會以為卓然是純情少男的代表。
卓然對自己沒有感覺。喜歡一個人的話，不是應該想要抱他、吻他，甚至想要占有他嗎?可是卓然待他實在不像是對待情人。以前卓然最快的記錄是當天就把女孩子帶上床，最遲也不過一個星期。卓然不是個談精神戀愛的人，他曾經說過，那種純情小孩子式的感情不適合他。那麼，為什麼他一直都對自己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表示呢?陶歆苦惱著，卻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份感情一直讓他憂心仲仲，祇好吞吞吐吐地詢問語戎。
畢竟是最好的朋友，語戎在最初的困惑後，已經接受了他的選擇，反過來支援他的感情。語戎先是建議他直接去問卓然，陶歆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面對卓然，他根本開不了口，如果卓然告訴他對他沒有感覺那他該怎麼辦?陶歆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就什麼話也問不出口，祇好自己一天天地擔著心。
卓然慢慢地往家裏晃著，天氣很好，溫暖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今天陶歆又有測驗，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很抱歉地告訴他，今天不能去他家裏了。卓然真不知道陶歆為什麼整天對他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他又不是他的保姆，沒有義務要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為一頓飯也要道歉?傳出去還以為自己怎麼虐待陶歆呢。
自己應該不是個很惡劣的人啊!卓然一邊無聊地踢著石子，一面低著頭想著。不過，他心裡頭因此也有一絲感動，頭一回有人這麼地關心他、照顧他，想不到感覺還真的很不錯。
突然，一輛黑色的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他面前，攔住了卓然。兩個彪行大漢隨即從車子裏鑽出來，一左一右很輕鬆地就把他塞進了車子裡面。卓然看看豪華的車內裝飾，再看看兩邊對他虎視眈眈的大漢，很理智地放棄了根本不會有人聽見的呼救行為。
被帶到了全城最豪華的五星級大酒店裏後，卓然乖乖地坐在西餐廳裏，壓根就沒有起過逃跑的念頭，畢竟，當一個人身邊站著至少五個一看就是職業保鏢的人物的時候，相信他一定會很冷靜的，最起碼卓然就很冷靜。
卓然端起面前的咖啡，剛啜了一口。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就走了進來。男人坐到了卓然的對面，揮手示意週圍的保鏢們離遠一點，以免影響他們的談話，然後就開始上上下下地打量卓然。卓然繼續喝他的咖啡，就像是沒有看到這個人一樣。
“我是你爸爸。”面前的男人在端詳了他牛天後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然後就緊盯著卓然看。
卓然搖晃著杯子，看著裡面深色的咖啡蕩起一圈圈的漣漪，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那個男人沒有得到預期中的反應，明顯地有些錯愕，“‘嗯’是什麼意思?”
“表示我聽見了。”
“你這是什麼反應?”男人明顯地有些不悅。
“你指望我有什麼反應?”卓然反問，語氣淡漠。對一個把他綁架到這裡來的人，他覺得自己的反應已經很溫和了。乏於他是不是他父親，他根本就不關心。這麼多年了，父親兩個字對他一點意義都沒有。
“你應該驚喜交加才對。”男人一臉的理所當然。
“然後抱住你大哭，再追問一下為什麼你丟下我們母子不管，表演一場父子相認的家庭倫理悲喜劇才如你所願是吧?”卓然接下他的話說完，然後他很不屑地評論，“你八點半的連續劇看太多了，先生。建議您今後少看，最好不看，那樣你的智商更少會比現在高出二十個百分點。”
看著男人一臉的愕然，卓然抱歉似的接著道，“原諒我沒有按照你的劇情來演。
畢竟不是天天有人到我面前來告訴我他是我老爹的，還請你見諒。”
自稱是卓然父親的男人鐵青著臉看著卓然，半天才冷冷道，“你難道不問問我為什麼現在才來找你，還有我的身份?”
“那和我沒什麼關係，我也沒這個興趣。我要走了，謝謝你的點心和咖啡。”卓然站起來，最後一句話消失在被關上的門後面。
男人看著關上的門，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他身後迅速地走過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恭敬地點燃了手中的打火機，給他點上煙，然後低聲問道，“總裁，接下來該怎麼辦?”
“找卓萍回來，這個兒子我要定了。”男人吐出一個煙圈，靜靜地吩咐。
這個兒子還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根據偵探社的報告，卓然不過是一個喜歡追逐女孩子的花花公子罷了。他並沒有因此而失望，本來他就祇是需要一個可以把自己的血脈傳下去的兒子，至於卓然是個小混混還是個好學生，他根本不在乎。可是今天和卓然一見，他卻相當欣賞這個兒子，處變不驚，對什麼事都不動聲色，沒想到這個兒子居然這麼出色，他夠資格繼承亞鑫。看來他的運氣仍然很好。男人靠進沙發裏，唇邊泛起一絲笑容。
***
陶歆抱著書，慢慢地走出空曠的校園，下午又是測驗，高三就是考試多，馬上就要聯考了，老師恨不得一天考三次。因為要幫著收卷子，他每次都是最後一個才走。
等陶歆收完所有的卷子送到老師的辦公室後，天已經有些黑了。他在校園裏漫步著，看著冬天蕭瑟的樹木，感覺著冬季的寒風，可是他的心裡卻洋溢溫暖的感覺。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吧，連寒冷都無法侵襲。
陶歆靜靜地想著，唇邊氾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卓然應該已經到家了吧!他中午告訴過他自己要測驗，今天晚上下去他家，讓他不用等他一起走了。現在他應該在吃飯吧，不知道會吃什麼?吃飯的時候會不會想著自己?
剛走出了校門，一個人突然跳了出來，攔在了陶歆面前。陶歆被嚇了一跳，不由得退了一步，定睛一看，原來是陸彥。
“陸彥，是你啊?嚇我一跳，你怎麼在這裡?”陶歆拿書拍了他一下，問道。他心裡面還是很高興見到他的。
“你還記得我，太好了。”陸彥聽開心地笑了，還一把攬住陶歆的肩膀，熟稔得像是老朋友一樣。
“當然了，我的腿現在還疼呢，怎麼會忘了你這個罪魁禍首?”陶歆笑著，開著玩笑。
“真的疼啊，你有沒有去看看。”陸彥立刻緊張兮兮地問。
“騙你的啦，看你緊張的，真笨。”陶歆笑著跑開，不知為什麼，他和陸彥只見過兩面，卻感覺像是認識很久一樣，可以無拘無東地說笑。
“別跑，別跑，我不迫你，你小心摔著。”陸彥也不追他，跟在他後面走。
“哎，有什麼事嗎?跑到這裡來等我?”陶歆也慢下來，面對著陸彥，邊倒退著走邊問。
“沒事啁，我就是想見你。”
“真的啁，我才不信呢。你該不是喜歡上我們學校那個女孩子了，想找我幫忙吧?老實交代。”
“這個嘛，我不告訴你。”陸彥眨眨眼睛，高深莫測地說。
“裝神祕，我才不稀罕聽呢。”
兩個人說笑著，漸漸走遠。
“你怎麼走這條路?上次不是這裡啊?”站在路口，陸彥奇怪地問著陶歆。
“上次那個不是我家，是朋友的家。”陶歆解釋著，有點不自然。
“是卓然的家?”陸彥的聲音怪異。
“你怎麼知道?”陶歆的臉色有些冷，聲音也消失了溫度，“你調查我。”
“不是，我祇是想瞭解你，才向別人打聽的。”陸彥臉一紅，迅速地否認著。
“如果你想和我做朋友，就請你今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有什麼問題，你可以來問我。”陶歆的語氣保持二貝的平和，但是誰都可以聽出其中的不悅。
“陶歆，你別生氣，”陸彥一把拉住轉身要走的陶歆，“我祇是……祇是因為喜歡你，才這麼做的。”陶歆楞了一楞，怔怔地看著陸彥。
“我喜歡你，陶歆，就像你喜歡卓然一樣。”陸彥站在他面前，眼神非常認真。
“我很抱歉。”陶軟有些歉然地看著陸彥。他從來沒想到陸彥對他抱著這種態度。他是真的喜歡這個朋友，可是他的感情自己無法回應。
“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我。”陸彥失望地垮下肩膀，苦笑著說，“可我是真心喜歡你，上次遇到你之後，我怎麼也忘不了你，老是想著你。我知道自己從小就不喜歡異性，也知道自己喜歡上了你，可是我不敢來找你，怕帶給你困擾。後來我實在忍下住，所以才偷偷打聽你的事，這才知道你和卓然在交往。”
說到這裡，陸彥的語氣突然激烈起來，“陶歆，你不喜歡我不要緊，可是你怎麼可以喜歡卓然那種人?他根本不會對你動真情，那傢伙是個只會玩弄別人感情的混蛋。有多少女孩子為他傷過心你不會不知道的。陶歆，足不是他騙了你，你那麼聰明，怎麼會犯這種錯?”
“我知道，我知道有很多人喜歡他，也知道他從來不愛任何一個人，我知道他也許根本就不愛我，我和他在一起最終會是傷心。”陶歆定定地看著激動的陸彥，一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喜歡他。祇要能和他在一起，我認了。”
“陶歆。”陸彥楞了，他喃喃地叫著陶歆的名字，卻已經無話可說了。是不是太過聰明的人都有癡傻的一面?陶歆就癡傻在感情上，對一份如此不確定的感情卻仍然用自己全部的感情去付出。看著這樣的陶歆，陸彥絕望地發現自己也越陷越深。
洗完澡，陶歆終於還是忍不住拿起了電話，撥了那個牢牢記得的號碼。卓然在幹什麼?看電視，看書，還是已經睡了?他說過今天有些累，想早點睡覺的。
鈴聲響著，一聲，兩聲……第十聲響過，陶歆頹然地放下話筒，卓然呢?他不在家，他去哪裡了?為什麼不在?他有什麼事情嗎?是不是自己無法引起他的興趣，所以他又去找別的人了?瘋狂的思緒在陶歆的腦海里翻滾著，疑慮像是毛毛蟲一樣咬噬著陶歆的心。
不要，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陶歆重重地把自己扔到床上，用被子矇住腦袋，卓然不會這麼做的，自己要相信他才是。陶歆拼命說服著自己。
卓然和自己交往的這一個月裏，再也沒有和女孩子來往過，他是真心和自己在一起的，自己怎麼可以懷疑他呢?可是另一個聲音小小地在他心底反駁著。那他為什麼從來不親你抱你?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你真的知道你下去他家裏的時候他在那裡嗎?你真的知道他沒有和別的女生來往嗎?你根本不知道他想什麼?陶歆，他也許根本就不喜歡你，祇是在安慰你罷了。
不，陶歆猛的掀開被子，懷疑的野草在他心裡瘋狂滋長著，他焦慮不安地站起來，走了幾步，又頹然跌坐到床上。
這一夜，陶歆睜著眼睛，無眠至天亮。
第五章
明泉高中對學生會的成員還是相當不錯的，不但各個方面都有優待，而且陶歆還有一間專門的房間可以使用，現在卓然和陶歆就正待在這裡吃午飯。
看著卓然吃得那麼香，陶歆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有些出神地凝視著卓然俊美的側臉。這就是幸福吧，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做這些很平常的事情。如果可以，他願意這樣一輩子看著卓然。
“你怎麼不吃?飽了嗎?”卓然喝了口水，發現陶歆停下了筷子，奇怪地問他。
“沒有。”陶歆迅速地低下頭，掩飾地開始大口吃飯。他總不能講自己看他看到忘了吃飯吧?多丟人。
卓然推開面前的空飯盒，愜意地倒在椅子上，用腳撐著桌子，—下一下地晃著，順手點燃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別抽煙。”陶歆一面說，一面走過去把門關上，他知道說了也沒有用。看著卓然繼續吞雲吐霧，陶歆沉默地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
“你好像有心事?”卓然打量著陶歆，突然問。基本上，卓然並不是個懂得關心別人的人，更不會去注意別人的心情。別人的心情關他什麼事?可是他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會注意陶歆，觀察他，所以才會發覺他正在為什麼事情煩惱著。這應該是個好現象吧，卓然看著溺溺昇起的煙霧，他懂得關心人了。
“沒有。”陶歆悶悶地答。幾天了，他一直想開口問卓然那晚的事情。可是一看見那張臉，所有的話都說不出口。問了又如何?卓然就算是真的和女孩子在一起，他又能如何?分手嗎?他根本做不到。在感情這場強弱分明的戰爭中，愛得無力自拔的他早巳一敗塗地。
“算了，你沒事就行了，我去上課了。”卓然扔掉吸了一半的煙向陶歆說了一聲，拎起書包瀟洒地走出了房間。
這裡難道就祇是你吃飯的地方嗎?陶歆鬱悶地只想喊上幾聲。可是從小的勞動教養讓他根本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只能繼續地壓抑著自己。
又是體育課，卓然一面換著衣服，一面看著外面的太陽。真是的，才四月份就熱成這樣。他怕熱，準確的說是怕太陽。所以他寧可在健身房裏運動得滿身大汗，也不願意在太陽下面作用中十分鐘，不過體育課沒辦法曠課，這個可是要記成績的，所以再不情願，也非上不可。
卓然有些煩躁地脫下衣服，拿過運動服換上。最近幾天不知道陶歆怎麼了，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問他也不說。自己本來就是個不愛管閒事的人，更不愛勉強別人，陶歆不說，他也不願意再問，但是他知道自己是關心的，也是介意的。
還有那個自稱是他父親的男人，自從那一天之後就再沒有出現過，但是卓然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他那種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種不達目的絕不甘休的人，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
“你就是卓然?”一個聲音從卓然背後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卓然停了一下，沒有回頭，繼續穿衣服，直到套好運動服，這才回頭看著來人。
自己並不認識他。卓然打量著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少年留著一頭很有精神的短髮，清爽的面容，應該也不是什麼不良少年。
“有什麼事?”卓然開口，有點好奇。
“我叫陸彥，是隔壁光遠高中的學生。”陸彥先介紹自己，然後很直接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希望你可以和陶歆分手。”
“為什麼?”卓然這次是真的好奇了，自從他和陶歆交往的事情曝光之後，他知道很多人都希望他們分手，但是還從來沒有人對他當面這麼說過呢。這個人是誰，又是以什麼立場來說這件事呢?
“你根本不喜歡他，為什麼要玩弄他的感情?”
“你怎麼知道我在玩弄他?”卓然不悅地質問著陸彥，帶著些許他不明瞭的憤怒。
“你對誰用過真心?你傷害過那麼多的人，現在又想傷害陶歆?”陸彥的聲音大了起來，“你欺負別人我管不著，可是我不准你欺負他，不許你讓他傷心。”
“你憑什麼來和我說這些?”卓然冷冷地看著陸彥，語氣生硬。
“憑我愛他。我真心地在喜歡著他，你呢?卓然，你根本配不上他，你這種人根本沒有什麼真情，怎麼能和陶歆那麼純潔的人在一起?你只會帶給他傷害罷了。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就放過他。”
這個男孩子喜歡陶歆，卓然的心情一下子糟糕了起來。冷了臉，他轉身從陸彥身邊走過，生硬地說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不用你來操心。”
“我一定可以把陶歆搶過來的，你等著。”從他的背後，傳來陸彥堅定的聲音。
“大家現在分組作用中。”體育老師的話音剛落，大家就四散開來，各自組成小團體開始作用中。
卓然懶懶地向操場邊走去，剛才陸彥的話讓他心情相當糟糕，他現在一點也不想動，只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
“卓然，來和我們一起玩籃球吧。”幾個人攔住了他，卓然打量了他們一眼，是二年級其餘幾個班的人，好像都是學生會的成員。為首的那個叫典凡，似乎是體育部的部長。
心情正惡劣的卓然沒有理睬他們，繞過去打算離開。
“怎麼，你不敢?”
“縮頭烏龜，有膽子釣馬子，沒膽子做男人啊?”
“本來就不是男人嘛，要不怎麼會死巴著會長，哼，變態。”
典凡一直很崇拜陶歆，聽到卓然和陶歆交往的訊息後，他根本不能接受自己心目中完美的陶歆居然和花花公子卓然在一起，所以處心積慮地想要找碴挑釁，恨不能立刻把卓然逐離陶歆的身邊。
這些人譏諷的話語成功地讓剛剛陸彥帶給卓然的壞心情發酵成為怒火。
“我怕妳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來啊!玩就玩。”卓然一把把衣服摔在地上，挑釁地看著面前的少年們。
“卓然，不要了，我們走吧。”鄭智趕過來，擔心地勸著卓然，這幾個人明顯地不懷好意，卓然畢竟是一個人，肯定會吃虧的。
“沒關係。”卓然拍拍鄭智的肩膀，逕自走到了籃球架邊，一招手，“來吧。”
一個人開球，卓然身子一側，敏捷地把球攔了下來，可是他還沒有轉身，他旁邊的人就重重地一腳踩在了他的腳上，接著順手就抄走了球。
卓然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他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這麼明目張膽地動手。天生不服輸的個性讓他不肯退縮，作用中一下疼痛的腳，他繼續衝過去和他們搶起球來。可是隨後的動作越來越明顯，越來越粗野。不是在躍起時用手肘打他的臉，就是在搶藍板時故意踢他。在一個重重的推擠下，卓然終於摔倒在地上。
鄭智再也看不下去了，衝過來推開一個趁機踢了卓然一腳的學生，憤怒地瞪著那些人，“妳們太過分了吧?”
