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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原神)身為魔神我在璃月搞建設》作者:小心麻雀【完結+番外】

第46章

  華燈初上, 山谷中似鋪上一層明星,站在高處看去,能看到正在招待客人的餐館, 擺滿來自各地的物品的商店, 身著各色服飾, 或步履匆匆或悠然自得的人們穿行其中,構成了和諧又美好的畫面。

  貝莉斯特憑欄望去,明明看過不知多少次,她依舊覺得看不夠。

  眯起眼,她愜意的笑了,在這安靜時刻,她仿佛能聽到子民的信仰之力中夾雜著的心聲。

  曾幾何時, 這片山中, 有的僅是零星的燈火, 如今都變了,高樓廣廈分布其間,亭台樓閣交錯排列,一切都昭示著此處的富饒與強大。

  貝莉斯特還記得她第一次看到摩拉克斯領地的震撼, 現在再想來, 她的雲海間不比離地遜色。

  「這種攀比心, 是從哪裡來的。」貝莉斯特邊說邊換了個姿勢。

  魔神的庇護之地各有千秋, 根本沒有辦法比較。

  歸終的領地是稻田綿延千裡一望無際,人們通過播種, 用勤勞的雙手得到收獲的田園牧歌, 在此生活的人都會享受到豐收的喜悅。

  摩拉克斯的離地則是如黃金般耀眼, 所有人遵循著與財富之神的約定, 真誠是屬於那裡的代名詞, 是只要努力便能得到一切的拼搏之地。

  而貝莉斯特想,雲海間或許應該被稱為繁榮,這裡是以驚人的速度建設而成的仙境,繁榮是對在苦難山間扎根的人們的嘉獎。

  想到這裡貝莉斯特陷入回憶,想當初她才來到這裡的時候,此處連一棟房子都沒有,現在卻能變成這樣,人類真是奇妙的存在。

  「貝莉斯特大人,離地的特使前來覲見。」

  守在外面的女官邁著小步子進來通報。

  貝莉斯特這才把視線從領地上收回,她甩了甩袖子,與女官一同朝大廳走去。

  燈火通明的大廳內,萍忐忑不安的坐著,第二次見到貝莉斯特竟然比初次見她還要緊張。

  穿著繡有雲紋的黑衣的身影閃現,她從繪有雲海山川的屏風後走出。

  被稱為雲海之主的貝莉斯特注視著到急忙起身行禮的萍,感覺到她拘謹與不安,不由後悔應該早點叫她。

  「不用多禮,坐吧。」貝莉斯特說完先一步坐下,身邊的女官適時的退去。

  一下子偌大的房間只剩下貝莉斯特和萍。

  「你來時,岩王帝君可曾對你說過別的話?」貝莉斯特直接問,沒有拐彎抹角,也沒多少寒暄。

  萍聽到貝莉斯特的詢問反倒是松了口氣,她恭恭敬敬的說道,「帝君對我說過,我要跟著您學習。」這並非是摩拉克斯的原話,是萍經過刪減和潤色後的表達。

  摩拉克斯的原話是,要萍去貝莉斯特身邊,為她的空間研發提供助力。

  這話摩拉克斯說沒問題,畢竟神確實需要凡人的輔佐。

  然而作為凡人的萍太清楚,她不能這樣對貝莉斯特說,對方是司掌創造與創生的魔神,對她說我是幫你進行創造,不光是自大,更是挑戰神的權能。

  就像這世上若是有人說,我要岩王帝君破產,傳出去是被人笑掉大牙的。

  貝莉斯特點點頭,「那你先休息幾日,等塵之魔神與留雲借風真君返回,我自會找你。」

  等會?塵之魔神?留雲借風真君?

  萍聽到這兩個名字,感到壓力有點大,然後貝莉斯特接下來的話,令她壓力更大。

  「帝君在先前的信裡說你在對空間的制造有獨到的見解。」

  「我相信他的眼光,所以若是你有想法,隨時可以提出來。」

  聽到這些話萍露出茫然的表情,難道這位煉金之魔神是在暗示,今晚要和她徹夜長談?

  回憶起白天在雲海間看到和從白滌口中聽到的事,萍認為這不無可能。

  好在貝莉斯特意識到此時已經很晚了,不適合討論,馬上補了句,「不用現在,你要是不介意,先回去把想法寫下來吧。」

  「是。」不用當面討論讓萍提著的心放下去點,但同時她感覺自己像在接受師傅對學生功課的檢查,而且這位師傅還有絕對的權威。

  看來我馬上要變得和白滌一樣了。萍在心中苦笑著感嘆,就當是入鄉隨俗。

  「那你回去吧,早點休息。」貝莉斯特也沒什麼可問的,她叫萍過來,只是想要展現一下態度,再問問摩拉克斯有沒有通過萍帶別的話,既然都沒有那她就不耽誤時間了。

  打心底裡說,貝莉斯特很清楚和不熟悉的領導談話是一件多令人不自在的事,故此她不想難為別人。

  萍得到答復起身,正當她要行禮離開時,貝莉斯特突然問。

  「萍,你腰間的鈴鐺是……帝君的嗎?」

  先前萍坐著,貝莉斯特沒有注意到她腰間掛的鈴鐺。

  然而等她站起來,那個小物件立刻顯露,貝莉斯特越看越眼熟,總覺得在摩拉克斯那裡見過一模一樣的。

  當時她就覺得很漂亮,有點想要,但礙於面子強忍住沒開口。

  萍跟著貝莉斯特的視線,她也看向腰間的那個只要不用元素力驅動,便不會發出聲音的滌塵鈴。

  遲疑幾秒她回答,「是帝君的。」

  然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講述起自己獲得滌塵鈴的經歷,因為她感覺貝莉斯特很想知道。

  「先前我還在山中修行時遇見了帝君,那會我還不知道帝君的真實身份,只當他是上山游玩的旅人。」

  貝莉斯特聽到這裡很意外,沒想到摩拉克斯那樣嚴肅的人還會出去玩。

  「我便為他引路,我……」萍低下頭撓了撓頭,聲音小了下去,「我喜歡漂亮的東西,見那個鈴鐺實在是好看,就提出用其他寶貝與他交換,他聽後笑笑不說話,既不拒絕也不同意,於是我一路央求,直到山頂,他才問我要拿什麼寶貝交換。」

  「我說,是一個我用琉璃百合花瓣編制的空間袋,雖僅有巴掌大,但能放下兩扇豬肉和幾只活鴨子。」

  計量單位還真是樸實。聽得津津有味的貝莉斯特默默點評。

  「然後他想了一會,解下鈴鐺送給我,並拿走了那個簡陋的空間袋。」

  「後來,我才從居住在山上,一直熱心指點我的仙人口中得知,那位被我纏了一路的旅人是岩王帝君。」

  得知旅人真實身份的前,萍還想過,對於普通人來說,空間袋可是有大用處,那個旅人賺到了。得知身份後,她看著那個鈴鐺,只覺自己要完蛋了。

  達到滌塵鈴的幾天後,她接到來自離地的信,是摩拉克斯親筆所寫,問萍願不願意來離地任職。

  萍思考很久,最終決定下山前往離地開始世俗生活。

  「竟然是這樣。」貝莉斯特點點頭,「當初我看到這個鈴鐺也很喜歡,但是過去的我有些怕岩王帝君,加上同為魔神,不好損面子,就沒有開口討要,現在想來,這個鈴鐺沒被我要走,大概是在等真正的有緣人。」

  「您會怕帝君?」萍睜大眼睛,一位魔神會怕另一位魔神嗎?

  貝莉斯特絲毫不在意的聳肩,「那會怕啊,我初見帝君時,他那副樣子可把我嚇壞了,以至於我很長一段時間不敢見他。」

  「哦,帝君現在好像還不知道這件事,上次聚會他問過我,幾百年前我為何從來不主動找他幫忙,只找歸終和若陀。」那個問話使得貝莉斯特產生自己在排擠摩拉克斯的錯覺。

  最後她用覺得你很忙,不好打擾這個回答敷衍過去。

  聽到這裡萍笑了,但她很快收斂笑容,並小聲保證,「我不會告訴帝君。」

  「好。」貝莉斯特同樣笑著應下。

  又聊了兩句關於空間的事,貝莉斯特誇贊萍天賦異稟,憑借自己的能力便能制造出空間袋。

  萍被誇得要臉紅,連忙澄清她也是偶然得到過空間袋才得已仿制,不是憑空創造。

  然而貝莉斯特告訴萍,能放活物的空間袋,哪怕在雲海間都少見。

  「你真的很厲害,我已經在期待你的意見了。」

  貝莉斯特謙遜的態度,讓萍的心理發生轉變,不知不覺中在她的認知裡,她要寫的意見不再是師傅對學生知識的摸底,而是和朋友在學術上的交流。

  「我會好好寫的。」萍也很希望能和貝莉斯特聊天,哪怕聊一晚上也可以。

  再鼓勵兩句,貝莉斯特發現實在是不能再說下去,這你一言我一語,她和萍能侃到明天。

  萍同樣察覺到貝莉斯特想要談話中止的意圖,雖有不舍,但她還是把沒行完的禮行完,然後戀戀不舍的離開。

  聽著萍輕快的腳步消失,貝莉斯特敲了敲桌子,原本退出去的女官進來。

  貝莉斯特帶著嘴角還沒消下去的笑意問女官,「回信給岩王帝君送過去了嗎?」

  「回稟您,信下午已送過去了。」說完女官試探性的問,「貝莉斯特大人,你可是要召回那封信?」

  「不,不用,正事重要。」要是信還沒有送走,那她便在裡面多加兩句誇萍的話,但送走了那就等以後吧,畢竟有的是機會。

  說真的,要不是萍是摩拉克斯的下屬,貝莉斯特都想問她願不願看看雲海間人才引進計劃。

  女官應下,發現沒其他事後退出,小心關上門不在打擾貝莉斯特。

  房梁上目睹一切的索林多亞盤旋著飛下來她落在貝莉斯特的桌前,踩著盤子裡的蘋果問,「貝莉斯特你為什麼要對那個人類說那些?太有損尊嚴了。」

  作為魔神她不該承認會對其他魔神感到怕,這是會被輕視的。

  貝莉斯特想起索林多亞上午對甘雨講的事情,不禁冷笑一聲,「我還沒說,我沒事干就喜歡賴在被窩裡,會把貓哢嚓,愛追著尾巴玩,和這些比起來,承認怕摩拉克斯不算丟人。」

  她不認為怕過其他魔神會尊嚴盡失,反倒是索林多亞提的小事,會真的讓她引發社會性死亡。

  索林多亞蹦蹦跳跳,她沒想到貝莉斯特還記著早晨的事,一下子無言以對。

  然後貝莉斯特又說道,「索林多亞,不要踩蘋果,甘雨明天還要吃,不過說起來她今天吃了幾個來著……」

  她有點忘了,可是甘雨那麼可愛,吃點蘋果點心怎麼了。

  敞開了吃,貝莉斯特保證管夠。


第47章

  秋千隨著風微微晃動, 鏈接著木樁的鐵鏈發出細小的吱呀聲,坐在上面的藍色頭發的小甘雨時不時抬頭看萬裡無雲的天空。

  她在等師傅到來,說好今天是來接她的日子。

  這短時間雖在雲海間待得很開心, 有吃不完的蘋果和各色好吃的素食點心, 但是這裡的人還是太多, 太喧鬧,讓有些怕人的小甘雨很不適應。

  甘雨知道貝莉斯特為了她已經限制了人類上山,雖然用她自己的話說,是她想休息不願被打擾,但甘雨看得出來,那位總是很忙的魔神這麼做,更多的是顧忌她的感受。

  「唔, 師傅怎麼還不來。」她想起臨走前, 師傅給她摘的清心已經吃完了。

  清心不比人類的飯菜和那些點心水果好吃, 可甘雨就是喜歡那種苦苦的味道。

  就在此時從天空中投下一道影子,風驟然間變大。

  甘雨立刻察覺到到那股熟悉的氣息,她不由欣喜的睜大了眼睛。

  「呼——」

  有著如晴空一般湛藍色翅膀的仙鶴緩緩飛落,她正是甘雨的師傅, 留雲借風真君。

  與她一同降落的還有塵之魔神歸終。

  「師傅!」甘雨當即跳下秋千, 朝留雲借風真君奔跑過去。

  在屋內一邊看書一邊摸貓的貝莉斯特同樣感知到外面的動靜, 她點了點睡著的索林多亞, 告訴她自己先出去了。

  被吵到的索林多亞轉了個頭沒有理會貝莉斯特。

  不在意的貝莉斯特放緩動作起身,盡可能沒有聲音的離開, 順便還把門給關上, 防止她們一會聊天把索林多亞吵醒。

  貝莉斯特忽然想起, 好像以前索林多亞說過, 她是魔物不會睡覺, 結果現在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外面的院子裡,留雲借風真君用翅膀拂過自己徒弟的腦袋,她最先問甘雨的是,「這幾天有沒有給煉金之魔神添麻煩?」

  本問到的甘雨猶豫了,她不知道吃了貝莉斯特很多點心蘋果算不算添麻煩。

  然而不等她說話,就聽到另一個聲音回答。

  「甘雨那麼可愛當然不會給我添麻煩。」說話間貝莉斯特走向關心學生的留雲借風真君,「歸終,留雲,你們終於回來了,這次的秘境遺址之行有什麼新收獲?」

  歸終嘆了口氣,她看起來很失望,「那個遺址損壞太多,我本來以為能找到做機關的材料,結果裡面的那些礦物已經全部掉進岩漿裡,為找出口我們還迷路了好幾天。」實不相瞞,歸終認為這趟探險真可謂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也不能這樣說。」留雲反駁道,「我們在那個遺址之中發現一種石頭,我認為它也許對你有幫助。」

  「對,也算是因禍得福,若非秘境因為坍塌完全暴露一部分內部構造,我們也看不到那種石頭。」一般來說冒險者是不會拆秘境遺址,不然很可能會導致自己出不去,故而這次真的是太巧了。

  貝莉斯特的眼睛亮了,她急忙說,「那塊石頭你們帶出來嗎?」

  在很早前,貝莉斯特不是沒有打起過把一個秘境遺址拆除,看看裡面構成的主意,但她經過縝密的考察,發現從外面可能拆不動,要是去裡面拆。

  但這樣她就不能保證秘境被毀,對外界會不會造成影響。

  而且貝莉斯特後來有覺得,那些秘境遺址大部分是古老文明的留存,她這樣為了自己的實驗毀掉,實在是過意不去。

  「帶出來了。」說著歸終從隨身攜帶的包裡取出一小塊翠綠色的石頭。

  翠綠色石頭被拿出來的下一秒,貝莉斯特感知到豐沛的元素力,她抬手讓石頭飛到手中。

  「它裡面存著大量被壓縮的元素力,與青熒石給我的感覺有些相似,而且顏色也很像。」僅是觸摸貝莉斯特便有了大概結論,「它和青熒石應該屬同一類,過幾天給若陀看看吧,他說不定知道這種石頭在哪能找到。」

  術業有專攻,貝莉斯特能分析出這塊石頭的構成材質,可要她說哪裡有這種翠綠色的石頭,那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答案。

  提到若陀,歸終想起一件事,她看了眼正和甘雨說話的留雲借風真君,暫且把心裡的話咽下去,微笑著回了句,「也只能先這樣了。」

  「對了,這塊石頭無法放進你給我們的空間口袋裡。」哄著甘雨的留雲真君補充道。

  沉吟片刻,貝莉斯特解釋,「大概還是因為屬性的問題,未經處理的青熒石也不能放進空間袋裡,蘊藏在石頭中的元素力會在經過空間口袋的二次壓縮,會發生分解反應,引起坍縮,輕則空間袋失效,重則爆炸。」

  「為了防止這種事故的發生,我在空間袋架設了禁制。」說完貝莉斯特更加堅信這種翠綠石頭和青熒石是同一種,至少性質上它們有相似性。

  甘雨聽不懂這些談話,再加上興奮過後她有點困了,便問道,「師傅,我們什麼時候回家?」然後她打了個哈欠。

  看著甘雨這樣子,留雲借風真君到底是心疼,便對貝莉斯特和歸終道別,說她先走一步。

  「路上小心。」雖舍不得甘雨,但貝莉斯特也不好強留,畢竟孩子在外面待得時間長了都會想回家。

  留雲借風真君像往常那樣讓甘雨坐到自己的背上。

  然後她感到有些不對勁,她沒表現出來,不做聲的心想,這孩子是不是胖了?

  甘雨乖巧的坐好,對著貝莉斯特和歸終揮手道別,「再見。」

  歸終同樣揮手回應,「再見,甘雨。」

  「下次還來玩啊,小甘雨,我會准備好吃的給你。」貝莉斯特想起甘雨啃蘋果的樣子,真的很治愈人心。

  聽到貝莉斯特的話,留雲借風真君認定,背上的甘雨重了不是她的錯覺。

  留雲借風真君也沒想說什麼,小孩子胖點又沒事,何況甘雨是半血麒麟,以人的形態展現時,身材和所有仙人一樣,全隨心意改變。

  不會出現小甘雨的原型圓嘟嘟的,人型也會胖乎乎的這種情況。

  送走留雲借風真君和甘雨,貝莉斯特看著歸終,兩位魔神默契的對視一眼。

  「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貝莉斯特先問。

  摩拉克斯的信都送到她這裡,那歸終不可能不知道消息,想來要不歸終這幾日不在,那封邀她去天衡山商議聯盟事宜的信,應由她親筆撰寫。

  「看來帝君的信送到了。」歸終輕嘆一聲問貝莉斯特,「那雲海之主,你的意見又如何?」

  貝莉斯特沒有回答,她先邀請歸終坐下,隨後才說道,「我已回信摩拉克斯,告訴他我會參與天衡山的聚會。」說實話貝莉斯特想不出她拒絕的理由。

  「只是,我最開始有些猶豫。」當著歸終的面,貝莉斯特不再隱藏自己深層的想法。

  「我總覺得,是我引發了新的危機。」

  歸終想了想她,用平淡的語氣問,「何出此言?」她沒有勸貝莉斯特不要多想,更沒安慰她人類現在與魔物的摩擦與她無關,歸終感覺的出,貝莉斯特僅是想要傾訴罷了。

  「假如沒有我,也許人類發展的這麼快,就不會與魔物引發這麼多的衝突。」

  近幾年貝莉斯特得知很多人類戰勝魔物的事跡,當人意識到他們對抗那些魔物以後,便徹底失去畏懼。

  越來越多人類中的勇者,不再等待神仙出手,而是提著刀自己上。

  再加上合金等新材料的推廣應用,讓武器一代比一代精良,更別提某些元素力武器。即使貝莉斯特早在兩百年前便與其他魔神早就達成協議,防止此類物品大肆流通,但仍擋不住技術的傳播。

  換句話說,人類被逼到絕處,提到一只凍住的魚都敢上去拼出個一線生機,更何況是有更好的輔助。

  現在元素力使用者只要有個最簡易的煉金台,就能做出元素力的炸彈供普通人使用。

  貝莉斯特可以說,她到來的三百年裡,因武器的更新迭代,而針對仙人和神之眼擁有者新增的法條,比過去一千年都多。

  「那你現在想法是什麼?」見貝莉斯特久久不言,歸終繼續問。

  「想開了,我到來的僅僅把人類以自身之力戰勝困難的事實提前,這是人類發展中既定的命運,而我不過是助了他們一臂之力。」

  人類不可能永遠生活在庇護之下,在神無法觸及的地方,他們需要用自己的能力求生。

  貝莉斯特正是秉承著這個理念才能一路走下來。

  事實也正如她所期待的那樣不是嗎?那顆炸彈,炸出的不只是勝利,更是給了人類能戰勝困境的信心與勇氣。

  「所以我不後悔。」說出來這句話貝莉斯特如釋重負。

  歸終聽完笑了笑,她直言,「你本就不該有悔恨的情緒,這是你的權能所在,你只是做了你應該做的事。」

  「謝謝。」貝莉斯特真誠的說,然後她隨口一問,「既然我們因此成立新的聯盟,那聯盟的名字想好了嗎?」

  這可是四個魔神加一位龍王以及無數仙人組成的聯盟,不起個響亮的名字,實在是對不起這個規格。

  貝莉斯特遙想當年,她和摩拉克斯簽訂契約時,還認為自己是在蹭合照,世事變遷,她已然要成為新聯盟的創始人了。

  某種意義上貝莉斯特感覺,她這也能算是獨角獸公司孵化成功的案例。

  歸終沉吟片刻回答,「名字還未定下來,這件事想在天衡山上商議。」畢竟這可是個大事,最好聽取各方意見。

  「不過我聽若陀說,帝君他想以山海之意,日月之型為名。」

  一向不怎麼擅長起名的貝莉斯特沒辦法接上話,硬要說,她只能誇摩拉克斯有文化。

  「挺好的,就讓帝君慢慢想好了。」還沒開始貝莉斯特便放棄了為新聯盟命名的權力。

  以她能給索林多亞起個風調雨順真君的稱號來看,這個聯盟要她來取名字,她大概會叫魔神及眾仙保證人類未來發展聯盟,簡稱魔仙保人。


第48章

  魔仙保人。

  貝莉斯特換了個姿勢好讓自己舒服點, 她感覺草史萊姆聽到這個名字都要大喊我免疫了。

  這個簡稱使得貝莉斯特聯想到以前,她在上課摸魚時陪同學看的某部動畫,不得不說成年人的愛好真的是千奇百怪。

  「你怎麼了?」歸終看貝莉斯特的臉色變了好幾變, 以為她意識到什麼重要的事。

  擺擺手, 貝莉斯特趕緊說,「沒什麼,我在思考盟會的名字。」

  「我感覺我不適合起名,所以你們一定要選個寓意好的。」

  貝莉斯特這句話說的異常嚴肅, 以至於歸終都愣了,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在這位煉金之魔神眼中, 名字竟然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嗎?

  於是歸終決定回去就給摩拉克斯寫信, 告訴作為發起者的岩王帝君一定要慎重考慮命名的事。

  「好, 我明白了。」歸終同樣跟著嚴肅起來。

  你明白什麼了??貝莉斯特一頭霧水,她只是想哪怕摩拉克斯他們同意用魔仙保人這個名字, 她都會不同意,不然其他人可能沒什麼感受,作為看過某部動畫的貝莉斯特會感覺整個聯盟的畫風被帶歪。

  而且貝莉斯特不能保證有人說摩拉克斯是魔仙保人的統領著時, 她的腳指頭不扣地,這樣下去她大概就直接轉型為土木工程之魔神。

  實在是不想起名話題繼續下去的貝莉斯特另外開了個頭, 現在她的腦子裡只有魔仙保三個字,甚至連最後那個人字都被省略掉。

  她仿佛已經看到, 仙人和魔神在一座粉紅色的大城堡裡。

  「對了, 不久前從離地來了位特使,真的非常有天賦,有空你可以見一見她。」貝莉斯特僵硬的說完, 突然想歸終的領地與摩拉克斯的領地挨著, 所以她追補了句, 「不過我覺得你可能見過她。」

  歸終貼心的忽略了貝莉斯特話中磕磕巴巴的地方。

  「你是說萍?」抓住重點,歸終說道,「帝君和我提過幾次,不過我還未見過她,我聽聞她是憑借自己的力量制造出了空間袋,小小年紀對元素力掌控到這種地步,在凡人中實屬罕見。」

  「確實。」貝莉斯特想到萍說的,她為了要那個漂亮的鈴鐺的央求了摩拉克斯一路,最後用空間袋做交換。

  摩拉克斯或許正是看出來那個空間袋的不同尋常之處,才願意割愛吧。

  依照貝莉斯特對摩拉克斯的了解,他很挑剔,偏愛精致漂亮的物件,能被他攜帶,那一定是好東西。

  並且摩拉克斯的審美非常好。意識到這點的貝莉斯特再次想到起名字的事。

  既然有他把關,那名字肯定不會難聽。

  貝莉斯特想到這裡才終於放下心來。

  「等天衡山的會議結束,不妨帶上她,與你我一同去遺址。」歸終認同萍的實力,何況那個遺址內她已經去過很多次,讓她跟來不會遇見危險。

  而且這對於新人來說是個很好的實踐學習機會。

  同樣覺得此事可行的貝莉斯特點頭,「可以,正好在路上也讓她看看其他的空間,說不定能令她產生新的啟發。」

  最近幾天,萍在貝莉斯特的安排下,拿到進出銀白古樹大廳的門禁卡,開始了屬於自己的科研考察,那裡是個非常穩定的異度空間,能保證萍的安全。

  可問題就出在太穩定,只能研究皮毛,想深入很困難。

  所以與其在穩定的空間待著閉門造車,不如去其他的秘境遺址走走,那裡雖不太穩定,但新的收獲總是伴隨著風險。貝莉斯特認為有兩位魔神同行,萍不會出意外,而且在此之前,她自己也單獨帶過學者去秘境遺址勘探,相當的有經驗。

  不過奇怪的是,貝莉斯特這三百年來在沒有遇見過時空紊亂的現像。

  好像她最初去的秘境遺址是個意外。

  為解答這個疑惑,貝莉斯特和歸終重新掐著時間,再去進入過該秘境遺址,可那次她們遇上時間錯位的情況。

  若非貝莉斯特再次看到那個日晷,她都懷疑上次和索林多亞在這裡遇見了迪盧克,並見到了邪眼,是她做的一場夢。

  眼看貝莉斯特陷入沉思,歸終決定不打擾她,便說道,「那我回去。」

  貝莉斯特趕忙的起身想留歸終,結果聽歸終說,「領地上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這幾日全靠馬科修斯,該讓他好好休息會。」

  「你知道的,把他關在屋子裡處理政務,而不是讓他去做飯或者考察民生,對馬科修斯來說是有多難受。」

  歸終的話成功讓貝莉斯特收回手,她笑了,「那好吧,一個月後天衡山上見。」

  蹭過很多頓飯的貝莉斯特當然知道對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來說,批文件不如叫他去山裡摘食材,或者去研究新菜色。

  「其實我很想把馬科修斯的那些化身,偷抱一只回雲海間。」貝莉斯特回味菜品的味道,「上次他做的辣椒炒肉實在是太好吃了。」

  那個辣椒還是雲海間培養出來的品種,自從留雲找到最初始的辣椒,經過三百年的馴化,終於貝莉斯特弄出數十個品種,能用於各類菜肴,推動了美食的發展。

  沒辦法誰讓貝莉斯特雖然領地產糖,但是她自己喜歡吃辣。

  歸終聽到這類發言,沒有生氣反而打趣道,「我能理解。」她太清楚馬科修斯的手藝,那位有著爐火權柄的魔神,在對火候的控制到了精妙絕倫的地步。

  可以這麼說,在馬科修斯手裡做不出難吃的菜。

  貝莉斯特知道寒濁現在還對馬科修斯作為禮物送來的小點心念念不忘,也許她這次去天衡山可以捎上他。

  -

  喧鬧的茶館前,兩個穿著上好衣服的貴人,正坐在二樓的雅間喝著茶。

  下面的台子上拿著驚堂木的表演者正講的起勁。

  「真好奇,每次你聽他們講述你的故事,是何種感受?」哪怕作為配角,若陀便以感覺到些許窘迫和好笑,何況是作為主角的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放下手中青瓷茶杯,這不是什麼太上檔次的茶館,准備不了多好的茶具,這個茶杯對老板來說,以是店裡最好的了。只有招待摩拉克斯這樣懂行的客人才會被從架子上拿下來。

  「很是新鮮。」摩拉克斯微微笑著說,「不知這次眾仙齊聚,又會為民間增添多少故事。」

  若陀對此不不置可否,「我只想這次的聚會,不要在凡人中傳的過於離譜。」

  他們這次聽的是幾百年前摩拉克斯大戰奧賽爾,聽完若陀不禁感嘆人的想像力無窮無盡。

  這場戰役真實存在,實際上若陀都說不清他們和奧賽爾發生過多少次爭執,然而他聽人類講出來,還是不免感到震驚,比如早摩拉克斯派美貌的鮫人誘惑奧賽爾,離間他和他的妻子,用來造成海族內訌這點上。

  若陀不知道人類是怎麼想出來,計謀是很不錯,然而奧賽爾對美貌的定義與人的認知有些偏差。

  如果那位美貌的鮫人原身有三個頭,或許奧賽爾能多看一眼。

  「記憶終究是有偏差。」摩拉克斯為越傳越離譜的故事找原因,「他們並非親身經歷,自然不知當時真實的情況,只能靠想像彌補。」

  凡人的壽命太短,於魔物魔神,百年不過是彈指瞬間,隨便睡過去便能荒度。就像與奧賽爾戰鬥的場景,摩拉克斯記得清清楚楚,似乎每一幕就在眼前,是昨天才發生過。

  對凡人卻是好幾代人前的古老過往,其中的細節在漫長的時間中,因口口相傳的記憶而慢慢變得不同,最後呈現出一個與摩拉克斯印像中截然不同的故事。

  搖搖頭若陀不再多言,對摩拉克斯愛好他實在是不想多評價。

  他換了個話題,「鹽之魔神確定不出席?」

  「是,她拒絕了我的邀請。」摩拉克斯表情沒有變化,他的注意力似乎還在戲台上,但若陀能感受到他的無奈和些許憤怒。

  若陀不在意的說,「你不必擔心,長久下去,鹽之魔神的子民會先無法忍受,屆時他們當自行離開,另尋明主。」他天生是元素造物,入世全因與摩拉克斯的契約,並無太多對人的憐愛之心。

  畢竟真要論起,真正追隨若陀的應該是那些岩龍蜥。

  這番話未讓摩拉克斯的擔憂減少,他沒有明確反對若陀,嘆息一聲淡淡的說道,「赫烏利亞,確實有一顆為人類鞠躬盡瘁的心,可她終究太軟弱。」

  軟弱到連摩拉克斯不願評價,即使對愛人的理解不同,可多數魔神面對侵擾第一想法永遠是反擊。

  若是不反擊,那得到的權柄與威能不是被白白浪費了嗎?

  摩拉克斯實在是想不通鹽之魔神對各方的妥協究竟是為了什麼。既然不想讓子民流血犧牲,那更應用自身之力施以保護,而不是帶著他們逃跑,最終淪落到只能蝸居在雪原邊的不毛之地。

  確實在那裡是沒什麼紛爭,因為根本沒魔神和魔物,對那片土地感興趣。

  在此基礎上赫烏利亞真的被子民背叛拋棄,摩拉克斯會為她感到遺憾,但他同樣也能理解那些求生的人,這也是他願意送給信使武器的原因。

  真到了退無可退時,這把武器或許能幫助信使和他的族人去別處求生。

  其實憑借信使的資質和實力,在其他任何一個魔神那裡,都能干出一番事業,為他的族人謀求福祉與榮耀。

  誠如是最不喜歡陸上生靈的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同樣會對有膽識的凡人高看幾分。

  可惜信使在赫烏利亞的手下,所以這輩子注定碌碌無名。

  摩拉克斯為信使遺憾,同樣為赫烏利亞遺憾,子民與魔神有時並非能永遠同心協力。


第49章

  天衡山下, 原本行人如織的祭神之路空無一人,金色若有若無似綢緞般的光路緩緩流動著向山頂鋪開。

  在光路的盡頭是一黑一白兩只神鹿,他們是岩王帝君的眷屬, 代表那位掌控山岳之力, 召天星之能的魔神來迎接受邀而來的貴客們。

  神鹿旁邊是穿著款式一致的黑色甲胄手持武器的士兵肅然挺立,他們按等間的距離站在光路的兩側。

  凡人士兵手中的長柄武器反著寒光,那茫茫閃光彙集在一起,從高處看似如群星列陣。

  這些人都是凡人的佼佼者, 是抱著舍棄性命的決心追隨岩王帝君的勇士。今日安排他們分立光路兩邊,比起保衛神與仙, 更不如說是請他們代表凡人在見證這盛大的時刻。

  讓遠道而來的魔神與神仙看到民眾與庇護此地的岩王帝君誓為一心。

  距離天衡山祭台最近的城中, 大街小巷聚滿了人, 高處更是被各位大商人占的滿滿當當。

  所有無法去天衡山下瞻仰神仙姿容的凡人們翹首以盼。

  在這座裡天衡山最近的城中,從那巍峨聳立的高山上飄落下的仙音已經能夠被這些普通的離地子民聽到。

  各類有著靈性的鳴鳥受到岩王帝君的感召化為人型, 手持各類樂器,以天衡山為中心飛舞。它們幻化出的衣帶無風自動,悠然在半空中飄蕩, 以祥雲為伴,光路為引一路演奏開來。

  「上次看到神宴, 我還只是個剛到大人腰高的孩子。」人群中銀發白須的耄耋老人被子孫扶著,他顫顫巍巍的抬頭, 用渾濁的眼睛看向遠方的天際。

  他發現自己真的看不清, 那些刻在記憶裡的鮮活景像好像真的成了過去。

  「看那邊,有仙人來了!」

  人群中有誰喊了一聲,大家齊刷刷的朝著那人指引的方向看去。

  其實離地上空經常有仙人飛過, 但如此大規模還是實屬罕見。

  巨大的仙鶴神鳥自高空略過, 亂起的氣流重新塑造雲的形狀, 巨鹿與游蛇從中躍出,一時天上光芒大盛,為這新生的雲染上奇異的色彩。

  老人睜大眼睛,他看到彩雲,飛虹,景星,這是仙人送來的吉兆,是贈禮也是一種祝福。

  這與他兒時的記憶重合,他忽然感覺自己真的回到了過去,還是那個跑出來看神仙降臨的孩子。

  凡人的命太短,神仙眼中幾十年的離別不過是朝夕,對凡人卻是一生。

  老人慶幸自己能生在這個難得尚且算是安穩的世道中,魔物被打退不敢襲擾人類,各類技術發展的飛快,他們似乎再也不用為糧食而擔憂。

  顛沛流離,食不果腹,在老人看來是過去才有的事。

  老人嘆慰今生之際,數不清的仙人自遠方飛來,有的是人形,但更多是原本的形態。

  在山林中,這些仙人是一方大能,受香火崇拜,可在這裡他們只是普通的賓客,有的甚至還想能否趁這次機會得到岩王帝君的敕令,正式獲得仙家籍貫。

  好在凡人分不清這些彎彎道道,在他們眼中,只要追隨神明的魔物,那就是仙人。

  天空上一只身材不大的青鳥夾在仙人中間,他是那麼不起眼,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還能再變出什麼祥瑞,只好什麼都不做,隨大流向天衡山飛去。

  到天衡山上,青鳥也不知道怎麼辦,他偷偷觀察著其余來的比較早的魔物,發現他們在落到光路上便化作人形。

  青鳥也跟著化形,雖不熟練他還是勉強把自己捏成一個人。

  「看來這次,我是當不成仙人了。」青鳥看著身上灰撲撲的衣服,再瞧著那些衣著光線,或角掛寶玉,或羽綴珍珠的同僚,一看就是有備而來,全等著這次岩王帝君會不會多封幾個仙人。

  在凡人眼中這些魔物是歲與天齊的大仙,但只有魔物自己知道,他們根本稱不上仙。

  仙與魔神不同,並非天生而全部是被冊封,從小仙一路上排到真君,有一套明確的晉升機制。

  這套機制由岩王帝君摩拉克斯親手制定,仙人也是他親自分封,魔物追隨他,便能獲得成仙的資格。但迄今為止能被封為仙人的魔物也就那麼幾十位,其中能成為真君更是寥寥無幾。

  「這位大仙,」青鳥滿臉堆笑,對身邊一位有著豎瞳的女人問道,「請問這次帝君會封仙嗎?」

  女人聽到稱呼干笑兩聲,她回答,「我還不是仙人,你叫我霓裳就好。」說完她嘆氣,「我也不知這次帝君召集是不是要封仙。」

  為了封仙,霓裳准備了足足有五百年,滿心盼望著能在神宴上得個仙位。

  如今世道變遷,很多游蕩的魔物被人類徹底驅逐到深山老林,開始與她們這種固守一方的魔物爭地盤。

  這讓霓裳感到棘手,她怕要是再當不上仙人,拿不到岩王帝君的敕令,分不到離地信仰之力,那她的實力得不到提升,就打不跑那些魔物,以至於為求生不得不放棄自己經營數百年的那一小片領地。

  雖然在魔神眼中,那一小片領地根本不值一提,就只是幾個山頭,可對霓裳那是她的全部。

  「這樣啊。」青鳥說完感覺自己更沒戲,因為霓裳看起來就很厲害。

  假如她都無法封仙,那自己更是沒戲。

  「我說了這麼多,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告訴我嗎?」霓裳感到不高興,這只鳥嘰嘰喳喳問的問題她都回答了,結果他連個稱呼都不說,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青鳥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疏漏,趕緊說道,「我叫銅雀,這是的凡人給我起的名字,我覺得挺好聽就用了。」他擁有名字的時間太短,所以總是想不起。

  聽到銅雀這麼說,霓裳差不多明白為什麼他不說自己的名字,「要是你沒有領地,不妨試著去投奔其他魔神。」提到其他魔神的她壓低聲音,「聽聞今日與岩王帝君構建契約的魔神皆會到場,這是個好機會。」

  「啊?」銅雀還沒想到有這種操作,他先前只從人類那邊聽聞過魔神,還未真正見過。

  在他的印像裡,魔神除了收眷屬,基本上不會理睬魔物。

  而且當魔神的眷屬不比做仙人容易,但凡有點實力的魔神對眷屬都很挑剔,說是百裡挑一都不過分,相比之下成仙人的概率還要大些。

  很多魔神的眷屬都是自魔神誕生沒多久便緊隨在身邊,與其說是眷屬,不如說是魔神的助手,甚至朋友,比如若陀龍王。

  所有魔神魔物皆知若陀僅掛著岩王帝君眷屬的名頭,本質是與帝君平起平坐的一方霸主。

  目前這片大地上最後誕生的魔神是煉金之魔神,銅雀是起過投奔的心思,然而經過多方打聽,他得知投奔這位魔神好像不是什麼好事,需要在凡間擔任職位,天天干活,還不如做魔物舒坦。

  就在銅雀要問霓裳,除煉金之魔神外,其他魔神收眷屬的標准是什麼樣時,霓裳的臉色一變,她恭順的低下頭,並拉了銅雀的袖子一把。

  銅雀到底是新手沒霓裳這麼熟練和老道,他根本沒注意到霓裳的提醒和動作,直愣愣的盯著不遠處的車隊。

  他看到是幾輛極為華麗的車輦,被金屬與礦石制成的鶴與角馬拉著,車落在光路上,銅雀能清鑲嵌車上的裝飾是合金澆鑄成的雲紋,那些裝飾隨著光線的不同呈現出不同的光彩。

  華蓋垂下的簾子更是用細密,銅雀無法形容的材質編制而成,上面的圖案變化萬千,瑰麗異常,似有生命。

  車輛經過時,隔著半透明的簾子,銅雀在第一架車上看見穿著黑色華服的女子。

  車內的女子好似注意到來自下處的視線,她微微轉頭,向銅雀投來一瞥。

  銅雀明明僅是被女子看了一眼,便感覺到其中的威壓,那感覺讓他仿佛置身在要噴發的火山下。求生欲迫使他趕緊低頭,此時銅雀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多魔物紛紛低頭,不敢直視這駕華車。

  一只鉛灰的飛鳥從第一架車中飛出,她鳴叫一聲,似在向接引的仙人宣告她們的到來。

  「索林多亞那家伙真是走運。」霓裳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銅雀不明所以,索林多亞是誰?

  霓裳一看銅雀連這些基礎知識都不知道,忍不住為他講解,「是煉金之魔神的第一位眷屬,暴雨之鳩索林多亞。」暴雨之鳩這個名號出來,霓裳不由嘆氣,能得到這種綽號,便代表的索林多亞的能力。

  越想霓裳越是無奈,實力這種東西,對於魔神魔物而言生來便是固定,想提升只能靠信仰之力慢慢積累。而被岩王帝君冊封的仙人,是能進供奉魔神的廟堂,受其萬千子民的香火的!

  正是這個誘惑,才讓霓裳這樣的魔物想成仙,誰不希望自己變得更強。

  「索林多亞實力強悍,可腦子不太聰明,要不是遇見煉金之魔神,現在很可能已經被鏟除了。」回想起索林多亞的所作所為,霓裳真覺有時候運氣比努力重要。

  同樣都是魔物,她勤勤懇懇經營領地五百年,還混不上一個仙人,結果索林多亞已成雲海間的雨鳥大人,祭品源源不斷。霓裳每每想起,都不免感到不平衡。

  坐在屬於自己的車輦上,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收回視線。

  索林多亞神清氣爽的落在她肩膀上。

  「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貝莉斯特調侃,「索林多亞你平時不都是不怎麼願意參加魔神的聚會嗎?」

  被問的索林多亞高昂著小腦袋回答,「這次不一樣,所有追隨岩王帝君的魔物都會來,哈,我怎麼都要來看看,看他們見到我時的表情。」當年索林多亞不是沒被嘲笑過,那群魔物打不過她就說她等死吧,這輩子都當不了仙人,享受不了供奉。

  如今風水輪流轉,他們為一個仙人的位置搶破頭,而她暴雨之鳩索林多亞已成為煉金之魔神座下第一眷屬,什麼岩王帝君子民的香火她還不稀罕。

  「嘖,這感覺,有點奇怪啊。」貝莉斯特搖搖頭,「你聽過一句話嗎,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在貝莉斯特眼中,索林多亞的行為就是想要嘚瑟。

  索林多亞根本不能理解貝莉斯特的話,不過這不影響她快樂的哼哼,「反正見到他們那副嫉妒的樣子,我就開心。」

  這話太直白了,貝莉斯特都不知道怎麼接,她只能說,「行,你慢慢回味,但是說好了,一會到會場你一定要收斂,不然別怪我不客氣。」這場盟會非常重要,假如因為索林多亞出亂子,那貝莉斯特可能會產生燉了她的想法。

  「當然,當然。」對於貝莉斯特的擔憂索林多亞不覺得有什麼,到會場她一定不會張揚。

  反正還有寒濁陪著,她們倆就安安靜靜在貝莉斯特身後吃東西就好。

  那可是爐灶之魔神做的菜,吃到就是賺到。

  -

  華麗的車輦差不多走到山頂的位置停下,兩頭神鹿對著坐在車輦裡的貝莉斯特屈膝行禮,請她下車。

  貝莉斯特應下,讓索林多亞化作人形,替了整理了一下先前穿好的衣服後,才先行下去。

  「不用多禮。」貝莉斯特溫和的對兩頭神鹿說。

  神鹿得到貝莉斯特的允許才起身,他們對著的貝莉斯特恭維道,「煉金之魔神,您來的真早,帝君也才剛剛到。」

  貝莉斯特笑了笑,她用余光看旁邊的車,確定寒濁那家伙下來後,才回應神鹿的話,「我怕遲到,便來早了些。」其實主要是因為順風,貝莉斯特的這輛車為了省元素力加能飛的快點,前不久上升級加裝了風帆,順風展開,逆風收起。

  結果這次一路都是順風。

  貝莉斯特不得不贊嘆,留雲借風真君做的東西實用性太高了。

  寒暄完神鹿引著貝莉斯特來到天衡山頂,這次依舊是彩雲仙樂,不過貝莉斯特早沒有了第一次來的緊張,她表現的十分自然,徑直帶著寒濁和化作人形的索林多亞朝著正中央走去。

  「好久不見,帝君近來可好。」貝莉斯特沒有多余的動作,僅是對坐在上首的摩拉克斯略有些客氣的打招呼。

  跟在她身後的索林多亞和寒濁不能免禮,寒濁還好他多數都是用人的形態行動,索林多亞就不一樣,很少化作人的她笨手笨腳的。

  幸好摩拉克斯沒有被索林多亞不熟悉的禮儀冒犯,他微笑回應貝莉斯特的問候,「還好,先坐吧,其他的魔神還未到,你還要再等會。」

  貝莉斯特點點頭,她輕車熟路的走向屬於自己的位置,這個位置是按元素力排列,岩系的歸終和若陀一排,火系的她和馬科修斯一排。

  這個分配貝莉斯特一向滿意,因為在無聊時,馬科修斯會分出小熊逗她玩,好讓她提神不睡過去。次數多了貝莉斯特老覺得她們這種火元素的魔神,和歸終若陀以及摩拉克斯那邊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只是這次,貝莉斯特發現對面她所在的這排多了一套桌席。

  是赫烏利亞來了?

  不對啊,貝莉斯特心想,赫烏利亞是擁有岩元素力的魔神,她的位置該在對面。

  「那個位置屬於奧羅巴斯。」摩拉克斯看出貝莉斯特的疑惑,出言提醒。

  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貝莉斯特露出些許驚訝的神情,但很快被她隱去。

  「所以赫烏利亞還是沒有來。」雖沒那位柔弱的鹽之魔神的見過幾次面,但貝莉斯特的對她的印像還是不錯,她不認可赫烏利亞的避讓行為,對她的性格和品行卻十分的認可。

  摩拉克斯點點頭,只回了句是便沒有再多說。

  貝莉斯特也沒多問,她想到以前打起過的,請赫烏利亞來雲海間,聯手壟斷糖鹽貿易的主意,但因為雪原邊境距離雲海間太遠,所以這最後也只是個構想。

  只不過那天,索林多亞得知她的主意,發脾氣和她鬧了半天,雖然貝莉斯特只是說說,但顯然索林多亞當了真。

  索林多亞告訴貝莉斯特,當年鹽之魔神就生活在雲海間附近,後來有魔物侵擾,她想要請鹽之魔神出手解決,但被拒絕。

  鹽之魔神認為這會造成子民的死亡,於是帶著她的子民向魔物和索林多亞妥協,離開了雲海間,去了他處。

  最後是索林多亞忍不下去,奪回了那片土地,然後沒過多久她便遇見了貝莉斯特。

  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貝莉斯特也不知道說什麼,嘆息幾聲後再也沒提過請鹽之魔神赫烏利亞來雲海間的事。

  圓圓的影子投下來,把貝莉斯特從對過去的回憶中拉了來,她轉身看到馬科修斯。

  黃色的大熊看著同為掌控火元素力的貝莉斯特,下一秒眼睛變成了彎彎的。

  「貝莉斯特你來的好早。」歸終的聲音響起,說著她對摩拉克斯點點頭,算是問好了。

  「上次讓你等我實在是太不好意思,所以我給車子做了點改造。」一個沒留神貝莉斯特就把真相說出口。

  她給車子加裝風帆,整日因為去參加歸終領地的祭典差點遲到。

  歸終一副我知道的表情,她說,「留雲和我提過了。」坐在貝莉斯特旁邊的馬科修斯同樣發出贊同的聲音,表示自己也知道這件事,

  留雲借風真君對那個設計很滿意,問歸終要不要加裝風帆。

  歸終考慮了一下,然後她采納了的建議。

  摩拉克斯坐在上首聽著,他無端生出一個想法,在場的魔神中是不是只有他不知這件事。

  雖然只是改造車輦這種小事,但他總感覺自己好像被排除在外,他想咳嗽兩聲的似乎提醒另外三位魔神,他這位東道主還在場。但不等有動作,在外面幫忙,負責安排各位仙人的若陀來到山頂。

  他一來便看見摩拉克斯欲言又止的樣子,再看另外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女性魔神,忍不住笑了一聲。

  這下包括摩拉克斯在內的所有魔神都看向他,這讓他稍稍有些尷尬。

  「咳,所有真君,仙人已全部到來。」若陀鎮定的說道,「等奧羅巴斯來了,便可以開始。」

  山峰下方,銅雀被安排坐在末席,偷瞄著雲霧繚繞的山峰,不禁他好奇那些身負偉力的魔神們會談什麼,關於討伐海族?還是在制定飛升的仙人的名單,亦或者是能改變時代的決策?

  總之能讓魔神聚在一起討論的,一定是不得了的重要事情。

  銅雀想他有朝一日是不是也能參與其中,他的要求不高,也不一定要擔任特別重要的職務,能盡一份力,收獲幾份感謝和信仰也好。

  沒敢多瞧天衡山頂,銅雀看了會便把視線下移,落到仙人列坐的席位上。

  銅雀意外的瞄見霓裳的身影,雖然她也在末席,可卻是在仙人的末席。

  哪怕再不諳世事,銅雀也能看得出來這次霓裳要被封仙了。

  「真好啊。」銅雀真心為霓裳高興。

  然後自覺接下來的事情和自己沒關系的銅雀,拿起筷子不甚熟練的夾桌上的烤螭虎魚吃起來。

  鮮美的魚肉加上恰到好處的調味令銅雀睜大眼睛,他活到現在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他只嘗過那些人類為表感謝送來的山果和冷掉的飯菜,從不知熱食這麼好吃。

  又吃了幾口烤螭虎魚,銅雀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也許他可以就此留在離地,去帝君那邊謀一份差事。

  這樣他既能找點活干慢慢攢成為仙人的資歷,也能經常吃到這種烤魚。

  銅雀吃的不亦樂乎沒注意到翻滾的雲層。

  直到其他桌上化為人形的魔物發出驚嘆,他才跟著抬起頭,看到一條銀白的大蛇如鬧場子般出現。

  然而很那條大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男人,他看都沒看下面,直直朝著天衡山的山頂落下。

  銅雀被銀白大蛇過於高調現身的方式驚得魚都顧不得吃。

  其他的魔物知道銀白大蛇身份的不敢發出聲音,不知的,如銅雀這種因氣氛詭異又不好開口問,只得靜靜等待結果。

  而仙人的那台桌子上的反應則大的多了。

  化作人形的留雲借風真君拍著甘雨的背,表面和顏悅色的哄勸,心中卻在生氣。

  今日她本是想帶甘雨長長見識,與其他仙人正式見見面,結果奧羅巴斯那條大蛇卻弄出這一出,讓小甘雨受到驚嚇。

  甘雨也知道在大場合不能露怯讓師傅丟臉,奧羅巴出現後,她強忍住沒變成原型逃跑。

  說起來她最近也不想露出原型了,上次從雲海間回到居住的山峰後,她和往常一樣變回原身,結果一個沒站穩竟咕嚕咕嚕滾下山,被看到的仙鶴松鼠還有小狐狸笑了好一段時間。

  留雲借風真君瞧著自己的徒弟這幅委屈樣子正要直接開口安慰,便聽從高處傳來的沉穩的男聲。

  那位立於眾仙之上,被尊為岩王帝君的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現身了。

  「吾已與塵神,灶神,雲海之主締萬年不變之約,以創千世不破之盟。」

  「吾在此間承告諸位,新盟會將定名為漓月。」


第50章

  此話一出, 全場嘩然。

  但凡腦子沒毛病的,都能聽過出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原本岩王帝君摩拉克斯與其他幾位魔神的契約全部是單向,無論是塵之魔神歸終, 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亦或是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皆僅是岩王帝君的座上賓, 他們之間是沒有任何契約聯系。

  所以哪怕他們的感情再好,也只局限在私下的交情這個範圍內。

  而聯盟的成立,標志著魔神們正是確立合作關系。

  簡單來說,假如其中一位魔神的領地遭受侵擾, 其他的魔神必須出手幫助。

  由原本的出手是情分,不出手是本分的私下的幫助行為,變為該行動時, 如果不有所表態,便是違犯契約, 會受到懲罰。

  如果魔神之間都開始把聯手放在台面上討論, 那就代表在不久將來,獨善其身這個選項將不復存在。

  很多膽子小的魔物,已感覺自己處於風雨之中, 他們惶恐的想知道那些大人物們到底預感到什麼,才突然做出成立漓月的決定。

  與仙人的反應不同,天衡山頂上的魔神與一位龍王並沒有多少緊張和恐慌。

  不是他們自信,而是作為魔神,他們能接觸到第一手情報, 因此對世事的發展早有預料。

  漓月這個聯盟不是偶然興起的產物, 在很早前貝莉斯特與歸終等魔神便互相透露過口風。甚至貝莉斯特已斷定, 魔神間的合作是大趨勢, 所以哪怕摩拉克斯不提, 她也會在恰當的時機建議大家聯合。

  然而當摩拉克斯提出聯盟的時,貝莉斯特還是會感到驚訝,這或許是種逃避的心態,因為一旦聯盟成立,就代表矛盾徹底遮掩不住,也許只要半點火星就能引爆。

  沒有人知道最後一根稻草會從哪裡來。

  在這種共識下,聯盟的名字幾乎是立刻決定了名字,根本沒有多做其他的討論。

  這讓作為見證者的奧羅巴斯驚詫。

  他以為他會看到四個魔神為聯盟名字吵起來的有趣畫面,結果在摩拉克斯展現出漓月二字後,一位僅僅是發出奇怪的聲音便不再言語,似乎是同意了。

  另一位大概是想到什麼,嘆氣後說都行,然後把球又拋給了作為提議者的摩拉克斯,讓他決定。

  只有歸終問了問意思,但在得到詳細的解釋以後便沒有再多問。

  至於若陀,以奧羅巴斯對他的了解,他很少在這種他小事上糾結,所以只回了句不錯。

  可以說漓月,這個有著山海之意,日月之型的名字是全票通過。

  若非奧羅巴斯沒有投票權,是來見證這一時刻,他都想提兩句意見。

  不針對名字,只針對在場各位的態度。

  「你不覺得太敷衍了嗎?」想到做到的奧羅巴斯故意問離他最近,且能正常交流的貝莉斯特。

  正是她把球拋回給摩拉克斯,對於名字貝莉斯特好像有自己的看法,卻沒有說出口。

  奧羅巴斯想引導她表達出來。

  「敷衍?我覺得沒有,漓月這個名字很好聽。」被點名的貝莉斯特微探出身體,中間隔著馬克休斯真誠的說道,「你要知道我想的名字,肯定也會覺得漓月很不錯。」

  雖然和奧羅巴斯只見過一次面,但碰上感興趣的話題,貝莉斯特還是忍不住多說幾句。

  「你想了名字?」本來在慢慢喝茶的歸終好奇起來,貝莉斯特居然認真的想過名字嗎,那她為什麼不說?

  若陀同樣饒有興致的看向貝莉斯特,似也在期待那個名字。

  主動挑起話頭的貝莉斯特真感覺是搬起岩史萊姆砸自己的腳,她猶豫了足足有半分鐘,最終還是把那個堪稱羞恥的名字小聲念出來。

  「魔神及眾仙保證人類未來發展聯盟,簡稱魔仙保人。」

  奧羅巴斯愣住了,他心中升騰起一個想法,漓月確實挺好的,貝莉斯特起的名字太過超前了。

  若陀更是不給面子的笑出聲,他評價道,「很有創意,我覺得你沒必要糾結,叫魔仙保人很不錯。」然後他覺得不夠,又補了句,「把人去掉,簡稱魔仙保更押韻些。」

  這三個字一出,貝莉斯特倒吸一口涼氣,硬是壓下那個將要爆出來的表達驚嘆的詞語。

  此時的貝莉斯特因為若陀的話,開始幻視摩拉克斯是生活在粉紅色城堡裡,長著蝴蝶翅膀頭戴王冠的魔仙王……太不對勁了好吧!!

  貝莉斯特在心中大喊,整個人的眉眼都糾纏在一起,她徹底回不出來,忘不掉腦補出的魔仙王形像。

  現在的貝莉斯特只想對摩拉克斯大聲喊對不起。

  「你們在談什麼?」從外面的宣布完消息的摩拉克斯回來,發現內場的氣氛有些……喜悅?

  在他出去的這段時間錯過了什麼嗎?

  若陀本想回答摩拉克斯的問題,但看貝莉斯特滿臉求求大家不要說的表情,他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旁邊的歸終帶著笑意長嘆一聲,對滿頭霧水的岩王帝君提議道,「先用膳吧。」為了煉金之魔神的情緒著想,她同樣沒有對摩拉克斯重講一遍關於魔仙堡人的故事。

  歸終自認為,可以貝莉斯特回雲海間後,再為摩拉克斯講述剛剛發生的事情。

  摩拉克斯也察覺到他的幾位盟友不想把剛剛說的事情重講一遍,至少不是現在重新描述,故此他很善解人意的順著歸終的話點頭,「好。」但他真的很好奇,他們在他離開的時間裡到底說了些什麼。

  作為話題中心的貝莉斯特眼看名字的話題終於過去,尷尬感退去不少。

  她不知道的是,在暗處一直有史官在記錄今日的一舉一動,魔仙保人以及那個長到不行的名字,被負責的史官記下。日後很多史學家的評價那四個字,不約而同會說,那位掌握煉金權柄的魔神,果然有著超脫時代的想法與視野。

  回過神的奧羅巴斯,突然自己融入不了摩拉克斯的這個小圈子。

  幸好這並不是什麼大事,他舉起酒杯,對曾驅逐他,卻又邀請他參加神宴的摩拉克斯笑道,「岩王帝君,祝你們的聯盟,真如你的宣言那般,成千世之盟,續萬年之約。」

  作為魔神的奧羅巴斯不相信那些誓約虛言,即使深知摩拉克斯掌握契約的權能,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必定是金科玉律,可摩拉克斯也不是經常把食言者當受食岩之罰作為對子民和下屬的告誡?

  契約的訂立者應該比誰都知道契約的脆弱。

  山頂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與奧羅巴斯相熟的若陀更是臉色不太好看,這句話說是實話,可奧羅巴斯說的不是時候。

  就像有孩子出生,有人對他的親人說,祝這孩子長命百歲,但你們知道人都是會死的。

  「承蒙吉言。」摩拉克斯平淡的回應,然後他說出一句出乎預料的話,「你若是想要加入,並無不可。」

  驚得烤肉都掉了的貝莉斯特眼珠子轉了轉,她謹慎的看向周圍,發現大家都很不解,這才放下心,她耳朵沒問題。

  奧羅巴斯是位相當有主見的魔神,他的行事風格張揚又不計後果,這或許正是導致他和摩拉克斯無法相處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他們都只能作為團隊的領導者,因此摩拉克斯願意邀請奧羅巴斯,應該算是很大的退讓。

  貝莉斯特給自己倒了杯果酒,不再去看會場。

  但她還是暗想,摩拉克斯請奧羅巴斯作見證,是不是藏著拉他入伙的心思?

  沉默在蔓延,直到被奧羅巴斯的笑聲打破,「哈哈,摩拉克斯沒想到你居然會對我發出邀請,若是放到的千年前我說不定會答應,但現在就不必了,我若站隊到你這邊,只會令局勢更加緊張。」

  「這麼說,奧羅巴斯你還是堅持中立?」若陀的表情緩和,但他也有些遺憾,假如奧羅巴斯真的能站在他們這邊,無疑是增添了一份助力。

  放在三四百年前,若陀還會衡量局勢的平衡,可如今的他也無法顧忌那麼多。

  「正是。」奧羅巴斯不知為何看了眼後方,那裡是被貝莉斯特帶來,忽略了所有魔神,正在報仇雪恨一般吃飯的寒濁以及索林多亞。

  他感覺他們倆就像外面那些凡人,根本不知世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

  奧羅巴斯與這些人和魔物不同,他是知道,卻有哪個實力不在乎。

  「閣下,如果將來無法再容納中立的魔神,您會做出何種選擇?」歸終緊隨其後的問題要尖銳多了。

  「塵之魔神何處此言?是在星空看到了未來?」奧羅巴斯明知故問。

  假如真到那種地步,那奧羅巴斯其實只有三個選項,參與進爭鬥,逃跑最後是死亡。

  歸終沒有解釋,她看了眼貝莉斯特,這讓喝著酒的貝莉斯特知道該輪到自己了。

  放下精巧的酒杯,貝莉斯特花了幾秒整理用詞,然後才說,「不說未來,僅僅說現在,隨著技術的發展,人類與海族,以及其他魔物的爭端越來越多,土地只有這麼多,資源也只有那麼些。」

  「人類需要,海族需要,一些魔物也需要。」

  「遲早魔神會為子民,為奪取資源與領地爆發大範圍的爭鬥,我們成立聯盟,正是防範。」

  貝莉斯特說著,在心中感嘆,還真是所有世界都逃不開的陷阱,當發展到一定程度上,必定向外部發展。

  或許技術的能解決很多問題,但如今技術的更新速度開始慢下來,想等新的突破出現,只能厚積薄發,交給時間和更多的實驗與探索。

  而且貝莉斯特還發現一個致命的事情,這個世界發技術發展過分依賴元素力,很多成果必須靠元素力驅動,很難快速轉能讓普通人使用的東西。

  「煉金之魔神,那是你們的事,而並非我的事。」奧羅巴斯不在乎,他又沒有子民需要照顧。

  而且奧羅巴斯不認為魔神戰爭會比幾千年前更慘烈,魔神們發現成為最強的魔神不會帶來多少好處後,紛紛息鼓偃旗。

  就算人類現在靠著新的技術有了反擊的能力需要更多的資源,這不代表魔神會為這件小事發起一場牽扯整片大地的爭鬥。

  魔神不拿出全部的實力去戰鬥,只是旁觀或者坐鎮,那這種戰爭在奧羅巴斯眼中純粹是小打小鬧。

  能讓毀滅性的魔神戰爭再度開啟,要有新的價碼加持,比如勝者成為塵世執政。

  想到這裡奧羅巴斯猶豫了,可他很快意識到,真要選出塵世執政,那他加入漓月聯盟,且不說輸掉的事情,真的贏了,那他接下來面對的將是一場內戰。

  那麼反正最後都要打一場,奧羅巴斯感覺不用繞圈子。

  真到那時,他自會先與在場的諸位先分出勝負。

  「我明白了。」摩拉克斯大抵是放棄,他直接說道,「此事我不會再提,作為受邀來見證的魔神,奧羅巴斯,望你真如自身所言,永持中立之意。」

  「在真正的戰爭到來前,你不可參與到任何一方,否則我將會視為挑釁。」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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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嗤笑一聲, 奧羅巴斯並不氣惱,反而說,「這話從岩王帝君口中講出, 可真夠有分量。」

  「但正合我意。」

  說著他吧那杯酒一飲而盡,權當是應下。

  摩拉克斯同樣回敬。

  旁觀的貝莉斯特搖搖頭,不光是她,若陀和歸終皆是一副不知擺出什麼是好的樣子,看的出大家對於這個結果都很無奈。

  「吃飯吧,正事談完了, 我們不要辜負馬科修斯的准備。」貝莉斯特主動打圓場。

  馬科修斯也適時的變化出笑容。

  自知見好就收,奧羅巴斯拿起筷子,用誇贊的語氣接上貝莉斯特的話,「是啊, 爐灶之魔神做的菜我好久沒吃過了,不知馬科修斯你的手藝是不是又有長進。」說完他夾起一塊色澤無比誘人的烤肉。

  摩拉克斯跟著說了幾句關於食材的來歷和味道,算是徹底把剛剛的話題揭過去。

  眼看終於擺脫僵硬的氣氛, 最先出來打圓場的貝莉斯特反倒沒了吃飯的心情。

  她不著痕跡的微微側身, 想瞄一眼坐她側身後坐著的寒濁, 結果正好目睹他續菜。

  寒濁一臉冷漠,說出的話卻反差極大。

  「請再給我一盤。」

  充當侍者的馬克休斯的化身, 那兩只橙黃色,不到人腿高的小熊非常一致的瞪大眼睛。

  貝莉斯特仿佛在他們的頭上看到感嘆號。

  「湯能不能再來一碗。」

  接著她有聽到索林多亞的飽含期待的聲音。

  雖看不見索林多亞,貝莉斯特卻想此時她一定滿眼冒星星。

  貝莉斯特有些無語的把身子擺正,她看向對面歸終的眷屬,帶著貓耳朵的小男孩文文靜靜的吃著, 那叫一個優雅。

  真是人比人氣人, 貨比貨得扔。貝莉斯特偷偷的感嘆, 然後她和遠處的一只小熊對上眼神。

  小熊心領神會,他噠噠的繞了一圈,等來到貝莉斯特身後時,圓圓的手上多了一盤細嫩的魚肉。

  貝莉斯特看了看魚肉,再看送肉的小熊,她艱難的擠出客套的笑容,「謝謝。」

  不會是馬科修斯的化身,因為寒濁和索林多亞吃的太多,太忘情,也認為她也是這樣吧?想到這裡貝莉斯特感覺她風評被害,回去不扣索林多亞和寒濁的零花錢和工資她難以平復心情。

  吃完這頓不算平靜的午飯,若陀起了個頭,大家開始為交際先聊起來。

  因奧羅巴斯在場,貝莉斯特不可能談很機密的事務,只好說些亂七八糟的瑣事,等吉時到了,看完冊仙儀式後,這次清點才結束。

  夕陽下,終於回去的貝莉斯特坐在車上,完全不復來時的風光。

  假如以後有人問她璃月成立時,令她印像最深的是什麼,貝莉斯特一定會回答,菜很好吃,天衡山那天風很大,爐灶之魔神的化身們很熱情,其他的沒了。

  那些小熊可能是真的覺得她愛吃東西,所以他們表現的就像是某個火鍋店的服務員,這導致貝莉斯特那邊的菜就像杯子裡的水,稍有沒注意就被那幾只小熊續一杯。當著摩拉克斯他們的面,貝莉斯特又不好拒絕,只能盡力吃,結果就是她快吃撐了。

  「你們今天到底吃了多少東西。」在車上貝莉斯特無奈的問躺在她腿上的索林多亞。

  「不多,寒濁我沒注意,我就覺得湯挺好喝,喝了七八碗。」

  索林多亞不是貝莉斯特這樣的魔神,作為魔神想吃馬科修斯做的菜,只要下達命令,隔著千裡都有人飛著給她送來。

  而作為魔物的索林多亞只能在這種神宴上一飽口福。

  想到這裡,她情不自禁的再次得意起來,誰能料到,風水輪流轉當年連離地都不敢去的她,如今能登上天衡山頂,吃上最頂級的菜,而這一切全因她碰上了貝莉斯特。

  「能遇見你真好。」索林多亞發自內心的說,要是沒有貝莉斯特她根本嘗不到那些美味佳肴。

  貝莉斯特到嘴邊的話停下來,她本想訓索林多亞,叫她以後稍微矜持些,但聽到她這麼說,突然不太好意思了。

  「我也很高興能遇見你。」

  雖然一開始索林多亞表現的不是很友善,貝莉斯特卻覺得她們算是不打不相識。而且最初是索林多亞給予她很多指引,雖然她也幫助索林多亞糾正了錯誤,但總體而言她們這幾百年裡相處的很好。

  「對了,你這次不要跟我去遺址秘境。」摸著索林多亞帶著潮濕氣息的羽毛,貝莉斯特忽然說道,也許是黃昏時刻,她產生一種奇異的預感。

  上次索林多亞秘境中遭遇到狂風後昏迷不醒的事,貝莉斯特至今記憶猶新。

  要不是那個奇怪的秘境變得不能後退只能前進,她早因索林多亞的昏迷而過早退出,根本不會遇見邪眼和迪盧克。

  那種慌張不知為何再次回來。

  我好像能提前察覺到異樣和危險,是和幾百年來子民的信仰讓她被加強有關?貝莉斯特不可否認,相較於之前,她的力量確實提升了很多,也許這正是其中的一種表現。

  「嗯,我也不去了,換個時間地點吧。」貝莉斯特當機立斷,既然能提前察覺到危險,她便盡可能規避。

  這又不是拍某些恐怖片,為了的某些目的不得不進入事故現場,哪個秘境遺址被預感不對勁,那她就換。

  貝莉斯特一向不按常規套路出牌,她很愉快的決定,放棄這次考察之行,並且寫信告訴歸終,約好下次一定。

  「為什麼?」索林多亞不明所以。

  想了想貝莉斯特回答,「因為我不想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說完她陷入沉思,如今貝莉斯特最在意的事只有兩個,一個是邪眼,一個是她進行關於空間的研究。

  兩者其實還有點相輔相成的味道,貝莉斯特說不清,就是有這種感覺,它們的突破或許是一致的。

  「嗯?」索林多亞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貝莉斯特的新答案,只好哼哼唧唧的低下頭。

  不知想到什麼她失落起來,幾秒後藏不住話的索林多亞對貝莉斯特小聲道,「我今天看到霓裳了,她以前想挑戰我,讓我不再下雨,卻被我打敗。」她的力量遠不比魔神,卻比大部分魔物都要強,不然一開始她不會想挑戰貝莉斯特。

  只有發瘋的魔物,才會想挑戰魔神。

  「我覺得很不公平,霓裳為能被岩之魔神封仙,苦心經營了領地幾百年,我什麼都沒做,甚至還做錯了事,卻站在……她無法到達的地方。」在那股子興奮過後,索倫多亞恍然意識到她是多麼幸運。

  在高台上看著那些嘲笑過自己的魔物是很爽,但這不代表她真的很厲害,做的很好。

  索林多亞剖心置腹的獨白讓貝莉斯特唏噓,雖然索林多亞說的話堪稱凡爾賽。

  「所以,我不想當仙人了。」在作為眷屬出席時,索林多亞不是心動過,過去成為仙人是她的目標,然而看到霓裳,她恍然發覺自己或許真的配不上做仙人二字。

  「可以啊,本來雲海間也沒仙人這個職位,你總不能跳槽去離地。」貝莉斯特看著太陽,「接著做我的眷屬吧,可惜,我為你想的那個真君名號用不上了。」

  一聽真君的名號,索林多亞唰的飛起來,「你竟然想過名號嗎?!還是真君!快告訴我,快告訴我是什麼!」她從未想過貝莉斯特居然會為她取名號,這讓索林多亞很感動。

  貝莉斯特回憶起在宴會上她說的名字,為不丟人,她搪塞道,「你不是都不想當仙人了嗎?還是別知道名號,不然心中的念想會死灰復燃。」她說完默默的想,然後為遇上一個不會起名字的同伴而傷心。

  想到這裡貝莉斯特發誓,她必須改改在熟人面前什麼都說的小毛病,不然哪天她肯定會因此社死。

  「好吧。」索林多亞真的很想知道是她沒有獲得的名號。

  一定很霸氣!她沒聽到,可不妨礙她腦補,全然忘記貝莉斯特的起名能力有多糟糕。

  -

  雲海間,結束一天工作的萍從有著銀白古樹的大廳裡出來,與她一同出來的還有訓練完成的神之眼擁有者。

  這些神之眼擁有者隸屬於雲海間歷史最悠久的巡邏小隊,全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萍在小隊中發現有不少成員是人和魔物的混血,他們有的有神之眼,有的沒有,大多數從樣貌上就能看出和普通人的不一行。

  不知是不是錯覺,萍感覺在雲海間遇見的混血者特別多。

  出了大廳,正對面便是四季結果的蘋果樹。

  萍在樹下看到白滌的身影,她身邊跟著幾個人,那些人正拿著本子記錄著什麼。

  「春炎大祭馬上要到了,我們一定要提前准備好,因岩王帝君封仙,這次很可能會遇見前來挑釁的魔物,讓邊境的偵查隊一定要注意,一旦發現純水造物,要全部鏟除,千萬不能讓它們靠近這裡。」

  「上次就有兩只純水的鳥飛進來,要不是防空小隊發現的早……」

  白滌囑咐時眉頭微皺,她的視線越過的助理意外的看到了萍。

  最近沉迷研究的萍都出來了,那證明確實該下班。

  「哎,這個點了我是不該讓你們聽抱怨,算了,你們收拾收拾回去吧。」白滌即使宣布下班,還是忍不住最後叮囑,「別忘了明天要通知各個小隊,不要掉以輕心。」

  幾名跟著白滌實習的新人歡天喜地,忙不迭的答應下來,然後抱著板子快速離開了。

  非常詮釋了那句下班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萍見員工跑開,有些不好意思的走過去問白滌。

  搖頭白滌笑道,「沒有,是該下班了,要是萍你不介意,要不要和我回一趟總務司,我把加班時間給他們算上。」順便她還要去拿走未處理完的文件,不過全是不重要的那種。

  真正重要的文件白滌只會在總務司處理。

  萍答應了,這裡距離總務司不遠,而且她坐了一天也該走走。

  很快來到總務司,這次裡面空無一人,倒是接待台上躺著只黑貓,他不像上次見到的三花貓那樣精神,懶懶散散的。

  白滌見怪不怪,正當她越過黑貓上樓去自己的辦公室時,忽然聽到黑貓說,「塵之魔神的眷者送來信,讓總務司轉告貝莉斯特大人,原本定好的遺址秘境出了些問題,若貝莉斯特大人想與研究者同去,可選擇去層岩巨淵,那裡有新的發現。」

  「我知道了,明天我會轉達給貝莉斯特大人。」白滌記下,關乎到神的事她都親力親為。

  萍得到這個消息愣了一下,她記得上次見貝莉斯特說過要帶她去秘境遺址。

  這出問題的時間未免太巧了吧。


第52章

  難得獨自出行, 貝莉斯特有點無聊,放做以前她還有索林多亞和她聊天, 這次她只能看風景打發時間。

  貝莉斯特想說希望這次沒事, 但思考一下發現這麼說出口不太好,隨即放棄了。

  「哎。」貝莉斯特感覺這趟探險,大概是福不是禍, 是禍躲不過。

  從總務司那邊接到來自歸終眷屬的口信,貝莉斯特松了一口氣答應下來去。層岩巨淵是若陀的領地, 比起變故叢生的秘境, 那裡安全太多,屬於雲海間的考察小隊經常去的地方。

  不過這次貝莉斯特沒有帶萍和其他人, 畢竟是新的古城遺址,她不想把雲海間的子民卷入事端。

  儉樸的車輛的停在層岩巨淵附近,貝莉斯特下車, 避著人慢慢向約定的地點走去。

  這次她和歸終都沒打算興師動眾, 她們要去的那處古城遺址剛被發現還未被多少人知曉。歸終認為她們大張旗鼓的下去調查, 會引起其他的人和魔物起貪念,使他們認為裡面的寶貝值得兩位魔神前往查看。

  實際上就貝莉斯特和歸終,現在不知道那座剛被發現的古城裡面有什麼東西。

  沒走多遠,貝莉斯特在礦區入口處看到正與礦工聊天的歸終, 她穿著很干練。

  那名礦工的聽力很敏感,聽到腳步聲他停下與那歸終的交流,看向正朝這邊走來, 一身學者打扮的貝莉斯。

  「我在這邊。」歸終微微抬起手, 好讓貝莉斯特看見她。

  貝莉斯特連忙加快腳步, 走近時她親近的問道, 「你來多久了?」

  「不久, 才剛到。」歸終微笑著回應,她側身把身邊的曠工介紹給貝莉斯特,「他是成師傅,是一位老礦工,我剛剛和他聊了聊,得知正是他帶的隊伍找到那座古城遺址。」

  被叫到的成師傅連忙擺擺手,「叫我老成就行。」說完他帶著點試探的問,「小姑娘你們也是來考察的?」

  瞧著這身衣服,老成認為她們只能是衝著新發現的那座古城來。不過老成發現歸終和貝莉斯特都沒有神之眼,於是就認為她們是凡人。

  「正是,聽聞層岩巨淵發現一處遺址,我們便申請來看看。」說話間歸終從包裡取出幾份書信,上面明確寫著她們此行的目的,各個部門的圖章,這讓旁邊的貝莉斯特目瞪口呆。

  歸終雖在給她書信裡提出要以凡人的身份前來,但她沒想到對方准備如此周全。

  「那你們來的可不是時候。」老成查看過信件徹底放下心,不過他先前倒也沒有往盜墓賊那方面想,因為貝莉斯特和歸終身上的氣質實在是不像是干那些行當的人。

  「出什麼事了嗎?」貝莉斯特有種不祥的預感。

  老成想了想決定還是把那件意外的是說出來,好勸這兩位弱不禁風的姑娘回去,等安全了再回來。

  「昨天從雲海間來了一只考察隊,今早他們剛到下層礦區,礦區入口就塌了,工頭現在叫我們來,就是為了把堵著路的石頭趕緊挖走。」老成是挖完准備回去,恰巧碰到等貝莉斯特的歸終。

  「什麼?!」

  貝莉斯特的反應比老成想的還要大,只是與他的預想相反,她看起來恨不得立刻衝到礦區裡。

  也是這時老成才注意到貝莉斯特的衣著。

  完了,她是雲海間的人。老成暗罵自己觀察的不到位,這下好了,她要是回雲海間通風報信,那本來一次正常的礦區塌方,就上升成為大事,他和紅頭肯定會被責罰。

  老成不是很擔心來自雲海間的考察隊伍,因為那支隊伍裡的很多隊員能使用元素力,正是因此工頭才願意放他們下礦。在老成眼中,那群裝備精良的隊伍,絕對能比面前這兩位連神之眼都沒有的姑娘能撐得更久。

