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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奧特曼)渡我》作者:長風飲雪【完結+番外】短篇。

《(奧特曼)渡我》作者:長風飲雪【完結+番外】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11個瀏覽者
文案:
  
他渡人,渡世,渡宇宙中萬千生靈。
也願用這溫柔渡你。
請再相信一次愛,請再相信一次光。——————————————
  
高斯奧特曼單一世界觀。
榮光屬於圓谷,ooc屬於我。
  
內容標簽: 科幻 天作之合 異能 未來架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渡我,高斯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請再相信一次我們的光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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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是宇宙中最後一只澤拉斯。

  相傳,這種生靈為萬千星辰的意志所化,喜愛在星光之間漫步,維護著時空的秩序與平衡,美麗無比也強大無比。所有穿梭於星際之間的旅人都夢想著有一天能夠親眼見到這種傳說的生物,而一旦得償所願,便會被視為神明鐘愛的證明,這一生都會平安喜樂,無憂無慮。

  澤拉斯是整個宇宙的瑰寶,她對於這種說法向來不置可否。他們這一族群熱愛宇宙,也熱愛宇宙中的所有生命,但這個世界卻從未回饋於相同的善意。太多人向往於他們所帶來的璀璨,卻也有人覬覦於那份媲美於星光的絕美與觸及時空的力量。身上背負著盛名,帶來的也往往只是與其截然相反的災禍而已。再加上澤拉斯本就數量及其稀少,在她毫不知情的時候,這方宇宙就只剩了她一個,依然孤零零地望著所有從面前經過的颯踏星光。

  可即便如此,很多時候,命運的魔爪也不肯放過這族群僅存的血裔。

  於是,當帶著滿身破敗醒來的時候,記憶裡絢麗而耀眼的光線依然灼痛著身上的每條神經。她失去了原本流暢矯健的身姿,失去了執掌星光的權柄,連曾經能夠遮蔽天空的羽翼也垂頭喪氣地收起,成了身上宛如裝飾的暗色花紋。

  她低下頭,在雨後的積水中看到自己如今的身影,和周圍四處游蕩的某些生靈別無二致,脆弱到似乎一陣風就能夠將自己殺死。

  「啊,又來了一只貓。這次是白色的嗎?」

  正在出神時,她聽到有人這麼開口。想了想,她意識到自己似乎墜落在了曾經非常熟悉的星球,哪怕和她記憶中的地球並不屬於一個時空,一草一木的味道,無數生命的喧囂,好像也別無二致,鮮明得足夠令人印像深刻。

  那麼,貓就貓吧。

  掃了掃拖在地上的尾巴,她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回醒來的圍牆。命運幾乎收回了曾經給予她的一切,淪落至此,除了安於現狀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更好的方法。

  可偶爾,只是偶爾,她也會看著頭頂星空想。既然要失去身姿,失去力量,甚至失去姓名,為什麼,不也把這份最想要丟棄的破碎記憶也一起帶走呢?

  那是毒,是最傷人的利刃。哪怕已經傷痕累累,卻也依然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劃下艷麗的血口。

  她在人類的街道上游蕩了很多年。

  終日和一群土生土長的野貓相處,有些時候,她也會生出自己或許生來便是其中一員的錯覺,那些在銀河之中徘徊的記憶,不過一場太過瑰麗的夢境。夢裡她是風,是雨,是萬千星辰,而夢醒之後,看著面前的青瓦白磚紅牆,日復一日的喧鬧之外,其實也只剩空闊遼遠的寂寞觸手可及。

  世界和她似乎都凝結成冰,一成不變,像是被時光遺忘的琥珀。

  而直到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有人在她面前投下斑斑駁駁的陰影,她才恍若從深海中蘇醒,抬頭看向面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喵醬是這裡新來的嗎?」人類的幼崽,雄性,正蹲在街角專注地望著自己。她向來不怎麼喜歡這樣只會帶來吵鬧和哭聲的生物,但她也不得不承認,相比於那些經常試圖來踩自己尾巴的家伙,這一個似乎不算那麼令人厭煩。

  那雙眼裡仿佛有光,又深埋著從骨子裡透露出的溫柔。

  「給你。」他從兜裡掏出了一塊巧克力,放在她面前:「你看起來太瘦了。」

  這其實是難免的事情。澤拉斯以能量為食,而她已經失去獲取的能力太久,就算是作為一只風餐露宿的貓,很多時候,她也不懂並且不屑去翻垃圾桶裡的殘羹剩飯。

  「武藏,快來!」

  男孩在放下巧克力後,就被遠去的同伴叫走了,連流露出警惕的機會都沒留給自己。目送著對方的身影急匆匆消失在拐角,她在原地站了會兒,猶豫許久,才低頭嗅了嗅散發著甜膩味道的包裝紙。

  地球上的貓是不能吃巧克力的。

  很久以後她才從別人嘴裡知道這件事情。但她畢竟不是真的貓,於是很多年過去以後,她還記得那縈繞在口腔的滑膩和微苦,以及那從天空傾落的,過於絢麗刺目的日光,就像是從來不曾隨著時間褪色的油畫,或許最初並不起眼,卻會在未來的某一刻猛然驚覺,它早已刻畫進你走過的所有命途裡,從未被自己忘記過。

  這算是那個男孩對自己不大不小的恩情,她很清楚。於是,當第二次在樹林裡遇見滿身狼狽的春野武藏時,她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和他一起邂逅了失卻力量墜落在叢林裡的光之巨人。

  「是奧特戰士啊。」

  年幼的武藏瞪大了眼,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而她只是蹲坐在一邊,無聊的舔了舔爪子。昨夜突如其來的雷雨非同尋常,對光之戰士的諳熟讓她輕易就發現了對方和巴爾坦星人打架的痕跡。只不過,唯一有些意外的是,她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見到了始作俑者之一罷了。

  藍色的巨人虛弱到已經無法保持實體,似乎隨時都可能死去。武藏試圖將光給他,而看著男孩在樹林裡忙上忙下的身影,她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對方,對於一位重傷的奧特戰士而言,從鏡子上反射的那一束日光也只不過是杯水車薪。

  但是,總有固執的人是絕對不肯放棄的。

  嘆了口氣,她看著光之巨人近乎透明的身體,身側翅膀狀的花紋開始泛起溫柔澄澈的白芒。

  凡事都有偶然的湊巧,結果卻一如宿命般的必然。

  她看著巨人藍色的身體出現在晴空下,想起跨越時空間隙時驚鴻一瞥的洪流星河。在被奧特戰士光線擊中的那刻她曾發誓永遠不再靠近那些熾熱卻也會將人灼傷的璀璨明光,但這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這樣復雜,她從最初就應該明了,也不該立下自己早知道根本無法實現的誓言。

  澤拉斯不是光,但他們必定要回歸到光芒中去,在最絢爛之地長眠。

  高斯離開的時候,除了下一次見面的約定外,還給春野武藏留下了一顆湖藍色的輝石。他不知道救了自己的除了男孩之外還有誰,也沒有必要知道,畢竟她不願再和從前一樣親近一個光之戰士,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過客,各安前路,務須強求,也總是這些生命漫長之人向來遵守的信條。

  春野武藏肯定不知道高斯留給他的輝石代表了什麼,但她很清楚。持有奧特之光的人類從來不會泯於塵世,也絕不會安安穩穩地度過這一生,必定要被無數雙貪婪的眼睛覬覦。在窗外趕走了又一個心懷不軌的宇宙人,她扭頭舔了舔身上多出的傷口,在男孩悠長的呼吸聲中慢吞吞地走回武藏為她搭建的木屋裡,終於能夠垂下頭,在細碎的星光下闔上眼簾。

  忘了說,在遇見高斯之後,春野武藏最終還是收養了自己,而她也在這樣悄無聲息地保護中陪他長大。當那個午後,她叼起那塊有些融化的巧克力時,必然不會想到,只是一飯之恩而已,竟然能夠最終延續出這麼漫長的糾葛和羈絆。

  她看著他長成俊秀的青蔥少年,又變成可以獨當一面的男人。

  她看著他堅定不移追求著自己的夢想,成為宇宙開發中心的實習飛行員,將目光投向神秘遼遠的無垠星空。

  她看著他進入鏑矢群島,看著他終日徘徊在利多利亞斯棲息的山崖上,看著他面對怪獸們溫柔的眼神,偶爾也會想起那場在雨後森林裡不期而遇的邂逅,男孩眼底對光的渴求和向往,以及和高斯一起在天空翱翔之後,興奮到難以自已的燦爛笑容。

  直到命運終於開始輪轉的那一天,這個世界上出現了來歷成迷的光病毒,以及時隔多年再度歸來的光之戰士。

  蹲坐在樓頂,看著遠處高斯將光病毒從利多利亞斯體內抽取出來。她掃了掃尾巴,心裡很清楚,他們離別的時刻已經到來。

  足夠了。

  那個曾經溫柔的男孩終於變成了光,能夠有更強大的能力去實現自己的夙願。有高斯在,他已經不再需要自己的保護,也能夠在宇宙裡飛的更高更遠。

  她的男孩已經長大了。

  陽光下,一心同體的奧特戰士飛向天空。而她轉過身,慢慢走向地平線上蒼翠的群山,將十一年的時光留在原地。

  然後,再也沒有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在補高斯,所以有了這麼個腦洞,小天使和男神實在太適合寫治愈系遼QAQ

