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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世界重啟中》作者:蕭暖陽【完結】

第296章 多事之秋

  現任無色之王三輪一言和御柱塔中的那位御前閣下一樣, 是德累斯頓石板被喚醒之後選中的第一代王權者。

  雖然王權者的戰鬥力和排位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聯系,但是作為第七王權者的無色之王三輪一言,就戰鬥力而言也的確是幾位王權者中墊底的。作為交換,他擁有其他王權者們都沒有的特殊力量——預言。

  這裡要做一下介紹, 有關被德累斯頓石板選擇出來的王權者們的力量屬性, 從第一到第六王權者都是固定的, 例如第一王權者白銀之王的「不滅」,第二王權者黃金之王的「命運」, 以及已經換過代的第三第四王權者的「暴力」與「秩序」, 敵對不和關系可以說是代代繼承。

  但在這其中, 唯有第七王權者的能力是不確定的。它更像是為了平衡而出現的一張鬼牌, 在正式揭開前沒人知道它的真面目是什麼。這一代的無色之王能力是預言,是站在維持世界穩定的立場上的黃金之王的友軍, 但下一任就不知道會抽出什麼角色來了。

  有鑒於此,已經感知到自己時日無多的無色之王三輪一言殿下嘗試著集中所有力量, 做出了生命中的最後一個預言。

  預言得到的結果非常奇怪。

  「三輪閣下看到了兩條路。一條通往殘垣和廢墟, 代表著世界走到了盡頭後的毀滅;而另外一條……他什麼也沒看到。」

  「誒?沒看到?」

  「是的。三輪閣下在信裡說, 什麼也沒看到可能是因為那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但那本身已經預示著那條路上的世界已經漸漸補完規則,不再留下讓人隨意窺伺的余地。」

  「最好的可能當然是未來的發展走上的第二條路,但這並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三輪閣下也只在預言中看到,接下來的那一任無色之王將會成為最關鍵的轉折點。」

  .

  這天晚上,澤田彌抱著貓咪靠在床上,一邊放著電視一邊還在想白天草薙跟她說過的話。

  她家大哥還在御柱塔沒有回來,並且據說短時間也回不來, 就赤王殿下那個性格,真的是難為他在會議桌前對面還坐著一個宗像禮司的情況下留在那裡開那麼久的會了……雖然他肯定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就是了。

  澤田蘿莉對此深表同情,但真要說似乎也並不是不能夠理解。第三王權者的力量說好聽點是「暴力」, 在世界穩定的時候也就是個攻擊性高一些的DPS,但是當世界並不穩定的時候,此消彼長之下,這種力量會延伸出一個異常的側面,那就是「毀滅」。

  放在西幻世界的架構裡她大哥大概就是滅世大魔王一樣的存在,十分地有排面了,不怪黃金之王這個時候一定要把他看牢了不願意放他走人……甚至她大哥本人估計也是並不打算回來的,自己留在了御柱塔接受黃金之王的牽制。

  再加上她今天帶回來的那個消息,可以想見她又得有好長時間見不到她家大哥了。

  總感覺還沒休息幾天氣氛就再次緊張起來了呀,小蘿莉摸著貓咪背脊上柔軟的毛發感慨。

  那只被她從杜王町帶回來的藍貓在她手下打了個滾,軟乎乎叫了一聲,正慢悠悠舔著爪子,忽然動作一頓,軟趴趴的貓耳朵驀地豎起來,腦袋朝著靠外的玻璃窗轉去。

  「啪嗒」一聲,一枚從底下拋上來的細小石子撞上了窗玻璃。

  正發著呆的小蘿莉一怔,下意識回過頭看了看,站起身挪到窗台旁,推開窗。

  窗子底下是亮著路燈的長街,已經快十一點了,是她平時睡覺的時間,但樓下的酒吧正是熱鬧的時候。音樂和燈光透過正門口的玻璃門潑灑出來,淋在路面的石磚上,反而將側面無人的街道襯得愈發安靜了。

  一個她十分熟悉的修長身影就站在她房間玻璃窗正對的那盞路燈下,微垂著頭,黑色碎發掃過眉骨,正在低頭按手機。

  【下來。】

  .

  澤田彌沒有驚動其他人,悄悄從後門下了樓。

  遠遠地能看到伏見猿比古以一個十分懶散的姿勢靠在路燈上,一條腿閑閑地屈起,單手插兜。不知道是不是下了班的原因,他換了一身黑色的長袖T恤和簡單的牛仔褲,鎖骨從寬大了領口露出來白得晃眼,連氣場也隨意了許多,倒是有些像他還在吠舞羅時的樣子。

  距離十多步遠的時候,他就若有所覺地抬起頭,視線跟隨著蹦跶過來的小蘿莉,直到她開開心心地撲過來一把把他抱住。

  「伏見。」

  蘿莉有點矮,抬手只抱住了大腿,雖然她努力地又往上跳了跳,但依舊沒有夠到腰,遂不太開心地放開手。

  「伏見你是不是長高啦?」

  「沒長高你以前也夠不到。」

  「我還會長高的!」

  「哦,我也會長啊。」

  「……」

  澤田彌小蘿莉默默抬起頭,對這人較真地和小朋友鬥嘴的精神做出了精准評價,「幼稚!」

  伏見猿比古一聲嗤笑。

  兩人干站在路燈底下幼稚地鬥完嘴,又掉轉了個頭沿著長街往前走。東京地下世界大大小小的□□們最近比較老實,主要是被接連不斷刷新出來的大事件嚇破了膽,世界觀亟待重塑。雖然東京的治安因此好了不少,但是因為靈異事件越來越多,晚上敢出門的人反而更少了。至少澤田彌和伏見一路走來,大街上安安靜靜地一個行人都沒遇上。

  「伏見你來得太晚了,」小蘿莉蹦蹦跳跳地踩著面前人的影子說,「我都准備睡覺了。」

  伏見猿比古懶懶散散回頭看她一眼,「我可是一下班就過來了。」

  他的發尾尚未干透,顏色宛如濃墨一般掃過眼角,透著點隱約的水痕,似乎正如口中所說,剛下班洗澡換了套衣服就直接來了。

  「誒?這麼忙的咩?」

  「你說呢?等會兒還要回去加班,嘖,室長那家伙該不會就是這個原因才一直待在御柱塔不回來的吧……」

  澤田彌歪了歪頭,看著他低聲嘟噥了幾乎模糊不清的話,隨即又回首看來,「陰陽廳的事,草薙跟你說了嗎?」

  「說啦。」

  今天吃完飯時,草薙出雲除了告訴她無色之王的消息,提的另外一件事就是這個了——政府准備正式組建陰陽寮。幾件事撞到一起大概才是導致伏見現在如此繁忙的原因。

  Scepter4畢竟是個政府部門,陰陽寮要是成立了少不了要重新討論權利劃分、往來公文還要把早不知道扔到哪兒落灰的舊有的規章制度拿出來重新按照現在的時局修改。雖然不全部都在scepter4的職權範圍,但畢竟是維護社會秩序的青王氏族,肯定還是要全程關注的。

  「那幾個家族准備推舉你當陰陽頭。」

  「哦。」澤田蘿莉十分淡定,這件事很早土御門元夜就跟她提過,她只擔個虛職,主要事情還是由元夜代理,她唯一疑惑的只有:「為什麼這麼快?」

  「當然是因為出了問題。」

  伏見猿比古忽然止住腳步,從口袋裡抽出手機,解鎖後在屏幕上按了幾下,轉了個頭遞給她,「這個你見過嗎?」

  澤田彌抬起頭,目光移過去倏然定住。

  「……山茶花?」

  屏幕上是一張拍攝的不知哪個人身體部位的照片,緋色的花朵舒展著花瓣嬌艷地盛開在那人蒼白的皮膚上,明明只是一個印記,一眼看去卻給人種那花朵同樣具備靈魂的錯覺。

  這是一個術,最早非時院抓住那個神秘的以妖怪為代號的組織的一員「天邪鬼」的時候,她身上就有這朵山茶花。當時第一次遇到這個咒術的非時院一時不察,被山茶花完全盛開,「天邪鬼」沒來得及吐露任何有關那個組織的消息就死在了這個術下。在那之後,「繭」事件中茨木童子帶手下入侵當時澤田彌所在的醫院時,土御門家逮到了沒來得及逃走的兩個茨木童子的手下,他們身上也有同樣的咒術。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外界暫時不知道的人——「座敷童子」江守晃、「紅葉狩」瀧姬,和「白藏主」土御門元春。

  「但凡那個組織的人,身上似乎都有這個咒術。目前還不知道它的來歷,但是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它具備控制作用。」伏見淡漠的解釋聲響起,「好幾個陰陽師家族在內部檢查之後發現了自己家裡的人身上有這個咒,被發現者不肯吐露來源,直接叛逃了。幾大家族意識到他們已經被那個神秘組織滲透得厲害,這才不得不暫時放下矛盾聯手。」

  多事之秋,再也沒有比這個詞更適合形容目前的局勢了。

  澤田彌默默把手機遞還給他,黑發少年指尖松垮地捏住手機抽走,視線掃過她。

  「另外,據說異能特務科在長野發現了雲外鏡的蹤跡。」

  「他們還在找那個啊……」小蘿莉心不在焉地說。

  在橫濱,雲外鏡當著他們的面飛走時,異能特務科的人就問過她能不能把它留下來。澤田彌當時給出的回答是「最好不要」,因為那面鏡子不是什麼好東西。

  平安京的時候無論是晴明還是見過雲外鏡的酒吞童子都告訴過她,不要去碰雲外鏡。它的歷任主人,青猿、藤原純友以及後來的源賴朝,沒有一個得到了好下場。

  安倍晴明的原話是,「通過雲外鏡窺伺命運的人,也會被命運所注視。」

  「命運」這種東西,連位於陰陽道頂端的大陰陽師們都不想多做提及,因為無論多高位的存在在它面前都渺小如螻蟻。妄圖通過窺伺命運來改變未來,最終結果只會是被命運反噬。除非有整個世界的氣運加身,也就是傳說中那些天命之子,能夠打破既定的軌道改變未來,其他人在命運的洪流面前全都是螳臂當車,以卵擊石。

  澤田彌的腳步突然停住。

  「怎麼了?」伏見猿比古敏銳地察覺到變化,跟著停下來,垂眸看她。

  「伏見,」小蘿莉站在原地抬起頭,清亮的目光望進他的眼睛,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我可能要出一趟很長很長的差啦,不要想我呀。」

  .

  幾天之後,澤田彌再次在她的房間消失,連帶著好不容易從老家跑來找姐姐玩的漩渦鳴人一起。


第297章 再臨

  銀月當空。

  今晚是滿月, 大如銀盤的月輪高高懸掛在天際,在夜氣的環繞下格外朦朧。

  附近這片街區的路燈光是冷白色,和著月光一起淋在路上, 一眼看去像是路面上凝了一層霜。

  遠處街區的燈倒是還亮著, 在夜幕中燃起一點煙火氣, 只不過這人間煙火還沒來得及到近前就散了, 只余下空落落的安靜。

  澤田彌就站在這片安靜中央, 手裡還抱著她尚未搞清楚情況的弟弟。

  「姐姐,」又變成了小狐狸的弟弟君抖了抖耳朵, 趴在她懷裡往外探腦袋, 「這是哪兒啊?」

  澤田彌:「嗯……公園?」

  鳴人:「我知道是公園,但是是不是有哪裡不對?我們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來的?」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就有點復雜了。澤田彌思考片刻,拍了拍弟弟的腦袋, 大氣安慰,「你就當是來旅游吧。」

  鳴人似懂非懂, 「哦。那我們現在去哪兒呢?」

  這是個好問題,澤田彌也在想他們現在該去哪兒。

  深更半夜,路上都看不到幾個人。就算有人,以她現在這個鬼魂狀態, 上去搭訕別人也不會理她。

  總不能真的和野生的貓咪一樣去住橋洞吧?澤田彌蘿莉有點苦惱。

  開新地圖就是這點不好,剛來到時候連落腳點都沒有。

  正在她認真思考橋洞就算了要不要像某些聰明的貓咪一樣找一戶人家的閣樓蹭一蹭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仿佛有某個人急匆匆地奔跑過寂靜的長街, 正從街口而來。

  澤田彌下意識將視線投了過去, 只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背著一把大得過分的長刀步履匆忙地衝進視野,死霸裝黑色的衣擺被急促的氣流掀得獵獵作響。

  誒?死霸裝?

  「……一護?」

  正要跑過公園的黑崎一護一個急剎車,愕然地回頭看來。

  「你是……澤田妹妹?你不是已經成佛了嗎?為什麼會在這兒??」

  澤田彌:「我也不知道呀, 醒過來的時候就在這兒啦。」

  她身上還穿著條白色的小睡裙,銀色的長發軟軟搭在肩上,抱著毛茸茸的狐狸站在吹著寒風的深夜街頭,一眼看去簡直弱小、可憐又無助。她懷裡的小狐狸動了動,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過來。

  能夠不管不顧就這樣路過的人簡直心腸硬得天理難容。

  黑崎一護顯然是個心地善良柔軟的好少年,他看著這只被遺棄在街頭的蘿莉遲疑了一下,很快就做出決定道,「那個,我現在有急事趕著要去做,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或者,你看到那條街了嗎?」

  澤田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點點頭。

  「那條街上有家私人診所,是我家。一會兒如果我沒有回來的話你就去那邊吧,夏梨和游子也能感覺到靈,她們會收留你的。」

  他似乎真的有急事,匆忙交代完就轉過了身去再次邁開了步伐,只是在走之前猶自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最近上次見到的那個怪物變多了,你千萬別亂跑啊……」

  最後幾個音節滾落在路面上時他的人已經如同一陣風一般跑遠了,一人一狐狸只來得及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遠去。

  鳴人:「姐姐,這是你的朋友嗎?」

  澤田彌:「是的呀。」

  小狐狸衝著他離開的方向吸了吸鼻子,毛茸茸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那個方向好像有很強的氣息呢,那個人是去找他們的嗎?」

  澤田彌:「嗯……」

  這個其實她也發現了,她甚至還發現那邊那兩道強大的氣息中其中一個非常地熟悉,仿佛是哪個熟人。

  「可是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呢?」小蘿莉疑惑地嘟噥。她想了想,很快做出決定,「鳴人,我們過去看看。」

  那兩道氣息停留的地點距離他們的位置並不很遠,趕過去的路上澤田彌給鳴人簡單講了講這個世界的事。

  「所以姐姐曾經來過這個世界?」

  「嗯。」

  「誒?那發生過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

  「姐姐?」

  銀發小女孩的腳步驀地一頓,停了下來。小狐狸半晌沒有得到回應,疑惑地抬頭,就見到她站在路燈邊緣,被冷白燈光照亮的小臉露出一種近似於茫然的表情。

  「……我好像,不記得了?」

  「???」

  鳴人的狐狸臉滿臉寫上了懵逼,就在他准備繼續問的時候,前方一陣靈子波動猛然爆發,將兩姐弟驚動得同時抬頭朝那個方向看去。

  鳴人:「……姐姐,你那個朋友好像跟別人打起來了。」

  「???」

  搞不明白自己遇到了什麼劇情的澤田彌小蘿莉搖了搖頭,暫且放下了心中升起的疑惑,抱緊弟弟加快了腳步,「我們先過去看看。」

  .

  另外一邊,如果讓故事的主角黑崎一護來解釋,他大概會說他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劇情。

  他甚至連現在正在跟自己打架的人是誰還沒弄清楚。

  這段時間的經歷對黑崎少年來說大概只有一句話能形容——這個世界變化得太快,他的世界觀都還沒能重組明白。

  自從在路邊上撿到了一只漂亮蘿莉,然後被名為虛的怪物追殺後,黑崎一護的接下來生活其實是平靜過一陣的。但是這種平靜沒能維持多久,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新人物朽木露琪亞隆重登場再次把他的世界觀砸了個稀巴爛……伴隨著又一只差點把他家也一並拆了的虛。

  這位自稱是死神的朽木小姐宛如新世界開啟後的引導NPC,不但給他更新了新世界的知識,頒發了新職業「死神代理」,還會隨機給他掉落各種各樣的任務。甚至他周圍的不少人也被攪和進了一個又一個任務副本中,他的生活宛如一輛被人中途掰下了正常軌道的列車,一路橫衝直闖地衝著未知的方向駛去。

  他暫時還未能預料這種變化將帶給他什麼,但並不妨礙他和這位擅自闖入他生活的朽木露琪亞小姐成為朋友。然而今天晚上,這位朋友在給他留下了一封奇奇怪怪還包含密碼(加密了跟沒加密一樣)的告別信之後就莫名其妙離開了。

  信上寫了讓他不用擔心也不要去找她,看完就把信燒掉,甚至可以的話暫時找個地方躲起來——怎麼都不像是能讓人放心的樣子。

  所以他就在某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木屐帽子的幫助下死神化追出來了,一到目的地果然看到兩個陌生的死神正在准備對露琪亞下手,旁邊還倒著同樣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目測是剛和敵人打過一輪現在正處於受傷殘血狀態的同班同學石田雨龍。

  黑崎一護拔出斬魄刀就衝了上去。

  .

  半條街外,澤田彌猛地停下腳步抬起頭。她懷裡的小鳴人在空氣中嗅了嗅,疑惑地「咦」了一聲。

  「姐姐,你那個朋友的靈壓好像變了,我怎麼感覺有點像九喇嘛?」

  澤田彌不解地搖了搖頭。

  靈力碰撞的波動還在夜色中遠遠傳來,像不斷衝上海岸線的潮水。鳴人說得沒錯,就在剛剛的某一瞬間,黑崎一護的靈壓陡然發生了轉變。像是一泓清澈的泉水中灌入了一瓶濃墨,又像是有人往沉靜已久的潭水中扔了顆石子攪起了底下的泥沙。

  從清澈到渾濁只有一剎那,少年靈力中那種仿佛來自於靈魂的溫暖明亮眨眼間被混沌的殺意取代,更加的狂亂而富有攻擊性,要說的話的確很像九尾——或者說更像這個世界的另外一種生物,虛。

  之前還在壓著一護打的那股靈壓在轉變發生之後幾乎是立刻就被碾壓,就在澤田小蘿莉還在迷茫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之前一直平平淡淡地在旁邊旁觀宛如局外人的另外一股靈壓,動了。

  她眼瞳一縮,幾乎是拔腿就朝著那個方向衝去,「等等,白哉,住手!」

  .

  視野被飛濺的血液映紅的那一刻,黑崎一護甚至沒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斷裂的刀鋒落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艱難地回過頭,看到了那個自始至終未曾出手的男人。

  他好像只是從他身邊路過,他連對方拔刀的姿勢都未看清,自己從前方還是後方被刺中的也不知道。

  劇烈的疼痛從胸口流遍全身,他脫力地朝前方的空氣傾倒下去。而披著隊長羽織的青年只是平淡地站在他身邊,居高臨下的目光像在看一只無關緊要的小蟲。

  「真遲鈍,連倒下去都這樣。」他的手緩緩抬起握住了刀柄。

  不遠處的朽木露琪亞看到這一幕,眼瞳瞬間緊縮,「白哉大哥!」

  「住手白哉!」

  所有人都沒有看到朽木白哉的刀是怎麼出鞘的,在能夠反應過來的時候千本櫻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裡,刀尖斜斜指向倒在地上的人,只要再往前半寸就會捅入一護的背心,徹底廢掉他的靈力。

  但是他的刀就停在了這半寸的末端,沒有再前進一步。

  千本櫻的刀鋒在月光下反射出明亮的光華,在場的朽木露琪亞和阿散井戀次被這刀光一刺,終於回過神來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朽木白哉居然真的停手了。

  兩人當然不會覺得他停手的原因是露琪亞,集體愣了半晌才想起剛剛出現的另一個聲音,下意識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到月光下,一個銀色長發的小女孩踩著一地月華飛奔而來,白色的裙擺在夜色中像一朵盛開的潔白小花,身後還跟著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在兩人震驚到近乎呆滯的目光下,她跑到近前,毫不猶豫地撲到黑崎一護身邊查看他的傷勢,然後微微松了口氣地站起身,氣鼓鼓扭頭看向剛剛出手的朽木白哉。

  只是在視線對上青年的目光時,她驀地怔了一下,精致的小臉上表情從生氣轉向迷茫。她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試探地問,「白哉?」

  朽木白哉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好一會兒,半晌才低低回應,語氣低沉聽不出情緒。

  「嗯。」

  小鳴人從後面追上來,蹲到一旁看看對面的青年,又看看自己的姐姐。他好奇的目光中,銀發小蘿莉默默地盯著朽木白哉看了看,舉起手徒勞地比劃了一下,還試圖踮起腳尖但最終還是放棄地,滿面茫然地問,「白哉,你怎麼長得這麼大只啦?」

  朽木白哉:「你以為時間過去多久了?」


第298章 櫻花

  關於這個世界的時間可能已經過去了很久這件事, 澤田彌其實是有一點心理准備的。

  但她第一次來這個世界時只去過虛圈和屍魂界,從未有到現世的機會。屍魂界流魂街的建築風格大體類似她那個世界的江戶時代,但瀞靈廷裡貴族的宅院又是唐破風式的庭院格局, 更傾向平安京, 她在瀞靈廷和流魂街之間往來時時常有時空錯亂之感。

  而屍魂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慢,死神們的生命漫長, 時間這個維度像是根本不存在於那片空間中。

  她記憶中的屍魂界雖然是流動的, 但是整體卻像被琥珀包裹的化石, 仿佛無論過去多久回頭再看,它依舊會和往昔一樣靜止在那裡,沒有絲毫變化。

  她看著面前的朽木白哉, 眼前仿佛又浮現那個脾氣暴躁總是被夜一戲耍的少年。兩個截然不同的身影在她腦海中交錯,明明是同一個人, 卻怎麼也沒辦法將他們重疊到一起。

  恍然隔世的感覺油然而生, 將澤田彌裹挾進回憶裡發起了呆。但朽木白哉卻沒讓她呆太久,他收刀回鞘,掃了一眼地上還被她擋在身後的少年。

  「又是你認識的人?」

  澤田彌回過神,點了點頭, 「是的呀,我之前掉到這裡來的時候被一只虛盯上, 是一護幫了我。」

  朽木白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自己動不了手?」

  澤田彌:「這個解釋起來有一點復雜啦。」

  朽木白哉:「比你失蹤了一百一十年還復雜?」

  澤田彌:「……」

  好的,這的確是她那個跟她聊天三句話之內必定懟她的小伙伴沒錯了。朽木白哉的形像在她腦海中陡然清晰起來,那層籠罩著他的陌生感也隨之散去。小蘿莉鼓起了臉, 氣呼呼地發出靈魂質問,「白哉,你就是這樣對待你失蹤了一百多年的小伙伴的嗎?你都不歡迎我噠?」

  「一百一十年零七個月, 整。」

  澤田彌一愣,「誒?」

  「沒什麼。」

  在朽木露琪亞和阿散井戀次震驚到近乎麻木的目光下,兩人眼中那個不近人情的大哥/隊長單膝蹲下,朝那個輝夜姬一樣神秘的小女孩伸出手用近乎是溫和的語氣低聲說,「歡迎回來,彌。」

  「我回來啦,白哉。」

  小蘿莉蹦跶地往前一步,伸出小手把他抱住,銀色的長卷發像蒲公英一樣,撲了他滿懷。

  朽木白哉幫她理了理掛上自己手腕的長發,動作自然得像是做過很多次一般,另一手有條不紊地理順了小蘿莉翻起來的裙角。

  就在露琪亞還在震驚自家大哥居然還有如此溫情的一面的時候,他移到小蘿莉後頸的手忽然一收,緊接著銀發小女孩一聲不吭地倒在了他肩上。

  朽木露琪亞、阿散井戀次:「???」

  原本乖乖巧巧蹲在一旁的小狐狸頓時炸毛,衝上去就是一口。

  兩人麻木地看著自己心目中無敵的大哥/隊長就這樣不閃不避地被小動物叼住了手腕,他甚至還抬起手來,視線定定地落在這只狐狸身上,觀察它的牙口一般看了一會兒,這才雲淡風輕地解釋,「只是讓她睡一覺,否則以她現在的身體,等一會兒過穿界門會很難受。」

  對,他居然還解釋了。

  懸在他手腕上的小狐狸眼睛人性化地轉了幾圈,仿佛是思考了一下,接受了這個解釋,松開口重新落地成可可愛愛的毛絨團子,往小蘿莉旁邊一團。

  朽木白哉伸手拎起它的後頸皮放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動作輕柔地把睡著的蘿莉抱起來。

  「阿散井副隊長。」

  「啊,是!」阿散井戀次終於從世界觀碎裂的恍惚中回過神。

  「帶上露琪亞,我們該走了。」

  .

  拉門緩緩闔上,伴隨著飄落的雨點,古樸的穿界門如同一幅和風畫緩緩消失在了空氣裡。

  靜立在一旁的路燈閃了閃又重新亮起,冷白的燈光被雨水衝刷得氤氳模糊。

  雨點愈發大了,打在路面上的嘈雜雨聲幾乎要將整個天地間的聲音都蓋過去。

  一雙木屐踩過路面的水窪,沿著被雨水衝刷的血跡一路走到瀕臨昏迷的黑崎一護身旁。

  「第三次了,喜助。現在我真的開始懷疑你和小彌沒有緣分了。」

  蹲在來人肩上的黑貓眺望著穿界門消失的方向,發出了粗獷的男音,「相比之下這小子倒是和彌相當有緣呢,每次都能夠第一個遇到她。」

  「是啊,我都開始感到嫉妒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折騰他。」

  趴在地上的橘發少年手指動了動,似乎還有意識彌留。黑貓夜一低頭看了看他,「這小子的事另外再說,彌好像被白哉小子帶走了,沒問題嗎?」

  「沒關系,反正現在的朽木隊長一定能保護好她。而且……」浦原喜助抬起傘面,深深地朝穿界門消失的位置看了一眼,「雖然現在對她來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屍魂界,但同樣的,最能夠保護她的地方也是屍魂界。」

  「是嗎?你心裡有數就好。」

  「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了。」浦原喜助終於收回視線,「先把黑崎君帶回去吧,我們這邊的計劃也是時候開始了。」

  .

  屍魂界。

  澤田彌是在柔軟的床榻上醒過來的。睜開眼時面前是高高的橫梁,熟悉的屋頂布局差點讓她以為自己一覺睡回了平安京。

  她揉著眼睛坐起身,略微迷茫地觀察了一圈。這是一個布置典雅的和式房間,床榻前方立著扇水墨屏風阻斷了正門口的視野,屏風後是鑲著銅鏡的妝台,旁邊還有一尊小巧的香爐,但香爐裡的香並沒有點燃,只有擺在窗台上的素白花瓶裡插著的幾只白梅彌散出幽幽的冷香。

  澤田彌在床榻上坐了好一會兒,睡迷糊了的意識才重新歸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在哪兒——這是她的房間。

  准確來說,是在朽木宅的,朽木白哉專門給她留下的房間。

  一百一十年過去了,這個房間還和她當初偶爾來留宿時一模一樣,讓她剛剛睡醒時恍然有種錯覺,好像這中間消失的時間並不存在,她只是在朽木宅玩累了回房間小憩一刻,醒來後看到窗台上插在花瓶裡的梅花開了。

  澤田彌呆呆在床鋪上坐了一會兒,終於准備起身。她的衣服在睡著的時候已經被朽木家的侍女換過了,大概是夏天的原因,給她穿了件白色綴淺藍色小花的浴衣,一看就是朽木白哉的品味,浴衣衣擺上還有朽木家的家紋。

  小蘿莉站起來理了理衣服,低頭看了看覺得這一身直接出門應該也沒什麼問題,於是套好襪子,繞過屏風,准備出門找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鳴人現在使用的狐之助的身體和她有契約的原因,她對他的感知格外清楚,老遠就感覺到弟弟君的靈壓在朽木宅上躥下跳,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麼運動。

  只是她剛到門邊拉開門,一陣風迎面吹來,夾著幾點落蕊,讓她一抬頭視野中就闖進了一片絢爛的雲霞。

  幾片淺色的花瓣打著旋飄下,擦過她的衣擺落在腳邊。

  銀發小蘿莉扶著門框略微睜大了一下眼睛,清澈的眼瞳倒映出院子裡正對著房門的那顆占滿的視野的櫻花樹。滿樹櫻花盛開得熱烈,在陽光下美麗得如夢似幻,像一份等待了百年的,迎接她歸來的禮物。

  她記得這顆樹,因為朽木家的庭院裡原本沒有櫻花,這是後來她讓白哉移植過來的。

  雖然貴為屍魂界四大貴族之首,但朽木家的宅院占地面積大歸大,實際上並不太好看。與其說是庭院,不如說是種了點綠植的供朽木白哉練劍的道場。別說跟平安京那些奢靡的貴族們比了,就連現代的某些大家族的院子都比不上。

  朽木少爺當時解釋說這是因為朽木家作為四大貴族之首,要為屍魂界做出表率,連住所也要規矩板正,不能奢華。

  然而澤田蘿莉認為他只是在瞎扯,以此作為掩蓋他家審美單調的借口。

  「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嘛,白哉,男子漢不能敢做不敢認哦。」

  「我說了,這不是好不好看的事!而且我家的審美沒有任何問題!」

  「白哉我們去城外選幾株櫻花移植過來吧。」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而且為什麼是櫻花?」

  「不知道呀,總感覺想起你就想起櫻花了?」

  「……」

  「咦,白哉你為什麼臉紅了?」

  「啰嗦!」

  話雖如此,盡管白哉少爺極力為自家的院子辯解,並且認為某只蘿莉的建議是閑著無聊,但朽木宅的庭院裡到底還是種上了櫻花。

  這導致四楓院夜一在例行來找朽木家大少爺「玩耍」時,對這一行為致以了明目張膽的嘲笑。

  「這麼不坦率會不招女孩子喜歡的哦白哉少爺。」

  「閉嘴,貓妖!而且作為朽木家的大少爺我……」

  「哦,難道你是想說肯定會受到很多女孩子喜歡?哎呀,難道白哉少爺以後要走花心風流路線了?這可難辦了,我還說等我家彌醬長大之後要給他找個靠譜的人交付,現在看來白哉少爺可以直接從備選名單排除了啊。」

  「……你這家伙!」

  後面的劇情無一例外地變成了被刺激的朽木白哉舉刀追殺夜一的雞飛狗跳,被帶來串門的蘿莉滿臉懵逼,而朽木家的當家朽木銀鈴老爺子端著剛煮好的茶水平靜喝茶,臉上表情比所有人都淡定。

  還有個順帶被拎過來的倒霉蛋摸著後腦勺干笑著給老爺子賠禮道歉,「那個,打擾了,朽木隊長。」

  「沒關系,老朽早就習慣了,不必如此客氣……隊長。」

  澤田彌驀地一怔。

  【「……隊長。」】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地回憶朽木爺爺當時喊的是誰,為什麼她忽然不記得了?


第299章 刀魂殿

  澤田彌在走廊下望著櫻花樹發了好一會兒呆, 依舊沒能想起當初和她們一起來拜訪朽木家的人是誰。

  按照她一貫的懶散,想不起來就干脆不想了,但這一次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正當她准備將自己在屍魂界的記憶翻出來從頭仔細查找時, 一聲驚呼從身後傳來。

  「殿下!」

  她回過頭, 就見到身著深色唐衣的豐腴身影疾步從走廊拐角小跑過來,手中還捧著一件顏色素雅的小褂。

  來人疾走到近前,在她面前跪坐而下,動作流暢地將那間小褂抖開往她身上披,一邊低聲關切道, 「殿下怎麼就這樣出門了, 外面風大,小心生病了。」

  澤田彌望著面前低垂著頭相貌艷麗成熟的人,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張輪廓清秀氣質中透著青澀的臉頰,有點不確定地問, 「由羅?」

  「是。」名為由羅的侍女替她系好小褂的系帶,微微抬起頭, 眼神喜悅而溫柔, 「殿下還記得我啊。」

  「唔……」澤田彌呆呆地點頭。

  以前她還在屍魂界的時候,經常被夜一帶著來朽木家玩,偶爾時間晚了會在朽木宅留宿, 那時候朽木家派來照顧她的侍女就是由羅。但她記憶中的由羅小姐姐青澀靦腆,像朽木宅外頭山坡上只在初春開放的白色小花, 和她現在溫柔成熟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讓她差點沒能認出來。

  「……由羅你的變化好大呀。」

  「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啊殿下,我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誒?」小蘿莉的眼睛立刻睜得圓圓的。

  「其實我原本已經離開內院了,是家主大人擔心您不習慣才重新把我調回來。」

  「白哉?」

  「是的,蒼純大人和銀鈴大人去世之後, 白哉少爺就接過了朽木家的家主之位。」

  澤田彌一怔,「蒼純叔叔和銀鈴爺爺都走了嗎?」

  「是啊,家主大人這些年也變了很多……」由羅動作輕柔地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發,眼眸中透出一絲懷念,「倒是殿下您,看起來完全沒變呢。」

  銀發小蘿莉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眼瞳映著屋檐外碧藍的晴空,像一泓澄澈安寧的泉水。那些明亮又干淨的少年過往仿佛依稀沉澱在她的眼眸中,從未遠去。

  由羅望進她的眼瞳似乎發了幾秒怔,又掩飾般低下頭去替她整理垂下的衣角,「無論如何,您回來真是太好了。」

  「由羅?」

  「這些話也許不該我來說,但這些年發生了很多事。特別是家主大人,他這些年的轉變太大了,像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我實在非常擔心……但現在看來,至少他對您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呢。」

  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在衣領邊緣替她撫平了衣角,見證了兩人的少年時期的女子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又重復了一遍地輕聲道,「您能夠回來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從庭院吹過的風送來幾片淡粉色的花瓣落在衣角,澤田彌望著面前人的笑容正有些不知所措,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聲大叫。伴隨著急促的腳步,一只毛茸茸的狐球像只彈珠似的從走廊盡頭彈出來。

  「姐姐!」鳴人的聲音凄厲又委屈,像是被欺負慘了的小動物,「呲溜」一下狂奔過走廊,整只狐狸縮到她身後。

  澤田彌:「???」

  她懵逼地看著跟在後面不緊不慢走來的朽木白哉。

  「測試了一下他的戰鬥力。」小伙伴看懂了她眼神的疑惑,平靜解釋,然後又頓了頓,報出鳴人的測評數據,「爆發力不錯,靈壓強度也還行,但是體術太差了。」

  澤田彌:「……」

  她的弟弟才五歲,而且還是只狐狸,你為什麼要對他要求這麼高?

  然而朽木白哉說,「你以前的刀比它強多了。」

  語氣甚至隱約有一點點嫌棄。

  澤田彌:「……」

  澤田彌:「這是我弟弟。」

  朽木白哉:「都一樣。」

  哪裡一樣啦?!

  澤田蘿莉奮起想要解釋,然而她思考了一番:因為狐之助跟她有契約,是她的式神,它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身體其實是以她的靈力構建的,而鳴人現在用的又是狐之助的身體……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和弟弟跟死神和斬魄刀之間的聯系真的很像呢。

  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狐之助是淺打,鳴人是始解,九喇嘛是卍解,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她以前的刀的確跟這個世界的很多人不一樣是擁有自我意識並且可以實體化出來亂跑的。

  所以還真不能怪白哉理解錯了。

  澤田彌:「……」

  這時候團成狐球的小鳴人從她身後探出頭來,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她的衣擺,小小聲問,「姐姐你以前的刀是什麼樣子的啊?」

  澤田彌:「鳴人你不要聽他的,你不是我的刀。」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可是村長爺爺說過忍者就是刀啊。」

  「……這兩個『刀』絕對不是一個意思,而且你老家那邊的教育奇奇怪怪的你不要聽啦!」

  一蘿莉一狐狸鬥著嘴時,朽木白哉已經淡定地朝由羅揮了揮手示意她下去,自己走到了走廊旁坐下。

  「你這些年到底去哪兒了?」

  澤田彌教育鳴人的聲音一頓,扭過頭,「唔,算是……回老家了?」

  她苦惱地嘆了口氣,「明明在我家那邊只過去了一年呀,為什麼這邊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一年?」

  朽木白哉垂眸,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小蘿莉的頭頂,「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過了一百一十年還這麼矮。」

  澤田彌:「……白哉,我真的會咬你哦。」

  朽木家主對她的威脅視而不見,「一百一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怎麼突然回去的?」

  「這個呀,」提起這件事氣呼呼的銀發小蘿莉忽然默了默,半晌後,她把弟弟圈進懷裡,「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不記得了。」

  朽木白哉略有詫異地揚眉,但卻並未表示出不相信的意思,只淡淡沉默了片刻後說,「你先留在朽木家,不要出門,也不要去找任何以前的熟人。」

  澤田彌疑惑地抬頭,「為什麼?」

  「因為在屍魂界,四楓院彌這個人在一百一十年前就已經被中央四十六室宣告死亡了。」

  .

  現世。

  黑崎一護這幾天過得著實有些水深火熱。那天露琪亞被屍魂界的人帶走,他阻止失敗,被某個奸商撿回家後剛醒來就被告知他的靈力廢了。

  話雖如此,但按照名為浦原的奸商所說也不是沒有重新拿回力量的可能,所以為了闖入屍魂界救回露琪亞,從那一日開始他就在浦原商店地下鬼知道怎麼挖出來的大空洞裡進行被某奸商稱之為測試的修行。

  ……說是測試,但遭了大罪的黑崎一護少年時常覺得這個人打著幫助他修行的名號其實就是想弄死他。

  否者都解釋不了他為什麼能在修行途中和真正意義上的死神擦肩而過那麼多次。

  「哎呀,黑崎君你說什麼呢,那都是意外啊意外,在下才沒有公報私仇的意思呢。」

  黑崎一護:「你這不是都明目張膽說出來了嗎?我到底是哪裡惹到你了啊?!」

  然而被吼的人只是搖著扇子笑得十分無辜,黑崎一護握緊拳瞪了他好幾秒,最終無奈地耷拉下肩,「……算了,不管怎麼說你的確是幫了我。」

  這個人之前說是幫他找回力量,結果過程相當亂來地先是把他的靈魂踢出身體,然後一刀砍斷了他身體和魂魄連接的鎖鏈,再把他踹進鬼知道多少米的深坑裡告訴他如果七十二小時之內他沒辦法爬出來就會墮落為虛——並且在提出這個要求時還反人類地把他的雙手給捆身後禁錮了。

  那一刻,倒霉的黑崎少年是真的有那麼零點幾秒真心實意地在懷疑這個人其實就是想找理由干掉他。

  好在在時間走到盡頭,千鈞一發之際,黑崎一護的主角光環終於上線,成功拿回了自己的死神力量。

  大度的黑崎少年最終沒有多做計較,浦原設下的三個測試他全部通過後,按照這人之前說的,可以幫他打開穿界門送他去屍魂界了。

  為了救回露琪亞,奸商閣下說給他准備了幾個外援,黑崎一護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留在原地等他口中的外援過來。

  「不過,木屐帽子,我還有一個問題。」

  低頭將那邊名為斬月的大得過分的斬魄刀往身上綁時,他想起了什麼般問,「露琪亞被屍魂界的人帶走那天,我迷迷糊糊地看到澤田妹妹了,她好像也被那兩個人帶去屍魂界了。你之前說她不會有事,是因為她也是死神嗎,她和那兩個人是認識的?」

  「差不多哦。」

  「那死神的刀還能借給別人嗎?」

  「你是說像朽木小姐那樣?」

  「我也不知道……」黑崎一護抬起頭抓了抓頭發,不知道怎麼表達一般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略顯疑惑地說,「我之前在一個奇怪的空間看到了斬月大叔,按照你們的說法他就是我的斬魄刀。但是那個空間裡我其實不止看到了斬月大叔,還有一個人……」

  正彎腰撿起帽子的浦原喜助和擦眼鏡的前任大鬼道長握菱鐵齋同時回頭看向他。

  黑崎一護不覺有異,還在努力回憶,「那個人我雖然沒有見過,但是莫名其妙好像知道他也是刀。叫……什麼什麼國綱?名字想不起來了,但是這把刀的確是當初澤田妹妹借給我的。」

  「她的情況該不會和露琪亞一樣吧?那她被帶回屍魂界會不會也有危險?」

  澤田彌借給他的刀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導致黑崎少年自己都忘了它的存在,直到在意識空間再見才想起來。鑒於露琪亞也是將死神力量借給他才被抓走的,這個過於相似的情況讓他不得不產生同樣的擔心。

  但是在他將擔心說出口之後,卻發現另外兩人齊齊看著他沉默了。

  好一會兒,浦原喜助才盯著他輕聲問,「你去過刀魂殿?」

  黑崎一護愣住,隨即面露迷茫,「刀魂殿是什麼?」


第300章 來客

  朽木白哉在測評完鳴人的數據, 給出了鳴人戰鬥力太差的評價之後,反手給他安排了一堆實戰課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澤田彌以前的刀太過厲害於是拔高了他對鳴人的期待,總而言之一臉懵逼的小鳴人莫名其妙就過上了每天艱苦特訓的生活, 留下比他還要懵逼的澤田蘿莉,只能自己跟自己玩。

  一人一狐狸就這樣被關在了朽木家。

  朽木宅的占地面積挺大,舊式的貴族庭院, 層層疊疊的院落自帶游廊和花園。雖然以前她常來找白哉玩, 但畢竟是客人不太好意思在別人家亂跑, 大部分時候都待在主院……除了其少數她實在無聊,拉著百般不情願的朽木白哉陪她捉迷藏的時候。

  這裡要重點批評一下白哉少爺, 玩個捉迷藏這種貧民窟游戲居然還用靈絡, 最終演變成了感知能力的比拼, 然後被碾壓。

  大概這就是在她記憶中陪她玩捉迷藏的白哉總是氣呼呼的原因吧。

  現在的白哉倒是不再氣呼呼了,整個人修煉成了一座移動的冰山,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倒是這座朽木家的本宅還一如她的記憶, 而且以前因為是客人而不方便去的地方也對她開放了。她已經成了朽木家家主的小伙伴一副「只要你不跑出去, 家裡可以隨便造」的態度, 仿佛就算她把這座有千年歷史的本宅拆了也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淡定地轉身讓人重建。

  除此之外,朽木宅的訪客也變少了, 或者說根本沒人來。很久以前會登朽木家大門的客人就很少,敢拎著家裡的蘿莉來把朽木家小少爺逗得雞飛狗跳的也只有同為四大貴族的四楓院夜一一個, 但那時候至少還有些鮮活氣, 不像現在,整個宅子規整歸規整,總給人種冷清到死寂的感覺。

  把偌大的朽木宅大致轉了一遍之後,被勒令不准出門的澤田蘿莉終於覺得有些無聊了。她像只被悶在家裡的貓咪, 原地打了好幾個圈自己跟自己也玩厭了,於是准備去鬧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朽木白哉,然後就在他那裡撞到了這麼多天以來唯一上門的客人。

  她找過去時白哉正在茶室裡和來客說話,隔著一條游廊和半面院子,朽木白哉暫時沒有注意到她。他不知道剛說了什麼,小蘿莉有些好奇地看到坐在他對面的紅發青年聞言後略顯激動地挺直了腰,身體前傾,仿佛條件反射地要出言爭論,但最終還是勉強抑制下來,只收緊了垂在身側的拳,低下頭顱。

  而朽木白哉全程都是平平淡淡的表情,仿佛沒有一絲動搖似的,說完話就站起了身,出門離開。

  澤田彌站在原地目送他遠去,直到那個筆挺的身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拐角。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絲迷茫,「白哉沒有發現呢。」

  站在她身後陪著的由羅疑惑地問,「什麼?」

  「按照我以前和白哉玩捉迷藏的經驗,我在這個距離他就該發現我了,可是剛剛他離開的時候好像完全沒注意到我在這裡呢。」

  總不能是這個人這麼多年過去,捉迷藏能力反而退步了?

  澤田彌想了想,看向留在茶室裡深埋著頭久坐不起的人,「由羅,那是誰?」

  「那是阿散井戀次,家主大人在六番隊的副隊長。」

  「唔,我們過去看看吧。」

  .

  【「第一級重禍罪,朽木露琪亞將以死刑犯的身份在二十五天後於真央刑場處以極刑,這是屍魂界的最終決定。」】

  朽木白哉的聲音如冰凌般落下來的時候,阿散井戀次大腦天旋地轉,整個人陷入震驚和懷疑中連他的隊長什麼時候離開的都沒意識到。這個噩耗太沉太重,仿佛把他脊椎都砸彎了,他一手握拳低著地面,愣愣地盯著屋子的木質地板,緘默成了一座雕像。

  為什麼會是這樣?阿散井在腦海中不斷地問自己。

  他當初和朽木隊長一起去現世把露琪亞帶回來的時候,從未想過她最後的判決居然會這麼嚴重,嚴重到他至今不敢相信這個現實。

  他已經做好了幫露琪亞一起贖罪的准備,以為事情再怎麼嚴重,至少不會危及到她的生命。

  但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

  他正低著頭發愣,仿佛一腳踩空還在從懸崖上往下掉,忽然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阿散井戀次第一反應以為是隊長去而復返,下意識收斂起情緒抬起頭,就見到一個眼熟的嬌小身影跨過門檻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一位朽木家的侍女。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那天突然出現,然後被隊長帶回來的神秘小女孩。他的視線在半空中和她對上,小孩子的眼睛清澈得像林間探出頭的小鹿,看向他時眼底有一絲好奇。

  她身後的侍女垂著眼低聲提醒,「這位是四楓院家的公主殿下。」

  阿散井戀次連忙起身,努力從記憶中搜索出自己入隊時受到過的培訓,不倫不類地行了個對貴族的見面禮儀。

  小女孩淡定地開口讓他坐下,繡著朽木家的家紋的衣擺拂過地面,在他低下頭的視野裡一晃而過。她身上有種和朽木白哉如出一轍的氣質,不知如何去形容,但又切實存在,阿散井戀次只能將其歸之為兩人同為貴族階層的共性。

  這也讓他在面對這位看起來年紀尚幼的公主殿下時多了幾分拘謹,有種面對自己隊長的奇怪既視感。

  「由羅說你是白哉的副隊長?」他聽到猶帶著稚氣的聲線在好奇地問。

  「是。」

  澤田彌開門見山,「你剛剛在跟白哉說什麼呀?」

  阿散井戀次猶豫了幾秒,轉而想起這件事即將全屍魂界通報,似乎也沒有隱瞞的必要,遂有些艱難地開口,「……是朽木隊長的妹妹,露琪亞小姐已經被中央四十六室定罪……即將行刑。」

  「白哉有妹妹了???」小蘿莉下意識回頭看由羅,並且關注的第一重點有點偏。

  由羅輕聲解釋,「露琪亞小姐是家主大人收養的義妹。」

  「哦,」澤田彌似懂非懂地點頭,有點好奇那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不管怎麼說,白哉的妹妹就是她的妹妹,這個邏輯沒錯吧?

  於是她接著關心地問,「所以露琪亞妹妹是做了什麼被判了這麼重呀?她闖進中央四十六室把哪個賢者干掉了嗎?」

  阿散井戀次原本還在沉浸低沉的情緒中,猛地一下被這句話震得目瞪口呆,條件反射地抬頭,眼神像是看到瓦史托德級大虛開了個黑腔從面前蹦出來。

  相比之下由羅的反應十分淡定,對她能說出這句話完全不意外般的,她低垂著眸繼續輕言細語地解釋,「並不是這樣,露琪亞小姐之前在現世追捕虛期間將死神的力量借給了人類。」

  澤田彌:「然後呢?」

  由羅:「只有此事。」

  澤田彌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眨巴了一下眼睛,仿佛總算理順了劇情,懵逼地問,「就這個?」

  「這些年來,四大貴族和中央四十六室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了。」由羅低聲說,「露琪亞小姐的事只是對方選擇的一個突破點。如果家主大人為露琪亞小姐脫罪,就會將朽木家卷入接下來的鬥爭中。」

  「四大貴族的勢力已經不比從前,特別是自從夜一殿下離開之後,四楓院家也轉入了蟄伏。中央四十六室一直想要找到機會徹底掌握屍魂界的全力,再加上四大貴族內部之間原本就不是一體。這一次他們選中了露琪亞小姐的事作為對朽木家的攻擊點,家主大人也很為難……」

  這些貴族內部的鬥爭不說錯過了一百多年劇情的澤田彌,阿散井戀次雖然身為護庭十三隊的副隊長,但是他本人是個流魂街出身的戰鬥系,連十三番隊隊內的社會關系都沒理順,更不用說歷史綿延千年的貴族之間的勾心鬥角了,紅發青年一時間都聽得愣住了。

  「所以說,隊長不是像露琪亞以為的那樣,因為不在意她所以才沒有救她的?」

  「是的,家主大人也有他的為難之處。」

  阿散井戀次怔怔地坐在原地,沉默蔓延了好一會兒後,他忽然聽到小女孩略顯低沉的聲音,「……還有原因吧?」

  由羅:「殿下?」

  「白哉不是這個性格。」銀發小蘿莉坐在原地回頭看了一眼庭院那頭,那顆如雲霞一般燦爛盛開的櫻花樹被屋子擋住,只露出零星幾點漫過屋頂的花枝。

  【……所以你不用擔心了,有朽木家和四楓院家聯手,就算是中央四十六室也不敢拿你怎麼樣。】

  「所以還有其他原因吧?我不在的這些年還發生過什麼?」

  她的視線從門外收回,重新落回由羅臉上。沒有逼問的意思,卻讓人不敢敷衍。那一瞬間她身上仿佛有了很多人的影子,像曾經的夜一,也像如今的白哉,讓面對她的由羅甚至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是這樣沒錯。五十五年前,家主大人迎娶了流魂街出身的緋真夫人作為妻子。五十年前緋真夫人病亡,第二年家主大人在真央靈術學院遇到了和緋真夫人長相相似的露琪亞小姐,將她收養為了義妹。這兩件事都有違朽木家家主的身份,所以自那以後,家主大人對自己的要求就愈發嚴格了……」

  「白哉結婚了????」原本只是隨便問了個問題,結果撈出一個大瓜的澤田蘿莉震驚了,「為什麼都沒人跟我說呀?」

  「這個……」由羅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安靜地閉上了嘴。

  阿散井戀次也在旁邊聽得愣愣的,老實說今天這些事他也大多數不知道,忽然有種完全不了解自己隊長的感覺。

  「……我要把這些告訴露琪亞。」

  澤田彌:「然後呢?」

  「然後?」阿散井一呆,「然後,然後她應該就沒有那麼傷心了吧?她之前一直覺得隊長不在乎她,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什麼的……」

  澤田蘿莉失望地看著他,隨即啟發性地問,「只有這個嗎?你就沒有產生一些別的想法?」

  阿散井戀次:「……例如?」

  澤田彌:「例如劫獄呀。」

  阿散井戀次:「!!!!」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這位看起來乖乖的,但一開口能說出干掉中央四十六室這種正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話的公主殿下絕對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人,絕對不是!!!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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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忽悠

  絕對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人的澤田彌好奇地望著這位白哉的副隊長, 「你和露琪亞妹妹是什麼關系呀?」

  「額……我們是一起從流魂街出來的……」阿散井戀次的大腦受到的刺激過大,甚至對面前這只蘿莉油然而生一種尊敬之情,有問必答, 十分老實。

  「也就是說是青梅竹馬?」

  「不……額,也,也可以這麼說。」

  「那對你來說露琪亞妹妹是很重要的人嗎?」

  「……是,是的吧。」

  「所以說, 」澤田蘿莉發出靈魂質問, 「這麼重要的人現在即將被不明不白地處死了,你難道不該去救她嗎?」

  「的確……不是,但是我作為死神……」阿散井戀次陷入邏輯故障。

  「那麼你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來當死神的呢?」

  「我……」紅發青年被問得愣住,「我……當初……當初是因為,想要和露琪亞一起擺脫流魂街的生活……」

  就像有光的地方必然有暗,貴族們居住的瀞靈廷安靜祥和, 春花秋月、夏風冬雪,是個十分美麗的地方,但瀞靈廷外的平民們居住的流魂街就是光照不到的另一面。

  流魂街分為東南西北, 各自有一到八十區,一區是治安最好的地方, 其他地方依次往後遞減。露琪亞和戀次曾經生活的南流魂街78區是個比最差的80區還要糟糕的地區,那裡的大人們不是小偷就是殺人犯, 人品低劣充滿犯罪, 生活在那裡的孩子要用盡一切手段才能活下去, 就像荒野中的野狗一樣。

  阿散井戀次和露琪亞在七十八區生活了十年,和一群互相依靠成為家人的孩子們在這樣的泥沼中拼命掙扎,但最後活下來的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後來露琪亞對我說,我們去當死神吧。成為死神, 就能住在瀞靈廷了,成為死神,就可以離開那個地方了……」

  紅發青年的聲音越來越低,陷入了回憶。

  澤田彌:「所以戀次是因為想要離開那個會吞噬同伴生命的地方所以才來到瀞靈廷當上死神的嗎?」

  「……是的。」

  「那你覺得現在的情況跟那時候有什麼區別嗎?」

  紅發青年的眼睛猛地睜大了一下,抬頭望著她怔住。

  澤田蘿莉語重心長,「不要忘記自己的初心啊,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露琪亞的生命即將被奪走這件事嗎?所以你在顧慮什麼呢?」

  阿散井戀次下意識開口,「可是隊長他……」

  「你擔心白哉不同意?咦,原來你這麼敬重白哉呀。」

  「我……」

  他一時語塞,然後眼睜睜看著面前的蘿莉想了想,果斷地說,「不用管他。」

  阿散井戀次:「???」

  「白哉這個人可別扭啦,還喜歡想太多,自己給自己定了一堆奇怪的規則強迫自己遵守。以前他還跟我說什麼身為朽木家的繼承人要端莊穩重,我說去拔山本爺爺的胡子的時候他還不願意,最後被我拉去之後還不是玩得很開心。」

  阿散井戀次:「!!!」

  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麼碎三觀的東西?山本爺爺是山本總隊長沒錯吧?朽木隊長小時候還干過這麼皮斷腿的事嗎?!

  整個人都震懵了的六番隊副隊長恍恍惚惚地問,「為什麼要拔山本總隊長的胡子……」

  「因為我想看看他的始解是什麼樣子的呀,不是說山本爺爺的斬魄刀是屍魂界最強的炎系斬魄刀嗎?始解了肯定很好看吧,卍解就算了,我肯定是看不到的。」

  你還想看卍解???

  阿散井戀次臉都木了,「那你看到了嗎……」

  「看到啦,不過我和白哉也被教育了。為了給山本爺爺道歉,我還幫忙給他的胡子綁了個蝴蝶結。」

  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的阿散井戀次,「為什麼是蝴蝶結……」

  「不知道,總感覺他的胡子上應該有一個?」小蘿莉純潔地眨了眨眼睛,「但是後來山本爺爺說蝴蝶結太麻煩了,就換成了普通的束帶,我還給他挑了個紫色噠。」

  阿散井戀次:「……」

  總隊長大人他居然還陪著你們胡鬧嗎?他還有這麼有童心的一面的嗎?!

  「所以說,白哉這個人啊,如果不拉他一把,他能夠悶死在自己給自己限定的條條框框裡。」銀發小蘿莉把話題拉回正題,小大人般老氣橫秋地說,「作為他的朋友,我們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候而存在的嗎?」

  「……」

  如果阿散井戀次會吐槽,此刻他絕對忍不住吐槽的欲望。

  不,我覺得你還是別在了。

  所謂的『拉他一把』絕對不包括去拔總隊長胡子這種事吧?!

  ——諸如此類。

  然而跟面前這個上敢翻天下敢蹈海的蘿莉相比,出身流魂街最亂街區的阿散井副隊長儼然已經成了一個難得的老實人。

  他老老實實且小心翼翼地提議,「我覺得這樣不太好吧?會不會給朽木隊長惹麻煩?」

  澤田彌:「有什麼不好的,白哉就是在自己為難自己。而且如果你擔心給白哉惹麻煩,把露琪亞救出來之後你們可以叛逃嘛。出現什麼問題都能慢慢解決,但是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呀。」

  從來沒想過這種離經叛道的解決辦法的阿散井戀次面露震驚。

  然後緊接著陷入沉思。

  「你覺得怎麼樣?」澤田蘿莉關心地問。

  「……」戀次的表情逐漸堅定起來,「你說得對,我要去救露琪亞!」

  「啪啪啪,這才對嘛,加油!」

  由羅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某只蘿莉把家主大人的副隊長忽悠瘸了,非但一點不意外,還有種再次見到熟悉畫面的莫名懷念。

  想當初白哉少爺也是這樣被忽悠的呢,多年不見彌殿下的功力一點不減。

  只是在她看到澤田彌忽悠完阿散井戀次,自己也一擼袖子站起來似乎准備跟著他一起衝的時候,不得不出聲提醒,「殿下,家主大人吩咐過不讓您出門。」

  「由羅,」銀發小女孩回過頭,一臉嚴肅,「你不明白,露琪亞被判死刑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正常情況下中央四十六室就算要針對朽木家,也不會用這樣的方法。」

  由羅微怔,「您的意思是?」

  「自古以來貴族間的政治鬥爭都有一個底線,就是絕對不會殃及到家族成員性命。」澤田彌耐心地給她解釋,「露琪亞妹妹的確是違反了屍魂界的法律,這件事其實可大可小,但最嚴重也不過是剝奪她的席官位置和死神的職權,讓她離開護庭十三番隊。」

  貴族家族內部可以殺得血流成河,但那都是放在地下的暗殺手段,在明面上的政治游戲中絕不會下這樣的死手。

  而且,雖然外界不會宣揚,但這個世界的現實就是,貴族就是有特權。同為四大家族之一的綱彌代曾經有一個家族成員殺掉了自己的同為死神的妻子兼同事,但因為他貴族的身份根本沒被判處重罪。

  那人還是個綱彌代的分家成員,而朽木露琪亞是四大貴族之首的朽木家家主收養的義妹,因為區區將死神力量轉移給人類的小事就被定了死刑,在深諳貴族們的游戲玩法的人眼中這簡直就是個笑話。

  「所以說,中央四十六室肯定出了問題。」澤田彌做出總結,「白哉作為朽木家的家主不能明著反對,但是我們可以在暗地裡幫他調查。戀次腦子又不好,就算查到了什麼肯定也不明白,所以還是要我來嘛。」

  被「腦子不好」的阿散井戀次無力反駁,只好瘋狂點頭。

  由羅面露遲疑,雖然她在朽木家當了這麼多年侍女,但真正大家族之間這些彎彎繞繞的游戲真不是普通人能夠玩得懂的,甚至身在局中的大多數人看都看不明白。

  因而她遲疑半晌後,最終猶豫地說,「可是您現在在外面的身份……」

  「只要不遇到熟人就好了嘛,」澤田蘿莉眨了眨眼睛,早有准備的說,「而且,就算遇到熟人,只要讓他們認不出來就行啦。」

  由羅一怔,隨即恍然大悟。

  阿散井戀次:「?」

  .

  六番隊隊舍。

  身兼數職的朽木白哉還不知道家裡的蘿莉已經要聯合他的副隊長越獄並劫獄了,從關押朽木露琪亞的牢籠出來之後,他在隊舍的走廊裡迎面撞上兩個不請自來的客人——三番隊隊長市丸銀,以及十一番隊隊長更木劍八。

  「還真是冷靜呢,六番隊隊長。太佩服了,自己的妹妹就要處死了還這麼冷靜,不愧是六番隊隊長,死神的楷模。」市丸銀一開口就是一副想打架的腔調。

  更木劍八迅速跟上拱火,「笨蛋,死神裡只有你和九番隊隊長怕死吧?」

  「誒?是嗎?」

  「是。」

  兩人一唱一和,朽木白哉旁觀片刻,冷靜抬手按住了千本櫻刀柄。

  他面前的兩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朽木隊長……」

  朽木白哉的視線平靜地跟著聲音往右移,提前預判了隊友動作的市丸銀拎著被捆成粽子的更木劍八正蹲在不遠處的隊舍上,看似頭疼地說,「朽木隊長今天看起來格外沒有耐心呢,果然還是心情不好嗎?我們還是改日再來拜訪吧。」

  朽木隊長神色冷淡地沒有理他,眼看著這人正要拖著粽子走,又想起了什麼般回過頭。

  「對了朽木隊長,你這次去現世遇到熟人了嗎?」

  「沒有。」

  「誒?那就奇怪了,我還以為朽木隊長放不下當年的事,難得的機會去現世一定會找曾經的老朋友拜訪一下呢。」

  「是嗎?」朽木白哉抬起眼,像是終於正視這人一般,平淡問,「那麼市丸隊長,當年的事你放下了嗎?」


第302章 鬼道眾

  阿散井戀次發現這位四楓院家的公主殿下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或者說簡直是過於雷厲風行了, 剛把要營救露琪亞這個目標定下,她就起身走到他身邊一拍他的肩膀,極其自然道,「走吧, 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等等, 現在就走嗎?」

  「當然啦, 」銀發蘿莉一臉理所當然地看著他催促道, 「再不走白哉就該回來了,我們就走不了了。」

  阿散井戀次:「?」

  雖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但是這句話邏輯上仿佛又沒有絲毫問題。

  已經被忽悠瘸了的阿散井副隊長乖順地站起身,畢竟從貴族家偷渡蘿莉這活他還是第一次做, 無法像他的前輩源賴光那樣輕車熟路。這位正直的小青年一時有些局促, 甚至還有點莫名的緊張, 「就,直接走嗎?」

  由羅:「請稍等片刻,屍魂界有不少人認識殿下, 這樣貿然出去遇到了他們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請容我為殿下稍作准備。」

  阿散井戀次:「啊, 好、好的。」

  他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目送這位朽木家的侍女領著銀發小蘿莉離開,十分鐘後, 她再次從門口走了進來, 並且身邊沒有帶上任何人。

  阿散井戀次正疑惑地往她身後張望, 就見由羅在他面前站定,恭敬地垂眸道, 「阿散井副隊長,殿下就暫時交給您照顧了。」

  她頓了頓,聲音驟然低沉, 「請一定要用生命保護好她,否則朽木和四楓院絕對不會放過您!」

  阿散井:「?」

  阿散井:「!」

  阿散井副隊長震驚的視線緩緩下移,終於對上了她正抱在懷裡的生物——一只脖子上掛著枚金色鈴鐺的布偶貓。

  可愛的小貓咪眨了眨那雙讓人感覺莫名眼熟的淺紫色大眼睛,無辜地回望過去,和他打了個萌萌噠的招呼。

  「喵~」

  .

  頭上頂著毛茸茸的奶貓站在陌生的朱紅色的別院大門前的時候,阿散井戀次的表情還是恍惚的。

  我是誰?我在哪兒?發生了什麼?

  然而他頭頂上的貓咪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伸出爪子拍著他的腦門奶聲奶氣地說,「戀次,快一點,過去開門。」

  「啊?哦……」阿散井戀次一步一個指令,乖順走上前,下意識就伸手去拉朱紅色大門的把手。

  「等等!」

  「……嘶!」

  金色流光在大門上流轉而過,他觸上門板的指尖瞬間像過了百萬伏特電流,阿散井戀次倒抽一口涼氣,終於被電清醒了。

  「怎怎怎,怎麼回事?」

  「所以說讓你等等嘛。」他頭頂上的貓咪無奈地嘆了口氣,跳下來往前走了兩步來到門邊,抬起自己粉嫩嫩的爪子往上一印。

  繁瑣的符文在她的肉墊底下浮出,一層一層堆疊成一個完整的圓,然後由內至外分別正反轉了三圈。

  像一把鎖緩緩開啟,金色的結界光芒一閃,終於淡去,朱紅色的大門自動朝兩邊徐徐打開。

  「走吧。」澤田喵輕巧地跳過門檻,像個毛絨團子一般,伴隨著叮叮當當的鈴響熟門熟路往裡跑。

  阿散井戀次原地呆了半秒,立刻跟上。

  「這裡是哪兒?我們不是要去救露琪亞嗎?」

  「是要救呀,但是你難道准備就這樣直接往懺罪宮衝嗎?」

  阿散井副隊長語塞的表情表明他就是這樣想的,小貓咪無奈地回頭瞄他一眼,一邊踩著門口鋪過來的青石板跳上正殿前的台階。

  「這裡是我的地方啦,夜一送給我的別院,除非得到我同意沒人能進來。」

  隨著她一步步往前,道路兩側的石燈籠一個個亮了起來。一陣清風吹過,掠起青石磚上又輕又細的灰塵,院牆下成林的御神木在風中搖曳,聚起層層疊疊的濤聲。

  阿散井戀次忽然有種感覺,這座古老的貴族別院像是有著自我意識的生物,正隨著它主人的歸來而一步步蘇醒過來。

  他下意識左右觀察,臉上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的陌生。澤田彌奇怪地再次回頭看了看他,「你沒有見過嗎?露琪亞應該也有啊。」

  「啊?不是,露琪亞沒有啊……」

  「?」澤田喵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朽木家沒有給露琪亞准備別院嗎?貴族家的姬君不是應該都有?」

  她小聲嘀咕了一句話,阿散井戀次沒有聽清,就看到毛茸茸的奶貓跳到正殿前的廊前,尾巴拍了拍身邊的空地示意他坐下,紅發青年乖乖走了過去。

  「先不說懺罪宮的守備情況了,」小貓咪開始奶聲奶氣地梳理情況,「就當做你能夠成功衝進去好了,你覺得被關在裡面的露琪亞妹妹會乖乖跟你走嗎?」

  「這個……」戀次聞言遲疑了。

  「就算你強行說服她把她帶出來了,你有信心面對聞訊趕來的其他隊長們的攔截嗎?」

  「我……」

  「再退一步,你們成功從隊長們的圍追堵截中逃出來了,接下來呢?你想過怎麼離開屍魂界嗎?」

  「……」

  阿散井戀次默默地跪下來,土下座道歉,「對不起,我的確腦子不好。」

  被道歉的貓咪望著抵到自己爪子前的這顆紅通通的頭,一邊克制著想要拍兩下的下意識反應,一邊不解地歪了歪腦袋,「你不是六番隊的副隊長嗎?六番隊是專門處理貴族事務的呀,你怎麼當上副隊長的?該不會你們隊內所有工作都是白哉在做吧?」

  阿散井.被嫌棄的沒用副隊長.戀次只覺得一座大山從頭頂上砸下來,差點被把他砸進地底去,「對不起,我也不知道,隊長他的確是非常忙碌沒錯……」

  白哉真的不是工作狂,老實說他找了一個只有戰鬥力高但對貴族事務不熟悉的副隊長來給自己增加工作難度這件事其實非常沒必要。澤田喵疑惑地甩了甩尾巴,暫且先把這個問題放到了一邊,畢竟目前最重要的還是露琪亞這件事。

  「你先給我講講現在護庭十三番隊的隊長和副隊長分別是誰吧,還有由羅說夜一走掉了是怎麼回事?四楓院家世代領導的隱秘機構現在歸誰管?」

  「四楓院閣下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屍魂界內部只有傳聞說她一百一十年神秘失蹤了,現在四楓院家的家主是她的弟弟,四楓院夕四郎。」阿散井戀次老老實實開始背隊長名單,「一番隊的總隊長還是山本老爺子,副隊長雀部長次郎;二番隊隊長碎蜂,副隊長大前田希千代,目前隱秘機動總司令官也是二番隊隊長;三番隊隊長是市丸銀,副隊長吉良伊鶴……」

  雖然早就預料到現在的十三番隊隊長副隊長會和記憶中有差別,但她沒想到差別會這麼大。澤田喵甩著尾巴的動作停了下來,睜著圓圓的大眼睛有點發怔地望著還在背名單的戀次。

  十三名隊長,換了八個,這種程度的大換血對屍魂界來說不亞於一場九級地震。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只記得她和哥哥都是被白蘭送走的。記憶中有一場鋪天蓋地,仿佛將人靈魂的熱度也澆熄了的大雨。她站在雨水中,對面是她三哥哥。那天他好像故意要耍帥一樣沒有撐傘,雨水順著他白色的發尾不斷往下淌,把他右眼下的倒皇冠刺青洗得格外顯眼。

  除此之外現場還有誰,雨水中還有沒有其他聲音,她全都不記得了。她的回憶如同浸泡在迷霧裡,時斷時續,她記得大部分人,但總感覺還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忘掉了。

  「殿下?殿下?」

  小貓咪驀地回過神,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視野中倒映出阿散井戀次的紅腦袋。她慢慢「哦」了一聲,腦內過了一遍剛剛聽到的名單,慢了半拍地發現新換上去的隊長裡居然有不少熟人。

  「唔,你繼續說……」

  「護庭十三番隊的隊長副隊長就是以上這些了,還有就是鬼道眾。」阿散井戀次撓了撓後腦勺,「我也是當上了副隊長之後才聽說的,據說很久以前的鬼道眾只負責封印和開通通道,沒有太多存在感。但是在八十年前,現在的大鬼道長上任之後這種情況就變了。」

  「那位大鬼道長據說是難得一遇的天才,他對鬼道的用法做出了改良,並且開發出了很多新的鬼道用於實戰,部分禁術級的鬼道威力甚至不在斬魄刀卍解之下。所以現在很多人又把鬼道眾稱為第十四番隊,那位大鬼道長本人也深不可測,有幾位隊長都承認過他的實力絕不遜色於他們。」

  「說起來,雖然沒人見過那位的斬魄刀,但是他曾經展露過空間跳躍的能力,所以我們都猜測他的斬魄刀很有可能是稀有的空間系……」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這個形容有點熟悉,並且隱約想起自己做過什麼的澤田喵,「……那位大鬼道長叫什麼名字?」

  阿散井戀次:「好像是叫做……波風水門?」

  澤田喵:「……」

  果然是你啊水門!就算換了個世界也能混得風生水起我居然不覺得有任何意外呢!所以說那些被你開發的新鬼道不會就是忍術吧?!