“我們做什麼了，打球難免合理碰撞嘛。”
“就是，沒想到他這麼沒出息，打不過就裝死。”
“還以為多有能耐呢!原來是軟腳蝦。”
那些人看著摔倒在地上的卓然，嬉笑著散開了。
“這是一個小小的教訓，讓你知道知道自己的分量。你以為自已是誰?我警告你，最好早點從陶歆身邊消失，否則，我會讓你更加好看的。”典凡抱著球，低頭湊近卓然惡狠狠地說完，轉身走了。
鄭智低頭準備扶起卓然，卓然咬著牙，拒絕了鄭智的攙扶，忍著腰腹間傳來的陣陣疼痛勉強站了起來，慢慢地走進了更衣室。
“你沒事吧?”鄭智跟著他，關切地問著。
“沒關係。”卓然淡然地回答，一面脫下衣服檢視著自己身上的傷痕，不過是多了幾處淤青，幸好臉上的傷痕很輕，幾乎看不出來，要不然陶歆一定會追問的。
打架受傷對卓然是小事情。真正讓他心情惡劣的是陸彥和典凡的話。似乎每個人都認為他配不上陶歆，陶歆是天上的雲，他是地上的爛泥。早知道這樣，他才不會去招惹陶歆這個麻煩呢。
可是現在他已經沒辦法像以前和那些女朋友分手一樣輕鬆地甩掉陶歆了。卓然無奈地想著，他漸漸地被這個男孩子纏住了，會擔心他的情緒，會牽掛他想念他……
唉，果然愛情是不可以輕易沾染的東西。卓然輕嘆著，慢吞吞地換好了衣服。
該吃飯了，想到可以看見陶歆，卓然的心情好了一點。和鄭智分手後，卓然逕自上樓，往學生會長室走去。
學生會的辦公室裏，陶歆正準備開會。他已經忙了一個早上了，學校突然要他們舉辦一個才藝展覽，好迎接後天的檢查，提高學校的聲譽，時間這麼緊，陶歆連課也沒上，立刻召集所有學生會的成員開會，佈置任務。
人已經陸陸續續地到齊了，陶歆剛剛宣佈會議開始，就聽見砰的一聲，大門被重重地推開了。卓然大刺刺地闖了進來，所有的人都被他嚇了一跳，忙得暈頭轉向的陶歆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了給卓然買飯，也忘記告訴卓然自己中午要開會，沒時間和他一起吃飯了。
“你來幹什麼?這裡可是學生會的辦公室，不是你家，眼睜睜的都能走錯門，難不成你的眼睛也出毛病了?”典凡首先發作，嘲諷的語氣成功地惹出了其它人的哄笑。
“閉嘴，我不是找你，最好少惹我。”卓然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冷冷地瞪著他。
“你是來找你的午飯是吧，可是卓大少，這裡也不是你的食堂，陶歆也不是你的僕人，你老人家想吃飯應該是去食堂吧。喏，食堂在那邊，下樓左拐就到，慢走，不送。”一邊的蔡永立也接口。他對卓然更是深惡痛絕，他的第一任女朋友就是被卓然拐去的，對卓然懷恨已久。
“一群白痴。”卓然掃了他們一眼，嘴唇一動，吐出四個字來。
“會長，請你趕他出去，現在是辦公時間，閒雜人等是下應該在這裡出現的，更下允許人隨便到這裡來侮辱學生會的成員。”學生會的祕書長秦榮淡淡地開口了，矛頭直指陶歆。
秦榮一直就不服氣陶歆，憑什麼他能得到大家一致的擁戴，居然連和男人交往都沒能動搖他在眾人心中的地位。現在他倒想看看陶歆準備怎麼辦。
幾天來，煩躁和不安已經讓陶歆的情緒煩躁到了極點。卓然和典凡他們的對峙更讓他的情緒越發地焦慮。為什麼卓然一點都不能體諒自己一些，在這裡和學生會的人吵，讓他怎麼做?難道他就不能為了他稍楷克制一下嗎?為什麼永遠都是他在委曲求全，卓然卻仿佛什麼事也不在意地隨著自己的性子來?他到底當自己是什麼?從心底昇起的委屈和隱約的不滿讓陶歆的壓力到了極限。
“卓然，你先出去好嗎?我們正在開會。”陶歆終於開口了，聲音不高，語氣中的生硬卻是誰都可以聽出來的。
“就是，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真當自己是誰啊?”典凡迅速地接話，挖苦著卓然。他心裡興奮不已，看來陶歆對卓然也產生了不滿，他還從來沒有聽陶歆對誰用過這麼生硬的語氣呢，終於可以讓學長討厭卓然了，真是太好了。
“聽見沒有，我們在開會，快走，別讓我們動手趕人。”蔡永立一臉的幸災樂禍。
卓然沒有理睬他們，卻冷冷地掃了陶歆一眼，一轉身，離開了辦公室。砰的一聲，門被重重地摔上了。
好冰冷的一眼，陶歆覺得自己的心也被卓然臨去的眼神凍住了一樣，強烈的悔恨突然侵襲上他的心頭。自己好不容易才可以守在他的身邊，現在一下子全弄砸了。陶款的心思再也無法集中在會議上，他勉強自己主持完會議，連東西也沒來得及收拾就衝了出去。
***
無論如何他也無法找到卓然。陶歆茫然地站在學校門口，他幾乎問了可以問的所有人，卻沒有一個人看見過卓然，打他公寓的電話也沒有人接。
他去那裡了?陶歆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瞭解卓然。他不知道他平時會去那裡，不知道他喜歡幹什麼。雖然他現在天天都可以見到卓然，卻永遠徘徊在卓然的生活之外，卓然從來沒有讓他介入他的生活之中。現在，當他迫切地需要找到他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完全無能為力。
陶歆拖著沉重的步伐在街道上一步步地走著，腦中混亂一片。卓然真的生氣了嗎?為什麼?因為他沒有像平常一樣順從他嗎?為什麼永遠都是他在單方面地付出著?為什麼卓然永遠都像是旁觀者一樣冷漠?他在卓然的心裡究竟算是什麼?情人?
朋友?還是一個甩不掉的麻煩?
陶歆靠在路邊的電線桿上，默默地閉上了眼睛。他的心針刺般地疼痛著，更多的是無比的慌亂。從開始交往以來，因為自己的遷就，他們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衝突。卓然雖然對他並不熱情，但是卻從來沒有生氣過，可是今天，他清楚地知道卓然生氣了。
陶歆一萬個後悔著當時他為什麼要說出那些氣話，也許自己祇是希望卓然也能遷就自己一次，也能為自己委屈一下，讓自己稍微感覺到一點點他的在意，領受一點點他的關心和體貼，而不是一顆心始終動盪著、不安著、惶恐著。可是，他不要這樣的結果啊，自己盼望了那麼久，不惜放棄自尊才可以和他在一起，難道就因為這樣完全地失去了?
陶歆知道卓然有多麼傲氣，他絕對不是個肯體諒和遷就身邊人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凡是敢在卓然面前任性的女孩子都被他二話不說地甩了，根本沒有什麼轉圜的餘地。自已是不是也會被這樣子隨便甩掉?
“陶歆，你怎麼還在這裡?”語婷和幾個同學從學校裏走出來，發現了呆站著的陶歆她擺擺\\手讓其它人先走，自己跑到了陶歆面前。
“沒什麼。”陶歆勉強地笑了笑，他不想語婷為自己擔心，男性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向一個女孩子訴說自己受挫的情感。
“你在等卓然嗎?我中午看見他和鄭智一起走了。他們下午是自習，可以不上的，應該不會回來了。咦，你不知道嗎?他沒有告訴你?”
“是嗎?”陶歆沒有答語婷的問題，祇是自顧自地低語著，神色黯然。
“算了，我們一起走吧。”語婷以女性特有的敏銳感覺察覺出陶歆和卓然問一定出了什麼問題。她想一想，還是決定下去迫問。畢竟，情侶問有很多事都是不為外人所道的，局外人最好還是旁觀不語比較好。
陶歆默然地任由語婷拉著離開校門口，斜陽在他們身後映出兩道長長的影子。已經一點了，卓然還是沒有來。陶歆凝視著桌子上正不緊不慢地走著的時脈，心裡卻是五味雜陳。他的希望隨著秒針一格一格的移動在慢慢地消失中，隨之滋生的是越來越多的酸澀和痛楚。
桌子上是滿滿的一盒飯菜，都是卓然喜歡吃的。陶歆今天沒有上最後一節課，特意趕早去了食堂，才買到這些卓然最愛吃的飯，從放學鈴聲響起的那一刻，他就開始焦慮地等待著。
菜已經完全涼了，卓然還是沒有來。陶歆看著飯菜，仍然發著呆。他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挽回自己已經被捨棄的感情。
“陶歆，其實這件事我昨天就已經聽到了。”語戎和陶歆並肩站在學校的水池前面，語戎一面在水池邊的欄杆上劃來劃去，一面凝重地說，“本來——直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可是今天聽說你和卓然的事，我想，可能有關吧。”
“什麼事?”聽到卓然的名字，陶歆晦澀的心情終於有了一點波動，問道。
“昨天早上，典凡帶著一幫仰慕你的學弟在和卓然打籃球的時候狠狠地整了他，還說了好些難聽的話。你也知道，你是學生會長，那些學弟非常崇拜你，學生會裏也有很多人把你當成偶像，所以他們相當不高興你和卓然在一起，覺得卓然配不上你，處心積慮地想整他。卓然聽到的難聽話多了，不過我想他可能從來也不會告訴你。”
“你說什麼?”陶歆一把抓住了語戎的胳膊，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居然會成為自己愛情的阻礙，卓然是那麼高傲的一個人，難怪他要放棄自己了。
“是我沒有留意，原來錯在我。”陶歆咬著嘴唇，喃喃道。
“不是的，為什麼你這麼想?”語戎有些急躁地說，“你根本沒有錯，是那些人大過自以為是了。”
“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陶歆做出了決定，微微地笑了，語戎疑慮地看著他，不知道陶歆的笑容背後是什麼意思。
“你到底想做什麼?”語戎抓住陶歆問，他有不好的預感。
陶歆淡淡笑了笑，沒有回答。
語戎很快就知道了陶歆打算做什麼。當天下午，明泉高中就傳出了一個驚人的訊息，明泉的學生會長陶歆主動要求辭職。
陶歆的決定引爆了明泉中學最大的新聞，畢竟在明泉的歷史上，還從來還沒有過學生會長在任期當中主動請辭的事情發生。何況是一直優秀完美的陶歆。
“為什麼?”典凡衝進陶歆的辦公室，氣急敗壞地質問著，聽到陶歆的決定後，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覺得自己無法勝任，所以請求辭職。”陶歆平靜地回答。
他不怪典凡，事情其實起自他，他不能責怪別人。他祇是在為自己的愛情做最後的努力，雖然知道也許於事無補，可是他仍然要做，只為了那一點點渺茫的希望。
自己為什麼會愛得這麼痛苦，這麼困難?很多時候，陶歆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對卓然執著若此，可是，如果要他選擇放棄，那他寧可痛苦、傷心，也不願放手。這就是愛情吧!完全沒有理智、沒有道理可言，完全地盲目、完全地投入、完全地不顧一切。陶歆留戀地環顧四周，打量著自己工作了幾年的地方。
“是因為卓然，因為他你才決定辭職的吧。”
典凡肯定地說，眼睛裏有著不甘心。為什麼陶歆對那個人這麼死心塌地?卓然不過是個冷血無情的花花公子，為什麼陶歆這麼愛他，居然連學生會長的職位都不要?
陶歆靜靜地看著典凡，一言不發，眼睛裏卻有著洞悉一切的明淨。典凡咬著嘴唇，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半天，他才很不甘心地說道，“我不覺得我做錯什麼了。可是，我沒想讓你不高興，更不想你辭職。最多我以後都不會再針對他了，你不要辭職行嗎?”“你出去吧，我已經把辭職書交到學生會的委員們手裏了。”陶獻溫和地回答他。
“我們都不會答應的。”典凡大叫著，重重地摔上門出去了。
***
“你知道不知道陶歆要辭掉學生會長的職務?”語戎把卓然拉到了花圃中，這才問他、“知道又如何?和我有什麼關係?”卓然還是一臉的冷淡。
“他是因為你才辭職的，你居然這麼漠不關心?”語戎一把抓住卓然的衣服，怒視著他，激動地大聲喊道，“你既然同意和他交往，就請你稍微用點真心好嗎?你從來就不去為他考慮，為他著想。因為自己受了一點委屈，就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在陶歆的身上，你不覺得自己很自私嗎?”
淡淡地看了語戎一眼，卓然道：“我本來就是個自私的人，你難道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同意和他交往?難道你一點也不喜歡他?你當他是什麼?一時的玩具嗎?”語戎是真的憤怒了，他的手已經爆出了青筋。
卓然沉默半天，才幽幽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答應他。”
“算了。”語戎瞪了卓然半天，終於悻悻然地放下了手，“你要是不喜歡他，就別再給他希望。否則，就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做。你要是敢玩弄他，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語戎就獨自離開了花圃，把有些神思恍惚的卓然一個人留了下來。
陶歆默默地坐在學生會的會長室中，桌子上放著的是他的辭職書。如典凡所說，學生會全部反對他的辭職，他的辭職書也被退了回來。不過陶歆既然決心不再當這個學生會長，自然不會這麼放棄。他正想著，門被推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我想靜靜，請你出去。”陶軟以為是學生會的成員，有些不悅，冷淡地開口。
“是嗎?你這麼不歡迎我?”冷淡而又清朗的語音是那麼熟悉。陶歆不可置信地抬頭，卓然正雙手環抱，似笑非笑地倚在門上。
“是你?你，怎麼來了?”陶歆難得地結巴起來。
“我餓了。”卓然走過來，拉過椅子坐下，很簡單地說。
“哦，你等等，我去買飯。”陶歆一時也猜不出卓然的用意，祇是手忙腳亂地開始取飯盒準備去買飯。
輕輕的幾聲敲門聲，陶歆循聲望去，門口是語戎和他手裏拿著的兩個大大的飯盒，“我剛從食堂過來，順便替妳們買了飯。”
放下飯盒，語戎心事重重地看了看他們，帶上門走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但是卓然能主動來找陶歆，最起碼是向好的方向發展了吧。
卓然拿過飯盒，也不說話，祇是悶頭吃飯，陶歆也不停地把飯菜機械地往嘴裏送，卻完全食不知味。
吃完飯，卓然靜了半晌，看著陶歆收拾好桌子，突然開口，“為什麼要辭職?”
“我不希望因為我的工作招致我們間的問題，如果這樣，我寧可不當這個學生會主席。”陶歆垂下眼睛，“在我心裡，你比那些都要重要。”
“是嗎?”卓然默然，點燃一根煙靜靜地抽著。陶歆也低下頭繼續解決自己面前的飯菜。卓然肯主動來找他，他真的好開心，也許在卓然心裡，還是有自己一絲絲的影子吧。
“過來。”看陶歆吃完飯，卓然扔掉手中的煙，開口叫他。
陶歆有些迷惑地看著他，但還是走了過去，卓然拍拍自己的腿，“坐這裡。”
陶歆依言坐到了卓然的腿上，很彆扭的姿勢讓他相當地侷促，而不知道卓然想做什麼的迷惑也讓他極為不安。卓然輕輕地拉過他，然後把自己的嘴唇覆在陶歆的唇上。
陶歆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眼睛睜得大大的，不知所措地看著卓然，只覺得自己腦子裏一片混亂。
“你不知道在這種時候應該把眼睛閉上嗎?”卓然移開了嘴唇，歎息著說。
陶歆慌忙閉上眼睛。交往了這麼長時間，這是卓然第一次吻他。陶歆心跳的聲音是那麼劇烈，他自己都可以清楚得聽見。
陶歆感覺著卓然的唇輕柔地在自己唇上摩擦著，舌頭溫柔地描繪著他的唇型。陶歆只覺得自己的嘴唇酥酥麻麻的。突然，一個滑溜柔軟的東西從他的唇間擠了進去，想要採進他的齒縫之間。陶歆乖乖地張開了自己的雙唇，讓那個柔軟的東西進入了自己嘴裏。柔軟的物體捲住了他的舌頭，輕柔地舔舐著，然後誘哄他也把自己的舌伸人對方的嘴唇中。陶歆順從了這個邀請，隨即他的舌頭被對方的唇緊緊地吮吸著，陶歆忍不住輕咬著卓然的嘴唇，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好像都集中到了頭部。
卓然的吻帶著淡淡的煙味，陶歆眩暈著，迷醉在這柔和的香煙味道里。他覺得自己渾身發軟，如果不是坐在卓然身上，而卓然又緊緊地抓著他的話，他一定會滑下去的。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體，陶歆欣喜地承受著，渴望地索取著卓然的唇舌。終於，卓然結束了這個並不激烈的親吻。陶歆酡紅著臉，目光迷離地看著卓然。他渾身燥熱不堪，額頭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更讓他害羞的是，自己雙腿間明顯的隆起。陶歆掙扎著想從卓然腿上下來，好遮掩自己勃發的興奮。
“你都沒有和人接過吻嗎?”放開陶歆，看著他羞赧的樣子和雙腿間難以掩飾的熱情，卓然帶點些微的好奇問他。
“沒有。”陶歆覺得自己快要因為羞愧而死了。他從十三歲就單戀上了卓然，然後一顆心就都放在卓然的身上，哪還有機會去和別人嚐試這些事情。他整個青春期在感情上可以說是一片空白，所以，才會因為一個吻就這麼狼狽。
卓然微微地笑了，心情愉悅地又碰了碰陶歆的唇一下，才說，“我走了，下午放學等我。”
說完，他整整衣服，站起來走到門口，拉開門，卓然又拋下一句話，“你不用辭職，我希望你繼續當下去。”
看著被關上的房門，陶歆撫著自己還充滿著卓然氣息的唇瓣，甜蜜地笑了。卓然是真的喜歡著他，雖然他不說，但是陶歆這一次是真正地感覺到了卓然一直潛藏著的感情。也許這感情祇有一點點，但是，已經足以讓他感到非常滿足了。
第六章
“要不要我幫忙?”卓然靠在廚房門口，看著正在廚房裏忙碌著的陶歆。
“不用了，你去看電視吧，我一會兒就好。”陶歆回他一個甜笑。
卓然沒有動，靜靜地看著陶歆忙碌地在流理台和爐灶間穿梭，在他靈巧的動作下，迅速地變出了一盤盤的菜肴，鍋裏也冒著熱氣，一種平和溫馨的感覺充斥在這個空間裏。
卓然有些仲怔地出著神，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陶歆的存在已經變成了一種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他的存在，這個空曠的房間仿佛變得溫暖了許多，就像是一個家一樣有著溫馨的氣息，而不再是一個僅僅供他住宿的冷冰冰的地方。
在這個時候，卓然不得不承認，對于這個一直溫順地待著他身邊，因他一個不經意的微笑而雀躍的男孩，自己從一開始的同情、好奇和迷惑的感覺已經悄悄地改變了，一種陌生的、他所不瞭解的感情在悄無聲息中慢慢地滋產生長著。這個男孩開始牽動起他的情緒，愛憐、關切，太多的情緒混合在一起，像是細細的繩子一樣系在他的心頭，每一下都牽動著他的心，讓他再也不是那個沒有情緒的卓然了。也許，這就是他以為自己永遠也不會產生的那種感情——愛。
卓然悚然一驚，愛，真的嗎?他愛上了陶歆，在瞭解到父母對愛情完全不負責任的態度後，他對愛情早就失去了冀望。他想自己應該是承繼了父母對愛情的冷漠吧。
這些年，他一直冷眼旁觀著別人為他傷心難過，卻絲毫沒有歉疚的感覺。他總以為，感情在他的生命裏早已經變成一種遊戲。可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是掉了進去，終於還是愛上了另外一個人——那個在他面前永遠那麼溫順、甚至有點怯懦的男孩子。
卓然猛地一個轉身，走回了客廳，重重地把自己摔進沙發裏，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出起神來。
怎麼辦?現在退步也許還來得及。時間會讓他忘記這份才剛剛發芽的感情。他還有脫身的機會。但是，他能退，陶歆呢?