  應該不會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先放一章試試水,如果有空會盡量多更噠。


第二章

  離開春野武藏之後,她漫無目的地游蕩了很久,最終迷路進了群馬山中一個寧靜的小村子。

  她來的時候正是夏季,漫山遍野的樹蔭就像是萬頃綠波,將整座山都籠罩在蒼翠的夢境之中。一團又一團的花叢盛開在她一路走來的小道上,遠處還能聽見泉水流淌的叮咚聲,和山下村民們的歡聲笑語相得益彰。

  這是個很好的地方。

  蹲在村口的人家思考貓生,結果被主人塞了一肚子小魚干之後,她毫不猶豫決定在這裡停下腳步。畢竟澤拉斯也總是要吃飯的,失去了武藏這個穩定的食物來源,能夠讓她蹭吃蹭喝的地方總顯得那麼珍貴。更何況小山村地處偏遠,武藏總不至於翻到這種地方來,畢竟對於那種能曠工雇狗滿大街找一只貓的家伙,她嘴上不說,心裡還是要對這謎一般的操作發怵的。

  但遺憾地是,很多時候,就算你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孽緣怎麼都揮之不去。

  後來想想,她覺得之所以會發生這件事大半應該先怪自己。在墜落到這個宇宙的地球上之前,她曾經在時空縫隙中垂死掙扎,侵染了太多充斥在夾縫中的黑暗能量。而澤拉斯誕生於光,這些晦澀的暗影積累於她體內,無疑是自殺的慢性毒.藥。於是,為了不讓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當場暴斃,她經常會在半夜偷偷來到後山,嘗試恢復自己曾經的身姿,將那些已經融入血液中的黑暗驅散。

  那是不亞於壯士斷腕、刮骨療毒的疼痛。

  澤拉斯純淨至極的光之氣息偶爾會泄露出一瞬,雖然隱隱夾雜著破敗的黯淡,卻也足夠具有吸引力。而大概也正是因為如此,不知何時,再一次偷偷溜進地球的混沌病毒竟然被她吸引到了附近,就像聞見了血腥的鯊魚般,一點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從半空朝她身上撲了過來。

  說實話,她當時確實被嚇得不輕。

  被混沌病毒感染的怪獸她見識過,完全就是發狂的野獸,一丁點理智都不復存在。她不想被控制,也不想挨打,尤其當意識到可能會和自己站在對立面的奧特戰士與武藏一心同體的時候。不過好在,澤拉斯生來被人覬覦,也因此進化出了保護自己的能力。當她恢復一只貓的體態,掩藏住體內光能量的氣息之後,即便是敏感至極的混沌病毒,也頓時失去了目標,在原地徘徊良久,最終只能不情不願地降落,一頭衝進了她旁邊小山一般的垃圾堆裡。

  「……」

  看了看四周漫山遍野沉睡在地底的怪獸,有那麼一瞬間,她由衷地懷疑起對方令人窒息的智商。

  不過,即便附身在一堆掉價的垃圾上,混沌病毒也有混沌病毒的逼格。很快就意識到它正在吸收能量,想要化出自己的實體,她伸了伸藏在肉墊裡的爪子,在無數如同螢火蟲般的綠色熒光飄蕩而起時,也站起了身,追著混沌病毒朝山下跑去。

  事實上,在發現自己掉入這個時空之後,她經常覺得似乎毫無眷戀。回憶裡的風雪還在呼嘯,守護其中唯一的一縷微光已經耗盡了所有心血,她很難再那樣毫無保留地面對什麼。但所有的頹然都有底線,作為生來善良的澤拉斯,她永遠不可能原諒自己害死了別人。

  比如這個被她吸引來的混沌病毒。在它對這個村子造成什麼無可挽回的損害之前,她必須阻止它。

  事實證明,她追下山的舉動是完全正確的選擇。

  當她以一百八十邁的速度衝進隧道裡時,偽裝成螢火蟲的混沌病毒已經截停了途徑的貨車,好巧不巧正是她寄宿人家的男主人。大叔走出駕駛室,滿臉驚嘆地看著面前一群閃耀的綠色光點,在時隔這麼多年後又看到螢火蟲在村子裡出現,作為老一輩,的確很難抑制住自己的興奮。

  以至於,他甚至伸出手了,想去觸碰和記憶中一樣美麗澄澈的光。

  ……這種東西哪是能亂摸的。

  來不及剎車,她四肢動得飛快,順著慣性朝前起跳,一腳蹬在了大叔伸出的手背上。

  「呀!什麼東西!」

  直接被撞了個咧趔,大叔一時嚇得夠嗆。而更加驚悚的是,或許是被她的動作驚擾,混沌病毒瞬間猶如活了過來一般,將卡車團團圍住,幾乎只是眨眼,就將整輛車給吃了個精光。

  良久。

  混沌病毒吃完汽車以後就心滿意足地離去,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大叔望著僅剩的輪胎發呆。她蹲坐在原地目送光點離去,猶豫了下,最終也只是舔了舔爪子,並沒有再繼續追上去跟著對方滿山亂竄。

  自己需要休息了。

  能夠感覺到力氣的流失,證明自己一如既往支離破碎。她甩著尾巴,任憑自己被寄宿人家的男主人抱起,在對方語無倫次的哭天喊地中,慢慢合上眼。

  她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有塵埃,有星辰,有宇宙,還有和記憶中一樣熾烈而溫柔的明光。她用數萬年陪伴一個人沉睡,蘇醒,成為貫徹正義的光之戰士,又最終被中傷,被選擇,被拋棄。直到在自以為無可避免的死亡中墜落此地,然後都時間化作振翅的鳥向前飛去,不顧潔白的羽毛被風吹散,她撿拾起滄海的遺珠,一顆顆串起,於是再抬頭時,模糊不清的歲月中又出現了男孩執著的臉,以及身後隱隱綽綽如月光般澄澈溫柔的湖藍。

  她其實比自己願意承認的要想念武藏,她很清楚。

  仿佛從深海的水壓中上浮,四散的意識漸漸歸攏一處,讓她能夠分辨出鼻尖檀香燃燒的味道。從神龕上伸了個懶腰,她用主人供奉的小香爐磨了磨爪子,正打算睜開眼,卻突然聽到大門打開的動靜,隨即便是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然後自己被人從神龕的台座上抱起,揉進了一個還有點熟悉的懷抱裡。

  什麼鬼。她僵著身子,萬分懵逼地抬起頭,正好對上春野武藏那張和夢中一樣、並且因為激動而顯得略微有些扭曲的大臉。

  「喵醬!」他動情地這麼喊道,整個人看起來一副分分鐘哭給你看的慘樣:「我找了你很久了!你怎麼能自己跑這麼遠昂!」

  「……」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還沒醒睡。

  然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家的主人大叔就十分不高興地從武藏身後踱步過來,看著對方對她上下其手,語氣並不算友善。

  「你不是來調查螢火蟲吃掉我家汽車的嗎。」他忿忿地這麼開口道:「在這裡亂動我的貓干嘛?這可是山神派來的使者,從螢火蟲手裡救過我的命呢。」

  「……」

  她發現自己一覺醒來,好像錯過了許多東西。山神的使者是什麼東西?在地球人眼裡她不是只是一只可愛的小貓咪嗎?

  「什麼嘛,大叔。這個是我的貓啊。」而武藏顯然也對此適應不良,和男主人針鋒相對,但看向她的時候,眼底卻滿是掩飾不住的歡喜:「我找了它很久了,沒想到它居然會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

  說著,他還親昵地用額頭蹭了蹭軟乎乎的毛,手上擼貓擼得更帶勁了:「你說對吧,喵醬?我要是沒說錯你就眨眨眼?」

  「……」

  眨你二大爺。

  被這人擼得亂七八糟。她看了看武藏幸福眯起的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到處亂翹的毛,忍了很久,終於還是沒忍住,照著他的臉一爪子抓了過去。

  屋裡立刻響起了一聲歇斯底裡的哀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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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十分鐘後。

  春野武藏帶著蹲在肩膀上的貓和臉上三道新鮮的爪痕,心滿意足走出了門。而經歷了跟對方一通理論卻最終啞口無言的屈辱,收養她的主人大叔就站在門檻上目送他們離去,在一天之內同時沒有了卡車和貓,表情扭曲得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真的好氣哦。

  但武藏並不關心對方到底有多愁苦,反正他找到了他的貓,目前心情極度愉快,就算剛被正義之爪制裁過,也依然管不住自己蠢蠢欲動想要擼貓的手。看著喵醬一如既往滿是嫌棄的貓臉,他覺得天是那麼藍,花是那麼香,空氣是那麼清新,連風吹那張笑成一團的老臉都顯得如此可愛可敬。

  「前輩,你在一個人偷笑什麼?」

  他走到正盯著什麼傻笑的同伴身後,這麼不給面子的問道。同時指尖揉了揉她的腦袋,小聲開口逼逼:「別害怕,雖然這個叔叔看起來像個變態,但我會保護你的。」

  風吹圭介:「……」

  說,你是不是想打架。

  「太失禮了,小鬼。」

  強忍住想要給他一拳的衝動,EYES的王牌飛行員把手裡的照片藏在身後,對著武藏肩膀上打呵欠的貓皺眉:「你不是去問村民螢火蟲吃汽車的具體情況了嗎?怎麼還抱了人家的貓來?」

  「這本來就是我的貓,只是之前我不小心把它弄丟了。」

  叉著腰,嚴肅糾正對方的認知錯誤。武藏點點頭,把她從自己肩膀上抱下來,十分認真地開始給他們介紹彼此:

  「風吹前輩,這是喵醬,陪我一起長大的親人。」

  「喵醬,這是風吹前輩,雖然年紀大了點,看起來還像個傻子,但確實是很可靠的同伴。」

  「……」

  你以為加了最後一句我就不會揍你嗎?!