  說不定都不用他們這些普通礦工在外面費勁的挖通道,考察隊就從裡面先炸出來一條路。

  貝莉斯特眉頭緊皺,她翻遍回憶,終於在大腦的角落裡找到一個和這次探索有關系的文件。

  學務司十天前向她上報過一份,關於取消秘境遺址探索後對原本人員的新安排,裡面正好有一條規劃是去層岩巨淵,但同時還要有其他的地點選項,因此當時貝莉斯特沒有把這件事和她與歸終的探索聯系起來。

  主要是規格差別太大了,有神參與的探索,和全程凡人主導的探索根本不是一個性質。

  「我們這邊也有問題,發現古城後就有人提議讓你們雲海間的人來看看,大家都知道你們雲人很擅長研究這些東西。而且那個遺址就是普通的遺址啊,秘境都沒有,結果誰知道他們剛下去就塌了。」

  老成慌張的解釋,貝莉斯特這樣子令他剛到害怕。

  意識到嚇到人,貝莉斯特嘆了口氣收斂氣息,隨後放軟語氣對老成說,「我明白了,和你們沒關系,是雲海間對此次探索的危險評估出錯。」

  說完她和歸終對視一眼,得到隨你安排的眼神後,貝莉斯特繼續囑咐老成,「老成,你能不能幫我通知一下工頭,讓他把層岩巨淵下層的礦工先全部撤下,不用再挖了,剩下的我們來解決。」

  「啊?!」

  老成驚到,他不知貝莉斯特打算做什麼,就在此時,那名在眼中的普通姑娘拿出一枚屬於若陀的令牌。

  這是貝莉斯特前幾天特意前問若陀要的,為的正是防止被凡人發現當賊抓走,真那樣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你拿著這給工頭看,礦工撤走後,再出什麼問題,由雲海間承擔,你們不用擔任何責任。」口說無憑,貝莉斯特又請歸終來見證。

  第一次見到來自龍王的令牌,老成在震驚到開始懷疑是真是假,但他沒有當場質問,而是拿著那枚令牌小跑著找工頭去了。

  「看來計劃有變。」歸終看著老成離去的身影說道。

  貝莉斯特思索了一會,把她那個預感對歸終講出,想看看她對此怎麼看,「歸終,那日在從天衡山的慶典上回來時,我有種奇怪預感,那就是在秘境遺址一定會出事,所以我當時就決定取消考察。」

  「但你回去就收到來自我眷屬的口信,得到秘境遺址出問題的消息。」歸終串聯起時間線,她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假如,我是說假如,也許先前的秘境遺址才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地其實是這裡。」

  聯想第一次進入秘境時遭遇的時空紊亂,貝莉斯特認同歸終的說法,這絕對不是巧合。

  「應該是,所以那個對我來說,預感必然產生,我無論如何都會因此臨時放棄探索秘境遺址。」那個幕後操縱者利用了這點,預料到貝莉斯特的行為。

  這感覺還真是令人不舒服。

  「那探索小隊被困住是不是同樣並非意外。」貝莉斯特喃喃自語。

  這樣的話,她無論如何都會來到層岩巨淵下層。

  -

  此時的層岩巨淵下層。

  來自雲海間的探索小隊被落下的石頭分散在道路的兩邊。

  「萍,你那邊是什麼情況?」領隊焦急的詢問,層岩巨淵的下層開采的時間很短,地層結構不太穩固是預料之中,但他們沒想到這麼不穩固。

  要不是萍反應及時,加上隊裡有位岩系神之眼的擁有者及時用岩元素構成了一層屏障,他們可能不是被分開那麼簡單。

  更邪門的是,這些石頭無法被元素力擊碎,所有的元素力碰上他們就像水被撒在海綿上,一下子就被吸走了。

  「目前沒什麼異常。」萍打著火把,看著人跡罕見的前方,她總覺得在遠處的黑暗中,有什麼在朝著她們靠近。

  半分鐘後這邊的所有人都聽到了腳步聲。

  「你們退後。」向前走了幾步,萍用元素力驅動滌塵鈴,清脆的鈴聲開始在狹窄的礦坑內不停回蕩。

  這是被岩王帝君祝福過的仙家物品,有驅逐邪祟的能力,對很多魔物也能造成威懾。

  「學務司怎麼安排的,我感覺這裡比秘境遺址還危險。」同行的考察小隊成員開始抱怨,她曾去過不少秘境,對其中的情況了如指掌。

  然而這裡還未走到古城遺址,便遇見這麼多事,又是塌陷又是未知生物。

  僅從個人體驗而言,這位考察小隊成員認為層岩巨淵下層比普通的秘境遺址更危險。

  有人開頭,肯定有人跟上,果不其然接下來其他成員發出感嘆,「是啊,這是我們該來的地方嗎?」他一直都認為學務司的人是一群不出辦公室的草包。

  這次他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算確定層岩巨淵下層沒有秘境遺址,但是這種完全未開發的礦區下層到處充滿未知,根本不該是他們這種層次的探險隊該來的。

  腳步聲越來越近,抱怨的人也不敢出聲,除了被隔絕在另一端領隊的呼聲以及陣陣鈴聲外再無其他的聲響。

  未知往往才是最可怕,不穩定且無法預判是否有危險。

  其他人屏氣凝神等待那黑暗中的怪物到來。

  「這是滌塵鈴的聲音?!」一個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讓所有人的心跳直接加速,要不是他們都有探索的經驗,心理素質偏好,有人可能已經被嚇哭了。

  火光能照到的地方出現一個灰頭土臉的帶著奇怪帽子,背著一本十分厚重的書籍的女孩。

  她頭上長著角,穿著在考察小隊成員眼中很是清涼的衣服。

  那個女孩借著微弱的火光也對面注意到如臨大敵的一行人,不知為何那些人看她就像在看洪水猛獸。

  視線微轉,她看清那位正操縱著鈴鐺的人是誰……不是她印像中頭發花白,一直照顧她的真君,而是一位頗為年輕的女子。

  在萍看陌生人的眼神中,女孩打了個寒噤,把手搭在自己新買的法典上。

  此時她終於意識到,這趟解決礦下財務糾紛的實習之旅出了點問題。


第53章

  昏暗的礦坑中, 鈴聲停下來。

  「你是誰?」萍冷聲詢問,她從女孩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氣息。

  她身上帶著一把和滌塵鈴差不多的物品。萍很快下定決斷, 但她瞧著女孩很眼生, 從未在仙人的行列中見過。

  「您好,我叫煙緋。」掛上善意的笑容,煙緋不想打架, 雖然她算是修習武術,但到底身份是律師, 職業病讓她認為很多事能調節就調節, 盡量不上升到肢體衝突。

  不然很可能會出現打贏坐牢,打輸住院的雙輸結果。

  在正當防衛這件事上, 璃月有非常明確的司法解釋。煙緋不由之主的想到那些案例,如果她真的要和這群人打一架,當確定沒有危險後, 她一定要收手, 不然很可能會被判定防衛過當, 尤其她是神之眼的持有者,更要注意分寸。

  「煙緋?你是岩王帝君麾下的仙人嗎?」萍看出煙緋沒有惡意後戒備少了幾分。

  煙緋知道這是個好信號,她耐心的回答,「不, 我出生在魔神戰爭後和平時期,沒有與帝君簽訂契約。」這個她經常回答的問題,幾乎所有遇見她的人都會問, 以至於煙緋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 只要有人問她都會搬出這套說辭。

  回答時煙緋也沒有閑著, 她不著聲色的觀察著這群攔在她面前的人。

  那些神之眼的樣式她只在一個地方見過, 從周遭環境來看, 她應當還是在層岩巨淵,而並非是那個建在水下的仙境。

  「和平時期?!」來自雲海間的考察小隊成員因煙緋的話震驚。

  要知道對給當前的人類而言,只有和平的區域,沒有和平的時期。

  「她還說魔神戰爭結束了。」一位小隊成員覺得要麼是自己在做夢,要麼是眼前這個混血者在坑騙她。

  看著這些打扮頗為復古的人的各類反應,煙緋作為律師她很快抓到關鍵的信息,他們生活的時代在魔神戰爭結束前。

  或許是地脈異常,把這些古代探索層岩巨淵的學者的身影投射過來。

  在這個想法的驅動下,煙緋心中多了幾分酸澀與惆悵,並說道,「在我出生的時,魔神戰爭已經結束了,新生的璃月繁榮安定,欣欣向榮。」她笑了笑,「對於所有人而言,那都是個很好的時代。」

  對律師而言,這句話感情過於豐沛,但對煙緋,一個流淌著半仙之血的璃月子民來說卻是剛好。

  從小她便自父親口中聽到過那些關於魔神戰爭的故事,裡面浸滿了犧牲和不甘,在那個混亂的時代,哪怕是仙人們都無法安穩生活,更何況是普通人類。

  萍聽到這些話隱約猜出煙緋的來歷,正當她想問煙緋是否來自未來時,外面的石頭被擊碎了。

  准確的來說不是擊碎,而是化為粉末。

  煙緋睜大眼睛,這是她從未感受過的力量,強大,威嚴,仿佛能凌駕於一切律法之上。

  踏著古怪能吸收元素力的岩石粉末,貝莉斯特與歸終一同走進來。

  「貝莉斯特大人!」雲海間的考察小隊成員看到自己神明,全然忘記之前的恐懼,「您……您居然會來層岩巨淵!」

  貝莉斯特不知怎麼回答,然後她聽到自己的子民為她的到來找到了借口。

  「您一定是察覺到這裡的異常才過來,不愧是掌握創造之力的您,對機遇和危險也是如此的敏銳。」

  貝莉斯特不知道創造和危險能扯上多少關系,不過他們開心就好。

  「你們先出去與外面的人會合,沒有我的命令不要下來。」貝莉斯特沒有和劫後余生的子民多聊天,她倒是想問問發生了什麼,奈何時間與現實情況都不允許。

  「萍,你且留下與我們同行。」擊碎古怪岩石後一言不發的歸終突然開口,這裡最好留下一位普通人類,不然她怕煙緋會不自在。

  萍當然沒有意見,實際上她不想走,這個叫煙緋的女孩令她很在意。

  旁觀的煙緋更是理不清情況,這兩位出現的人是誰?她們看起來很強大,比留雲借風真君那樣的仙人都要強大。

  答案呼之欲出,但煙緋還是不敢相信。

  很快考察小隊的成員們撤出層岩巨淵,貝莉斯特看他們走遠,本來嚴肅的表情變了。

  她饒有興致的審視煙緋,然後她的目光停留煙緋腰間的神之眼上。

  「這個樣式,是離地的神之眼?有點不太一樣啊。」貝莉斯特對煙緋神之眼的本體興趣不大,她對外殼更感興趣。

  這個材質是她從未見過的,要不是怕崩形像,她都想把那枚神之眼要過來查看。

  「你叫什麼名字?」歸終溫和的詢問。

  煙緋感覺如沐春風,但她稍微錯開視線,禮貌的回答,「我叫煙緋。」

  和這種具有親和力,且性格看起來也還不錯的人打交代,煙緋都會多上心,因為稍不注意便會被他們的話術引進坑裡。

  「煙緋,你不屬於這個時代。」歸終一針見血的點出來,「你來自哪裡?」

  此時地脈異常已不足以解釋煙緋的遭遇,她猶豫幾秒,看了看萍,確定對方不會代替她回答後,認命的說,「我想,我應該來自未來的璃月。」說完她記起,曾經她聽一位大人的忠告。

  如果回到過去,不要去告知過去的人將來發生的事。如果來到未來,更不要多問。

  可她說過那麼多。煙緋感覺假如穿越這件事存在基本法,那她應該已經違法了。

  不過她是在自身不知情的情況下違反規則,應該算不知者無罪吧。

  「你有對之前遇見的人透露什麼信息嗎?」意識到又涉及到時間的貝莉斯特開始頭疼。

  這就是我不朝山去,山朝我來啊。貝莉斯特對疑似被牽連進來的煙緋很同情,可能她在以後不知多久的層岩巨淵裡,正和朋友采著礦石聊著天,突然就被時空亂流卷走了,這換誰能一下子適應?

  出於謹慎煙緋詳細的描述了她先前的經歷,並細致到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聽到煙緋說未來的璃月國泰民安時,歸終不由陷入沉思,貝莉斯特更是愣住,她們不約而同的產生一種欣慰感。

  「啊。」貝莉斯特笑了,「我都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歸終也點點頭,「我也是。」話雖如此,但她知道貝莉斯特和自己一樣不會多問。

  「那請問,二位能告訴我,你們的名字或者稱號嗎?」煙緋放輕聲音,該說的她都說了,那這兩位強大的存在,是否願意幫助她驗證心中的猜想。

  貝莉斯特沒藏著掖著,她在必定會回到未來的煙緋前放下架子,「我是煉金之魔神,這位是塵之魔神。」

  果然。煙緋沒有激動,這就像是她知道咨詢者隱藏著真實信息一樣,在看到貝莉斯特和歸終時她隱約有猜到。

  奈何魔神離她太遠,她一時難以相信。

  歸終接著貝莉斯特的話補充,「我們不會咨詢你關於未來的事情,你可以放下心與我們同行,我們會把你送回你應該在的時代,讓你與家人團聚。」無論未來如何,她都會迎接屬於自己既定的結局。

  「所以請跟我走吧,我想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地。」作為過來人的貝莉斯特很無奈,按照上次的經驗,出口很可能在那個古城遺址裡。

  歸終知道貝莉斯特的經歷,便沒有干涉與質疑。

  「謝謝。」得到保證煙緋略微懸起來的心放下來。

  雖然哪怕歸終和貝莉斯特真的問,她也會用話術遮掩過去,但畢竟是傳說中的魔神,誰知道她們有什麼手段讓她開口。

  這時候的璃月都不知有沒有誕生,更別提最由岩王帝君編撰的璃月法。

  就算撇開有無法律的問題,煙緋也想不出怎麼與神打官司。

  在她出生的和平時代,不是沒有人去狀告神明,可在煙緋的印像裡,還沒有聽說過勝訴的案例。

  其中煙緋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外國商會起訴岩王帝君,最後鬧到由有擁有法律權柄的水神來判決,成為曠古絕今,由神裁判神的案例,幾百年過去,還是各國法考的熱門題目。

  而璃月為打這場關乎尊嚴的官司,派出了最優秀的律師團。

  每次煙緋想起都後悔她為什麼不早點學習法律,不然說不定能參與進那場影響深遠,涉及到蒙德,須彌,稻妻和璃月的經濟糾紛案中。

  「煙緋,該走了。」在兩位魔神到來後便陷入沉默的萍提醒。

  這下回憶案例的煙緋才反應過來,她趕緊說,「抱歉,我在想法條走神了。」以及如何與神打官司。

  煙緋不敢把後半句說出口,這裡可不是未來的璃月,子民對神的信仰要虔誠和真摯的多,稍有對神明的不敬,是會被子民們毆打的。

  「法條?是律法嗎?」萍有些好奇的問。

  煙緋點點頭,「是的,未來的璃月有由帝君定下的璃月法,以及後續慢慢增補的經濟法合同法等等,總之我所在的時代,璃月的各類法條加起來應該有幾千上萬條。」然後她要全背下來。

  回想起背法條的歲月,饒是煙緋有半仙之血也覺得艱難。

  聽到這話,萍一時有些懵,在她的印像裡律法一共就那麼幾條。目前她知道的也只有雲海間和離地的律法規定的很詳細,可再詳細也沒有上萬條那麼多。

  在萍看來,雲海間的從行政到行業分工都劃分的很細,十有八九和煉金之魔神的權柄有關系。那位擁有創造權柄的魔神能夠在各個領域面面俱到,凡人卻只能在某個領域傾盡心血。

  「你的職業是狀師?」

  狀師,還真是古老的詞彙。煙緋感嘆完沒有去糾正萍的認知,她細致的解釋,「是的,我的職業是幫人打官司,嗯,我要成為最頂尖的法律專家。」

  雖然煙緋現在才剛開始實習,但她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她一定能成為優秀的法律專家,沒有之一。

  「只要有勤勞與堅持,你一定能成為最優秀的法律專家。」末尾的稱號在萍讀起來有些繞口,不過她還是堅持用了煙緋的說法。

  忽然她想起還沒告訴煙緋自己的名字。

  「對了,雖然說的有些晚,但若是你不介意,你可以稱呼我為萍。」

  萍?煙緋睜大眼睛,她看著萍年輕的臉,再想那個滌塵鈴。

  最初她看見鈴鐺,僅僅是認為這位女士是那位照顧她的仙人,經常提起的朋友。

  現在……難不成這位女士其實就是那位仙人?!是那位被她叫了一百多年姥姥的真君?!


第54章

  把記憶中的兩張面容的重合, 煙緋的發現她們確實有些相似。

  也就是說,萍正是那位照顧她的仙人,是被稱為歌塵浪市真君的萍姥姥。

  萍姥姥年輕的時候竟然是這樣子。煙緋感到不可思議, 她知道萍姥姥是隨岩王帝君出征的仙人, 但沒想到她的年齡居然有三千多歲。

  不過煙緋出於謹慎沒有說出這些話, 畢竟事關未來。

  萍也注意到煙緋的古怪的眼神,再聯想煙緋來自以後,不由產生一個猜想, 「在以後我們是不是會再見面?」

  她們是熟人嗎?朋友亦或者是……親人?

  被問到的煙緋僵硬了幾秒,隨後回答, 「我不知道, 現在的我能不能回答。」

  她的答案模棱兩可, 沒有明說和萍的關系。

  「好吧,希望我們以後有機會見面。」萍不在意的笑道,她表現的很樂觀, 但她知道以凡人的壽命, 根本活不到那個和平的時代。

  這正是萍知道為什麼其他仙人說她有資質, 她卻認為自己很難成仙的原因。

  凡人的壽命太短,即使是擁有神之眼,對元素力應用最為天賦卓絕的人,也逃不過時間。

  不過萍即使看不到煙緋口中繁華的世界, 但她能知道未來對於後人們來說是光明而和平的, 她就已經感到很滿足。

  因為那是包括她在內的無數人和神仙竭盡所能想要創造的世界。

  「嗯,我們一定會見面。」煙緋說完感覺放下心中的芥蒂,能和年輕的萍姥姥一起行動是她從未想過的事。

  原來那位生活在市井中和藹又慈祥的真君, 在年輕時是這幅模樣, 朝氣蓬勃又開朗熱情。

  這和煙緋記憶中的那位老人完全不同。

  前方開路的貝莉斯特沒注意到後方的對話, 她伸手撫摸過那流離著藍光的石頭,貼近它們似乎能聽到陣陣嘆息聲。

  「這些石頭可以帶出嗎?」與貝莉斯特並肩同行的歸終若有所思。

  貝莉斯特試了試發現不可以,「也許要媒介才能把它們帶出去。」這種石頭很不一般,甚至貝莉斯特有種感覺,它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層岩巨淵的下層比我們看到的還要神秘,你記不記得若陀提過,連他都不知地底藏有何種秘密。」歸終微微皺眉,她不怕自己出意外,在地底她和貝莉斯特若是出事,應該不會波及到地上,她唯一擔心的是萍和煙緋。

  「我記得,若陀說他在地下看不見,只能聽到聲響,後來看見了流連地上景色,便帶著龍蜥一同上來,再沒有回到過地底。」說到這裡貝莉斯特感覺若陀感謝摩拉克斯給他眼睛不是沒有道理。

  在地下無法視物的歲月,對於若陀來說一定很無聊吧,他不想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等會,若陀好像還說過,他在地底時聽見有東西落下,造成了巨大的響聲,然後過不了多久摩拉克斯出現。」

  貝莉斯特說話間看著周圍的岩壁,心道難不成若陀聽到的那聲巨響,是摩拉克斯的那天星砸層岩巨淵?

  所以摩拉克斯把若陀的家砸了,才過意不去,帶他來到地上?

  「單單是天星,不一定能夠有這麼大的威力。」說罷歸終仔細想了想,反而開始不確定起來,「應該沒有吧。」

  她和貝莉斯特不同,見過摩拉克斯全力以赴戰鬥的樣子,自知他的威能發揮到極致時,能對環境造成多大的破壞。

  再說魔神拿出真正的實力戰鬥,哪個不是毀天滅地?歸終自己曾經便粉碎山巒,揚起漫天飛塵來封鎖整片海域。

  「我看看,嗯,周圍這些材質與天星不一樣。」貝莉斯特伸手觸摸石壁,「層岩巨淵是被更強的力量衝擊形成,這份力量與周圍這些能發出光亮的石頭同屬一種。」而且還是構成某種微妙的循環,貝莉斯特聽說過層岩巨淵的礦物能隨著時間的推移再度長出來。

  最初她聽到時很難想像礦物快速生長的畫面。

  以貝莉斯特對礦物僅有的了解,大多數礦物的行程是經過地殼運動。

  雖然貝莉斯特明白在當前世界,真的制造地殼運動,對魔神魔物來說反而比較簡單。

  像她便能憑一己之力用火山完成對地形和地質的改造。

  「既然不是天星,那就說不准了。」排除掉所有選項後,歸終仿佛窺探到天機。

  從天上掉下來的到底是什麼?藏在地下的古城是不是又和天上的東西有關系?

  歸終似乎在前方的黑暗中,看到了她所尋找的,關於上個時代失落文明的真理。

  越走氣氛越變得壓抑,後面緊跟在兩位魔神身後的萍,她手中的火把在此刻燃盡。

  煙緋看到這一幕,正當她要問萍還有沒有做火把的材料,讓她來點燃時,恍然出現如螢火蟲般的光點便照亮前路。

  火元素被包裹在岩元素的結晶裡,它們四處飄散,為昏暗的地下世界帶來微光。

  「謝謝。」煙緋輕快的道謝,她到底與這個時代的人不同,神在她眼中沒有那麼的高高在上。

  貝莉斯特微笑著回應,「不客氣。」然後她接著問道,「萍,你是沒有試過擊碎先前那塊擋住你們的岩石?」

  被點名的萍平白生產一絲緊張感,她認真思考後才說,「我試過,但是那塊石頭會吸收元素力,所以我們無法擊碎它。」甚至她動用滌塵鈴都不能撼動分毫,這很不同尋常。

  「對,但那種石頭並非是吸收元素力,而是存儲元素力。」貝莉斯特緩聲解釋,「其石頭內部,元素力能自行流動。」

  「自行流動?」品味著這個詞,萍一時無法消化,走了幾步她因思考問題被腳下的碎石絆倒,好在有煙緋及時射手扶住她。

  萍向煙緋道謝完,便趕緊把想到的事情說出口,「您是說如果我能找到足夠多的石頭,構建起強力的元素力循環,便能創造出和黃泉之地一樣的異空間嗎?」

  聽到萍的答案,貝莉斯特不禁想真是天才啊,一下子就明白了。

  貝莉斯特頗為自謙的認為,假如她不是魔神,沒有天生權柄的加持,對材質和元素力流動十分敏感,那她應該不會比萍領悟的更快。

  「正是如此,不要數量,我認為要石頭的純度足夠高。」貝莉斯特知道現在她們面對的最大的問題是材料,能造出空間袋已是當前材料的極限。

  哪怕是貝莉斯特親自出手去煉制材料,創造出的空間也無法與材料契合,最終崩塌。

  「但是,根據我先前看到的材料,即使我們能在石中創造空間,也會存在伸展間隙。」想到在來雲海間第一天,遇見的用琉璃百合花瓣制造空間的項目,萍記得項目的負責人說過,琉璃百合目前是與少有能承受空間延展的材料。

  除了琉璃百合制成的物品,其他的材料稍作折疊就會出現錯位的情況。

  假如層岩巨淵下層的那種石頭,是能構建空間內穩定的元素力循環的關鍵。

  那琉璃百合能承載空間伸展,減少間隙,是不是也和其中的某種特質有關系?

  萍恨不得趕緊找紙筆把這個靈感記下來。

  她要回去告訴負責該項目的男人,或許新消息能拯救他因項目進展緩慢,而日漸稀疏的發頂。

  「貝莉斯特,最近我的子民在琉璃百合根下挖到一種元素力豐沛的泥土,正好我准備回去把泥土送給你。」對於空間的話題,歸終也很有興趣參與,「你說過琉璃百合是最適合承載空間的材料,這些泥土說不定能給你啟發。」

  雙喜臨門的貝莉斯特開心的應下,萍更是因歸終的與她不謀而合的看法而眼睛一亮。

  跟隨尋找回家之路的煙緋靜靜的旁聽著,她雖然聽不懂,但卻對此有些了解。

  在她所在的時代,很多精通造景之能的仙人,能借此創造了屬於自己的空間,這種空間被叫做洞天府邸。

  其中做的最好的便是萍。想到這裡煙緋糾正自己,應該是是萍姥姥,現在的萍還不會制造外景,雖然在未來她已然能把外景縮進一方壺中。

  在能將空間壓縮到如此極致,在仙人中也是屈指可數。

  用煙緋父親的話說,讓岩王爺親自來,都不能比萍姥姥做的更好。

  哎。煙緋無聲的嘆息,她來自未來,萍和那兩位魔神分明是可以問她關於外景洞天的信息,可她們卻沒有開口。

  心情有點復雜的煙緋有種告訴她們真像的衝動,於是她主動說,「我原本以為空間術是一些仙人從出生便會的法術,直到看到你們討論,我才明白,它竟然一點點琢磨出來的。」

  說完煙緋又感覺,技術和法條是一樣其實都是慢慢的被修改完善,沒有天生的完美。

  「世間萬物,哪個不是被細細琢磨出來。」歸終因煙緋的話笑了,她哪能聽不出來這孩子想給她的提示。

  在以後的將來,這項技術已經普及開來,被運用到各處。

  「你真的很會說話。」搖搖頭貝莉斯特不知如何評價煙緋那些話,說她透露未來,也不算,說她沒有透露,在場的人都能聽得出話中潛藏的意思。

  貝莉斯特的話令煙緋感到自豪,「我的職業是律師,雖然還在實習期。」沒有哪個律師不願被誇能說會道。

  「律師?」歸終沒聽過這個詞彙她很好奇,接著她發現貝莉斯特一臉坦然,就像她很了解這個詞彙。

  煙緋意識到歸終不懂律師的意思後,趕忙解釋,「律師就是狀師,工作是幫人打官司和解釋律法。」

  「那要是以後,真有律法上的事需要解決,我就找你幫忙了。」貝莉斯特打趣道。

  「好啊,這是我的名帖……」說著煙緋側身摸向方法典的盒子,從裡面她抽取出來印有聯系方式的紙片。

  煙緋笑著要把名片交給貝莉斯特,可她剛抬起手,就因震驚而停在半空。

  在無數金色的光點提供的微弱亮光中,一座詭異的城市顯露,它鑲嵌在高處的岩壁上,遠遠望去,那些廢棄的房子好似一排倒懸的墓碑。


第55章

  倒懸的建築有著煙緋從未見過的風格, 他們有序的排列在岩壁上,從中可以窺探出一絲來自過往的昌盛,這座城市的規模遠比當前任何城市都要大, 建築工藝也十分高超。

  與其說它們是來自遠古的遺址, 不如說這些建築才是從未來穿越而來。

  貝莉斯特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才能把這樣規格的城市反轉過來, 即使是摩拉克斯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真是令人意外。」她說著有點遺憾無法留影, 不然她可以拍下來帶出去研究。

  歸終為看的更清楚向前又走了走,抬起頭她觀察了一會後嘆息道,「這裡以前有很多人居住。」

  在很早前此處應當生活著不少人類, 但不知為何他們拋棄了這座雄偉壯觀的城市。

  是無法抗拒的天災?還是說這座城市注定要埋於地下?歸終稱得上見多識廣, 但此時此刻看著倒懸遺址,她也找不到答案。

  比起歸終和貝莉斯特的震驚, 煙緋反而冷靜很多,她仔細回想層岩巨淵下層的地形圖, 發現確實有很多不可踏足的區域, 而她正是和其他的同事走散,不小心走進那些禁區後才來到這裡。

  萍似乎差距到煙緋的情緒,她出聲安慰, 「放心你肯定能回家。」

  假如貝莉斯特和歸終兩位魔神都無法把煙緋送回正確的時空, 那怕不是世上唯有那位讓煙緋來到過去的神秘存在有辦法了。

  「嗯,我相信兩位神明大人一定有辦法。」煙緋輕松的回應,她現在真覺熟悉。

  在原本的時空, 她苦惱的時候萍姥姥也總是這樣對她說, 讓她放心, 想開點, 要是累了不妨和她一起去街上吃點好吃的。

  和萍姥姥相處的畫面總讓煙緋感到很安心,無論是年輕還是年長。

  「煙緋,你來到這裡前有感受到風嗎?」

  從龐大城市上收回視線的貝莉斯特突然發問,既然這次真正遇上時間錯亂的人是煙緋,那應該她在穿越前肯定有過不同尋常的經歷,而貝莉斯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風。

  上次在她進入和離開秘境遺址時,都經歷了一陣大風。

  煙緋認真的回想著說,「我在確實感受到有風,不過我當時以為是從上面的通風口吹來。」

  在層岩巨淵下層前,煙緋做過周密的調查,知道礦區為防止工作的礦工在地下缺氧或中毒,修建了一套發達的空氣交換系統。所以她才太沒有太把拂面的微風太放在心上,僅僅認為她是來到空氣交換系統附近。

  得到預料中答案的貝莉斯特無奈搖頭,「那就對了,應該正是那股風把你送到這裡。」至於為什麼選擇煙緋,她目前也不是很清楚。

  在一旁的歸終欲言又止,最後她暫時沒把猜想說,轉而是提議,「既然這裡是目的地,那我們不如上去看看。」說著她用微塵做出一輛半透明的車輦,正好夠坐四個人。

  煙緋沒有多少猶豫,甚至可以說是帶著點新奇的坐上這輛由神來操縱的車。

  在車上煙緋想,她爹還不知道有沒有和魔神乘坐做一輛車。

  不過煙緋認為她爹大概是沒有,在她的印像裡,魔神都會飛,因此平時不用坐車,想去哪完全可以自己飛過去。二來是岩王爺就算正常出行也不需要護衛跟隨,他的父親恐怕沒那個機會在車上保護。

  那我豈不是在這方面彌補了父親的遺憾。煙緋覺得回去後可以寫信把這件事告訴她在游玩的父母。

  當然寫信前她肯定要咨詢一番,以確保不會觸犯……時空法。

  煙緋琢磨信件用詞之際,折射出微微金色光芒的車輦靈活的穿行在各類建築中,這些建築已十分破敗,但就算如此它們仍沒在那場讓城市倒轉的災難中損壞,可見其材質有多堅固。

  貝莉斯特稍微感受了下,發現裡面沒有元素力殘留。

  「這些建築,要麼不是用元素力建造,要麼建造的年頭非常久,裡面的元素痕跡在漫長的時光中全部消失了。」思考幾秒貝莉斯特繼續說,「這些建築全部用的是石料,其材質與層岩巨淵下層的石頭沒有區別。」

  補充完貝莉斯特提出一個新的推測,「會不會若陀聽到的巨響,正是城市反轉的聲音?」

  「不,若陀很肯定是有東西從天上掉下來。」歸終反駁,若陀那會還未得到眼睛,作為彌補,他的聽力非常好,城市反轉的聲音和有什麼東西從天上落下的聲音完全不同,他聽到肯定能分辨出。

  「可這裡看著也沒什麼從天上掉下來的東西啊。」環顧四周,貝莉斯特沒發現有什麼類似於隕石之類的存在,難不成那個東西在落下時以因各種原因化為齏粉?

  貝莉斯特認為並非沒有可能,在她原本的世界,很多隕石在落到地面前,便在大氣層燃燒殆盡了。

  「要不要到建築裡找找線索?」貝莉斯特分出火光,讓他們散在建築群中。

  這樣既能幫助她采集信息,也能為歸終指路。

  「等會,貿然進入會遇到怪物吧。」對於貝莉斯特的提議,坐在後排的煙緋不太認同,在她的印像裡這種地方往往藏著深淵法師或者遺址守衛,不做准備就湊上去會很危險。

  貝莉斯特聽到危險二字覺得有意思,並非她自大,有她和歸終在,最該擔心的不應該是她們,而是怪物。

  「有兩位魔神在場,我們不會出事。」萍搶在兩位魔神前開口。

  煙緋也知道自己說錯話,就像帝君出行不需要侍從一樣,魔神的力量本就強大,她說這話無異於是在質疑神的威能。

  本想說我們是魔神,我們不會怕的貝莉斯特把這句話咽會肚子裡。

  同時她很想對萍囑咐,以後不要發表類似的宣言了,聽起來不太好,就像打完這場仗回老家結婚一樣,說出來十有八九會出事。

  「未來的怪物竟然沒有清理干淨。」與所有人的關注點不同,歸終更側重於怪物。

  煙緋思量過後,才小聲說道,「其實那些怪物一般人也能對付。」

  在煙緋知道案件裡,人類組團和丘丘人打架很少落下風,因為人類對工具的應用比丘丘人更熟練。

  但是遇見深淵法師就是另外一回事,對神之眼的使用者來說,深淵法師有時也很難對付。

  比如煙緋就遇見過火系深淵法師,要不是遇見巡邏的千岩軍,她那次可能就受傷了。

  歸終聽到煙緋的話立刻意識到,她眼中的怪物大概和以後人們眼中的怪物不是一回事。

  「確實,那些怪物挺弱的。」貝莉斯特的話證實了歸終的猜想。

  貝莉斯特依稀記得那個狂風之核被迪盧克和索林多亞三下兩除二解決掉,根本不用她出手。

  說著的貝莉斯特不禁想,那些怪物比現在魔神魔物真心好對付太多,魔神戰爭優秀匹配機制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了屬於是。

  咚——

  想什麼來什麼,微塵做的車忽然被從下方掀翻。

  在萍和煙緋未作出過來之際,一只純粹由岩元素構成的鳥接住她們。

  歸終和貝莉斯特則不受翻車的影響,她們漂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往看向地面,一個巨大類似於人型的怪物正揮舞著大劍。

  不同於已知力量的劍氣襲來,歸終構成的岩元素屏障硬生生被劈出一道口子。

  粉塵迅速的聚攏補上缺口。

  「我收回前言,怪物這種東西,無論怎麼樣都不好對付。」貝莉斯特覺得是自己烏鴉嘴,她就不該說怪物弱。

  歸終笑了,「你倒也不必如此謙虛。」話音未落粉塵凝聚成鎖鏈,硬生生將怪物束縛在地面上。

  下一秒岩漿的如暴雨般自天而降,精准的砸在怪物身上,將他溶解成鐵水。

  盯著融化的怪物看了會,貝莉斯特產生異常的情緒,在岩漿中怪物很像跳鐵水裡的機器人,整體畫風與和當前文明發展狀況不太符。

  要知道哪怕雲海間也沒有這麼高的技術來制造這種機器。

  岩元素飛鳥背上,在安全處的萍與煙緋感受到熱浪襲來,瞬間周圍的空氣被抽干,灼熱的火元素力無聲的蔓延卻沒有明火出現。

  而這真是貝莉斯特權柄的體現,以火為媒介進行的構造與融合,這個過程包括了氣體。

  煙緋和萍感到窒息,岩鳥很有靈性的覺察出她們的不適,帶她們飛的更高。

  然而更高便接觸到那座倒懸的城市。

  「小心!」萍大喊,同時她推了一把煙緋。

  因攻擊產生的波動,導致建築上本不牢固的建築物落下,岩鳥被砸中一下子散開。

  歸終和貝莉斯特馬上察覺到異常,輕松解決完怪物的她們轉頭看到兩道墜落的身影。

  貝莉斯特瞳孔緊縮,動作來的任何想法來的都快,她化為白虎的本體衝向離自己最近的萍。

  反應過來發生什麼的歸終當即凝聚出新的岩鳥要去接煙緋。

  但在岩鳥飛臨前,煙緋的衣服上張開翅膀樣的飛翼,幫助她安穩的落到下方的岩石平台上。

  萍就沒有這麼幸運,貝莉斯特是接住了她,但她卻被一塊尖銳的岩石砸傷。

  砸傷萍的碎石與之前留雲借風真君與歸終從秘境遺址中綠色石頭相同,它們星星點點散布在傷口的周圍,洶湧的元素力炸裂開來。

  這是人類無法承受的力量,後世稱呼它為仙家氣運,但現在它還沒有名字。

  恍惚間,萍的耳邊又回響起那句話,你有成為仙人的資質,可惜你現在是凡人……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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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在無盡的困倦中, 萍聽到聲聲嘆息,不同於漂浮在層岩巨淵下層的藍色晶石,這些嘆息更像是在穿越厚重如迷霧般的時空, 在哀嘆她即將逝去的命運。

  萍知生老病死本就是凡人的宿命, 甚至有時神仙也逃不過這四個字。

  但是,我還是想活下去。萍在心聲蓋過嘆息,強烈的不甘在翻湧, 她不想就此離去, 她舍不得當前,更無法放棄,對凡人來說短暫的未來。

  不遠處, 安穩落地的煙緋看到萍沒有站起來, 她第一時間再次張開風之翼,在微風的幫助下飛過重重阻擋的建築物, 落到從白虎再次變為的人的貝莉斯特身邊,然後她看到躺在地上, 傷口纏繞著濃重元素力的萍。

  「萍姥……萍她沒事吧?!」

  煙緋急忙要去查看萍的傷, 卻被貝莉斯特擋住,「不要動她,這樣會讓石頭鑽進皮肉深處。」

  歸終在確定煙緋沒有問題後也趕了過來。

  「她受傷了。」說話間歸終眉頭緊皺, 她能感受到萍的身體正在承受著強大的元素力的入侵。

  這種力量對於魔神魔物來說實屬正常, 他們的身體構造正是為適應這種力量而誕生。

  可是萍是凡人之軀,一口氣給她這麼強的力量,無異於是要了她的命。

  而貝莉斯特開始嘗試著將綠色碎石屑中迸發出的力量引導出來, 但無濟於事, 他們依附在萍的身上, 像水蛭一樣蠶食著她的生命力。

  「是我與留雲借風真君從秘境中取出的石頭, 沒想到它會對凡人造成侵蝕。」說話間歸終和嘗試失敗的貝莉斯特交換眼神,然後貝莉斯特起身,把最近的位置讓給歸終。

  歸終直接動用權能,將還未融進萍身體裡的綠色石頭碎屑,全部化為粉塵,試圖強行讓它們和萍分來。

  誰料臉色慘白的萍當即發出痛苦的悶哼聲。

  煙緋看著萍痛苦的樣子卻無濟於事,心中的難過一下子蔓延開來。

  但是她心裡有個聲音不停的對她大喊,會沒事的,萍會好起來,在不久的未來,她的父親為了出去玩,把她交給成已經成為老人的萍照顧,她們會在那時再次相遇。

  聽到萍的聲音,歸終當即停住動作。

  力量引不出來,碎屑也沒辦法析出,貝莉斯特在焦急之際靈光一閃,「我有個辦法。」她深吸一口氣接著吐出緩聲說,「既然無法剝奪這股力量,那不如重新構建起一套循環來使用它。」

  歸終微怔,垂眸思考半秒,她同意了,畢竟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的方法。

  煙緋看著眼前的一切,她頭腦中不由自主冒出關於工傷和賠償的案例,但很快被煙緋壓下去,如今她沒心思想那些法條。

  「你們且後退。」說完貝莉斯特閉上眼,她先施加上一套禁制咒法,防止力量繼續滲入萍的身體,給她造成更大的負擔。

  歸終會意,立刻拉住煙緋的手將她帶到足夠遠的安全地帶。

  緊接著貝莉斯特睜開眼,元素力自她的手中散發出在地上形成法陣的輪廓。

  隨著法陣初現,先前被歸終碾碎成塵埃的石頭重新凝結,它們如液體般流淌進萍的身體。

  貝莉斯特聚精會神,待石粉全部消失,一個新的元素力循環回路初步形成,掌握著創生與創造之力的魔神動了動手指,瞬間一道道鎏金般的火焰組成扭曲的字符,與淺綠色的元素力糾纏在一起。

  不同的力量在這具軀殼內碰撞,在力量的融合與分離間,萍原本的元素力逐漸與外來的元素力融合。

  與煙緋同在高處的歸終全神貫注的看著下方,從貝莉斯特身上湧現出元素力隨著逐漸完善的法陣一層層向四面八方擴散,整個遺址都隨這股力量震動,本不牢固的古建築和石頭紛紛落下。

  歸終當即用岩元素裡造出屏障籠罩在貝莉斯特的上方,讓他不會因掉落的碎石和建築碎片分心。

  隨著法陣的最後一筆聯通,新的元素力循環回路完成。

  作為操縱者的貝莉斯特感受著萍體內新的元素力在流動,但這還只是開始,就像做一場大手術,能不能撐過危險時期全看患者自己。

  貝莉斯特喘著粗氣,她不是很累但她很緊張,在之前她還沒有在人類身上做過元素力循環試驗,在動手前不確定能不能成功。

  「她還好嗎?」歸終帶著煙緋從高處下來。

  不敢斷言的貝莉斯特搖頭,「新的元素力循環已經構成,接下來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挺的過去。」說完她看了看擔憂的煙緋,挪開視線,貝莉斯特有些疲憊的說,「現在我必須帶萍回雲海間,你們繼續向前。」

  「按照我先前的經歷,走到盡頭便能離開。」

  歸終一一應下,讓貝莉斯特不要太擔憂,吉人自有天相,萍會沒事的。

  聯想到歸終會占星術,貝莉斯特苦笑著道謝,就當這是個預言吧,然後她沒再多停留,再次化為白虎,馱著萍向層岩巨淵外飛去。

  一直默不作聲的煙緋目送貝莉斯特離開,她思緒萬千。

  就在這時有微風從洞穴深處吹來。

  「起風了。」歸終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看向黑暗的深處,那裡似乎在有什麼等著他們,

  煙緋循著歸終的視線看去,她露出一個看起來有些勉強的笑,盡可能輕快的說,「那我們繼續前進吧。」她很擔心年輕的萍,但她想用自己的態度暗示,未來的萍沒有事。

  經歷意外後的煙緋更加想回去到原本的時代。

  聽到煙緋的話,歸終先是感到詫異,但她旋即反應過來,在未來的煙緋認識萍,她此時擺在明面上的態度與輕快的語氣是在提醒,萍會渡過這一劫。

  歸終的擔憂因煙緋的表現消散不少,想到這裡她決定也把一件事說出來,「煙緋,你並非偶爾被卷入風中,你來到這個時代是必然。」

  在貝莉斯特問煙緋來之前的感受時,歸終便想說出這些話。

  但那時她又覺得煙緋不需要知道這麼多,對於生活在和平時代的她而言,得知命運的走向是種負擔。

  「按照命之座的指引,擁有仙人資質的萍終會脫胎換骨,而煙緋,你是她成仙的見證者。」歸終有些無奈,「這就是命運。」

  歸終的這番話令煙緋不可置信,難道說必須有她在,才能的讓萍姥姥成為仙人?

  看透煙緋的心思,歸終沒有否認她只是說,「無論是對於魔神還是凡人,契機永遠是可遇不可求,煙緋你正是萍轉變為仙人的契機。」說到這裡她有些自責,她本以為煙緋會在關鍵的時刻幫助萍獲得仙人之體,沒預見到是會遇到意外。

  「其實若是你對煉金之魔神提出這個觀點,她大概不會認同。」歸終說道這裡有些無奈又帶有些許調侃的意味,「她是一位不相信命運與必然的魔神,相信事萬事萬物的發展有自身的規律。」

  「魔神和魔神之間的想法,原來也有不一樣。」從小聽著古老英雄傳說長大的煙緋,在歸終身上似乎看到與故事中不同的一面。

  歸終沒有再多說,魔神們豈止是想法各異,普通人倘若與他人意見不合,那最多是打一架,受傷的只有自己,但魔神是不介意用領地上的子民來向其他魔神展示他的理念。

  尤其是在愛人這件事上,魔神的天性讓他們不會質疑自己的方式。

  這對人類有時是幸運,但更多的是飛來橫禍。

  轉身歸終重新凝結出微塵制造的車輛,「走吧,前面應該就是出口了。」

  煙緋點點頭,再度坐上這輛由神駕駛的車輦,可惜這次她的心情不再是雀躍。

  這次沒有了怪物,也沒有了意外。

  隨著車輛在地底的深入,風也越來越大,歸終察覺到什麼,她忽然停下車,對還未有所反應的煙緋說,「替我向未來的萍問好。」

  「哎?」

  煙緋正要問歸終為何會這麼說,身下一空,她跌入了風裡。

  「真如貝莉斯特所說。」目睹煙緋在風中變透明的歸終重新調集岩元素的力量,粉塵卷入風中硬生生憑空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

  歸終跨過裂口,是時間交錯的間隙,它門聚攏在一切,最終流向流向盡頭的大樹。

  看到這一幕的歸終的表情冷下來,她沉聲念出一個在魔神中也稱得上是傳說的名字,「時間之魔神,伊斯塔露。」

  「亦或者,我該稱呼您為時間執政。」

  伊斯塔露對追過來的塵之魔神笑道,「你不該過來,上次那位煉金之魔神就沒有深究。」

  「那是因為她沒有機會。」歸終很早便知道貝莉斯特對那次時間錯亂的經歷耿耿於懷。

  對於歸終的回應伊斯塔露不置可否,「塵之魔神,你找過來又是為了什麼?還是一如既往在探求真相?」念出最後兩個字後,時間之魔神不贊同的補了句,「我提醒過你,知識是陷阱。」

  「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走向毀滅。」

  歸終對伊斯塔露的勸告不為所動,說來可笑,作為魔神歸終也不知道知識的盡頭有什麼。但她卻堅信如果不堅持追求未知,只求安然苟活,那文明便沒有了意義,人類為創造文明而付出的心血也全部失去了價值。

  「你能來到這裡足以證明你的聰慧的強大,所以的回去吧,接下來選擇權交給你。」伊斯塔露注視著歸終,仿佛已經看透她的行動。

  伊斯塔露不禁想到曾經的那些人類,飛蛾撲火式的結局似乎所有文明注定的宿命。

  轉過身伊斯塔露看向像征地脈的第一棵古樹,裡面記錄著太多的事,可惜連它也開始衰敗了。

  「我想正如祂所言,契機終會到來。」

  話音隱沒在風中,隨之能聯通時間的風停下。

  歸終在晃神間,伊斯塔露與樹消失,取而代之是微弱的光。

  一枚巨大的白色立柱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第57章

  層岩巨淵, 一只白虎從中飛出。

  在周圍等候的來自雲海間的考察小隊立刻發現異常,他們紛紛抬頭望去。

  「似乎是貝莉斯特大人?」自幼聽著關於白虎傳說的雲海間子民有些激動,但隨即他們意識到, 能讓貝莉斯特展現出原型,那一定是發生了不得了的事。

  一時間看到白虎的歡欣氣氛冷卻下來, 考察小隊的成員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沒人敢說或。

  「是不是萍……」有個膽子大的提出設想。

  沒人回答他,這讓他心裡更加沒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考察小隊的成員們開始為回去還是留下而發出爭論,留下的人說貝莉斯特只讓他們在這兒等待, 沒說要他們走, 萬一接下來還要繼續探索,沒人去了怎麼辦。

  另一方則是認為連神明都退出那下面肯定發生了不好的事, 他們下去也於事無補。

  正當這群學者爭論的面紅耳赤, 要上升到人生攻擊時。

  身著寬衣大袖的歸終也從層岩巨淵的中心出來,她滿臉凝重,心事重重。

  歸終的出現使得考察小隊停下爭吵,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另一位神。

  「探索結束了,你們可以回去。」歸終自知這群人在等命令,既然貝莉斯特不再,那她只好替她做決斷,

  接下來歸終准備去找若陀, 讓他封鎖層岩巨淵下層,短時間內不要讓人下去。

  關於遠古的過去, 歸終已然通過立柱上時間殘留的影子中得到些許啟發, 接下來她要做的是把看到的畫面整理出來, 然後試著去尋找對應的線索。

  歸終無法信任伊斯塔露,她不知那位擁有時間權柄,游蕩於時空縫隙中的魔神安排無數巧合的目的是什麼。

  得到歸終的准許,考察小隊馬上達成一致。

  雖然留下派還是很遺憾,但既然神發話了,那他們無可奈何只能回去。

  如果連神都認為下方有危險,作為凡人的他們下去,大概率會送命。

  此時的萬丈高空,貝莉斯特感受著背脊上的重量,她想原來索林多亞載著她的時候是這種感覺。

  在臨近雲海間時,為了不驚動子民,貝莉斯特重新由白虎變化為人。

  貝莉斯特抱著平穩呼吸著的萍緩緩向她居住的山峰飛去,說真的她不是很擅長飛行,不然她能移動的更快些。

  「貝莉斯特你回來了?」在院子桌上果盤裡曬太陽的索林多亞十分的驚訝,她以為貝莉斯特這幾天都不會回來。

  「出了些事情。」貝莉斯特沒有明說,看著索林多亞她眉頭一皺,「你又蹲在蘋果上。」

  索林多亞連忙飛起來遠離果盤,她就是喜歡水果散發的香氣,奈何貝莉斯特怎麼都不允許她在上面蹲著,說是這樣水果容易潮濕變爛。

  如往常一樣落在貝莉斯特的肩上,索林多亞低頭正好看到萍,她的眼睛眨了眨,困惑的說,「她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了。」這就是貝莉斯特口中所謂的出事嗎,如果是的話,那應該是好事。

  「她變得更強了。」索林多亞回憶起曾經有不少人類,為了獲得更強大的力量而以身涉險被魔物的殘渣侵蝕。

  成功他們便能獲得偉力,反之則是死亡。

  貝莉斯特沒辦法回答,對於凡人來說變得想魔物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但萍說過她有成為仙人的資質,或許這對她算得上是因禍得福?但貝莉斯特認為應該沒有人類喜歡這種饋贈。

  倒不是說能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和更長久的壽命不好,只是作為人類遠比天生的魔物更難以忍受孤獨和逝去。

  貝莉斯特想過去認識的那群孩子,她心中有些酸澀,看萍的眼神也更加復雜。

  把萍抱進一間有著各類符咒和奇巧機關的的房間內,貝莉斯特再次查看她體內的元素力循環,發現已經變得十分平穩。

  萍被放到床鋪上,接下來貝莉斯特為她連上能監測元素力的符咒,如果她體內的元素力爆發,符咒就會燃燒,形成一層阻隔,防止元素力溢出。

  至於其他的機關,貝莉斯特一一啟動,從記錄元素力流動痕跡到心跳血壓的變化。

  「你一定要沒事啊。」貝莉斯特為萍蓋上被子時小聲的說。

  索林多亞為這種謹慎的舉動感到不解,可她沒有多說,只安靜的陪著貝莉斯特。

  等出了這間房,貝莉斯特折回自己的院子,索林多亞才小聲提醒,「她休息會就能醒,你不用太擔心。」

  「我知道,但是這是我第一次在人類身上進行元素力循環試驗。」貝莉斯特看著自己的手,假如稍有差池說不定萍就會死在層岩巨淵下層。

  人類被侵蝕能活下來的萬中無一,即使貝莉斯特作為魔神,她在為萍疏通元素力循環時,也無法保證自己一定能成功。

  「我能感覺的出她的求生意志。」貝莉斯特嘆氣,「或許這正是她被評價為仙人資質的原因,她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對於仙人資質這點索林多亞不知怎麼說,凡人成仙遠比魔物們更困難,魔物差的僅僅是一道敕令,人類卻需要脫胎換骨。

  而且除了要有成仙的資質外,更需要契機。很多有資質的凡人,等到老死也沒有等到契機的到來。

  所以在索林多亞眼中,萍是相當的幸運。

  「要不要你先歇會?我去給你把寒濁今早凍起來的果汁叼過來,那些冰冰涼涼的小飲料可好喝了。」索林多亞不喜歡情緒低落的貝莉斯特,每次只要涉及到凡人的死亡,她總是會消沉。

  貝莉斯特點點頭,她伸手摸了摸索林多亞的帶著濕意的羽毛。

  「去吧,把寒濁的飲料全拿過來,讓我嘗嘗到底有多好喝。」反正都是她認為十有八九是蘋果汁,寒濁以前很沉迷這個,連點心都不願意吃了。

  雖然最近他又開始去買點心,冷落了那些果汁。

  貝莉斯特不知寒濁喝自制飲料,是因為他在漲工資前沒有摩拉去買點心,現在他手頭寬裕,當然恢復原狀。

  「好。」索林多亞歡樂的飛想寒濁的屋子。

  在短暫的獨處時光中,貝莉斯特垂下眼,在她剛剛看著萍時,她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影子。

  第一個叫她名字的男孩,告訴她想回家的少女,還有無數人,那些承諾和誓言,他們的抱負理想以及期盼,她在這山峰上看過多少送別的隊伍,聽過無數的笑聲和哭聲。

  貝莉斯特對萍的擔心,更多的是因為記憶中湧現出的感情,她從未忘記過。

  正是這系記憶中的感情才促使她永遠向前看,只要不停下前進的腳步,她就不會有時間想起。

  「我真的是……」貝莉斯特戳著蘋果上的露珠,明明在親手送別那群孩子後,她便醒悟,在這個世界,在神的身份之下,人的生命與她想必,是如露水般短暫的存在。

  可在又一次面對凡人的死亡時,她仍舊會感到心痛與不舍。

  但這次貝莉斯特卻稍稍有點欣慰,至少她不再感到無力。

  忽然抬起頭,貝莉斯特正好看到飛來的索林多亞,在那一瞬間突然明白了什麼,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創生之法,不止是對生命造成影響,而是真如字面意義上的能創造出獨一無二的生命體,在此基礎上甚至她能讓那個生命體推翻死亡的事實。

  陶瓷的瓶子咚的一聲的磕在石桌上。

  貝莉斯特被這個聲音從創生的構思中拉出來,她看著眼前的索林多亞,在她這位眷屬的眼中讀到擔憂。

  「我沒事,我只是想到一個新的實驗。」貝莉斯特嘆了口氣,她搖搖頭,「有時候真覺得權能多余,哪怕悲秋傷春,也會忍不住突然冒出來的構想走神。」

  無法理解這種感受的索林多亞重新落在桌上,「那就不要去想。」像她從來都不會思考那麼多,只要有被需要的感覺和贊美能讓她享受到就夠了。

  「是啊,」收斂起情緒貝莉斯特打開拿瓶冰鎮的果汁,「用人類的話說,今朝有酒今朝醉。」

  雖然她喝到的不是酒是寒濁的冰冰涼涼蘋果汁。

  -

  「煙緋!」

  「煙緋!」

  剛從風中落下的煙緋聽到有好多人在喊她的名字。

  「我在這裡。」煙緋認出那是同事的聲音趕緊回應。

  同事聽到煙緋的聲音趕緊跑過來,也顧不得衣服上沾灰。

  「你姥姥還在外面等你,你要是出事了,我該怎麼和她老人家交代。」同事說著眼淚流下來,她在找到煙緋前,絕望到開始構思在法庭上的自辯發言稿。

  反倒是煙緋寬慰同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而且經歷了非常奇妙的旅行。

  就和之前那部很火的小說,女主角追著狐狸掉到洞裡一樣,不過區別是她的遭遇更玄幻,居然遇見了兩位魔神。

  同事和礦工領著煙緋出去,在回去的路上煙緋聽到同事念叨,礦工和工頭在尋找她的過程中和解,勞資糾紛消失,這個案子算是解決了。

  「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解決方法。」煙緋記下這個案例,以後碰上客戶可以拿過來用。

  臨出層岩巨淵前,礦工讓煙緋和同事先閉上眼,等出去後再慢慢睜開。

  她們在黑暗中待得時間太長,突然見到陽光會損傷視力。

  煙緋自知她的體質不會有事但還是照做了。

  「姥姥!」等她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萍姥姥,這讓煙緋很驚喜。

  「我說了吧,這孩子啊,肯定沒有事。」萍姥姥對工頭說。

  工頭擦了擦頭上汗,他還是第一次見家屬的情緒這麼穩定,在見到萍姥姥的時候他認定有場硬仗要打,結果反倒是萍姥姥一直安慰他,說不急沒事,煙緋那孩子該回來的時候一定回來。以至於工頭都以為萍姥姥氣糊塗了。

  煙緋朝著萍姥姥撲過去,此時她真的很想念這位一直照顧她的仙人。

  「我幫你請假,你回去好好陪陪老人。」同事有感而發道。

  「不用陪著我,你們還是去上班吧,今天下午我有一位熟人,想拜托你們幫忙討要養老金。」萍姥姥笑呵呵的拒絕了,她知道煙緋應該有很多事問,但現在不是說的時候。

  聽到萍姥姥的話,同事回憶了一下,發現下午煙緋還真有預約。

  那是個律所裡所有律師一致認為只有煙緋能做的案子,委托人自稱是一條冰蛇,從四千年前便開始為某位魔神打工,直到魔神戰爭結束,他才正式退休。現在他想向那位魔神討要這兩千年裡不曾發放過的退休金。


第58章

  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灑到桌子上, 微風輕緩的吹進來,帶著淡淡的甜味與果香。

  萍睜開眼,最先入目的是窗幔, 她微微動了動,感覺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

  昏迷前的回憶慢慢浮現, 她最後看到的一幕是在層岩巨淵, 綠色的石頭,倒懸的遺址,以及將她接住的白虎。

  我還活著。意識到這點的萍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又緩了一會, 萍才終於找回手腳,她緩慢的起身, 揭開蓋在身上的霓裳花編制成的被子。

  酸痛和麻痹從各處傳來, 讓萍做出的每個動作都覺得痛苦。

  萍此時很渴,她盯著光下的茶壺, 不知是不是錯覺, 她的視力好像比先前要好,似乎能透過茶壺看到裡面的元素力。

  直覺告訴萍茶壺是空的,裡面沒有水,可她太渴了,決定賭一把,所以她慢慢扶著桌椅朝茶壺走過去。

  「吱呀——」

  木質的們被推開發出細小的聲響,長著黑色長耳朵的女官端著木盆走進來。

  萍和那位女官對視, 結果女官蹭的往後跳了半步, 似乎是受到了驚嚇。

  「您,您醒了, 您睡了有四天, 我們都很擔心您。」女官怯生生的說, 然後她小心走過來,把空著的木盆放到茶幾上。

  女官挪到萍的身邊,禮貌的詢問,「您是想喝水?」

  「嗯。」萍試著說話,卻發現嗓子疼的和被投進一把火,干的要冒煙。

  耳朵動了動,女官小心的拿過那只壺,去爐子上取出溫水灌滿它。

  萍睜大了眼,她竟然能看見女官周身流動的水元素力痕跡。過去她也能看出元素力的流動,但這麼清晰明了還是頭一遭。

  我到底經歷了什麼?萍產生了疑問。

  「給您水。」女官小聲說道,看著萍不動,她有點害怕的支吾,「我是剛來到院子,要是哪裡做的不好,還請您諒解。」

  萍聽著女光都快哭了,趕緊伸手接過水杯並艱難的道謝。

  女官這才松了口氣,「那我去告訴貝莉斯特大人您醒了。」提到貝莉斯特她的語氣突然輕松不少。

  萍點點頭,女官這才敢走。

  目送女官逃似的離開,萍喝著水隱隱明白過來,這裡是煉金之魔神的院落。

  但是……那位明顯一看就是魔物的女官,為什麼會怕她一個凡人?

  過不了多久,從外面傳來腳步聲,萍聽得出來人走的很急。

  幾秒後貝莉斯特推門而入,她這次是獨自前來,因為她認為萍應該有很多問題要問。

  萍要行禮,卻被制止。

  「這裡只有我們,你才醒就不用行這些虛禮了。」說著貝莉斯特扶住萍,「現在感覺怎麼樣?」

  來自貝莉斯特的問話讓萍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自身,比起起床時渾身不舒服,現在她已經好多了。手腳不再無力,酸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種一種淤堵被衝開的輕快感。

  萍確定身體無恙後轉而去感受元素力,「好像多了一種力量?」那不是屬於她的力量,是硬生生鑲嵌進去的元素力,和她原本的元素力纏繞在一起。

  「是來自那種綠色石頭裡的力量,對了,現在那種綠石頭叫翠玨岩。」貝莉斯特確定萍能掌控新的力量後徹底放下心。

  松開手,貝莉斯特邀請萍坐下後緩聲講解道,「你被翠玨岩中的力量侵蝕,我為保證你的身體不崩潰,所以重新構建起一套元素力循環系統。」說的風輕雲淡,然而貝莉斯特做完後提心吊膽了好幾天,直到昨天確定萍沒事,她才敢把她挪到普通房間。

  簡短的話語在萍心中掀起軒然大波,作為研究者,她清楚構建元素力的循環是何等艱難的一件事。

  以前她制造的空間袋,從咒文的選用到材料構成,哪個不是精挑細選。

  這還是有其他的空間口袋作為研究對像的前提下。

  貝莉斯特看到萍無法遮掩的驚愕,她解釋,「我也是研究了很長時間,最初我只會用蠻力強行構建,還是塵之魔神帶著我一點點探索出來規律,當然帝君也提供了不少幫助,現在的咒文運行規則就是他的手筆。」

  即便如此貝莉斯特也花了一百多年,結合這個世界先前存在的字符,做出一套能用於大部分物體的咒文。

  那時貝莉斯特面對由自己編撰的密密麻麻的咒文,她不由的想,也許後世的符文師在寫符文的都要拜她,祈求符文能運行,中間不卡殼。

  得到答復的萍震驚稍微褪去些許,但她還是忍不住佩服,並希望自己也能做出一番作為。

  突然萍想起在層岩巨淵下還有個那個未來的女孩,於是她連忙問道,「那煙緋她回去了嗎?」

  「回去了,說起來她還是你成為仙人的契機。」從歸終的口中聽到這句話時,貝莉斯特很不可思議,最後她只能歸結為,煙緋在未來與萍的羈絆很深,所以她才能成為萍升仙的契機。

  貝莉斯特似乎明白凡人想成仙的困難之處,因為根本無法知道那個所謂的契機,是在過去還是在未來,它沒有規律。

  想到這裡貝莉斯特甚至都開始相信命運。

  仙人?!萍本平復下的心情再起波瀾,接著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從貝莉斯特說出為她構建起新的元素力循環時,她就該明白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

  奈何她的關注點全在怎麼構成元素力循環上。

  「是的,恭喜你,你成仙了。」貝莉斯特也是說完才意識到她竟然如此平靜的講出這件事。

  可能對於她和萍而言,還是新的技術和創造更容易吸引注意力吧。

  「不過你成仙後會獲得什麼樣的能力,要你自己去探索,旁人幫不了你。」作為過來人的貝莉斯特理解萍的感受,這個過程可能要花上上百年。

  好在現在的萍有的是時間,脫離凡胎最大的好處,便是能獲得更長的壽命。

  貝莉斯特在想到壽命二字時,不著聲色的發出嘆息,她沒有深入想下去,而是對萍說,「你且好好休息,等春炎大祭過了,我們就可以正式開始關於空間的實驗,到時候我肯定需要你協助。」

  一到自己擅長的領域,萍有了精神。

  「不用現在想著去實驗室,因為要舉辦祭典,所以現在除了必要崗位,整個雲海間都在假期中了,你要是休息好了倒是可以去逛逛,最近可熱鬧了。」貝莉斯特打趣道,「大家也不能天天工作吧。」

  比如寒濁早晨都沒來打卡。

  貝莉斯特自認作為老板,還是很不錯,她甚至會給簽了賣身……合同的寒濁開加班費。

  雖然寒濁有工資,但是沒有五險一金。

  在貝莉斯特看來魔物根本不存在退休這件事,何必又要交退休金。

  萍則是想到白滌,這種大家都不用工作的時候,可能是她最忙的時候吧。總務司作為雲海間的事務處理中心,最近一定有很多事要做。

  於是她做出一個不情之請,「嗯,貝莉斯特大人,我能回我的房間嗎?」

  「當然可以。」貝莉斯特笑著回答,她沒有想過強留萍,這裡確實離熱鬧太遠。在平時她都會喬裝打扮,拉著變成人的索林多亞去逛街,而不是天天守在這裡。

  看了看時間,貝莉斯特決定不打擾萍,「那我先回去了,說著讓你休息,我卻還講了那麼多。」

  萍得知貝莉斯特要走連忙起身送她,這時她的身體已好多了,所以貝莉斯特沒再推辭。

  「走之前和女官說一聲,不然她們會擔心。」貝莉斯特知道她那群小兔子女官的性格,除了領頭的那位跟她時間長,穩重並膽子大一些,剩下的膽子小又容易自責。

  她們發現萍不告而別,很可能會認為是自己招待不周。

  附近山林中那些類似於兔子的魔物,全在貝莉斯特的院子裡任職。而貝莉斯特意識到這點後,親自在院裡種上了幾棵桂花樹。

  「好的。」萍輕聲答應。

  送走貝莉斯特,萍在房間內又慢慢走了幾圈,同時她抽出些許的經歷觀察周圍。

  屋子裡幾乎全是雲和火組成的圖案,其中夾雜著冰裂紋和漣漪,從中萍可以窺探出雲海間子民的信仰。

  雖然從白滌那裡,萍知道那條名叫寒濁的冰蛇並非是貝莉斯特的眷屬,但在民間他和雨鳥一樣被歸類為神明的眷屬。

  萍研究著房梁上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陣寒意。

  「是你?」這次是聲音和寒氣一同飄進來。

  萍知道她被發現了,她循著聲音轉過頭,隔著窗戶看到那條不是眷屬,但勝似眷屬的冰蛇。

  對方正拿著幾個蘋果,用元素力把它們壓榨成蘋果汁。

  「這些蘋果汁是您用來自己喝的嗎?」萍好奇的問,要是自己喝的話,量有點太大了吧。

  寒濁冷冰冰的說,「不是。」這瓶果汁另有用途。

  上次他加了史萊姆凝液,想看看能不能長出蘋果汁史萊姆的瓶子被偷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盤子蓮花酥。

  循環往復幾次,寒濁有點好奇是誰在用點心換果汁,隨後他刻意留心,幾經觀察後發現,是索林多亞隔三差五的來他房間裡裡偷蘋果汁,然後帶給貝莉斯特,作為回禮貝莉斯特會讓女官送給他一盤點心。

  摸清楚來龍去脈的寒濁慶幸他沒有說過,果汁裡加了史萊姆凝液,其中還有冰史萊姆凝液。

  而貝莉斯特最討厭史萊姆,尤其是冰史萊姆。

  把一筐蘋果全部榨完,寒濁把蘋果核收起來,這時萍發現他住在對面的房間,兩間屋子被一道走廊錯開。

  寒濁端著裝有果汁的瓶子進屋,出來時手中多了個杯子。

  走到窗子前,寒濁把的盛滿果汁的杯子遞給倚在窗邊的萍,「能不能幫忙嘗嘗味道?我打算拿到祭典上賣。」

  萍結果那杯果汁,心道魔物居然還會缺錢?

  雖然這麼想但她沒有說出口,魔物的性格千奇百怪,興許寒濁的愛好就是賺錢。

  輕輕抿了一口果汁,冰冰涼涼的味道透著雲海間特產蘋果的鮮甜,如氣泡般的感覺很能刺激舌尖,萍驚嘆道,「好喝,你放了什麼材料啊?」


第59章

  什麼材料。

  寒濁陷入沉默, 他不會說裡面有史萊姆凝液,絕對不會。

  眼看氣氛凝固起來,萍趕緊收回前言, 不再問配方,她知道很多的店家都不喜歡的被人知道自己的獨家秘方。

  「那我先回去。」萍眼看這樣,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並把那杯果汁一飲而盡。

  她感覺意猶未盡, 等著慶典開始去支援寒濁的生意。

  幾重院落外,貝莉斯特來到大廳, 三司已在等候她, 看到她的到來, 端坐著的人們立刻微微欠身。

  貝莉斯特要求過, 談公事就談公事, 不要去弄麼多不必要的形式。

  「貝莉斯特大人,帖子已經送到留雲借風真君手中,她將會與她的弟子出席春炎大祭, 但不准備在慶典上久留。」白滌恭恭敬敬的把留雲借風真君的親筆信遞上去。

  結果那份那封信件, 貝莉斯特拆看,看到留雲借風真君不久留的理由。

  這次要帶甘雨來, 而甘雨比較怕人,留雲借風真君怕她看到熱鬧的慶典無法適應, 便准備在的結束後馬上回去,希望貝莉斯特見諒。

  「那按照之前的准備, 這次多備些糕點水果。」貝莉斯特笑了笑,一段時間不見她還是挺想念小甘雨。

  不知道她最近長高的沒有, 貝莉斯特還想趁著甘雨沒長大, 多摸摸她的角。

  等她再大點, 說不定就不讓其他人摸了。

  白滌應下,接著她推下去,掌管學務司的主管則是來說最近研究的成果,雖然現在放假,但一些關鍵的項目沒有完全停下,尤其是關於空間的研究,對翠玨岩的解析還在繼續。

  貝莉斯特聽後多囑咐幾句,讓大家不要太過操勞,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休息。

  商務司則是說了些貿易的事情,並提出最近接觸到來自雪原的流民,可以和他們做生意。

  「這個你們看著安排。」貝莉斯特在提到雪原後思考片刻,提醒道,「可找個時間與鹽之魔神的子民商議貿易的事,他們的領地離雪原近一點,運輸物資能通過那裡借道。」

  說到這裡貝莉斯特話鋒一轉,「這次春炎大祭的主祭結束後我會直接離場,屆時諸位一定要安排好善後的工作,切勿發生意外。」

  「您不多停留嗎?」白滌很意外,貝莉斯特每年都會完整的參與整個過程,從未提前離場過。

  貝莉斯特嘆了口氣,「有位貴客要來,她不願在典禮上露面。」說到這裡她有點不知說什麼好,在貝莉斯特看來這份避嫌沒有必要。

  得知有貴客需要貝莉斯特親自出面交代,白滌識趣的不再多問。

  其他下屬的幾個部分陸續彙報,貝莉斯特靜靜聽著,只在必要時提出意見。

  貝莉斯特自從兩百年前將管理權下放以後,除非必要她不會干涉子民的事務。

  建設不止是要物質上修築高樓大廈,還有其他方面的積累,貝莉斯特希望留下一套,哪怕她消失也能運行的管理體系。

  而目前的雲海間確實如她所願,三司在經過兩百年的變革和磨合中,管理水平逐漸提升,最終趨於成熟。

  貝莉斯特相信假以時日單單靠人類自己便能管理好雲海間。

  等眾人說完,太陽差不多要下山,長著兔耳的女官點上燈,其實今天沒有太多好說的,那些文件早就呈給貝莉斯特過目,現在不過是最後的確認。

  「好了,回去吧,辛苦大家了。」揮揮手貝莉斯特讓三司能退下。

  但白滌沒有動,她猶豫幾秒,最終謝絕了同事的邀請,同事看上首的貝莉斯特沒有開口暗示白滌該走了,便說過幾句客套話後與其他人一並離開。

  「請問貝莉斯特大人,萍醒了嗎?」白滌知道在這時問不太好,但她確實很掛心萍的情況。

  於公萍是離地派來學習的特使,在雲海間的考察項目上出事,作為總務司主管她必然要關注,假如有新的意外產生,她好和離地那邊溝通。

  在暗中嘆氣,白滌想從個人來說,就簡單了,萍應該算是她的朋友,她不過是在關心朋友罷了。

  貝莉斯特松了口氣,她還以為白滌要告訴她出了什麼大事,沒想到居然和萍有關系,她們的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

  沒有賣關子,貝莉斯特直言道,「她沒有什麼大礙,已經醒來並回到自己的房內。」說完她默默補了句,說不定你們晚上還能做一頓大餐慶祝。

  在結盟會上貝莉斯特得知萍的手藝非常不錯,是能被馬科修斯誇獎的程度。

  這搞得她很想去蹭個飯。

  可惜,貝莉斯特難過的想,為了神的面子和架子她大概是永遠吃不上了。

  白滌面上一喜,卻很快被掩飾住,她按照禮儀起身,「感謝您的告知,貝莉斯特大人,我……」

  「我看的出你想走,不用說那多了,直接走吧。」既然這裡只有她們,貝莉斯特的架子沒端的那麼厲害,其實她很怕萍在雲海間會不適應,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萍的身邊已經有關心她的人。

  難得的白滌感到些許別扭,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輕手輕腳的從大廳裡退出。

  白滌在來到雲海間的一百多年裡,能稱得上是朋友的人類其實沒有幾個,她一直有心避免和凡人過多交際,因為人類的生命太短暫,當他們離去時,留給她的唯有記憶與揮之不去的惆悵。

  作為混血她無法像天生的魔物那樣灑脫。所以她把心思全放在工作上,當專注一件事的時候,便不再會被回憶困住。

  可很多時候白滌還是忍不住的認為,偶爾有個能聊天的人也不錯,所以即使凡人終會比她更早離開,她還是忍不住親近。

  山頂上,滿庭寂寥中,貝莉斯特坐了會,然後她伸了個懶腰,一只鳥打破平靜飛進室內。

  「你終於開完會了。」索林多亞睡了一下午精神非常好,與貝莉斯特形成鮮明的對比。

  貝莉斯特伸出手,讓索林多亞跳到她手指上,然後對著有點興奮的小鳥叮囑道,「赫烏利亞在祭典那天會來,你千萬別搗亂。」她知道索林多亞對那位鹽之魔神的印像不好,但來了都是客,作為東道主貝莉斯特必須好好招待。

  索林多亞歪頭,不解的問,「她為什麼不直接露面?」

  「我想是因為怕被其他魔神魔物知道,她向來不結盟,假如參加了雲海間的祭典,可能會使得他們生出猜忌。」貝莉斯特也不知該怎麼評價這個行為,她感覺沒有必要這麼小心翼翼。

  但她能理解,畢竟赫烏利亞的性格在哪擺著,而且她已無路可退,再躲避那她唯有帶子民去雪原謀生。

  「還真符合她的作風。」索林多亞毫不遮掩話語中的諷刺,「明明她也是魔神。」

  貝莉斯特搖搖頭,「魔神和魔神之間也不一樣,你看奧羅巴斯都沒子民。」話雖這麼說,可她感覺奧羅巴斯活的比赫烏利亞瀟灑多了,無牽無掛有時是好事。

  想了想索林多亞被說服了,她承諾一定不在祭典上惹事,給貝莉斯特丟人。

  -

  青色的稻苗剛種下不久。

  華燈初上,歸終自紙上寫寫畫畫,她慢慢回憶著那些畫面,推演著其中的故事。

  血月,立柱,天上的城,四道影子。

  歸終停下手,她看向旁邊,在桌上有只黑貓,正盯著不知何時飛進來的岩晶蝶。

  「承崖。」

  被叫到名字的小黑貓立刻坐正,「在,歸終大人。」

  對於眷屬的這個反應,歸終笑了笑,她將滿是字符的紙張折好,「你將這封信送於岩王帝君。」

  名叫承崖的小黑貓聽到指令,當即銜住信化作一團黑色快速跑走。

  歸終要試探下摩拉克斯對伊斯塔露的看法。

  在很早前,摩拉克斯與若陀還有她共同討論過其他的魔神,其中包括伊斯塔露,也是他告訴歸終,對方除是魔神外,還是有一層時間執政的身份。然而摩拉克斯說到這裡停住,從此再也沒提過這些事。

  執政的稱呼明示伊斯塔露來自天空島,那時歸終設想過那位時間之魔神,是世間第一位魔神。

  而比摩拉克斯年齡更早的若陀更是在來到地上前,對魔神這個概念都不甚清晰,他僅僅知道自己誕生於混沌,是天生的龍王。

  在那次談話中,歸終還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若陀身為龍王,能夠使用岩元素力卻沒有權柄,並且他對岩元素力的使用比起魔神,更貼近本真且更加純粹,不與知識及其他的能力伴生。

  「反倒比龍王更晚誕生的魔神有權柄。」歸終若有所思。

  在那個立柱上的時間殘影上她看到一個人,他站在黑暗中,面對的正是七只巨龍,緊接著龍消失,那個頭戴王冠的人手中多了七個光球。

  除了畫面,伊斯塔露沒有給予歸終其他的提示,這麼做似乎是想看這位拿到掌握了知識的魔神,究竟能探索到何種地步,會在何時落入知識構成的陷阱。

  權柄或許在最初是一體,畫面裡那七個完整的球對應著七種元素力。

  歸終沿著這個思路想下去,那麼現在權柄是被分散了?