卓然怔怔地看著那個在廚房裏作用中的纖細身影，心裡驀然抽痛起來、他一墓很傷心吧，他是那種敏感的孩子，而且要命的死心眼，一旦他絕然離開，他一定會很傷心很痛苦的。一想到陶歆可能受到的傷害，卓然就覺得自己的心情下自禁地疼痛了起來。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卓然苦笑了。這也是他不願意去愛別人的原因之一。
愛上另一個人，他就會為了那個人的傷心而傷心，會承擔那個人所有的喜怒哀樂，會時時刻刻記掛著那個人……一旦愛了，他就不再自由。
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經放下開了。
不想傷害這個人，為了他的笑容，他知道自己願意放棄很多東西。為了擁有這個人，他也願意被他束縛，願意把自己的心袒露在他面前。
卓然靜靜地看著陶歆的背影，深刻地體會著那種祇是因為有這個人在身邊就滿滿漾在自己心底的甜美感覺。這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卓然微微地笑了。愛情，原來是一件這麼美好的事情。
桌子上擺好了飯菜。看著卓然埋頭吃著自己做的飯萊，喜悅如水一樣在陶軟體內迴旋著。自從中午的時候卓然吻了他，一個下午，他都像是在雲端漂浮著一樣，暈眩的感覺始終無法退去。那甜蜜的感覺似乎仍然停留在他的唇上，長久難以消逝。甚至有時候，陶歆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直到再度見到卓然，他才真真正正地相信這事是真的發生了，而不是他極度渴望下所做的美夢。
放下飯碗，卓然滿意地躺進沙發裏，他已經越來越習慣陶歆的廚藝了，對以前常常吃的速食也越來越覺得難以下嚥。
陶歆收拾完東西，洗乾淨手走出來的時候，卓然正懶懶地躺在沙發上無聊地換著電視訊道。見陶歆出來，卓然拍了拍自己身邊，示意他坐下來。
陶歆剛剛坐下，就被卓然一把拉進了懷裡，隨之，帶點冰涼的唇覆了上來，在他唇上輾轉地親吻著。
“今天別回去了。”放開陶歆的唇，卓然把頭靠在他的頸上，很淡然地說出了一句險些嚇暈陶歆的話卓然想要他。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是他想的那樣吧。陶歆腦子裏是一片空白，他並不是不願意，他甚至渴望能把自己交付給卓然，交付給這個自己一直愛著的人。可是，這也太突然了吧，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給他。陶歆緊張得臉色蒼白，他張張嘴，卻慌亂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不願意嗎?”卓然在他耳邊低聲地問，吐出的氣息輕拂著陶韻的耳垂，他的聲音很輕，聽在陶歆耳朵裏，卻仿佛雷鳴一樣。
“不，不是的。”陶歆慌亂地否定著，強烈的緊張感讓他情不自禁地結巴起來。
“那就好。”
卓然的唇就在離他唇一公分的地方翕動著，強烈地帶著卓然體味的氣息幾乎沒有任何阻隔地送進了陶歆的鼻子裏，讓他無法抑制地產生著眩暈感。
陶歆僵硬著身體，指甲幾乎刺進手心裡，對自己的緊張暗自懊惱不已。自己不是從一開始就準備好了要獻身的嗎?畢竟，他一直都知道卓然不是會和他談什麼純純愛戀的人，所以早就有把自己的身體交付出去的心理準備。而且，他也是真心想把自己給他，即使沒有今後，他也想把自己的身體交給這個人，這個自己愛得無法回頭的男人。但是，但是事到臨頭，才知道完全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的事情啊。他是如此地手足無措。陶歆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心不停地冒出冷汗，而且口乾舌燥，呼吸急促，他一點也不懷疑自己有暈倒的可能性。
卓然明顯地感覺到了懷中人的緊張。真是純潔的孩子，他帶點惡意地想著。他下是個有貞操感的人，可是，無法否認地，這一刻因為著陶歆的純潔，在他心底泛起的那一絲竊喜卻是那麼明顯·明顯得讓他完全無法忽略。
自己原來也是一個獨占欲強烈的人。悄悄在心底喟嘆了——聲，卓然再度吻上了陶歆的唇。
“我、我要不要先洗個澡?”勉強凝住被卓然吻得混亂的思緒，陶歆艱難地提出了一個問題。他剛剛吃完飯，又收拾了半天，身上出了一層汗。內心深處，陶歆只想把自己最美麗的面貌呈現給卓然，現在他覺得自己臟臟的，好尷尬的感覺。
“不用了，反正一會你還是得洗。”卓然含混地說，手已經拉開了陶歆的襯衫，伸了進去。帶點汗濕的肌膚滋潤幼嫩，肌理有著不同於女性的堅實。
卓然捏了捏那兩粒小巧的果實，感覺到陶歆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暗暗地笑了，然後把注意力放在了陶歆光滑的背部。不是很寬的肩膀不是微微隆起的背脊，中間平緩地凹下去一道，順著那凹陷的脊柱撫下去，是纖細的腰部。卓然興緻勃勃地探索著陶歆的身體，一直撫上了他圓潤的臀部，卓然著迷地在那堅實圓潤的地方來回撫摸著，還不時地揉捏幾下。每一次的揉捏，他都可以感覺到陶歆突然急促的呼吸和身體的緊繃。卓然玩得很上癮，靈巧的手指突然滑進了兩股間的幽穴上，輕輕一按。陶歆啊的尖叫了一聲，身子猛的一個彈跳，幾乎掉下沙發去。一把抓住沙發，陶歆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從震驚中存回過來，他哀怨地抬頭，卻看進了卓然戲譫的眸子裏。
“乖，過來。”卓然誘哄地說著，把陶歆又拉回了自己的懷中，繼續他的愛撫。
在他緩慢的探索似的撫摩下，陶歆覺得自己都快要燒起來。每一處被卓然碰觸過的地方都火燙起來，猝不及防問，卓然的手已經探進了他的長褲中，手掌也撫上了他胯間的脆弱。
這次的刺激更大，陶歆幾乎像是被火燙了一樣，驚跳地一把推開了卓然。還從來沒有人碰過他那個地方呢，尤其還是在那個東西呈現勃起狀態的時候，卓然突然的襲擊，把連男性的自慰經驗都極少的陶歆嚇壞了。
“你怎麼了?”卓然不悅地蹙眉，他的技術有那麼糟糕嗎?陶歆的反應好像被蛇咬到一樣。
“對不起，你太突然了，我，我沒準備好。”陶歆囁嚅著，羞愧地低下頭。
卓然搖搖頭，幾乎想要嘆氣。想一想，他伸手拉起陶歆的手腕壓住，不讓陶歐有一點反抗的機會，然後猛然拉下陶歆的長褲，一把把它褪到了膝蓋處，露出陶歆只穿著一條純白內褲的下身。
陶歆驚喘著，無措地扭動著身體，在他那小小的內褲中，青澀的男性已經高高翹起，把內褲撐得高高的，明顯地凸顯出鼓脹飽滿的形狀，而那前端不停上限溢位的水滴，已經把那一小塊布料浸成半透明的色彩，清楚地顯示出那微微翕張的小嘴。
陶歆臉騰地紅了，羞不可抑，慌亂地想掙脫被束縛的手好去遮擋自己的羞處，可是他的手被卓然強硬地壓製著，一點都動彈不得。
卓然很輕鬆地抓住了陶歆的手腕，強硬地把他壓在沙發的靠背上，他低下頭，帶點驚異地觀察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東西。
“不要看。”陶歆羞得快要哭了，他細細地哀求著，希望可以逃過一劫。
“他很可愛，你不覺得嗎?”卓然帶著一絲惡意的微笑說道，另一只手居然撥了撥陶歆那顫動著的男性象征。
陶歆哇的一聲叫出聲來，而他那個熱情的小東西，卻像是有自己意志般在卓然的挑逗不動了幾下，仿佛在歡迎著卓然的侵犯。
“看，他好像很歡迎我。”
陶歆閉上眼，裝成鴕鳥，努力忽略卓然戲諳的聲音。
緩緩地，卓然用兩只手指拈起陶歆的內褲的邊緣，一點一點地往下拉，小小的內褲一點一點地從陶歆的腰都下移。因為很緊，所以內褲裏那個堅硬的小東西也被壓迫著向下，布料的摩擦帶來的奇異感覺完全有別與平日裏自己的自慰，陶歆一想到自己正處在勃起狀態的性器馬上就要完全暴露在卓然面前，就恨不得能馬上暈過去才好。
內褲終於被完全拉下，陶歆興奮的堅挺倏然彈跳了出來，高高地矗立在了空氣裏，紅潤的色彩非常美麗，而前端的小嘴還極為挑逗地翕張著。
看著這煽情的一幕，卓然呼吸一緊，感覺到一股熟悉的熱流湧向了自己的下腹。
他發現自己居然真的對一個男人起了反應，而且這情慾來得是那麼迅速，讓他措手不及。他本來還想好好賞玩一下陶歆純情的表現呢，沒想到陶歆還沒怎麼樣，自己卻先要把持不住了。
這個固執的、不肯放棄的男孩子，終于是成功了不是嗎?卓然歎息著，蹙起了眉頭。自己居然動心了，居然那這麼輕易地就被一個男孩子攻陷了內心，實在是太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了。
帶點憤怒地，卓然一把抱起陶歆，大步地走進臥室，把陶歆拋到了柔軟的大床上。迅速地脫掉自己的衣服，卓然坐到了床邊，把陶歆擁進懷裡，伸手把他已經被自己剝得差不多的衣服一一脫掉，很快，陶歆就赤裸地跪坐在床上。
卓然緩慢地親吻著陶歆，輕柔的吻從陶歆的眉眼到唇，然後滑到了優美纖細的脖子上。他吮吸著那細緻的肌膚，在上面留下一個個紅紅的斑點。在卓然的攻擊下，陶歆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幾乎完全沒有反抗地依偎在卓然的懷裡。
卓然舔上了挺立在那白皙肌膚上的粉櫻，舌尖在頂端轉動著。陶歆大口地喘息著，不明白為什麼男性的乳頭也能產生如此敏銳的快感。卓然喘息著，把陶歆放平在床上，他已經沒有耐心再玩下去了，他的昂揚在叫囂著解放。拉高陶歆纖長而有力的雙腿，把它推高曲壓在陶歆的胸前。卓然細細地打量著陶歆嫩白的雙臀問那緊閉的密穴。陶歆緊張地抓住床單，他知道此刻自己最隱秘最羞恥的部位就袒露在卓然面前，被他肆無忌憚地注視著，強烈的羞恥感讓他幾乎哭出來。
卓然騰出——只手，按上了那粉紅的密穴。剛剛碰到，陶歆就尖叫一聲，同時腿也自衛似的踢開，差點踢在卓然的臉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太緊張了。”陶歆趕緊道歉，眸子裏盈起了一層水氣。然後又自動地躺回去，張開雙腿抬起，同時緊緊地閉上眼睛，細白的牙齒也咬上了下唇，完全是一副慷慨就義的神情。
看著陶歆緊閉的眼睛和睫毛上閃爍著的淚痕，卓然覺得自己像是在誘姦純情少男的壞蛋。
“你這個樣子我怎麼做?”卓然嘆著氣，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有耐心過，“放鬆些好嗎?我又不打算殺了你。”
“我會放鬆的。”陶歆咬著牙，試圖讓自己緊繃的肌肉鬆弛下來。可是，人的身體有時候是完全不理會大腦的指令的。陶歆渾身的肌肉都緊縮著，警戒著外界的一切。卓然越是說放鬆，陶歆就越是緊張。明亮的燈光、無法掌握的姿勢和羞辱的感覺等等東西都讓他無法自控地緊繃。結果，卓然的手祇要一碰到陶歆的花蕾，陶歆的身體就下意識地收縮著肌肉，拒絕著外來的侵犯。嚐試了幾次之後，卓然有些焦躁了，他乾脆壓住陶歆，一手分開陶歆的雙股，手指用力硬插進了那密閉著的幽穴。
“啊!好痛!”陶歆慘叫了一聲，身體痙攣著，前方一直挺立著的男性也因為突如其來的疼痛而迅速地軟垂了下來，而小穴內壁的肌肉同時劇烈地收縮起來，緊緊箍住了卓然的手指，堅決地抗拒著外來的侵犯。
好緊，卓然很是困難地抽出手指。雖然是第一次，可是也不該這麼緊吧，這樣子根本沒有辦法進去嘛，自己可不想因為和一個男人做愛而變成太監。卓然以前並沒有和男人做過，所以沒有準備什麼潤滑液，雖然聽說可以用乳液或是沭浴液什麼的代替，可是以陶歆的狀態，就算是有，恐怕也沒什麼用處。
“算了，不用再緊張了，今天我不會再做了。”卓然苦笑著放開陶歆，隨手拍了拍陶歆的臀部，讓他不必再那麼緊張。
看到陶歆因為他的話幾乎是得到大赦一般地長出了一口氣，卓然真是祇有苦笑著搖頭的份，這哪裡像是兩個人在做愛，倒像是他要強暴陶歆一樣。
卓然洩氣地坐到一邊，對自己在這種時候還能偃旗息鼓實在是佩服兼駭異。他可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麼一個溫柔體貼的人，居然因為陶歆的怯陣而放他一馬。看來自己骨子裡並不適合當一個壞人，實在是天性如此，以前的冷漠無情，看來是沒有碰對對象，一旦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他也祇有棄械投降。
“我不是有意的，我、我祇是太緊張了，對不起。”陶歆抓住床單，窘迫慌亂地道著歉，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像是馬上就要掉下來。
“我沒有生氣。”看著陶歆泫然欲泣的樣子，卓然發現自己居然滿心的憐惜。伸手抱住陶歆，他難得地安慰起人來，“沒關係的，你是第一次，難免會這樣。”
“可是，可是，你那個要怎麼辦?”陶歆偷偷瞄了一眼卓然仍然矗立著的昂揚慾望，欲哭無淚，只能臉紅地別開頭，怯怯地問。
“我可以用別的方法解決。”卓然有些失笑地看著臉燙得可以燒開水的陶歆，隨即俯下頭，把嘴唇緊緊地壓在陶歆的唇上，輾轉吮吸著，下身的剛硬則輕柔地在陶歆的小腹和大腿間來回地摩擦抽插起來。
陶歆能夠非常清晰地感覺到卓然那灼熱碩大的昂揚在自己胯間抽插著，難以描述的感覺讓他的男性又情不自禁地翹了起來。卓然自然也感覺到了陶歆的興奮，他猛的加快了抽插的速度。在卓然的沖擊下，陶歆無力地伸手反抱住卓然，幾乎是幸福的感覺著卓然在自己身上的運動。
第七章
懶洋洋地爬上四樓，卓然沒勁地站在門外摸索著鑰匙。明天陶歆要考試，所以他很抱歉地說今天要回家用功，下來這裡了。最近和他在一起，陶歆的功\\課已經已經荒廢了太久了，再不好好看看書，考試成績怕是沒辦法向家裏交代，所以卓然祇好一個人晃回家。
門開了，屋子裏卻是燈火通明，電視、音響的聲音震耳欲聾。卓然靠在門邊，晃著手中的鑰匙，看著沙發上那個悠閒的美艷女子，驚異地挑了挑眉毛。難得啊，他居然可以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看見卓萍，看來那個人倒真的是想要認他這個兒子。
“你回來了，怎麼不進來?”卓萍聽見門響，轉頭看了一眼兒子，隨手關掉了電視和音響，閒閒地說道。卓然對突然的安靜有點不適應地皺皺眉，關上門，踢掉鞋子走進了客廳。
三十九歲的卓萍仍然是美艷無比，絲毫不像是一個已經有了一個十七歲兒子的女人。
“那個男人已經找過你了吧，但是我想他應該不會告訴你他突然冒出來的真正原因，你想不想知道?”看著幾乎一年沒見的兒子滿不在乎地坐到她的對面，卓萍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卓然俊美的面容，然後優雅地點著一根煙放在唇邊，問道。
“說實話，這是你和他的事情，我對多一個老爸沒什麼興趣。不過現在他老是纏著我，很煩，你最好把他解決掉。畢竟，這是你惹的麻煩。”卓然斜睨著母親，下以為然地說道。
“我也覺得他是個麻煩。”卓萍彈彈煙灰，懶懶地說道，“更不相信史世勳在二十年後會突然想擦個兒子來發揚父愛，所以，找了個朋友稍微調查了一下。”
卓然終於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外加現在發生的——切。他這個一夜風流的結晶本來是沒有人會多問一聲的，即使那個提供精子的人是亞鑫集團的總裁。人家有明媒正娶的老婆，有嫡親的兒子，所以當年根本沒有人理會他這個私生子，他也就快快樂樂地過了十七年的逍遙日子。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史世勳當年玩得太凶，為了避免麻煩，所以在正室有了兒子之後，乾脆節紮了事，好讓他可以高枕無憂地享樂。祇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個正牌繼承人，也就是卓然同父異母的大哥卻在一年前的飛機失事中嗚呼哀哉了。這下子史家立刻全部亂套，因為這一輩史世勳是獨子，如果沒有兒子，勢必亞鑫將成為別人的產業，這怎麼行?