  短短一分鐘內被人diss了兩次,本來就脾氣不好的風吹深吸口氣,毫不猶豫一巴掌呼了過去。而武藏皮完這一下,也是十分開心地拎著貓到處躲避暴怒的前輩。兩個據說「專業」的青年精英隊隊員就這樣像兩個二傻子一樣你追我趕、打情罵俏,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簡直丟光了整個EYES的老臉。

  所以這個地球就是在由這樣的人保護著嗎?

  被武藏拎在手裡左躲右閃,被迫在半空轉了好幾個圈圈,她生無可戀地這麼想道,對這顆星球未來的期望在剎那間變成了一團死灰。

  ……這正調查呢,搞怪獸呢,你們還能不能認真一點了?

  再扯我的毛我就真亮爪子了昂!

  不過好在,雖然迄今為止都有把對方打自閉的充分理由,但武藏和風吹還是有自己現在正在任務中的自覺的。氣喘吁吁地給彼此留下口氣,他們合計了下武藏從居民家裡得到的情報,終於第一次達成了一致,決定先開著謝巴德去事發的隧道看看,不管那個吃了汽車的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在現場應該都會留下一些痕跡才對。

  而她也重新被武藏抱回了懷裡,連進車的時候都不撒手,搞得風吹只能寂寞空虛冷地坐進駕駛室,忍不住對著有貓可擼的隊友呲牙。

  「小鬼就是小鬼,我們現在在工作你知道嗎?還抱著貓像什麼樣子。」

  顯然對於旁邊這礙眼的一人一貓非常有意見,他從鼻子裡哼了聲:「你要把它帶回基地嗎?我可告訴你我不會幫你跟隊長說話的。」

  「這就用不著你操心啦,大叔前輩。」

  擼貓擼得開心,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埋進那摸起來超級柔軟的毛裡。但想了想自己臉上還火辣辣的爪印,武藏只能搖搖頭,遺憾放棄了這個想法:「沒有人會不喜歡喵醬的。」

  他在哪裡,他的貓就要在哪裡。過去十一年春野武藏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別人口裡的貓奴,直到在改變他命運的那一天,自己與高斯重逢,卻也弄丟了從小一起長大的親人時,他才猛然發現,只要喵醬能回來,他其實真的願意用很多很多東西來換。

  那是橫貫自己迄今為止大半個人生的陪伴,以及守護。而他希望還能跟對方一起見證更多的未來。

  哪怕對方只不過是一只貓。

  「……」

  大概是被他臉上的認真所震撼,風吹又嘟囔了幾句別的,卻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畢竟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個喜歡怪□□朋友的怪胎,現在對一只貓這麼上心,倒也不是什麼很難理解的事。

  反正大概就是個天生母愛泛濫的傻子吧。

  一邊走神一邊把車開進隧道,在半路停了下來。風吹和武藏打開車門,四處觀察了下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隧道,並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十年前,螢火蟲消失的時候就是這條隧道通車的時候。」

  看了眼同樣一頭霧水的同伴,風吹悄咪咪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對方懷裡的貓臉,卻被她威脅般露出的一排尖利牙齒實力勸退了:「你的意思,是螢火蟲的幽靈襲擊了那輛車嗎?」

  「我可沒這麼說。」

  因為忙著復述從村民口中打探來的情報,並沒有發現這人偷雞摸貓的行為。武藏搖搖頭,剛想再開口,卻被面前突然出現的一大片綠色光點嚇了一跳:「前輩你看,這是……」

  他忍不住上前兩步,想要看得更仔細些:「真令人驚訝,居然真的有螢火蟲?!」

  「等等,這不是螢火蟲。」

  第一眼看到時也被唬得一愣一愣,但很快就發現事情不太對,風吹一把拉住了想要走過去的武藏。而與此同時,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她也從武藏懷裡直起身,喉嚨裡發出威脅般的低吼。

  混沌病毒,果然還潛伏在這裡。

  從她上一次放棄追蹤到現在不過十幾個小時,但那片綠色光點裡的能量已經膨脹了好幾倍,離進化出實體只差臨門一腳。她有點郁悶地喵了聲,心裡很清楚,等混沌病毒變成怪獸,想要再打敗它,估計就不是有點費事能夠概括的了。

  ……還是快點走比較好。

  看著明顯來者不善的混沌病毒,渾身的毛幾乎都豎了起來。她轉頭扒拉著武藏胸口的制服,想要讓他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喵醬?」

  被她突如其來的敵意搞得有點發懵,武藏困惑地低下頭,順著她的力道後退了一步。然而搞定了這裡,另一邊她顧不上的那位又開始頭鐵,面對著來歷不明的光點,風吹制止了武藏的莽撞,自己卻在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況下伸手從半空把最近的「螢火蟲」給抓了下來。

  「這是?」望著掌心發光的鉚釘,EYES的王牌飛行員一臉懵逼。

  你是覺得命太長了嗎?!

  眼看兩人一起盯著風吹手裡的東西發呆,而被這一下驚動的混沌病毒已經蠢蠢欲動,一下子充滿了整個隧道。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伸出爪子一巴掌拍掉了鉚釘,這才終於讓兩位大爺現在明明是應該逃跑而非裝深沉的時候。

  「臥槽,這都是什麼?!」

  「快快快,回謝巴德上去!!」

  從混沌病毒面前跑開,武藏抓著他的貓,風吹抱緊自己,手忙腳亂拉開車門鑽了進去,狼狽得簡直沒眼看,甚至還就這樣被困在了謝巴德裡,感受著高溫的炙烤,差點被這片綠光一起融成快樂的一灘。

  要不是武藏機智地關掉了引擎,估計他們三個現在已經連車帶人/貓一起被螢火蟲吃了。

  ……所以你們到底能不能專業一點,完全不做防護措施就往隧道裡鑽是打算來送的嗎?

  蹲在武藏腿上,看著這兩個莽得一批的家伙在綠光散去後癱在座椅裡心有余悸。她拍了拍尾巴,轉頭望向窗外再度變得黯淡下來的隧道,突然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得一直為武藏操心。

  自己不怎麼靠譜就算了,隊友看起來也不太聰明的亞子。

  唉。

  生活不易,貓貓嘆氣。

  作者有話要說:

  解禁啦,更新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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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總之,不管怎樣。最後武藏和風吹還是磕磕絆絆地來到了後山,發現了那堆被混沌病毒附身的生活垃圾,連帶著EYES基地也如臨大敵,派了戰機打算過來死磕。

  說實話,貓貓覺得不行。

  混沌病毒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吃能量,變實體,而泰克雷霆上的攻擊全是光線,打一發就是給對方送一發的營養。她看著頭頂正在將混沌病毒引出來的雷霆號,還沒想出來用什麼辦法阻止這種白給的行為,那邊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啟了作死之旅,一發光線直接將實體的混沌巴格送上了場。

  她已經不想再對此做任何評價了。

  找些靠譜的人來保護地球很難嗎?

  蹲在武藏肩膀上,跟著他們一起引導村民避難。她盯著到處炸山的怪獸,幾乎被爆炸掀起的風吹成了反毛,有些很久沒有出現過的情緒,也開始慢慢在心裡扎根,發芽。

  那不是什麼正面的東西。混沌病毒在毀壞給了她容身之地的村子,除了漸漸升騰的惱怒她找不到其他。也因此,她同樣很理解現在風吹的感受,看著怪獸為所欲為自己卻無法阻止,作為被這個村子養育過的人,一時衝動完全在意料之中。

  「可惡!」

  一把推翻了想要拉他一起去避難的武藏,風吹拿起強就朝著怪獸衝了過去。

  而她也同樣伸出爪子,猛得一躍,就掛在了風吹外衣的背後,被他帶著一起奔向戰場。

  「風吹前輩!喵醬!!」

  伸左手沒抓住前輩,右手緊接著也沒撈住貓尾巴,被甩在原地的武藏滿臉懵逼,跟在他們後面直跳腳:「太亂來了!!還有你倒是先把我的貓放下啊大叔!!!」

  急著去跟怪獸火拼的風吹沒空理他,也沒空理自己身上到底掛了個什麼。而她兩只爪子勾著對方的衣服,隨著他的跑動迎風招展,這看起來其實有點搞笑,但要是加上四處爆炸的火光作為背景,卻也只能讓人感覺到心驚肉跳。

  混沌病毒發現了他們,攻擊立刻精准地襲來。

  說起來,一個很遜的事實是,在一番帥破天際的衝刺之後,風吹連一槍都還沒開,就被怪獸攻擊的余波給掃翻了。差點被這人給直接壓在身下,她一個扭身落到地上,還沒來得及翻個白眼以示鄙夷,已經紅了眼的風吹就一骨碌爬了起來,朝著怪獸舉起槍,一發子彈正中胸口。

  「混蛋!」絕對不會讓你弄髒這座養育我的村子!!