  澤田貓咪的眼睛一瞬間睜得圓溜溜的,雖然在把人送到死神世界的時候她就有過預想以水門的能力混個隊長應該不成問題,但你居然另辟蹊徑去鬼道眾了咩?

  這裡做一下名詞解釋——鬼道眾,是瀞靈廷中獨立於護庭十三番隊之外,主要使用鬼道作業的部隊。聽起來好像十分獨特,但實際上在這個斬魄刀才是主流的世界,會被扔去鬼道眾的基本都是找不到斬魄刀被認為沒有才能的邊緣人,天然被主流所忽視,且沒有任何背景。波風水門選擇了這樣一個開局,乍一看十分平平,但是在他成為了大鬼道長並且帶著這群別人眼中的「廢物」走向新生之後,不誇張地說,只要個人魅力足夠,這些人因此迸發的感激和擁護程度完全可以將鬼道眾變成大鬼道長的個人私軍。

  而波風水門的人格魅力難道還需要懷疑嗎?要不要回去數一數木葉村上上下下有多少四代火影控?

  澤田喵尾巴都不甩了,萌萌噠的臉形像詮釋了「一臉懵逼」這個詞。

  感覺她一不小心就給瀞靈廷引進了一個大殺器呢,明明她最開始只是希望水門來牽制一下她三哥別讓他浪翻船了?

  就在她心中努力給波風水門鼓掌,並且開始思考要不要聯系他的時候,宅院上空一道光弧掠過,天挺空羅的聲音突然在整個瀞靈廷上方響起。

  「西方郊區有歪面反應,從三號到八號區域發出警戒令。重復一遍,西方郊區有歪面反應……」

  澤田彌和阿散井戀次同時一怔,下意識扭頭朝西邊的天空看去。

  「……這是,發生了什麼?」

  澤田貓咪眨了眨眼睛,感知中一股格外熟悉的靈壓穿透了某個壁壘的阻隔,宛如流星一般朝著那個方向墜落而去。

  「咦?一護?」


第303章 白道門

  白道門前。

  黑崎一護打敗了守門人兕丹坊, 對方遵守承諾要放他們進去。然而大門剛被他扛起來,幾人就迎面撞上了鬼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三番隊隊長市丸銀。

  打個比方吧,這就好比你拿著初階綠裝剛出新手村, 技能點也才點了第一層, 正准備沿途打怪升級的時候, 抬頭一看發現原本應該蹲在最後面的城堡裡等你去刷的BOSS跑到村門口堵門來了。

  也不知道兩種情況哪一個更加慘無人道讓人頭皮發麻。

  扛著大門的兕丹坊滿頭大汗, 單膝跪在地上, 手臂上剛被市丸銀砍了一刀卻不敢多說一個字。變成黑貓給一行人帶路的夜一此時此刻的內心也有點小崩潰, 特別是她看到腦子裡仿佛只有「莽」這個字的黑崎少年被市丸銀的舉動刺激到,壓根沒管警告,拿起刀就往前衝的時候。

  「一護,回來!」

  「嗯?一護?」

  極其敷衍地跟衝上來的傻小子對拼了一刀, 市丸銀的視線從面前的少年慢慢轉移到門邊上那只黑貓身上, 隨即恍然明白了什麼般略一挑眉,「原來如此,黑崎一護?是你啊。」

  「誒?你認識我?」黑崎少年一怔,茫然地看著這人定定地望了他幾秒,像是確認了什麼一般, 然後優哉游哉地轉過身去, 背對著他越走越遠,隔了個十多米的距離才最終站定,懶洋洋抽出刀。

  銀發青年漫不經心地說,「既然這樣,就更不能讓你過去了。」

  話音落地,周圍空間的氣壓驟然下降,連路過的風都被仿佛壓得靜止。

  夜一的表情驀地嚴肅起來,視線定定地落在他手中的刀上, 只有某個尚搞不清狀況的橘子頭還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舉動發愣。

  「你站那麼遠干什麼?難道想把那把短刀扔過來?」

  「短刀?不是哦,這是我的斬魄刀。」

  市丸銀回頭笑了笑,倏然轉身,眼睫低垂,狹長的眼眸流轉過一道冰冷的光,沒有絲毫預兆地,手中的斬魄刀直接始解。

  「射殺他,神槍。」

  銀色光華一閃,閃電般襲向一護和他身後的兕丹坊,陡升的靈壓宛如風暴般爆發。

  夜一的貓瞳猛地收縮,「一護,兕丹坊,躲開!」

  飽含殺氣的靈壓潮水般傾瀉而下,被浪頭正面衝刷的兩人置身於壓力的正中心,身體沉重得壓根來不及動彈,黑崎一護甚至只來得及艱難地舉起斬魄刀稍作抵擋。

  就在這個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溫柔清朗的聲音宛如一縷清澈的風拂過戰場。

  「縛道之八十一——斷空。」

  透明的壁壘從天而降落在一護兩人面前,恰好擋住了市丸銀的始解。與此同時,一股柔和的力道平地而起,將兩人一並推了出去。

  白道門失去支撐,「嘭」然墜落。電光火石之中,門外的眾人只來得及捕捉到一個轉瞬間出現在門前的背影。白色的羽織被氣流衝刷得獵獵飛揚,依稀能看到一個墨筆書就的「鬼」字。

  巨大的門扉砸落,煙塵彌散。

  眾人怔了片刻,終於反應過來,急忙圍過去查看被推出門的一護和兕丹坊二人的情況。

  落地時砸到了兕丹坊肚子上的橘子頭少年正揉著後腦勺往下爬,「好疼……」

  活蹦亂跳的樣子看起來倒是沒受什麼重傷。

  小跑過來的夜一松了口氣,「你們兩個沒事就好。」

  「啊,沒事……對了,門!」

  「已經關掉了。」黑貓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閉合的大門。

  橘發少年也跟著回過頭去,挫敗地抓了抓頭發,「夜一,剛剛我們是不是被人救了?那兩個人到底是誰啊?」

  「的確是。剛剛阻止你們的人是三番隊的隊長,市丸銀。老實說我也沒有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夜一的聲音一頓,慢慢斂下眸,「有點麻煩了,他很可能認識我。」

  「啊?那個人是夜一桑你以前在屍魂界的敵人嗎?」

  「不完全是……算了,現在想這麼多也沒用。」

  黑崎一護似懂非懂地點頭,「那後來出現救了我們的那個人呢?是夜一桑你的朋友?」

  「不,」大黑貓回頭望了一眼落下的白道門,眸色有些沉凝,「那個人我不認識,但聽說過。」

  「他是這一任的大鬼道長波風水門,屍魂界近百年來最傑出的天才。」

  .

  白道門內。

  「來得真快呀,鬼道長閣下。」市丸銀盯著擋在門前的人,輕飄飄地問,「只不過這樣包庇旅禍有些說不過去吧?」

  「不是包庇旅禍,兕丹坊是我的部下,三番隊長閣下剛剛的攻擊範圍可是連我的部下一起囊括進去了,我作為他的上司出手救他並不過分吧。」

  鬼道長閣下禮貌地回敬,聲線柔和得如同三月的風,語氣卻寸步不讓。他的相貌柔和俊美,站在陽光裡仿佛和日光一樣溫柔,讓不少鬼道眾成員老是懷疑自家鬼道長那從未露過面的斬魄刀其實是光系的。

  畢竟人如其刀,這位鬼道長大人的確是照進他們昏暗人生中的一束陽光。

  然而除了濾鏡無限厚,集體中了蠱般覺得自家鬼道長是天下第一好人的鬼道眾們,屍魂界的其他人壓根不敢小視這個近百年來聲名鵲起,以一己之力把邊緣小透明的鬼道眾帶到可以和護庭十三番隊相提並論的男人。

  市丸銀眯了眯眼睛,隨即收刀歸鞘。厚重的靈壓如雲煙般散去,銀發青年煞有其事地開始鼓掌道,「不愧是史上最受部下愛戴的大鬼道長,受教了受教了。只不過你的部下剛剛差點想把旅禍放進來呢,公正的鬼道眾閣下准備怎麼處理呢?」

  「兕丹坊當然會受到懲罰,但是這也是我們鬼道眾內部的事情,不牢三番隊隊長操心了。」

  兩人一來一往,互不想讓。察覺到動靜趕來的九番隊隊員們剛拐過彎,迎面就在白道門大門口撞上這個神仙打架的場景,登時下意識後退一步,紛紛掉頭,想要假裝自己沒有來過。

  「等等。」

  九番隊隊員們又集體剎車。

  帶隊的倒霉蛋九番隊副隊長檜佐木修兵默默轉過身去,恭敬低頭,「波風大人。」

  波風水門將視線從市丸銀身上移開,朝他看過來,平和問道,「懺罪宮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檜佐木修兵一怔,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問這個,並且下意識在腦子裡回憶了一遍最近收到的有關懺罪宮的情報,「暫時沒有,請問波風大人您問的是哪個方面?」

  九番隊是牢獄隊,看守懺罪宮關押的罪犯就在他們的職權之中,也因此沒少跟負責封印的鬼道眾合作。檜佐木修兵身為九番隊的副隊長和這位大鬼道長打過幾次交道,印像中這是一個心思縝密,絕不會無的放矢的人。

  果然,在他問出這個問題之後,金發青年略微頓了頓,仿佛斟酌著言辭,「雖然只是我的猜測,但是我想剛才試圖闖入瀞靈廷的旅禍似乎和現在被關在懺罪宮的那位朽木小姐有關,還希望貴番隊能夠注意一點。」

  檜佐木修兵聞言神色一肅,幾乎是立刻就相信了這個判斷,「是,我立刻回去安排增加懺罪宮的看守人員。」

  「辛苦你了,檜佐木副隊長。」

  「不,這是我應該做的。」

  一直到九番隊副隊長帶著隊員們急匆匆遠去,安安靜靜旁觀完了以上這段對話的市丸銀這才慢悠悠開口道,「波風隊長思慮真是周全啊。」

  「您過獎了,關押在懺罪宮的畢竟都是中央四十六室指定的要犯,當然要仔細一些。」

  「我說的不是這個哦。」市丸銀雙手籠在袖子裡歪了歪頭,「我是說你剛剛故意把那群旅禍放走,自己在這裡攔住我,怕九番隊會追出去又特意提了懺罪宮把他們也引回去。為了讓那群人安全逃走提前把方方面面都算好,實在太厲害了。」

  「市丸隊長說笑了,如果不是你在這裡,我剛才已經把那群旅禍扣下了。」波風水門不為所動地說,「而且既然市丸隊長認為那群旅禍存在威脅,為什麼沒有追出去把他們抓回來呢?」

  「嗯?難道不是因為波風隊長你在這裡嗎?」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碰撞到一起,市丸銀笑眯眯地回望,波風水門也輕輕勾起唇角,回了他一個溫和的笑。

  .

  四楓院家的別院裡。

  「一護?」阿散井戀次回憶了一會兒,終於從角落裡抓出這個名字,隨即面色變得有些難看,「就是那個害露琪亞失去了死神力量的小子?」

  「對。」

  「他的靈力不是已經被隊長廢掉了嗎?」戀次頓了頓,「算了,誰管他怎麼找回來了。他現在又跑來屍魂界干什麼?」

  澤田彌順著一護的思維方式想了想,「來救露琪亞?」

  「就他?他連隊長一刀都接不下!」

  「不要這樣說嘛,一護很強的。而且,戀次你能接下嗎?」

  阿散井戀次頓時僵住,連前半句誇黑崎一護強的話都顧不上,下意識開始回憶自己當時在近距離看到的朽木白哉的出手,最後挫敗地承認如果換了自己大概也接不下隊長的刀。

  「那當然,白哉的劍道可厲害啦。」澤田貓咪可自豪地說,「當初三日月都說白哉在劍道上的天賦生平僅見,是個天才呢。白哉的劍道就是他親自教導的哦。」

  「隊長當然……等等,三日月?」

  澤田喵眨了眨眼睛,看著紅發青年有點懵的臉,體貼地拓展解釋,「三日月宗近。」

  「!」

  「……刀魂殿最上層的天下五劍之一,那把天下最美之刃?他不是歷代主人不明,最後失蹤了嗎?!」

  「才沒有失蹤,那是我的刀呀。」

  「!!!」

  阿散井戀次呆呆地看著面前一小只可以用兩只手捧起來的奶貓。

  「……據說要得到刀魂殿最上層的刀的承認,至少要有隊長級的實力?」

  澤田貓咪想了想,點點小腦袋,「這麼說也沒錯。」

  阿散井戀次:「……」

  他默默地前後左右看了一圈,實在看不出這只小不點哪裡隊長級了,遂小心試探地問,「那,殿下您的刀呢?沒有帶在身邊嗎?還是說放在這裡了?」

  「沒有呀,我也不知道三日月他們去哪兒了。」小貓咪眨了眨眼睛,有些苦惱地說。

  「不過沒關系,我要用的時候隨時都能夠把他們召喚出來的嘛。嗯,只不過最好現在不要用。」

  「為什麼?」

  「因為……」

  【不要讓他找到你,彌……】

  小貓咪在原地愣了一下。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答,阿散井戀次奇怪地出聲,「殿下?」

  澤田喵回過神,搖了搖頭,「總而言之就是不要用啦。」

  她頓了頓,干脆把解釋不清的鍋扣到小伙伴頭上,「白哉說的。所以我只能給你智力上的支持,不能直接幫你。」

  阿散井戀次於是老老實實地應是。

  「總而言之,因為戀次你太弱了,我們先來特訓,至少也要在露琪亞被處刑前的這幾天讓你把卍解學會。」

  她說話的語氣輕松得像學會卍解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然而深知卍解有多難的阿散井戀次只有無限頭疼。他從還在十一番隊時就在跟著前輩一角三席學習卍解,至今摸不到頭緒。

  「只有幾天真的來得及嗎?而且你打算讓我怎麼……學……」

  阿散井戀次的聲音消失在了喉嚨裡,因為他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奶貓伸出爪子在他面前一抓,做了一個把什麼抽出來的動作。

  一只白色的大猩猩的輪廓在空氣中由淺至深,長著蛇頭的尾巴徐徐落到地上。

  「介紹一下,」還沒有猩猩腦袋大的貓咪坐在它腳邊,用爪子尖指了指,「這個就是你的斬魄刀了。打敗他,或者得到他的承認,你就能夠學會卍解啦。」

  阿散井戀次:「???」

  阿散井戀次:「!!!」


第304章 市丸銀

  朽木宅。

  下班歸來的朽木家主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平靜地放著冷氣, 由羅站在一旁低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朽木白哉:「她讓阿散井副隊長把她帶走的?」

  聽聽這主語用的,朽木隊長對自己小伙伴的了解果然夠透徹, 一眼就看出了這場越獄事件的主導者是誰, 而他看似付出了更多行動的副隊長只是一個倒霉被挑中的工具人。

  由羅乖順點頭,「是的。」

  朽木白哉淡淡回眸看了一眼這個幫凶之二。

  由羅更加乖順地道歉, 「家主大人, 抱歉。」

  朽木白哉:「算了……她真想出去沒人攔得住。」

  這倒是實話, 您小時候就從來沒有成功過, 的確應該深有體會。

  由羅文靜垂著頭,面上依舊表現得平靜無波,耳邊聽著白哉繼續問, 「她又變成貓出去的?」

  「是。」

  「鈴鐺給她戴上了嗎?」

  「戴上了,殿下的戒指依舊幫她裝到了鈴鐺裡。」

  這也是老黃歷了, 許多年前開始,朽木家和四楓院家的院牆就從來沒能履行好職責成功將她關在家裡過。

  那時候幫四楓院家的小公主越獄的人可比現在的阿散井戀次要厲害多了,就算少年時期的白哉抱著刀坐在小公主房門前,那人都能悄悄溜進來把貓偷走,簡直防不勝防。

  這些少年人的游戲當時四楓院和朽木家的大人們全都是愉悅旁觀的心態, 看熱鬧看得不亦樂乎。只除了一次,夜一在白哉之前突然出手, 捉住某只逃家的小貓咪後給她掛上了一枚鈴鐺,來自公器私用的十二番隊隊長浦原喜助,自帶定位和報警功能,還能順便幫她把瑪雷指環也裝上。

  ——順帶一提,在掛完鈴鐺後她又把貓咪還給了某個來偷貓的少年,並且拍著他的肩膀真誠鼓勵「干得漂亮, 繼續加油!」,把後面追上來的白哉少爺氣了個倒仰。

  自那以後這枚鈴鐺就成了澤田貓咪逃家出去玩時的標配,如今這熟悉的一幕再次在朽木大宅上演,由羅悄悄抬頭去觀察已經成了家主的朽木白哉,發現他果然比少年時動不動就炸毛的樣子沉穩多了。

  青年似乎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只環視了一樣空無一人的房間,淡淡說,「等阿散井副隊長回來了,讓他來找我。」

  由羅垂首應了聲「是」,心中默默給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的阿散井副隊長上了柱香。

  少年時期跟朽木白哉玩攻防戰的那個人現在已經是隊長級別,白哉百年前沒跟他分出勝負,如今更不能輕易交手。這股郁氣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散沒散,如果沒散的話,目測就要全部傾泄到做了跟那人一模一樣的事的阿散井副隊長頭上了。

  不知道他能不能撐得住,總而言之希望靈王保佑吧。

  在這之後,由羅簡單把澤田彌把阿散井戀次忽悠著去救露琪亞這件事彙報了一下,原本她還擔心他會生氣阻攔,沒有想到在垂眸沉默片刻後,白哉輕飄飄說了句「隨他們去吧」。

  「家主大人?」

  「她以前做過的越界的事情還算少嗎?」

  「……」

  由羅:那倒是。

  「我決定嚴守屍魂界的法則是我的事,不必要求她和我一起,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由羅只好點頭,隨即又有些擔心,「殿下不會有危險嗎?」

  「不會。」朽木白哉輕聲說,「當年的事不會再發生了,只要她還在屍魂界就沒人能動她。」

  由羅聞言愕然,不知道他這句話中的肯定來自哪裡,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門外傳來,由遠及近,後面還跟著朽木家的家僕們的聲音,亂糟糟在喊著「鳴人少爺,等等……」

  她和朽木白哉同時回過頭,就見到一個金色短發的小孩拉開紙門跑進來,動作輕盈地來到朽木白哉身前站定,抬起頭,蔚藍色的眼睛明亮如晴空,「白哉大哥,你看,我學會始解了,我可以去找姐姐了嗎?」

  後面跟來的家撲們差點衝過頭撲進來,又「唰」地一下整齊地急剎車,齊齊垂首行禮,「家主大人。」

  白哉的目光從鳴人身上移過去,淡淡點了一下頭,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由羅這才中驚愕中回過神,她看著面前的小孩子,有點艱難地試圖從家僕們追著他喊的「鳴人少爺」這個稱呼中聯想彌殿下帶在身邊的那只小狐狸。但在此之前,一張似乎更具有聯系性的臉率先從她的腦海中浮了出來。

  她下意識看向自家家主,「家主大人,這不是……」

  「不是。」朽木白哉平靜打斷了他的話。

  由羅略微怔了怔,隨即恍然地自言自語,「也對,那一位一直在尋找的據說是個女兒……」

  朽木白哉垂眸看了一眼鳴人,小孩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正滿臉疑惑地左右兩邊看來看去。他的目光在他和某個人如出一轍的燦爛金發和蔚藍色眼眸上劃過,忽然略微一頓。

  「……也不一定。」

  .

  西流魂街。

  白道門關閉之後,黑崎一護一行人只能另想辦法,暫時留在了西流魂街,願意收留他們的流魂街長老家中。

  雖然得到了井上織姬的治療,但是硬扛了市丸銀隊長級靈壓衝擊的兕丹坊還是到了晚上才醒過來。

  「謝謝你們了,還幫忙治好了我的傷。」體型龐大的男人坐在榻榻米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大家一起經歷過這一遭,仿佛成為了朋友,氣氛一時十分友善和諧。

  黑崎一護幾人在床前坐了一圈,仰頭望他,「額,不用客氣,你也是為了幫助我們才受傷的。」

  「對了,兕丹坊。」一護說,「你剛剛說那個後面出現救了我們的人是你的隊長?」

  「對,是我們的大鬼道長,波風水門大人。」

  井上擔心地問,「那個,他看到你幫我們開門了,你會不會受到懲罰啊?」

  兕丹坊老老實實地回答,「懲罰肯定是有的,但是不會太嚴重,你們放心吧。」

  「沒錯沒錯,」跟他們坐在一起的流魂街長老給爐火加了根木材,一邊笑呵呵地說,「波風大人是好人,他也知道兕丹坊看守白道門的規矩,不會為難他的。」

  從流魂街的人口中聽到誇獎一個死神的話可真不容易,連蹲坐在一旁的夜一都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你們都這樣認為嗎?」

  「對啊,就算是對我們這些生活在流魂街的平民,波風大人都非常溫和有耐心,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死神們完全不同。」長老說,「而且他經常來流魂街,跟我們都熟悉了。」

  他前半句話的形容讓夜一下意識想起了另一個同樣被稱為「老好人」的人,幾乎是條件反射就對「波風水門」這個人提起了警惕,「他經常來流魂街?死神不是一般都待在瀞靈廷嗎?」

  「波風大人是來流魂街找人的。」兕丹坊結接過話頭解釋道,「據說波風大人有個女兒,在來到屍魂界後跟他失散了。他一直都在找她,之所以當死神也是這個原因。但是護庭十三隊的隊員們都需要常年駐守在瀞靈廷內,只有有任務才能出來,所以他明明是只用了一年時間就找到斬魄刀從真央畢業的天才,卻最終選擇了無人問津但比較自由的鬼道眾。」

  這個感情充沛的大塊頭說著說著就陷入了感動,「幸好波風大人來了鬼道眾,還沒有嫌棄我們,改良和創新了許多鬼道,帶著我們一起往前走,否則我們這些人找不到斬魄刀又沒能得到刀魂殿承認的人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嗚嗚嗚嗚……」

  「等等等等一下,你別哭啊!!!」眾人手忙腳亂地開始安慰他。

  夜一瞥了一眼這個老朋友,「你什麼時候也加入鬼道眾了?以前四大門的看守不是獨立出來的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因為波風大人創造出了一種叫做『四赤陽陣』的鬼道。我們四大門的看守聯手使用這個鬼道,就能設下一個巨大的將整個瀞靈廷保護起來的結界,所以四十六室就把我們也劃給了波風大人管理。」

  夜一心底一沉,也就是說瀞靈廷和外界的出入口完全掌握在這個叫做波風水門的男人手中了?

  這邊夜一陷入沉思,兕丹坊和她解釋完,就低頭繼續和黑崎一護道謝。

  「我忘了說,之前謝謝你幫我攔住了銀。」

  「那個人……」再次回想起他們在白道門前見到的那位三番隊隊長,黑崎一護不由得皺了皺眉,有種見到了毒蛇般的不適感,「就算是隊長,隨意出手要殺自己的同僚也太過分了吧?」

  「啊,其實銀他只是說說,不會真的殺掉我的。」

  「為什麼?」一護一愣,抬起頭來,「喂,兕丹坊,聽你的語氣你是認識他嗎?」

  「我認識銀一百多年了,」體型龐大的男人有些低落地垂下頭,「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蹲在一護旁邊的黑貓好像從沉思中醒過來,金色的貓瞳靜靜凝望過去。

  食物的香氣從吊鍋裡彌散開來,火焰的光溫暖明亮,一護幾人圍在爐火邊上,聽兕丹坊開始講過去的故事。

  「我從三百年開始就擔任白道門的看守,每一個出瀞靈廷進入西流魂街的人都會從我面前經過。一百多年前銀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在真央靈術學院念書,幾乎每周都會陪他的朋友穿過白道門,去西流魂街的一區看望他朋友的妹妹。」

  黑崎一護等人齊齊震驚,「他這樣的人還有朋友?」

  「有啊,不過好像也只有那一個。」兕丹坊撓了撓腦袋,「至少我只看到他和那一個孩子在一起過。」

  眾人回憶片刻在白道門前見到的那個冰冷如毒蛇的青年,紛紛表示想像不出能夠和市丸銀當朋友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好孩子。」兕丹坊老老實實回答,並且強調,「非常好的孩子,他和她妹妹都是。說起來我其實和那兩兄妹比較熟,認識銀也是因為先認識了他們。哥哥也是真央靈術學院的學生,每到雙休日銀和他就會一起出瀞靈廷探望妹妹,來來去去多了,我們就認識了。」

  黑崎一護:「那兩兄妹是流魂街的人?」

  「啊,不,他們其實是瀞靈廷的貴族。妹妹身體不好,才暫時被送到潤林安養病。因為瀞靈廷內靈子濃度太高了,身體比較弱的魂魄會受不了。」

  黑崎一護抓了抓頭發,感覺還是有些無法想像,「後來呢?那對兄妹現在在哪兒?」

  兕丹坊忽然默了默,情緒仿佛瞬間低沉下來。

  「……在瀞靈廷東邊最高那座山向陽面的山坡上。」

  「?」

  「……他們一百多年前就死了。」

  .

  「你又跑來這裡了?」

  低沉的男聲從上方傳來,市丸銀懶洋洋睜開眼睛,正好看到一顆流星墜下,臉側的草葉被風拂動,毛茸茸的葉尖擦過臉頰。

  他躺在草地中央依舊沒有起來的意思,「已經這個點了嗎?只是過來睡個午覺,結果又睡過頭了啊……」

  「藍染大人找你。」

  銀發青年終於從地上坐起來,看到了不遠處背對他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東仙要。他慢悠悠地從頭上摘下一片草葉,盯著東仙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忽然說,「是我的錯覺嗎?總感覺東仙隊長對我很有意見啊。」

  「我只是認為你執著於這個地方沒有絲毫必要。」

  東仙要終於回過頭,視線平靜無波地路過市丸銀身後,一座墳墓靜靜立在月光裡,墓碑上一個字都沒有寫。

  「躺在這裡的那個人,不是你親手殺掉的嗎?」


第305章 刑期提前

  雖然知道現世認識的小伙伴也跑來屍魂界了, 但是澤田彌認真思考一番之後,沒有選擇立刻去找他會和。

  他是怎麼來的屍魂界,能不能成功闖入瀞靈廷, 被護庭十三隊通緝了會不會有麻煩, 看似有一堆未知的危險懸在黑崎一護頭頂,但事實上澤田彌對他的信心比對面前還在被卍解追著捶的阿散井副隊長要大多了。

  「嘭」地一聲巨響遠遠傳來,漫天煙塵翻滾像平地起了陣沙塵暴,她看都不用回頭看就知道地上肯定又多了一個巨坑,而煙塵中時不時傳來的咳嗽聲也昭示著剛剛強接了蛇尾丸的這一發攻擊的人依舊□□地活著。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在別院的地下, 一個被挖空出來的巨大的修煉場,而距離澤田貓咪成功從朽木宅越獄已經過去三天了,阿散井副隊長目前卍解的修行進度……依舊是零。

  小貓咪默默在蹲著的石塊上打了個滾, 將自己攤成一張貓餅,雙目無神地望著頭頂的石壁。

  旁邊用陰陽術召喚出來的小紙人在拼命給她扇扇子, 示意她消氣。

  「我沒有生氣啦, 」小貓咪默默側過腦袋看著它說,「我就是想不明白,卍解有這麼難嗎?」

  小紙人頭頂劃下一滴冷汗,用力點頭,旁邊另外一個給她梳毛的小紙人放下梳子, 努力張開了手臂表示卍解的確有辣~麼難。

  澤田喵:「?」

  「是嗎?」她懵懵懂懂地問, 「可是上一次我用這種辦法幫人學習卍解的時候, 他三天就學會了呀。」

  她想了想, 點了點小腦袋確認,「夜一也跟我說過,還有個人用的類似的辦法,學會卍解也只用了三天。」

  所以一直以來在她的意識中斬魄刀卍解的學習時間就是三天, 如果三天還學不會……反正她還沒見過這樣的人。

  小紙人默默往後面指了指示意她現在見到了,另外一只紙人嘆了口氣,比手畫腳地讓她不要把正常人和她以前認識的那些怪物比。

  「是這樣嗎?」

  於是澤田喵認真回憶了一下自己以前認識的那些人。說起來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好多天了,但是到目前為止她重逢的熟人還只有白哉一個。

  其他人大概還都不知道她回來了,白哉不讓她去找他們,她自己其實也有種直覺現在還不是再見的時機,否則也不會真的聽話地找地方躲起來。

  只是,以前的小伙伴們也就算了,她的刀呢?他們應該是能夠感覺到她已經回到這個世界的,為什麼都沒有來找她?

  小貓咪攤在石頭上,想著想著就發起呆來。

  待在別院的這段時間,因為除了圍觀阿散井副隊長被蛇尾丸暴揍也沒有其他娛樂活動了,她百般無聊之下開始從頭整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記憶。

  在虛圈發生的事她記得很清楚,她和哥哥被遠征虛圈的夜一帶回屍魂界後,最開始的事她也記得。但好像從某一個時間點開始,她的記憶就漸漸模糊了。這幾天她反復回憶,終於確認這種模糊基本上只圍繞著一個人——浦原喜助。

  她知道自己是認識這個人的,當初找到她和哥哥的虛圈的遠征隊裡就有他。而剛到屍魂界時,她因為非常不開心,經常和日世裡還有碎蜂一起和他作對,將整個十二番隊折騰得雞飛狗跳。

  這段時間關於他的記憶是最清晰的,但在這之後,那個人的存在感就漸漸降低了,像被一層又一層的迷霧包裹,就算回憶中有他存在的畫面,這個人也宛如背景板一樣,常常就被她下意識忽略了過去。

  小貓咪睜著大眼睛望著頭頂黑漆漆的石壁,她剛剛忽然記起了一件事,白蘭在把她送走的時候好像從她身體中取走了一樣東西。

  她不清楚這和她記憶的缺失有沒有關聯,但潛意識中有種感覺,她忘記的那些東西對她來說非常重要,她一定要把它們找回來。這也是她違背白哉的交代也要離開朽木宅的原因之一。

  只不過……

  小貓咪默默扭頭去看又被蛇尾丸掄飛了的阿散井戀次,「……」

  在屍魂界會不會卍解基本是兩個戰力水平,正常人拿著把只能始解的斬魄刀出去只要遇到一個隊長級就只有瞬間被秒的份,這樣就完全搞不了事了呀!

  她嘆了口氣,在在阿散井戀次再次在石壁上砸出一個「人」字形大洞之後終於慢吞吞開口,「戀次,休息一下吧。」

  「咳咳咳……」

  紅發青年咳嗽著從洞裡掉下來,坐在原地摔懵了幾秒,這才點頭應了聲「好」。

  而他的斬魄刀蛇尾丸早已比他還聽話地走到小貓咪旁邊蹲下了,一抬頭就看到這一幕的阿散井戀次嘴角狠狠抽了一下,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

  旁邊另外一塊石頭上煮茶的兩個小紙人把煮好的茶水倒了一杯遞過來。

  「謝謝……」阿散井下意識多看了它們兩眼,有些不習慣地道謝。

  「……卍解練得怎麼樣啦?」

  「啊,關於這個……」青年放下茶杯正襟危坐,認真回答,「我找到一點感覺了。」

  「咦?」小貓咪終於從石頭上坐起身,睜著大眼睛看向他,「能夠趕在露琪亞行刑前完成嗎?」

  「一定可以!」

  澤田喵於是開始轉動腦筋計算還有多少時間,按照屍魂界的慣例,死囚在被行刑前有一個月的緩刑期,所以總的來說時間還算來的及……

  她剛想到這裡,一只地獄蝶輕飄飄的從修煉場的入口飛進來,扇著翅膀轉了個圈停在了她的鼻尖上。

  「由羅?阿、阿欠……」

  小貓眨了眨眼睛,下意識盯著它看,並且說著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停在她鼻尖的地獄蝶被吹飛出去,在半空中扇了兩下翅膀,默默換了個地點選擇了阿散井的頭頂。

  「殿下,是我。」由羅溫柔的聲音從地獄蝶身體中傳出來,頂著蝴蝶坐在原地不敢動的阿散井戀次一呆。

  「這是我改良過的一個鬼道。」

  澤田彌對他解釋,學著波風水門一樣把陰陽術推到改良鬼道上,然後回頭繼續看著蝴蝶,「出什麼事了嗎?突然用這個方式聯系我?」

  「是的。抱歉,原本不想打擾殿下,但是這個消息有些緊急。」由羅的聲音清晰可見的凝重下來,「中央四十六室的最新通知,露琪亞小姐的刑期提前了,距離她最新的行刑時間只剩下十四天。」

  澤田彌驀地睜大了一下眼睛,阿散井戀次驚得差點原地跳起來,「什麼?!」

  「另外,殿下讓我關注的那群旅禍,他們在幾天前衝擊白道門被市丸隊長和波風隊長聯手攔下之後就沒有消息了,似乎並沒有再繼續嘗試闖入。只是因為當時兩位隊長雖然出手,卻沒有將他們抓回來,針對這件事,山本總隊長召開了隊長會議,目前十三番隊的全部隊長和副隊長都集結到了會議室,阿散井副隊長,就差您了。」

  「我……」

  「戀次不用去了。」澤田彌陷入沉思,一邊心不在焉地說。

  「好的。」

  由羅傳遞完消息,地獄蝶又優雅地飛走了。阿散井戀次呆坐在原地,似乎還沒從衝擊中緩過神來。

  澤田喵:「別擔心了,山本爺爺他們之後才沒有時間管你呢,屍魂界真的要出大事了。」

  阿散井有點呆地回頭看她,「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中央四十六室真的出問題了啊。」

  「啊?不是,等等,你之前在朽木家的時候不是已經說過中央四十六室有問題……」

  「哦,那個是我忽悠由羅的,不然我怎麼出來嘛。」

  阿散井:「???」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是真的有很大的問題了。」澤田貓咪嚴肅臉。

  「……」阿散井戀次看著她這跟之前忽悠由羅時差不多的表情,有點不太敢信。

  「是真的呀,你不是說露琪亞妹妹沒有別院嗎?這說明她可能並沒有得到朽木家族老們的承認,收養她是白哉私自下的決定。也就是說,在高層眼中,她依舊沒有被算作貴族,所以中央四十六室給她下達了判處死刑的指令也勉強可以說通。」小貓咪繼續嚴肅臉,「但是這次提前刑期就不一樣了,這是對整個貴族階層的挑釁。」

  簡單來說,朽木露琪亞到底還是姓朽木,中央四十六室給她判死刑,其他人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是他們在針對朽木家。但是提前刑期就好像迫不及待地盼著她快點死,以往對流魂街出身的刑犯都沒有過這樣的先例,這踩的就不是朽木家一個家族的面子了。

  除非中央四十六室是真的膨脹到認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准備跟整個貴族階層開戰,那它就是真的瘋了。

  可是都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聽由羅的語氣四大貴族還沒有動靜?他們都在想什麼?

  小貓咪不解地搖了搖腦袋,暫時把這個問題放到一邊,「山本爺爺應該也是察覺到風雨欲來才把隊長們全都召回來的吧。」

  阿散井戀次:「……不是因為市丸隊長和波風隊長放過了旅禍?」

  澤田喵奇怪地仰頭,「你覺得一護有那麼大的面子嗎?」

  阿散井戀次:「……我覺得沒有。抱歉,是我蠢了。」

  澤田喵語重心長地說,「山本爺爺沒事是不會召開隊長會議的,因為他年紀大了,嫌吵。」

  阿散井戀次:「???」

  .

  一番隊的會議室此時果然很吵。

  護庭十三隊說出去威風凜凜,但真正放眼望去全是怪人扎堆,而各番隊的隊長更是個中翹楚。護廷十三番的隊長們聚集了戰鬥狂、科學瘋子、陰謀家、偏執狂……各種奇奇怪怪的人,大家都太有個性的結果就是每次隊長會議都能吵得不可開交。

  要不是山本老爺子杵著那把屍魂界最強炎系斬魄刀坐在上面靜靜地看著他們,十三位隊長能夠當場逐對約架合力把一番隊的隊舍拆了。

  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甚至更有甚之,因為原本總是作為勸架的那個人的大鬼道長波風水門這一次成了和市丸銀正面懟的主力。

  就在山本老爺子垂著眼睛眉目已經開始摸刀的時候,會議室外忽然警鐘長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緊急警報,緊急警報,瀞靈廷內有入侵者,各隊請回到守備位置;重復一遍,緊急警報,緊急警報……」

  會議室內的隊長們幾乎同時回頭,波風水門第一時間停下了針鋒相對,蹙眉看向門外,盯著西方的天際望了幾秒後,他緩緩收回視線,隱晦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市丸銀。

  銀發青年恰好也從門外移過目光,稍稍偏過頭,唇角勾起,給了他一個若無其事的笑。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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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入侵者

  「緊急警報, 緊急警報,瀞靈廷內發現入侵者,各隊請回到守備位置;重復一遍, 緊急警報,緊急警報……」

  震徹天的警報在外頭車轱轆一般轉了七八個輪回, 會議室裡暫時沒人動。

  護庭十三番隊的隊長們都經歷過大風大浪,等閑小事還不至於讓他們有過多反應, 十一番隊隊長更木劍八在略微詫異後, 甚至饒有興致地挑起眉。

  「那些旅禍嗎?居然真的闖入瀞靈廷來了, 干得還真不錯啊。」

  五番隊隊長藍染略微皺了一下眉, 「劍八,慎言。」

  「哈哈哈難道不是嗎?好久沒遇到這麼大膽的家伙了……」

  更木劍八的話尚未說完,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一番隊副隊長雀部長次郎表情嚴肅地出現在門口。

  「總隊長, 各位隊長,監測廳發現有陌生靈壓從流魂街進入了瀞靈廷。」

  「啊,我們聽到了, 」更木劍八回頭盯著他, 語氣甚至有幾分迫不及待, 「是那群旅禍嗎?位置在哪兒?」

  「不是旅禍,」雀部長次郎慢慢抬起頭來, 神色仿佛從未如此凝重, 「那股被檢測到的陌生靈壓……是虛。根據強度計算, 至少是瓦史托德級以上,甚至很有可能達到了破面級。」

  會議室內眾隊長的表情終於變了。

  「……破面。」八番隊隊長京樂春水拉了拉帽檐,低聲喃喃,「真意外啊, 上一次有破面入侵到瀞靈廷來好像還是一百一十年前吧……」

  「一百一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旁邊的十番隊隊長日番谷淡淡瞥了他一眼,「瀞靈廷留存的資料內那一年的紀錄完全是空白的。」

  「哈哈,當然了,因為被中央四十六室下令抹……」

  「春水。」

  坐在上首的山本總隊長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他緩緩站起身,平靜地環視了一圈屋內眾人,「既然發生了突然狀況,市丸隊長和波風隊長的事之後再議,各隊長回到自己的位置守備。東仙隊長,入侵到瀞靈廷的虛就交給你了。」

  東仙要:「是。」

  隊長會議就此解散,更木劍八第一個跑了,其余人也陸陸續續離開。波風水門掃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市丸銀,正准備出門去抓明顯是不聽命令打算找破面打架的劍八,身後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叫住了他。

  「波風隊長,您稍後有時間嗎?」

  波風水門腳步一頓,回過頭,略微疑惑地看到六番隊隊長朽木白哉站在他身後幾步之外。

  「我有一件事想要商談,如果有時間,能夠勞煩波風隊長移步寒舍嗎?可能跟您一直在尋找的人有關。」

  還沒來得及走遠的其他隊長們聽到這句話腳步同時頓了頓,隱晦地回頭,就見金發青年神色一肅,原本邁出去的步子收回,凝視了朽木白哉幾秒後,鄭重地答應了下來。

  .

  「果然,朽木家那邊也有懷疑啊。」

  瀞靈廷有陌生靈壓入侵的警報響了好幾遍之後,內部一時兵荒馬亂,到處可見急促奔跑而過的隊員們。然而剛開完會的隊長們卻依舊從容鎮定,或者說只有說話的這位京樂春水隊長格外鎮定,整條街上其他人都像抗災搶險,只有他宛如外出踏青。

  跟他走在一道的十番隊隊長日番谷略微側頭,「什麼意思?」

  「你知道波風隊長在找他的女兒吧?那孩子據說是銀發紫眸,看波風隊長的外貌,長得應該也很可愛。」

  日番谷冬獅郎平靜地問,「這些我知道,然後呢?」

  「一百多年前,四楓院家當時的家主四楓院夜一曾經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孩子宣布要收養她,並且給她冠上四楓院的姓氏。四楓院家的族老一開始不同意,但是在查看了那孩子的資質之後又改了口。」

  「嘛,就像你想的那樣,那個小女孩的天資非常強大,強到能夠讓固守貴族血脈的四楓院家族老們都舍不得把她推出去。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孩子有一頭非常漂亮的銀色長發和一雙紫水晶一樣明亮的眼睛。」

  日番谷冬獅郎的腳步一頓。

  「靈力強大,外貌特點也一致。怎麼樣?是不是很像波風隊長一直在找的女兒?」

  日番谷略微思考了一下,皺了皺眉,「但是我沒記錯的話波風隊長是五十年前才來到瀞靈廷。」

  「這倒是沒錯,但你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嗎?」

  少年隊長搖了搖頭。

  京樂春水拉了拉帽檐,輕聲說,「波風水門,那個男人是從最邊緣最混亂的流魂街80區一路殺到瀞靈廷的。」

  日番谷冬獅郎一怔。

  「哈哈,看不出來吧?雖然和十番隊的更木隊長是一樣的經歷,但是他看起來和更木隊長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京樂春水感慨地一笑,伸手接住一片不知從何處飄來的菖蒲花瓣,低聲喃喃,「這才是他真正可怕的地方。」

  他至今依然記得當時的場景,那股裹挾著濃濃血色殺意衝霄的靈壓靠近瀞靈廷時,連山本老頭也被驚動,帶著他和浮竹守在了黑棱門前。殘陽如血,金發青年自空無一人的大街緩緩走來,側臉上沾著抹未干的血痕,周身不知經過多少戰鬥淬煉出來的殺氣幾乎要凝成實質,來到近前面對戒備萬分的瀞靈廷時卻不慌不忙地溫和一笑,自我介紹他叫波風水門,是來找一個人的。

  他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卻仿佛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眼睛依舊明亮如碧藍的晴空。

  在那之後,經由山本總隊長推薦,真央四十六室審核,原本要直接授予他護庭十三番隊長的職位。但波風水門卻自己推拒了,以不了解瀞靈廷的運作方式為名,進入了真央靈術學院修習,用一年時間畢業後選擇了當時無人問津的鬼道眾。

  「這些事你大概不清楚,畢竟他來的那時候……」京樂春水頓了頓,「……正逢志波副隊長出事,你申請去現世駐扎了。」

  日番谷冬獅郎沒有說話,京樂春水也沒有再提,兩人無聲地避開了那個被意外提及的名字。少年隊長沉默了片刻,仿佛轉移話題般問,「既然當初那個女孩是四楓院家收養的,為什麼是這個時候,由朽木隊長出面來找波風隊長?這些年我在屍魂界也從未聽說過四楓院家這位公主殿下的名字。」

  「你沒聽過是正常的,當年那件事發生後,四楓院家這位公主在瀞靈廷就成了一個禁忌,知道她的存在的人已經沒有幾個。至於為什麼是朽木隊長出面……」京樂春水露出了一個微妙的表情,「嗯,這個問題你可以自己去問朽木隊長。」

  八番隊和十番隊的隊舍不在同一個位置,再往前兩人就該分開了。兩位隊長走完最後一段路,日番谷冬獅郎對身邊人微微點頭,「替我向浮竹隊長問好,最近我應該沒有時間去探望他。」

  「沒事,十四郎他是老毛病了。」

  京樂春水站在原地,看著日番谷致歉完後,干淨利落地轉身離開。少年人清瘦的背影走在熹微的晨光下,卻顯得分外堅定。

  「對了,冬獅郎。」京樂春水忽然狀似無意地開口,「我記得你當初來當死神也是為了找你的朋友,你後來找到了嗎?」

  日番谷冬獅郎的腳步一頓,微微側頭,嗓音清啞,「還沒有,但是最近終於有一點線索了。」

  .

  四楓院別院的地下修煉場。

  小貓咪坐在石頭上呆呆看著面前來傳訊的地獄蝶,「你剛剛說誰跑來瀞靈廷了?」

  「大虛。」由羅的聲音較之前次多了幾分凝重,「根據監測廳的計算,至少是瓦史托德,甚至很有可能是破面級。」

  澤田彌:「……來了幾只?」

  「靈壓達到了隊長級別的破面只有一只,還有三只靈壓稍弱但也絕對不在瓦史托德之下。」

  「這也太少了,」經歷過更大場面的澤田貓咪滿臉茫然,「他們來干什麼?送死的嗎?」

  「目前還不清楚這些虛的來意,山本總隊長已經派出了九番隊隊長迎擊,中午應該就會有消息回來。」

  「另外……」由羅遲疑了片刻,隱晦道,「家主大人邀請了波風隊長來家中做客。」

  「水門?」

  澤田彌的思緒還在大虛身上打轉,聞言有些漫不經心,「哦,好噠我知道了。」

  「那麼,請容許由羅先退下,有新的消息會再聯系您。」

  地獄蝶飛走了,澤田貓咪坐在原地有點懵,還在思考那位莽到跑來屍魂界送人頭的破面到底是誰。

  其他虛也就算了,她還有只貓貓散養在虛圈呢。雖然上次見面的時候,她家三哥哥愉快地表示可以幫她照顧,但是除了她自己和她親哥,她壓根不放心讓白蘭幫忙照顧其他任何人。

  而且她還想知道虛圈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來到屍魂界的第一天她三哥就該找來了,現在還沒來要麼這個人又躲在暗處看戲,要麼根本不在屍魂界。

  她還是覺得她三哥哥在虛圈的概率比較大。然而想一想,距離她上次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一百一十年,也就是說她三哥一個人在這裡待了一百多年……

  太可怕了,屍魂界為什麼還沒有毀滅?

  老實說這個問題從她知道了時間的流速就疑惑到了現在。

  小貓咪在石頭上又打了一個滾,看看那邊還在努力修習卍解(被卍解揍)的阿散井戀次,慢慢思考了一番,終於下定決心。

  「戀次,我出門一趟,你留在這裡繼續加油呀。」

  作者有話要說:

  白蘭當然沒有在真的在死神世界待一百多年(這種事想想就太可怕了),他中途去其他世界浪了,可能不會寫,只是提一下。然後,小白的命運軌跡給我改了。


第307章 破面

  朽木宅。

  庭院中的泉水緩緩過青竹, 注水的驚鹿「啪嗒」一聲打在青石上,終於將茶室內的波風水門喚回神。

  「事情就是這樣,」他對面的朽木家家主放下茶杯, 「我們也不確定她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人,能夠提供的信息只有這些。」

  「……不,對我來說這已經是很大的幫助了。」波風水門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這些年來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想過, 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所以我才一直找不到她,畢竟她到屍魂界時還那麼小……如果當初被四楓院家收養的那位公主殿下真的是她, 至少當初她過得還不錯, 這樣我就放心了……」

  金發青年唇角輕輕彎了彎,似乎有些許欣慰, 但神色僅僅松緩了幾秒又再次嚴肅起來, 「一百一十年前發生了什麼事?那位公主殿下到底是怎麼失蹤的?」

  朽木白哉輕輕搖了搖頭, 「這件事我並不清楚,事情發生之後, 中央四十六室親自下令嚴禁相關人員對外透露當時的情況。一些相關記載也被一並抹除, 那一代的副隊長們後來陸陸續續退隱, 到現在知道情況的只剩下那幾位資歷久的隊長。」

  「……我知道了。」

  看了一眼似乎陷入沉思的金發青年, 白哉平靜地說,「這一次請波風隊長過門其實還有一件我私人的請托。」

  波風水門回過神, 露出了些許疑惑的表情,「朽木隊長請說。」

  「我家中有一位後輩,劍道不精,但對於鬼道上略有幾分天分,波風隊長若有時間, 能否給他一些指導。」

  「自然可以,不知道朽木隊長所指的這位後輩……」

  他的話還沒說完,雜亂的腳步聲就從門外走廊奔跑而來,跑在最前頭的那個聲音輕快活潑,像林間撒歡的小獸,幾乎以一己之力撐起了整條走廊的熱鬧。緊接著,茶室的門被一把拉開,金色短發的小孩子和門外的陽光一起蹦進來,大大咧咧地問道,「白哉大哥,你找我?」

  朽木白哉坐在原地,仿佛已經習以為常地糾正,「鳴人,進門前要先敲門。」

  「哦哦,對不起。」小孩立刻聽話地道歉,倒退回去,把門關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然後在門外大聲說,「這樣可以了嗎,白哉大哥?」

  「可以,進來吧。」

  於是他再次「唰」地一下拉開門跑進來。

  他穿著一件繡紋精致的深色浴衣,襯得小孩子的皮膚更加地白,燦爛的金發略有些凌亂地支棱著,仿佛和他本人一樣活潑好動。他像一株在陽光下蓬勃生長的植物,雖然整個人一看就跟端肅典雅的朽木家一點都不搭,但依舊生長得生機勃勃,顯而易見地得到了非常仔細的照顧和關愛。

  「波風隊長,這就是我說的那位後輩。」朽木白哉回過頭,「鳴人,到這裡來。」

  小鳴人乖乖小跑上前,在他身旁坐下,抬頭看向對面的金發青年時目光帶了一絲好奇。自他進門開始,對方的目光就有些發怔地定在了他身上,小鳴人讀不太懂他目光中復雜的感情,但是莫名地對這個人有種沒來由的親近感。

  他朝那人揚起一個燦爛的笑,主動朝他伸出手,「我叫做波風鳴人,你也姓波風嗎?我們的姓氏是一樣的誒。」

  金發青年望著他下意識抬手,指尖似乎在半空中微顫地遲疑了一瞬,伸過去堅定有力地握住了他,「……波風水門。」

  他凝望著小孩碧藍如晴空的眼睛,溫和地笑了笑,「之後請多多指教。」

  .

  另外一邊,澤田貓咪出了別院正往破面所在的地方跑。

  虛的靈壓混在一群死神中間,簡直如同往白水中滴了一滴濃墨一般明顯。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對方的位置所在,然後就犯了難。

  那個破面降臨的位置實在不巧,跟她隔了一整個瀞靈廷,她要是想要快速過去就得走直線橫穿護庭十三隊的隊舍。

  澤田喵:「……」

  老實說她在護庭十三隊的熟人真的很多,對自己現在外貌的可愛程度也非常有自信,無論是遇到熟人還是遇到喜歡小動物的死神,全都有暴露的風險。

  然而如果從旁邊繞,這麼大個瀞靈廷,等她跑過去,別說破面了估計連只基力安都不會給她留下。

  澤田貓咪最後廢了好大力氣才規劃好路線,努力繞過了一番隊、二番隊、六番隊等熟人扎堆的地點。就在她假裝自己只是一只路過的小貓,奔跑在唯一不太熟悉的七番隊的隊舍屋檐上往靈壓爆發的位置趕時,遠方不斷翻滾交戰的靈壓倏然往上躍升了好幾個層次。

  天際層層疊疊的陰雲被爆發的靈力衝散,朝陽迸發的光芒從雲層縫隙間落下,像一柄劈開天地的利刃。

  緊接著,戰團中其中一方仿佛受到重創,靈壓急促衰弱了下去。

  奔跑在七番隊屋檐上的小貓咪一個急剎車,望著那個方向呆住了。

  ——那個正在逐漸摔落的靈壓居然不是破面,是正在和他對戰的式神,九番隊隊長東仙要。

  前線的消息傳回來得非常迅速,沒人想過來襲的破面居然能夠打敗一位隊長,護庭十三隊內部頓時混亂起來。

  澤田彌蹲在七番隊的屋檐上,看著底下的死神們緊張地來來去去,人心惶惶,甚至沒有人注意到她。

  帶著墨鏡的七番隊副隊長表情嚴肅地從她腳下路過,一邊和旁邊的三席語氣嚴肅地交談。

  「東仙隊長怎麼會輸?那個破面強到這種地步了嗎?」

  「前線消息說那個破面的速度似乎比普通的破面還要快上一杯,還能夠□□。斬魄刀徹底解放後甚至可以控制周圍的所有被他看到的人,東仙隊長最開始不知道,去圍剿破面時帶了不少隊員,為了保護他們,所以……」

  「……這種能力也太犯規了。」

  「幸好東仙隊長被及時救回,那些被控制的隊員也被搶救回了大半,現在山本總隊長已經下令禁止隊長級以下的死神靠近那只破面。」

  「山本總隊長難道打算親自出手?」

  「這倒不是,你忘了還有一個人?」

  三席一怔,隨即被提醒一般恍然說,「您說得對,如果是那個人的話,他似乎正好能夠克制他……」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漸漸走遠,澤田彌坐在屋檐上望著兩人的背影,思考了片刻後,扭頭換了個方向。

  .

  朽木宅。

  朽木白哉和波風水門的談話被一道來自一番隊的命令打斷了。

  「總隊長讓我出面迎擊來襲的破面?」波風水門詫異地看著跪坐在門口的那位來傳訊的一番隊隊員,「這件事不是已經交給東仙隊長負責了嗎?」

  「東仙隊長……戰敗了。」傳訊官低著頭,艱難地開口,「對方的能力十分棘手,只有波風隊長您正好克制他,所以總隊長下令讓您出手迎擊。」

  「我知道了。」波風水門聞言神色嚴肅了幾分,緩緩點了點頭。

  「總隊長希望您立刻出發,另外,由於東仙隊長戰敗帶來了很嚴重的影響和動蕩,總隊長也頒下了命令讓各番隊隊長回到自己的位置。」

  後面半句話顯然是對白哉說的。

  既然總隊長都已經表示這件事有點嚴重,讓摸魚的隊長們都認真點了,朽木白哉自然是從善如流地回番隊去上班了。

  再次被一個人留在家裡的小鳴人目送著兩個飼主一並了出門,盤腿坐在正屋門前的走廊上想了想,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主意。

  十分鐘後,回到辦公室的朽木白哉剛在桌前坐下拿起筆准備辦公,就接到了匆忙趕來的由羅的彙報。

  「家主大人,鳴人少爺偷偷跑出去了!」

  朽木白哉:「……」

  朽木白哉:「……他變成狐狸出去的?」

  恍惚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的由羅,「是的。」

  她看著自家家主大人放下筆,一手抵著額默了片刻,「算了,他想出去的確攔不住。」

  由羅於是文靜地頷首,「鳴人少爺不愧是殿下的刀,性格也和殿下一樣呢。」

  朽木白哉:「……由羅,語氣不必如此欣慰。」

  由羅:「是。」

  直到由羅離開之後,朽木白哉在原位靜坐了片刻,伸出手打開辦公桌底下的某個暗格,從中拿出一卷卷軸。

  卷軸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紙頁邊緣都開始微微泛黃。他將它擺在桌面上攤開,一個又一個名字緩緩出現在眼前。

  屍魂界一百一十年前也發生過虛圈的破面級大虛越過壁壘襲擊魂魄事件,那時候襲擊爆發的地點在流魂街。而在此之前,那一片流魂街上的魂魄曾經大批量無故失蹤。

  瀞靈廷在派出隊長級的死神調查這件事之前,曾經有一隊先遣小隊率先出動,調令就是他手上的這份卷軸。

  朽木白哉修長的手指在成列的墨字邊緣緩緩上移,最後果然找到了那個名字。

  ——東仙要。

  當時他還是九番隊的普通隊員,當時和他一起去偵查的小隊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隨後九番隊隊長六車拳西和副隊長久南白前去支援,集體失蹤。

  因為後來接連好幾個隊長出事,最開始的那只先遣隊反而沒被多少人重視,如果不是有一個人同樣在那次事件中失蹤了,他可能也根本不會回頭去查這只小隊的名單,進而注意到這個人。

  「所以這一次你們又是衝著誰去的呢?」望著泛黃紙面上的那個名字,青年低聲喃喃,「波風水門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你們怎麼都信了水門的鬼話說他來當死神是來找女兒的,他當然是搞事情來的啊。要找女兒只是一個借口,不然他怎麼把彌以前在屍魂界認識的人吊出來,怎麼解釋好好的護庭十三隊隊長不做跑去鬼道眾?

  他的記憶沒出問題啦,之前也知道彌不在死神世界,這只是他扯的一個借口。

  另外,其實我也不知道東仙要那個剝奪結界內敵人視覺聽覺嗅覺的卍解和佐馬利那個凝視到目標就能控制的歸刃到底是誰克誰,似乎東仙要先手把他的視覺剝奪了就天克他,但如果佐馬利先手把周圍人控了替他打破結界那東仙的卍解也沒用了。不過無所謂了,反正這裡的東仙要是演的。


第308章 佐馬利

  「已經脫離危險了。」

  「太好了, 幸好搶救得及時。」

  「但是之後依然不能大意哦,我們先出去吧,讓東仙隊長好好休息……」

  隨著一聲「吱呀」的關門聲, 完成治療的四番隊的隊長和副隊一起離開,房間中重新恢復了安靜。

  靠牆的病床上的人從頭到尾閉合著眼睛,仿佛依舊處於深度昏迷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細碎的腳步聲的腳步聲再次在房間中響起, 一路蔓延到近前。

  「其實你醒著吧?」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說。

  平躺在床上的東仙要沒有動,「市丸銀。」

  銀發青年站在幾步之外, 雙手籠在袖子裡姿態隨意地倚著牆,視線由上至下落下來, 眉眼間不見半點緊張感, 比起來探病更像是來看戲的。

  「我還以為你是裝的, 沒有想到居然真的受了重傷,敬業敬業,實在佩服。」

  東仙要不為所動,「卯之花隊長的醫術很高明, 偽造的傷會被她看出來。」

  「藍染隊長對那個男人這麼忌憚嗎?」市丸銀狹長的眼睛輕輕眯了一下,意味不明地問,「寧願付出一位十刃的代價也要試探出他的真正實力?」

  「從波風水門當上大鬼道長到現在的五十年間, 從來沒有人見到他全力出手過。」東仙要平靜地說, 似乎對自己身上的傷半點不在意,「到目前為止, 他的斬魄刀的卍解是什麼, 對外界來說依然是未解之謎。他是藍染大人在屍魂界唯一摸不透的人,計劃已經到了最關鍵的一步,他不希望臨時出現什麼變數。」

  「嗖~嘎。」

  他說話的工夫, 市丸銀慢悠悠踱到窗子前,抬頭看向了西北方。那片天空的雲層零零落落,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驅散,大氣中的靈力開始翻湧,顯然是有人和底下的破面迎面撞上,已經開始短兵交接。

  「既然藍染隊長已經安排好了,那我們就好好看著吧。」

  他話音剛落,其中一方的靈壓倏然爆發。十刃之中的第七十刃,佐馬利·路魯再次歸刃。

  .

  佐馬利是藍染派出來試探波風水門的棋子,僅僅帶著幾個從屬官就跑到瀞靈廷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行為和純粹地作死沒有任何區別。

  這一點甚至佐馬利·路魯自己心中都很清楚,只是作為十刃中最忠實於藍染,能力也最適合用來試探的人,他依舊聽從命令來了。這位被洗腦情況嚴重的破面堅定地認為他心目中藍染大人的大業不容有任何變數,即便要犧牲他自己的性命也義無反顧。

  只不過,盡管幕後的人算好了一切,甚至山本總隊長也正中他下懷地派出了波風水門前去迎敵,但命運可能有它自己的想法,此時現場的情況就和正在等待這出大戲的眾人預料中的不太一樣。

  阿散井戀次一刀撞開迎面攻來的同僚,腳下腳步一轉,身體瞬間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眼睜睜看著方才的位置幾個舉著刀正要從四面八方圍攻他的死神「呼啦」一下撞了車。

  現場慘烈中帶了一些搞笑,然而剛剛被命運空運過來的紅發青年一頭霧水地笑不出來。

  「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胸前的衣襟動了動,探出一只小巧的耳朵,巴掌大的奶貓努力地從他胸前鑽出一個頭,給他更新他漏掉的劇情,「他們被控制啦,那是那個破面的能力。」

  另一只毛茸茸的狐狸腦袋在她旁邊擠出來,也跟著提醒,「戀次大哥小心不要被他的眼睛看到,否則也會像這些人一樣被控制了。」

  「是這樣嗎?」阿散井戀次「嘖」了一聲握緊刀,緊盯著戰場中央的敵人,視線絲毫不敢移開。

  這只破面歸刃之後身體形態已經基本脫離了人的範疇,上半身勉強還能看出是人類的軀體,下半身像是一個巨型南瓜,乍一看宛如瘋狂科學家弄出來的人和植物的雜交體。最關鍵的是,他的軀體上布滿了人臉,每一張臉上都有一只巨大的眼睛,三百六十度沒有任何視覺死角。

  阿散井戀次頗感棘手地皺起了眉,「這東西到底是怎麼跑到瀞靈廷來的?」

  場中央的破面慢慢扭過頭,他似乎並沒有把面前的對手放在眼裡,只隨意地指揮周圍被控制的死神們進攻,口中還疑惑道,「你就是瀞靈廷派來對付我的死神?感覺上太弱了,護庭十三隊依舊沒有重視我們嗎?。」

  阿散井戀次額前暴起一個青筋,「你說誰弱呢!」

  兩只小動物在他懷裡努力安撫。

  「戀次大哥,冷靜!」

  「戀次不要被他看到啊!」

  所以事情是發展成這樣的呢?讓我們先把時間倒回到十分鐘之前。

  澤田貓咪蹲在七番隊的屋檐上得到了破面的消息後,同樣猜到了山本總隊長會把水門派出來。來襲的敵人速度極快,被看到還會落入控制,其他隊長似乎都或多或少被克制,唯有擁有空間跳躍能力的波風水門是最合適的人選。

  而由羅剛剛傳訊說水門被白哉邀請去家裡喝茶了,於是澤田喵掉轉頭,計劃著去水門的路線上蹲他。

  與此同時,小鳴人變成了狐狸,正在從朽木宅溜出來找他姐。

  而阿散井戀次經過千難萬險終於修煉成了卍解,也結束了閉關,從四楓院家的別院出來找人。

  一人一貓一狐狸在瀞靈廷西北邊的小樹林狹路相逢,澤田喵正給懵逼的戀次介紹她弟弟呢,一只破面突然從天而降,正是打敗了東仙要之後帶著剩余被控制的死神游蕩過來的佐馬利。

  老實說這個破面的能力的確十分棘手,這個世界上最惡心人的戰鬥大概就是敵人控制了你的隊友反過來攻擊你了。

  阿散井戀次處處掣肘,面對同僚實在不好下刀,連將他們打傷限制行動這樣的方法都行不通,因為破面對他們的控制根本不受傷勢影響,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們就會再次爬起來朝他攻擊,簡直宛如悍不畏死的死士。

  然而對於目前的情況,對面那個破面似乎比他還要不滿意,「原來如此,既然瀞靈廷還沒有足夠重視的話,那就讓我們帶來更多的破壞吧。」

  他的視線忽然轉過來,「你是副隊長對嗎?」

  「戀次!」澤田彌感知極快地提醒。

  阿散井戀次悚然一驚,身影眨眼間消失在原地。

  佐馬利:「沒用的,我已經看到了。」

  「嘖……」

  出現在他身後的阿散井擰緊了眉,低下頭。他的左腳正踩在林間掉落的一片枯葉上,腳踝中央多了一道黑色的八瓣花紋。

  幽暗的靈壓從破面周身騰起,對方伸出手,朝他輕輕勾了勾食指,「過來吧。」

  「!」

  阿散井戀次幾乎是同一時間反應過來,動作極為堅決地抽刀,一刀切斷了自己左腳的經脈。

  「嗯?你的反應真快啊。的確,被支配的人體部位如果及時切斷,的確能夠避免受到控制,但是如果被我看到的是頭部,那麼那個人就只能和他們一樣完全受到我支配了。」

  似乎對他的舉動並不意外地,佐馬利不緊不慢地評價,說話間其他被控制的死神們再次圍了過來,每個人頭上都印著一朵黑色的八瓣花朵。

  阿散井的視線隱晦地從他們頭上掃過,腦海中飛快思考著應對的辦法。但還沒等他想出個結果,敵人已經再次開口道,「繼續跟你玩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這樣好了,你很在意這些死神吧?」

  話音剛落,圍過來的死神們集體抬起了刀。

  「!!」

  紅發青年身體驀地僵在原地,視野中倒映出十多位拿著刀的同僚,每一個都將刀口對准了自己的脖頸,然後狠狠落下。

  「什……等等!」

  「戀次,快讓開!」

  懷中小貓咪的提醒幾乎和他震驚的阻止同時響起,阿散井戀次猛地回過神來,下意識抬頭看去,就見到幾步之外的破面手臂上的一只眼睛不知什麼時候對准了他,並且逐漸亮了起來。

  「永別了,無名的副隊長。」

  破面平靜地說,右臂上的眼睛眨眼間亮到極致,眼眶中央的瞳仁迅速擴散占滿了眼瞳。

  時間的流動似乎也在那一瞬間變慢了,阿散井眼睜睜地看著那只眼睛緩緩睜大,眼瞳中央他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就在他要和那個影子對視上的剎那,一個黑影突然從底下蹦上來,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打斷了望向他的視線。毛茸茸的觸感撞在他臉上,阿散井戀次被撞得往後一個趔趄,往後坐倒在地上,終於魂魄歸竅,下意識定睛一看,就見到一個黃白相間的毛絨團子反彈出去後掉在地上滾了幾下,不動了。

  大招放錯的佐馬利望著那個團子皺起眉,「嗯?哪裡來的狐狸?」

  阿散井:「鳴人?!」

  紅發青年單手撐在身後呆住,他懷裡的小貓咪也有點呆,都沒料到鳴人會在這個時候衝出來。

  這個時候反而是佐馬利最先有了反應,他望了一眼趴在草地上不動了的狐狸,明顯沒有把它放在心上,「這是你養的寵物嗎?真是忠心護主,但是沒有用的,剛才的招式我還可以用三十多次。」

  「你這家伙!」

  阿散井戀次登時暴怒,就在他按住刀柄正准備卍解衝上去跟他拼了的時候,他懷裡的小貓咪終於回過神,抬手就在他胸膛上撓了一爪子。

  「快跑!」

  阿散井一愣,「什麼?等等,鳴人他還……」

  「就是讓你躲鳴人呀!快點,再不跑它就要醒過來,你就跑不了了!」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阿散井戀次甚至還沒能完全理解她話中的意思,一股讓人顫栗的寒意平地而起。

  澤田喵的動作頓住,「啊,跑不了了。」

  下一秒,渾濁的殺意直衝雲霄,像是陡然爆發一場海嘯,翻滾的海浪鋪天蓋地將周圍所有人都淹沒了進去。阿散井戀次一聲悶哼,跪倒在地,強大的靈壓衝擊得他身體都在微微發抖,腦海中高頻刺耳的蜂鳴幾乎要化作風暴,將他的神智也一並裹挾進無邊的血色混沌中。

  「戀次?戀次!」

  好像過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個眨眼間,阿散井戀次恍惚感覺到軟乎乎的貓爪用力拍在他的臉上,他勉力用刀支撐著身體,大口喘了好幾口氣,終於勉強清醒過來。

  天空中的雲層已經被徹底驅散,連照入這片空間的光似乎都被不祥的靈壓侵蝕成了暗沉沉的紅。

  紅發青年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那個正在仰天咆哮的小山一般大小的凶獸,語言系統差點也跟著神智一起紊亂。

  「那是……什麼?」

  「所以說讓你快跑嘛。」巴掌大小的奶貓跳上他的肩,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是鳴人。」

  瀞靈廷內,幾乎是同一時間,一番隊的頂樓,各隊長的辦公室,醫療室,所有護庭十三番隊的隊長和副隊長同時抬頭,將視線投向了一個方向。

  「嗚呼,」站在窗前的銀發青年眼睛都微微睜開了一下,訝然地望著那片被血光映紅的天空。半晌,他勾了勾唇,饒有興致地問,「藍染隊長有想過是這個結果嗎?」


第309章 炸毛

  「你說那是……鳴人?」

  阿散井戀次近乎艱難地吐出這個名字, 勉強維持的理智差點再一次崩了。

  前方昏暗的紅光如雨霧般灑下,小山般大小的凶獸正在仰天咆哮,九條巨大的尾巴在身後亂舞。不祥的靈壓如潮水般衝刷席卷四面八方,仿佛連空間都被衝擊得震蕩, 開始朝內湮滅。

  被佐馬利操縱的死神們在凶獸出現的瞬間就被靈壓擊潰, 倒了一地。而佐馬利本人早已驚惶地僵硬在原地, 宛如一座新潮藝術雕像, 似乎比阿散井副隊長還要不能理解眼前的情況。

  澤田喵看著他的右臂,那裡有一只眼睛正處於啟動狀態, 剛剛的那發攻擊已經命中並且起作用了。

  而佐馬利仿佛也終於意識到這點,滿面震驚地盯著大狐狸, 表情一變再變,黑黝黝的臉上逐漸浮起一抹狂熱。

  澤田彌:「戀次, 你還能站起來嗎?能站起來就快點逃。」

  「什麼?」阿散井戀次還沒找回神, 反應能力慢了不止一拍,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她感覺這個破面要進一步作死了啊。

  這句話她沒來得及說出口, 因為阿散井的話音剛落, 佐馬利右臂上那只代表操縱的眼睛果然亮了起來,他們全都聽到了破面激動的聲音。

  「屍魂界居然還藏著這樣的力量嗎?將這力量獻上去,會得到那位大人加倍的器重吧!聽從我的命令, 去把這些死神全殺光吧!」

  澤田喵:完球了。

  下一刻, 正在仰著頭咆哮的大狐狸動作突然身體一僵,像是被什麼操控了一般,他的頭僵硬地低下來, 仿佛被拉扯著擺出獸類的臣服的姿態。

  破面右臂上的眼睛越來越亮,周圍如同岩漿般沸騰的靈壓仿佛也被壓制著平息下來。看到這一幕的阿散井戀次心底一沉,臉色大變, 「糟了!」

  澤田彌:「……是啊,糟透了,它徹底生氣了。」

  她往青年肩上一趴,把自己攤成了張貓餅,開始用行動詮釋「放棄抵抗,接受現實」。但比起戀次的驚慌,她仿佛更多是頭疼和無奈。

  阿散井一怔,恍惚間覺得好像她口中的「糟糕」跟自己的是兩個意思。但現實沒有留時間給他多想,就在大狐狸被無形的力量操縱著慢慢垂首,腦袋就要觸及地面的時候,它的身體忽然再次滯住,動作停在半空。

  周圍原本已經平息下來的靈壓倏然爆發,像是有人不做人事地往成噸的□□中扔了個妖火源。暴虐的狂風裹挾著更加暴虐的靈力從九尾狐腳下升起,咆哮著席卷了周圍的一切。

  阿散井和躺屍的死神們頃刻間全部都被掀飛了出去。來不及顧及那些散落了一地的同僚,他一手拔刀,用力插在地上固定住自己的身體,另一只手沒忘記護住自己肩上的小貓,只感覺這輩子的震驚份額全在今天用完了。

  「九喇嘛最討厭別人控制它了,」小貓咪縮在他的指縫間說,長長的毛也被風吹得亂七八糟,「它以前就被人用類似的能力坑過,果然現在一遇到這樣的事就炸毛了。」

  你管它現在這個狀態叫炸毛?