這一片混亂中，終於還是有人比較清醒，提醒史大總裁當年忙於拈花惹草的時候，有沒有不小心留不過後遺症沒有解決的。于是史世勳找了無數家偵探社開始大海撈針，終於把他這個當年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漏網之魚給撈了出來。故此史世勳現在要做的就是讓他這個兒子認祖歸宗，來繼承亞鑫。
聽完後，卓然放肆地吹了聲口哨，以示對他那位父親的哀悼。
“你認為我應該認他?”卓然側著頭問卓萍，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好奇。
“為什麼不?”卓萍笑了，吐出一口煙，反問。
“史世勳有家世，有地位，你現在是他唯一的兒子，祇要叫一聲爸爸，史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這是一條成為人上人的快捷之道，多少人打破頭都求不來，現在老天爺這麼慇懃的送到你面前，你不走豈非很可惜?也太辜負老天的好心了。至於當年，我和他不過是你情我願的成人遊戲，所以現在也沒什麼報復負心郎的苦情戲要演。要怎麼做，你自己考慮，愛怎麼隨便你，我沒意見。”
卓萍的關心隱藏在淡淡的話語中，對這個兒子，她不是不掛心，但是個性和獨立的想法決定了她不可能像別的母親一樣對待卓然。她也許不是一個好母親，但是他給卓然的自由是別人難以想像的。
“反正不管怎樣，我們都得見上一面不是嗎?”卓然站起來，問卓萍，“吃飯了沒有?”
卓萍搖搖頭，她也是個絕對不下廚房的人。
“既然如此，今天我們的飯就可以找人請了，你想吃什麼?”卓然微笑著拉起母親，向門外走去。
真是很道地的法國菜，味道實在是不錯，卓萍吃飽喝足後，滿意地擦擦嘴，然後很沒有形象地伸了伸懶腰，拍拍兒子的肩膀，“我要回去睡美容覺了，要不然對皮膚不好。有什麼事情你自己做主，我不管了。”瀟洒地撂下這麼一句在史世勳看來極度不負責任的話後，卓萍也不理一邊的史世勳，就此揚長而去。
卓然早就習慣了母親的放任，隨意點點頭。但是史世勳卻被氣得要命。當年這個女人對他的毫不在乎就已經讓他心裡不痛快得要命了。要知道，卓萍可是唯一一個把他甩掉的女人，別的女人哪個不是死纏著他，希望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偏偏這個卓萍，根本不甩他，最後還輕鬆走掉，一點都沒有留戀他的意思。
要不是卓萍，任誰這麼為他偷偷生下一個兒子，都會讓他以為是因為愛他才做出這種事情，可是一聽是卓萍，他立刻沒了這種自大的念頭。這個女人，愛自己勝過一切，絕對不會為了任何一個男人這麼做的。也正因為這樣，這些年來，他還真的一直都沒忘了這個女人，沒想到十八年沒見，這個女人居然還是這麼一副高傲的樣子。真是讓他不爽到了極點。
史世勳吸了口氣，忍下了心中的不悅，悻悻然地轉向卓然，“那你什麼時候跟我走?最好快一點，我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了，公司裏有很多事情等著我處理呢。我會為你辦理轉學手續和護照，你不用擔心。另外，我知道你以前很風流，那些我不在意。男人嘛，風流一點也是一種能力。可是你現在居然和一個男人交往，這種醜聞我們家族絕對不能接受，你立刻和他斷絕關係，馬上跟我回法國去，我會送你進法國最好的學校，為你辦理人籍手續。在那裡，你不能再招惹這種麻煩了，聽到了沒有?”
“我有說過要和你回去嗎?”卓然清冷又微帶些低啞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史世勳想當然爾的長篇大論，“老人家，我看你不是很老嘛，怎麼有這麼嚴重的幻聽?”
“你不和我回去?”史世勳不可思議地提高了聲音，“你知道亞鑫集團嗎?我是亞鑫的總裁，你是我唯一的兒子，將來亞鑫就是你的。”
“那又如何?”卓然冷淡地瞥他一眼，懶懶地反問道，“我已經說過一次了，我沒有這個興趣。”他舒服地把腳伸到桌子上，斜睨著史世勳，“你就算是法國總理，我的回答也不會有什麼改變。請您就不必費這個精神了，有那力氣，不如投資醫學看看怎麼能讓你再生一個兒子比較快。”
“你……”史世動氣得說不出話來。居然有人不把他的亞鑫當成一回事?在他把財富、地位等等等等拱手送上的時候，這個少年，居然說他沒興趣?
“我很正常，神志清醒。一沒發燒二沒喝醉三沒有精神失常。”卓然滿是憐憫地看著史世勳，悠然道，“只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托你的亞鑫當成寶的。我就對它毫無興趣。”
卓然的話讓史世動氣得臉色發白，“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托你是同性戀的事情傳揚出去，到時候，你後悔就晚了。”
“請便。”卓然同情地看著史世動。果然人一生氣腦子就成漿糊，連威脅人的時候都不知道找個讓人害怕的借口。再和這個老頭說話，他會煩死。
“我累了，謝謝你的晚飯。再見，最好永遠不見。”拋下這句話卓然瀟洒地站起來，大步向門口走去。
“你不怕，那個什麼陶歆呢?”卓然猛然煞住了腳步。
“看來你很重視他嘛，我告訴你，最好聽我的，否則，我讓他在這裡待不下去。”史世勳得意地笑著，曲起一根手指得意地敲著桌子。他可是商場上的老狐狸了，最擅長的事就是如何抓住別人的弱點，然後讓其乖乖就範。剛剛他實在是被氣糊塗了，一冷靜下來，自然知道什麼才是卓然的弱點。卓然再怎麼說也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毛頭孩子，無權無勢，怎麼鬥得過他?
“我告訴你，別去碰他。我不是在威脅你，祇是提醒你一聲，別去碰他。如果他有一點點不對，我立刻結紮了自己，讓史家就此斷子絕孫。我不介意，如果你也同樣不介意，那你可以做來試試。”卓然回過頭，微笑著，很溫和很有禮貌地對史世勳說道。
史世勳楞住了，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他沉吟著看著卓然優雅的步子走出了餐廳，眉頭蹙得緊緊的。就在剛才，在卓然溫和優雅的儀態後面，隱隱透出的那股凌厲氣勢居然震懾住了他。他這個兒子，平常的面具不是如此地不同凡響，假以時日，風托雲送下，卓然絕非池中之物。他怎麼能放過這麼優秀的卓然?更可恨的是，為什麼他這麼優秀的兒子卻對他的事業如此不屑一顧?
“卓萍、卓然，卓然、卓萍。”史世勳無力地倒進椅子裏，反覆地咀嚼著這兩個人的名字，從內心深處湧出一種深刻的無力感。他們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挑戰，也是他最大的挫折。從小，他就春風得意，幾乎從來沒有嚐到過失敗的滋味，可是，這兩個人卻一再地讓他知道自己的無能為力。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人能讓他無可奈何無能為力。不行，他就不信，他一個在商場上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會對一個小孩子無能為力?哼!卓然，你等著。無論用什麼手段，我一定能讓你乖乖地回到史家，乖乖地繼承亞鑫。
***
“來，喝一點酒，你會好一點。”卓然遞過去一杯碧色的液體。陶歆微微發抖地接過來，猛的喝了一口，想借此緩和自己緊張的情緒。香甜的液體滑不肯的喉嚨，在他的胃裏昇起一股暖流，讓他原本蒼白的臉色也有了一點點血色。
看著一臉緊張的陶歆，卓然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自信心大受打擊，真想問問他自己是不是長得很像大灰狼或是是惡棍。
今天一早，陶歆找到他，臉漲得通紅，眼睛到處亂瞟，就是不敢看他。卓然覺得有趣，就這麼等著看陶歆準備幹什麼?結果，忸怩了半天，陶歆拋下一句，今天晚上他不回家了。就飛一樣逃跑了。卓然差點摔倒，原來他的陶大公子終於做完心理建設，決定要和他上床了。
真是難得。不過，卓然實在對陶歆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所以為了保險，他決定自己也準備一下的好，免得重蹈覆轍。現在看起來，陶歆的心理準備明顯欠缺，還是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看來自己的準備實在是太明智了，否則，他敢保証一定又會像上次一樣半途而廢。
陶歆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他也是抱著獻身的念頭來的。可是事到臨頭，他還是緊張得渾身都在簌簌發抖。他氣得想掐自己一下，可是卻被卓然拉住了。
“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卓然無奈地安慰著他。拉著他坐到了床上。剛剛洗過澡的陶歆頭髮還是濕濕的，身上穿著卓然的浴衣。因為卓然比較高，所以浴衣穿在陶歆身上顯得有些寬大，他細緻的鎖骨在衣服敞開的領口裏若隱若現著，越發誘人。
卓然吸了口氣，感覺一股熱流湧向了小腹。他攬住陶歆的肩膀，把嘴唇壓在他的唇上，溫柔纏綿地吻著他，陶歆很快陶醉在這個吻中，身體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剛剛洗過的肌膚乾淨而滑爽，卓然愛不釋手地在陶歆有些單薄的背上來回撫摸著，唇漸漸滑到了陶歆纖細的頸項，他時重時輕地吮吻著陶歆散發出淡淡清香的肌膚，惡意地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個個紅紅的痕跡，陶歆早已沈醉在卓然高超的親吻技巧下，不時地發出忍耐不住的呻吟。
卓然終於停止了親吻，緩緩地拉開了陶歆的浴衣，驚嘆地看著那兩朵綻放在前胸的美麗粉櫻。陶歆害羞地把頭埋進卓然的胸前，任由卓然肆意地愛撫起自己的乳尖。
卓然一面用唇舌舔弄著那小小的突起，手掌也悄悄地滑進了陶歆的胯問，陶歆情不自禁地扭動起自己的臀。卓然突然用手指按上了陶歆身後的幽穴。陶歆震了震，沒有躲開，祇是更深地把頭壓在卓然肩膀上。卓然明顯地感到手下肌肉突然的緊繃和洞口的收縮。還是這麼不合作啊，看來非得用輔助的東西不行了。
卓然歎息著，放開了陶歆站起來。
“對不起，我，你可以繼續的，別生氣好嗎?”陶歆受驚地抬起眼睛，似乎誤會了卓然的舉動。他不安地拉住卓然，聲音有些發顫，眼睛裏也蒙上了一層霧氣。陶歆恨死自己了，為什麼老是無法放鬆，任是誰也受不了兩次都被拒絕吧，如果再不行，卓然一定會去找別人的。一想到這個結果，他的心就痛得不行。可是，他心裡再著急卻還是沒辦法指令自己的身體順從啊。也許，他應該建議卓然硬來。
“要不，你不用理我，直接做你的就好了。”
“你在鼓勵我強暴你嗎?”卓然真是哭笑不得，這個男孩子就這麼想和他做嗎?
可是，看著陶歆盈滿淚水的眼睛，他的心驀然軟了下來。
抱住陶歆，卓然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輕聲道，“我沒有生氣，我祇是去拿些東西，等我回來。”
“嗯。”卓然溫柔的話語和撫摸讓陶歆放鬆了下來，他點點頭，乖乖地坐在床上。
這些是什麼?看著卓然從抽屜裏拿出一堆東西放在床頭，陶歆睜著眼睛好奇地研究著一堆又是瓶瓶罐罐又是長長短短的東西，不妙的預感浮上他的心頭。
“這個是幹什麼用的?”陶歆小心翼翼地問著正從那一堆奇怪的東西裏挑選的卓欽。
“這些是一些輔助的東西，這樣比較不會傷到你。”卓然微笑著，再次把陶歆抱住，嘴唇堵住了他的，溫柔地舔吻著。陶歆的腦袋立刻被這個吻弄得暈暈忽忽的，忘記了剛才的問題。
卓然耐心地愛撫著陶歆青澀的身體，直到陶歆極度的愉悅，他才把陶歆放倒在床上，陶歆睜著濕潤的眼睛迷濛地看著卓然，不停顫抖的慾望強烈地渴望著愛撫。
“現在就想射，這可不行。”卓然微笑著，然後他隨手拉下陶歆浴衣腰間的帶子。
耳朵裏傳來的麻癢仿佛電流一樣讓陶歆全身都軟了，神志含糊的他乖乖照著卓然的吩咐自己愛撫起自己的慾望來。
“我愛你。”陶歆輕柔地抱住高潮後無力地伏在他身上的卓然，迷濛地呢喃著自己的心聲。卓然靜靜地抱住了陶歆，以前不是沒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但是，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可今天，抱著陶歆柔軟纖細的身體，看著他迷濛濕潤的眼睛，聽著從那紅唇裏不停呢喃著的愛語，從心底竟然瀰漫起一股濃濃的甜蜜和幸福感，心也仿佛化成了一池春水，柔柔地盪漾起滿滿的柔情。
多奇異的感覺啊，卓然緊緊地擁抱住陶歆，像要把他揉碎在自己懷裡一樣。這一刻，卓然深切地明白，他也愛上這個男孩子了。這份讓自己手足無措的愛情，來得如此迅猛，他多想回應陶歆一句他也愛他，但是，從來不曾說過的字在卓然嘴邊打了幾轉就是說不出口。卓然沮喪地把頭埋進陶歆頸窩裏，心理懊喪極了，原來自己也不見得比陶歆更勇敢。
算了，他們有的是時間，他可以慢慢地讓陶歆知道他的感情。卓然翻過身，細膩地親吻著陶歆，一面在心裡為自己找借口。
陶歆閉著眼睛無力地躺在床上，任由卓然愛撫。歡愛過後那種酸酸麻麻的感覺又舒服又新奇，他覺得自己的腿已經軟得抬不起來，腰也酸得連動一下都沒有力氣。
“舒服嗎?”卓然低啞的嗓音在一旁響起，陶歆睜開眼，對上了卓然笑意盎然的眼睛，想起剛剛的歡愛，陶歆羞窘得恨不得鑽到地下去。
“你太害羞了，不過後來可是越來越熱情哦。”卓然下懷好意地闊笑著陶歆，看著陶歆的臉越來越紅，他忍不住笑起來。他喜歡看陶歆的每一個表情，害羞的、憂鬱的、迷濛的，當然最喜歡的還是剛才在情慾掌控下那嬌艷妖媚的神情，讓他愛之入骨。
“不過，我會讓你不再害羞的。”卓然的話讓陶歆好奇側過頭，很想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有把握。
“今後我天天和你做，習慣了你自然就不會害羞了。”陶歆的臉轟的一下仿佛著了火，雖然這句話聽了讓他心頭甜甜的，但是，他還是覺得羞不可抑。陶歆索性一頭躲進了被子裏，乾脆不去看身邊的人。卓然滿足地笑著，把陶歆捉出來，抱在懷裡又細細地親了親，才抱著他一起睡去。
陶歆幸福得幾乎天天帶著陽光一樣璀璨的笑容，現在的他，不是憂鬱王子，而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快樂王子。卓然，卓然，每次想到這個名字，陶歆的唇邊就會忍不住彎起，他心中滿滿的都是對這個名字的愛意。身體的接觸是如此甜美的事情，他可以那麼強烈真實地感覺到卓然的存在，感覺到卓然的感情，感覺到他那雖然沒有說出來卻體現在一切行動中的愛戀。
語戎也從心底為陶歆感到高興。看著陶歆幸福的樣子，他終於算是放下了心。經過這麼多的煩惱，陶歆還是抓到他的幸福了不是嗎?
“就算是白馬王子終於被他逮住了，他也犯不著天天對我傻笑吧。”心理還真是不平衡啊，語戎嫉妒地詆毀著陶歆天使一樣的笑容。上帝就是偏心，陶歆想要什麼有什麼，連花花公子卓然都被他手到擒來，他呢?追的女朋友快上兩位數了，卻一個都沒拐到手，真是不平啊!他哀怨地趴在桌子對著妹妹悲嘆。
“算了吧，你這才叫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自己情場失意就見不得別人幸福。”語婷毫不客氣地打擊自己的哥哥。
雖然每每看到卓然和陶歆在一起的時候，忍不住還是會有酸澀的情緒產生。但是，看到陶歆流淌著喜悅的神采飛揚的面容，語婷知道，自己的選擇沒有錯，自己要的，不就是這個人的快樂嗎?自己不甘心的，祇是為什麼那個讓他幸福的人不是自己?