  刺眼的火光在混沌巴格身上炸開,看起來不痛不癢,實際上也確實沒什麼卵用。風吹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接下來還能做什麼,只是眼睜睜站在原地,看著頭頂怪獸又一道攻擊朝自己襲來。

  ……確認過眼神,是犯傻的人。

  她和熾熱的光線一起朝風吹飛奔而去,甚至還有余力給他投去了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哪怕身體是只再普通不過的貓,但內裡永遠是曾經瞬息跨越過萬裡星光的澤拉斯,她速度極快地略過身邊呼嘯的風,從地上跳起,直接給了風吹一記喵喵飛腿。

  正中對方好看的臉蛋。

  壓根沒想到自己還會有被貓飛踹的一天,風吹隊員一臉懵逼,沒有任何准備地被踹了個跟頭。而在他跌到地上時,因為力度姿勢都不對,腦殼還撞在了石頭上。雖然確實驚險地躲了怪獸的攻擊,但依然得不到什麼好結局,就那樣眼一黑,直接摔暈了過去。

  風吹:mmp

  「……」

  而終於氣喘吁吁跑上來,第一眼就看到喵醬的絕世飛腿,春野武藏幾乎被這個操作給驚呆了。隨即,更讓他驚訝的是,在完成了踹暈風吹這個壯舉之後,面對著窮追不舍的怪獸,他的貓輕盈落在昏迷不醒的風吹胸口,周身開始發出柔和的白光,在頭頂形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將混沌巴格丟來的光線全部擋了下來。

  動作流暢瀟灑得武藏只想給她打call。

  「喵醬?」他不由自主瞪大了眼。

  雖然有預感自己養的確實不是什麼普通的貓,但特別到這個份兒上,就算是對一些事向來接受度很高的武藏,也忍不住嚇掉了下巴。而不等他繼續深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混沌病毒下一波攻擊就又醞釀了出來,逼得武藏不得不掏出變身器,切了高斯的號上場,先打完再說。

  高斯很快就干掉了這個奇醜無比的實體怪獸。

  具體過程驚險有余危險不足,她沒有仔細去看。光之戰士的能量比她第一次見面時要充沛許多,但依然處於平均值以下,所以很多戰鬥也必須依賴武藏進行。她打了個呵欠,在風吹胸口把自己蜷成一團,明知道剛剛自己算是在武藏面前不小心暴露了,但她的內心現在依然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打人。

  ……她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能量,為了救風吹又消耗了不少。

  這樣下去她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原來的樣子,什麼時候才能靠自己的力量把那些討厭的黑暗能量從身體裡趕走。

  就很煩。

  頭頂劈裡啪啦的打鬥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EYES戰機的轟鳴聲也漸漸遠去。她困倦地閉上眼,感覺自己被人抱起,窩進一個熟悉的懷抱中,漫不經心地甩了甩尾巴,當作對英雄拯救世界歸來後的歡迎。

  並不care武藏一臉復雜地注視。

  「高斯,喵醬她……是怪獸嗎?」

  他在腦海中向和自己一心同體的戰士發問。而她並沒有告訴對方,自己其實能將他們的心電感應聽個一清二楚。

  「她的光我好像很熟悉。」高斯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仔細想了想,才給出了回答:「你和我初見的那一天,除了你給我的光,還有另外一股力量使我恢復了實體……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這個了。」

  「所以,喵醬其實這麼早就幫助過我們了?」武藏低頭看著在自己懷裡打瞌睡的貓,臉上的表情逐漸放松下來:「那高斯知道她的來歷嗎?」

  高斯沉吟了下。

  「我曾經聽聞過宇宙中一種叫做澤拉斯的生物,他們的光芒能夠驅散一切黑暗,治愈奧特戰士的創傷。」他不緊不慢道,「喵醬應該屬於其中之一,但她的體內的能量很少,以至於只能保持現在的樣子。應該是經歷了什麼,所以才會來到地球的。」

  「啊,原來是這樣嗎?」

  伸手摸了摸她頭頂柔軟的毛發,武藏現在心疼極了:「受的傷應該很痛吧,喵醬。」

  ……其實,習慣了也還好。

  尾巴在對方手臂上拍了拍,像是某種無言的回答和安慰。她放松了身體,湛藍如晴空的眼眸睜開了一瞬,似乎想要對他說些什麼,但最終也只是垂下頭,放任自己回歸到睡意的朦朧中去。

  他們又結束了一場和混沌病毒的戰鬥。

  村子恢復了和平,SRC也會進駐管理非法傾倒垃圾,爭取讓螢火蟲重新回到這裡。EYES贏得了勝利,武藏找回了他的貓,而她又有了新的居所,也即將要開始新的故事。

  帷幕落下的時候,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

  除了被貓踢暈的風吹圭介。

  他真的一點都不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啊寶寶們!

  ————————————————


第五章

  在打完怪獸以後,武藏指揮著後勤把昏迷不醒的風吹帶上,然後開開心心回了基地。

  他本來想先悄悄帶著喵醬回房,等過幾天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再向日浦隊長打報告,可沒想到同行的醫療隊出賣了他——在了解到風吹隊員是怎麼成為唯一的戰鬥減員之後,每個人都幾乎笑成了傻子,大張旗鼓地慕名前來圍觀完成這一壯舉的「貓武士」,然後就被來探病的EYES全隊知道了。

  「噗。」一時間,連本應該保持隊長嚴肅的日浦都沒忍住,站在病房裡笑得極為開心。

  「……」

  風吹在夢裡都覺得自己像那台上的老將軍,身上被插.了無數flag。

  而也正是因此,對於武藏帶著貓回基地這種事,常年保護怪獸青年精英隊展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寬容。綾乃一見到她就尖叫著撲來,抱住不肯撒手,拼命把臉往她的毛裡蹭;土井恆無所謂,只要不進他的實驗室,他就能跟所有的東西和睦相處;風吹還暈著,發表不了意見;而副隊長可能有點微詞,但一看見武藏可憐兮兮的眼神和日浦隊長笑呵呵的表情,就算覺得有點不妥,她也絕對不會在這時候說出口了。

  「現在每個機構裡都有自己的吉祥物,我們青年精英隊也不能落後。」

  於是,在一片祥和的氛圍中,日浦大手一揮,堪稱草率地決定了她在SRC中的地位:「以後這個任務就由武藏家的喵醬承擔了!」

  「謝謝隊長!」武藏開心地抱著她轉了個圈圈:「我一定會照顧好喵醬的!」

  ……說反了,小傻子。

  這麼腹議道,趴在對方懷裡有一搭沒一搭的甩著尾巴,她倒不是非常關心自己能不能被接受什麼的。畢竟剛剛消耗了那麼多精力,又被無數人擼了又擼,就算是澤拉斯也撐不住,她現在真的只想躲回武藏的房間裡,啃點東西,然後好好睡個覺恢復一下能量。

  可就是這麼卑微的願望,春野武藏這個憨批也不讓自己達成。

  「別睡啊,喵醬!」

  坐在風吹的病床前,拎著自家貓毫無顧忌地搖著,絲毫不覺得自己正在病患面前制造噪音。武藏看著她生無可戀的貓臉,捏了捏柔軟的肉墊,眼底閃爍的光芒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反正風吹前輩也沒醒,我們來聊聊天嘛!」

  「……」放過貓吧可以嗎。

  發現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與眾不同開始,這孩子就一直處於一種非常亢奮的狀態裡,連高斯打完混沌病毒後跟人間體分享的疲憊都堵不上他的熊嘴。她深吸口氣,滿臉都寫著絕望,爪子收了又伸,完全不知道對方這是在搞什麼鬼。

  「喵。」

  她威脅般地呲起牙,想要表達「給老子滾蛋」的情緒。然而沒想到人和貓完全語言不通,對方只管自顧自地把她的拒絕理解成同意。

  簡直臉大得一比。

  「喵醬確實能聽懂我說話吧!」他湊近了點,說話時細微的氣流鑽進她耳朵,讓她有些難受地甩了甩:「我真的有話想跟你說。」

  ……那你趕緊說!

  一尾巴甩在對方臉上,她現在的心情已經開始在喪心病狂的邊緣反復橫跳。

  「喵醬是怪獸吧?」

  把毛茸茸的尾巴從自己臉上扒下來,武藏一開口就問了一個他剛剛跟高斯探討過的問題:「貓的體態並不是你真正的外表,是嗎?」

  她點了點頭,覺得這都是廢話。

  「啊,那就是了。」武藏輕輕『嗯』了聲,「高斯說你應該是受過傷,所以才來到地球上的……你到底遇上什麼事了,喵醬?」

  「……」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她不是不願意告訴武藏,但她還遠遠不敢用平靜的口氣講述那片在記憶中滴水成冰的雪原。暴雨肆虐在永凍的海面上,凜冽如刀割般的狂風也一點點磨碎了天光,她站在這樣破敗的世界中央,無法前進,更無法回頭,只能一點點看著自己的血液從傷口流出,在海平面上凝結成琥珀。

  那不是一段可以分享的情緒,也是純淨如澤拉斯不該擁有的絕望與破碎。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忘記,但當不經意間再度提起,那些鮮明如初的感情卻依然固執地纏繞在那裡,不肯隨最無情的時間淡去哪怕一絲一毫。

  那是毒,宛如穿腸腐骨的利刃,她卻必須飲鴆止渴,才能構築出自己迄今為止的一生。

  於是,面對武藏藏著好奇的雙眼,她只能沉默。而興許是看出了她情緒的低沉 ,武藏頓了頓,也沒有再繼續追問。或許有些時候他總是幼稚地想要追根問底,但若是那會傷害到別人 ,他也願意溫柔地跳過這個話題。

  「沒關系,如果是悲傷的回憶的話,喵醬就不要去想了。」

  彎起嘴角笑了笑,宛如乍破烏雲的溫暖陽光。武藏伸手點了點她低垂的腦袋,語氣聽起來並沒有什麼逼迫的意思: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那之前的一切都過去了。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好你的。」