  阿散井戀次話都說不出來,他眼睜睜看著風暴中心那只大狐狸低垂著頭,身體緊繃成了一張拉到極致的弓。那些控制它的無形力量仿佛凝成一圈又一圈的鎖鏈,緊緊捆在它的身體上。但緊接著,以大狐狸為中心,不祥的黑紅色靈力源源不斷地湧出,環繞著它組成了圓球,緩緩撐開了繞在它身上的鎖鏈。

  球形的靈力場越來越大,捆縛在靈力場上的鎖鏈也逐漸緊繃,在某一個剎那,鎖鏈倏然崩裂。

  被解放的大狐狸仰天長嘯,不祥暴虐的靈壓再次如山巒般降臨。佐馬利被壓在原地動彈不得,身體僵硬地望著一只巨大的爪子落下,右臂灰飛煙滅。

  而並沒有就此發泄完怒火的大狐狸再次仰頭張開了嘴,一點紅光在他面前亮起,宛如一個成型的黑洞,周圍的靈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瘋狂朝著一個點聚集壓縮。

  「咦?九喇嘛等一等呀!」

  澤田喵睜大了眼睛,抬手就撓了戀次一爪子,急聲催促,「快點跑,這一次你再不跑就真的跑不了了!」

  阿散井:「等等,還有那些人……」

  他幾乎是用上了生平最快速度始解了斬魄刀,抬手把自己的斬魄刀當成了鞭子甩過去,卷起不遠處幾個昏迷中的死神就往回拖。與此同時,澤田彌也飛快念了幾句咒文,三枚金色的星點在她身前亮起,轉瞬間抽長成長長的繩索,從三個方向彈出去捆住了還有一口氣的倒霉蛋們。

  只是第一批人剛剛撈完,那邊暴走狀態的九尾似乎被怒火刺激了潛能,尾獸玉眨眼間讀條完畢。它一聲咆哮後,紫色的光球爆發出炙熱耀眼的紅光,宛如彗星撞擊地球一般朝著底下的佐馬利衝去。

  狂亂的氣流再次暴起,把阿散井戀次連帶著他腳下的幾寸土地都鏟飛出去。彗星一般的光球越來越大,那幾個沒來得及被拉回來的死神眨眼間就被刺目的光線淹沒,阿散井戀次呼吸一滯,恍惚間眼角余光瞥到一抹金色的流光一閃而過。

  下一秒,天地間爆發出「轟」地一聲巨響,像是神明傾泄下了怒火,暴走的力量幾乎將空間都抹除掉了一角。

  世界仿佛一瞬間安靜了,連視覺都被茫茫白光剝奪。

  阿散井戀次從三四米的半空中掉下來,脫力地雙手撐在地上,喘息了好一會兒,離家出走的視覺和聽覺才慢慢回歸。

  但緊接著冒出來的蜂鳴音幾乎要把他的腦袋都刺穿了。

  不受九喇嘛靈壓影響的澤田貓咪情況要好一點,但也焉噠噠地趴在他肩上,眼前仿佛有一圈小星星在手牽手轉圈跳舞。

  「你們沒事吧?」一個溫和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帶著隱隱的關切,在成群跳舞的蜜蜂中簡直宛如山間溪流一般清澈。

  她暈暈乎乎地抬起頭。

  此時周圍的空間已經恢復了正常,黎明時分隱隱約約要降雨的雲層被這一架徹底驅散,朝陽從天穹毫無阻礙地落下來。一個人逆向站在光線裡,彎下腰朝她伸出手,金色的發梢掃過脖頸,被陽光照得透亮。

  澤田貓咪毫無反抗之力地被他抱了過去,捧在手裡。她東倒西歪地踩著他的手掌站起身,仰頭望過去,視線慢吞吞聚焦出一張熟悉的臉。

  他伸出手,指腹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潤的聲音含笑,「沒有想到再見面是這個樣子呢,死神小姐。」

  他眉眼間的神采明亮溫柔,眼眸澄澈如同蔚藍的晴空。

  澤田彌望著他懵住,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水門?」

  這時候,她背後的阿散井戀次終於從爆炸後的余震裡勉強拼回了神智,抬頭看到面前人時先是一驚,「波風隊長?!」

  隨即他的視線下意識往他身後飄去,只見幾步外的空地上亂七八糟地堆了十好幾個人,正是那群被破面控制痛擊隊友的倒霉蛋,連他們沒來得及救援的那幾個也在裡面。

  他懵逼的揉了揉後脖頸,一邊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事一邊往周圍望了一圈,這才發現不僅是倒霉蛋們,連他自己也不在原地了。

  百把米之外,方才的大爆炸在戰場中央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隕石坑,濃濃的煙塵遮住了裡面的畫面,但從感知上來看,之前那個破面已經連渣都不剩了。

  戀次終於想起當時有人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一下,原本他也沒能逃出爆炸範圍,他和其他這些死神們一樣,都是被人救了。

  中央處理系統終於開始正常運轉的紅發青年正要老老實實站起來和自己的救命恩人道謝,不遠處那個隕石坑突然再次有了動靜。

  蹲在水門手上的小貓咪猛然回神,「鳴人!」

  阿散井戀次眼前一花,身前的人和貓就一起消失在了原地。他趕忙站起來往隕石坑方向看,疾風平地而起卷走了堆積的煙塵,他的視野逐漸清晰起來,就見半秒前還站在自己身邊的波風水門已經出現在了隕石坑裡。

  在他身前,坑坑窪窪的巨坑中央,正仰面躺著一只灰撲撲的小狐狸,正是他之前見過的鳴人。

  這傻孩子大鬧完一場,已經變回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四爪攤開地躺在坑底,小肚子一鼓一鼓地睡得正酣。把第七十刃破面錘成了渣渣,自己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

  阿散井戀次終於松了口氣,看著波風水門手裡的奶貓率先蹦下來撲向鳴人,剛落在小狐狸的肚皮上就被他無意識抱住,蹭了一身灰。

  澤田喵:「……」

  她努力掙扎了幾下,睡夢中的小鳴人反而收攏爪子抱得更緊了,被當成了抱枕的小貓咪抖了抖自己耳朵尖上的灰,木著臉放棄了抵抗。

  然後一大一小兩只團子就被旁邊笑著旁觀了好一會兒的波風水門撿了起來,他倒是半點不嫌棄自己白色的羽織上沾上了成片的灰,一邊拿死霸裝給兩只小動物擦著毛,一邊走回來。

  阿散井戀次終於找到時機和他道謝。但金發青年低著頭捏了捏小狐狸毛茸茸的耳朵,聽完他的話後平靜地說,「不,應該是我向你道歉。你們都只是受到了我的牽連,這件事是衝著我來的。」

  「……您是說那只破面是來找你的?」

  「瀞靈廷內這段時間的異常你也察覺了吧?」波風水門終於抬起頭,眸光凜冽,「朽木小姐的判罰非常奇怪,不太符合中央四十六室一貫的風格,後面追加的提前刑期的命令更加讓人感覺異常。」

  阿散井戀次沉默了,提起露琪亞,他方才劫後余生的輕松蕩然無存,心緒再次跌落地底。

  「事實上,發覺這件事怪異的不止我一個,許多隊長很有可能都有這樣的懷疑——這件事有一股力量在幕後推動。」波風水門說,「今天這個破面的出現同樣如此,有人想知道我的卍解的能力。」

  「咦?」澤田貓咪廢了好大力氣,終於從弟弟愛的抱抱中鑽出頭來,聞言怔了一下,茫然問,「水門你有斬魄刀嗎?」

  「有的哦。」

  「哦……」小貓疑惑地點點小腦袋,也沒有多問。

  阿散井將最近發生的事在腦海裡排列歸納,終於七拼八湊地將一切的前後串聯起來。想清楚一切後,他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身體僵在原地頭皮發麻。

  「……那波風隊長你接下來准備怎麼辦?」

  「有一就有二,那個人這一次不試探出我的底牌,後面就還有更多的『意外』等著我。」

  他看到金發青年說著說著就將目光落在了懷裡的小狐狸身上,眸中終於染上一抹笑意,「他不是想知道我的卍解嗎?我給他一個就好了,正好鳴人剛剛鬧出來的事情也需要借口掩蓋。」


第310章 又有客人

  瀞靈廷外。

  破面入侵的問題到這裡勉強算是解決了, 波風水門准備回去找總隊長復命。

  「鳴人我就先帶走了,」低頭輕柔地將兩只小動物分開,金發青年把已經放棄掙扎的小貓咪遞給阿散井,隨即又想起什麼般問道, 「聽說朽木小姐在來到瀞靈廷之前就與阿散井副隊長認識了, 現在這個情況, 你想要救她嗎?」

  阿散井戀次剛把澤田貓咪接過來抱住, 聞言一怔。他沉默了片刻,覺得這似乎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遂輕輕點了點頭。

  「如果是這樣, 我建議阿散井隊長最好還是回去述職。」

  不等他詢問, 波風水門已經繼續解釋道,「現在我們誰也不知道幕後那股力量對中央四十六室干涉到了什麼程度,距離朽木小姐被行刑的日期還有十四天, 但是這個刑期未必不會再次提前。」

  「!」

  「朽木小姐現在被關在懺罪宮, 周圍守衛嚴密,組成懺罪宮的殺氣石還會壓制死神的靈壓, 直接襲擊那裡不是好辦法。如果您真的想要劫獄,我的建議是, 在刑期的最後一天, 在朽木小姐被從懺罪宮轉移到刑場的那段路途中動手。」

  他原本就自帶種讓人不自覺想要信任的特質, 此時娓娓道來, 說話有理有據, 比某人那個亂七八糟的拿著刀直接莽的「計劃」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個層次。阿散井戀次不自覺地就聽了進去, 一邊聽一邊陷入沉思。

  「而且,真的到了那一天,其他隊長們有沒有余力來阻止你還不一定……」波風水門輕飄飄地說。

  正認真點頭記筆記的戀次一怔, 驀地從這句話中咂摸出某些不明的意味,但沒他沒來得及細想——因為下一刻,一道流光橫亙過天空,宛如流星墜落,直直撞上了瀞靈廷外的結界。

  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結界不堪重負被撞碎後的「嘭」地一聲巨響。

  西流魂街郊區。

  「呦西!」

  志波家的現任家主志波空鶴站在炮台下仰頭望著那顆巨大的炮彈遠去的方向,輕聲喃喃,「終於抓到了那個男人離開瀞靈廷的機會,時機剛剛好,成功了……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一路順風啊,岩鷲。」

  旁邊的家僕擦了擦冷汗,恭敬地雙手捧著煙杆遞上,「那個,您口中的那個男人是波風隊長嗎?」

  志波空鶴在原地沉默地站了片刻,終於收起斬魄刀,接過煙杆瞥了他一眼,「你可別被那小子秀氣的外表騙了,那家伙可不是好惹的。」

  「是,是!」

  「嘖,那家伙弄出來的那個四赤陽陣我聽都沒聽過,如果他在瀞靈廷裡及時撐起了這個結界,我還真不敢確定花鶴大炮能夠打破瀞靈廷外的壁壘把岩鷲他們送進去。」

  慢悠悠地抽了口煙,志波家如今的家主凝望著瀞靈廷的方向,輕聲道,「不管是誰把他調出來給我們創造的機會,算我謝謝他了。」

  瀞靈廷內。

  今天的瀞靈廷格外熱鬧,監控廳的警報再次長鳴,負責情報的八番隊員又一次奔走相告,傳出消息——瀞靈廷又有外敵入侵啦!

  「哦豁,今天的客人真多啊,總隊長他們快要忙不過來了吧?」

  某個銀發小青年趴在四番隊的醫療室窗前笑眯眯地說,語氣洋溢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氣息。

  東仙要低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山本總隊長要再次召開隊長會議了。」

  「明白了,我這就走。」

  市丸銀干脆利落地起身,一腳踩上窗框就要從窗子跳出去。只是在離開之前,他忽然頓了頓,想起了什麼般回頭問,「波風水門的四赤陽陣,藍染隊長試探過嗎?」

  東仙要沒有說話。

  「誒?據說那是徹底隔絕內外,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的空間系鬼道哦,如果沒有打破的辦法,到時候藍染隊長要怎麼辦呢?」

  房間中一時間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是發現這人不得到答案不肯走了,東仙要終於緩緩開口,「到時候自然有人去對付他。」

  「是嗎?」市丸銀輕輕笑了,「那我拭目以待。」

  .

  瀞靈廷外。

  澤田喵趴在戀次的胳膊上抬頭,炮彈一閃而逝,打入瀞靈廷後就消失了,但行經的路線上依然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軌跡橫貫在天空。

  「是一護呢。」

  「那個小子!」紅發青年提起這個人讓露琪亞失去死神能力的家伙還是有些咬牙切齒。

  「對了,波風隊長……」他扭頭去看波風水門,正要說什麼,忽地一怔。

  金發青年正凝望著瀞靈廷的方向,聞聲自然地回過頭,「怎麼了?」

  「沒,沒什麼……」

  阿散井戀次結巴了一下,下意識把剛剛那點異樣掩蓋了過去,「我是想問,您剛剛建議我回番隊是?」

  「無論是中央四十六室還是十三番隊方面都還沒有察覺到阿散井副隊長想要救朽木小姐的意圖吧?」波風水門於是接著方才被打斷的話解釋道,「既然如此,阿散井副隊長現在回去也不會引起懷疑。而且我剛才說了,誰也不知道朽木小姐的刑期會不會再次改變,你留在番隊內能提前知道消息做出准備,甚至到時候劫獄救人時也能夠降低押送人員的警惕。」

  這話十分有道理,自覺自己可能真的腦子不太好的阿散井戀次聽完老實點頭,決定接受大佬的意見,「等我把彌殿下送回家就回六番隊。」

  雖然隊長已經知道他把殿下從朽木家偷出來了,但是,額……就說殿下想回自己家看看所以拜托他帶她出去,應該可以混過去吧?

  此時還不知道由羅已經把他們賣得相當徹底的阿散井戀次還心存僥幸。

  而波風水門提完建議之後似乎也並不打算干涉他要怎麼做,只最後伸出手指輕柔地揉了揉小貓咪的腦袋和她告別,「山本總隊長該發出召集令了,我先回瀞靈廷。你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鳴人的事也希望阿散井副隊長代為保密,等會議結束我會再來找你們,再會。」

  干淨利落地道完別,金發青年的身影眨眼間就消失在眼前。

  澤田喵朝他消失的位置揮了揮爪子,縮回到戀次懷裡。她剛剛一動,耳朵尖上沾上的灰正好輕飄飄落了一點到鼻尖上,把她嗆得打了個噴嚏。

  「……戀次我們回去吧,我想洗澡。」

  「啊,哦……」紅發青年遲了半拍地應聲,他依然望著波風水門消失的方向,像是在想什麼一樣。好一會兒,他遲疑地問,「彌殿下,這位波風隊長,是你以前認識的人嗎?」

  「是的呀。」

  「您……覺得他可信嗎?」

  「嗯?」正默默用肉墊揉鼻子的小貓疑惑地抬頭,「為什麼這麼問?」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阿散井戀次抓了抓頭發,一邊組織著語言,腦海一邊中再次浮現他剛才意外捕捉到的那個表情。

  在看到那群旅禍成功闖入瀞靈廷內的時候,金發青年極輕地笑了一下,和平時經常掛在臉上的禮貌笑容不同的真實的笑。

  他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位現任大鬼道長似乎對於旅禍入侵這件事並不意外,甚至有些袖手旁觀樂見其成的傾向。

  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突然知道的陰謀太多了,如今的瀞靈廷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整個泡在迷霧裡,好像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他看誰都會下意識多想。

  阿散井戀次表示以他的大腦的功率真的有些忙不過來。

  「唔……」澤田喵聽完他的講述認真思考了一下,「水門不會有問題啦,可以相信的。」

  「這樣嗎……」

  小貓咪淡定地肯定,「是的呀,水門可是鳴人的爸爸啊。」

  阿散井戀次:「?」

  阿散井戀次:「!」

  什麼陰謀詭計一下子全被這個爆炸性的消息衝散,紅發青年表情都空白了,方才那只對著天空咆哮的凶獸再次占據了他的全部腦海。

  他的世界觀終於得到了遲來的衝擊,阿散井副隊長震驚中帶了一絲迷茫,「所以,波風隊長他真的是人類嗎?」

  澤田喵疑惑地抬頭看他,「當然是呀。」

  阿散井戀次:「……那鳴人?」

  澤田喵:「鳴人當然也是啊。」

  阿散井戀次:「……」

  所以你告訴我為什麼人類的魂魄還能夠卍解?這麼時髦的玩意能不能給我也整一個???

  .

  把小祖宗送回四楓院家的別院後,阿散井戀次老老實實地准備回六番隊報道了,只是臨走前他腳步頓了頓。

  「那個叫做黑崎一護的,是殿下您的朋友嗎?」

  澤田喵正在指揮小紙人們給她擦毛,她就出去了一趟,干干淨淨的小白貓就滾成了只小花貓回來,紙人們努力地拿著細軟的毛巾忙上忙下滿頭是汗。

  「是啊。」

  「……殿下,抱歉。」

  「嗯?」

  小貓咪終於疑惑地抬頭,就見紅發青年背對她站在屋門口,微微垂著頭,嗓音壓抑,「我還是無法原諒那家伙奪走了露琪亞的死神力量這件事。雖然他為了救她闖到了屍魂界,但是我想親自去試探一下他的決心。」

  如果他的決心和能力不足,還不如敗在他的手裡。

  這句話阿散井戀次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話語中明顯表露了類似的意思。

  澤田喵干淨利落地同意,「可以哦,去吧。」

  阿散井戀次:「謝謝。」

  望著紅發青年大步走出房間,直到背影徹底消失在別院大門外,小貓咪嘆了口氣,扭頭問身邊忙忙碌碌的小紙人,「你們說,有沒有什麼快速治愈傷勢的辦法呀?感覺戀次會被揍得很慘呢。」

  正在努力把小貓打結的毛發梳開的小紙人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整齊地對她點點頭。

  「咦?有的嗎?我不是指的陰陽術哦,受到這個世界的規則制約很多陰陽術都不能在這裡用的。」

  小紙人們搖了搖頭,又繼續點頭。

  澤田喵懵了。

  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她冷靜地想到。

  這些小紙人是她一百多年前留在別院中的,她離開後它們就陷入了沉睡,直到她這次回來重新將它們喚醒。

  按理來說,它們的靈性都是被她賦予,它們知道的東西她應該全都知道。

  但現在的情況似乎並不是這樣。

  按理來說……按理來說水門還應該沒有斬魄刀呢。

  小貓咪甩了甩尾巴,惆悵地又嘆了口氣。

  所以她到底都忘記了些什麼東西啊,為什麼感覺不知道的知識又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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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地下

  一番隊總部會議室。

  眾位隊長們圍成了一圈打量著站在波風水門旁邊滿臉懵逼的金發藍眼的小正太, 紛紛嘖嘖稱奇。

  「水門,你這是沒找到女兒就給自己弄了個兒子?」某無良大叔京樂春水率先調侃道。

  小孩聞言下意識看向他。他跟波風水門生得實在像,不必說一模一樣的發色瞳色,單單只論臉部輪廓就能看出血脈同源的影子。雖然小孩的臉圓乎乎的, 還帶著點小孩子特有的嬰兒肥, 而他身旁的青年清俊挺拔、五官輪廓分明, 但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有一種無形的聯系縈繞在二者之間。

  沒人能否認他們之間的關系。

  而被調侃的波風水門用指尖揉了揉額頭, 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京樂前輩,請不要這樣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小鳴人在路上被他叫醒後, 已經及時更新了劇本。此時他顯然對自己的新身份適應良好, 先是眨著那雙和波風水門如出一轍的藍眼睛看了看湊到自己面前的京樂春水,隨即警惕地拉住身邊人的袖子, 「老大, 這個大叔是誰啊,為什麼看起來色眯眯的?」

  「……色, 色眯眯?!」

  八番隊隊長大受打擊地蹲在了地上。

  浮竹十四郎無奈地看了一眼好友,輕聲咳了兩聲,搖了搖頭不再理他。

  「不過他的確很像你的孩子呢, 水門。」臉上依稀掛著點病弱的青年溫和地笑著打圓場, 「只是他為什麼喊你『老大』?」

  波風水門微笑,「因為他覺得這樣稱呼比較帥, 而且……鳴人,不可以這樣說話哦,快點給京樂前輩道歉。」

  小鳴人乖乖低頭, 「對不起。」

  另外一邊也不是所有人都跑去湊了這個熱鬧,部分和波風水門不太熟的隊長們只是遠遠站著看著,但視線的中心基本也在鳴人身上。

  畢竟,現任大鬼道長的斬魄刀可以說是護庭十三番隊內有名的未解之謎之一。

  ——因為整個屍魂界還真沒人見過波風水門的斬魄刀。

  按照慣例,護庭十三番隊的隊長晉升時會有隊長考試,在包括總隊長在內的三位隊長見證下釋放卍解,理論上來說沒有人的卍解是絕對的秘密。但波風水門當初根本沒有去護庭十三番隊,他從真央靈術學院出來後出乎所有人預料地選擇了鬼道眾。而鬼道長的考核中沒有斬魄刀這一項,他展現出過人的鬼道實力後輕輕松松過關,這些年更是把鬼道玩出了花,排在九十九後面的鬼道都弄出來好幾個,每次出手都是直接用自創的鬼道解決問題,導致別說卍解了,護庭十三番隊內部見過他的刀長什麼樣的人都沒有幾個。

  這也是更木劍八這個武瘋子這時候居然都沒有跑出去找旅禍打架而是老老實實相應了總隊長的召集令站在這裡的原因。

  此時他正不知為何正盯著水門身邊的那個小孩發呆,時而擰眉思索,也不知道在想寫什麼。

  旁邊的十二番隊隊長涅繭利低笑了兩聲,聲音陰沉中帶著危險,「能變成人形的斬魄刀啊,真想研究看看呢嘿嘿……」

  五番隊隊長藍染皺了皺眉,「涅繭利隊長!」

  「放心,我只是說說罷了,畢竟那個男人……」

  不遠處的人群中,金發青年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什麼,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涅繭利一頓,慢悠悠補完最後半句話後才閉嘴。

  「……不太好對付。」

  和他隔了一個人的十番隊隊長日番谷冬獅郎淡淡地問,「斬魄刀真的可以實體化變成人形?」

  「似乎是有可能的,至少歷史上也有過類似的例子。」藍染說,「兩百多年前十一番隊的隊長,第八代的劍八的斬魄刀據說就能夠實體化跟在他身邊,但是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沒辦法看到和聽到她。所以波風隊長現在的情況反而更像另一位……」

  他說到這裡忽然止住。

  日番谷冬獅郎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疑惑地偏頭看他。

  「……四楓院家曾經有一位公主殿下,她的斬魄刀就可以實體化,也能夠被其他人看到。」藍染的聲音越來越低,輕到幾乎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只是在一百多年以前發生了一些事,她的存在被中央四十六室下令從紙面上抹去,她本人被宣布死亡,後來來瀞靈廷的死神也沒有再聽到過她的名字。」

  「只不過其實我們這些當年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可能並沒有死。」

  日番谷疑惑地問,「你們為什麼能夠肯定?」

  「因為當年她的那把能夠實體化的斬魄刀,就是刀魂殿最上層的天下五劍之一,三日月宗近。」藍染說,「你知道刀魂殿的規則,只有被刀魂呼喚的人才能進入其中,而每個人一生中也只有一次進入的機會。當初十三番隊在真央靈術學院挑選了幾個被刀魂殿選中幾率比較大的學生,讓他們有機會進入刀魂殿時查看一下最上層的情況,而且這些年來反復如此……」

  他驀地壓低了聲音,「但是無論查看多少次,三日月宗近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的。」

  日番谷冬獅郎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許變化。

  魂魄進入刀魂殿,得到裡面某一把刀的認可後,就能夠將它帶出來作為自己的斬魄刀。在屍魂界,這是除了找到獨屬於自己的斬魄刀的名字外,另一種成為死神的辦法。

  但這些刀相當於是刀魂殿「出借」的,當刀的使用者死亡時,被借出去的刀就會自動回歸刀魂殿。

  如果三日月宗近真的一直都沒有回去,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的使用者根本沒有死。

  日番谷冬獅郎沉默了片刻,「如果她沒有死,那麼這些年她去哪兒了?」

  藍染:「沒有人知道,只不過百年前……」

  「你們在說什麼?」

  一個輕佻的聲音忽然橫插進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在察覺到來人靈壓的瞬間,日番谷冬獅郎的眉心不易察覺地微微皺了一下,「……市丸銀。」

  「我可是來好心提醒你們的,」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的銀發青年笑眯眯地指了指上頭,「總隊長要爆炸了哦。」

  果然,他話音剛落,一陣炙熱的靈壓猛地爆發開來,宛如火焰般橫掃而過,山本老爺子手中的拐杖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無辜的地板一聲吱呀,碎了個能夠一樣望到底下樓層的大洞。

  眾人:「……」

  眾人識趣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

  四楓院別院裡。

  為了以防萬一是自己理解錯了,澤田喵最後還是讓小紙人們帶自己去看了他們口中那個「能夠快速治愈傷勢的方法」。

  隨即小紙人們就帶著她來到了之前她和戀次用過的那個底下訓練室,澤田貓咪自己都不知道那個訓練室裡居然還有個隱藏區域。

  像是空氣組成的牆聳立在她面前,小貓咪走上去用爪尖一碰,以她碰到的位置為中心,一圈一圈的符文如同浪花般散開。金色的紋路像復雜玄奧的蛛網,眨眼間覆蓋了整面「牆壁」。

  緊接著,一層層「空氣磚」自動翻起,組成一個剛好容她通過的入口。

  澤田喵舉著爪子呆在原地,好一會兒,她才懵逼地放下前爪,試探性往前走了一步。

  漫天符文的光芒像星光一樣落在她身上。

  小貓咪懵懵地扭過頭,對跟在身邊的小紙人說,「這個,好像是陰陽術呀?」

  小紙人們互相對視一眼,點點頭。

  「可是這不對呀,」澤田貓咪困惑地說,「這怎麼會是陰陽術呢?」

  陰陽術來源於陰陽道,而陰陽道最開始來自於古人對天地的思考和總結,也就是說陰陽術的本質其實是基於對世界運行規則的理解和運用。澤田彌會的陰陽術都是晴明交給她的,她在晴明的世界和自己的世界都能用,因為二者的規則相同甚至具有互相融合的傾向。

  但死神這個世界,力量規則可以說跟她原本的世界完全不同,連神話體系都不一樣,她會的那些陰陽術在這個世界根本不兼容。越是高深越是貼近世界法則的陰陽術就越是被否定,反而一些比較簡單的,像是她現在用的這些只能夠做家務沒有半點戰鬥能力的小紙人似乎還能勉強用一用。

  但也只限於這座別院,出了這裡小紙人依舊不能動。

  小貓咪站在門口仰著頭看著頭頂的星光熠熠的法陣,腦袋上接連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首先,這個法陣肯定還是她從晴明那裡學到的風格,看最中央那個桔梗印就知道,但有人將它進行了改良,讓它換了個土壤也能正常運轉。

  ……這個人肯定不是她自己。

  澤田貓咪非常有自知之明,能夠做到這一點那得是晴明那個等級的大佬。

  所以大佬在這裡藏了個什麼呢?

  小貓咪好奇地往前探了探腦袋,既然她能夠隨意打開這裡,說明裡面的東西至少對她是不設防的。她想了想,遂放心大膽地邁開腳步往裡走。

  她穿過那扇透明的大門,入口就在她身後自動闔上,面前出現一條石子鋪成的小路,路兩邊生了許多郁郁蔥蔥的綠草。

  她踩上前面的幾顆石子,低頭在路邊嗅來嗅,腦海中忽然跳出一個名字,那是一種藥草。

  她有些迷茫地發現自己好像知道這種藥草的作用——它是用來穩固魂魄的。

  這片空間的陣法因為她的到來緩緩啟動,氣流重新開始流動。路兩邊的藥草在法陣帶來的風中輕輕搖動,許久無人照料,它們不知道更新換代了多少茬,連空氣中都盈滿了草藥微苦的味道。

  澤田喵忽然覺得自己對這個味道好像有一絲熟悉。

  與此同時,淡薄的水汽在空間中散開,前方的風中多了一絲硫磺的味道。

  小貓咪回過神,她略微頓了頓,繼續邁開腳步往前走去。


第312章 溫泉

  這條小路並不長, 澤田彌往前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了靜立在小路盡頭的古典宅院。

  或者也不能說是宅院,至少跟上頭的別院比起來,它只能說是個比較大的屋子, 透著點「湊合著過」的感覺。

  霧氣到這裡愈發濃了, 甚至對視野都產生了一點干擾。

  澤田喵在空氣中嗅了嗅, 猜測後面應該是有一座溫泉。

  屋子的門沒上鎖, 大概是覺得也沒有鎖起來的必要, 小貓順利地走進了門,穿過前廳,沿著長長的走廊往後走。剛拐過轉角,溫暖的水汽撲面而來,水霧中甚至摻雜著一絲靈力。

  濃濃的白霧充斥了整片空間,走廊另一側是露天的庭院,此時遠處的白牆和綠樹都只剩下模糊的影子。正對著白牆的方向原本立著根筆直的廊柱, 在這個高斯模糊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朦朧綽約。

  澤田彌走到這裡腳步忽然停住, 望著那根白霧環繞的柱子有點發怔。

  不知道為什麼, 在踏入這個場景的一瞬間, 她下意識第一眼就看向了那個方向,並且總覺得那裡應該還是有人的。

  穿著白色單衣靠在廊柱上的人,斬魄刀隨意放在身側,搭在刀鞘上的手腕骨瘦削, 指尖比袖口還蒼白。走廊上水汽太重,他掃過脖頸的發梢總是被浸得一縷縷的,乍一看像是陽光被泡褪了顏色。

  他周圍空氣中藥草的味道比外面藥田裡還濃,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非常淡的香味,像雪花壓在松柏上的冷香。

  「今天好一點了嗎?」

  「嘛, 雖然是我自己弄出來的,但是偶爾也會覺得這個溫泉的水是不是太熱了……」

  「不,煮雞蛋就算了……等等,你想吃?那,那好吧……」

  「沒有那麼嚴重……」

  「……快了,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嗯?怎麼了?你不高興嗎?」

  「……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彌醬。」

  …………

  …………

  彌醬?

  澤田彌恍然轉醒,回過神時正好面前水面上倒映出來的白色小奶貓望了個對眼,一圈一圈的波紋從她碰到水面的前爪擴散開來。她方才發著呆時,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庭院中央這座溫泉的邊上,甚至下意識伸爪往裡探了一下。

  「也不是太熱嘛……」小貓茫然地低聲喃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她默了默,正要把爪子收回來,身後走廊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隨即是什麼東西被砸碎的聲音稀裡嘩啦滾了一地。

  這個驚嚇來得猝不及防,她踩在青石上的腳一滑,「噗通」一下幾乎是應聲滾了下去給那聲巨響合了個聲。

  澤田喵:「……」

  不小心摔碎了一只杯子的小紙人:「!」

  紙人們驚恐地狂奔過來,一個一個趴在溫泉邊上伸出手努力想要夠住她。然而最底下那個紙人短短的手臂剛剛碰到水面,立刻就軟了下去。

  掉進溫泉的小貓咪掙扎著從水裡露出一個頭,「你們不要過來啦,這個水裡面有靈氣,你們沾上會濕掉的。」

  正常來說,用陰陽術點出來的小紙人是不懼水火的,因為體內有靈力保護,但自身帶有靈力的水和火焰除外。

  這個藏在最裡面的溫泉也不知道是什麼構造,似乎是有治愈的能力,靈力密集得凝成了水霧。小貓掉進去之後,暖洋洋的氣息立刻從泉水中湧過來,流經四肢百骸,像嚴寒冬日中捧著碗熱湯喝了一口,她在裡面泡了一會兒忽然有點不太想起來了。

  不過,話說回來貓會游泳嗎?

  這時候在岸上急的團團轉的小紙人們終於想到了辦法,其中一只紙人費力從屋子裡拖出一只溫泉中放置酒水用的托盤,其他紙人們齊心協力地和它一起把托盤推進水裡。

  木質的托盤一入水果然搖搖晃晃漂浮起來,被水波推到澤田彌旁邊。小貓咪四肢並用地抓住托盤邊緣,努力往上爬,因為業務不熟練還失敗了兩三次,終於成功爬上了盤子。

  紙人和小貓同時松了口氣。

  話說回來,其實我可以變回來的吧?

  松完氣後,某只小貓咪忽然反應過來。

  我又不是真的貓呀?就算貓不會游泳,但是我會呀??

  然而不但她自己沒想到這個問題,她點出來的小紙人們跟她呆得一脈相承。此時正因為救援成功在岸上開心得手舞足蹈,絲毫沒有意識到其實這道題還有其他簡潔易行的解法。

  澤田彌望著它們默了默,善良地保持了沉默。

  她身下的托盤似乎是件舊物,被灑落的酒水沁染出了隱隱約約的酒香。她趴在上面時,那縷香味不斷地往鼻子中鑽,她聞著聞著居然聞餓了。

  「這裡有吃的嗎?」

  小紙人們停下慶祝,其中一個想了想,舉起手比劃後院有簡易的廚房。

  澤田喵:「隨便給我做點什麼吧,只要不是藥草就行。」

  小紙人們得到命令整齊地點了點頭,然後小動物一般「呼啦」一下散去。

  直到他們的身影從四面八方消失,有氣無力地趴在托盤中央的小貓終於坐起身。

  她淡紫色的眼瞳好像忽然沉靜下來,不見半點方才的倦怠。溫泉的水光照進那雙清澈的貓眼裡,照亮了瞳孔深處異乎尋常的冷靜。

  她抬起爪子,在空氣中寫下一個咒文。

  風聲四起,盈滿庭院的白霧忽然動蕩。

  在第一個咒文落下的瞬間,澤田彌幾乎是立刻感覺到了那種未知的阻力。

  有什麼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了她抬起的手,第一時間阻止她繼續。而她血脈中來自祖輩的力量也倏然驚醒,急促地對她發出警告。

  澤田彌不為所動,平靜且堅定地繼續落筆。

  不知從何而來的狂風愈發急促,連院子中的樹也被吹得嘩嘩作響。

  後院響起一聲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響,不知道是哪個笨手笨腳的小紙人又失手碰砸了盤子。

  然而這一切外界的動靜都和她無關了,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和那股無形的阻力對抗上。它焦急又溫柔地阻攔她,像是母親在阻止她叛逆的孩子做下傻事,而她天生的超直感也在幫著勸阻:還不是時候,還不到到做這件事的時機……

  可到什麼時候才是時候呢?我覺得我決定好了就是到該做這件事的時機了。

  她在盤旋而起的風中畫下了最後一筆,五枚符文同時亮起,交錯著落到正確的方位,分別從各自的位置發出兩道光連接成了一個完整的五芒星召喚陣。

  靈壓衝天而起,打開了異空間的入口,白霧被風裹挾著蜂擁而至。

  恍惚中她仿佛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男聲焦急且急促地喊了她的名字。

  但是那聲音快得像幻覺,很快就被嘈雜的風聲蓋過,她甚至沒來得及捕捉到一絲他存在過的痕跡。

  靈壓眨眼間飆升到了最高,召喚陣的入口徹底打開,朦朧的霧氣似乎勾勒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澤田彌下意識抬頭看去。

  下一秒,風停了。

  白霧敗興地四散而開,像是赴了一場滿懷期待而來卻空手而歸的約會,留下空無一人的召喚法陣緩緩熄滅。

  呆在溫泉中央的小貓咪:「???」

  我那麼大一個三日月宗近呢?!

  .

  某間貴族宅院的茶室。

  相貌俊美得仿佛將房間都照亮了的青年放下按住心口的手,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對面的人有些遲疑地問,「你還好吧?」

  「不太好,」三日月宗近悠悠地說,「姬君剛才召喚我了,我卻不能去見她。」

  「……」四楓院夕四郎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好乖巧地保持安靜。

  「姬君是個很乖巧的孩子,從來都不會做什麼讓人擔心的事。她應該有預感現在還不是和我們見面的時候,是什麼讓她忽然不顧危險和潛意識中的警告也要把我們召喚出來呢?」三日月宗近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

  四楓院夕四郎:「……」

  他試圖回憶自家那個上敢拆天下敢蹈海的小妹妹,想知道知道「乖巧」這麼喪心病狂的形容詞是怎麼用到她身上的。

  三日月宗近並沒有在乎他異樣的表情,還在自顧自思考,「她現在應該沒有遇到安全上的問題,是忽然發現什麼事了嗎?還是說……她想起什麼了?」

  這個猜測出口,一人一刀同時頓了一下。

  「也對,只有這種可能了……」

  「三日月殿,」夕四郎忽然坐直了身體,冷靜地望著過去,「這件事浦原大哥保證過他會處理,而且當年的封印還在,她不會這麼容易想起來。」

  三日月宗近輕飄飄說了一個「哦」。

  夕四郎有點冒汗,他覺得這個話題實在危險,於是開始努力轉移面前人注意力,「中央四十六室那邊,我讓人去試探了。賢者和審判官大人們看起來都很正常,您確定他們已經出事了嗎?最近貴族們的異議太多,好幾位家主來拜會過我,就算是朽木和四楓院聯手也快要壓不下去了。」

  面前的付喪神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用意,但總算沒有細究,只端起茶輕緩喝了一口,配合地說起正事。

  「眼見不一定為實哦,四楓院殿下。」

  風姿雋永的青年垂眸凝視著茶杯,曼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朽木小姐的刑期一定會再次提前。」

  「而且既然我沒有回刀魂殿這件事護庭十三番隊已經知道了,那他們也肯定能夠猜到姬君沒有死。如今的局勢雖然亂,但總體上還保持著平穩,如果有人想再添一把火,一定會把這件事拿出來做文章,你我等著看即可。」

  作者有話要說:

  三日月宗近就是類似於型月世界的英靈和從者的關系啊,真正的三日月宗近本靈還在歷史長河中沉睡,就像英靈們都待在英靈座上一樣,能夠以實體化降臨的全部都是從者,也就是三日月的分靈,其他刀劍也是一樣。只不過因為被送給彌這件事是存在於真正的三日月宗近的歷史中的,所以所有被召喚的分靈也認可她是主人,就像織田信長之於藥研。

  所以不用去想第一部 出現的那個三日月,這就像兩場聖杯戰爭都召喚了亞瑟王,但是也不能說這就是一個人。

  至於刀魂殿,這個不用現在搞懂,真相都是一層層揭露的,一開始就把設定全抖出來了後面就沒東西寫了。一開始看死神的時候也不知道斬魄刀到底是怎麼來的吧?所以目前只用知道刀魂殿對於屍魂界的人來說就像修仙世界類似劍塚的設定就行了,只要能進去得到刀的承認,就能把它當成自己的用,付喪神就相當於法寶裡面的劍靈,它到底是怎麼來的我後面會慢慢解釋。

  然後看完這一章的小伙伴應該明白了,三日月這些年一直都待在四楓院家,暗地裡在貴族中搞風搞雨。


第313章 懺罪宮

  雖然多少算是有些預料, 但是召喚真的失敗的時候,澤田彌還是坐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神。

  小紙人們全從後院跑了過來,盯著她看了又看。

  白色的小奶貓趴在木盤上, 毛茸茸的尾巴拖到了水裡, 茫茫白霧中看起來像個陷入自閉的糯米團子。

  她不說話,小紙人們想說也說不了, 只好在岸上擠成了一排「眼巴巴」看著她。

  澤田喵回過神時就看到它們在排隊罰站,納悶地問,「你們怎麼啦?」

  紙人們努力舉起一塊毛巾。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渾身還是濕淋淋的。小貓咪努力甩了甩毛,發現並沒有多大用處,干脆轉頭跳進溫泉裡變回了人形。

  紙人們立刻轉過身跑走給她拿衣服了。

  折騰了好一會兒, 再次當回人的小蘿莉才終於從溫泉中爬出來, 穿好衣服,端端正正地坐到了廊下。

  這座屋子沒有客廳和茶室,大概是因為等閑也不會有人來,走廊另一側正對著溫泉的房間直接就是臥室。設施看起來簡陋,但實際上運用的陣法層層疊疊奢侈到喪心病狂, 澤田彌好奇地進去瞄了一眼, 差點把眼睛看暈了。

  有一些陣法的改良幅度太大, 甚至連她都看不出它們有什麼作用。

  但唯有一點能夠肯定, 當初建造這裡的一定是她非常信賴的人, 否則她不會把晴明教給她的陰陽術全部轉交給他。

  「我以前來過這裡嗎?」澤田彌問在她身後爬上爬下給她擦頭發的紙人們。

  一只紙人小心翼翼頂著一只托盤走過來,將盤子裡的桂花糕放到她跟前,然後點了點頭。

  桂花糕是剛做好的,還冒著熱氣。

  澤田彌夾起來咬了一小口,繼續問,「還有誰跟我一起來的?」

  小紙人們對視了一眼, 紛紛伸出小短手捂住了嘴。

  這就是「它們知道,但是不能說」了,看來她的小紙人也被那位不知名的大佬做過改動,難怪這群小家伙比起以往那些靈性得過分。

  小蘿莉氣呼呼地又咬了一口桂花糕,「你們不可以這樣啦,明明是我召喚出來的,要聽我的話呀!」

  就在她認真地和自己的召喚物吵著架時,另一只紙人邁著小短腿捧著一只蝴蝶飛快地跑了過來。

  「咦?由羅?」澤田彌終於轉移了注意。

  「殿下。」由羅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微微松了口氣,「您在哪裡?地獄蝶剛才一直找不到您。」

  「啊……」她這才意識到這裡的陣法似乎還有阻斷搜尋的作用,只是隔絕得這麼嚴密的嗎,連地獄蝶都找不到?

  她納悶地看了一眼那只顯然是發現了外頭打轉的蝴蝶才主動跑去給它「開門」的紙人,「在以前的一個秘密基地裡面,發生什麼事了嗎?」

  由於以前和她在一起玩的大佬太多,有個防護嚴密的基地實在太正常了,由羅果然沒有多問,直接說起了正事,「就在剛才,阿散井副隊長遇到了入侵瀞靈廷的一名旅禍,戰敗了。」

  澤田彌:「……」

  這個結局雖然早就猜到,但來得也太快了?

  「因為私自出擊且作戰失利,阿散井副隊長目前被家主大人關押在了六番隊的隊牢。而鑒於那名旅禍之前還打敗了十一番隊三席斑目一角,護庭十三番隊重新評估了他的危險性,總隊長閣下已經頒下了戰時特別命令。」

  「唔,這樣啊。」澤田彌就著桂花糕思考了片刻,忽然問道,「其他家族還是沒有反應嗎?」

  這個問題跟前面的消息沒有半點關聯,由羅被她忽然這麼一問,似乎是怔了一下才回答,「的確沒有,事實上,您之前說的疑點我已經稟告過家主大人了。但是他似乎並不意外,也沒有多說什麼。」

  她頓了頓,輕聲道,「我離開的時候,不小心在門外聽到家主大人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還是這麼敏銳』。這是在說您吧,殿下?」

  由羅就帶來了這兩個消息,剛才給她開門的小紙人又捧著蝴蝶貼心地把她送走了。

  紙人們爬上爬下地忙活了一通,終於把澤田彌披在肩後的長卷發打理好,正望著流瀑一般垂到地面的長發心滿意足,就猝不及防見到面前的蘿莉忽然「嘭」地一下再次變成了貓。

  紙人:「???」

  小貓咪叼起盤子中最後一塊桂花糕啊嗚一口吃掉,然後說,「我出去一趟。」

  紙人:「!!!」

  .

  澤田彌上一次出門是急著搶怪,一路都在趕時間地跑來跑去,根本沒有時間來觀察周圍的變化。這一次她不急了,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假裝自己是只出來曬太陽的野貓,從容地一邊趕路一邊打量著周圍的風景。

  然後她就發現,沒有變化。

  瀞靈廷還是那個一百多年前的瀞靈廷,屋檐底下奔走而過的死神們也永遠是那一身黑漆漆的死霸裝。不知道是不是死神的壽命比人類長的原因,時間在他們身上也流動得格外地慢。

  像一潭死氣沉沉的水,讓人感覺就算再過千百年,它也只會慢慢腐壞,不會再有其他改變。

  澤田喵最後停在了一座高聳的建築前,再往前就沒路了,只有一條孤零零的吊橋通往建築正門口。兩邊都是懸崖,視野格外開闊,誰從橋上走過都能被守在建築門口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澤田喵認真地問,「你說如果我從橋上跑過去,他們會因為我是一只可愛的小貓咪而忽略我嗎?」

  硬是要跟著她出來的小紙人從她背上蓬松的毛發裡探出一個頭,望著橋對面佇立在太陽下的懺罪宮,沉默了。

  就算它是被澤田彌召喚出來的,它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這個計劃行得通。

  好在澤田彌不是阿散井戀次也不是某個刷怪升級中的橘子頭,她沒打算真的就這樣莽過去。

  懺罪宮整棟建築都由殺氣石建造而成,專門用來關押重刑犯。它的位置在瀞靈廷正中央,是瀞靈廷內最高的建築。

  因為宮內隔絕一切靈力,再加上特殊的拘束刑具,雙管齊下之下再如何強大的死神在這裡都會跌落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因而當初設計懺罪宮的人之所以把它建這麼高,一方面還是彰顯瀞靈廷的威嚴,另一方面大概也有防止犯人越獄的考慮。

  只不過,這個高度能夠攔住死神們的特殊能力,卻攔不住天生就長翅膀的動物。

  澤田喵從一只蒼鷹身上跳下來,踩著囚室的小窗邊沿落地,轉身朝著給與她幫助的小伙伴揮了揮爪子。

  「謝謝你呀,再見啦,快離開這裡吧。」

  蒼鷹發出一聲清脆的鷹唳,在外頭盤旋了一圈後飛走了。

  懺罪宮的另一邊有繩橋通往處刑台,每個被關押在這裡的刑犯都是被中央四十六室判為罪大惡極,將要由特殊刑具「雙殛」來處以死刑。而懺罪宮內的每一間囚室都特地開了一扇小窗,讓被關在這裡的犯人可以從窗口遙望「雙殛」以此懺悔自己犯下的過錯。

  簡而言之,判了死刑還不讓人安心,還要把刑具擺在眼前,時時刻刻提醒人會怎麼死。

  不管這樣的設計有多黑心吧,至少現在它就造成了一絲安保上的漏洞。因為雖然這個窗子狹窄到犯人即便瘦成了一把骨頭也過不去,但是人不行,貓可以呀。

  澤田喵努力地從縫隙中鑽出來的時候,抬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囚服的黑發少女坐在小窗不遠處,正目瞪口呆地望過來。

  她脖子上還帶著壓制靈力用的刑具,紅色的項圈是渾身上下唯一的顏色,因而顯得更加單薄而蒼白,相比當初那個倉促的見面仿佛判若兩人。

  只不過這會兒因為過度震驚,紫色的眼瞳睜得圓溜溜的,反而意外地多了一絲鮮活氣。

  小貓咪抖了抖毛,幾只跟著它出門的小紙人從她身上掉下來,從指甲尖般一點點大小的紙片飛快膨脹,落地時已經再次變回了巴掌大的紙人。

  其中一只望了望周圍的環境,又看了看成功混進來的小貓,抬起短短的手無言地扶住了額頭。

  雖然小紙人沒有臉,卻莫名從肢體上傳遞出一種「我真是小看你了」的無奈意味。

  澤田喵暫時沒有關注它,她抖完了毛,抬起頭看向露琪亞。

  黑發少女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看了她老半天,終於慢慢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動作輕柔地用兩只手將她捧了起來。

  澤田喵想了想,覺得白哉的妹妹就是她的妹妹,遂沒有躲。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露琪亞垂眸望著嬌小到兩只手就能蓋過去的小貓咪,壓低了聲音小小聲說,「沒有被外面的人發現嗎?這裡很危險,你快點離開吧……」

  頓了頓,她鄭重地叫道,「小咪。」

  正在梳理尾巴的澤田喵:「……」

  小咪是什麼呀?這就是你剛剛用三秒鐘停頓想出來的名字嗎?

  「不喜歡這個名字嗎?」露琪亞苦惱地說,「那……小白?喵醬?喵喵?」

  澤田喵:「……皮卡皮。」

  朽木露琪亞:「啊?」

  澤田喵用力甩了甩腦袋,把腦海中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串了台的口袋妖怪甩出去,然後伸出一只手嚴肅地按住了露琪亞的手心,「你應該叫我姐姐。」

  露琪亞:「?!」

  露琪亞:「你會說話的嗎!」

  她的重點明顯跑偏……啊,也不能說是跑偏,畢竟貓咪說話這件事的確不常見。但黑發少女震驚了一會兒後,迅速接受了這個設定。

  「我在兄長大人的書房裡見到過你的畫像。」她捧起貓咪像做賊一樣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完美還原了當時她偷偷溜到書房時的緊張氛圍,順便還解釋了她為何一見面就表現得如此熟稔。

  澤田喵:「?」

  她怎麼不知道白哉還畫過她?等等,所以以前他學畫時,老師讓他畫點小動物做練習,他就是拿她練的嗎?!

  「你們是同一只貓嗎?」這時候朽木露琪亞還在托著貓咪湊到眼前認真觀察,仿佛在一寸一寸地和她記憶中白哉畫的那只在花叢裡睡懶覺的小貓一一對照,最後點頭肯定,「嗯,真的是同一只呢,毛色一模一樣。」

  澤田喵:「……」

  小貓咪虛起眼……哦,那白哉觀察得真夠仔細的,畫過多少次了?

  還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把她哥賣了的黑發少女輕輕笑了起來,像清晨葉尖上的晨露,一晃而逝,但卻可能是她這些天來露出的第一個笑容,「你是來看我的嗎?」

  澤田彌點點頭。

  露琪亞眼神溫柔地看著她,正要說話,忽然一頓,「等等,我看到兄長大人藏在書房的畫像是很多年前了,貓的壽命好像沒有那麼多年……而且……」

  她下意識掂了掂手,像是掂量小孩子的體重一樣,「這些年你怎麼一點都沒有長大?」

  澤田彌還沒開口,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睛忽然亮了,隨即表情一肅,端正了坐姿,舉起手將她托到眼前,鄭重地望過來。

  「難道你是傳說中的朽木家的守護靈獸?」

  澤田.守護靈獸.彌:「……」

  白哉,你這個妹妹哪裡找的?腦回路簡直和當年叫夜一貓妖的你如出一轍。在奇奇怪怪的地方這麼相似,你們就是親兄妹吧?!


第314章 搞事

  澤田喵覺得這樣不行, 繼續任由這個腦回路和白哉如出一轍的妹妹繼續把腦洞開下去,她可能就不只是朽木家的守護靈獸這麼簡單了,她得是創造了這片大陸的貓仙人, 不信你去看世界地圖。

  ——只能說還好她現在變的是只貓咪而不是狐狸, 否則劇情大概能夠更加精彩,精彩程度和朽木露琪亞的話本量掛鉤。

  她看著黑發少女那雙睜得圓溜溜的眼睛,小小嘆了口氣,正要解釋自己的身份,門外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露琪亞小姐。」

  朽木露琪亞反應飛快地把小貓揣進了袖子裡。

  門板被禮貌地敲了三聲, 隨即才被人從外面打開。渾身罩著白色制服的獄卒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放著食物的托盤。

  「您的午飯送過來了。」

  朽木露琪亞:「謝謝, 放在那裡吧。」

  在門打開的瞬間,她就已經恢復了之前的姿勢,斜靠在小窗旁, 視線落在窗外, 滿臉看淡生死的平靜, 狀態進入得飛快。

  獄卒大概沒覺出什麼異常, 和往常一樣應了聲「是」後, 往前走了兩步,將盤子放到靠著牆的那個簡陋的石桌上。

  一個圓球從他袖口滾落下來,掉在地上發出極輕的一聲「啪」。

  聽到聲音的小貓好奇的從露琪亞的袖口探出頭往外看, 正好見到獄卒低站在石桌前低垂著頭,右手在托盤下一抹, 抽出一把寒光凜冽的短刀。

  小貓的眼眸驀地睜大, 「露琪亞,躲開!」

  朽木露琪亞下意識起身往旁邊一倒,一道刀光幾乎擦著她的肩膀釘在了她身後的牆壁上。她愕然地看向持刀的人, 「你……」

  獄卒的制服遮住了臉,只能看到那人的眼睛。他似乎是朝她猙獰地笑了一下,聲音中充斥著刺骨的殺意,「去死吧!」

  他用力把刀一橫,一刀削向露琪亞的脖子。

  黑發少女迅速把手裡的小貓扔開,敏捷地連退幾步,反手抄起石桌上的木盤,往上一架,正好架住了對方劈下來的第二刀。

  木質的托盤上瞬間多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不堪重負地咯吱作響。那人顯然是經過了特殊訓練,出手又快又狠,每一招都是衝著殺人去的。

  露琪亞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不知為何竟然看出了一絲熟悉感,「你到底是什麼人?距離刑期只有十四天了,你們這點時間都等不及嗎?」

  刺殺者陰冷地笑了笑,聲音沙啞,顯然是做過變聲處理,「真可惜,雖然我也想留你多活幾天,但是主人說了,不能讓你死在正規的流程下。朽木露琪亞小姐,雖然和那些蛀蟲一樣的貴族比起來,你勉強還算是個不錯的人。但是誰讓你姓朽木呢?」

  朽木露琪亞呼吸一滯。

  「不要再掙扎了,我剛剛已經啟動了技術開發局還沒有推出的試作品,裡面的動靜再大外面都聽不到我們的聲音。」

  他話音剛落,漆黑的結界如水簾般從四壁落下,將整片空間封了個嚴嚴實實。

  能不能隔絕聲音暫時沒辦法驗證,至少從小窗照進來的光全被擋在了外頭,牢房內眨眼間陷入一片漆黑。

  澤田彌驀地一怔,不自覺喃喃,「靈子拘束儀……」

  【彌醬,你知道嗎屍魂界的一切都是由靈子組成,包括聲音和光也是通過靈子傳播。如果抽空一片空間內游離的靈子,那麼無論聲音還是光都沒辦法傳遞進去,會造成一個剝奪人視覺和聽覺的真空。

  誒?做不到?嘛,在外界當然很難做到,但是如果是在殺氣石組成的房間內,通過這個裝置和特殊封印結合,這樣的真空還是有可能制造出來的。

  啊哈哈,不過就像你說的那樣,這個儀器的泛用性太低了,的確做出來也沒什麼用。不,應該說這種特殊條件反而會被某些人拿去濫用吧……

  嗯?這個時候該怎麼辦?唔,我教你一個解法吧……】

  「嘭」地一聲脆響,露琪亞手中的木盤徹底斷裂。澤田彌倏然驚醒,下意識伸爪點了三下,劃出了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那個符咒。

  三枚金色的符文如星子般亮起,隨即像乳燕投林一樣,拖著長長的光尾奔向露琪亞。沿途的黑暗都被星光照亮,露琪亞視野恢復的瞬間,就見到一道刀光迎面斬落,眼瞳驀地一縮。

  世界失去了聲音,血液飛濺而起。

  「真遺憾,」刺殺者真心實意地嘆息,「單論意志,你果然比那些嬌生慣養的貴族要強上百倍。」

  他面前的少女死死咬著牙,額前劃過一滴疼出來的冷汗。她千鈞一發之際抬起的左手擋在臉前,正好架住了對方落下的刀口。鮮紅的血沿著冷刃滑下,落下一滴在她白淨臉上。

  「只不過這樣還不夠啊,」那個讓人感覺有一絲熟悉的聲音還在繼續,「這個世界容不下干淨的花,既然你終究要死,那就死得更有價值一點吧……下一刀我絕對不會砍偏了!」

  她急促地喘了口氣,緩緩地移開了手臂,沉下眸子,「這句話應該我來說吧?」

  暗殺者眼睛中忽然映入了一道光,男人定睛看去,驚愕地發現方才飛來的不知名光點不知何時停在了她脖頸上的刑具旁,恰好組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光陣,逆向轉動了六十度。

  「哢嚓」一聲,紅色的刑具自動斷開,掉在了地上。

  暗殺者心神巨震,猛地飛身朝後疾退。

  露琪亞不知何時橫在身前的掌心亮起了紅光,「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紅色的火光煙花一般在室內炸開,暗殺者到底還是慢了一步,被鬼道正面擊中,短刀脫手而出,身體炮彈一般被撞在了後面的牆壁上。

  露琪亞眼疾手快地抄起那把刀,欺身上前,一刀劃破了那人的面罩。

  靈力恢復之後,她和對方實力上的差距幾乎立刻就展現了出來。她三兩下就制服了暗殺者,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逼問道,「誰派你來的?你們有什麼目的?」

  被她壓在牆上的人緩緩將頭扭了過來,她終於看清楚了他的臉,然後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是……你?」

  「好久不見啊,露琪亞。」男人凝視著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難怪我覺得你的聲音我好像在哪兒聽過。」朽木露琪亞只愕然了片刻就回過神來,緩緩皺起了眉,「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呵。」男人頗為嘲諷地笑了笑,慢慢地說,「你不會知道的。」

  話音剛落,他的脖子一歪,一行暗紅色的血順著他的嘴角劃了下來。

  不遠處的澤田彌只看到露琪亞跟來襲者說了幾句話,隨即對方的靈壓就飛速跌落了下去。她一怔,跳下石凳就朝那邊跑。

  「露琪亞……」

  「先別過來!」

  小貓咪腳步下意識一頓,見到黑發少女背對著她伸手放在那人脖頸旁試探了一下,似乎微微怔了怔,這才低聲確認,「……真的死了,嘴裡藏了毒藥嗎?」

  這人死得干淨利落,不帶半點猶豫,仿佛是傳說中的貴族圈養的死士。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把他的軀體靠在牆上,拿開刀緩緩站了起來。被染紅了半邊衣袖的左手從身側垂下,鮮紅的血順著指尖淌下來,「滴答」一聲打在石板上。

  四周的黑暗緩緩褪去,似乎隨著那人的死亡,隔絕裝置也被自動解除了。

  澤田彌走到她身邊,探頭看了看,「露琪亞認識他嗎?」

  「他是我在真央靈術學院念書時認識的一個學長。」黑發少女彎下腰,正要伸手去抱她,視線瞟到自己滿是血污的手又頓了頓,在衣擺上隨手擦了一把才再次把她撈起來。

  「印像中他是個正義感非常強烈的人,經常幫被欺負的流魂街的孩子打抱不平,雖然畢業之後就沒怎麼再見過他,但我以為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死神,沒想到……再次見面居然是這樣的場景。」

  垂眸望著那張熟悉的臉,朽木露琪亞表情復雜,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澤田彌小心避開了她的傷口往上躥了兩步,爬上她的肩,正准備說話,忽然抬起小腦袋在空氣中嗅了嗅。

  空氣中的血腥味有些太過濃了。

  她疑惑地扭頭看了一眼房門。

  「……露琪亞。」

  「嗯?」

  朽木露琪亞從回憶中回過神,聽到肩上的小貓輕聲說,「外面沒有人了。」

  她一愣,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還是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來到門前,扶住了門框往外看去。

  只一眼,她的身體就僵在了門口。

  血腥味迎面撲來,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進去,鮮紅色的液體淌了一走廊,緩緩漫到她腳下。

  獄卒的屍體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走廊中,大多數還維持著他們生前的樣子。

  ——外面不是沒有人,而是沒有「活人」了。

  朽木露琪亞面露怔然,「為什麼……全都是學長進來之前殺的嗎?」

  小貓從她肩上跳下來,往前走了兩步抬頭看去。

  她的靈視再次開啟,周圍的一切淡去了輪廓,隨即,她看到了一片漆黑。

  偌大的懺罪宮,除了她和露琪亞,一個活著的生物都沒有了。

  這時候露琪亞已經查看完了旁邊那扇囚室前倒下的一名獄卒的情況,推翻了自己剛才的猜測,「剛死不久,殺他的人應該是在學長進門之後動手的。」

  澤田彌:「看起來那個人做了兩手准備,衝著白哉來的。」

  「什麼?」露琪亞疑惑地扭頭,隨即意識到了什麼,愕然道,「你的意思是,對方的目的是朽木家?」

  雖然她還不明白自己提前死在刺殺者手中會對朽木家造成什麼影響,但是面前這個情況卻再明顯不過了。

  懺罪宮裡所有的獄卒包括囚犯都死了,只剩下她一個人,解放了刑具,還拿著刀。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衝出來指著這個場景說這些人都是她殺的,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解釋。

  她剛剛查看了過了,這些死去的獄卒身上的傷口和她手裡這把刀造成的一模一樣。而短刀上沾上了她的靈壓,成了現成的證據。

  她一個將死之人沒必要引得別人如此花心思設計,就像那位學長說的一樣,只能是因為她姓「朽木」。

  黑發少女腦海中宛如一團亂麻,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找到頭緒。然而無論怎麼想,擺在面前的似乎已經是死局一個。

  無論她留下還是逃走,活著還是死了,似乎已經對面前的局勢起不了任何改變。她像只已經徹底陷入網中央的獵物,好像無論怎麼做都逃不出對方的手心。

  正在露琪亞手足無措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前面的小貓小小嘆了口氣。

  露琪亞:「守護靈獸大人?」

  澤田喵回過頭,嚴肅道,「要叫姐姐。」

  「額,姐姐?」

  小貓點了點頭,萌萌噠的小臉上露出一個「這才乖嘛」的笑。

  然後她說,「露琪亞,反正已經這樣了,我們把事情鬧得更大一點吧?」

  朽木露琪亞下意識問,「您想做什麼?」

  澤田喵:「我們把懺罪宮給劈了吧。」

  露琪亞:「???!!!」

  跟著跑過來的小紙人們迎面就聽到了這句話,集體伸出小短手,頭疼地捂住了腦袋。


第315章 誰的鍋

  太陽已經行自正午, 換班的時間早就過了,懺罪宮裡還沒有人出來。

  等著交接的獄卒排著隊站在高塔下,看起來肅穆又莊嚴, 實際上心底都在疑惑。只是規則所限,在裡面的人沒有率先出來做出交接之前,他們不能擅自進去。

  到底是怎麼了?不少人在默默念叨。

  最前面的班長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面罩後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座小山, 「佐藤。」

  旁邊一位獄卒低聲應「是」。

  「去請示檜佐木副隊長,三號編隊過了時間還沒有出來交接, 我們申請進入懺罪宮查看情況。」

  「是。」

  兩人話音剛落,空氣中忽然響起一聲悠遠的吟嘯。像是風聲凝結成利刃, 斬斷了什麼後留下的標記, 速度快得幾乎讓人來不及捕捉。

  有聽覺靈敏的人循聲望去, 身體驟然僵在原地, 「席官大人,您快看……」

  帶隊的九番隊五席和旁邊的獄卒們驟然聽到這一聲帶著顫抖的提醒,同時抬頭, 就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兜頭朝著他們籠罩下來,像是天空塌了一個角。

  五席眼瞳猛地緊縮, 虹膜上倒映出那個通體純白的巨大建築, 「……懺罪宮。」

  潮水般的陰影迅速漫過了他們, 站在塔下的獄卒們全嚇傻了,宛如一只只大難臨頭還不知道躲的鵪鶉, 眼睜睜看著斷裂的懺罪宮攜著颯然風聲和凝成了實質的重壓當頭倒下來。

  風聲的吟嘯如驚雷般在耳邊穿過, 帶隊的五席猛然驚醒,扭頭大喊,「快躲開!」

  鵪鶉們終於被這一聲吆喝拽回驚飛了的神魂, 這才一個一個撲騰著翅膀四散奔逃。這個時候沒人還能保持理智,驚叫聲連成一片成了現成的報警器,把周圍建築裡不明情況的死神們全都叫了出來,震驚、呆滯、惶恐轉過一輪後逃命的行列再次壯大。

  距離混亂不遠處的一個不引人矚目的角落,披著黑色鬥篷的露琪亞悄悄探出頭,望著不遠處那天柱傾倒的場景面露怔然,「居然……真的做到了。」

  最開始她在走廊裡聽到面前的小貓說要斬斷懺罪宮的時候,她還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

  並沒有開玩笑的澤田喵從她脖頸邊鑽出來,抖了抖被壓住的耳朵,對比露琪亞的震驚顯出一種見過大場面的淡定。

  「當然可以啊,畢竟懺罪宮的環境這麼特殊。」

  整個屍魂界靈子密度最高的地方是瀞靈廷,而瀞靈廷內靈子密度最高的地方就是懺罪宮所在的正中央。而偏偏懺罪宮通體都是用殺氣石建成,殺氣石周圍會形成遮魂膜自動隔絕靈子進入。

  這就相當於將一只只灌了空氣的氣球放到鬼知道多深的深海區,當初作出這個設計的人真是個寶才。

  或者他大概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膽大包天到敢研究怎麼對懺罪宮動手,於是下意識忽略了這個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弱點。

  至少澤田彌腦海中就有現成的好幾種干掉懺罪宮的方法,也不知道當初到底是誰灌輸給她的,小貓咪活學活用,選了個最簡潔易行的,一系列行動干淨利落十分漂亮,實在是個毀天滅地的好苗子。

  露琪亞望著外頭兵荒馬亂的場景面露遲疑,「可是那些死神……」

  澤田彌:「很快就有人來收拾局面啦。」

  說曹操曹操到。

  就在地上的陰影越來越大,那半截斷裂的懺罪宮就要落地時,蔚藍的天空下忽然劃過一道金色的光。

  五道符文組成的鎖鏈從半空中抽出,甩到懺罪宮上,繞著它轉了五六圈,堪堪在最後一刻吊住了那即將倒下的巨大建築。

  底下抱頭鼠竄的死神們埋著頭逃了大半刻,終於意識到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遲遲沒有落下來,下意識抬頭,就見到一個筆挺修長的身影閃現到他們正上方,背後的白色羽織在陽光下獵獵飛揚。

  隨著他伸出手五指一抓,那斷裂的白塔被五道巨大的鎖鏈緩緩吊起來,重新回到原位。

  「波、波風隊長……」有人認出了來人,怔愣地喃喃。

  緊接著,六番隊、二番隊、一番隊……護庭十三番隊的隊長們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在半空中,除了九番隊和十一番隊基本全員到齊。

  底下的朽木露琪亞看到上面那個熟悉的身影時,下意識拉了拉鬥篷的帽檐,閃身躲進了旁邊的矮房裡。

  「兄長大人也來了……」

  澤田喵縮在她脖頸邊理所當然地說,「這麼大的動靜,各番隊的隊長們當然會過來看看啊。」

  露琪亞:「……」

  原來你還知道這個動靜大啊。

  她正要說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黑壓壓的靈壓如流經河道的河水從遠處彙聚過來。露琪亞立刻閉上嘴蹲下身,從窗戶縫隙間看到一個高挑的人影帶著大批死神們從外頭一晃而過。

  是九番隊的副隊長檜佐木修兵。

  九番隊是護庭十三隊中的牢獄隊,除了傳說中最神秘危險的蛆蟲的巢穴,其他監牢的看守都由他們負責。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是應該最快趕來也是擔責最大的那個。

  她遠遠看到檜佐木副隊長一到場就直接來到眾位隊長面前,單膝跪下請罪。

  山本總隊長似乎說了句什麼,他低頭應聲,背在身後的手往下打了幾個手勢。

  一隊以席官為首的死神從底下待命的隊員裡走出來,瞬步躍上半空,踩著大鬼道長設下的鎖鏈三兩下跳入了懺罪宮。

  那群黑點一樣的人影消失在入口,沒多久,就有一個人再次跑出來奔向幾位隊長。

  露琪亞在心底默默地說,他們現在應該發現我不見了。

  .