  例如岩元素有關的權柄,除摩拉克斯掌握的岩外,還有她的塵以及赫烏利亞的鹽,三種岩之力皆有側重,像赫烏利婭關於鹽的權柄不適合戰鬥,但卻顯露出創生之能。

  不光如此,很多魔神的權柄並非純粹,馬科修斯就不光掌握火的權柄,還有岩的權柄,只是前者占據主導地位更加明顯。

  「如果是這樣,那成為塵世執政是否意味著將擁有完整的權柄?」

  歸終喃喃自語間,仿佛看到了那無法仰望與攀登的天空島公開執政的意義後,魔神們瘋狂的樣子。

  魔神皆知得到執政的身份將獲得更強的力量,卻很鮮有看透這股力量代指什麼。

  想到這裡,歸終揮手憑空從抽出一本書,上面晦澀的記錄著很多與久遠過去有關的信息。

  加上時間殘影上的提示,歸終覺得她離真相不遠了。


第60章 修

  一個個燈籠散發著溫暖的光, 它們連成排,層層疊疊高低錯落,整個雲海間因這人造的光芒亮如白晝。

  無數游人在街道上穿行, 像征祭祀的大典已然結束,咚咚鼓聲中,屬於人類的表演開始。

  高台二樓, 隨著音樂, 臉覆彩面,穿著華麗服裝, 頭上頂黑帽的男人登上戲台, 他身材魁梧, 眼睛彤彤有神, 踩著樂點抬腳繞台幾圈, 身後的披風因大開大合的動作翩然飛動,轉眼間他臉上顏色幾變。

  台下欣賞的客人與周圍站著的觀眾皆為這一出戲發出喝彩。

  氣氛起來,伴奏的樂聲更盛, 與樓下的叫賣聲以及食物出鍋的聲音混在一起, 變得更加有滋有味。

  不同以往,這次春炎大祭沒有其他的魔神參加, 只有作為特邀嘉賓,難得進入會場內的留雲借風真君與她的小弟子。

  還是身為雲海之主的貝莉斯特在信裡好生勸解, 才讓留雲借風真君願意帶著甘雨來到內場。

  仙人素愛清靜,往年留雲借風真君參加凡人的祭典, 向來是在避著人在高處像征性的出現。

  而貝莉斯特搬出讓甘雨進來看看,且黃泉之地的人不比外面多為借口, 才把她請到祭典的內場。

  參加完內場祭典的甘雨戴著兜帽跟在留雲借風真君身後, 她的眼睛從戲台上收回, 轉而看著穿衣打扮在眾人中十分顯眼的師傅,她不由對比起來,過去幾十年裡她的師傅變身為人的次數,還不比這幾個月多。

  不過這次是她提出想在人類的集市上逛一逛,人的那一部分血脈讓她想接近這種熱鬧。

  同時甘雨也想著,她以後不可能一直和師傅待在山上,總有天她會下山,和其他仙人的弟子一樣去為民除害,到時候她再因為人多感到害怕,豈不是容易鬧出來笑話。

  「有什麼想要的嗎?」不時留意甘雨的留雲借風真君有些別扭的開口問,她早就注意到甘雨的視線,並且一直等著甘雨和其他孩子一樣要東西。

  這一路上留雲借風真君看到各類樣式的彩燈,能夠組裝的小機關,以及各種小物件,比如撥浪鼓,或者毛氈扎出來的小動物。只要甘雨開口她定會買下來,可她這個小徒弟始終沒有要的意思,全部是看看就好。

  本來這該是件令人高興的事,畢竟聽話的徒弟一向難找,更何況是甘雨這樣悟性又高的。

  留雲借風真君始終忘不掉理水疊山真君對學成的徒弟的囑托,讓他們下山後,不用想著為師傅爭光,哪天惹出事,別說是他教的就行。

  正是這樣留雲借風真君才不願意收徒,有帶徒弟的功夫,她還不如應貝莉斯特的邀請來雲海間當老師。

  直到有天一直不收徒的留雲借風真君在山間遇上還能未化人形的小麒麟,從此以後,她有了第一位徒弟。而小麒麟不辜負期望,聰靈又可愛,並且很聽師傅的話,從不亂提要求,更不亂給師傅找麻煩。

  奈何做師傅的留雲借風真君不高興了,她記得其他仙人,在這種場合下都會必定會被年紀小的徒弟撒嬌討要要玩具和零食。

  雖然她沒有多少摩拉,但是只要甘雨開口她一定會想辦法拿到手。

  「沒有。」甘雨輕輕搖頭,隨著她的動作,遮住頭上那對犄角的兜帽要掉下來。

  趕緊去扯住帽子,這讓甘雨差點被絆倒。

  留雲借風真君一把拉住甘雨,「小心。」說完她有點不放心,便學著人類的樣子,將甘雨直接抱起。

  幅度過大的動作使得甘雨頭上的角露出來,她趕緊想戴上帽子,卻發現周圍並沒有人在看她。

  並且被師傅抱起,視野開闊不少的甘雨看到在人群中不少和她一樣長著角的游客。

  不由的甘雨收起手,沒有再去戴上那個帽子。

  「這裡真是越發繁華了。」留雲借風真君感嘆道,「我以前來這裡,只有那顆蘋果樹下有人煙,現在凡人的身影遍布山林。」

  可惜有點吵鬧。留雲借風真君正是為躲清靜才搬到這深山老林,誰知道正好趕上貝莉斯特誕生。

  「那些機關都是師傅做的嗎。」甘雨抬頭,一架載滿貨物的運梯正慢慢爬上山頂。

  這種機關很像她師傅的手筆,而據她所知,留雲借風真君一直接受各位魔神的委托,幫忙制造和改進各類機關。

  甘雨其實有些不太能理解,明明每次她的師傅每次接到委托都會表現出不悅,可次次她都不拒絕。

  有時甘雨半夜醒來,還能看到留雲借風真君在燈下修改圖紙或者組裝零件。

  「當然。」留雲借風真君話語中有著自豪,那是來自貝莉斯特的委托,雲海間群山環繞,想發展起來除了開辟道路還要制造能在山上山下快速通行的工具,這個運梯正是留雲借風真君琢磨了幾個月才造出來。

  為方便人類使用,她所有的材料都是選擇人類能找到,且保證運梯運行時不依靠元素力。

  貝莉斯特在看到後提議,可以用史萊姆發電來驅動,但是因為史萊姆太不可控,會導致危險,很快她自己就否決了。

  「你想坐嗎?」留雲借風真君其實稍微也有點心動,她還沒試過這個運梯。

  作為仙人,她是不屑於去坐凡人的交通工具,然而那個運梯畢竟是她造的,所以她是想看看人類能在此基礎上改造出什麼新花樣。

  甘雨下意識的想拒絕,她知道自己的師傅不喜歡凡人的東西,而且那個運梯不是用來載人,是用來運輸貨物,良好的視力能讓甘雨看見運梯上禁止載人的提示。

  「那個運梯不能坐人。」最終她沒有決絕,而是提醒師傅。

  因為甘雨感覺她的師傅很想坐運梯。

  「呵,凡人分的倒是精細。」留雲借風真君可不相信沒有人偷偷乘坐過那部運梯,而且嚴格來說,她和甘雨都不能算是人,所以這條規則對她們來說不能構成束縛。

  「師傅,我們再找找吧,雲海間肯定有能坐人的運梯。」甘雨小聲說。

  留雲借風真君聽後才打消變為原型帶甘雨去坐運梯的想法。

  「賣果汁,三摩拉一杯,五摩拉兩杯。」帶著笑意的女聲從街道的另一頭傳來。

  正在找運梯的留雲借風真君愣住,她和甘雨一同看向發出聲音的小盒子。

  讓她們驚奇的不是小盒子,留聲設備還是而是從中發出的聲音。

  「煉金之魔神在幫忙賣東西?」留雲借風真君不可置信,為確定不是她聽錯了,她抱著甘雨向那個小攤子走去。

  街道的盡頭是為春炎大祭劃分出的臨時擺攤區,平時這裡是一片小廣場。

  「賣果汁,三摩拉一杯,五摩拉兩杯。」

  小盒子裡刻錄的符文孜孜不倦的念著,周圍圍滿了小朋友,不少在央求父母買。

  很多年齡大的人也在糾結,這個果汁的味道非常好,一杯不夠喝,兩杯喝完又有點撐。

  留雲借風真君出現時,圍著的人都下意識的讓開路。

  「是你。」留雲借風真君發現攤主是貝莉斯特座下的冰蛇,他脖子上還有來自貝莉斯特制造的裝飾品。

  正在倒果汁的寒濁抬頭,對著留雲借風真君看了還幾秒才反應過來她是誰。

  湊得近了,果汁香甜的味道一下子襲來,留雲借風真君掏出僅有的五枚摩拉,「來兩杯。」她知道甘雨喜歡吃雲間蘋果,所以這個用雲間蘋果榨成的果汁她也一定會喜歡。

  寒濁沒有接過錢,他直言道,「我不能賣給你們。」果汁裡加了史萊姆的凝液,而他沒有記錯的話,留雲借風真君抱著的那只麒麟只吃素。

  因為被拒絕的太快,留雲借風真君掏錢的手都沒停住,等她拿出僅有的五枚摩拉後才反應過來,這條冰蛇竟然不賣給自己。

  留雲借風真君的火氣刷的要上來,「為何?」

  察覺出師傅生氣的甘雨欲言又止,她想起自己從山上滾下來的經歷。

  這次慶典,她在席間連普通的水果都不敢吃,更何況是這一杯不知道幾個水果做成的果汁,所以不喝也沒什麼。

  寒濁一言不發,告訴留雲借風真君果汁裡有史萊姆凝液,那等於很快貝莉斯特就會知道。

  無論如何,寒濁都不能讓這件事發生。

  看到寒濁不願回答,留雲借風真君真的生氣了。

  果汁攤附近的溫度在降低,留雲借風真君的發絲無風自動,附近在竊竊私語討論冰蛇大人和這位仙人有什麼恩怨的人類感到到異常全部閉嘴。

  一場果汁引起的大戰一觸即發。

  整個臨時擺攤點上一時間只有賣果汁,三摩拉一杯,五摩拉兩杯的聲音。

  距離最遠的蛋餃攤主打了個寒顫,太冷了,他連忙對來幫忙的兒子和閨女說,「快和你姐一起去叫總務司的人來,這邊有仙人要打架了。」神仙打架的後半句是什麼他記得很清楚。

  兩個小孩很快朝著臨時搭起來的小亭子跑過去。

  帶著風系神之眼的少年正坐在裡面打瞌睡,聽到敲門聲,他猛地清醒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少年站起來打開門。

  「那邊有兩個很厲害的人要打架。」小女孩分不清仙人和凡人的區別,只能用厲害。

  少年一聽這話,趕緊向外走想去調節,結果剛走沒兩步他就發現不對勁,普通人或許沒什麼感覺,但這兩股對持的元素力,都不是一般的神之眼使用者能擁有。

  意識到打架的人身份不見到後,少年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並加快腳步,真要是有仙人微服私訪鬧了不痛快,那他們的雲海間的臉面可不知道往哪放。

  「冰蛇大人?!」

  趕到事發中心的少年看到寒濁後萬分意外,他與寒濁上次見面,還是他拿著貝莉斯特的信物來漲工資。

  雲海間開出來的工資一向很高,所以少年不明白寒濁拿著那麼高的工資,怎麼還出來擺小攤?他很缺摩拉嗎?明明他住在貝莉斯特大人的院子裡,連房租都不用交。

  「請問兩位,到底是因為什麼事不愉快?」少年小心的問,生怕稍微一個不注意便惹得兩位大能不開心。

  留雲借風真君此時把甘雨放下,她哼一聲,回應道,「他不賣給我果汁。」

  「我不能賣給她。」寒濁嘆氣,如果說出實情那毫無疑問貝莉斯特會生氣,但找不到借口,這位仙人又不會放過他。

  少年不理解,果汁而已有什麼特殊的嗎?

  「呃,那為什麼不能賣?」

  「對,為什麼不賣給我們。」留雲借風真君意識到寒濁是鐵了心不願意賣給他,火氣反倒下去些,但她還是想知道原因。

  哎。寒濁又嘆氣,春炎大祭將近,更多的商人尤其是糕點商,紛紛來到雲海間,帶來了外面的新式糕點。

  他什麼都想嘗嘗,直接導致新工資還未發下來手頭上的就花完了。

  這才讓他打起擺攤賺點心錢的注意,連貝莉斯特都支持他這個決定,還為他錄了這段在他看來沒有必要宣傳語。

  寒濁糾結如何回答,在電光火石間他脫口而出,「我在裡面加了騙騙花蜜。」這話不假,為了蘋果汁好喝,他嘗試過各種配方,最後發現加上稀釋的史萊姆凝液和一點點騙騙花蜜更好喝,要是想刺激可以再兌點薄荷水。

  留雲借風真君楞了一下,原來是因為這個。

  「我明白了。」她不再生氣而是拉著甘雨離開,聚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讓她感覺有點不自在。

  「等會?您……哎,這就結束了?」少年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再看寒濁,對方或許是出於好心,罕見的回答,「那個長角的小女孩是冰麒麟,麒麟一族食素。」

  騙騙花蜜居然算是葷的。少年的三觀被衝擊,他還挺喜歡拿騙騙花蜜和茶一起煮。

  「那您剛剛為什麼不說?」

  寒濁再度沉默,他沒有想到這點,那些騙騙花密的分量太小,被他忽略了,只記得裡面加了史萊姆凝液。

  「我懂了,您不用說了。」少年想到寒濁的個性,這位冰蛇大人本就不愛說話,何必強求他解釋。

  寒濁雖然不懂少年明白了什麼,但事情揭過去就好。

  周圍的人圍觀了一場仙人之間的攻伐,對加了騙騙花蜜的蘋果汁更感興趣,都想嘗嘗,一時間寒濁的攤子生意興隆,就連前來調節的少年也花了三摩拉買了一杯蘋果汁。

  人群外,身著紅色長裙黑色上衣,戴著老虎面具的貝莉斯特看完糾紛的全過程。

  站在貝莉斯特身邊的是一位白發的女子,她的上半張臉被一副看不出材質的白色面具遮住。

  「你要嘗嘗嗎?」貝莉斯特向身邊的女子客氣的問道。

  白發女子搖頭,「不用。」她正是不願意被人知道前來雲海間的鹽之魔神赫烏利亞。

  「雲海之主,若是這件事要你出面,你會如何解決糾紛?」看完寒濁和留雲借風真君因為果汁發生矛盾的赫烏利亞,拋出一個貝莉斯特預料之中的問題。

  「我會上前制止,不讓事情擴大化,弄清楚寒濁為什麼不賣給留雲借風真君飲料。」貝莉斯特邊走邊說,她表現的風輕雲淡,其實在最初看清起爭執的雙方是誰後,她心中一直在大喊,為什麼寒濁擺個小攤還能和留雲撞上?

  赫烏利婭聽到這個回答笑了下,「你這麼做,是知道那位真君與你的眷屬講道理,會聽你的,假如他們不聽你的勸解怎麼辦。」

  「理論上來說,寒濁不是我的眷屬。」

  聽到這句話,貝莉斯特的第一個關注點很奇怪,她想寒濁最多是幫她干活,屬於打工的範疇,他們沒有明顯的眷屬契約,口頭山的都沒有。

  不過幾百年過去,貝莉斯特基本上把寒濁當成雲海間的一份子,就是她不知那條冰蛇是怎麼想。

  也許可以找個時間和他聊聊,假如他願意當她的眷屬,那份工作契約可以廢除。

  雖然貝莉斯特認為寒濁應當不願意當她的眷屬,畢竟做眷屬沒有工資拿不說還要繼續干活。而且幾百年過去他應當知道,哪怕雲海間現在富裕了,貝莉斯特也不會為他的貪食埋單。

  「是嗎?可我能在他身上看到來此此地的信仰之力。」赫烏利亞點出來。

  「是他的所作所為讓雲海間的子民相信他,所以才願意將信任交付給他,在我看來這不是我能干涉。」貝莉斯特不介意寒濁得到信仰之力,幾百年來他也算是兢兢業業,這些力量權當是給他的分紅。

  貝莉斯特覺得好笑,令別的魔物最在意的信仰,在寒濁這邊大概不如一塊糕點。

  「對了,我還沒有回答你的問題。」突然發現自己答非所問,貝莉斯特馬上把話題拉回來,「確實我是因為他們講道理,才願意調節,可似乎如果他們不講道理,我就會動用手段,讓他講道理。」

  簡單來說就是,他們要體面,那貝莉斯特就選擇和和氣氣商量,他們不體面,那貝莉斯特就出手幫他們體面。

  赫烏利亞似乎不贊同貝莉斯特的話,「那在此期間,少不了子民會為了你的堅持而犧牲。」

  話說到這個地步,貝莉斯特終於看透赫烏利亞想表達的意思,她也不藏著,直接回答,「犧牲不可避免,作為這裡的庇護者,我能做的是不讓無謂的犧牲產生。」雲海間這三百年裡不是沒有衝突,然而隨著各系列的武器更新,敢來侵犯的家伙慢慢少多了。

  不過貝莉斯特一直防止武器在民間蔓延,她知道人類的衝動。

  說到底她不想武器發展到最後,這世上變成人人參與的大逃殺游戲。

  「那犧牲產生後你要如何處理?」赫烏利亞用著溫柔的語氣來講一個很尖銳的問題。

  貝莉斯特卻不感到被冒犯,她認為赫烏利亞或許是想要在她這裡尋找屬於自己的答案。

  從某種角度而言,她們的處境相同,赫烏利亞是因性格柔弱被欺負,貝莉斯特則是誕生的時間太短難免被輕視。

  但是她們選擇的路完全不同。

  「我會銘記,不止我,雲海間都將銘記,在這裡生活的子民會記住那些犧牲的人,為了這片大山付出了什麼。」她可以給出補償,她現在有的是摩拉,可錢和她的權柄都無法把那些人復活。

  因此她能做只有不遺忘。唯有不遺忘,才能知道犧牲的偉大,才能最大可能的避免新的犧牲。

  「這樣嗎。」赫烏利亞看著身邊的喧鬧的集市,雖然在貧苦的山間,但每個人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這與她的治下之地形成了鮮明對比。

  赫烏利亞閉上眼,再睜開她眼中充滿了悵然若失,「我曾經也這麼樣想,直到我的子民因我不願退卻而全部戰死。」

  「後來我再遇見人類,成為他們的神,我發誓我不會再讓悲劇重演,我不想再看見犧牲。」在貝莉斯特不遮掩的驚訝中,赫烏利亞繼續說道,「我自知同為魔神,你們無法理解我的退卻,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犧牲。」

  退卻也好,子民們因不滿她的懦弱憤然離開投奔別的魔神也好,赫烏利亞都不在乎。

  她只願在她的庇護中,沒有人再為虛無縹緲的勝利付出生命。

  在她看來,對於凡人來說,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失去了生命不就是失去去了所有嗎。

  她希望那些人好好活著,這就是她愛人之道。

  「但是你總有一天會退無可退啊。」貝莉斯特沒控制住把心中的話說出口,「到那一天你准備怎麼辦?」

  退讓並非永無盡頭,總有一天會到絕境。

  「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上千年不曾反擊過,被評價為懦弱的鹽之魔神溫露出一抹溫柔而苦澀的笑,「煉金之魔神,我願意用權柄來換取你將要制成的空間。」

  「真到末路,那會是我子民的最後庇護所,而我會進行最後一搏。」

  貝莉斯特的耳邊在霎時間變得安靜,她直視著赫烏利亞,對方藏在心靈深處鋪天蓋地的痛苦與糾結似乎也纏繞住她。

  「我終於明白摩拉克斯為什麼要邀請你來參加聯盟。」貝莉斯特挪開視線,以前她僅僅覺得赫烏利亞性格不錯,品行也好,可惜過於軟弱。

  現在她知道真正可惜的不是赫烏利亞的軟弱,她有堅強的靈魂,但選擇錯了方式,這比軟弱更讓貝莉斯特唏噓。

  「一個異空間而已,不值得你拿權柄來交換。」貝莉斯特拒絕了赫烏利亞的請求,然後再提議,「不如我們一起做生意,正好雪原上的那群人需要東西,可以讓你的領地作為商品的中轉站。」

  赫烏利亞故意擺出一副我知道你會這樣說的樣子,並用平靜的口吻說出,「在魔神戰爭中,我注定不會成為勝利者。」

  她知道自己的權能不側重於戰鬥,掌握的創生權柄不如貝莉斯特這般強大,從一開始勝利似乎就不站在她這邊。

  「那不如讓我的權柄在你手中發揮出更大的用處,這樣我的子民未來也能多些依靠。」

  停下腳步,貝莉斯特發現這條街她們走到頭了。

  這時貝莉斯特覺得自己該答應下來,「好,我會擬定契約,讓岩王帝君來見證。」說完她五味雜陳,突然明白索林多亞為什麼那樣反對她邀請赫烏利亞結盟。

  倘若她們結盟,等未來出現犧牲,那她們一定會爆發爭執,屆時……微不可見的搖頭,貝莉斯特沒有再想下去,因為現在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

  「不用岩王帝君來見證,我不能讓其他的魔神與魔物察覺。」赫烏利亞話音未落,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攤開手,微光閃過,她的掌心中出現一枚鹽做的鑰匙,「我現在我就可以交給你,這把鑰匙裡飽含了我所有與創生有關的權柄。」

  「我在來之前最後一次使用創生之力,制造了永遠倒不完的鹽盞和一柄鹽尺。」她眨眨眼,「它們是對子民的饋贈,以後哪怕那些人離開,也可以靠賣鹽謀生。」

  貝莉斯特盯著那把潔白的鑰匙,竟不敢拿起。

  剝奪權能是十分痛苦的事,她連嘗試將權柄具現化便感覺渾身不舒服。

  「好,我會用好它,如果哪天你有困難,隨時可以找我幫忙,我會盡其所能幫你。」說完貝莉斯特特意補了句,「是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的承諾,不是雲海間的承諾,我保證不會有人會因此犧牲。」

  赫烏利亞微微點頭,鄭重的回復,「我相信能建立在山中建設起一方仙境的雲海之主,不會背信棄義。」雖然她們是點頭之交,但她還是決定信任貝莉斯特。

  因為她總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而魔神的預感通常是准確的。

  「在鬧市中說著這些話總覺得不是時候。」貝莉斯特說完從赫烏利婭手中拿走那把鑰匙,她注意到周圍探究的目光,那些人大概在奇怪這兩個人傻站著不走在干什麼。

  殊不知剛剛發生了一場神之間的權柄交易。

  「回去吧,假如寒濁的蘋果汁還沒賣完,那我就請你喝一杯,五摩拉兩杯,我們一起買還劃算。」

  「也不知道他放了什麼,還挺好喝的。」

  這次赫烏利亞應下。

  在山頂上,甘雨和留雲借風真君找到一處沒有人的運梯,她們乘上直接坐到頂層,在那裡能俯瞰整個雲海間。

  甘雨拿著新買的果醬餅,聽師傅講這個運梯怎麼改進。

  在燈火闌珊中,兩位魔神走向即將收攤的果汁攤,正好還剩最後兩杯。

  「祭典馬上結束了。」甘雨在這裡正好能看到戲台上的謝幕。

  聞言留雲借風真君感覺差不多可以回去,於是她變回原形,載著自己的小徒弟離開。

  而在她的腳下,那座周圍看似沒人的山體裡,雕琢上各類符文的翠玨岩在隱秘的實驗室內閃耀著幽幽的綠光。

  隔著岩元素裡制成的屏障,研究員將元素力注入,巨大的力量衝擊下,幽暗展現出來,第一個能承載人類的空間,在雲海間的這間實驗室裡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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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清晨的微光闖過樹冠的間隙, 零零散散的灑在地上。

  昨晚下了場小雨,雖然還未到天亮雨便停下,但地上還是積了一層薄薄的水。

  萍關上門,最近她的工作太多, 總是想多睡會, 所以起的晚了些以至於來不及做早飯吃。

  成仙之後她感覺自己的生活沒有多少變化, 還是早九晚五的去實驗室, 碰上項目有突破時, 會加長班。萍想到這裡嘆了口氣,確實成為仙人後,通宵不顯得多累,甚至她可以做到幾晚不睡。

  但是與之相對的疲倦卻沒有減少。不過那不再是身體吃不消發出的警告,而是心累。

  來到山腳下, 走幾步就是早餐攤, 萍摸了摸肚子,她實在是有點餓,不如這次不繞遠路去食堂, 就在小攤上買點吃的。

  「老伯,來份竹筒米糕。」說著萍掏出三摩拉放進車上的陶罐裡。

  「好嘞。」擺攤的大爺麻利的從煮鍋裡掏出一根竹筒,輕輕一磕打開, 露出裡面是有著蓮子的米糕。

  把竹簽插進米糕裡,隨後米糕在白花花的糖中滾了一圈。

  在雲海間,最不缺的就是糖,哪怕是普通的攤販用起來糖來也不會吝嗇。

  萍接過粘滿糖的米團,稍微吹了吹上面的熱氣慢慢吃起來, 她稍微放緩腳步, 走到等候吊車的平台上時正好吃完。

  把竹簽扔進街邊的垃圾桶, 萍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裡拿出水瓶,擰開喝了兩口的摻了花蜜的茶水,不是騙騙花蜜。

  自從騙騙花蜜屬於葷食的消息在總務司傳開後,大家對這種嘗起來頗為刺激的花蜜已經有些不能直視。

  萍不巧在從白滌口中知道這件事,雖她心裡覺得沒什麼,但多少還是有些別扭。

  吊車在合金制成的索道上滑行,正好停在台前,萍與其他人一樣排對上車。

  吊車入口處有只白貓坐在一個有著小孔的盒子上,它肆無忌憚的舔著毛,用爪子洗臉,看起來漫不經心,實際上是在監督上車的人交車費。

  拿出一枚摩拉投進箱子裡,萍這次幸運的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她抱著裝滿的小包,這個包看起來平平無奇,實際上是空間袋,是她最近改良後制成,能對食物起到保鮮的作用。

  萍在裡面放了好幾個蘋果,以備不時之需。

  今天將進行一項重要的實驗,穩定載人空間的同時在內部造景,而她和負責在外面輸入符文。

  自從空間能真正做到承載人類,讓在裡面制造景物便成了最熱門的研究方向。

  隨著大量與之相關的課題被提出來,萍最近都覺得稍微一般點的成果,開始登不上好的報刊。

  各類突破層出不窮,而那個堅持琉璃百合是能穩定承載空間伸展折疊的關鍵材料的男人,與他的課題小組,更是拿到了年度實驗室獎,短時間內是不用愁科研經費和實驗材料材料。

  事實證明,琉璃百合這個方向沒有錯,不過真正能穩定承載空間折疊的不是琉璃百合,而是根系下的爍金泥。琉璃百合正是吸收了爍金泥的力量才得以表現出於其他材料不一樣的效果。

  厚積薄發,堅持就有收獲。萍為那個男人感到高興,同時她欣賞外面雲海間的景色,雖與她來時別無二致,但內部已悄悄發生變化。

  萍依稀記得她第一次看到雲海間的震撼,那時她從未想過她會此處成仙,做出自己的一番成就。

  帝君說的沒有錯,這裡很適合我。萍眯想到這裡摸了摸腰間的滌塵鈴。

  過去那個覺得這個鈴鐺好看,便大著膽子想用粗劣的空間袋做交換的她,大概沒想過自己會因此走上一條未曾設想的道路。

  「辟雍到了。」白貓說話間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萍和其他人一起起身,快速的下了吊車,現在是休息日,但辟雍還是人來人往。

  這裡似乎永遠不會缺少來求取技術的學徒。

  萍朝著最遠處的一座大山走去,關於空間的實驗室就在那裡。

  除了參與進實驗中的人,其他雲海間的子民很難想到,這座看似普通的山體中藏著龐大的實驗室。

  七拐八拐的萍來到人跡罕至的山腳下,這附近連一家買東西店鋪都沒有。

  在樹木遮擋中,有著一座不大的小院子,院門上掛著第一試驗場的門牌。年齡很大的老婆婆在院門邊的小亭子裡喝茶看報刊,她抬眼掃了眼走過來的萍,很快收回視線,沒有說話只是接著看報紙。

  萍輕車熟路的掏出自己的ID卡稍微施加元素力,落在院門口的打卡機上。

  「萍,你可算來了。」走進院內,幾名同組的成員滿臉興奮。

  他們嚇得萍微微退後半步,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在她沒來的時候出了大事?!

  「貝莉斯特大人和岩王帝君點名要你去試驗場,他們要和你見一面。」同僚不待萍說話便迫不及待的追加了一句,「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咱們以後的材料說不定就靠你了。」

  那可是岩王帝君。說話的研究員永遠不會忘,那位岩之魔神資助的礦物實驗小組是有多富裕,往誇張點說,從離地運來的符文石是用一塊扔一塊,看的他恨不得衝上去撿垃圾。

  岩王帝君給摩拉不給摩拉,在萍的同僚眼中不重要,他舍得送材料就行。

  每年雲海間學務司的年度會議上,各個實驗室領頭人那堪稱比慘大會,就差拿個碗開始敲。每個小組都把自己實驗室說的窮到當褲子,必須多給點材料,不然就活不下去了。

  但是很多實驗材料數量有限,且原料也不好找,一年可能就能采集到那麼多,除非特別重要的項目,其他的都得派對來。

  因此萍的同僚認為,多一個與岩王帝君的門路,總好過單純的指望學務司靈機一動。

  萍面對同僚們期待的眼神,鄭重的點頭,「我會好好表現。」這麼多年不見帝君,萍也想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

  同僚們這下面露喜色,似乎看到那些名貴材料在向他招手。

  閑聊完萍沒有在院子中多停留,她快步走到院中心的樓內,裡面有好好幾台正在運行的運梯。

  幾位沒有元素力的人在等待,通過胸牌萍判斷他們同樣是參與空間實驗的研究員。

  一台運梯停下,萍和那些實驗員全部進入後,立刻感受到一股風,這是確認身份的方式,可以通過登記後的元素力印記來辨別身份。

  身份確認無誤後,運梯很快關上,它沒有向上而是下行。

  石壁上的燈快速的劃過,過了一半分鐘,電梯停下,出現在萍眼前的是一個她熟悉的巨大石門。

  石門立在大廳中央,周圍被岩元素結晶制成的屏障罩住,門上掛著說不清的符紙,紅色的繩子則纏繞在石門的兩面。

  繩子的終端上全部掛著特殊的鈴鐺,假如這個連通著異度空間的大門出問題,鈴鐺將第一時間發出警告。

  放著石門大廳內被長廊與棧橋聯通,無數帶著胸牌或掛著神之眼的人站在上面,靠著通道他們能清晰的看到石門各處的情況。

  萍微微抬頭,在最高處的長廊上,她不意外的看到兩道身影,他們俯瞰全場,正在說著什麼。

  雲海之主和岩王帝君。萍默念出這兩位魔神在凡人中的名號。

  定了定神,萍再度通過大廳內的運梯來到兩位魔神所在的長廊。

  運梯停下以後有專人攔住她,說出來意,萍才被放行。

  「你終於來了。」貝莉斯特看到萍的到來很高興。

  今天天不亮她便接到摩拉克斯到來的消息,這讓貝莉斯特不情願的從被窩裡爬起來,連續工作這麼長時間,好不同意逮到休息的空,任誰被打擾都會感到不高興。貝莉斯特在心裡埋怨摩拉克斯來的太早,但她也知道,這是他重視自己的請求的表現。

  自從漓月成立以後,很多事都要摩拉克斯出面解決,他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天回應貝莉斯特的邀請,已經算是十分不容易。

  貝莉斯特都不知道摩拉克斯回去後,要加班多少時間才能補回今天的工作。

  想必連喝茶的空都沒有。貝莉斯特默念著,那點被打擾睡眠的怨懟蕩然無存。

  萍應下貝莉斯特的話卻沒有行禮,僅是回了句,「是我來的太晚了,這種重要場合我該早點到的。」

  「不用,你來的正好,反倒是我和帝君來的太早。」貝莉斯特反對道,「大家都早到,那設置上班時間就沒有了意義。」按這種卷的方式,說八點到場,有人七點來,甚至六點到,循環往復,最後說不定會演變成通宵。

  這種無所謂的攀比貝莉斯特認為沒有必要。

  摩拉克斯看貝莉斯特說完了,才對萍輕笑著客氣的問,「在雲海間可還好?」這是句客套話,卻也是他最想知道。

  上次摩拉克斯和萍見面還是她剛成仙那會。

  「回稟帝君,一切都好,我在煉金之魔神身邊學到了很多。」萍想說謝謝帝君當初讓我來這裡,但她覺得感謝可以私下來講,現在這個場合就不要說太多情緒化的話。

  「主要是萍很有天分又努力。」貝莉斯特接下話,「剛剛我還在感謝岩王帝君為我送來一位好助手。」

  萍當著自己上司的面被誇贊有些不好意思,她小聲辯駁,「您過譽了。」

  「不必推辭,這些贊許是你應得。」惜才之心人皆有之,對人類中的天才和勇者,摩拉克斯一向重視,所以他從來不會吝嗇譽美之詞,其他魔神願意真心誇贊,他更是贊同。

  幾千年來他看透了一點,恰當的鼓勵能讓人更好的前進。

  見萍這下更不好意思,摩拉克斯知道不能再多說了,他微微轉過身,把視線放到那個被符文與繩子淺層封印住的石門上。

  「開始吧,讓我看看雲海間幾百年的探索。」

  貝莉斯特笑著答應,然後叫來跟隨在身邊的研究員,「讓其他的人都退到安全的地方,接下來的實驗由我和岩王帝君負責。」然後她對萍囑咐,「你回去後幫我轉告,讓大家放輕松不要緊張。」

  欣然應下,萍抓緊時間離開,她和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學者是這次符文輸入的負責人。

  輸入符文是的穩定空間最重要的步驟之一,只有代表元素流動的符文能運行起來,才能為接下來的造景提供條件。

  「帝君,空間穩定下來後,麻煩你用岩元素裡在空間內造出地基。」貝莉斯特最後和摩拉克斯對流程。

  摩拉克斯風輕雲淡的說,「並不麻煩,造就山岳對我來說是常事。」

  造景不可能憑空制造,需要先用移山填海級別的岩元素力構出壓艙石,隨後才能在此之上逐漸描摹構建出景物。

  貝莉斯特其實可以慢慢研究,尋找用其他的材料來代替岩元素力。

  可來自赫烏利亞的請求讓她決定走捷徑。

  說起來我的第一枚炸彈,也是有摩拉克斯的幫忙才做出來。貝莉斯特在等待人員撤離時回憶起以前,她不禁有些感慨,認為當年和摩拉克斯簽訂契約真是不虧。

  「貝莉斯特大人,按照您的安排,人員全部退到安全的地方。」遠處的喇叭上傳出,那名負責疏散人群的研究員的聲音。

  確認無人後,貝莉斯特的眼睛變為虎瞳,瞬間門上的符文發生自燃在火光中灰飛煙滅。

  掛著鈴鐺的繩索松動,紛紛落到地上。

  所有的束縛消失,石門在怪力的推動下緩緩打開,兩位魔神徑直飛身躍下高台,進入門內。

  看到這一幕的萍,在由幾層岩元素和水元素力包裹圍繞的房間內吸一口氣,她凝聚出元素力,告訴自己要開始了。


第62章

  石門內以翠玨岩為核心, 一片虛無的空間蔓延開,被精煉後的爍金泥則是保證了空間在折疊與延展中不會崩毀,這些都是構成這個空間的硬性條件。

  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站在虛無中,類似於星星的光自黑暗中閃爍。

  即使早已不是第一次進來, 貝莉斯特還是想說, 她此刻仿佛是站在宇宙裡。

  貝莉斯特靜下心在心中倒數, 當她數到一時, 成片的符文從星空中飄閃出, 她把握好機會,催動自身的權柄,驅動符文映到虛空中,隨著元素力的衝擊,符文與那些與那些星星般的光亮融合。

  符文的洪流在深色的背景下扭曲, 這個畫面令貝莉斯特環視, 那副在原本世界裡名為星空的畫作。

  隨著的元素力的脈動逐漸平息,扭曲的符文各自結合,組成一個個法陣, 最終交疊,一環連著一環,硬生生將這片無邊無垠的空間定形。

  「詔十方之境。」貝莉斯特念出她訂好的口訣, 「合!」

  雖然想玩梗,但貝莉斯特想著在這種場合,怎麼都要正式嚴肅,不然那可真就是經典永流傳。

  她丟不起這個臉。

  口訣的念出,所有符文巧妙的首尾相接構成一個能夠自洽的循環。

  貝莉斯特看著那個循環的形狀, 在她的認知中這種圓環叫莫比烏斯環, 可在這個世界它被稱為十方循回結, 像征著這個被人為制造出的空間,其中蘊含的力量是自我循環相接的整體。

  稍稍思考一會,貝莉斯特總覺得缺點東西,她看了眼摩拉克斯,最終心一橫,在掌心凝聚出一把白色的小鑰匙。

  貝莉斯特盯著懸浮的鑰匙,忍不住回憶起一句兒時背下來的經典的台詞。不過那句台詞,應該稍微改改,變成蘊藏著鹽之力的白鑰,在我面前展現你真實的權能,以你定下約定之名的魔神命令你。

  「封印解除。」

  貝莉斯特念出這四個字時想笑,說起來她年少無知的時候非常想當魔法少女。

  白色的鑰匙因封印的消失飛向高處,它抖落出的銀輝在空間內散落開,漸漸為空間鍍上一層細鹽。這些細鹽能無窮無盡的自我復制,以填充穩定下來的空間和接下來要創造出的景物,並且這些鹽自身不會與其他的元素發生任何反應,是絕佳的緩衝物。

  「它是鹽之魔神的權柄。」摩拉克斯一眼便能認出。

  權柄對於魔神來說是最重要的東西,一般來說沒有魔神會主動剝離權柄,然後把它具像化交出去,除非那位魔神是戰敗了。

  貝莉斯特預料到摩拉克斯的反應,這正是她猶豫的原因。

  「是赫烏利亞交給我,她希望用權柄換取這個空間。」貝莉斯特認為她找摩拉克斯幫忙,最好不要在這種大事上隱瞞他,鑰匙她遲早要拿出來用,屆時無論如何都要解釋來歷。

  在這個空間對摩拉克斯講出來,還不會有別的魔神或者魔物能探知到,暫時還能多保密一段時間。

  「那為何不找我來做見證?」摩拉克斯不解,權柄交易是一件非常鄭重的事情,以理性而論,往往需要第三方作為見證。

  摩拉克斯作為契約之神,自認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所以為什麼不來找他?摩拉克斯認為不符合常理。

  貝莉斯特解釋道,「赫烏利亞將權柄交給我時,不想讓其他的魔神和魔物知道,我提議過讓你來做見證,被她拒絕了。」由岩王帝君簽訂的契約,雖能保證絕對的公平,但也很難再成為秘密。

  有太多雙眼睛盯著摩拉克斯,他的一舉一動都無法隱藏。

  聽到這裡,摩拉克斯發出嘆息再沒有多問。

  白色的鹽覆蓋住符文陣法,空間徹底穩定下來,只是此時貝莉斯特還無處下腳。

  鹽構成的表層很薄,她自身所帶強大的元素流動會干擾到下方的符文陣法,而這些陣法中符文的順序都是固定的,被干擾後很難改會原本的樣子。

  貝莉斯特一向很少改符文,她秉承符文只要能運行,就不要管它怎麼動的,比如有的符文是能讓紙飛起,便別太在乎紙是螺旋上升還是平緩漂浮。

  「帝君,請。」收回那把白色的小鑰匙,貝莉斯特側身請摩拉克斯造景填充。

  摩拉克斯點點頭,隨後他先對貝莉斯特說道,「好,你且來到我身邊。」他接下來弄出的動靜會有些大,稍有不慎可能會傷到貝莉斯特。

  「好吧。」還沒見識過摩拉克斯怎麼移山填海的貝莉斯特還很天真。

  先用岩元素構建出屏障,環繞在貝莉斯特與自己的周圍,摩拉克斯確認無誤後,無數巨大的岩槍從天而降。

  興許是為不砸穿這個空間,岩槍降落的速度非常緩慢。

  貝莉斯特盯著如慢放般的場景,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身在宇宙中的貓,並想如果這些岩槍是高速從天上落下,那任誰都逃不過吧。

  我以為天星是摩拉克斯能召喚出的極限……

  控制住臉上的驚訝,貝莉斯特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摩拉克斯在民間除岩王帝君這樣比較貴氣的稱呼外,還被叫做武神。

  岩槍落在鹽層,與那些白鹽融合,貝莉斯特則是不停的調整元素力流動的方向,來加速岩石與空間同化的速度。

  等岩槍鋪滿下方,摩拉克斯與貝莉斯特終於有了落腳的地方。

  摩拉克斯揮手將岩元素的屏障消除,與貝莉斯特一起默契的落到岩石上。

  觀察著打好的地基,貝莉斯特再次確認與元素力的循環沒有問題後才接著說,「那有勞帝君把上層也覆蓋上岩石。」不這樣做的話,空間上方會很脆弱,容易被干擾。

  「比起鋪滿,我認為留下空白,用來營造外景區分日夜更為美觀。」摩拉克斯自覺分開上下便已足夠,其他的完全可以往美的方面考慮。

  「主要是以目前的技術,還無法出模擬制造出真實的天空之景,所以我想著,不如先保證實用性。」

  說到底貝莉斯特知道什麼好看,但制造的出雲彩天空的難度,不比造出空間小,她還沒摸出門道,還要琢磨擊幾百幾千年。

  那會赫烏利亞怕是要等不及了。

  稍作思考摩拉克斯不再強求外觀,他重新調動起權能,岩石從地上生出。

  他向前走去,貝莉斯特慢他半步跟在身後,好感受周圍的變化。

  摩拉克斯每走一步,有著奇異花紋的石板便的向外快速鋪開,隨著他抬腳,階道和造型大方的石階拔地而起。

  「以前大家都說帝君講究,我還不信,今日見到,確實如此啊。」貝莉斯特用輕快的語氣說。摩拉克斯對元素力的操縱在她眼中屬於豆腐雕花,他居然能在構建這些建築時,還有心思去琢磨花紋。

  「講究?」品味著新聽到的詞語,摩拉克斯心道這就是大家對他的評價嗎。

  貝莉斯特看著一棟宮殿迅速建成她暗中嘖了一聲,這審美不去搞設計可惜了,然後她才接下摩拉克的話,「講究就是說您總會選最好的東西。」

  摩拉克斯笑了笑,「那不該被稱為挑剔嗎?」確實不少和他交談過的凡人都說他很挑剔。

  「不是啊,挑剔是苛求完美,講究是追求完美。」貝莉斯特舉了個剛發生的例子,「帝君要是挑剔,就不會造這些宮殿了,反而是要求我一定要去做出天空和雲彩的外景。」

  聽明白的摩拉克斯思索片刻後分析道,「也許我並非講究,僅是自知世上沒有盡善盡美之事,才偏愛好的物件,因它們的美好可貴難得。」

  「竟然是這樣。」貝莉斯特搖搖頭她近乎直白的評價,「沒想到帝君也會多愁善感。」在她的認知裡摩拉克斯應當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細節,他看起來是天生的王者,擁有者強大的權柄,怎麼會憂愁。

  「是嗎,我偶爾也會觸景生情,多是有感而發罷了。」摩拉克斯清楚貝莉斯特誕生於世間才三百年,平心而論他三百歲時同樣很難理解這種懷念舊物的心情。

  真讓那會的他懷念,那大概會如年輕的詩人般,為做新詩強行寫憂愁。

  一並走到空間的盡頭,貝莉斯特目睹最後一塊岩石覆蓋住白色的鹽,她轉過身,恢弘的宮室與亭台樓閣呈現在她的眼前。

  這不禁令她嘆謂,「太精巧了。」說到這裡她停住,把我也想讓帝君幫我建一座這句話咽下去。

  說真的,貝莉斯特都有點不少舍不得把這個空間送給赫烏利亞。

  「這也仰仗你幫忙疏導元素力的循環,不然僅憑我一己之力是無法建造出。」

  摩拉克斯的話使得貝莉斯特心情大好,被誇的感覺確實不錯,只是她嘴上還是客氣的回應,「我只是做了點微小的工作,真正能制造出這個空間的是雲海間子民三百年來的努力與探索。」

  「這該是所有人的功勞。」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一樣,同樣沒有主動攬功。

  作為項目的發起者與主導者,她明白沒有外面的那些凡人,為探求技術與知識的前赴後繼,哪來這異度之城誕生。

  突然貝莉斯特想到一件事,她趁熱打鐵趕緊對摩拉克斯請求,「帝君,都到這一步,你不如好神做到底,送仙送到西,為這種技術起個名字吧。」

  摩拉克斯理所當然的反問,「貝莉斯特,這是你所創造的技術,該由你親自起名字。」在他的印像中,沒有誰會喜歡他人為自己作品起名。

  「不不不,還是帝君來吧。」

  貝莉斯特的堅持讓摩拉克斯不好推辭,他想了還一會,才給出答案,「叫洞天如何?我聽聞雲海間有詞,入山間而見雲境,行出蛇道,別有洞天。」

  雲海間的這首詞我都沒聽說過。貝莉斯特忽然感覺自己不是很稱職,不過別有洞天這個成語,她在原本世界見過。

  可聽那句詞的意思,好像這裡的洞天與她原本世界的地方不一樣,應當只是來形容見到景色。

  「那不如再加上福地二字。」貝莉斯特當即拍板,她要把洞天再和神仙聯系上,就像她原本所在的世界,「以後這種空間就叫洞天福地。」

  摩拉克斯同樣很滿意,「甚好,頗有仙家韻味。」這話直接戳中了貝莉斯特的小心思。

  對啊,要的就是這個。貝莉斯特笑而不語,她看起來容光煥發非常高興。

  「謝謝帝君的幫助,我們出去吧,過一會我通知赫烏利亞來取走。」她打算出去請摩拉克斯吃頓飯,再討論對萍的安排,這位凡人升仙的仙人,如今差不多學成,可以帶著雲海間的技術回去了。

  貝莉斯特熟練的想著出去以後的演說詞,甚至都不用打草稿她就確定了對外面的研究員宣告,它要說未來空間的名字被定為洞天福地,而在這個研究上雲海間大獲成功。

  就在貝莉斯特離開改名為洞天福地的空間後,她正要未宣布成功的喜訊時,腦海深處猛然浮現出陌生的女聲。

  此聲如從高天之上降臨。

  【吾為天空島之執政,將於魔神之中選出勝者,統御七種元素之力,制定世間規則,享塵世執政之名。】

  貝莉斯特呆愣在原地,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她半閉上眼睛抬手按住太陽穴。

  在那個女音出現後,她感受到劇烈的頭疼。

  這一刻她想起,自己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好像從未抬頭看過天空。


第63章

  不對, 這個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貝莉斯特想深入細想,可她看到附近一張張擔憂的臉,包括摩拉克斯都因皺起眉頭。不過貝莉斯特認為摩拉克斯凝重的表情, 是因為他也聽到這個腦內廣播。

  「我沒事, 構建外景時元素力消耗過度有些頭痛。」在頭疼減弱不少後,貝莉斯特趕緊安撫眾人, 她能感受到恐慌在蔓延。

  真是的。她在心裡抱怨, 這麼大喜的日子,偏偏有個莫名其妙的天空島通報來攪人興致。

  聽到貝莉斯特這麼說,研究員們不少都松了一口氣。

  他們能理解神明的不易, 這種造景之法從未有過前例,耗費力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貝莉斯特注意到氣氛開始緩和,便主動對摩拉克斯說,「想必帝君也是如此感受, 第一次造景,即使對你我來說,也是種挑戰。」

  聞言摩拉克斯點頭, 「的確, 我先前從未有過如此嘗試。」他的臉色還不算是太好,但與剛剛的肅殺相比,已稱得上平緩了。

  「所以我們成功了嗎?」有研究員滿懷期待的問。

  「當然, 我們當然成功了。」貝莉斯特還想再說點場面話, 畢竟她出來的路上都在打腹稿,可看著大家因為一句話而爆發的喜悅, 她感覺說的多了是累贅。

  看著因實驗的成功, 而紛紛喜上眉梢的研究員, 貝莉斯特想起他們很多都是繼承了先輩的遺志, 而開始對空間研究和制造。

  這麼久了。她默默感嘆。

  這個貫徹雲海間三百年,接近四百年的大工程,是由十幾代人類接力鑄就,今日終於在這一代畫上一個接近圓滿的句號,作為能親眼見證這一切人類,興奮是必然的。

  「空間現在已經可以進入,在它被搬走前,大家可以隨意進入。」貝莉斯特對研究員,雖然這個洞天福地馬上要送走。

  但赫烏利亞大概不會介意讓制造者們欣賞一下。

  「不過進去後小心腳下,注意不要從高處摔下去。」貝莉斯特的話音剛落,膽子大的研究員便躍躍欲試要往空間裡衝。

  趁著的研究員把注意到都放到空間上,貝莉斯特悄悄和摩拉克斯離開,好讓這些人看個痛快,有神在他們會放不開。

  貝莉斯特不擔心會有人受傷,洞天內有岩元素全阻隔,即使是凡人進入也不會受到元素力的侵蝕。

  「帝君你聽到了嗎?」確定四下無人,貝莉斯特小聲問道,「那個天空島執政所說的話。」

  她現在和摩拉克斯在一間裝修精美的會客廳內,這裡平時很少有人進來。

  因為這座實驗室很少有客人到來。

  說起來也只有甘雨待得在會客廳對來過幾次,在這裡等被請來研究機關部件的留雲借風真君。

  「嗯。」摩拉克斯罕見的沉默了,這讓貝莉斯特久違的感到緊張。

  塵世執政什麼的,貝莉斯特不是沒有聽聞過,可她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權當是個傳說。

  「執政這個稱號確實存在。」摩拉克斯最終還是決定為貝莉斯特講解,「不過那是在很久之前的事,現在執政更像是故事中的角色。」

  「是的,我就是把執政當做傳說中的職業,我從來沒想魔神之上還有更高的存在。」說真的貝莉斯特以為魔神在這個世界屬於天花板級別的存在,所以聽到這個聲音她才會疑惑,難道魔神還能再晉升?

  貝莉斯特想起她對魔神戰爭的看法,認為它的祈願是理念和對領地資源的爭奪,和她原本世界中的戰爭沒什麼兩樣。

  但今日貝莉斯特聽到那個聲音後再看,發現或許不止如此。

  摩拉克斯聽完,意識到貝莉斯特對執政根本沒有概念後,他耐心的解釋關於執政的過往,「在更久遠的過去,能掌握的規則與比其中元素力更高一層的權柄的存在被稱為執政,他們居於天空島上,統領著人類。」

  「直到有天,天地崩壞,天空島與人類失去聯系,執政也隨之銷聲匿跡。」現在的天空島在魔神眼中,比起權威更像是一個來自舊日的投影。

  貝莉斯特想了想,覺得哪兒不對,她問摩拉克斯,「魔神是執政消失以後誕生的嗎?」如果魔神中真有誰見過執政,並且明確知道成為最強的魔神便能登上天空島,成為掌握更高一層權柄的執政,那魔神戰爭不可能停滯這麼多年。

  「魔神是在災變後出現。」摩拉克斯肯定了貝莉斯特猜測。

  有時他認為魔神愛人的天性,不光是來自遠古的傳承,更是世界的意志在彌補遺憾。

  那場災變毀掉了太多的東西。

  在摩拉克斯在聽到那句來自天空島的宣告時,他發自內心深處的感到憤怒,旁人或許不知道,可他明白能和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停戰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對方意識到這樣的鬥爭下去沒有好處,即使勝利也不會晉升到更高位。

  執政本該是個停留在舊時代的稱呼。

  哪怕如曾經的時間執政伊斯塔露,在如今也轉變為時間之魔神,宿命是不可逆轉的存在,強行把過去留下,只會造成更多悲劇。

  「這感覺太奇怪了。」貝莉斯特的頭又開始疼起來,她又伸手安按住太陽穴,好在這次頭疼不再是生理性的。

  忽然她記起自己沒有認真抬頭看過天空這件事。

  這應該是一種告誡,就像她最初來到這裡時,潛意識裡有個聲音提醒她不要說出真實的來歷,把原本世界中的文字傳遞出去一樣。

  「你似乎有些不舒服。」摩拉克斯注意到貝莉斯特的舉動。

  在那個聲音出現時,她也做出了這個舉動。摩拉克斯不確定貝莉斯特是不是因誕生的時間太晚,天空島的力量會對她造成傷害。

  感受來自摩拉克斯的關心,貝莉斯特嘆氣,她思量再三,決定透露些,「我沒事,謝謝帝君關心,我只是發現我之前沒有注意過天空島。」實際上在貝莉斯特很少看天空,即使抬頭或者飛在高處,那座天空島也不會在她的視線中存在。

  「在聽到那個聲音後,我感到頭疼,接著想起到這點。」貝莉斯特說完期待的看向摩拉克斯,希望見多識廣的他能給予些意見。

  說真的以貝莉斯特自己來看,除了玄學她找不出別的解釋。

  不對,還有動物趨利避害的本能,畢竟我現在是魔神,本體是只大白虎。貝莉斯特自嘲的笑了,假如她早就注意到天空島,怕不是早指揮索林多亞帶她上去一探究竟。

  因為怎麼想,那個能漂浮在空中的島都像是天基動能武器,假如能復制,未來她就能徹底掌握制空權。

  貝莉斯特是摸著古代的遺址搞研發,現在那些遺址裡的技術很多被她摸油光锃亮,都要反光了。

  「這很少見,大部分魔神,包括我在內,都知道天空島不可攀登不可仰視。」摩拉克斯想到一些事,語氣中帶上幾分嚴肅,「魔神生來伴有權柄與知識,憑借這些知識我們才能引導人類前行,而很多時候知識是危險的。」

  「無法看到天空島,或許是為避免你在而在尚且無法掌控命運時,因知識帶來的誘惑,貿然踏入無法逃離的陷阱。」

  依照貝莉斯特的所作所為,和她不知天空島不可攀登這點,摩拉克斯推測,假如她早前能看到天空島,那一定然會想上去。

  摩拉克斯的話正對貝莉斯特的猜想,她搖搖頭,「我懂了,這就是自我保護機制。」然後他說,「所以天空島是危險本身,這樣看來那個女聲說的話不可信。」

  貝莉斯特到底和別的魔神不一樣,她認為所謂的天空島執政是在發垃圾短信進行詐騙,屬於我是秦始皇給我打錢的範疇,不可信啊。

  雖然暫時找不出她腦內傳音的原因,不過連索林多亞這樣的魔物都能讀心,來自天空島的那位會在魔神腦內傳遞消息,貝莉斯特覺得沒什麼可驚奇。

  「嗯?」摩拉克斯楞驚愕,貝莉斯特的這番話他有些無法理解。

  幾乎沒有魔神會質疑天空島,就算是他再聽到那些話後也是相信,進而感到憤怒。

  「現在天空島上的執政,一點好處都沒拿出來,就讓我們打架,不太合理啊。」有的詐騙還知道先給點甜頭,貝莉斯特實在是無法認同為了一句話就拼命,那不是傻嗎。

  萬一這就是個畫出來的餅,最後贏了撲上去啃一口也不怕把牙磕掉。

  摩拉克斯消化了還一會才理解貝莉斯特的意思,這個角度還真是他從未見過。

  「還真是有趣的看法。」摩拉克斯淺笑著評價,「為了一個僅限於承諾中的名號便挑起爭鬥實在是愚蠢。」

  他從來不想成為塵世執政,對於那些虛名摩拉克斯不在意。

  只是……有些魔神在意。

  摩拉克斯眼神暗了暗,他見識過不少魔神沒有邊際的野心,在塵世執政是傳說時,便有魔神執著那個虛名,更何況是得到天空島的保證後,他們一定會更加瘋狂。

  「話雖如此,但我們也要早做准備。」摩拉克斯認真的提醒。

  貝莉斯特是最後誕生的魔神,從未經歷過魔神間的鬥爭。僅有的那次與奧羅巴斯的對持也被從追擊而來的摩拉克斯打斷。

  這麼想來摩拉克斯有些擔心的貝莉斯特,和真正魔神間的爭鬥比起來,奧羅巴斯的挑釁僅能算小打小鬧,這位一直生活在安定時光中的魔神不知有沒有能力應對新一輪的魔神戰爭。

  「我明白。」貝莉斯特同樣對成為執政沒什麼興趣,她天天帶著雲海間謀求發展就夠累了,不想再去當世界之王。

  摩拉克斯沒有再多說,這種事情下說的多沒什麼用,不如回去早做安排,於是他向貝莉斯特告辭。

  發生這麼大的事,貝莉斯特不好留他。

  她有點遺憾,中午的飯局看來是取消了,還有萍的事,也只能擇日再談。

  貝莉斯特希望摩拉克斯下次不要來這麼早。

  -

  雲海間的邊緣,幽暗的山林中,一匹閃著夢幻光輝的巨狼臥在樹下,在她身邊各色花草植物茂盛的生長。

  這看起來是一幅靜謐而美好的畫面,然而仔細看去,會發現在那些花朵的根系並非埋在土裡,而是深深的扎根在人的身體之中。

  在植物包裹的人,全部禁閉雙眼,只有起伏的胸口昭示他們還活著。

  這些人全部陷入夢中,有的人眉頭緊鎖,似乎是有大事讓他難以抉。有的人表情似笑非笑,如在欣慰。

  還有些眼角掛滿了眼水,不知在獲得了短暫的清醒知身在領悟的痛苦,還是在虛幻中經歷生死離別。

  操控夢境的主人,優雅的伸了個腰,半閉的眼眸中波光流轉,她被稱為虛幻的領主,同時又被叫做夢之魔神。

  靜謐被突然而來的聲音打破,一道影子透進來。

  夢之魔神從元素力上能感受得出是誰到來,她用似乎沒睡醒的聲音說道,「你打擾到我的子民了,螭。」


第64章

  被喚出名字的螭沉默了。

  夢之魔神不理睬螭, 對於這只魔物的名字她早就聽說過,三百年前煉金之魔神那一場戰鬥她可和別的魔神一樣有所耳聞。

  那種武器真是的可怕又討厭,它仿佛是為震碎夢境而誕生。

  「你來這裡是為何事?」夢之魔神不再維持狼的形態, 蝴蝶翻飛, 她轉化身成一名穿著紫色衣服的女子,手中多了一只長長的煙鬥。

  螭瑟縮了一下, 面對這位行蹤詭異陰晴不定的魔神, 他心中多有畏懼。

  「海之魔神請您一聚,共商征討大業。」螭穩住聲音說道。

  從海之魔神的只言片語中他得知,天空島時隔千年再次發出訊息, 這種事情並不螭意外,他聽過太多關於天空島的傳說。

  真正的令他驚訝的是,那個眾多魔神趨之如騖的執政職位竟然是真的。

  只要成為魔神中的勝者便能晉升為塵世執政。

  螭得到這個消息後,他明白平息幾百年的魔神戰爭又要拉開新的序幕。

  「哦, 海之魔神也要學岩之魔神組成聯盟?真是有趣,是吸收上次戰敗後被趕走的教訓嗎?」夢之魔神發出嘲笑,「真是可笑啊, 他憑什麼認為我會和失敗者做盟友。」

  笑完夢之魔神吸了一口煙鬥, 裊裊青色的煙霧從中飄散,她閉上眼細細品味。

  「這是個美夢啊,在夢裡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萬貫家財嬌妻美眷, 甚至得道成仙。」用眷戀的語氣說完,夢之魔神睜開眼, 她的眼中滿是戲謔和冷酷, 「那就讓他醒來吧, 讓他感謝神明為他創造美夢。」

  她喜歡為子民們賦予美夢, 然後在他們最幸福的時候將夢取出品嘗,那個味道當真是難忘。

  在夢之魔神眼中,人生便是一場夢,生死不過如蝴蝶振翅的瞬間。

  與其讓子民在不可抗爭的時間中蹉跎,不如讓他們陷入夢境,在那裡她可以完成他們所有的期盼。

  這世間應當沒有希望與理想,只有夢,無窮無盡的夢,在迷幻與虛妄之間。

  螭眼睜睜的看著那個醒來的男人發出哀嚎,他的美夢破碎了,美人財富成仙的機會全部都沒了,現實中的他唯有被不知名花草長滿的身體。

  夢之魔神雙眼明澈,她能讓子民,乃至魔物陷入夢境,而她似乎永遠在保持清醒。

  因為唯有如此才能看到美夢破碎後結出的果實。

  在夢之魔神背後的樹上,盛開的花急速敗落,花瓣化作亮晶晶的蝴蝶,一枚鮮紅的果實自枯萎花蕾中結出。

  夢之魔神稱呼這種果實為苦果。

  美夢鮮甜可口,但清醒破碎後會變得苦澀,這股苦味似在提醒世人,面對現實吧。

  「要嘗嘗嗎?」說著夢之魔神伸手摘下那枚苦果。

  她不喜歡這個味道,她偏愛的喜悅與幸福的甘甜,喜歡那些被人類給予希望的事物,可惜彩雲易散琉璃易碎,世間的所有喜悅與幸福都會流逝,唯有美夢長存。

  作為虛幻的領主,夢之魔神將在夢中賜給子民一切。

  螭抖了抖身子顫聲拒絕,「不,不用了,夢之魔神大人。」他為眼前詭異的景像而發自內心的恐懼。

  平心而論螭可不想生活虛無縹緲的夢中。

  夢之魔神失望的收回手,然後捏碎了那枚苦果,漿液從她的手中落下。

  「我可以答應參加海之魔神的小聚會,不過我有個條件。」夢之魔神除了能操縱夢醒還能行走在夢境,在那裡她看到了海之魔神和漩渦之魔神的結盟。

  比起海之魔神那個懦弱的家伙,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才是真正的強者,她想借著海之魔神做跳板接觸到的那位強大的魔神。

  據說漩渦之魔神與他的妻子十分恩愛,不知他是否能受得住挑唆。

  夢之魔神很想試試,雖然她不保證能成功。

  「您請講。」螭的態度越發卑微和恭敬,他很怕這位魔神突然要把他拉入夢境,找出他的弱點來奴役。

  「我需要海之魔神給我更多的人類,我的子民變少了。」夢之魔神發出遺憾的嘆息,不過她認為能在夢中逝去也算是一種獎賞,沒有痛苦,更不用像那個男人一樣面對現實。

  螭提著的半口氣喘出來,「沒問題,這等小事海之魔神大人一定會答應您。」不過是些人類,螭記得在海之魔神的領地內有很多的失敗品,反正夢之魔神僅僅需要子民做夢,外表是什麼樣子,她應該不會介意。

  「對了,您要是缺少子民,為何不去雲海間,那裡的人可都有希望的和夢想。」螭想攛掇一下,煉金之魔神讓凡人來攻擊他的事傳頌大江南北,可是這三百年中,叫他在其他魔物面前抬不起頭。

  夢之魔神一眼看出螭心中所想,她冷哼一聲,「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想讓我挑釁雲海之主為你復仇。」她不准備與那位魔神撞上,尤其是在沒有准備的時候。

  以那位魔神對現實的崇尚,和對愛人之道的理解,見過她的所作所為大概會燃起怒火。

  都是徒勞罷了,無論怎樣對抗現實,該逝去的愛人終將會逝去,當真正的災厄降臨,創造再多武器也不過是徒勞。

  與其拉著人類品嘗現實中的苦果,為什麼不做夢?夢之魔神無法理解雲海之主所做的一切。

  螭趕緊辯白,「不,夢之魔神大人,我,我只是覺得那些子民適合您品嘗,他們的夢一定很美味。」

  說完這些螭後悔了,他不該在這位精明的魔神面前耍心眼。

  「罷了,這個可以考慮,畢竟雲海間現在可是好地方。」夢之魔神當然覬覦哪出雲中仙境,可她確實也沒有那個實力吞下那塊底盤。

  不光是煉金之魔神不好對付,她身邊的那些所謂的盟友更是一個比一個難纏。

  夢之魔神回憶起她被摩拉克斯趕到此處的慘痛過往,這裡荒無人煙環境惡劣,她擁有的子民全部是走丟,或者來討伐她的勇者。

  啊,真想回去,再看到成千上萬的人,在夢中向神頂禮膜拜的常見。夢之魔神也不由開始做起夢。

  她渴望信仰的力量,更像拿回作為魔神,應得的肆意揮灑力量的權力。

  可現實是,她只能龜縮在山林深處。每每想起來自己的處境,夢之魔神就覺得摩拉克斯和他的那群跟班都是擾人清夢的可惡存在。

  他們根本不懂夢的美好!他們愛人的方法統統是錯誤的!

  螭察覺到夢之魔神周身力量的變動,這讓他後悔的恨不得學者人類抽自己幾嘴巴,罵自己嘴賤,說什麼不好,偏偏戳中這位魔神的痛處。

  「那,那您好好考慮,我先回去了。」螭當即決定開溜。

  夢之魔神笑了笑,明明是很甜美的笑容,螭卻遍體生寒,就像自己被冰元素力襲擊,即將要凍結。

  「好。」

  出乎預料的,夢之魔神同意,不過不是她讓螭走,而是自己帶著深陷夢境中的子民和那棵詭異的大樹離開。

  螭的鼻子一癢,他無法控制的抖了幾下,然後他竟然感覺自己睜開了眼。

  最先入目是普通的山林景色,與此同時螭發現自己變為人型。

  難不成剛剛是在夢裡?那現在出來了嗎?自知魔神權能的螭不敢確定。

  「這是什麼?」螭感覺手裡有東西,他下意識的舉起來想一看究竟。

  然後他看到一枚鮮紅的果實。

  在夢境中,巨狼再度閉上雙眼沉沉睡去,根本不管螭見到那枚本該被捏碎的果實有多惶恐。她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一個教訓。

  想必這夠他做幾天噩夢吧。夢之魔神想到這裡還挺期待的。

  不過比起螭無聊的噩夢,她更想去看看雲海間的子民有什麼的夢,也許未來這些都將會是她的。

  如果她統治那裡以後,在夢裡替換掉雲海之主,是不是那些子民也分不清?

  設想著,夢之魔神通過一只打瞌睡的魔物偷窺到正在看書的煉金之魔神。

  對方似乎沉溺在書的內容中,沒有注意到來自夢境的窺探,這讓夢之魔神感到些許暢快。

  只是這份暢快很快被打斷。

  原本在煉金之魔神身邊那只似睡非睡的雨鳥突然睜開眼睛直直的看過來。

  接著她展開翅膀,直接撲向那位有著兔耳朵的女官。

  可惡。夢之魔神暗罵一句不得不從夢境中退出,那只該死的雨鳥,當初正是她召喚來的暴雨,才使得她無法繼續控制山中之人的夢。

  不然雲海間早就是她的了!

  想來夢之魔神便生氣,她本以為這世上只有鹽之魔神創造出來的鹽,是她無法穿透的存在。

  沒先到那只雨鳥的大雨也能阻隔夢境。

  明明她都要用洪水和深海中長相奇詭的猛獸,成功嚇得那些人類精神衰弱,要徹底沉入夢中登上極樂了。

  另一邊在雲海間,貝莉斯特不明白索林多亞的舉動。

  她忽然像一個小炮彈似的衝出去,撞在值守女官的臉上。

  「索林多亞,你在做什麼?」 貝莉斯特放下手中的書,不就是打瞌睡嗎,和誰在工作中不摸魚一樣,用得著這麼大力氣提醒?

  索林多亞落在女官面前,審視著她,並用前所未有的語氣說道,「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不祥的氣息。」

  正是這個氣息糾纏著山中的人。

  「什麼?」對於索林多亞的話,貝莉斯特皺起眉頭。

  她並沒有感受到厭惡的氣息,索林多亞怎麼會感受到?因為她是獸型,所以更加的敏銳?