  「喵醬,只要按自己的意願去生活就好了。」

  她看著他清秀的眉眼,哪怕那麼多年過去,也一如初見時那般溫柔。黑色的瞳孔反射著病房裡的昏暗燈光,仿佛點綴著萬千星辰。讓她無端想起自己在宇宙漫游時俯瞰過的星海。澤拉斯生來熱愛星光,這是無法抗拒的本能,所以,她想,自己大概也因此無法拒絕武藏眼底清澈的璀璨。

  伸出爪子,碰了碰青年的手背,她仰頭專注地望著對方。而武藏知道,這就是她最柔軟也是最鄭重的回應。

  他又一次笑了起來。

  「那我們就約好了,喵醬。」

  捏著她的手晃了晃,就當做拉了勾的承諾。武藏這麼開口道,隨即仿佛又想起了什麼,低頭對上她湛藍如晴空般的瞳孔:

  「說起來,我總是喵醬喵醬的叫你,還沒問過,你應該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吧?」

  ……嗯。

  猶豫了下,她點點頭。名字是最短的咒,曾經的那個人用這獨一無二的咒語為她套上枷鎖。她曾經試過不再去回想,但時間一點點流去,過於鮮明的烙印永遠無法被割舍,她也只能一點一點學會與自己和解。

  「能告訴我嗎?」武藏湊近了些。

  而她默默嘆了口氣,蹲坐在對方的膝蓋上,紋絲未動,卻有清朗而略帶微啞的聲音無端在武藏和一直裝死的高斯心裡同時響起。

  【渡我。】

  愣了愣,武藏突然意識到,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聽到喵醬開口說話的聲音:

  【我曾經的名字是……鶴見渡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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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我真的是你的喵呀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六章

  渡我。

  聽到這個名字的那一刻,武藏覺得自己的胸膛似乎隱隱在和什麼起著共鳴。或許是因為其中蘊藏的含義太多深刻,當他含在嘴裡細細揣摩時,不由自主就會覺得,明明是這麼柔軟的發音,聽上去卻總讓人感到某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這絕不是自己太過庸人自擾,他很清楚。

  無論給她取了這個名字的是誰,那都不止於一個稱呼,一個具像化的代號。武藏似乎能看到喵醬生命中奔湧著的被時光割裂出的河流,她站在這頭,站在遍地叢生的荊棘與骸骨之上,遙望著對岸繁花似錦,有如困獸,等待著有誰將自己渡往能夠永遠安歇的理想鄉。

  撕扯著隱秘的哀慟,卻也鋪陳著世界上最溫柔的希望。

  「是個好名字呢,渡我醬。」

  輕輕捏了捏她柔軟的爪子,武藏沉默了會兒,這麼笑著開口道。

  而她沒有再回答。只是搖了搖頭,在對方腿上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不肯再談起與之有關的任何話題。

  事實上,一個很煩人的現實是,在善解人意了那麼一會兒之後,春野武藏又忍不住要原形畢露,試圖用廢話連篇的叨逼叨來挑戰她的底線——在聽到自家貓真的說人話了之後,這個憨批就開始各種挑逗,企圖讓她再說兩句聽聽。說實話,要不是這人確實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她真的很想一爪子過去,直接送他去和還沒醒過來的風吹作伴。

  ……所以你能不能放過貓,讓我一個人待著行嗎?

  生無可戀地被對方拎在手裡,從頭擼到尾巴尖,還痛苦地被武藏沒有任何重點的絮絮叨叨洗腦。她把臉埋進爪子裡,無比希望現在哪裡能來只怪獸搞事,把這個小混蛋給弄出去。

  然而,遺憾地是,怪獸沒來,被怪獸搞自閉的男人卻終於醒了。

  「什麼鬼……吵死了。」

  很明顯是被武藏停不下來的叨逼叨給從昏迷中叫起來的,風吹一臉懵逼地睜開眼,只覺得耳朵裡直嗡嗡,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到底為什麼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村子?村子怎麼樣了?!」

  猛得從床上驚坐起,他四處看了看,立刻將目光定格在了旁邊被嚇了一跳的隊友身上。

  正在埋頭逗貓,誰知道這人醒得這麼不是時候,武藏坐在原地懵逼了會兒,因為擼多了貓而堵塞的腦子才終於又一次運轉起來,恢復了它原本該有的功能。

  他跟風吹詳細講述了後來的發生一切。包括高斯打敗了混沌巴格,包括日浦跟他坦白了風吹和螢火蟲村之間的關系,以及SRC進駐村子管理生活垃圾的消息。

  「所以前輩不用太擔心啦。」

  笑眯眯的臉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並放松警惕。然而還沒等風吹松口氣,武藏就立刻就著這幅純良的表情,極其快狠准地補了他一刀:

  「就算對村子感情深厚,也不能太過亂來呀。你看要不是喵醬救了你,前輩現在可就危險了呢。」

  風吹:「……」

  日狗了,你還敢說。

  「那我可謝謝她啊!」

  一提起這事,就被喚起了極其不友好的回憶。風吹咬牙切齒地瞪著蔫巴巴趴在武藏腿上的貓,沒等對方制止,就一把將她薅了過來:「討厭的小鬼養的貓也跟他一樣討厭!你說!為什麼要去踢我英俊帥氣的臉??!!!」

  而且還他喵的把他踹暈了。一只貓!把他一個曾經的防衛軍精英給踹暈了!這種事情傳出去,他現在的隊友怎麼想?以前被他血虐的對手怎麼想?他還要不要臉面了,還要不要做人了?!這讓他還怎麼繼續在EYES裡面當他的大爺……啊呸,王牌?!!

  「……」

  伸手慢了一步,又一次沒撈到貓尾巴。武藏訕訕看著風吹呲牙咧嘴地要和他家喵醬決鬥,還是沒忍心告訴他,確實他被貓踢暈這件事,不止EYES,連隔壁防衛軍其實都已經傳遍了。

  #請允許我做一個悲傷的表情#

  太慘了,真的。

  而作為罪魁禍首,在繼春野武藏之後又被這個二傻子吵的腦仁疼,以她的性格,她飢渴難耐的爪子現在應該已經朝著風吹那張漂亮的臉上去了。但和他足以掀翻天花板的音量成正比的是,雖然嘴上說著要一雪前恥,但風吹手底下卻沒他的嘴那麼傲嬌,抱著好不容易揪到手裡的貓擼到飛起。常年開飛機打怪獸的手修長而有力,以一個十分穩定的頻率順著超級柔軟的毛,擼得她還挺滿意,躺在對方懷裡昏昏欲睡,難得沒有計較這人教科書一般的心口不一。

  完全把武藏投來的幽怨目光視為無物。

  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被嫌棄得要死,所以不敢上手硬搶。武藏氣鼓鼓地看著風吹幸福地擼著自家貓,只覺得心裡有股邪火在燒,忍不住想要挑事:

  「大叔,你既然說喵醬討厭,那你把她還給我啊!」

  「沒關系,我不介意。」

  而風吹根本不吃他這套,完全一副有貓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勢,並屈尊降貴給了他一個『爸爸原諒你』的眼神:「我還可以幫你管教。」

  「喵醬很凶的!」見事態不妙,武藏立刻加緊攻勢:「前輩身上還有傷,這種繁重的任務就不麻煩你了!我自己來就行!!」

  「不不不,我們之間還客氣什麼。」

  把她摟得更緊了。風吹一臉慈愛,一把拍掉了對方想要來撈貓的手,愉悅地揚起下巴:

  「我完全可以大度地替你分擔。這不剛打完怪獸嗎,你把貓放我這兒養兩天,自己去過一個放松不用操心的假期,多好!你看我多為你著想!」

  「……」

  「不用太謝謝我了,這都是小事,是作為前輩應該做的。」

  「……」

  武藏:我有一句mmp要講。

  你的臉有這——(`︵′ф)——麼大,你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風吹:有貓擼,還要要啥自行車

  ——————————————


第七章

  總之,那天最後,無論風吹的擼貓技巧再高超,睡飽了的澤拉斯還是選擇了自己的飼主,蹲在武藏肩膀上跟他回了房間。

  剛經過一場大戰的青年終究抵不過生理上的疲憊,就算精力再多,經過這麼久的消耗也差不多該是消停下來的時候。於是,看著武藏臉都沒洗,直接趴進被子裡睡了個天昏地暗,她無語地在旁邊蹲了會兒,猶豫很久,還是忍住了想要一爪子把人喊起來的衝動。

  還沒給我飯吃呢,傻子!

  敢不敢在該靠譜的事情上多靠譜一點啊!

  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一時心軟跟著這個憨批回來,她嘆口氣,從床上默默跳了下去,翻箱倒櫃試圖尋找武藏私藏的零食,完全不打算care對方醒過來之後面對這拆家現場會作何感想。

  別問,問就是你沒喂貓。

  叼著餅干優雅地踱步走回床邊,她仰頭看了眼頭頂躺得四仰八叉的武藏,極為嫌棄地翻了白眼,迅速放棄了上去的打算,干脆就地坐下啃餅干。雖然本體極為龐大,但目前畢竟還是貓的體態,飯量也不會大到哪裡去,吃了兩口也就放下來。而正是在她舔爪子梳毛的時候,床上在夢裡感受到拆家恐懼的武藏不安地動了動,翻了個身擠到了床邊,懷裡一直松松垮垮揣著的變身器也因此掉了出來,『啪嗒』一下落在地上,發出了好大一聲響。

  說實話,她的的確確是被這個動靜嚇了一跳。

  ……這家伙,變身器是能亂扔的東西嗎?