“酸的是你吧。”語戎回擊。
“……”語婷怔怔無語。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語戎趕緊道歉，深悔自己失言，刺傷了妹妹。
“沒關係，我正在努力讓自己放下這份感情。不過，能天天看著他的笑容，我已經很開心了。再說了，誰說將來沒有人這樣愛我?”語婷輕輕一笑，安慰著哥哥。
“只希望，他能一直這麼快樂下去就好了。”
中午休息時分，陶歆坐在花園的石凳上對著卓然抱怨，“我的腿啊……那個老師絕對是虐待狂，居然讓我們跑一萬公尺，他當我們都是馬拉松選手?天啊，最後一節課，餓著肚子還要跑步，真是沒人性啊。疼，輕點……”
“我已經很輕了。”卓然半蹲在陶歆面前，正給他按摩著大腿。他的話答得雖然無奈，但是望著陶歆的眸子裏卻滿是嬌寵。
“你別叫了，不用點勁，你會疼上兩三天的，長痛不如短痛，所以……”卓然說著，手上用力地揉了幾下。
“痛痛痛……”陶歆捂著嘴連連呻吟。那種又酸又痛的感覺比單純的疼還讓人難受。
“行了，別叫了，幸好不是晚上，否則還不讓人當我謀殺。”卓然沒好氣地停下手，坐到他身邊。
“誰讓畢業考試裏有體育分數，你就認命吧。”
“將來你也有這麼一天。”陶歆恨恨地提醒幸災樂禍的某人。
“我才不怕呢。”卓然說著，突然一低頭，在陶歆的耳朵上輕輕咬了一口。
陶歆措手不及，臉唰的一下立刻紅成了猴子屁股。
“你你你……”又是氣又是羞，陶歆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下面的話來。自從兩個人關係明朗化後，卓然就突顯出他惡劣的本性，最喜歡捉弄他，尤其以喜歡在公共場合偷親他為樂。陶歆覺得自己都像是防賊一樣防著了，可是還是屢屢被偷襲成功。
“你怎麼這麼惡劣?”陶歆終於提出了完整的抗議。
“因為你臉紅的樣子很可愛，我想看。”犯罪者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理由。
“……”陶歆無力地看著卓然。
“哎，晚上住到我那裡吧。”卓然低低地說。這句話說完，陶歆一下子連耳朵都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一樣。
“行不行嘛?”卓然看著羞地低著頭不理他的陶歆追問。
陶歆幾不可察地微微點了下頭。
“我看不到。快回答我，你要是再不回答，我就繼續親你了。”
卓然惡劣地提出威脅，然後興緻勃勃地等著看陶歆的反應。對于逗弄陶歆這件事，他是樂此不疲。他就喜歡看他各種各樣的表情，喜歡看他著急又不知道說什麼的樣子，喜歡看他臉紅害羞的樣子，喜歡看他對他甜甜微笑，喜歡看他沉思……
卓然覺得自己已經變得不再像是自己了。也許，因為以前那個冷淡的人本就不是他的本性而是他的保護色吧，遇到了陶歆，他終於找回了一直隱藏著的自己。
“嗯。”陶歆氣憤地瞪著刻意刁難他的卓然，半天，終於還是屈服在惡勢力的逼迫下，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蚊子一樣大的聲音。陶歆很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一副很好欺負的模樣，不然為什麼卓然總是興緻盎然地想盡辦法來欺負他呢?更氣人的是，連語戎他們幾個現在見了也祇是對自己做鬼臉，從來不會幫自己一下。
“好啦，生氣容易老的。”卓然看看表，笑著拉起咬著唇生悶氣的陶歆，哄著他，“快上課了，走吧。最多我保証下次一定不欺負你了。”
相信卓然的話他才是笨蛋呢!陶歆在上了無數次當之後終於有了這個體會。
***
“學長，有你一封信。”一個學弟跑到剛出教室門的陶歆面前，遞過來一封信。
“謝謝你。”陶歆展開一個亮麗的笑容，讓那張本來就因為可以為心目中的偶像做點事情而滿是興奮的面容染上一層紅暈。
學長對他笑了耶，好好看。學弟的頭立刻開始發暈。
陶歆微笑著開啟信，信紙上的內容卻立刻凝固了他的笑容。
白紙上祇有一句話：
你真以為卓然愛你嗎?如果你這麼認為，今天晚上七點，到美倫酒店來，你會看到你不知道的東西。
簡單的幾句話，卻在陶歆陽光燦爛的心上蒙上了一層陰霾。
“誰給你的?”陶歆轉頭問送信的學弟。
被陶歆突然改變的神情嚇了一跳的學弟趕緊回答，“有一個人在學校門口攔住我，讓我帶給你的。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謝謝你啊。”
陶歆轉身離開，心裡卻像翻江倒海一樣翻滾著各種想法。這封信是誰給的?信上說的是真的嗎?他該怎麼辦?信還是不信?如果去了，是不是表示著他不相信卓然的感情?不去，自己真的可以放心不去嗎?真的能相信卓然愛他嗎?卓然雖然待他很好，可是，這麼長時間來，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愛他的話，即使是在身體交合的最高潮時，也沒有過。
他該怎麼辦?而且最近幾天卓然好像突然忙了起來，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去卓然的公寓了，他們見面的時間幾乎就祇有中午吃飯的時候。而今天，卓然連學校來都沒來，祇是打了個電話給他說有事情。
難道卓然真的有事情瞞著他?沒有得到肯定的感情讓陶歆有著濃烈的不安，即使想著要相信卓然，但是卻怎麼也無法按下心中瘋狂滋生的疑慮，即使腦子裏不停地告訴著他不要去，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腳步，準時來到了美倫酒店的大廳裏。
大廳的左側是一個小小的咖啡廳，人工的綠樹環繞著每一個座位，很是幽雅，而且非常隱蔽。陶歆選了一個可以完全看到大廳卻不會被人發現的位置坐下，要了杯咖啡，焦慮地等待著。
當看到卓然和一個艷麗的少女走進酒店的時候，陶歆的呼吸幾乎停止了，心臟的部位仿佛被什麼重重打了一下，痛得讓他無法呼吸。他的四肢也似乎被什麼東西綁住了，動彈不得，喉嚨裏堵著一準雜草，哽澀難言。陶歆心裡狂喊著，想要拒絕看這撕裂他心臟的一幕，可是他的眼睛卻像是被固定在卓然身上一樣，無法離開，也無法閉上，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卓然和那個女子在櫃檯上拿了鑰匙，然後相攜上了電梯。
這個時候，一男一女來開房間，傻子也知道是幹什麼。
陶歆幾乎崩潰了，卓然不是已經有他了嗎?為什麼還要和別的女人開房間?卓然祇是在玩弄他嗎?陶歆恨自己為什麼要來，是希望可以証明卓然心裡有他，証明這祇是一個惡作劇，給他一個安心的證據吧。可是，原來是他一直在做夢，一直活在自己的夢裏。可是他寧可自己永遠被蒙在鼓裡，也不要看著卓然和另一個女子在一起。
卓然原來仍然不愛他，應該說從來就沒有愛上過他。陶歆把頭埋進手裏，任由那股絕望的痛楚把自己的心完全吞噬掉。
“先生，你怎麼樣了?”伺服生奇怪地看著這個俊秀的男孩子好像一副世界末日降臨的樣子，忍不住擔心地詢問著。
“我沒事。”陶歆勉強站起來，幾乎是逃一樣地跑出了酒店。
茫茫然地在街上走了很久的陶歆，幾乎是毫無意識。在他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站在卓然公寓的門口。陶歆悲愴地笑了，淚水卻在同時流進了他的嘴裏，苦澀而酸楚。自己永遠也擺\\脫不了嗎?即使足在恍惚的狀態下，仍然是回到了這裡。
仍然是會回到卓然的身邊。
管理員早就認識了這個幾乎每天都會來報到的男孩子，陶歆陽光一樣的容顏和溫和的態度也如同在學校裏一樣，很輕鬆地就俘虜了這些人的心。所以值班員祇是對他笑笑，就開啟了鐵門，放陶歆進了公寓。
卓然家的門緊緊地關著，屋子裡面漆黑一片，明顯地沒有人在。陶歆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一般，軟軟地靠著牆滑了下去。他蜷在門邊，把頭深深地埋進手中。不知不覺間，溫熱的淚水從陶歆的臉上緩緩滑下，一滴一滴地滑過臉頰，沁人他的唇中。苦苦澀澀的淚\\水潤濕了陶歆乾澀的唇瓣，他的心也仿佛泡在眼淚中一樣苦澀難言。他不知道自己來這裡能做什麼，就算見了卓然又能說什麼，也許\\他祇是想待在一個有他的氣息、他的味道的地方吧。祇有這樣，他才能稍微平靜下來，才能讓自己那顆痛得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心得到一點點撫慰。
不知道過了多久，陶歆從恍惚中掙扎出來。天已經完全黑了，走廊上一片黑暗。
抬起手腕，夜光的表面上，指標指向了十一點。他必須回去了，否則父母會擔心的。
陶歆剛剛動了一下，因為固定一個姿勢太久的腿已經僵硬發麻，讓他幾乎摔倒在地上。緩慢地站起來，陶歆拖著疲憊的腳步和一顆被重重劃傷的心慢慢地走回家裏。
聽著電話裏那一聲聲“嘀——嘀——”的長音，陶歆幾乎是麻木地感覺著自己心臟部位傳來的抽痛。卓然一夜未歸，想必還在那裡享受著吧。陶歆氾著血絲的眼睛裏是難言的絕望，他不敢去學校，他怕見到卓然。見了，他能說什麼，能做什麼?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會質問他，可是，問了，他問什麼，怎麼問，而得到的會是什麼回答?
陶歆的心被撕扯著，他想去問清楚，卻又怕得到的答案是自己無法承受的，如果卓然毫不掩飾地承認，然後提出和他分手，他怎麼辦?他能接受嗎?單祇是想像，陶歆就覺得自己會痛苦得死去。何況是親耳聽到。那麼，就裝做一切都沒有發生，但是他能做到嗎?陶歆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好的演技，他愛得太深，在卓然面前，已經做不出一絲偽裝。
打電話請完假。陶歆虛弱地倒在床上。逃避也罷，懦弱也罷，他只能先逃開了。
下午，語戎和語婷跑來看他，看到陶歆憔悴失神的面容，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陶軟沒有告訴他們原因，只說自己病了，他已經讓語戎他們為他擔心得太多了，他不想再讓他們為他操心。
語戎和語婷雖然覺得陶歆神態上有著強裝的平靜，但是實在不知所以，祇好當成陶歆的確是病了。談話中，語戎才告訴陶歆，卓然也請了假，而且一請就是一個星期。
***
“你是誰?”陶歆看著面前的男人，皺起了眉頭。
“我是卓然的父親，我想和你談談行嗎?”史世勳的話讓陶歆的臉色刷成雪白。
陶歆看著眼前和卓然相似的面容，默默地上了車，坐在后座上，垂著頭一言不發。他還不知道如何面對卓然，現在，卻必須面對他的父親，這更加讓陶歆焦慮。他的父親來幹什麼?是知道了他和卓然之間的事情嗎?
史世勳帶著陶歆進了一家很幽靜的咖啡店，選了一個非常僻靜的位子坐下後，史世勳才微笑著開口，“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和卓然正在交往。”
陶歆的臉色唰的變成慘白，他幾乎是瑟縮地靠在了椅子上。他該用什麼立場來面對卓然的父親?他引誘了他的兒子，讓他做了世所不容的事情。如今，他必須面對對方的辱罵和責問。
“我並沒有歧視你的意思，我調查過你，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孩子，如果可能，我也很喜歡你，不想反對卓然和你在一起。”史世勳微笑著，仿佛一個最慈祥的父親。
“祇是卓然不能和一個男人結婚，我也不能讓卓然娶一個男人進門。我是亞鑫的總裁，他是我唯一的兒子，將來也是要繼承亞鑫的，所以不能出這種醜聞。所以，我希望你能和他分手。”
陶歆咬著唇，雙手絞扭著，勉強維持著自己的平靜，“我愛他，祇要他不讓我離開，我絕對不會離開卓然的。對伯父，我很抱歉，但是，我是真的愛他。”
史世動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他料的沒錯，果然不能用普通的方法讓他們分開，他兒子看上的人，還真是棘手。
微笑著，史世勳拍拍陶歆的肩膀，“我知道，我理解你的感情，但是這件事……
唉，卓然這孩子不好開口，所以還是我來說吧。”
故意地嘆口氣，史世勳滿意地看到陶歆因為他的話而肩膀顫抖了一下，“喬娜是我一個朋友的孩子，這次和我一起來的。結果她和卓然一見鐘情，你也知道，小孩子難免會衝動，本來我是不打算讓他們這麼早結婚的，但是現在卻沒辦法。喬娜已經懷孕了，是卓然的孩子。他顧及著你，不好開口，可是喬娜的身體卻不能再等了。卓然很想要這個孩子的，我們雙方又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不能有未婚生子這種醜聞出現。所以……”
“我不信。”陶歆虛弱地反駁著，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原本柔潤的唇也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
“這是醫院的檢查証明。”史世勳拿出一張遞給陶歆，陶歆用盡全身的力氣才保持自己的手不顫抖。証明上，陶歆什麼也看不到，只定定地看著在父親那一欄裏，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狂放字形，卓然的親筆簽名。
原來是真的，原來他一直在做夢。卓然從來沒有說過愛他不是嗎?一直都祇是他一廂情願，祇是卓然的溫柔讓他忘記了一切，如今夢醒了，他也該退場了。
那張薄薄的紙，此刻在陶歆手中，仿佛火炭一樣燙痛了他，更痛的，卻是他的心。淚水終於無法抑制地流下，陶歆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卓然對你還是有感情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提出分手，而且不要讓卓然見到你。畢竟，這對喬娜是種打擊，她現在身體要緊，我知道這很為難你，但是，希望你體諒我這個父親的心情，成全卓然，真的很對不起你。”
史世勳的聲音很渺茫地飄進陶歆的耳中，他閉上眼睛，眨去眼中的淚水，勉強露出一個酸楚的笑容。“我很明白，我會照你說的做，我會提出分手。”
“和你說話真的很愉快，我也很真誠地惋惜你和卓然的感情，可是對此我無能為力，謝謝你。”史世勳滿意地笑著，伸出了手。陶歆淡然地站起來，禮貌地點點頭，沒有理會史世勳伸出的手，安靜地走出了咖啡廳。
原來他的夢醒得是這麼快，一開始卓然就說過，他並不能保証愛上他，是他不顧一切地栽了進去。如今，也該是他離開的時候了。最起碼，他還有這些日子的美好回憶來珍藏，他已經很滿足了。
“我們分手吧，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陶歆很慶幸自己面對的是電話錄音，否則，他不認為他能對著卓然說完這句話。
打完電話，陶歆茫茫然地在路上躑局，他不想回家，不想見任何一個人。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應該很長時間吧，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陶歆不想考慮這些，他好累。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陶歆，你怎麼在這裡?”
陸彥看到陶歆蒼白失神的面容，被嚇了一大跳。他趕緊把陶歆拉到一邊，“你怎麼了，為什麼一個人在路上亂走，沒發現下雨了嗎?你的頭髮都濕了。”
陸彥手忙腳亂地替陶歆擦著頭髮，一陣風來，陶歆瑟縮了一下，陸彥趕緊又脫下自己的衣服給陶歆披上。
“到底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那個卓然欺負你了?”
“不要問，讓我抱你一會兒，好嗎?”陶歆緊緊靠在陸彥懷裡，現在的他，迫切渴望著一個溫暖的懷抱，不管是誰都可以，讓冰冷的他可以稍微暖和一下。
“哦。”陸彥不明所以地抱緊陶歆。雖然著急擔心，但是，能把自己喜歡的人抱在懷裡，他簡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一想到這個正被自己擁抱著的少年是陶歆，陸彥的唇邊就情不自禁地泛起甜蜜的微笑，手也越環越緊。陶歆一點也不介意他緊擁，他此刻最需要的，就是這種近乎疼痛的擁抱，好讓他可以驅逐心頭快要把他吞沒的疼痛。所以，他也反手緊緊抱住陸彥，遠遠看去，兩個人仿佛是正在熱戀的情侶一樣。
“他就是你不想和我繼續下去的理由嗎?”隱含著憤怒的熟悉聲音讓陶歆猛的回頭，是卓然，冰冷桀騖的眼神裏滿是怒火。
“看來我的出現有點不合時機。”
“是，他很愛我，和他在一起我很舒服。和你在一起太累了，我決定找一個愛我的人在一起。”陶歆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說完這句話。他虛弱地靠在陸彥身上，眼睛也看著陸彥，否則，他不肯定自己是否能說完這些話，是否還能站在這裡不暈倒。
“你說的是真的?”卓然的聲音裏有壓抑不住的憤怒，他抿住薄唇，定定地看著陶歆。
“我不信，陶歆，有什麼事你可以告訴我。我不信你會愛上別人。”
陶歆把頭埋進了陸彥的胸口，痛楚無比的心口卻泛起一絲甜蜜。以卓然驕傲的性子，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他可以相信，他的確是愛他的吧。
多想撲過去告訴他他在撒謊啊，多想被擁進那個溫暖的懷裡好好痛哭一場。可是不行，他有美好的將來，他會有妻子和孩子，自己不能破壞。
“是不是真的都無所謂了，反正我現在覺得他更適合我。當初你也說過，我們隨時可能會分手，只不過，現在提出來的人是我罷了。怎麼，沒有被人甩過，所以你的男性自尊覺得不能接受?”陶歆的聲音平板無情，他很奇怪自己居然還能保持平靜，也許是痛得太多，已經麻木了吧。
“是啊，既然陶歆選擇了我，就請你有風度一點，不要死纏著他了。”陸彥雖然不明所以，但是卻直覺地順著陶歆的話說。
卓然突然笑了，但是眼中的怒火卻相當駭人，“這還是我第一次被人甩。陶歆，你行。”一轉身，他大步而去，再也沒有回頭。
陶歆迅速轉頭，看著卓然漸漸遠去的背影，淚水，終於無法控制地落下，而他，也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地癱軟在陸彥的懷抱裏。
“陶歆，你怎麼了?”陸彥驚呼著，抱住搖搖欲墜的陶歆，陶歆像是找到什麼依靠一樣，一把抱住陸彥號啕大哭起來。陸彥緊緊地抱住陶歆，溫柔地安慰著他。他的心被陶歆哭得像是要揉碎了一樣，好疼。可是，看著陶歆在他懷中尋求依靠的脆弱神情，陸彥又意外地覺得心裡好生甜蜜。
哭得兩眼通紅的陶歆拒絕回答陸彥的所有問題，也拒絕了陸彥要送他回家的要求，一個人靜靜地走了。第二天，沒有告訴任何人，陶歆悄悄地回了老家，說是要安靜地複習。當陶歆再回來的時候，卓然已經出國了，他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連退學手續都是別人代辦的，據說，那時候卓然已經在法國了。
陶歆意外地沒有哭，他靜靜地接受了這一切，仿佛卓然這個名字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之間，也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語戎和語婷卻不肯放過他，把他拽到了僻靜的湖邊，盤問起來。
“你為什麼要和他分手?”
在語戎毫不放棄的追問下，陶歆終於說出了一切，靠著樹，陶歆目光茫然地看著遠方。
“是我自私，我根本無法接受卓然提出要和我分手的話，我會死掉的，所以，還是讓我來說好了。而且，我也是該醒的時候了。”“你為什麼不問清楚?”語戎幾乎是恨鐵不成鋼地瞪著陶歆，他就這麼放棄了自己的幸福?連一點爭取的念頭也沒有，也太讓人火大了吧，那他們為他操了這麼久的心是為什麼?
“有什麼好問的，卓然從來就不愛我，一開始，他就已經說過了，他總有一天會和我分手，他終會愛上別人而離開我，是我答應這一切他才同意和我在一起的，有這些日子的幸福，我已經很滿足了。”
這些話雖然是從陶歆自己的嘴裏說出的，但是卻依然如同利劍一樣，刺在他的心裡。他知道自己在說謊。其實在最後，他明白卓然已經愛上了他。可是那又如何?他們畢竟沒有未來。有痛苦，就讓他一個人承受吧。他只希望，那個人可以偶然想起他一次就行了。
謊言欺騙的，不祇是別人，更是他自己。就讓他以為分手本就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吧。否則，清楚地知道那幸福本是自己可以求得到的，卻被自己硬生生放棄，他只會更加痛苦。
文語婷靜靜地看著陶歆悲傷的面容，自己的心卻也隨之疼痛起來，這個她深愛著的男孩子，這個她寧可放棄也要讓他快樂的陶歆，難道真的抓不住自己的幸福嗎?