  那位出來說明情況的九番隊三席的確是第一時間彙報了被關押在第四層囚室的重刑犯朽木露琪亞失蹤的消息。

  眾位隊長幾乎同時將目光轉向了在場的朽木白哉。

  「誒?這就奇怪了。」市丸銀笑眯眯地說,「為什麼其他囚犯都是死亡,只有朽木小姐是失蹤呢?朽木隊長,你不對此解釋一下嗎?」

  「解釋什麼,」朽木白哉雲淡風輕地看向他,「掙脫刑具,毀掉懺罪宮,再在我們到來之前逃離現場,市丸隊長未免太高看舍妹了。她好好被關在懺罪宮卻突然消失,難道不該是我向看守她的人討要說法嗎?」

  還單膝跪在總隊長面前的檜佐木副隊長低沉地開口,「抱歉,朽木隊長,這是我們的失職。」

  藍染微微皺眉思考了片刻,問來彙報消息的九番隊三席,「露琪亞小姐失蹤的現場到底是什麼情況?能夠詳細說明一下嗎?」

  「牢房內有打鬥的痕跡,牆面上有刀痕,地上有帶有朽木小姐靈壓的血跡,以及一個被啟動過的未知裝置,我們初步判斷朽木小姐是和入侵者戰鬥後被抓走了。」

  三席雙手把那個房間中找到的黑漆漆的圓球奉上,底面朝上,於是眾人一眼就看到了球底印著的技術開發局的標記。

  「哦?」市丸銀興致盎然地轉向十二番隊隊長,「現在是不是該涅隊長解釋一下了?」

  「唔,」京樂春水摸著下巴研究地看了看,「這個設備好像的確沒有在技術開發局放出來的配給中出現過,是試作品嗎?」

  「既然是試作品,為什麼會出現在朽木露琪亞的牢房裡?」二番隊隊長碎蜂也看向技術開發局的某人。

  十二番隊隊長兼技術開發局局長涅繭利忽然就成了眾人視線集中的焦點。只是來看個熱鬧結果莫名其妙就被卷入了這場風波裡的涅隊長似乎十分不爽,特別是看到那個黑球時,他的臉色仿佛瞬間陰沉了幾分。

  「這東西不是我發明的。」

  「嗯?」

  「……那是前任局長留下的圖紙。」他似乎十分不願意承認這件事,但在眾人的矚目下,還是不情不願地開口解釋,「我接手技術開發局時在檔案室無意看到的,試著做了一個出來,但是只有這一個,沒有拿出去量產。」

  他陰沉著臉簡潔且語速莫名加快地解釋了黑球的作用,最後不屑一顧地做出評價,「根本沒有用,設計這種東西完全是浪費時間!」

  「但是有人成功用這東西把朽木小姐抓走了呢。」碎蜂輕飄飄地說。

  涅繭利一哽,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

  「總而言之,」他沉完臉後強行轉折,「這個東西肯定是有人偷偷從我那裡偷走的,我回去調查之後會給朽木隊長一個交代。」

  其他人識趣地沒有多戳這個爆點,再加上涅繭利跟朽木露琪亞實在八竿子打不著,沒有任何利益聯系,於是聽完解釋後紛紛點頭表示相信涅隊長應該與此事無關。

  目前的有效信息就這麼多,繼續討論也似乎討論不出什麼東西。涅繭利咬牙切齒地扭頭回了技術開發局捉耗子,九番隊則要繼續徹查懺罪宮內的現場痕跡,而因為九番隊隊長東仙要被破面重傷還在四番隊躺著,山本總隊長就近讓十番隊的日番谷隊長代理了九番隊職務,又將警備等級提升了一級,就把除了要維持懺罪宮的波風水門之外的其他隊長們全都趕回原位了。

  直到天空中那幾個給人巨大壓力的身影散開,一直躲在下面的朽木露琪亞終於松了口氣。

  她疑惑地拎了拎身上黑鬥篷的衣角,驚詫地問,「這個東西居然真的能夠隱藏靈壓,幾位隊長都沒發現我。」

  澤田貓咪費力地從她脖頸旁鑽出來,自豪點頭,「是的呀,可厲害了。」

  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自豪,但總之就是很驕傲。

  「只不過,懺罪宮附近為什麼會藏著這個?」露琪亞疑惑地繼續,「有人計劃過要劫獄所以事先做好的准備嗎?」

  澤田彌:「……」

  這個她就不知道了。

  她抬頭看把這個神器翻出來的小紙人,小紙人剛從露琪亞頭頂探出腦袋就對上了她的目光,又默默把頭縮了回去。

  澤田彌:「……」

  又不能說是吧?她就知道!

  「對了姐姐大人,」露琪亞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虎視眈眈,她遲疑地扭過頭,「這個人怎麼處理?」

  她們身後,某個黑發弱氣少年正保持著被一只小紙人拿刀架著脖子的狀態跪在地上高舉雙手,見到她們轉頭,立刻眼淚汪汪地看過來。

  不特意標注一下你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被個紙人挾持了的不爭氣的家伙居然還是個席官。

  「山田君……」露琪亞表情復雜地看著這個曾經照顧過她的四番隊的死神,「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只是路過……」山田·倒霉蛋·花太郎淚流滿面。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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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以靜制動

  十五分鐘後。

  「你是說, 一護他們來了屍魂界,為了救我?!」露琪亞愕然地問。

  澤田喵努力地站起身伸爪摸了摸她的頭,「淡定淡定。」

  「是。」黑發少女乖乖垂下腦袋任肩上的奶貓碰了碰自己的發心, 「可是姐姐大人,一護他們……」

  「放心啦,他們現在還沒有被抓, 而且不要小看一護啊, 他可厲害啦。」

  「是嗎?」露琪亞松了口氣,「那就好。」

  他們正走在通往臨時駐點的路上, 山田·人質·花太郎乖乖跟在兩人身後,肩上蹲著一只威懾用的小紙人, 不哭不鬧宛如一只聽話的鵪鶉, 十分讓人省心。正因為他這個令人省心的態度, 再加上朽木露琪亞實在沒辦法對往日同僚下手, 但放了他又無法放心,一人一貓討論片刻最終決定帶著他一起走。

  他們離開懺罪宮之後專門挑著偏僻的道路,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數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被毀掉的懺罪宮上的原因, 一路上都非常幸運地沒被人發現,一行人最後停在一間古舊的宅院前。

  「到了, 」澤田彌伸出前爪指了指前方, 「□□進去吧。」

  「翻, □□?」

  「因為我沒有鑰匙呀。」

  「……」正直好少女(雖然剛干掉了懺罪宮)露琪亞默了默,有點艱難地問, 「姐姐大人, 您不是說這是您哥哥的副隊長送給他的院子嗎?」

  「是的,」小貓咪理直氣壯,「但是你看我現在像是能夠帶鑰匙的樣子嗎?」

  「……您說得好有道理, 是我沒想到。」

  於是一行人遂□□進了門,索性兩個靈長類生物都是死神,翻個院牆倒是輕而易舉。

  和澤田彌那個套了一層又一層法陣的別院不同,這間宅院就是個普通的宅子,久未住人,院子中都堆積起了厚厚的灰。露琪亞和山田花太郎一落地,冷不防被濺起的煙塵齊齊嗆了一下。

  澤田彌帶來的小紙人立刻落地精神抖擻地開始干活了,而某個擁有極強自我管理意識的人質在看到它們的行動之後,也從院子一角找到掃帚和水桶自覺地跟上。

  主屋的門是關著的,門前的走廊漆面剝蝕,柱子都有些腐朽,走廊底下長滿了雜草幾乎要漫到廊上來。看外面就能想像屋子裡大概是個什麼模樣,露琪亞走到走廊下暫時沒進去,而是左右看了看,疑惑問,「這間屋子有多久沒人住了?一直沒有人來打掃嗎?」

  澤田喵蹲在她肩上捂著鼻子擋住飄起的煙塵,悶聲悶氣地說,「很久了吧。這是哥哥在當死神的時候一個很照顧他的副隊長送給他的,是他們家族的私產之一,沒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所以這些年這裡就沒人照顧了,白哉也不知道,所以我才帶你躲到這裡來呀。」

  「是這樣嗎?」露琪亞一愣,「等等,姐姐大人,您的哥哥還當過死神?」

  您不是朽木家的守護靈獸嗎?

  黑發少女反應過來後滿臉震驚。

  澤田彌:「……」

  已經逐漸習慣這個貓設的小貓咪伸爪拍了拍露琪亞的頭發,語重心長,「這件事等你長大就知道了,這是家族的秘密,現在不能告訴你。」

  這個一點都不走心的敷衍露琪亞少女信了,她不但信了還肅穆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將此事透露出去的!」

  澤田彌:「乖。」

  露琪亞左右看看,滿足了好奇心,終於開始和肩上的靈獸大人討論正事。

  「姐姐大人,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露琪亞有什麼想法嗎?」

  「是,我想聯系一護。」

  雖然是私底下的場合,但常年的貴族教育讓黑發少女坐姿依舊嚴整,她把肩上的小貓捧下來小心托在手心,望著她嚴肅地說,「現在的屍魂界太亂了,他們留在這裡非常危險,我想讓他們先回現世去。」

  澤田喵想了想,「也不是很亂呀。」

  朽木露琪亞:「?」

  「你覺得今天來襲擊你的是什麼人呢?」小貓望著面前的妹妹,見黑發少女的表情逐漸茫然,頓時有點愁。

  白哉到底是怎麼養妹妹的呀,為什麼養得這麼白?

  「是和朽木家和四楓院敵對的貴族勢力哦。」她咪嘆了口氣,肩負起姐姐的責任開始給她補課。

  「……貴族勢力?」

  「是的,甚至應該就是另外兩個大貴族家族之一。」小貓想了想,一錘定音,「綱彌代,就是他們了。」

  「為什麼?」露琪亞依舊茫然。

  「因為你看,今天那個襲擊明顯不是針對你,是針對朽木家去的對吧?而敢這樣明目張膽算計朽木家的也只有他們了。」

  公卿貴族間的老黃歷了,就像在平安京時,公卿們勾心鬥角,如果有一個人請法師對另一個人下咒。被咒的人可能不知道咒自己的法師是誰,但對誰下的命令,心底肯定一清二楚。

  甚至不需要找到證據,自己盤算一下和誰是政敵,誰最有可能行動,結果就出來了。連自己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這種傻子在朝廷上是混不下去的。

  而屍魂界的上層構架比平安朝簡單多了,真正掌握話語權有爭鬥能力的大貴族就四個,靈王常年不理事,甚至比起當年藤原家能夠分成四支自己跟自己鬥得雞飛狗跳,屍魂界的四大貴族的家族成分不要太簡單。

  「公卿和武家間的矛盾果然到了哪個世界都不可調和啊。」澤田喵小聲嘟噥。

  這句話露琪亞沒聽清,但是她總算抓住了一點線頭。

  「他們今天這樣做是想往朽木家的名聲上潑髒水?」黑發少女蹙著眉,慢慢理清思緒道,「雖然是戴罪之身,但我畢竟是朽木家的人,兄長大人並沒有把我逐出朽木家。如果被人發現我因為不知名原因掙脫刑具屠殺了整個懺罪宮的獄卒試圖逃跑,那麼以死神的典範聞名,以維護與執行屍魂界的定則為職責的朽木家的威名一定會大損。」

  而她為什麼能夠掙脫刑具,自然有人將原因歸到朽木白哉頭上。

  「可是他們怎麼知道我能躲過第一次暗殺?」

  小貓淡定地低頭理著尾巴,「如果你死了,那就是朽木家不想留下污點所以親自殺掉的呀。」

  這樣的事她在平安京知道得可多了,劇情精彩程度遠超屍魂界。

  幕後黑手的確思慮周全,如果只有朽木露琪亞一個人,朽木家的確無論怎樣都得接下這盆污水。

  然而現在在某只貓咪暴力破局,豪橫地直接干掉了懺罪宮,現在傻子都不會相信這件事朽木家二小姐能夠做得出來了,於是朽木家反而搖身一變成了受害者。

  無論是衝著朽木家的綱彌代還是暗中一直在推動對露琪亞行刑的幕後黑手,現在一個計劃落空一個盯著的人不見了,大概都挺麻爪的。

  「所以我們以靜制動好啦,反正現在都是別人要找我們。」澤田喵最後拍板道。

  「是,我知道了!」朽木露琪亞垂首大聲回應,隨即她一頓,遲疑地問,「所以,姐姐大人,一護他們怎麼辦?」

  .

  黑崎一護這頭。

  懺罪宮北面的一處屋脊上,黑貓夜一收回望向南面那座只剩半截的白塔的目光,沉默良久,慢慢扭過頭抬起爪子按住眉心,長長嘆出口氣。

  喜助,所以說你當初為什麼要閑著沒事研究怎麼搞懺罪宮?

  研究也就算了,為什麼還把研究出來的方法當故事講給彌哄她開心?

  現在熊孩子雖然把你忘了,但是你當初教給她的東西她全記得……

  夜一覺得這事不能細究,否則流放還不夠,總隊長閣下要是知道了他教出了個怎樣的大殺器得一發卍解把浦原喜助這個始作俑者給送葬了。

  不過他本人要是真知道了這樣的結果反而會很得意吧,黑貓搖了搖腦袋,木著臉發現事態已經開始脫軌,不管是她還是某個幕後黑手大概都沒料到劇情能夠暴走成這樣。

  而且還出現了意料之外的家伙……

  她低下頭,底下的大廳裡,一個坐在高處台階上的白色短發的少年放飛了過來傳訊的地獄蝶,然後睜著熒綠色的大眼睛看向面前的兩人,「前線傳來消息,露琪亞從懺罪宮中失蹤了哦。」

  志波岩鷲仰著腦袋望著斷裂的懺罪宮,大張著嘴還深深沉浸在震驚中,暫時失去了語言能力。

  外來人口黑崎一護少年倒是很快就從剛剛的大場面中回過神,但反應也不自覺慢上了一拍,「……啊?消失了?」

  陌生少年:「對,目前還不確定是被人抓走了還是得到了救援。」

  他一手撐著臉頰,晃著雙腿略顯苦惱地嘆了口氣,「好擔心啊,如果露琪亞遇到了壞人怎麼辦?」

  他一舉一動都透著股小孩子似的稚氣,加上精致乖巧的臉,即便穿著死霸裝也不像屍魂界的死神,反而更像是和一護的妹妹一樣還在上小學的孩子。

  黑崎一護是在進入瀞靈廷後不久遇到他的,少年自稱是露琪亞的朋友,在知道他們闖入瀞靈廷是為了救露琪亞之後,主動表示願意幫忙帶路。

  如果換了個人遇到這種來歷不明的援助,肯定會懷疑一下,但是黑崎一護心大如鬥,不假思索就信了。夜一跟在他們身後冷眼旁觀,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神秘少年帶著幾人直奔懺罪宮,一路躲避各番隊的追擊,看起來倒像是真心實意要帶他們去救人的。

  可是不對勁。

  夜一在心中冷靜地思考,他摻和到這件事裡的目的是什麼?而且他為什麼能夠出現在這裡?

  這時候底下的橘發少年似乎已經做好了決定,抓了抓頭發站起身。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想去懺罪宮附近看看。而且,無論露琪亞是被誰帶走了我們都是來救她的,從誰手裡救好像也沒有區別。」

  白發少年歪頭想了想,似乎覺得這話很有道理,「沒錯,而且果然現在該擔心的是一護才對。」

  黑崎一護:「啊?」

  夜一眼瞳猛地一縮。

  底下的白發少年一把抓住岩鷲,身影眨眼間消失在原地。緊接著,像是決堤的洪水拍下第一波激浪,伴隨著一聲鈴響,令人窒息的靈壓從上至下傾瀉而來。

  站在原地的一護眨眼間就被洪水淹沒進去,那盈滿殺意的靈壓仿佛有人拿著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橘發少年僵硬了兩秒,緩緩轉身,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身後的屋脊上,白色的羽織在陽光下返出明晃晃的光。

  「就是你吧,小子。」男人齜牙一笑,從額頭到下巴的傷疤好像活了過來,散發出猙獰的莽氣,「十一番隊隊長,更木劍八……我是來跟你廝殺的。」

  「……」

  「開,開什麼玩笑……」

  不遠處的轉角,聽到對方自報家門的志波岩鷲總算猛地驚醒過來。他雖然被白發少年及時帶離了原地,但驚濤一般的靈壓依舊一波一波穿透牆壁往這邊翻湧,他在靈壓衝擊下連聲音都哆嗦了一下,「為什麼護庭十三番隊的隊長會親自出手?而且十一番隊不是戰鬥部隊嗎?意思就是說這家伙是隊長裡面最強的?!」

  「就是因為是十一番隊才會這樣啊,畢竟更木隊長的習性就是找強者戰鬥嘛。」

  旁邊的白發少年從牆角探出一個頭,小小聲說,語氣間仿佛對各番隊的隊長十分了解,「而且這只是一個開始哦,雖然十一番隊隊長是擅自出手,但是很快其他隊長們都要有行動了。」

  志波岩鷲:「……什麼意思?」

  白發少年回頭看他,眨了眨眼睛,「因為中央四十六室已經親自下令要求即刻捉拿你們這些闖進瀞靈廷的旅禍了。」

  .

  另外一方。

  「找到了,你們在這兒啊。」

  石田雨龍下意識剎住腳步,把井上織姬攔在身後。

  前方走廊裡,一個披著羽織的修長身影走了出來,金色的短發在陽光下如同燦爛的金沙。

  隨著他越走越近,石田雨龍終於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驀地怔了一下。

  「你是……兕丹坊的隊長。」

  「我的部下之前麻煩你們照顧了,」波風水門溫柔微笑著說,「但是請你們跟我走一趟吧。」

  石田雨龍臉色立刻變了,手腕上亮起了靈子的光,頭也不回地喝道,「井上,快跑!」

  「沒用的哦,」面前的青年體貼地解釋,「在白道門的時候我在你們每個人身上都留下了飛雷神的術式,無論你們跑到哪裡我都能瞬間到達你們身邊。」

  「!」石田雨龍聞言猛地低頭,又快速回頭去看手足無措的井上,錯愕地發現他們兩人的肩上果然亮著一行文字,而他們甚至從頭到尾都沒察覺那是什麼時候被印上去的。

  「抱歉,原本打算放你們一馬。」金發青年略顯無奈地笑了笑,神情依舊是溫和明朗的,袖口底下的手指卻不知什麼時候摸出了一枚苦無。

  「但是朽木露琪亞失蹤了,中央四十六室親自下令要將抓你們。」

  發現肩上那個印記無論用什麼辦法都抹不掉,石田雨龍一時腦中大亂,他仍有些不甘心地掃過身後身後的巷子,拖延時間地問,「露琪亞失蹤跟我們有什麼關系,我們不可能做到毀掉懺罪宮將她救走吧?」

  「的確沒有關系,」他對面的青年心平氣和回答,「也許是有人失去了露琪亞小姐的行蹤,想用你們把她引出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很長吧?

  討論個題外話,我之前看了一個考據說瀞靈廷的四大貴族有可能是根據日本歷史上的四大氏族源、平、橘、藤原設定的。當然這只是一個猜想,但是我想了想,源氏和平氏是武家,對應各領一個番隊的朽木和四楓院,而綱彌代管理大靈書回廊仿佛是個文職,另一個家族沒在十三番隊露過面應該也是類似綱彌代的文職,對應代表公卿階層的藤原和橘氏?好像有點牽強,但是這樣一說大家就能明白彌說的「公卿和武家間的矛盾果然到了哪個世界都不可調和。」是什麼意思了吧。


第317章 漏網之魚

  黑崎一護的問題其實有點難辦, 因為他現在風頭太大,說不准就被某個戰鬥狂隊長盯上了。

  澤田喵想了想,「我讓人留意了一護的消息, 找到他就把他帶過來。而且八千流和她的隊長都是路痴,沒那麼容易找到他噠。」

  露琪亞:「……是,是嗎?更木隊長居然還有這種屬性?!」

  此時兩人還不知道倒霉的一護少年已經和更木劍八正面撞上了,鑒於她們現在出不了門, 干坐著等消息只會越等越慌,露琪亞干脆挽起袖子也在放雜物的木屋裡找了把掃帚開始幫著小紙人和山田花太郎打掃院子做衛生。

  澤田喵試圖幫忙, 被眾人一致拒絕。

  「不過露琪亞你還會做家務呀。」小貓蹲在石燈上往下看, 望著黑發少女找來兩根草繩利落地綁起袖子, 拿著掃帚干活的樣子十分嫻熟。

  雖然她自己也多多少少會一點, 但那是因為她生活在現代社會,和露琪亞生活環境不一樣。她橫向對比了一下平安京的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穿衣服都要人服侍的貴族小姐,又看看面前什麼都會小可憐一樣的露琪亞妹妹, 不由得產生了一些迷之誤解, 「……露琪亞,難道白哉虐待你了嗎?比如要求你在家做飯干活,像灰姑娘的繼母那樣?」

  正在水井旁提水的朽木露琪亞手一抖差點把桶掉井裡,「沒有那回事!」

  雖然不知道「灰姑娘的繼母」是什麼,但總感覺那不是個好詞的黑發少女努力為自家兄長挽回形像,「我被朽木家收養之前在流魂街生活了很多年,這些事都是那時候學會的。」

  「是這樣啊……」石燈上的小貓懵懵懂懂地點頭,也不知道信沒信。

  「就是這樣!」露琪亞強調, 「兄長大人還是對我很好的。」

  雖然都是在生活上,其他方面就……

  還沒等她開始低落,後院方向猝不及防響起一聲驚叫。

  露琪亞猛地抬頭, 這才驚覺屋子後頭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陌生的靈壓,給人的感覺極為不祥。

  不像死神,更像是大虛。

  「糟了,山田剛剛去了那邊!」

  她立刻焦急把水桶一扔,拔腿朝那邊跑去。

  與此同時,澤田彌第一時間扭頭開啟了靈視,鋪天蓋地的黑紅色靈壓頃刻將她的視野擠滿,小貓淺色的眼瞳略微沉了沉,「……破面。」

  .

  後院。

  掐住脖子上的手力道越來越大,山田花太郎徒勞地抓著對方的手臂,眼前已經開始漸漸發暈模糊,破面的嘲笑落在耳邊像一陣陣炸雷。

  「不過是從亞羅尼洛大人給的資料中隨便挑了一個地方當臨時據點,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掉下來。你這家伙看靈壓是死神裡的席官嗎?居然弱成這個樣子,果然死神都是群沒用的東西啊哈哈哈……」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還捏著手中少年的脖子晃來晃去,山田只感覺自己像只被人抓在手中無力掙扎的雞仔,反抗的力度可能給對方撓癢都不夠,他慘白著臉低聲喃喃,「露琪亞小姐……」

  「嗯?」破面那張猙獰的臉湊了過來,「你還有同伴嗎?你這是在指望同伴來救你?還是跟你一起送死呢?」

  他話音剛落,一個清朗的少女的聲音幾乎是同步響起。

  「山田!」

  山田花太郎掙扎著睜開眼睛,模糊的視野中倒映出一個清瘦的身影,朝著這邊一邊飛奔一邊抬起手。

  「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露琪亞小姐……」他艱難地調動僅剩的力氣動了動嘴唇。

  ……這是破面。

  ……你的斬魄刀被收繳了,打不過他的。

  「……快……跑。」

  然而朽木露琪亞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壓根沒打算聽他的,非但沒有轉身逃跑反而加快了腳步,赤紅色的火光像是炮彈一樣從她的手心飛出,正好撞在扭過頭的破面臉上。

  灼熱耀眼的光芒一瞬間爆發,遮蔽了對方的視野。她趁此機會一躍而起,像只靈巧的飛燕,勾起破面抓住山田花太郎的那只手,身體快速繞了半圈,一腳踩在他的背上,慣性帶來的力道讓破面下意識松開了手指,被他抓住的人立刻被甩了出去。

  「咳咳咳……」

  山田花太郎一落地條件反射地抓著喉嚨一陣干咳,一邊緊張地抬頭,就見黑發少女一擊即退,在破面背上蹬了一腳,身手敏捷地借力反跳回院牆上,狠狠皺起眉,「這裡怎麼會出現這種程度的虛?」

  「早上的時候監控廳就監測到有破面的靈壓入侵到了瀞靈廷,咳咳,領頭的那個被波風水門隊長干掉了,這個應該是漏網之魚咳咳咳……」花太郎焦急道,「露琪亞小姐,快點跑,這只破面至少是副隊長級別,憑我們根本贏不了他!」

  朽木露琪亞:「不行,這裡是靠近流魂街的住宅區,住在附近的都是普通魂魄,如果放任他在這裡,他們就危險了……」

  「說得不錯,死神,你很懂事嘛。」一個聲音陰惻惻地接話道。

  露琪亞和山田花太郎齊齊警惕地抬頭。

  一只蒼白的手伸出白霧揮開了火光留下的煙,破面毫發無損地出現在原地。三十一號的破道正面砸在他臉上,卻似乎連他的臉皮都沒有磨破。他半邊臉被白骨覆蓋著,生得瘦骨伶仃,立在原地像根成精的竹竿。

  在兩人怔然的目光中,他古怪地笑了笑,舔了一下嘴唇,「說起來,我的確是餓了才出來覓食的。」

  他看過來的目光宛如在打量一頓海鮮,山田花太郎身體一僵,腿肚子都開始發抖。但是卻意外地沒再說逃跑地話,而是顫抖著聲音問,「露琪亞小姐,怎、怎麼辦?你有什麼計劃嗎?」

  露琪亞在飛快估算敵我雙方的實力,「你的斬魄刀能力是什麼?」

  山田花太郎:「……治,治療。」

  露琪亞:「?」

  山田花太郎:「就是,能夠吸收別人的損傷然後轉化成攻擊力,再全部朝敵人放出去……」

  露琪亞:「……」

  那怎麼打?難道讓她不斷跟破面交手、受傷,再由他治療,得到攻擊力扔出去,接著再受傷、治療,反復循環?

  且不說這個沙雕的作戰方式讓她宛如一個沙包,對面那個破面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乖乖配合的虛啊?!

  山田花太郎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淚流滿面,「對不起,我是個廢物。」

  露琪亞忽然分外想念自己的袖白雪。

  她深吸了一口氣,並指擺出白打的起手式,赤手空拳地說,「准備上吧。」

  別問,問就是拿頭打。

  山田花太郎拔出自己的治愈系斬魄刀,哆哆嗦嗦應聲,「是!」

  他一畢業就因為珍稀的治愈能力進了四番隊,從來沒上過前線,更別說一來就直面破面級的大虛,拿刀的手抖得快把斬魄刀抖掉了,身體卻有自我意識般固執地立在原地。

  「不錯不錯,你們都很自覺。」破面似乎絲毫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任由他們在自己眼皮底下討論完,甚至好整以暇地鼓起掌來,「怎麼樣,死神,你們終於決定好犧牲自己來填飽我的肚子了?對現在的你們來說的確是個好辦法,說不定等我吃完這頓大餐,對周圍的小點心就沒興趣了?」

  他說著壓低了聲音,樹杈一樣干瘦的手緩緩抬起握住了腰間的刀柄,「為了用餐前的儀式感,讓我為你們展示一下真正的力量吧——結網吧,幽靈蛛。」

  不祥的靈壓驟然飆升,破面周身彙聚起慘白的光,像一枚繭一樣將他包裹起來。

  這個靈壓轉換過程和死神的始解不能說毫不相干,只能說一模一樣,連全神貫注戒備的露琪亞都不由得怔了一下。

  而就是這一秒不到的時間,破面的歸刃已經徹底完成,大片白色的黏液瀑布一樣以他為中心濺射向四面八方。

  露琪亞飛快跳離原地閃身躲避,腳踝還是被那些白色黏液擦了一下。

  她身體一個踉蹌,頃刻間就被纏在原地。

  「……蛛絲。」

  她立刻試圖扯斷,卻發現這東西不知道什麼材質,彈性十足,單純用力道根本扯不斷。而黏液瀑布還在不斷噴射著,近乎要覆蓋整個庭院,她湊數用的臨時戰友山田花太郎跪得干淨利落,支支吾吾地就剩一只手還在外頭了,露琪亞頓時心底一涼。

  「沒用的,」破面大笑著炫耀,「我的蛛絲水火不侵,是這個世界上最有韌性的東西,就連你們死神的斬魄刀也沒辦法砍……斷……」

  他最後一個字梗在了喉嚨裡,因為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一道寒光破空而來直直插進露琪亞面前的土地,一刀就把那個「最有韌性」的蛛絲給斬斷了。

  一只小白貓緊跟著踩著屋脊朝著這邊飛奔,「露琪亞,接刀。」

  不用她提醒黑發少女早已反手抄起地上那把斬魄刀,一勾一繞,將身上纏上的蛛絲齊刷刷切斷,飛身跳離了原位。

  「……」破面看著那只跑過來的小貓掃興地冷哼,「又來一只不聽話的點心。」

  你才是點心。

  澤田喵不開心地撇他一眼,跳到露琪亞肩上飛快地說,「找機會把刀捅進他身體裡,其他交給我。」

  露琪亞握緊刀死死盯著破面,應了句「好」,隨即便握刀衝了上去。

  她在朽木家的時候,白哉看似對她漠不關心,沒有親自教她劍術,但給她安排的劍術老師都是當年教導過他自己,成功在三日月宗近手底下走過的「幸存者」。此時她一拿到刀當即就如同換了個人,「唰唰」兩刀破開了射向自己的蛛絲,刀尖直指破面的要害。

  澤田彌踩著一地蛛網跑到已經被裹成繭的山田花太郎身邊,這些蜘蛛絲不知為何對她沒什麼作用,她伸出爪子三兩下就把這倒霉蛋刨了出來。

  倒霉蛋在繭裡估計是憋狠了,一出來先大口喘了兩口氣,這才弱弱地抬頭對自己的救命恩貓道謝。

  澤田彌跳到他頭上指揮,「去屋頂。」


第318章 斬魄刀

  說話間又有兩道蛛絲朝他們濺射過來, 山田花太郎趕緊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手忙腳亂,東躲西藏, 十多米的距離硬是被他跑出了上刀山下火海的艱難,這才終於氣喘吁吁地爬上了屋頂。

  除了自家親哥之外,澤田喵從未見過如此弱雞之人,一時甚至有點看呆了。

  然而她家親哥的弱雞只是假像, 但山田花太郎的弱雞確是真實。

  自覺自己一點忙都沒幫上,好像還給隊友拖了後腿的少年沮喪地抓著屋脊緊張觀戰, 一邊憂心忡忡地問, 「守護靈獸大人, 露琪亞桑好像還是打不過那只破面啊, 還是說您有特殊辦法能夠讓露琪亞用那把刀始解?」

  澤田彌回過神,「當然不能。」

  死神的斬魄刀都是一對一,靈魂綁定, 想要拿著別人的斬魄刀始解, 除非你跟那人的靈魂頻率一模一樣。但這根本不可能,雙胞胎的靈魂頻率都有區別,要想斬魄刀通用除非兩個人是一個靈魂有絲分裂出來的。

  不過雖然不能用別人的斬魄刀,但其實還有其他借用力量的辦法。

  澤田彌:「總之露琪亞不會有事噠,你看著就好。」

  「真,真的嗎?」山田花太郎哭喪著臉說,「可是露琪亞桑好像快要被那個破面的蜘蛛網包圍了啊……」

  他說得沒錯,此時此刻, 底下庭院裡朽木露琪亞和破面的戰鬥似乎的確落入了下風。

  她圍繞著破面翻轉騰挪,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近乎無窮無盡的蛛絲逼退。整個庭院都被破面織成了一張巨網,而他本人就是巨網中央的蜘蛛, 有條不紊地噴灑著蛛絲,一步一步封死露琪亞的躲避路線。

  露琪亞手中的刀盡管能夠割斷蛛絲,但對方似乎打算以量補質,蛛絲網逐步進化成了蛛絲海。

  「露琪亞小姐完全沒有辦法對那個破面近身啊!」山田花太郎跪在屋頂上越看越絕望。

  他說話間底下的黑發少女已經被蛛絲逼至院子一角,她閃身往旁邊一躲,幾道早在那處埋伏好的白色黏液衝天而起,頃刻間將她腰部以下全部淹沒了進去。

  「哈哈哈哈哈……」

  網中央的破面仰頭得意大笑,他身體以下的部位已經完全轉化成了蜘蛛,八條瘦骨伶仃的腿踩在蛛網上,上半身從肩膀到腰腹生出了三對眼睛,齊齊轉過來的時候驚悚得讓人遍體發寒。

  「死神,你到底還是掉進我的網裡了吧?」他望著露琪亞舔了一下嘴唇,眼睛中流轉過貪婪又殘虐的光,「我想起來了,你好像還是個貴族,像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小丫頭嚼起來一定更有滋味吧?」

  露琪亞低喘了一口氣抬起頭,「首先,我是在流魂街長大的,跟你期望的貴族不是一回事,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其次……這句話是我想說的,落入網裡的是你才對吧?」

  她話音剛落,金色的光芒透過覆蓋地面的蛛網隱隱約約亮起,沿著她剛剛躲避的路線,正好連成了一個八卦。

  破面驀地一驚,但早已躲閃不及。露琪亞空著的左手手腕翻轉,雙指並起往上一抬,啞聲低喝,「縛道之六十一·改!」

  金色的鎖鏈從八個方位彈出,直接穿過破面的身體把他下半身釘在了地面上。緊接著,成排的光柱從天而降,沿著八卦的形狀原地砌成了個結結實實的牢房,最後小山形狀的巨石直直掉下來砸在光柱上,不但把破面砸得往下一壓,還徹底給牢房封了口。

  蜘蛛模樣的大虛八條細腿支棱著在地上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開。他似乎對死神的事了解不少,但這個奇奇怪怪的縛道·改卻仿佛從未聽聞,否則也不會一不小心就中了招,不由得咆哮著怒吼道,「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不是『鬼東西』,」露琪亞嚴肅回答,「是縛道之六十一·改——八卦鎖條雷鳴光牢二式!」

  澤田彌喵一滑差點從山田花太郎頭頂掉下去。

  ……還真是一聽就知道是水門起的名字呢。

  他還特意幫忙把言靈簡化了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個長·長·長的名字在戰鬥中念出來極其浪費時間吧?

  「什麼玩意兒?」破面都聽呆了。

  「八卦鎖條雷鳴光牢二式,」露琪亞繼續嚴肅解說,「雖然是第六十一號改良縛道,但是由現在的我用出來只能支撐一分鐘。」

  「呵,原來如此……」

  破面了然冷笑,又抖了起來,「難怪這種等級的縛道像你這種程度的死神也能使用,只不過是禁錮我一分鐘的時間,一分鐘過後我一定要把你們全都殺……光……」

  仿佛經典劇情再現,他這個逼依舊沒能裝完,露琪亞壓根沒聽他的話一揚手把手中的斬魄刀擲了出去。

  寒光一閃,鋒利的刀刃如離弦之箭釘入破面胸口。

  黑發少女放聲高喊,「守護靈獸大人,就是現在!」

  「我說了要叫『姐姐』!」

  澤田彌從花太郎頭頂一躍而下,像團蓬松的蒲公英,隨風落在斬魄刀的刀柄上。

  她抬起頭,一雙淺紫色的貓瞳干淨得過分,倒映著天穹落下的陽光。

  被一刀貫胸而過的破面抽痛地扯動著鎖鏈正要怒吼,對上她的眼睛不知為何陡然一悚,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卍解。」小貓望著他輕聲啟動言靈,「射殺他,神殺槍。」

  刀刃組成的風暴以斬魄刀為中心猛然爆發,咆哮著席卷了四面八方。像海嘯衝上村落,它面前的破面包括鎖住破面的光牢幾乎只在一剎那時間就被淹沒。

  然後灰飛煙滅。

  吹進院子的風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嚇住,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跪在屋檐旁山田花太郎兩眼發直,一縷剛剛探出屋頂範圍的黑發在他眼前如羽毛飄落,還沒落地就化為齏粉。

  院子裡靜悄悄一片,底下的土地仿佛剛剛被核彈洗過,干淨得過分。

  他的腦子不知道是不是徹底停擺了,望著這赤地千裡的場景發了半天呆,居然冒出一句,「啊,太好了,不用除草了……」

  「啪嗒」。

  只剩下刀柄的斬魄刀掉到地上滾了兩滾。露琪亞終於被這動靜驚醒,下意識看向剛剛在千鈞一發之際帶著她瞬移回屋頂的小貓。

  它輕巧地從屋檐上跳了下去,走到那柄斷裂的刀柄前垂目看著它。

  空氣一時間安靜得過分,黑發少女跟著她一起望著地上的殘片,主動道歉,「抱歉,我沒想到……」

  「跟露琪亞沒關系啦,」小貓搖了搖頭,「本來就只能用一次。」

  她微微頓了頓,放輕了聲音,「這是我哥哥在找到自己的斬魄刀之前用的刀,裡面封印著一縷卍解的力量。」

  露琪亞:「所以剛剛那個卍解是姐姐大人你的兄長的?」

  「不是,是他的一個朋友的。」小貓嘆了口氣,無奈地說,「哥哥那個時候可倒霉啦,明明還很弱很弱,卻不知道為什麼只要外出實習就總能遇到奇奇怪怪還超級難纏的大虛……」

  …………

  殘陽如血。

  棕發少年氣喘吁吁地在荒原上奔跑,身後野獸一般的喘息如影隨形,那是自城外遇到就就一直追著他到現在的大虛。

  忽然,他腳下一個踉蹌,絆到一顆碎石,整個人往前一傾。在倒地的瞬間,他調動起最後的力氣往旁邊一滾,大虛攜著風壓彈出來的舌頭幾乎是擦著他的肩膀深深插入地面。

  漆黑的影子從四面八方逼近,他半跪起身,一手握著刀抬頭看,就見左邊右邊加上身後,三只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的虛緩緩朝著他圍攏過來。原來那只大虛追著他跑了這麼久,就是要將他趕入這個陷阱裡。

  棕發少年抿了抿唇,握緊刀腳步不穩地站起身,手臂上的傷處滑落一縷紅線順著他的手腕流過刀鋒。

  追著他到這裡的大虛咯咯大笑,「死神,你終於跑不動了嗎?」

  它惡意地打量著面前的獵物,想欣賞這個死神驚懼絕望的表情,卻不曾想對方巡視一圈,視線從它們身上掃過之後居然微微松了口氣。

  「你們都追著我來這裡了,說明行木君他們那裡安全了吧。」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反應的大虛眯起眼睛,「死到臨頭你還有心思關心別人嗎死神?」

  「不,」棕發少年抬起刀,輕聲說,「我是不會死的。」

  他的斬魄刀還不能始解,體力也所剩無幾,面對幾只一擁而上的大虛看起來似乎沒有半點勝算。

  大虛們也是這樣想的。他們占盡上風,將棕發少年逼得節節敗退。

  但也不知道整個過程中發生了什麼,等那只□□虛意識到時候,它們一起的四個同伴居然只剩下它一個了。

  而與此同時對方手裡的刀也被他折斷,徹底陷入了窮途末路。

  但這依舊不能緩解它的暴怒,它被氣得近乎失去了理智,四足在地上一蹬,大吼一聲就咆哮著衝著獵物撲了過去要給與他最後的懲罰。

  澤田綱吉勉力支撐起身體,抬起頭,黑漆漆的影子宛如死亡的陰影兜頭罩下,他的眼神卻忽然恍惚了一下,視線落點在了大虛背後的夕陽。

  「你來了啊,銀。」

  一道寒光如閃電般掠過,倒映在他視網膜上的黑影被干淨利落的一分為二。

  顏色詭異的血噴射而出,潑灑在他腳下的土地。

  大虛的屍體像被扔垃圾一樣甩到了邊上,一個單薄矮小的影子代替他出現在了澤田綱吉面前。

  「這個月第幾次了,綱吉君?如果我沒及時趕到,你就死定了呢。」銀發少年彎著眼角語氣輕松地說,一邊伸出沒有握刀的那只手。

  「不要這說嘛,」澤田綱吉吐出口氣,不好意思地抬手握住他,「而且在你找到我之前,我一定會努力活著的。」

  「不過,銀,下次你能不能來快點啊,傷口好痛啊QAQ.」

  「綱吉君你太弱了,要鍛煉哦。」

  「這樣的鍛煉也太刺激一點了吧,銀!」

  …………

  銀……

  市丸銀睜開眼睛。被風吹動的草葉緩緩拂過他的臉側,夕陽的光落在他眼瞳裡將視野暈染成橙黃一片。

  他慢慢閉了一下眼,這才回過頭,「又一覺睡到這個時候了啊。」

  西邊的地平線上落日放了把火燒著了半面天空,他望著這絢爛的紅霞,心底卻忽然冒出個毫不相干的念頭。

  「朽木家的柿子熟了嗎?」銀發青年自言自語,「有點想吃干柿子了。」


第319章 瀞靈廷之亂(一)

  「抱歉啊, 露琪亞,因為我的任性讓你也受到牽連了……」

  「……但是,謝謝,至少我的心還可以留在這裡。」

  黑發少女猛地驚醒, 一手撐著地從床鋪上坐起來, 喘息著按住胸口。

  那個空了一塊的地方涼颼颼地透著風, 扯得人血肉生疼。

  「……露琪亞?」

  睡在另一側的小貓睜開眼睛,迷茫地朝她看去,旁邊的小紙人們也一個個揉著眼睛坐起來。

  朽木露琪亞:「……抱歉, 吵醒你們了嗎?」

  澤田喵甩了甩腦袋, 打了個哈欠,搖搖晃晃地走向她,然後被小心地伸過手捧起來。

  她被露琪亞以一個頗為依戀的姿勢抱進了懷裡, 少女曲起腿將頭埋在膝上,小貓正好貼著她脖頸的脈搏。隔著一層薄薄的皮膚,血液在血管中衝刷奔湧,就像她此刻掩蓋在沉默底下的情緒。

  「露琪亞做噩夢了嗎?」澤田彌蹭了蹭她, 小聲問。

  「嗯……」黑發少女沉默了片刻,「姐姐大人,您說的那位送給了兄長這座房子的副隊長……是姓志波嗎?」

  門外月上中天, 清淺的月光透過屏風落下一條銀色的線,屏風上的墜天崩塌旋渦紋長長的拖尾甩了個完整的圈, 正好掃過床榻。

  帶著深夜寒意的風吹過窗樞, 小紙人們忙忙碌碌地在房間中跑來跑去爬起來給她們拉上被子,關窗,點燈,發出各種窸窸窣窣的動靜。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 「是的呀。」

  「果然……」露琪亞又沉默了下去。

  「在懺罪宮的時候,我曾經覺得就這樣被處刑了也不錯。」

  「露琪亞?」

  「自己並沒有什麼被救援的價值和意義……我是這樣想的。」

  「……」小貓默了默,「是因為海燕的事嗎?」

  抱著她的少女似乎驀地僵了一下,「姐姐大人……你也知道?」

  「畢竟是以前很照顧哥哥的人,我回來後特地問過。」

  澤田綱吉當初從真央靈術學院畢業之後,所選擇的番隊就是十三番隊。當時的隊長浮竹十四郎因為身體不好不太理事,隨身攜帶「大虛的關注」debuff的澤田少年當時沒少受到副隊長志波海燕的照顧。

  只是在她回到屍魂界,回頭確認故人們的情況時,卻得知了對方已經死亡的消息。

  十三番隊副隊長志波海燕,在追討混入瀞靈廷的大虛途中被虛控制,陣亡於十三番隊隊員朽木露琪亞刀下。

  白紙黑字簡短的一行,卻是一個人午夜夢回永遠走不出的噩夢。

  「露琪亞。」小貓再次在她脖頸旁蹭了蹭,抱著她的少女身體開始微微發抖,但依舊沉默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安靜地趴在她懷裡,沒有說「這不是你的錯」。

  類似的話應該早就有人說過無數遍,但是壓在他人背脊上的重量,除了她自己沒有別人能夠體會。

  除了自己,也沒人能夠幫助她走出來。

  澤田彌認真想了想,干脆換了個話題,「襲擊海燕的那只虛,我總覺得描述有點熟悉,我以前好像遇到過。」

  抱緊她的手臂一頓,朽木露琪亞果然被轉移開了一點注意力,遲疑地問,「姐姐大人遇到過類似的?」

  「是的哦。」澤田喵點頭,她的確遇到過,還被它襲擊過,「不過現在想起來我又有點不確定是不是同一只了……」

  因為遇到了那只大虛又被它襲擊,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她不記得了。

  她的記憶彌漫著大片的迷霧,她偶爾能夠想起一點東西,卻總是沒辦法把他們連起來。

  這一次如果不是露琪亞提起,她被那只奇怪的虛襲擊過的事也屬於「不記得」的範疇。但似乎像這樣碰到一些往日的關鍵詞或者場景,那些迷霧就能自動解鎖一小片。

  澤田喵又嘗試了一下,發現後面的關鍵詞可能還是沒找到,解鎖失敗。

  她有點懨地趴在露琪亞的肩上,對終於緩和了些情緒的少女說,「露琪亞你餓不餓?我好像餓了。」

  「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點東西吃的?」朽木露琪亞下意識從被窩裡爬了起來。

  澤田喵想了想,從她肩上跳下來,三兩下繞過屏風跑到了房間外側。

  露琪亞不明白她要做什麼,下意識跟了上去,就見她蹦蹦跳跳地踩著桌面爬上了外面的神翕,伸爪子一拉,撥開了神翕上的小門。

  「姐姐大人,神翕裡有什……麼……」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姐姐大人從裡面掏出來一袋干柿子。

  「果然這裡有吃的呢,」小貓咪心滿意足,「以前哥哥和他的朋友玩游戲的時候就喜歡把好吃噠藏在這裡。」

  那得是多少年前了?

  朽木露琪亞下意識上前一步,把紙袋從貓爪下拿出來,打開看了看,然後意外地發現裡面裝著的食物還很新鮮,像是剛放進去沒多久一樣。

  「這裡其實有人住嗎?」她回過神來,「屋子裡也是,雖然外面看起來像是荒廢了很久,但房間裡面卻很干淨,好像一直都有人打掃。」

  她疑惑地低頭看向小貓,卻見她歪頭想了想後並沒有解釋,只是伸出小短爪,「露琪亞,柿子~」

  「啊,是。」她見狀不再多問,拿出一個干柿子遞了過去。

  只不過,今天白天打掃房間的時候,她好像來整理過這個神翕……黑發少女心中忽的閃過一個疑問,遲疑地回頭看了一眼。

  那時候這裡面有東西嗎?還是她記錯了?

  「露琪亞,」底下啃著柿子的小貓沒忘記關照妹妹,「你也吃一個然後早點睡覺吧。」

  「姐姐大人?」

  「我剛剛也做了個夢,」她抱著干柿子,表情沉重地嘆了口氣,「明天又要出大事情啦。」

  .

  第二天清晨,五番隊隊長藍染惣右介被人發現身亡,屍體被自己的斬魄刀釘在東大聖壁上,瀞靈廷震動。

  護庭十三隊的隊長這次集結的速度異乎尋常地快,連昨夜還跟旅禍大戰一場,重傷昏迷的更木劍八都趕到了現場。

  他裹著半身繃帶,卻仿佛半點不影響行動地抄近路從旁邊屋頂跳下來,一落地視線往藍染方向一掃,豁然挑起了眉,「哦?居然是他?」

  五番隊副隊長雛森桃正雙目怔然地跪在聖壁前,聽到這仿佛別有深意的話猛地回頭。

  「咳咳……劍八!」浮竹十四郎低咳兩聲,皺起眉,制止什麼般加重了聲音。

  碎蜂雙手抱臂站在牆壁前,視線從牆上的刀痕移開撇過去一眼,「還不能確定就是他吧?」

  「除了他還有誰有這麼特殊的攻擊招式。」更木劍八仿佛半點不在意,大大咧咧地說,「你們不是都知道嗎?那個小家伙根本沒死,他還在外面自由活動不是很正常?」

  雛森桃聞言急切地站起來上前一步,「更木隊長,您知道殺死藍染隊長的凶手是誰嗎?」

  「不就是那個……」

  浮竹:「劍八!」

  「……三日月宗近嗎?」

  那個名字落地的瞬間,不知為何高台上霎時間靜了靜。只有毫不在意的十一番隊隊長猶自盯著被掛在牆上的人,露出一個猙獰的笑,「當年我可是一直都想跟那家伙打一架,卻沒有找到機會。果然,真槍實刀地干他果然是能夠干掉隊長級的啊,真是越來越讓人期待了。」

  「更木隊長,」京樂春水冷靜地提醒,「那一位沒有要殺死藍染隊長的理由。」

  「但是這個刀痕除了那家伙也沒人能夠留下吧?你說呢,朽木隊長?」

  更木劍八忽然將話題拋向在旁邊靜默良久的六番隊隊長,頗具挑釁意味地問,「我記得三日月宗近當年還是你的劍道老師,你對他的劍應該最熟悉吧?」

  雛森桃下意識扭頭看去,在場其他人也幾乎同時看了一眼白哉。

  黑發青年身姿筆挺地站在晨光裡,直到聽到劍八的問話才從牆壁上收回視線,清淡的眸光從他身上掃過。

  「不是他。」

  更木劍八盯著他眯起眼睛。

  「朽木隊長。」

  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四番隊隊長卯之花烈終於站出來叫停了這場無意義的爭鋒相對。她語氣平和地問,「東之聖壁上留下的刀痕,甚至包括藍染隊長身上的傷口痕跡,的確都和三日月殿的劍術風格十分相近。朽木隊長如此肯定不是他,是因為發現了什麼異常嗎?」

  對於這位整個十三番隊除了總隊長外資歷最老的隊長,朽木白哉似乎總算給了幾分面子,「劍術修武,劍道修心。」

  他清清冷冷開口,「為何而握劍,為何而揮劍。就算與人對敵,也應該尊重對手,更尊重自己——這才是他的劍道。所以如果是他殺了藍染隊長,絕不會在對手死後還把他的屍體掛在牆上。」

  眾位隊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尤其是更木劍八皺著眉想了想,好像又覺得這話有點道理地點了點頭。

  「嘛,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許他變了呢?」有人慢悠悠地說。

  「他是刀,只會折,不會變。」白哉輕飄飄看過去一眼,對上銀發青年的眼睛,「……不像人。」

  市丸銀在他的目光下無辜地勾了勾唇,總算閉嘴不說話了。

  「總而言之,只要熟悉他的劍術,誰都能留下類似的痕跡,你們大可以連我一起懷疑。總隊長如果需要我配合調查可以去六番隊傳訊,隊內有事,告退了。」

  似乎是認為這場面無聊至極,沒有停留的必要了,黑發青年轉身就走了。

  「等等,朽木隊長!」

  「雛森,等一下,別追上去!」

  「……」

  從那邊幾個起了點爭執的副隊長身上收回視線,市丸銀將手攏進了袖子裡,懶洋洋地說,「除了朽木隊長,其實跟三日月殿學過劍術的還有一個人吧,日番谷隊長?」

  從他身邊路過的白發少年腳步一頓,目光筆直地目視前方沒有回頭,「是兩個人吧,市丸隊長?」

  說完後他也不等回答,腳步平穩地繼續向前,一邊對滿臉驚慌趕來的隊員冷靜吩咐,「去把藍染隊長放下來。」

  「是,是!」

  望著他的背影,市丸銀伸出食指摸了摸下巴,輕輕笑了一下,低聲說,「說的也對。」


第320章 靜靈庭之亂(二)

  澤田彌知道藍染的死訊是在吃早飯的時候。

  不誇張地說, 她叼嘴裡的啃了一半的柿子都懵逼得掉了下來。

  「藍染死了?」

  「是的。」由羅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死亡現場被發現有三日月殿的刀痕, 現在屍魂界懷疑藍染的隊長的死有可能與三日月殿有關。」

  「不可能是他啦。」澤田彌不假思索地說。

  但是除了三日月本刀之外, 這個世界上會他的劍術的只有三個人, 他們每一個人都沒有理由做這樣的事。

  這位五番隊隊長的死來得猝不及防, 無端給人種異樣之感。

  澤田喵接下來的早餐沒來得及吃完,她蹲在干柿子旁邊認真想了想,扭頭對旁邊一臉震驚加關切的露琪亞說,「我要去看看。」

  這個兵荒馬亂的早晨才過去一半, 東大聖壁上五番隊隊長的屍體已經放了下來,但牆壁上的血並沒有被擦去, 一條鮮紅的印記從上拖到下, 遠遠看去像是有人持著朱筆在牆壁上劃了一筆。

  澤田彌老遠看到那根線, 正要繼續往前跑,一道金色光鎖忽然從她背後彈出來將她攔住。

  那靈力太過熟悉,她幾乎沒有多加防備就被光鎖攔腰一捆。金色的光線如同穿花繩一樣圍繞著她編織成了個正圓的球,乍一看簡直和她以前掛腰上的香薰球一模一樣,而她就是被鎖在球中心的香料,懵逼地跟著圓球滾了幾圈, 從屋頂上掉下來,准確落到一個人手裡。

  她茫然地抬頭, 眼前映入一張淡漠俊美的臉。

  澤田喵:「……」

  干淨修長的手指伸進球裡捏住小動物命運的後頸皮把她拎了出來,隨著他撤銷了靈力, 纏在她身上的金光也為之消散。

  被當場逮住的小貓咪和他四目相對了幾秒,塌下耳朵,睜著圓乎乎的貓眼, 軟軟地叫了一聲,「白哉。」

  總而言之這個時候先裝個乖總是沒錯的!

  朽木白哉淡淡看她一眼,一張清冷的臉上日常看不出情緒,只平靜地把她往袖口中一揣,轉身就走。

  「回去再說。」

  小貓抱著他的手腕滑下來,正要開口說什麼,忽然被小伙伴往裡一按。她的視野再次被寬大的袖口擋住,與此同時前方存在感強大的熟悉靈壓也張牙舞爪地朝著她的感官侵染而來。

  澤田彌微怔。

  「市丸銀。」朽木白哉冷淡的聲音落在外面。

  「好巧啊,朽木君。你也是來悼念藍染隊長的?」

  「只是路過。倒是你,還真是有心了。」

  「畢竟是我以前的隊長嘛,我這個人還是很念舊情的哦。」

  兩人擦肩而過,朽木白哉的目光從眼角掃過來,掠過銀發青年手中的白菊花,略微頓了頓。

  「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來……呵。」

  市丸銀卻只是笑了笑,背對他舉起花束揮了揮,「很好看吧?」

  這個簡短的對話結束,兩人就此分道揚鑣。澤田彌從白哉的袖口鑽出頭,回首看著銀發青年的背影越來越遠,他獨自一人悠閑地走在繩橋上,兩邊都是絕壁,染著血的東大聖壁立在最上頭,傾落下大片的陰影將前路全部覆蓋,無端給人種壓抑到窒息的沉重。

  「銀……」

  小貓心底一動,正要往下跳追上去,卻忽然被人伸手按住。

  「白哉?」

  「回家。」

  .

  等澤田彌從貓變回人,梳洗打理完畢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換了一身緋色振袖的小蘿莉端端正正坐在朽木白哉面前,披著還沾著水汽的銀色長發,睜著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乖巧可愛,「我錯了嘛。」

  朽木白哉把一碟櫻花糕推到她面前,墨色長睫垂著,頭也不抬,」你改過嗎?「

  小蘿莉想了想,義正言辭,「沒有。」

  坐在後面幫她擦頭發的由羅「噗呲」一聲忍笑著低下頭去。

  澤田彌睜著大眼睛繼續看自家小伙伴。朽木白哉成年之後愈發好看了,比起代表性的櫻花更像她窗台下的白梅,從骨子中透著清寒料梢的氣質,但也因此讓人愈發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她看了又看,拿不准小伙伴的心思,遂摸起一塊櫻花餅繼續她中斷的早餐。

  「露琪亞已經被你救出來了?」

  澤田彌啃著櫻花餅的動作一頓,眨眨眼睛,慢條斯理地把食物咽下去,這才說,「我不是故意要炸懺罪宮的哦。」

  朽木白哉淡淡地倒了一杯茶放到她手邊,語氣十分平靜,「我知道。」

  他少年時期就經常被她拉著瞎胡鬧,像撩總隊長虎須這樣的事都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人生前幾十年的循規蹈矩全在她身上破例了。不知道是不是習慣成自然,這一次懺罪宮被毀他居然也並沒有感到多意外。

  況且,他也的確知道她這樣做的原因。

  「這些事我來處理,你這段時間不要再出門了。」朽木白哉放下茶壺,終於抬眸看她,」一百多年前的魂魄失蹤事件,最近又出現了,在西流魂街。「

  澤田彌去摸茶杯的手一頓,驀地睜大了一下眼睛。

  「因為靜靈庭內旅禍作亂,這件事還沒引起重視,但是以防萬一……千本櫻。」

  千本櫻的靈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小蘿莉懵懵地回頭看,就見帶著面具的武士單膝跪在房間角落裡,墨色長發高高束在腦後,頭顱低垂,等待命令。

  「看好她。」

  朽木白哉說完這句話就站起身朝門口走去,只是在離開前他腳步微微一頓,想起了什麼般,「還有一件事,不要去找市丸銀。」

  澤田彌剛把視線從千本櫻身上收回來就聽到這句話,疑惑地抬頭,「白哉?」

  「一百多年了,彌,人是會變的。」

  門前的青年略微側過頭,墨色的眼瞳被門外的天光照出一抹清冷寒涼的光,「我們和過去都不一樣了。」

  把小蘿莉略微茫然的表情留在了身後,朽木白哉輕輕闔上門,跟出來的由羅在跟著他離開這條走廊後,這才低聲道,「家主大人,中央四十六室宣布已經抓住了旅禍,准備在十天後對他們處以死刑的事,您為什麼沒有告訴……」

  她的聲音消失在了青年回過首的目光裡。

  「那些人跟她有關系嗎?」

  由羅猶豫片刻,「但是露琪亞小姐她知道消息後一定會去救人吧,好不容易才被殿下救出來……」

  朽木白哉轉過身繼續向前,腳步平穩如初,「那是露琪亞自己的選擇,而且,你以為她能夠藏多久?」

  .

  另外一邊,澤田彌離開之後,露琪亞雖然有些擔心,但是自知自己出去只會讓情況更加糟糕,只好老老實實留在據點。

  之前的破面襲擊事件了結,山田花太郎因為這個救命之恩跟他們統一了戰線,搖身一變從人質變成了共犯。好在現在屍魂界還沒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於是他們終於不至於凄慘到靠神翕裡找到的那袋干柿子度日,有人能夠出去購買食物了。

  這天澤田彌離開後不久,山田花太郎也上街去購買必要物資,只有完全不能出門的朽木露琪亞一個人留在屋子裡,干脆挽起袖子繼續打掃外頭的走廊。

  這間宅院其實是有結界保護的,否則昨天干掉那只破面的卍解也不會連土地都鏟平了也沒讓主屋搖晃一下。只是不知道當時設置結界的人是怎麼想的,也有可能是不想讓其他人發現,能夠屏蔽外來靈力衝擊的結界,卻沒辦法擋風遮雨。

  露琪亞正拿著抹布和牆角的一處青苔較勁時,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了一陣異樣的響動。她動作一頓,反應飛快地一手拎起旁邊的水桶閃身躲進了屋,靠在窗樞旁凝神細聽。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隨之靠近的靈壓乍一品十分陌生,但仿佛又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就在她皺著眉在腦海中將自己認識的人一一盤點過去卻怎麼也辨認不出這是誰時,宅院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來者已經大大咧咧闖了進來,高聲大喊著,「露琪亞?喂,露琪亞你在這裡嗎?」

  比起靈壓,這個聲音可太熟悉了。

  朽木露琪亞驀地睜大眼睛,透過窗戶縫朝外看去,果然見到某個熟悉的橘子頭穿著一身死霸裝,肩上纏著繃帶,背後還背著把大得像菜刀的斬魄刀,雙手叉腰站在主屋前。

  他仰著頭喊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詫異地扭頭去看旁邊的黑貓,「夜一先生,你不是說露琪亞她在這裡的嗎?怎麼沒有人啊?」

  黑貓似乎十分無語地撇了他一眼,「你還沒習慣感知靈壓嗎?露琪亞小姐她就在這兒啊。」

  「哈?」

  沒來得及繼續問下去,黑崎一護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他驚喜地扭頭,「露琪亞原來你真的在……這……啊!」

  最後一個「啊」字驀地拔高成了一聲痛呼,屋子裡的少女一陣旋風般衝出來,當頭就給了他一個毫不留情的頭槌。

  「你這個笨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

  「嘶,痛……我當然知道啊!」

  「那你還跑到屍魂界來……」

  「一護,露琪亞,快點過來!」

  兩個人鬧騰到一半,黑貓夜一忽然開口。

  黑崎一護和露琪亞同時一怔,下意識回頭,就見它死死盯著屋頂,語氣急促,耳朵都豎了起來。

  黑崎一護:「夜一先生,怎麼了?」

  黑貓還沒有說話,一個清朗的聲音已經代替了她的回答。

  「看來全都在這裡呢,」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主屋屋頂上的人語含笑意地說,白色的隊長羽織在陽光下獵獵飛揚,「太好了,不用我一個個去找了。」

  露琪亞在看清那人的瞬間,呼吸驀地滯了一下,「……波風隊長。」

  波風水門……

  夜一望眸光微沉。

  嚴格來說,鬼道眾並不歸屬於護庭十三隊,他們只受中央四十六室直接調度,前任大鬼道長和他們的關系屬於私交,對於這位現任的大鬼道長她其實沒有多少渠道去了解。

  至少從她收集的現有資料來說,這個人非常不好對付。

  黑崎一護已經下意識把手放到了身後的斬魄刀上,低聲問,「喂,夜一,是敵人嗎?」

  「不好說,但如果確認了他是敵人,我來擋住他,你帶著露琪亞立刻跑。」

  「啊?」

  「現在的你,衝上去只有被他秒殺一個結果。」

  黑崎一護眼瞳一縮,就在這個時候,屋頂上的人繼續溫聲開口了,「請問你們商量完了嗎?商量完了的話,能不能過來扶一把?」

  眾人:「……嗯?」

  金發青年往旁邊挪了一步,無奈地說,「嗯,再不來幫忙這位小姐好像要掉下去了。」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只白生生的手臂從屋脊後伸出來,艱難地抓住了一片瓦片。

  「沒,沒問題,我可以……」

  這個聲音仿佛更加熟悉了,緊接著,伴隨著距離的喘息,一個橙黃色的腦袋緩緩地從屋脊後冒了出來。

  看清那人的瞬間,底下眾人集體呆了呆。

  「井上?!」

  「黑崎同學?啊,還有朽木同學!你把她救出來了嗎?!」

  井上織姬抬頭看過來,頓時高興地揮手。只是她似乎忘了自己現在的情況,抓著瓦片的手一松,整個人立刻就被重力拉扯了下去。

  「額……」

  「啊!石田同學你沒事吧?!」

  ……並且好像還砸到了一個熟人。

  眾人:「……」

  一片靜默中,黑貓夜一看了一眼房頂上那個揣著只狐狸安靜微笑的金發青年。

  「……這到底怎麼回事?」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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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瀞靈廷之亂(三)

  被白哉帶回朽木宅後, 澤田彌這一次很安分,乖乖地續了早餐,和千本櫻在朽木家的庭院散了會兒步, 上午在書房看了一上午書, 午飯後還睡了個午覺……然後她就不見了。

  在千本櫻眼皮子底下, 整個人「嗖」地一下就不見了!