  如說果過去的十一年留給她什麼抹不去的印記的話,那大概就是對武藏永無盡頭的操心。時間的確是種可怕的東西,它能消磨所有堅定的決心與意志,也同樣能悄悄蔓延出融入血液的慣性。她四下環顧,想起曾經男孩同樣凌亂的房間,心底微曬,縱然一直頗有微詞,也明白這是一個人很難改掉的習慣。

  就一次,她只再縱容他這一次。

  不知道多少次在心裡這麼對自己的說道,好像這樣就能為自己的妥協找到足夠的理由。她默默嘆了口氣,伸出爪子碰了碰躺在地上的日月同輝,變身器對於奧特戰士人間體的意義舉足輕重,甚至大過生命,就這麼被都在地上,的確看起來並不那麼妥當。

  於是,為了防止武藏那群沒大沒小的隊友闖進來看見這東西,她慢慢低下頭,決定替對方把變身器叼回床上藏好。

  然而,令人震驚地是。

  搭在日月同輝上的爪子還沒有收回,舌尖也還未碰到它冰涼的外表,她就猛然發現,原本安安靜靜躺著的變身器突然爆發出一陣刺目的光輝,就好像武藏變身時那樣,璀璨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晃得人一時睜不開眼。

  她不自覺地偏過頭,不敢直視這片刺目的銀白。同時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上似乎有一部分能量不受控制地流進了日月同輝裡,隱隱送來一個她並不陌生,卻也絕對談不上熟悉的氣息。

  ……怎麼回事,這年頭奧特戰士也學會搶別人的能量了嗎??

  只覺得身上的毛都炸了開,她後退一步,眯起眼,看進光芒極盛之時照耀出的慘白。隨即,這陣突如其來的光又楷書黯淡下來,如同被打散的霧氣般漸漸散去,顯露出其中隱隱綽綽、看上去很是削瘦的藍色身影。

  「……」

  她站在原地一時語塞。而目瞪口呆看著自己實體化的身體,不知怎麼就突然被拉出來的高斯一臉懵逼。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那個……你好?」

  愣了足足有十分鐘,才從『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干什麼』的狀態中回過神來。高斯看了眼床上依然睡得不省人事的武藏,勉強接受了自己突然就恢復本體實體化的意外,然而再收回目光時,卻被對面和自己平視的貓臉嚇得一個激靈。

  #我變得和貓一樣大了,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她張了張爪子,喉嚨裡發出威脅地低吼,隱藏在肉墊裡的鋒利指甲若隱若現,搞得高斯一陣心慌。雖然平時對付怪獸差不多也是同樣的視角,只是等比例縮小了而已,但他又不能把喵醬當成敵人打,面對著她外露的敵意,奧特戰士現在是真的害怕她上來拿自己當貓抓板用。

  ……武藏,醒醒!快點救奧了!!

  他開始考慮要不要推個滿月光波過去,讓氣氛先變平和一點再說。

  而從高斯的動作就能看出他內心無處安放的崩潰。她頓了頓,讓自己從本能的僵硬中緩過神來。藍色的奧特戰士和記憶中的影子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她知道自己不該對著武藏一心同體的伙伴露出敵意,但有些事情,即便理智清楚地知道,也是無法完全控制的。

  「……抱歉。」

  收回爪子,後退了半步。她朝著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奧特戰士搖搖頭,道歉地並不走心,最起碼,高斯就覺得自己沒有在語氣裡聽出任何和歉意有關的情緒。

  可他並不介意。畢竟是自己先嚇到了人……啊不,貓,雖然他本身也很懵逼,但仁慈的戰士脾氣好到全宇宙聞名,自然也不會為對方稱不上友善的態度生氣。

  只是,還是會有點失落吧。

  如果她能夠跟所有人和平共處 ,卻獨獨對自己抱有難以理解的敵視會疏離的話。

  默默嘆了口氣,既然事情變成這樣也只能接受。高斯干脆在地上坐了下來,開始試圖跟自家人間體養的貓進行交談。

  」剛剛你碰到日月同輝的時候,有一股能量融合了進來,然後我就變成了這樣。」

  他抬起頭,看向對面有一搭沒一搭甩著尾巴的貓型澤拉斯:「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喵醬?」

  「我怎麼知道。」

  沉默了會兒,屈尊降貴這麼開口道。她用尾巴圈過自己的前爪,並不常用的聲帶發出微小的撕扯感,而她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在地球上的第一次交談,居然是跟這位本來並不需要有什麼交集的光之戰士:

  「我還想問你,你為什麼要吸收我的能量?」

  不知道那是她辛辛苦苦凝聚出來,少一分都會心疼到死的心血嗎?就算你很缺能量,也不能從怪獸身上硬薅吧?

  還沒有一點光之戰士的自覺了?

  被倒打一耙的高斯:「……」

  我不是,我沒有。而且說歸說,不要這麼輕巧地揭人傷疤成嗎?

  扎鐵了,貓貓。


第八章

  高斯最後還是放棄了跟貓理論的打算,捏著鼻子背了這個鍋。

  相比於糾結已經無法改變的事情,他向來知道更重要是什麼。喵醬的力量太過特別,整個宇宙都很難找出這樣能夠補充奧特戰士能量的怪獸來,他不能說自己不好奇,但也願意給予應有的尊重。既然連相伴十一年的武藏都無法從她口中得以解惑,高斯也不覺得自己會有什麼特別。

  「那麼,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

  看著警惕盯著自己的貓臉,奧特戰士發揮一貫對於怪獸的親和力,企圖緩和已經開始尷尬的氣氛:「作為給我補充了能量的感謝?」

  「……不用。」

  剛想說這只是個意外,她根本沒打算拿自己的能量助奧為樂。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高斯所說的並不只是今天的無心之舉,而是更早之前,他和武藏相遇的時候。那一次她確實毫無保留,從掉入這個地球開始積攢的力量都為了挽救這人而交出,以至於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只能一直保持著貓的身姿,仰望著世間的一切。

  那確實是應該銘記的恩情,但她並不需要什麼感激。

  搖了搖頭,自覺已經跟高斯說了夠多。她沒有再去管一直盯著自己看的奧特戰士,跳上武藏亂七八糟的書桌,嫌棄地推了塊干淨的空地出來,把自己盤成一團,打了個呵欠。

  「你該回去了。」她這麼說道,「武藏要醒了。」

  高斯愣了愣,抬頭看向床上自己睡得極其扭曲的人間體,確實眼皮在不安地抖動著,隨時可能從深眠中醒來。雖然讓他看見自己確實也沒什麼關系,但隨之而來的一系列後續問題奧特戰士實在懶得處理,於是他也點點頭,抓起掉在地上的變身器,一起跳上了桌子。

  「如果有什麼不能告訴武藏的事情,只要你願意,我都會認真聽你講。」

  把日月同輝放在她身邊。在化成光消失之前,高斯最後確實這麼開了口:「你總是要向前走的,喵醬。」

  這是句沒頭沒尾的話,或許更像是無心之言,但他們都知道其中蘊含的意義決不僅僅如此。經歷過更多世事的奧特戰士要遠比年輕的人間體通透,更能夠洞悉人心。縱然她從來不曾表露出分毫,也依然能夠那雙浸染著風雪的眼眸中,看到曾經痛得錐心刺骨、以至於無論如何都不肯愈合的傷痕。

  她閉著眼,表面不動聲色,心底卻掀起了驚濤駭浪,連奧特戰士臨走時還擼了自己的腦袋一把都沒空在意。很多年前她隨著流星一起墜落在這個世界上,背負著漫長的歲月漂泊,無人傾聽她的故事,她也不願透露分毫。但時間是一種太過可怕的解藥,看似不急不緩,卻在慢慢稀釋著所有激蕩的情緒,她以為她也不會例外,將會永遠停留在原地,看著愛恨與悲歡都一同散去,褪色成再也不會悸動的空白。

  而現在,光的戰士告訴她,你總是要向前走的。

  向前走向命運所給予的終點,無論背負多少痛苦或希望,無論永遠多遠,未來多長。

  耳邊已經能聽到武藏迷迷糊糊爬起來的動靜,看到桌上的自己和自己身邊的日月同輝便長舒一口氣,咋咋呼呼地直接撲來了過來。她感受著青年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把臉埋得更深,也漸漸有了些意料之外的困意。

  ——你總是要向前走的,喵醬。

  ……說的倒是輕巧。

  她這麼漫不經心想道。嘴角卻也忍不住,露出了迄今為止第一個弧度清淺的微笑。

  ………

  在被日浦隊長欽點,成為青年精英隊的吉祥物之後,日子似乎也沒什麼不一樣。

  早在很多年前就習慣了人類的擼貓方式,對於她而言,被武藏一個人擼還是被幾個人輪流擼的區別並不算很大。除了每天吃吃貓糧,睡睡覺以外,她在SRC唯一的作用就是被抱進指揮室,治愈扛著各方壓力保護怪獸的青年精英隊隊員們。搞得後來土井恆還專門在牆上給她開了個小門,錄入用來識別的生物資料,甚至日浦還給她要了專門的編制和工資,除了不用出去作戰,她的待遇其實也跟武藏沒什麼差別。