  「貝莉斯特,在你醒來前,正是這股氣息困擾著住在山裡的人。」索林多亞飛回桌上解釋。

  「是海族的視線?我以前聽你提過。」貝莉斯特感覺這是在預料之中,來自天空島的那句話出現後,連魔物都躁動不少,與人類的爭端更是比先前的更多。

  這足以昭示魔神們的蠢蠢欲動,現在誰也不知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哪。

  貝莉斯特看過呈現的報告後,慶幸起人類有足夠的能力反擊,不然光靠她來處理,那她大概會累趴下。

  「我不知道。」索林多亞實話實說,「但是我覺得這不像一般水系魔物能有的能力。」

  「是嗎,那我記下來給岩王帝君寫封信問問,也許是海族最近又要有行動,所以才來打探情報。」

  貝莉斯特感到心累,該來的總會來。


第65章

  水畔邊緣, 一隊帶著精良裝備的巡邏小隊正在水邊巡查。

  每個人都憂心忡忡,最近經常有巡邏小隊的成員失蹤,而被找回的也全部昏迷不醒, 那些人都被送到後方安置, 具體什麼情況就不是他們能知道。

  「隊長,我們這次要巡邏多少時間?」一名剛加入不久的小隊成員有種不祥的預感。

  「才出來多久你就想回去。」隊長為了不讓士氣低落,出聲訓斥,「不要怕,我們這只小隊的名字是溪月隊長親自起的, 傳承到今天有幾百年的歷史,只要在這個隊裡, 一定是邪魔勿擾, 能逢凶化吉。」

  小隊成員聽了這話勉強算是放下心, 確實有個好的名字很重要。

  「放心, 隊長是偵查小隊出身,因為家在這邊, 才主動調到咱們的巡邏小隊。說起來, 隊長很有實力的, 當年在偵查小隊裡都能拿到水骨劍。」老成員笑著對新隊員說道。

  傳聞水骨劍,是第一支偵查小隊持有的武器,是貝莉斯特大人從離地帶來,每一樣都有異能。

  雖然過去幾百年了,有更精良更方便制造的武器能取代它們, 但那些武器仍是榮譽的像征, 只有最優秀的小隊成員的才能持有。

  「隊長這麼厲害!」新隊員一聽到武器的名字當即表現的很興奮。

  那可是傳說中的武器, 他做夢都想摸摸看, 不用暫時持有, 只要能摸一下他就滿足了。

  「還不光這樣,隊長他啊……」

  隊長臉皮薄,面對來自新隊員崇拜的眼神,當即不好意思起來,轉頭沉聲打斷老隊員的話,「行行行,別說了,都過多久前的事了,好好巡邏吧,最近邪門的事很多,不要講這些有的沒的,省的聊著聊著放松下來。」

  結果周圍沒有人回應他,所有人都驚恐的看著前方。

  意識到不對勁的隊長趕緊回過頭,然後她看到一只巨大而猙獰的怪物,那雙渾濁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們。

  恐懼從心中升起,隊長想讓其他成員發起攻擊和回去報信,但的他卻說不出一句話。

  似乎他的舌頭不屬於他了。

  「真意外,你竟然還能清醒。」輕柔的聲音傳來,猙獰的怪物在猛地消失了。

  眨眼間隊長發現他來到長滿花草的深夜中,一匹有著清澈瞳孔的巨狼正在樹下溫柔的看著他。

  「睡吧,我會在夢裡給予你想要的一切。」夢之魔神哄勸著,同時鑽入隊長心靈的縫隙,找到他最關切的人和無法遮掩的軟肋,「你不想見到你的妻子嗎?」

  縹緲的話音剛落,隊長看到從樹的後面走出一位漂亮的姑娘,那正是他逝去的妻子。

  「你一直悔恨沒有保護好她對嗎?」

  夢之魔神繼續誘導,她看到這個人的內心,裡面充滿了柔情,「現在得到新的機會,在夢中保護好她吧。」

  「不。」隊長向這個誘人的邀請發出拒絕。

  掛在腰間的水系神之眼亮了,帶著劍氣的水元素力衝擊著虛幻的花草。他記得清清楚楚,妻子作為研究員,被魔物襲擊死在考察的路上。

  正是這件事才促使他離開偵查小隊,申請調回老家的巡邏小隊。

  在失去摯愛後,隊長想多陪陪年邁的父母,年輕時他不理解離別,總覺得自己有股向外闖的衝勁。可等真正痛徹心扉過後,比起功名利祿他更想珍惜眼前的幸福。

  「如果是她,那肯定不會等著我去拯救。」隊長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的妻子作為神之眼的擁有者在最後一刻也在保護普通人,她是戰鬥到最後而死,因為有她在,大部分研究員才活下來。

  她那麼勇敢和堅強,在困境中她絕對會先自救,而不是選擇等著他到來。

  夢之魔神皺起眉頭,她沒預料到這個男人居然不吃這套。

  失去耐心的夢之魔神決定直接將巡邏小隊的隊長拖入夢中,不玩這些花樣。

  「真是掃興。」夢之魔神發出夢吱般的抱怨。

  隊長想拿起武器反擊,然而他手中的兵刃卻變成了蝴蝶飛走。

  不知何時長出的藤蔓攀附在他的腿上緩慢往上爬,他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有飄飄然的感覺,隨之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困意。

  「嘭——」

  夢境突然被撼動,一支帶著火焰的箭矢擊碎了一片虛妄。

  來自海獸不甘的吼聲喚醒了要沉沉睡去的隊長,攀在他身上的花草被火焰燒成灰燼。

  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提著一把那把做工精良的弓走進來,她身上環繞著金紅色的光芒。

  光芒照亮破碎的幽暗,如白晝降臨。

  巡邏小隊的隊長呆呆的看著出現的貝莉斯特,忽然他想起雲海間,關於貝莉斯特大人流傳已久稱呼。

  她是雲海之主,也是能帶來天光的白虎。

  貝莉斯特擋在除隊長外全部陷入沉睡的巡邏小隊成員面前,那雙在光下呈現豎瞳的虎目緊盯著夢之魔神,只聽她冷聲道,「捉到你了。」

  早在接到巡邏小隊成員被掠走的情報不久,貝莉斯特便下命令,整個雲海間開始戒備,所有休息的各個小隊全部結束休假返回原崗。至於三司則是全負荷運轉,清點物資,將民用產業的轉型速度加快,要盡快的調整產業結構。

  要保證如果發生不可預計的重大災難,務必把保障子民的正常生活放在首位。

  從上次和摩拉克斯通信,交談有人潛入雲海間窺探的事情後,貝莉斯特便開始為重新開始的魔神戰爭做准備。

  貝莉斯特不准備主動出擊,但她不會把精力全放在防御上。

  疊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這個道理她清楚,所以整個雲海間在天空島的執政宣布要選出塵世執政不久,便開始在武器研發的預算上加大。

  貝莉斯特要求保證,新式武器能把魔神眷屬的襲擊能掐滅在遠處,不危及到雲海間的核心區。畢竟雲海間不比其他魔神的領地,雖然地界不算小,但大部分人口集中在一處,不怎麼分散。

  這樣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雲海間易守難攻,真發生衝突不用拉長戰線。

  壞處是如果有被敵人攻進來,那仙境百年繁華將徹底毀於一旦。

  在這種情況下,貝莉斯特選擇將雲海間核心區阻擊敵人的重任交給子民和其他追隨她的魔物,她自己則是專心對付魔神。

  能與魔神抗衡,唯有另一位魔神,其他的魔物或者神之眼持有者,除非是能力超群,否則很難幫上忙。

  有時候貝莉斯特都感覺這是回合制,在爭鬥中魔神對魔神,魔物對魔物,人類是贏家的收獲。

  但貝莉斯特是少有的敢讓普通人類去守護大後方的魔神,所以她不准備按原本的套路出牌。

  貝莉斯特將大魚筋脈制成的弓交給巡邏小隊的隊長,「它能喚醒你的隊友,拿上它和其他的隊伍會和。」

  「是!」隊長也顧不得那麼多,他接過那張像征著凡人榮耀的弓,在強烈的責任感下,弓中千年不散的怨氣無法侵蝕他,反而是那恰到好處的不甘更讓他明目,分清現實與夢幻。

  花草再次自虛無中出現,貝莉斯特冷靜的看著夢之魔神,她調動火元素力,用層層從地下生出的岩漿把生機盎然的地面分割開。

  夢之魔神笑了笑,最終熔岩不敵花草芬芳,貝莉斯特被拉入了夢境。

  「煉金之魔神,你能喚醒你的子民,又有何人能來喚醒你?」

  貝莉斯特不為所動的說,「我不需要人喚醒,我只需要困住你。」或者說這正是她想要,同為魔神,哪怕實力相差再大,她也不可能在無法反抗。

  而且貝莉斯特在剛剛就看出來夢之魔神操控的是草元素力和一小部分岩元素力。

  不巧的是,她是火元素力的擁有者,正好能克制這位夢之魔神。

  「是嗎,難道你不想想你的子民?也許她們已經陷入夢境中。」夢之魔神也在拖延時間,雖然她真正要拖住的不是貝莉斯特,而是雨鳥索林多亞,對方的暴雨能隔絕幻術與夢境。

  倘若貝莉斯特讓那只雨鳥來到海面上的戰場,那她和海之魔神以及漩渦之魔神准備的計劃會全部功虧一簣。

  貝莉斯特果然中計了,她沒有多想徑直反問,「索林多亞能看到察覺到的不祥氣息是你對吧?」她認為索林多亞的大雨一定程度上能隔絕夢之魔神的侵擾,所以她在臨走前,告訴索林多亞,無論如何都不能撤走大雨。

  這是令人感嘆,貝莉斯特想起生活在這裡的人們正是為脫離這場大雨,才求助她,如今世事變遷,大雨卻成為了雲海間子民真正的庇護。

  「啊,那天啊,我不過是想來看看,就被發現了。」話音剛落,夢之魔神操縱有著奇異香味的花草朝著貝莉斯特襲來,「不過我用你的子民,將你引誘到此處,不是為了說好久之前的事。」

  「而是想請你看一場真實,品嘗失去的苦果。」

  夢境之魔神的話音剛落,從高處衝擊出的大水,朝著雲海間奔湧而去。

  一條龍型的魔物藏匿在大水中,他就是十分幸運的,被選為第一枚炸彈實驗對像的螭。

  時隔百年螭終於要向那個輕視他的那些凡人復仇。

  貝莉斯特的心一沉,可很快她意識到大水對於雲海間不是太大的問題,因為雲海間的核心區地勢非常高。更何況由於平地不夠,大部分建築都往山上修造,所以洪水最多淹沒低處的蘋果樹。

  蘋果樹周圍都是祭台廣場,真淹沒了對雲海間不會造成多少損失。

  夢之魔神眼睜睜看著貝莉斯特燃燒她所創造出的花草,只聽她笑吟吟的念道,「你不擔心你的領地,那你考慮過你盟友的領地嗎。」

  說完夢境的四周變了,遠比螭所引領的水流更大的洪水奔湧向一望無際的平原。

  在水的盡頭是在湖中浮現的水球,一條有著閃耀鱗片麼大鮫在其中翻越,時不時發出嗡鳴聲。

  「煉金之魔神你要不要猜一猜,此時此刻,海面上,和夢中,哪個是海之魔神的真身,哪個是幻影?」

  貝莉斯特聽到這句立刻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就在她分心的那刻,一朵美麗帶著迷幻色彩的花朵在貝莉斯特眼前綻開,這次她來不及燒掉這朵花,便被拖入更深層的夢境。

  「來,讓我看一看你內心深處的夢境與秘密。」夢之魔神輕輕閉上雙眼。

  她要找到貝莉斯特的弱點,然後擊潰她。

  真可憐,夢之魔神嘆息,煉金之魔神喚醒了她的子民,卻沒有誰再能將她從深眠中帶出。

  遙遠的海面上。

  岩槍從天而降,伴隨著轟轟的地震,湧出的海族魔物盡數被逼退到會海洋深處。

  而迎接僥幸上岸的那些魔物,面對的是由追隨岩王帝君的眾仙,與人類中神之眼的擁有者所組成的防線。

  岩之魔神摩拉克斯與若陀龍王皆化為本體,若陀守在高山上,警惕那些與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同行的強大海族魔物,與制造純水生物海之魔神。

  摩拉克斯則是飛臨高天,他的身體遮天蔽日,在海面投下駭人的巨大陰影。

  統治深海的神,無盡海族的主人,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從深海中現身,他昂首頭顱,先看的方向不是天穹的龍而是遠方。

  「摩拉克斯,你感受到了嗎?」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話語中帶著輕蔑,他自信周遭的水元素力能迷惑摩拉克的感知。

  呵,人類口中的岩王帝君也並非萬能。

  摩拉克斯對奧賽爾的話不為所動,直到他看到海之魔神的身影化為青草與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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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發出大笑, 似乎在嘲笑摩拉克斯。

  「海之魔神不在大海上!」奧賽爾說出答案,他擋住那位岩王帝君的去路,大聲挑釁, 「摩拉克斯, 我要將你們的子民將會化為污泥,你們的領地變成是一片澤國!這世界終將屬於深海!屬於海族!」

  意識到中計的摩拉克斯出離憤怒,巨石傳導著他的情緒,震顫著發出共鳴。

  像征著深海與山川的兩位魔神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對持,一時間海川傾覆, 天地為之變色。

  相比起海上聲勢浩大的戰鬥,夢境中的鬥爭則平靜而戲劇化的更多。

  被拉入夢境深處的貝莉斯特保持著清醒, 她在漆黑的空間中推測夢之魔神的目的, 大概一是控制住她的行動, 不讓她掙脫出去支援盟友, 二是在夢尋找擊敗她的方法。

  想到第二點後,貝莉斯特認為夢之魔神不是那種擅長在現實中戰鬥的魔神, 不然她肯定會更偏向於在現實中與她戰鬥。

  基本上做出決斷的貝莉斯特靜下心, 並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那就是不妨讓夢之魔神看一眼她在原本世界的過去, 然後觀察她有什麼結果。

  說不定會直接被雷劈死。貝莉斯特缺德的想,來自其他世界這點被她的預感不停的告誡不能說出來,這應當是個秘密,讓他人知道會引來懲罰。

  但是很快貝莉斯特推翻了這個想法,不是不可以用, 而是不能這樣用。夢之魔神真的因為知道秘密而遭報應, 很可能會波及到作為秘密擁有者的貝莉斯特。

  可是就在此時, 黑暗中映射出模糊的高樓大廈。

  貝莉斯特怔了一下, 隨即她饒有興致看著那些對她來說堪稱熟悉的畫面, 她甚至都能憑借這影子認出這片建築在哪裡。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貝莉斯特默念著,她都放棄同歸於盡的自爆方法,以用來脫離夢境,而夢之魔神偏偏不領情要把這些畫面投放出來。

  不過貝莉斯特看出來,那位控制夢境的魔神大概預料不到會看到這個畫面,在擅長的領域,夢之魔神太自信了。

  「你就這麼想看嗎?」貝莉斯特開始嘗試主動回憶那些高樓廣廈還有些與原本世界有關的詞彙。

  「不——」夢之魔神的尖叫響起,她似乎感知到一個不該被這個世界知道的秘密。

  貝莉斯特搖搖頭,她說道,「晚了,你既然把我拉進夢裡,就要負責任,我請你看這個秘密,往好處想,也許它就是世界的真相。」

  「你,你究竟隱藏著什麼。」夢境被撕裂,密密麻麻的眼睛自裂縫中的出現,它們惡狠狠的對著貝莉斯特,似乎不滿意明明她才是被拉入夢的那個,卻用小花招擅自奪取做夢的主動權。

  夢之魔神本想誘導出貝莉斯特的秘密,因為很多時候秘密才是真正的弱點,是可以入侵到心靈的薄弱處。

  可她沒預想到貝莉斯特的這個秘密……似乎和她認知中的不一樣。

  魔神的秘密無外乎是潛藏的冷漠與邪念,很多魔神對人的愛在夢之魔神看來也沒那樣的純粹。

  在她的設想中,她會通過秘密找到貝莉斯特的陰暗面,進而讓她陷入內心的掙扎與自我矛盾開始內耗,這樣她便能逐漸蠶食屬於貝莉斯特的信仰之力,進而再看看能不能奪取她的權柄,最後取而代之。

  反正現在不可能有魔神來喚醒她了。

  塵之魔神和爐灶之魔神將會被夢魘的種子與洪水困住,他們為了救自己的子民,肯定無法分身,來支援盟友。

  而漩渦之魔神承諾會將岩之魔神和若陀龍王拖在海上的戰場中,使得這兩位強者短時間內無法回歸陸地。

  這一戰,漩渦之魔神和海之魔神並沒想過能借此消滅一位龍王以及四位魔神,那樣太自大,而且魔神倘若那麼容易就能被打敗,那進行千年的魔神戰爭豈不是個笑話。

  漩渦之魔神和海之魔神要做的是毀掉大地上所有魔神,尤其是岩之魔神和他盟友的領地。

  他們要把其他魔神的子民污染和殺死,削弱信仰帶來的力量增幅。

  這樣的策略在先前的魔神戰爭中從未出現過,即使魔神們再怎能鬥爭,對互相的子民也不會下死手,太卑劣了。

  可是既然要爭奪塵世執政,那為什麼還要在乎手段?

  漩渦之魔神和海之魔神只想要勝利,至於怎麼樣達成勝利他不在乎。

  在這點上夢之魔神與他們不謀而合,所以她才會協助海之魔神用一顆從眷屬體內刨出來的鮫珠制造出幻境,借著大海中無盡水元素力的遮掩,營造海之魔神與漩渦之魔神共同在海上出現的假像,誘使岩之魔神和若陀龍王一同出征。

  這樣的話,留守在陸地上的只剩下塵之魔神和爐灶之魔神。

  這兩位魔神一位掌握民生,一位是最早引導人類的魔神之一,所以他們兩個肯定不會放下子民不管。

  也許他們會為了營救子民而放棄自己擁有的一切。

  那樣的話在潛藏起來,在暗中發動洪水的海之魔神看來是再好不過,兵不血刃就將兩位塵世執政的競爭者淘汰出局。

  至於夢之魔神,她來困住誕生不多久的煉金之魔神,在夢境中,那些精巧而威力巨大的武器根本排不上用場。

  在煉金之魔神被困的時間裡,螭會用水封鎖住雲海間,把雲海間裡的人類活活耗死。

  只是萬事都有意外。

  「夢之魔神,你看啊。」在夢境深處的貝莉斯特用一種堪稱惡劣的語氣大喊。

  結果夢境破碎了,夢之魔神眼角眼中的流出一行血淚,她睜開眼怨恨的說,「你不屬於這個世界。」在她目睹那番那番奇異的景像後,火光大盛直接灼傷了她的眼睛。

  在貝莉斯特的秘密之前,是一顆耀眼的星星,它發出光會灼傷惡意窺探秘密者眼睛,迷惑好奇者的視線,再頂尖的占星術士都無法從中看出一絲一毫破綻。

  這正是最早被歸終察覺到,貝莉斯特命之座中被火星遮掩的第三顆星,它像征著真正紛爭到來的前奏,以及對秘密的遮掩。

  夢之魔神感到不公,都是魔神,憑什麼有的魔神就是更被世界眷屬,擁有更加的強大力量,甚至連命運都無法被探知。

  「你知道了又怎麼樣,難不成你還要去天空島,向那位執政告知你所看到的畫面?」已經不在意的貝莉斯特笑道,「等你說出我的秘密,我被懲罰,那知道這個秘密的你,又能得到什麼?」她這個態度更令夢之魔神氣憤。

  夢之魔神咬牙切齒,貝莉斯特摸准了她不敢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不過即使無法利用秘密擊潰貝莉斯特,夢之魔神也能將她鎖在夢中,她所創造的夢,只能從外界擊破,將沉睡著喚醒,否則很難脫出。

  在夢裡,夢之魔神有的是時間的折磨這位誕生區區幾百年,根本不知戰爭殘酷的魔神。

  貝莉斯特旁觀著,她集結著火元素力用熱浪與灼燒感讓自己保持意識上的清醒。

  不著聲色的貝莉斯特模仿某部電影,在心中構建出一只追尾巴玩的貓,這是令她最放松的畫面。

  她不停的讓那個貓追著尾巴,借此來做對比,證明她還醒著。

  「你不在乎你在外面的子民嗎?你會被關在這裡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等你出去,也許他們已經螭的封鎖,得不到外界的補給而活生生餓死。」夢之魔神收拾好情緒,重新開始攻心。

  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如此想著貝莉斯特搖搖頭。

  夢之魔神驚愕看著貝莉斯特平靜的模樣,這不符合一般魔神的反應,換做其他魔神聽到這種話肯定會感到驚慌和憤怒。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看不懂煉金之魔神。

  「是嗎?那我祝福螭身體健康。」這樣能多扛住幾枚炸彈,好幫她多清清庫存。

  敢於留下雲海間獨自面對困難,正是因為貝莉斯特相信自己的子民不會讓自己的失望。並且貝莉斯特相信自己不會被困住太久,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除非有殺手锏能殺死摩拉克斯,不然最多只能拖住他一段時間。

  「什麼?」

  貝莉斯特覺得與其被夢之魔神透過心靈猜出來她的所想,不如自己主動袒露。

  「雲海間短時間內不缺食,且不說我囤積了夠他們吃十年的儲備糧,那裡還有肥料,有改良後種子,有新的種植的方法。而且我的子民,小到一雙筷子,大到能威懾魔物的武器,全部能靠自己的雙手制造。」

  「這是希望與夢想的力量,正是有此驅動,我與子民們才能一同改造現實。」

  貝莉斯特露出一個堪稱瘋狂的表情,「而你最好開始祈禱,能在我的盟友到來前殺死我,不然這個夢將是你的牢籠。」到時候就算夢之魔神要走,她這個客人還不願意哪。

  「而且夢之魔神你要不要賭一把,你如果要殺死我,我會不會拉著你一起死。」

  魔神的死亡本就是一場災難。

  貝莉斯特不介意玉石俱焚拉著夢之魔神一起下地獄,她相信自己死亡的那刻一定會變為世界上威力最強大的炸彈,會震碎世界的所有虛幻。

  想到這裡貝莉斯特還要感謝夢之魔神選定的這個位置。它離雲海間的核心區特別遠,且方圓百裡人煙罕至不說,那些住在這裡的人民在她到來前,便已經被撤回大後方。

  這導致貝莉斯特無所畏懼。

  在夢之魔神因貝莉斯特的話晃神之際,貝莉斯特化為本體的白虎,狠狠朝著夢之魔神撲去,過量的火元素力瞬間充滿夢境,那些藏匿在花草下的岩漿再度迸發,硬生生點起無法熄滅的燎原之火。

  貝莉斯特在撲上去的瞬間心想,她可沒說不會反擊。

  另一邊穿過層層密林,螭帶著水流與其他部下來到雲海間外圍,奇怪的是一路上都沒有遇見阻擋的人類或者依附於煉金之魔神的魔物。

  就在他沾沾自喜,以為那些人在自己的神明被困後而潰不成軍時。

  從暴雨中飛出一枚枚造型奇異的箭矢,他們的尾部閃著光。

  螭的瞳孔緊縮,他認出這些是什麼東西,對這個情況他早有准備,可這個數量遠遠超過他的預期。

  遠處的山體被鑿空,只留下一個個不大不小,剛剛夠炸彈飛出的洞口,幾名配合熟練的防空小隊成員用經過特殊改造的弩將炸彈發射出去。

  炸彈像不要摩拉一樣從雲層深處傾瀉而出。

  防空小隊的成員依稀記得,貝莉斯特把這種敵人來了先炸一波再說的模式,稱為無限制新型戰爭。


第67章

  平原之上, 奔襲而來的洪水衝垮房舍和田院,但奇怪的是,在這種破壞下, 水中並沒有人類的哀嚎聲。

  若是海之魔神能親臨現場,他一定會產生和螭一樣的困惑。

  人哪?生活在這裡的人哪?

  塵之魔神最後關上了洞天福地的大門, 她眺望不遠處的一片汪洋,隨著權能的湧動, 塵土與地面上的水結合, 逐漸水的顏色不復透亮,開始渾濁起來,最後竟化為了泥漿。

  藏在大水中,本想肆意殺戮的海之魔神追隨者們統統在粘稠的泥漿中寸步難行。

  洪水能更改山川的輪廓, 能衝垮堅固的堤岸, 植物再強壯的根系也抵不過波濤洶湧的水流。

  但在微塵面前,即使是毀天滅地的洪水也無能為力。

  塵埃輕微而渺小, 總是那麼容易被忽略, 但當它們聚集起來, 卻有著改變世界的力量。

  歸終讓無法計量的塵土進入水中,令奔騰的大水凝滯。

  在淤泥裡, 有魔物想跳到干燥的地方,可他才剛剛躍起, 利箭便射中他在半空中的身體。

  經過合金鍛造的箭頭, 足夠擊穿普通魔物的外殼。

  然而這還沒有完,箭杆迅速爆炸,對魔物造成了更大的傷害。

  在泥漿中細密的岩元素力構成一層屏障保護著下方的土地, 防止魔物死亡後帶來的怨念污染本來用於耕種的農田。

  農田上的作物早在洪水到來前便搶收成功, 也許以後這些水族魔物在泥漿中的遺骸經過過濾, 會成為不錯的肥料。

  其實在海之魔神和漩渦之魔神要聯手進攻前,安插在他們身邊的內線,便向岩王帝君傳遞出這個計劃,雖然那位內線並不清楚計劃的詳細內容,但確實為摩拉克斯及其盟友爭取到了寶貴的准備時間。

  歸終看著特制的爆破箭矢紛紛從凡人弓箭手中射出,雖然他們沒有元素力,仍能靠著工具仍能殺死泥漿中湧動的魔物。

  在仙人以及神之眼持有者被調到海邊,後方空虛的情況下,這些凡人填補了戰鬥力的空白。

  想到這裡歸終不禁感嘆,她想起貝莉斯特在不久前將洞天福地和新式的武器送來時,對她說的話。

  主動挑釁,試圖引發戰爭的一方,往往都缺乏道德感,並用各種借口把自己包裝的很正義。

  實際上只是在巨大利益的趨勢下開始喪心病狂罷了。

  面對這種情況,能做的就是調動起所有人的力量,來應付一場全面戰爭,盡量減少傷亡,因為敵人為取得勝利肯定不會限制手段。

  歸終雖不知道誕生在魔神戰爭平緩期,從未親臨過戰場的貝莉斯特怎麼得出這個結論。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貝莉斯特說的有道理。

  魔神戰爭的模式,不可能局限於魔神及其眷屬間的戰鬥,子民同樣不會因能貢獻力量而安然無恙。

  她早就認為魔神戰爭,總有一天會進階,變為最殘酷也是最現實的形態。

  這次的洪水應證了她的觀點,為了成為塵世執政,作為主動挑起戰爭的一方,海之魔神開始向其他魔神子民下手。洪水傷害不了魔神本身,卻會讓人類流離失所,丟掉性命。

  雖然這次無法阻隔的大水毀掉了大部分的房舍,可居住在此的子民在水到來前,便跟著馬科修斯和沒有隨岩王帝君出征的幾位仙人,一並遷入雲海間制造的洞天或者過往文明留下的秘境。

  歸終感到欣慰,領地丟失,可以在通過鬥爭奪討回,神廟被毀,可以重新修建,唯有逝者不可追。

  她相信只要子民還在,那一切都能重新開始。

  不過,歸終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

  海之魔神花費這麼大的心思,聯合的其他魔神放出假消息,引走岩之魔神和若陀龍王,聲東擊西來用洪水偷襲,或應該不僅僅是要殺死子民,以此削弱信仰之力這麼簡單。

  這種行動很難說服漩渦之魔神奧賽爾。

  以歸終對奧賽爾的理解,身為強者,奧賽爾不是那麼喜歡對其他魔神的子民動手,因為他不屑於毀滅弱小的存在。

  正是因為有漩渦之魔神和岩之魔神,水系與岩系的最強者帶頭不傷害子民,這塊區域魔神戰爭才與人類的關系不是很大。

  歸終思考並警惕著,不知為何她心中的不安越發擴大。

  「塵之魔神。」嘶啞的聲音裡夾雜著浸入水中的不清晰感,被水球包裹著的大鮫俯瞰泥濘的大地,對於死傷的眷者視而不見,甚至向幸存下來的魔物發射純水,將它們活活在水中分解,進而吸收它們的力量

  歸終循著抬起頭,然後她看到水之魔神怪異的身體,「這股氣息……」

  瞳孔縮了縮,歸終立刻想用岩元素構成屏障,可不知為何她感覺到暴躁,她想要肆意揮發自己的力量毀滅眼前的一切。

  什麼子民,什麼愛人的天性,這塵世中的相關,最後都不過是毀滅。

  不對。歸終壓制住這個想法,她快速審視自己,然後發現她的靈魂竟然產生了幾道縫隙。

  海之魔神用帶著無盡瘋狂的聲音繼續說道,「離開這裡後,我在一片密林之地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那裡才是萬物的歸宿。」那是他逃跑後看到的景像,在哪裡他終於明白在這般偉力下,魔神不過是跳梁小醜,是被名為愛人的枷鎖控制的可悲木偶。

  「感謝我吧,我將這份力量從那不見地方的地方帶了出來!」海之魔神瘋癲的大喊,他雙眼血紅,周圍的水也開始變得不再純淨,紫中帶黑的液體從他的身體裡析出。

  泥中長出細苗,它們很快長大,開出深色的花,這些植物是由夢之魔神創造的夢魘種子,一般來說對魔神造成不了傷害,可這個種子在那些紫黑色的液體中浸潤過,帶有強烈的污染。

  「你觸及了,這個世界的存在,不該觸及的東西。」喘著粗氣,歸終趁著還有理性,用岩元素封堵上所有秘境的門。

  岩石堅硬無比,種子的根系卻能刺穿將其粉碎。

  這些被污染過的夢魘種子深深扎根在泥水裡,它們擊穿了歸終為保護土地制造出岩元素力屏障,並通過這些塵埃中的岩元素力反向污染了她。

  如果再向下,那將會污染地脈。

  歸終預料到這點後產生一絲絕望,因為地脈一旦被污染,那這裡將徹底失去生機。

  可她似乎什麼都做不了,對抗污染帶來的侵蝕耗盡了她的力氣,甚至已經無力維持不住人的形態,

  歸終衣袍漸漸化為塵土,掌控塵土的神明沒有退卻,她站在自己守護幾千年的土地上,就像一塊在時空中不願被風化的頑石。

  「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歸終念出,目光漸漸變得堅定。

  海之魔神沒有回答,他不停的大笑,「連奧賽爾那個傲慢的家伙都被我騙了,他真以為我在失敗後,找到了殺死摩拉克斯和你的方法!!」說到失敗,他的話語中多出幾分怨毒。

  正是因為摩拉克斯和奧賽爾,他才失去了所有。

  如今他回來,即是帶來關於世界的真相,也是為了報復。

  海之魔神要向他的對手們通告,什麼塵世執政,什麼無冕之王,那不過是個無聊玩笑,唯有深淵才是正途。

  「投入深淵的懷抱吧。」

  塵之魔神不為所動,清風吹過,她忽然放松下來,念出那個傳說中的名字,「伊斯塔露。」

  一秒,這一瞬的時間被無限的拉長,海之魔神被深淵侵蝕而變得猙獰的面孔被定格住。

  時間之魔神伊斯塔露從時間的縫隙中走出,她用悲傷的眼神看向歸終,「你被污染了。」不待歸終有所回答,伊斯塔露繼續說道,「我可保住此地的地脈,終止受污染種子的萌發,但我無法干涉現實。」

  「我明白了。」歸終有些自嘲的想,此時此刻她也什麼好怕的。

  「抱歉,如果可以我也想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伊斯塔露並非辯解,水在一定程度上能阻隔時間,而海之魔神想必也是知道這點,所以他一直藏在水裡。

  當伊斯塔露察覺到地脈異常時,悲劇早已發生。

  作為最初的影子伊斯塔露不能坐觀這塊區域的地脈被毀,而她又不能直接干涉現實。所以她能停止種子的發展,卻無法出手殺死海之魔神,終結這場災難的源頭。

  這件事只能由歸終去做。

  「我會擊殺海之魔神。」就算伊斯塔露不說,歸終也會這樣做,在這位時間之魔神出現前,她便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她都要殺死海之魔神,防止更多的夢魘種子被播撒。

  「最後我能問一個問題嗎?」歸終看著伊斯塔露的身影淡去,忽然輕笑著叫住她。

  伊斯塔露再看了她一眼,最終點頭應下,「請講。」她其實猜到歸終要問什麼。

  「那次在層岩巨淵地底,我看到的時間殘影,是真的嗎?」

  她也許不該問伊斯塔露,但在奔赴終結前,她希望自己確實看到過真相。

  歸終始終相信技術的光輝,相信智慧沒有邊界,即使現實中技術有極限,智慧是陷阱,她依舊一如反顧的追求它們。

  這可以稱得上是她作為歸終的私心,不是為子民獻出一切魔神,而是她自己的追求。

  「是。」伊斯塔露沒有隱瞞歸終,她做出承諾,「時間不會說謊。」

  「不過你最好不要告訴他人,那會招來天空島的懲罰。」

  點頭歸終記下,不過她記不記這點已是不重要了。

  時間再次走動,她看了眼守護千年的領地,像征此處的琉璃百合在泥濘盛開,她回望著,輕笑一聲,旋即化為漫天的揚塵。

  在最後一刻,歸終想她不會離開這片她付出所有的土地,正如塵埃不會消散。

  所以她不希望在未來她的子民為她而哭泣,她只是換種方式陪伴在他們的身邊。

  如果要必須要懷念她,那不如為她唱一首歌。


第68章 番外

  風和日麗的上午, 攤販正在沿街叫賣。

  「哎?!前方的那位旅者請留步!」

  正要去璃月港內的冒險家協會接任務的熒突然被叫住。

  「是她!」派蒙一眼認出正朝著他們奔來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派蒙總覺得那個女人頭上有著一個黃點。

  女人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她的腳上全是泥,一看就是從外面剛回來不久。

  大概怕派蒙和熒認不出她, 女人急切的問道,「你們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的, 上次你找我們買了雲間蘋果, 給了我們不少摩拉。」派蒙開心的笑著說,好多好多摩拉,她記得清清楚楚,以至於在外面看蘋果都要多看兩眼是不是雲間蘋果。

  派蒙都感覺自己要成蘋果鑒定專家了。

  「對, 就是我, 當時還有位占星術士把雲間蘋果都吃完了。」想起上次的事情,女人還記得扎著雙馬尾的異國占星術士的哀嚎。

  「我看兩位是要去冒險家協會對吧?既然接任務, 我想拜托兩位, 去幫忙為幾位仙人送退休金。」做出請求的手勢, 女人解釋道,「我要和師妹一起去的山裡做考察, 實在是抽不出時間。」

  她記錯了日子,等早晨反應過來時, 已經連推脫掉幫忙送退休金的時間都沒有了, 只得匆匆忙忙趕到冒險家協會,看看能不能遇見哪位有緣人願意接這個有些艱巨的任務。

  「退休金?仙人?」派蒙露出吃驚的表情,「沒想到在璃月, 仙人居然還能有退休金。」

  「呵呵呵。」轉移視線女人干笑幾聲, 沒有回答。

  熒盯著女人, 在很可疑和接受任務間選了後者,「我可以接受。」她對這個仙人的退休金還挺感興趣。

  見旅行者答應,派蒙開心的跺著附和,「嗯嗯,有旅行者在一定會辦好。」

  「那謝謝你們了,這裡是名單,我一共要給兩位仙人送退休金,至於摩拉,你們拿著之前我給你手牌去找總務司要就好。」女人千恩萬謝的把名單交給旅行者,隨後一溜煙的跑開。

  派蒙望著女人急忙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提出建議,「那我們不如先去找小雨問問好了,說不定她控制著發給仙人的退休金。」說完派蒙想起什麼,躍躍欲試的說道,「嗯,讓我們先看看紙條上寫的退休仙人是誰吧。」

  點點頭,熒同樣感興趣,在派蒙的期待中她打開寫有名字的紙條,第一位赫然是往生堂客卿鐘離。

  「居然有鐘離?!」派蒙發出驚呼,她以為鐘離都是靠賣學識賺飯錢,結果他竟然有退休金。

  很快派蒙想到第二個問題,她不無擔憂的問熒,「退休的岩王帝君拿到退休金真的沒有問題嗎?」

  熒也從震驚中回過神,她和派蒙對視一眼,都讀出對方眼中的擔心。

  要知道鐘離可是好不容易從岩王帝君的位置上退下來,這個秘密暴露了,那他的良苦用心可就白費了。

  「我們快去找小雨看她知道多少。」說完熒朝著碼頭跑去,派蒙緊緊飛在她的身邊,連烤吃虎魚的味道都不在意,放在平常她肯定會讓旅行者買兩份來當早餐。

  從冒險家協會抄近道熒很快和派蒙來到總務司的事務小雨身邊,正好煙緋正在和她說著什麼。

  「是煙緋?她難道也是為了退休金而來?」派蒙不知道煙緋的年齡,但是她應該有幾百歲了吧。

  話說,仙人的退休金怎麼算啊?派蒙問這麼清楚的原因,時想知道她和旅行者假如宣布退休,能不能在璃月拿到的一份退休金,這樣她們就不用這麼辛苦的做任務了。

  雖說她們好像也不算仙人……

  「是旅行者啊。」煙緋注意到熒的到來,微笑著打招呼,「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們。」

  派蒙背著手回應道,「我們是來幫仙人要退休金的。」至於是誰,她就不說了。

  「退休金?」煙緋眨眨眼,她看向的旅行者,「是一位叫寒濁的人請你們來要的嗎?」

  寒濁?旅行者再次拿出來紙條確認了一下,在鐘離名字下面的確實是寒濁。

  這時旅行者看到往生堂客卿鐘離後面畫著幾塊石頭,雲海間打工蛇寒濁名字後面則是一條歪歪扭扭藍色吐著信子的蛇。

  「是他。」熒把手放在胸口上真誠的回答。

  煙緋嘆了口氣,「我也是受那位寒濁先生的委托,前來要他今年的退休金。」轉頭她充滿希冀的看向旅行者,「那你們有拿到有著雲紋的手牌嗎?如果有,我就不回去拿了。」

  她剛剛正是因為忘記拿手牌,便和這我總務司事物商量,看能不能以合同取代手牌。

  從程序上來說這符合律法的規定,因為合同能證實寒濁先生確實委托了她。

  可這位身為總務司事物的小雨不同意,她說今天會有人拿著手牌來取兩份退休金,其中一份也是寒濁的。

  煙緋能證明,寒濁確實委托她代領養老金,但證明不了另一位仙人。

  假如現在煙緋拿走,等拿著手牌的人過來,小雨不好解釋為什麼只有一份退休金。

  「所以你們有手牌嗎?」小雨謹慎的詢問。

  「有,而且我們這次要拿兩份退休金,另一位仙人也需要。」派蒙還是沒有把鐘離說出來。

  小雨松了一口,「那就對。」說完她取出兩個裝滿摩拉的錢包交給旅行者。

  「真是謝謝你們了。」煙緋一看問題解決,感謝起旅行者,作為感謝提出如果熒和派蒙沒有去過雲海間,那她可以帶路。

  派蒙馬上答應,熒也表示同意。

  「說起來雲海間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派蒙發現煙緋沒有朝著璃月港的市內走,而是帶著她們走向大海,她懷疑接下來要游泳。

  「要是那種仙人的秘境,我們是不是還要幫忙打掃衛生?」

  在前方的煙緋站在海邊深吸一口微鹹的空氣,領著旅行者輕車熟路來到一條不起眼的船前。

  「程老伯。」煙緋禮貌的打招呼。

  把草帽蓋在臉上的船夫懶散的起身,看清是誰後倦怠感一掃而空,變得非常熱情,「這不是煙緋嗎?又去雲海間玩了?」

  搖頭煙緋回答,「不,這次是和兩位朋友一起為寒濁先生送退休金。」

  聞言程老伯看向煙緋身後的熒以及漂浮在半空中的派蒙,他不好意思的說道,「不是叔叔多問啊,小姑娘你有手牌嗎?」

  「有。」熒從背包裡取出那枚手牌。

  結果檢查過後,程老伯還過來不再多問,馬上邀請他們上船。

  「真小心啊。」目睹全程的派蒙抬手,對雲海間和那位寒濁先生更加好奇。

  上船後出乎派蒙和熒預料的,程老伯搖著船槳來到遠離璃月港的海中央,然後他松開船槳,整條小舟快速沉了下去。

  沒反應的派蒙緊張的發出哎哎哎的聲音落盡水中,熒更是因為突然而來的下降扶住船沿。

  水下巨大的氣泡包裹住船體,不需要游泳,也沒有意外發生。

  「放心,沒事的。」習以為常的煙緋安慰似道,「我第一次來也嚇了一大跳,但次數多了就好了。」

  小船越下越深,等到一定,深度熒忍不住抬起頭,海面折射出幽藍的光,有各色的魚群在無憂無慮的游動,突然緩緩劃過巨鯨游過驅散了魚群。

  巨鯨有著白色般的腹部,宛如在海中的雲朵。

  派蒙看著堪稱夢幻的景色不由的發出感嘆,「真漂亮,雲海間是龍宮嗎?」

  「不是,雲海間原本在山裡,後因魔神戰爭,我們雲人遷居到璃月港,時代變遷,很多雲人和其他魔神的子民一樣融入璃月,成了璃月人。」

  「但也有不少雲人,像我的父母,還是緬懷原本的生活,於是我們信奉的神重新在海底建起雲海間,好緩解大家的思鄉之情。」程老伯用一種緬懷的口吻講述著好像很古老的故事。

  「雲海間是璃月最大的甜甜花和霓裳花種植基地。」煙緋從商業方面對旅行者描述雲海間,「全提瓦特的大部分糖,都出自雲海間。」

  至於霓裳花,就屬於商業機密,煙緋不好說,這可是飛雲商會能保證在絲綢領域占據主導地位的秘訣。

  「哇,那雲海間的創造者,一定很富有吧!」派蒙兩眼冒光,她仿佛看到了一個金閃閃到處是摩拉,如黃金屋一般的海底仙境。

  小船落到適當的位置開始前行,沒多久坐落在海床上的雲蒸霧繞的城市出現在她們的眼前。

  這比遠比派蒙設想中要繁華的太多。

  穿過一層屏障,小船落在雲海間邊緣的潺潺溪流上,煙緋邀請旅行者下船,程老伯則是對她們喊有空多來雲海間玩。

  「那我們先去找寒濁先生,我還想問問他要不要再和我續五十年合同。」腳踏實地的煙緋來不及欣賞仙境風景。

  睜大眼睛派蒙說道,「五十年?!」

  「我們合作已經有幾百年了,當年我還是實習律師的時候,寒濁先生便找打官司,討要兩千年的退休金,這在璃月是前所未聞,因為仙人不存在退休這個概念,更何況是討要退休金。」講到這裡煙緋想起自己的父親。

  在她把這件事告訴父親後,那位征戰四方的仙人久久不語,似乎在算自己能拿多少退休金。

  「後來我才知道是寒濁的雇主,認為璃月的律法有缺陷,她看到太多仙人來到凡間因沒有摩拉而無法正常生活,才讓寒濁先生來狀告自己,以此推動立法。」煙緋正是通過這場官司打出名聲。

  「那位雇主為什麼要這麼做?」熒感到不理解。

  對旅行者的詢問,煙緋斟酌用詞,「往往案件更能快速的推動法律的更新和建立。據我所知那位雇主通過正規的渠道向七星提出過很多次建議,但都沒有被采納,她又不願意走捷徑,所以才這樣做。」

  「其實那位雇主正是雲海間的創造者,所以她才不介意成為被告,可能對她來說做被告也是很新鮮的一件事吧。」說到這裡煙緋多提了一句,「後來也是那位雇主承諾,由她與璃月共同承擔仙人的退休金,而她出了其中的大部分。」

  「這麼說雲海間的創造者是真太有錢了,感覺比凝光還要有錢,都能給仙人發退休金。」派蒙不無羨慕的說。

  在這時,她和旅行者已走進雲海間的核心區。

  這裡與璃月稻妻蒙德等城市完全不同,索道和升降梯隨處可見,山上建滿了各式各樣的的建築,漂亮的招牌隨處可見,那些招牌不知是用什麼做的,在雲間能透出瑩瑩采光,而招牌上的內容大多是研究所。

  雖然也有很多是餐廳飯店以及食堂。

  等走進些真正令熒和派蒙震驚的是在雲海間的中央,那是一顆燈光投射出的半透明的蘋果樹,因為過於新奇,她們完全忘記了剛剛討論過的法律上的事情。

  「對了,那位就是寒濁先生!」

  循著煙緋的話,熒看過去,一名穿著體面的男子,正在街邊擺攤。

  「仙人也需要賺錢嗎?」派蒙攤手,不由的同情起寒濁先生,同時也理解鐘離為什麼一摩拉都沒有,連仙人都要擺攤賺摩拉,何況是岩王帝君。

  煙緋輕輕搖頭,「不,寒濁先生在璃月有很多間好地段的鋪子,後來他發現開店不如租房賺得多,索性把房子全租出去了。」在理財這方面煙緋不得不佩服她的這位老主顧。

  「居然還能怎樣。」聽完煙緋的話,派蒙瞬間覺得自己沒資格同情寒濁。

  來到寒濁的攤位前,派蒙看著蘋果汁五十摩拉兩杯,不由的口渴起來。

  不過她還是克制住喝蘋果汁的渴望,對寒濁說道,「你好,我們是來送退休金的。」說不定對方拿到退休金,能免費得到兩杯蘋果汁做跑腿費。

  寒濁打量了一番派蒙,隨後他看向熒。

  熒立刻掏出錢袋交給他。

  「謝謝。」寒濁說完就沒有再吭聲。

  派蒙這下有些生氣了,這位仙人好冷漠。

  煙緋注意到氣氛,趕緊打圓場,「寒濁先生不愛說話,要不旅行者你幫我去取一份合同吧,那位仙人說他出門前放在書桌上了,這是鑰匙。」

  熒同樣會意,「沒問題。」然後她拉著派蒙離開。

  去取合同的路上,熒和派蒙好好欣賞了一番雲海間的景色,只是走著走著,她們就覺得好累。

  「這裡到處都是台階,而且我們根本找不到那位仙人的住處。」派蒙摸著雲海間內發放的地圖,按照提示明明就在這裡,怎麼就找不到,她們都開始原地打轉了。

  「是生面孔啊。」一個女聲響起,「你們好啊,我叫白滌,請問你們是迷路了嗎?我知道雲海間的店都很難找。」

  白滌友善的樣子令人放松警惕,派蒙不疑有他,簡單對白滌講述了找仙人秘境的經過。

  「原來是找仙人的住所啊。」白滌自然接過地圖,看過幾眼後她已經知道在哪,「這個洞天在下方,不過住在那裡的仙人出去好長時間了,裡面可能有魔物,你們能應付的來嗎?」

  熒心中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可能真的和派蒙來時說的那樣,替那位仙人打掃衛生。

  「我們能應付的來。」不等熒問問有沒有其他的方法拿到合同,派蒙一口答應,她和旅行者可是能輕松闖過秘境。

  當然派蒙負責輕松,熒負責闖過秘境。

  話都說到這裡,熒只得告別白滌,獨自進入秘境。

  這次她沒有遇見丘丘人,只有史萊姆,無窮無盡的史萊姆。

  好不容易從書桌上拿出合同,熒帶著滿身的史萊姆凝液從秘境中出來。

  派蒙在秘境裡被史萊姆砸的暈頭,在路上更是發誓說這段時間絕對不吃史萊姆做的食物,香菱做的也不行。

  這話讓熒胃痛。

  回到寒濁的小攤子前,煙緋已經和寒濁談完了。

  「謝謝你們!」煙緋接過合同,她注意到熒滿身狼狽,感到非常後悔她想到那位仙人秘境竟然有魔物,作為彌補主動請派蒙和熒喝蘋果汁。

  聽到有蘋果汁和,經歷過史萊姆圍剿戰的派蒙心情一下子好起來,「好啊好啊!」這個蘋果汁看起來真的很美味。

  寒濁也沒什麼架子,接過煙緋遞來的五十摩拉,當即倒了兩杯遞過去。

  「好喝!」抱著杯子派蒙噸噸喝完,她下意識的問道,「這裡面放了什麼啊?好奇特的口感。」

  想了想寒濁覺得這個秘方也不算什麼秘密,便沒有顧忌的對派蒙坦然道,「每一瓶都加了五勺稀釋過的史萊姆凝液。」

  聽到答案的瞬間熒和派蒙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

  意猶未盡的離開雲海間,雖然徹底沒胃口吃飯,但大飽眼福的派蒙和熒接著去找鐘離。

  「鐘離的話,不是在聽書聽戲就是在遛鳥喝茶吧。」派蒙揉著肚子,她很餓但是她不想吃東西。

  在最不想吃一樣東西的時候,無意中發現到嘴裡的美食是那種東西做的,真讓人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上回書說道,璃月仙家法典……」

  果不其然熒在說書攤上看到鐘離的身影。

  「鐘離!」

  快速的飛過去,派蒙看著不知有沒有帶摩拉的鐘離,忍不住炫耀起她今天的經歷。

  「雲海間,有錢。」鐘離揣摩著這個組合,發現沒什麼問題,不過整個璃月都很富有,只有過去能制造摩拉的他偶爾會忘帶摩拉。

  派蒙更加得意,這感覺就仿佛是她摩拉很多一樣。

  「我們把你的退休金帶來了。」熒進入正題。

  鐘離似乎很驚訝,「哦,原來我也有。」他沒有想到那位老友把他列入到發放退休金的仙人名單。

  「鐘離,你和那位雲海間的創造者認識嗎?」派蒙覺得既然雲海間在璃月的海中,那鐘離肯定知道。

  「認識。」說完他笑了下,「正好,她來了。」

  熒和派蒙同時回頭,看到那位與她們短暫相遇過的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

  「啊,我想起來,上次貝莉斯特正是找雲海間,到了以後發現那裡變成了絕雲間,已經沒有人居住了。」派蒙終於想起她在哪聽過雲海間這個地名。

  熒跟著點頭,她也記起來了。

  「好久不見,旅行者和派蒙。」貝莉斯特坐到旅行者旁邊,「真懷念啊,和大家一起喝茶的日子。」

  「海中雲海間是你創造的嗎?」

  面對熒的問題,貝莉斯特點點頭,然後她看向鐘離,「當然是山體和地基是鐘離先生幫忙弄的,我可沒有移山填海的能力。」

  「過譽了,我不是做了些微末的工作。」鐘離謙虛道。

  派蒙確認貝莉斯特的身份後,連珠炮似的發問,「那寒濁的雇主也是你?給璃月仙人發退休金的也是你?哇,你怎麼能有這麼多摩拉?」問了這麼多,但派蒙的重點是最後一句。

  想了想貝莉斯特說,「那是個很長的故事,你們要是不介意,我慢慢講你們聽。」

  「那講故事期間的茶錢由我有來出吧。」鐘離也想聽聽關於過去的故事。

  ——END


第69章

  千奇百怪的怪物在夢境中游離, 挑戰著貝莉斯特認識的極限。

  夢境之魔神被虛影隱藏著,對於來自貝莉斯特的攻擊,她游刃有余的躲避, 在她看來只要拖住貝莉斯特,等外面那些夢魘種子萌發,雲海間便會徹底被怨恨占領, 成為無法讓人居住的廢地。

  雖然夢境之魔神並不知道海之魔神在逃亡期間,去哪尋找了這種歪門邪道, 畢竟用積蓄的怨念來污染土地,確實不是普通魔神能想到的方法。

  這時從外界傳來震動。

  化身為白虎的貝莉斯特心裡一緊, 她的動作慢了半拍被夢之魔神抓到空子。

  「你走神了。」夢之魔神的藤蔓擊穿貝莉斯特的皮毛。

  貝莉斯特被擊中的地方血肉綻開,奇異花草的種子落到上面, 快速萌發。

  這樣子美麗又恐怖,但對看過太多噩夢和虛假怪物的貝莉斯特已然不算什麼, 她用火焰直接灼燒傷口, 將那些植物化為灰燼。

  「外面有魔神隕落了,煉金之魔神, 下一個隕落的魔神會是你嗎?」夢之魔神用輕松的口吻說道, 心中卻在震驚海之魔神的成功。

  身為最熟悉怨恨的魔神, 她自知痴嗔貪念的威力如果有這麼大,那她早就借著感情的威能, 在力量上超越漩渦之魔神和岩之魔神,所以她一直等著嘲笑海之魔神的計劃,

  但現在看來,似乎他確實成功了?當然, 夢之魔神想, 也有可能是海之魔神中道崩殂被擊殺。

  貝莉斯特自然知道剛剛那股震動意味著什麼, 這迫使她更迫切的想要出去。

  察覺到對手情緒上的波動,夢之魔神馬上釋放出更多的可怖畫面干擾貝莉斯特的認知。

  可經過先前的驚嚇,貝莉斯特對怪物差不多脫敏,甚至感覺自己從此之後不會怕鬼怪,看到再恐怖的畫面也只會說一聲,就這樣嗎。

  這時候貝莉斯特不得不說在制造恐怖視聽方面,還是人類的比較有天賦,至少夢之魔神創造出了驚悚的畫面,然而卻沒有配樂,這使得恐怖感減少了特別多。

  轟隆隆如火山爆發的響動自貝莉斯特身邊而起,岩漿憑空出現,它們流淌在夢境的底部,生生將最底層的夢填滿。

  作為夢境世界的主人,夢之魔神咬牙忍受住高溫的炙烤,她知道的貝莉斯特意圖。

  她試圖用火元素將夢撐爆。

  不,這是我的夢!我不會允許她這樣做!夢之魔神堅持著,在岩漿湖中召喚出朵朵紅蓮,妖嬈的開在炙熱中。

  夢之魔神試圖通過元素力感染的方式,再次侵入貝莉斯特的內心。

  可上次探知貝莉斯特秘密的經歷讓她心生害怕。

  正是這點猶豫讓貝莉斯特抓住機會,她反手用火元素力把紅蓮融化。

  創造的權柄揮發起作用,紅蓮的灰燼與火焰結合,只有骨架的巨人從金紅的熾熱中起身,他是噩夢與岩漿的造物。

  身為造物主的貝莉斯特覺得還不夠,她想起一樣東西。

  夢之魔神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波動,她瞪大眼睛,細鹽紛紛揚揚如雪般灑落。

  「封印解除。」貝莉斯特變回人型,鹽自在她的掌心那把白色的小鑰匙中飛散。

  「鹽之魔神的權柄!」夢之魔神意識到這是什麼後,一下急了。

  夢境因鹽的出現開始不穩定,細鹽無孔不入,它沒有生命,但生命不能沒有它。

  這是世界上最真實的物體之一,是能克制夢之魔神的存在。

  貝莉斯特沒想到鹽居然還有這個用處,她僅是想借著鑰匙中的岩元素力,為岩漿巨人制造武器。

  是歪打正著嗎?貝莉斯特笑了,繼續催動那枚鑰匙,如果是那就加大力度。

  即使知道鹽能撼動夢境,貝莉斯特也沒有放棄最初的打算,她驅動鹽在高溫中融化,凝結成一把大劍。

  夢之魔神現出原形,要來阻止大劍的形成,就在這時夢境突然出現數個空洞,微光透進來。

  外面不休止的雨水竟然腐蝕了夢之魔神創造的領域。

  「貝莉斯特!」索林多亞的聲音從空洞中傳入。

  夢之魔神大吼,「該死的雨鳥,你竟然來喚醒她!」

  先前夢之魔神正是確定沒有誰能叫醒貝莉斯特,才能放下心與她周旋這麼久。

  只要貝莉斯特還在夢裡,那夢之魔神作為夢的主人便有著先天的優勢,她能感知到貝莉斯特的元素力的細微變化,她的下一個動作,甚至心中的想法。

  如今這個優勢要消失了。

  被叫到名字的貝莉斯特忽然感覺在夢境中的凝滯感減輕,元素力在她身邊的繚繞,鹽造的大劍形成,岩漿巨人握住它直直劈砍向夢境空間的內壁。

  夢之魔神的極力維持夢境,她賭貝莉斯特沒有辦法讓那個岩漿巨人揮舞出第二下。

  在夢境中貝莉斯特每次使用元素力都會被反噬,這次夢之魔神認為急著出去的她,應該已筋疲力竭。

  結果正如夢之魔神所想,貝斯利特深吸一口氣接下來沒有動作。

  困住她的這個夢境空間雖然產生了裂縫和空洞,可是她確實沒有力氣再攻擊。

  可惡。貝莉斯特著急,想要強行催動體內的力量,可這更讓她感到痛苦。她腦海中快速的規劃出很多方案,明明只差一下了。

  貝莉斯特不甘心等下次的機會,而且她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

  索林多亞的出現讓貝莉斯特意識到一件事,雲海間肯定出了大問題,才逼的她跑過來求援。

  另一邊又躲入夢境深處的夢之魔神,狀態同樣不好,內外的雙重攻擊使得她能穩住這個夢境空間都勉強。

  她身邊的花草逐漸枯萎,身後那棵樹上的葉子在飄落。

  夢之魔神邊修補夢境,邊開始權衡利弊。

  她沒有必要為海之魔神的計劃搭上自己的姓命。萬一貝莉斯特真決定拉著她一起死,那就得不償失了。

  然而夢之魔神明白她又不能的逃走,那樣的話定然會讓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感到不愉快,與他建立起沒多久的盟友關系說不定便結束了。

  真是如此,那她將獨自面對摩拉克斯和貝莉斯特的獵殺。

  差不多想清楚的夢之魔神開始後悔加入這個計劃。

  在她的認知中,煉金之魔神年輕缺少戰鬥的經驗,很容易找到秘密進而發現弱點入侵,其領地經營的時間不長,這導致作為魔神,貝莉斯特身邊沒有多少眷屬和追隨者,無法形成有效助力。

  即使她能領導人類打敗魔物,出產些小玩具,但是那全是現實中的東西,在夢境裡發揮不出作用。

  可對戰起來,夢之魔神完全推翻了先前的認知。

  首先雲海間遠比她想的要強大,以至於作為雲海之主的貝莉斯特能放下讓那群凡人獨自戰鬥。

  其次貝莉斯特自己雖然沒有戰鬥經驗,可她的秘密無法窺探,這代表找到弱點擊潰的攻擊手段無法使用。

  兩者疊加,夢境的領主感覺自己踢到鐵板。

  正在夢之魔神猶豫下一步要如何走之際,外面忽然傳來巨響。

  接下來雨水滲透進來,藍色的巨鳥揮動著雨水做的翅膀闖進夢境。

  夢之魔神眼睜睜的看著尚未修復完畢的夢境漸漸破碎,並且她再次失去迷幻的遮掩。

  呼吸以沉重的貝莉斯特面對索林多亞的增援,徹底下定決心。

  下一秒她的身體徑直融入岩漿之中,骷髏樣的巨人豐滿起來,火焰做的血肉在慢慢生長。

  某種意義上這算是貝莉斯特真正的形態,是最概念化的存在。

  暴雨之鳩索林多亞與此刻的貝莉斯特相比以算是渺小,但她毫不在意,她啼叫著,如同催命的音符,雨水揮灑,在高溫中蒸騰,似白雲升起。

  夢之魔神面對此番場景,看過各式各樣噩夢的她竟感到懼怕。要知道魔神除非死亡控制不住時,是不會露出概念中的樣子,這樣做會過度消耗自身的力量,而且稍有不慎就會崩潰。

  如今貝莉斯特這樣做,代表她先前說的,拉著夢之魔神一起死絕非空話,她做得出來!

  熔岩與火構成的魔神超越夢境能容納的範圍,她巨大的身體屹立於虛實之間,伸出手她攏住那棵根下聯結著無數扭曲人體的樹,那裡便是夢的中心。

  貝莉斯特無悲無喜,她的思緒在自身召喚出的烈焰中燃燒。

  在絕對的壓迫下,夢之魔神失去了反抗的動力,她唯一的念頭是逃跑。

  夢之魔神迅速尋找周圍其他人或魔物的夢境,想以此為踏板踏出。

  可附近哪有人,至於隨螭而來的那些魔物,早在雲海間的狂轟濫炸下十不存一。

  不得已夢之魔神只得化為夢的本身逃避火焰的灼燒。

  夢中的那顆大樹翩然化為蝴蝶,夢之魔神拋下了所有她自認為的子民,只為能夠脫身。

  而化為蝴蝶的夢之魔神,一下子竟分辨不出,在是她變成蝴蝶,還是蝴蝶在虛妄中成為她。

  【索林多亞快離開】

  貝莉斯特趁著最後一絲清醒用心聲對她唯一的眷屬做出提醒,她知道對方聽得見。

  藍色的巨鳥聞言飛遠,她的腦子不太聰明,但她明白能來到進入夢的空間就足夠了,貝莉斯特那麼聰明,她們那麼有默契,一定能看懂她的來意。

  邊飛行,索林多亞邊回憶著她來幫助貝莉斯特的原因。

  在轟炸螭的時候,惱羞成怒的螭利用純水的造物,將一些奇怪的種子拋進了雲海間。這些種子能快速生長,污染土地和環境,其中潛藏的氣息更是連她這樣的魔物都不能承受。

  若僅是這樣,還不足以讓索林多亞放棄和貝莉斯特的約定,放棄保護子民,離開雲海間來喚醒被夢之魔神困在夢境中的貝莉斯特。

  就在種子萌發不久,黃泉之地的岩漿開始湧動,銀白的古樹上出現詭異的斑紋。

  好在值得慶幸的是,防空小隊在百年裡應對純水造物的演習起到了效果,絕大多數裹在水裡的種子在半空中被擊落,化為了漆黑的物質四散在雲海間的周圍,只有極少數種子落進核心區。

  可那些少數落進來的種子,依舊索林多亞手足無所,倒是聞訊趕來的寒濁,提供了解決方法,那就是索林多亞停下雨去找貝莉斯特。

  索林多亞的雨水能對夢之魔神形成一定的干擾,也許這樣能幫助貝莉斯特盡快脫身,來處理奇怪的種子。

  寒濁很明確的對她說,以他在實驗室幫忙的經驗,這些種子上的力量很可能不屬於這個世界,不是普通人類和他們這些樣的魔物能對付。

  不過在索林多亞收起雨水前,寒濁先叫來總務司,讓他們通知所有的子民,包括外面的各個小隊的成員全部進入洞天內躲避。

  寒濁解釋,洞天在造景前都會鋪上鹽層,他聽其他魔神說過,鹽能有效的阻止夢之魔神的入侵。

  這番話聽得索林多亞聽的一愣一愣的,心中滿是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寒濁那會應該是看出索林多亞的震驚,他面無表情的說,她如果把空間制造的各個項目從頭到位走一遍,那她也會清楚。

  這讓索林多亞閉嘴,安定的等候寒濁的命令,雖與他一直不對付,可此刻她決定聽他的。

  等總務司按照寒濁的吩咐,將一切准備完畢,索林多亞才收起大雨,飛向雲海間的邊緣水畔。

  -

  夢的空間在過量的火元素中爆裂開來,空無一物的天空上閃過明晃晃的光,正如升起的太陽。

  貝莉斯特從夢境的空間脫出,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在急速墜落。

  下一秒她被索林多亞托住。

  「你沒事吧。」索林多亞關切的問,其實她很虛弱。

  對於索林多亞來說,破壞夢之魔神創造的夢境空間十分艱難,她拼盡了全部力氣,才弄出幾個小孔,把聲音傳遞進來。

  「雲海間裡有一些種子,我們處理不了,寒濁說那些種子的力量不屬於這個世界,只能你來處理。」三言兩句索林多亞概括完雲海間的情況,她加快飛行的速度,因為她覺得自己要維持不住這個形態了。

  貝莉斯特沒有察覺到索林多亞的異常,她感到非常的疲憊,五髒六腑都在疼痛。

  稍微歇了會她緩緩的坐起來,頓感頭暈目眩。

  苦笑一下,貝莉斯特心想她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體驗過這種感覺了。

  現在的貝莉斯特只求不遇見其他的魔神,夢之魔神她倒是不在乎,對方比她的狀態絕對比她還要糟糕。

  可是事與願違,當她重新回到雲海間,先看到的是一條白色的大蛇。

  貝莉斯特呼吸一滯,那是奧羅巴斯。

  大蛇察覺到貝莉斯特,他微微挪開眼睛默然的看著戰鬥歸來的魔神,這讓被打翻在地的螭逮住機會,強行化為水流跑掉了。

  「嘖。」意識到螭逃走的奧羅巴斯心生不快,再看落下的貝莉斯特,一時忍不住戳穿她的偽裝,「既然撐不住,就不要強撐。」

  說完奧羅巴斯恍然感覺好像回到他和貝莉斯特第一次見面時。

  那會的這位才誕生沒多的魔神同樣是這幅樣子,連自己的權柄都不知道,還為了那些人類選擇迎戰。

  「奧羅巴斯,你來做什麼。」沒有聽奧羅巴斯的話,貝莉斯特啞著嗓子問出。

  奧羅巴斯向後退了退表示自己沒有的惡意,「我感受到深淵的氣息,然後看到螭朝你的領地拋灑那些被深淵污染過的種子,想問問他從哪裡弄到。」實話實說,奧羅巴斯只對那些來自深淵的種子好奇。

  「結果剛抓到他,你就來了。」說這句話時奧羅巴斯有些不爽。

  在各處游蕩時他曾接近過深淵,那裡的氣息非常狂暴,連魔神都會受到影響。

  他能看得出來新的魔神戰爭已經開始,但魔神之間的鬥爭歸魔神之間的鬥爭,拉扯進深淵可就不像話。

  如果深淵在地上蔓延,那無論是人類還是魔物,亦或是魔神,都難逃一死。

  貝莉斯特聽明白了,沉默半響她嘆了口氣,疲憊盡顯無疑,「謝謝你救了雲海間。」她知道深淵,並且她和歸終還討論過關於深淵的話題,自然是知道其中力量的破壞力。

  那些種子假如任由它們全部落入雲海間,大概雲海間會被毀掉。

  屆時她再能構建元素力的循環也無能為力。

  「我不是在幫你,我是自己想這麼做。」奧羅巴斯可不想貝莉斯特誤會。

  貝莉斯特輕笑著應下,「好,是我自作多情了。」不過她還是把這次的幫助記在心裡,奧羅巴斯哪天要是有求於她,那她一定在所不辭。

  「我建議你,快點去處理深淵的污染。」

  說罷白色的大蛇轉動身體回到了密林中,無數閃電劈下,將雲海間外圍的黑色物質溶解一空。

  即使在這般閃電中,那些黑色物質也未完全分解,其中殘留的污染還是會成為邪祟的養料。

  沒有送奧羅巴斯,貝莉斯特轉頭看向下方的雲海間。

  幾百年前她親手種下的蘋果樹已經枯萎,她能感受到地底下火元素力的暴躁與抗爭。

  地脈也不想被來自深淵的污染吞噬。

  貝莉斯特意識到這點後,她強行催動權能,融穿了下方的地層,阻止那些能帶來污染的種子向下蔓延。

  黃泉之地內沸騰的岩漿回應著貝莉斯特,無聲的為她提供著助力,似乎銀白的古樹能感受的出這位魔神是來幫自己渡過難關。

  隨後貝莉斯特打開了黃泉之地的大門,她已經無法再召喚岩漿,只能用現成的。

  貝莉斯特不知道這一舉動拯救了她,如果她讓自己的元素力接觸地脈,那她很可能也會被深淵的力量污染。

  銀白古樹下的岩漿聽從召喚溫順的流出,慢慢覆蓋那些種子開出的黑色花朵。

  蘋果樹也在地陷中沉入火海。

  貝莉斯特滿臉疲憊的注視著,她一言不發。

  「索林多亞。」過了不知多久,貝莉斯特叫出那個名字,她發現索林多亞竟然沒有和往常一樣落在她的肩頭。

  然而沒有回應。

  這讓貝莉斯特慌了神,她這下才反應過來,索林多亞強行突入夢之魔神創造的空間,肯定是要付出代價。

  但是……但是……

  她急切的轉過身想要尋找索林多亞的影子,結果只在地上看到一枚灰藍色的蛋。

  貝莉斯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撿起的那枚有著潮濕氣息的蛋,她只察覺到自己的臉上有淚水劃過。

  這時她已經不知道為什麼而哭泣,是為自己身體上的傷痛,還是為她可能犧牲的朋友們,亦或者是為人類的未來。

  人只是想要安然的活著,為什麼會這麼難。

  魔神戰爭都已趨於平息,為什麼還要再次被挑起。

  貝莉斯特眺望天空島,她想知道在高天上的那位執政看著下面的爭鬥是否感到滿意。

  早在誕生時貝莉斯特就知道魔神戰爭,知道了她作為魔神必然會面對戰場。

  可她還是樂觀的認為,她能扛過去,而這百年的安逸,她一磚一瓦與子民們一同建設出的仙境無不增強她的自信。

  就像每個生活在和平時代中的人類一樣,她對戰爭有著天真的幻想。

  以為只要做好准備便能不那麼殘酷。

  可貝莉斯特當在面對戰爭中她失去的同伴與朋友時,卻明白她沒有自己想的那樣堅強。

  「貝莉斯特,你哭了嗎?」灰藍色的蛋中傳出索林多亞的聲音,「魔神竟然也會落淚。」

  「沒事,我只是力量耗盡。」索林多亞話語中故意帶上幾分輕快。

  貝莉斯特吸吸鼻子,這時她實在是說不出來一句話。

  索林多亞繼續安慰道,「你會等我孵出來的對吧。到時候你告我,你為我起的仙人稱號,我不想當仙人不假,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為我起的稱號。」

  「嗯。」貝莉斯特帶著哭腔的答應,隨即她擦擦眼角,「我會的,我一定會。」

  給你想個好聽點的稱號。貝莉斯特暗中發誓。

  接下來索林多亞沒有了聲音,她睡了過去。

  又不知過多長時間,直到夕陽的余暉灑下,地表和地層中岩漿逐漸凝固,但雲海間的下方出現一層空洞,讓山體有塌陷的危險。然而之前螭帶來的那一股水留進地底,支撐住了山體。

  托先前奧羅巴斯出手,原本裹挾在其中的種子在萌發前便被劈碎,裡面來自深淵的污染也因沒有萌發而沒有泄露。不過這也昭示著,未來雲海間內的邪祟將上升到一個全新的級別。

  摩拉克斯正是在這時降臨。

  看到正坐在懸崖邊的貝莉斯特,摩拉克斯竟不敢打擾。

  「帝君?」貝莉斯特轉頭,見摩拉克斯在那呆站著不過來,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抱歉。」

  摩拉克斯的第一句話出乎貝莉斯特的預料。

  抱著那枚灰藍色的蛋,貝莉斯特沒有顧忌儀態的起身,然後對眼中有著愧疚的摩拉克斯說道,「你不用道歉,這次誰也想不到吧。」她沒有問是那位魔神隕落,因為摩拉克斯在貝莉斯特看來同樣很累。

  「大家都是魔神,其實你沒有保護我們的義務,你還記得嗎,在天衡山上我們簽契約的時候,你對我說過,我們是平等的。」貝莉斯特回憶著,那是好遙遠的事了,她竟然還記得那樣清楚,「我聽到後很驚奇。」

  貝莉斯特沒有等摩拉克斯的回應,她繼續說,「那時候我還沒有做好當魔神的准備,所以覺得你這人……不對,是你這樣的魔神,還挺好說話。」她那會還很怕摩拉克斯,但貝莉斯特覺得這件事不適合現在說。

  「那你現在做好准備了嗎?」摩拉克斯不知為何想問這個問題,在他眼裡,貝莉斯特與其他魔神很不同。

  她太像人類,讓人類作為神,確實太勉強了。

  摩拉克斯知道他這樣問很無禮,貝莉斯特擁有權柄,毫無疑問她從出生起便應該是魔神。

  「嗯,應該說我早就做好了,我會為我的子民,為那些把希望和信任交給我的人,拼盡我的全部。」貝莉斯特記起她的無數稱呼,在夜深人靜時聽得祈禱,她在原本的世界從未設過自己真的會成為人們口中的神。

  可既然成為,那她就會好好做。

  貝莉斯特堅定的望著摩拉克斯,一字一頓的說出誓言,「我們會贏得魔神戰爭,結束紛爭。」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就不會把未來交給敢動用深淵之力污染大地的瘋子手中。

  「這同樣是我所願。」摩拉克斯發出嘆息,他從不想逐鹿天下,只是見不得蒼生苦楚。

  這既是魔神愛人的天性,也是他的願望。

  贏下魔神戰爭對他來說與能不能成為塵世執政沒有任何關系。

  摩拉克斯不著聲色的看了眼天空,他無意與那位執政為敵,但他確實無法認同那位執政的所作所為。

  太陽的最後一絲光沉入山下,貝莉斯特與摩拉克斯在山崖上,他們同時望向那遠處的星辰,又一個夜晚到來了,然而很快細微的光在夜色中亮起。

  那是人類手中的燈,黑夜已至,但火光依舊,正如文明生生不息。


第70章

  泥濘的破碎山路上布滿了山石。

  一行人小心躲避著落下的石頭, 因為路況實在是太差,車輛難以在上面通行,所以這些人只能帶著少量的行禮, 徒步前往離地。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悲傷,絲毫不見對新生活的期盼。

  其中隨行的一名小孩老老實實的跟在母親身邊,他想問為什麼大人們不高興, 但低沉的氣氛卻讓他張不嘴。

  就在大家頂著上午的太陽艱難前行時,突然山林發出響動, 下一秒伴隨著咆哮,一頭黑色的巨獸出現攔住了人群的去路, 它十分的狂躁,口中滴著涎水, 雙眼充血,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污染了。

  小孩驚恐的睜大眼睛, 周圍的青壯年和神之眼擁有者快速小孩和其他人圍在中間, 並做出防衛的姿態。

  自從那場大戰後,怪物越發多起來了。

  不待那群護送者有所行動, 一束岩漿從高處砸落, 巨獸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抗就被高溫直接溶解。

  「是貝莉斯特大人。」

  小孩聽到母親的話抬起頭, 不過他看的不是庇護他們的神明,而是說話的母親。

  在這幾天的路途中, 他第一次看到母親露出笑容。

  接著他聽到母親虔誠的祈禱聲,這讓他也跟著放下心來, 只有神明在,那一切都沒有問題。

  貝莉斯特在高處看著遷移到離地的子民, 不禁嘆氣, 對於這些人她心中多有愧疚, 讓這些平民離開祖輩生活的故鄉確實是情非得已。

  身為魔神,貝莉斯特從來不想以神的身份去命令子民,唯獨在遷移這件事上她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決絕,因為雲海間短時間內不再適合居住,那些被深淵殘留的污染和邪祟不是那些普通人能應付。

  所以她必須讓子民們遷到安全的地區。

  目前來說,僅有離地和層岩巨淵未在之前那場,牽扯進多位魔神的大戰中遭受到污染。

  然而層岩巨淵是礦區,雲海間的子民不精通采礦,因此搬過去也無法謀生。思來想去,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商量,能不能讓她領地內的平民和一部分民生產業遷到離地。

  摩拉克斯很快給出回復,他同意貝莉斯特的做法,不過他還是提前表示,離地在戰爭中受損很嚴重,很多建築被毀不說,還到處都是那些令人作嘔的海底軟體生物,希望她不要介意。

  對此貝莉斯特不在乎,在她看來只要離地能有個地方安置她的子民就行。

  等她帶著第一批人過來,並受邀幫忙逮了一天的軟體動物後,她感覺摩拉克斯真的是不容易。

  那些軟體動物實在是太惡心了。

  貝莉斯特都恨不得直接放火,一口氣把所有的軟體動物連帶著它們爬過的東西一並燒完。

  原本她便不喜歡史萊姆之類軟趴趴的小玩意,現在更是偏見加深,恨不得軟體動物連著史萊姆直接滅絕。

  回想到這裡貝莉斯特仿佛又感受到軟體動物沾到手上的觸感。

  不由的她打了個寒顫,去看下方的隊伍分神,不再多想那些軟了吧唧的玩意。

  貝莉斯特確定四周沒有其他的怪物出來後,輕巧的踩著的山岩跳走,這時候她想念起索林多亞,要是她在還能帶著自己飛。

  可惜索林多亞現在變成蛋了。

  一邊遺憾,貝莉斯特一邊趕在吃飯前來到摩拉克斯的領地。

  路上她看到不少房屋因為地震和海嘯變成了危房或者直接倒塌,街上和各處空地更是布滿了臨時帳篷。

  掃視一圈,貝莉斯特注意到熟悉的身影,那是在戰爭開始前回到離地的萍。

  她正提著一個巨大的竹筐,裡面鋪著布,上面擺放著成摞的食物,在她的面前排滿了領取食物的人。

  貝莉斯特沒有貿然出現打擾萍工作,等她忙完才緩緩從高處落下。

  「萍。」貝莉斯特呼喚道。

  聽到有人叫自己,萍回頭一看發現是貝莉斯特來了後,立刻要放下竹筐行禮,卻被貝莉斯特制止住。

  「這種場合就不用想著禮儀了。」說著貝莉斯特取出幾個空間口袋,「裡面是雲海間剩余的糧食,我帶過來了,你們先用著吧。」

  「謝謝您。」萍十分感激,雖然現在不缺糧食,然而大部分可更重的土地都受到污染,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種出新糧。

  靠著以前的囤積,那只能是坐吃山空。

  貝莉斯特明白萍的難處她提議道,「你和你手下的研究員要不要參加新的空間實驗?現在我們開始轉型研究如何在洞天內種出作物。」想了想她補充,「你不用離開這裡,大部分與空間有關的研究員都遷移過來了。」

  聽到這些話萍面露喜色,一口答應下來,並再次說,「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感激您。」

  在萍看來,洞天的制造技術本是雲海間的絕學,先前她知曉流程和方法後多有顧慮,擔心貝莉斯特不同意她把相關的知識技術傳授給其他人。

  貝莉斯特知道她的想法後親自勸導她,技術和知識如果無法傳播到更遠的地方,讓更多人的受益,而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那它們就沒有了意義。

  在貝莉斯特眼中創造的目的應該是造福子民大眾,而不是搞壟斷。

  這成功的讓萍放下芥蒂,不久後她主動向貝莉斯特道別,正式回到離地,開始將她習得的所有技術和知識傳授給離地子民,同時對洞天進行了新的改進。

  在前不久那場席卷大地與海洋的魔神戰爭中,正是那些洞天保住了大部分人類,幫他們免於災厄。

  萍猶記戰爭結束那日,奉命進入洞天內保護百姓的她從裡面出來,看著滿是瘡痍的大地,她明白這些百姓如果沒有這些空間躲避,那在這種魔神都會隕落的災難面前,定然是無法存活。

  回憶到這裡萍的肚子叫了一下。

  捂著肚子萍忘了自己想什麼,她不好意思的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雖然她成了仙人,可很多人類的習慣還是保留,比如肚子餓的事實會發出響聲。

  貝莉斯特忍不住笑了,「那你先吃飯吧,我不打擾了。」她接下來還准備去見見白滌。

  作為總務司的總管,白滌是最先來到離地,來處理雲海間遷移子民的安置問題。這麼長時間,貝莉斯特只接收過報告她的報告,還沒有和這位兢兢業業的下屬聊過。

  「那您要不要吃點?」萍發現竹筐裡就剩下兩個餅,不由想讓貝莉斯特嘗嘗這種新發明的食物。

  貝莉斯特好久沒吃東西,欣然答應了,正好這樣也能讓萍拿著空的筐子回去。

  「是馬科修斯大人做的,叫辣肉窩窩頭。」說著萍從筐底把最後兩個辣肉窩窩頭拿出,它們被壓得有點扁,辣油都浸入外皮。

  辣肉窩窩頭賣相一般但貝莉斯特剛從萍手中接過便聞到香味,她不由的咽了口口水。

  一口咬下去,辣味在嘴裡爆開,接著是鹹鮮味,再加上窩窩頭中細細的甜味,真的非常好吃。

  貝莉斯特不得不說,不愧是爐灶之魔神研發出的食物,味道上真沒得挑剔。

  萍看貝莉斯特吃的開心,把關於辣肉窩窩頭制造出的過程埋進心底。這道菜是馬科修斯為了能讓受災的災民能快速吃飽而做出來,它方便攜帶味道又好,很快便風靡起來。

  每次發放食物,只要有辣肉窩窩頭一定能很快發完,這次是碰巧剩了兩個。

  「太好吃了,不過還不夠辣,下次見到馬科修斯我要問問他能不能多加點辣椒。」吃完最後塊窩窩頭的貝莉斯特提出建議,雲海間盛產辣椒,以至於辣椒在外面都能被叫做雲椒。

  而作為雲海間的領導者,貝莉斯特當仁不讓是很擅長吃辣。

  萍不可置信,她還沒吃完,只能含糊的回應,「這還不夠辣嗎?」在雲海間這麼長時間,她的味蕾竟然還沒有被同化。

  「不夠,要是我的話,還會加點青色雲椒,最好是泡好的那種。」硬生生停住,貝莉斯特沒有把那樣吃才帶勁說出來,不然顯得太不穩重。

  聽到青色雲椒這四個字,萍的口腔頓感火辣辣,之前她誤吃過一塊,那是真的辣。

  眼看萍的臉因想起青色雲椒而扭在一起,貝莉斯特笑了笑沒有再多說。

  「那我先走了。」正當貝莉斯特要離開時,萍叫住她。

  「貝莉斯特大人,明天有一批塵神的子民要舉行一場祭祀,想邀請神明參加,但是帝君明日有出行安排,所以沒辦法到場。所以我想請問一下,您有時間來出席祭祀嗎?」一口氣說完,萍知道她這個提議過於冒昧,但是她實在是忘不了,她告訴那群人岩王帝君明天有事時,他們失望的表情。

  萍深知只要這些塵神的子民去求岩王帝君,那帝君定會擠出來時間去參與祭典,然而那群人至始至終沒有這樣做。

  興許他們明白,現在是戰後,所有的神仙都很忙,不是在驅逐邪祟,就是護送凡人到安全的地方。而且這場祭祀是他們的臨時起意,如果再因私心去強請神仙,未免就太霸道了。

  聽到這話,貝莉斯特慶幸自己是背對著萍,她嘆息一聲後回應道,「我會出席,不過我大概待不了多長時間。」哪怕極力克制,她的話中還是帶上幾分悲傷。

  「沒問題,您只要能到場就好。」萍因得到承諾有些興奮,故此沒有注意到貝莉斯特話語中的傷感。

  此時的她恨不得立刻轉告給那些人,你們的祭典會有神明參加。

  又嘆了口氣,這次貝莉斯特沒有多待,她知道萍非常敏銳,察覺到她傷感說不定會把錯誤歸結到自身。

  其實硬要說貝莉斯特不想去參加這個祭典,因為她有逃避的心理。

  可偏偏貝莉斯特又不會自欺欺人。

  貝莉斯特苦笑,其實她該為歸終自豪,對方拼盡了全力拉著動用了深淵力量的海之魔神同歸於盡,阻止污染的蔓延,甚至留下的遺塵變成天然的屏障,讓後方的天衡山一帶免遭海族的入侵,為盟友保住退路。

  身為魔神的歸終所作所為無疑堪稱偉大,可作為朋友,貝莉斯特卻始終無法面對歸終離開的事實,即使她是為自身所堅持的理念與她庇護的子民犧牲。

  不住地貝莉斯特想,可能這就是私心,是無法克制的存在。

  在私心之下,其實神有時候也不過是能力強些的凡人。

  貝莉斯特深吸一口,告訴自己她不能沉湎在悲傷中,她不能讓歸終的犧牲白費,為了贏得魔神戰爭的勝利,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比如把遷移來子民安頓好,恢復正常的生產生活秩序,構建起一套由凡人負責的運行管理體系。

  貝莉斯特捫心自問,這不正是她擅長的,當年雲海間是萬丈高樓平地起,今日不過是重頭再來一次。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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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清晨, 天將蒙蒙亮。

  眯了一會的貝莉斯特從夢境中醒來,她感覺更累了。

  自從上次和夢之魔神戰鬥後,噩夢便如影隨形,讓她夜不能寐。雖說魔神不睡覺也沒什麼大不了, 但終究會疲憊。

  而且更令貝莉斯特擔心的是, 不止是她受噩夢困擾。

  索林杜亞突破夢境空間時, 有幾支自願放棄進去洞天躲避的防空小隊為其提供了火力支援, 現在那些防空小隊成員同樣被噩夢困擾, 這讓貝莉斯特很愧疚,一直為他們尋找解決的方法。

  貝莉斯特認為找到祛除噩夢的辦法, 既是在救那些防空小隊成員,也是拯救自己。

  揉著眉心, 貝莉斯特伸手摸了一下躺在滿鋪花瓣上還蓋著小被子的蛋,隨後走出山頂上的小院。

  從此處眺望, 能看得出雲海間與過去相比蕭瑟太多。

  子民的遷移帶走了熱鬧和人氣,留下的只有少部分不願意離開的老人,和守衛這裡的士兵。

  因為人員不夠, 最近摩拉克斯從離地抽調了仙人幫助雲海間處理附近的邪祟。

  如今地主家都沒有余糧, 摩拉克斯還能讓人過來幫忙,對此貝莉斯特唯有感激。

  招來一輛車輦, 這是貝莉斯特眾多車輦中最為漂亮一架,新加的風帆沒有丁點塵埃, 自從造好後她還沒有用過。

  往年去其他魔神的領地參加祭典或者祭祀,他們都會乘著車輦來。

  貝莉斯特認為這架豪華車輦出現或許不合時宜,但她覺得, 既然要參加祭祀, 就得遵循過去的禮儀, 風風光光的去,雖可能會遭人誤解,畢竟當下她應該輕裝簡行,但如果連她都從簡,那顯得不是更凄慘。

  不待多想,貝莉斯特登上車輦,臨行前她為自己變換了一身衣服。

  黑色的服裝與華車相比簡樸很多。

  在貝莉斯特的操縱下,車輦衝上高空,她感受著撲面而來的風,金紅的太陽自東方升起,似乎一切都沒有變。

  這次貝莉斯特沒遲到也不是來的最早的那個,在能眺望平原的山崗上,她碰見了馬科修斯。

  黃色的大熊看到高天上的車輦,露出驚訝的表情。

  等車輦停住,他看到是貝莉斯特來,驚訝變成笑容,顯然他不知道除自己以外還有別的魔神來。

  「好久不見馬科修斯。」貝莉斯特如往常般打招呼。

  看清是誰後,馬科修斯立刻分出小熊奔向貝莉斯特,他知道這位年輕的魔神喜歡這些小熊。

  果不其然貝莉斯特立刻抱起小熊攔在懷裡,毛茸茸的觸感讓她安心,隨後她抱著小熊挑了一塊凸起的石頭坐下。

  馬科修斯站在貝莉斯特的身邊,他們共同注視著下方。

  這次沒有宴會,也沒有太多的熱鬧,在遠處的更不是萬頃良田和美麗的天際線,反而是滾滾的沙塵。

  貝莉斯特知道這些沙塵能慢慢過濾干淨水中的污染,所以她相信假以時日這片土地定會回歸原本的美好。

  樂聲響起,祭祀的人群連支完整的樂隊都拉不出來,但這音樂卻比過去的任何時候都要激昂,它其中藏有無窮無盡的生命力,有著最復雜的感情,那是離愁也是宣誓。

  在很久前,貝莉斯特聽歸終講過,她的子民與離地的子民同出一處。

  那會的她和摩拉克斯還很年輕,若陀才剛來到地面,三人有著完全不同的理念,歸終相信知識和技術能彌補能力的缺失,摩拉克斯則不太相信智慧能平衡力量,至於身為龍王的若陀,只覺得人類弱得可憐,沒了魔神的庇護根本活不下去。

  但就這樣的兩位魔神還是在天衡山下——兩人領地的交界處建立了一座像征兩地子民友好相處的城市,正是這座城市引來了關注民生的馬科修斯。

  講到這裡,貝莉斯特記得歸終笑著提了一句,她那會很天真,為了挑戰摩拉克斯,同時讓他相信智慧的力量,所以她造了把鎖,讓已獲得岩王帝君稱號的摩拉克斯來拆。

  結果摩拉克斯端詳過後問她,是否可以靠力量直接將鎖砸斷,歸終無言以對。

  後來伴隨那座城市的建立,那把鎖成為兩族盟約的信物。

  又過了很久,隨著人類增多,礦類產業的單一提供不了那麼多工作崗位,這導致有些人開始做起買賣生意。而另一些沒有經商天賦的人,則到平原上去開墾荒地種植糧食過起了自給自足的生活。

  兩地的繁榮與樣貌也從此奠定下來,黃金之地與田園牧歌,作為兩地的子民可以任意選擇,總有一種生活適合自己。

  高崗上貝莉斯特聽著那莊嚴又帶著悲愴的禮樂。

  看那女祭祀身著華服演繹屬於他們的光榮,她是那樣的嚴肅,臉上無悲無喜,唯有眼睛中盛滿了感情,那是對故土不舍,和對自身神明的敬愛。也許這位女祭司按照神的吩咐進入洞天躲避災禍時,從未想過那是與神的永別。

  貝莉斯特回想這兩地的淵源,曾經有無數人放棄田園牧歌奔向黃金之地,也有無數離人變為歸人。

  現在那片滋養了萬千人的平原被私欲污染,其上的繁華成為了歷史,曾為離人的歸人,在樂土毀滅後,再度復歸離地。

  靜坐著,貝莉斯特有點忘記時間,她想了很多。

  在來之前她想過自己會有什麼反應,但到祭祀接近完成,她能發出卻只有一聲輕嘆。

  貝莉斯特心想,她的心境正應了在原本世界中背過的古詩,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那會她僅是記下,從不理解其中的意義,今日她好像懂了些。

  女祭司向注視著這一切的兩位魔神行了大禮,正如過去她做的那樣,然後她一步步向下,在眾人的驚訝中脫下祭祀用的發冠。

  「神有囑托,若有難處,我等盡歸離地,盡為離民。今日神去,我等依神之言,前往離地尋求岩王帝君庇護。」

  「自此吾不為塵神祭祀,爾等再不為平原歸人,僅為帝君之子民。」

  這次大祭,是女祭司的私心,為的是送她的神最後一程。

  然後他們會忘記歸人的身份在離地安心的活下去,或許很久以後她的後代能再次踏上那片平原,感嘆此地的好風光。

  貝莉斯特怔怔地聽著,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信仰的力量。

  不是魔神體會到的信仰之力,而是人的虔誠,這讓貝莉斯特更加難受,不由的她半閉上眼,發出長長的嘆息聲。

  「回去吧。」看著祭祀散了,貝莉斯特主動對馬科修斯說道。

  馬科修斯點點頭,他看起來是那麼不舍,但最後還是又變出來一個小熊塞給貝莉斯特。

  「謝謝。」差點抱不住兩只小熊的貝莉斯特強扯出一個笑,她希望自己能看起來沒那麼的難過。

  就在貝莉斯特與馬科修斯要走的時刻,在更高的山上他們看到有影子離去。

  貝莉斯特不知道那是誰,也不想去探究,她有點累,實在是不想再管這些瑣事。

  下了山馬科修斯邀請貝莉斯特留下,卻被她以今日雲海間還有事要處理而拒絕,實際上今天她並沒有什麼事,貝莉斯特只是想到一個計劃,在看到這場祭祀後她對自己的計劃產生動搖。

  她離去後,雲海間的子民會不會也這麼的傷心?