陶歆垂首看著氾著漣漪的湖面，憂傷的眸子依舊清澈。
卓然，卓然……他輕輕地念著這個名字，心臟深處傳來熟悉的疼痛。這疼痛，會一直陪著他，他知道。他是個死心眼的人，對感情尤其如此。也許，將來會有另一份感情出現，但是，陶歆知道，無論如何，再也不會有人如同卓然一樣帶給他那麼刻骨銘心的甜蜜和痛楚。
陶歆明白，即使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悲傷的結果，他依然願意經歷這一次感情的傷痛，依然願意奉獻出他的心他的情，就像是飛蛾明知會被焚身，卻依然願意為了那溫暖的憧憬投向火焰。
他愛他永遠……
第八章
陶歆站在大廳的一隅，淡漠地看著人群，二十七歲的他，已經是頗負盛名的律師了。低頭喝了口手中的酒，陶歆悄悄地走出大廳。他不喜歡熱鬧的環境，不過，他是長泰的法律顧問，長泰一年一度的年終宴會，他不能不來。
靜靜地走出喧鬧的大廳，陶歆漫不經心地走進一旁的休息室。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他疲倦地合上眼睛，想要休息一會。
突然，門被推開，陶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已經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和急促的喘息聲親吻聲。陶歆情不自禁地蹙起了眉頭，是誰這麼肆無忌憚地在這裡就親熱上了。可是，這個時候，他出去不出去都很為難。嘆口氣，他決定還是等等再說，他現在待勺地方是個死角，如果他不動，別人是很難發現的。現在如果起身是件很尷尬的事情。陶歆只能繼續坐在那裡，希望那兩個人親熱完了趕緊離開，他可以在他們離開後再走。
可是，聲音越來越誇張，當陶歆聽到衣料寒憲簌簌的聲音和女子充滿愛欲的呻吟聲時，就知道麻煩了，這兩位看來已經準備在這裡上演限制極的片子了。陶歆實在沒有偷窺這個的愛好，所以他趕緊咳嗽了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準備趕緊離開。
他剛一站起來，不意外地聽見女子尖叫的聲音。陶歆一瞥問，那個女子的低胸晚禮服已經被拉開，大半個胸脯露了出來。她滿面紅潮地看著陶歆，一時間羞窘不堪，連話也沒說，拉好衣服就跑了出去。另一個男子並沒有阻止她，卻用著深黝的眼睛注視著陶歆。陶歆也是尷尬無比，慌忙調開視線，低低地說了一聲對不起，匆匆向門口走去，打算離開。
剛經過那個男子身邊，突然被一雙手臂拉進了懷裡。陶歆又驚又怒，剛準備叱責這個人的無禮，一抬頭，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無比的容顏。
卓然，居然是卓然。
陶歆整個人都僵住了，腦子裏轟轟作響，眼睛卻無法移開視線。他幾乎是貪婪地看著眼前這張出現在自己夢裏無數次的容顏。卓然成熟了，少年的俊美如今變成了充滿男性魅力的俊朗和堅毅，頹長的身材高大俊挺，自己不算矮的身材在他面前，顯得是如此的纖細。那雙深邃的眸子，是如此深地吸引著他，讓他想再一次沉溺其中。陶畝瘋狂地想逃定，可是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地不聽安排了，他深深地看著卓然，卓然也凝定地看著他，兩個人就這麼對視著，空氣裏有著片刻的寂靜。
“真是好久不見了。”卓然的聲音很輕，聽在陶歆耳中卻如雷鳴。
陶歆拼命地想要制止住自己渾身的顫抖，卻完全沒有辦法，只斃定定地看著卓然的手掌慢慢地撫上了他的面頰。仿佛很是愛憐的，卓然輕柔地撫摩著他的每一處，眉毛、鼻子、嘴唇，熟悉而陌生的觸摸讓陶歆眼中浮起了一片霧氣。
卓然細細地撫著陶歆的容顏，像是要重新把他描繪下來一樣。陶歆是越來越俊美優雅了，歲月完全沒有讓他染上塵埃，他的明眸還是如當年一樣澄澈明亮，但是裡面的憂鬱也如同當年一樣深刻。而此刻，那裡面則盈滿了震驚、迷惘、無措和深情。
為什麼會是深情?卓然不解地想，當年是陶歆提出分手，是他背棄了自己的感情，為什麼如今陶歆還敢用這麼深情的眸子看他，讓他的心依舊為之酸楚疼痛。一股怒氣突然從卓然胸口昇起，他猛然抓住了陶歆的手，按在自己的下身，堅硬火熱的觸感讓陶歆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地把手縮了回來，可是他的臉已經燙得如火燒。
“不要，”陶歆好不容易才發出一聲嗚咽似的拒絕。
“為什麼不要，你嚇跑了人，就由你來代替。”男人冷淡的聲音幾乎逼出了陶歆的淚水。從一開始，他在這個人面前就毫無抵抗的能力。無論在別人面前他是一個多麼強勢和冷靜的人，一旦面對這個人，他就立刻變得軟弱和怯懦，無法自主地讓他左右自己的情緒和意志。陶歆咬著自己的嘴唇，卻連不願意的話也沒有辦法說出口來，任由著卓然把他拉人懷中，並且深深地吻上他的嘴唇。
帶著淡淡煙單味道的吻仿佛麻醉藥一樣迅速麻醉了陶歆的神志，他軟軟地靠進卓然懷裡，腦子裏一片含糊，什麼也無法思考。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渴望眼前這個人，千百次的午夜夢回，他念著這個人的名字獨自流淚到天明。多少次他深夜無寐，只能對著窗外的夜空發呆。這個人，是他心裡永遠的傷痕，每次想起，都如同剛剛受傷，痛得那麼鮮明而深刻。可是，他卻痛得無怨無悔。
“哦。”一個令人窒息的深吻後，卓然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你還是像那時候一樣啊，什麼都不會。”
下半身的疼痛讓卓然渾身燥熱，他突然抓起陶歆的手臂，拉著他匆匆地走出了宴會廳。陶歆絲毫不加反抗地跟著卓然，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再見到他。這些年，卓然的生活裏沒有他，但是卓然卻一直存在在他的生命中。十年了，他請人日日把法國的報紙寄給他，就是為了知道一紙半字關于卓然的訊息，他知道他結了婚，有了兒子，繼承了亞鑫……他知道他存回了風流花心，身邊女人不斷，徘聞可比最濫情的大眾情人……可是，可是，沒有任何訊息說過他要回這裡啊?
陶歆腦子裏亂哄哄的，突然見到卓然給他的打擊太大。這些年，他沒有一日可以忘記這個人，陸彥一直陪在他身邊，關心他、體貼他，連語戎也看不過去，勸他接受陸彥，罵他是石頭腦袋，居然老是死守著已經分手的人。可是，他們不知道，他也想忘記啊，但是，這麼多年了，他悲哀地發現，自己還是愛著卓然，愛著那個自己一見鐘情的男孩子，他完全沒有辦法再有那種感情去喜歡別的人。對陸彥，他愧疚，他抱憾，但是，他沒辦法左右自己的心。
一直，陶歆都認為自己就這樣過一輩子算了，默默地、遠遠地守著卓然，知道他的訊息，然後安靜地過自己的日子。可是，現在一切都亂了，為什麼卓然會突然回來?為什麼他要再度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自己住嗎?”把陶歆塞進車裏，卓然從另一邊上了車，一面發動汽車，一面詢問著。
陶歆默默點頭。
“在那裡。”
陶歆低聲報出了位址，卓然再不開口，熟練地開車駛去。陶歆也垂著頭，一言不發，兩人在沉默中來到了陶歆的住處。
走進陶歆的房間，卓然忍不住微微地笑了，還是藍色的房間，陶歆喜歡藍色，一直都沒有變啊。轉過頭，他看到陶歆侷促地站在一旁，茫然的眼神無助得像是受傷的小動物。卓然忍不住吸了口氣，走過去擁住陶歆，深深地親吻起來。他狂暴地吮吸著陶歆的舌尖，急切地探求著他的唇齒，陶歆被這個狂野的親吻懾服了，他仰著頭，微閉著眼睛，全心全意地承受著卓然的親吻。
小腹的熱流讓卓然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慾望，他抓住陶歆，重重地把他壓倒在床上，陶歆急促地喘息著，任由卓然為他脫下衣服。
“不要。”想到自己已經完全赤裸地躺在床上，而卓然還是一身齊整，陶歆羞窘地伸手遮住了臉。
“讓我看看你。”卓然用深黝的目光凝視著陶歆美麗的身體，纖細的身體光滑白皙，沒有少年的柔軟，但是，修長的男性身軀卻更加美麗誘人。
胯下的慾望因為渴望而灼熱地漲痛起來，卓然勉強壓抑著自己，迅速脫掉衣服，翻身跨坐在陶歆身上。他拉開陶歆遮著臉的雙手，唇急切地壓在陶歆的唇上，貪婪地親吻著。
愛撫著身體的手掌很快摸索到了股間緊閉的花瓣，乾澀緊閉的蓓蕾讓卓然蹙起了眉頭，“潤滑液在那裡?”他暗啞著聲音問道。
“這裡沒有。”陶歆迷濛地回答著。久未歡愛過的身體已經被完全地挑動了情慾，他難受地在卓然身上贈著，想要平息身上火一樣的欲求。
卓然楞了楞，不過目前顯然不是考慮問題的時候，他翻身離開了陶歆的身體，走進浴室順手抓過一瓶沭浴液，又匆匆地回到了床上，再度覆上陶歆的身體。
感覺到陶歆的抗拒，卓然深深地親吻著他，一面低語著，“我不會傷到你的，放鬆。”一面說，他一面把沭浴液塗在手指上，探進了陶歆緊閉的花瓣裏。
卓然的話有效地安撫了陶歆緊繃的情緒。是啊，卓然不會傷害自己，即使是第——次，他也是那麼體貼溫柔，一點也沒有傷到他。安心的感覺讓陶歆很輕易地放鬆了自己的肌肉，卓然的手也很輕鬆地進入了更深處。
感覺到陶歆已經做好了準備，卓然迫下及待地把自己的昂揚抵在了陶歆的花蕾上，焦灼的心情讓他清楚地知道，他有多麼渴望著這個身體。一挺身，卓然把自己送進了陶歆的體內，在進入的那一瞬間，卓然忍不住楞了楞，一抹疑雲升上了心頭。陶歆身體的生澀相對性愛的青澀感覺，讓他很清楚地明白陶歆這些年並沒有和人上過床，否則不會如此地緊澀。不過，湧動的情慾讓卓然暫時放棄了思考這個問題，他有節奏地抽動著自己的男性，等到陶歆情不自禁地呻吟著，也擺動起腰肢迎合他的時候，卓然才放開了顧忌，猛烈地動作起來。
第二次的索求過後，陶歆終於支撐不住，幾乎是在幾分鐘內就睡著了。靜靜地凝視著因為疲累而沉沉睡去的陶歆，半晌，卓然悄悄地下了床。他走到窗邊，點燃一根煙默默地抽著。
眼前仍舊是藍色的窗幃，仿佛有所醒悟地，卓然伸手拉開了那藍色的窗帘。不出他所料，那後面，仍是滿滿地掛著藍色的紙鶴。怔了怔，他幾乎是破壞性地拆開了一只紙鶴。然後，卓然靜靜地看著手中殘破的藍色亮紙，煙悄悄地掉到了地上，他卻一無所覺。紙裡面，一如以前，仍然足他的名字。
卓然秀挺的眉毛深深地蹙起，——切事實都告訴他，陶歆的身體沒有別人碰過，而他的心裡，也從來沒有過別的人，祇有他。
當年陶歆突兀地提出分手，又和另外一個男孩子親密相擁，羞怒和難得愛上一個人卻遭到戲弄的憤怒讓卓然什麼也沒想就一怒而去。這些年，他結婚生子，遊遍花叢，但是，無論懷中是誰，他都沒有滿足感，空虛的心仿佛有個洞一樣，沒有東西充實，空落得好生難過。于是，他知道了，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陶歆。十年了，他終於承認自己失敗了，他早就愛上了那個苦戀著他的少年，而他一旦動情，更是出乎他自己想像地癡情。
所以，卓然突然決定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他悄悄地回到了這個地方。回來後，卓然並沒有特意去打聽陶歆的訊息，驕傲和當年的陰影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陶歆，所以，他沒有找他，每天都是在矛盾的思索中度過。可是，他居然遇見了陶歆，不知道是世界太小，還是他們之間太有緣分。他和長泰的總裁因商成友，這次宴會是因為長泰的總裁極力邀請，他也權當散心才出席的，沒有想到居然會碰見陶歆。乍見的那一刻，他幾乎克制不住地擁抱了他，然後，急不可待地把陶歆帶上了床。
現在，卓然太清楚地知道，當年的事情，一定另有隱情。既然肯定了陶歆沒有背棄他的感情，那麼，他就絕對不會放開他了。回頭看著床上的人影。卓然微微地笑了。放下手中的紙，他輕手輕腳地坐上床，湊過去在陶歆的額頭親吻了一下，低聲呢喃著，“當初是你追著我不放，現在，該輪到我來綁住你了。我可是絕對不會放手的，現在告訴你，你可要有準備哦。”
躺下來，緊緊地把陶歆抱進懷中，卓然帶著滿足的笑容合上了眼睛。
***
從那日起，卓然就理所當然地住進了陶歆的家裏。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裏一樣。
陶歆也默默地接受了這樣的事實，他不問不說，祇是用一種柔順的態度接受了一切變化，再度和卓然成為了仿佛情侶一樣的關係。
再見卓然，陶歆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始終都愛著這個人，始終都無法抗拒這個人。他無法抗拒這份感情，更沒有能力逃脫，他早就被禁錮在了這份無望的愛中，除了承受，沒有別的選擇。陶歆一直以為自己只能這麼默默地在暗處看著他，但是卓然突然的出現，是他意外之外的驚喜，他祇有感謝上天對他的眷寵，讓他可以再做一次夢，不敢再有什麼奢望。可是，陶歆心裡仍然有著陰影，他始終是惴惴不安的。他不知道卓然心裡在想什麼，不知道卓然什麼時候又會突然離開。
當年的事情卓然不但始終沒有問過他，而且根本是絕口不提，仿佛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是太在乎所以驕傲得不肯問，還是因為根本不在意?所以才頤得問，懶得理？
這些問題讓陶歆混亂不已，更讓他頭疼的是，陸彥和語戎他們如果知道了這件事的話，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以陶歆現在的情緒，實在不想面對好友的質問，何況還有一個陸彥。陶歆真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深愛著他，又一直守護著他的男子。
不過，事情是瞞不住的，很快，陶軟和卓然再見並且同居的事情，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而且在知道的同時，陶歆就很無奈地被叫到語戎的家裏。
一進門，陶歆真想轉身逃走算了，不但語戎和語婷都在，還有陸彥。
“是真的嗎?”語戎劈頭就問，眼睛裏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陶歆點點頭，既然必須面對，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為什麼?”陸彥幾乎是吼出來的。他完全不能理解陶歆為什麼會如此待他。他愛他啊，這麼多年了，他執著地陪著他，為什麼陶歆始終不肯為他開啟心扉，卻一定要這麼委屈自己地去愛那個無情的卓然?難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比較好嗎?
“為什麼你還要接受他?他已經結婚了，有妻子有兒子，你、你是不是瘋了?”
語戎氣急敗壞地嚷了起來。
“對不起，陸彥。”陶歆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人，輕聲地道歉。陶歆憂傷的眼神讓陸彥心疼不已，而這一聲道歉讓他的心更痛，充滿歉意卻又堅定無比的語氣讓陸彥知道，陶歆對他，真的祇有抱歉。而且，陶歆還是像當初一樣，固執而堅決地站在那個人的身邊了。
“我知道也許我會再一次受傷，但是，我管不住自己，我想和他在一起。我喜歡了他十四年，已經沒有了回頭的機會。陸彥，我一直不讓你等我，就是因為我知道，我再也不會如愛卓然一樣愛任何一個人了。愛他，我已經用盡了所有的感情，我收不回這份感情，也沒有多餘的可以給你。”陶歆誠懇地看著陸彥，希望他可以理解自己的心情。
陸彥怔怔地看著陶歆，他多希望自己是陶歆心裡的那個人。卓然根本不知道珍惜陶歆的真情，如果是他，他一定把陶歆捧在手心上呵護，放在心坎裏珍惜，不讓他受一點點傷害，不讓那雙眸子裏有一點點傷悲。可是，陶歆不要他，陶歆那顆心裡，只容得下那個不停傷害他的男人。縱使一次次被傷害，仍然不悔不怨。是他不夠好，無法讓陶歆動心，還是他太過不幸，偏偏愛上了如陶歆這麼癡情的一個人?
推開門，陸彥狂奔而出，他不能再呆下去，絕望像刀子一樣戳在他心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他可以等，他可以付出，可是，現在是陶歆不愛他、不要他。
他還有什麼希望?他還留下來於什麼?十年來，他始終認定總有一日他會感動陶歆，為他開啟心扉，原來是他錯了，他的愛情一直都是單方面的付出，而陶歆的拒絕不是因為沒有遺忘過去，而是因為他對卓然始終一如既往地愛戀著。
“你是笨蛋，天底下最笨的笨蛋，那個混蛋根本就下值得你愛，他根本沒心，你難道還看不出他的真面目?那種人渣，根本就該死。你笨也有個分寸好不好?”