  ……就是感覺腦袋有點禿。

  在被來回擼了好幾天以後,她默默看著鏡子裡肉眼可見減少的貓毛,內心充滿了無處安放的憂郁。

  「要不我們不干了吧?」

  蹲在她身邊,同樣憂慮地看著自己想要摸貓卻被無情拒絕的手,春野武藏暗搓搓地這麼慫恿道。畢竟他已經因為從隊友手裡搶不到貓抑郁好幾天了,現在更是變本加厲,好不容易搶到了,喵醬又因為毛量問題不給他摸,簡直傷透了武藏的一顆少男心:

  「乖,聽我的。咱不用受這個苦,也不用掙這個錢恰飯,啊!」

  「哎,怎麼說話呢小鬼?」

  就站在他們身後虎視眈眈。一聽這話,排隊等貓的風吹頓時不樂意了:「我們怎麼就讓渡我醬受苦了?」

  說著,他還伸手把蹲坐在地上的貓型澤拉斯撈了起來,抱進懷裡開心地吸了幾口。不讓摸腦袋,下巴也擼得飛起,很快就讓她放棄了掙扎,窩在他制服胸口舒服地眯起了眼。

  ……不是她說,縱觀整個司令室,果然還是風吹的手勁最恰到好處。EYES的王牌不但飛機開得好,擼貓居然也是一把好手。有些時候,想想自己最開始把對方一腳踢暈的舉動,她確實偶爾會覺得有一點點抱歉。

  「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大叔。就覺得有些人應該多給喵醬一些自己活動的時間。」

  雖然這麼說,但全身上下都表達著「我說的就是你」的意思。武藏酸溜溜地看著風吹和他懷裡的喵醬,現在嫉妒得眼睛都紅了。明明最開始這人還嘴硬地要死,說什麼絕對不會幫他把喵醬留在基地,還嫌棄他給貓取了個人的名字。結果現在抱著不松手是他,一口一個「渡我醬」的人也是他,要不是喵醬確實也挺喜歡風吹,他早就把這個人叉進海裡去了。

  ——你看那熟練的手法,那起勁的勁頭,喵醬的腦袋就是被這家伙擼禿的……還摸下巴,到時候你把喵醬的下巴也擼禿了,看她不抓花你的老臉!

  「……」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風吹壓根懶得理。反正有貓在手,說什麼他都自動轉化成對自己的嫉妒,兀自不動,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坐地擼貓,然而還是敗給了慘淡的現實——當司令室的警鈴突然響起,提醒青年精英隊出動時,他終於破功了。

  「為什麼這個時候要有怪獸出來?!!」

  這麼好的天氣,一起吸貓不好嗎?又他媽搞事,搞事,搞NMD事啊!!

  「咳。」

  坐在一邊看完了他們的表演。日浦輕咳一聲,不給風吹繼續抱怨的機會,下達了出動的指令。別無選擇之下,EYES的王牌飛行員只能嘟(ma)嘟(ma)囔(lie)囔(lie)地把她放回椅子上,黑著臉衝了出去。那架勢不像是去保護怪獸,更像是去送它上西天。

  武藏緊隨其後,並且很難忍住臉上明顯的幸災樂禍。

  「他沒問題吧?」

  看著風吹衝出門,無論如何都不像高興的樣子,綾乃把受災地區的影響投放到大屏幕上,有點憂慮。

  「沒問題。年輕人嘛,總要經受點不順心的事。」

  溫和地笑了笑,這麼安慰她道。日浦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指揮的位置上,然後極其順手地把貓抱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揣進了自己懷裡。

  綾乃:「……」

  開飛機的風吹:「……」

  您故意的吧,boss?


第九章

  。青年精英隊今天的任務是個坑。

  被隊長揣在懷裡,被迫圍觀了整場行動。她只抬頭看了一眼從地底爬出來的怪獸,就這麼精准地評價道。畢竟伊菲美拉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族群,生命極短卻偏偏活潑好動,一會兒功夫就毀了好幾棟樓。你要消滅它吧,對於只有一天生命的怪獸實在太過殘忍,你要任由它搞破壞吧,不出半天EYES就會收到一堆不保護民眾生命財產的投訴,簡直就是一個大型的道德綁架現場。

  太難了。

  默默這麼想道,反正也幫不上什麼忙,她樂得置身事外,無聊得打了個呵欠,准備什麼時候從日浦懷裡爬出去再睡個回籠覺。

  然而,還沒等她把嘴合上,那邊不知道為什麼發起呆的風吹就一個不查,被伊菲美拉砸中發動機,帶著驚慌失措的武藏一起墜了機。

  ……這人真是EYES的王牌飛行員嗎。

  數了數自己這些日子在指揮室目睹過的墜機次數,她在心底發出了和日浦隊長一樣真誠的疑問。

  要不改成頭牌算了。

  不過,關於風吹到底是王牌還是頭牌還沒有定論,他自己倒像是被這次突發意外給搞自閉了。在伊菲美拉暫時消停之後,他被武藏架回了基地,只是陰郁地看了眼屏幕上呼呼大睡的怪獸,就直接送進了病房,好看的眉頭緊緊皺起,連她難得屈尊降貴親自上門慰問,都沒換回他一點注意力。

  「我覺得有點問題。」

  憂愁地盯著床上暈過去的隊友,武藏憋了會兒,還是沒憋住,朝著把自己在風吹胸口團成一團的貓型澤拉斯開口:「他在飛機上腦子就不太清醒,非說自己聽見了小女孩兒的聲音,還問是不是我在逗他……我的聲音哪點像女孩兒了?!」

  確實不像。

  懶得說話,她拍了拍尾巴,以示回答。雖然她從小就覺得武藏找到男朋友的可能性比他找到女朋友要大,但被認成女孩兒還是太過分了。風吹要麼是終於瘋了,要麼是真的聽見了什麼武藏聽不見的東西,而從他回來後的表現看,她更偏向於第二種,而且那個聲音必定跟伊菲美拉有關。

  【你覺得呢?】

  抬了抬眼皮,她用心電感應朝著窩在日月同輝裡的高斯開口。武藏肯定做夢都想不到,在他完全不知情地時候,他養的貓和寄宿在他身上的奧特戰士竟然背著自己暗通曲款,沒事就無聲地聊個天。雖然內容大多都是『武藏今天的戰鬥很有進步』『武藏又去島上看怪獸了心情似乎不錯』之類的廢話,宛如兩個為孩子操心的爹媽,但他們都默契地沒有跟武藏提過半點和彼此的交流,搞得這孩子至今以為兩人都沒見過面,老是琢磨著怎麼不露聲色介紹他們認識。

  貓是覺得沒有必要,她也懶得跟話癆武藏掰扯。而高斯是因為什麼,就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會想到去問了。

  【伊菲美拉身上有某種很特別的能量。】

  思考了一會兒,奧特戰士綜合自己一上午的見聞,有理有據地這麼作出了回答:【那個能量和風吹隊員很相似,大概確實在呼喚著他……而這或許也是他最終沒有作出攻擊行為的原因。】

  有道理。

  她點點頭,踩在風吹胸口伸了個懶腰:【所以這也是你拒絕讓武藏變身解決伊菲美拉的理由?】

  【……】

  雖然這話聽起來不過是平常的發問,但心裡有鬼的高斯還是一時語塞,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知道喵醬從小看著自家人間體長大,和奧特戰士一心同體之前的危險幾乎被她一手擋去,按理說他就是接替她保護武藏的那個人,自然應該擔負起這份責任——而在戰場上臨時起意,在對方兩次舉起日月同輝的情況仍然拒絕合體變身,怎麼看大概都不像是一個合格的保護者應當作出的行為。

  【伊菲美拉只有一天的生命,我認為讓它自由行動,做自己的想做的事沒什麼不好。】

  謹慎地組織了下措辭,為了防止自己在某一時刻變成貓抓板,高斯試圖簡單扼要地跟她解釋自己這麼做的理由。

  聽起來就像是在被班主任抽查作業的小學生。

  ——我就隨便問一問,你緊張什麼?

  有點詫異地甩了甩尾巴,她默默反省了一下自己平時對待光之巨人的態度,除了有點冷淡應該也沒留下什麼自己是黑惡勢力的印像,也不知道這人怎麼就這麼小心翼翼,似乎自己下一秒就會跳起來撓花他的臉一樣。

  而且你一個奧特曼,居然會害怕怪獸,這聽起來像話嗎?

  【好吧。】

  話不投機半句多,何況也沒什麼需要再討論的。她興致缺缺地截斷了兩人之間的感應,忽視武藏委屈巴拉想伸過來的手,准備在王牌身上補個覺。

  而遺憾地是,她停止了思考,打算投入周公的懷抱。已經跟周公約會許久的風吹卻睡夠了,在床上猛得睜開眼,場面宛如詐屍,幾乎把旁邊陪護的武藏命嚇掉了半條。

  「什麼嘛!」正要拿小刀削蘋果,卻差點把小刀捅進手掌心。武藏瞪著顯然還沒怎麼清醒的前輩,真的很想把蘋果砸在他的老臉上:「大叔你突然睜眼干什麼,嚇死人了!」

  「……我又沒死,為什麼不能睜眼?」

  好不容易醒來,卻發現隊友完全沒有高興的表示,簡直就像盼著他去死,風吹簡直一臉懵逼。而不等他繼續說些什麼,他就感覺自己被一堆毛茸茸的毛糊了一臉,胸口也像壓了塊石頭,幾乎喘不過氣來。

  怪不得他會夢見自己窒息了。

  扒開臉上的貓尾巴,風吹抬頭看了眼眯著眼的貓型澤拉斯,在坐起身的同時單手把她舉了起來,並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似乎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沒事吧?」

  也發現了風吹臉色不佳,武藏愣了愣,難得露出幾分關切的表情。

  她附和著「喵」了聲,關心沒有,嫌棄倒是很明顯,掙扎著從他身上跳下來,滾進柔軟的被子裡。順便給了風吹追過來的手一爪子。

  不要把汗蹭在她的毛上,洗一次很費力氣的。

  「我有事。」

  沉默了一下,夢裡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很難讓他再若無其事地粉飾太平。風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繃帶,似乎下定了決心,抬起頭,看向武藏的眼神很嚴肅:

  「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干嗎?」武藏一愣。

  「駕駛泰克雷霆帶我出去一趟。」

  說實話,這是個很奇怪的要求。畢竟風吹還算是受著傷,並不適合出門亂跑,而且伊菲美拉的事還遠沒有解決,副隊長他們仍在現場待命,這個時候從基地跑出去,要是日浦知道了,雖然不至於扒了他們的皮,挨訓是肯定會有的。

  ……你是不是想要害我?