  在回雲海間的路上,貝莉斯特一直思考這個問題,可她始終給不了自己解答。

  要是索林多亞在,她或許還有個能討論的對像,雖說索林多亞給不了她多好的建議。

  難不成我要回去和一顆蛋商量?貝莉斯特想想那個場面,她感覺有些滑稽。

  索林多亞這是從眷屬變成樹洞了啊。貝莉斯特感覺她要是叨叨的太多,在蛋裡休息的索林多亞被吵醒,那肯定會抱怨,而且到時候她們再因為這件事吵一架就不值得了。

  貝莉斯特知道索林多亞肯定不會同意她實行那個計劃。

  帶著五味雜陳的心情回到雲海間,貝莉斯特遣退了女官,她想自己靜一靜。

  就在她琢磨如何是好的時候,幾日不見的寒濁提著一個壺走進來。

  他的出現嚇了貝莉斯特一大跳。

  「你沒有去離地嗎?」貝莉斯特記得自己不久前才安排寒濁護送子民去離地。

  寒濁思量片刻他回答,「我沒有去。」說著他提起身邊的壺,拔出塞子,裡面竟然是一壺蘋果汁。

  「這是我先前留下的蘋果。」他全給榨成了汁,不過這次他沒有加史萊姆凝液。

  貝莉斯特聞到熟悉的味道忍不住笑了下,然後她拿起壺喝了一口,發現味道不如先前喝到的好。

  「你是不是忘記放了什麼?」貝莉斯特笑著問,缺少那種刺激的口感啊。

  寒濁沉默了,最後他用很真誠的語氣回答,「沒有,是蘋果放的時間太長了。」他甚至還為自己找了個借口,在剛剛電光火石之間,他想過要不要坦白,過去的那些蘋果汁都放了史萊姆凝液。

  在說出口的瞬間,他想起最近巡邏隊的宣誓,那些人類每天早晨都在說,貝莉斯特大人在離地抓那些軟趴趴的東西抓的直犯惡心,所以咱們雲海間無論如何都不能有那玩意出現,絕對不能髒了貝莉斯特大人的眼。

  這句話讓寒濁把真話咽下去。

  貝莉斯特沒有懷疑,她覺得寒濁只是貪吃,沒什麼壞心眼,總不可能坑她。

  「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說完她補了句,「是要漲工資?」

  在她眼中,寒濁找來,除了提醒她給自己漲工資外再沒別的事。正是因此貝莉斯特才知道,總務司之前的漲薪全都不帶寒濁,因為他的工作契約是由摩拉克斯見證,總務司那邊的員工不敢逾越。

  自從把管理權下放後,貝莉斯特就再也沒有管過工資的事,這就讓得知真相的她很尷尬,她是真忘了給寒濁加工資的事,並以為寒濁是和其他員工研究員一起漲薪。

  「我不是要摩拉。」寒濁認真地說,「貝莉斯特大人,我想結束我們之間的工作契約。」

  貝莉斯特眨了眨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過即使舍不得,貝莉斯特也不准備強留寒濁,於是她變出一張有年頭的帛書,那真是俘虜寒濁後與他定下的工作契約。

  看著寒濁,貝莉斯特用和讓他簽下工作契約時如出一轍的語氣說道,「我可以讓你走,但你也要告訴我辭職的理由。」

  她想聽聽外面到底有什麼樣的誘惑,才能讓寒濁這條每天只想吃點心和摸魚的冰蛇跳槽。


第72章

  也不知過了長時間, 就在貝莉斯特以為寒濁要以沉默對抗她的提問時,寒濁居然組織好了語言。

  「您最近想選出一名魔物去漩渦之魔神那邊對嗎?」雖然說的疑問句,但寒濁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挪開眼睛,換做旁人貝莉斯特一定會否決並逼問是誰傳的謠, 但對於寒濁, 她思量片刻, 回答道, 「是的。」她確實最近有心想派遣魔物去漩渦之魔神身邊, 但是她身邊多數是人和魔物的混血。

  至於魔物,除了索林多亞和寒濁, 再沒有實力比較強大的了,這讓她篩選了一圈都沒選出合適的人選。

  昨日她本想試探白滌的口風, 但稍微觀察過她的工作後,貝莉斯特認為現在的總務司不能沒有白滌, 她能力和天賦完全在於管理方面,讓她去做臥底是純粹的浪費。

  這樣一溜下來,要不是沒辦法捏個馬甲, 貝莉斯特都想自己親自上場。

  「是索林多亞告訴我。」寒濁不等貝莉斯特詢問誰泄密, 就主動揭露出泄密者。

  自從索林多亞變成灰藍色的蛋,便一直被放在桌子上。貝莉斯特雖然沒有對她主動說過自己的想法, 可在無人時她還是會透露出只言片語,比如對海族情報的獲取途徑太單一, 她想構建自己的情報網。

  貝莉斯特說的時候認為索林多亞在睡覺聽不見,但其實索林多亞每次都聽得見。

  原來索林多亞變成蛋以後聰明了嗎?貝莉斯特沉思,她居然能通過自己的只言片語, 聯想到派遣臥底這件事。

  「是我推測出您的打算, 與索林多亞無關。」寒濁毫不留情地點出來。

  索林多亞只是希望寒濁能在自己不在的時候, 幫貝莉斯特組建情報網,為此她願意用攢下來的摩拉做交換。是寒濁結合貝莉斯特最近的行程與面見的對像,猜測出她應該是想要派出臥底,因為臥底某種意義上是整個情報網最關鍵的部分。

  看了眼桌子上安靜的蛋,貝莉斯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幸好也是對寒濁講了,假如索林多亞換個人,那她的臥底計劃將徹底泡湯。

  「所以你的意思是?」貝莉斯特試探性的問。

  「您可以派遣我去。」觀察這幾日,寒濁看得出貝莉斯特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

  讓他疑惑的是,貝莉斯特都找到白滌了,也沒有選擇來問他。

  「您依舊不信任我嗎?」

  寒濁知道他並非主動投靠,而是被俘虜,從出身而言他便不比那些真正的追隨者,因此貝莉斯特不信任他是有情可原。

  可是出乎寒濁後預料的,貝莉斯特在思考過後搖搖頭。

  接著她無奈地解釋道,「我可以給你報酬讓你來打工,但不可以叫你去從事危險的工作,我那樣命令你,對你來說不公平。」寒濁並非她的眷屬,更不是她的追隨者,同樣也不信奉她。

  眷屬為貝莉斯特服務是期望能分得信仰之力,追隨者則是為實現夢想與自身價值,所以才願意赴湯蹈火。

  而寒濁他對信仰之力不感興趣,也從不提要求,漲薪都跟著所有員工一起,平時摸魚歸摸魚,但每次給他的工作都認真完成。

  在貝斯利特看來寒濁就像她原本世界中最普通的那種打工人,對工作沒什麼太大的追求,就是單純的想賺個錢養活自己。對於打工人,能在公司存亡之際能站出來力挽狂瀾,已經足以被嘉獎。

  在這之後再派遣一份更嚴苛的工作,不是欺負人嗎。人家只是想賺點摩拉買點心,沒必要為老板賭上性命。

  「所以我想和您結束工作契約,從此我可以是您的追隨者,您同意,我便是您的眷屬,這樣您可以任意的差遣我,不用顧忌契約內規定的內容。」兜了個圈子寒濁把話題拉了回來。

  從一開始他提出結束契約而不是直接宣布他要去臥底,就是猜到貝莉斯特要麼是對他有猜疑,要麼是她認為這違犯契約的內容。不過無論怎麼樣,都不影響寒濁前往海族,反正他不在意被貝莉斯特誤會。

  寒濁認為假如能早點察覺到海之魔神的異常,也許他就不會面對如此糟糕的,沒有點心吃的結局。

  一想到這個寒濁的心裡不免滋生出怨氣,由儉入奢容易,由奢入儉難,在存貨吃完後,每天他都因為缺少點心吃而提不起干勁渾身難受。

  要是在幾百年前,那沒得吃就沒得吃,反正那時候他吃東西是今天有明天無。可自從到了雲海間裡,那時天天想吃就吃,沒有摩拉買,便去蘋果樹下不忘初心的拿祭品。

  敞開吃了幾百年,如今再回到沒有點心的日子,使得寒濁感到痛苦。

  就在痛苦中他的鬥志油然升起。

  寒濁對著表情有些奇怪的貝莉斯特補充,「如果您擔心公平的問題,那從一開始我與您之間便不是平等的。」魔神與魔物很少講究平等二字,因為即使相處再好也無法彌補實力上的鴻溝。

  以另一個角度而言,寒濁知道自己理虧在先,光憑他是被抓到的這點,貝莉斯特完全可以強迫他工作,不用給他摩拉。

  貝莉斯特收起因寒濁的話而帶來的震驚感,她直接問,「如果我不同意結束契約,你是不是也會走?」

  沒有回答,寒濁默認了。

  她明白寒濁已經下定決心,就是她不知道對方的動力來自哪裡,是這麼多年與雲海間中的人類相處的感情嗎?貝莉斯特思來想去,心想總不能是點心吧,為了口吃的寒濁應該不至於,而且等以後人類的生產生活恢復,點心照樣有。

  不過寒濁既然願意接下重任,那貝莉斯特也沒必要阻止。

  平心而論從身份到實力寒濁去做臥底都最合適。

  「好,那我將另一個計劃能合並到一起,好讓你順理成章的進入海族,並且不會被懷疑。」說完起身,貝莉斯特召喚出火焰,她直接燒毀了那份工作契約,隨之寒濁脖子上的圓環化為光點逸散。

  看到那個圓環消失,貝莉斯特一下子覺得這條冰蛇順眼多了,她實在是忘不掉自己看寒濁把禁制戴在脖子上的心情。

  然而經過多年觀察,貝莉斯特發現除了她以為,再沒人覺得寒濁這個項圈有問題,這促使她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

  「但相對的我現在不能讓你做我的眷屬。」

  眷屬和魔神之間的關系能被其他的魔神感知到,哪怕他們之間根本沒有契約。

  貝莉斯特想承諾,等寒濁回來,她會給他最好的待遇。

  但最後她把這句話咽下去,說出來感覺寒濁就會犧牲,太不吉利了。

  「您隨意。」寒濁說完,試探性的問了句,「成為您的眷屬以後,我能不工作拿到摩拉嗎?」

  貝莉斯特笑了笑,「不可能,當眷屬是沒有摩拉的。」眷屬的報酬是信仰之力,用錢支付太廉價了,主要是魔物真的想要摩拉,為什麼要去干活換取,直接搶不是來的更快。

  說完貝莉斯特看著寒濁失望的眼神,才把補充的話說出口,「我可以給你零花錢。」

  她向來都是以零花錢的模式給索林多亞摩拉。

  零花錢。寒濁想到索林多亞攢下來的那些摩拉,怕不都是貝莉斯特以前給的零花錢,想著那個數量,他不禁開始期待不用工作不用打卡,還有錢拿的日子。

  等很久以後寒濁才知道這種生活,名字叫做退休。

  見事情敲定下來,貝莉斯特有點遺憾的嘆喟,「我還想下個月帶你去離地,現在看來不行了。」在前幾日摩拉克斯詢問過貝莉斯特的行程安排,他有一件事要宣布,需要她出席。

  當時貝莉斯特打算借此在摩拉克斯面前,為寒濁撈一個仙人的名號。

  寒濁臨時接手雲海間,指揮子民疏散到洞天的事情,貝莉斯特沒有忘記。

  所以即使寒濁作為貝莉斯特的下屬,分不到離地的信仰之力,她還是想為他要道敕令,獲得一個能被絕大多數魔物承認的榮譽稱呼,這樣他以後即使離開,也能有個仙人的身份。

  這也是是貝莉斯特自認在除了給予摩拉外,唯一能感謝寒濁的方式。

  -

  天衡山上,摩拉克斯看著天色漸漸暗下來,他在等一名信使。

  直到太陽完全落下,也沒有的人飛來,他微微搖頭,沒有多余的言語,等離去下山,發現若陀正在等著他。

  若陀一見到摩拉克斯便露出無奈的表情,好像是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做無用的事。

  「你來多久了。」摩拉克斯率先發問,按理說若陀應該鎮守在層岩巨淵。

  那裡有一處古老的封印,如果它松動,那整片大地將遭受滅頂之災。真到那時魔神戰爭打不打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若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說道,「你又邀請了鹽之魔神。」上次成立漓月也是,摩拉克斯似乎始終沒有放棄拉一把赫烏利亞。

  被看穿的摩拉克斯表情微變,袒露出些許的惋惜,「是。」

  他對那位柔弱但心性堅強的鹽之魔神到底抱著幾分同情和遺憾,也許最後一刻他送去的信,能為她提供一條退路。

  摩拉克斯清楚,即使鹽之魔神的子民能在上次的戰爭中幸免於難,也撐不了多久。

  在未來的很長時間內,生活在雪境邊緣的鹽之魔神的子民會失去糧食和必需品的補給。

  為防止糧食短缺和各別人類居奇囤積,摩拉克斯以神諭的形式,下令嚴禁民間的糧食交易,所有糧食上交,交由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管理。

  魔神不會被人類的恩惠收買,更沒有對摩拉的貪念,所以讓馬科修斯管理糧食是最合適的選擇。

  饒是如此摩拉克斯還是請馬科修斯分化出小熊,與其他幾位仙人一起,帶著一部分糧食繞路前往雪原,在臨行前他囑托過馬科修斯,如果鹽之魔神要她的子民來離地,那就盡可能把他們全帶回來。

  就當他最後救一次理念與他們相似的魔神。

  可鹽之魔神拒絕前往離地,但她沒有要求子民和她做出同樣的選擇。

  就這樣大部分子民選擇了離開,她們帶走了鹽之魔神的饋贈,一把鹽尺和一把鹽盞,這在某種程度上它們保障了離地這邊鹽的供應。

  而留在鹽之魔神身邊的那些子民,正是摩拉克斯今日等待回信的對像。

  他想要那群忠誠的人能勸動他們的神。

  然而到太陽下山,他還是沒有等到消息。

  「回去吧,有些事不能強求。」若陀勸道,「往好處想,鹽神的大部分子民來了,你也算幫她救下了一些人。」

  若陀話音剛落,他和摩拉克斯感受到異動,近乎同時的他們看向鹽之魔神的領地。

  那是爆發的岩元素力,若陀或許沒有感覺,摩拉克斯卻察覺到又有魔神隕落了。

  這讓他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究竟是誰會不遠千裡前往雪原,去殺死一位柔弱,不願開疆拓土,甚至不會反擊的魔神?

  他心中隱隱有了個猜測,但他認為這是自己猜錯了。


第73章

  冰雪如刀一般落在貝莉斯特的臉上, 讓她不由地扯緊了頭上的帽子,坐在她身邊的若陀倒是看起來沒有什麼事, 不過他的體溫已經降得相當低。

  為確定赫烏利亞的狀態, 貝莉斯特接受了摩拉克斯的請求,特意和若陀抽出來幾天,從海上繞路前往雪境的邊緣, 至於她的領地,目前由馬科修斯的小熊接手。

  瞧著下方的茫茫白色,要不是風太大, 貝莉斯特覺得雪原的景色應該還挺漂亮。

  這她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看著茫茫的暴風雪,貝莉斯特真覺得此處不是人能生活的地方,也不知道赫烏利亞怎麼帶著子民在這裡活下去。

  等來到一處平緩的地帶, 巨大的祭壇修建在其上,貝莉斯特知道目的地到了。

  和若陀對視一眼,貝莉斯特直接收起車輦,這導致他們直接落下。

  在下墜的過程中貝莉斯特無聊地想, 她和若陀都不會飛, 所以才只能選擇乘坐交通工具,要是和摩拉克斯一起來,說不定她還能體驗一下滴滴打龍。

  我真的越來越不禮貌了。貝莉斯特評價自己, 放以前她絕對不會想這種事。

  輕緩地落在地上, 雪和鹽混在一起讓貝莉斯特難以分辨。

  「他們應當是住在洞天裡。」貝莉斯特對警戒的若陀說道, 「最初的那個洞天, 是帝君來做的造景, 裡面有不少方便人類居住的地方。」

  若陀點頭記下, 不過他的視線停留在遠處。

  「小心, 有誰在看著我們。」若陀說著將貝莉斯特擋在身後。

  貝莉斯特還未完全從上次的戰鬥中恢復力量,真遇見實力強大的魔神,單憑現在的她很難對付。

  這也是若陀一同跟來的原因,因為誰也不知道是誰殺死了赫烏利亞。

  萬一是非常強大的敵人,虛弱期的貝莉斯特來了只能是送死。

  但貝莉斯特又不得不來前來,因為她掌握著赫烏利亞的一部分權柄,這能有效的抑制同類魔神死亡後帶來的異像。

  不過依照附近的樣子,若陀認為沒有想像中的詭異現像。

  「你們是誰?」在若陀思考之際,一頭巨狼帶著其他的幾匹毛色漂亮的狼從風雪中走出。

  在巨狼出現時,貝莉斯特便能感知出他同樣是魔神,並在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和若陀不知何時被狼群包圍了。

  「閣下,我們前來並無惡意。」站在前方的若陀先出聲,「我等是依照岩王帝君之意,來此處查看情況。」具體查看什麼情況他沒有講,若陀想試試能不能從這頭巨狼口中套出話。

  在若陀說出來意後,巨狼又與他和貝莉斯特對峙了接近一分鐘。

  「十天前,有位魔神隕落了。」巨狼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那時我不在此處,所以不知曉具體原因。」

  巨狼說話間群狼退下。

  一邊的貝莉斯特松了一口氣,在這冰天雪地裡她可不想和其他的魔神打架。

  「若是你們僅在附近調查,不准備前往雪原深處,我與我的子民不會阻攔。」其實巨狼也是感知到魔神隕落的氣息才過來一探究竟。

  巨狼能聞出到若陀的強大,他的氣息與力量與那只最近在風雪中遨游,名叫特瓦林的龍極其相似。

  而貝莉斯特,巨狼則通過氣味判斷她與自己一樣是魔神,不過她才經歷過一場爭鬥,周身都是虛弱的味道。

  至於若陀提到的岩王帝君,巨狼聽說過,據說那是一位仁慈的統治者,他治下的領地與高塔孤王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完全不同。

  「我會在外面等你們,若是你們願意,可將調查的結果告訴我。」

  對於巨狼的提議,貝莉斯特和若陀表示沒有問題,有一位魔神能在外面放風再好不過。

  同巨狼達成暫時的合作,貝莉斯特和若陀走下祭壇,來到對面的一處坑洞前。

  「洞天應當就在這裡。」說話間貝莉斯特的視線向後,看到不遠處狼群,對若陀提議道,「要不要讓他們走遠些?一會我打開洞天的大門,可能的會有赫烏利亞殘留的力量湧出來,說不定會傷害到那些狼。」

  「讓我去說吧。」若陀覺得有道理,萬一那頭巨狼誤會他們要襲擊可能麻煩了。

  說完若陀轉身走向狼群,去提醒它們去高處,不要被魔神隕落的力量波及。

  獨自留在坑洞前的貝莉斯特聽到帶著顫音的呼喚,「是岩王帝君嗎?是神明來救我的嗎?」

  突然冒出的聲音把貝莉斯特嚇了一跳,她低頭看去,坑洞內有一個滿身白色,不知是落的雪,還是鹽的孩子。

  「是您!」那個孩子認出了貝莉斯特,「煉金之魔神大人!」

  孩子眼睛流出一行淚,他發出嗚咽聲,當年他的祖先在家園被淹沒後,與眾人一起來到鹽之魔神的領地尋求庇護。

  聽大人說,那時有人勸過祖先,說鹽神善良卻軟弱,不是投奔的好對像,不如去山裡尋找新生的仙境,向那裡的神明求助。

  且大山離水畔又近,說不定哪天還能回歸家園。

  當時沒人相信選擇進山的男人的話,結果真如那個男人所言,鹽神柔弱不願爭鬥,千百年間帶著子民四處尋找不會被紛爭干擾的領地,為此越搬越遠,來到這個環境惡劣的地方。

  而創造仙境的雲海之主最終帶領人類擊退了魔物,將水畔納為自己的領土,投奔她的水畔之民,也在一名叫溪月的神之眼的擁有者的帶領下回到故土。

  這個孩子記得水畔出身的長輩們每次回憶起出身往事,無不捶胸頓足懊惱萬分。

  今日雲海之主來到此地,似要來接他這個走丟的子民。

  小孩大概是傻了,開始胡思亂想,幾百年過去,貝莉斯特哪知道其中淵源。

  她只覺得小孩命大,竟能躲過魔神死亡的余波。

  「你冷靜點。」貝莉斯特說話間構建出一只岩漿作的鳥,雖看著燙人,但摸上去是溫熱的。

  岩漿做的鳥把小孩從坑洞裡提到貝莉斯特面前。

  小孩剛接觸到冷空氣便瑟瑟發抖,好在岩鳥開始圍著他轉圈,驅散了不少寒冷。

  沒有迂回貝莉斯特徑直發問,「告訴我發生了什麼?鹽之魔神為什麼會突然隕落?」

  「是,是……有人殺死了鹽神。」小孩顫抖著,這次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回憶起恐怖的景像。

  他的眼前似乎出現很多鹽,它們衝出層層阻隔奔湧而出,明明那些鹽無比的潔白,但是小孩感覺那些鹽被罪人的血染紅了。

  有人殺死了鹽神。貝莉斯特暗暗記住。

  此時她還沒有往某個地方想,她認為小孩口中的人是某個強大的存在。

  這時若陀和狼群談妥回來,看到小孩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還以為裡面沒有活人。

  「赫烏利亞的力量被削弱得如此厲害?」若陀發出疑問。

  貝莉斯特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來看護這個孩子。」還未走遠的巨狼注意到多了個人,還是個孩子,有些於心不忍。

  小孩子很難在冰雪中活下去,巨狼討厭人類,可他始終覺得小孩是無辜的。

  「那麻煩了。」貝莉斯特不好帶著一個小孩下去,沒多少猶豫的便把他交了出去。

  看著巨狼小孩哇得哭了,邊哭還邊說神又要拋棄他。

  貝莉斯特被他哭得頭都大了一圈,還好小孩很快因受驚過度加上體力不支暈倒。

  「他是你的子民?」巨狼讓狼群托起小孩時用不贊同的語氣問貝莉斯特,小孩子不該出現在這種危險的地方。

  「不是啊。」貝莉斯特茫然的回答,她來赫烏利亞領地的次數屈指可數,上次前來還是幫她調整洞天。

  說真的,這個小孩能認出來貝莉斯特,便已大大出乎她的預料。

  擺脫了小孩,貝莉斯特和若陀順利地來到坑洞裡。

  裡面布滿了鹽花。

  貝莉斯特來到緊閉的洞天大門前,在其中她感受到豐沛的岩元素力,若陀很快制造出岩元素的屏障。

  萬事俱備,貝莉斯特變換出那把白色的小鑰匙。

  「封印解除。」

  貝莉斯特輕聲念出咒語,洞天內的岩元素裡與小鑰匙共鳴,吱呀聲傳來,門開了。

  沒有多余的力量,更沒有怨念,有的只是回蕩的那聲嘆息。

  【哎……】

  「赫烏利亞沒有怨恨。」貝莉斯特低垂下眉眼,看著手中的小鑰匙她仿佛又回想起與她在街上散步時的那日,那會她絕對想不到今天。

  所以殺死她的到底是誰?

  若陀更是收起岩元素的屏障,驚嘆道,「難道她是自殺?」

  在講話間若陀和貝莉斯特前進了幾步,然後吊詭景像出現,那是無數鹽做成的人,他們以奔跑的姿態衝向洞天福地的大門。

  「一會我試試看,能不能讀取到這些鹽人的殘留記憶。」若陀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貝莉斯特稍微後退點,在心裡為若陀加油,換做她肯定不願意觸碰。因為這些鹽怎麼看都是由真人變成的。

  把手覆蓋在鹽上,若陀看到一番場景,一群人聚在一起似乎在商議什麼。

  鹽畢竟不似其他的石頭,保存的記憶不夠明確,若陀接下來在其他鹽像上沒有得到有價值的信息。

  把這個場景對貝莉斯特講述後,若陀提議繼續向前,「前方應該是赫烏利亞的隕落之處,那裡殘留的鹽應當能保留更多畫面。」他主要是根據岩元素力的殘留來看石頭中存留的記憶。

  岩元素力越強,記憶留存的越久,若陀看的也就更清楚。

  貝莉斯特點頭並說,「正好我也要用進去用符文修補一下這個洞天,不然很快它就會坍塌。」

  「你且忙就好。」若陀不介意的同時還想看看貝莉斯特怎麼修補洞天。

  確定好分工,貝莉斯特拿出儀盤,開始將元素力與洞天鏈接,輸入用於穩定空間邊界的符文。

  若陀則是隔一段路程就伸手觸摸鹽像。

  慢慢的他讀到更多記憶,用偷藏的岩刀與魔物搏鬥到死亡的信使,同時這位信使也是赫烏利亞的眷屬。

  以及因為信使犧牲而無比悲傷的鹽之魔神。

  不知不覺中貝莉斯特和若陀走到了最後的那扇門前。

  貝莉斯特收起儀盤,「我來打開。」她向前半步重新召喚出那把鹽做的鑰匙。

  隨著鑰匙中力量的牽引,貝莉斯特與若陀看到了鹽之魔神赫烏利亞最終的結局,一把沁著如血跡般鹽紋的刀落在地上。

  石門打開的光透進來,照在刀刃之上,被鹽定格的人保持著他們最終的樣子。

  此處有決絕的凶手,狡猾的幫凶,真正在意神的信徒,卻唯獨沒有受害者。

  被子民殺死的神,身形潰散前的呢喃仍在這間房中回蕩。

  那並非詛咒,也不是怨言,而是發自她內心的低語。

  【快跑】


第74章

  待聲音散去, 貝莉斯特才踏入門內,她環視周圍, 眾生群像被鹽停留在原處。

  「他們殺了赫烏利亞。」貝莉斯特壓低聲音, 似乎是怕驚擾到還未散去的亡魂。

  若陀沒有回答貝莉斯特,他臉色十分難看,過了半響他說道, 「人居然敢弒神。」在親自來到這間房裡前,若陀根本不會相信凡人弒神這件事的存在,這讓他憤怒又疑惑。

  「若陀, 你要不要去看看這些人的記憶?假如鹽裡有殘留的話。」

  心情十分沉重的貝莉斯特提議, 在此之前她以為是赫烏利亞拉著什麼魔物一起死,結果眼前出現的景像令她無法理解

  點頭若陀繼續去讀取,他必須弄清楚真實原因。

  手掌接觸鹽像的瞬間若陀被拉進回憶的空間, 他看到十幾個表情各異的人,那些人全部一動不動,好似被定住。

  這時若陀一下子明白,他被拉入的是赫烏利亞的記憶。

  下一秒回憶裡被按下時間暫停鍵的人動起來, 他們像是舞台上的演員, 開始排練一出前所未有的弒神之劇。

  鹽之魔神赫烏利亞站在舞台的中央,她面帶憂傷而溫柔地勸告著下方的子民,讓他們離開吧, 岩王帝君仁慈, 會接納真心歸附的外來者, 而鹽盞和鹽尺能產鹽為他們提供生計。

  畢竟人類總是離不開鹽。

  作為記憶的觀察者, 若陀冷眼旁觀, 有的子民面帶哀傷表示要留下, 無論赫烏利亞去哪裡, 她都會追隨。

  有的一臉的不甘,他詰問神明,為什麼不反擊,在過去明明有機會抗爭,為何要放棄武器。

  還有的則是猶豫,看了看赫烏利亞,又看了看別的人,心裡做著什麼打算。

  直到一名帶刀的男人站出來,他滿臉凝重的問自己的神明,【您痛苦嗎?】

  赫烏利亞因為這個問題笑了笑,她沒有回答。

  也許這是無言的回答,她感到痛苦,死去的信使是她最後的眷者,為保護子民持刀衝向魔物堆,為其他人爭取到撤退的機會。

  千百年間,赫烏利亞那麼的避免犧牲,到最後卻連自己的眷者都保護不了。

  若陀嘆了口氣,他無力阻止悲劇的發生。

  在鹽記錄下來的畫面裡,沒有得到答案的男人背著那把來自舊友的岩刀來到暗處,他投來的視線正好和若陀撞上。

  隔著陰陽,若陀仍在男人的眼中讀出決心。

  這時赫烏利亞起身,宣布自己會前往雪原,從此這片大陸上再也沒有鹽神。

  就在此刻,暗處的男人化作一道電光衝了到赫烏利亞身後,接著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前,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穿赫烏利亞的心髒。

  她驚訝地回頭,看到男人冷靜而悲傷的面容。

  而周圍有人大喊,罵男人背信棄義,說好要來神力以後再……

  但這些話全部沒有說完,鹽之魔神的身體化為層層白鹽,力量失去約束向外湧去,反應快的人先拔腿跑路,唯獨那個殺害了赫烏利亞的男人保持著那個罪人的姿勢。

  鹽鋪天蓋地地撒來,如凡人去世後,灑落的白色紙錢。

  無盡的白鹽中是這場大戲的落幕,旁觀一切的若陀睜開眼,他知道所有的回憶到此為止。

  「裡面發生了什麼?」貝莉斯特關切的問。

  若陀想了想回答,「很多事,但我可以確定的是,正是這些人殺死赫烏利亞。」說話間他的視線在鹽人上掃過。

  裡面有貪圖神力的幫凶,願陪著神一起遠走的信徒,以及那個冷酷卻似乎想讓神從痛苦中解脫的劊子手,除了那個及時跑出去的孩子外,洞天裡的人無一幸存,全部因魔神隕落的力量而變為雕像。

  人類真是復雜啊。若陀如此評價道,並感嘆魔神何嘗又不是如此。

  正當若陀要為貝莉斯特講述他在鹽中看到的畫面時,貝莉斯特有些疲倦地說,「回去見到摩拉克斯你再講吧,不然現在說完,回去你還要多說一遍。」

  「可以。」若陀沒有勉強,他用岩元素力招來那把斷成兩截的岩刀。

  貝莉斯特拿出空間袋把岩刀作為證物收好。

  在片刻間她思考要不要把赫烏利亞的權柄還過去,作為她的陪葬品,但經過簡單的考慮貝莉斯特放棄了這個打算。

  也許赫烏利亞把權柄交給她,也是想有朝一日這個權柄能幫到自己曾經的子民。

  一路無聲的離開,貝莉斯特離開洞天後,最後在門外加上一層障眼法,防止未來有誰闖入打擾赫烏利亞的安眠。

  若陀沒有阻攔,他先走一步。

  等貝莉斯特做好這些出了門看到若陀正和外面等候的巨狼交流,不過她沒有多管,獨自走向狼群,去接那個還在睡覺的孩子。

  狼把那個小孩圍在中間為他保暖,其中一只狼看到貝莉斯特來,主動昂起頭要討撫摸。

  這哪忍得住,貝莉斯特當即在狼的頭上摸了兩把。

  領頭的狼瞪了眼那只狼,矜持的起身叫走其他的狼讓貝莉斯特把小孩帶走。

  解下外袍貝莉斯特把小孩子罩住,抱著他走向若陀和巨狼。

  「你要帶他走?」巨狼用低沉的聲音問。

  貝莉斯特點點頭,「是。」還有不少鹽神的子民在離地,可以把這個孩子交給他們照顧。

  巨狼沒有再多說,交代幾句後便領著群狼回歸屬於它們的領地。

  「那頭狼好像很會照顧小孩子。」若陀在群狼離開後說。

  貝莉斯特也這麼感覺,看巨狼這樣子她是真想不到對方還有養娃這個屬性。

  打了個哆嗦,感到有點冷的貝莉斯特從空間袋裡召喚出車輦,這次若陀造出一層岩元素屏障擋風。

  一路順風飛回離地,摩拉克斯已在天衡山上等候。

  貝莉斯特把小孩交侍從,囑咐侍從把這孩子交給赫烏利亞的子民照顧,在她交代事情的間隙摩拉克斯屏退了其他人。

  終於等山頂只剩下他們和馬科修斯化身的小熊後,若陀坐下娓娓道來他在鹽中看到的記憶。

  礦物的記憶從不會造假。而且若陀不認為有誰會花費那麼大的力氣,編造出這種無聊的謊言。

  貝莉斯特也找了個地方坐下,她抱著小熊越聽越沉默。

  在若陀講到赫烏利亞在記憶裡對子民說快跑時,更是忍不住搖頭,真是何必哪。

  她簡直無法描述自己這會的心情,唏噓惋惜?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貝莉斯特五味雜陳,對於魔神來說被子民殺死的結局實在是太糟糕了。

  「總之正是這樣。」若陀講完看著周圍的同伴,不由地嘆氣,「要不要告訴那些曾追隨赫烏利亞的人類?」

  摩拉克斯點頭,「可以。」他認為不該隱瞞,「不過,莫要把真相公開。」

  他想為赫烏利亞在子民心中留下一個相對美好的印像,而且摩拉克斯認為鹽神子民,得知是自己的同族殺死了神,說不定會崩潰。

  「對,只用將赫烏利亞的真實死因告訴鹽地來的長老就好。」貝莉斯特念出真實死因這四個字,心中誕生出一種不滿,那些人到底怎麼會想殺死赫烏利亞。

  貝莉斯特不認同赫烏利亞的逃避,但她的品行和對子民關愛的心是不容置喙。

  說真的要不是若陀親自告知,有人類認為赫烏利亞活著會痛苦才要殺死她,讓她解脫。換做其他的人這麼說,貝莉斯特一定會告訴對方,要哄她麻煩編個不那麼離譜的故事。

  可這些偏偏是若陀在鹽中讀到的記憶,那就是真相,令人扼腕又想引以為戒。

  「我去說吧。」貝莉斯特說著要起身去告知。

  摩拉克斯一同從椅子上起來,「我與你同去。」他作為離地的神要對那些人負起責任,發生這麼大的事他必須要出面。

  「那人類的事情交給你們處理,我且回層岩巨淵了。」若陀正好不想參與。

  他給那頭巨狼,給摩拉克斯和其他的同伴盟友講述讀到的記憶就夠了,要讓他和人類糾纏,他會為難。

  「好,那過幾天見。」知道若陀要走的貝莉斯特道別,反正過幾天摩拉克斯還要開會,到時候若陀還得來,就不執著於一時的交流。

  貝莉斯特感覺聊天,不能所有人都爭著說最後一句話,不然會沒完沒了。

  下了天衡山,貝莉斯特與摩拉克斯同行時,想問問他對此事的看法。

  但最終沒有好意思問,這種事其實也沒什麼好說,對於人類,身為魔神的他們不好評價,刺殺赫烏利亞的人類是真的想要神明解脫,想跟隨赫烏利亞流浪的子民確為虔誠的信徒。

  可在他們之間,覬覦神力的投機者也同樣存在。

  這就是人類,復雜又單純,為信仰可以放棄一切,為利益卻又能毫不在意的放棄信仰。

  來到鹽神子民暫時居住的地方,因故意隱藏氣息,再加上此處偏遠,所以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沒有人發現。

  等到他們走進帳篷中,遠遠的聽到有爭吵聲,幾個工匠打扮的人湊在一起吵得像下一秒就要動手。

  「帝君要是造像,那我們也要造,這麼多年大家各拜各的,難不成現在搬個家,我們雲人還要拜外邊的神?」

  貝莉斯特聽到這句話腳步頓了半步。

  「你們什麼意思?來我們離地這兒避難還拿腔拿調的,你看看歸人多守規矩。」

  摩拉克斯也停住腳步,他本就不太好的臉色更加難看。

  「這話我不愛聽了,我們是因為神的安排才不在雕像上爭搶,別說的我們歸人低你們離人一等。我同意雲人的話,這麼多年各拜各的才是規矩,既然要造雕像,那不如大家各自給各自信仰的神明造一座。」

  各造一座。貝莉斯特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世上有領地的可不止魔神,還有很多仙人以及沒有升仙的魔物。

  因為魔神戰爭,幸存下來的人基本上都跑到離地或者層岩巨淵附近躲避災禍。

  真要是每個信仰都造一座神像,那十二生肖都不夠。

  不對。貝莉斯特看著那群衣衫襤褸的工匠,城市的重建還沒開始,就討論拜神的事,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貝莉斯特以前沒有多少感覺,最近隨著各自信仰不同神明的子民聚攏在一起,她是發現了,神對子民的影響遠比她想像中的大。比如現在,為了個莫須有的雕像,一群原本是同伴的工匠能抄家伙打起來。

  工匠爭辯的越來越激烈,全然忽略了周圍的安靜。

  「你們因何吵架。」摩拉克斯的聲音如利刃般切進來。

  工匠們一瞬間全部失聲了,他們齊刷刷的看向岩王帝君和雲海之主。

  貝莉斯特面對噤若寒蟬的工匠笑了下,這讓工匠們心中誕生出一股悔恨,不是後悔吵架,而是怎麼沒注意到神明的到來。

  「我們在討論造雕像的事。」為首的雲海間工匠認為自己沒錯,「那離地工匠說要給帝君造像,要用何種材料,造多高多大,我聽後接上我們也要造。結果那人對我的說法嗤之以鼻,說離地不能造外神的像。」

  說話間工匠的胸脯激烈起伏,看起來他氣急了,顧不得其他的人在場,憤然道,「貝莉斯特大人,我們雲人依您而起,受您恩惠,如今蒙難也是您為我們考慮才讓我們遷出,我們不拜您,還要去拜……去拜帝君不成。」

  離地的工匠惡狠狠的盯著雲海間工匠,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

  貝莉斯特看著自己虔誠的信徒,一時間也不好說什麼,她怕叱責他在乎這些事,會導致這位信徒想不開。

  在信徒發表意見期間她看其他人,不光是她自己的子民,歸終的子民同樣是一臉遮掩不住的認同,這讓貝莉斯特欣慰又頭大。

  「我不需要塑像。」

  摩拉克斯突如其來的話讓圍在周圍的人愣住,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從今往後,離地之民不許為我修建雕像,更不許因祭祀之事與他人起衝突。」摩拉克斯講到這裡放軟了口氣,「信神者,神自在心中,無像以拜又何妨。」

  全場鴉雀無聲,貝莉斯特感受到來自雲人的視線,她明白自己必須說點什麼。

  「我同樣不用大家為我修築雕像。」貝莉斯特一字一頓緩慢說出,趁著拖延的功夫組織接下來的語言,「當此世道,四境之內,萬民流離失所,我們身為雲人,應該比其他人更有體會。」

  當初的雲海間的子民,也就是現在這群人的祖先,篳路藍縷以啟山林。

  「所以我們才更要團結,如果為了一尊雕像,各位就要爭吵起間隙,那就背離了造神像的本心。」貝莉斯特講到這裡突然拋出一個問題,「所以你們到底是要拜那座神像?還是要拜神?」

  「如果是要拜神像,那要神明何用。如果要拜神,依神之意,團結一致重整河山,那有無神像都不影響大家祭拜時虔誠的心。」

  在與神同行的世界,貝莉斯特實在是沒辦法說,人要信自己不要信神這種話,這是正確的,但實在是不適用於目前。

  所以貝莉斯特只能用魔法打敗魔法。

  不是信神嗎?那就聽神的,神說你不要干什麼,你就不要干什麼。

  反正這個世界是真的人在做,神在看。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剛剛那幾個工匠吵架被她和摩拉克斯撞個正著。

  不過為解決這個問題,貝莉斯特想出來一個在其他魔神看來很是瘋狂的計劃。

  先前在看過那場大祭之後她因怕子民傷心而過於悲傷,所以考慮過要不要放棄計劃。

  然而貝莉斯特今天見識到這場爭吵後,決定硬下心把計劃進行。

  「今天就到這兒吧,你們回去好好想想。」貝莉斯特下意識地用了在實驗室訓學生的語氣。

  雲海間出來的人對此習以為常,畢竟很多人確實是貝莉斯特的學生,可是其他人的臉刷的白了一層。

  這些人和神明接觸的少,在他們看來神對人說這樣的話,那人最好趕緊去請罪。

  就連摩拉克斯也感到詫異,不明白貝莉斯特何必對子民說如此重的話。

  待兩位魔神走遠,關於雕像的紛爭基本上結束。

  有神明的發話以後雕像是不會再造了。

  「那位神明平時都這麼和你們說話嗎?」不熟悉雲海間的其他地區子民好奇的湊上去問。

  被問的那個人撓了撓頭,「差不多?」他們都習慣了。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偷偷聽到這個回復的人不約而同的想,雖然都是神明但差異確實挺大。

  摩拉克斯同樣問了貝莉斯特類似的問題,「貝莉斯特,你平時都這樣訓斥子民?」他覺得對於人類不應該這樣的嚴苛。

  「沒有。」貝莉斯特搖頭,這讓摩拉克斯按住繼續問下去的想法,然後他聽到貝莉斯特回答,「我在實驗室是這樣,畢竟他們是我的學生。」

  學生。摩拉克斯思考著這個詞,把凡人當成學生對魔神來說相當的少見。

  凡人的命太短,即使學也無法把一項工作觀察下去。

  而且他們會離世,到時候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

  「有時候我覺得我是不是和他們走太近,真有哪天我離開他們會傷心。」貝莉斯特突然說出這句話,她看了眼摩拉克斯,似乎在暗示,「但我認為人類很堅強,也許他們會為我的離去難過幾天。」

  「最終還是會去過自己的生活。」

  在永不停息的時間中,只要向前走必會遇見離別,貝莉斯特想她對人如此,人對她或許也是如此。

  摩拉克斯看出貝莉斯特話語裡潛藏的意思,在他要表達出不贊同前,貝莉斯特先解釋道。

  「如果我不裝作離開我的子民,他們很難融入離地,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景像。」

  塵神的子民有先前的神諭表示會忠於岩王帝君,而鹽神的子民是只能忠於離地,若陀和馬科修斯,前者與摩拉克斯有眷屬契約,他的信仰者本就是離地之人,後者只在意民生沒有固定的領地,更沒有固定的子民所以不愁融入。

  唯獨雲海間是個例外,貝莉斯特必須妥善處理好子民歸屬感的問題。

  「你不必用如此方式。」摩拉克斯不覺得這是個好方法,對於子民來說太殘忍。

  他看得出來雲海間的人類非常崇敬貝莉斯特。

  「但是如果不這樣做,雲海間的人做不到不融入大家,等哪天遭遇到利益上的衝突,他們很可能會先為雲海間的利益考慮,而不是整體。」說完貝莉斯特有些無奈,「畢竟人都有私心。」

  摩拉克斯沉默了,他無法否認這個問題,但他同樣在尋求解決的方法。

  就在摩拉克斯要提前講出他的方案時,有人叫住了他們。

  「貝莉斯特大人。」

  聞聲,貝莉斯特側目,只見先前從鹽神領地被貝莉斯特和若陀帶回來的小孩滿是希冀的目光。

  「參見岩王帝君和雲海之主。」跟在小孩身邊的鹽地長老和他身後的一位侍從恭敬的行禮。

  鹽地的長老說道,「我聽聞兩位神明到來,便帶著這孩子出來迎接。」至於其他的鹽神子民,長老吩咐他們在帳內不准出來。

  被打斷話的摩拉克斯沉吟片刻,「你可是已經知道鹽神隕落之事?」既然這孩子被送到長老這裡,那這位長老應當問過。

  小孩瞳孔緊縮了一下,他又看向貝莉斯特尋找安心感。

  長老不曾抬起的頭垂得更低,「是,我從這孩子得知了……情況。」他到底無法將鹽神隕落這四個字講出來。

  「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嗎?」貝莉斯特說著對長老身後的人使眼色。

  對方很聰明一下子明白,把小孩哄走了。

  長老見沒有外人,他回答,「不知,但我有所猜想。」那是最壞的結局,長老無論如何都不希望是那樣,他寧願是那些人連著鹽神被其他魔神魔物殺死。

  這樣總好過被自己的子民刺殺。

  此事傳出去,其他神明的子民會如何看待他們鹽人?!

  可惜事與願違,摩拉克斯面無表情地講出鹽神之死的真相,「她死於子民的刺殺。」

  摩拉克斯話音剛落,貝莉斯特適時地從空間口袋內取出那把斷了兩截的岩刀。

  長老當即認出了這把斷刃,因為這是他們僅有的武器,屬於那位眷者大人。

  「赫烏利亞的眷者戰死,她另外一名子民得到了這把刀,為終結她的痛苦,那個人選擇殺了她。」放輕聲音貝莉斯特說完,然後將那把刀收了起來,沒有交給長老,這樣的凶器還是不要讓鹽神的子民看到。

  「我明白了。」眼看沾染鹽痕的斷刀被收起,失魂落魄的長老知道,兩位魔神不想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這正合長老的意思,瞬間長老感覺生出些氣力,只要別人不知道鹽神真正的死因,那他們就不會排斥鹽人。

  長老暗中發誓,無論如何他不能讓世人知道鹽神真正的死因。

  不知過多久長老從晃神反應過來,他這才想到自己要面對兩位神明,於是趕緊抬起頭,卻發現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早已離開。

  幾個膽子大的鹽神子民從帳篷內探出頭,他們焦急注視著長老。

  「神……她還好嗎?」一名老人顫顫巍巍地問道。

  長老渾身顫抖了一下,他這才發現自己是淚流滿面,強壓如鹽落入傷口中的痛苦,長老顫聲回答,「神被刺殺了!」直到這時他才接受了鹽之魔神隕落的事實。

  高台上,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聽著下方鹽神子民的哭嚎。

  哪怕這群人選擇離開了赫烏利亞,在得知她的死亡時還是如此痛苦。

  貝莉斯特聽著,愧疚在心裡蔓延,每當此時她都想放棄自己的計劃,神的離開對子民來說太不公平。

  「我想幾日後的宴會上,昭告天下,漓月之漓將棄水,以王襯之,改稱璃月,我想讓璃月逐漸成為凡人的國,而非神的聯盟。」摩拉克斯同樣擔憂外來子民和離地子民之間的相處。

  所以他設想重新創造一種新的體系,將所有的凡人納入其中,逐漸使得他們成為一體。

  相對的摩拉克斯會將璃月所集的信仰,與貝莉斯特和馬科修斯兩位魔神,以及眾仙分享。

  到那時璃月將會是所有人類與神明仙人的璃月。


第75章

  聽完摩拉克斯對於未來的構想, 貝莉斯特油然升起幾分敬佩感。

  她聽得出來,璃月的建立是為所有人構建起一個能超越信仰和出身的歸屬,好讓所有人融為一體團結起來, 最終擰成一股繩, 人從此不再細分什麼地區的人,而是有了一個共同的身份, 璃月人。

  摩拉克斯提出建立璃月的想法,不是貝莉斯特敬佩的原因。

  她真正佩服的是摩拉克斯建成後璃月為此分出的信仰之力。

  這就好比, 現在即將正式成立的璃月是一家公司, 摩拉克斯作為董事長擁有大部分的股份。並且假以時日,只要摩拉克斯在能保證公司運行不出問題, 那他便能得到璃月這家公司全部的股份。

  但董事長摩拉克斯不光沒有這樣做,還重新構建了一套股權架構,把所有的股份整合再分配給高管和其他董事會成員。

  這樣的話,摩拉克斯手裡的股份非但沒有增加,反而比整合前少了不少。

  相對的作為董事會成員之一,貝莉斯特卻能在原本擁有的信仰之力幾乎不會變動的前提下, 還能得到些許來自雲海間外子民的信仰之力。

  至於為什麼貝莉斯特持有的信仰之力不變,是因為雲海間子民短時間內是不會改信, 除非貝莉斯特自願拿出來,否則誰也沒辦法強行分配那部分屬於她領導下子民的信仰之力。

  因此璃月的建立,其實等於摩拉克斯是拿自己得到的信仰之力補貼其他的仙人。

  貝莉斯特認為, 按照摩拉克斯的分配架構,即使漫長的時光中,除摩拉克斯外的仙人和神明被遺忘, 但只要璃月存在, 仙人仍然能從中得到信仰之力。甚至璃月這個公司能做大做強的話, 手持原始股的仙人得到的分紅會更多。

  同時摩拉克斯的品行和他契約之神的權柄,足以保證這套信仰之力分配體系的運行。

  貝莉斯特心情有些復雜,她自認是做不到把自己的信仰之力這樣肆無忌憚的分給其他人,魔神的力量主要依靠於權柄,信仰之力只會帶來增幅,但誰有會在意自己掌握的力量更多?

  好像摩拉克斯一直不介意與他人分享自己的信仰之力,正是因此那些魔物才搶著想當他手下的仙人。貝莉斯特垂眸,她想了很多,關於摩拉克斯口中的璃月,也關於她自己。

  最終她意識到一件事後轉頭問摩拉克斯,「帝君你是不是誤會我了什麼。」貝莉斯特感覺創建璃月,和她離開子民不衝突,所以是她沒說清楚,摩拉克斯是會意錯了?

  「誤會?」摩拉克斯反問貝莉斯特。

  「我說的離開,是想暫時裝作沉睡,轉為幕後活動。」貝莉斯特不可能拋下大家抱著變成蛋的索林多亞跑路,她要做的僅是從大眾的視野中退出去一段時間。

  貝莉斯特還想著利用這段隱匿起來的空閑,把她的情報網搭建起來。

  在想到搭建情報網的事情後,貝莉斯特稍作思考,提前把這件事告訴了摩拉克斯,本來她想等到寒濁臥底成功以後再說。

  但在若陀講述赫烏利亞是被自己的子民刺殺時,貝莉斯特注意到摩拉克斯的表情,他表現出厭惡,很顯然他討厭背叛。

  這使得貝莉斯特突然擔心起,她不透露自己派遣臥底的想法,等寒濁按照計劃去做臥底的時候,不知內情的岩王帝君,說不定在他去海族的路上,直接召喚天星幫盟友清理門戶。

  那樣的話,貝莉斯特感覺寒濁可是太冤了,實屬出師未捷身先死。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摩拉克斯稱贊道,確實他們的情報網還不能帶來精確的消息,然後他補充到,「不過我仍不太同意你離開子民。」

  貝莉斯特感受摩拉克斯的執著,她無奈地說,「帝君,你就當我累了想休息會,才把子民交給你,交給未來的璃月可以嗎?作為盟友,你不會連這點幫助都不願意提供?」說完她有種自己在道德綁架的錯覺。

  不對這應該不是錯覺。貝莉斯特有點心虛,確實在璃月這個更好的方案提出以後,她再這麼說,確實很像要偷懶。

  被問的摩拉克斯一時語塞,過了好一會他才笑道,「既然你執意堅持,那就依你所言,我會替你代管雲海間。」他再度感覺到貝莉斯特和其他的魔神的不同。

  魔神不到迫不得已是不會放棄自己的子民。

  不過摩拉克斯感覺貝莉斯特的沉睡不是放棄子民,相反是出於她對人類的信任,她始終相信著人類即使沒有了神的庇護,同樣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人類不需要神明,或許在魔神戰爭結束後能成為現實,但絕對不會現在。

  魔神戰爭的殘酷性絕非當前的人類能承受。這正是摩拉克斯勸阻貝莉斯特的主要原因,他擔心貝莉斯特子民在她離開後,會認為自己是被神拋棄,進而做出過激的舉動。

  可是既然貝莉斯特決心已下,也對子民以後的生活做好了安排,摩拉克斯最終還是決定支持自己的這位盟友。

  「我這裡有幾位在奧賽爾身邊的線人,貝莉斯特,等你的情報網開始鋪設實行,他們可以交給你負責差遣。」

  摩拉克斯通過上次被調虎離山,吸取了一個教訓,僅有幾名海族的眼線是不夠的。

  不過摩拉克斯不擔心海族的臥底,畢竟海族裡能上岸的家伙比較少。

  「太好了,謝謝帝君,那我的子民也拜托你照顧了。」貝莉斯特說完不由放下心來,她相信摩拉克斯會不偏不倚,做到眾生平等。

  摩拉克斯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提起另外一件事,「說起來,璃月成立後,我希望將它交由凡人管理。」他去雲海間看過,其中的管理者幾乎沒有仙人,這讓他意識到人類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發展,可以做到自治了。

  「交給凡人啊。」貝莉斯特忍不住在心裡感嘆,那不是問對人了嗎。

  於是她提議,「帝君要是不嫌棄,可以用總務司的構架,它運行了兩百年,屬於比較成熟的管理體系了。」至少在上一場戰爭中,總務司的表現很不錯,在沒有貝莉斯特的情況下,做到了疏散民眾,和各個小隊打配合,這才讓雲海間能靠火力把敵人壓制在核心區外。

  「但每個地方都不同,帝君你要是用總務司的構建不能照搬。」要因地制宜,貝莉斯特默默補充,現在的形勢遠比過去的要復雜,單憑雲海間的總務司模板肯定不夠用,還要再加。

  而且還有和仙人交流的問題,除了雲海間其他的魔神領地主要管理層可都是仙人,讓他們放權有點難。

  即使摩拉克斯先前已經開了先例,讓不少凡人參與進管理,但仍然遠遠不夠,很多重要的崗位依舊是靠仙人運行。

  「仙人的事不用擔心,接下來我會讓將仙人盡數抽調出,隨我應戰。」這是摩拉克斯從一開始就定好的,正因此他才想讓凡人來管理璃月。

  哪怕是仙人,也做不到一邊打仗一邊管理領地上的事務。

  「就算這樣,還會需要有仙人留下來,不能一口氣把他們從管理崗上全部抽調走。」貝莉斯特認為摩拉克斯應當明白權力出現真空,一時半會補不上會出亂子這件事。

  果不其然摩拉克斯的下一句便是,「我會設置一個仙人與凡人交流的機構,將仙凡逐漸隔絕開。」

  「名字叫做月海亭,負責將所有凡間事務經過篩選後,把其中比較重要的事情交付給仙人處理。」摩拉克斯說完他看向貝莉斯特,「貝莉斯特,你身邊有能擔任此工作的人選嗎?」

  貝莉斯特思考一下,她覺得讓白滌去,在交流溝通方面,白滌是一把好手。

  同時總務司如果徹底轉為凡人管理,那就不再需要長生種占據重要崗位,最好做到人員的流通。

  貝莉斯特正要提議,又記起白滌並非仙人,她是鮫和人的混血。

  很多仙人和魔物都不喜歡混血者,認為他們非我族類,白滌去月海亭很可能會讓仙人不滿。

  但凡事總有例外。

  貝莉斯特笑了一下,接著對摩拉克斯說道,「我推薦兩人,留雲借風真君的弟子甘雨,總務司原本的主管白滌。」她估摸著甘雨長大了該出來工作了,正好可以先做份文職工作接觸下凡世間的人情世故。

  甘雨是人和麒麟的混血,是瑞獸,很多仙人都很喜歡她,且就算不喜歡她的凡人血統,大抵不看仙面看神面,不好當著甘雨表露。

  不然留雲借風真君得知徒弟受委屈,肯定會受不了,跑去和欺負甘雨的家伙打一架。

  目前比真君這個仙人職位更高的只有諸位魔神的眷屬。

  真君全部是靠實力和功績選出來,全都有著實打實的真本事,貝莉斯特認為應當沒有多少仙人鬥得過留雲借風真君。

  而且這不還有她這個雲海之主嗎?若是哪位仙人真敢欺負甘雨和白滌,那不等於在打她的臉?

  想通的貝莉斯特更加自信,她繼續對摩拉克斯說,「她們皆是混血者,壽命遠比普通凡人要長,這樣仙人也不用每隔幾十年去適應新的員工。身有瑞獸血脈的甘雨能與仙人溝通,而白滌精通凡塵俗世,處理事務的經驗很豐富。」

  摩拉克斯采納了這個意見,並告訴貝莉斯特,「留雲借風真君前幾日正好送信來,想叫我為她的弟子尋找一份適合的工作。」講到這裡他隱隱無奈,「麒麟為瑞獸,善救死扶傷,留雲借風真君的弟子年歲不大,我總覺帶她上戰場太過殘忍。」

  那這不巧了嗎。貝莉斯特有些無語,她倒是沒想這麼多。

  「讓她來月海亭歷練番吧,對留雲也算有了個交代。」貝莉斯特以己度人,她覺得留雲借風真君大概不太想讓甘雨上戰場。

  留雲借風真君對甘雨的喜愛有目共睹,再加上麒麟的血脈本使得甘雨不會殺生,讓她上陣殺敵實在是有違天性。

  「也好。」說話間摩拉克斯幻化出兩張准備好的契約。

  貝莉斯特盯著這兩份工作契約,上面的格式怎麼那麼眼熟?太像她前不久燒掉的那張。

  摩拉克斯把契約中的一張交給貝莉斯特,讓她去詢問白滌的意見,要是她同意便簽下契約,准備一下來新成立的月海亭上班。

  拿到契約貝莉斯特偷偷看了兩眼,然後她發現雖說契約上面多了很多內容,但是居然沒有具體的上下班時間,難道這是要從天亮干到天黑?再從天黑干到天亮?貝莉斯特震驚了。

  這下她看摩拉克斯的眼神都變了,在貝莉斯特要譴責摩拉克斯壓榨員工時,摩拉克斯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幾百年前,你送來一份工作契約請我見證,正是那份契約給了我啟發。」

  「我記得上面有些許的漏洞,比如沒有任期,於是我修補上了。」

  貝莉斯特的氣焰如被澆了一盆水,突然她感覺是自己罪大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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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晴日當空, 像往常一樣坐在師傅背上的甘雨有些局促。

  「不用緊張,契約已經簽下來,月海亭的工作肯定是你的。」留雲借風真君想安慰甘雨, 但她說完更讓自己的小徒弟緊張。

  其實已經不能叫小徒弟, 過了這麼多年,甘雨早就從小麒麟變成少女的模樣。

  隨著年齡增長的還有對外界的渴望, 她再也不是那個看見外人來就會哭的小孩子,屬於人類的那部分血脈讓她想走進人群, 然而另一半的仙人血統又會讓她感到不自在。

  「師父我一定會好好做。」穿著簇新衣服的甘雨鼓起勇氣。

  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甘雨發誓一定要好好做,這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岩王帝君。

  上次她與留雲借風真君護送那些在魔神戰爭中失去家園的百姓前往離地, 一路上都能看到摩拉克斯在鎮壓邪祟魔物,那時的甘雨時不時能從背上的人類口中聽到贊美聲。

  人們感謝岩王帝君,而甘雨認為帝君承得起大家的稱贊。

  這也讓甘雨萌生了去摩拉克斯身邊效力,為保護大家盡一份力量的衝動。

  並且體內流淌著的麒麟之血,同樣不容許甘雨在面對百姓的流離之苦時袖手旁觀。

  留雲借風真君看出她的想法才向摩拉克斯寫信,讓他看看能不能給甘雨安排一份工作。

  很快摩拉克斯送來回信, 在信中他寫道,七天後他會將漓月改為璃月, 由魔神之間的聯盟變為一個包含神明,仙人以及人類的國家,屆時會成立很多部門, 其中一個月海亭——負責仙凡溝通的部門很適合甘雨。

  並且摩拉克斯寫到,這是貝莉斯特的提議,為子民付出不只有戰鬥一種方式, 能讓大家過上正常快樂的生活也是保護的一種。

  留雲借風真君在讀到這裡的時候直接對甘雨說, 雲海之主說的對, 你最好聽她和帝君的,這個安排很好。

  說真的留雲借風真君在寫給摩拉克斯的信裡雖然沒明說,但字裡行間都在暗示,盡量不要把甘雨派上戰場,這孩子實在是不適合打仗,再加上她的麒麟血脈又不能殺生……

  總而言之拿到信後的留雲借風真君很滿意甘雨的職務。

  「這次去璃月,我們就不回奧藏山了。」留雲借風真君對離地的稱呼都改了。

  甘雨聽後猶豫幾秒驚訝道,「師傅是要留在離……璃月?」她還不能適應新名字,目前的甘雨對於國家這個新概念也比較模糊。

  「是的,璃月需要修築防御機關,這正是我所擅長,與其在兩地飛來飛去不如留在璃月指點凡人。」在上次與其他幾位仙人一同護送歸終的子民時,留雲借風真君便起了入世的主意。

  留雲借風真君不是很喜愛熱鬧的仙人,但在發生那麼大的事後,她無法再隱居山林。

  師傅留在璃月的話,我不就能和她多見幾面。甘雨想到這個有點高興。

  不過她同時告誡自己,要學會獨立,不能事事都依賴師傅。

  這時差不多飛到天衡山,遠遠的甘雨便看見岩王帝君和若陀龍王,以及其他的仙人。

  甘雨留心記了一下,發現上次參加成立漓月祭典的仙人來了一半。

  至於其他的仙人,甘雨驀然記起留雲借風真君提過一句,很多仙人為不辜負帝君給予的信任而戰鬥到最後。

  岩王帝君將自身得到的信仰分給眾仙。

  得到信仰的仙人,很多同樣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極致回報岩王帝君。

  甘雨記起在她參加的那次冊仙儀式上,一位仙人在接到敕令時說的話,為報帝君神前冊仙意,吾願攜刃赴死之。

  哎。甘雨嘆氣,她也要做好這樣的覺悟。

  雖然帝君明確說不會讓她上戰場,但是誰又能准確的預知未來,萬一真的發生意外,需要她挺身而出,那甘雨認為她義不容辭。

  帶著復雜的心情,甘雨和留雲借風真君落在天衡山上。

  甘雨自上而下眺望,入目的是災難過後還未完全復蘇的大地。

  從今天開始它就叫璃月了,你可千萬不能叫錯名字。甘雨告訴自己,她的工作是負責仙人與凡人的溝通,說錯話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更容易被笑話。

  「煉金之魔神還沒有來?」留雲借風真君打量一圈也沒找到自己的另一位朋友。

  「雲海之主在來的路上察覺到海族的動向,前去追蹤了。」削月築陽真君解釋道,「剛剛帝君接到了她的使者送來的消息。」

  留雲借風真君眉頭一皺,「她不是才戰鬥過,還未完全恢復?」這時候去追什麼海族。

  話音剛落,一股黑色的小旋風落到眾仙人中間,他身上衣服似乎被烈火燃燒過。他正是歸終的眷屬承崖,在所有歸人全部來到離地後,他沒有選擇追隨摩拉克斯,而是跟著貝莉斯特走了。

  「岩王帝君,煉金之魔神她……她被海族偷襲了!目前墜落在翠玦坡!」承崖眼含淚光地說道。

  「什麼?!」留雲借風真君一看她的擔憂成了真,一下子氣的要炸了。

  摩拉克斯更是臉色陰沉,他速速命承崖帶兩位削月築陽真君和留雲借風真君前去查看。

  突然而來的變故讓甘雨側手不及。

  「甘雨,你在這裡好好待著,我去去就回。」留雲借風真君臨走前還不忘囑咐。

  點點頭甘雨讓留雲借風真君不用擔心,待她的師傅走後,甘雨凝視著下方的人群,專注的如同要把接下來人們的變化記在心裡,以此時時提醒以後自己,不要忘記她真正的責任。

  貝莉斯特被偷襲的消息迅速傳開。

  在天衡山上的摩拉克斯表現得很憤怒,而來自岩王帝君的怒火感染了所有人。

  塵神隕落的舊恨未平,雲海之主遭刺的新仇再加。

  仙人中反擊漩渦之魔神率領的海族很快達成共識,連多余的討論都沒有,所有仙人就一致認為,這場魔神戰爭無論如何都要取得勝利。

  如今海族只是稍稍取得優勢就這麼囂張,連其他魔神都不放在眼裡,待以後他們真的勝利,還不知道會怎樣肆無忌憚。

  凡人則是得到神明遇刺的消息後,有抱頭痛哭者,有發誓復仇者,一時士氣竟被拉滿。

  「今時經此磨難,我作為人之神痛自反省,悔己錯估海族之惡。」

  摩拉克斯的話響起,眾人眾仙安靜下來,他們全部仰望注視著那位陸地上最強大,擁有山岳之力的神明。

  「曾幾何時,我與若陀龍王,雲海之主,塵神,灶神在此處創千世不破之盟,締萬年不變之約,號稱漓月,此名取於山海,型自玉輪。」

  「然經一役,塵神為護民隕落,雲海之主查異身遭不測,漓月其意不再與世事相稱。」

  「故此我今日將山水之漓,破水易王,改稱璃月,昭吾與萬民奪勝之心。」

  摩拉克斯說到這裡基本上已經表現得很冷靜,他的聲音中帶著威壓,仿佛他已經在魔神戰爭中取得勝利,榮膺新命。

  在說話時,摩拉克斯感受到來自萬民的信仰,對人爆發出不甘與義怒他感同身受。

  他能聽到人們藏在心中的話。

  在這些質問聲中,摩拉克斯聚集元素力,從石中剝離出一把長刀。

  山峰的一角被這把長刀削平,「我以此刃斫岩為誓,在璃月,離散之人必將聚攏回歸,失去至親,財富,蒙受不公者將會得到補償,而背棄契約的食言者,必當受食岩之罰。」

  此時此刻岩王帝君相信萬民歸心之時,定是終結戰爭之時。

  他定會還子民一個朗朗乾坤,這是他與子民,與盟友,更是與那些逝去之人立下的契約。

  -

  一個時辰前的翠玨坡,貝莉斯特懸浮在高處,她捕捉到夢之魔神的氣息。

  如果這個虛弱的魔神真的藏在這裡,那她這次必定要親手終結她。

  就在她下方,螭真正躲在暗處,他的身邊站著一個面無表情人,他的脖子上戴著火元素力凝結成的項圈。

  「寒濁,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終於逃出來了。」螭不乏諷刺地說,「我還以為你歸順了煉金之魔神。」

  寒濁想了想冷聲回答,「她只把我當做工具,既不信任我,也不收我為眷屬分我信仰之力,我為何要順服她。」這話說得倒是沒錯,對於魔物來說到魔神身邊干活,基本都是想蹭點信仰之力。

  魔神們誕生時便自帶知識和權柄,對於他們來說獲得人類的信仰遠比只有力量的魔物要簡單和容易得多。

  可這也不能保證其中有矛盾的存在。

  「你說的對,不願意分我們信仰之力,跟著她有什麼用。」螭憤憤不平,先前跟著海之魔神他得到的信仰就很少,因為被改造的人類根本不是打心底地信仰海之魔神。

  不過螭現在也沒什麼可抱怨的,海之魔神與深淵暗通曲款,差點將深淵引入地上的事已經人盡皆知。

  螭更是知道後嚇了一身冷汗,那些夢魘種子居然帶著深淵之力,那他要是不走運點,是不是也會被深淵污染。

  在看到其他跟著海之魔神的魔物被污染後的瘋狂模樣,螭只覺得自己命大。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得知海之魔神的所作所為之後,更是氣的破口大罵。

  哪怕是漩渦之魔神,也沒想到竟會有魔神去投靠深淵,這太丟人了。

  同時漩渦之魔神也後悔沒有聽妻子的勸告,只顧得能快點除去他登臨塵世執政之位的絆腳石,沒有注意到海之魔神錯誤百出的讒言。

  「總之,現在等八虯大人……」

  螭還沒說完,寒濁便以一個在他眼中超然的姿態,走出躲避的洞穴。

  外面就是煉金之魔神,而且要是沒有了水元素力的庇護,寒濁脖子上的那個禁制一定會被察覺到。

  到時候貝莉斯特擊殺他這個背叛者易如反掌……

  等會。螭忽然意識到,在先前與夢之魔神的戰鬥中,貝莉斯特的力量被消耗很多,根據夢之魔神自己的說法,沒個幾百年她根本恢復不了。

  而且寒濁能隱藏自身的元素力到不被察覺的地步,這幾百年裡說不定他早已找到了能破解禁制的方法,就等著機會報復那位奴役他的煉金之魔神。

  推測到這裡寒濁的形像在螭的眼中高大起來。

  他想到一個民間的俗語,會咬人的狗不叫。

  螭為驗證猜想,小心跑到外面想看看寒濁,是不是真如他所想有那麼大的決心和膽量挑戰魔神。

  就在此時天空上爆發出一聲怒吼。

  「寒濁!」隨後帶著熔岩與烈火的軀殼從天而落。

  螭一下子睜大眼睛,寒濁竟然真的……

  再看天上沒了貝莉斯特的身影,只剩下寒濁,他的脖子上有著一道紅色烙印,那是禁制被強行解除時融化留下的痕跡。

  他揮動手上的冰劍,如岩漿般的血落下,引發了熊熊大火。


第77章

  在很遠處, 跟著承崖趕來的留雲借風真君便感受到火元素力。

  她當即加快了飛行的速度,讓削月築陽真君差點追不上。

  火光中,留雲借風真君看到在深坑中蜷縮著的影子, 再看滿臉冰冷的寒濁,答案呼之欲出。

  「你竟然背叛了煉金之魔神?!」留雲借風真君一錘定音, 直接發起攻擊。

  偷窺的螭聽到背叛二字倒吸一口涼氣, 再看天上, 那仙人的反應不像是演的。

  所以他是真的動手了?!