語戎一把沒拉住陸彥，轉頭對著陶軟吼起來。他可是眼見著陸彥對陶歆的好，對陶歆毫無保留地付出。他一直希望，也一直認為陶歆最終會愛上陸彥，他是真心盼望陶歆幸福。雖然陶歆愛的是卓然，但是，從當年到現在，語戎真的不認為陶歆和卓然在一起能夠有未來，有幸福。那個男人太難瞭解，也太不羈了些，還是陸彥這樣穩重平實的人可以依靠。和陸彥在一起，陶歆絕對不會傷心。只可惜，他不是陶歆，更無法左右陶歆的感情。當年卓然決然而去，陶歆消沈得讓他們擔心不已，生怕陶歆會想下開，好不容易現在陶歆生活得還算平靜，卓然卻仿佛幽靈一樣又出現了。眼看著那個男人堂而皇之地回來，而陶歆也傻傻地再度回到卓然的身邊，幾乎可以預見到陶歆再一次的傷心。語戎心裡又是憤怒又是焦急，忍不住口不擇言地數落起陶歆來。
“哥，不要再說了。”語婷柔和卻堅決地制止丁語戎的怒吼。轉過頭，她用溫柔又清朗的目光定定地看向陶歆，陶歆堅定地迎著語婷體察的目光。半晌，語婷微微地笑了，伸手手，她握住陶歆的手，由衷地說，“我還是當年那句話，無論做什麼事，祇要你自己快樂就好。如果真的祇有他才能讓你快樂起來，我不反對你和他一起。但是，別再讓自己傷心好嗎?多愛自己一點，這是我唯——的要求。”
“謝謝你。”
陶歆眼中微微泛起淚光。這一路走來，語婷一直都護著他，關心著他，這些年，他恍惚明白了這個女孩對他的感情，但是他註定無法回報。是他不好，錯過了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他也不怪語戎，他知道語戎是真心地關心著他，才會這麼說他。
“真是拿你沒辦法，真搞不懂卓然有什麼好的，讓你這麼死心場地。難不成他會巫術，對你下了蠱?唉，算了，反正你都決定了，我也沒辦法，不過，最起碼，你應該問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語戎也緩和了下來，看著提到卓然陶歆那閃耀著光彩的明眸，他知道語婷始終是對的。他們祇是局外人，祇有陶歆才知道什麼樣的感情是他要的。即使會受傷，只伯陶歆也是甘之如飴吧。他們作為朋友，除了祝福，其實真的沒什麼可以做的。
語戎祇是同情陸彥。這些年，陸彥一直守著陶歆，他的痴心他們都看到，可是感情的事情真的無人能懂，也沒人能掌握。陶歆始終不愛他，卻總是念著記著想著愛著那個棄他而去的卓然。
“何必呢?”陶歆深吸了口氣，苦笑著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卓然祇是回來，他，不過是他此次行程裏的一個插曲，等卓然回去的時候，他們仍然會是陌路，卓然會很快忘了他，他呢，則會繼續他悄然的關心和懸念。
“你?”語戎已經被氣得無力了。
“拜託妳們不要管這件事，這是我的事情，就讓我自己處理行嗎?”
雖然感激他們，但是，陶歆仍然不想讓語戎他們擔心，這是自己的事情，應該由自己承擔，而且，已經經過一次的分離，想來他可以承受得了再一次。
***
“你是誰?有什麼事情嗎?”皺起眉，卓然冷冷地打量著攔住他的人，原本應該是英朗的面容現在滿是陰翳，而狠狠瞪著他的眼睛裏則充斥著仇視和厭惡，仿佛和他有著天大的怨恨。卓然不解地在記憶裏搜索著，自己好像不認識這個人啊。
陸彥憤恨地瞪著這個人，“我警告你，不許你再對不起陶歆。”陸彥逼近卓然，狠狠地開口。
“我和陶歆的事情與你無關，我怎麼對他，不用你管。”卓然想起這個人了，是那個曾經攔住他要求他離開陶歆的少年，而陶歆要求和他分手的時候，正是依偎在這個人懷裡。卓然眼中閃過一抹凌厲，一想到這個人陪著陶歆這麼久，一想到當初陶歆居然用這個人來逃離他，他心裡的護火就熊熊地燃燒起來，自然沒有了好聲氣。
“不用我管?我非管不可，我愛他。我告訴你，如果你再敢欺負他，我不會放過你，絕對不會放過你。”陸彥恨恨地晃了下拳頭，轉身離開。
陸彥越走越快，直到轉過一條街道，他才停下，一拳砸在堅硬的牆上，讓眼睛裏已經無法抑制的淚水緩緩湧出。他到底在做什麼?輔助說明自己的情敵來得到自己最愛的人嗎?
陸彥唇邊氾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也許，自己也是一樣癡情吧。放不下陶歆，即使是他不愛自己，自己還是希望他幸福啊。祇要他快樂，那麼，就讓自己一個人傷心好了。
卓然靜靜地凝視著陸彥遠去的背影，這個人，是真的愛著陶歆吧。從當年到現在，他始終陪著陶歆，任是誰都會被這份執著的愛感動的吧?幸好陶歆始終愛著他，卓然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幸運，他的歆，一直愛他如初，是他不好，才讓他傷心了這些年。
卓然的眼神驀然冰冷下來，當年的事情，不用調查他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當初是他年少稚嫩，又太過衝動，所以才會被老奸巨滑的父親算計。不過，他還是敵不過自己的感情，還是回來了。從再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無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愛這個男人，自己對陶歆的感情不會輸給陸彥，更不會再讓陶歆從自己身邊逃開。
卓然微微蹙起眉，沈思著。不過，陸彥的話也提醒了他，看來，他還是迅速結束一切麻煩事情得好。然後，就可以杜絕這些閒雜人等的騷擾，尤其是這個老是纏著陶歆的陸彥。
第九章
清晨，和煦的陽光透過淡藍色的薄紗窗帘照進了水藍色的房間，卓然側身半靠在床頭，幾乎迷戀地看著身邊正在沉睡的人。因為屋子的色彩，晨光也仿佛被染成了粉粉的藍色，映在陶歆俊美的容顏上，幻出一層柔麗的光芒。
多久沒有這樣凝視過這副容顏了，卓然怔怔地想著。那容顏已經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柔和的線條細膩地描繪出秀麗清朗的輪廓，挺秀的鼻子不是粉色的唇瓣，優美的形狀讓人忍不住想要品嚐。長長的睫毛下面是明麗的眸子，祇是，在它的主人清醒的時候，那中問卻總是隱藏著憂傷。卓然心裡一痛，是他不好，因為他的疏忽和自私才苦了陶歆。伸手撫上陶歆細緻的臉龐，卓然暗暗發誓，今後他一定讓陶歆的眸中祇有幸福和歡悅。
俯下頭，卓然愛憐地吻在陶歆光潔的額頭上，心中的愛戀如水一般氾濫起來，從心底漾至全身。那混合著甜蜜和些微痛楚的感覺是如此新鮮而清晰，讓他每一根神經都為著懷中的人而顫動著、牽念著，情不自禁地，卓然在陶歆臉上撫摸的手越來越不規矩，悄悄地從被角探了進去，撫上了陶歆赤裸的胸膛。陶歆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扭了扭頭，像是想把騷擾他睡眠的東西甩開，然後拽緊被子，轉過身想要繼續睡覺。可是那只討厭的手卻一點也不肯收斂，反倒變本加厲地滑到了他的私處。
握住那個柔軟的小東西揉捏起來。實在被騷擾得睡不著了，陶歆終於迷濛地張開了眼睛，漸漸清晰的視線裏是卓然俊美的容顏。
看到自己終於成功地叫醒了陶歆，卓然滿意地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把一個深長的親吻送到了陶歆微張的唇上，然後，他滿是笑意地看著因為還沒有完全清醒而顯得有些遲鈍的陶歆，那雙明眸因為睡意朦朧而呈現出一片濛濛的霧氣，有些呆怔的容顏因此而別有一種有點倦傭的艷麗。卓然呼吸一緊，真是誘人的美景啊。
“然，我好困，別鬧嘛。”陶歆的聲音微帶沙啞，他壓住卓然在自己敏感處作用中的手掌，有些埋怨地看著他。
“今天你可以睡一天，乖，讓我抱抱嘛。”卓然哄著他，翻身壓上了陶歆纖細的身體，把自己已經挺立起來的慾望抵在了陶歆的小腹上。
感覺到卓然的熱情，陶歆的臉上瞬間染上了薄紅。自從住進他家，卓然幾乎夜夜都要抱他，像是要把這十年沒做的都補回來一樣。不過，因為卓然相當地體貼和愛護，頻繁的做愛並沒有讓陶歆的身體感到太多不適，這些，都非常明白地讓陶歆感覺到了卓然隱藏在心底的溫柔。
“而且，你自己不是也興奮起來了嗎?”戲譫地捏捏手中漸漸翹起的男性，卓然看著滿臉飛紅的愛人，惡作劇地把兩人的慾望壓在一起，自己前後晃動著身體，摩擦起來。
陶歆小聲驚呼了一聲，淫靡的接觸和堅硬火熱的觸覺讓他的情慾如此迅速地被挑起，抬眼看進卓然滿是笑意的眼睛，陶歆羞澀地垂下睫毛，伸手抱住卓然的肩膀，柔順地展開了身體，接受著卓然完全的占有。
當彼此都發洩了慾望，兩個人才漸漸平靜下來。卓然沒有放開陶歆，仍舊緊緊抱著他，不停地親吻著那沁出細汗的肌膚。比起熱烈的肉體交合，陶歆更喜歡這樣的擁抱，沒有語言，祇有流淌在他們之間的親暱和深情。
就在這時候，電話突然響了，卓然心不甘情不願地從陶歆身上撐起身子，取過電話餵了一聲。漸漸地，卓然的臉色變得有些沉重，放下電話，他放開陶歆，交代一聲有事出去，然後溫柔地親了陶歆一下，就迅速地收拾好自己匆匆出去了。
陶歆靜靜地看著卓然離開，聽到大門被關上的聲音，他才悶悶地翻過身，把頭整個埋進被褥裏。那裡面還充滿著卓然的氣息以及他們剛剛製造出來的情慾味道，陶歆深深地呼吸著，仿佛感覺卓然還在他身旁一樣。抱著被子，陶歆心頭卻湧上一陣酸澀。目光茫然地盯著水藍的窗幃，腦子裏卻是一片紛雜。卓然待他越來越是溫柔，也越來越是熱情。常常，他會在高潮的迷離中錯認卓然眼中浮現的那抹深情。卓然總是那麼熱烈地擁抱他，深深地凝視他，而目光裏濃烈的專注，仿佛他是深深愛著他一般。可是，陶歆哀戚地想著，那不是真的，他們不是情人。卓然沒有承諾過他任何事，沒有說過愛他，當年沒有，現在仍然沒有。他不能做這個夢，否則，他真的怕自己深陷其中，當到了必須夢醒的時候，他該如何是好?
甩甩頭，陶歆也下了床，想的太多祇是讓自己難過，還是不想的好。不去想今後，不去想未來，只貪心地抓住現在就好了。他下求永恆，祇要，再多幾天幸福就好，哪怕是虛假的幸福，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簡單地吃過早飯，陶歆無聊地坐進沙發裏看著電視。這時候，門鈴突然大叫起來，陶歆懶洋洋地從沙發上站起來，開啟了門。
“你是?”陶歆看著眼前艷麗的少婦，遲疑地問。他肯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女子。隨後，陶歆的眼神轉向少婦手上大約八九歲的那孩子，一瞥之下，他不由得呼吸一頓。
那孩子太像卓然了，簡直就是卓然的翻版。挺秀的容貌上卻是高傲不屑的神情，像是看什麼怪物一樣看著陶歆。那視線仿佛一把刀一樣刺人了陶歆的心口，鮮血淋漓地。
陶歆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他知道這個女人和孩子是誰了。
“陶先生吧，我是卓然的妻子，我叫喬娜。：’女子溫柔地開口，精緻的臉上有著一個溫和的笑容，語氣裏沒有一絲火氣，“這是然的兒子，叫卓靂。”
陶歆渾身僵硬地站在門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卓然的妻子兒子來找他，談判嗎?他們當他是什麼?卓然的外遇?應該算吧，陶歆譏諷地想著，畢竟，他還不算男妓。否則，真不用卓夫人親自出馬。
眼前的女子一臉的雍容華貴，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卓然吧。陶歆苦澀地想著。如此有風度，如此大度。對自己丈夫的外遇，而且是個男人的他居然這麼溫和，真不知道她是習慣了卓然的花心，還是為了維護自己大家閨秀所必須的風度而強迫自己如此?
“就是你勾引我爸爸?真是討厭，趕緊滾開。”卓靂輕蔑地看著陶歆，口氣裏滿是不屑。
“卓靂。”喬娜溫柔地叫了兒子一聲，制止了他的惡語，然後抱歉地對陶歆一笑，“對不起，孩子的話請你別在意。”
“不會。”陶歆艱澀地開口，有一種可笑的感覺。卓然的妻子來見他，居然還和他說抱歉，該說抱歉的是他吧。身為男人的他，卻侵占了別人的丈夫。卓靂並沒有說錯，他傷害了這個孩子，應該被討厭的。
“請你離開他好嗎?我知道著這個請求很唐突。不過，他畢竟是亞鑫的總裁，妳們在一起，會影響他的名譽。卓然有時候比較隨意一些，不考慮這個，可是他總得為孩子為這個家想想，所以爸爸才讓我和卓靂來接他回去。”停了停，喬娜又微笑地說，“其實卓然是個很善良的人，他很愛我和孩子，但是他比較多情，又覺得當初對不起你，所以才……”
喬娜沒有再說下去，祇是微笑著，用一種非常同情的目光看著陶歆，這比辱罵更深地刺傷了陶歆。原來，即使是他選擇當鴕鳥也逃不開嚴酷的現實。卓然不是他的，一直都不是，從來都不是。這些天，他祇是偷來了一點點日子，偷來了一點點幸福罷了，如今，是該還回去的時候了。
“我知道了，我會走的，我很抱歉，卓太太。”陶歆對于自己還能如此平靜地說出這些話很詫異，也許，自己比自己想得要堅強多了吧。
“謝謝你。”喬娜滿意地笑了，溫和地彎彎腰，拉著瞪著陶歆的卓靂，儀態萬千地離開了。
陶歆關上門，虛脫地滑倒在地上，悽慘的微笑浮上了他的唇邊。他一直不讓自己去想卓然的家庭，卓然的妻子兒女，可是，該來的還是會來。那孩子是他的兒子，那女子是他的妻子，嬌妻稚子，再加上成功的丈夫，這是一個很美滿的家庭不是嗎?其實，喬娜不需要來要求他離開，卓然祇是一時寂寞吧，才會擁抱他，他不是卓然的情人，卓然始終沒有說過愛他，沒有過任何表白和屬於愛情的承諾。也許卓然是喜歡他的，可是，那不是愛，他終究會回到他自己的家裏，就像他始終都只會是一個人一樣。
淚水從陶歆的眼睛裏不停地流下，卓然的溫柔還是那麼熟悉的事情，可是，一轉眼，他又必須逃離那個溫暖的懷抱。不是池願意，可是，他非走不可。環顧四周，陶飲悽苦地笑了。看來，同樣的事情又要重複一次了。而他的選擇還是像當年一樣。原來，自己還是如同當年一樣懦弱啊。可是，他真的無法面對卓然說出分手，他說不出，也受不了，除了逃開，他沒有其它的選擇。
于是，再一次地，陶歆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卓然。
***
“陶歆在哪裡?”卓然強壓住自己的暴怒，冷冷地質問著靜靜喝酒的陸彥。
“不知道。”陸彥的回答同樣冰冷。
“他在那裡?”卓然一把揪住陸彥的領口，怒火已經明顯地燃到了頭頂。陸彥相信，如果他再答一句不知道，卓然的拳頭肯定就會招呼到他的臉上。
那樣最好，陸彥危險地眯起眼睛，他早就想揍這個人，現在既然大家都有這個想法，那就動手好了。
“我知道。”盯著卓然的眼睛，陸彥接著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但是絕對不會告訴你。”與此同時，他一拳飛了過去，打向卓然的鼻樑。
卓然沒想到陸彥會先動手，一閃，臉頰還是被贈了一下，冷笑一聲，他毫不示弱地還擊。兩個人就此大打出手。
酒吧裏的人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在他們週圍喝酒聊天的人都驚呼著，閃開了一塊空地，遠遠地看著這兩個看起來都很有氣質、衣冠楚楚的男人打架，一面好奇地小聲議論著。
戰爭很快結束了。相比較之下，陸彥吃的虧比較大，不過卓然也是傷痕纍纍。陸彥下手可是一點都沒留情。卓然臉上青了好幾處，身上挨的更多，衣服更是又臟又皺，可以說是形象全毀。
兩人都怒瞪著對方，半天，卓然才哼了一聲，“他在哪裡?”
“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再傷害他了?”陸彥激動地吼起來，“陶歆是那麼樣一個冷靜自持的人，可是，你總是讓他哭泣。從十年前一直到現在，他已經躲開你了，你還打算怎麼辦，一定要逼死他才算嗎?下愛他，請你放開他行嗎?算我求你了，卓公子，卓少爺。”
“誰說我不愛他?”卓然凌厲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口氣的火爆不亞於陸彥。
“愛他?”陸彥嗤之以鼻地笑了，“你的做法叫愛他?當初你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然後讓別人來為你處理善後。那時候，陶歆幾乎崩潰，你知道嗎?可你呢?逍遙地跑出國結婚生子，過自己的幸福生活去了。現在你又想起他了，一時喜歡就把他包養著，然後讓你老婆去羞辱他?你帶給他的除了傷害還是傷害。”
卓然倏地沉默了，半晌，他才沉聲道，“當初的事情有很多內情，你並不知道，我也不想和你解釋。但是，我絕對沒有對不起他。至於後一件事，那是我疏忽了。正是因為我提出離婚，所以才使得那個女人跑到這裡來搗亂的。”
陸彥楞了，卓然為了陶歆提出了離婚?這麼說來，這個男人的確是愛著陶歆的。
看著卓然清朗堅定的目光，良久，陸彥頹然坐下，他不願意相信，卻又明白地知道，卓然，的確定愛著陶歆的。
“那你應該告訴他，而不是和我說這些。”抓起桌子上的酒，陸彥大口大口地灌進嘴裏，讓冰冷的酒液沖掉心頭的酸楚。
原來，他們是真的兩情相悅，那他夾在中間算什麼?客串了一場自己永遠也不能成為主角的戲，卻傻傻地深陷其中。
“我本想解決掉一切後再好好敘述這一切的，可是那個笨蛋已經跑了。”卓然惱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越想越氣悶。他就這麼下值得信任嗎?陶歆除了逃，還會幹什麼?若非知道陶歆有多愛他，他真要懷疑陶歆對他的感情是不是真的了。
“這是他家裏的位址，你自己去找他吧。”
陸彥疲倦地回過頭，轉動著杯子，自己也應該放手了吧，這麼些年了，陶歆心中始終沒有放棄過愛那個人。如今，既然他明白了卓然也是如此深愛著陶歆，那他，是不是終於可以放開自己一直捨不得放開的手，也放開自己那顆一直被陶歆禁錮著的心呢?