  千本櫻:「!」

  他迅速去六番隊找朽木白哉。

  彼時六番隊隊長正在隊舍辦公室處理文件,聽完自家斬魄刀的報告黑發青年一手抵著額沉默了好一會兒。

  底下的千本櫻跟他對著沉默。

  由羅:「不愧是殿下啊。」

  朽木白哉:「……由羅, 我說過了,語氣不用這麼欣慰。」

  隨即他頓了頓,了然道, 「波風水門果然是她的人。」

  能夠在朽木大宅裡千本櫻眼皮子底下一瞬間把人帶走,除了這個根本擋不住的空間系也沒有別人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 幫助澤田貓咪逃家的人段位仿佛也越來越高了。

  「回去吧。」

  朽木白哉沒有為難自己的斬魄刀,畢竟阻止某只小貓逃家這件事當初他自己都沒做到。

  黑發青年拿起筆,垂眸翻開下一份文件, 「只要不插手瀞靈廷內部的事, 其他隨便她。」

  .

  波風水門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庭院中, 彎下腰動作輕柔地松開手把懷裡的小貓放下來。

  「失禮了,殿下。」

  「沒事。」再次變回了貓咪的澤田彌揚起小腦袋讓水門幫自己帶上鈴鐺一邊小小嘆了口氣, 「失敗了呢。」

  波風水門輕笑,「朽木隊長果然了解您。」

  「原本還以為可以知道是誰要引我出去, 」小貓怏怏地扒拉了一下鈴鐺, 「白哉為什麼變得這麼聰明啦。」

  藍染死亡現場那個三日月的刀痕明顯是誘餌,對方的目的不一定是她,可能單純只是撒一把餌下去看看能吊出什麼魚來。但澤田彌如果真的去了,也的確有很大可能能見到一切的幕後黑手。

  反正她身上有水門的飛雷神術式,被誰帶走她都不怕。誰知道這個想法被小伙伴給預判了, 等在那裡提前攔截。

  「白哉好像不想我插手這件事啊,他們有其他計劃嗎?」

  她剛想到這裡,還沒來得及有其他想法,伴隨著一陣襲來的風一只大型毛茸茸飛撲過來,小貓幾乎是應聲被撲到了。

  「姐姐!」

  「唔,鳴人你好重,先起來……」

  體型比她大了一圈的小狐狸聞言停下興奮地搖尾巴的動作,乖巧地抱著她翻了個身,把小貓咪放在自己的肚皮上,「姐姐,這樣呢?」

  澤田喵:「……這樣是沒問題啦,不過你回去又要洗澡了吧。」

  他們落地的地點是之前她帶露琪亞過來的宅院,兩只小動物打鬧完,小貓咪抖了抖毛,環視一圈,發現屋子裡好像沒有人,這才疑惑地回頭問旁笑著旁觀的金發青年,「水門,露琪亞呢?」

  「夜一殿把他們帶走了哦。」

  波風水門是知道四楓院夜一的,雖然對方可能並不知道他。當初澤田彌把他送來屍魂界時就把自己在這邊認識的朋友都給他介紹過,甚至包括一些他們兄妹倆名下的宅子。畢竟她是一只負責任的蘿莉,把人送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總要給人家一些基礎信息和啟動資金嘛,這也是波風水門能夠帶著井上織姬和石田雨龍找到這裡來的原因。

  他簡單地把之前發生的事給澤田彌講了講。

  在懺罪宮被砸了之後,波風水門幾乎第一時間猜到了這是誰做的,然後思考了一下另外一方接來下會有什麼行動。就像他對石田雨龍說的那樣,幕後黑手做這麼多事仿佛最終目的就是朽木露琪亞。現在她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失蹤了,對方找不到她,要將她引出來,最簡單有效的就是抓住那些跑來屍魂界救她的朋友當做威脅。

  於是他先一步出手找到了露琪亞的那幾個朋友,准備把他們保護起來。

  「十幾年前,我在涅繭利的實驗室裡救出來過一個叫做石田宗弦的滅卻師,似乎是那個叫做雨龍的孩子的爺爺。幸好有這件事他才將信將疑地跟我走了,否則可能要采取什麼強制手段了。」波風水門笑得十分溫和地說。

  澤田彌:「……」

  總感覺應該感到慶幸的是那位叫做石田雨龍的小哥哥才對呢。

  「只不過,雖然我提前做了准備,但還是有一個人失去了蹤跡。」波風水門話音一轉,「茶渡泰虎,他的身上也有我的飛雷神術式,但是似乎被人發現然後用特殊手法封印了。」

  「所以他是被其他人抓住了嗎?」」

  「很有可能。夜一閣下表示要在三天內教會那名叫做黑崎一護的少年卍解,把他們帶走了,她說位置你知道。」

  「咦?」澤田喵聞言眨了眨眼睛,有點懵逼。

  她知道?

  她的小腦袋輕輕歪了歪,尾巴尖無意識地在地上一點一點,仿佛陷入了沉思。

  【「……不,也有可能已經忘了。畢竟跟他有關的事我也不確定她還能記得多少。」】

  波風水門微微垂下眸,藍色的眼睛像清澈的海面倒映出面前的小貓的影子。他正要開口,忽然察覺到什麼,回頭看去。

  一只地獄蝶慢悠悠地掀著翅膀飛過院牆,朝著他而來。

  「中央四十六室的傳訊,將於四天後處死來犯的旅禍,看來那個叫茶渡泰虎的孩子果然落到了對方手裡。」

  澤田彌回過神,抬起頭。金發青年放飛了來傳訊的地獄蝶,略顯無奈地低頭看向她,「還是慢了一步。」

  所以一護又要救人了嗎?

  小貓在心底數了數,其實到了屍魂界之後她一直都沒和黑崎一護打過照面,但至少從白哉那裡聽過他們的消息,闖進瀞靈廷的旅禍一共五個人。一護、水門救下了兩個,被失去蹤跡很可能被抓的一個……咦,是不是還忘了一個?

  .

  被忘記的志波岩鷲巴不得所有人都把他給忘了。

  他縮在一個老房子的牆壁後,緊貼著牆,雙目發直,旁邊是鬼知道為什麼會跟他撞上並且混到一起的山田花太郎。

  兩只弱雞一個包庇了中央四十六室的通緝犯,一個自己就是通緝犯本人,此時此刻都有點崩潰,內心深處迸發著靈魂質問——

  為什麼護庭十三隊的隊長會出現在這裡!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他們的腹誹,街道中央,白色短發披著隊長羽織的少年略略回了一下頭。

  「!!!」

  志波岩鷲和山田花太郎同時屏住了呼吸。

  「隊長,怎麼了?」少年旁邊的橙色卷發大美人疑惑地問。

  「沒事。」日番谷冬獅郎往街角的方向凝望了幾秒,終於收回視線,「只是剛剛突然感覺到了一個有點熟悉的靈壓,應該是錯覺。」

  「是嗎。」橙發美人松本亂菊沒有多想,她撩了一下頭發打量著周圍古舊的街道,「這裡已經是十一區了,隊長你到底來這裡干什麼?如果不是被我發現了,你還打算偷偷過來吧?」

  「沒有偷偷,只是沒有帶著你一起的必要,你現在最好也回去。」

  「您要出來我不可能不跟著吧。」她看著白發少年徑直走到一棟老房子前推門走了進去,好奇地跟上。

  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十一區的邊緣地帶,外面不遠處就是一片杳無人煙的森林。用現世來比喻大概就是屬於貧困鄉村。房間裡的陳設也的確不負「貧困」二字,簡陋的木床,紙糊的窗樞,客廳、臥室、廚房,三位一體,打開門一眼就能夠將所有空間巡視完。

  松本亂菊在裡面轉了一圈,停在爐灶前。爐子裡的火早就熄了,灶前的地面上癱著幾片灰撲撲的破布。

  她彎下腰正要把它撿起來,背後忽然傳來一聲冷喝。

  「別動。」

  「隊長?」亂菊手一頓,動作停在原位,看著白發少年走過來垂眸看了衣服兩眼,隨即掀開了爐灶上架著的黑鍋的鍋蓋。

  鍋裡面居然還沉著一鍋煮到爛糊的粥。

  日番谷冬獅郎:「果然消失了。」

  松本亂菊直起身來,疑惑地問,「什麼?」

  隨即她話音一滯,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看向灶台前的那幾片「破布」,「你是說這家的人在做飯做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消失了?只剩下衣服在這裡?等等,那剛才大街上之所以那麼安靜……」

  「當然是因為整條街的人都消失了。」

  日番谷冬獅郎話音剛落,忽然毫無預兆地拔刀。

  刀風如凌冽的閃電,斜飛出去,半面牆壁應聲倒塌,暴露出了所在後面來不及逃走的兩只鵪鶉。

  「旅禍……還有,四番隊的七席。」

  少年隊長淡漠的目光掃過去,像是對這個場面沒有半點意外,反而是旁邊沒有料到的亂菊驚呼出聲,「山田?」

  她詫異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邊的志波岩鷲,手悄悄放在了腰間的刀上,但仍抱有幾分希望地問,「……你是被挾持了嗎?」

  山田花太郎在隊長級的靈壓下瑟瑟發抖,話都說不利索了,「我……我……」

  他半天沒「我」個理由出來,正要一咬牙承認,旁邊的志波岩鷲忽然大聲喊道,「沒錯,就是被本大爺我挾持了!你們死神的七席實力也不怎麼樣嘛。」

  「!岩鷲君……」

  日番谷冬獅郎:「……你把我們當傻子嗎?」

  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一掃而過,平靜地說,「他背叛瀞靈廷和旅禍混在一起了。正好,一起抓回去吧。」


第322章 瀞靈廷之亂(四)

  毫無意外地, 志波岩鷲和山田花太郎兩弱雞半分鐘都沒堅持到就被捆成了粽子。

  甚至十番隊隊長本人都沒有親自出手。

  少年隊長淡淡地站在一旁看著,表情有些漫不經心,顯然還在思考些別的東西。直到亂菊用縛道把兩個戰鬥力加起來不到十的笨蛋全捆了, 扭頭問他, 「隊長,現在就把他們送回瀞靈廷嗎?」

  他的視線掃過兩個粽子, 在志波岩鷲褲子上那個墜天崩塌旋渦紋停了一下。

  「先辦正事,事情結束再一起帶走。」

  「是。」松本亂菊也沒把這兩人當回事,捆完後就收起刀走過來, 「隊長你特意過來這邊就是來調查這裡魂魄失蹤的事情?」

  被捆了個結實的志波岩鷲剛要破口大罵, 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何頓了頓,閉上了嘴。

  「差不多。十一區這裡的魂魄失蹤的情況幾天前就有報告交上來,只不過現在大部分人的注意都被入侵瀞靈廷的旅禍引走了,所以才沒有人過來查。」

  亂菊看著他走到另外一棟舊屋前, 推開門, 門後面躺著片灰藍色的破布, 這一家的人似乎是剛准備出門的時候消失的。前後情況如此不一, 說明這一整片街區的魂魄很有可能是在一瞬間, 所有人都沒能察覺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集體失蹤了。

  「這件事跟隊長你一直在追查的事情有關嗎?」

  日番谷冬獅郎推開下一扇屋門的手一頓,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一百一十年前,類似的事情也發生過。」

  「一百一十年前?」松本亂菊在記憶中搜索片刻,神情嚴肅起來,「就是那件導致四位隊長三位副隊長,以及鬼道眾的正副鬼道眾全部陣亡的大事件?」

  「官方記錄上的確是這樣,」少年隊長略微偏過頭, 冰藍色的眼眸似乎比天邊的浮雲還要淡,「虛圈大規模入侵,第三、第五、第七、第九四位隊長攜麾下死神抵抗,於瀞靈廷外流魂街發生大戰,後全部陣亡。」

  .

  「才不是這個樣子。」澤田彌對自家弟弟說,「雖然三哥哥的確帶了一堆虛跑到屍魂界來了,但是他才沒殺隊長們。」

  此時一貓一狐狸正在前往流魂街第十一區的途中,波風水門收到中央四十六室的命令先行離開了,澤田彌想起在白哉書房看到的魂魄失蹤事件的報告,正准備帶著弟弟去那邊看看。

  一百一十年前那個她離開屍魂界的時間點正是她的記憶最模糊的部分,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知道,但是事件的開頭她還是記得的。

  流魂街發生原因不明的魂魄失蹤事件,被派出調查此事的十名死神緊跟著失去消息,九番隊隊長率領部分精英隊員親自前往調查,她親哥澤田綱吉就在這個調查隊裡。

  再往後就是大片空白,她再怎麼努力回憶也只記得個結尾,白蘭要把她送走的時候。

  白發少年背後是大片肆虐的虛群,其中不乏靈壓恐怖到能夠和隊長級死神相抗衡的存在,乍一看的確是虛圈大軍浩浩蕩蕩要攻陷屍魂界的樣子。

  但是……

  【「嗯?彌醬不想殺掉他們啊。好吧好吧,也不是不可以啦,既然彌醬喜歡的話。」白蘭有點無奈的表情像是被妹妹搶走遙控器於是沒辦法看到想看的球賽的哥哥,但是因妹妹醬很可愛又覺得讓一讓她也沒什麼。

  「不過說起來,」他似乎是笑了笑,又這樣說,「好像也不用我出手了。」】

  鳴人被澤田彌撿回來的時候白蘭已經去星辰大海浪了,所以他還沒見過這位傳奇的三哥。但即便沒有見過,周圍也充斥著他的傳說,因此他對三哥是個帶著虛圈打屍魂界的大反派這件事接受良好。

  不但接受良好,他還舉一反三,關心地問,「所以三哥那一次是失敗了嗎?」

  澤田喵:「也不能說失敗了?好像他那一次的主要目的就是制造混亂把我送走?」

  以及似乎還附帶了一些別的計劃,但這些就沒有告訴她了。

  但無論怎麼說,護庭十三番隊隊長副隊長大換血這件事肯定不是白蘭的鍋。白蘭其人雖然在其他人眼中整個一個混亂邪惡,沒有絲毫道德和信用可言,但是在澤田彌這裡他勉強還能算是在做個好哥哥的,答應的事也一定會做到。

  所以這裡面還有其他問題,說不定就和她離家出走的記憶有關,她得過來看看。

  事實證明她來對了。

  兩只小動物剛踏入十一區的範圍,澤田彌遠遠就感覺到了一個熟悉的靈壓隱藏在了東面的森林裡。

  這個熟悉的程度有點低,不像哪個以前認識的熟人,更像是哪天在街上打過照面給她留下過深刻印像的人。往日裡不會回想,但是再次見面時卻「嗖」地從腦海中蹦出來,讓她恍然記起「哦,還有這麼一件事」。

  天色明明還亮著,東邊卻不知什麼時候起霧了。澤田彌和鳴人跳到了一棟房屋屋頂上,遠遠望著森林的方向,濃濃的白霧正以某個位置為中心不斷往外滾。

  小狐狸仰起頭在空氣中嗅了嗅,「姐姐,跟那天那只南瓜的氣味有點像。」

  「因為也是虛嘛。」小貓蹲在他身旁,淺色的眼瞳清澈透亮。她輕飄飄地說,「我以前被這只虛襲擊過哦,它跟襲擊海燕的虛果然是同一只。」

  而且還進化了。

  「!」

  小狐狸立刻回頭,蔚藍色的眼睛不知不覺變成了豎瞳,「姐姐,它欺負過你嗎?我們讓九喇嘛把它吃掉吧。」

  .

  翻滾的白霧很快侵蝕到了流魂街邊緣,街上的眾人幾乎同時警覺。

  「隊長,」松本亂菊握緊了斬魄刀下意識朝自家隊長靠近,微微蹙眉警惕地說,「你感覺到了嗎?好像有虛的味道。」

  日番谷冬獅郎掃了一眼街面,不知來路的白霧以極快的速度將整條街都籠罩了起來。

  「你帶著他們留在這裡,我去前面看看。」他扔下這句話就直接動身朝著白霧湧來的方向跑去。

  松本亂菊剛喊出一聲「等等」,只慢了一步就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霧氣裡,空蕩蕩長街上轉眼間只剩下了她和旁邊兩個粽子。

  破舊的屋子擠在兩側,睜著空洞的眼睛注視著他們,整條街寂靜無聲,再加上營造氛圍的白霧,著實是個讓人毛骨悚然適合取材拍鬼片的好地方。

  松本亂菊作為一介死神當然不怕鬼,她只是覺得現在的情況非常詭異。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本能地感覺剛才隊長的狀態有些不太對。

  「喂,死神。」

  亂菊驀地回頭,就見半晌沒說話的那個闖進瀞靈廷的旅禍雙眼幽深地看著他,「你不跟上去看看嗎?那個虛可不是好對付的……我的大哥就是死在他手裡。」

  .

  日番谷冬獅郎追著那股靈壓沿著長街一路往前,白霧愈發濃了,冷絲絲地從他周圍穿過,街道兩側的茅屋破得只剩下遮風擋雨的屋頂。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距離那個靈壓也越來越近,對方不知道是尚未察覺還是故意在那裡等著,一直停留在原地沒有動。

  最後他拐過街道盡頭的小巷,腳步倏然停住。

  他的前方只剩下一顆茂盛的柿子樹,柿子樹後面是一面坍塌了半截的矮牆。

  穿著粉色振袖的小女孩就坐在矮牆上,雙腿垂在下面一晃一晃,銀色的長發順著背脊垂落像一捧明亮的月光。於是她的周圍似乎也顯得比別處更亮了,她就坐在這片明亮中把玩著手裡的柿子,嘴裡還輕輕哼著歌,直到察覺到動靜,微微回頭。

  那張臉白皙如初冬的新雪,輪廓精致得如夢似幻,和一百一十年前一模一樣。隨著她緩緩回過頭,淺紫色的清澈眼眸中終於倒映出巷子口的白發少年的身影。

  她眨了眨眼睛,像是驚喜又像是懵懂。

  「冬獅郎?」

  「……好久不見。」白發少年放下扶著牆的手,深深看著面前的人。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轉過身來,「冬獅郎一直在找我嗎?」

  「對。」

  「找我做什麼呢?」

  日番谷冬獅郎沒來得及回答,一聲急切的叫喊忽然遠遠從大街上傳來。

  「隊長!」

  松本亂菊的腳步聲緊隨其後,沒過一會兒,十番隊副隊長就拽著縛道的長繩出現在巷子口。她正要開口,視線掃過巷子裡的人,忽然怔了怔,「你是……」

  矮牆上的小女孩歪了歪頭,給了她一個笑,隨即站起身,右腳在牆上一蹬,眨眼間原地消失。

  「等等!」日番谷冬獅郎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等一下隊長,她可能是……」

  松本亂菊的話依舊沒能說完,少年隊長的身影幾乎是和對方前後腳消失,只留下一句斬釘截鐵的「先把那兩個人帶回瀞靈廷,不要跟過來,這是命令」。

  她的腳步被後半句話釘在原地,只能眼睜睜地感知到日番谷冬獅郎的靈壓朝著森林的方向一路追去。越來越濃的白霧似乎有屏蔽靈壓的效果,隨著他鑽入霧氣的中心點,那股冰川般凌冽澄澈的靈壓就再也感覺不到了。

  「喂,死神你慢一點啊!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本大爺就不打人了!」

  志波岩鷲和山田花太郎被縛道捆著跌跌撞撞追過來時就見到捆住他們的人正神色怔愣地站在巷口,巷子裡面已經空無一人。

  他詫異地往裡瞄了兩眼,「那個隊長呢?」

  「……走了。」

  松本亂菊緩緩回過頭,表情看似平靜,眼中卻仿佛蘊著一抹憂慮,「你之前說,那只虛能夠變成敵人最想見的人的樣子,是真的嗎?」

  志波岩鷲愣了一下,「什麼?」

  松本亂菊:「我剛剛看到了,隊長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假的,那只虛是原著中的第九十刃升級版,只能變成自己攻擊過的人,比如彌和海燕,岩鷲是因為看到了他大哥所以誤會了(原著中沒見過這只虛,這裡劇情出現了分岔,我後面會寫)。

  晚一點還有一更,不過應該會很晚,不用等。


第323章 瀞靈廷之亂(五)

  與此同時, 澤田彌和鳴人也恰好踏入了森林的邊緣。

  翻滾的霧氣越來越濃,還伴隨著不知何處而來的風在林木間穿梭,簡直像是從什麼未知生物上延伸出來的活物。

  越往裡走, 霧氣中摻雜的靈力就越發濃厚,如果換做生活在流魂街的普通魂魄, 大概是走到邊緣就會被靈壓碾碎的地步。

  此時跑進來的兩只小動物倒是並沒有受到靈壓的影響,反倒是霧氣中另一種能力開始起作用了。

  澤田彌踩在森林裡的枯枝上, 正一邊往前走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忽然聽到身後的鳴人喊了她一聲。

  「姐姐……我覺得頭暈暈的……」

  他的聲音也有些暈暈乎乎, 小貓回頭時就見他踩在地上的爪子一歪, 像是喝多了酒一般, 走位了個S。

  澤田喵:「……」

  她看著走完後也發現不對勁,蹲在原地委委屈屈地回望自己的弟弟, 想了想, 走過去伸出爪子抵在了他的眉心上。

  一枚金色的桔梗印在小狐狸的眉心亮起,旋轉地放大了一圈之後沒入了他的腦袋。

  鳴人驚奇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好了耶, 姐姐你做了什麼?」

  「用了一個簡單的陰陽術把你的大腦和外面隔離起來啦, 」澤田彌嘆了口氣, 有點愁地望著自家傻弟弟, 「這裡的霧氣有致幻效果, 鳴人,你的幻術抗性太低了。」

  不怪她發愁,她家所有人裡, 幻術抗性最低的大概就是鳴人。她大哥周防尊就不用說了,意志力堅不可摧,作用於本人的幻術對他基本無效;二哥澤田綱吉有血脈加成, 幻術抗性也很高;三哥白蘭更不用提,那就是個活體的bug……只有鳴人,在幻術方面的抵抗力是真的不太行。

  小鳴人睜著蔚藍的大眼睛懵懵懂懂看著她。

  澤田彌想了想,「算啦,沒關系,反正我們也不會讓鳴人一個人噠。」

  小鳴人:「嗯!而且我還有九喇嘛。」

  不,九喇嘛的抗性好像也不太行……

  澤田彌摸了摸自家弟弟一邊認真思考著回去要不要拜托骸幫忙給他做個幻術抵抗訓練,一邊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白霧上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死神世界遇到幻術相關的能力。

  她帶著鳴人繼續往前走,不知道深入了多久,就在他們已經走到霧氣的最中心點的時候,腳下忽然一空。

  像是穿透了一層薄膜,緊接著食物的香氣彌漫過來,夾著行人匆忙的腳步和喧鬧的人聲。

  遮蔽視野的白霧頃刻間消散,澤田彌抬頭看去時,就見到一雙穿著草鞋的腳匆忙路過視野。來來往往的行人從她身邊穿過,對面是支著雜貨攤的鋪子,她和弟弟像是從街角一處巷子裡鑽出來,驟然從遍布迷霧的森林來到了紅塵滾滾的人世。

  「姐姐……」鳴人迷茫地開口,只是剛起了個頭就立刻反應過來捂住嘴。

  只是旁邊路過的行人們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他這只會說話的狐狸,買菜的、逛街的、趕路的,每個人都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情,組成面前這幅再正常不過的日常生活縮影。

  只不過這所謂的「日常」出現在這裡就尤為不正常。

  小狐狸詫異地走出巷口,試探性地想抓一下旁邊店裡正在買東西的客人的褲腳,只是伸出爪去就探了個空。

  對方像是幽魂一樣,他的手直接穿了過去。

  鳴人:「咦?姐姐,這裡是不是就是那個電視劇裡出現過的環境?」

  澤田彌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路口,一輛低調卻不失奢華的牛車正從街口的方向行駛過來,車簾上晃晃悠悠垂下一枚楓葉和彎月組成的家徽,路過的行人見之紛紛驚恐地避讓。

  那是四楓院家的牛車,最關鍵的是,前面趕車的人……

  澤田彌:「我們跟上去。」

  一邊說她一邊回頭教育弟弟,「這個不叫幻境,應該是一段記憶。」

  小狐狸悶頭悶腦地跟著她往前跑,疑惑地問,「誰的記憶?」

  澤田彌沒說話。

  誰的呢?反正不可能是她的,她的記憶早離家出走了。但是提供這段記憶的人應該和她有些關系,畢竟……

  牛車穿過熱鬧的長街,終於停在了一個朱紅色大門前。門後面是個幽靜的宅院,不知道歷史久不久,但肯定最近翻新過,看門上的漆就知道了。

  駕車的男人將牛車停在門前,下了車,拉開車簾,對裡面笑著說,「彌醬,到了,下車吧。」

  他一邊說一邊朝著車裡伸出手,掌心白皙干淨,但車裡的人好像並不領情,哼唧了一下才慢吞吞傳來一個不太熱情的聲音,「我自己會下來啦。」

  男人無奈地笑笑,好脾氣地說,「是是,但是還是要小心一……」

  話沒有說完,因為他已經彎下腰搶先一步接住了從車裡蹦出來的小女孩。

  事實上如果沒有他這麼一接,對方可能的確會摔一下。

  「彌醬。」

  「……我估計錯誤了嘛。」被他抱在懷裡的小孩子有點氣虛地說。

  她蒼白的手腕從男人肩膀上伸出來,纖細得好像一折就斷。銀色的長發披散而下,遮住了半邊臉,露出點白得不健康的顏色。

  「所以,要更加注意啊。」男人抱著她站起身,輕聲說,語氣有種讓人讀不懂的沉凝。

  「好了,喜助,不要在門口磨磨蹭蹭了。」

  另一個紫色短發的女人從車裡邁出來,爽快地一揮手,「走吧,先進去看看。我只讓他們做好准備,還沒來過呢。」

  直到兩人帶著銀發小女孩,身後跟著一隊侍女走進門,朱紅色的大門在面前闔上,鳴人終於回過神,懵逼地回頭看,「姐姐,那不是你嗎?」

  澤田彌:「是我。」

  小鳴人茫然點頭,「所以這是以前發生過的事?」

  澤田彌:「……」

  問題就在這裡。

  她不記得了。

  在她的記憶中她和哥哥被夜一和浦原喜助從虛圈帶到屍魂界後就一直生活在瀞靈廷,然而現在她面前的畫面中,跟在浦原架勢的那輛牛車後面的車子正在流水般往下搬東西,一個侍女走到那間他們進去的宅院前,將門前掛著的牌子換成了「澤田」,明顯是一副要長住的樣子。

  所以,這段記憶的主人是誰?當時看到這個場景的人是誰?

  她的視線不自覺往旁邊掃去,忽然望見隔壁那棟房子的門口,一個白色短發的小孩子站在門前怔怔地望著馬車的方向,好像認出了什麼一般,神色有些恍然。

  他微簇著眉,低聲自言自語,「是她吧?」

  鳴人跟著她看向了同一個方向,好奇地問,「姐姐,那是你認識的人?」

  澤田彌:「……是。」

  記憶像潮水一樣紛至沓來,那些曾經的片段像沉船中被埋在最底下的寶石,被無形的力量緩緩托起,穿過暗流湧動的深海,終於浮上海面。

  那些色彩明亮的回憶開始提醒她忘了什麼,曾經在資料上被她隨手翻過的那個名字再次出現在她腦海,帶著厚重得多的力量。

  「……冬獅郎。」

  還是把三哥打一頓吧,澤田彌有點委屈地想,都怪他,她都失約多久啦。

  .

  「冬獅郎,這就是你認識殿下的場景嗎?」一個聲音好奇地在他腦海中發問。

  日番谷冬獅郎平靜地看著這一幕,「不是,比這更早。」

  「誒?」

  「只不過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她是誰。直到我在流魂街安定下來之後,隔壁忽然搬過來一家從瀞靈廷出來的貴族。」他站在街角遠遠望著怔在門前的自己,「我看到她被人抱下車,這才發現之前在我剛到屍魂界時救了我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即將住到我隔壁的人。」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殿下不是剛到屍魂界不久就被四楓院家收養了嗎?她還在瀞靈廷外面住過?」

  「……她是來養病的。」

  「誒?!」

  日番谷冬獅郎的聲音低沉下來,「在我記憶中,她的身體一直很差,大部分時候連門都出不了。」

  「那個給他調養身體的人,前十二番隊隊長浦原喜助,按照他的說法,因為瀞靈廷內的靈壓太強了,她的身體受不了,所以才特地搬到瀞靈廷外來。」

  「可是不可能呀。」那個聲音聞言驚訝了,「殿下怎麼可能連這點靈壓都受不了呢?」

  「不……有一段時間的確是那樣。」他頓了頓,輕聲說,「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那麼快就掌握冰輪丸。」

  「但你說的沒錯,她的身體會這麼弱肯定是有問題的。只是那個時候我沒有意識到,也沒來得及去發現這個問題。」

  而等他終於意識到,並且有了能力去調查的時候,她已經從屍魂界消失了。


第324章 瀞靈廷之亂(六)

  這一段記憶還在繼續向前走。

  日番谷冬獅郎腦海中那個聲音還以為在澤田彌搬到他家旁邊之後, 兩個人很快就會成為朋友了,結果並沒有。

  從瀞靈廷搬出來的小公主看起來身體的確很弱,大部分時候都只能靠在待在家裡看書、下棋偶爾和身邊侍女聊聊天, 或者坐在廊檐下望著院子外遼闊的藍天發呆。

  送她來的兩個死神雖然對她很好,但也沒有太多時間陪她,兩人都是護庭十三番隊的隊長,總是特別忙。

  甚至那個時候連和她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哥哥澤田綱吉也因為要□□靈術學院上學的原因, 只有休假的時候才能從學校出來看她。

  「我還以為你會主動去找殿下玩的。」那個聲音怏怏地在他腦海中說。

  日番谷冬獅郎平靜地望著經年前的自己, 白發小孩又出了門,時不時看一眼隔壁,在家門口轉了一個兩個三個圈,快把自己轉暈了,又氣鼓鼓地回了家。

  「我那時候對死神的印像很不好。」

  「誒?」

  「西流魂街偶爾會有從瀞靈廷出來的死神,拿東西不付錢、欺凌弱小、仗勢欺人, 居住在流魂街的很多魂魄都不喜歡他們, 而且她最開始還是被貴族的牛車送出來的。」

  「但是你不是說殿下救過你嗎?」那個聲音不解地問。

  「對, 所以其實我很想去道謝。但是那個時候太蠢了, 拉不下臉。」少年隊長毫不留情地嫌棄一百多年前的自己。

  「額, 也, 也沒有啦……啊,你終於去敲門了。」

  白發小孩猶豫躊躇了許久,終於在某一天咬牙走出了那個快要被壓平的圈, 來到那扇朱紅色的大門前, 扣響了門扉。

  來開門的侍女看到他雖然有些詫異, 但還是禮貌地將他迎了進去。

  大門後是整齊的青石板鋪成的主路,兩側簇擁著精心搭配的花卉,平直的主干道直通主殿。這間在流魂街空了許久的老屋被翻修成一座貴族別院, 從進門開始就有種和一門之隔的流魂街格格不入的氣息。

  仿佛內外兩個世界。

  第一次走進這樣的世界的白發小孩子顯然非常不自在,說話的語氣都僵硬起來。

  特別是被侍女恭敬地請出來的銀發小女孩聽完他的來意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之後。

  「我之前在荒野上救過你?」

  「對,你不會不記得了吧?」他的表情頓時有點不好看。

  對方回憶片刻後更加茫然的表情幾乎是明示著她的確不記得了。

  「……」

  「……」

  小冬獅郎看起來很想起身就走。

  銀發小女孩和他四目相對片刻,忽然注意到他手裡的紙袋。

  「那是什麼?」

  「……金平糖。」

  「咦,可以吃嗎?」她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盯住了魚缸的貓咪。

  小冬獅郎:「……可以。」

  就著甜甜的糖果,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總算沒有冷到只剩下沉默。然而一個嬌生慣養的貴族大小姐,一個住在流魂街的普通小孩子,就算有糖果做緩衝,似乎也還是沒有什麼好聊的。

  勉強把那杯不知道是什麼種類但一定很貴的茶喝完的時候,終於結束了這個拜訪的小冬獅郎甚至是松了口氣的。

  他快活地從榻榻米上站起來,說出了那句早就想說的話,「已經打擾你很久了,我就先告辭了。」

  等在茶室外的侍女於是走進來准備送他出門,他和小公主告了別,渾身輕松地走出這間讓人不舒服的大屋,走下走廊時,他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麼,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銀色長發的小女孩穿著淺色的振袖,依然坐在原地靜靜看著他。她背後是寬大的屋宇,高高的屏風,莊重肅穆的裝飾將她的身影襯得異常嬌小單薄。

  她看到他回頭,眨了眨眼睛,「你明天還會來嗎?」

  語氣似乎有一點點期待。

  小冬獅郎:「……會吧。」

  小女孩於是露出了一個笑,好看得像枝頭的綻放的櫻花,「那我明天等著你呀。」

  小冬獅郎十分後悔地走了。

  日番谷冬獅郎和那個聲音一起看著這一幕。

  「如果殿下不問那句話你是不是就真的不去找她啦?」聲音好奇地問。

  日番谷冬獅郎:「是。」

  「誒?這麼驚險嗎?」

  「並不驚險,就算我不去了,後面依舊會發生其他事情讓我們熟悉起來。」

  「啊?」

  少年隊長卻沒有再多做解釋。

  他那時候年歲尚小,還沒修煉出百年後的冷靜沉穩,只是一個沒見過外面世界的別扭小鬼。好在天生的責任心還在,看著住在那間大宅子裡的小公主孤單得形單影只,又是救過自己的人,終究沒辦法放下她不管。

  而且,真要說起來,其實他也並不算普通。

  小冬獅郎站在樹下發呆,似乎還在想昨天見到的新鄰居,路邊上幾個小孩子從旁邊走過,看到他時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在他回頭的瞬間像是看到什麼怪物一樣嚇了一跳,往後倒退幾步逃走了。

  可能是外貌上的差異,也可能是早在那時還未顯露的強大靈壓潛就已經藏在他的身體中對外界釋放著天生的威懾,在他生活的那一帶,所有人都害怕他。除了和他相依為命的奶奶,其他人見到他的第一反應都是繞路離開,就連去雜貨店買東西,店老板都不敢碰他的手。

  還不如去找隔壁的貴族大小姐呢。

  那時候的小冬獅郎看著手裡的金平糖默默地想,至少她好像一點都不怕他。

  大小姐的確不怕他,甚至他來看他時還很開心。小冬獅郎去看過她好幾次,慢慢顛覆了心中對貴族大小姐的印像,然後才發現她好像是真的身體很弱。

  她從來不出門,不是不想出,而是出不了。大部分小孩子都有那個年齡自帶的嬰兒肥,但是她卻是標准的瓜子臉,下巴尖尖的,輪廓精致,好看得像精心雕琢的人偶,卻也讓人忍不住擔心。

  她那時候給小冬獅郎的印像不像櫻花了,像冬日的新雪,好像等太陽出來了就要融化。她白得也像雪,是那種常年不見日光,帶了些病態的白。

  但是在他的記憶裡,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那時她候健康又活潑,把大虛按在地上揍都不帶喘氣的。現在她的性格好像也沒變,但是受身體限制,只能乖乖待在家裡。而這個時候他也終於從偶爾會過來的那個死神口中知道,他之所以走進這所院子會不舒服,是因為院子裡設了結界。

  所以她是因為生病才把我忘記了的?

  那時候的小冬獅郎不由得這樣想。

  如果是這樣的話,好吧,那,那也能理解吧。

  放下這個心結後,他在小公主面前就放開多了。而對方不知道感覺到他的態度變化沒有,可能察覺到了,因為在那之後她也不客氣起來,開始拉著新認識的小伙伴陪她練字、看書……還有聽她彈琵琶。

  「殿下彈奏樂器的能力還是這麼糟糕啊。」日番谷冬獅郎腦海中的聲音語氣不自覺多了一抹同情。

  少年隊長看著小臉蒼白剛受完罪的自己和旁邊抱著琵琶雙眼亮晶晶等著他點評的小女孩,眼眸中多出一點柔和,「但是她自己不覺得。」

  「……這個倒是,殿下在這一點上好像從來沒有多少自覺。」

  小冬獅郎絞盡腦汁地開始想詞語搪塞,以免讓對面超有自信的小公主的信心受到傷害,看起來十分為難。

  「我還以為會看到的是冬獅郎你的黑歷史,」那個聲音說,「但是這怎麼看起來比較像殿下的黑歷史?那片白霧把這段記憶挖出來干什麼?」

  「誰知道呢,」日番谷冬獅郎平靜地說,「繼續看吧。」

  時間像一段潺潺溪流繼續向前,轉眼間到了夏天。

  明亮的星子墜滿天幕,白發小男孩和銀色長發小女孩並肩坐在廊檐下吃西瓜。

  「你做了奇怪的夢?」

  「對啊,夢到了一條冰龍。」小冬獅郎漫不經心地把西瓜皮扔進旁邊的瓷盆裡,又換了一塊。

  「哇,冰做的龍啊,好看嗎?」

  「……你關注的重點是不是有點不對?」白發小孩吃西瓜的動作一頓,瞥了她一眼。

  「所以好不好看嘛?」

  「呼……好看吧。」

  「唔,那除了冰龍呢?還有什麼?」

  除了冰龍?

  白發小孩子端著西瓜皺起了眉……還有很大的風。

  從冰龍所在的地方吹過來,冷得像來自冰川極地。但奇怪的是他在夢境中的時候好像並不覺得冷,也沒有多害怕,因為那條龍赤紅色眼瞳一直遠遠注視著他,並且在試圖和他說著什麼。

  【「冬獅郎,你……我……」】

  但是聽不到。

  【「冬獅郎……」】

  聽不到……

  「冬獅郎?」

  他猛地回過神,就見身旁的銀發小女孩正望著他的手,視線有一點怔愣。

  他下意識低頭看去,猛地發現自己手裡的西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凝結成了冰塊。

  甚至不只是西瓜,他坐著的那片走廊也被寒冰覆蓋,清凌凌的冰花從他所在的位置一路盛開到了小女孩腳下。

  小冬獅郎:「!」

  他下意識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

  小女孩的視線緩緩移到他臉上,表情有一點茫然,「冬獅郎,你……」

  白發小孩子垂著眼,藏在身後的手將西瓜捏出了一片碎紋。

  「好厲害呀,我們以後夏天是不是就有刨冰吃啦?!」

  小冬獅郎:「……」

  他默默地把捏碎的西瓜扔回瓷盆裡。

  他就知道!

  「雖然你看起來一點不害怕我是很高興,但是你就不能想到點別的?」

  「咦?不可以做刨冰嗎?」小公主睜著漂亮的大眼睛,淺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一絲委屈。

  小冬獅郎:「……可以。」

  那雙眼睛瞬間明亮起來,「那就拜托你啦,一定要快點控制好呀冬獅郎!」

  「……好。」


第325章 瀞靈廷之亂(七))

  「冬獅郎, 我記得你的斬魄刀冰輪丸好像是屍魂界最強冰雪系?」那個聲音好奇地問。

  「對。」

  對方於是感慨,「那做出來的刨冰一定特別好吃吧。」

  日番谷冬獅郎:「……這個沒有區別。」

  「誒?」對方愣了愣,但注意力只在這個問題上晃了一圈,很快像小孩子一樣又換了下一個話題, 「說起來, 冬獅郎你這麼小就感覺到斬魄刀了嗎?那你是什麼時候拿的冰輪丸的?」

  日番谷冬獅郎沉默了一會兒, 平靜地說, 「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面前的記憶又換了個場景, 看起來像是小冬獅郎做了那個有關冰龍的夢之後不久。

  穿著淺色浴衣白發小孩子站在走廊下,看著別院的侍女幫銀發小女孩整理腰帶。她這天難得換下那套繁瑣的振袖, 也穿了一身跟他差不多的茶白浴衣,從腰間到衣擺漸次灑落瑰麗的紫藤花。

  他微微皺著眉,「你今天真的要出門嗎?」

  小女孩站在原地抬著手,像個任由人打扮的人偶娃娃, 非常乖巧可愛, 「是啊, 今天不是煙火大會嗎?」

  「……這種事也沒什麼好特意參加的吧。」

  「冬獅郎?」澤田彌保持著雙手抬起的姿勢疑惑地扭頭看他。

  白發小孩子站在燈籠下, 眉峰皺起落下的陰影非常明顯,「你的身體……沒問題嗎?」

  「沒問題噠, 」她露出一個明亮的笑, 抬起右手揚了揚, 「我問過喜助啦, 他說今天是可以的, 以防萬一還幫我做了個護身符, 你看。」

  小冬獅郎的目光落在她的右手的「護身符」上,那個叫做浦原喜助的死神可以說對她很用心了,還特意注意了小女孩的喜好把那個東西做成了香薰球的樣子。

  金色的球籠裡有細碎的光芒在滴溜溜旋轉, 那是一層套一層的結界。

  這個時候的冬獅郎已經知道了這座宅院的結界都是用來保護她的,她像一株病弱的奇珍花卉,只能被養在精心調配的溫室裡,一旦走出這裡被外頭的陽光和風雨擦到,就會承受不住甚至有生命危險。

  香薰球裡的結界大概就是個便攜式的籠子,給她上了一層玻璃罩,讓她勉強能夠走出這裡到外面世界透口氣。

  侍女小心地將金色球掛在澤田彌的腰帶下,然後抬起臉朝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全部准備好了,殿下。」

  「嗯,冬獅郎我們出門吧!」

  白發小孩看著她開開心心地走下走廊往院門口跑,難得地有了一點初見時活潑的影子,他頓了頓,把原本准備說的話又按捺了回去。

  她在真央靈術學院上學的哥哥還有那個狐狸眼的同學都沒來,大概是今天學校沒給放假。

  只不過是出去轉一圈而已,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那時候尚且天真稚嫩的冬獅郎這樣想,然後在小女孩歡快的招呼聲中跟了上去。

  住在別院的小公主從未來過流魂街,雖然她本人目前就住在流魂街上。日番谷冬獅郎原本以為需要應付一份加量款的「十萬個為什麼」,沒想到她跟著自己走在街上,目光雖然一直在好奇地掃來掃去,但卻並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問題。

  不得不說這讓他松了口氣。

  煙火大會還沒開始,路上人群熙熙攘攘,按理說應該會有些擁擠。但不知道為什麼澤田彌跟著小冬獅郎走在街上,一路暢通無阻,周圍的人仿佛有著共用一個大腦般的默契,無聲地跟他們保持著距離。

  銀發小女孩一開始並沒有發現這個「默契」,直到他們走過一條短街,前方巷子口忽然竄出來幾個笑鬧的同齡孩子。

  那些孩子回頭看到他們時說笑聲頓時止住了,像是看到什麼怪物一樣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在這樣奇怪的靜默中,他們交頭接耳地小聲說了幾句話,然後一邊目光奇異地往這邊看了幾眼,一邊飛快地跑走了。

  長這麼大還沒受到過這種待遇的銀發蘿莉腳步一停,有點新奇,又有點茫然,「冬獅郎他們在怕我嗎?」

  「沒有,」白發小孩從那幾個逃走的背影上收回視線,平靜地說,「他們怕的是我。」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維度的澤田彌和鳴人也正看著這一幕。

  鳴人:「姐姐,這個小哥哥和我好像啊,他身體裡面也有怪物嗎?」

  澤田貓咪蹲在他身邊,淺色的眼瞳靜靜倒映出那個白發小少年故作平靜的側臉。

  現在的日番谷隊長可能已經將這些年少時糾纏過他的困苦當做燃盡的香灰輕描淡寫地從身上撣下,但對經年以前尚且稚嫩的冬獅郎而言,旁人的目光和言語依舊是還是傷害。

  澤田彌:「冬獅郎和鳴人哪裡像啦,你們從性格上就完全不一樣啊。」

  「誒?」小鳴人回過頭,迷惘地眨了眨眼睛,「但是他跟我一樣,好像也在被大家害怕討厭啊……」

  「所以明明應該是這些無緣無故害怕討厭你們的家伙很像。」小貓輕「哼」了一聲,然後認真地教育弟弟,「你和冬獅郎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只是這片街上的人跟木葉那群討厭鬼一樣而已。」

  「而且你看大哥、哥哥、堂哥、陣平、柯南……還有侑士和岳人他們不就沒有怕你嗎?」

  她列舉的這一串名單,如果說前面那些都是內心堅定無懼無畏的大佬,那向日岳人小朋友就真的是普通小孩的代表了——還是個曾經「有幸」見到過九尾真身的倒霉蛋。

  但是馬甲已經掉了大半的小鳴人的確沒有在他們這裡受到任何的芥蒂和排擠,已經察覺到鳴人特殊性的「老父親」松田陣平還在發愁該怎麼保護好他以及把這孩子引到正道上來,雖然和體內有九尾的鳴人來說他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

  澤田彌:「所以說,才不是你們有什麼,明明是那群和木葉很像的家伙有問題!」

  日番谷冬獅郎一百年前的記憶中的澤田蘿莉和現在的她完全一樣。

  站在巷子口的銀發小女孩愣了一下之後就轉頭看身邊的人,「這片街道的人好奇怪啊。」

  小冬獅郎:「?」

  他略顯茫然地對上小女孩擔憂的眼睛,她非常操心地對他說,「冬獅郎,我們搬家吧,換個地方。這片街區的人太古怪了,不能讓他們影響到你。」

  她想了想,嚴肅且認真地說,「你聽過『孟母三遷』的故事嗎?小孩子的成長環境很重要的,我覺得我們也應該向她學習遷一遷。」

  日番谷·小孩子·冬獅郎:「……」

  白發小孩好像被她這番話打懵了,他攏著的眉心略微松緩了些許,但仿佛還是不知道說什麼話,半晌才找出來一句,「他們討厭的也不是你吧……」

  「這不是他們討不討厭我的問題,」銀發小公主繼續認真且嚴肅,「這是他們的思想有問題,冬獅郎,我們快點離他們遠一點,畢竟我們是世界的未來,要有良好的環境茁壯成長才可以!」

  日番谷·世界的未來·冬獅郎:「……」

  和一臉正經的小蘿莉四目相對半晌,他忽然笑了,然後伸出手來,用力按了一下她的腦袋,「你先把病治好再跟我說茁壯成長吧。」

  「不要弄亂我的頭發啦,晴子給我梳了好久噠……」小女孩迅速地順著他的動作蹲下來,抬頭鼓著小臉瞪他,「而且喜助說他找到辦法了,這次一定可以啦。」

  「是嗎?」白發小孩收回手,神色不變,但徹底緩和的眉心卻昭示著他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氣,「那就好。」

  這片記憶一直到這裡都是平和且松緩的,底色明亮又溫柔,在這裡收尾的話甚至可以說是個溫馨的治愈系故事。

  澤田彌望著兩個小孩子繼續往前走的背影,「……但是這次煙火大會後面出事了。」

  鳴人:「誒?!」

  澤田彌:「我們遇到了虛。」

  虛圈盛產的各種各樣的虛大概是這個世界永恆的反派,即便澤田彌自己在虛圈混過一段時間,還散養了一只叫做「葛力姆喬」的大貓在那裡,也必須承認,大部分或者說基本所有的虛都是殘忍、暴虐,且不講道理的野獸。

  對他們來說,人類的魂魄只是食物,而流魂街上的煙火大會簡直像食物們自發給他們拼了個自助餐。

  按理說虛圈的虛跨界到屍魂界來也沒那麼容易,但那天不知道是不是正好撞上了屏障薄弱,巡邏的死神失了職,一大群摻雜著亞丘卡斯級別的虛就這樣流竄到了流魂街來。擁擠的人群幾乎是頃刻間失控,在場能夠撐起局面的只有幾個原本是出來湊熱鬧的死神,勉強聯手把虛攔下就已經用盡全力。

  在這樣的兵荒馬亂中,只是兩個小孩子的澤田彌和冬獅郎理所當然地和大部隊走散了。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置身於流魂街外的郊區,瓦史托德級的大虛被死神引走了,但依舊有不少下級虛追著他們跑了過來。

  夜幕低垂,幾只長得奇形怪狀的虛將兩個小孩子包圍起來,猩紅的眼睛緊盯著他們,像是在打量一盤已經端上餐桌的菜,眼瞳中閃爍著貪婪殘忍的光。

  「兩個小鬼,一人一個不夠啊,這樣好了,我要他們的頭。」一個長得像某種節肢動物的虛笑嘻嘻地開始分菜。

  「那我要手好了,嗯,要那個小女孩的。」

  「我,我也想吃女孩子……」

  「什麼?你要跟我搶嗎?!」

  分著分著,這群虛甚至當著他們的面吵了起來。

  冬獅郎擋在澤田彌面前,死死盯著他們,碎發下悄然滑落一滴冷汗。

  銀發小女孩從他背後探出頭,小心地打量著那些虛,悄悄伸出手。

  「縛道之二十一·赤煙遁。」

  紅色的煙霧騰空而起,遮天蓋地地覆蓋了視野,愣神的虛們眨眼間全都被裹了進去。

  趁著這個機會,她快速地一拽冬獅郎的手,「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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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瀞靈廷之亂(八)

  屍魂界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隊長, 千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擁有著冰雪系的最強斬魄刀……自從日番谷冬獅郎走出流魂街成為了死神之後,環繞在他周圍的贊譽就沒有停過。

  別的不說, 能夠和他的冰輪丸的冰雪系最強對標的, 數遍屍魂界似乎也只有山本總隊長的炎系最強流刃若火。而山本老爺子的弟子京樂春水隊長曾經親口說過, 再過個一百年日番谷冬獅郎的實力就能超過他了。

  的確是閃耀整個屍魂界的天才, 這一點沒人能夠否認。但是對於那段記憶中的冬獅郎來說, 這些未來的盛贊和肉眼可見的潛力於當時的他完全沒什麼作用。他拉著彼時唯一的朋友在那片荒野裡跌跌撞撞地奔跑, 躲避著一群下級虛的追殺, 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怎麼在那群虛的圍剿下活下去……最次也要把身邊的小女孩保護好, 讓她成功逃走。

  那是生平以來第一次, 他自內心油然生出了自己實在太弱了的懊惱和憤怒。

  在跑出來幾裡地之後, 兩個小孩子還是被虛群堵到了。這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換一個時間, 澤田彌能夠變著花樣不費吹灰之力地把這群虛碾壓成靈子,但唯有那個檔口偏巧是她狀態最差的時候。她的靈壓被人為壓制到了最低點, 甚至連瀞靈廷都待不了只能搬到流魂街住, 身體差得一路跑來早已臉色蒼白,氣喘吁吁地要跟不上了。

  而未來的大佬日番谷冬獅郎還是個不會運用自己力量的小孩子, 兩個人加在一起似乎就是給追殺他們的那群虛送了兩個豪華大禮包。

  如果他們真的抓住這個機會把這兩顆仙丹吞了,大概能原地飛升。

  「姐姐你當時身體那麼弱嗎?」鳴人一路跟著兩個小孩跑過來, 看著記憶中自家姐姐精致蒼白的小臉, 滿臉都是擔心。他盯著對面那群獰笑著圍過來的虛們,眼睛不知不覺變成了豎瞳,「當時的情況不是很危險?」

  澤田彌:「其實也沒有,我還是能放大招的。」

  「咦?」鳴人立刻回頭看她。

  小貓咪看著面前的畫面,淺色的眼瞳中多了一絲迷惘, 「但是我那時候好像知道最好不要那樣做,否則接下來的事情會比那群虛更加麻煩。」

  但即便如此,危急時刻好像也顧不上許多了。

  兩個小孩子被逼得退進一處密林裡,銀發小女孩好像已經做出了權衡,一邊按著胸口小聲喘著氣,一邊拉了拉身旁男孩子的手,「冬獅郎,一會兒我把香薰球捏碎你就趕緊跑。」

  白發小孩震驚地回頭看她,「為什麼?那東西不是用來保護你的嗎?」

  澤田彌鎮定自若,「是的呀,但是喜助在裡面加了別的設計,可以扔出去當炸彈用的。」

  日番谷冬獅郎後來能夠成為屍魂界最年輕的隊長,不僅僅只是因為他強且潛力巨大,還因為他足夠聰明。他敏感地從這句話中抓住了一絲端倪,然後在電光火石之間把她現在的狀態和初遇時的反差拎出來串在了一起。

  「不對,這個球是不是封印你的力量用的?如果你把它捏碎你的實力是不是就會解封了?會有什麼後果?」

  他看到銀發小女孩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話,反而目光飄了一下。這個表情他見過不止一次,她偶爾忽悠人失敗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日番谷冬獅郎:「……你想都別想。」

  他深吸一口氣,「你剛剛用的那個,叫做鬼道是吧?教我。」

  澤田彌:「?」

  「詠唱我不會,三十號以上的鬼道我還沒辦法舍棄詠唱用出來。」

  銀發小女孩臉上的迷茫和少年隊長腦海中的聲音很好地重疊在了一起。

  「冬獅郎,你那個時候不是還不是死神,沒去過真央嗎」

  「的確不是,」日番谷淡淡地解釋,「但是綱吉哥那時候正好在真央靈術學院上學,他跟市丸銀經常在周末來看彌。綱吉哥最開始不知道為什麼學這些東西很慢,市丸銀會給他補課,還有浦原也講過,我在旁邊聽到了。」

  「難道……」

  「嗯,我有點好奇,私底下試了試,然後就會了。」

  所謂的天才不就是這樣一種生物嗎?別人需要千百遍去練習的東西,只是在旁邊聽一遍就學會了。甚至學會之後因為對此不感興趣就輕描淡寫地扔到了一邊,因為太過簡單就能做到,甚至沒有深入研究一下的想法。

  於是導致現在他覺得這些東西有用了的時候,就只能現場學——這種在戰場上現場點技能的做法簡直天方夜譚到讓人懷疑他在開玩笑。

  好在此時和他一起逃命的另一個人也是天才,她自己學這些的時候就是跟日番谷冬獅郎差不多的情況,當然輕而易舉地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銀發小女孩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抬起小手在小伙伴身上一拍。清澈的靈力從她的指尖傳輸過來,在冬獅郎體內轉了一圈。少年對她沒有任何防備,她的靈力暢通無阻,讓他轉眼間就記住了鬼道的運作方式。

  「就是這樣,跟著我來就行啦。星羅棋布的獸之骨……」

  「……尖塔、紅晶、鋼鐵的車輪……」

  白發小孩跟著抬起手,臉上的表情幾乎是頃刻間冷靜下來。天才的天賦大概在方方面面都能體現,至少這種越是危急關頭就越能夠保持冷靜的能力就足以吊打屍魂界大多數死神。金色的電光在他掌心聚集,閃爍的光芒映入他的眼裡,像徐徐亮起的星辰。

  「——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

  雷電在他掌心炸裂,如同一束橫掃而出的光炮,帶起雷鳴般的巨響,聲遏長空。

  朝著他們衝過來的虛迎面撞上了這發鬼道,應聲慘叫地被轟飛了出去。

  而年少時的日番谷冬獅郎在這一瞬間終於清晰感受到了自己身體中泊泊流動的力量。

  「冬獅郎……」一個聲音在呼喚他,「你需要我的力量了嗎?」

  虛群被轟出一個缺口,但緊接著又有更多的虛圍了上來。他們絲毫不把同類的傷放在眼裡,一雙雙赤紅暴虐的眼睛像草原上的餓狼。

  「……喊出我的名字,冬獅郎。」

  白發少年清澈的眼瞳倒映出面前越來越近的敵人,將自己想要保護的人護在身後,然後緩緩抬起了手,那是一個雙手握刀的手勢。

  「來吧……冰輪丸。」

  雲層堆積,轉瞬間遍布了整片天幕。一道雷聲在空氣中炸響,眾人恍然聽到一聲悠長的龍吟橫跨過天幕。

  宛如連綿不絕的冰川浮出海面,冰冷澄澈的靈壓如爆發的寒潮,海嘯般橫掃而去。

  冰晶凝成的龍穿破雲層從天而降,宛如神明駕臨人間。

  那群下級虛沒能在蘇醒的冰輪丸手底下撐過三回合,盡管那個時候的小隊長根本就還沒來得及學習劍術。他直接憑借強大的靈壓完成了碾壓。

  只是在碾壓完之後,他拎著那把冰雪系最強斬魄刀站在灰飛煙滅的敵人面前,猛然想起自己小伙伴生嬌體弱受不了太強靈壓,立刻回頭看去,就見她站在原地,臉色果然不是太好,腰間的香薰球已經自發啟動,彈出了一層金色的結界將她包裹起來。

  她站在原地望著他,軟乎乎地喊了一聲,「冬獅郎。」

  然後閉上眼倒了下去。

  那天的煙火大會他們終究沒能看成,日番谷冬獅郎帶著昏迷的小女孩匆忙趕回了別院。不知道是不是預料到了什麼,一直照顧她的那個死神,浦原喜助那天正好在別院中等著,一見他回來立刻將人接手帶走了。

  白發小孩站在庭院裡自責地目送他們的背影,死神白色的隊長羽織在他眼前一晃而過。

  都是他的錯。

  那時候的小冬獅郎是這樣想的,如果他及時攔住了她,或者他早點熟練掌握破道,能夠更好地控制自己的靈壓,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那時候的後悔與憤怒在內心不斷發酵,最後燃燒成了他後來不斷往前走的動力。

  少年隊長腦海中的那個聲音緩緩「呼」地吐出口氣,他雖然大概知道一些當年的事,但並沒有真正經歷過,方才的3D電影似的沉浸式體驗讓他半天不敢插話,直到這會兒才稍微把心放了回去,「還好浦原大人那天在,不然好像就危險了。」

  日番谷冬獅郎望著那個背影在夜色中遠去,淡淡地說,「他當然會在,他是特意等在那裡的。」

  「……誒?」

  果然,那個男人的意圖埋得太深了,其他人就算在旁邊完整旁觀了一遍都沒能發現。

  少年隊長平靜地想到,就連他自己最開始也沒有發現他兒時遇到的那場看起來驚心動魄導致冰輪丸覺醒的危機,是被人故意設計出來的。

  日番谷冬獅郎:「那天是煙火大會,這種大量魂魄聚集的節日恰恰是死神守備最嚴格的時候。第十、第九兩個番隊會派出大量人手在流魂街巡邏,防備虛的襲擊。」

  「誒?!」那個聲音愣了一下,「可是你們出去那天……」

  「潤林安的巡邏隊被調走了。」

  這些都是他在後來當上了十番隊的隊長之後查到的,少年隊長看著經年前的自己低著頭走到廊檐下坐下,似乎准備就這樣等著他們回來,那把冰雪系最強斬魄刀被隨意地放在手邊,菱形的刀鍔在燈火下流過一縷金色如晨曦的光。

  彼時他們年歲尚小,經歷過兵荒馬亂後精疲力竭,沒有力氣多想。但後來的日番谷隊長將往事從記憶長河中撈出來在眼前徐徐撥過,終於在這一連串巧合背後嗅到了那一絲精心設計的味道。

  那個時候他們身邊能夠做出這樣的安排的只有時任十二番隊隊長的浦原喜助,而他做這一切的目的似乎就是為了讓冰輪丸能夠提前覺醒。


第327章 瀞靈廷之亂(九)

  浦原喜助這個人在日番谷冬獅郎這段記憶中出場並不多。他就像一個平淡的影子, 只在有澤田彌的畫面中偶爾搭個邊,一點也不鮮明,留下的印像還沒有另一個死神四楓院夜一深刻。

  那個聲音雖然聽過他的名字, 但是沒見過他本人, 寥寥幾個出場畫面也並不能夠提供多少有效信息。然而大概是這一位大佬的名聲足夠響亮, 他在懵逼了片刻之後,在並不了解他的情況下卻莫名有種「這的確是他會做得出來的事」的感覺。

  「所以浦原大人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不知道, 」日番谷冬獅郎說, 「他可能有什麼計劃,需要我變強。」

  小冬獅郎在別院裡等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 東邊的天際浮起一抹魚肚白,晨曦一路漫過重重廊柱亮到他腳下, 浦原喜助這才帶著澤田彌從瀞靈廷回來。

  在見到他身影的瞬間, 冬獅郎就立刻站了起來, 有點無措地望著別院的侍女匆匆上前接過他懷裡沉睡的小女孩,送進臥室。他的目光一路跟著她, 直到沒入屏風後面,這才轉過頭有些不安地問送她回來的死神,「她怎麼樣了?」

  「勉強是重新穩定下來了。」

  浦原喜助頂著一張滿是胡茬的臉在廊下坐下, 眼睛底下一圈明顯的黑眼圈, 滿臉疲憊地緩緩吐出一口氣。

  日番谷冬獅郎默了默, 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她的身體到底怎麼回事?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明明很健康。」

  「啊,日番谷君原來和彌醬那麼早就認識了嗎?」金發死神垂著腦袋抓了抓頭發,「真巧啊哈哈……」

  冬獅郎察覺到了他的避重就輕,微微皺了皺眉, 沒有接著問。

  「不過日番谷君,」死神忽然略微偏過頭,輕聲說,「你的靈壓依舊徹底覺醒了呢。」

  「啊……」

  「這樣的話,就沒辦法繼續待在彌醬身邊了啊,她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了你的靈壓。」他伸出手指了指他們的腳下。

  白發小孩微微一默,低頭看向那片被冰霜壓得萎靡凍結的夏草,「……我知道。」

  「所以,需要我幫忙訓練嗎?」旁邊人忽然話音一轉,笑眯眯地說。

  小冬獅郎的眼睛驀地睜大了一下,驚訝地回頭,「……哈?」

  「只要學會控制住靈壓就可以了嘛,我和夜一都是這樣做的。怎麼樣?」浦原喜助彎著唇角,淡金色碎發後的眼眸像一潭幽深的水,「要試試嗎?」

  隨後的畫面是不少零零碎碎的片段,浦原喜助說的幫忙訓練就真的是訓練,不打一點折扣,用的不少辦法讓正常從真央畢業的式神來看絕對會目瞪口呆,覺得這個人簡直是亂來。

  畢竟,作為一個用特殊辦法只用三天時間就學會了卍解的人,能指望他怎麼正常地教導人?