  在這個念頭的推動下,螭最後的疑慮打消,他徹底相信了自己先前推測的寒濁隱忍多年, 只求今朝報仇的故事。

  其實最初在看到寒濁偷送來投誠信息時,螭向漩渦之魔神進言過,說寒濁早不投誠,晚不投誠,偏偏現在來投誠,其中必有詐。

  但寒濁在那封投誠信裡寫得內容很真誠, 有他的計劃和不少信息。

  他向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透露,現在的雲海間守衛薄弱,大部分子民都被撤到摩拉克斯的領地。且貝莉斯特身邊沒了助手,目前都是單獨行動,再不復以前的魔神排場。

  寒濁說的信息和前幾日海族的偵查者, 在海面上觀察到的情報一致。

  雲海間的子民確實遷走,且現在大部分仙人與魔神眷屬都在與邪祟戰鬥, 根本無法作為助手陪伴在魔神身邊。

  螭猶記寒濁在信裡提議, 現在煉金之魔神相當的虛弱, 無法久戰, 但她痛恨海族和夢之魔神, 遇到兩者的氣息必定會向前查看。

  寒濁表示,只要能給他帶有海族或者夢之魔神氣息的物品,他可以獨自將貝莉斯特引到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指定的地點。

  如此一來海族便能提前埋伏起來發動攻擊,而他同樣會幫忙。

  屆時以多對一,優勢在我。

  這樣不說殺死煉金之魔神,起碼要讓她在千年間徹底喪失戰鬥力,失去競爭塵世執政的資格。

  如果寒濁僅僅是說到這兒,那漩渦之魔神不足以信他,畢竟萬一這又是個陷阱,寒濁是假意投誠,實則是為引出來海族現身剿滅,那不就是得不償失。

  然而寒濁在投誠信中的最後寫到,那天沒有魔神和仙人能第一時間幫助貝莉斯特。

  因為摩拉克斯在那日要舉行一場典禮,向天下宣布他登頂的決心,屆時他所有的盟友和冊立的仙人都會到場。

  寒濁正是要在貝莉斯特獨自參加典禮的途中引走她。

  到這裡寒濁貼心地表示,如果漩渦之魔神無法信任他,可在大典開始後,再派麾下大魔前來驗證。在此之前他會用全力拖住貝莉斯特,以讓漩渦之魔神驗檢他的投靠之心。

  正是這番話,讓漩渦之魔神決定試試,並派出他身邊最強的魔獸八虯前來幫忙。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提前告訴八虯,要他確定摩拉克斯在大典上,不可能拋下子民趕過去後再上岸。

  至於螭,則是因為提醒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其中有詐,被奧賽爾神扔出來當做先遣隊給寒濁送帶有夢之魔神氣息的物品,那是一枚鮮紅的苦果。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大概是察覺出螭不願意,所以故意問螭和寒濁熟悉不熟悉,畢竟以前他們是同屬於海之魔神的部下。

  螭不願提起追隨海之魔神的往事,他硬是把拒絕送苦果的話咽下去,轉而回答自己和寒濁不熟悉,這次與他接觸,他會觀察寒濁是真想投誠還是保有異心。

  如今在聽見留雲借風真君氣急敗壞的聲音,和親眼看到虛弱的煉金之魔神受襲落地後,螭百分之百相信了寒濁的投靠是發自真心。

  在留雲借風真君發起攻擊時,姍姍來遲的八虯現身,他以水封住風暴。

  八虯看了寒濁一眼,沒有多問,轉身去檢查貝莉斯特的情況。

  在深坑中貝莉斯特單膝跪地,抬頭望天怒目圓睜,她的身上有著一道明顯的貫穿傷,火元素力源源不斷的泄露出來,豐沛到讓八虯不敢靠近。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八虯喃喃自語。

  在來之前八虯以為寒濁在投誠信裡說的拖住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只是將她困在這附近。

  他的的確確沒預料到,那條冰蛇膽子大到敢衝上去給魔神一劍。

  八虯接著自言自語,「這樣的話,他便沒有退路。」背叛可是很嚴重的事,寒濁是徹底回不去了。

  盟友被屬下背刺,摩拉克斯肯定不能忍受,寒濁回去若不被岩槍定入地下封印,而是直接被摩拉克斯殺死,那屬於岩王帝君仁慈,願意給叛徒一個痛快。

  認定貝莉斯特確實受了傷以後,八虯沒敢再靠近。

  八虯聽過夢之魔神講過與煉金之魔神的戰鬥過程,得知貝莉斯特的作戰意志非常強,把她逼急了那他絕對討不到好處。

  「回去。」不願在陸地多待的八虯一把用水包住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螭,以及積極與兩位真君戰鬥的寒濁。

  八虯化為原型,將水球吞下,在要帶著寒濁和螭走的前一秒,他朝著貝莉斯特所落在的地方拋出無數水劍,火元素力與水元素力結合發生蒸發反應。

  升騰的水霧如雲彩,八虯堅信這下虛弱受傷的煉金之魔神,在千余年裡是無法恢復巔峰時期的實力。

  這樣的話,她就徹底被從塵世執政的爭鬥中踢出局。

  八虯很滿意這個結果,對寒濁這條冰蛇的觀感跟著好了幾分。

  一旁的留雲借風真君和削月築陽真君不顧蒸汽的阻撓,直接衝進去尋找貝莉斯特。

  誰都知道煉金之魔神在上次戰鬥中元氣大傷,還未恢復。

  今日遭到偷襲背叛,怕是……

  然而水霧中並沒有貝莉斯特的身影,只有一些帶著奇異符文的碎石。

  「這是假的?!」削月築陽真君很驚訝,莫非剛剛那全是障眼法?

  留雲借風真君精通機關,一下子就看出門道,她懸著的心放下來,嘴上卻還是說,「哼,原來如此,她居然能造出這種東西。」

  「兩位真君,貝莉斯特大人請見。」到現場後便沒出現過的承崖在即將散去的霧氣中現身,「貝莉斯特大人說,你們應該有很多想問的。」

  —

  雲海間,貝莉斯特坐在屋內,她摸著那顆有種濕潤氣息的蛋,興許是她閑得慌,她在蛋上扒拉幾下,灰藍色蛋就被套上一件小裙子。

  今天貝莉斯特根本沒有去參加祭典,真正在車上坐著的是一個能依照符文程序做出簡單反饋的人偶。

  在那場與夢境的戰鬥中,貝莉斯特在用噩夢與岩漿鑄造出巨人時有所感悟。

  她想能不能借助同樣的方法,用其他的材料,造出類似於那個岩漿巨人的物件。

  經過嘗試她依靠著創生權柄的加持,終於以煉金術創造出了一種人偶。

  人偶內部中空,以石頭為骨架,能接受單純的指令,隨後貝莉斯特在人偶體內刻錄上符文,嘗試構建起一套以假亂真的元素力循環。

  錄入符文後就是漫長的修正更改過程,經過無數次試驗,貝莉斯特終於成功。

  接著她在人偶的內部灌輸經過壓縮的火元素力,一般來說只有炸彈會用到這個技術。

  不過等她輸入完,貝莉斯特覺得人偶某種意義上是炸彈的變種罷了。

  如果從外部強行攻擊人偶,那它會迅速爆炸。

  貝莉斯特回想著制造人偶的過程,不由感嘆道,「我越來越像炸彈狂魔了。」

  等不多久,門外傳來三個腳步聲,一輕二重。

  貝莉斯特趕緊替索林多亞蓋上小被子,正襟危坐,等待接下來的暴風驟雨。

  「留雲借風真君,削月築陽真君你們來了。」自知理虧的貝莉斯特陪笑道,「抱歉,事關機密,沒有提前通知你們。」

  先前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提過,要他得到自己被偷襲的消息後派遣一兩名仙人過來,增加些真實感,不要讓寒濁演獨角戲。

  但是貝莉斯特萬萬沒想到,摩拉克斯遣來仙人中有留雲借風真君。

  貝莉斯特希望增加的是真實感,不是真情實感。

  「煉金之魔神你這樣做很危險,要是沒有煉金造物做代替,你難不成還要親身涉險?」留雲借風真君沒管身份直接質問貝莉斯特。

  慚愧地低下頭,貝莉斯特辯白,「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貝莉斯特想隱藏到暗處,但沒說要真讓寒濁捅她一刀,那樣以她現在的恢復程度,大抵可能要退休了。

  一旁的削月築陽真君微微搖頭,他問貝莉斯特,「貝莉斯特大人,帝君是否知道此事?」倘若帝君不知,他必須快速返回稟報。

  「帝君知道的,我們提前商量好了。」貝莉斯特說完解釋起來龍去脈。

  從她與夢之魔戰鬥後領悟如何用煉金術制成人偶,到決定隱藏起來組建情報網,尋找合適的人選到海族的做臥底,再到寒濁主動請纓,與貝莉斯特策劃這場背叛戲碼。

  每一步都是經過精心的演練和規劃。

  寒濁刺出的那一刀的位置是提前設定好,保證捅完不會爆炸,同時那個位置放了貝莉斯特用火元素力和岩元素力合成的,能以假亂真的血包。

  至於空白人偶被襲擊後發出的聲音,則是貝莉斯特早前記錄好。

  在錄制前,寒濁特意暗示貝莉斯特可以用打卡機代替,正好打卡機能錄音。

  因為寒濁要做危險的工作,貝莉斯特同意了,當時她一邊拆打卡機一邊想,寒濁你是真恨打卡機啊。

  「經過就是這樣,請兩位務必要保密。」貝莉斯特用上了請求的語氣,「以後我還要多拜托兩位幫忙。」

  既然要隱藏在暗處,那貝莉斯特就不能和過去一樣正大光明地找摩拉克斯,需要通過中間人來傳遞消息。那麼能近距離接觸到摩拉克斯的仙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這也是貝莉斯特讓摩拉克斯派遣仙人來查看她情況的原因。

  在那個時候,摩拉克斯派出他最信任且強大的仙人,無疑是十分符合邏輯,不會引起懷疑的。

  貝莉斯特沉下心,現在一切進行都很順利,僅差最後一步。

  如果寒濁的那番在她聽來荒唐的說辭,不能說服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那這個計劃將徹底失敗,寒濁也會身首異處。


第78章

  周圍的水波在回蕩, 在八虯的肚子裡,寒濁打量了一會,隨後開始閉目養神。

  螭看著氣定神閑的寒濁, 不免有些佩服,要是他偷襲魔神,那肯定不會是這般冷靜。

  「你不興奮嗎?」螭忍不住問道。

  「為何要興奮?」徑直反問, 寒濁是真沒什麼感覺, 不過他轉念一想, 以其他魔物的心理,大概會覺得自己做了件大事。

  可他真不覺得有什麼,不過是順其本心。

  寒濁早對人偶裡的打卡機不爽, 他承認自己帶著私心, 但是能親手破壞掉打卡機他確實有些許的興奮。

  「你還真是……遇事波瀾不驚。」被問住的螭訕訕的說道,「以你的這種性格一定會得到八虯大人的重用。」

  八虯是相當強的海獸,不同於其他居於淺海的魔物,他通常會在深海遨游, 若非有事他很少浮出水面, 然而每次浮出都能造成相當大的破壞。

  根據螭在水下聽到的消息, 就連摩拉克斯想擊殺八虯都失敗了。

  即使是來自岩王帝君的天星與岩槍, 也無法落入八虯所在的深海,更何況是釘死封印他。

  寒濁不動聲色的記下這個消息。

  很快水壓發生變化, 隨著八虯張開似能吞下山海的大嘴,寒濁和螭被吐出來。

  在深水中寒濁重新變為一條有著藍色花紋的長蛇, 他的目光落在海床上,在珊瑚與硨磲之間是一座巨大而美麗的宮殿。

  無數形態各異的魔物穿行其中, 寒濁有些意外的在其中看到不少人類的身影。

  「那是海之魔神轉化的能在水中生活的人類, 他認為魔神與其適應人類, 不如讓人類適應魔神。」螭對寒濁解釋,「 不過能轉化成功的不多就是了。」

  以人類的身體來說還是太勉強,他們的身體本來就不是為能在水中活動而設計。

  「我記得他還進行過人和鮫的結合,不過生出的都是些惡心的混血。」對於混血者螭一向看不起。

  寒濁完全沒有搭理螭,他平靜地跟隨八虯朝宮殿游去。

  穿過長滿貝殼鑲嵌著碩大珍珠的長廊,寒濁見到了真正掌控這片大海的魔神,他並非坐在王座上,反而是整個身型隱藏在這座宮殿背面幽深的懸崖下,讓人看不清實體。

  幾個頭顱高傲的揚起,看到八虯來才微微低下。

  「奧賽爾,我把冰蛇帶來了。」八虯沒有用尊稱,他面對奧賽爾的態度十分的放松,完全沒有上下級的樣子。

  寒濁推斷八虯和奧賽爾應當關系非常好,但他作為一個投誠者可不敢這樣,只見他恭敬地低下頭,「奧賽爾大人,在下正是寒濁。」

  「是來投奔您的。」他的聲音嘶啞,先前禁制被破壞時爆發的力量傷到了他的聲帶,需要一段時間回復。

  並且細細看去能發現寒濁哪怕變為蛇形,脖子上仍有著紅色的烙印,火元素力不停的從烙印中溢出,但很快被周遭的水元素力壓制。

  貝莉斯特為做戲而制成的禁制,其威力雖不至於要了寒濁的命,但爆炸時也不會讓他多舒服。

  不過這是寒濁主動提出戴的。

  如果沒有禁制,他清楚,這很容易讓奧賽爾或者其他腦子清醒的海族產生疑問,那就是煉金之魔神也沒動用手段限制你的自由,那你之前為什麼不逃跑?

  這點寒濁很難解釋,不如用點苦肉計,為他不逃跑安個理由。

  「你為何要背叛煉金之魔神。」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其中一個腦袋開口問道。

  寒濁啞著嗓子解釋,「我從未歸附於煉金之魔神,何談背叛。」

  「對,漩渦之魔神大人,我可以作證當初他是被抓走的。」

  螭突然而來的幫腔,令八虯和奧賽爾全部把視線放到了他的身上,好似在表達讓你說話了嗎。

  「我確實是被摩拉克斯冊封的真君仙人抓住,那日我潛入煉金之魔神的領地,正遇慶典,那名真君注意到我,將我擒獲,交給雲海之主處置。」寒濁說到這裡調整情緒,本來沒多少感情波動的眼睛裡湧現出怒意。

  因為他本身的性格偏向冷淡,多數時間又沒有表情,所以這一抹憤怒顯得格外突出,讓觀察審視的八虯和奧賽爾很難忽略。

  但經過被海之魔神欺騙的教訓,奧賽爾心中仍然有疑惑。

  寒濁早就知道漩渦之魔神奧賽爾不會因為自己撇清和貝莉斯特的關系就不追問下去。

  比起被問寒濁先一步輸到,「她將我將我作為實驗的部件,並且……」故意頓了頓,寒濁加重呼吸,「她與我簽訂一種工作契約,沒有給我信仰之力,而是給我摩拉。」

  「竟有此事?!」奧賽爾從海底深處潛出的所有頭皆眉頭緊皺,要知道對於魔物,給以摩拉是輕視,是不信任的表現,一名魔神假如接受魔物,或者其他身負力量的種族成為追隨者,必定分其信仰之力。

  進一步將追隨者歸為眷屬,那名魔物則可以正大光明的接受子民的朝拜,建立自己的神廟。

  所以給與摩拉無疑是暗示該魔物廉價,因為強大的力量是不能用摩拉來衡量的。

  摩拉是人類中流通的貨幣,只在人類眼裡它們才重要,在魔物眼中那些金燦燦的小圓片根本沒有什麼用。

  還有那個什麼工作契約,奧賽爾能察覺出寒濁實力不差,且有膽量與恆心,不然也做不出背刺煉金之魔神,忍辱負重幾百年的事情。

  對這種強者以契約束縛強迫,還不如殺了他們。

  奧賽爾知道在人類中有一句話,叫做士可殺不可辱,貝莉斯特這樣做,真不如直接把寒濁封印或者殺掉。

  「太過分了。」八虯沒想到煉金之魔神看起來仁善,結果全是裝的。

  要是有哪位魔神敢如此傲慢的對待他,八虯也寧願拼盡全力報復回去。

  只是瞬間這只強大的海獸就理解了寒濁這次的行為,甚至覺得他離開得太晚,這等可塑之才留在煉金之魔神身邊就是浪費。

  螭更是感同身受般的直言,「就算你是俘虜,煉金之魔神也不能這般對待,她以為摩拉就能讓我們卑躬屈膝嗎?!」魔物有魔物的骨氣,這份驕傲不能被那些摩拉克斯造出來給人類用的物件來玷污。

  不就是幾個臭錢嗎?!有哪個魔物稀罕。

  寒濁沒有言語,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在說話時他沒有做任何回憶。

  和索林多亞鬥智鬥勇的這些年,寒濁早就知道怎麼防範被讀心,這也是索林多亞看他不順眼的原因。

  假如此時的寒濁能回想,那他肯定會想到,先前為貝莉斯特講述魔物對摩拉的看法時,對方的反應。

  當時貝莉斯特說了句在寒濁聽來意味不明的話,難道魔物很吃偶像劇裡那種不要用錢來侮辱我的戲碼?

  寒濁不懂偶像劇是什麼東西,但他還是點頭,告訴貝莉斯特,魔物不需要錢,追隨魔神全部是為了能分到信仰之力。

  說完他怕貝莉斯特產生錯誤的看法,還補了句,我很需要摩拉。

  貝莉斯特聽罷滿臉復雜,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要是寒濁能讀心,會聽到貝莉斯特在感嘆,原來當初她給女官發工資,給索林多亞發零用錢,她們拿著摩拉離開後偷偷哭,不是因為第一次憑借雙手賺到摩拉激動,反而是委屈到落淚嗎?

  在得到真相前貝莉斯特回想起,過去她認為自己很多時候確實該去路燈下報道,結果繞了半天,最後居然是她不該發放摩拉。

  在這個追隨者以及眷屬要為魔神打白工的的世界,她的步子邁得確實太大,太先進了,以至於她的追隨者和眷者受不了。

  貝莉斯特在那會甚至都在想,後期她發工資和零花錢,索林多亞和兔子女官們欣然接受,是不是在哄她開心。

  鬧了半天樂子人竟是我自己。

  貝莉斯特都不敢想她在女官眼裡究竟是個什麼形像。

  不過至少貝莉斯特在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這邊的形像是爛透了。

  「我理解了。」奧賽爾的其中一個頭說道,「無事,以後你再也不會被俗物所困擾。」

  「謝謝您。」依舊沒有表情的寒濁客氣地回應,不帶多少感動。

  但他的性格是最大的保護色,奧賽爾不指望一條天生冷淡的冰蛇對自己感激涕零。

  八虯嘆了口氣,他向寒濁提議,「這段時間你先不要去淺海,更不要上陸地。」以摩拉克斯的性格,寒濁要是敢露頭,那少不了被石頭砸。

  靠近淺海的地方有很多摩拉克斯制造的岩鯨包圍,再加上煉金之魔神受傷這麼大的事,摩拉克斯作為盟友,於情於理都要管一下。

  不過八虯好奇,摩拉克斯那種剛正不阿的家伙,知道煉金之魔神這麼虐待俘虜嗎?

  如果知道還放任不提醒,那摩拉克斯同樣道貌岸然。

  八虯在心中冷笑,選擇庇護人類的魔神,又有哪個不心思深沉,全部是滿嘴的大道理。

  這世界就天生屬於人類?

  無稽之談。八虯認定,世界終將是海族的天下,唯有深海能提供庇護。

  「好。」寒濁思考片刻應承下八虯的好意。

  「那你去海底熟悉下環境,以後這裡就是你的歸宿,螭你陪同他一起。」另一邊的奧賽爾看談話進行得差不多,便打發寒濁和螭走。

  寒濁順服地行禮,和螭一同離去。

  當冰蛇的身影在大殿內消失,奧賽爾抬頭看向高處,「夢之魔神,你可以現身了。」

  隨著蝴蝶在水中散去,一名臉前垂著黑紗的女子現身,她正是夢之魔神。

  「他說謊了嗎?」奧賽爾知道夢之魔神能讀到想法,判斷話語是否藏有謊言。不過奧賽爾不擔心自己的想法被夢之魔神讀到,他可以用水元素力進行干擾。

  夢之魔神搖頭,黑色的面紗閃動,她的臉上有著還未褪去的燒傷痕跡。

  那是貝莉斯特上次與她戰鬥時留下的印記。

  「那條冰蛇沒有說謊,他的話句句屬實,不過我讀不到他心中所想,那裡就像雪原一樣,是一片空白。」夢之魔神對此感到奇怪,怎麼可能有誰說話的時候,心裡沒有多少活動。

  「是嗎?那還能如何驗證?」奧賽爾到底是沒有完全對寒濁放心。

  夢之魔神思索片刻,挑起一抹笑,接著信誓旦旦地說,「我可以將他拉入夢境,在夢裡,最真實的恐懼和渴望都將一覽無余。他懷有二心的話,定然在夢裡藏不住。」

  「可。」沒多想奧賽爾便同意了這個提議。

  這是對寒濁最後的考驗,如果連夢之魔神都確定他沒問題,那他就是真的沒有問題。

  奧賽爾想,到那時可以把調查陸上臥底的事情交給他去辦,畢竟寒濁是初來海族,沒有加入任何派系,也不和誰有利益的糾葛,讓他來查奸細再適合不過。


第79章

  入夜, 隔著水面寒濁能看到隨水波閃動的圓月。

  按理說這個深度,是不可能看到月亮和太陽,也不知道奧賽爾用了什麼辦法才讓日月穿透海水落入深海。

  寒濁把身體盤起來, 其實他不太喜歡用蛇的形態,吃東西不方便。

  但在奧賽爾的領地,除了不能變化的人類, 其他的魔物全部是初生時的形態, 這讓他不得不入鄉隨俗, 一直保持冰蛇的形態。

  稍微釋放些許力量,海水凍結成一個相對平緩的平台。

  下面的石頭太硌得慌,寒濁感到很不舒服, 他早已習慣睡軟床, 突然換成這種石頭真的讓他沒有絲毫睡意。

  「哎。」寒濁第一天便感覺到生活的不容易,不過他沒有多想,閉上眼開始養神。

  不知何時一股睡意突然襲來。

  寒濁的眼睛眨了眨,他沒抵抗, 很快落入了夢中。

  隱藏在暗處的夢之魔神確定寒濁睡著後, 將他拉入夢境空間。

  夢境空間裡, 曾經繁茂的樹有一半枯萎, 布滿了黑色的火燒過的傷痕。

  「睡得可真快,他沒有防備嗎?」說話間夢之魔神打量起寒濁。

  在初見奧賽爾的時候, 寒濁說話既沒有心聲也沒有多余的想法,那會夢之魔神感覺這不像是單純的大腦空白, 而是刻意為之防止被讀心。

  但現在夢之魔神有點動搖了,寒濁假如真的有其他目的, 那絕對不會睡得這麼快且這麼的安逸。

  她忍不住感覺, 也許這條冰蛇腦子裡確實是空的, 不是故意隱藏想法。

  不過到底是刻意藏起想法,還是真腦內空白,接下來就在夢中驗證。

  夢之魔神閉上眼,用權柄牽引著寒濁在夢中展現她最渴望和最恐懼的場景畫面,以及人物。

  恐懼在上,渴望在下,中間的是回憶。

  在夢境中這些統統無法造假。

  如此想著,下一秒夢之魔神睜開眼,她來到了寒濁的夢中。

  「這裡是煉金之魔神的領地。」只消一眼夢之魔神便認出來了夢中的場景,只不過裡面過於的寂靜。

  因為是探知寒濁最真實的恐懼和渴望,夢之魔神沒有操控夢境,而是想要引導寒濁帶她去看。

  所以他最恐懼的地方確實是被稱為仙境的雲海間?

  夢之魔神諷刺的想著,人類口中的仙境,竟然是魔物夢裡最可怕的存在。

  「快要遲到了!」

  一條脖子上綁著紅色蝴蝶結的冰蛇念著這句話很快地從夢之魔神身邊劃過。

  夢之魔神收斂思緒,追上趕運梯的寒濁,她不停的聽到他念快遲到了,快遲到了。

  到底干什麼快遲到了?

  就在夢之魔神思考寒濁到底要去做什麼的時候,她腳下踩到東西,連成條的蘋果皮令這位能操控夢境的魔神滑了一跤。

  為什麼這條冰蛇的夢裡會出現蘋果皮?!夢之魔神無聲的大喊著,身體直接撞碎了欄杆,從台子上摔了下去。

  在夢之魔神未反應過來之際,她穿過層層的樹葉和雲朵,落到了一顆樹下。

  扶著頭起來,夢之魔神跌落到寒濁夢境的底層,這裡有著最深層的渴望。

  審視過後,夢之魔神驚訝地意識到,這裡竟然只有蘋果和點心,它們層疊在一起,鋪滿了整個夢境底層。

  「他……最渴望的是食物?」夢之魔神驚愕道,她看過無數人最深層的渴望,有希望能建功立業,有期盼與家人團圓,更有甚者想成為神明,唯獨沒有人夢裡全是吃的。

  夢之魔神不死心,她操縱夢境,在蘋果和點心堆裡搜索,裡面沒有任何密室暗門。

  這個愛好,還真是少見。

  如此想著夢之魔神起身,她勸自己魔物的喜好千奇百怪,喜歡吃也沒什麼問題。並且根據這些蘋果和點心她推測,這條冰蛇當年可能正是去煉金之魔神的祭典上吃點心和蘋果被抓住。

  這麼想夢之魔神感覺寒濁被抓很丟魔物的臉。

  踩著蘋果,夢之魔神邊感受著寒濁在夢裡的位置,邊走向一大一小的兩扇門。

  門中間的小桌上放有兩個瓶子。

  「加了五勺史萊姆凝液。」夢之魔神拿起其中一個瓶子,讀出上面字,她眉頭微皺又拿起另一個瓶子,結果看到那個瓶子裡裝的是蘋果汁史萊姆。

  夢之魔神被惡心到,一瞬間她想放棄探索寒濁的夢境。

  在來寒濁的夢之前,夢之魔神自信的認為,她什麼樣的夢沒見過,任何崇高的願望和卑劣的想法全都在她面前展露,而作為神明她用一顆寬廣的心接納那些夢境,賜給夢的主人安眠。

  可說實話,這種夢她真的沒見過。

  正常人……不對,夢之魔神糾正自己,正常魔物,會想要制造蘋果汁史萊姆這種東西嗎?!

  夢之魔神感覺蘋果汁史萊姆已超出她能想像的範疇。

  「他到底在煉金之魔神身邊經歷過什麼?」夢之魔神喃喃。

  放下兩個瓶子,夢之魔神運用能力隨手推開大的那扇門,一般來說,夢境中的門,通往被隱藏起的想法。

  金光出現,夢之魔神眯起眼,看清楚門內有什麼後,她呼吸一滯。

  那是岩之魔神摩拉克斯!他坐在由摩拉堆砌的王座上,身後是對金燦燦的如蝴蝶般的翅膀,頭戴冠冕。

  夢之魔神從未想過能自寒濁的夢裡見到摩拉克斯。

  為什麼岩之魔神會出現在夢裡。

  面對打扮奇怪的摩拉克斯,夢之魔神動用權能施加影響,想看看這位岩之魔神出現在寒濁夢裡的原因。

  隨著力量的湧入,摩拉克斯抬起手,他金色的瞳孔閃閃發亮,很快摩拉如暴雨般毫無預兆的砸下來。

  夢之魔神差點被摩拉雨掩埋,沒辦法她為躲避摩拉只好收起力量。

  可摩拉雨還是沒有停止。

  於是夢之魔神變幻出一把傘撐起來決定離開,可當她轉過身後才察覺到,先前進入這裡的門消失了。

  夢之魔神支起傘暗想,這又是一件沒遇到過的事。

  其實她大可運用權柄直接撕碎夢境,但根據和奧賽爾的約定,夢之魔神還要找到寒濁恐懼的事物以及他內心如何看待貝莉斯特,以驗證他說話的真假。

  目前來說夢之魔神僅確定了寒濁喜歡吃東西。

  不過以夢境的詭異程度,夢之魔神認為她在底層是不會有發現,想要得到有用的信息唯有向上走,去看寒濁的記憶和他恐懼的事物。

  只是夢之魔神真的不想再沉浸在寒濁的夢中,他的夢實在是不像一般魔物應有的,行走在其中,夢之魔神都感覺精神受到了污染。

  夢之魔神糾結片刻,最終選擇接著走下去,她再次指引著夢境的發展,很快在滿是摩拉的房間裡出現了新的門扉。

  不知為何夢之魔神對著那扇新出現的門有些忐忑。

  真討厭奇詭的夢境。抱怨著夢之魔神推開大門,並在出門時提醒自己,倘若真的出現意外,那就直接結束夢境離開。

  上次和貝莉斯特的戰鬥,正是因為她考慮問題的時間太長,才讓貝莉斯特抓住空子,變為火焰與岩漿的巨人徑直毀掉夢境空間。

  對夢之魔神來說,夢境空間是她力量的延伸。因此貝莉斯特捏碎的不光是夢之魔神的夢,還折損了她大半力量。

  雖說貝莉斯特也受到了不小的傷害,但夢之魔神與她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夢之魔神知道,要不是她力量折損的太嚴重,漩渦之魔神奧賽爾不一定會讓她待在海中。

  而擁有完整實力的夢之魔神不容小覷,以奧賽爾的性格,覺得與其讓她留在海裡躲避,不如把她趕回陸地,讓摩拉克斯和貝莉斯特以及馬科修斯,這三位魔神來解決她,尤其是貝莉斯特,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這就是漩渦之魔神奧賽爾與岩之魔神摩拉克斯最大的不同之處,奧賽爾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阻礙他登臨執政之位的對手,他的眼裡只有目標。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會犧牲任何東西。

  盟友,朋友,妻子以及萬千下屬,全部都可以舍棄。

  夢之魔神看過太多類似的夢境,貪圖富貴拋家棄子,為得好處將孩子獻出,追逐強大的力量不惜喪失理智。

  這是人在現實中的本性,而很多魔神有時也好不到哪去。

  越想夢之魔神越冷靜,一直呆在海底不是個辦法,她必須去發展自己的勢力。

  夢之魔神打算著時,不耽誤她推開那扇門,這一回門後沒什麼奇怪的東西。

  無數高低錯落的亭台樓閣映入夢之魔神眼簾,建築物密密麻麻,蔓延到被雲層遮掩的高處。

  「寒濁,你又在偷懶!」

  夢之魔神聽到呼喚轉過頭,透過窗子她看到寒濁,對方正在密閉的房子裡,做著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的工作。

  在房子裡一只灰藍色的小鳥在嘲諷,「我剛剛看到你又被訓了。」她似乎很喜歡看寒濁吃癟。

  有著藍色花紋的冰蛇不言語,只用尾巴在桌子上排出幾個摩拉,「來兩份雲片糕,再加一份桃子酥。」

  蹦蹦跶跶的灰藍色的小鳥見寒濁不理會她,哼了一聲,大聲對他喊,「你是不是又在工作的時候偷吃貢品被逮住!」

  冰蛇還是沒有表情,他慢條斯理的辯白,「吃點心就是吃點心,魔物的事怎麼能算偷吃?」

  看了好一會,夢之魔神認出終於那只小鳥,她是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的眷屬暴雨之鳩索林多亞。

  原來是她。夢之魔神不住攥緊拳頭,在與貝莉斯特的戰鬥中,正是因為這只雨鳥把外界的情報送進來,才讓貝莉斯特為出去下決心孤注一擲,使得夢之魔神被打成重傷。

  這些日子裡,每每想起索林多亞,夢之魔神都會氣到心悸。

  不過是只雨鳥罷了,卻打破了她辛苦制造的夢境空間,並且讓她失去了全部的子民。

  那場與貝莉斯特的戰役中,唯一能令夢之魔神感到欣慰的是,子民們全部是在睡夢中死去,不知外面發生多少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實至始至終都未波及侵擾到他們。

  那邊索林多亞還在嘰嘰喳喳,寒濁解釋幾句,結果索林多亞笑了,夢境裡充滿快活的氣息。

  夢之魔神感受著索林多亞放肆的笑聲,下定結論,在煉金之魔神的領地裡,不光是她輕視寒濁,連她的小眷屬都不尊重這條冰蛇。

  看著笑得可惡的索林多亞,夢之魔神竟然能理解寒濁為何會背刺貝莉斯特,她忍不住感嘆,如果這是通往他內心深處,真正恐懼之地的一個小插曲,那他在平時過的會是什麼日子?

  興許是同樣是被索林多亞和貝莉斯特傷害過,夢之魔神罕見的對寒濁產生共情。

  現實果然是苦悶的,唯有夢境才是永恆。

  不著痕跡的嘆息,夢之魔神穿透記憶繼續向上走,此時此刻她開始認為寒濁確實是真心投奔奧賽爾。

  夢之魔神穿過無數房間,其中一間房裡有小男孩正在笨拙的練習箭術,扎著箭頭的靶子上畫著一只類似於螭的魔物。

  與小男孩相對的房間裡是正在哭泣的小女孩,她站在燈火中央,手裡拿著面具。

  夢之魔神在有小女孩的房間外看到名字,她叫兩瓶果醬。

  真是奇怪。夢之魔神不明白為何會有孩子叫這種名字,她試著走進房間探索名字的歷來,卻發現每個房間都上了鎖。

  如果打開,很可能會將這條冰蛇驚醒。夢之魔神暗想,她在寒濁的記憶之中,而所有生物都對記憶這種東西很維護。

  哪怕是夢之魔神也很難直接篡改記憶,只能通過夢境潛移默化讓人對記憶產生錯誤的認知。

  等會身在煉金之魔神的領地時,他一刻不停的關注著那些人類。

  夢之魔神在寒濁夢中的記憶裡品讀出一絲異常。

  假如寒濁過的不好,那他的記憶裡除了最初和索林多亞的爭辯外,為什麼沒有其他更悲慘的過往。

  原本夢之魔神以為她越向上走,越能看到貝莉斯特在抓住寒濁的幾百年裡,對他實行的各種折磨,結果好像他過的很平淡?

  雖然被奴役,被用摩拉羞辱,但也就到此為止,沒有更可怕,比如貝莉斯特拿他的鱗片或者血液做煉金材料的這種事情。

  這不太符合常理,又或者……因為那番經歷太恐怖,所以被藏在最上層的恐懼中?

  這是人類常用的手段,當經過極致痛苦的事情以後,他們甚至會失憶。

  夢之魔神認為假如寒濁真是如她所想這樣,那貝莉斯特絕對對他做過非常恐怖的事情,以至於他都不敢放在淺層的記憶裡。

  為探究答案,夢之魔神再次邁開腳步,當她不知越過多少個樓梯,拐了多少彎道,終於在爬累時,一扇黑色的巨大的門出現在夢境盡頭。

  直覺告訴夢之魔神,最令寒濁恐懼的事物就在裡面。

  爬樓梯爬到麻木的夢之魔神沒有猶豫,她徑直推開那扇門,先前平淡的記憶讓她磨平了期待,更磨平了警惕心。

  門內漆黑一片,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奇怪的盒子屹立在房間中央,裡面傳來細沙掉落的細微聲響。

  「終於趕上了。」夢裡是寒濁沒有多余感情的聲音。

  然後他不知從哪拿出一張卡,用尾巴卷起來貼那個奇怪的盒子上。

  接著伴隨著滴滴的奇怪聲響,夢之魔神聽見熟悉的聲音,「歡迎上班。」

  這句話語響起時,整個空間跟著亮了起來。

  夢之魔神看到,在房間內無數的摩拉和點心間,是身著華服的貝莉斯特,她翹著腿坐在奇怪的盒子上。

  白虎溫順的伏在她的腳邊,緊盯著那條變為人型開始工作的冰蛇。

  夢之魔神面對把自己打傷的煉金之魔神,牙咬得的吱呀作響。

  可到最後她都沒有出手,因為夢之魔神知道,在這裡看到的貝莉斯特不過是寒濁夢中的幻影,她打了也不過是在夢中尋找些許安慰。

  「寒濁,你還不能休息。」盒子上的貝莉斯特對想要放慢動作的冰蛇提醒。

  被喚到名字的冰蛇一言不發,他加快搬動點心的速度。

  夢之魔神看著此情此景有點摸不著頭腦,她想這有什麼可害怕的嗎?

  等寒濁把左邊的點心全部搬到右邊,終於能歇一會時,貝莉斯特又說,「今晚加班。」明明他這麼努力的干活了,甚至搬運點心比以前更快更多,可還是不能休息。

  「今天你搬運的點心數量,就是你明天的工作量。」講完貝莉斯特拋下一袋子摩拉,「這是你干活的報酬。」那個裝摩拉的袋子很扁,一看就裝不了幾個摩拉。

  寒濁把袋子拿起來掂量記下,「這不對。」

  「我得到的應該更多。」

  夢中的貝莉斯特不為所動,似乎她能給寒濁摩拉就不錯了。

  寒濁一下子變得很憤怒,這是夢之魔神先前在寒濁身上不曾感受過的,哪怕昨天他在奧賽爾面前也克制著這股憤怒。

  原來都是真的。夢之魔神徹底相信了寒濁的話。

  她感覺貝莉斯特比寒濁講的還要過分,不光利用他,還用少量的摩拉羞辱他,否定他的價值。

  「您不能這樣對待我。」寒濁義正言辭的對貝莉斯特抗議。

  夢裡的貝莉斯特嗤之以鼻,她笑道,「那你能離開?」說完貝莉斯特起身,拍了怕身下那個奇怪的盒子,「從今以後,我要把恭喜下班去除,你只能上班,不能下班,從早干到晚。」

  「不能休息,而我給你的摩拉……」貝莉斯特舉起手,她的大拇指與食指彎曲交疊,「是零耶。」

  真過分啊。夢之魔神饒有興趣的評價,煉金之魔神在惡毒方面很有天賦。

  夢之魔神被啟發,也許以後她也可以造這般噩夢,裡面有窮無盡的工作,給與少許,不匹配付出的報酬,自我價值被嚴重否定。

  在這些壓迫下理想一定會徹底的消失吧。

  那時人們一定會覺得沉浸在神造就的夢境裡很幸福。

  夢之魔神恨不得現在就去實踐展現這個噩夢。

  恰逢此時貝莉斯特的身影變得透明,牆壁上出現裂縫,道道光芒透進來。

  這些征兆表明寒濁要醒來了。

  夢之魔神本就不想多呆,馬上從夢裡跳了出去,正好沒有聽到寒濁夢中的貝莉斯特說的最後一句話。

  【從此你再也沒有摩拉買點心吃,我的貢品你也不許碰。】

  寒濁掙扎著醒來,他做了個好可怕的夢。

  寒濁捋順呼吸聲,變身為人類的模樣,慢慢浮出水面,他要去外面曬曬月亮,好讓自己忘記那個噩夢。

  在夢裡他發現自己上班快要遲到,趕不上最後一班運梯。

  貝莉斯特規定過,在雲海間除非必要,否則不准飛檐走壁,違者罰款,寒濁在夢裡記得他工資很少,根本經不起扣,所以他只能老老實實的遵守規則。

  好不容易打卡成功,結果貝莉斯特不知道為什麼叱責他干活不麻利,還說要加班,他今天超額完成的工作量是他明天正常的工作量。

  接下來的事寒濁不敢回憶下去。

  在月光下寒濁忽然想起,以後他在奧賽爾身邊,確實沒有摩拉,沒有休息的時間,只能上班沒有下班,作為下屬他要時時刻刻聽從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差遣。

  意識到噩夢已經成真的寒濁有些被打擊到。

  在要做臥底前,他就預見到這些,可真面對的時候還是會失落。

  寒濁在礁石上望著明月,分明他不願參與進魔神間的紛爭中,想到這點,他嘴角扯出一抹不明顯的苦笑,隨即他馬上把想法清空,心情也恢復和平時一樣的無波無瀾。

  從今往後寒濁必須要控制住每一個念頭,不能因腦海中想到的事情讓隱藏的身份暴露。

  值得慶幸的是,這對他來說不是多難。

  -

  雲海間,換了一身方便行動的衣服,貝莉斯特在山崖上眺望著海的方向。

  「貝莉斯特,你真的要前往雪原?」前來送行的若陀最後確認,他不建議貝莉斯特前往那片不毛之地,想再勸一下。

  本來摩拉克斯也要來勸說,結果被突如其來的事情留住,所以最後只有若陀來。

  對此貝莉斯特不介意,璃月剛剛正式成立,摩拉克斯不可能不忙,有來送她的心意就夠了。

  若陀想再勸兩句,可看貝莉斯特決心以下,便變化出一枚石牌,他對貝莉斯特講解用法,「裡面封印有岩元素力,可與山石共鳴,若遇到危險,它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接過那枚石牌,貝莉斯特好好收起。

  最後她對若陀保證,「放心我會很快回來。」她打算暫時將情報中心定在雪原邊境靠海的地方,那裡既能方便接受海族臥底傳來的情報,也容易隱藏,等風頭過了再搬回璃月。

  而且貝莉斯特不光想建立一套在璃月通行的情報網,她希望這張網能延伸到這片大陸的任何一個角落,雪原就是其中的一個支點。

  忽然貝莉斯特想到寒濁和她約定的信息傳遞方法,不由的她笑了。

  能想到用漂流瓶傳遞情報,寒濁大概是史上第一蛇。


第80章

  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 狂風在這片大地上似乎永不停息。

  貝莉斯特身在一間小房子裡,她坐在火爐的旁邊,手邊的本子上墨跡未干, 上面是她今天新寫的日記。

  自從和若陀告別後,她帶著十幾名心腹來到雪原的邊境,在一座山下建立起了第一個情報點。

  追隨貝莉斯特的心腹多數是混血者,他們的壽命遠超普通的凡人和神之眼擁有者,這使得他們的這趟雪原之行,不用擔心因時間流逝而產生的人員增減的問題。

  「客人,請問您在嗎?」屋外傳來禮貌的敲門聲。

  貝莉斯特先看了眼日記本,確定墨水基本上干了以後才合上,裝進自身攜帶的空間口袋,然後她拿出一本書, 隨手翻開一頁, 裝作在看的樣子, 同時對門外的人說道,「我在,進來吧。」

  穿著白色厚衣裳戴著毛茸茸帽子的女孩恭敬地對貝莉斯特行禮並說,「祭祀請您一同過去慶祝公主的出生。」

  那是一位在預言家口中受到天上之神的庇福的公主。得到這個消息的國王非常高興, 因此希望能邀請到來自異國的貴客見證。

  「等我收拾一下。」對於新生命的誕生,貝莉斯特同樣感到欣喜。

  說起來那位小公主的父親還是她看著長大的。

  前來邀請貝莉斯特的女孩, 她的眼睛轉了轉, 最終停在桌上精致的空間袋上。

  將書簽夾入書中的貝莉斯特注意到女孩渴望的眼神, 想了想她隨手拿出來一個小的空間口袋交給了她。

  「送給你了。」

  「真的可以嗎?」得到禮物的女孩又驚又喜,面對這個看起來就很貴重的禮物, 她想拿又不好不意思接過去。

  貝莉斯特不在意, 從低矮的松木桌前起身, 她直接把空間口袋塞給了女孩,「拿著吧,我感覺這個袋子和你有緣。」隨口搬出一套說辭,貝莉斯特只是看著女孩可愛,想送給她。

  而且一個空間口袋對於執掌創造與創生之力的貝莉斯特來說不算什麼。

  小女孩終於別扭的接受了來自貝莉斯特贈予的禮物,「謝謝您,我叫安洛塔。」說完名字小女孩知趣的沒有問貝莉斯特叫什麼,在來之前祭祀囑咐過她,不要打探貴客的一切消息。

  「你好安洛塔,麻煩你來叫我了。」說完貝莉斯特嘆了口氣,等著安洛塔的下個問題。

  果然安洛塔下一句便是,「客人,您為什麼不搬到山上與我們同住?」

  她來自距離此處不遠的大山上,那座山在白樹的庇護下四季如春,因此每次下山都要翻出來厚衣服穿上。

  來往幾次安洛塔不明白,這位貴客為何要離群索居,不到她們的國度享受溫暖。

  「因為我更適應隱藏在風雪中的生活。」貝莉斯特說出重復千百遍的話。

  安洛塔似懂非懂,她認為這或許是客人的生活方式,她的母親教育過,對於無法勸動的人,就不要多理會。

  很多人是無法走出禁錮自身心靈的囚籠,去面對風雪。

  不過安洛塔認為這位在風雪中的貴客和母親口中說的那些人不一樣,不過她也說不上是哪裡不同。

  「安洛塔,麻煩你帶路了。」貝莉斯特提醒道。

  安洛塔這才回過神,她忙不迭的道歉,領著貝莉斯特走入茫茫風雪中。

  才走出小屋的門,貝莉斯特便召喚出一只火鳥,圍繞在自己和安洛塔的周圍提供溫暖。

  在火光中安洛塔的臉被烤的通紅,在被選定來邀請貝莉斯特前,安洛塔的母親對她講過關於祖先與這位山外貴客的故事。

  在百年前,選擇衝出風牆的人中有一名預言家,他能聽到風中藏著的過去與未來,憑借著風的指引,預言家與一位勇者來到此處,他們驚訝的看到在風雪之中,大山之下屹立著一棵巨大的白樹。

  預言家與勇者在白樹的周圍感受到了從未體會過的溫暖。

  激動的他們向白樹請求庇護,而善良的白樹選擇了接納被迫離開故土的人類,它竭盡全力萌發,驅散陰雲暴雪與狂風,使寒冷亦無法侵擾到此處。

  當白樹做完這一切,植物來了,飛鳥也來了,翠綠的樹木在陽光中肆意的生長,鳥兒在湛藍的天空下飛翔。

  勇者帶領著與他一同躲避紛爭的族人進入這片雪中的綠洲,他們在此安居樂業。

  預言家則登上山頂,在那裡聽到悠遠處傳來的聲音,那是神明的告誡。

  神明說讓在冰雪中掙扎的人類在此地休養生息,並告訴預言家,很快會有一位貴客前來,她會為人類傳授知識,讓他們能生活得更好。

  自此神明的聲音消失了。

  同月穿著黑衣有著藍色眼睛的女人來到風雪中的綠洲,她自稱屬於雪山外,是一名游者。

  而她確實如高天上的神明所說,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帶來知識與技術。

  人們想要知道她的名字,進而祭拜她,卻被她拒絕了。

  她告訴人們,在久遠的過去,她做過相同的事,在那時她已經享受過供奉,現在不需要了。

  人們尊重她,不再詢問她的名字,只以神使或貴客相稱,每逢大事與祭典,都會派遣最優秀的女孩去山下,來到雪中綠洲的邊緣邀請她來參加。

  而安洛塔便是這次被選中的女孩。

  在來之前安洛塔非常的忐忑,不知道這位離群索居的貴客會是什麼樣的脾氣,好不好相處,為此她還偷偷問了母親,因為她的母親也曾被選為來邀請貴客的女孩。

  母親笑著告訴她,不用擔心,那是一位非常好的女士,正是因為有她傳遞來的各種先進的知識,我們才能過上如今的生活。

  在母親帶著笑意的話語裡,安洛塔還得知,母親現在用的那把星銀劍也是貴客相贈。

  「客人,您會永遠留下嗎?」安洛塔想到這裡好奇的問貝莉斯特,她真的很希望這位神秘的客人能夠永遠留在她所在的國度。

  貝莉斯特沒想到這個小姑娘會這麼問,她有點無奈的回答,「大概不會,我還有事情要做,等完成我就會離開。」在這點上她不想欺騙安洛塔。

  除了接受來自寒濁和其他臥底的情報,以及向他們傳達指令外,貝莉斯特還有個任務,那就是研究能帶來溫暖的地脈樹。

  那顆地脈樹與她在雲海間的大廳裡見到的銀白古樹有很大的不同,它很有生命力,能回應祈禱和願望,相比之下,雲海間的銀白古樹就仿佛休眠了一樣。

  貝莉斯特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是她想試試能不能通過對雪原上地脈樹的研究,找到穩定璃月地脈的方法。

  海之魔神把深淵引導到地面上,不止污染了表層的土壤,更讓璃月的地脈受損,時不時的便會因地脈異常引發天災。

  所以當貝莉斯特來到雪原,在力量的湧動中,找到萌發的地脈樹時,她認為這就是預感當中的,在雪原上的新收獲。

  也是在那個時候,貝莉斯特見到了安洛塔的祖先,對方問她是否是神明派來的使者。

  這個問題直接把貝莉斯特問懵了,但為了能名正言順的接近那棵地脈樹,她硬著頭皮承認自己是神使,雖然貝莉斯特那會根本不知安洛塔祖先口中的神明是哪一位。

  後來在教授各種技術的間隙中,貝莉斯特對周圍的人旁敲側擊套話了好長時間,才終於弄清楚事情的全貌。

  原來是這群人中的預言家在山頂上聽到了來自高天上的啟示,才把追逐力量湧動的貝莉斯特當成了天空島派來的神使。

  貝莉斯特對此只想說,她不覺得天空島上,那位再度挑起魔神戰爭的執政有這麼好心。

  但她沒有講述自己的看法,貝莉斯特認為應當是其他有預知能力的魔神或者魔物於心不忍,才出來提醒,好讓他們能抓住機會留下掌握創造與純生之力的自己。

  至於提醒的那位存在是誰,貝莉斯特目前不清楚,不過她一直沒有放棄調查。

  「那您離開以後,還會回來看我們嗎?」

  安洛塔小心翼翼的話語打斷了貝莉斯特的思考,她看著這個臉上寫滿『您要是走了我會想您的』的女孩。

  暗嘆一聲,貝莉斯特感覺安洛塔和她印像裡的那個姑娘很像。

  她們不會是親戚吧?

  當初那個來傳信給貝莉斯特的女孩同樣問了她會停留多久。

  「當然會回來。」貝莉斯特邊琢磨安洛塔和那個女孩的關系,邊做出承諾。

  她認為等魔神戰爭平息再回來住住也不錯。

  安洛塔聽到貝莉斯特回答不由的小聲嘟囔一句,「那太好了。」她真的不想讓貝莉斯特走。

  貝莉斯特笑了下沒有說話,她收起了火鳥,解開了外面的披風,裡面穿的不再是璃月的傳統服飾,反而是這裡居民常穿的衣服。

  在和安洛塔聊天期間,貝莉斯特已來到雪原綠洲,良好的視力讓她看到統治此處的國王,他正在山下靜靜等待。

  「法魯希,我以為你會多陪陪你的小女兒。」貝莉斯特念出國王的名字,這個中年人自她認識以來一直是個注重禮數的人。

  法魯西聽出貝莉斯特話語裡的揶揄,他嚴肅地說,「您幫助了我們這麼多,我來迎接您是應該的。」他一直很感謝這位不知姓名的貴客,在他的子民一無所有最困難的時候,是貝莉斯特向他們提供了種子糧食以及一種叫肥料的東西。

  通過這些法魯希的祖先才喂飽了族人的肚子,沒讓新誕生的雪中綠洲被飢餓的人類吃空。

  貝莉斯特嘆了口氣沒有接話,這麼多年她知道法魯希的性格,反正她說再多對方也會固執的來接她。

  「你想好你小女兒的名字了嗎?」貝莉斯特換了個話題。

  安洛塔則是在貝莉斯特和法魯希聊天時,悄悄的與其他的侍從一並退到後面。

  「尚未想好,您是想為她取名字嗎?」法魯希話是這麼說,可在小女兒出生前,他就列出很多名字,現在還沒定純粹是挑花了眼。

  貝莉斯特趕緊拒絕,「不,我只是想知道這麼可愛的孩子會叫什麼名字。」

  客套完她默默補充一句,讓我取名字還是算了。

  真讓貝莉斯特來取,她怕那孩子長大了會哭著鬧著改名。

  對貝莉斯特過往毫不知情的法魯希很遺憾,他徑直說道,「我還希望您能為我的小女兒起一個與沙爾·芬德尼爾一樣美麗的名字。」

  沙爾·芬德尼爾是法魯希所統領的子民,為這塊雪原綠洲起的名字。

  身為父親,法魯希期望他的小女兒能和這片生養他們的大地一樣,有著能抵抗風雪的堅韌與陽光般燦爛的人生,能在白樹溫暖的庇護下安心成長。

  而沙爾·芬德尼爾的繁榮能在他的女兒與他的同族手中延續,直到永遠。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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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對於法魯希的話貝莉斯特干笑兩聲, 她真誠的說自己確實不會起名字。

  法魯希權當她是在謙虛,在他的眼裡,貝莉斯特博學又有才智, 各種技術理論信手拈來,這樣的人怎麼會被區區起名字難住。

  不過貝莉斯特不想,法魯希不會勉強,他找了些別的話題聊著,很快他們來到山中之國的中央。

  在雪原上創造了一片綠洲的白樹下,一名戴著鑲嵌水晶的星銀石雕琢而成的王冠的中年女人,正幸福的抱著她的小女兒,她正是沙爾·芬德尼爾的王後。

  「您來了。」王後看到貝莉斯特能來很激動。

  在年輕時她跟著貝莉斯特學習過耕種的技術,對於這位一直幫助他們不求回報的貴客,王後抱有著崇敬的心, 經常日夜在白樹下為貝莉斯特祈禱, 希望她能幸福快樂。

  貝莉斯特對王後露出微笑, 這麼多年過去,她這位朋友的小女兒都出生了。

  「是啊,能受到你們的邀請我很高興。」說著貝莉斯特看向被銀色綢緞包裹的嬰兒。

  真可愛啊。貝斯利特覺得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孩都挺皺巴,沒想到小公主會這麼好看, 都能算作人類高質量嬰兒了吧。

  王後把懷裡的女嬰交給貝莉斯特,「您抱一下她吧。」

  聽到這個請求, 貝莉斯特馬上推辭, 她沒抱過這麼小的孩子, 萬一摔了怎麼辦。

  「恕我冒昧,我希望她能得到您的祝福。」在王後說話間, 襁褓裡嬰兒睜開眼, 她用一雙好奇的眼睛看著貝莉斯特。

  視線被吸引, 貝莉斯特不知為何從這雙眼睛裡看到了未來。

  一個畫面衝進她的腦海,那是黑色的巨龍,一名帶著兜帽的女子站在巨龍前,背對著貝莉斯特,她哼唱著歌謠,巨龍耐心的聽著。

  突然兜帽女子轉過身,她透過嬰兒澄清明亮的雙眸,隔著不知多久的時空凝視著貝莉斯特。

  你是誰?貝莉斯特心中冒出疑問。

  「貴客?」

  「神使大人?您怎麼了?」

  法魯希與其他人焦急呼喚著,終於把貝莉斯特的神智拉回來。

  「對不起,我……我透過公主的眼睛看到了未來。」貝莉斯特在眾人的擔憂聲中勉強編出借口,然後她咬咬牙輕輕抱起毫不知情的女嬰,用一種復雜的語氣說道,「她確實是被神祝福過的孩子。」

  可曾作為神明的貝莉斯特深知,神的祝福有時不一定是好事。

  在獲得力量的同時,必定會失去一些東西,也許很多時候失去抵不過獲得。

  貝莉斯特不著痕跡的對著臂彎裡的小公主嘆氣。

  法魯希沒有察覺出貝莉斯特的不對勁,他只知道自己的小女兒被肯定了。

  「是嗎?如果連您都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

  貝莉斯特揚起一個交際用的笑容,把嬰兒交給法魯希,她想孩子剛出生她沒必要掃人家父母的興致,等以後有機會她再對國王與王後說好了。

  熟練的接過孩子,法魯希一邊抱著她,一邊請貝莉斯特坐下,宴會要開始了。

  他這時候不再像個國王,而是個普通的父親。

  貝莉斯特接受了邀請,跟著侍從去了貴賓的座位,有幾位女性護衛做為陪同保護她。

  在女侍衛中貝莉斯特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

  「是你。」貝莉斯特有些驚訝,沒想到那個當年才到她肩膀的小女孩,都成為拿著刀劍的侍衛長了。

  女侍衛長聞聲轉身,對於貝莉斯特能認出她來感到很高興,但因為在宴席上她盡力收斂自己的感情,只壓抑著聲線說,「您竟然還記得我。」

  「今天來給我送信的是你妹妹嗎?」貝莉斯特笑著問道。

  搖搖頭女侍衛長回答,「她是我的女兒。」不知不覺二十多年過去,可她還是記得被選中去給貝莉斯特送信的那天,對她來說那是人生的一個轉折點。

  過去她總是做的不夠,即使她能獲得國王的重任,是部族裡最優秀的獵手。

  直到她見到那位長輩們口中的貴客,在前往的路上,她們遇見了野熊,年輕的女侍衛長擋在貴客的身前,她當時沒有多想,心中僅有她要保護這位對他們幫助頗多的客人。

  野熊很快逃走,目睹全程的貴客誇贊她的勇氣,送給她一把星銀石制成的寶劍,鼓勵她,只要她向前心中有勇氣便能戰勝命運中的一切阻隔。

  這句話被女侍衛長牢牢的記下。

  如今時過境遷,她再遇到貝莉斯特,除了感慨更多的是對過去的懷念。

  「這麼久了啊。」貝莉斯特訕訕的回應,成為魔神後她對時間的觀念越發淡薄。

  女侍衛長看到貝莉斯特樣子,想安慰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正好這時法魯希走過來,這讓女侍衛長趕緊站好。

  「貴客,我能讓我的這位女兒,跟隨您學習嗎?」法魯希有些局促的問,他剛剛接到在山頂的預言家新得到的啟示,

  預言家聲稱她的小女兒有著無與倫比的煉金天賦,能讓她完整的發揮出自身的潛能,她需要找一名優秀的精通煉金術的老師。

  法魯希得到這個消息後腦中靈光一閃,意識到世界上最好的煉金術師就在他的身邊啊。

  實際上在見過貝莉斯特施展煉金術以後,法魯希才明白,什麼才叫真正的煉金術。

  在貝莉斯特的手中,煉金術仿佛是為創造萬物而生。

  「她要學習什麼?」貝莉斯特隨口一問,她在這裡帶過不少人類,多一個也沒事。

  不過法魯希的小女兒才剛出生啊?現在給她安排學業,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這麼想貝莉斯特從傷感中脫離出來,她不禁想起原本世界裡的某些家長,從小就給孩子安排各種課業,就怕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法魯希以前不像是這樣對孩子的家長,上次她來還看見他大兒子帶著二女兒在祭壇邊上捏泥人。

  「是煉金術。」法魯希在貝莉斯特探究的目光中,把預言家得到的啟示原原本本的復述一遍。

  聽完貝莉斯特愣住了,她設想過很多可能,但真的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情況。

  這是什麼玄幻內卷方法,得到啟示,所以小公主早早的就要喪失童年,投身煉金術領域嗎?那樣未免太慘了吧。

  「等她再大些就送到我這裡來,我會教導她。」貝莉斯特決定怎麼也得等到小公主七八歲,讓她過完快樂的童年再跟著她投入學習中。

  法魯希當即表示感謝,他沒想到貝莉斯特答應的這樣快。

  接下來是宴會,貝莉斯聽著來自豎琴的樂聲,看著在白樹下載歌載舞的人類,恍若回到過去,那時雲海間也是這個樣子。

  閉上眼,貝莉斯特把愁絲壓下去,目光上移,她看著那個在微風中搖曳的銀白古樹,暗暗發誓,她必須盡快找到穩定璃月地脈的方法,讓那片土地重新回到過去的樣子。

  宴會結束貝莉斯特拒絕了法魯希提出的送行,她獨自返回小屋。

  當她走出溫暖的沙爾·芬德尼爾,一道黑色的影子落在貝莉斯特的身邊,在滿目白雪和嶙峋礁石的大地上,那道黑影顯眼異常。

  「貝莉斯特大人,我們接到來自代號亞當的臥底傳來的消息。」承崖面色凝重的說道,「他說八虯開始懷疑另一名在漩渦之魔神身邊代號海王的臥底,希望我們能想想辦法保住他。」

  貝莉斯特想了想,她說,「把這件事告訴帝君。」實在是不行,那就想盡辦法擊殺八虯。

  那個久居深海的魔獸很難對付,但貝莉斯特知道他不是無敵的存在。

  想殺了他總有辦法,目前沒有這樣做,純粹是因為璃月根基未穩,她和摩拉克斯不太想挑起比較激烈的爭鬥。

  至於亞當這個代號,是貝莉斯特給寒濁起的,她相信那群海族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其中的暗喻,在這個世界大概只有她明白蘋果和蛇的經典故事。

  「是。」答應下來,作為聯絡員的承崖當即回去,准備讓的專門負責聯絡的情報員,向摩拉克斯傳遞這條情報。

  貝莉斯特見承涯走,她加快了腳步來到小屋前。

  這次她沒有直接打開進入室內,而是拿出一把鹽做的鑰匙在木質的門扉上敲了幾下。

  做完這些動作,貝莉斯特才再次推門,這次裡面不再是溫暖而簡陋的小屋。

  在高台下的大廳,十幾位長有各類動物耳朵或者羽毛尾巴,在璃月獲得仙人稱號的情報員,他們正在有條不紊的行動。

  在大廳的盡頭是金色的大石頭,上面刻畫著符文,一名擁有岩元素力的情報員正用元素力把固定的代碼寫在石頭上。

  通過石頭與石頭之間的共鳴,情報可以隔空快速的傳給摩拉克斯。

  傳遞出的情報即使被攔截,在沒有代碼本的情況下也無法破譯。

  「貝莉斯特大人。」有著兔耳的前任女官,現任情報員捧著一張文書走進來,「在您出去期間,在狼群內的臥底目擊到又有一隊人從高塔孤王創造的風牆中逃出。」

  在狼群中臥底的是一位能變身為狼的混血者,他主動提出可以變為原本的形態,混進狼群靠近狼王。

  那位狼王正是貝莉斯特和若陀在查看赫烏利亞的情況時遇見的巨狼。

  現在貝莉斯特知道那頭巨狼的真名叫做北風魔神安德留斯,又被稱為北風狼王。

  「如果他們撐不下去,就暗示一下狼王,將他們引導到雪中綠洲。」貝莉斯特到底於心不忍,對敢於離開風牆的人類她都抱有敬意。

  貝莉斯特知道那位被稱為高塔孤王的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把人類禁錮在風牆內奴役是錯誤的。

  這種錯誤她不是第一次見,當年索林多亞也是那樣。

  但貝莉斯特更明白,迭卡拉庇安和索林多亞面對的情況不同,雪原的環境遠比雲海間要糟糕的太多,用風牆隔出一塊適宜居住的地區其實算是正常操作,換成她,早期大概也會這樣做。

  真正讓貝莉斯特認為不對的是迭卡拉庇安對人類的奴役行為。

  根據狼群中的說法,迭卡拉庇安享受著人類的臣服與跪拜,他的統治充滿殘酷與殘忍。

  兔子女官點頭應下,就在她准備繼續說下一條情報時,外面傳來敲門聲。

  貝莉斯特警覺起來,她通過透鏡看去,結果發現小屋外沒有人,只有雪地上寫著一句話。

  偉大綠洲的貴客,暴風的領主邀請您前往的他所創造的庇護之地,明日此時風牆會為您裂開通道,望您能賞光准時到來。

  「我們被發現了?」兔子情報員一下子毛都炸了起來。

  貝莉斯特皺了皺眉頭,她鎮定的對兔子情報員說,「不是,傳信的人應該只知道我和雪中綠洲有關系,沒有發現其他的。」如果真的知道她的身份,那麼直接叫出她的名號就好,不用再說綠洲貴客這個稱呼。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為什麼要找我?貝莉斯特為這個問題陷入沉思,她和那位造出風牆的魔神沒有過任何聯系。


第82章

  用元素力操控著能在雪地平穩滑行的雪橇, 貝莉斯特看著前方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應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之邀,貝莉斯特掐准了時間, 在風雪相對的較小日出時分便駕駛雪橇, 即使有元素力加持,她穿過整個冰原前往那位高塔孤王的領地也要花費很長時間。

  「他怎麼不多留點時間給我。」貝莉斯特躺在有著頂棚的雪橇內抱怨。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假如不趕的那麼緊,稍微晚幾天, 她也不用花一上午全速其前進。

  望著眼前白茫茫一片的冰原雪境, 聽著呼嘯的風聲。

  貝莉斯特不由想起昨天情報員向她說的,從風牆的庇護與禁錮中逃出來的那些人,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望他們安然無恙。貝莉斯特希望北風狼王安德留斯能看不下去, 盡快把那群人引到雪中的綠洲。

  這冰天雪地的,根本不是人能正常生存的環境。

  貝莉斯特在這個念頭的驅動下, 萌生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她這次能不能稍微勸一勸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根據這麼多年得到的情報信息,那位高塔孤王和其他魔神一樣, 有著愛人之心。

  可惜他的做法很不近人情。

  但貝莉斯特說實話, 在有夢之魔神和海之魔神, 一個把人類困在夢裡當養料, 一個把人類生化改造成水棲生物的掉理智操作襯托下, 她感覺迭卡拉庇安愛人的方式還屬於正常的範圍內。

  所以這是不是代表迭卡拉庇安能夠接受話療?稍微聽一下同類的意見?

  貝莉斯特越想越堅定, 她認為這片雪原上的環境太惡劣,願意在此處停留的魔神太少,這或許導致了迭卡拉庇安缺少和同類的交流。再加上人類和絕大多數魔物, 對魔神都很敬畏, 期待他們直言進諫基本上不可能。

  做了這麼多年魔神, 貝莉斯特明白魔神和人類的關系, 絕非她原本的世界裡大臣和皇帝那樣,畢竟臣子和君主本質上都是人,個體實力上的區別不大。

  然而魔神和其他的魔物人類的實力差距,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哪怕最弱的魔神也掌握著權柄,單單是依靠權柄戰鬥,就能輕松消滅實力一般的魔物,更別提人類了。

  在實力的碾壓下,人類和魔物受不了魔神的愛人方式和統治方法,最多也就是逃跑。

  貝莉斯特忽然換了個姿勢,她想起赫烏利亞,這使得她沒有心情再思考下去。

  不知為何,貝莉斯特腦海中跳出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執意不做出改變,他會迎來和赫烏利亞類似的命運嗎?

  貝莉斯特眺望陰翳的天空,她相信人類的反抗心,可在風牆和雪原上的人類去推翻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的問題上,她卻猶豫人類應不應該反抗了。

  迭卡拉庇安不一定不會像赫烏利亞那樣,心甘情願的迎接死亡,而人類現在擁有的力量與魔神相比,實在是過於微小。

  而且就算人類和其他魔神聯手,推翻了龍卷之魔神的統治,那麼此地的人類就連能抵擋風雪的風牆也沒有了。

  雪中綠洲又不能承載太多的人口,到時必定人與人之間會為生存爆發更大的爭端,飢餓寒冷會與爭鬥一起接踵而至。

  確實在反抗成功後,風牆內的人得到的自由了,但他們大概接下來會在無盡冰霜寒冷中失去生命。

  「哎,或許有朝一日能出現轉機。」貝莉斯特搖搖頭,世事無常,往好處想,說不定時代的轉折點已經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悄然降臨。

  這個轉折點能真正能改變雪原的地形,停住連綿不絕的風雪,重新規劃元素力的循環,讓這裡變得適宜居住,進而保證在這裡的生物能活下去。

  那可是個大工程。貝斯利特默默的在心裡說,她自認目前的她做不到這些,因此她才只能試著勸一勸龍卷之魔神,讓他改變自身的統治方式,至少不要再奴役人類了。

  貝莉斯特嘆氣,驅動元素力讓雪橇更快的奔馳向前。

  等蒙蒙的光亮透過雲層照進來,差不多到中午的時候,貝莉斯特終於看到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的領地。

  尚未接近她便感受到似乎能撕裂她的狂風。

  巨大的風牆依照地形的走勢籠罩住整個盆地,所有的建築都藏在低凹處,唯有一座高塔聳立。

  這時幾只狼突然出現,與她並駕而行。

  貝莉斯特警惕起來,雪原上的狼全部是安德留斯的子民。

  狼群出現是安德留斯在授意阻止她前往迭卡拉庇安的領地嗎?

  「狼王嗅到了您的氣息。」前方引路的頭狼對貝莉斯特說道,「他讓我們來護送您前往蒙德。」

  安德留斯知道貝莉斯特的真實身份,這次與其說是讓部下說是來護送,更多的是彰顯了他的態度,好讓迭卡拉庇安不輕視貝莉斯特。

  一聽不是來阻止,貝莉斯特放下心,她回味頭狼說的話,發現裡面有一個她沒有聽說過的名字,「蒙德?」

  「那是對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領地的稱呼,您不知道很正常,從裡面離開的人和雪原上的狼群都不願意提起它。」頭狼對貝莉斯特解釋,蒙德這個名字對於逃出風牆外的人來說像是個噩夢。

  貝莉斯特這才想起生活在雪中綠洲的人類一般把風牆內叫做暴君的游樂場,他們總是避諱提起過往,即使不得已要說過去,也用各種代稱描述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的領地,從不說蒙德。

  就好像提起蒙德,就會被那位暴君找到抓回風牆內。

  頭狼繼續對貝莉斯特講述過於蒙德的一些注意事項,在說到跪拜時,貝莉斯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不過您的話,應該是不需要向暴君俯首。」頭狼一下子就聞出貝莉斯特的不對勁,他趕緊找補。上次他在雪原邊緣見過貝莉斯特,還幫她照顧過小孩,自知她的身份。

  同為魔神,讓貝莉斯特向另一位魔神跪拜,是在故意羞辱她。

  貝莉斯特聽完頗為無語,「謝謝,我明白了。」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真要她跪下,那她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是打一架然後想辦法跑路。

  尤其是這個風牆她能明顯的感覺出來,從外面的狂風很難突破,內部的風卻相對平緩。貝莉斯特雖然無法完全撕碎風牆,但是從裡面撕開一道裂縫出去,她自認還是做得到。

  「您一定要小心,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是個傲慢固執的家伙,我們不知他為什麼邀請您,但我相信,那家伙一定沒有安好心。」頭狼說到這裡咬咬牙,其他的狼為迎合他發出嚎叫。

  他們與狼王安德留斯不知嘗試過多少次從外部打碎風牆,每次均已失敗告終,對此群狼與狼王全部感到不甘心。

  群狼並不窺覬迭卡拉庇安的領地,身為能自由在雪原游蕩的狼,他們只知被圈禁的痛苦,故此才會答應那些被收養的孤兒之請,去打破風暴,拯救在其中的人類。

  貝莉斯特在此起彼伏的狼嚎聲中再看向已經算得上距離自己很近的高塔。

  她開始好奇風牆裡到底是怎麼樣的壓抑,才讓出去的人不願提起那個屬於它的名字。

  終於在狼的陪伴下,貝莉斯特來到風牆唯一的入口前。

  狼群隔著很遠便停下,他們目送貝莉斯特下了雪橇向風牆走去,沒有離開的意思。

  貝莉斯特在即將走進風牆為自己裂開的那道裂口時,回頭看了一眼開始臥下休息的狼群。

  這時她終於懂了安德留斯的真正用意,她讓狼群守在風牆外,是怕貝莉斯特被迭卡拉庇安扣留。

  笑了下,貝莉斯特沒想到安德留斯長得挺凶悍,行事風格卻還挺溫柔。

  這就是狼的想法嗎?貝莉斯特記下安德留斯的好意,然後她穿過了風牆裂開的那道狹窄縫隙。

  最先先入目的是穿著鐵甲的騎士,他們手持□□,或警戒或好奇的觀察著貝莉斯特。

  在騎士中有一名不過十幾歲的年輕人,他紅色的頭發令貝莉斯特感到眼熟。

  這個發色可不是很常見。貝莉斯特想到在她與索林多亞尋找青熒石時遇見的迪盧克,他同樣有著紅發。

  莫非這位是迪盧克的祖先?貝莉斯特把兩者聯系在一起後再看那名紅發騎士,只覺得基因的力量真強大,這麼多年過去,迪盧克的頭發甚至更紅了。

  「您就是來自雪中綠洲的貴客?」穿著明顯與其他人不同的中年男人用詞客氣,眼睛卻毫不掩飾的打量著貝莉斯特。

  他的眼神讓貝莉斯特有種不小心吃到史萊姆的惡心感。

  不對,貝莉斯特向史萊姆道歉,她不喜歡史萊姆,可她捫心自問,史萊姆比這個中年男人可愛多了。

  中年男人的此時的神情要是放在外面,可是要被判定為瀆神的。

  貝莉斯特沒有理會中年男人,她冷冰冰的命令,「帶我去見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

  面對貝莉斯特的態度,中年男人先是楞了一下,接下來是氣急敗壞,「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他可是神身邊的寵臣,是管理這座暴風之城的大人物,這個從外面來的鄉野女人竟然一點都不尊重他!