“謝謝，謝謝你一直守護著他。”握著手中薄薄的紙條，卓然冷酷僵硬的輪廓柔和了，看著陸彥孤寂的背影，他靜靜了佇立了片刻，轉身大步而去。
這裡是臨近鄉下的一片住宅區，都是獨門小院，環境優雅。兩年前，因為喜歡這裡的環境，陶歆的父母就買下了一所房子，搬了過來。
看著又坐在沙發裏開始發呆的兒子，陶母憂慮地蹙起了眉頭。這次陶歆突然回來，只說工作壓力大，感覺有些累，所以想回來休息休息。可是這幾天，陶歆就祇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那裡也不去，沉默得讓所有人擔心。而他眼裏掩飾不住的淒楚和迷個，還有日益憔悴的容顏，都讓他們為之心懸不已。
陶母依稀記得，當年兒子也曾經有過一段時間沈鬱頹廢過，那時候正是大學考試前。兒子從小就乖巧優秀，永遠不讓他們操心。可是那一陣子卻讓他們擔足了心。她曾經委婉詢問過，可是，陶歆祇是沉默，什麼也不說，她揣測過可能是感情上的問題，畢竟，這些年來陶歆沒有和任何一個女性交往過。但是，孩子畢竟已經大了，他們做父母的還是不要干涉的好。在兒子失意受傷的時候，給他一個可以休憩的地方就好了。
大門上響起了清脆的敲門聲，陶母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匆匆走出了廚房。她憂慮地掃了一眼握著茶杯，對敲門聲毫無反應的陶歆，輕輕嘆了口氣，走到門邊，拉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挺拔的男子，衣冠整潔，容顏俊美，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沉穩成熟的男性魅力。
“先生，請問您找那一位?”陶母客氣地詢問著。
“你好，我是卓然，我想找陶歆。”
“哦，是陶歆的朋友啊，請進吧。”陶母微笑著，把卓然請進屋裏。能有朋友來看看陶歆，和他聊聊，兒子應該會心情好一點吧。
一面帶著卓然走進客廳，陶母一面揚聲叫著還在發呆的陶歆，“陶歆，有朋友來看你了。”
陶歆仿佛從夢中被驚醒一樣，帶著些許茫然回頭，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嚇得跳了起來，手中的杯子也砰然落地，發出清脆的破碎聲。
“卓然。”
“是我。”
卓然靜靜地注視著面前的人，貪婪地看著這幾日未見的容顏。
他的畝瘦了、憔悴了，那雙清澈的眼睛也黯淡了。他的心一痛，真想把陶歆好好抱進懷裡，親個夠，奸彌補這幾日的思念和牽掛。
卓然勉強按捺住心裡的思念和渴望，現在不是時候，畢竟陶歆的母親還在面前，而且他也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轉過身，卓然坦然地平視著因為兒子過於激烈的反應而疑惑不解的陶母，低沉而清晰地開了口，“伯母，我今天來，是向您求親的，我希望您能答應我和陶歆結婚。”
其餘兩個人都被卓然突然的求婚嚇住了，陶歆張著嘴，半天無法說出一個字，腦子亂哄哄的。卓然到底想幹什麼?這麼突然地找上門，開口就向他母親求婚，他不是有妻子嗎?
陶歆的母親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向他兒子求婚的男人，半晌才緩緩地扶著沙發坐下，腦子也開始存回清醒。
她擺擺\\手，示意卓然坐下。
卓然很沉穩地坐到對面的沙發上，對著陶母疑惑探求的目光，他開門見山，毫不隱瞞地開口，“我很誠懇地請求您答應我。”
在毫無預警的沖擊後，陶母很快冷靜了下來，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表現出超乎尋常的冷靜。
“他是我兒子。”衡量著卓然的話，陶母慢慢地開口。
“我知道。”卓然冷靜地注視著陶歆的母親，答道。
“你知道?那你這麼還要這麼做嗎?你知道後果嗎?給我一個原因。”
“我愛他。”卓然的眼神堅定而清朗，他坐在那裡，沉穩如山。
陶歆猛然轉頭，不能置信地看著卓然，驚訝、驚喜、疑惑、激動，種種情緒驚濤駭浪一樣席捲著他，這是卓然第一次說愛他，雖然不是對著他說，卻是如此堅定，他愛他，真的嗎?
他愛他!這是他渴盼了許久，久得都已經不敢再奢望的幸福啊，居然真的降臨了嗎?他不是在做夢吧，可是，他的妻子兒子怎麼辦?他們真的有未來嗎?
陶母沒有看卓然，她的視線靜靜地落在陶歆身上。從這個叫做卓然的男人進門開始，自己的兒子那雙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這個男人的身上。那軟弱的神情，茫然的眼眸，讓她心疼不已。陶歆，他們最優秀的孩子，一向冷靜的陶歆，什麼時候這麼脆弱過，仿佛飄搖在風中的小草，隨時都會垮掉。
可是，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在聽到卓然的表白後，陶歆原本迷亂焦灼黯淡的神色，在剎那問從迷惑、驚訝前往狂喜和激動，其間，還夾雜著濃濃的不敢相信。
原來那個男人，居然可以如此左右陶歆的情緒，他的一句愛，就能讓陶歆黯淡了這麼久的眼睛煥發出如此的光芒。陶母輕輕地歎息了，只這一會，她就已經太清楚地知道，她的兒子，怕是用全部的心思在愛著面前這個男人吧。
陶母轉過頭，默默地、仔細地審視著卓然，“你認識陶歆多久了?”
“很久，也許有十五年了吧。”卓然溫和地回答。
陶母輕輕歎息了，不用問了，當年應該就是他吧，讓自己的兒子憔悴傷心，讓陶歆這些年不提感情，也許上天真的是有緣分這回事，陶歆，註定是這個人的。
如果是以前，她想自己絕對不會答應這件事的。畢竟，兩個男人相戀，要面對的壓力，實在太多了。陶歆是她的孩子，她怎麼忍心看他吃苦?可是，這些天看著陶歆的痛苦傷心，她心裡更痛，這麼多年了，她從來沒見兒子快樂過，以前，她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難過，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現在，這個男人來了，她該怎麼辦?
凝視著卓然，這個男人沉穩、高大，渾身都散發著男性的氣勢。他能保護陶歆吧!看到那雙堅定的眼睛，陶母靜靜地嘆了口氣，既然她不能讓陶歆快樂，至少可以給他自由和體諒吧。什麼也比不過自己孩子的笑容更重要，既然陶歆選了這條路，既然這樣他才會有幸福，那，她就依了他吧。
“這件事，就讓陶歆他自己決定吧。”陶母靜靜地開口了，溫和地，慈愛地看著陶歆。看著兒子眼中不可置信的狂喜，她微笑了，能讓陶歆這麼快樂，他這個母親應該沒有白當吧。
“至於你爸爸那裡，就交給我吧，我想，他也不是冥頑不靈的老頑固。”
“謝謝你。”卓然終於笑了，一直緊繃這的情緒瞬間鬆弛了下來。雖然表面上非常沉穩，但是他還是一直在擔心。畢竟，他不想讓陶歆為難。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如果實在不行，他也祇有帶著陶歆離開。反正，這次，他絕對不會再放開手。
“妳們應該需要好好談談吧。”掃視著卓然和陶歆，陶母慈和地開口。
“是的，伯母。我的確需要和陶歆好好談一談。”卓然微笑著站起來，先對著陶母彎了彎腰，然後一把拉起陶歆，用很輕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著，“帶我到你的房間裏去，我覺得，我們之間非常需要溝通。”卓然把溝通兩個字念得特別重。
陶歆乖乖地帶著卓然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乍現的幸福讓他的腦袋到現在還是暈忽忽的，但是，無法抑制的喜悅卻水一樣漾在他唇邊，浮在他的眼底眉梢。
一進屋子，卓然反手關上了門，順勢把陶歆壓在牆上，迫不及待地吻上了那想念已久的唇瓣。他輾轉地親吻著，舌尖纏繞著，吸吮著，近乎掠奪地在陶歆口中肆虐著。強勢而濃烈的親吻奪去了陶歆本就含糊的神志，甜美暈眩的感覺讓陶歆雙腿發軟，幾乎癱在卓然的懷裡。好半天，卓然才意猶末盡地放開已經是呼吸急促、滿臉紅潮的陶歆，拉著他坐到了床上。開始進行審問。
“你從我身邊逃走了兩次了。”卓然的口氣相當不悅。
“我……”陶歆結巴著，還沒有完全清醒的腦袋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知道是喬娜去找了你，可是，你為什麼就這麼信她?為什麼不找我不問我?”卓然氣急敗壞地質問著陶歆，“從十年前就是這樣，你有什麼事情從來下和我說，祇是自己悶在心底。我們誰也不是誰心裡的蛔蟲，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有什麼事，我希望你問出來。你知道不知道，就是你這個悶死人的性子，才會一次又一次被人欺負利用。”
卓然再度把陶歆抱進懷裡，抱得那麼緊，仿佛要把陶歆揉進自己的心坎裏一樣，陶歆伏在卓然胸前，心臟雀躍著，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地交織著喜悅興奮的情緒。
他環住卓然的腰身，細細地體味著這帶著痛楚的甜蜜。好半天，卓然的聲音才悶悶地在陶歆頭頂響起。
“歆，你從來沒有想過我也會擔心，也會嫉妒嗎?你從來不爭取，甚至連掙扎一下都沒有，總是輕易地就放棄我，你的做法真是讓我懷疑，你是否愛我。”卓然越說火氣越大，聲音也越來越大。
“我當然愛你啊!”陶歆委屈地抬起頭，卓然怎麼可以懷疑他的真心?他愛他，愛了十五年啊!從來沒有變過。
“我、我祇是不敢問你。”陶歆艱難地開口，第一句說出口，後面的話就好說出口了。“我好愛你，可是，這是我強求來的，你不是因為喜歡我才和我交往的，是我追著你不放，而且，你從來沒有說過愛我……”
陶歆垂下睫毛，掩住眼中的悲傷。
“那是因為、因為……”卓然有些赧然，眼睛看著陶歆的頭頂，吶吶地道，“因為我覺得說那句話，感覺非常肉麻啊，我實在說不出口。我不知道你這麼在意這個，你也沒說過你要聽這句話啊?我怎麼知道，你要是喜歡聽，最多、最多我今後悄悄說給你聽好了。”
“不過，我的行動裏處處都表明瞭啊。真是的，這些你怎麼一點都瞧不見啊?”
卓然哀怨地看著陶歆，對自己的真心被人忽視非常地不滿。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對每個人都一樣啊?”陶歆控訴著卓然的花心，“你父親告訴我說喬娜有了你的孩子，而且你要和她結婚。我不能忍受你親口說要分手的話，那樣的話我會受不了，所以……”陶歆的眼淚洶湧而出，哭得說不出話來，祇是把頭埋進卓然懷裡，讓淚\\水肆意流淌。
“所以你就先提出要分手是嗎?”卓然歎息著，緊緊地抱住陶歆，用自己的唇溫柔地吻去他臉上縱橫的淚水，心疼地看著他，“真是的，為什麼你從來不肯相信我呢?”
“是你從來沒有說過愛我，一直都是我纏著你，讓我信你什麼啊?”陶歆辯白著。
又回到老問題上來了，卓然無力地拍拍頭。
“如果我下愛你、不喜歡你，你以為能纏住我?”深深地歎息著，卓然又湊上去，輕柔地吻著陶歆。“如果我不願意的話，誰也不能強迫我的，笨蛋。因為愛你，所以才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居然這麼說我，真是沒良心。”
“那時候，我就是知道自己愛上了你，不想離開你，所以才不得不和那個臭老頭談條件的。”簡略敘述瞭他和史世勳之間的複雜關係和史世勳逼他回亞鑫的事情後，卓然開始他遲到了十年的解釋。“那個老頭子看實在拿我沒辦法，就找人調查我。他發現我和你的事情後，居然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和他回去，就把我和你的事情公諸於眾，而且，一定會想辦法逼你退學，讓你永遠抬下起頭來。”
“我知道那個人說得出做得到，在那時候，我們還真的沒有辦法沒有能力反抗。
尤其是你，我實在擔心他會傷害你。所以，最後我和他達成了一個協定，我答應給他一個繼承人，置換條件是他放我自由，從此後絕對不再來打擾我，也不許騷擾你。”
歎息著，卓然抓著頭髮，“喬娜就是他找來的女人，不過，我發誓那時候我絕對沒碰過那個女人，我堅持用人工受精的方法讓她受孕的。我不想你為這事煩，而且我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所以才不想告訴你，結果居然被那個老頭利用。”
卓然有些赧然·間接地·他承認了他對陶歆的專一，對于一直都濫情的他，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陶歆感動地看著卓然，眼睛裏又開始酸澀起來，卓然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保護他，是他患得患失，才忽略了卓然眼底的深情。
卓然接著道，“那天在酒店，就是他約我們一起去那裡簽協定的，祇要喬娜一懷孕，就一切結束，我沒想到這個臭老頭居然算計我。”卓然重重地哼了一聲，在心底簡直把史世勳罵了個遍。
“誰知道我解決了一切，高高興興回來找你，你卻給我留下話就不見了。我急著找你，你居然給我跑到那個臭小子的懷裡。”卓然危險地眯起眼睛，拉開陶歆，盯著他，“你沒讓那小子佔便宜吧?”
陶歆紅了臉，捶了卓然一下，下滿地瞪了他一眼，他都沒和他算這些年他流連花叢的帳了，他居然還敢懷疑他。
“我知道你最乖了。”卓然滿意地攬住陶歆，讓他坐到自己腿上。
“我去了國外，可是，我根本忘不掉你。”卓然認命地把頭擱到陶歆肩膀上，喃喃地道，“你才是我的剋星。”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依偎著，享受著難得的親暱和靜謐。
“我愛你。”突然，卓然在陶歆耳邊低低地說出了三個字。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陶歆呆若木雞，片刻，淚水決堤般從他的眼睛裏湧出，大刻大顆的水珠是如此迅速地落下，快得連卓然都來不及擦拭。看著那晶瑩的淚\\珠，卓然心裡又是疼又是憐，一時間竟然手足無措起來。祇是笨拙地替陶歆拭著眼淚，一面急急地安慰著，“你別哭啊，我又沒說什麼，是你說要聽的嘛，幹嘛又哭成這樣?拜託，你別哭了行嗎?讓你媽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呢!求求你了。”
“我、我是開心……”陶歆低聲說著，手忙腳亂地想擦掉眼淚，可是眼淚\\卻不受控制地越流越多。
“那你又哭?”卓然無措地看著眼前的淚人兒，索性俯下頭，拉過陶歆的身體，深深地吻上了他的唇，輾轉地愛撫著那粉嫩的唇瓣，品嚐著那混合著淚\\水的甜蜜滋味。
好半天，他才阻止了陶歆山泉一般的淚水。卓然終於松了口氣，一面在心底暗暗發誓，今後絕對不要惹哭陶歆，都說女人的眼淚\\可怕，看來男人要是哭起來，更要可怕得多。
“我已經告訴律師，讓他幫我辦好離婚手續，所以那個老頭才急急地讓喬娜把那個小鬼帶來，祇有你這個笨蛋才會上過一次當又上一次。”
恨恨地在陶歆柔嫩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卓然順手拉下了陶歆的襯衣，手掌也探了進去，在那滑爽的肌膚上撫摩著。
“不要。”陶歆抵抗著，今天他一定要一次性把事情問清楚，省得卓然又說他不肯和他溝通。
“那喬娜她同意離婚嗎?”
“我當初答應結婚，就已經消除了所有的後患。”卓然說著，手上的動作可一點都沒有停止。
“結婚的附加條件就是，我可以隨時提出離婚，她必須無條件同意。我才不會讓誰有機會要脅我。”說著，卓然眼中閃過一絲冷厲。
“好了，離婚證書已經辦好了，你要不要收著啊?這樣可以有效地防止你胡思亂想。”卓然戲謔地看著陶歆驀然飛紅的雙頰，笑得很是開心。
重重地捏了嘲笑他的卓然一把，陶歆又擔心起另外一個人來，“那，卓靂他怎麼辦?他好像很討厭我的樣子。”
“別理那個小子，更不用對他有什麼歉意。”卓然皺眉，顯見對這個兒子很是不滿。“哼，他才不在乎什麼父母親情呢!對他千萬別客氣。你和他處久了就知道了，那個小鬼精靈得很，這次，史世勳用了五百萬才買動他過來找事。”
卓然冷哼著，“我已經警告過他了，如果他對你有一點點不尊重，我第一時間就把他扔回英國去和他爺爺住。卓靂聰明得什麼似的，知道他要是回去，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那個唯利是圖的老頭賣掉。哼，我保証他今後見了你巴結得要死，估計到時候你該會被那小子的甜言蜜語灌得暈頭轉向了。”
“而且，你現在不需要擔心他，你需要擔心的是，現在你是不是要好好地安撫一下我生氣的情緒呢?”卓然不懷好意地看著陶歆光潔的頸項，眼睛裏的情慾開始滋生，手也不客氣地捏住了陶歆胸前的粉櫻揉弄起來。
陶歆推著他，勉強反抗著，嘴裏小聲地阻止著，“不行，這是我家，我媽會聽見的。不可以。住手……啊，輕點，別……”
“沒關係，你小聲一點就可以了。我好幾天沒碰你了，今天你就認命吧。”卓然猛一推，把陶歆整個壓到了床塌之上，自己隨之也覆了上去，嘴唇毫不客氣地蓋住了陶歆喋喋不休的唇，貪婪地吮吸起來。
陶歆發出細微的嗚咽，不多時就轉成聲聲甜美的呢噥，在急促的喘息聲和呻吟聲中，濃濃的愛意在房間裏流轉著，藍色的房間仿佛也漫起了一層粉紅的春色。
(全書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