  那些飛快掠過的片段中還出現了三日月宗近和市丸銀的影子,前者作為小冬獅郎的劍道老師,後者作為出來撩閑的大反派。

  等日番谷冬獅郎被變身大魔王的浦原以各種手段充分壓榨了潛力,以年少得過分的年紀勉強掌控了自己強大的靈壓,然後精疲力竭地從訓練室出來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再見面的小伙伴臉色好像比最開始好一些了。

  並不是他的錯覺,身嬌體弱的小公主身體似乎的確是在慢慢變好。

  彼時距離那場被錯過的煙火大會已經過去了四五個月,季節輪轉,將近入冬。去年冬天他們才剛認識,那時候她的臉白得近乎和屋檐外飄飄揚揚落下的雪花一個顏色,讓人忍不住擔心竹簾間漏一點風進來,就會將她吹得病倒。但在這第二個冬天將近時,她的臉頰終於有一點血色了,衣袖底下的手也不再冷得像冰,只能靠暖手爐煨暖。

  日番谷冬獅郎松了口氣,覺得那個叫做浦原喜助的死神總算沒騙人。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飛快,無論那時候的屍魂界底下有多少暗流湧動,但住在流魂街的兩個小孩子被人暗中保護了起來,生活並沒有受到影響。

  去年還在真央靈術學院上學的市丸銀和澤田綱吉以快得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畢業,創造了學院歷史,然後一個進了五番隊一個進了十三番隊,但還是有空就會跑出來看他們。

  澤田彌搬到流魂街的第二個夏天,四個人加上被拐出瀞靈廷的白哉少爺,一起逛了一個完整的夏日祭,看了場將整片夜空都照亮的絢爛的煙火。

  「要是時間停在這個時候就好了,」那個聲音看著還是少年的隊長們被火光照亮的臉,天真赤誠地感嘆,「那個時候你們多好啊。」

  日番谷冬獅郎沒有說話,天空中一朵煙火拖著長長的光尾升到最高空,然後「嘭」地一聲炸開,瞬間綻放的光華流光溢彩,直到火光燃盡,終於無可避免地暗了下去。

  就算是朋友也不可能永遠同路,他們終究還是分道揚鑣。

  低調奢華的牛車緩緩駛出了別院,白發小孩在院門口和隔壁要回瀞靈廷治病的小公主道別。

  「喜助說這一次他找到辦法可以徹底把我的病治好啦。」銀發小女孩說,淺色的眼睛清澈明亮,「不會很久噠,等我好了之後再來找你玩呀。」

  「我知道了,」日番谷冬獅郎頓了頓,有點別扭地說,「安心治病吧,不用著急,我會等你的。」

  他目送著小公主被侍女抱上車,牛車緩緩啟動,她掀開車簾從窗口探出頭朝他招手,「我走啦,要好好吃飯啊冬獅郎,不然會長不高噠。」

  日番谷冬獅郎:「……啰嗦,等你回來我肯定長高了!」

  澤田彌:「咦,真的嗎?我很快就回來了喲……」

  牛車漸漸遠去,穿過自覺避讓的人群消失在白道門後。

  臨別前的這個約定,雙方最終都失約了,百年後的小隊長看起來並沒有比他那時候長大多少,而說好會回來的人也再也沒有回來。

  記憶到這裡結束,白道門的畫面如同鏡花水月般破碎,鋪天蓋地的白霧重新席卷回來。遮蔽視野的霧氣中,一個嬌小的身影慢越來越近。

  銀色的長卷發垂落在霧氣裡,緋色的振袖衣擺沾了濃霧中的水汽低低地墜著,和離開時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像是剛剛從記憶中走出來,出現在日番谷冬獅郎的視野裡。

  她低低垂著頭,像是不敢看他一樣心虛地對手指,「冬獅郎……」

  少年隊長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仿佛並不意外的樣子,只是略微默了默,「你給我看這個就是想解釋你這些年哪兒去了?」

  「……嗯。」

  「又是浦原喜助的原因?」

  小女孩飛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聲音更低了,「出了一點意外……對不起嘛。」

  她還是那個他記憶中的樣子,只有認錯的時候最乖,像乖巧無害的小動物。

  「而且我也不好意思回來啊,」她小聲嘟噥,「我一開始也不知道喜助是特意選擇那個地方讓我搬過去的……」

  恰好在日番谷冬獅郎旁邊,恰好這個少年天才成為了朋友,恰好一起遇到意外導致他的斬魄刀提前覺醒……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意外和恰好?真正有的只有精心設計。

  少年隊長靜靜看著原地踟躕著不敢上前的人,好一會兒,嘆了口氣,像是無奈更像是縱容。然後他伸出手,掌心向上,「過來吧。」

  「冬獅郎?」

  「這些事我早就發現了,比你以為的更早,在我去瀞靈廷成為死神之前。」

  小女孩的眼睛驀地睜大了一下,有點呆地抬頭看他。

  「但我還是去找你了,」白發少年站在距離她幾步之外的地方平靜地說,「這些事跟你沒有關系,我其實也不算太介意。而且就算介意,我應該去算賬的人也只有浦原……你這年到底去哪兒了?」

  小女孩表情還是有點呆,仿佛沒想到他居然就這樣輕描淡寫地一抬手將這件事放過了,下意識回答說,「跟喜助去現世啦。」

  日番谷冬獅郎:「那你們怎麼回到屍魂界的?」

  「也不太難啊,這邊有人接應的。」她慢慢地朝他走過來,一邊還有點小心翼翼地試探,「冬獅郎你真的不生氣啊?」

  「嗯,不生氣。」

  小女孩終於開心了,往前一個蹦跶跳進他懷裡,然後被一把接住。

  她環著白發少年的脖頸,濃密的眼睫垂下,在眼眸中央落下一道陰影,淡色的唇忽然輕輕一勾,「我就知道……」

  「我們這些死神還是這麼好騙,是嗎?」日番谷冬獅郎的聲音平靜地說。

  「澤田彌」的眼瞳猛地一縮,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松手往後疾退。而與此同時,一把寒氣四溢的長刀從她胸口貫胸而過,刀尾半月狀的鎖鏈凌空一甩,瞬間絞緊了她的胳膊。

  凌冽的寒氣攀援而上,眨眼間就將她半邊身子凍結。那件緋色的振袖被「撕拉」一聲撕裂,一道漆黑的影子從那件衣服裡衝出來,舍棄了半邊身體,終於逃出了冰輪丸的刀口。

  少年隊長反手將長刀一揮,斬碎了另外半邊被凍結的身軀,持著刀回過頭看向恢復了原本形態的虛。

  澄澈的冰花從他腳下一路蔓延到對方身前,森然的寒意還在纏繞著他,自下往上蔓延。

  只剩下囫圇人樣的虛沒有臉,頭部的部分像個實驗室裡的玻璃培養皿,裡面還有兩個白骨組成的頭顱在液體中上下漂浮。其中的一張狠狠咬緊牙,黑洞一般的眼睛狠狠瞪向他,不甘又憤怒。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日番谷冬獅郎:「一開始。」

  「……什麼?!」

  「雖然已經過去五十多年了,但是海燕副隊長是怎麼死的我一直都記得。」白發少年緩緩轉過身,雙手握緊刀柄,眼神和記憶中那個小孩子截然相反地,冷漠如萬年不化的冰川,「那天我去現世執行任務,恰好不在,讓你有機會趁虛而入。」

  「這一次你主動來找我,」他薄唇輕輕掀了掀,眼睛冷冷地盯緊面前的破面,輕描淡寫地說,「謝了。」


第328章 瀞靈廷之亂(十)

  破面倉促之下舍棄了半邊身體才逃離冰輪丸的封鎖, 縱然虛的恢復能力強大,也傷得不輕。他靠著能夠以假亂真的特殊能力坑騙過不少實力比他強的死神,這才從一個普通的下級虛成長到現在的地步, 這還是第一次第一個照面就被人看穿了真身。

  也大概是騙過的死神太多了, 聽到日番谷的話後他驚恐和憤怒中居然還遲疑了一瞬,「……海燕?」

  「海燕是被這只虛殺死的嗎?」那個聲音在少年隊長腦海中發問。

  日番谷冬獅郎:「嗯。」

  當初澤田彌被浦原帶去瀞靈廷治病,然後一去不歸。沒過多久, 他隔壁的別院裡的人也被撤走, 任由那間宅子逐漸荒廢。少年時的冬獅郎在潤林安等了很久,卻再也沒有遇到從瀞靈廷出來的人,他鄭重考慮過後, 最終決定自己去瀞靈廷找他們。

  平民想要進入瀞靈廷只有成為死神一個途徑, 以被浦原喜助親自訓練過的靈壓, 他理所當然被真央靈術學院錄取了,然後在上學的時候得知了十二番隊隊長浦原喜助叛逃的消息。

  而在向前來授課的死神詢問後, 他也終於發現,那個時候的十三番隊也已經沒有了叫做澤田綱吉的死神。

  隨後他用了一年的時間從真央畢業, 終於在選隊時堵到了不見蹤影的市丸銀。

  兩人終究拔出斬魄刀打了一場,就此決裂。

  因為澤田綱吉的原因, 他最終選擇了十三番隊,並且數次借著去現世除靈的機會尋找逃到現世的浦原, 但卻一直沒有找到人。那個時候代替隊長處理十三番隊事物的副隊長志波海燕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的事, 對此持了默許的態度, 甚至連他當初對澤田綱吉那份特殊關照也無聲地蔓延到了他身上來。

  年少的冬獅郎雖然從未主動表達,但內定對他的確是感激的,所以在得知副隊長陣亡的消息後才尤為憤怒和自責。

  「不過剛開始認出來是他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直接衝上去就卍解呢。」那個聲音感慨。

  「我的確想殺他,但在這之前我更想知道他是怎麼進入屍魂界的。」日番谷冬獅郎在腦海中回答, 「從最開始朽木露琪亞被判死刑到現在,這後面很顯然有一個人的影子在暗中推動,現在看來我猜得沒錯,死神中有人和虛圈聯手了。」

  「誒?」

  「他剛剛自己說了,這邊有人接應。雖然當時他是在用彌的形像騙我,但說出來的話不會完全憑空捏造,至少這一句肯定是緣自真實情況。」日番谷神色平靜,「而且要殺他很簡單,真正有些麻煩的是防止他逃跑。」

  「在必死的情況下,這只虛已經逃走過兩次了。」

  就像少年隊長此時和那個聲音在腦海中交流的一樣,被重傷的破面一只頭顱正狠狠瞪著面前的死神,仿佛憤怒至極要和他決一死戰的表情,另一顆頭卻悄悄轉了個面,開始悄悄尋找逃走的路線。

  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那個該死的死神開口問,「這個霧氣是你的能力?」

  破面:「……沒錯,這是那位大人親自為我開發的能力,所有陷入這片魘魔氣息的人都會被它乘虛而入,找到心靈中的漏洞。」

  他自知自己重傷之下絕對打不過面前的死神,竭盡全力地拖延時間,連暴露了能力的情報都顧不上了。第九十刃亞羅尼洛·艾魯魯耶利在挑中這個死神作為獵物之前,從未想過自己會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

  因為他自己本身已經足夠強大,這個能夠讓人落入夢魘的能力更讓他如虎添翼。他得到這個能力後狩獵過的死神沒有一個能夠逃離這片夢境的誘惑,沒走到他面前就被困死在夢境裡。就算這次選中的是護廷十三番隊的隊長,他原本也以為自己能夠手到擒來,未曾想到一頭撞上了鐵板。

  這個死神半點沒收到夢魘的影響,他的內心根本沒有弱點。

  他竭盡全力也只引出了這段他少年時的回憶,而他並沒有被困溺於這段記憶中,將現實和夢境分得再清楚不過,毫不猶豫就選擇了繼續往前走。

  連塑造出來的幻影都被對方一眼認出,兜兜轉轉變成了他自己掉進了陷阱。

  亞羅尼洛心中驚懼至極,仿佛遇到了天敵,毫無辦法只能拼命思考如何逃走。

  「你在拖延時間?」天敵忽然又說。

  亞羅尼洛悚然一驚,隨即忽然感覺全身發涼,仿佛連身體都要凍結。

  「正好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還要謝謝你招出來的這片霧。」

  「!」

  破面終於發現這不是自己的錯覺,周圍的溫度的確在驟降,森然的寒氣徐徐朝著他侵襲,一片細小的雪花輕飄飄穿過濃霧在他眼前落下,觸到地面的瞬間,一聲什麼東西凍結的聲音細碎輕盈又仿佛重若千鈞地撞在他的耳膜,一朵晶瑩剔透的冰花在他視野中悄然綻放。

  紛紛揚揚的大雪從天而降,一朵又一朵冰花剎那盛開,像奔赴一場葬禮。

  液體中的第二個頭顱僵硬地轉過來,看著幾步之外的白發死神雲淡風輕地伸出手,指尖按上了斬魄刀的刀面,從左至右徐徐拂過。

  「准備終於完成了。這場雪籠罩的空間都受到冰輪丸掌控,我不會再給你第三次逃走的機會了……端坐於霜天,冰輪丸!」

  .

  澤田彌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附近空間的動蕩。

  這片籠罩森林的迷霧除了追溯記憶似乎還有輕微的空間效果,從不同方向進入迷霧的人就像被關進了一個個房間,就算霧氣裡還有其他人也碰不了面。但就在方才那一剎那,房間的牆壁被打破了,隨即她緊接著就感覺到小伙伴熟悉的靈壓衝霄而起。

  「冬獅郎?」

  她一怔,迅速就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姐姐,」小鳴人立刻跟上她,「是那個記憶裡的小哥哥嗎?」

  「對,他好像跟控制這片霧的破面打起來了,我們趕快去……」小貓說道這裡忽然一頓,略微糾結了一下,「啊,他好像現在也不用我們幫忙了。」

  遠處那正散發著強大存在感的靈壓像統治極地的萬年冰川,磅礡浩大到甚至有種俯視人間的鎮壓效果,讓人還未靠近就油然生出被震懾的恐懼。

  「冬獅郎現在已經這麼強了啊。」澤田喵頓時不急了,甚至有點感慨。

  鳴人:「姐姐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唔,」澤田喵認真回顧了一下,「是個意外。」

  對,雖然她後來搬到日番谷冬獅郎隔壁是被浦原設計的,但最開始她們的認識的確是不摻雜任何陰謀的意外。

  ……這樣說好像也不太對,至少於澤田彌這邊而言,陰謀還是有一點的,雖然不是衝著冬獅郎去的。

  那時候的時間是她和哥哥澤田綱吉剛被夜一和浦原從虛圈撈回來沒多久,這裡要解釋一下,澤田兄妹當時是非自願的。

  出於曾經遇到過的那波襲擊過他們和大哥的死神的原因,兄妹倆對這群穿著死霸裝的家伙的觀感並不太好,而且夜一和浦原一來就分開了她和她的貓,她會情願才怪。

  所以當小蘿莉氣鼓鼓地被夜一帶回四楓院家,然後半夜裡遇到一群蒙著面打扮得像忍者的家伙來劫持她的時候,她壓根沒反抗就被那群人劫走了。

  這群人的目的很好猜,四楓院夜一將澤田彌帶回家之後就宣布要收養她。這種事此前聞所未聞,四楓院家那群抱殘守舊的族老們當然不同意,但是夜一作為四楓院家千年以來最強勢的家主根本不理會他們。眼看著她轉頭就要將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女孩寫上族譜了,那些族老們拗不過她,病急亂投醫之下只好衝著她帶回來的蘿莉下手。

  蘿莉十分開心且相當配合,她那時候沒打算在瀞靈廷多待,還准備跑出去和哥哥會和然後回虛圈把她的貓逮回來,一起繼續去找她雖然不知道留在虛圈干什麼但肯定是計劃搞事的三哥。

  那群人把她帶到了一片荒野,似乎是看在家主的份上沒敢對她做什麼,只准備就地把她扔下讓她自生自滅。

  她就是那個時候遇到剛到屍魂界不久還沒找到容身之處的日番谷冬獅郎的。

  並且還附帶了一只追殺他的虛。

  澤田蘿莉雖然不喜歡死神,但還是個好孩子,眼看著挾持她的那群家伙居然打不過這只虛,包括那個小孩一起都要被虛吞掉了,她嘆了口氣只好無奈地出手救人。

  然後就被出來找她的夜一和浦原發現了,重新把逃家的貓咪拎了回去。

  大概浦原喜助就是在那個時候注意到了那個被虛追殺的少年身上的潛力,從而設計了後來的一切。

  澤田喵想到這裡頓時有點心虛,雖然她有信心冬獅郎不會因此生她的氣啦,但是自己一去不回一百多年也是事實。

  咦,這麼想感覺自己好像有點渣渣的哦,這不應該是三哥哥才做得出來的事嗎?

  「唉,該面對還是要面對的……」

  小貓咪深沉的嘆了口氣,算了,還是回去把三哥哥打一頓吧,總而言之都是他的錯。

  就在她抬起爪子准備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一片晶瑩的雪花飄飄揚揚地從天空落下來,正好飄到她的鼻尖上。小貓被冰得打了個噴嚏,茫然地抬頭看,這才發現周圍樹木上不知不覺已經盛開了成片的冰花,整片森林銀裝素裹,仿佛變成了被冰雪籠罩的國度。

  「咦?」澤田喵眨了眨眼睛,「天相從臨?」

  .

  「……天相從臨。」

  松本亂菊望著森林上方聚集的雲層,松了口氣,「看起來隊長已經和對方交手了。」

  不動聲色地布局了這麼一個大招,說明他心裡肯定早已有了防備。

  陷在記憶中的日番谷冬獅郎和澤田彌幾人感覺不到時間流逝,而對等在外面的亂菊來說,從日番谷冬獅郎追進森林開始已經過去了一天多。

  「趕快出來啊,隊長,否則就要趕不上了。」

  她焦急地擰起了眉,一邊回頭看向瀞靈廷。

  在瀞靈廷最中央的位置,巨大的長矛一般的雙殛靜靜立在那裡,正對著面前的刑架。

  一天前瀞靈廷內再次傳來消息,對被抓住的旅禍的處決提前了,時間就在今天下午。


第329章 瀞靈廷之亂(十一)

  天相從臨, 日番谷冬獅郎的斬魄刀冰輪丸最基本也是最強大的能力之一,能夠支配天空下的一切,堪稱自成領域。只不過因為小隊長年歲尚輕, 對這項能力的掌控還不純熟,所以需要時間提前准備。

  松本亂菊在看到森林上方那被人為操控的天像變化的時候就放下了一半的心,明白自己隊長肯定是早就看穿敵人的偽裝, 早有准備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此時天光乍亮, 四周圍還暗著, 天空中覆蓋著薄薄的雲翳, 也不知道是本來就有還是被冰輪丸招來的。

  他們所處的長街上沒有半點人氣, 只有個被她逮住的嫌犯還在後面時不時嗚咽一聲宛如鬧鬼,著實讓人瘆得慌。

  松本亂菊算了算時間,中央四十六室公布的處刑時刻是今天正午, 還保證了絕對不會更改。雖然它之前反復出爾反爾將刑期一提再提的行為讓這話仿佛沒多少說服力, 但再怎麼說也就半天了, 他們應該不至於連這都等不及。

  所以隊長應該趕得上。

  松本亂菊提了許久的心終於放下, 有了心思關心她鬧了半晚上鬼的前同僚。

  「山田, 雖然隊長說要把你抓回瀞靈廷受審,但你這個情況其實勉強也能說是被人挾持。你們隊的卯之花隊長肯定會為你說情, 結果不會太嚴重的。」她無奈地回過頭,「所以不要哭了。」

  被捆成粽子的山田花太郎坐在她身後的台階上喪氣著臉, 聞言弱弱地抬頭, 「我沒哭, 我就是有些擔心。」

  「嗯?」

  「露琪亞桑的朋友不是要被處刑了嗎?」他沮喪地低著頭,「她之前救了我一命,我很想幫她忙的, 結果最後還是什麼忙都沒幫上。」

  「幫忙?」亂菊問,「說起來,你們到底來這裡干什麼的?」

  「啊,是夜一大人說……」

  「喂,死神。」岩鷲忽然開口打斷了對話。他安靜了大半晚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此時他拿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亂菊,確認什麼一樣問道,「你之前說你跟你的隊長是來查這條街上魂魄失蹤事件對吧?」

  「是的哦。」

  男人嗤笑了一聲,有種壓抑的嘲諷,「你們死神還會關心這些?」

  亂菊隨手將掛在肩上的發絲撫下,瞥了他一眼,沒有在意他的態度,「我們偶爾還是會干點正事的啊。而且如果不是現在旅禍惹出來的亂子太大了,大概不止一位隊長會過來看看。」

  「所以為什麼你和你的隊長沒去關注旅禍而跑到了這裡來?」

  松本亂菊:「這就不關你的事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險惡得像是要馬上打起來——雖然其中一方肯定是打不過的吧,既是死神又是岩鷲臨時同伴的山田花太郎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艱難地試圖去勸,「那個,岩鷲桑,也不是所有死神都是你想像的那樣……」

  志波岩鷲沒理他,他盯著松本亂菊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突兀開口,「你敢不敢跟我去一個地方,就在這條街上?」

  「嗯?」

  亂菊莫名地回頭,就見他用挑釁的口吻說,「既然你說你們是來調查這件事的,該不會這點險都不敢冒吧,還是說你們死神都是這樣,說一套做一套?」

  「激將法對我是沒有用的哦。」橙發大美人雙手抱臂懶洋洋地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了幾秒,她又回頭望了一眼森林的方向,「不過,如果你說的地方不遠的話,在處刑開始之前我的確可以跟你去看看。」

  志波岩鷲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那就走吧,就在這條街的盡頭。」

  他的動作透出了一點急切,讓亂菊有些意外。這時跟岩鷲捆一起的山田花太郎已經自覺起身往前走了,仿佛也知道目的地是哪兒似的,她正准備跟上兩人,忽然察覺到了什麼,腳步驀地一頓,「等等!」

  「怎麼?」志波岩鷲皺著眉頭回頭,「你後悔了?」

  「不是,是霧氣。你們感覺到了嗎?霧氣又回來了……」

  日番谷冬獅郎踏入森林之後,那些白霧仿佛有自我意識全部跟著退回了森林裡。而剛剛就在亂菊和岩鷲說了幾句話的工夫,長街上不知不覺又再次彌漫起了白霧,而且還在逐漸變得濃密。

  志波岩鷲和山田花太郎終於察覺到不對,就在他們停頓的幾秒鐘時間,周圍已經連一米之外的地方都看不清楚了。

  松本亂菊按住腰間的刀柄,略微壓低了身體擺出了警戒的姿勢,牢牢盯著前方濃,「到我身後來,前面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被提醒的兩人下意識回頭,就見到濃稠的白霧中,一個怪異的黑影晃晃悠悠地從街道盡頭走了過來。

  志波岩鷲和山田花太郎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是……什麼東西?!」

  那個黑影,姑且稱之為「人」吧,雖然它的身體上人類的部分只有半邊,另外半邊一半是白骨一半是猙獰的異形,乍一看仿佛是某只虛和人類魂魄的拼合體,還拼得異常簡單粗暴,肢體部分像閉著眼隨機指定的。

  比起真正的虛,這樣半人半虛的怪物更加讓人頭皮發麻。

  那個黑影搖搖晃晃走到近前,山田花太郎和志波岩鷲甚至連松本亂菊都呼吸窒了窒,因為他們終於發現這樣的怪物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白霧後面,黑壓壓一片奇形怪狀的黑影慢吞吞朝他們走來,一雙雙眼睛亮起猩紅的光。

  .

  與此同時在森林裡,澤田彌和鳴人正蹲在原地仰著頭圍觀前方的戰鬥。

  主要是太壯觀了,冰川凝結的龍從天空落下,帶起的狂風輕而易舉吹散了霧氣,仿佛在這片冰雪的領域中只有它是唯一的支配者。天空中的雲層散開一片缺口,晨曦的光從中央灑落,為冰龍的鱗片渡上一層淺淺的流光,讓人只遠遠看著就不得不為之震撼和心折。

  小鳴人長大了嘴,「姐姐,是龍誒……」

  澤田彌:「是的呢。」

  她淺色的眼瞳映著那條天空中的冰龍,發自內心感嘆,「好漂亮呀。」

  現在想想她以前讓冬獅郎用冰輪丸的能力給她做刨冰真的是太委屈它了,她那時候也不知道冰輪丸始解之後這麼威風又帥氣,果然是冰雪系最強應有的排面。

  於是在冰雪系最強應有的牌面下,前方那只虛理所當然沒撐多久就灰飛煙滅了。

  日番谷冬獅郎的確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在下級虛手底下毫無辦法只能逃命的少年,但這也恰恰提醒著她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

  幾百米外那邊那片冰冷明澈的靈壓似乎已經察覺到什麼,開始往這邊走。澤田喵深吸一口氣,抬起爪子往前,准備勇敢去面對自己造過的孽。

  不知道冬獅郎生氣了好不好哄哦?

  她內心十分發愁,因為少年自小成熟老成,自她跟他認識以來就沒真正見小伙伴為什麼事情生氣過。

  然而無數的經驗告訴我們,越是這樣的人一旦生氣就越難回頭。

  她憂愁地帶著弟弟往冬獅郎的方向跑,然而剛往前跑出兩步,一絲震動忽然由遠及近,急電般擴散到她腳底,緊接著,整片森林都震顫起來。

  像是原地突發了一場九級以上的地震,澤田彌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腳底下就忽然一空。這片森林現場演繹了一個「天塌地陷」,兩只小動物不知道幸運還是倒霉地恰好踩中了陷落的中心點。

  澤田喵和滿臉懵逼的鳴人眨眼間墜入一片漆黑中,還在不斷往下掉。帶著泥土腥氣的風從他們耳邊呼嘯而過,底下仿佛是個風穴,不斷有氣流自下往上行。

  澤田彌剛准備伸爪子拽住弟弟,就被一道氣流衝開,她略微睜大了一下眼睛,「鳴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凌冽的寒光閃過,如利箭般釘入鳴人腳下。整片岩壁眨眼間被凍結,厚厚的冰層從岩土上斜生出來恰好接住了掉下去的小狐狸。

  澤田喵一呆,隨即發現自己也落到了實處,被人捧在了手裡。

  她懵懵懂懂地回頭,對上了一雙冰綠色的眼睛,像一潭沉靜的湖,干淨澄澈。

  「……冬獅郎。」

  少年的眼睫垂下,目光落在她身上,面容干淨得一如往昔卻分明已經有了什麼不同。澤田彌仰著腦袋望著他的眼睛,准備好的道歉忽然不知道怎麼說了,只好呆呆地繼續看著他。

  她看著白發少年凝望了她一會兒,像是在觀察什麼,然後抬起手來,指尖輕輕地在她眉心一戳。

  他好像松了口氣,徹底放下了什麼擔心一般,「看來你的身體真的治好了,浦原那家伙終於靠譜了一次嗎?」

  坐在他手心裡的小貓聽到這句話猝不及防地呆住,她清澈的貓眼微微睜大,幾乎露出點不知所措的神色。

  然而日番谷冬獅郎只是收回了剛剛給她檢查身體的靈力,把小貓揣進懷裡,順便把腳下仰著頭看他的小狐狸也撿了起來。對鳴人的存在毫不意外一般,他把兩只小動物一起抱起來,這才抬頭打量了一圈周圍,並且隨手放了一個鬼道照明。

  他們此時不知道深入了地下多少米,周圍是一圈岩壁,有人工雕琢的痕跡,最顯眼的就是下方不遠處空懸在半空中的一扇門。

  在這種情況下出現在這種地點,簡直像在大聲地招呼他們趕緊過去。


第330章 瀞靈廷之亂(十二)

  好像自從他們認識開始, 冬獅郎就從來沒有真的跟澤田彌生過氣。

  最開始是因為那個被她忘記的「救過他」,而那時候澤田彌身體太弱,風一吹就要倒, 整個人看起來弱小又無害,日番谷冬獅郎天生的責任感和對弱小的照顧讓他在面對隔壁那位生嬌體弱的小公主的時候下意識就帶上了一份小心和退讓。

  於是退著退著就成了習慣,他不是真的脾氣好,只是在面對她的時候無限抬高了容忍限額。

  澤田喵在他懷裡默了默,少年清冽的氣息環繞在周圍, 有種一如既往的安心感。

  「冬獅郎,」她最後小聲找了句話,「你是不是早就發現我啦?」

  日番谷冬獅郎此時正落到那扇可疑的鐵門前,聞言低低「嗯」了一下。

  「什麼時候啊?」

  「你碰到雪花的時候, 在那片空間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他頓了頓, 有點遲疑地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揉了揉小貓的頭。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澤田彌莫名感覺到了其中無聲的安撫。

  這一百多年的時間並不算什麼,於他而言就像很久以前澤田彌還住在流魂街時, 他像往常一樣到隔壁去看她,只不過這一次的路途遙遠了一些, 僅此而已。

  他懷裡的小貓團成了只團子, 好一會兒, 認真地蹭了回去, 鄭重保證,「冬獅郎,不會再有下次啦,以後我去哪兒會提前告訴你噠。」

  日番谷冬獅郎:「好。」

  兩個人交流期間,小鳴人乖乖地沒有打擾,而是機警地觀察著周圍。這會兒見姐姐和小伙伴說完話了, 他這才開口,「這扇門好奇怪啊,沒有開門的把手誒。」

  「因為它是從裡面打開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森林裡的時候就發現了鳴人的存在還是覺得現在不是時機,少年隊長沒有就鳴人的問題多做詢問。十分淡定地接受了小伙伴多了個只狐狸弟弟地,他把兩只小動物往懷裡按了按,反手拔刀,「屏住呼吸。」

  一道銳利的刀芒飛出,那扇奇怪的鐵門被一分為二,哐當一聲向後倒在了地上,一條長長的隧道伴隨著燈光一起暴露在門口。

  並不像他們之前猜測的是墓地或者其他什麼陷阱,隧道的牆壁嚴絲合縫地澆了一層冷鐵,加上兩側的壁燈,透著股和技術開發局類似的科技感。

  日番谷冬獅郎挑了挑眉,走了進去。

  這個時候,澤田彌的注意力也終於從久別重逢的小伙伴轉到了周圍的環境上。隨著日番谷往裡走,她看著看著就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咦,冬獅郎,這裡好像是個實驗室?」

  「看起來是。」

  日番谷冬獅郎沿著通道一路往裡,見到門就直接劈開,根本不擔心後面有什麼陷阱——就算有他也能一起干掉。最後他們到達了一個四通八達的房間。

  最中央是類似於現世的超大型計算機的靈子儀器,周圍還列了一圈操作台和不名器材。靠著牆的位置大型培養皿站了一圈,裡面淺綠色液體中上下漂浮著各種各樣的人類和虛的殘肢。

  跟這個房間相通的還有幾個吊著「實驗材料」的倉庫,以及帶手術台的手術室。

  連空氣都透著陰森和詭異的味道。

  澤田彌從冬獅郎懷裡跳出來,環顧四周,越看越覺得迷茫,「……冬獅郎,這裡好像喜助的實驗室哦。」

  裡面的大部分器械和儀器她都見過,甚至連布局都有些眼熟。只不過浦原喜助在技術開發局的實驗室沒有這麼血腥……以及殘忍。

  日番谷冬獅郎關上了那扇掛滿「實驗材料」的倉庫的門,聞言頓了頓,「你對浦原的實驗室很熟悉?」

  「我以前經常去呀。」

  小貓沒聽出什麼不對,她跳上一個操作台,低頭看了看上面殘留的文件,詫異地發現那上面的東西也很眼熟。雖然不知道研究的什麼,但是類似的東西肯定在她面前過過。

  澤田喵正陷入回憶,忽然聽到冬獅郎說,「關於這裡的事情,問問這兒的人就知道了吧。」

  他平靜地帶上門,說完這句話忽然毫無預兆地拔刀。

  冰輪丸的刀光直直衝著房間的角落掠去,像是破開了一層隱形的「紙」一般,那空無一人的位置輕飄飄落下一層光膜,幾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正瑟瑟發抖地縮成一團,被暴露出來的瞬間,頓時發出幾聲不太整齊的驚叫,像一籠被嚇到的鵪鶉。

  日番谷冬獅郎的目光掃過這群鵪鶉,意外地發現了一個眼熟的人。

  「山田科長。」他看著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同僚,「技術開發局的科長藏在這裡,是有什麼要務嗎?」

  男人面色蒼白,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但實際上不用他多說,日番谷的視線在室內轉了一圈,在看到培養皿中那些半人半虛的怪物時,就已經猜到他們在這裡做什麼了。

  無非是跟當年改造魂魄類似的計劃,介於他沒聽說過相關消息,這些人應該是私下裡研究,背後可能還有個渴求力量的幕後黑手。只不過跟當年改造魂魄計劃好歹是比較正規地依賴於魂魄本身原有的戰鬥力不同,這群人膽大包天地居然將手伸到了虛和死神的界限上,大概是妄圖讓普通魂魄得到虛的能力後造就出一只強大且可以量產的私軍。

  人類的野心永遠是無窮無盡的,但無法無天到了這個地步的人的確不多。

  日番谷冬獅郎收回視線,心中幾乎是迅速圈出了幾個名字。

  另外一邊,澤田彌聽到個熟悉的字眼,跳到旁邊一張研究桌上居高臨下看了過去,發現這人大概是近一百年新招的,她不認識。與此同時,她也注意到了他掉在腳下的那本紙頁泛黃的手札。

  這群人怕的要躲起來還不忘隨身帶著的東西一定很重要。

  出於這個原因,在那個科長下意識想阻止又被冬獅郎盯著不敢動的僵硬視線中,她好奇地走過去把那本手札撈了過來,隨手用爪子翻開。

  然後她就怔住了——那是一本筆記,具體來說,是某個人在做研究時隨手記下的靈感和紀錄,最重要的是那本筆記的字跡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她在看到的瞬間腦海中就浮現出了某個人持著筆在燈火下寫字的側臉。

  「冬獅郎,」小貓愣愣地說,「這是喜助的筆記本。」

  像是觸發了關鍵線索,百年前的記憶再次紛至沓來。它們像衝上海岸的潮水,撲過來,將她淹沒進去,退走時留下整片海岸的殘片。她在狼藉的海岸線上暈了一會兒才回過神,盯著面前的筆記本,腦海中下意識搜索了關鍵詞,終於撈起一連串的相關回憶。

  「喜助當年好像的確做過靈魂有關的研究……」

  日番谷冬獅郎掃了一眼室內培養皿中的「研究成果」,顯然,在他離開之後,這裡的人借著他留下的資料將這項實驗繼續了下去。

  他略微簇了一下眉,「他研究這個干什麼?」

  澤田彌:「為了給我治病。」

  少年隊長顯然沒料到是這個原因,下意識回頭看她。

  小貓蹲在原地望著那些熟悉的字跡,慢慢地整理起那些她想起來的東西。

  對,她當初在屍魂界的確生過一場大病。究其原因,大概就是「靈魂強度與靈力增長不匹配」。

  她那時候靈力增長的速度太快了,像黑洞一般無時無刻不在吸收著周圍的靈子,宛如無底洞,還是失控狀態的。但正常人能夠容納的靈力強度有限額,就像容器能夠裝多少水取決於它天生的容量。雖然她這個容器比起其他人無論是容量還是質量已經足夠優秀,但在這樣無休無止地快速且高強度地增長模式下,終於還是到了臨界點。

  她像一個布滿了裂痕的玻璃杯,在靈壓被浦原用某種辦法強制性封印的情況下才勉強撐下來,還因為情況太過危險不得不從瀞靈廷搬到流魂街。

  在發現沒辦法將她吸納靈力的開關關上之後,浦原喜助不得不換一種方式開始研究容器本身,試圖通過其他方式修補擴充她靈魂的容量。

  這才是當年的技術開發局局長研究靈魂的真正目的,沒想到多年之後被目光短淺的宵小翻出來拿了去給陰謀家造武器。

  ——這件事背後肯定是有陰謀的,先不說發生在附近的魂魄消失事件,實驗室的出口還是在外面那只破面死亡之後暴露出來,綜合起來看就像破面是給這裡看門的一樣。

  實驗室裡一時間無人說話,那群研究員們更沒有一個開口。他們的表情憂心忡忡,像一群被嚇狠了神經衰弱的鳥,視線游走在實驗室裡,緊張得甚至帶出神經質來。

  日番谷終於察覺到有些不對,他垂眼望著這些抖成了篩子的人,正要發問,忽然看到他們身體一僵,睜大了眼睛緊盯著某個方向發出一聲驚駭欲絕的大喊,「不要打開那扇門!」

  澤田彌和冬獅郎同時回頭,就見到幾步之外,毛茸茸的小狐狸正滿臉懵地收回爪子。

  他面前的門上還層層疊疊堆了許多結界,但全都沒有起到該起的作用,輕而易舉就被撕爛了,懵逼地站在門邊的鳴人像只剛拆完家被抓住的小動物,臉上還掛著一絲明顯的心虛。

  「這扇門後面有什麼嗎?」小狐狸蹲在原地歪了歪頭,試圖萌混過關。

  研究員們雙眼發直地瞪著他,臉上的表情由震驚轉為了絕望。

  那扇漆黑的大門在鳴人背後「吱呀」一聲自動打開了,清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實驗室慘白的燈光下,一個修長的人影出現在門口。他烏壓壓的黑發凌亂,皮膚白得像幾百年沒見過光,套著身簡單的白衣服,光腳踩在冰冷的金屬地面上,腳背上的淡青色脈絡都清晰可見。

  他抬手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打了個哈欠,煙青色的眼瞳中似乎還帶著困頓的氣息,像是大夢方醒,唯有右手上還在往下滴血的三叉戟模樣的斬魄刀鮮血淋漓地昭示著他剛剛做了什麼。

  「終於出來了啊……嗯?你們為什麼都這樣看著我?」

  「……」

  不知道是不是實驗室的位置太靠地底,冷氣太強,室內所有人都自心底生出了無聲的寒意。

  沉默地凝望這張臉許久,日番谷冬獅郎終於緩緩叫出了他的名字,「……志波副隊長。」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志波海燕是這群研究員瞎搞出來的,怎麼搞的我下章解釋。

  瀞靈廷部分的boss其實不是藍染啦,畢竟他和彌實際上沒什麼真正的衝突,boss前面出現過,虛圈部分才是藍染當boss的主場。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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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靜靈庭之亂(十三)

  「嗯?志波副隊長?我是叫這個名字嗎?」

  黑發青年揉著頭發笑了, 煙青色的瞳仁中透出一絲若有所思,「感覺很久以前的確有人這樣叫過我呢,啊……想不起來了……」

  他像是沉睡了多年,大夢初醒, 眼瞳上都蒙著一層霧。

  他站在原地似乎認真思索了片刻, 斬魄刀的刀尖在冰冷的地面上輕緩敲了兩下,很快又轉而一笑, 「嘛, 算了……唔,看衣服你跟這些人是一伙的?」

  日番谷冬獅郎第一時間抄起旁邊的兩只小動物扔進懷裡, 一發縛道將角落的鵪鶉們捆了, 拎起他們轉頭就跑。

  下一秒, 凌冽的刀光卷起波濤像潮水般朝著他們席卷而來, 伴隨著緊追其後的志波海燕爽朗中帶著殺氣的聲音, 」嗯?別跑啊, 你應該很厲害才對吧?「

  兩側金屬鑄成的牆壁飛速後退, 浪潮一般的靈壓緊緊跟在後頭。澤田彌努力從冬獅郎領口鑽出腦袋,她感受著那個熟悉的靈壓,困惑地問,「冬獅郎, 那是不是海燕啊?」

  日番谷冬獅郎低聲說, 「我不知道。」

  對方的存在狀態太不穩定了,死神和虛的靈壓疊加在一起,像是在兩者之間反復橫跳。正因為不確定,所以他才沒有跟那人動手,而是選擇了先行避開。

  只是現在的情況似乎變成了對方對他們緊追不舍,後面那個「海燕」似乎已經沒有了志波海燕的記憶, 但戰鬥的本能還在,甚至因為融合了虛的靈壓仿佛比以前更勝一籌。

  澤田彌:「他們到底對海燕做了什麼啊?」

  這就要問這群研究員了。

  日番谷冬獅郎瞥了一眼被自己拎著的人。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性命現在全都懸在他手裡了,以技術開發局的山田科長打頭的研究員們有問必答,異常配合。就是才剛直面了把整個實驗室屠了一半的大魔王,說話時聲線不自覺發著抖,「我我我我們也不敢對護庭十三番的隊長做什麼啊,我們之前根本不知道被送來的那只虛跟志波隊長有關系……」

  「你們對那只虛做了什麼?」

  「我我我們就將它切了一部分下來,」他說得輕巧得像是切了塊黃油,然後大概怕這種做法過於邪道激起了少年隊長的反感,又掙扎著辯解了一句,「這個研究思路最開始也不是我們先提出來,是那本筆記裡記載的。」

  冬獅郎沒理會這句辯解,「然後呢?他怎麼又變成了副隊長?」

  「我也不知道啊……」研究員的聲音聽起來要哭了,「那只虛有吞噬靈體獲得對方的能力和記憶的能力,理論上可以無限進化。他分裂下來的那部分也自成了個體,但最開始只能被動吞噬我們投給它的實驗材料,沒有自我識,直到……直到他最近忽然發生了一次預計之外的進化……」

  這席話中間不用猜就知道肯定省略了很多不宜描述的實驗內容,否則後面那個不知道是虛還是志波海燕的家伙不會一醒過來就大開殺戒,還追著他們不放,而且他們提起的那只被用來做實驗的虛的能力聽起來也格外像剛剛死在他刀下的破面。

  他直接問道,「那只虛是誰送來的?」

  研究員囁喏著不敢說話,前面那些內容不用問他們就自覺地全說了,到這裡卻仿佛遲疑起來。

  日番谷冬獅郎平靜地將手一松,吊在縛道後面的鵪鶉籠子落下了幾丈遠,頓時跟緊追在後面的靈子波濤和夾雜其中的強烈殺氣來了個親密接觸。

  「我說!我說!!是綱彌代,是綱彌代的家主親自送來的!!」

  山田爆發出一陣恐懼至極的尖叫,飛快就把方才那點遲疑扔到腦後,生怕他不信一般急切地追加保證,「我手裡有綱彌代給的契約書,這裡面的實驗室也是他資助的!我們都只是在聽從他的命令做事……」

  「綱彌代?」冬獅郎懷裡的小貓一怔,有種出乎意料又仿佛理所當然的感覺,「難怪他那時候要抓露琪亞……」

  果然不僅僅只是單衝著朽木家,還因為露琪亞體內的那個東西吧?

  只不過這樣一來就有些說不通了,綱彌代的現任家主雖然不在護庭十三番隊任職,但作為四大貴族中為靈王管理大靈書回廊的公卿,對方的一舉一動時刻都處在他人關注之下,哪兒來的時間去虛圈收服那麼多虛?

  綱彌代的斬魄刀世代相傳,仿佛也並不是能夠用來掩人耳目的幻術系?

  「綱彌代家主還有個合作人,那些虛就是他的手下,」似乎是說出了綱彌代的名字之後就知道自己沒有後路了,山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那個人隱藏得比綱彌代大人還要深,我們都不清楚他到底是誰,只是猜測那人……應該至少也是護庭十三番隊的隊長級別。」

  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覷著日番谷冬獅郎的表情,似乎口中說著是隊長級別,實際上已經在暗指那個神秘的合作人就是某一位隊長。

  「冬獅郎,」這個時候,澤田彌也終於確認了什麼,開口說,「把我扔過去。」

  雖然過了一百多年,她的小伙伴依舊跟她保持著相當程度的默契。日番谷冬獅郎聽完這句話第一時間沒有多問,而是轉身一個縛道配合著將她送了過去。

  縛道赤紅色的光芒穿透了連天的波濤,白色的小貓幾乎是踩在浪尖上撲向他們身後緊追不舍的那個人。

  志波海燕見到那道鬼道以為對方終於要跟他正面對決了,扯開唇角反手握住斬魄刀正要一□□出,眼角余光中忽然晃過一個毛茸茸的影子,他的動作驀地一頓,「……小孩子?」

  就著這個半秒不到的停頓時間,澤田貓咪已經從浪花中跳出來,以他的腦袋為落點,前爪「啪嘰」一下按在了他的額頭上。

  一枚金色的符文微微一閃,沒入志波海燕的眉心。

  黑發青年的眼神倏然恍惚了一秒,連手裡揮舞的斬魄刀都停下了。

  洶湧連天的浪花失去靈力支撐,一層層跌落下來。前面的日番谷冬獅郎一行人感覺到身後窮追不舍的靈力的消失,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就見長著志波海燕相貌的青年站在清澈的水面中央,緊皺著眉,緩緩抬手捂住了額頭。

  他拿著斬魄刀的手垂落在身側,覆在臉上的手背青筋暴起,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某些失去記憶的人,在記憶和意識回歸身體的一瞬間,就是這樣的表情。

  白色的小貓輕巧地在他面前落下來,轉身跑向日番谷。少年隊長將她重新抱起來,遠遠看著臉色蒼白的黑發青年,遲疑地試探,「志波副隊長?」

  他低聲問懷裡的貓咪,「你剛剛做了什麼?」

  澤田喵擠了擠弟弟,給自己刨出一個位置,」我幫了海燕一把。「

  「?」

  「海燕的靈魂和虛的靈魂在打架。」

  小貓咪想了想要怎麼解釋,她用靈視看到的畫面裡,屬於志波海燕的清澈漂亮的靈體和一團污濁混成一團,此消彼長,誰都暫時奈何不了誰。所以才出現了黑發青年身上一會兒像虛一會兒像死神的量子疊加態,如果最後是海燕贏了,那麼她哥哥曾經的副隊長很有可能就能夠借住這個虛的身體蘇醒過來,但如果最後勝出的是虛,那麼那個靈魂明亮的青年就徹底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披著志波海燕皮囊的敵人。

  他們這一路被連追帶趕,已經從地下實驗室跑到回了森林裡面。上頭的霧氣早就散了,陽光透過視野的縫隙直射下來,落在輕飄飄落地的黑發青年身上。

  他單膝跪在地上,面前的湖水倒映出了他布滿冷汗的蒼白的臉,他仿佛還處在劇烈地掙扎中,神情一時猙獰一時迷惘。

  日番谷冬獅郎遲疑了,人都有私心,他也的確是希望有奇跡發生,那個當初照顧過他的熱情爽朗的隊長能夠回來的。

  只是不等他猶豫太久,東邊流魂街的方向,一道靈壓忽然衝天而起。

  日番谷冬獅郎猛然回頭,辨認出了那是他的副隊長松本亂菊的靈壓。她在這個時候將斬魄刀始解,必然是遇到了無法輕易應對的敵人。

  他思緒敏捷地立刻低頭問趴在他腳步的山田,「你們從虛圈接過來的大虛總共有幾個?」

  山田囁喏著張嘴,「我,我也不知道……我們把穿界門設下就走了。那麼多虛,我們也不敢多接觸啊……」

  自己不敢接觸,倒是敢把這群危險物種投放到屍魂界來。

  少年隊長冷漠撇了他們一眼,手一揚在他們身上多加了一層縛道,把這群累贅重新塞回實驗室裡,又走到黑發青年身邊設下鏡門將他圈了起來。

  他望著那張仍處於痛苦掙扎中的熟悉的臉,抿了抿唇,「抱歉,副隊長,我馬上就回來找你。」

  澤田喵在他懷裡眨了眨眼睛,「冬獅郎,要不然我在這裡看著海燕吧?」

  「不,你跟我走。」

  這只貓咪的信譽值暫時還沒回升回來,日番谷冬獅郎反應得飛快。然後在她鼓起臉的注視中,他又把她連帶著旁邊的狐狸往懷裡按了按,然後腳步一轉,朝著亂菊靈壓的方向飛奔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志波家以前是五大貴族之一,志波海燕知道四楓院家那個能變成貓的技能,所以才能認出跑過來的那只貓本體是小孩子。我把海燕撈回來啦,膩不膩害?


第332章 瀞靈廷之亂(十四)

  松本亂菊這邊的確情況危急。

  他們在三人在街上撞到那群半人半虛的怪物後, 被連追帶趕地攆進了一間破舊的神社。

  志波岩鷲帶的路,甚至逃命途中還抽時間給一頭霧水的亂菊說明了一下情況:西流魂街的魂魄失蹤事件不是最近才發生,而是老早就有了, 之前他大姐就在調查這件事情, 初步判斷和靜靈庭有關——靜靈庭裡有人在拿這些魂魄做實驗。

  類似的事情一百多年前就發生過, 當年事件爆發後的結果是護庭十三隊四位隊長三位副隊長失蹤,中央四十六室將其定義為在與其後入侵靜靈庭的虛潮的戰鬥中陣亡, 而魂魄失蹤的原因則是被推到了原十二番隊隊長後叛逃的浦原喜助的頭上。

  「大姐說中央四十六室就是在瞎扯,事情真相根本就不是那樣, 當年拿流魂街的魂魄做實驗的絕對不是浦原喜助。只不過在那之後魂魄失蹤事件的確沒有再發生過, 可能是那個人的實驗已經結束了,所以現在做出這些事的跟當年不是同一批人。大姐讓家裡人幫忙調查, 最後找到了這間神社。」

  志波岩鷲靠著神牌前的供桌喘著氣一邊往後一指, 亂菊跟著他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到了神牌後面立著的神像。

  屍魂界唯一能夠被稱為神明的只有靈王, 但流魂街的魂魄活著的時候都是現世的人類,當然會有其他信仰,只不過這些信仰基本只能起到心靈寄托的作用,所以這種私底下蓋的神社, 靜靈庭也不會管。

  他們此時所在的就是個類似的神社, 不知道是不是來到屍魂界後魂魄們記憶不全的原因, 此時立在貢桌上的神像形像非常模糊, 只能大致看得出來應該是個月亮, 神牌上寫著的也只有「月亮的神明」這種不清不楚的指代,而不是現世神話中掌控夜晚的月讀命。

  「所以,」亂菊問,「這間神社和外面那群家伙有什麼關系?」

  「……不知道。」

  「?」

  「因為發生魂魄失蹤事件的全都是這個新興宗教涵蓋的地區, 所以我們才注意到了這種神社……」大概是覺得在死神面前輸了一籌臉色有點不好看,志波岩鷲虛張聲勢地喊道,「而且你看我們跑到這裡來那些怪物就不敢追過來了,擺明了這裡的確有問題吧?」

  這倒的確。

  松本亂菊扶著本殿的大門往外看,那群被改造後只剩下了殺戮意識的魂魄此時都聚集在神社外,仿佛靈魂深處還存在著本能的敬畏一般,沒有往裡踏進一步。

  但一直任由它們堵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松本亂菊深吸了一口氣,拔出斬魄刀,「我出去,你們倆先待在這裡面。」

  她背對著神像剛往前走了一步,後面忽然傳來一聲驚恐的大喊,「松本桑,快讓開!」

  松本亂菊下意識身體一側,和一道凌厲的風壓擦肩而過,她聽到了聲刺耳的尖嘯,視野裡匆忙捕捉到一個白色的長蛇一般影子吃痛地從身後縮了回去。

  她敏捷地翻身,握緊斬魄刀震驚地看著神像背後的陰影裡,一只圓球狀的大虛慢吞吞挪了出來。

  球體周身長滿了白骨組成的「藤蔓」,如水怪般張牙舞爪,正中央嵌了只赤紅色的眼睛,正緩緩朝他們看過來。

  對上那只眼睛的瞬間,松本亂菊渾身一凜,像是被什麼混亂邪惡的東西攻擊了精神,內心中憑空升起無來由的恐懼,連握刀的手都僵住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志波岩鷲跟顆球一樣和山田花太郎滾到牆角躲避著那些白色藤蔓的攻擊,一邊有點崩潰地喊,「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這裡面還有這東西就不會躲到這兒來了!」

  「你為什麼什麼都不知道?」

  「死神你這是在鄙視我嗎?你這就是在鄙視我吧?我聽出來了!」

  亂菊懶得跟他爭辯,飛快始解了斬魄刀,額前冒出一滴冷汗,「麻煩了,看這家伙的靈壓,至少也是瓦史托德級別。」

  屍魂界到底哪裡冒出來這麼多高等級大虛?最可怕的是,在這家伙出手攻擊她之前,她居然完全沒發現它的存在?

  這些問題她沒來得及細想,對面的大虛的攻擊已經如同疾風驟雨而來。

  .

  日番谷冬獅郎趕到流魂街時,一眼就看到了底下宛如喪屍圍城的大場面。冷靜如他都震了震,「……這些全都是從實驗室出來的?」

  被裝在罐子裡的時候還沒有感覺,現在底下這麼多半人半虛的怪物連成一片,日番谷終於發現他們的靈壓都變了,在被改造之前這些人只是普通魂魄,但此時此刻屬於虛的陰冷污穢的靈壓不分彼此地連成了一片泥沼,在這片泥沼中間,松本亂菊的屬於死神的清澈澄淨的靈壓簡直像黑夜中的熒火一樣明顯。

  而且這團熒火已經被衝天的穢氣逼得岌岌可危已經到了隨時都會熄滅的地步。

  少年隊長只能暫時先把外面那群「喪屍」放在一邊,率先趕過去救人。

  街道盡頭那間神社的屋頂已經被那個圓球狀的大虛掀翻了,那個長滿白骨藤條的奇行種暴露在陽光下,遠遠看去,毫不誇張地說簡直如同現世文學作品中的邪神降臨了人間。

  鳴人都看蒙了,「還有長得這麼醜的虛啊,比上次那只南瓜精還醜?」

  他來到屍魂界也有一段時間了,大大小小的虛看了不少,長相上能夠與此君一戰的真沒幾個。

  日番谷冬獅郎剛趕到地點就見到自己的副隊長正被一根藤條抽飛出去,背景音鬼哭狼嚎,來自不遠處抱頭鼠竄躲避著藤蔓的追殺的兩個完全幫不上忙的貨。

  他直接拔出了斬魄刀,「端坐於霜天,冰輪丸。」

  底下的松本亂菊驚喜地抬頭,「隊長!」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自家隊長在這個時候格外偉岸可靠的身影,兩只毛茸茸忽然被迎面扔過來。她手忙腳亂地接住下意識往懷裡一塞,抬頭看去,就見白發少年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保護好他們」,周圍的水汽凝結出一條剔透的冰龍和他一道俯衝向底下那只張牙舞爪的大虛。

  她懵了懵,這才低頭看向自己懷裡,一直白色的幼貓和一只成年人巴掌大的小狐狸正團成一團。小貓的臉都被埋在了狐狸的尾巴裡,只露出一只爪子艱難掙扎,小狐狸仰起頭,睜著雙蔚藍色的眼睛純潔地看著她,「姐姐,你胸口好擠……」

  「抱,抱歉……」

  松本亂菊迅速把它們掏了出來,新奇地捧在手裡。

  小貓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露出個「終於活過來」的表情,一邊轉著小腦袋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隨即視線忽然在後面的神像上定住。

  「咦?」

  .

  那只奇形怪狀的大虛的確很強,但再強也還沒達到破面級。真正破面級的大虛日番谷冬獅郎剛剛還干掉了一只,這一個自然也沒能在他手底下撐上五分鐘。

  就在凍成冰晶的大虛被少年隊長一刀斬斷,灰飛煙滅之後,屋子內的眾人剛剛松上一口氣,外面那群將神社團團圍住卻不敢進來的「喪屍」們忽然暴動了。

  像是察覺到了裡面那只虛的消失,一波一波的黑影成群結隊地往神社裡湧,那猙獰激動的動作中幾乎帶上了憤怒的意味,像是信徒見到了神明在面前隕落一樣的憤怒。

  「怎麼回事?又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又發瘋了?」志波岩鷲一聲慘叫,連滾帶爬地往裡跑,聲音裡塞滿了被這接連不斷的意外逼出來的崩潰。

  松本亂菊避開一個朝著自己衝過來的「人」,手一指,一道縛道將他們捆了個結實,另一只手在腰間斬魄刀上握緊又落下,不知道該不該動手。

  畢竟,這些「怪物」有一半還長著人的樣子。

  澤田彌和鳴人為了不妨礙她的動作已經自覺轉移到了她的肩上,小貓居高臨下地看過去,一雙清凌凌的眼睛倒映出那些在縛道中掙扎咆哮的「人影」。

  「冬獅郎,他們的靈魂已經都被污染了。」

  少年隊長動作略微一頓,「……我知道了。」

  靈魂都被污染,也就是說跟虛無異了。

  看外面那群「怪物」的數量,附近幾條街區的魂魄大概全都被清空了。這些家伙應該是志波海燕醒過來反殺了實驗室的大部分研究員後趁亂跑出來的,唯一躲過了追殺被他撈出來的山田幾人根本不敢提這件事,大概怕說了被他當場送給志波海燕當禮物。

  白發少年稍稍抬起眼,看著被縛道隔開的依稀能看出人類模樣的「怪物」,握著斬魄刀的手緊了緊,「不能讓他們離開這裡。」

  普通魂魄在虛面前沒有絲毫還手之力,一只虛能夠吃空一條街的魂。這裡簡直是一場大型虛潮,只要有一小半逃走了,對生活在附近的魂魄來說就是一場滅頂之災。

  他輕輕閉了一下眼睛,終於做出決定一般,雙手握住斬魄刀,「亂菊,給瀞靈廷傳訊,讓三番隊、十一番隊、十三番隊立刻排人支援,務必要將這群……虛,絞殺在此,一個都不能放跑。」

  「是!」松本亂菊抬起手正要召喚地獄蝶,忽然瞥到窗外影子的方向,驀地一怔,「等等,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志波岩鷲和山田花太郎從神像後探出兩顆頭。

  「快到正午了,怎麼了?」

  「具體來說是十一點五十五,松本桑,怎……」山田花太郎猛地反應過來,睜大了眼睛,「等等,處刑的時間快到了!」

  還不知道處刑時間又變了的一人兩動物疑惑地看向他,又回頭去看亂菊。

  「隊長……」松本亂菊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像是心都涼透了,「昨天下午傳來消息,中央四十六室將對旅禍的處刑時間改到了今天正午,也就是說,還有五分鐘……」

  她話未說完,神社內的眾人同時若有所覺,回頭朝瀞靈廷看去。

  在那個方向,一股強大的自帶鎮壓效果的炙熱靈壓正在如同朝陽般升起。

  雙殛之丘上,擁有相當於一百萬把斬魄刀破壞力的「毀鷇王」緩緩蘇醒了。


第333章 瀞靈廷之亂(十五)

  雙殛之丘這邊的劇情一鍵快進了二十集。

  原本中央四十六室通知了隊長和副隊長們都要到出席觀刑, 結果真正到現場的只有第一、第二、第四、第六、第八,五個番隊,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做什麼。

  隨後獄卒到場將囚犯押上了行刑台, 雙殛解放之後正要處刑, 卻被忽然出現的旅禍黑崎一護與姍姍來遲的第十三番隊隊長浮竹十四郎攔住, 連失蹤的罪人朽木露琪亞也跟著旅禍一起抵達了現場。

  而這個時候邢台上的囚犯披著的鬥篷被意外掀開,眾人終於發現那居然只是一具人偶,只是因為露琪亞的出現,山本總隊長暫時沒有追究此事而是下令先抓人。

  於是黑崎一護對上了六番隊隊長朽木白哉, 阿散井戀次帶著露琪亞在幾位副隊長的追擊下又往回撤, 山本總隊長被兩個弟子浮竹十四郎和京樂春水聯手攔下, 准備追擊的碎蜂遇上了歸來的夜一。

  另外一邊, 沒有到場的十一番隊隊長更木劍八和第七、第九兩位隊長鬼知道為什麼也打了起來, 靈壓激射。

  總而言之, 一團亂。

  澤田彌踩著供桌中央的神像跳上神社的牆檐,瀞靈廷方向, 山本總隊長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兩個不肖弟子氣到已經始解了斬魄刀, 東面的天空燒成了一片火海, 氣勢萬千又瑰麗無窮。

  那如火焰般炙熱暴烈的靈壓幾乎將其他方向的激鬥全都覆蓋了下去,張揚出了一種主宰戰場式的洶湧霸道。

  「山本爺爺的斬魄刀始解果然很好看呀。」小貓咪蹲在牆上望著遠方的天空搖了搖尾巴,心滿意足。

  底下隔著這麼遠都被震懾到的岩鷲和山田花太郎震驚地抬頭看她,滿臉寫著「你的感想就這個?!」

  日番谷冬獅郎從瀞靈廷方向收回視線, 不知為何有些心累,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鬧什麼, 總而言之,就算現在向護庭十三隊求援,那邊應該目前也沒有精力顧及這裡了。」

  松本亂菊:「可是光靠我們的話……」

  她扭頭看向門外, 外頭那些虛不知道是不是也被瀞靈廷方向遠遠傳來的靈壓震懾,激動的情緒也被鎮壓下來,她能感覺到外圍不少虛似乎已經放棄了這裡,正在逐漸向外擴散。

  如果就這樣任由他們離去,附近街區很有可能會被再次清空一圈,遭受滅頂之災。

  這時候澤田彌已經將注意力收了回來,她看了看外頭正在緩緩散開的虛群,又看看底下白發少年簇起的眉頭,想了想,「冬獅郎,如果把外面那群家伙都聚集過來的話,你能夠一次性干掉嗎?」

  「可以,」日番谷冬獅郎立刻抬頭,目光凝望住她,「你有辦法?」

  澤田喵從牆檐上跳下來,在殘破的神社裡找了找,在神翕後的木櫃裡找到幾張白紙和半盒殘墨。

  「來,冬獅郎,我來念你來寫。」

  這只小貓咪雖然之前說好了馬上就回來結果一去不歸一百多年,信譽值岌岌可危,但除了這件事,其他時候在正事上面她只要認真起來還是非常靠譜的。所以日番谷冬獅郎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順從地拿起了筆。

  「維年月日,十番隊長日番谷冬獅郎告月之神明……」

  她頓了頓,歪著腦袋思考了一下,「唔,這樣說好像不太好,直接寫月讀命吧。」

  日番谷冬獅郎於是換了張紙。他在澤田彌的指導下寫了一篇長長的祭文,擺在了供桌上,然後看著那張墨跡未干的紙疑惑地問,「然後呢?」

  澤田喵:「然後把它在神像前燒掉,在心裡認真祈禱……」

  她這一系列儀式動作講解得非常詳細肅穆,仿佛真的有神明存在於那座被長年祭拜的神像中等待喚醒一樣,但日番谷抬起頭,看著小貓正大大咧咧絲毫不給神像面子地蹲在人家頭頂上,仿佛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總而言之,出於對她的信任,在其他幾人疑惑的視線中,白發少年還是認認真真照做了。

  他念完了那篇長長的祭文,將它放入了剛剛點起的火中。

  最後一點紙末在火焰中燃盡的瞬間,在場眾人同時一驚,感覺到一股奇怪的顫栗游走遍四肢百骸。像是有什麼難以名狀的存在於冥冥之中睜開了眼睛,輕飄飄地落下視線,他們沐浴在這樣的視線裡,仿佛有無形的恐懼和顫栗自靈魂深處蘇醒。

  外頭的天色忽然暗了下來,明明是正午,他們所在的空間卻仿佛和外界割裂一般被夜色覆蓋,一輪銀月在夜空中央緩緩升起,像神明的眼睛。

  騷動的虛群們幾乎同時安靜下來,像是遵守著什麼神秘的秩序,他們一批一批地朝神社的方向圍攏過來,溫順地屈膝跪伏在地,宛如虔誠的信徒。

  松本亂菊從震驚中回過神,感知往外一掃,立刻道,「隊長,這附近的虛全部都聚集過來了!」

  日番谷冬獅郎恍然抬頭,和神像上的小貓對視一眼。

  澤田喵肯定地對他點點頭,「動手吧,冬獅郎。」

  白發少年輕輕吐出一口氣,沒有多問,平靜地雙手握緊斬魄刀,「卍解。」

  爆發的寒流橫掃而出,厚厚的陰雲再次覆蓋天空,似有冰晶凝成的龍在雲翳間游走穿行,長長的尾翼伴隨著隱約雷鳴時隱時現,像是與遠方被燒著的天空遙相呼應。

  銀月隱藏在了雲層之下,底下有意識到的半虛茫然地抬頭,視野中捕捉到一片輕飄飄落下的雪花。他懵懂地抬起尚存的人類肢體,接住了那片落雪,一點涼意傳來,清凌凌的冰花在他指尖盛開,緊接著,寒冰攀援而起將他整個包裹了進去。

  漫天大雪紛紛揚揚落下,將外頭所有猙獰的「怪物」化作了晶瑩的冰雕。

  .

  與此同時,在瀞靈廷的隊長副隊長們混戰成一片的時候,一個人影踏上了中央地下議事堂前的階梯。

  他站在那扇由於戰時特令緊閉的大門前,輕描淡寫地抽出刀,一刀斬斷了門上的防護壁壘,然後平靜地走了進去。

  在這個理應是瀞靈廷防護最嚴密的地方,他一路走來卻沒有遇到任何的警告和阻攔,青年的表情卻仿佛毫不意外。

  他穿過重重大門,一路走到建築的最深處,地下議事堂的最中心所在,推開門,濃烈的血腥味如聚集的雲霧般朝他撲去。

  中央四十六室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四十位賢者和六名審判官們宛如被屠宰的豬羊般倒了一地,他們仿佛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在一瞬間就被人全部殺死,最終組成了他面前這個徹徹底底的屠殺現場。

  青年的目光淡漠地掃過這些已經冰冷僵硬的屍體,穿過議事堂往裡走,經過一條長長的走道,最終停在了清淨塔居林的門口。

  「藍染隊長,」望著正從裡面走出來的那兩個熟悉的身影,他平靜地開口,「你果然在這裡。」

  「呀,波風隊長,」原本已經被外界宣告死亡的男人抬手朝他一笑,用打招呼般閑聊的語氣,「我是不是也該說一句,果然是你找到了這裡?」

  跟在他身後的市丸銀視線饒有興致地在看不出情緒的波風水門身上轉了一圈,自覺地後退了一步以示自己並不想摻和這兩個大佬的對峙。

  波風水門也確實沒有在意他,甚至對他出現在這裡都並不意外地,只目視著藍染淡淡地說,「雖然我之前就猜到中央四十六室的命令有問題,但是沒想到你不是挾持了而是將他們全殺光了,從這一點來說你倒是很有氣魄。」

  「嗯?」藍染惣右介注意到他的用詞,笑了,「可是波風隊長你對那些人的死好像並不驚訝呢,身為直屬於中央四十六室的大鬼道長你好像對他們並沒有多少忠心。不過我一直都覺得波風隊長身上有上位者的氣質,不是會屈居於人下的人,你看不上虛偽的中央四十六室也理所當然。」

  他略帶欣賞地看著面前的青年,「我原本以為你就算看清楚了這一切也會選擇旁觀,但你現在還是找到了這裡,看來雖然你並不是真心聽從中央四十六室,但暗地裡的確有效忠的人?」

  波風水門:「不算效忠,我只是暫時和一些人聯手了。」

  他話音剛落,一陣急促且略顯凌亂的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四楓院家和好幾個次級貴族的家主帶著家臣從他背後的入口湧出來。

  眾人人全都是震驚到失色的表情,連四楓院家現任家主四楓院夕四郎神色間都有些未褪盡的驚愕,看著面前的「死而復生」的藍染時像是在看什麼異類。

  所有人顯然剛剛都經過了外頭屠殺現場的「洗禮」,還處於殘存的震懾中。空氣安靜得落針可聞,在看到不遠處那個凶徒的瞬間,家臣們下意識把自家家主護在了身後,望向他的目光都有一絲顫栗。

  「哦。」

  半晌的僵持之後,反倒是藍染最先開了口。他收回了略顯訝然的表情,在這種場面下居然還不緊不慢地抬起手鼓了鼓掌,語氣中不乏贊賞,「看來我是被反利用了呢,你們早就想對中央四十六室動手了吧?只是身為貴族的諸位不好直接動手,我的行為反而幫了諸位一把?」

  眾位家主並不敢跟這個剛屠掉整個中央四十六室的狠人對視,下意識移開了目光。

  「藍染隊長說笑了,」就在氣氛眼看著又要陷入尷尬的沉寂的時候,一個清雅的聲音溫和地接上了藍染的話,「今日諸位家主出現在這裡,只是為了中央四十六室近日以來的接連不智行為進行勸諫,未料到居然會遇到此種慘劇,實在令人惋惜悲嘆。」

  這場面話說得實在漂亮,沒有在人類的官場浸淫幾十上百年都沒辦法睜著眼睛說出這麼好聽的瞎話。

  連藍染都略帶驚奇地看向方才說話的人,誠摯道,「三日月殿,您只是一把刀真是太可惜了。」

  身著藍色狩衣形貌昳麗的青年緩緩從自動分開的人潮中走來,徐徐一笑,像是把整片空間都照亮了。

  「四楓院家自從上一代家主失蹤之後看似蟄伏,實際上背地裡串聯拉攏了不少貴族,這種侵略性的做法與現任家主本人並不太相符。我原本還有些疑惑,現在看來,這些都是您在暗地中推動?三日月殿您這些年一直都留在四楓院家啊,現在光明正大站出來,是那位小公主已經回來了嗎?」

  被暗中指出自己只是個傀儡的四楓院夕四郎沒對這話做出多少反應,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藍染身後的人,卻見不遠處的市丸銀仿佛並未對這個消息露出多少意外。銀發青年雙手抄在袖子裡,游離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氣氛之外,視線不知道落在了哪裡,在凝成實質的緊張中自顧自地神游天外。

  三日月宗近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又輕緩地收了回來,「藍染隊長……出於對您實力的尊敬,我還是繼續稱呼您一聲藍染隊長吧。」

  藍染微笑著表示隨意,稱呼什麼他都不介意。明明是被現場逮住陰謀顛覆中央四十六室還假傳命令等一堆重罪,他卻半點不著急似的,反而掛著一抹饒有興致的笑,像是在期待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這幾日頻繁出現在屍魂界的上級虛也是您引進來的吧?但當時您應該已經進了清淨塔居林留在這裡營造中央四十六室還在正常運轉的假像,所以您在外面還有其他盟友替你代為接應掩蓋嗎?」

  藍染輕輕頷首,配合他含笑的臉恍然間給人種很好說話的假像,「沒錯。」

  三日月宗近凝望著他,像是知道這個問題他一定會回答,平靜地問,「是誰?」

  藍染的目光掃過他,笑了,果然有問必答道,「你們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綱彌代。」

  作者有話要說:

  三日月的主要目的就是搞中央四十六室,並不只是要把這群人殺光這麼簡單,他後面還有其他騷操作。因為以前發生過一些事情,他記仇。

  然後藍染反手就把綱彌代賣了,原因也很簡單,他需要接下來的瀞靈廷亂起來,少來妨礙他接下來的計劃。


第334章 瀞靈廷之亂(十六)

  這個時候澤田彌一行人還處於剛解決了流魂街的虛群, 奔赴瀞靈廷的途中。

  靠得越近越能感覺到宛如火山爆發一般混亂四溢的靈壓,瀞靈廷內部東西南北都在爆發戰鬥,各位隊長副隊長們打成一團, 簡直像是有人給護庭十三番隊上了個大面積的混亂buff。

  澤田喵趴在日番谷胸口往下看, 目光都驚嘆了,「我們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呀?」

  小鳴人也擠在姐姐旁邊湊熱鬧地找了找, 「咦,波風老大呢?」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 疑惑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隊長,」松本亂菊跟在日番谷身邊, 看著自家隊長懷裡兩只毛茸茸, 非常想抱一只過來擼, 但艱難地忍住了,她勉強將注意力放到正事,「我們現在去哪兒?」

  「……」日番谷的視線往下一掃, 一眼就數出了好幾個逐對廝殺的正副隊長, 大家仿佛全都更木劍八上身, 瀞靈廷到處都在放煙花, 甚至讓人不知道該先去圍觀哪一朵。

  錯過了二十集劇情的十番隊隊長眾人感覺自己好像被整個護廷十三番隊排擠了。

  就在成熟穩重如小隊長都感覺到了一絲迷茫時,好心地幫他們梳理前情提要的人終於上線了。

  一道熟悉的靈壓在他們正前方也就是瀞靈廷正中央的位置升起, 如絲絡般迅速覆蓋了上方的天空,所有在這張「網」下的人都聽到了一個清朗的聲音。

  「護庭十三隊各隊長、副隊長以及副隊長代理還有諸位旅禍,緊急情況。這是四楓院和朽木家兩位家主、四番隊卯之花隊長、虎徹勇音副隊長以及本人波風水門共同發起的緊急通信……」

  「五番隊隊長藍染惣右介, 三分鐘前已經被證實謀殺了中央四十六室全體成員,此前所有中央四十六室下達的命令全部為偽造信息;近日闖入瀞靈廷的多只破面級大虛也為其引渡入屍魂界……」

  「除藍染惣右介本人之外,參與了這場陰謀勾結虛圈背叛瀞靈廷的還有三番隊隊長市丸銀,九番隊隊長東仙要, 以及四大貴族之一綱彌代……」

  「……」

  「……」

  像是在洶湧爆發的火山口上澆了一場西伯利亞寒流,瀞靈廷各處湧動的靈壓全都被急速降溫,一個一個平息下來。

  小鳴人遠遠望著靈壓的方向抖了抖耳朵,歡快地說,「啊,原來波風老大在那裡啊。」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關心波風水門在哪兒的也只有他一只狐狸了,澤田彌聽著那個名字都略微怔了一下。

  藍染……

  她剛被夜一和喜助帶到靜靈庭時,因為這倆臨時監護人都是隊長的,她的日常基本也是在隊長堆裡打轉,跟不少那個時候的隊長副隊長的關系都混得不錯——是變成貓崽後敢爬到總隊長肩上抓人家的胡子的程度。

  唯有那時候還是五番隊副隊長的藍染惣右介,她跟他過的交道非常少,雖然對方是怪人一堆的護庭十三番隊中極少數脾氣正常的好人。除了浦原似乎有刻意將他們隔開,她自己對這個人也有種莫名的警惕。只要靠近,血脈中的超直感就開始警告她,這個人並不像他表面上那樣寬厚無害,恰恰相反,他非常危險。

  所以銀在畢業之後決定進入五番隊時,她和哥哥都提出過反對意見。

  事實證明她和她哥的超直感從不出錯,藍染惣右介果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出手就全滅的中央四十六室差點掀翻整個屍魂界。

  遠處燒著了整片天空的火光逐漸回收,在當下這個危急情況下山本總隊長顯然選擇了暫時和兩個不肖弟子停戰。

  澤田喵的眼瞳倒映著那場開始熄滅的大火,腦袋忽然被人輕輕摸了一下。

  「冬獅郎?」她疑惑地仰起頭。

  「剛才沒來得及問,」白發少年略微沉默了片刻,忽然問了個仿佛與當下情形無關的問題,「綱吉哥還好嗎?」

  「還好呀,就是這次沒能跟我一起過來。」

  「這樣嗎?」他似乎松了口氣,清淡的眸光輕飄飄落在腳下雙殛之丘的方向,「彌,我和市丸銀還有一場戰鬥沒有了結。」

  小貓仰著小腦袋望著他的側臉,「那就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說完她頓了頓,想起了自己岌岌可危的信譽值,認真舉起自己的爪子加上一層保證,「絕對不會亂跑噠!」

  「嗯嗯,」小鳴人在旁邊跟著點頭,用大尾巴把小貓一圈,「我會看著姐姐的!」

  日番谷冬獅郎:「交給你了。」

  說完他略微側過頭,「松本。」

  松本亂菊還處在被天挺空羅轟炸後的怔愣中,被自家隊長喊了一聲後下意識抬頭,然後迎面就被扔來的兩只毛茸茸砸了個正著。

  「隊長?」

  「保護好他們。」

  少年隊長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話,反手抽出斬魄刀。與此同時,底下的雙殛之丘前的空地上閃現出兩個高挑的人影,銀發青年若有所覺一般,抬起頭看向了這個方向。

  幾乎是他的目光投來的瞬間,日番谷冬獅郎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一道雪色的光華如利箭般朝著他而去。

  刀劍相擊之聲在雙殛之丘上猛然撞響,市丸銀於千鈞一發之際拔刀架住了冰輪丸的刀刃,狹長的眼眸略微睜開,神槍的刀面上倒映出一雙淺藍如水的眼睛。

  「哦呀,這不是日番谷隊長嗎?」

  日番谷冬獅郎冷冷地回視,「沒想到你最後還是選擇了背叛,市丸銀。」

  「嗯?」一旁的藍染望著這一幕饒有興致地挑眉,「銀,你的私人恩怨還沒有解決嗎?」

  「是的啊,隊長。抱歉,我就稍微去那邊解決一下自己的問題了。」

  銀發青年笑眯眯地說完,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靈壓如靈蛇一般朝著東南面的森林躥去。

  日番谷冬獅郎的目光冷淡地在藍染身上劃過,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就在兩人一前一後消失的工夫,瀞靈廷各處的戰鬥已經紛紛平息,似乎察覺到藍染的所在,好幾個隊長級的靈壓開始往這邊趕。

  澤田彌被亂菊抱在懷裡認真感受了一下,終於艱難地從中找到了白哉的靈壓,但讓她愕然的是朽木白哉的靈壓此時宛如風中殘燭般時明時滅,顯然受了重創。

  旁邊某個同樣傷得不輕的靈壓她也很熟悉,赫然就是她才在現世認識的小伙伴黑崎一護。

  澤田喵頓時難得地有點震驚,你們兩個為什麼會打起來呀?