  貝莉斯特好笑的看了中年男人一樣,心道這話我還要問你。

  在中年男人要命令騎士捉拿貝莉斯特之際,從暴風中傳來有著無盡壓迫力的聲音。

  「都退下。」

  中年男人的臉色當即變了幾變,他狠狠的瞪了眼貝莉斯特,似乎在說你給我等著。

  貝莉斯特冷笑一下,正當她要給這個猥瑣貴族教訓時,突然一道狂風把她卷起。

  克制住跳下去的衝動,貝莉斯特只能暫時放過那個不尊敬她的貴族,任由颶風將她帶入高塔。

  這時貝莉斯特才注意到,在高台外居然還有一層風牆。

  這就是把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叫做高塔孤王的原因?他用風把自己隔絕,平時根本不讓子民靠近他。

  包裹著貝莉斯特的大風與高台外的風牆融合,這也把她送塔內。

  輕柔的風托舉著她,讓貝莉斯特安然落地,巨大的高塔內空無一物。

  「我在上面。」那個聲音又想起了,只是這次沒有風的遮掩。

  或許是怕她找不到,風從高處吹來為貝莉斯特引路。

  踏上回旋的樓梯貝莉斯特在風的指引下直接來到塔頂,外面風牆隔開所有的聲音,整個塔頂安靜到時間似乎在此處都停止了流動。

  貝莉斯特直視著塔中央的王座。

  在昏暗的光中,坐在王座上的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開口,「我好久沒有見過外來的魔神了。」他的話音清脆又帶著些許的稚嫩。

  也是這時貝莉斯特才注意到,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與其他總是以成年人形體在世間行走的魔神不同,他展現出來的是一位少年的形態。

  似乎在他的心裡,自己並非是暴戾的統治者,而是個不知如何為王的孩子。


第83章

  在微弱的光下,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的話令貝莉斯特嘆了口氣。

  「你不准備讓我坐下嗎?」她主動詢問道,並觀察四周, 這確實只有一張椅子, 在迭卡拉庇安的身下。

  猶豫幾秒迭卡拉庇安抬手,他令砂石在風中臨時凝聚成一張座椅,接著還有長長的桌子。

  貝莉斯特看著那個被風強行凝結的椅子, 總覺得自己坐下它就會坍塌。

  不過考慮到這間房子裡確實沒有第二處能坐的地方, 貝莉斯特只能小心的坐上去。

  「有問題嗎?」迭卡拉庇安不太理解貝莉斯特的猶豫。

  「有,你為什麼不多准備幾張椅子?」說真的這個房間這麼大,就放一張椅子貝莉斯特認為是純粹的浪費。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做出思考的樣子, 過了會他講出一個出乎預料的答案,「因為沒有人會在見到我時, 選擇坐在椅子上。」他們都是跪服在神迭卡拉庇安的面前,即使他根本沒有要求那些人跪下。

  貝莉斯特愣住了,接著她聽迭卡拉庇安繼續說道,「我很高興你見我時願意坐下。」

  這話說的貝莉斯特都不知道怎麼接。

  他的家教看來有問題。貝莉斯特心中冒出一個聲音, 這位魔神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對外面的人類來說很暴烈。

  「你……知道你的子民怎麼看待你嗎?」貝莉斯特試探性的問。

  迭卡拉庇安皺眉, 反問貝莉斯特, 「這種問題還用問嗎?他們當然是尊重我, 所以才願意見到我時臣服。」他喜歡子民這樣臣服於他, 即使他有時很想看到子民們的臉。

  果然他真的什麼都不懂。

  貝莉斯特無奈的搖搖頭, 「恕我直言,你的子民害怕你。」以至於放棄生命也要逃離。

  「對神畏懼是必然的,難道你的子民不畏懼你?」在王座上的迭卡拉庇安否認貝莉斯特說的話, 他不相信高塔下的子民害怕他, 明明上來呈報消息的人類說, 人們感謝著他, 僅有極少數叛逆者不理解他的愛與寬容。

  這個回答正中貝莉斯特的下懷,她嚴肅的對迭卡拉庇安說道,「我的子民不畏懼我。」說完她想了想補充道,「那些人類追隨我,是因為他們在追求發自內心的願望,而非是生活所迫。」

  「所以我和人類雖然身份天差地別,但是靈魂是平等的,他們時時刻刻的平視我,甚至審視我,而不是匍匐在地,所有的不甘和憤恨只能面向大地。」

  她不知道這位以少年之姿行於世的孤王能不能聽懂她話裡的意思。

  貝莉斯特想告訴迭卡拉庇安什麼才是正確的人神關系,大家是相互成就,共創輝煌,不是一個壓迫另一個。

  「是嗎。」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因這番話開始沉思,他喃喃,「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這些。」

  這很奇怪,他自認對人類從不嚴厲,若他們表達不滿,他一定會傾聽。

  可他從未在人群中聽到過那些反對的聲音,那些異議者的話,也全部被為他管理這座風之城的貴族官員們說成是大逆不道,而迭卡拉庇安也認同貴族官員的話,因為他認為自己做的夠好了。

  他甚至放棄了魔神戰爭,去爭奪塵世執政的位置,將全部的力量用於庇護他創造的名為蒙德的城市,這是他心中的月亮。

  迭卡拉庇安曾在沒有風雪的地方看過月亮,他喜歡月光的靜謐與美好,當他走入雪中,遇到即將凍僵,跪下求他庇護的人類時,他放棄了月光,傾盡全力在無盡雪原上撐起一片無冰之地。

  從此他和在此生活的人類一樣,再也看不見月亮了。

  「對於我們來說,必須時時刻刻反省自己,親眼去看親眼去聽,因為如果我們不願意聽,不願意看,那就沒有人會告訴我們真相。」貝莉斯特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她對迭卡拉庇安說,「龍卷之魔神你說對了一點,人們畏懼神。」

  迭卡拉庇安陷入迷茫,狂風不光禁錮住他的子民,也蒙蔽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

  「我會考慮你的話。」接納了貝莉斯特意見的迭卡拉庇安才想起他還沒有問這位魔神的稱號與權能。

  在他想直接讓貝莉斯特告訴他權能和名字時,他稍作回憶人類是如何對待與自己身份相同的人,然後才開口,「請問你叫什麼的名字?」他在前面加了請字。

  「我是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念出名號,貝莉斯特沒有注意到迭卡拉庇安的變化。

  「我是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他學著貝莉斯特回答,因為他也沒有自我介紹。

  貝莉斯特點頭應下,並說,「我知道你。」在雪原上她可聽到過不少關於迭卡拉庇安的事跡,在來之前她還以為自己真的要面對一位暴君,沒想到見到的是好像是一位不諳世事的自閉少年。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貝莉斯特放輕語氣,嚴肅的時間已經過去,他們該談一談正事。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想起他下屬在之前提的意見,那些幫助他管理城市的人類告訴她,在白樹庇護罪人的地方,來了一位貴客,她為那些逃走的人提供了高產的種子和能讓種子生長的神奇肥料。

  如今的蒙德城缺少糧食,不如把這位雪山貴客抓過來,然後把她囚住,讓她為蒙德提供種子和肥料,而不是把那些的珍貴東西交給活該被風雪鞭笞的罪人。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也想要更多的糧食造福自己的子民,但他反對把貝莉斯特抓來的計劃。

  在得到這個消息後,他便明白應當是有新的魔神或者強如特瓦林的魔物來到雪原。

  這是很少見的事,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感到新奇。

  因為除了總是找他麻煩的安德留斯,以及懵懂不懂事,感覺雪原風元素力豐富便不管其他惡劣條件的特瓦林,其他的魔神都很嫌棄這個要什麼沒什麼的冰雪天地。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自認能留下,在這裡建成一座繁華城市為人類提供庇護,已是做出很大的犧牲。不然他完全可以舍棄雪原上的人類,自己去更溫暖適宜的地方建造新的城池。

  不過事到如今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愛人的本能讓他無法放任人類凍斃於風雪中。

  「我聽說你有高產的種子和肥料,能否送給我一些,我願意用你需要的東西交換。」迭卡拉庇安對貝莉斯特盡可能禮貌的講話。

  先前迭卡拉庇安之所以拒絕去抓貝莉斯特提議,改為派出使者去請人,正是因為他清楚,假如那位綠洲貴客真的是一位魔神的話,那最好不要讓她感到冒犯。

  普通人類不太能理解魔神的具體概念,在人的眼裡,只要擁有強大的力量,都能被稱為神明。

  可本就是魔神的迭卡拉庇安卻相當的了解自己的同類,在他看來提出抓捕計劃的貴族,是在他的庇護下生活的太好了,以至於根本不理解魔神或者強大的魔物發起怒來是什麼樣子。

  再弱小的魔神,也不是現在的人類能夠招惹應付,權柄賦予的力量足夠魔神輕而易舉的抹殺世上的大部分存在。

  而魔物若是天空之龍特瓦林級別的,那迭卡拉庇安自認打起來也要費很大的力氣。

  對於這兩者,還是能不招惹就盡可能不要招惹吧。

  迭卡拉庇安怕他在戰鬥中力量消耗太多無法維持風牆。

  在座椅另一邊的貝莉斯特對於迭卡拉庇安的請求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會面對什麼刁難。

  只是這次她不准備無償贈與了,她對迭卡拉庇安笑道,「我可以給你種子,作為交換你撤去高塔上的風牆,去聽一聽自己子民的心聲。」

  「只是這樣?」迭卡拉庇安驚訝,他已經做好了被刁難的准備,但是這種交換的話,幾乎等於貝莉斯特不需要他付出什麼。

  思考著人類面對這種事的反應,過了大概一分鐘,在貝莉斯特都要問他怎麼了的時候,迭卡拉庇安終於想好措辭,他發自內心的說道,「謝謝你。」他記得以前總有人類對他說這些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再也聽不到了。

  也許確實是我做錯了。迭卡拉庇安心裡想著,然後主動撤除了外面的風牆。

  「這道風牆是那些貴族請我設立,他們告訴我,王生來便是孤獨的,我應該高高在上,不干涉子民的生活,只接受他們的崇敬。」迭卡拉庇安說完看向貝莉斯特,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貝莉斯特張了張嘴,她不知該怎麼說,第一次她感受到了魔神的多樣性。

  世上竟然還有被人類架空的魔神。

  不過那群貴族的問題確實不少,貝莉斯特不小心想起她來時那個中年男人的眼神。

  「我建議你先從你身邊的那群貴族開始查。」貝莉斯特說完補充,「你最好喬裝打扮,在子民中走一走,親自聽聽他們的想法,而不是通過哪些貴族轉告,那些貴族對你可能沒有說真話。」

  迭卡拉庇安不贊同貝莉斯特的話,他直言,「那些貴族絕大多數最初追隨我的人類,他們不可能背叛我。」說到這裡他恍然想起,最近逃走劈開風牆逃走的子民中有古恩希爾德家族。

  那也是個古老的大家族,古恩希爾德家族的族長,甚至還是迭卡拉庇安的部下。

  「龍卷之魔神,你我都不需要人類去為我們做什麼,金錢世俗的權力對我們來說唾手可得。」再次出聲勸導,貝莉斯特認為既然迭卡拉庇安還沒歪的那麼徹底,那她就盡力糾正一下。

  「但人類可不一樣,對於我們來說無用的東西,對他們有著致命的誘惑,那些貴族或許沒有背叛你,但他們其中的很大一部分肯定背叛了你們曾經的誓言。」

  如果迭卡拉庇安像夢之魔神和海之魔神對愛人的理解扭曲至極,那她根本不會花這麼大力氣勸,只會想著從物理上毀滅。

  這一刻貝莉斯特終於理解了先前魔神在沒天空島執政的挑唆下,為什麼魔神之間還會打起魔神戰爭。

  理念不合真的很要命。

  迭卡拉庇安品讀著誓言二字,在很早前,風牆剛隔開風雪的時代,蒙德還沒有現在的規模,他記得那些貴族的祖先,同時也是在惡劣環境中帶領子民艱難生存的各位勇者,那些人在他的面前發誓將永遠守護有著月之名的蒙德。

  所以現在這些勇者的後代,忘記了祖先們說的話了嗎。

  冷下臉,迭卡拉庇安產生一個更殘酷的想法,可能那個誓言現在只有他這個神明還記得。

  「謝謝你對我說的。」迭卡拉庇安從王座上起身,然後他走向貝莉斯特,「煉金之魔神,如果你想留下,我願將蒙德子民的信仰交於你,為你在高塔上增加一張座椅。」

  如果貝莉斯特需要,他可以幫助貝莉斯特爭奪塵世執政之位,他對那個位置興趣不大,但作為同伴,貝莉斯特想要他可以幫忙。而且在雪原上競爭塵世執政的名額要比其他地區小太多,迭卡拉庇安有信心能讓貝莉斯特成功登頂。

  「不,不用了,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貝莉斯特趕緊拒絕,她看著還不到自己肩膀的迭卡拉庇安,暗嘆龍卷之魔神情商不怎麼高,倒是挺會打直球。

  要不是還要接著去研究白樹,尋找穩定璃月地脈的方法,以及有一整張情報網等著管理,貝莉斯特會抽出絕大部分精力,幫助迭卡拉庇安收拾這個糾纏了不知多久的爛攤子。

  不過貝莉斯特心裡其實相信,只要給迭卡拉庇安足夠的時間,他能料理好蒙德。

  因為他是真的愛自己的子民與他一手創建和庇護的城市。


第84章

  得到貝莉斯特回復的迭卡拉庇安肉眼可見的表達出失望。

  「好, 你什麼時候願意來蒙德,我與我的子民都會歡迎你。」說著迭卡拉庇安從手中凝結出一枚精致的機械懷表。

  貝莉斯特看著這枚懷表很驚訝, 在這裡的機械技術發展的這麼高超嗎?要知道璃月現在還在用沙漏。

  她不禁想留雲借風真君一定要來蒙德看看, 她肯定會喜歡上這裡。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笑了笑,接著對貝莉斯特江講解道,「在風牆內不見日月, 人類無法用光丈量時間, 所以他們發明出來了鐘表。」在看到鐘表的雛形時,他感嘆過,時間流逝仿佛被人類定義了。

  「風是無形的, 可以穿過世間所有的縫隙,唯有時間是意外。」那枚在滴答作響的懷表在迭卡拉庇安手中走動, 它的時針分針秒針,在精密齒輪的帶動下一點點將時間刻在風中。

  「作為我們相遇的禮物,拿著它,你可以直接走進風牆。」

  他已經有千年沒有見同類, 迭卡拉庇安也不知道在人類的定義中, 他和貝莉斯特算不算朋友。

  但他認為應該算, 因為以前有人告訴過他, 只有朋友想讓你真正變好, 才會去告知你真相, 願引你進正途。

  貝莉斯特點點頭她手下那枚懷表,從空間袋裡取出幾袋種子,還有四本書。

  「史萊姆的捕捉護理?」迭卡拉庇安看到書的封面後直接評價, 「好奇怪的名字。」

  不光是這本《史萊姆的捕捉護理》名字奇異, 剩下書的書名分別是《一千種甜甜花的種法》《小麥種植入門大全》《英雄土豆西紅柿》。

  迭卡拉庇安翻動著書頁, 發現除了史萊姆的捕捉與護理講如何制造肥料外, 其他的裡面全部是作物的種植方法。

  書裡的內容這麼正經,封面上的名字卻如此離奇。迭卡拉庇安產生了一個想法,然後他沒多想便問了出來。

  「貝莉斯特你是不會起名字嗎?」

  「是的,我在這方面很不擅長。」貝莉斯特承認了,然後她有些不好意思,其他的人看到這些名字,全部是看破不說破。甚至有些人類會把書的名字認為是有深意,破解開能得到神奇的知識。

  只有貝莉斯特知道,她真的不會起名字。

  迭卡拉庇安沒有再多問,他察覺出貝莉斯特面上一閃而過的尷尬。

  看來以後這種事不應該問出來,有些事情看到聽到後保持沉默就好。迭卡拉庇安默默的記下這條交往規則。

  然後他又詢問了貝莉斯特一些關於種植方面的知識。

  興許是說到擅長的地方,貝莉斯特滔滔不絕,從史萊姆的捕捉到小麥授粉方法,一路講到她是如何發現元素力循環對植物生長的影響。

  「我認為,在這個世界質量也是守恆,元素力不過是質量的一種表現形式。」貝莉斯特順嘴一說。

  迭卡拉庇安捕捉到她話語中也這個字,難道貝莉斯特還去過其他的世界?不然她為什麼似乎在將兩個,甚至多個世界進行對比?

  不過根據先前的經驗,迭卡拉庇安這次沒有直接問出來。

  拿出懷表,貝莉斯特看了眼上面的時間,已差不多到下午,她決定現在走,這樣還能趕在天黑前回去。

  而且外面還有那麼多的狼等著她,萬一出去的晚了,再讓他們在雪天裡凍著就不好了。

  於是貝莉斯特向迭卡拉庇安表達出離開的意向

  迭卡拉庇安想了想,真誠地問道,「需要我為你送行嗎?」

  一時無語,貝莉斯特過了好一會才回答,「你想送就送,不想送就不送。」按照正常的流程,應該是先拉扯,迭卡拉庇安請作為客人的貝莉斯特繼續多呆一會,貝莉斯特說不行我必須要走,再推拉幾個回合,最後的才是主人送客人離開。

  結果他直接略過前面的步驟,直接跳到最後一步,並且他還問出來了。

  「我明白了。」迭卡拉庇安再度記下,他從來沒有親自送客人離開過,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覺得你可以多觀察一下人類,學習他們的社交禮儀,雖然對魔神來說不必要,但確實能減少很多誤會。」發自內心的建議,貝莉斯特越發感覺迭卡拉庇安缺少基本的生活經驗。

  他把自己囚禁在高塔裡太久,都和人類世界脫節了。

  點頭,迭卡拉庇安應下,接著他親自送貝莉斯特下樓。

  在高塔下聚集著很多人類,一開始迎接貝莉斯特的那位貴族也在,所有人都奇怪為何那環繞在高塔上幾百年的風牆會突然消失。

  不會是那個女人,打敗了神明大人了吧?!貴族頭上冒出冷汗。

  他自認為那個女人不過是掌握了些神秘技術的煉金術師,從未設想過她能如此強大到打敗神明。

  倘若真是這樣,那他不是凶多吉少,等那女人出現,一定會報復他。

  貴族越想越害怕,他想要逃跑,卻知道跑到何處,在風牆外他只會凍死,風牆內無疑是籠中捉鳥,那個女人想抓住他僅是早晚的問題。

  抖似篩糠的貴族在即將精神崩潰之際看到迭卡拉庇安的身影。

  他沉默的走下樓梯,貝莉斯特在他的身邊,小聲的念叨著什麼。

  貴族看到這一幕勉強算是松了口氣,但很快他發現自己沒有脫離危險,那個女人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便說服了神,使其撤下風牆走下高台。

  似乎是注意到貴族的眼神,迭卡拉庇安微微調轉視線,他看到那個一直向他彙報情況的貴族。

  那是當初追隨在迭卡拉庇安身邊的最勇敢人類的後代。

  但他完全不似祖先那般勇武。

  那名貴族的腳步虛浮,常年不見陽光的臉色慘白,他佩戴著如同裝飾一般的武器,穿著一看就不適合戰鬥的華麗衣裳,和迭卡拉庇安印像中那個與風雪搏鬥的女人有著巨大的差別。

  「神明大人……」貴族擠出一個笑容,一馬當先的單膝跪地,這是個標注的跪禮,像征著他的身份,在蒙德貴族才能這樣面見神明,其他的人全部要匍匐。

  貝莉斯特臉上展露出不遮掩的嫌棄,所有人都跪下,只有那個貴族的姿勢不同。

  連下跪都要區□□份,她是真的佩服。

  迭卡拉庇安沒有管那些跪著的人和貴族,他徑直穿過人群,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樣。

  另一邊貝莉斯特卻停住腳步,她猶豫著要不要代替迭卡拉庇安問這群人為何要跪,可思來想去,她發現還是提醒迭卡拉庇安,讓他自己去問更好。

  在這個想法下,貝莉斯特繞開跪著的人,追上迭卡拉庇安的腳步。

  前往風牆的路上,竟在沒有人對他們兩人下跪,迭卡拉庇安的目光一一掃過自己的子民,他看到打罵平民的貴族,關在籠子裡賣做奴隸的孩子,被收保護費的攤販,以及一雙雙落在他和貝莉斯特身上或探究或玩味的眼睛。

  多久了。迭卡拉庇安回憶著他有多長時間沒有看到過子民的臉。

  「有什麼想法嗎?」貝莉斯特問道。

  迭卡拉庇安直白地回答,「他們過得很糟糕。」神明能聆聽到子民的心聲,信仰之力不光讓他聽到那些幸福的期盼,還能聽到詛咒聲。

  這些人在怨恨他的統治。

  「是的,確實很糟糕。」貝莉斯特說完在默默的補了句,居然還存在奴隸制,要知道哪怕是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再不喜歡岸上的人類,他的領地內也沒有奴隸的存在。

  在魔神心裡,子民都是平等的,從不因身份而分高低貴賤。

  「我會改變這些。」皺著眉頭,迭卡拉庇安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麼。

  「慢慢來,總會有辦法。」貝莉斯特看出迭卡拉庇安的決心,「我相信只要你去做,子民就會理解你。」

  她還想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轉念想想,魔神某種意義上必須是聖人賢者,他們一個錯誤的決定,就會葬送很多人的一生。

  忍不住嘆氣,貝莉斯特意識到自己盟友們的強大之處。

  像摩拉克斯他們這種天生的魔神,能做到謙虛博愛,以神明的身份與人類相處的幾千年裡幾乎沒有出過大錯,真的很難了。

  「謝謝你。」迭卡拉庇安道謝後,再看前方為保護人類而設立的風牆。

  貝莉斯特也跟著看過去,她知道他們該分開了。

  驅動力量迭卡拉庇安令風牆裂開一道縫隙,寒冷與風雪湧進來,這時在他身邊的人類才知道,原來這位少年正是高塔孤王。

  「那我走了。」貝莉斯特看到戰戰兢兢想要跪下的人類,她無奈的想希望下次再來,能看到不一樣的蒙德。

  迭卡拉庇安點頭表示應下,他沒有說再見。

  不過貝莉斯特沒有放在心上,畢竟迭卡拉庇安過於缺乏社交,不懂告別時該說什麼很正常。

  待貝莉斯特走出風牆後,那道裂口重新閉合。

  迭卡拉庇安轉過身,他一言不發,目光在所有跪下的人身上流轉。

  最終他沒有讓子民們站起來,而是召喚出颶風,重新回到高塔,在那安靜的幾秒鐘裡他已經得到答案。

  跪伏不是因子民虔誠的信仰他,假如不跪,狂風會把他們吹倒。

  貴族是這麼威脅他們,迭卡拉庇安也確實曾經這樣對待他們。

  迭卡拉庇安再次坐回王座上,他的心境與之前完全不同,他開始想接著該怎麼修正錯誤,這道風牆不能破除,那樣漫天的飛雪會淹沒整個蒙德。

  但如果不讓風牆消失,那人們憎恨的對像將永遠存在。

  就在他進退兩難的時候,他先前為招待貝莉斯特用風與砂石凝結出的座椅上多出一抹輕柔的影子,高塔外呼嘯的風聲凝滯,被時光拉長。

  「是你,時間之魔神。」迭卡拉庇安一眼便認出影子是誰。

  在千百年前他們在雪原上的邊緣擦肩而過,正是伊斯塔露告訴迭卡拉庇安,在雪原上有人類需要保護,而她不能行走於世俗間,所以請迭卡拉庇安過去幫助他們。

  迭卡拉庇安欣然同意,自此他把時光都留在雪原。

  「我可以令雪原上的人類擺脫風雪。」伊斯塔露溫柔的開口,「但這需要你的幫助。」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目光一沉,他傾身向前問時間之魔神伊斯塔露,「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在來找你之前,便分割出我的一部分力量,在時間中創造出希望與轉機之風,但由於我無法干涉現世,所以這股風的力量很渺小。」

  「但若給予他成長,從時間中剝離出的權柄將會賦予他能吹散冰雪的祝福。」

  希望與轉機之風……迭卡拉庇安馬上明白,伊斯塔露是想讓他將權柄交出來,結合她的權柄,進而讓那一縷希望之風,擁有改變整個雪原的氣候,地形甚至地貌的力量。

  這是迭卡拉庇安單獨做不到的事情。

  「我可以答應你。」迭卡拉庇安答應的同時也提出一個條件,「但我不會將力量一次性給出。」

  「我要那一縷希望與轉機之風先與人類接觸,當他的信念與蒙德子民祈願為一致時,我自會消失,但在這之前風牆會一直存在,而你必須保證,我的子民永遠不會知道我與你的約定。」

  在見過如今的蒙德後,他希望子民能自己選出未來的出路,不要被神的願望與期待左右。

  伊斯塔露笑了下,嘆息道,「我知道你會這樣說,所以他已經這麼做了。」

  此時此刻在雪原上,從暴君領地出逃的古恩希爾德家族在風雪中艱難前行。

  他們想要尋找雪中的綠洲或者棲息在附近狼王,但悲哀的是他們迷失了道路,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向的是何方。

  在這絕境之中,凍僵的古恩希爾德族長的小女兒做出禱告,她不是為了自己和家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許願希望能降臨在多苦多難的雪原上。

  閉上眼,當這個小女孩等待死亡降臨時,風向悄然改變了。


第85章

  雪橇奔馳在雪原之上, 也許是來自迭卡拉庇安的祝福,這次貝莉斯特居然沒有頂著風走。

  這讓她心情頗好。

  然而就在此時,一頭巨狼擋住了貝莉斯特的去路。

  因為車速太快她差點和巨狼撞上。

  「煉金之魔神, 你與高塔孤王談了什麼?」北風狼王安德留斯完全不把差點被撞上當回事, 直接對貝莉斯特發問, 連個寒暄都沒有。

  在接到下屬的回信後,北風狼王嗅到風中出現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這讓他警惕, 並認為是貝莉斯特令這股氣息出現。

  險些撞車的貝莉斯特控制著元素力, 剛剛看到前面出現的障礙物, 她心跳直接加速, 現在還沒平復過來。

  回頭一定要向摩拉克斯提議, 璃月主要街道上仙人不能變為原型出現。貝莉斯特決定回去就和摩拉克斯發簡訊, 告訴他自己的想法, 太嚇魔神了,突然出現那麼大的一個東西。

  「我指出了蒙德內部的問題。」貝莉斯特簡略的說道,「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在高塔中太久, 與外界脫節,才造成了蒙德內部的管理混亂,他聽完後, 願意做出改變。」

  貝莉斯特嘆了口氣,「說來可笑,人類將迭卡拉庇安架空了, 他們利用神明的信任作威作福。」這對魔神來說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不可思議。

  但偏偏就是發生了,迭卡拉庇安信任人類, 他相信人類能自我管理。

  結果最後貪欲戰勝信仰, 造成了蒙德現在的亂像。

  「這不可笑, 人類總是會帶來失望。」安德留斯反駁貝莉斯特的話,他不認為迭卡拉庇安被人類蒙騙可笑,因為他也不是沒有在這裡吃過虧。

  雪原惡劣的環境令生存變成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人往往為了活下去會無所不用其極。

  正是因此安德留斯最終才選擇狼作為他的子民,而非是人類。

  狼比人要忠誠且單純,更能為同類著想,為了家族每只狼都能做到自我犧牲。

  安德留斯將這種團結的感情與意念叫做盧皮卡。

  「你說的也沒錯。」貝莉斯特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群狼更是沉寂下來,等著北風狼王安德留斯接下來的安排。

  安德留斯沒有做出指令,他在回復完貝莉斯特的話後,用那雙如寒冰般的眼睛審視著她,似乎在判斷她有沒有撒謊。

  僅是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意識到自己問題,不足以讓風向產生變化,更不會讓那帶著時間氣息的事物產生。

  所以在高塔之上究竟出了什麼事?安德留斯看著坦然的貝莉斯特,他確定對方和自己一樣,對真正的引起變化的原因一無所知,甚至沒有相關權柄的她,可能連風向改變了都不知道。

  「煉金之魔神,在先前我從未干涉過你,如今我想知道你此行的目的。」確定貝莉斯特無辜以後,安德留斯沒有選擇追問,直接換了個話題。

  安德留斯知道貝莉斯特安插在狼中的臥底,也見過她在雪中綠洲的所作所為。

  同為魔神,他尊重這位看起來自我放逐的同類。

  可如今的變化讓安德留斯想弄清楚,貝莉斯特在雪原上真正謀求的東西,他想借此弄清楚那股氣息與風向變化的原因。

  在風雪中貝莉斯特不怕來自海族的窺探,那些水系魔獸一向不願意來寒冷的地方。

  她組織語言盡可能簡短的回答安德留斯的問題,「我通過白樹,找到穩定地脈的方法。」

  「地脈……」安德留斯重復著這兩個字,他盯著貝莉斯特,「作為魔神,你應該知道如何穩定地脈。」

  魔神天生能與地脈產生感應,如果地脈受損,魔神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清除地脈裡的淤堵,補充地脈受損的部分。

  再加上貝莉斯特是掌握著創造與創生的權柄的魔神,修復地脈對她來說,應當是天生就具備的知識。

  貝莉斯特稍作思考她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安德留斯關於深淵的事情。

  最終她還是透露些許信息,看看這位狼王能不能給自己帶來新的啟發。

  「如果是地脈被世界之外的力量大範圍污染,進而導致受損,那以魔神之力來修復,可行嗎?」貝莉斯特沒有直接說深淵,但她想安德留斯應該能聽得出她話裡的暗示。

  安德留斯楞了一下,過了好一會他才說,「如果你願意放棄自己全部的力量,或許可以修復。」

  說完安德留斯想到了關於雪原的地脈,這寒冷的天氣,除了氣候,很大一部分也是和地脈受損有關系。如果說貝莉斯特提到的地脈,因污染受到損害的程度與這裡的地脈相當,那再過幾百年,那個地區也會變成雪境

  那片雪中綠洲之所以能為沙爾·芬德尼爾提供溫暖,全是因為它是雪原上僅有的一株『活著』地脈樹,其他的地脈樹連同雪原下方的地脈,全部都如同死去一般沉寂。

  「根據我的觀察,用魔神之力修復地脈的本質,是將元素力的循環加快,進而加快污染分解速度,提升地脈自我修復的能力。」貝莉斯特講出她最近的成果,正是基於這點,璃月新建城市附近的地脈已經勉強恢復正常。

  但將元素力的循環加快是一件很費時間的事,哪怕讓貝莉斯特親身上陣,想快速且自身不受損傷的恢復完璃月的地脈也很勉強。

  強行恢復,那結果基本還是和安德留斯說的一樣,需要消耗魔神全部的力量。

  「我知道了。」安德留斯覺得即使明白原理,他也沒有辦法以此修復地脈,「感謝你告知我這些。」

  雪原的問題不止和地脈有關。

  安德留斯再沒有問題,他退回風雪中,臨走前說,「煉金之魔神,即使那座生活在暴風之城中的人類在未來也許忘記了你的善意,但狼群會永遠會記住你為雪原的付出。」

  這些的感激出於真心,安德留斯同樣知道風牆對人類的保護,他看不下去的是迭卡拉庇安作為神明的袖手旁觀,和其中人類的種種不義之行。

  安德留斯的話音在風中消散時,其他的狼跟著發出嚎叫附和。

  貝莉斯特有點被感動到,她想說她做的並不多,其實就是話療而已。

  但她決定不把這些謙辭說出口,只靜靜的立在雪中,送群狼和北風狼王離去。

  坐回雪橇上,這次貝莉斯特沒有再用元素力加速。

  飆雪橇的感覺雖好,但差點撞到狼的經歷還是令她心有余悸。

  返回小屋,貝莉斯特將雪橇收回空間袋,然後用鹽的鑰匙敲擊門扉。

  「在我離開期間有什麼消息嗎?」貝莉斯特進來後脫掉了外面的長袍,長著兔子耳朵的情報員下意識去接,結果撲了個空。

  貝莉斯特轉身自己把外袍掛到了衣架上。

  「我們在海邊撿到了亞當的漂流瓶,內容已破譯。」兔子情報員稟報,並遞來兩張紙。

  其中一張是代號亞當的寒濁寫下的原件,另一張則是破譯出來的信息。

  【漩渦之魔神將在近日向璃月港發起奇襲,此消息僅有八名海族高層知道,海王包括在內。】

  貝莉斯特看到消息臉色立刻變得難看,這是陽謀,璃月沒有防備奇襲,代表這八個高層內沒有臥底,璃月防備,那麼臥底也鎖定了。

  這個計謀看起來海族是橫豎都不吃虧。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這是鐵了心要把臥底抓出來。貝莉斯特邊默念邊想,其實要是我,也會才用這種陽謀,將高層內的臥底一一揪出來。

  因為再抓不出來,摩拉克斯和若陀都可以大搖大擺的直接走進海族的總部,對奧賽爾說,漩渦之魔神收手吧,外面都是臥底。

  貝莉斯特想起寒濁到奧賽爾身邊後的第一個任務正好是查找臥底。

  讓臥底來查臥底,肯定查不出真正的臥底。

  不光如此,寒濁還借此挑起海族內訌,讓幾派勢力看到能用查臥底為借口,來鏟除異己,公報私仇,直接讓海族高層亂成一鍋粥。

  寒濁在此期間表現的很有風骨,不拉幫結派,不釣名沽譽,更重要的是他不眼饞信仰之力,一心只為漩渦之魔神服務。

  弄得奧賽爾還挺欣賞他。

  當時得知這點的貝莉斯特無話可說,她感覺寒濁再待幾年,說不定能當海族三把手。

  最後那場鬧劇以幾個地位不高,但崗位重要的海族成員被當做臥底處決結束。

  後來這些崗位在貝莉斯特授意下,寒濁將其他的來自璃月,或者投靠璃月的海族不著痕跡的安插進去。

  日積月累下,貝莉斯特手下的情報組織,得到的海族內部消息,很多時候比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和他手下的大將八虯還要快。

  「將這封信的內容傳遞給帝君,我們也許可以清理一波奧賽爾的手下。」

  貝莉斯特決定將計就計,如果奇襲,那海族大概率會將高端戰鬥力盡數派出,以與摩拉克斯和其麾下的仙人戰鬥,這樣做就會導致海族後方空虛。

  在這種前提下,貝莉斯特想讓能在水中潛行的仙人與駕駛船只的人類,從後方攻擊海族的防線,讓奧賽爾的奇襲變為包餃子。

  至於臥底,在高層中貝莉斯特清楚,目前安排進去的只有升職和坐飛彈一樣的寒濁,以及臥底千年從底層爬上來的海王。

  海王早已被懷疑,貝莉斯特知道海王是聰明人,不然他不可能在奧賽爾身邊臥底這麼就不被發現,所以貝莉斯特相信海王定會利用這次奇襲不成反被包餃子的行動來表現自己,以洗脫嫌疑。

  至於寒濁,他是海族中少見的文職人員,在雲海間打工的幾百年裡,他耳融目染學會了如何處理日常事務,並把一套更為先進的管理體系帶進了海族,這也是奧賽爾看重他的主要原因。

  貝莉斯特推測這次奧賽爾也不會讓寒濁上戰場,應該還是讓他管理後勤事物。

  這也是個表現的機會,貝莉斯特希望寒濁能抓住。

  屆時說不定在奧賽爾的奇襲失敗後,海王能擺脫嫌疑,寒濁能官升兩級。

  等奇襲戰術失敗,那會兒回來的海族高層,等待他們的就是海王和寒濁的表演,貝莉斯特感覺他們如果能配合的好,說不定可以拉下來一兩個海族的高層。

  就算是拉不下去,也能讓海族高層出現間隙,產生信任危機。

  而敵人的破綻越多,越容易找到突破口。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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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在貝莉斯特做計劃之際, 外面傳來敲門聲,她通過透鏡查看,發現是一名穿著厚重的情報員。

  放情報員進來, 對方掏出一枚帶血的鱗片, 上面有幾個簡短的字符。

  「貝莉斯特大人, 本次任務發生了意外,屬下直接見到了代號百靈的臥底, 這是她讓我交給您的情報。」情報員說著把鱗片交給貝莉斯特。

  代號百靈的臥底一直與這名情報員有聯系, 前者會在特定的時間把自己根據指令查到的信息扔到岸上, 後者則在另一個時間去撿取。那個地方極為隱秘, 且為防止被一鍋端, 她們從不見面。

  這次情報員能見到百靈, 實在是她暴露後, 迫不得已才躲到藏在此處。

  同時百靈躲到這裡也是為傳遞最後的消息, 情報員在見到她時,百靈早已陷入昏迷。

  「根據鱗片上的文字屬下推斷,海族內部有一位神秘人出現, 身份無法確認,僅知道他很強大。」

  貝莉斯特的視線掃過的那個有半巴掌大的鱗片,客人, 未知,強大。

  用詞相當的准確,可見在生死存亡之際這位代號百靈的臥底, 還能保持冷靜刻下這些字,希望哪怕自己死了, 也能把情報送出去。

  「奧賽爾請來外援了嗎?」貝莉斯特盡可能讓自己忽略鱗片上血跡, 她必須先去思考文字裡的意思, 而不是難過,那樣會辜負那名代號百靈的臥底。

  最終她放下鱗片,問正在等待下一步回復的情報員,「百靈還好嗎?」她沒有繼續問關於神秘人的事,而是換了個話題。

  貝莉斯特想先找摩拉克斯去確認,如果在璃月周圍出現強大的存在,那摩拉克斯不可能沒有感知到。

  情報員眼中閃過悲痛,「她受了很重的傷,屬下把她安頓在安全屋的時候她清醒了半刻鐘,讓我把這枚鱗片一定要交到您手中。」當時她在看到身受重傷的百靈後情緒波動非常大。

  但即使如此,情報員還是遵循守則,沒有把百靈帶到情報處理中心,而是在檢查她身上沒有其他能定位的物品後,把她帶到與世隔絕的安全屋,防止她身上有其他看不出來的追蹤術法。

  「你做的很好。」貝莉斯特對做出正確處理的情報員贊揚道,「這幾天你且放個假去照顧百靈,放心,等她的傷養好,我會讓人護送她回璃月,到那時她會得到自己應得的榮譽。」

  等回到璃月,百靈經過審查確定沒有問題以後,會被補封為仙人,從此進神殿享受璃月的煙火供奉。

  得到貝莉斯特的保證,情報員的心情好了很多,「屬下替百靈謝謝您。」她和百靈同出一處,還是她勸動百靈反水投向的璃月。因此百靈暴露,在逃跑過程中受傷,她感到十分愧疚。

  待那名情報員離開,貝莉斯特不著聲色的垂下眼簾,對留在她身邊有著兔子耳朵的聯絡員說道,「去詢問帝君,最近璃月有沒有實力強大的魔神或者魔物出現,然後讓其他在海族的高層臥底多留心一下奧賽爾的反應。」

  百靈在海族掌控外圍巡邏,這個職位在不算高,但位置極為重要,直屬於奧賽爾手下的大將八虯,如果其中有成員暴露臥底的身份,奧賽爾肯定會過問。

  「貝莉斯特大人,代號百靈的臥底會不會是海族引我們暴露位置的誘餌?」在貝莉斯特身邊的兔耳情報員突然發現了一個漏洞,並察覺到潛藏的危險。

  作為兔型魔物的她在感知危險方面遠比其他魔物更加優秀。

  貝莉斯特搖頭,這不是否認,而是不介意這個被發現,「無事,真是誘餌,那等海族來了雪原,就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垂釣者。」

  這裡可是雪原,不是大海,容不得水裡的生靈放肆。

  廣袤的荒原是北風狼王安德留斯的地盤,有誰敢指染,他一定會出面威懾。

  庇護沙爾·芬德尼爾的白樹同樣能抵抗侵略者,它頗有靈性,與貝莉斯特非常熟悉,真有人要找貝莉斯特的事,它大概不介意幫忙給友方補充元素力。

  如果再要算,還有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貝莉斯特相信自己真的求援,那位少年體態的魔神應當不會視而不見。

  再加上貝莉斯特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修養,實力不說恢復到巔峰,也差不多有八成,而且璃月的繁榮反饋來的信仰之力也能提升她的力量。

  所以,那位海族真敢來雪原找麻煩,將會有三位魔神加一顆活躍的地脈樹共同伺候。

  這還沒加上雪原自帶的地域優勢,冰冷的風足夠把大部分海族成員凍成冰雕。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奧賽爾來了,大概也要掉幾個頭才能走。

  貝莉斯特暗中冷笑一聲,她還真不怕海族循著痕跡找過來,這個據點廢掉對她和這些情報員沒什麼影響,他們在雪原中的據點不止一處。

  廢一個處理情報的據點,讓幾只擁護奧賽爾的魔物殞命,在貝莉斯特眼裡很劃算。

  從腰間拿出一枚石牌,它可以和若陀交給她的那塊石牌共鳴,貝莉斯特囑咐還是有些擔心的兔耳情報員,「我接下來要去一趟沙爾·芬德尼爾,如果期間帝君有回信,立刻用石牌聯系我。」

  承崖作為少有的能快速傳信的仙人,他回到了璃月,去送貝莉斯特最近的研究報告。

  因為那些報告字數很多,且內容比較復雜,導致無法用密文傳播,只能派人親自送回璃月。

  所有來到雪原的仙人中,唯有承崖能擔此重任,而他預計還要過幾天才能回來,沒辦法,貝莉斯特只能拿出石牌,用岩元素力的共鳴作為聯絡方法。

  說真的貝莉斯特不太想用石牌中的力量,因為在冰雪之地,岩元素的共鳴很容易引起雪崩。

  「沒有特別重要的消息,不要動用它。」貝莉斯特後補了一句。

  貝莉斯特接下來要去沙爾·芬德尼爾,一是繼續研究白樹,她最終的目標是完全復制白樹的元素力循環模式,二是看看前幾天從風牆內逃出來的人,來沒來到雪中綠洲。

  倘若沒有,那她只能期盼在狼群中的臥底能傳來他們被狼王收留的消息。

  -

  深海中,由硨磲貝殼鑲嵌組成的房間裡,幾枚珍珠發散出冷色的光芒。

  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正借著珍珠發散出的光看最新承包文件的寒濁讓他進來。

  「寒濁大人,八虯大人請您過去一趟。」護衛恭敬的傳達,誰都知道這條冰蛇是八虯身邊的大紅人,勤勞肯干,任勞任怨,更重要的是他忠心耿耿,為全體海族著想。

  護衛每次一想自己有如此有能力且忠誠的上司,就覺得他們海族前途光明。

  「我知道了。」寒濁冷淡的應下,隨即他放下海草纖維編織成的紙張,「帶路。」

  忙不迭的應下,護衛在為寒濁引路時還奉承,「寒濁大人,您這次又要升官了吧?」在他的印像裡,整個海族就沒有誰能升的這麼快。

  因此護衛很佩服寒濁,逢人就說,寒濁大人腦子好還願意干活就是和咱們不一樣。

  更重要的是寒濁有敢於行刺魔神膽識,光憑這點他就能讓很多魔物高看一眼。

  寒濁對於恭維用淡淡口吻的說道,「我也不知,職位與否看八虯大人的安排。」這句話是真心的,他對職位真的沒有需求。

  在提到職位的瞬間寒濁想嘆氣。

  他很想回憶在雲海間時工作的時候,那會他加班還是有加班費,現在他連基礎工資都沒有。

  而且以前在工作走神,也不會有什麼,最多貝莉斯特說他兩句,現在……

  臥底的日子太苦,寒濁自知現在努力,全部是為未來早點解脫。

  既是他解脫,也是整個海族解脫。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讓海族給他打白工的行為,令寒濁都看不下去,很多時候他從貝莉斯特那邊得到一個個投誠臥底對應的代號,都感覺那些魔物奔向岩之魔神摩拉克斯實屬正常。

  至少岩之魔神摩拉克斯說分信仰之力,那是真的分,不是像奧賽爾,只會憑空說說。

  用人類的話來形容,那就是畫大餅。

  問題是想讓魚游得快,還不讓魚吃飯,那可能嗎?

  雖然比起摩拉克斯分的信仰之力,他更想要摩拉。

  讓所有魔物趨之若鶩的信仰之力,在他看來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根本不能當飯吃。

  我好久沒吃點心了。寒濁腦海中飄過一句話。

  但下一秒收斂思緒,他就把最真實的渴望壓下去了。

  「大殿到了。」護衛退到一邊,沒有吩咐,他是不能進大殿,與海族裡其他的大人物一起參與討論的。

  養成的良好習慣讓寒濁下意識的道謝。

  護衛得到感謝很開心,在這海裡也就寒濁會不介意身份的對他們說謝謝。

  沒有管護衛的反應,寒濁獨自走進大殿。

  為容納魔物巨大的體態,海族的大殿一向規模龐大,這襯托得以人類形態進來的寒濁很渺小。

  因為平時要處理海族內的各類事務,需要做批注,所以寒濁才能一直以人型出現。

  一開始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和八虯還不滿意,後來意識到確實人類的形態更好寫字後,他們也不再多管。

  「參見八虯大人。」寒濁行禮時把自己重新化為有著藍紋的冰蛇模樣,泄露的冰元素力在水中凝結出冰晶。

  八虯很滿意寒濁的變化,他直接問道,「寒濁,你可知敖溪叛變璃月一事?」

  「不知。」寒濁冷靜地回答,「但我不意外她會叛變。」

  此言一出,八虯愣住了,查詢之前的記錄,他得知敖溪是寒濁任命到那個重要的職位上。

  難不成他早有察覺?把敖溪放到那個容易與外界交流的職位上,是為了檢驗她?

  八虯的猜想很快得到寒濁的肯定。

  「我在初接觸敖溪時便注意到她的異樣,還曾向您稟報過。」寒濁說話間視線投向八虯座下的魔物。

  那個魔物注意到寒濁的冰冷眼神立刻心中大叫不好。

  「您沒有收到嗎?」

  八虯一聽這話眉頭皺起,寒濁這話的意思,是在指責他這個上司?!

  不過八虯沒有揮灑被質疑後的憤怒,他很冷靜地回憶,並很快意識到寒濁不是指他沒有注意到敖溪是臥底,而是在提醒有人扣下了關於敖溪是臥底的提醒。

  八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現在的寒濁身居高位,是他最信任的也是最想提攜的部下之一,定然接觸不到敖溪那樣的小角色,可當初不一樣。

  寒濁能接觸到敖溪時,還是個普通的監查官,他不可能將各類消息直接呈報給八虯這個頂頭上司,只能通過其他能接觸八虯的魔物傳遞。

  「八虯大人,我當時真沒想到敖溪有問題,我覺得這條冰……寒濁大人的懷疑無根無據,才扣下。」不等八虯發怒,負責傳遞消息的魔物向前一步坦白伸冤,他那會怎麼可能預料到敖溪是叛徒!

  明明敖溪還在正常干活。

  寒濁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同時他的心中和腦中也是一片空白,仿佛對現在發生的事根本不關心。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個叫敖溪的叛徒,是貝莉斯特交給他的第一份名單中,代號百靈的臥底。

  記錄敖溪問題的報告,他是故意選擇交給八虯身邊的這個魔物,為的就是在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以後,好自證清白。

  寒濁知道,這個魔物從一開始就看不起他,覺得他的資歷淺不該得到八虯的重用,自然不會好好對待他呈報的事情。

  就算交上了,這只魔物也不會放在需要八虯認真處理的那一沓,那被八虯略過也就和寒濁沒有關系,而是那只魔物作為長官不會審視報告的輕重緩急。

  在寒濁冷眼看著魔物自證清白時,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寒濁大人既然這麼早就發現臥底,那為什麼不早點根除?而是放任她這麼多年,把消息傳給摩拉克斯。」

  「難不成寒濁大人觀察敖溪這麼久,都沒抓到把柄?」


第87章

  此話一說, 在場所有魔物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寒濁身上。

  寒濁鎮定自若,他沒有辯解,用陳述的語氣說道, 「羅霄將軍, 你在懷疑我。」

  被叫做羅霄的男人臉色陰沉, 他是剛剛喊冤的魔物的部下,這種級別的會議他本來不該出席, 但因為受到那只魔物的賞識, 所以才能次次到場。

  八虯因羅霄出言質詢寒濁而臉上掛不住。要知道寒濁是他一手提拔上來, 他可以懷疑寒濁, 但是其他的魔物懷疑, 那不是在打他的臉?尤其是羅霄根本不是魔物, 他是混血, 且混的還不是那麼高級。

  八虯正當准備斥責羅霄不知尊卑貴賤, 讓他滾出去的時候,寒濁開口了。

  「羅霄將軍確實應該懷疑我。」寒濁說完他環顧四周,所有魔物都展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 似乎在問寒濁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現在這種時候,被懷疑是臥底可是要送命的。

  寒濁不以為然, 他繼續說道,「現在內奸在海族橫行肆意,在這種情況下, 我與在場諸位臣子皆有嫌疑。」

  「與其在這裡爭辯,不如我們用行動來證明自身的清白。」

  這幅光明磊落, 無欲無求的樣子, 讓其他的魔物實在是不知如何接寒濁的話。

  「你說的有道理。」八虯認同寒濁的提議。

  這符合寒濁一貫的作風, 如果他被羅霄質疑後反駁辯白,那八虯才要懷疑他有異心了。

  在所有魔物議論紛紛時,八虯打量著寒濁想,像他這種本來就沒有退路的魔物最不會背叛,而他這些年也用行動證實了這點。

  在這個想法的驅動下,八虯做出判斷,對著其他的魔物宣布,「若是無辜無錯,確實不怕被查,若是心裡藏著事,那查不查,都會露餡,你們到底怎麼樣,自己心裡該清楚。」

  話都說到這份上,周圍的魔物也只能認同。

  最初質疑寒濁的羅霄,一言不發的看著這幅場面,敖溪叛變的事徹底被遮掩過去,現在這些魔物根本不在意是誰為敖溪做掩飾,他們光顧著向八虯證明自己不是叛徒了。

  寒濁三言兩語便扭轉了整個事件的走向。

  待到一群魔物吹捧完八虯,這場找奸細的會議又結束了,看起來有很大的進展,但其實根本沒有篩選出嫌疑人。

  反倒是寒濁把身上的那點嫌疑撇的干干淨淨。

  「早知道我不提那小子的事了。」被寒濁反將一軍的魔物在路上對著隨從在他身邊的羅霄抱怨,「我就光記得是他安排敖溪進巡邏隊,沒想過他居然早看出來敖溪有問題,是在下套。」

  正是抓住這個把柄,這個魔物想扳倒寒濁,給他安排個叛徒的罪名。

  誰知道是打史萊姆不成反被撞,差點把自己賠進去。

  魔物懊惱他准備的不充分,「要不是你願意替我解圍,今天我肯定走不了。」要知道為抓臥底,最近可謂是風聲鶴唳,稍有異常便會被抓住嚴刑拷打。

  如果是這樣就算了,夢之魔神還能入夢讀心,要是真走到這一步,這只魔藏著的那點心思,和干的那點破事可都要顯露無疑。

  「在下不過是做了臣子應做的事。」羅霄在魔物抱怨完後適時的接了句。

  魔物很滿意,「不枉我這麼照顧你,可惜啊,你要是血統好點也不用在受這種委屈,早去做大將王侯了。」

  後半句是魔物故意這樣說的,以羅霄混血的身份,在海族升到將軍基本上到頂,不可能再晉升,這讓魔物暗爽,因為這種魔物本身沒多少能力,全依仗著羅霄衝鋒陷陣。

  羅霄離開了,那他基本上就完了。

  這件事可不能暴露。魔物暗中發誓,讓別的魔物知道他仰仗一個混血做事,那他的臉便沒地方擱了。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後天出征璃月還需要你。」魔物直接打發羅霄。

  羅霄沒有多言,行過禮之後直接停留原地,待魔物走遠才直起身子。

  過了幾分鐘羅霄直接化身為一條人魚,向遠方游去,等到游到淺海,他直接抓了條魚,然後捏出條口訣塞進魚的嘴裡。

  魚的眼睛閃出詭異的光。

  放開魚,羅霄重新回到海底,隔著很遠他操縱著魚游向一處漁網。

  他剛剛所在的海域在璃月附近,上方有很多漁民打漁,羅霄要借此機會把海族後天奇襲璃月的消息送出去,這是他先前不知道的。

  因為事態緊急,他選擇了用老方法直接通知岩王帝君摩拉克斯,而不是經過中間人之手。

  確定魚被捕捉到以後羅霄才松了口氣,但很快他的心沉下去。

  就不遠處的珊瑚叢中,以條藍紋冰蛇正盯著他,羅霄不知道他在此地多長時間,看到了多少。

  「寒濁,你在看什麼?」八虯從宮殿內游出,看見寒濁居然沒有回去工作,這讓他很意外。

  稍作思考寒濁說道,「我在看羅霄將軍。」這話其實和沒說一樣。

  八虯聽到羅霄的名字,聯想到他在會議上的表現,不由笑道,「莫非你要報復他?這可真少見。」在他的印像裡,寒濁不是個睚眥必報的魔物,相反的他十分的寬宏大量。

  「不。」寒濁直接否認,「我見到他在與上司的談話結束後浮上水面,因此感到奇怪罷了。」

  八虯沉默半響說道,「我明白了。」說完他補充,「你回去便叫幾個下屬重點監視他們,尤其是羅霄。」實際上他本來就懷疑羅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可不相信這些混血。

  在璃月不知道有多少人與魔物的混血在給摩拉克斯賣命,難保羅霄不動歪心思。

  寒濁看出八虯眼中深藏的厭惡,他稍作思考並沒規勸,而是直接領命。

  接著八虯又交代幾句關於後日奇襲璃月的事宜,他讓寒濁這次仍留在後方負責調度。

  「你做這種事一向得心應手。」

  八虯誇贊道,寒濁可以說是他身邊處理事務能力最強的魔物,他認為寒濁假以時日說不定能接替自己的位置。

  再看寒濁不卑不亢的回應,八虯更感嘆這才像魔物應有的樣子,這不比那些混血強?

  在八虯的眼中,所有的混血都是雜種,玷污了魔物優秀的血脈,是本就不該存在於世東西。

  很早前他從螭口中得知貝莉斯特將混血置於要職高位的時候,直接罵貝莉斯特的做法為倒行逆施,失去了魔神的風骨和傲氣。

  後來寒濁來到海族,通過他,八虯更深入的了解貝莉斯特的所作所為以後,更覺得這位煉金之魔神罪大惡極,活該被刺殺。

  此時此刻,被評價為活該的貝莉斯特正在璃月的港口看魚。

  「你這個魚,保活嗎?」好久沒有回璃月的貝莉斯特收起裙子在大木盆裡挑挑揀揀。

  這次她是在接到摩拉克斯的信才回來。

  在信中摩拉克斯沒有回答她問出的關於神秘人的問題,而是請她回璃月見面詳談。這個態度讓貝莉斯特奇怪,為防止有意外,她趕緊駕駛車輦回來。

  本來貝莉斯特要直接去找摩拉克斯,但到璃月上空時,鬼使神差的她特別想到海邊看看。

  但貝莉斯特在來到海邊後她又不知道該看什麼,正好見有一個魚攤位,她便挑起魚來。

  「你要買就買,不買別挑,弄死了賣不上價,打擾我做生意。」魚販原本對貝莉斯特很熱情,但發現這位穿著華貴的客人不想買魚,只是看看以後,開始不耐煩了。

  負責來接應貝莉斯特的承崖當即臉拉了下來,他反問魚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貝莉斯特發現他們快吵起來以後,趕緊出來打圓場,「這些魚我全買了,師傅你處理好以後把它們全送到緋雲坡的總務司。」

  她記得總務司在成立後便建立了食堂,能處理這些食材。反正這麼多魚她也吃不了,那不如讓總務司裡面的員工來個中午加餐。

  「小姐你真好心。」魚販的態度在貝莉斯特說完全買了以後就變了,對他來說,魚能這麼快全部賣出去,可是省了很多功夫。

  付完錢,貝莉斯特讓承崖通知總務司接魚,然後自己在原地看魚販熟練的處理海魚。

  突然魚販的刀割到一處異物,他驚奇道,「魚肚子裡有東西?」說著他直接把那個硬邦邦的玩意掏出來。

  那是一個有著岩王帝君印的圓球。

  魚販當即認出這是什麼玩意,他家世代以打漁為生,在小時候他的爺爺曾反復講述一個故事,他說假如殺魚的時候,在魚肚子裡發現帶有岩王爺印記的東西,一定要盡快交給仙人,請他們轉交給岩王爺。

  因為那個東西了,裡面有著記載著關於璃月存亡的重要消息。

  攥緊圓球攤販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他一直都以為老一輩在編故事哄孩子,結果沒想到他竟然遇見了。

  一瞬間魚販感覺自己成了戲文中的角色,肩頭多了一副重擔,似乎璃月的未來都被他握在了手中。

  「小姐,摩拉我還給你,今天我生意先不做了。」魚販恍惚半天才想起還有客人等著他殺魚。

  現在他可有著拯救璃月的使命,還殺什麼魚啊。

  貝莉斯特搖搖頭,「不用,這些摩拉是你應得的報酬。」說罷她伸出手,對魚販笑道,「你願不願意陪我去見一趟帝君?回來再接著做手頭的工作。」

  本來她想展示身份要來帶有摩拉克斯信物的圓球,但看魚販這樣重視,連到手的摩拉都不要了,便不忍心要走,想著讓他親自轉交給摩拉克斯。

  魚販聽到這話眼睛大睜,他結結巴巴半天,終於憋出一句,「小姐你是仙人?」

  在璃月他不是沒有見過仙人,實際上璃月的仙人很多,不過那些仙人們,不會走凡間的路,大部分來璃月都在天上飛,所以像魚販這樣的凡人看到也只能仰望。

  正好承崖從總務司回來,他的速度驚到魚販,要知道從他宰魚到現在才不過半刻鐘,換做常人根本不夠跑個來回。

  這下魚販更堅定了他確實遇見仙人的想法。

  「不,不用了,小姐你轉交就好。」說完魚販不好意思的攤開手,他滿身腥味,不好意思見帝君。

  貝莉斯特理解魚販,她沒有勉強,接過那個圓球,對承崖使了個眼色。

  才回來的承崖立刻會意,他小心的捏住貝莉斯特衣角,下一秒,他們在魚販面前消失了。

  天空高處,貝莉斯特和承崖一同落在經過加固的車輦上。

  她不會讓承崖直接把他瞬移到摩拉克斯的居所,那個距離太遠他會受傷。

  承崖不敢耽誤,他操縱風讓車輦快速架離才建成沒多久的璃月港,飛向天衡山。

  在車上貝莉斯特舉起那個從魚肚子裡刨出來的圓珠,在她的印像裡,確實有一位臥底擅長用此類方法傳遞消息。

  也是因為這種方法,貝莉斯特才將那名臥底的代號定為海王。


第88章

  順著風車輦急速前進, 後方展開的風帆發出呼呼的聲音。

  低下頭貝莉斯特能看到新建成不久的璃月,先前那場魔神戰爭造成陸路交通被阻斷,現在璃月的貿易主要依靠海運和水運。

  而水域又是奧賽爾的地盤, 因此那些依附於他的魔物, 總是埋伏在航道上伺機而動, 經年累月兩族的矛盾越發升級,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小衝突雖然不斷, 但魔神間大的衝突基本上沒有。

  上次岩之魔神摩拉克斯和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戰鬥, 兩方都沒有從宿敵手中討到便宜, 皆受到不同程度的傷。

  雖然摩拉克斯和奧賽爾受的傷與其他幾位參與戰鬥的魔神相比, 已屬於比較輕, 但仍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也正是因為雙方主帥要養精蓄銳, 所以子民們才得到了休養生息的機會。

  這份安寧持續不了多久。貝莉斯特收回視線, 不再看漸漸遠去的璃月新城。

  現在所有的魔神基本上休整完畢, 屆時必定會開啟第二場為爭奪塵世執政的爭鬥。

  雖然不知道還會不會扯上深淵,但貝莉斯特認為這次爭鬥的激烈程度,不會比上一次輕緩多少。

  隨著時間的推移, 魔神戰爭只會越來越瘋狂,在自己原生區域競爭不過的魔神,肯定會湧向別的區域尋找機會。

  貝莉斯特記得前不久, 名為巴爾的魔神才從遠方的島國來到璃月商議各項事宜。

  當時巴爾就提過,她所在的區域,原本僅有她和她的妹妹兩位魔神, 平時很少有魔神光顧。但在天空島下達選拔塵世執政的廣播後,就多了不少在其他地區競爭失敗, 於是來挑戰她們統治的魔神。

  然後這些魔神中的大多數, 都被巴爾那位武力值超高的妹妹趕到了名為暗之外海的地方。

  聽完巴爾的話, 貝莉斯特不得不感嘆,難不成這片大陸上魔神戰爭最修羅場的區域被她趕上了?

  其他地區的魔神好像只有至多兩三位,到了璃月,魔神的數量卻是多到一只手數不過來了。

  「貝莉斯特大人,帝君的住處到了。」承崖的話讓貝莉斯特收起發散的思維。

  她不再想魔神戰爭相關的事情,轉手拿出空間袋,將有著摩拉克斯印記的圓珠子收進去。

  收起袋子的時候貝莉斯特下意識的往裡面看了一眼,那枚潮濕的蛋還躺在籃子裡一動不動。

  真想你快點孵出來。貝莉斯特越發懷念起索林多亞載著她在天空上飛翔的感覺。

  不過貝莉斯特總感覺,索林多亞假如知道她的想法,可能會覺得待在蛋裡挺好的。

  承崖將車輦停在一處清幽的山間小院前,貝莉斯特打量著小院子,感覺這要是不知道,還以為這是哪位山中隱士的宅院,不會想到平常住在裡面的是岩王帝君。

  想到璃月對摩拉克斯的的印像,她笑了一下,隨後向前扣響門扉。

  「大人,我去看著車子,就不見帝君了。」承崖有點別扭的請求。

  貝莉斯特自知他因為以前的事,有些不好意思見摩拉克斯,便沒有多阻攔,「去吧,我要走的時候自會叫你。」

  大門從內打開,一頭白鹿出來迎接貝莉斯特。

  白鹿寒暄過後委婉提醒,「帝君剛剛才提到過您。」這話的潛台詞是貝莉斯特來的太晚了。

  貝莉斯特無奈的接了句,「路上稍微遇上了點事情。」說完她對承崖點點頭,讓他找個不那麼曬的地方待著後,便跟著白鹿走進小院。

  一路上貝莉斯特看到各種造型漂亮的石頭,它們堆疊成各類假山奇景,分布院子裡的在各個花園中庭中。

  其中不少還是原礦,貝莉斯特看到了碩大的,只切開了一面的夜泊石,遠望看去,那夜泊石內仿若盛放星空。

  面對如此美景貝莉斯特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真想把這些全部挖走,當成煉金材料。

  貝莉斯特在看到各類礦物的瞬間,大腦中湧現出各類的想法。

  比如那塊夜泊石,加入玄鐵,可以提高韌性和火雷元素的親和力,是鑄造兵器的好東西。

  摩拉克斯院中擺著用來做奇景的石頭,在貝莉斯特看來全部是原材料。

  我真是沒救了。貝莉斯特譴責自己,她現在看見好東西,不是先欣賞模樣,反而是觀察它的特質特性,能用來做什麼。

  這時正好有一處亭子從假山後顯露出來,其中有一人正在其中品茶。

  「帝君在前方亭子內等您。」一路上沒有說過話的白鹿出言提醒。

  他觀察了貝莉斯特一路,看她不停的打量院內的礦物,以為這位煉金之魔神在觀賞內富有趣味的礦石,便沒好出聲,怕打擾了她的興致。

  要知道這些礦石可是帝君親自擺放,每一位看到的仙人都對其布景的精巧程度贊不絕口。

  除了留雲借風真君,她直言這麼多礦石擺出來做景物是浪費。

  煉金之魔神肯定不會像留雲借風真君那樣想。白鹿相信魔神們的審美。

  貝莉斯特向白鹿,徑直朝著那座雕梁畫棟的建築物內走去。

  「抱歉,帝君,我來晚了。」貝莉斯特見到摩拉克斯第一句就是道歉,並在對方發話前,直接從空間袋內取出那只從魚腹內得到的圓珠,「今天到璃月上空時,有預感叫我必須去一趟海邊,因此我才遲到。」

  沉默半響,摩拉克斯看著那枚帶有他印記的圓珠子嘆氣,順便把提醒貝莉斯特下次要早些來的話咽下去。

  但這不代表他不會說,等談完正事他會再提醒。

  作為掌握了契約之力的魔神,摩拉克斯不太能忍受遲到的行為。

  某種意義上遲到就是違背契約。

  顯然貝莉斯特同樣知道這點,所以她才拿出圓珠轉移話題。

  「這是我教給羅霄的術法。」摩拉克斯接過那顆圓珠,「上面的印記是為方便子民分辨,好在拿到珠子後交於我。」

  羅霄,代號海王,在漩渦之魔神奧賽爾身邊埋伏超過千年的臥底。

  貝莉斯特回顧著羅霄的過往,這位混血者在璃月所有的臥底中都算是老資歷,很早前海之魔神和漩渦之魔神達成秘密盟約的消息便是他傳遞出。

  「他沒有把消息傳到位於學院的情報處理中心,反而是直接交給你,一定是很緊急。」說話間貝莉斯特想了想,「是不是他得知了後天奧賽爾要奇襲璃月的事情?以為我們不知道,才冒著暴露的風險把消息傳出去。」

  後天發動奇襲,時間上來說確實很急迫。

  「不無可能。」摩拉克斯發動元素力,直接將圓珠會為齏粉。

  貝莉斯特瞧著新奇,一般來說她都是靠符篆驅動術法,口訣類的她很少用,所以她拿到圓珠後才沒敢自己打開。

  多年寫符文的經驗讓她保留了一個習慣,不要輕易動不熟悉的術法。

  很可能動了就無法還原,那樣就麻煩了。

  圓珠碎成的粉末在空中飄散組成四個字,後日奇襲。

  「果然。」貝莉斯特忍不住笑出聲,她對摩拉克斯講解,「之前有臥底傳來消息,八虯懷疑海王,也就是羅霄。」

  壓抑住笑聲,貝莉斯特知道她不該笑,但是這真的有些好笑。

  「在確定奇襲計劃的會議結束後,八虯晚上拉來他信得過的幾位親信近臣親信商討確定日子,寒濁正好在其中。」講到這裡貝莉斯特咬了下嘴唇,「寒濁出了會議便用特制的漂流瓶把消息送了過來。」

  「那會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都不知道。」

  奇襲的時間定好後的第二天才呈成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那會貝莉斯特早把消息傳回璃月。

  而在璃月的摩拉克斯已與負責守衛仙人確定好第一版防衛方案。

  甚至他們還有余力,確定怎麼樣的安排才能保住高層的臥底不暴露。

  摩拉克斯聽完這些話嘴角跟著抬起,他帶著笑意問,「漂流瓶是何物?」

  「我沒和你說過嗎?」貝莉斯特被問住,她記得漂流瓶很早就被她琢磨出來了,當初她還作為小禮物送給了各位仙人。

  循著這個思路貝莉斯特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我確實沒和你說過。」那會她還很怕摩拉克斯,自然不敢把這種簡單正式的小禮物送給他。

  這麼想來貝莉斯特忽然感到心虛。

  「漂流瓶是指能浮在水面上漂流的瓶子。」慢慢的對摩拉克斯講解,貝莉斯特越發覺得東西和人一樣,即使再普通再平凡,也能在某些地方發揮自己的用處。

  「這本來是個小玩意,但我在和寒濁商量,在他打入海族後如何傳遞情報的時候,我們發現可以用在瓶身寫符文的方法,制造出能被與同類的元素力吸引的漂流瓶,這樣再將要傳遞消息放入瓶中,便讓情報自己跑過來。」

  「同類元素力越密集,對漂流瓶的吸引的越大。」

  摩拉克斯點頭他明白了,「你的部下擁有的是冰元素力,雪原正是冰元素力最為豐沛的地方,因此你先前才執意前往雪原。」

  如果說漂流瓶是鐵屑,那雪原就是一個巨大的磁石。

  「確實是這樣,不過我去雪原也有預感的指引。」說到這裡,貝莉斯特不得感嘆寒濁是天生做臥底的材料。

  根據寒濁自己的說法,他的元素力的氣息能很快消彌,這就導致他用冰元素力凝結出的漂流瓶加上篆刻的符文,既能保證因為是冰元素力,所以可以飄向雪原,又能不讓其他魔物察覺元素力的氣息。

  對於很多依賴元素視野的魔物來說,這個漂流瓶就算在他們眼前飄過,也會被當成普通的垃圾。

  一般來說,寒濁的漂流瓶從拋出,再到貝莉斯特手中,只用幾個小時,速度不可謂不快。

  而整個雪原的海岸線,都被貝莉斯特貼上了能與漂流瓶上的符文產生感應的符咒,保證做到隨時監控飄來的情報。

  解釋完漂流瓶的運作原理後,貝莉斯特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

  她是問海族內出現的神秘人的事情,現在光顧著交流情報她都把這事給忘了。

  然而當貝莉斯特把關於神秘人的問題再度說出來後,摩拉克斯沒有直接回答,他嘆了口氣,告訴貝莉斯特這裡面有一個發生在很久以前的故事。


第89章

  細想過後, 摩拉克斯娓娓道來。

  在若陀剛從地下被帶離,璃月尚未有多少人類的太古時代,摩拉克斯曾遇見一只魔物, 對方有著極高的智慧和極為強大的力量。

  那只魔物看不起魔神, 認為魔神是被愛人信念所束縛的可憐蟲。

  他邀請摩拉克斯跳出這個領域,做出能自由揮灑力量的存在, 他說像他們這種生來擁有智慧的生物才是世間真正的主宰。

  「我並不認同他的看法,即使那時我無心與人為伍。」摩拉克斯念出自己的回答。

  貝莉斯特細細聽著,手不自覺的摸上一塊甜瓜。

  說起來最近西瓜也該選育出來了吧。貝莉斯特邊吃著甜瓜邊想,她很懷念那種清甜的味道。

  更重要的時候, 現在這個場合真的很適合吃西瓜。

  摩拉克斯看著貝莉斯特聚精會神的模樣, 也沒計較她吃甜瓜, 只笑了下繼續說道, 「我與他打了一場,若陀想與我一起戰鬥,被我攔下,我認為那是我與他之間的爭鬥。」

  「你贏了?」貝莉斯特下意識的接一句,她很難想像摩拉克斯輸掉的樣子。

  她感覺那只魔物沒有被打死屬於摩拉克斯手下留情。

  點頭摩拉克斯承認, 「是,不過我贏得並不輕松。」

  這就導致當時那只魔物很不服氣,但願賭服輸,承諾不再挑唆摩拉克斯放棄愛人之念,轉而與他以及若陀在人世間游走。

  當過了幾百年後,那只魔物厭倦了這片大陸, 他想去這片區域以外的地方看看。

  摩拉克斯當然無法阻攔, 只是在那只魔物臨走的時候, 他們簽下一份契約。

  「當他再次回來時, 不能做出為禍世間之事。」說著摩拉克斯嘆氣,那會按照凡人的計時,他才被稱為岩王帝君沒有多久,所訂立的契約其實也寥寥無幾,對契約中的漏洞還未有察覺。

  「為禍世間。」琢磨著這個詞,貝莉斯特記得當初摩拉克斯也是這樣對她提出一樣的要求,「不讓做壞事不是很正常嗎?」

  摩拉克斯搖頭,「那時的我並未做出等價的承諾,所以契約的約束力會大打折扣。」契約是對雙方的約束,任何一方違背都將會受到懲罰,可是懲罰的強弱,是看雙方在履行契約中付出的代價。

  簡而言之,在摩拉克斯因為沒有交出不讓那只魔物不為非作歹的代價,導致契約可能已經失效了。

  就算那只魔物要禍害璃月百姓,契約也無法對其施加太多的影響。

  貝莉斯特對契約有了新的認知,她一直都以為能夠單方面履行,現在看來不是。摩拉克斯的契約必須是對雙方平等的,不然約束不成效果,他在契約中做出承諾,就一定會做到,反之另一方也必須履行自己的責任。

  貝莉斯特見過撕毀摩拉克斯親自訂下的契約的家伙會有什麼下場。

  有時都不需要摩拉克斯親自去施加懲罰,單單憑借權柄帶來的威壓就足夠令絕大部分人類和實力較弱的魔物在違背契約的過程中受到嚴重傷害。

  「那帝君你當時做出什麼樣的承諾,讓你認為不夠等價?」貝莉斯特提出一個問題,她認為這很重要。

  「我承諾,不會主動向他發起攻擊。」

  這是那只魔物提出的要求,在那個時代,人類的數量遠遠不比現在,用不禍害蒼生換取世上最強大的魔神之一不主動攻擊自己是等價的。

  現在世道變了,人類的數量增加的太多,摩拉克斯自覺他不主動出手的條件,已無法與不向天下人發難的約束相比較。

  讓強大的一方在世間行走時做出退讓,遠比摩拉克斯約束自己要難得多。

  「那帝君你要小心,如果對方在戰局的關鍵時刻利用這點,你會受到影響。」貝莉斯特也只能做出提醒,解鈴還需系鈴人,這種契約根本沒辦法讓外人輕易破解。

  「看來是個難纏的對手。」下定結論的貝莉斯特差不多明白為什麼摩拉克斯要讓自己回來。

  那只魔物現在倒向了海族,不知道在幫海族謀劃著什麼,既然摩拉克斯無法主動出手,那就只能讓其他的人來對付。

  貝莉斯特想起自己好久沒有進行過戰鬥,這次真遇上,不如活動活動筋骨,她還是很想試試現在自身的力量究竟如何。

  看透貝莉斯特的想法,摩拉克斯肯定了她的想法,但他還是補充道,「若陀同樣在來的路上。」

  愣了一下,貝莉斯特調侃道,「我還以為帝君是那種喜愛兵對兵王對王的決策者。」在很早前,她就覺得摩拉克斯很適合玩那種回合制游戲。

  摩拉克斯有些不解,在他的印像裡,這種對策是貝莉斯特經常提到的。

  以前他們討論如何進行爭鬥時,貝莉斯特經常直言,可以群毆她絕對不會單挑。

  這些話對摩拉克斯產生很大的觸動。

  「等若陀來了,正好叫上馬科修斯,大家一起吃個飯。」重點是馬科修斯,離開璃月這麼久,貝莉斯特很想念他做的飯,還有他變出來的小熊。

  摩拉克斯應下,沒有提是貝莉斯特討論時所講的話帶給他了啟發。

  有些事既然忘了,那就沒有必要再提起來。

  後來貝莉斯特無意中從摩拉克斯口中得到他戰鬥方式的轉變心路後,很後悔自己沒把能群毆絕對不單挑的後半句講出來。

  那句話是,如果能提前讓若陀今天把對手撞死,那就不會留到明天。

  -

  海岸邊緣,褪下盔甲,羅霄由人魚變為凡人的模樣。

  坐在礁石上他眺望著新生璃月,再過不久,他就要再次向這個被他視為家鄉的地方舉刀。

  假如我還能活到那個時候。羅霄想著看向月亮,他不喜歡喜歡水中虛無的月亮,更喜歡真實的坐在月光下。

  那條叫寒濁的冰蛇看到了他的行動,只要他把此事告訴八虯……

  羅霄腦中快速回憶過先前被當成叛徒抓走的那些魔物和人類的下場,以八虯對混血的厭惡,他的結局只會更凄慘。

  雖然先前被抓走的魔物和人類中很多都不是真正的叛徒,可這不影響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和八虯對他們處以極刑。

  相比之下能在暴露後逃出去的敖溪算得上是非常的幸運。

  平心而論羅霄非常佩服敖溪,對方明明是海族魔物,卻因看不下去海族對人類的橫征暴斂,以及對同族的欺壓而選擇投身岩王帝君,不再效忠奧賽爾。

  敖溪的做法無疑是背叛了她的出身。

  想到這裡羅霄冷笑一下,魔物中稍微有良心點的,哪個不是選擇追隨摩拉克斯,也就寒濁會背叛舊主,投向奧賽爾。

  寒濁的事跡在海族人盡皆知,不少魔物以他為榮,將他當成魔物的驕傲。

  要知道敢於刺殺魔神的魔物可沒幾個,哪怕像八虯這樣強大的魔物,還不是對奧賽爾俯首稱臣。

  羅霄嘴上跟著其他魔物一起稱贊,心裡卻瞧不上那條背刺煉金之魔神的冰蛇。

  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的名聲他聽說過,那是一位博學對人類極度友好的魔神,羅霄不相信海族中關於貝莉斯特如何暴虐的傳言,他堅信那都是污蔑。

  「嘩啦——」

  水下突然傳出動靜。

  一條有著藍紋的冰蛇浮出水面,他盯著羅霄看了一會,隨即變為人的模樣。

  「八虯大人令我通知你,後日進攻璃月。」變為人的寒濁冷冰冰的說道。

  「在下記下。」羅霄看似恭敬,實則根本沒有遮掩眼中的不屑。

  寒濁帶完話就要走,其實以他現在的身份,根本沒必要親自通知羅霄,只要派遣個護衛或者魔物來就好。

  但因為白天的事,讓寒濁推測羅霄,他的這位臥底老前輩,可能在意識到自己會被發現後,要脫離臥底的身份回歸璃月。

  這樣的話,他來還能幫忙做做遮掩,其他的魔物來只會阻攔。

  結果羅霄比他認為的要更加堅定,他坐在月下,絲毫沒有要離開紛爭之地的樣子。

  確定羅霄沒有要走的意思後,寒濁沒再多停留。

  目前來說,寒濁知道羅霄臥底的身份以及他的代號,但是羅霄不知道他的。

  在貝莉斯特構建的整個情報體系中,寒濁是所有在海族的臥底中權限最高的一位,來自璃月的臥底或者投靠璃月的臥底,代號和現實中的名字身份,他全部都知道。

  如果這是棋局,貝莉斯特是執棋手,那寒濁就是棋盤上,那一枚能牽動整個棋局的棋子。

  「寒濁大人,你知道在璃月有很多雲海間的子民嗎?」

  正在寒濁要走之際,突然羅霄向他發問。

  停住重新化為魔物的動作,寒濁轉頭用一雙豎瞳看毫不遮掩試探之意的羅霄,然後他思量片刻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現在的璃月沒有哪位魔神的子民,在路上的城池中唯有璃月人。」

  羅霄愣了一下,他沒料到寒濁會說這個。

  不過這也符合寒濁的問答習慣,他總是以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把真正的問題遮掩過去。

  趁著羅霄愣神的功夫,寒濁反問,「就算裡面有雲人,與我何干。」他的臉上浮現明顯的憤怒,「我從未歸順於煉金之魔神。」

  直白的發言都快讓堅定認為煉金之魔神仁善的羅霄動搖。

  寒濁很少有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在羅霄僅有的幾次與他的見面中,他都是冷靜克制,不在意任何事情的模樣。

  也或許正是這樣無情,他才能做到不把同類的命當回事,用狠毒的手段屢立奇功。

  先前羅霄向他歸屬的情報組織提過好幾次,說他可以找機會把寒濁鏟除。

  自從這條冰蛇來到海族,很多臥底都差點因他的布局暴露。

  羅霄看著就在自己不遠處的寒濁,突然產生了殺心,他知道自己早已在懷疑的名單上,這次奇襲後,八虯發現計劃暴露,第一個就會把錯安排到他身上,屆時他無論怎麼解釋大概都逃不過死亡的宿命。

  畢竟八虯很早本就想殺掉所有混血者,若非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妻子幾次三番的勸奧賽爾說混血者也有用處,不然羅霄再謹小慎微也活不到現在,早被八虯以莫須有的借口處死。

  如今終於有了機會,八虯怎麼可能不動手。

  羅霄知道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寧願錯殺,也不會放過臥底,之前他能逃過去全憑他運氣好。