  而且白哉和一護打居然輸了……啊,這個好像很正常,但是你們有什麼打的必要啊?

  她剛懵逼到這裡,就見底下,那個「必要」被已叛變的前九番隊隊長東仙要帶到了現場——還夾帶了一個鬼知道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阿散井戀次。

  送貨上門,還一次送了兩個,太周到了。

  「朽木小姐?」

  松本亂菊望著這個場面同樣面露愕然,而底下的發展沒給她時間多做驚訝。

  和攔在露琪亞面前的阿散井戀次隨意對話了兩句之後,站在兩人對立面的藍染毫不猶豫地拔出了斬魄刀。就在她錯愕失神的短短半秒,紅發青年就被一刀重傷,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

  亂菊眼瞳猛地一縮,運起瞬步朝底下俯衝,在千鈞一發之際閃現到阿散井面前,橫刀擋住了對方來不及防備的第二道凌冽的刀光。

  澤田彌和小鳴人一落地立刻朝著後面的兩人跑去,「戀次,你怎麼樣啦?」

  阿散井:「……殿下?」

  露琪亞:「姐姐大人?」

  兩個人完全不同的稱呼撞到一起,同時怔了怔。

  澤田彌沒解釋,她一跑到近前,盯著紅發青年從肩上到小腹那道長長的傷口,下意識抬手就拍了個陰陽術上去。

  金色的光芒沒入阿散井的肩上,迅速開始修補對方破碎的血肉。

  澤田喵先是松了口氣,隨即一呆……咦,等等,為什麼她在外面也可以用陰陽術了?

  沒等想明白,她忽然感覺到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幾步之外,藍染惣右介慢條斯理地收起刀,看也沒看擋在前面的亂菊,視線別有深意地投向她,「公主殿下,您終於回來了。」

  終於?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從條件反射地將她擋在身後的露琪亞肩上探出頭,「你把露琪亞帶到這裡想干什麼?」

  「當然是繼續這場處刑。」藍染朝她一笑,忽然往旁邊讓開兩步,突兀地說,「開始吧,要。」

  在他身後,東仙要剛剛放下已經結完印的手。

  如火焰般熾烈的靈壓再次宛如火山爆發,濺起的岩漿眨眼間漫過整片雙殛之丘。

  終於趕到附近的幾個隊長動作猛地一頓,同時抬頭,只見到雙殛之丘的邢台上,那把原本已經恢復了長矛狀本體的毀鷇王居然被再次喚醒。如傳說中的神獸鳳凰一般的火鳥張開雙翼,身體一揚,在天空中盤旋了半圈,就垂首衝著底下的空地俯衝而去。

  它攻擊的落點正是朽木露琪亞所在的方位。

  飛速逼近的靈壓宛如燒穿天際的大火,將底下的眾人燒得渾身僵硬,像火中殘喘的枯木。

  澤田彌第一時間回過神,飛快從露琪亞肩上跳下來,抬爪就把一枚桔梗印拍到了弟弟頭上,「鳴人,換九喇嘛!」

  「好噠,上了,九喇嘛!」小狐狸緊跟著反應過來,應聲閉上眼睛。

  高台上的眾人幾乎同時聽到了一聲不太爽的冷哼,緊接著,不祥得甚至比上方的毀鷇王還要暴虐許多倍的威壓平地而起。

  黑色的火焰宛如拔地而起的高樓,迎面撞上了墜落的火鳥,兩道截然相反的火焰的碰撞濺起漫天火花,將周圍的雲層都點燃。

  在所有人震驚到呆滯的目光中,周身燃著黑焰的大狐狸迎風抖開九條扇子一樣的尾巴,如同遠古傳說中的吞天噬地的凶獸出現在了雙殛台前。


第335章 瀞靈廷之亂(十七)

  作為死神們用來處刑犯人的刑具, 毀鷇王並沒有靈智。

  它像個被設定好的程序,只要輸入犯人的姓名,就會自主執行處刑命令, 直到犯人靈壓徹底消失。

  所以一擊不中之後, 它立刻調轉方向,再次衝著露琪亞的方向衝去,機械又呆板。

  九尾大爺十分不爽地跟這只傻鳥打了起來。

  底下的雙殛之丘上此刻的現場卻有些寂靜到詭異。

  「哦?」好一會兒,藍染惣右介總算從九喇嘛身上收回目光,略有感慨道, 「果然,那的確不是波風隊長的斬魄刀,而是您的啊。這麼說來,波風隊長其實是您的人?」

  澤田彌沉默地看著他,沒理會這個問題, 貓瞳緊緊盯著他的手。

  「……把露琪亞放開,藍染。」

  藍染惣右介輕輕一笑, 扣著露琪亞脖頸的手指紋絲不動,溫和地拒絕道, 「那恐怕不行呢,公主殿下。」

  就在剛才九喇嘛和毀鷇王短兵相接, 澤田彌離開露琪亞身邊的一剎那,他居然就已經抓住了這零點幾秒的時間,把朽木露琪亞抓走了。

  「姐姐大人, 」黑發少女艱難地跪在地上,攀著那只握著她脖子的手喘了口氣,一雙細長的眉擰緊,痛苦地呢喃, 「快走……」

  「從本心上來說,我其實是不希望您在我這裡出什麼事的。」藍染此刻居然還是溫和微笑著的表情,用著商量的語氣,「所以能不能請您乖一點,在旁邊看著就好,不要插手呢?」

  澤田彌:「不要,把露琪亞還給我。」

  小貓回答得毫不猶豫,松本亂菊和阿散井戀次下意識退到她旁邊,紛紛握緊斬魄刀緊張地警惕對面的男人。

  藍染好像對此並不在意,只是略微思索了片刻,好像的確有一點困擾似的。但很快,他的眉頭又重新舒展開,男人帶著點無奈地嘆息,「那就沒辦法了,要。」

  東仙要應聲而動,斬魄刀豎於身前,另一只手平舉起靠向刀柄,「卍解。」

  他手掌與斬魄刀之間的圓環眨眼間擴大,分裂成九枚圓環向著四面八方飛了出去。

  藍染朝他們微微一笑,拽著露琪亞消失在原地。

  「!」

  兩位副隊長阿散井戀次和松本亂菊不需要提醒就同時警醒,意識到了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麼,伸手把旁邊地上的小貓往身上一撈,動作飛快地運起瞬步就往外逃。

  只是比起東仙要的卍解解放速度,兩個人還是慢了一步。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就黑了。漆黑的帷幕圍繞著雙殛之丘降下,宛如夜色坍塌。

  兩位副隊長都沒來得及逃出去,聽覺、嗅覺、視覺甚至周身的靈壓都在逐漸消失,兩人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藍染的聲音,如新雪般輕飄飄在結界外落下,「不要傷到公主殿下,其他兩個隨意。」

  下一秒,整個世界在他們的感知中徹底關閉。

  松本亂菊在眼前黑下來的瞬間,條件反射地就在身前一撈,她的掌心碰到了溫熱又毛茸茸的觸感。毛絨團子靠在她腰上動了動,「亂菊?」

  松本亂菊松了口氣,「你還在就好……等等,為什麼我能聽到你說話?」

  「因為我是在亂菊腦海裡說的呀。」某只在千鈞一發之際往她身上拍了個契約的小貓咪如是說,「等一下,我把戀次也拉進來。」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話音剛落,阿散井戀次那把粗糲的嗓音果然緊接著就接入了聊天室,「這是怎麼回事?殿下我為什麼能聽到你說話……嘶!」

  「戀次?」

  「沒事……剛剛被東仙隊長攻擊了一刀,但不算大傷。嘖,這家伙好像是打算這樣一步步耗死在這裡嗎……」

  松本亂菊幾乎立刻警惕起來,握緊了刀,又把小貓往懷裡按了按,下意識左右環顧,隨即又立刻反應過來這個舉動毫無用處。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澤田彌在她這裡的原因,東仙要並沒有來攻擊她,只衝著阿散井去了。

  大概是怕他們擔心,紅發青年那邊接下來反而沒有了聲音。松本亂菊緊張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好一會兒腦海中才響起模糊的回應。

  「……沒事,我暫時撐得住,唔!」

  就在這個時候,契約猛地一抖,好像就要就此斷掉。契約那頭的人生命宛搖曳的燭火,被大風一吹,眼看著就要熄滅。

  如果能看到血條,阿散井戀次此刻大概眨眼間就跌破了血量紅線,東仙要似乎不打算繼續和他們這樣溫和「玩耍」了,下了死手。

  松本亂菊呼吸一滯,「阿散井!」

  澤田彌猛然回過神來。

  她剛剛一直在沉思,因為這個情況好像有些熟悉。

  很久之前……不對,也不是很久,就是幾天前,她幫著露琪亞越獄的時候。在懺罪宮內,那個來刺殺露琪亞的人扔出的靈子拘束儀,制造了一片靈子真空,剝奪了被困其中的人的聽覺、視覺、嗅覺,和現在的情況簡直一模一樣。

  【「這種情況其實很難辦啊,畢竟靈壓被壓制的話鬼道都用不了了。」

  「不過其實也有一個例外,雖然制造出的空隙只有一瞬間,不過如果是彌醬你的話,應該能夠抓住。」】

  某個熟悉的聲音突然浮現在腦海中,澤田彌毫不猶豫,直接將一束意念傳達了出去。

  「解放斬魄刀,戀次,你卍解!」

  兩位副隊長條件反射地聽從了這個命令,兩道靈壓自內而外爆發出來。橫掃出去的靈子爆發性地填滿了閻魔蟋蟀內的空間,雖然眨眼間就被結界吸收再次湮滅,但那一剎那的短暫光明已經足夠澤田彌用打開靈視,將整個結界收入眼中。

  浦原喜助曾經有過一個理論,屍魂界的一切物質基礎都是靈子,而靈子時刻都在流動。也即是說,理論上沒有什麼結界是絕對完美,只要是靈子組成的東西,都會有一個相對的薄弱點。只是就算感知能力強到極致的人,也沒有辦法僅憑感覺找到這個也在隨時變換的弱點,整個屍魂界只有一雙眼睛能夠在一剎那的時間捕捉到它。

  小貓從松本亂菊懷裡跳下來,剔透的眼瞳逐漸變淺,一股極具壓迫性的靈壓在她周身憑空出現,急劇飆升。

  正持刀掠向戀次脖頸的東仙要被這一下驚到,愕然扭頭。

  在那一剎那光明的末尾,閻魔蟋蟀內的幾人或看到或感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被散落靈子漸次勾勒出來。

  他宛如幻影一般出現在小貓身後,雪白的羽織被氣流衝開翻出一點墨綠的底色,松散垂落在耳邊的淡金色碎發淺得幾乎虛幻。

  那分明是極短的一瞬間,在眾人的感知中卻好像被無限拉長了。那個來自百年前的幻影,十二番隊的隊長抬手搭上腰間的斬魄刀,一系列動作被慢放一般呈現在眼前,他蒼白的指尖掠過赤紅的刀穗,手指松垮握住刀柄,拇指輕輕抵在了刀鍔上。

  他凝望著前方的某個方向,淡色的唇輕啟。

  「啼叫吧,紅姬。」

  血色霞光如初生的朝陽般潑灑而出,掠過的軌跡連成紅線,一刀劈在閻魔蟋蟀的壁壘上。

  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脆響,像琉璃被打碎的聲音。

  緊接著,第一道亮光從刀痕處投了進來,隨即是第二道、第三道……逐漸密集的亮線連成了蛛網。「啪」地一聲輕響過後,漆黑的結界徹底破碎。

  雙殛之丘上的陽光潑灑而下,他們仿佛終於重新回到人間。

  而這個時候,外界的情況也終於倒映在他們的視野中。

  明亮的光線中,藍染回過頭,臉上露出略微意外的表情,「嗯?居然沒能攔住你們多久嗎?不過也沒有關系,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緩緩將手從露琪亞的胸口抽了出來,被一並取出的結晶體落在他掌心,在陽光下流轉過一絲剔透的光。

  那點光映在澤田彌淺色的眼瞳裡,讓她忽然怔住,那個眼熟的動作宛如一陣吹進她腦海的風,吹散了她塵封的最後一段記憶。

  「……崩玉。」

  在送她離開屍魂界時,白蘭從她體內取出來的東西,就是崩玉。

  【「就算彌醬是被我牽連過來的,但是現在這個情況我果然還是很生氣啊。」

  「雖然想說這裡交給我了,彌醬你回去吧,但是果然你之後還是會過來吧?」

  「那就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在你下次來之前,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怎麼樣?我有努力在做個可靠的哥哥吧?」

  「啊,這個就暫時不需要了,我先拿走了。」

  好像就是在崩玉被他取出來的時候,她的腦海中開始出現大片的迷霧,某個人的存在飛快降低,變成了一個極淺的影子。

  傾盆大雨覆蓋了整片天地,雷聲轟鳴,幾乎要將三哥哥靠在她耳邊說話的輕軟聲線都蓋過。

  「彌醬和綱吉都會暫時忘掉一些東西呢,嘛,沒辦法,畢竟和世界的聯系都是靠人產生,你們和這個世界最深的羈絆連同對某個人的記憶糾纏在一起了,要取出來就只能麻煩你們先忘掉了。」

  「不過沒關系,彌醬和綱吉的話能重新想起來的吧?」

  「該送你回去了,對了,我之前送綱吉走的時候下手粗暴了一點,畢竟我也是第一次操作,有點不熟練嘛,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喲。啊,不過你到時候應該不記得了,那就算了吧。」

  白蘭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她被他往後一推,穿過了身後憑空出現的那扇門。

  她的身體往下墜落,見到的最後的畫面是白發少年一身黑色浴衣站在大雨裡朝她興高采烈的揮手道別。

  「再見了彌醬,下次來記得給我帶棉花糖哦。」】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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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瀞靈廷之亂(十八)

  雙殛之丘南面的森林, 刀劍相撞之聲響徹森林,宛如狂風肆虐而過,兩道交戰的身影從森林邊緣席卷到最中心。

  被風壓掃過的林葉紛飛如漫天落雨, 還未落地,半邊被利刃攪碎,半邊被凍成冰晶, 一路留下清晰的痕跡。交戰的兩人仿佛有著無言的默契,誰都沒有始解斬魄刀, 只無聲又沉默地單純以劍術來戰鬥, 刀光劍影之中,三日月宗近流的劍術特有的月華般的刀光漸次綻放凋零。

  不知道過了多久, 雙方的靈壓飆升到最高峰時, 一輪銀月終於於夜色中升起,化作一道流光擦著某個人的脖頸釘入他身後的樹干,如此同時另一把短刀也同樣如流星般掃過, 橫到另一人的脖頸旁。

  漫天被無辜波及的林葉這才紛紛揚揚下落, 連著葉片邊緣的冰晶一起在半空中被氣流衝散, 像飄飄灑灑落了一場小雪。

  一片「雪花」輕飄飄飛舞到釘在樹干的斬魄刀上,刀鋒微微顫抖, 像波瀾起伏的湖面, 倒映出一縷銀紫色的碎發。

  「啊……」市丸銀眯起眼睛,「這算不算打平了,日番谷隊長?」

  日番谷冬獅郎神色冷淡地抬起眸,白色的發絲從耳邊垂落, 同樣搭了一縷到架在他脖子上的神槍上。

  「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預感我跟你這個人相性非常差。」

  市丸銀笑眯眯地說,「同感呢, 這大概是我們唯一的默契了吧?」

  少年隊長對他的調侃置若罔聞,「但就算是你,當初我問你綱吉哥去哪兒了,你說被你殺掉了——我也會覺得你這句話是在胡言亂語。」

  靠在樹上的銀發青年似乎略微怔了一下,「誒?我還以為你當初相信了?」

  日番谷冬獅郎:「你在胡扯什麼市丸銀,認真動手的話你那個時候根本打不過他。」

  「……」

  一點冰屑被風吹來,掠過青年的發梢。好一會兒,市丸銀才輕飄飄笑了一下,似是而非地說,「你說的沒錯,當初我和綱吉君最後打的那一場,是我輸了。」

  他身後茂密的樹林落下大片陰影將他整個人罩在其中,連他的表情也一並模糊,唯有一束穿過樹林的光止步在了他的腳下,擦過日番谷冬獅郎的眼角。少年的眼瞳如同澄澈的冰湖,倒映出面前這個忽然沉靜下來的人。

  「彌回來了,你知道了吧?」

  「啊,這個我發現了喲。」市丸銀歪了歪頭,耳畔的碎發掃過冰輪丸的刀鋒,「畢竟我放在神翕裡的干柿子被貓咪偷吃了。」

  「那你應該猜到他沒死了?」

  「……嘛,這大概是這些年唯一的好消息了。」

  「銀,」日番谷冬獅郎蹙了蹙眉,「別讓他為難。」

  「抱歉,辦不到呢。」市丸銀輕松地說,「我一直都讓綱吉君挺為難的啊,從當年就是這樣……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他不要回來。」

  一陣風掠過,兩人腳底被陽光融化了大半的草地再次綻開大片的冰花。

  沉默了片刻後,少年隊長終於緩緩啟唇,「既然如此,下次見面我們就是真正的敵人了。」

  .

  雙殛之丘上,眾人眼睜睜地看著藍染的手從朽木露琪亞胸口緩緩抽出,拿出來一枚通體晶瑩的不規則結晶體。

  紫色的內核被陽光一照,流傳著神秘莫測的光。

  然後他手一松,黑發少女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了幾口氣,下意識抬手按上自己的胸口。

  她還活著,胸口處那個剛剛被人開了個洞的位置眨眼間已經恢復原樣。

  藍染似乎略有詫異,「原來如此,用這個方法不會對魂魄本身造成損傷嗎?果然是浦原喜助的風格呢。」

  聽到了熟悉的名字,澤田彌終於從那場鋪天蓋地的大雨中醒過來,倏然抬頭。

  藍染的身影再次倒映入她眼瞳中的那一刻,男人已經毫無顧忌地抽出了腰間的斬魄刀,鋒利的刀口灑落一片雪亮的光。

  「好了,朽木小姐,你已經沒用了。」他單手持著刀,微笑著說。

  刀芒干淨利落地和他的尾音一道落下——這個人在這個時候聲音居然還是溫和的,風度款款,像課堂上的師長對學生的溫和勸誡。

  阿散井戀次眼瞳猛地睜大,大吼了一聲「露琪亞」,手腕一甩將卍解後的蛇尾丸拼命往那邊扔去,想要為露琪亞擋住這一刀。

  只是他依舊慢了一步,或者說就算他趕到了也無能為力,藍染惣右介的刀落得看似尋常,卻像萬年岩洞中墜落的冰凌,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蛇尾丸龐大的身軀劈開。

  然後緊接著,落了個空。

  「嗯?」他回過頭。

  千鈞一發之際,有人將露琪亞從他刀下搶出來了,就對方所受的傷的程度來看,近乎是個奇跡。

  剛准備抬手扔出陰陽術的澤田喵都呆了呆,視線從黑發青年胸口被血液濡濕的雪白羽織緩緩上移,落到他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白哉?」

  被救的朽木露琪亞和其他人一樣震驚,她甚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轉身慌亂地一邊扶住支撐不住地單膝跪下的青年,一邊滿臉不敢置信,「……兄長大人,為什麼?您……為什麼要救我?」

  朽木白哉沒回答她的問題,不知是已經沒有力氣還是刻意回避,赤紅的液體正緩緩從六番隊隊長羽織下滲出來,如絲縷般往下垂落。

  「朽木隊長……」看著這一幕的藍染仿佛有些遺憾,輕輕搖了搖頭。

  雙殛之丘上剛松了口氣的眾人頓時警醒,同時警惕地看向他,防備他又要做什麼的同時有種無法遏制的心慌。

  藍染惣右介在擔任五番隊隊長期間隱藏了實力,到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沒人敢想像他真正的實力有多強,但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現在要是真的想做什麼,僅靠在場幾個副隊長根本攔不住他。

  阿散井戀次和松本亂菊第一次覺得諸位隊長們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就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中,藍染輕輕抬起了手,不是對著他們,而是斜指向了天外。

  「……真是可惜了——縛道之八十一·斷空。」

  在他言靈落地的瞬間,眾人終於捕捉到了他的意圖,呼吸猛地一滯。

  「!」

  「九喇嘛!」

  「鳴人,快躲開!」

  然而藍染的鬼道落下的速度比聲音的傳遞都要快,透明的屏障如城牆般升起,正好擋在了和天上的火鳥戰得如火如荼的大狐狸身前。九喇嘛防備不及,一頭撞了上去。就是這一剎那的錯失,毀鷇王翅膀一揚和它擦肩而過,直奔被設定好的犯人所在俯衝而去。

  從始至終它的目的就十分明確,只有露琪亞一人。

  鋪天蓋地的烈火伴隨著它一並墜下,相撞擊大陸的隕石,烈焰般的靈壓帶來的熱度將地面都烤得開始龜裂,它攻擊墜落的位置不但囊括了露琪亞,還把露琪亞身邊的朽木白哉一並劃了進去。

  眼看著灼熱的火光將兩人所在之處染成一片赤紅,阿散井戀次和松本亂菊一瞬間眼瞳緊縮,心都涼透了。

  就在那一刻,趴在亂菊身前的小貓忽然抬起頭,看了天空中那只逼近的「鳳凰」一眼。

  一股磅礡的靈壓平地而起,宛如層雲散開,月華大放,眾人眼前甚至恍惚生出了夜色鋪展,明月升起的幻影。

  兩位副隊長恍然間連半秒都沒支撐到,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松本亂菊恍惚地看到懷裡的小貓從她身上跳下來,剔透的貓瞳瞳色一瞬間變得極淺,仿佛凝成了實質的靈壓圍繞著她,像灑落的月光。

  「醒過來,然後退下,毀鷇王。」

  明月的幻像凝成一點墜落,如流星般落入巨大的火鳥眼中。

  俯衝而下的毀鷇王晦暗的眼瞳仿佛被這一點光擦亮了,隨即一點金色像搖曳的燭火在瞳孔中心炸開,須臾之間就燒成大火燎原。

  恍惚中的眾人聽到了一聲清朗的長嘯,猶如傳說中的鳳凰初啼,迎風而起,傳入九天。

  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翅膀從雙殛之丘的頂上掠過,帶著灼熱的靈壓和底下的人擦肩而過。

  邢台前,甚至更遠的地方,所有正在往這邊趕的隊長們都震驚地看到那把立在雙殛之丘上千年的刑具仿佛第一次有了靈性,烈焰構成的雙翼一展,像終於掙脫樊籠的鳳凰神鳥,於天際翱翔而過。

  「做得很好喲,彌醬。」

  澤田彌剛從剛剛那鬼使神差的狀態清醒過來就聽到了這個輕軟熟悉的聲線,她一怔,下意識抬頭尋找,就見剛剛蘇醒的毀鷇王在雙殛之丘上盤旋了半圈,像是在朝她微微致意。緊接著,它翅膀一揚,毫不猶豫朝著某個方向飛去。

  它周身如炸裂的岩漿一般的火焰開始慢慢平息,身體也開始縮小。最後,翅膀一展能覆蓋半片天空的巨大火鳥重新變回了一人高的長矛的樣子,被一個人握在了手裡。

  「喲~」那個人望著腳底下終於趕到的諸位面露震驚的隊長們,抬起手輕飄飄地打了個招呼,「屍魂界的諸位,初次見面,下午好呀。」

  他白色的衣擺被高空的風掀起,表情笑眯眯地,柔軟的白發被吹得東倒西歪漏出左眼底下乖戾的倒皇冠刺青,分明還是十多歲的少年的模樣,眼神卻有種居高臨下的睥睨,像從雲端俯視凡人的神。


第337章 瀞靈廷之亂(十九)

  雙殛之丘上一片安靜, 屍魂界眾位隊長今天一天把幾百年的震驚份額都用完了。

  「毀鷇王……」浮竹十四郎怔怔地盯著握在白發少年手中的長矛,猛然驚醒,神色轉而肅然, 直視他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只是來湊個熱鬧的, 不用在意我喲, 你們可以繼續。」

  少年眼角一彎,露出一個十分好看的笑, 有問必答,格外好說話,就是說出來的話也格外欠打。他輕快地一招手,像是真的只是路過圍觀的無聊人士一般, 說完這句話就要離開。

  浮竹十四郎眼瞳猛地一縮,正要張口,一道火光已經擦過他的身體衝著天上的人如流星般撞去。

  刀劍相撞之聲響徹長空,赤紅火焰卷過流雲如岩漿濺射。

  千鈞一發之際擋住了那道攻擊的白發少年挑了挑眉, 隔著交錯的毀鷇王和赤紅斬魄刀笑眯眯看著近在遲尺的人,「哎呀,居然親自出手了, 以山本總隊長的高齡是不是有點以大欺小了?」

  山本元柳斎重國雙手持著流刃若火, 雪白的長眉被衝擊帶起的氣流掀得朝著身後飛舞, 垂在身前的胡子被火光籠罩得仿佛也泛起了赤紅。他厚厚的眼皮壓在眼瞳上看不清情緒, 表情紋絲不動,「把毀鷇王放下, 老夫就不做這以大欺小之事。」

  「那可不行呢,你們封印了它這麼久,也該給它一個出去轉轉的機會吧?」

  白發少年手一揚, 兩人同時往後分開。

  在這短短的一剎那,他們似乎以常人無法捕捉的速度對拼了好幾招,雙方的靈壓倏然爆發,宛如席卷天地的風暴對撞著在雙殛之丘上方橫掃而過。仿佛萬頃洪濤從天穹倒灌,天空這個概念第一次有了實質的重量一般朝著地面壓下來。

  邢台前才被壓制了一波的眾人再次有了被卷進天災級風暴無處可逃的感覺,副隊長級別的死神甚至連站都站不穩,呼吸都開始困難。

  「居然能夠跟總隊長打成這樣……呼……那到底是……什麼怪物……」

  松本亂菊強喘著氣,雙膝一軟,手掌搖晃著撐到地上,額前流下細密的冷汗。旁邊的小貓注意到她的情況,立刻回頭放出了一點靈壓將她罩住,蹭了蹭她撐在地上的手腕,「亂菊,你沒事吧?」

  「呼……沒事……」橙發美人似乎略松了口氣,順手將她撈起來,就著跪坐在地上的姿勢仰頭重新看向天空。

  毀鷇王在雙殛之丘上立了近千年,破壞力堪比百萬把斬魄刀,尋常死神就是靠近它都會產生魂魄被割裂的錯覺,就算是在最荒唐的夢境裡也沒人敢想過會有人能夠把它當成尋常斬魄刀用。

  現在這個夢裡都不會有的畫面就這樣在眾死神面前真實出現了,半空中的白發少年不但用了,而且還用得如臂使指,仿佛長矛中那只高傲的金色鳳凰也在主動配合他一樣。

  看到這一幕的眾人心中同時升起一個疑惑。

  為什麼?他在旁邊看了多久,他的目的一開始就是毀鷇王嗎?

  與此同時,龍卷風形狀的烈焰忽然騰空而起,以天空中激戰的二人為中心,咆哮著往周圍擴散。熊熊燃燒的火焰組成的城牆轉眼間就在天空中劃了個完整的圓,將兩個人全都圈了進去。

  天上的火光落入底下眾人眼中,浮竹十四郎的神色像是猛地震動了一下,盯著那個方向低聲喃喃,「流刃若火始解了……元柳斎老師,對方是那麼棘手的敵人嗎?」

  「松明啊……」京樂春水抬著頭眯起了眼睛,「一旦炎壁成型,除非敵人化為灰燼,否則火焰絕不會消失。老爺子是打定主意要將這個人困在這裡了?這樣也好,正好可以問問……」

  一點橙紅色的光忽然在火焰中間亮起,京樂春水話未說完驀地一怔,隨即眼瞳瞬間緊縮。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時間,那點橙黃色的火光就如同落在荒原上的天火,風一吹就暴漲,剎那燎原。橙黃色火焰從外圍畫了個圈,將流刃若火的火焰龍卷反向包圍了起來。

  在眾人震驚到失語的目光中,白發少年撣著衣袖施施然從自動開了個門的橙黃色火焰中走出來,口裡還在抱怨,「上了年紀的人脾氣真是暴躁啊……」

  他漫不經心的視線從底下掃過,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淺紫色的眼眸一彎,好像心情又好了起來,「好了,死神的諸位,今天只是來打個招呼,我該離……」

  「封。」

  紫色的結界忽然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拔地而起,驟然打斷了他話。與此同時,一片暗色的影子迅速地自東向西橫掃而過,像是即將給這個四面牆組成的結界蓋上蓋子。

  話未說完的白蘭反應極快,幾乎是在眾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他飛快地轉身,按住了不知什麼時候到來的金發青年結印的手。

  隨即他右手握住毀鷇王倒,拖著長矛,干淨利落地往下一劃。

  「波風君來得真快啊,」白蘭笑眯眯地說,「如果讓這個結界成型了還真有點麻煩呢,所以我們還是換個地方打吧。」

  他按住對方手背的指尖炸起一片橙紅色火花,預感到不對的波風水門正要抽身而出,火花已經如流星般繞過他化作鎖鏈落下。與此同時被長矛劃過的空間正在急速崩塌,後方如黑洞一般的空間像是張開巨口的野獸,一口將兩個人「吞」了進去。

  「拜拜~」巨口閉合的剎那,白發少年回過頭,笑眯眯地揮了揮手,隨即就和身後掙脫了鎖鏈的波風水門一起消失在了空間岬隙裡。

  紫色的結界升到一半,終究未能成型,半途破碎。

  這一波兔起鶻落節奏轉變實在太快,於是等總隊長一刀劈碎橙紅色炎壁大步踏出來,就只見到一地還未從震驚回過神的死神們。

  總隊長大人的怒火仿佛要凝成實質炸裂,「那個小子呢?」

  「總隊長閣下如果是問白蘭君,他剛剛拖著波風隊長退進屍魂界和虛圈的間隙了。」

  這個時候溫和地回答了山本總隊長的問題的,居然是藍染。

  像是被這個聲音提醒,眾人終於紛紛回過神,警惕地看向他。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白發少年剛剛一波搶戲搶得太精彩,幾乎讓他們忘了,身邊還戳著企圖顛覆屍魂界的大反派。

  總隊長的厚厚的眼皮往下搭了一下,視線朝他掃過來,「白蘭?」

  浮竹十四郎表情復雜,「那也是你的盟友嗎,藍染?」

  藍染惣右介卻只是輕輕笑了笑,答非所問,「時間好像快到了。」

  他話音剛落,一股邪惡混亂的威壓從天而降,將他和還留在邢台前的東仙要全都籠罩了進去。屍魂界的天空第二次被撕裂,無數長者巨大白骨面具的大虛糾纏著從裂縫後探出頭來。

  眾人:「!」

  三道黃色的光組成了通天光柱,藍染的身影在光柱中緩緩上升,眼看著就要被接引回虛圈。

  就算眾死神們今天被接連不斷的意外和轉折驚得沒了脾氣,也不由得覺得這個人實在太囂張了。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瀞靈廷不要面子的嗎?!

  一個覺得自己也是有脾氣的死神憤怒地拔刀就要往上砍,卻立刻被旁邊人拉住。

  「住手,那是反膜。」

  「那是大虛在營救同伴時所使用的東西,被那道光照到後,內外就會成為互不相干的兩個空間。」浮竹十四郎面色沉凝,「屍魂界已知能夠破開反膜的只有擁有空間能力的波風隊長一人,原來如此,這也是你設計好的嗎,藍染?故意讓你的同伙在這個時候出現,將波風隊長引開。」

  棕發男人輕飄飄笑了,沒有承認也並未否認。

  浮竹凝視光芒中那道緩緩升入天際的身影,「……藍染,你做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

  另外一邊,雙殛之丘南面的森林深處。

  靠在樹上的市丸銀懶洋洋地抬起頭,透過茂密的枝葉在天空中找了找,「啊,時間到了。」

  日番谷冬獅郎眼瞳一縮,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有所察覺,身體疾退,和那道從天而落的靈壓擦肩而過。

  黃色的反膜隨著靈壓一道降下,被罩在光裡的市丸銀緩緩衝著天空的虛群升去,一邊還笑眯眯地低頭朝他揮了揮手,「再見啦,日番谷隊長。」

  日番谷冬獅郎將冰輪丸收回了鞘裡,眸光淡漠地抬頭,「下次見面我就不會留手了,市丸銀。」

  銀發青年輕輕一笑,「我也一樣。」

  .

  這個時候的屍魂界眾人尚且不知道,正在關注雙殛之丘上的戰鬥的並不止瀞靈廷的死神們。

  西流魂街十一區,在日番谷冬獅郎和澤田彌一行人離開之後,街區再次恢復了死一般的安靜。不知道過了多久,清脆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長街上響起,又有活物踏入了這片死地。

  來人黑色的靴底踩在被寒冰凍結的地面,剛踩下去,森冷的冰層就仿佛承受不住一般碎成粉末。他一路走來,覆蓋長街的冰層漸次粉碎,空氣中飄起的雪沫近乎凝成了薄霧,卻無法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地。

  他雙手插兜,一路漫步到長街盡頭的神社,毫不猶豫地一腳踹開門,最後停在殘破的神社中央,那座看不出具體形像的神像前。

  他上下打量了神像兩眼,低聲「切」了一聲,不太爽地挑了下眉。

  「什麼東西啊,一點都不像。」

  說完毫不猶豫地拔刀。

  刀鋒從空氣中掠過,連成一片雪亮的刀芒,正中央的神像被干淨利落地劈成兩截。

  一團如螢火般的光球從神像中飄了出來,在空氣中晃了晃,正要四散於天地,又仿佛被什麼吸引,輕飄飄地飄到青年面前。

  青年手背上劃過一道金色的光,被他手一翻就蓋了過去。

  他仿佛更不爽了,但微微頓了頓之後,還是滿臉殺氣地把那團光球收了起來。


第338章 瀞靈廷之亂(二十)

  與此同時, 十一區外隱藏在森林中的地下實驗室。

  一群黑影跌跌撞撞穿過長長的隧道往門口跑,通道裡此前被無辜牽連的壁燈碎了一半,要掉不掉地掛在牆上, 鬧鬼似的「滋」了一聲閃了閃。底下戰戰兢兢走過的人仿佛也受到了驚嚇,同步一抖, 被慘白燈光照亮了一張張驚慌的臉, 正是以山田科長為首的那群研究員。

  畢竟是技術開發局的科長,山田此人居然還有點本事, 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掙脫了日番谷冬獅郎留下的縛道,帶著手下正處於逃命中。

  他倒是清楚憑自己做過的這些事,落在瀞靈廷手裡絕對不會有好下場。首先被吃裡扒外的十二番隊隊長涅繭利就不會放過他,被他為了活命供出來的綱彌代家主也絕不會讓他活著。

  這個人把普通魂魄的命不當回事, 將自己的性命卻看得極為金貴,知道自己真等著十番隊隊長處理完事情回來回收他,他就真的只有到涅繭利的實驗室客串實驗材料這一個未來了,於是想盡辦法掙脫縛道後帶著手下的小弟就跑了——倒並不是因為他多講義氣負責任, 而是關鍵時刻需要他們去當炮灰。

  但他手底下的研究員沒他想的那麼多,還以為是逃命也不忘帶上他們,對他感激涕零。

  「科長, 我們出去之後去哪裡啊?」有人戰戰兢兢地問。

  「去現世, 」涉及到活命, 山田的思路這個時候簡直比他做科研時還要清晰, 「前任十二番隊隊長兼技術開發局局長就是因為違禁實驗被中央四十六室流放到了現世,只要我們也逃到現世去, 那幫死神也不會多花力氣來追殺我們……」

  至於成功逃過去之後怎麼辦……還能怎麼辦?搗毀實驗室將他們逼到這種境地的一個志波海燕,已經成了上級破面;一個十番隊隊長日番谷冬獅郎,瀞靈廷千百年一出的天才, 現在就已經是隊長級,以後也只會越來越強,對於這樣的怪物他難道還能想辦法報復回去?

  山田細長的眼睛中閃過一抹陰狠,內心怨火膨脹卻無處可發,恨不得立刻拉來幾個魂魄上試驗台,享受他們的慘叫和求饒來排解心情。

  「科長……」旁邊的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還在小心地繼續問,「那個試驗品好像還在外面。」

  這間建在森林深處的實驗室為了防止暴露,從實驗室出去的路只有兩條。留作備用出口的那個在志波海燕所處的實驗室旁邊,被他醒來發狂時毀了,剩下這條直通森林地表,就是日番谷和彌進來的那條路。之前十番隊長走得匆忙,沒帶走海燕,這個屠了他們大半個實驗室的「試驗品」大概率還在外頭。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出口,陽光從那個巨大的坑洞照進來,山田深吸一口氣往上爬,一邊有點心不在焉,「十番隊那家伙走之前用鏡門把他圈起來了,只要我們小心一點繞過去就不會有……」

  森林中的陽光穿過葉梢終於落進他眼裡,從坑中爬出來的山田宛如石像般僵在原地,像只直面了天敵的老鼠,眼瞳猛地睜到最大,臉色慘白,牙齒都開始不受控制地打顫。

  在他正前方,那個理應被鏡門圈起來的身影正堂而皇之地站在陽光下,非但如此,他身邊還多了個人。

  或者也不知道該不該將其稱之為「人」。烏壓壓濃得像墨的短發,死水一般幽綠色的眼睛,他頭頂半邊宛如破碎的盔甲一般的慘白骸骨暴露在陽光裡,昭示了青年的身份。

  ——破面,而且是絕不亞於之前那位亞羅尼洛·艾魯魯耶利的上級破面。

  不知道是不是破面界也遵循了某只蘿莉的世界的妖怪們的隱形規則,越是長得像人且顏值越高的個體就越是強得可怕。

  黑發青年的輪廓精致至極,漆黑如鴉羽的碎發散落在領口,發梢間露出的一點皮膚慘白,幾乎與耳畔的骸骨同色。他的身量並不算高,甚至比身旁的志波海燕要矮一個頭,但站在那裡卻給人種強烈的壓迫感。他像黑洞,連光照過去都會消失,只剩下能夠將人的意識湮滅的虛無。

  出口的石像很快從一座變成一串,個別心理能力差的甚至被那龐大的靈壓一衝再也承受不了地崩潰,用暈倒來逃避現實。而不遠處的破面並沒有在意這邊的動靜,就像人類不會留心注意從腳下冒出來的螞蟻一樣,他還在跟志波海燕說話。

  「……你說,你是我的同族?」黑發青年迷茫地看著這個剛剛破開鏡門把他喚醒的人。

  他似乎尚未從錯亂龐雜的記憶中找回自我,煙青色的眼瞳深處還沁染著抹的迷茫,像場未散的大霧。

  「是的,奉白蘭大人的命令,我來接你回虛圈。」

  「……」

  「你應該察覺到了,你已經跟死神不一樣了。」

  志波海燕下意識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死神們,目光掃過去將雕像們嚇得氣都不敢多喘。

  「所以跟我走吧,」他面前的人說,「你是破面,虛圈才是你的故鄉。」

  志波海燕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的目光散漫地落在腳下的空地上,不知道想了什麼。好一會兒,他才啞聲開口,「你剛才說,虛圈有很多像你一樣的破面?」

  「十刃。」他面前的人平靜地糾正,「單單只說破面的確有很多,但最強的只有十刃。我是第六十刃,你跟我回到虛圈之後就會接替死亡的亞羅尼洛·艾魯魯耶利成為第九十刃。」

  「……你叫什麼?」

  「□□奇奧拉·西法。」

  「那我呢?」黑發青年迷惘地問,「我叫什麼?」

  「隨便你,」□□奇奧拉說,「但是白蘭大人說你可以繼續叫志波海燕這個名字。」

  黑發青年仿佛怔了一下,但□□奇奧拉沒有繼續解釋,而是略微側過了臉,終於看向不遠處那群「螞蟻」。

  對方在他看過來的瞬間就面色慘白,蔓延起幾乎凝成實質的恐慌,就像當初被他們挑中成為試驗品的魂魄。

  破面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後抬手握住了腰間的刀。

  「白蘭大人下過命令,我們來屍魂界這件事要保密。」

  山田的眼瞳猛地睜大,打著顫的視野中映照出對方修長蒼白的手指握住斬魄刀刀柄,以一種近乎優美的動作緩緩將長刀從刀鞘中抽出。

  雪亮的刀刃被陽光一照,返出一點折光,刺進他的瞳孔裡。

  山田像是猛地被這點銳光驚醒——或者是直接瘋了,大喊了一聲尖銳到破音誰也聽不清楚的話,轉身就跑。他連瞬步都忘了,仿佛前幾百年學會的那些東西全部作廢,自己也如同那些曾被他鄙視嘲笑的嚇昏了頭的普通魂魄一樣,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大腦中只剩下這一個指令,但卻沒有任何意義。

  他的意識中自己好像往前跑了很長時間,但現實裡只有短短一剎那,□□奇奧拉就拔出了刀。

  像一陣清風掠過,破面的靈壓甚至都沒有任何變化。隨即,那些四散奔逃的身影同時停在原地,像幻像般停留了一秒,崩散成靈子。

  就在這個時候,混亂邪惡的威壓撕裂天空,源源不斷地從瀞靈廷方向傳來。

  □□奇奧拉和志波海燕回過頭,就見黃色的反膜從天空落下,三道身影被接引著緩緩升入天穹。

  「藍染閣下那邊結束了。」破面收刀入鞘,平靜地說,「我們也走吧。」

  .

  虛圈不像瀞靈廷和現世,有時間流轉,日升月落之分。這邊的天空像常年罩著塊黑幕,黑幕底下是茫茫白砂,荒涼至極。畢竟有沒有建築和光對於還停留在生理需求層次的大虛們來說毫無意義。

  但從百年前開始,艱苦樸素的虛圈裡跑來了幾個外來物種,因為太能打一統了虛圈,順便把人類的奢華享受之風也帶著吹進了這片不毛之地。

  虛圈底層大虛們大概都沒想過自己還有被拉去當勞工的一天,但總而言之,茫茫白砂中間到底是平地蓋起了一片華麗的建築群,被命名為「虛夜宮」。

  ——其實原本也可以不必這麼華麗,但外來物種中有一個要求極其高,美其名曰「這個破地方連棉花糖都沒有,如果住的地方還不舒服那還是炸掉算了吧」。

  另外一人無所謂,覺得他留在虛圈蓋房子總比去屍魂界搞事波及到他的計劃好,遂從善如流地答應了。

  藍染帶著市丸銀和東仙要回到虛夜宮時,剛進主殿就見到正中央的王座上正懶洋洋攤著個人影。他一手搭在扶手上,身子倚著靠背,手裡還懶洋洋拋接著一枚圓滾滾的光球,像只趴在王座上休息的貓。

  那把從瀞靈廷搶回來的毀鷇王就插在王座旁邊,赤色的紅纓安靜地垂著,仿佛再次變回了雙殛之丘上的樣子。但只要多看兩眼,任誰都能發現它與之前已經完全不同了。

  雙殛之丘上立了千年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刑具,而這把斬魄刀一眼看去就能發現它是活著的。甚至像是有呼吸和意識一般,在藍染幾人走來的瞬間就朝他們投去一束打量的目光,逡巡片刻才緩緩收回。

  它靜靜立在那裡,存在感充塞了整個大殿,王座旁邊兩個正在給白蘭包扎傷口的女性從屬官在這樣的威壓下身體都有些微微顫抖,但礙於正躺在王座上的人根本不敢表現出來。察覺到藍染幾人的靈壓進來之後,她們仿佛更加緊張了,稍微暫停了一下手裡的動作站起來行了個禮。

  藍染擺了擺手示意她們繼續,視線掃過去落在毀鷇王上,語氣有些感嘆,「居然真的醒過來了。」

  白蘭也一樣感嘆,「所以說早知道當初我就先讓彌醬把他喚醒再送她走了,結果多等了一百多年,等到她重新回來才能動手。」

  藍染笑了笑沒有對此多說什麼,如果白蘭一百多年前就能動手的話,可能就不會有兩人現在的合作了。所以對他而言,時間倒是剛剛好。他的掃過白蘭腰間衣擺下滲出的血色,眉梢微抬,露出了一點真實的詫異,「波風水門真的傷到你了?」

  「我也有大意的時候嘛。」王座上的白發少年依舊攤在原地懶得動彈,歪了歪頭回首看向他,說到這裡倒是眼睛一亮,「啊,不過那一刀就算我早有准備,好像還是躲不過去。」

  他好像對此半點不在意,反而興致勃勃,眉眼都彎了起來,「藍染君,我看到波風水門的卍解了哦。」

  「哦?」藍染果然對此產生了幾分興趣,「果然是空間系嗎?只有這樣你才沒能躲過去吧?」

  「就是這樣沒錯,真想哪天讓你也見識一下。」

  「如果有機會的話……不過對現在的我而言,正面對上波風君可能也有些棘手。」

  「嗯?」

  「鏡花水月的能力是完全催眠,」藍染緩緩走了過去,倒也並不介意白蘭把他的位置占了的樣子,表情平和地站在一旁道,「但是我總感覺波風君好像能夠一定程度上抵抗這種催眠——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我也沒有確切的證據。」

  「誒?那的確很可怕啊,」白蘭傑索煞有介事地點頭,「正好克制你呢。」

  「所以在清淨塔林的時候,因為有他在現場,我才沒有直接動手將那些在場的貴族家主全都殺掉,畢竟屍魂界亂起來才方便我們的計劃繼續進行。」

  藍染掃了一眼他手裡那枚轉來轉去的光球,似乎有點好奇,「這就是你讓葛力姆喬從流魂街取回來的東西?這是什麼?」

  「一個實驗哦。」白蘭笑眯眯地手腕一轉,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把光球收了起來。

  這就是不打算解釋了的意思,藍染於是從善如流地不再追問。他和白蘭之間有無需明說的默契,他們僅僅是合作關系,雙方多不會過多打聽對方私底下做的實驗。就像白蘭不會管他的有關崩玉的事一樣,他也不會細究對方在屍魂界做了什麼。

  兩個從屬官很快就幫白蘭包扎好了傷口,藍染看著白發少年從王座上跳下來,友善提醒,「你可以去找薩爾阿波羅看看。」

  「沒用喲,」白蘭淡定地指了指腰間的傷口,「波風君的刀上還附帶有空間之力,層次夠不上他的力量靠過去只會被絞殺,所以就算是薩爾阿波羅也研究不出什麼來。」

  「是嗎,真遺憾,這樣就只能靠白蘭君你自己愈合了。」

  白蘭傑索笑眯眯地擺了擺手,留下毀鷇王走了,這時候一直站在大殿陰影中的□□奇奧拉才朝藍染一行略微欠了欠身,跟了出去。

  兩人連帶著自覺跟上的從屬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直到感覺到那片靈壓一前一後遠去了,一直靜默著沒有說話的東仙要這才皺了皺眉,「藍染大人,這個人真的可信嗎?」

  「不需要在乎他可不可信,要。」藍染惣右介雲淡風輕地走過去坐上那張白蘭剛剛離開的王座。他不知道在上面躺了多久,椅面上還帶著些余溫。

  「只要我們的目的相同就足夠了,至少在將靈王從高高在上的王座上拽下來之前,我們都會是盟友。」

  他的視線轉向靜立在王座一側的毀鷇王,輕輕笑了笑,「而且,按照他所說的話多做一些嘗試,對我們也沒有什麼損失不是嗎?」

  .

  另外一邊,白蘭剛從大殿出去沒多久,在回自己寢宮的路上被一個人給堵了。

  「呀,喵醬。」

  看著抱著臂靠在走廊上的藍發青年,白蘭傑索煞有介事地驚訝開口,語氣跟逗貓似的。

  而被逗的大貓果不其然地炸毛,「你叫誰喵醬呢白蘭傑索?!」

  白發少年笑眯眯地歪了歪頭,「咦,你剛剛不是已經回應了嗎?」

  「……媽的,老子遲早殺了你!」

  白蘭身後的□□奇奧拉聞言開口,「不許對白蘭大人不敬,葛力姆喬。」

  藍發破面不屑地輕哼了一聲,充滿殺氣的視線從白蘭身上移開,改瞪著他,並且瞬間把狀態從炸毛切換成了挑釁,「那又怎麼樣,你要跟我出去打一架嗎,□□奇奧拉?」

  「跟你戰鬥是沒有意義的。」

  「老子覺得有意義。」

  「我並不需要考慮你的想法。」

  「……我果然還是先殺了你吧。」

  「……」

  「……」

  白蘭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著兩只破面果然三句話之內就吵了起來,吃瓜群眾當得津津有味,甚至還想來袋棉花糖。

  然而他上次讓□□奇奧拉去現世給他買的棉花糖剛吃完,他妹妹還忘了給他帶。

  所以他是不是應該自己去一趟現世了。

  白蘭若有所思,上個牌子吃膩了,要自己去試試新品種了。

  於是他干脆地打斷了兩只破面(或者說葛力姆喬單方面)的吵架,速戰速決且干淨利落,「葛力姆喬,你要問什麼?」

  藍發青年一哽,將即將出口的對面前這只大蝙蝠的激情辱罵咽了下去,終於回眸看向他。

  「……你讓我到那個破神社去取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白蘭眨了眨眼,十分無辜,「嗯?我說了呀,一個實驗哦。」

  葛力姆喬嗤笑一聲,「你把我當傻子嗎?這只蝙蝠也有任務去了屍魂界,你還特意讓我再去一趟,因為那個東西只有我才能帶回來吧?」

  似乎是想起當時在他手背上亮起的契約,青年的臉驀地黑了黑,「所以跟那個臭小鬼有關對嗎?那是什麼東西?」

  他的視線定定地落在白蘭身上,冰藍色的眸色不知為何又凍上了一層,像一圈森寒的浮冰,「你拿她做實驗?」

  無聲的靜默在走廊上蔓延開來,□□奇奧拉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早在葛力姆喬開口問話時,後面跟著的兩個從屬官就明智判斷出這不是她們能知道的東西,自覺退了出去,此時長長的走廊上靜悄悄的,只剩下他們三人。

  白蘭似乎想了想,手從口袋裡抽出來,手腕一翻掌心就多了一枚光球。

  他手指一動,隨手將那個球丟進葛力姆喬懷裡,被青年略微手忙腳亂地接住。

  「感覺熟悉嗎?」白蘭笑眯眯地問。

  葛力姆喬將光球握進掌心裡,冷冷看著他沒說話,他就是感覺很熟悉所以才找上了白蘭詢問。

  然而白蘭傑索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笑著指了指那個光球,輕飄飄地說,「那個東西,是神性哦。」


第339章 瀞靈廷之亂(二十一)

  瀞靈廷。

  藍染離開之後, 雙殛之丘上一片兵荒馬亂。

  十三番隊的隊長副隊長們個個掛傷,個別的情況還極其嚴重,負責治療的四番隊儼然成了全場最忙的, 到處都可見帶著手套背著急救包的死神們四處奔走。

  個別情況極其嚴重的人中就有拼了個兩敗俱傷的黑崎一護和朽木白哉。

  因為受傷太重不方便移動,四番隊給兩人原地搭了個臨時病床。此時此刻,一團暖融融的咒文組成的光球懸在朽木白哉病床上空, 緩緩灑落著螢火一般的淡綠色碎光, 朽木露琪亞有點不知所措地跪坐在自家大哥旁邊,手裡還捧著個炸了毛的毛絨團子。

  「白哉是笨蛋!大笨蛋!被朽木家那群老頭子教傻了!不對, 是被瀞靈廷關傻了!」

  「……」

  黑發少女眼睜睜地看著手裡的小貓咪氣呼呼地教育自家兄長,而兄長大人躺在病床上微闔著眼, 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早已習慣, 周身氣場十分平靜淡定,甚至比之往常都要平和幾分。

  這是她完全沒見過的場景,畢竟於她而言, 兄長大人一直都是高高在上, 淡漠無情,不說宛如廟堂中的神像但也差不了幾分了——被譽為貴族的楷模, 死神的典範, 不就是個擺在神翕上的木雕泥塑嗎?

  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被小貓咪教育, 雖然一言不發,但那沉默本身就已經透出了無聲的縱容, 於是就像神像走下高台,終於有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帶來煙火氣的毛絨團子還在炸著毛繼續,「露琪亞的事情我都已經搞定了,你為什麼還要那麼認真地去跟一護打呀,像春水一樣劃水就好啦。你看他劃水劃得這麼嫻熟, 這是你的前輩,你向他學習一下呀!」

  說完她一頓,順帶連黑發少女一起掃射,「露琪亞也是,這麼莫名其妙的命令為什麼還要乖乖聽啊?要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啊,你也被白哉教傻了!」

  「姐姐大人說得是!」

  朽木露琪亞下意識腰挺得筆直大聲回應,且正有些頭一次被人這樣教育的無所適從,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好過分啊小殿下,我也是有很努力地面對老爺子的流刃若火的啊。」

  她下意識回頭,就見披著身格外花枝招展的羽織的八番隊隊長,澤田喵剛剛口中全程劃水的某人,正朝著這邊走過來。

  見她下意識起身,男人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多禮,目光輕描淡寫地在她身上一掃而過。那眼神看似漫不經心,露琪亞卻驀地有種被看透了什麼的感覺,怔了一下。回過神時這位八番隊隊長已經毫不見外地在一旁盤腿坐下,臉上的表情哭笑不得又仿佛夾雜著點哀怨,正認真地哄著她懷裡的小貓。

  「我也是很辛苦的啊,老爺子的斬魄刀都被我這個不肖弟子氣得始解了,小殿下你都不表揚我一句嗎?」

  小貓不開心地扭頭看他,「作為山本爺爺的弟子,在必要的時候站出來阻止他犯糊塗不是你們應該做的嗎?」

  「犯糊塗啊,這種話我可不敢說。」

  京樂春水小聲嘀咕了一句,仿佛放棄了對這個問題的爭論,又笑著說,「話說回來,小殿下你這次看的老爺子的斬魄刀始解了嗎?」

  「看到啦。」

  「是不是很好看?」

  提起這個小貓仿佛終於開心了一點,可愛地點了點頭,「是呀,好像天都燒起來了。」

  她想了想,加了一句,「很有親切感了。」

  能沒有親切感嗎?她大哥動起手來就是這個樣子,動輒毀天滅地,連氣勢都像,她看著可□□心了。

  「……整個屍魂界大概只有你會覺得老爺子的斬魄刀有親切感了,其他人可都是怕得要死,連他的刀都不敢看。」

  京樂春水無奈地搖了搖頭,低聲喃喃了幾句露琪亞沒聽清的話,隨即垂著眸,視線落回她懷裡的小貓身上,又拉回家常,「話說回來,小殿下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不久。」小貓咪抬起爪子,比了個暫停的動作,嚴肅認真地說,「春水,我一會兒再跟你敘舊。我還要繼續教育白哉,他都被瀞靈廷給框傻了。」

  哦豁,好像真的很生氣啊,這次。

  京樂春水看看她,又看看閉闔著眼安安靜靜地被教育的六番隊隊長,仿佛夢回百年前。

  這樣的場景他還真見得不少,認認真真筆直地按照貴族的守則生長的朽木家少主,和生拉硬拽地把他從條條框框中拉扯出來的四楓院家小公主。區別只在於那個時候還沒遭受過毒打的白哉小少爺還會試圖爭辯,然後被彌小公主用各種奇奇怪怪的邏輯壓制回去,而百年後的現在他終於學乖了,一句話不說任由小殿下自由發揮,心平氣和。

  「嗯,你說得對。」

  京樂春水嚴肅點頭,再次身體力行地站在了小殿下這邊,突出一個「重女輕男」的本質。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他這次好歹為朽木白哉辯解了一句,「嘛嘛,不過小殿下你也要理解,朽木隊長肩上也是有責任的啊。」

  這位八番隊隊長的聲音輕了一層,像是摻雜了幾分感慨,「如果連身為貴族的他們都不遵守規則,那麼還有誰會去遵守?朽木家貴為屍魂界的四大貴族之首,這份尊貴既是權力,也是壓在他們肩上的責任啊。」

  朽木露琪亞聞言一怔,下意識低頭看向閉闔著眼睛一言不發的兄長。

  澤田彌毫不猶豫反駁,「但是如果規則是錯誤的也要去遵守嗎?」

  「嗯?」

  「冷靜自省,不被現狀框定,為跟隨在身後的人找到真正正確的那條路,這不才是作為表率該做的嗎?」

  「唔……這樣說也沒錯,但是一個制度重建比摧毀難多了呀小殿下,甚至一著不慎就會引發屍魂界大面積混亂,波及到許多無辜的人。所以在沒有找到真正正確那條路之前,我們也只能為了現在的穩定,暫且維持原樣。」

  到這裡露琪亞已經有些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了,她只看到懷裡的小貓歪了歪頭好像思考了一下,「可是有些事情不開始就永遠不會改變。」

  「並不是沒有開始哦,」京樂春水一笑,拉了拉頭頂的蓑笠,帽檐壓下遮住了他的眼睛,「所有的改變都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你說對吧?」

  他話音剛落,遠方忽然暴起大片大片的靈壓。像是有兩只軍隊正在交戰,戰鬥從開始到爆發,過渡得快若奔雷,一方拼死防守,一方趕盡殺絕。

  雙殛之丘上的死神們被這個忽然爆發的變故驚得呆住,就連奔走著搶救傷員的四番隊隊員們都愣了愣。

  「這是……旅禍?」

  「不對啊,黑崎君他們都在這裡,那邊是誰在打?難道有新的旅禍入侵了?」

  「等等,那邊好像是四大貴族族地的方向……」

  最後那個說話的人顯然多少了解一些內幕,話說到這裡下意識止住,緊張地閉了嘴。

  幾個尚且沒有搞清楚情況的副隊長下意識看自家隊長,見隊長們都在看山本總隊長,又跟著一起轉過去。

  眾人的視線聚集之下,山本總隊長面色平靜,連眉毛都沒有多動一下,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遠處的動靜似的,「繼續救援。」

  其他人集體一愣,聽著這潛台詞是不要多管的命令,聰明一些的聯系前面的狀況終於恍然,稍微愚鈍的雖然不明所以,但是看著大家都當做沒看到一般重新開始了手裡的動作,只好暈著頭跟上了其他人的節奏。

  京樂春水視線掃過,發現邢軍的前後兩任總司令果然已經不在現場。猜到她們去哪兒了的男人無奈地笑了一下,「朽木隊長,我才說了循序漸進,你們就這樣打我臉了啊。」

  朽木露琪亞一頭霧水。

  澤田喵眨了眨眼睛,看看雙殛之丘,又看看遠方爆發的戰鬥,小小的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問號。但很快問號就變成了感嘆號,她稍微「咦」了一聲,睜大了一下眼睛,隨即好像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麼,大大的貓眼一彎,終於開心了。

  「白哉?」

  病床上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睡著了的青年終於睜開眼,墨色的長睫抬起,露出底下一雙冰湖一般的眼瞳。他抬了一下手,小貓咪從懵逼的露琪亞懷裡跳下來,自覺湊過去,然後被蒼白的指尖輕柔地蹭了一下。

  「我說過了,人是會變的。」

  隨即他轉過視線,看了一眼旁邊的八番隊隊長,「這不是循序漸進?」

  「的確是啊,只不過這一步邁得也太大了,」京樂春水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老人家心髒不好,有點被嚇到了。」

  .

  另外一邊,西流魂街十一區外的森林。

  雙殛之丘上的戰鬥一結束,日番谷冬獅郎就領著十三番隊隊長浮竹十四郎飛快趕往了那間位於森林深處的實驗室。

  路上日番谷已經向前隊長說明了情況,在聽說海燕很有可能沒死時,浮竹震驚又驚喜。只是等兩人趕到那裡,卻見空地上已經空無一人,原本應該被鏡門圈在那裡的志波海燕失蹤不見了。

  「實驗室裡那群研究員也不見了,」少年隊長在周圍查看了一番,「看起來像是自己跑了,但出來之後痕跡就徹底消失。」

  「這裡有陌生的靈壓,」浮竹十四郎低聲呢喃,「像虛……」

  兩人同時微頓,沉默了下來。

  如無意外,志波海燕應該是被那只來過這裡的虛帶走了,他們慢了一步。

  日番谷冬獅郎微微蹙眉,「難道志波副隊長沒有恢復記憶?」

  「不知道……只不過,如果海燕恢復了記憶,也很有可能跟著那只破面去虛圈。」

  白發少年一怔,隨即好像想到了什麼。

  「按照你的描述,海燕他現在已經是破面的形態,即便我們都知道他還是他,中央四十六室也不會承認他了。」浮竹十四郎垂著眸,站在空地中央凝視著那片捩花留下的湖水,「他沒有辦法再回護庭十三隊來。」

  跟著一起過來的虎徹清音和小椿仙太郎呆住,「可是,可是就算是這樣志波副隊長也不會背叛瀞靈廷的!」

  「志波副隊長的確不會背叛瀞靈廷,但是如果這個時候他同時知道了在虛圈還有一個危險的勢力整合了大批上級虛,對瀞靈廷有極大的威脅。」日番谷的視線同樣掃過那片湖水,代替浮竹解釋,「那麼他很可能會選擇利用自己現在破面的身份,混進那個勢力中去搜集情報。」

  「……你是說藍染隊長,不對,叛徒藍染?」虎徹清音呆呆地問,「志波副隊長現在在藍染手下?那他不是很危險?」

  的確很危險,只是現在的瀞靈廷和虛圈,對他而言甚至分不清哪邊更危險了。

  兩位隊長同時沉默了,沉郁的氣氛在森林中靜悄悄蔓延。

  好一會兒,浮竹十四郎才終於轉過身,開口,「先回瀞靈廷吧,這件事需要報告給山本總……」

  他話剛說到這裡,瀞靈廷方向的靈壓猛然暴起,眾人察覺到瀞靈廷深處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戰鬥,全都怔了怔。

  「他們這就開始了?」浮竹十四郎愕然片刻,回過神,搖頭苦笑,「是那一位在指揮吧,其疾如風,侵略如火,不給對方一點反應的機會,真是他的風格。」

  「什麼?」沒有參與這一部分的日番谷冬獅郎聞言有些茫然。

  浮竹十四郎輕輕嘆了口氣,像是解釋,又像是感慨,「綱彌代家,要從瀞靈廷四大貴族除名了。」


第340章 瀞靈廷之亂(完)

  綱彌代果然從四大貴族除名了。

  三日月宗近出手, 向來快、准、狠。要麼蟄伏不動,一但動了就不會給對手任何喘息機會。趁著著中央四十六室剛被發現全滅還沒緩過氣來,刑軍和鬼道眾一起出手, 直接將綱彌代勾結虛圈和藍染背叛屍魂界這個罪名定死。

  之後在帶走綱彌代家族高層「協助調查」過程中發現這一代的綱彌代家主上位不正,本身是家族末席, 原本並沒有繼承權, 但為了得到家主之位他派出殺手暗殺了所有排在他前面的繼承人, 又在暗中將殺手也處理了,這才無人發現地通過種種陰謀奪取到了現在的位置。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綱彌代現任家主綱彌代時灘當即被刑軍和鬼道眾捉拿下獄,前後兩代刑軍總司令一起出手, 旁邊還有個空間系的鬼道長波風水門在旁邊看著, 綱彌代時灘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找到就被當場拿下關進了地下監獄最底層,且,沒有經過中央四十六室的審判。

  後面這個才是重點。

  「所以,這件事和我有關?」日番谷冬獅郎略顯迷茫地問。

  已經變成了人類形態的澤田彌小公主穿著一身莊重的緋色振袖坐在他旁邊, 抱著自己毛茸茸的弟弟, 看看他又看看面前的兩位隊長,眨了眨眼睛。

  他們此時正坐在四楓院家的茶室裡, 為主人來招待前來拜訪的京樂春水和浮竹十四郎的是某只走丟了近百年終於回來的蘿莉——四楓院的現任家主四楓院夕四郎不在, 另外兩位可以稱作主人的夜一和碎蜂忙得飛起也沒時間喝茶。

  距離藍染當著整個護庭十三隊的面宣布叛變飛升虛圈已經過了四天,這段時間屍魂界相當地熱鬧。藍染叛逃牽扯出了不少以前跟他有關系的死神要接受調查;綱彌代這座大樹倒下更是扯斷了不少攀附著它生長的藤蔓還壓塌了許多在樹下生長的花花草草, 這種火急火燎的情況下中央四十六室還被全滅了, 之前發布的一堆令人窒息的命令被證實是藍染操縱, 但這件事又帶來了另外一個問題——掌握了全部話語權的最高機關這麼容易就被人操控了,這種事發生過一次,誰能擔保不會有第二次?