  事到如今,他的運氣用完,那既然躲不過死亡,不如在臨死前把璃月的心腹大患一並解決掉。

  「後日便要進攻,羅霄將軍還是不要在水面停留,不然真出了事,你就說不清了。」

  寒濁講完直接躍入水中。

  因為他動作太快,等羅霄反應過來時,寒濁連個影子都不見了。

  在水下,寒濁的鱗片都要炸開,在接受其他臥底的情報時,他不止一次看到羅霄提議殺死他。次數多了寒濁覺得羅霄只是提議,沒想真動手。

  可就在剛才,他感覺羅霄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如果這樣死了,寒濁認為他就真成了貝莉斯特口中的大怨種。


第90章

  傾盆大雨在世間揮灑, 雲層深處偶爾會有巨大的雷聲傳來。

  抱著書包,穿著輕薄單衣的小女孩弓著身子沿著街邊的屋檐奔走,注意到街道上沒其他的人後, 她的心神越發不寧。

  因為下大雨學舍今天放假, 但由於她的母親因加班外出,她家裡中午沒有人, 再加好巧不巧她今天忘記帶開門的鑰匙,迫不得已小女孩只能冒著大雨趕往奶奶那裡。

  「啊——!」

  腳下一滑,小女孩踩到一個不知道誰丟的爛梨。

  就在小女孩要摔倒之際,一股風將她托住。

  「你沒事吧?」長著黑色貓耳的男孩出聲詢問, 在他的身後是整齊排列的千岩軍。

  他是奉命領兵前往海邊陣地的承崖。

  小女孩的視線完全不在承崖的身上, 她直直的看向整齊排列的身著盔甲千岩軍士兵。

  「爹爹……」小女孩對著其中一人呼喚道, 雖然好久沒見過父親, 但在這麼多千岩軍中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

  千岩軍中無人回應她。

  承涯見狀嘆氣,直接叫出一名千岩軍士兵出列,讓他送小女孩回家。

  「不用,我……」被承涯叫出列的千岩軍要拒絕。

  眼看小女孩臉上明顯的失望,承涯扭頭厲聲, 「這是命令。」

  「是,屬下遵命。」聽到承涯都已經用上命令,千岩軍只能應下。

  聽到這句話,小女孩的心情立刻放晴,因為這名被叫來護送她回家的千岩軍正好是她的父親。

  「我們走。」承涯沒有多打擾小女孩和父親團聚。

  小女孩也不顧淋著,開心的跟在父親的身邊, 她想拉父親的手叫他爹爹, 卻又不敢, 畢竟剛剛他都沒有回應自己。

  父女兩人一路無言, 直到走到一戶人家前,作為父親的千岩軍士兵才對說出兩個字,「到了。」

  小女孩看著父親,她的頭發被淋濕,而她的父親更好不到哪去,盔甲上全是水。

  「別告訴奶奶是我送你。」小聲叮囑著,這名千岩軍士兵小心瞅著門,生怕有人推門出來。

  點點頭,小女孩應下,她目送父親的身影在雨中消失,才轉身敲響了門。

  在門打開前,小女孩先聽到天上傳來巨大的風聲,循著呼嘯的大風抬起頭,她看到無數或身披羽毛,或頭長雙角的仙人從天上飛過。這些仙人們有著同一個前進方向,那就是大海。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一名老婦人看到小女孩,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一句:丫頭,你怎麼來了。

  老婦人正是小女孩的奶奶,她一邊問話,一邊讓小女孩進來。

  在今天上午就有總務司的人挨家挨戶通知,告知下午不要出門,活了這麼多年老婦人見多識廣,知道大概是神仙要打架了,於是冒著雨買了幾天的菜還多打了兩壺油。

  但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孫女會在下午冒著大雨過來。

  被問住的小女孩撓了撓頭,輕聲回答,「我娘中午不在家,我又忘了拿鑰匙,沒辦法就跑過來了。」

  「哎,你天天丟三落四的,這種時候居然能忘帶家門鑰匙。」老婦人嘴上責怪,手上卻接過小女孩懷裡抱得緊緊的書包,在這麼大的雨裡,書包居然一點沒沾上水,然後又責難道,「也怪我,忘了你娘在總務司上班,今天回不去。」

  「沒事了奶奶,我都已經來了。」小女孩撒嬌似的說完,馬上想讓奶奶猜猜她今天遇見了誰。

  話到嘴邊,她想起父親說的話,硬是把話咽下去,笑了兩聲,便任由奶奶把她拉進屋內,解開辮子擦頭發。

  在小女孩已經換好衣服,擦干頭發,抱著黑白相間的貓等奶奶燒的姜茶的時候,天空上有幾輛車輦駛過。

  車輦裡是人類的術士還有研究員,這些人都就職於璃月一個相當機密的部門。

  「大人,這是最新實驗的資料。」負責統籌工作白滌將一沓紙交給貝莉斯特。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貝莉斯特,今天見到她心情有些澎湃。

  其他雲海間子民都認為雲海之主是因力量消耗過度,而選擇了沉睡修養。

  但作為負責與璃月各個機密部門做對接的白滌清楚,雲海之主貝莉斯特應該早就醒來活動,只是出於各種原因她才沒有在璃月公開露面。

  「你今天不在月海亭沒問題嗎?」貝莉斯特詢問白滌,只有甘雨她不太放心。

  在貝莉斯特的印像裡,甘雨還是那個只會抱著蘋果吃的小冰麒麟。

  笑了笑白滌回答,「大人不用擔心,甘雨小姐能獨自處理事務。」經過這麼多年實踐,甘雨早已經能獨當一面,甚至在某些事情的處理上,她比很多前輩都要有想法。

  「是嗎?」貝莉斯特聽到對甘雨的贊揚,徹底放下心來。

  看著上面的資料,貝莉斯特挑出幾處數據上的問題,讓白滌去向外面的研究員和符文師們做最後的確認,她必須保證這次行動進行的順利。

  貝莉斯特不准備直接露面,這次她選擇在暗處觀察。

  倘若那個與摩拉克斯締結契約的魔物——那個讓他無法主動出手攻擊的魔物出現,那她就現身去解決對方,但對方如果沒有出現,那她就接著隱藏身份,在璃月的暗面行動。

  目前來說貝莉斯特希望那個魔物能露面,這樣若陀在明,她在暗,如此聯手正好能一次性解決可能會威脅璃月的全部魔物。

  「我詢問過,這些數據沒有問題,雖然威力比最初預想中的要大,但還是在正常的範圍之內。」和那些人類研究員核對完的白滌向貝莉斯特報告,她不太懂這些的數據,只能重復外面那些人說過的話。

  在平時白滌也僅負責管理統籌這些研發部門,對他們如何進行研究從不干涉。

  白滌深知,她是外行,無法在不精通的學術問題上管理那些內行。作為雲海間的前任總務司主管,她能做的是選出內行人去管理該項事務或者項目,而她則是為這些人擺平其他的問題,讓他們能高枕無憂的將工作進行下去。

  「威力大不是問題,我擔心的是萬一引起地震海嘯,波及到璃月就麻煩了。」貝莉斯特當然不覺得武器強大有錯。

  翻了翻那一沓寫滿字符和公式的紙張,白滌為貝莉斯特指向某一頁,「地震海嘯的話,報告內有相關內容。」

  貝莉斯特看了過去,那條內容嚴謹又繁瑣,簡單的翻譯一下就是,作為研究人員,他們已經預料到陣法會引發種種連鎖反應。

  為此研究員們提前的對法陣的規模進行了縮減,保證余波不會對居民有影響。

  「話是這麼說,但他們沒有考慮到意外嗎。」貝莉斯特頭疼,理性告訴她研究員的數據詳實,感性又讓她掛心出事了怎麼辦。

  只能說摩拉克斯最好能一舉擊潰海族,不要用上貝莉斯特這個專門針對海族而設計的陣法武器。

  貝莉斯特搖搖頭,「算了,我也不該難為他們。」能在短短十幾年內把法陣做到這種程度,是相當的不容易,她不該太過苛求。

  先把這次來自海族的奇襲扛過去再說。貝莉斯特不再挑剔。

  這會車輛載著貝莉斯特和外面的研究員接近了前方的戰線,在中午其實第一輪戰役便打響。

  身為岩王帝君的摩拉克斯一如既往的作為先鋒出征,緊隨其後的是追隨他的仙人以及成千上萬的千岩軍凡人。

  在第一輪海族的魔物進攻時,千岩軍便集結完畢,他們的任務是要與諸位仙人配合將戰線控制在海邊,不向內部的璃月蔓延。

  「摩拉克斯,好久不見。」從水中探出頭顱,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緊盯著海面上的摩拉克斯。

  沒有用話語回應,摩拉克斯直接召喚岩槍,襲向奧賽爾。

  漩渦在大海中驟然出現,其中巨大的離心力能直接將岩槍扯得粉碎,水岩兩種元素力碰撞,藍色的結晶浮現,如同漂浮在海與天中的星星。

  只不過這些結晶再美麗,也擋不住一個現實,那就是一場魔神級的戰爭再次拉開序幕。

  自從上次那場海之魔神挑動起來,最終引來深淵之力的戰爭結束後,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兩位實力強大的魔神很久沒有碰過面,但王者不出來戰鬥,不代表衝突能避免。

  百年裡恢復過來的人類與海族積怨越來越深。

  人類希望征服大海,謀求更大的發展,而海族中的很多魔物則希望回歸陸地,過先前那種肆意妄為的日子。

  兩邊的需求無法平衡,最終只能靠爭鬥來解決。

  要是放在以前,人類個體的勢力仍然無法與魔物抗衡,但奈何人類在技術方面發展的太快,造出的各類武器和戰鬥方法一再更新,從過去的被動挨打,到現在能與魔物鬥個有來有回。

  這些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都知道,他不喜歡人類,並將魔物視為自己真正的子民,因此他不可能放任人類再這樣挑釁,過去不舉行大規模的遠征,不過是在等待時機。

  更重要的是,奧賽爾想贏得魔神戰爭,加冕為塵世執政,為此他可以犧牲掉大多數東西。

  只要能解決岩之魔神摩拉克斯這個障礙。

  「奧賽爾,塵世執政不過是虛名。」摩拉克斯冷靜的陳述,他不止一次的對其他的魔神講述過這句話,但基本上有著想衝擊更高之位欲望的魔神,沒有一個能聽得進去他的話。

  魔神魔物總嘲笑人類,為追求在他們眼中虛無的夢想而付出一切。

  但摩拉克斯卻認為很多魔物和魔神又能比人類好到哪裡去?為了信仰之力,魔物拜倒到魔神的腳下,魔神為了一個執政的名號,不惜再度挑起平息的魔神戰爭,即使大多數魔神,連成為執政真正能得到什麼都不甚清楚。

  「是否是虛名,也要先得到再說。」對於摩拉克斯的話,奧賽爾不為所動。

  成為執政是奧賽爾的執念,他想登臨那個不可仰視,連魔神都無法踏足的天空島。

  在他剛誕生不久,伴生的知識便向他展示過真正的神明是如何強大。

  就像海中流傳的那關於魚突破自身的極限化身為龍的傳說,漩渦之魔神也想要擺脫魔神的身份,變為真神。

  執政不過是他成為神的第一步。

  奧賽爾期待著自己能去塑造天地的那天,那時他定會讓海水吞沒整個世界。

  大海翻騰,巨大的身影突破漩渦升起,那是八虯。

  他自深海升起,帶來的巨大衝擊,讓海水瞬間湧向陸上的城市。

  然而在海中剛起異動時,閃爍著符文的光牆結合著岩元素力逐漸成型,它抵擋住水流。在它的下面,是千岩軍維持著這道由光制成的長城,信仰與意念的力量被無限的放大,被定格在一瞬間。

  千岩軍的前身是千岩團,那還是璃月未成的時代,那時候便有很多普通人與神明一起走向戰場。

  他們很多沒有神之眼,更非身負異能,即使他們可以說是凡人中精英,在神戰中也無法左右戰爭的結局。

  可作為凡人的他們仍然站出來,拿起兵刃來到魔神戰爭的中央。

  而這樣做不是為了進攻而是守護,雖自知與神共同征戰是九死一生,雖自知凡人之力在神仙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仍有千岩軍戰士奔赴前線,因為這些人知道,在戰場的後方是他們家人朋友生活的家鄉。

  神仙可以贏得一場場的戰鬥,把榮耀帶回璃月,但他們無法保護到每個人類。

  千岩軍要做的正是以凡人之身,為凡人阻擋災厄。

  即便會犧牲,也要將神戰的苦難阻擋在普通人之外,即使他們自己本就是普通人。

  在構建起銅牆鐵壁的千岩軍中,那個不久前才把女兒送回家的士兵聽著仙鶴和神鹿的啼鳴,他能看見閃耀著微光的元素力傾瀉而出,不停的修補著自己身前阻擋海水的光幕。

  看到無數在神殿內接受著凡人香火供奉的仙人衝向隨水湧來的魔物。

  這一刻他閉上眼,似乎能感受到整個璃月融合在一體,神明仙人,凡人全都是這集體中的一份子。

  天星自高處落入水中,石鯨岩鳥在深海之內與強大的魔物搏鬥。

  因元素力炸開帶來的波動震撼著地面,讓很多千岩軍士兵站不穩,但卻沒一人臨陣脫逃。

  水潮退去,大量實力相對一般的魔物停留在岸上,他們趁著神仙打架之際,成群結隊作勢要衝擊光牆,在上面撕扯出一道裂口,好讓其他魔物衝向後方襲擊那些被保護的人。

  但這些魔物還未接近光牆,便被箭矢射中,隨後這些箭矢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在千岩軍的後方,一架架由元素力驅動的遠程武器被推上來,它們上面雕刻著一圈圈的符文。一名神之眼的持有者加兩名普通人互相配合著使用它,隨著聲聲令下,鋪天蓋地的箭雨朝著魔物群飛來。

  等幾輪箭雨過後,原本潮濕的地面化為焦土。

  光牆這時自己破開一條出路,身著甲胄,拿著統一武器的千岩軍士兵衝出來,開始清繳剩余的魔物。

  在戰場外一頭龍型的魔物緊盯著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千岩軍。

  「沒想到,這麼多年,摩拉克斯也變了。」龍型的魔物說完,重復了一遍千岩軍在衝鋒陷陣前念出的口號,「千岩牢固,重嶂不移,真虧凡人能想得出來這種口號。」

  魔物的話語中沒有鄙視,只是稍微帶著點感嘆,似乎想到什麼樣的過去。

  「邱隘大人,你別光看著啊。」在龍型魔物身邊的是螭,他被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派來監視這只名叫邱隘的魔物。

  邱隘自稱是摩拉克斯的舊友,有著能解決摩拉克斯的方法。

  不過奧賽爾因為有先前海之魔神的教訓,對邱隘的話保有懷疑,沒有一開始就支持他。

  對此邱隘很大度,表示會讓奧賽爾相信自己。

  「你急什麼?」邱隘用一種堪稱悠閑的口吻說道,「摩拉克斯能感知到我的存在,根據我們之間的契約,他無法主動攻擊我,但其他的魔神可不一定。」

  螭心想摩拉克斯身邊還有什麼其他的魔神。

  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在璃月城內維持民生秩序,煉金之魔神在雲海間的銀白古樹下沉睡修養。

  眼光流轉,邱隘一下子看出螭的小心思,他笑道,「這戰況看似激烈,但若陀還未上場,海中是摩拉克斯捏造控制的石鯨,地上只是些凡人和仙人在戰鬥,我現在現身就是中了摩拉克斯的計謀。」

  「若陀龍王不是鎮守在層岩巨淵嗎?」螭不解邱隘的話,這麼長時間,若陀龍王都未曾降臨戰場,真有些規模的戰役,也都是璃月的仙人在衝鋒陷陣。

  「先前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鬧,根本輪不到若陀龍王出面,這次可不一樣,若陀肯定會出征。」說道這裡邱隘提示螭,「你再想想,是不是摩拉克斯現在也很少在一般的戰場上出現?」

  螭稍作回想,發現還真是這樣。

  眼看螭陷入沉思,邱隘繼續說道,「而且根據你們的內部狀況,我不相信煉金之魔神還在沉睡,璃月的仙人就那麼多,下到新封的散仙,上到真君,全部都在外征戰或者為征戰做准備。」

  「在這種情況下,是誰能如此完美的隱身在雪原裡,拿到那麼大的權利,幾乎能調集整個璃月的力量,為自己的情報網挖掘消息?總不能是摩拉克斯自己吧,他忙不過來的。」

  邱隘的話沒有說透,在得知寒濁的來歷後,他就開始懷疑這是煉金之魔神與冰蛇演的雙簧。

  再結合其他海族魔物的話,他更認為寒濁才是真正的臥底。

  但是邱隘沒有證據,再加上八虯十分信任寒濁,這讓他沒辦法進言,不然他可能就被當成臥底了。

  同樣是外來者,和敵方魔神有關系,寒濁好歹有著背刺煉金之魔神的事跡,邱隘可只有一張嘴,以及一個沒有多少約束力的契約。從各種方面上來講,寒濁這條冰蛇都比邱隘更讓八虯和奧賽爾信得過。

  螭一聽邱隘這麼說就笑了,他毫不留情的反駁,「煉金之魔神不要她子民的信仰之力了嗎?」要不是因為受傷被迫沉睡,那雲海間的子民肯定會繼續信仰貝莉斯特。

  幾乎可以說是親眼看著雲海間如何從一個山溝變成人間仙境的螭,最知道雲海間子民對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的崇敬。

  而且他想不出,有哪個魔神會放棄自己的子民和信仰之力。

  那可都是力量!螭實在是不明白,誰會放棄力量。

  邱隘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樣子,「你才見過多少魔神?誰說魔神就一定抱著信仰之力不願意松手?只要權柄還在,魔神的力量就在。」

  比如在那座島上的雙生魔神,其中的那位妹妹就對信仰之力不是很在意,她參加魔神戰爭的唯一原因,全是因為她姐姐不想讓其他的魔神魔物侵擾到她們所在的幾座島。

  所以邱隘認定,魔神和魔神不是能一概而論。

  「信仰之力對他們不過是增幅,即使失去了,他們的力量不會有什麼折損。」說到這裡邱隘對螭問出一句讓自己後悔的話,「你會在意丟掉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嗎?」

  螭毫不猶豫的秒答,「當然會,我拿到了就是我的。」

  這話把邱隘說的不知怎麼接,這時他感覺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真的是在開一艘爛船。

  但偏偏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是少數能和摩拉克斯在實力上持平的魔神。

  不然邱隘實在是想不出在有摩拉克斯存在的地方,魔神戰爭為什麼能打這麼多年。

  「好吧,那你就拿著那些不屬於你的力量吧。」邱隘無話可說,隨口接了句。

  然後他再看戰場,在海面上一個巨大的陣法降臨。

  邱隘睜大眼睛,下一秒他大笑道,「果然,果然。」

  在螭看瘋子的目光下,邱隘解釋,「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早就醒了!」這種陣法可不是凡人和普通的仙人能制造出來,構成元素力的循環流轉是煉金術的基礎,只有煉金之魔神才能造出這種的通天大陣。

  「不一定,凡人也能做到。」螭毫不留情的潑冷水,「你被雲海間的造出來的東西炸過,就明白了。」

  邱隘的笑聲停住,他沉默了,一方面他想對螭講解,那些名為炸彈的東西,從性質上不能的這個陣法比,另一方面他想到螭確實被炸彈炸過不止一次,對其威力很有發言權。

  「你說的對。」邱隘真誠的所處這四個字,他不想爭辯,因為接下來的現實會告訴螭,這個陣法絕非出自凡人之手。

  至少不是凡人能憑空制造出來。

  在這之前,邱隘問了螭有一個問題,「你覺得奧賽爾知道八虯會在這場奇襲中,可能被殺死封印的事情嗎?」

  此話一出,螭有些不理解,但很快他看到玉石與磯岩塑造出的鳶鳥從天而降,扎入八虯因陣法而翻滾露出的腹部,將他釘入過去被他視為庇護的深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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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陰雲之下, 貝莉斯特屏氣凝神,她凝視天空,在那上方, 金色的陣法緩緩散落。

  她們成功了, 現在要進行第二階段,徹底封印住八虯。

  「不好, 水又要漫上來了。」同樣看著天空的術士和研究員有點慌,根據計算這個陣法能引發元素力波動,進而產生衝擊力,限制魔物的行動。

  可他們沒想到會有玉石鳶鳥將海獸釘死在深海中這個變量。

  那些術士立刻要傳信兵將消息送到前線。最開始抵擋海水的光牆已經出現了缺口, 放在平時有些缺口不算什麼, 但面對洶湧而來的大水, 這幾個裂開的口子便足夠致命。

  到時候不能己方的士兵沒有死於魔物的攻擊, 而是犧牲於自己人造出來的大水中。

  哎。嘆了口氣,貝莉斯特就知道會這樣,不過她早有准備。

  雙手凝結出一個岩漿做出來的球體,貝莉斯特直接將它拋向天空,不過她制造這些岩漿, 不是用來修補抵擋海水的光牆的缺口,而是為了傳遞信息。

  在岩漿在天空上炸開的幾分鐘後,大地傳來震動。

  八虯沉於海底湧出的水被細密的岩元素力擋住,若陀龐大的身軀從地面躍出,他落在海岸邊時直接引發了小範圍的地震,直接嚇退了大部分想再次從海中湧出來的魔物。

  緊接著岩元素力直接憑空構成屏障, 擋住了萬裡海潮。

  「快, 快退下!」眼看若陀龍王登臨戰場, 千岩軍開始有條不紊地撤退, 而在附近的仙人同樣退避三舍。

  他們並不是害怕若陀龍王,而是若陀是能壓制戰場的存在,凡人和普通的仙人在這裡只會阻礙他的發揮。

  在若陀駭人的威壓中,所有魔物噤聲,天地間剩下神明交戰的巨響。

  在水裡的八虯並沒有被釘死,他艱難的翻身,試圖擺脫身上那只由摩拉克斯用玉石與磯岩制造出的鳶鳥。

  玉石看起來碧綠輕盈,卻有著千斤之重。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似乎要來救他,但很快的無數散落的岩槍直接封住他的去路。

  掌控著山岩之力的摩拉克斯以龍之型立於岩柱之上,在他的身後,萬千山岩發出共鳴。

  「摩拉克斯!」漩渦之魔神咬牙切齒,八虯是他的大將,亦是他的朋友。

  殺掉八虯無異於斷了奧賽爾一臂。

  摩拉克斯不為所動,天空再生異像,一顆天星砸下,只是這次它的速度很慢,似乎在等什麼。

  與此同時先前原本破碎的陣法竟然再次凝結,按理說陣法一般只能布置一次,以剛剛玉石鳶鳥落下的威能,布陣者不可能不躲避。

  除非布陣者根本就不在戰場裡!奧賽爾想到這點後終於反應過來,他立刻看向先前被自己忽略的山間密林。

  在山林中,有很多凡人在有條不紊的工作,正是他們構成了真正的陣法,在海面上出現的通天大陣,是真正陣法的投影。

  篆刻出來的巨大符文正在重新填充進陣法內,無數身佩神之眼的人類站在陣法中位置上,在這之外是輸入各類符文的術士以及記錄核對各項數據的研究員,他們精誠合作,維持著陣法的穩定。

  在陣法中央是一顆金石,它是天星的核心,也是陣眼,能與之前摩拉克斯拋入海中的岩元素產生在旁人看來十分復雜的元素共鳴。也正是這樣,這群凡人才能不親臨現場,也能將整個陣法投射入海中。

  發現問題關鍵奧賽爾直接拋出水浪,意圖直接破壞掉那片林地,好讓陣法消散,阻止八虯被真正地封印。

  然而符咒從樹叢中飛出,它們鏈接在一起,形成一堵風牆直接隔開了拋來的水浪。這讓奧賽爾措不及防,符咒上有著魔神之力,可這片區域如果真有風系的魔神降臨,那他肯定能感知到。

  所以到底是什麼東西?在用魔神的力量構建風牆?!

  奧賽爾想去尋找新的對手,卻一無所獲。

  在風牆的保護下,貝莉斯特操縱著那枚精致的懷表,那是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送給她的通行證。

  貝莉斯特結合懷表內些許的魔神之力,加上符咒,創造出來了一個狂風制成的保護罩。

  且因為風沒有真實形體的特性,這個風牆保護罩不會影響地面上法陣的投射。

  「可以了。」貝莉斯特說完深吸一口氣,對下方維持陣法形成的凡人們發出命令,「撤退。」

  這些人經過無數次的演練,在得到指令的下一秒,就沿著陣法內規定好的路線退到安全地帶。

  很快法陣中心那枚金石炸開,這時天空上的天星驟然加速直直砸向陣法中央,帶著整個陣法落入深海中。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還想阻止,但從水下傳來的響動告訴他已經來不及了。

  在海邊的若陀,驅動著元素力在海底引發震動,直接撕碎水下的岩石,海床上出現一道的裂痕。

  玉石做的鳶鳥將無法翻身的八虯撞入海床上裂開的地方,天星與封印用的陣法直接將海床上的縫隙堵住。

  摩拉克斯或許還覺得不夠,岩槍再次落下,一根根鑲嵌在海床上。

  就這樣八虯在奧賽爾的眼前封印了。

  他想用海水撼動封印,可陣法中能自動形成元素力的循環,輕易的化解了水的力量。

  更糟糕的是,八虯被封印後,海族的氣勢徹底敗了下來。

  偏偏這時,有留守的護衛傳來消息,說是海族的營地突然殺進來幾隊精通水性的混血和仙人,導致後方軍心大亂,還是靠寒濁大人才穩定下來。

  得到這個消息的漩渦之魔神自知這場戰役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打下去,為防止消耗更多的力量,他不得不下令撤退。

  海邊的魔物本就畏懼若陀在場,不敢向前,得到回去的命令,立刻就回到海中,甚至很多還慶幸還好八虯被封印,讓漩渦之魔神奧賽爾不願意再打下去。

  而海岸邊的人類則是另一種心情。

  手持刀劍的戰士們看到退去的魔物潮水,和由龍化為人類模樣的若陀,立刻明白自己贏了。

  只是他們還不好慶祝,岩王帝君還沒有發話。

  很快岩王帝君降臨在人群中,這次他沒有下達新的指令,而是命令千岩軍可以撤退了。

  「這次贏得是不是太輕松了。」若陀提出疑問,他本來以為會有一場惡仗要打。

  摩拉克斯沒有多少勝利後的欣喜,這與其他的人類形成鮮明對比,他認同若陀的話,「確實,雖早有准備,但如此順利,實屬意想不到。」原本他自己的那位舊友會擺他一道,可他從頭到尾連面都沒有露,這就很反常了。

  也許,他在奧賽爾身邊還未得到信任。摩拉克斯稍作思所,決定先回去,再一起商議。

  「先回去。」

  若陀沒有意見,這時候他正好看到天空上飛過一架車輦,不由的笑了一下,「貝莉斯特不會沒有想過要和我們會合吧。」他還想搭個便車,畢竟他和摩拉克斯不一樣,又不會飛。

  在車輦裡,貝莉斯特確實沒時間和若陀和摩拉克斯閑聊。

  確定陣法能徹底封印住八虯以後,她交代白滌告知和安頓術士和研究員,自己先行駕駛著車輦,回到了摩拉克斯在天衡山上的宅邸。

  那裡有能和雪原邊聯系的共鳴石頭。

  在奧賽爾發動攻擊的同時,璃月的人馬也直撲海族的大後方。

  這件事是機密中的機密,在貝莉斯特確定計劃後,她便召集有神之眼的士兵,命他們從雪原繞道前往海族的後方,而不是走更方便的水路。

  貝莉斯特現在就需要去確認這些人的行動進展如何,是否安全撤退,不然等奧賽爾回去了就麻煩了。

  雖然在那些人臨行前,她就多有囑咐,一定不要戀戰,速戰速決。

  摩拉克斯的園門前睡著幾只憨態可掬的橙色小熊,這是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的化身。

  先前戰鬥的時候,馬科修斯的化身遍布在璃月各處,方便照顧那些來不及撤退,或者遇見困難的人類。

  小熊們察覺到響動,做出防備的姿態,但看到從車上下來的是貝莉斯特,又喜笑顏開。

  「有消息了嗎?」貝莉斯特抱起一只小熊直接問。

  橘色的小熊點頭,然後其他的小熊已經捧來幾張紙條,上面是關於雪原那邊傳出來的消息,邊緣還有幾個圓圓的腳印。

  掃了兩眼,貝莉斯特嘆了口氣,那些被派去偷襲奧賽爾領地後方的神之眼的持有者們按照計劃進入了位於雪原的安全屋。

  在這條情報的最後,有一段話令貝莉斯特比較在意,那就偷襲成功後,有魔物為向偷襲者報仇,冒險追入雪原,正好遇見一隊疑似從風牆內逃出的人類。

  那些人類在一只風精靈的幫助下,和璃月的神之眼持有者一起擊退了魔物。

  風精靈。貝莉斯特不記得雪原上有與人類同行的風精靈。

  -

  在山洞裡只有一邊有翅膀的風精靈險些被吹飛。

  對於風精靈來說,被風吹飛是很丟人的一件事,但他確實誕生沒有幾天,力量還很孱弱,所以大家都能理解。

  「沒事吧?」風精靈被一雙凍得通紅的手接住。

  有著灰藍色眼睛,鎏金般長發的女孩主動為風精靈擋住吹來的風霜。

  暈頭轉向的風精靈想點頭,但他實在是沒有那麼個力氣,先前的戰鬥消耗他太多的力量,讓他連最簡單的屏障都制造不出來。

  「我們就不該幫那些人。」古恩希爾德家的一位成員扯緊衣服抱怨。

  假如沒有幫助那些被魔物追趕的異鄉人,這只風精靈也不會現在連個保護罩都撐不起來,還讓他們在這山洞中挨凍。

  古恩希爾德家的族長聽到這話眉頭皺起來,反問道,「難道你不想在你困難的時候,有人能幫你一把?」他無法見死不救,而這只風精靈想必也是這麼想,才願意與他一同作戰。

  「救了他們,然後我們被凍死。」那名成員陰陽怪氣。

  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後悔離開風牆。

  「你……」就在古恩希爾德的族長要叱責時,外面傳來腳步聲。

  摸上刀柄,古恩希爾德的族長與其他族人緊盯著山洞外。

  腳步聲停在洞外,風雪中隱約透露出幾個人影,他們沒有進來,只把什麼東西放在洞口便離開了。

  過了好一會,古恩希爾德的族長才帶著其他人出來查看情況。

  在雪地上有好幾個大包裹,還有箱子。

  膽子大的族人前去解開了其中一個包裹,看到裡面有很多食物。

  「這些全都是吃的?!等會這個箱子裡放的是酒?」那名族人震驚了,哪怕在蒙德,酒也是最上等的貴族才能喝的東西,因為蒙德根本沒有那麼多糧食能釀酒。

  把食物和酒搬進山洞裡,古恩希爾德的族長打開一瓶酒,不等他確定味道,那只風精靈便顫顫巍巍的飛過來,他似乎對酒很好奇。

  猶豫了一下古恩希爾德的族長倒了一小杯給風精靈,「嘗嘗吧。」

  此時他還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舉動,對後世將產生多麼深遠的影響。


第92章

  即將入夜, 街上行人寥寥,只有幾隊千岩軍在巡邏。

  為防止接下來再發生戰事殃及無辜,現在的璃月還在實施宵禁。

  在一座客棧裡, 三樓的半扇窗戶正好開著,透過打開的縫隙, 貝莉斯特能看見外面有個小女孩正趴在牆頭, 視線在來來往往的千岩軍身上的掃過。

  那個孩子,她的親人裡是不是有人在千岩軍?貝莉斯特默默的想,然後她再看, 窗戶已關上可。

  貝莉斯特轉過頭,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盯著小飛蟲的承崖。

  這幅樣子太像普通的小貓,以至於貝莉斯特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讓承崖敏銳的察覺到, 然後他立刻正襟危坐,再也不去看那圍著燈轉圈的飛蟲。

  這時一只小熊正好端著水果走進來, 它看到承崖這幅嚴肅的樣子,頭上出現了一個問號。

  然後小熊注意到屋內的飛蟲,立刻了然。

  承崖的臉刷一下紅了, 有種小愛好被抓到的羞恥感,但是他真的很難改變的自己的天性,就像狗克制不住搖尾巴一樣!

  也是正巧小蟲子落到了小熊的上方, 它立刻抬頭噴出一道火焰,把小蟲子燒成了粉末。

  跟在小熊後面的是若陀, 他瞧著馬科修斯的化身不進去還噴火感到有些奇怪。

  「貝莉斯特大人能否讓在下先出去。」承崖刷的一下子站起來,低著頭請求。

  「行, 那你去幫忙找白滌取一下報告吧, 我想以她的工作態度, 這時候應當已經寫出來了。」貝莉斯特沒有強留承崖,轉手交給他一份工作。

  承崖得到任務忙不迭的應下,朝著看熱鬧的若陀行過禮以後馬上化為黑煙離開了。

  「帝君不過來?」貝莉斯特沒有再說承崖的事情,還是要給孩子留下幾分面子。

  若陀也沒跟著問,直接說起正事來,「他可能又來不了。」一般這種時候都會有很多事需要摩拉克斯處理,他應該暫時抽不出空來和幾位盟友復盤當前的時局。

  「我理解。」每逢看到摩拉克斯忙碌,貝莉斯特都會想到過去的自己,然後有那麼一絲欣慰自己不用處理這種瑣事。

  不過每每想到這兒她都會譴責自己,然後在心裡默默告誡自己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

  「他讓我告知你,先前他和你提到的那位故人,很可能還未得到奧賽爾的信任。」摩拉克斯來不了,卻托若陀帶來一個重要的消息。

  說話間若陀思量著,他與邱隘並不熟悉,那時他剛到地上不久,流連於世間景色,對人或者魔物並不感興趣。

  即便如此,他也記得一件事,那就是作為摩拉克斯手下敗將的那只魔物特別張揚。

  若陀這件事告訴了貝莉斯特,這次他還是沒有用大名,繼續用那只魔物做代稱。

  貝莉斯特嘆了口氣她意識到一個問題,「你和摩拉克斯為什麼都不直接說那只魔物的名字?」這有點奇怪,因為先前摩拉克斯講故事的技術太過高超,讓她沒有發現摩拉克斯根本沒提過自己那只魔物的名字。

  這次若陀在談話中依舊不提名字,終於讓貝莉斯特感到奇怪了。

  「那只魔物有異能,如果你提到他的名字,即是隔著千裡,他也能聽到。」這就是若陀和摩拉克斯沒有提名字的原因,他們一說,那邱隘肯定能察覺到有人在叫自己。

  貝莉斯特得到答案後想了想,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把那只魔物的真名散播出去,讓璃月人沒事就念幾遍,這樣不就是等於天天給他發垃圾短信,打騷擾電話。

  我太缺德了。貝莉斯特咬了下嘴唇,沒把這個主意說出來。

  按理說魔物肯定的能屏蔽這些無用的消息,到時候反而把與他有關的會議上的談話篩選出來就得不償失了。

  反正沒有名字也沒什麼大不了。貝莉斯特默念著,然後腦中浮現出一個更缺德的主意,那只魔物性格有問題,且自負聰明,那在海族不就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要知道海族的高層大部分都是魔物。

  「我有個主意,如果能成功,說不定能驅虎吞狼。」說完她嘴角克制不住上抬,似乎想到了什麼場景。

  若陀跟著笑了,他和貝莉斯特在這方面有點默契,「你是說利用奧賽爾讓他除掉那只魔物?」

  點頭,貝莉斯特說起她臨時構建起來的計劃,「也許都不用我們引導多少,只需要挑撥一下,就可以了。」魔物天生不是很擅長用計謀,思想也相對單純,這是為了在對抗漫長的生命而演化出來的一種機制。

  「可以,這個交給你安排。」若陀感覺貝莉斯特的提議很有意思。

  在他的印像裡,邱隘巧舌如簧,學習能力非常強,比起魔物,他的思維模式更偏向於人類。

  而邱隘的性格,也在人類中很吃得開,在過去若陀曾經見過很多人類和邱隘稱兄道弟,但魔物可就不一同了。

  所以貝莉斯特的這個建議,或許真的能讓邱隘吃大虧也說不定。

  「那現在就做吧,最好趕在八虯被封印,奧賽爾最不信任身邊的臣子時候。」貝莉斯特說完看向馬科修斯化身出的小熊。

  馬科修斯化身出的小熊之間是可以互相聯系,他們的所有想法,所見所聞,都能傳遞給其他的小熊。

  橘色的小熊心領意會,發出咦的聲音後,他就將貝莉斯特的想法傳遞給在摩拉克斯宅邸中的小熊。

  不多久,雪原上便通過共鳴石接到來自貝莉斯特的指示。

  「我知道了。」長著兔子耳朵的情報員對其他前來傳信的情報員淡淡的說。

  貝莉斯特不在這個情報中心的時間裡,權限最高的正是這名長著兔子耳朵的情報員,她是貝莉斯特的副手。

  「發生什麼事了?」坐在兔子情報員對面的健壯男人直接發問,他腰間掛著的風系神之眼閃耀著輕盈的淡綠色光芒。

  男人正是趁著奧賽爾率領其他魔物襲擊璃月時,繞到海族後方進行騷擾的戰士。

  挺胸抬頭站在男人身後的女子悄悄伸手掐了他一把,這種事他們最好不要多問,不在他們的權責範圍內,知道的越多越不好。

  「你掐我干什麼。」男人把這句話說出口以後,本是他副官的女子,臉立刻黑了。

  兔子情報員故意咳嗽兩聲,把話題拉回來,「咳咳,兩位我們最後確認,除了安全屋的食物需要補充外,你們沒有別的需要對嗎?」

  「是的。」男人點頭,受傷的士兵們會晚些離開雪原,所以這次只有他以及站在他身後的女子一起回去。

  刷刷在紙上記下,兔子情報員寫完拿起早就准備好的空間袋。

  「裡面有你們回璃月需要的所有文件,還有足夠支撐兩個月的食物,接下來我們會准備雪橇,兩位只要准備好,隨時可以回去。」兔子情報員說著將空間袋交給男人身後的女子。

  接了個空的男人搓了搓手緩解尷尬。

  女子向兔耳情報員表示感謝,然後她說,「我們現在就能走。」免得夜長夢多,讓她的這位長官再整出什麼花活。

  不久前男人帶著幾名沒有受傷的士兵,趁著女子去和情報中心聯系,把安全屋內的所有食物都送給了在雪原的那些流民。這讓聯系到安全屋回來傳消息的女子很崩潰,因為男人連一瓶酒都沒有留下。

  但女子只能自己崩潰,不好再多說什麼,畢竟那些流民和那只小小的風精靈確實幫過他們。

  因此女子只能祈禱,這件事不會被發現,不然她們一定會受到懲罰。

  「不用這麼急啊。」男人出聲想反駁,他還想把安全屋內新補給的食物,再送給在雪原上遇見的人。

  女子笑了笑沒說話。

  兔耳情報員看著女子,眼中流露出些許的同情。

  走出這間位於雪原邊緣的安全屋,男人抖了抖身子,寒風吹得他一下子精神了。

  「我說你剛剛干嘛要掐我?」說話間他朝著掩人耳目用的屋子裡望去,看到裡面的布景是普通的房舍。

  隱藏的真深啊。男人感嘆,他本是直屬於岩王帝君摩拉克斯的千岩軍成員,在執行這個任務前,僅隱約聽聞,璃月在雪原有情報據點。他試圖打聽過這件事,但哪怕是他這樣直接聽令於岩王帝君的千岩軍,也未得到過關於據點的真實消息。

  今日一見,果真了不得。

  男人想要不是他確定是從小屋裡走進來,絕對不會想到這座屋子別有洞天。

  難不成真和那些研究員說的一樣,雲海之主已經醒了。男人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不過他沒有問出來,這明顯是個很愚蠢的問題,不過他知道今天問出來的蠢問題不少了,再多說,可能他的副官就要生氣了。

  女子的怒氣比男人預想中來的更快,「我掐你,你心裡沒數啊。」她也不在乎對方是不是她上級,「說到底你不該在這裡主動詢問。」

  「我就想測測那個兔耳朵的保密意識。」男人訕訕的回答。

  女子冷笑,沒有言語。

  「走吧。」過了會女子基本上消氣,她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好。」男人不敢多說,主動走向准備好的雪橇,坐到駕駛位上,正好他是風系神之眼的擁有者,很適合駕駛雪橇這類的交通工具。

  在握住把手的時候男人開始興奮,然後他直接運用元素力,讓雪橇飛奔向前。

  雪橇濺起的雪砸在他身邊女子的臉上,她抹了把臉,咬咬牙硬是沒有說話。

  這一刻女子想辭職不干了。

  男人絲毫沒注意到女子想要宰了他的情緒,駕駛著雪橇的他找回單純的快樂,甚至哼唱起歌來。

  兩人不知走多久,雪原上千篇一律的景色令人感到乏味。

  「休息會吧,我們扎個帳篷,先睡一晚明天再出發。」女子看天色實在是太晚,再走就會不安全。

  這時她開始責怪自己,光顧回去向帝君復命,完全沒有注意出發的時天快要黑了。

  「不用扎帳篷,附近有個安全屋,我們去那裡過夜,等走過這個安全屋,差不多就進入了璃月,你看這裡的雪是不是都比先前小了很多。」男人用一種輕松的語氣說道。

  女人愣了一下,她想問男人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路線,但到最後耶沒有問出口。

  前往安全屋的途中,男人又哼起來了歌。

  然而等到男人架著雪橇快要接近安全屋的時候,那不成曲調的歌戛然而止。

  男人的臉上的表情變了幾遍,他和同樣警戒起來的女子對視一眼,沒有掉頭而是按照原本的路線放緩速度朝著安全屋駛去。

  在那個偽裝成廢棄房舍的安全屋的屋檐下,有一名衣著單薄的少年正在躲避風雪,但由於屋檐太破太窄,他的身上還是落下了雪,然而就這樣他都沒有進入屋子裡,似乎是在顧忌著什麼。

  忽然少年金色不似凡人的金色眼睛微微偏轉,在這冰天雪地裡,他竟然看到有兩個坐在奇怪工具上的人類朝這間屋子過來了。


第93章

  頂著風, 雪橇緩緩靠近那座安全屋。

  按理說這種地方,平時是沒有人來的,更何況還是個穿著單衫的少年。

  那名在屋檐下避雪的少年眼看那架奇怪的, 沒有輪子的車子要停下,他立刻起身要離開。

  結果男人是個大嗓門, 眼看少年要走, 直接大喊一聲,「少俠請留步!」

  坐在他旁邊的女子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上司,她並不驚訝於男人叫住少年, 只是少俠這個稱呼,實在叫出來很不對勁。

  看少年的這幅打扮,女人認為起碼要叫一聲仙人吧。

  少年大概也是沒被人這樣叫過, 他想這名凡人為什麼叫自己, 因此他停留在原地暫時沒有離去。

  裹著厚衣服的男人跳下雪橇,大言不慚的說道, 「少俠,我們迷路了,現在出不去雪原, 而且這附近有妖邪出沒,我看你武藝高強,可否留下保護我們?」

  沉默了一會, 少年低頭看向男人露在外面的青綠色風系神之眼。

  男人面不改色的把神之眼摘下來放進懷裡,他補充, 「鄙人不擅長戰鬥。」

  「這周圍沒有魔物。」少年終於說話了,語氣中帶著疏離。

  「假如過一會妖邪來了呢?」這時候男人的社交技巧發揮了作用, 「我看少俠你很厲害的樣子, 不如留下來。我這裡有不少吃的, 我妹妹還會生火,正好少俠你和我們到屋裡坐,咱們一起烤火吃東西。」

  女子梗了一下,她想說自己不是男人的妹妹,但這種情況下,她又不好反駁。

  「我不用去屋子裡。」少年沒聽出男人話裡的漏洞。

  而且他注意到在奇怪車上坐著的女子,她脖子上掛著一枚火系神之眼,兩名神之眼的擁有者,出現在茫茫大雪夜,少年怎麼都感覺他們另有目的,不像是迷路這樣簡單。

  就在少年要繼續深入思考這兩個人類來這裡到底想要做什麼時,男人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用去屋子裡?那就是說你要留下了,那可太好了,妹妹快下車生火,咱們烤蘋果吃。」男人說著招呼女子下車,轉頭又再三請少年一定要留下,不然說不定今天晚上他們就要被妖邪殺死了。

  少年似乎被煩到,不過這次他沒有再離開,而是真的守在門口。

  那邊男人和女子已經提著小包裹進到破屋子裡,裡面除了幾把朽爛的凳子外什麼都沒有。

  還進安全屋嗎?女子比口型,安全屋在地下,按理說安全屋都是嚴格保密,不能讓外人知道。

  男人點頭,這讓女子臉色一變,她跟著這位上司的時間太長,單從他的肢體語言就能看出他下一步的動作。

  可女子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男人運用元素力對著木質的地面一跺腳,地板開裂,他和女子雙雙摔到地上。

  捂著頭女子握緊拳頭,她想狠狠的給自作主張男人一拳。

  摔到屁股疼的呲牙裂嘴的男人沒多等,張嘴就開始哀嚎,並衝在外面的少年喊,「少俠救命啊!」

  命字的聲音還未落下,一股風便吹來,少年的身型憑空顯現。

  男人看到這幕眼神微暗,這個能力和那只經常在岩王帝君身邊出現的小黑貓很像。

  看來他也是風系。男人想著突然發現一個問題,怎麼擁有風系的人裡少年那麼多,那只小黑貓變成人類的模樣也是十五六歲的樣子。

  不過這位風系少年看起來年齡要更小一點。

  「發生什麼了?」少年眉頭微皺,他聽到男人的呼救聲就過來,可等他趕來男人和他的那位妹妹反倒一言不發。

  難道附近真有妖邪魔物?少年產生了懷疑,明明他一路上已經將妖邪魔物除盡。

  而且他感受到風元素力的殘留,是他的錯覺嗎?

  男人眼看少年的眼神中產生懷疑,趕緊拍拍屁股起身,「沒什麼,我們踩空摔下去了,以為是遇見了魔物,才喊救命。」

  沒有我們!女子跟著從地上爬起來,她心裡補充,沒有我們,是你拉著我下來。

  女子沒敢多想,她怕這名少年有讀心的能力。

  「對了,前面好像有個房間,我們不敢過去,少俠你很厲害,要不然你幫我們看一下。」男人做作的請求,聽得女子實在是受不住了。

  於是她出聲提醒,「我們是不是該叫仙人?」

  「仙人。」少年復讀著這個詞語,他在那些人跡眾多的地方聽過這個詞,那些人好像是用這個詞表達崇敬。

  男人當機立斷表示,「對,妹你說的太對了,就應該叫仙人。」轉頭他對少年再度請求,「這位仙人能不能去看一下那個房間,我們都是凡人,房間裡真有什麼魔物,我們對付不來的。」

  嘆了口氣,少年竟然真的應承下「你們在這裡不要動。」說罷他走向那間鑲嵌在岩壁上的門。

  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便能打開。

  少年在接觸門的瞬間便能確認裡面沒有魔物妖邪盤踞。

  「刷——」

  然而就在門打開的那刻,屋子裡有火光閃爍,好幾個燈亮起來,映照出溫暖的顏色。

  「這裡居然有間房子,不會是仙人你住的地方吧?」男人故意問出這種稍作細想便能察覺出問題。

  很顯然這要是少年住的地方,他就不應坐在上面的破屋外躲避風雪。

  「不是。」少年立刻否認。

  他話音未落,男人馬上跟著接了一句,「那仙人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吧,裡面要是幻術你還能保護我們。」

  少年沒有多言語,先一步走進去。

  屋內亮起來的火光在短時間內把這間小屋烘的暖洋洋的,在角落裡還有幾個大箱子。

  男人直接走到箱子前,少年下意識的想阻攔,但只覺又告訴他,那些箱子沒有問題。

  抽出一把小刀,男人稍微使用元素力將那些大木箱敲開。

  少年越看男人的動作,越覺得熟悉,他怎麼感覺男人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哇,這裡有好多吃的。」男人說著從木箱裡撈出幾袋子肉干果干,還有茶葉,以及大量的糖。

  放下這些食物,他又在木箱裡摸了半天,終於在角落裡找一個更小的箱子。

  女子湊上去,眼中滿是驚喜,那裡面是酒。

  「太好了,今天能吃的好的了。」自從參加任務以來,她就沒有再喝過酒,上次到安全屋,本來以為能喝兩口,誰知道男人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所有的酒全部送人。

  話音剛落女子想起身邊還有少年在,她嘆了口氣,使眼色讓男人把酒放回去。

  少年眼看男人和女子圍繞著今晚吃什麼要展開長篇大論,他自覺的退出這間溫暖的房間,要再去外面守著。

  「仙人別走啊。」男人在少年要再度化為清風前出聲,「再待會吧,我怕這房間有異動。」

  說話時他都開始吃起來袋子裡的果干,這讓他話裡的內容很沒說服力。

  「不會有異動,這裡沒有任何魔物。」少年篤定道,然後他消失在房間裡。

  「真是方便的能力。」說完女子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有這樣的力量,脾氣居然意外的不錯,沒有因先前的試探生氣。

  男人同樣這樣認為,他讓女子先休息會,自己出去看看那名少年走了嗎。

  「要是沒有走,我就問問他願不願意來璃月。」

  對於男人的提議,女子猶豫了,在男人要走出屋子前她囑咐道,「你不要用奇怪的詞,不然我怕他對璃月產生奇怪的印像。

  「我還以為你怕我被打。」嘟囔著,男人當真以為女子要擔心自己。

  女子冷笑兩聲沒說話,她沒接一句就你這張嘴被打不是活該嗎,就覺得自己保持了對上級的尊重。

  搬出藏在暗處的梯子,男人重新回到掩人耳目用的破屋,爬上來後他掃視一圈,最後在屋子外,看到那名少年,才這麼一會他的頭發上便站上一層白雪,而外面的風也更大了。

  這讓男人有些無奈,他還以為少年起碼會在屋內避風。

  扯了扯衣服,男人走向少年。

  「你出來做什麼?」感覺到身邊有人接近,少年很不解,在他的印像裡,這種天氣人類都會躲在溫暖的地方,根本不願意踏到外面半步。

  「地下的屋子裡太熱,我出來透透氣。」男人隨口扯了一個理由,他看著少年身上的單衣,裝出好奇問道,「仙人你穿這麼少,來雪境邊緣是干什麼?修煉嗎?」

  少年本不想告訴男人他此行的目的,但他轉念想,說不定這個人類見過他的同伴。

  曾經他就看過那些生活在集鎮中的人類找同伴,都會互相問。

  於是他想了想盡量簡潔明了的問,「你見過和我一樣的夜叉嗎?」

  夜叉。男人對夜叉不是很了解,但畢竟是在岩王帝君身邊做事,對很多隱秘傳說都有聽聞,所以他立刻明白了為什麼他想避著人類。

  傳聞中夜叉與妖邪魔物戰鬥,周身氣勢凌厲,凡人接近經常會受傷。

  推測到這裡男人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回答道,「我沒有見過。」他也不想讓這位少年夜叉失望,因為他明白先前這名少年正是怕傷了他們,才在看到他們來時要走。

  然而少年目光平靜,這個答案在他的預料之中。

  連作為夜叉的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同伴全部失去了蹤影,何況是普通凡人。

  「不過你可以去璃月,在那裡有位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大能,他肯定知道你的同伴在哪裡。」男人賣了個關子。

  少年一聽有誰知道其他夜叉的動向,果不其然立刻問道,「是誰?」

  「岩王帝君,你去找他問,應該就能找到你的同類。」怕少年不過去,男人還說,「我是給岩王帝君看大門的,你來璃月,我能帶你去見帝君。」

  聽到男人的話少年臉上有些茫然,游走世間的所見所聞告訴他,一個看門人沒有辦法見到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但他確實又不免認為去找岩王帝君問清楚是個可行的,在他的印像裡很多人類遇見事,都會向岩王帝君祈禱,詢問答案。

  「好,我會去璃月。」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想在這附近找一找,在此處他察覺到同伴的氣息。

  也許他們就在這附近也說不定。

  「那一言為定,我在璃月等你。」男人爽朗的說完,從懷裡摸出一個酒瓶,在外面待的時間長了他感覺有點冷,想喝點酒暖暖身子。

  男人想讓少年喝,可看他年齡尚小,最後只自己喝起來。

  此時此刻被男人和少年共同定位目的地的璃月內,一座不顯眼的酒樓裡,被外界認為還在沉睡的雲海之主貝莉斯特正在處理文件。

  這些文件是從雪原上傳來的情報以及白滌交過來的報告,在飯桌上貝莉斯特還和若陀調侃摩拉克斯工作繁忙到沒有休息時間,現在就輪到她自己了。

  這是報應吧。貝莉斯特邊看密文邊想,這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貝莉斯特大人,狼群的臥底想據點傳來一則消息。」承崖突然出現在貝莉斯特的背後,在他看來,這是很重要的消息,這才迫使他直接現身。

  承崖低聲稟告,「夢之魔神再度現身了。」

  自從上次那場戰鬥以後,身受重傷,失去全部子民的夢之魔神便再也沒有消息,她是一位擅長隱藏的魔神,這麼多年硬是沒讓情報組織找到蹤跡。

  貝莉斯特立刻來了精神,咬咬牙她想到索林多亞和雲海間那些被噩夢困擾終生的人類,恨意瞬間起來。

  「我明白了,承崖,幫我向帝君和若陀傳遞傳信,把這個消息也告訴他們,順便這幾天我會繼續留在璃月,暫時不回雪原。」貝莉斯特決定立刻去一趟層岩巨淵,見見她那位搬在下層定居的老朋友。

  既然夢之魔神現身,那麼她的復仇計劃也該提上日程了。

  而這個計劃需要她那位老朋友的幫助。


第94章

  「是。」承崖得到指令, 化為黑煙消失了。

  貝莉斯特目光放空一會她想起那位老朋友,真的很神奇,她這輩子也沒想到, 自己會和一株植物做朋友。

  菌類不是植物。貝莉斯特糾正自己的認知,不由的她回憶起過去看過的某部作品,在那裡蘑菇確實有著神奇的功效,甚至一度把她看餓了。

  不過她認識的那棵大蘑菇, 某種意義上更加的具有靈性。

  貝莉斯特想到她和大蘑菇初遇時的場景, 那時她才剛到雪原沒多久, 便應若陀邀請又回了璃月。

  在那封邀請貝莉斯特的信裡,若陀寫到,最近礦工總是在層岩巨淵下層聽到奇怪的聲音, 這件事經層層上報和渲染,最終傳到他耳中已經變成了地下有巨大的魔物在唱歌。

  這讓若陀很納悶,因為他沒有感覺到有魔物, 不過聯想到層岩巨淵地下有什麼東西,他又不敢掉以輕心, 所以請貝莉斯特來了一趟。

  如果真的是那個遠古遺存的白色柱子有問題,那他就和貝莉斯特一同將其重新封印。

  在制造封印方面,貝莉斯特是行家。

  可等若陀和貝莉斯特來到層岩巨淵下層, 只見到蘑菇。

  在整個層岩巨淵下層長滿了蘑菇。沒有什麼魔物,只有蘑菇,無窮無盡的蘑菇。

  而其中最大的蘑菇見到貝莉斯特和若陀還和他們打招呼, 當時聽到蘑菇輕快的聲音,貝莉斯特滿心只有一個念頭, 怪了, 蘑菇居然會說話了。

  在和大蘑菇經過親切的交談後, 若陀得知那些礦工聽到聲音純粹是意外誤食蘑菇產生幻覺。

  貝莉斯特對此一點都不意外,因為她在原本的世界,就聽同學講述過自己吃蘑菇看小人的經歷,那位同學在講完後還表示,真香下次還要吃。

  那次在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貝莉斯特與若陀與蘑菇達成了一個契約,讓它幫忙看守從天而落的那根白色的柱子,不要讓閑雜人等靠近。相對的大蘑菇和她的同族,能夠在層岩巨淵的地下生活下去。

  大蘑菇聽了很高興,不停的贊美貝莉斯特和若陀。

  而貝莉斯特記得自己那時也跟著在心裡應和了好幾句贊美阿蘑。

  忍不住笑了下,貝莉斯特當初留下那一顆大蘑菇有私心,她從大蘑菇身上感受到與夢之魔神相似的氣息,因此她認為這顆蘑菇或許可以用來對付夢之魔神。

  根據她後續的研究得出的結論,這個想法沒有錯,且蘑菇制成的藥丸可以有效的抑制夢之魔神的侵蝕。

  這個藥丸幫到不少在那次戰役中,為幫助貝莉斯特脫離夢境空間,選擇留在外面的防空小隊成員,讓他們能暫時擺脫真實而恐怖的夢,獲得安眠。

  為此貝莉斯特由衷的感謝那顆大蘑菇,而蘑菇貌似也很喜歡她,就是蘑菇喜歡的方式有些讓貝莉斯特接受不了。

  打了個寒顫,貝莉斯特沒有再想下去,她感覺自己思考的再多點,又會開始贊美阿蘑。

  於是貝莉斯特收起發散的思維繼續看文件,等到一一批閱完,便吹燈休息。

  在陷入夢鄉前,她的眼前久違的浮現出與夢之魔神的那場戰鬥。

  下次見到,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貝莉斯特感受到不甘和痛苦,那些夜不能寐的時光,以及子民被噩夢驚醒時發出的痛苦哀嚎,哪怕這麼長過去,她依舊記憶猶新。雖然貝莉斯特從不讓自己主動回憶,但每當想起,她都會一遍遍的提醒自己,這個仇一定要報。

  不知道海族那邊是什麼情況。貝莉斯特在陷入夢中前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算算時間,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應當回到領地了。

  貝莉斯特不知道自己的指令和提醒有沒有送到,不過她相信以寒濁的判斷力,即使還未得到相關的消息,應當能猜出一二,然後采取有效的行動。

  這麼想著貝莉斯特閉上眼,她已經看到那只極富有智慧的強大魔物被隊友坑的畫面。

  -

  深海之下,漩渦之魔神帶著滿身的怒氣回到領地。

  他的妻子跋掣正在領地的入口處等待,看到奧賽爾只有自己回來,她基本上了然。

  八虯真的如他說的一樣沒有回來。跋掣如此想著心沉下去,最近她為了尋找其他志同道合的同伴,一直在領地內長久停留。

  等跋掣帶著真正能擊敗摩拉克斯的那只魔物回來,沒預想到整個海族都陷入一場捉臥底的荒唐大戲中。那只跟隨她回來,名叫邱隘的魔物更是理清海族的亂像後直白的指出,八虯命不久也。

  如果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想要他活命,最近就不要讓他駕臨戰場,更不要與摩拉克斯接觸。

  八虯忠心耿耿,是整個海族唯一不會是臥底的魔物,且他實力強大,摩拉克斯埋在海族的臥底定然會想找到他的弱點除掉他。

  但跋掣把這個想法告訴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時已經來不及說服他,那會八虯親自定好了奇襲的日期。

  奧賽爾不認為臨陣換將是個好方法,堅持讓八虯出征,八虯同樣也是這樣認為。

  任憑跋掣說破嘴皮子,都沒有勸動奧賽爾和八虯。

  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上戰場,沒多久跋掣便接到了八虯被封印的消息。

  「先回去吧。」跋掣沒有責怪奧賽爾。

  她其實能理解奧賽爾和八虯的選擇,畢竟那只叫邱隘的魔物才剛來到海族,不被信任很正常。

  奧賽爾看著妻子,他忽然感到有些累了,甚至說他希望對方能罵他兩句,就像他以前做錯事一樣。

  可惜跋掣沒有這樣做,她反而說,「封印總有一天能破除,到時我們便能把八虯解救出來。」她相信奧賽爾的理念,讓大海擁抱整個世界,讓所有的魔物重新回到那個能肆意生活的時代。

  八虯同樣也是這樣想的,不然他沒必要離開深海,與奧賽爾共同作戰。

  妻子的話給予了奧賽爾些許安慰,他也相信那些封印不是無法破除。

  不過他懷疑一點,就是那個陣法真的是人類研究出來的嗎?

  懷疑的種子在奧賽爾的心裡種下。

  「邱隘在殿內等你,也許這次你可以聽他說說自己的看法。」跋掣提議道。

  奧賽爾這次沒有再多質疑,他與跋掣一同來到由珍珠與貝殼裝飾的海底宮殿,其他的魔物都在等候他。

  在大殿的中央,本體是龍型的邱隘正與一條藍紋冰蛇談笑風生。

  只不過這是邱隘在說,藍紋冰蛇——這次保衛了海族後方的大功臣寒濁一言不發。

  「您來了。」故意轉過頭,邱隘對著臉色陰沉的奧賽爾行了個不怎麼標准的禮,他看向後面,嘴角挑起一抹笑。

  這樣子似乎在說八虯果然沒回來,

  這下連跋掣都看不下去,她立刻要出聲叱責邱隘僭越,但還未開口就被奧賽爾的話壓下去。

  「你就是摩拉克斯的舊友?」

  邱隘愣了一下,每次聽到舊友這個稱呼,都會讓他有別樣的感觸。

  下一秒他臉上的笑意更濃,「是啊,不過那都是千百年前的事情,在游歷過整片大陸後,我發現摩拉克斯的想法是錯誤的。」說到這裡他明智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真心所想會激怒奧賽爾。

  與很多魔神接觸過後,邱隘徹底意識到無論魔神的性格如何,對於愛人理解如何,都對世界抱都有一種堪稱樂觀的看法。

  魔神是真的相信,他們憑借自己的力量便能將世界變成夢想中的那樣。

  所以如果告訴他們,這個被他們拼盡全力守護的世界其實一文不值,命運無法改變,那無疑等於否定了魔神們一直以來所踐行的信條。

  這樣做的後果,邱隘不太願意承擔。

  奧賽爾沒有理會邱隘的話,他自顧自的接著問,「你說過,你有除掉摩拉克斯的方法。」他迫切的想知道那個方法是什麼。

  只要摩拉克斯被除掉,那麼他之前投下的岩槍都會松動,屆時封印八虯的陣法破解起來就簡單了。

  眼珠子轉了轉,邱隘的視線偏轉,看了眼冷冰冰的寒濁,接著說道,「恕我冒昧,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我只能將這個方法告訴你。」

  「你身邊的所有魔物,包括你的妻子,我都無法信任。」

  邱隘還不相信了,作為摩拉克斯對手的奧賽爾總不能是臥底。

  這樣的話,可真就滑稽了。

  「你什麼意思?」一只魔物聽不下去,他們跟著奧賽爾戰鬥,結果混到最後成了不被信任的對像,這不是很可笑嗎。

  雖然不久前寒濁也說過海族所有的魔物都有可能是臥底,但寒濁好歹把自己包括在內。

  相比之下,邱隘這明顯把自己從臥底中提出來的踢出去行為,在其他魔物看來這可就不對味了。

  「這位大人,我認為我們經過這次奇襲已經證明了自身的忠誠。」傷口還流著血的羅霄不滿說出在場所有魔物的心聲。

  「就是就是。」在羅霄旁邊的的魔物附和道,「不要以為八虯大人不在了,你就能挑撥離間我們海族!」他的音量越大,心中就越恐慌,八虯是他的靠山,如今八虯被封印,他的地位一定會影響。

  這只魔物其實十分怕邱隘取代八虯的地位,成為奧賽爾的大將,進而培養自己的勢力,把他給邊緣化。

  邱隘沒有回應任何質疑,他直勾勾的盯著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等他定奪。

  在一邊的寒濁觀察著這一切,今天是他第一次見邱隘,從剛剛對方的話語中他推斷,邱隘正是敖溪叛變前提到過的神秘來客。

  而代號百靈的敖溪發現邱隘的行蹤後不久,她便身份暴露,遭到追殺。

  將幾條線索拼湊在一起後,寒濁得出一個結論,邱隘是個相當大的威脅,他必須要除掉他。

  目前寒濁正好可以利用奧賽爾戰敗後對其他成員極度不信任的心理。

  然而寒濁旁觀現在的亂像,感覺自己根本不用挑唆,他名義上的同僚就快把他要說的話說完了。

  「奧賽爾大人,今天我跟了他一天,感覺他是摩拉克斯新派來的臥底!」

  這句話如水滴熱油,一下子讓在場魔物炸開了鍋,他們紛紛看向勇敢的發聲者。

  邱隘的表情直接扭曲了,他認出來了聲音的主人,那是在摩拉克斯和奧賽爾爭鬥時,一直陪著他旁觀的螭。


第95章

  換做其他的魔物說邱隘是臥底, 那他會嗤之以鼻。

  結果偏偏是螭,這只一直監視他的魔物,他的話某種程度上會被漩渦之魔神奧賽爾認同, 畢竟螭是在他授意下跟在邱隘身邊。

  此時的邱隘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清楚但凡自己辯解,就會被當成狡辯,令奧賽爾那群只長個子不長腦子的下屬群起而攻之。

  邱隘明白自己還未博得奧賽爾的信任, 現在說的每一句都基本上都如蜘蛛走絲, 奧賽爾稍有疑慮他便可能要身首異處。先前他敢於直言, 是因為有跋掣的信任,但他沒考慮到螭竟然會在關鍵時刻背刺。

  就在氣氛陷入僵持之際,有個冷靜的聲音穿過魔物們竊竊私語。

  「你為何要說他是臥底。」寒濁說完眉頭皺起, 「有證據嗎?」

  螭懵了,他還真的沒有證據,全靠感覺。

  寒濁繼續說道, 「沒有證據,便不能定罪。」他說的大義凜然, 但實際上海族之前的抓臥底,哪個不是被懷疑抓到些許把柄,便被以叛徒定罪。確確實實的證據?完全沒有。

  「可你也不能說他是無辜的。」螭依舊堅持不懈, 他是真覺得這個邱隘有問題。

  其他的海族成員也都站在螭的這邊。

  他們很多並非真心懷疑邱隘,支持螭,是因為自身的利益被侵犯。

  現在八虯被封, 群龍無首,所有魔物都打起海族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位置。

  這時候邱隘以這幅盛氣凌人的姿態出現, 難免不讓這些追隨奧賽爾的魔物心裡打鼓, 認為他想參與競爭。

  秉承著能鏟除對手, 絆倒通往大將之位絆腳石的想法,這群內鬥內行外鬥外行的魔物竟然做到團結起來一起去針對邱隘。

  「夠了。」奧賽爾大喝一聲,他實在是受夠了這些吵吵嚷嚷。

  環視一圈,所有魔物,包括邱隘全部都恭敬的低下頭,很多魔物甚至大氣都不敢出,這讓奧賽爾的怒氣降下去一點,他對自己的妻子說道,「你讓他隨我進來,我聽聽他的法子究竟是什麼。」

  然後他的幾個頭轉動,看似對跋掣,實際對那些俯首的魔物宣布,「倘若他的法子沒用,那即便是你引薦,那我不會客氣。」

  被這樣說的跋掣沒有生氣,僅僅點頭稱是,她與奧賽爾在一起多年,自然知道丈夫話裡的意思。

  更何況邱隘若是戲弄他們,戲弄海族,那不等奧賽爾動手,跋掣就會處理了邱隘,用以震懾其他宵小之徒,以正視聽。

  在旁的邱隘放下心,這在他看來是目前這種情況下最好的一種結果。

  他不怕失敗後被奧賽爾懲罰,因為世界上沒有完全的計劃,既然他借助奧賽爾之手擊敗摩拉克斯,就必須要承擔相應的風險。

  邱隘忽然回想起幾千年前摩拉克斯最初探索契約意義時說的話,雙方皆有同等的付出,契約才能夠成立。現在這種情況,不就是和建立契約一樣嗎?成功,他的計劃達成,失敗也不過是生命終結。

  笑了一下,邱隘感覺這很有意思,他想看看似乎已經改變很多的摩拉克斯知道他的想法後的反應。

  慶幸他終於懂了契約的意義,還是認為他玷污了公平。

  邱隘在魔物們或探究或幸災樂禍的眼神中,跟著奧賽爾和跋掣來到殿內的高台,再向下就是更深的海。

  那是普通魔物無法到達的位置,所以基本上不存在被探聽的可能。

  奧賽爾一躍而下,跋掣到底比他細心點,主動用水元素裡捏了個氣泡罩住了邱隘。

  「他真下去了,要知道以前可只有八虯大人能去的地方。」眼看邱隘去了深海,有的魔物一下子急了。

  那只魔物正好在寒濁邊上,後者聽到這話目不斜視,但心裡忍不住嘆氣。

  因為過去八虯能和奧賽爾一同去深海,是因為八虯能適應那個深度,換做其他的魔物,去那麼深的海底早就自爆身亡了。

  「寒濁,你為什麼要為那個邱隘說話?」湊上來的螭打斷了寒濁的嘆息,他很不滿,「如果那家伙不來,你是最有可能接替那個位置。」

  在之前八虯可是十分的信任寒濁,信任到很多魔物都已認定假如八虯出事,那麼接替大將位置,為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分憂解難,管理內部事務的肯定是寒濁。

  而大部分魔物還是對寒濁比較服氣,至少與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邱隘做比較,他這麼多年干了不少正事。更重要的是,寒濁不與任何海族派系有聯系,他處理事務完全是照章辦事,特別的公平。

  所以很多魔物雖因寒濁不通融吃虧,可他的對手面對同樣的事情,也不會獲益。

  「能坐到哪個位置,全看奧賽爾大人的意思,與我的意圖無關。」寒濁冷冷的說道。

  周圍偷聽的魔物,一聽他這麼說不由的有些佩服。

  反正他們是做不到如此的清高。

  「寒濁大人真是這麼想?」同樣在旁聽的羅霄質疑道,「那可是大將,整個海族又有幾個大將。」

  海族的大將基本上等於陸上的真君,千百年來,能被加封為大將的奧賽爾追隨者寥寥無幾。

  與成為海族大將相比,做真君都要簡單些。

  寒濁沒有回答,他反問羅霄,「羅將軍既然這麼說,那你一定很希望能成為大將。」

  這話無疑是戳到羅霄的痛處,他的出身讓他基本上與大將無緣。

  羅霄臉上當即陰了下來。

  在邊上的螭眼看兩邊要打起來,身為始作俑者的他趕緊溜了。

  螭自認為對寒濁有幾分了解,對方雖然表現的事事不計較,可卻對於看不慣的事和看不慣的人,他絕對會想方設法的報復回去,而且對方明知是個坑,卻必須跳進去。

  在螭剛溜到邊緣,奧賽爾的妻子跋掣從海淵中浮出。

  魔物們紛紛行禮,在海中跋掣是和奧賽爾平起平坐,是萬不可輕視的對像。

  「寒濁。」她叫出這個名字後,其他魔物們的視線均若有若無的落在藍紋冰蛇的身上。

  「屬下在。」寒濁不卑不亢的應聲。

  「我命令你,帶隊去海邊,殺掉那些人類,有證據表明,那些人類早已叛變璃月。」

  跋掣這個邀請讓海族其他魔物意外,他們本以為這次寒濁會升職。

  以他這次保衛海族後方的功績,就算做不夠大將,也夠再官升一級,結果怎麼突然就派給他一個剿滅的活。

  寒濁是海族內少有的,近乎純粹的文職人員,他沒有上過戰場。

  是讓他繼續攢功績?好直升大將?

  一些魔物意識到這點後,當即嫉妒起來。

  「在下領命,跋掣大人,恕在下有個小小的請求。」寒濁抬頭直視著那只有著有著三個頭顱的海獸。

  跋掣示意寒濁可以提。

  「在下能否親自挑選誰與我同去?」

  這個要求不過分,跋掣立刻同意了,實際上她本就不贊同讓寒濁去做剿滅這個工作。

  先前寒濁迎擊海族後方的功績有目共睹,不給他獎賞,反而給他更多的工作會讓其他海族成員灰心。

  寒濁感謝完跋掣後,立刻說出他這次剿滅人類要帶走的成員,「請羅霄將軍與我同行。」

  「嘖,他還是沒變。」在邊上的螭看著臉色更加陰沉的羅霄,心裡感慨讓你惹寒濁,現在被報復了吧。

  螭推測寒濁要趁著這次難得的出征,把羅霄解決掉。

  「可。」跋掣早先聽八虯說過,羅霄曾經在會議上當面挑釁寒濁,所以她認為寒濁可能存在報復心理。

  跋掣盯著寵辱不驚的寒濁,這次的計劃只要能成功,她會親自為這條冰蛇封以海族大將之名。

  以回饋他為削弱摩拉克斯實力的付出,以及沒有辜負八虯對他的信任。

  在剛剛深海下,邱隘說出他的計劃,那就是用車輪戰消磨摩拉克斯。

  外人皆看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無所不能,似力量無窮,但他們沒想過,即使再堅硬的岩石,在過度連續的擊打下也能損壞。

  車輪戰這個提議在邱隘前不是沒有魔物提過。

  問題在於,摩拉克斯不是沒有幫手,說是車輪戰,最終都會演變成群毆。

  不知從何時起,這片區域裡的戰爭方式改變了。

  哪怕到現在奧賽爾還是很難適應這種下到凡人,上到魔神,全部動員出動的新打法。比如這次他就萬萬沒有預料到,摩拉克斯會用陣法,與若陀一起直接封印八虯。

  放在以前哪會這樣的事,一向是魔神與魔神搏鬥,仙人和魔物鬥法,至於人類根本沒資格上戰場。

  可現在摩拉克斯麾下由凡人組成的千岩軍,都能算是影響戰局的存在。

  邱隘表示他早在先前的戰場上看出爭鬥方式的變化。

  對於這點邱隘認為不影響自己的計劃,摩拉克斯是個相當在意公正的魔神,這是他所執掌的權柄對他的影響。

  邱隘告訴奧賽爾,他會制造一個必須由摩拉克斯單獨出手解決,不能讓其他魔神插手的事件,以此消耗他的實力。

  在這個事件中,作為摩拉克斯對手的存在需要夠強。

  而這片區域唯一還能稱得上強者,且不是摩拉克斯隊友的魔神,除去奧賽爾,那麼只剩下一位。

  那就是奧羅巴斯。

  當時邱隘很直白的對奧賽爾說,他觀察過周圍的環境,發現最近奧羅巴斯停留在一處海邊的村落,疑似對那個村落實行庇護。

  那個村落雖然屬於璃月的管轄,但因過於靠近海邊,所以信仰海族。

  這種爭議之地是奧賽爾可以發難的借口,對村落出手,摩拉克斯知道情況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當摩拉克斯發現奧羅巴斯對璃月境內的村內實行庇護後,這件事情的性質就變了,他和奧羅巴斯一定會爆發衝突。

  跋掣聽到這裡反問邱隘,奧羅巴斯雖高傲,卻不愚蠢,他在發現這是海族所做的事後,不會聯合摩拉克斯報復海族嗎。

  這個問題早在邱隘預料之中。

  「在這場戰爭,沒有魔神能中立,摩拉克斯能容忍奧羅巴斯任意游蕩,一定是和奧羅巴斯簽訂過契約,明確過他不會加入任何一方,不然以摩拉克斯的性格早就出手將其趕走了。」

  「所以當摩拉克斯知道,奧羅巴斯為在璃月境內,為信仰海族的村落提供庇護時,你覺得他會覺得這是奧羅巴斯倒向海族的證明嗎?」

  「奧羅巴斯又會向摩拉克斯證明他自己沒有倒向海族嗎?」

  「答案是不會,契約之力的權能會不停的提醒摩拉克斯,奧羅巴斯所作所為違約,而奧羅巴斯的行事風格不允許他向摩拉克斯講述自身的立場。」

  這樣下來,這兩位魔神一定會起衝突。

  不過邱隘同樣提醒奧賽爾,如果摩拉克斯和奧羅巴斯沒有如他設想的那樣簽訂契約,那這個行為或許會促使奧羅巴斯倒向摩拉克斯。

  因此奧賽爾要想清楚用不用他的計劃。

  最終奧賽爾接受了,高風險意味著高收益,反正他不在乎多一個對手。

  在確定奧賽爾接受自己的計劃後,邱隘提議讓寒濁去做剿滅村落這件事,無論成功還是失敗,寒濁都出了最大的力,這份榮耀足夠封住海族內部的悠悠之口,讓寒濁受封大將,接替八虯的位置。

  邱隘說著是因寒濁先前替他說話,所以想送給他一份功績,實際上他想看看那條冷酷無情冰蛇會如何行事。

  他手軟了,證明他有異心,他不手軟,那他如果是臥底,那以後可就再也無法回到璃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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