  誰能夠保證以後坐在中央議事堂發布命令的真的是屍魂界花大力氣推舉出來的四十位賢者和六名審判官而不是又一個企圖顛覆屍魂界的藍染惣右介?

  這件事對中央四十六室的威信的打擊幾乎是致命的。

  「目前確實沒什麼關系, 但是大家現在不都在討論這件事嗎,閑著也是閑著就拿出來說說了。」京樂春水笑眯眯地說。

  他晃了晃手裡的茶杯,小聲嘀咕了一句「要是酒就好了」,然後給自己做了個催眠端起來一飲而盡,繼續問,「小殿下,如果是你的話你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分權呀。」

  日番谷冬獅郎回頭看她,「分權?」

  小公主淡定地點頭,「你看,屍魂界只有一個議事機關,什麼都由他們說了算的話不是很奇怪嗎?」

  「說得沒錯,這就是三日月殿這些年在做的。」京樂春水點頭,「重組的中央四十六室不會再有這麼大的權力了。」

  浮竹代為解釋,「這件事給了所有人一個教訓,藍染叛變的過程中護庭十三隊、鬼道眾、刑軍全都被他牽著鼻子走。」

  究其原因,就是那幾道來自中央四十六室的,將所有人指揮得團團轉的莫名其妙的命令。

  這一役瀞靈廷的損失不可謂不大,護庭十三番隊隊長叛變了三個,剩余的幾乎個個掛傷。鬼道眾裡波風水門和白蘭打了一架回來也受傷了,強撐著參加完對綱彌代的圍剿就甩手回去修養,大部分事情都落在了刑軍頭上,所以夜一和碎蜂才這麼忙,好好的隱秘機動部隊快從地下混成地上了。

  這也就算了,然而護庭十三番隊被中央四十六室指揮著大張旗鼓地圍剿旅禍,到最後被證明旅禍才是對的,瀞靈廷的面子簡直被放在了地上踩。而四大貴族之首的朽木家的家主,朽木白哉,聽從了中央四十六室的命令親手把自己妹妹從現世抓了回來,又盡職盡責阻攔前來救她的旅禍,重傷到現在還躺在四番隊裡,到頭來你告訴人家他是被當了槍使。

  雖然可恨的是藍染,但損耗的依舊是中央四十六室的威信,這不給出一個說法實在說不過去,整個貴族階層都要抗議。

  澤田彌擼著弟弟的尾巴,從頭回顧,恍然大悟,「所以白哉其實是故意的吧?」

  朽木家是貴族的典範,是規則的嚴格執行者,但既然所有人都遵從了規則最後卻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他們沒有錯,那就只能是規則錯了,到了要改變的時候了。

  「中央四十六室之後只會有審判權,隊長級的死神無權直接調動。在某些重要事件上,十三番隊隊長、正副鬼道長、刑軍司令都享有議事權。而之後如果護庭十三隊總隊長、大鬼道長、刑軍總司令在同一件事情上意見一致,可以駁回中央四十六室下達的命令。」京樂春水感慨,「三日月殿對中央四十六室削了不止一刀啊。」

  浮竹低咳了幾聲,「對於屍魂界來說,這也是一件好事。」

  權力太過集中的構架是不會長久的,中央四十六室的制度成立了千年,引發的問題埋下的炸彈的確足夠將它炸塌再從頭來過,現在這樣已經算循序漸進了。

  京樂春水掃了一眼對面的小女孩,自己給自己又倒了杯茶。

  ……雖然他覺得三日月殿對付中央四十六室的根本原因是那幫老頭子當年想把小殿下關進蛆蟲之巢裡,盡管最後沒有成功,但他記仇。

  .

  浮竹十四郎和京樂春水來找日番谷冬獅郎除了討論了一下中央四十六室的問題還有一些其他護庭十三番隊的事物,雖然並不避諱澤田彌留下來聽,但是沒什麼意思,所以小蘿莉坐了一會兒就把弟弟留下自己溜達了出去——這倒霉孩子前半段都聽得雲裡霧裡,在浮竹開始說話的時候就拿著他們的聲音當催眠曲睡著了。

  一護幾人還沒走,好歹是幫了瀞靈廷一個大忙,待遇還不錯,都准備等傷勢最重的黑崎少年傷口痊愈了再離開。也正因為如此,如死水一般風景日復一日的瀞靈廷最近好像都鮮活了一些。澤田彌路過十番隊的時候感覺到一護的靈壓在不遠處的街角飛奔而過像是在躲什麼人,與此同時十一番隊正副隊長的靈壓也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旋風一樣卷過像是在找什麼人。

  小蘿莉停在原地眨了眨眼睛,認真思考了一番要不要去做個好事給十一番隊隊長指個路,這樣看著他們反復錯過好捉急啊。

  「如果是銀的話肯定會做這樣的事吧。」她小聲嘟噥著,腳步一轉去了一個地方。

  屍魂界的夏天只剩下了個尾巴,時間快入秋了,山路兩旁的草葉搖晃著細長的杆,葉尖已經泛起一圈金黃。

  小蘿莉爬了好一會兒山路,半路撿到了一只曠工的黑貓,到太陽快落山時終於找到了那座位於半山腰的墓。

  讓人有些意外的是,墓碑前已經站了一個人了。

  「咦,亂菊?」

  墓前的橙發美人似乎怔了一下才回過神,扭頭看過來恍然道,「殿下?」

  這顯然是跟著戀次叫的。

  隨即她的視線下移到她腳邊的黑貓上,遲疑片刻,「四楓院殿?」

  「叫名字就可以了。」夜一爽快地說,甩了甩尾巴走到墓前。

  澤田彌走過去跟她站到一起,她望著那個空白的墓碑,眨了眨眼睛,「原來銀說的那個人就是你呀。」

  「他提起過我?」

  「是呀,有一次逛廟會的時候,哥哥問過銀有沒有其他家人,他說有一個。」

  「廟會?」亂菊怔了片刻後恍然,「是那一次吧?朽木隊長和我們隊長也在的那次。」

  「嗯?」

  「我在隊長那兒看到過你們那張照片。」松本亂菊半蹲下來,看著面前和照片上一模一樣的小女孩,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背景是煙火大會,你和隊長、銀還有朽木隊長都在。剛發現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啊,沒想到隊長以前居然和銀還有朽木隊長認識,如果不是看到照片我完全想像不出來。」

  小蘿莉嘆了口氣,一副拿這群人沒辦法的樣子,「認識好多年啦,他們這些年都沒有來往嗎?」

  松本亂菊想了想,六番隊隊長朽木白哉向來獨來獨往非常符合四大貴族之首的人設和氣質,銀倒是有段時間經常去找過他,但是比起兩個人有交情,更像是三番隊隊長突發奇想跑去騷擾人家;她家隊長和銀就更不用說,據說很多年前他畢業沒多久的時候就跟當時還在五番隊當席官的銀打過一架,關系差得人盡皆知;和朽木隊長明面上也沒多少交往,似乎只是見面點個頭的關系,因為兩個人性格都冷,乍一看仿佛很正常。

  她知道這群人百年前都認識的時候是真的很震驚,唯一可以窺見一二當年的痕跡的恐怕就只剩下她家隊長和四楓院家的聯系了。四楓院家會給他送年禮,他偶爾有空也會去四楓院家拜訪,據說和現任四楓院的家主有一些交情。

  誰能想到呢,這些性格各異看起來水火不容的隊長們,年少時居然也曾同行過。

  松本亂菊默了默,換了個話題,「當時照片上還有一個棕色頭發的少年,是你哥哥嗎?」

  「是的呀。」

  「那他……」她下意識掃了一眼面前的墓地。

  「哥哥沒有死啦,」澤田彌也跟著扭頭看了過去,有點苦惱地說,「……雖然那個時候銀可能的確以為他死了。」

  所以說三哥哥說他送哥哥回去的辦法粗暴了一點是有多粗暴啊?

  「這個地方銀以前經常過來……」松本亂菊在墓前坐下,隨手拈起一片細長的草葉,「我那時候問他,他說裡面是他的一個朋友,我最開始還有些吃驚,原本以為他的性格在外面交不上朋友的。」

  澤田彌跟著回憶了一下,納悶地說,「我覺得還好呀,銀的性格已經很不錯了。」

  松本亂菊和夜一同時回頭看她,一人一貓表情格外一致——你認真的嗎?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銀性格好呢。」松本亂菊喃喃。

  「你是拿他在跟藍染比嗎?」夜一接到。

  銀發小蘿莉站在原地歪歪頭,神色有點迷茫,仿佛在說「有什麼問題嗎?」

  「噗……」亂菊忽然笑了,伸手輕輕戳了一下她因為茫然而翹起的呆毛,「我好像明白為什麼銀能夠跟你們成為朋友了。」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其實我這些天一直在想,銀他是真的背叛了屍魂界嗎?他跟著藍染離開會不會有別的目的。」

  澤田彌眨了眨大眼睛安靜看著她。

  「他當初跟隊長鬧翻好像就是希望他遠離他,後來我終於來到瀞靈廷找到他,他也一直在跟我保持距離……」說到這裡她頓了頓,自嘲地笑了笑,「嘛,不願意接受現實的話,總能找到理由。」

  「如果銀是真的跟著藍染背叛了,亂菊要怎麼辦呢?」澤田彌問。

  「……我不知道,他這個人總是這樣。永遠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不會告訴我去哪兒,也不會告訴我會不會回來。」她回頭看身邊的小蘿莉,「如果是你哥哥的話會怎麼做?」

  澤田彌想了想,「拽回來。」

  「如果拽不回來呢?」

  小蘿莉不知道想到了誰,眼中冒出了殺氣,可凶地說,「那就打一頓再拽。」

  「噗……」

  她像只張牙舞爪要咬人的貓咪,亂菊被逗笑了,連心底郁結的情緒都緩了緩。

  「可我好像打不過銀啊。」

  「沒關系,哥哥會幫你的。」澤田蘿莉不知道為什麼有種這種事她親哥可熟練了的感覺,大包大攬地替他攬過任務,「我感覺他也快來啦,到時候就交給他吧。」

  雖然她哥現在好像也打不過銀了,不過沒關系,她相信他!

  「那就拜托了。」

  「放心吧。」

  松本亂菊在山坡上留了沒多久就被隊員傳訊叫走了,只剩下了澤田彌和夜一。

  西邊的太陽已經徹底落下,這片山坡的山勢很高,轉過身就可以俯視整個被籠罩在夕陽余暉裡的瀞靈廷。

  「沒有什麼要問的嗎?」夜一跳上墓碑,看著面前的小女孩。

  澤田彌回過神,回頭對上她金色的貓瞳,想了想,搖搖頭。

  她的小臉鼓成了包子,不開心地說,「我要自己去問喜助。」

  當年的事她其實不算全都知道了,還有一些模糊的點,比如那個出現了兩次的幻影是怎麼回事,當年她和哥哥離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這些事其他人不知道,這個人肯定清楚!

  夜一看著她氣鼓鼓的臉,想起她剛剛說「打一頓」時干脆利落甚至躍躍欲試的語氣。

  「不錯,加油上吧!」女武神閣下爽快並高興地鼓勵,「我幫你把喜助的刀藏起來,你用瞬哄揍他。」

  「咦咦,可以用嗎?」

  「我幫你看著,沒事。」

  「好噠,拜托啦!」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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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回來

  在屍魂界待了小半個月, 黑崎一護幾人的傷終於養得七七八八,來之不易且雞飛狗跳的假期也沒剩幾天余額,於是十分符合少年漫主流價值觀地要回去現世繼續上學了——是的, 就算剛剛跨越生死,幫忙維護了死神界的安定, 為世界和平作出了卓越貢獻。但這並沒有什麼用, 作為學生, 到了該上學的時候還是要乖乖滾回去上學,十分現實。

  澤田彌跟鳴人和他們一起走的,她還要去找窩在現世不能來屍魂界的某個奸商算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黑崎一護點太背,說好的間歇性出現在斷界中的拘流在回去時又被他們撞到, 一行人被追成了狗。

  九尾大爺從出生開始就沒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特別生氣,在鳴人身體中咆哮著非要出來回頭把追著他大爺跑的玩意兒咬一口。

  澤田彌和小鳴人手忙腳亂地阻攔它,等回過神的時候她們已經出了斷界,並且跟黑崎一護一行走散了。

  銀月高懸, 站著深夜寒氣的冷風吹過街道, 兩側的店面關門閉戶,只有遠處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還隱隱約約透出一點燈火。

  街口紅綠燈下的監控攝像頭像是忽然蘇醒過來, 慢慢轉了半圈, 低頭看過去。

  銀色長發的小蘿莉穿著墜著四楓院家紋的緋色振袖,抱著自家弟弟有點懵地站在街道中央。

  這裡的確是現世, 但是好像已經不是死神世界的現世了。

  她回來了?

  澤田彌低頭問弟弟, 「鳴人你覺得呢?」

  小狐狸在她懷裡動了動, 貌似是在心裡和九尾大爺交流了一下,困惑地說,「九喇嘛說它感覺規則變了, 姐姐我們離開那裡了嗎?」

  到了九尾大爺的程度,的確已經可以模糊察覺世界規則的束縛。不僅僅因為它夠強,還因為它本身也是鳴人所在世界的本源之一,對這些變化有時候甚至比澤田彌小蘿莉還要敏感。

  兩人沒能在街頭困惑多久,東京作為一個現代化城市,街頭巷尾到處都是弘樹的耳目。他們剛出現在攝像頭範圍中就被超級AI發現,介於澤田彌身上沒有手機他不能直接聯系,干脆就通知其他人來找了。

  一輛跑車幾乎是擦著馬路的邊沿衝過來,開車的人軋著排水溝來了個干淨利落的漂移,可見車技高超。

  前置燈跟著大開大合往街上一掃,連帶著轟隆的汽車引擎,吸引了正站在路口發呆的兩人的注意。

  一人一狐狸茫然地回過頭,就見某個特別熟悉的人下了車,隨手甩上車門朝他們走來,靛藍色的軍裝衣擺被夜風翻起一角,將這人的身影修飾得愈發筆挺利落。

  澤田彌對他這個出場表示了一秒鐘的震驚,「……伏見?」

  鳴人也從她懷裡坐起身,一雙狐狸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同款震驚,「伏見哥?」

  不知從哪兒來的風送了一片落葉到他腳下,黑發少年雙手插兜踩過落葉,身影被汽車的燈光勾勒得愈發清晰,他微微抬了一下頭,視線和她對上。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近前,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像是在數人頭。見一人一狐狸都回來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結果面前的小女孩率先懵懵地發問,「伏見,scepter4換車了?」

  她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那輛張揚無比仿佛打著富二代專用款的藍色跑車。

  伏見:「……」

  可以,還有閑心關心這種無聊的事說明她失蹤這段時間過得還不錯。

  「路上隨便撬的。」

  伏見猿比古輕描淡寫解釋了這輛車的來歷,他接到弘樹的消息時正好在附近執行任務,scepter4的公車開過來太張揚也太慢了,順手就在路邊上借了一輛。

  一大一小兩只小動物聞言齊齊露出了懵逼的表情,鳴人的思想道德水平被教育得不錯,有點糾結地說,「伏見哥,這樣好像不太好哦。」

  「臨時征用,用完了會還回去。」

  這話說得平平淡淡理直氣壯,伏見猿比古其人雖然半途加入了scepter4這種被條條框框框定的代表秩序的官方組織,曾經作為地下團體一員的經歷卻仿佛依舊在他身上留有痕跡,行事風格簡直「靈活」得有些過分。

  將車的事情一筆帶過,他的目光落在面前兩人的臉上,「你們失蹤了一個多月。」

  「咦?」鳴人疑惑地嘟噥,「那邊好像沒有過去一個多月吧?」

  的確沒有,澤田彌想了想,「伏見,今天是幾號?」

  「八月二十一。」

  「……誒?」

  「怎麼?」

  「我們在那邊離開的那天也是八月二十一……」她有點不解地嘟噥,「巧合嗎?還是兩邊的時間同步了。」

  伏見猿比古的眉心微簇了一下,沒有多問什麼,與往日一般懶懨的聲音平靜地繼續說明情況,「吠舞羅那群人也快到了,最近很多人都在找你。」

  「咦?為什麼?我這次離開之前有打過招呼哦。」

  「出了個意外……」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一陣嘈雜打斷,說曹操曹操到地,伴隨著率先殺過來的車燈,他口中剛剛提到的那群人慢了一步地終於大呼小叫地趕到了。

  「彌醬,鳴人?」

  「弘樹是說在這裡吧?人呢?」

  「澤田妹妹,鳴人小弟你們沒事吧?」

  澤田彌下意識覓著聲音回過頭,一輛載著許多熟悉身影的汽車正橫衝直撞地從街角開過來。

  她身後,伏見似乎是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然後不受影響地把剛剛被打斷的那句話說了下去。

  「……第二王權者黃金之王過世了,就在三天前,非時院打算邀請你參加葬禮。」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仿佛說出來的內容沒什麼大不了。

  澤田彌正准備邁步走向吠舞羅眾人的腳步一頓,慢慢回頭,「……國常路,過世了?」

  她的眼睛略微睜大了一下,倒映著遠處的車燈,有種水光瀲灩的錯覺。

  伏見猿比古默然片刻,稍微解釋了一句,「是壽終正寢。」

  .

  吠舞羅眾人趕到的時候,伏見和澤田彌相對著站在街道上,周圍氣氛有些沉寂,小蘿莉臉上的表情罕見地帶著一絲茫然和低落。

  八田美咲第一個火了,「喂,臭猴子,你欺負澤田妹妹了?」

  「……你的腦袋是長著當裝飾品的嗎?」

  對著某只蘿莉時看起來沉穩可靠的scepter4三把手閣下轉眼回歸了幼稚園互懟模式,開口就讓人想揍他。八田美咲也果然怒火上漲,一挽袖子就准備滿足他。

  ——簡直是毫無必要的默契。

  如果沒人拉著這兩個人是真的能夠當場打起來,其他人有些茫然地對視了一眼不知道這個時候是該給八田加油還是該像征性勸阻一下。唯一靠譜的成熟可靠的大人草薙出雲終於停好車後走了過來,一邊頭疼地揉了揉額頭,「好了八田,還有伏見君,不要鬧了。」

  八田美咲動作一頓,略有遲疑,他面前的伏見不太給面子地一聲嗤笑,激得他差點又伸手去拽人領子,「你笑什麼笑,臭猴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意外橫插了進來,眾人同時聽到一聲槍響。

  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被幾條街的高樓擋了擋,聲音有些模糊,但大概是這個晚上太安靜了,連幾條街外的他們都意外捕捉到了這個動靜。

  八田伸出手的手一頓,「怎麼回事?這個時候有人在火並?怎麼只有一槍?」

  這個時候,好像站在原地發呆的小蘿莉猛然回過神。

  「……多多良。」

  她的眼睛一瞬間睜大了一圈,低聲喃喃了幾個不清楚的音節,隨即立刻抬起手,把手裡的小狐狸舉了起來,「鳴人,換九喇嘛出來。」

  「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小鳴人十分聽話地當場換號。

  一簇黑色的火焰從她手中彈出去,落地時已經燒成覆蓋大半條街的燎原大火。

  九條尾巴的大狐狸從火焰中出現,站起來幾乎和街邊五層的樓房一樣高。澤田彌毫不猶豫跳上了它的尾巴,指尖探出一道金光。

  「九喇嘛,去這個地方。」

  「你把老夫當交通工具嗎小鬼?」

  九尾大爺十分不爽,但動作上還是相當干脆利落地一搖尾巴,把尾巴尖那只小不點彈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後大狐狸巨大的身軀拔地而起,在地上留下兩個爪印後,靈巧地衝上天際。

  草薙幾人剛被突然出現的九尾驚了幾秒,一陣灼熱的氣流衝過,連人帶狐狸眨眼間就在月色下遠去了。

  「……」

  被留在原地的眾人一時間都有點懵,甚至懵的點還有點不一樣。

  「那是鳴人?」

  「鳴人身體裡的狐狸吧?」

  「鳴人好像是說過他身體裡有只狐狸,我還以為是小孩子想像力太豐富了,所以其實是我接受能力太貧瘠?」

  「你們管那個叫狐狸?你在自然界見過一層樓那麼大的狐狸?」

  「澤田妹妹又是怎麼回事?她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兒?」

  「……」

  他們正議論到一半還沒摸著頭腦,一輛藍色的跑車忽然從面前飛馳而過,追著大狐狸離開的方向緊跟著消失在視野裡。

  眾人一怔。

  「伏見?」

  「你們愣著干什麼,還不快上車?」

  「草,草薙哥?」

  眾人懵逼著回頭,草薙出雲不知什麼時候也回到了車上,朝他們按了一下喇叭。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他們還是動作迅速地回到車上。

  草薙一踩油門,汽車緊跟著追了出去,駛上了前面藍色跑車和大狐狸離開的同一條路。

  車裡面的吠舞羅成員們被突然的慣性帶著差點倒成一團,鐮本力夫齜牙咧嘴地拉住車上的把手,代表眾人表達了疑惑,「草薙哥,怎麼了?」

  「彌剛剛離開的時候喊了一聲多多良,」一打方向盤,漂移著劃過街道,金發青年眉頭緊蹙,眼瞳中泛起一道陰影,「結合前面那聲槍響,十束可能出事了。」


第342章 狐魂

  凌晨兩點多, 在東京這個大城市,夜生活比較豐富的人還沒續完下半攤。

  一個穿著時髦的社會青年醉醺醺地從居酒屋出來,就著外頭新鮮的冷空氣掏出一支煙, 點著抽了一口,仰著頭靠在牆上吐出一口煙氣,正望著天上的月亮發著呆, 視野中忽然出現了一只巨大的狐狸拖著九條毛茸茸的尾巴呼嘯而過, 落下的影子把月亮都擋住了。

  社會青年手一抖, 才抽了一口的煙「啪嘰」掉到了地上。

  什麼玩意兒?

  他恍恍惚惚地自我懷疑自己剛剛看到了個啥……九條尾巴, 狐狸。

  「難道我遇到玉藻前了?」

  和社會青年擁有了同款錯覺的不止一個,九尾大爺腦子裡根本沒有「低調」這個概念, 壓根沒想過要把自己偉岸的身影藏一藏, 大搖大擺地拖著九條大尾巴招搖過市,根本不關心底下愚蠢的凡人們脆弱的心髒。

  伏見還沒把車開出商業街, 聯絡器就炸鍋似的響了。他暫時沒理會,而是先打開了車載通信。

  「安排救援,把附近所有拍到了那家伙的監控全部刪掉, 包括衛星系統。」

  「了解,附近最近的醫院就是忍足醫療旗下,已經通知救護車就位。」弘樹的聲音從擴音器傳出來, 並且舉一反三,不需要他提醒就自覺說明情況道, 「我找到十束君了,已經規劃好最短路線, 距離這裡不遠,保持這個速度大概五分鐘就能夠趕到。」

  伏見看了一眼車上自動跳出來的導航,一打方向盤拐上馬路。旁邊的聯絡器吵得像叫魂, 沒人接斷掉後又再次打過來,孜孜不倦。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看也沒不看就猜到了是哪邊的電話,「讓它閉嘴,十束先生怎麼樣了?」

  循環重復的鈴聲終於停下,車裡只剩下弘樹帶了一絲焦急的聲音,「他附近沒有攝像頭,我沒辦法判斷具體情況。通過衛星監控只能看到那個襲擊他的人剛離開,十束君倒在那裡,綱吉他們在附近已經在往那邊趕了,應該會比彌先到……伏見哥。」

  「把襲擊他的凶手找出來用我的權限掛到scepter4 內部通緝榜上,給公安那邊也發消息,讓他們協助調查。」伏見口裡不間斷地做出了一系列安排,前方路口的紅綠燈才出現在視野裡立刻就跳成了綠色,他踩著油門半點沒減速地呼嘯而過。

  「怎麼了?」

  「這個電話是宗像室長親自打的。」

  「……」伏見猿比古終於頓了頓,「嘖,接通吧。」

  被嫌棄礙事扔在旁邊的通訊器微微一亮,代表接通的綠色按鍵自動往上劃了一下,緊接著青王閣下優雅的聲音在車內響起。

  「伏見君,秋山說你剛剛任務執行到一半忽然走掉了。」他頓了頓,仿佛十分認真地探討,「這算曠工嗎?」

  「……我一會兒回去補假條。」

  青王閣下輕輕笑了一下,沒繼續追究就算他補了假條也是自己寫自己批的問題,說起正事,「剛剛從天上跑過的那只小動物是怎麼回事?伏見君你好像就在附近吧,了解情況嗎?」

  神他媽小動物。

  伏見猿比古難得地都默了一下,「……那是波風鳴人。」

  「哦,彌小姐的弟弟?所以衛星監控拍到的狐狸背上的那個人是彌小姐?」宗像禮司的聲音終於嚴肅了幾分,「發生了什麼事?」

  「赤組的高級干部十束多多良兩分鐘前被不明人士暗殺,現在情況不明,暗殺者的相貌信息我已經掛上通緝網了,現在正在往那邊趕。」

  「原來如此,偏偏是十束嗎?」宗像禮司果然一瞬間就抓住了重點,但習慣性地沒有直接明說,反而像是有些明知故問地說,「這場襲擊你怎麼看,伏見君?」

  伏見猿比古踩著油門再次衝過一個路口,路兩側的燈光在車窗上飛馳而過,浮光掠影般掠過他的眼底,像一層飄上幽深海面的浮冰。

  「毫無疑問,衝著尊先生去的。」

  .

  十束多多良遇襲的樓頂上。

  一股灼熱的氣流隨著龐然大物的落地從天空中直衝下來,像倒卷的海嘯,僵著身體站在樓梯旁邊的澤田綱吉緩緩回過頭,就看到巨大的狐狸伸爪子搭在欄杆上,自家妹妹正從對方爪子上跳下來。

  「彌醬,」少年柔軟的棕發被氣流吹得東倒西歪,臉還是白的,像是還沒從驚嚇和後怕中回過神,「十束哥……」

  他慢慢將視線朝倒在那裡的人移過去,像是被地上的血跡刺痛了一般,猛地喘了口氣,伸手捂住了臉。

  「幸好……」

  留著飛機頭的少年正把地上的十束多多良攬在膝上,在他旁邊,一個常人看不到的身影彎下腰,一手按住了金發青年胸前的傷口。

  那枚射入他心髒的子彈被無形的力量漂浮了起來,掉在地上「叮叮當當」地滾到一邊,被鮮血濡濕的襯衫衣領下,那道猙獰的傷口正在飛速愈合。

  「……幸好,仗助跟我一起來了。」

  他像是終於找回了呼吸能力,一瞬間甚至被嗆得咳了好幾聲,放下手時眼角紅了一片,垂在身旁蜷緊的指節用力得發白,半晌沒記得松開。

  站在一旁的黑發殺手視線掃過,難得沒說什麼教育他的話。

  「喲,澤田妹妹。」那邊正在救人的東方仗助抬起頭,爽朗的笑容在這個情況下簡直像一束光,「還有綱吉,別擔心,這個小哥已經沒事了。」

  對擁有超規格修復能力的瘋狂鑽石來說,只剩一口氣和手上劃拉了一道口子沒有區別,只要人還活著就能分分鐘搶救回來,所以他大概是現場最鎮定的一個,還有余力沉穩可靠地安慰受到驚嚇的其他人。

  他看著銀發小蘿莉從大狐狸身上下來,卻沒有直接急急忙忙地往這邊跑,反而站在了原地。

  他正有些疑惑,就見她忽然從袖口抽出一道符咒,往上一拋。

  金色的光軌倏然浮現,勾連成明亮的桔梗印,隨即復雜的符文像是藤蔓一般圍繞著它抽枝發芽,一圈一圈延展出去,最終幻化成一個緩緩旋轉的陣圖。

  絲絲縷縷的光雨從陣圖邊沿淅瀝落下,像垂落的雨簾,眨眼間就將整棟樓包括周圍的空間全部罩在了裡面。

  東方仗助望著這個陣仗正在愣神間,耳邊忽然聽到一聲極細的尖嘯,他眼角的余光掠過一道白影,恍然間好像看到了一個像狐狸一樣的東西從樓梯轉角的陰影處躥出來,像是想要在陣法閉合前衝出去,卻終究慢了一步,一頭撞在了雨簾上。

  金色的細雨漾起一圈圈波紋,被封鎖的空間紋絲不動。

  「縛道之六十三——鎖條鎖縛。」

  粗壯的鎖鏈衝天而起,靈巧地繞過欄杆,迅疾又來勢凶猛地宛如一條盯准獵物的凶蟒,快若閃電地「咬」住了狐魂,身體攀援而上,瞬息之間就將它綁了個嚴嚴實實。

  這個前後的銜接默契至極,仿佛早就商量好了一般,不但東方仗助有點發愣,連旁邊的reborn都稍顯意外地看了自己的蠢學生一眼。

  剛剛放出那個縛道的是澤田綱吉。

  棕發少年緩緩放下手,眼瞳中橙色的火光如掠過天空的閃電,伴隨著轟然雷鳴重新隱入眼眸深處。才帥氣了三秒鐘,冷靜鎮定的表情再次下線,澤田綱吉被那個不斷扭動的白色魂魄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倒退了一步,「那,那是什麼啊?」

  reborn:「……蠢綱,你能不能跟silvie學學?」

  澤田綱吉:「啊?」

  他呆呆地抬頭,就見到自家妹妹已經走到了那只被捆死的狐魂旁邊,將這個不斷扭動的白色蚯蚓從地上拎了起來。

  狐狸形狀的魂魄還在發出刺耳的尖嘯,斷斷續續地嚎叫著一些亂七八糟不知所雲的東西,類似「不可能」、「怎麼會有人能夠抓住他」之類的廢話。

  銀發小蘿莉神色冷淡地瞥了它兩眼,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吵,手指忽然用力。

  「哢嚓。」

  澤田綱吉仿佛聽到了一聲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隨即他就眼睜睜看到妹妹手裡的狐狸魂魄脖子一歪,不動了。

  鎖鏈形狀的破道仿佛有自我意識乖巧地從它身上滑開,白色的狐魂從尾巴尖開始緩緩往上碎裂成了粉末。

  澤田綱吉:「……」

  一個多月不見,我的妹妹好像又凶殘了一點點。

  「姐姐,二哥哥。」已經變回了小狐狸的鳴人哼哧哼哧地翻過欄杆,一落地就朝著他們跑過來,跑到近前時十分可愛地抖了抖耳朵,看看碎成渣渣的狐魂,又看看自家姐姐,好像呆了一下。

  啊,鳴人好像也是狐狸來著?

  以為弟弟物傷其類被嚇到了的澤田綱吉回過神,正要急急忙忙走過去安撫自家可愛的弟弟,就見他眨了眨清澈蔚藍的眼睛,疑惑地開口,「姐姐。為什麼不留給九喇嘛吃掉啊?他剛剛還在喊餓了要你付交通費。」

  好哥哥澤田綱吉腳一滑:「……」

  「想什麼呢蠢綱,你以為這個家裡最廢的是誰?」reborn淡定地路過他,走到了小蘿莉身邊。

  東方仗助的能力實在值得信賴,他遠遠瞥一眼就知道十束多多良已經被他豪橫地從死神手裡搶回來了,呼吸平穩,沒醒只是睡著了。於是他有了閑心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不問問那家伙是誰派來的嗎?」

  在十束多多良遇襲之後還在現場守著,大概是想蹲在這裡觀看後續進展,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個狐狸模樣的魂魄跟襲擊赤族成員的幕後黑手有關系。

  澤田彌搖了搖頭解釋,「它只是一條尾巴,什麼都不知道。」

  「尾巴?」

  旁邊正搖著尾巴的小鳴人也頓了一下,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

  小蘿莉想了想怎麼描述,「類似於,貓咪有九條命的傳說?一條尾巴就是一個替身,只不過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有九條尾巴。」

  小鳴人茫然地說,「有九條尾巴就會變成九喇嘛嗎?」

  「它不能跟九喇嘛比哦。」

  九尾大爺只是外形像九尾而已,實際上它並不能真的算妖怪體系中的九尾狐。它所在的層次要高多了,因為九尾狐可以是一個族群,但九尾大爺只有一個,某種程度上來說它是不滅的,就算現在的身體被打散,只要鳴人原來的那個世界還在,若干年後它依舊可以在天地間重生。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讓九尾大爺很爽,小鳴人摸了摸肚子感覺大狐狸「哼」了一聲之後就不再鬧了,然後他就被他姐抱了起來認真教育,「而且那個東西不能吃啦,不要什麼都喂給九喇嘛,會吃壞肚子的。」

  不等大狐狸翻身坐起來抗議它九尾大爺才不會像那些愚蠢的人類一樣吃壞肚子,小蘿莉已經熟練地順毛道,「我們一會兒讓草薙哥給九喇嘛多炸一些雞腿好不好?」

  奇奇怪怪的魂魄和香噴噴的雞腿比起來當然是雞腿好吃。

  於是九尾大爺滿意地又重新躺下了。

  reborn饒有興致地旁觀著兩人一狐狸的相處模式,凶暴的九尾妖狐莫名其妙地快被這對切開黑的姐弟養成家養狐狸了,一時間居然覺得這個波風鳴人的小家伙跟彭格列初代的血脈居然有些迷之相似之處。

  該不會真的是家光在外面留下的情債吧?

  這個猜想在他腦海中一晃而過,黑發殺手決定以後再把這件事拿出來調侃家光,目前還是將注意力放在了正事上。

  「silvie,你看出那是什麼東西了嗎?妖怪?」

  「像妖怪又有點像魂魄,」被問起這個,銀發小蘿莉也露出了一點迷茫的表情,「……但是我覺得更加像虛。」


第343章 捅刀

  這天晚上大部分人過得兵荒馬亂。

  赤族的干部被刺殺不是件小事, 而且若不是這天澤田綱吉恰好來東京看他大哥,還順手把新的小伙伴,神級大奶東方仗助也帶上了准備介紹給大家認識, 在半途撞上了這件事,那麼刺殺就真的成功了。

  聽說了事情原委的吠舞羅已經先炸為敬,負責維持治安的scepter4更加焦頭爛額,一邊要留神赤族的熱血青年們鬧事, 一邊還要加緊將凶手找出來。仿佛鎮壓了日本近半個世紀的黃金之王一離世,牛鬼蛇神們就迫不及待跳了出來, 東京上空吹過的空氣中都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而處於風雨正中心的澤田彌小蘿莉這個時候才剛回到HOMRA酒吧。

  時間是凌晨兩點多, 按照往常她早該沉入到酣甜夢鄉了, 今天晚上卻是耽擱到這個時間點才上床。

  她幫躺在一旁的弟弟把被子拉上, 房間的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

  「彌醬,你睡了嗎?」

  「哥哥?沒有呀, 進來吧。」

  半闔的門微微一動,澤田綱吉端著兩杯牛奶用腳把門排開, 一邊走進來。樓下的酒吧這個時候正熱鬧,喧囂的人聲和音樂拐過樓道,跟著風漏進來一絲, 又被重新關在門外。

  房間裡只亮了床頭燈,暖色燈光下,他可愛的妹妹醬穿著毛茸茸的睡衣, 銀色長卷發披散正坐在床上睜著大眼睛朝他看過來。

  她旁邊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隆起, 聽到他進門的動靜也沒有動彈, 澤田綱吉往裡打量了兩眼,走到床邊,一邊將牛奶遞給她一邊小聲問, 「鳴人睡著了嗎?」

  小蘿莉捧著牛奶杯秀氣地喝了一口,然後點點頭。

  「這樣啊,今天累到了吧。」

  弟弟睡著了,給他熱好的牛奶澤田綱吉就干脆自己喝了。他在床邊拉了一張椅子坐下,視線從床頭櫃掃過,忽然愣了一下,「彌醬,德子姐還沒有醒過來的預兆嗎?」

  澤田彌跟著他的視線回過頭。

  她的床靠著飄窗,另一側擺了張小巧精致的床頭櫃,床頭櫃的對面是一張頗具古典風格的長桌。兩把精致唯美的琵琶一東一西擺放在桌面上,燈光從頂上懸下,將琵琶表面美麗的雕花照得纖毫畢現。

  這兩張琵琶一個是玄像,一個就是德子的本體,自從京都大亂到現在,她已經沉睡了將近一年了。澤田綱吉也是今天看到九尾大爺才想起來,「九喇嘛也是大妖怪吧?為什麼它在外面亂跑好像沒什麼壓力的樣子?」

  澤田彌:「因為九喇嘛有鳴人罩著呀。」

  「誒?」

  難道不該是九喇嘛罩著鳴人?澤田綱吉頓時有點懵逼。

  銀發小蘿莉歪了歪頭,似乎開始思考該怎麼解釋。澤田綱吉也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妹妹,然後看著看著他就發現妹妹醬精致的小臉上慢慢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類似於「事情是怎麼回事我知道但是要怎麼跟你說我就不知道了呀」的懵逼。

  好久不見,還有一點懷念。

  「額……彌醬要是不知道怎麼描述就算了吧,我也只是問問。」

  好哥哥澤田綱吉迅速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以免妹妹為難,甚至他還體貼地轉移了一個話題,「我記得葛城山那邊的土蜘蛛先生也沉睡著還沒醒吧?」

  澤田蘿莉果然被引開了注意不再糾結,然後點了點頭,「不止他哦。」

  土蜘蛛不是一只妖怪,而是一窩。葛城山那邊的土蜘蛛是整個族群都被安倍晴明從平安京搬到了這裡,千年的時光,就是平安京時路邊一只被人追著跑的狸貓活到現在都能成為威震一方的大妖怪了,更何況當年就凶名赫赫的土蜘蛛?

  澤田彌曾經去過的那個土蜘蛛族人隱居的村落裡,大部分土蜘蛛都超過界限被世界意志催著去睡覺了,反倒是一些後來繁衍的歲數比較小的後輩們比較自由。有些在村子裡待膩了還隱藏身份混進了人類的社會,很多陰陽師和除妖師們都不知道。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小蘿莉現在就讀的冰帝現在的校醫兼學校七大怪談之一的十六時書庫的管理員土籠老師,他就是那個村子裡出來的土蜘蛛之一。

  「那除了那個村子,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土蜘蛛嗎?」澤田綱吉有些好奇地問。

  小蘿莉想了想,「以前是沒有的,但是現在應該有了吧。」

  「誒?」

  「因為以前的世界連妖怪都沒有呀。」

  澤田綱吉:「……」

  說得好有道理,他都快忘了妖怪和陰陽師們都是最近幾年才更新的資料片了。他揉著太陽穴,「所以說如果現在有其他的土蜘蛛出現,應該是由人類變成的了吧……額,不對,我記得好像土蜘蛛一族最開始也是人類?」

  澤田彌捧著牛奶默了默,「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當年的國棲一族是被口含天憲的天皇開除了人籍,被迫變成了妖怪。而在神武天皇血脈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斷絕的現代,這種情況已經不可能再發生。如果再有新的土蜘蛛出現,只能是對方自己放棄了人籍,為了怨恨也好執念也罷,主動朝妖怪靠攏。真要說的話,二者已經不能算同一個種族了。

  提起土蜘蛛她就想起當初那位被晴明坑到現代的土蜘蛛一族的老祖宗,忽然覺得自己最近是不是應該去看看他了?

  她慢吞吞地把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念頭記下來,然後看向哥哥,「我在屍魂界看到三哥哥了。」

  澤田綱吉正在若有所思地喝牛奶,聽到這句話一口奶差點嗆在嗓子裡,一邊手忙腳亂地扯了幾張抽紙一邊震驚地抬頭,「白蘭?你遇到他了?」

  「嗯,但是沒來得及說上話。」小蘿莉面露感慨,「因為三哥哥出場就是一副大反派的樣子,拉完仇恨就跑掉了。」

  澤田綱吉:「……」

  他抽了抽嘴角,呵呵,這可真是白蘭的風格呢。

  「對了,哥哥,三哥哥當時是怎麼送你回來的?」澤田彌好奇地問,「為什麼銀以為你死掉了啊?」

  「……」

  白蘭怎麼送他回來的?

  棕發少年動作一頓,淺棕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恍惚。

  他慢慢把紙巾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皺眉思考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地,像是從頭梳理回憶一般開口,「我記得那天我接到了命令,流魂街發生魂魄失蹤事件,之前被派去的隊員也失去了消息,我和親自出馬的九番隊的六車隊長一起趕赴現場調查……」

  那天是個下雨,不,暴雨天氣。

  他和九番隊隊長到了地點後發現有兩個位置的靈壓非常奇怪,於是選擇了分頭行動,然後他就在自己搜查的那個靈壓奇怪的地點遇到了白蘭。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雨太大占據了他大部分的注意,他關於那個時候的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這個他和妹妹找了很久的人忽然蹦出來,他當時的心情特別驚訝,還有一絲警惕。

  他和妹妹到了屍魂界這麼久,以白蘭的能力不可能到現在才發現,他甚至一直有種直覺,當初就是他把他們從虛圈坑到瀞靈廷的,這期間之所以找不到他,是因為他一直在躲著他們。現在這人又自己跳出來,他有種自己又要被坑的預感。

  「好久不見啊,綱吉君。」

  穿著黑色浴衣的白發少年站在他記憶中的那場大雨裡,大概是黑與白的對比太分明了,一眼看去時有種心神為之所奪的錯覺,他身後降下的暴雨、漫天烏壓壓的陰雲、遠處連綿的群山,全都淪為了這個人的陪襯。

  他呆立在原地看著這個人緩緩走過來,白色的碎發被雨水沾濕微微翹起,表情笑眯眯地,仿佛自己失蹤的這些年不存在一般。

  澤田綱吉當時長長松了口氣,毫不猶豫朝他跑過去,口裡還在抱怨,「白蘭!你這家伙到底跑哪兒去了啊?」

  「抱歉抱歉,」白發少年歪了歪頭,停在原地無辜看過來,「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啊?」

  「所以說,綱吉君,我還是送你走吧。」

  澤田綱吉:「???」

  澤田綱吉:「你這是哪門子的所以說?至少給我交代一下前因後果吧喂?!」

  「嘛嘛,沒有時間了嘛,下次見面再說也是一樣哦。」

  「誒?不是,等等,白蘭……」

  ……

  澤田彌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哥哥臉色漸漸青了,捏著牛奶杯的手指慢慢用力,整個人頭頂仿佛都飄起了黑氣。

  「白蘭那個家伙……」棕發少年黑著臉,一副如果某個白發棉花糖精在現場他能當場爆seed一發零地點突破送他當冰雕的表情,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他送我走的時候直接捅了我一刀啊!」

  澤田彌:「?!」

  「說什麼我身體裡有害蟲必須拿出來,他就不能動作輕點,用打蟲藥什麼的不行嗎?為什麼非要動外科手術啊,我差點痛哭了QAQ。」

  澤田綱吉說著說著變成了眼淚汪汪的表情,大概是當時的感覺現在回憶起來還讓他覺得物理意義上的痛徹心扉。

  天知道他興高采烈地和小伙伴重逢,結果忽然被一刀捅了有多懵逼。

  你對得起他和妹妹跨越了一個世界來找你的情誼嗎,白蘭傑索?!

  「然後他在我後面開了個穿界門,捅完之後就把我推下去了,等我醒過來就已經回來了。」

  澤田彌默默看向自家哥哥的胸口。

  「我回來之後就沒事了,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澤田綱吉撓了撓後腦勺,未免妹妹擔心還解釋了一句,「真是的,白蘭那家伙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突然動手我也嚇了一跳啊……」

  話雖如此,他卻從來沒有懷疑他。他不知道白蘭說的那個「害蟲」是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非要送自己回來,他唯一知道的是白蘭是不會害他的。雖然這個人行事作風總像個密謀毀滅世界的大反派,但他卻從來沒有擔心過他會對他和妹妹做什麼。

  他只擔心他把其他人或世界玩壞了= =

  想起這個人澤田綱吉就頭疼,他一手扶著額頭長長出了口氣,「總而言之,讓彌醬你的朋友擔心了,是叫銀吧?咦,話說回來他為什麼會以為我死了,他看到那一幕了嗎?」

  正在低頭喝牛奶的小蘿莉頓住,慢慢抬頭看他,略顯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哥哥你剛剛說什麼?」

  「額……為什麼以為我死了?」

  「前面一句?」

  「讓你的朋友擔心了?」

  他的聲音逐漸變低,望著妹妹清澈的眼睛,棕發少年表情也迷茫起來,「怎麼了彌醬,那不是你的朋友嗎?」


第344章 傳承的忽悠

  臨近九月, 天氣轉涼,但東京底下世界的氛圍卻並沒有跟著冷靜上多少。恰恰相反,這幾日大部分有眼力見的暴力團體都知情識趣地縮在了家裡, 仿佛外頭的街道上醞釀著幾百斤的炸彈,一出門踏上街面就會就地引爆。

  造成這個緊張氣氛的原因很簡單,三天過去了,那個膽敢暗殺赤族高級干部的襲擊者還沒有被找到。

  按照常理來說, 無論是那天的衛星監控還是被襲擊的十束恰好拿在手裡還在拍攝狀態的攝影機都錄下了襲擊者的相貌,有了這麼明確的線索, 要找到這個人應該是件很簡單的事情,特別是暗地裡還有個超級AI幫忙的情況下。

  然而這件事就是這麼不符合常理, 澤田弘樹調取了東京乃至整個日本的監控,在如今這個天上都有好幾雙眼睛時時刻刻往下看的現代社會,錄像裡的那個白發少年像個從不在太陽底下出現的幽靈, 居然找不到一點痕跡。

  連陰陽道那邊都隱晦地遞來消息表示他們試著占蔔過, 但也沒有找到人——目前正在關注這件事的並不僅有scepter4和吠舞羅兩方,現在赤之王周防尊的情況牽動著所有人的神經, 了解內幕的人都清楚, 他目前的狀況比制造了迦具都隕坑事件的迦具都玄示還要危險得多,一旦出什麼事情甚至都不是撞碎一片大陸架那麼簡單, 恐怕世界壁壘都會被毀滅之力侵蝕砸穿。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十束多多良雖然被襲擊了,但到底被搶救了回來沒有真的出事, 所以赤王閣下暫且還在御柱塔裡沒有動靜,青之王也依舊留在那裡守著他。

  東京上空的風暴就這樣醞釀了三四天, 釀到各方勢力心驚膽戰生怕天塌下來的時候,吠舞羅和scepter4忽然收到消息,那個他們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的人, 出現了。

  澤田彌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在御柱塔,她和哥哥一起來看大哥,當了好長一段時間狐狸的小鳴人終於恢復了正太形態正叼著一根棒棒糖也跟在他們身邊。

  「葦中學園?」澤田蘿莉穿過安檢往電梯方向走,一邊疑惑地問。

  澤田綱吉剛剛結束和草薙的通話,點了點頭也有點疑惑地說,「是弘樹發現的,那個人突然就出現在了學園島上的監控裡。弘樹注意到他的時候,他正在食堂和同學一起吃飯。」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疑惑了,「弘樹沒有在葦中學園的系統中查到他的入學信息,他不是島上的人,但是監控裡其他學生卻好像認識他,並且似乎在學生裡還很受歡迎……」

  這個人像是忽然從地裡冒出來,惹了這麼大的亂子還仿佛毫無所覺,一臉正常地和本該不認識的同學吃飯談笑,簡直怎麼看怎麼奇怪。

  「八田哥已經帶人趕過去了,scepter4也收到了消息,據說帶隊的是伏見哥……」

  說到這裡澤田綱吉不忍直視地抬手捂了一下臉,內心的吐槽欲望有點無法抑制,「沒問題嗎這個安排?」

  前面帶路的非時院按開了電梯,小蘿莉牽著弟弟的手走進去,十分淡定,「伏見和八田還是很靠譜噠。」

  「是啊,前提是他們不撞到一起。」她哥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心累地嘆了口氣。

  電梯門很快閉合,緩緩上行。赤王周防尊暫居的房間在御柱塔頂層,應該說是自從黃金之王離世之後他就搬到那裡了,而黃金之王的非時院也全面收縮,除了維持自身和某些關鍵領域的運轉,不再過問其他事情,目前外頭的大局被交給了青王宗像禮司主持,他也沒有回scepter4,周防尊在御柱塔住了多久,他同樣在那裡守了多久,辦公室都搬過來了。

  隔著電梯的玻璃牆,東京繁華的街區越來越小,底下路過的人群宛如擁擠的螞蟻簇擁著穿過復雜的街道。澤田綱吉看著底下的景像,一手搭上透明的玻璃牆,他垂眸望了好一會兒,忽然說,「大哥在御柱塔住了快三個月了吧?」

  銀發小蘿莉在旁邊輕輕「嗯」了一聲。

  叼著棒棒糖的小鳴人左右看看哥哥姐姐,把糖果抽出來,疑惑地問,「大哥為什麼不回家啊?」

  電梯裡一時間靜了靜,沒人回答這個問題。

  站在電梯按鍵旁的非時院恭敬地垂下頭,澤田綱吉略微遲疑了一下,有點為難。

  因為他不知道怎麼告訴弟弟大哥不是不回去,而是不能回。

  就在他還在努力思考怎麼把這個問題帶過去的時候,他的妹妹醬好像忽然從發呆中回過神,低頭對鳴人說,「因為大哥是大人了,有他的事業了呀。」

  非時院:「……」

  澤田綱吉:「?」

  小鳴人:「咦?」

  小鳴人滿臉懵懂,「這跟大哥的事業有關嗎?」

  神他媽赤之王的事業,赤之王最大的事業就是好好活著不要掉劍連累整個世界跟著一起毀滅吧?

  然而小蘿莉表情煞有其事地教育(忽悠)弟弟,「你看電視劇裡面有事業的大人不是都很忙咩?總是十天半個月不回家……」

  小鳴人下意識接了一句,「然後老婆和孩子就跟別人跑掉了?」

  非時院:「!」

  澤田綱吉:「?!」

  澤田蘿莉默了默,似乎鄭重思考了一番,「大哥都沒有女朋友呢,現在還沒有這樣的煩惱。」

  「哦……」小鳴人仿佛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大哥什麼時候回來呀?」

  小孩子注意力太集中也不是什麼好事,話題又被他繞回了原位。

  然而澤田小蘿莉十分淡定沉穩,「就是因為現在大哥還沒有女朋友所以才要以事業為重,所以很忙很忙呀。」

  「是這樣啊。」小鳴人恍然大悟,被成功說服。

  澤田綱吉默默捂著臉靠在了牆上,恍惚覺得這段對話仿佛有一絲熟悉。好像當年妹妹還小他們剛認識周防尊,小蘿莉懵懵懂懂地堅持認為紅發青年是她大哥,還委委屈屈地問他為什麼大哥不跟他們一起回並盛而是要待在東京,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忽悠她的。

  世事輪回,終於也到了妹妹拿同一套借口(還升級了)忽悠鳴人的時候。

  澤田綱吉忽然感到十分欣慰,大概這就是家族傳承吧?

  這個時候電梯終於「叮」地響起一聲提示,御柱塔頂樓終於到了。

  御柱塔最高層只住了周防尊一個人,他根本不出門,一日三餐都有人送過來,比起樓下忙裡忙外scepter4和御柱塔事務一肩挑的青之王,他清閑的讓所有社畜羨慕嫉妒恨到可以用淚水填滿東京灣——雖然這也是所有人對他的期望,大家全都希望赤王閣下最好就待在家裡長蘑菇,不要有什麼事勞動大佬出手。

  於是電梯門一打開,澤田家三只小動物輕而易舉就看到了他們家說好在忙事業,實際上整個人都寫滿無所事事的大哥。

  彼時紅發青年一手搭在沙發上,仰頭靠著沙發背,微闔著眼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單純發呆。

  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站在門前的非時院好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衝擊,身體微微一晃,承受不住般側開身子往後退了一步,連背脊都仿佛被什麼重若千鈞的東西壓住,往下彎了些許。

  他深深抬頭看了客廳裡的人一眼,又立刻垂下頭,掩住眼神中驚駭。

  第三王權者仿佛坐在黑洞裡,不對,應該說他本人的氣場將他所在的位置化為了黑洞。驚鴻一瞥之下,他甚至產生了某種幻覺,好像縈繞他周圍的空間在不斷破碎湮滅,他像坐在一片布滿碎紋的湖面上,稍微動一下那層冰面就要承受不住支離破碎。

  「到這裡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一個還帶著少年氣的溫和聲音在他頭頂響起,非時院低低應了聲「是」,眼角的余光看到白色的休閑服衣擺被拉鏈墜著在視野中一晃而過,澤田綱吉已經路過他身邊走出了電梯。另外兩個小孩子早就在看到赤王的第一眼就跑了出去,像兩只膽大包天的小動物,察覺不到半點危險般歡快地蹦跶著朝那人一左一右飛撲。

  電梯門緩緩闔上,他小心地抬頭,視線擦過棕發少年的背影,他看到沙發上的紅發青年睜開眼,墨色的眼睫往上抬了幾分,露出底下一線金色的眸光。

  輝煌得像盛大的朝陽,又仿佛孕育著無數毀滅。

  電梯門徹底關上,非時院心事重重跟著電梯一起離開。

  頂樓客廳裡,澤田蘿莉和小鳴人異常精准地一左一右撲到了周防尊膝蓋上,兩雙眼睛亮閃閃地仰起頭看著青年。

  「大哥!」

  跟在後面走進來的澤田綱吉頭疼地揉額頭,「你們不要打擾大哥休息啊。」

  周防尊閉著眼睛一只小動物揉了一下頭,這才挑開眼睫,懶洋洋「嗯」了一聲。

  他像是才從休眠中醒過來的大型凶獸,渾身都透著懶散和自然而然的危險感,澤田綱吉靠近時感覺到空氣中透著灼熱,好像他身體中的力量已經溢到了外界,隨時隨地都能一把火將整個御柱塔都燒干。

  棕發少年在他旁邊坐下,十分操心地開始絮絮叨叨,「大哥你在這裡住得怎麼樣啊?剛才非時院的人說你最近沒怎麼吃東西,是他們請的廚師不合你胃口嗎?要不然讓媽媽來教教他們吧?你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這裡覺不覺得無聊啊?要不然我們也過來陪你住吧……」

  澤田綱吉少年也是十分苦逼,十多歲的年紀,堂堂彭格列家族的未來首領,快要把自己活成個老媽子。作為整個家族中唯一靠譜的人,任重道遠。

  他絮叨的時候周防尊半壓著眼睫懶洋洋聽著,也不知道是確實在聽還是又睡著了。

  澤田蘿莉和小鳴人一時聽得有點呆,下意識朝自家大哥的方向靠了靠,一邊一個抱住了自家大哥勁瘦的腰。

  她的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響的,鈴聲太過及時,讓小蘿莉想都沒想就接了起來。

  「摩西?」

  「……」

  那邊的人似乎只是試一試沒想到真的打通了,愣了一下,隨即才驚喜道,「妹妹你回來了?」

  這個大阪腔的聲線,一聽就知道是某個知名不具的偵探。

  然後他就十分不偵探地問,「妹妹你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夠克制吸血鬼嗎?大蒜和十字架有用嗎?」

  澤田彌:「???」


第345章 吸血鬼

  服部平次一個唯物主義的偵探開口就問了一個如此不唯物主義的問題, 澤田彌一時有點懵。

  她想了想,「是東方的吸血鬼還是西方的吸血鬼?」

  服部語氣震驚了,「這還有區別?」

  澤田彌:「有的呀。」

  西方的吸血鬼,或者時髦一點的稱呼, 血族, 雖然澤田彌沒有見過, 但是根據經驗,空穴不來風,既然很多傳說中都提到大蒜和十字架對吸血鬼有克制作用, 那麼它們應該有效果。

  或者說,在全世界大多數人都認為吸血鬼怕大蒜和十字架的時候, 這兩樣東西即便最開始和吸血鬼毫無關聯,如今也變成克制之物了。用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話說, 這就是咒——是的神秘側就是這樣唯心。

  而東方的吸血鬼……東方沒有吸血鬼, 長著翅膀會吸人血的那玩意兒在東方學名叫做蝙蝠精。誰見過蝙蝠怕大蒜的?更不用說兩根木頭一交叉組成的十字架了。

  她簡單地把這個區別給服部平次講了一遍, 那邊半晌沒說話,顯然,沒有選修過神奇動物這門課的少年偵探麻爪了。

  「電話給我。」這時候對面響起了一個清朗帶著幾分稚氣的聲音, 緊接著服部的手機好像被轉移到了另外一個人手中, 「彌。」

  「咦,柯南?」澤田彌立刻認出了小伙伴的聲音。

  「是我, 你說的東西方的吸血鬼能夠從什麼地方區分嗎?」

  「什麼地方區分?」

  「比如說,」對方頓了頓, 似乎有點遲疑,「……制造出來的傷口,或者襲擊的方式。」

  這句話雖然十分委婉,但簡單明了一點, 以他會遇到的情況來說,就是對方制造的屍體。

  小蘿莉眨了眨眼睛,「柯南你們遇到吸血鬼了嗎?」

  「還不能肯定。」

  話是這樣說,但他和平次都在,如果是人類故弄玄虛根本不可能瞞過他們。

  「你們現在在哪兒?」

  「群馬縣。」柯南意識到了什麼,「你要過來?」

  「我還沒見過吸血鬼呢,」小蘿莉以一種去動物園看稀奇的口吻說,「當然要過去看看呀。」

  .

  澤田蘿莉是一個十分果斷的人,說走就走,路上柯南給她簡單講解了一下他們那邊目前的情況。

  事情的起因,是服部平次的老朋友大瀧警官被頂頭上司也就是平次他爹拜托去出席一場遺產繼承會議。地點在群馬縣和埼玉縣交界的深山,一座世代相傳的洋房,主人家姓寅倉,委托人是那座洋房的管家,因為覺得老爺近些時日行狀十分奇怪,怕在繼承會議上出什麼事,所以才希望當時有警方出席見證。

  另一個原因則是半年前洋房附近的森林裡曾經發生過一起殺人事件。死者為寅倉家一個叫做清水的女僕,屍體被人發現時正以倒吊的姿勢被綁在一根立柱上,死於失血過多,事後法醫檢查時發現她的脖頸上有兩個小洞像是被蛇或者什麼利齒生物咬過的痕跡,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傷口。這起殺人案最後也沒有找到凶手為誰,因為太過詭異,所以當地的人有了傳言說那是吸血鬼干的。

  「因為大瀧警官離開的時候念念叨叨地,太奇怪了,所以我和工藤就趁他不注意溜上車了。」服部平次說。

  大瀧警官,作為一個比偵探更加唯物主義的警察,雖然執行公務時十分勇武,但也有一個常人都有的弱點——怕鬼。如果說這種情況以前還能憑借給自己加油打氣努力克服一下的話,在神神鬼鬼全都鑽出來的現在,這個弱點已經從心理意義轉變成物理意義,自我催眠已經沒有了任何效果,真撞鬼了該送還是得送。

  只是那座洋房附近即便有吸血鬼的傳言,但在靈氣復蘇資料片更新前借鬼怪之名行凶的案例早已不新鮮,所以沒查看實際情況,他們也不知道半年前死亡的那位女僕到底是真的撞了鬼還是有人裝神弄鬼。原本服部平次覺得他和工藤應該沒這麼倒霉吧,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類似的妖鬼復仇之類的案子,最後都被他們證實是人干的,這一次應該也和以往沒有區別?

  然而他實在是太過小看小伙伴工藤同學作為一個普通人連著撞上兩場聖杯戰爭的事故體質,他們到了洋館後,當天就發生了殺人事件。說好的宣布遺產分割的晚宴,洋房的主人,寅倉家這一代的家主寅倉迫彌並沒有出席,而在晚宴之後寅倉家長女的男友羽川條平被發現被人穿刺著挑起立在洋房後的森林裡,那把將他捅穿的樹狀上沒有沾上一滴血,因為他在被掛上去之前全身的血液就被吸干了,唯一的傷口只有脖頸上仿佛被什麼東西咬出來的兩個小洞。

  現場的兩個偵探加上大瀧警官當即開始偵查,最後排除了所有不可能,警察和偵探們懵逼地發現,這特麼好像真的是吸血鬼干的?!

  那邊服部平次的聲音有一絲抓狂,「所有的線索我和工藤都沒放過,但是找不到一絲人類犯案的痕跡,不可能有人的作案手法能高明到能夠把我和工藤全都瞞過去。」

  他一點都不妄自菲薄,自己和工藤新一加起來還看不破的作案手法,除非犯人是莫裡亞蒂再生,甚至就算是莫裡亞蒂本人來了,他都相信他們能夠抓到一絲痕跡。

  ——還別說,他中途一度腦洞跑偏,還真的跟工藤討論過有人又開了一盤聖杯戰爭把那位福爾摩斯的「老朋友」召喚出來的可能性。但這種可能實在太過可怕了,還不如老老實實承認犯人是吸血鬼。

  「最重要的是,我們看到那只吸血鬼了。」服部平次說到這裡開始有點無精打采,「就是洋房的主人寅倉迫彌先生,他在殺死羽川條平後自己出現了,宣稱要給半年前死去的未婚妻報仇,然後就在我們面前變成了蝙蝠飛走。現在的情況是我們所有人都被關在了這座房子裡,外面除了森林就是白霧,根本走不出去。原本連電話都打不通,我剛剛撥妹妹你的號碼只是試試,沒想到居然通了。」

  哦,這個原因她倒是知道,應該是弘樹做的。

  一般情況下現代通訊體系在撞到靈異狀況時都是第一個報廢得毫無還手之力,但弘樹並不僅僅只是單純依賴科技的AI,他還有童謠的靈基,所以在上一場聖杯戰爭爆發,橫濱被全封閉時,他才能幫柯南和御柱塔突破封鎖和裡面的異能特務科聯系上。

  外頭一道閃電躥過烏壓壓的雲層,天空極快地亮了一下又熄滅,緊接著雷聲轟鳴炸響,像是在和電話背景音裡的雷鳴呼應。汽車開入群馬縣的範圍後就趕上了一場暴雨,雨水「唰唰」衝洗著車窗,外頭的路都開始不好走了。

  「柯南和平次怎麼樣?沒事吧?」小蘿莉關心地問。

  「啊,我們倒還好。寅倉先生似乎只是想替未婚妻報仇,那位叫做陽子的夫人半年前出了車禍掉下懸崖,這件事看似意外實際上是寅倉家的人和前面那兩個死者清水和羽川一起謀劃的。這兩人已經死了,其他幾個還活著的現在嚇得要死。」

  「嚇得要死」這個形容甚至還輕了,寅倉家的幾個人現在全縮在客廳裡,臉色慘白,發抖的發抖,發瘋的發瘋。變成了吸血鬼的寅倉迫彌似乎是故意折磨他們,沒有一個照面就把他們全殺了,但臨近死亡有時候比死更可怕,現在寅倉家那些合謀害死過陽子夫人的凶手就處在這種宛如地獄的恐懼中。

  柯南和平次並不是吸血鬼的目標,但是兩人作為人的理性和正義讓他們沒辦法就這樣旁觀。

  「雖然那幾個人算是罪有應得,但我總覺得,人類的錯誤也應該交給人類的法律來制裁。」柯南說。

  「說得沒錯,」澤田蘿莉實力捧場自家小伙伴,「能夠自己解決的事情就自己解決嘛,不要老是牽扯鬼神妖怪,大家也是很忙的!」

  「……不,我覺得你說的應該跟我不是一個意思,但你能支持真是太好了。」

  小偵探嘴角抽了抽,隨即嘆了口氣,「話雖如此,其實我們這邊也沒有什麼阻止寅倉先生的好辦法。如果不是夏目和一個除妖師在這裡,下一個受害者早就出現了。」

  「夏目也在?」小蘿莉有點詫異,「除妖師是周一嗎?」

  「什麼?」柯南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某個當紅明星的名字,不過沒有細究,「是田中先生,就是上次犬伏家魔犬事件裡那位。他在洋房外圍設置了結界,現在寅倉先生暫時進不來,但是據他說支撐不了多久。」

  「這樣啊,」澤田彌抬起頭,前方馬路上空一道閃電掠過,烏壓壓的山巒已經近在眼前,「沒有關系,我快到了。」

  .

  另外一邊,柯南掛斷電話後思考了一下,正要抬頭對服部說些什麼,兩人忽然警醒,「誰?!」

  「是我。」走廊的拐角處,一個披著僧袍的清瘦身影走了出來,牆壁上的暖黃色的燈光灑落照亮了他神情溫和的臉。

  「田中先生?」認出來人,服部松了口氣。

  「抱歉,不是故意偷聽,只是我剛剛恰好路過。」名為田中的除妖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即臉上露出一抹殷切,「我剛剛聽到澤田閣下的名字了?」

  「啊,對,澤田妹妹說想來看看。」

  「這樣啊,那就太好了。」他似乎松了口氣,「我再去檢查一下結界,盡量撐到澤田閣下趕到。」

  「拜托田中先生了。」

  幾人寒暄幾句,除妖師就步履匆匆離開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後裡,服部平次臉上熱情爽朗笑容終於緩緩卸下。他一手插在口袋裡望著他離開的那片黑暗,若有所思地問,「工藤,你怎麼看?」

  柯南面色平靜,「我們先去找夏目君吧,他不是跟這個人一起來的嗎?先了解一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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