  目光充滿了拒絕,武藏苦大仇深地盯著對方,剛要搖頭,風吹卻已經掐住了他的命門,一把把貓拎了起來,痛苦地做出了驚人的妥協:

  「只要你帶我出去,我就把渡我醬給你一天,怎麼樣?」

  「不行,要一個星期。」武藏立刻收回了頂在喉嚨裡的拒絕,開始討價還價。

  「兩天,不能再多了。」

  「五天,你想想我要為你冒多大風險。」

  「……三天,我的底線。」

  「成交!」

  於是,拍板定案,皆大歡喜。她在不知不覺間被簽了三天的賣身契,看著做賊般偷偷摸摸和風吹一起溜去機庫的武藏,憂愁地覺得自家孩子腦子可能有坑。

  而直到坐上泰克雷霆,飛機呼嘯著直衝藍天。因為即將擼貓而滿心歡喜的武藏才終於反應過來,這裡面好像有點不大對——

  為什麼,他還要用條件跟別人交換,還要眼巴巴等著別人把渡我醬給自己?

  那不本來就是他養的貓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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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十章

  武藏不開心了,武藏不高興了,武藏故意駕駛著泰克雷霆在半空翻滾了一圈,讓沉思中的風吹一個沒注意,腦袋磕在了堅硬的椅背上。

  「你有病?」

  捂著發紅的額角,王牌大爺忍不住口吐芬芳:「你到底會不會開飛機,找死嗎?!」

  「你自己不坐穩怪誰?」

  不但打算承認自己蓄意報復,還十分干脆地把鍋全往對方身上甩去。武藏憋著一口氣,正要跟風吹好好撕逼,余光卻突然瞥見一道白影從風吹的座位底下竄了出來,立刻讓他還沒說出口的話變成了慘叫:

  「喵醬?!!你為什麼會跟著我們偷溜進了泰克雷霆啊!!!貓不能坐飛機會死的你造嗎!!!」

  ……吵死了。

  同樣在剛剛的高難度轉體中撞到了腦袋,她蹲在精密的儀表盤上,照著武藏後腦勺來了一記憤怒的喵拳。她的確是趁著兩人沒注意偷跑上來的,很難說為了什麼,但她確實有這種感覺,如果她不跟上來的話,很可能會錯過一些重要的東西,甚至因此而後悔。

  結果躲在座位底下,還沒來得及從那個落滿灰塵的角落爬出來,武藏就差點直接送她去死。這讓貓真的很想罵人,並用爪子在他臉上寫個「慘」字。

  然而,她還沒有來得及實行,她就覺得有人拎著自己的後頸皮,把她掉了個個。隨即,視野中出現的便不再是武藏畏縮的後腦勺,而是風吹頗為英俊的老臉。

  「偷跑進來有什麼關系。」

  難得的,他嘴角揚起了明顯的弧度,笑得連眼紋都舒展開來,低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渡我醬,你因為是擔心我,所以才跟上來的吧……真的很謝謝你啊。」

  「……」

  這話她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畢竟她初衷真的不是這個,要是風吹正感動的時候給他潑冷水會不會顯得有點尷尬。而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異常慶幸自己是只不用說話的貓,不必回答,只需要保持沉默就好。

  風吹只當她默認,雙手齊上,擼貓擼的飛起,笑得仿佛一個二傻子。

  可惜了。

  長得挺好看,腦子卻有不止一點問題。

  假裝自己沒看見旁邊已經酸成檸檬的武藏,她甩甩尾巴,干脆放棄了掙扎,扒開儀表盤上礙事的玩意兒,將自己舒服地團成一團,等待路途結束。

  不過,擔心風吹的精神狀態而偷偷跟來?

  ……誰知道,或許也真有點吧。

  她不甘不願地想。

  ————

  事實證明,風吹非要回螢村的行為雖然看似奇怪,但的確不是腦子一時短路的結果。

  蹲在武藏肩膀上,跟著兩人來到了村裡的神社,幾乎是在剛走到鳥居前時,她就感覺到一股特別的能量充斥在四周,和風吹有某些相似。而萬物都有靈魂,如此契合的頻率一般只會出現在家人身上,也因此,她比武藏要更早相信,風吹當時大概確實在面對怪獸的時候看到了什麼動搖他的東西。

  「那個時候,我聽到了一樣的聲音,那個已經長大了的、我本應在三歲就死去的妹妹。」

  看著神社外牆上整齊的風鈴,風吹沉默了會兒,難得低落地這麼開口:「她告訴我,不要殺死伊菲美拉,那是只有一天生命的怪獸,請讓它好好綻放這短暫的一生。」

  所以他才會心神恍惚,以至於犯下了平時絕對不會犯的低級錯誤,為青年精英隊這個月的戰損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武藏默然不語,想起高斯兩次拒絕自己一心同體,不由得也有些難過。但事已至此,既然已經知道這是一種怎樣令人悲傷的存在,面對著太過短暫的生命,他們誰都不可能再問心無愧地將它當作敵人來看待,連最溫柔的捕捉都顯得那樣殘忍。

  但是,青年精英隊心懷憐憫,卻不代表所有人都和他們一樣願意將善良用在怪獸身上。

  在兩人一貓對著鳥居發呆時,風吹接到接到了日浦隊長的通信,告訴他和武藏伊菲美拉醒了,趕緊滾去現場支援。只有一天生命的嬰兒終究成長成了調皮的孩子,在竭盡全力學會走路之後,懵懂的伊菲美拉開始朝著面前的工廠走去,就像是個渴望玩具的幼童。

  駕駛著飛機匆匆趕到現場,青年精英隊一行人看著把大樓廢墟當成積木擺弄的怪獸,一時間臉上仿佛都帶上了慈母般的笑容。然而世事總不如人所願,雖然早已承諾會控制災害範圍,但為了預防重要的政府設施被破壞,防衛軍的司令官還是下達了消滅伊菲美拉的命令,並從EYES手裡接過了指揮權。

  日浦隊長有心阻止卻無能為力,只能在防衛軍的□□到達之前,向自己的隊員下達撤退的指令。

  這事發生時,她正窩在武藏懷裡補覺,結果被這群人天塌了一般的哀嚎直接吵醒。說實話,憑借這些天對他們的了解,要說青年精英隊這伙人會乖乖聽話,坐視防衛軍把怪獸炸死,那是連貓都不信的。而果不其然,由風吹帶頭,副隊長和土井恆緊隨其後,三人兩架飛機,想都沒想,就在日浦崩潰地怒吼中迎著導彈而去,似乎打算就這麼跟防衛軍撕破臉的樣子。

  只剩下武藏因為反應慢半拍而沒被風吹帶上,留在地面急得跳腳,恨不得直接變成高斯飛過去幫忙。

  ……老實說,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難得被武藏忘在了腦後,她慢吞吞地跳上山坡邊的岩石,朝著天邊眺望。泰克雷霆雖然性能足夠優秀,但防衛軍永遠能夠拿出比他們更好的玩意兒,幾枚裝備著最先進迎擊系統的導彈呼嘯而來,不但沒有被青年精英隊擊退一枚,反而還差點坑了風吹一把,直接造就一場機毀人亡的慘劇。

  「……不行,我要去幫他們。」

  事態緊急,袖手旁觀不是個好主意。武藏的表情因為焦急甚至有些扭曲,一邊從懷裡掏日月同輝,一邊不忘扭過頭,這麼朝著貓開口:

  「喵醬,你就待在這裡,千萬不要亂跑!」

  說完,不等她回答,他的身影就如風般刮了出去,在半途與高斯一心同體,變成藍色奧特戰士的模樣,飛向天邊膠著的戰場。

  她坐在地上,尾巴圈過前爪,同樣仰起頭極目望去。

  比起一擊不成舍身引彈的風吹,高斯顯然還是要更有排面一點。雖然月神形態平時酷愛劃水,打個架還磨磨嘰嘰,但也不是任何攻擊手段都沒有。於是,所有人都看到高斯朝著風吹的機尾放了個月神衝擊,直接將追在他身後的導彈炸成碎片,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剩下幸免於難的兩枚卻因為這次攻擊而重新校准,再度將目標集中在伊菲美拉身上,拐了個彎又朝地面衝去。

  高斯立刻上前,光線攔下了最前方的那枚。但因為對人類武器威力的估計不足,沒有防備後手,結果被後面導彈的激光射中胸口,炸開了一大片火花,不僅攔截失敗,還差點直接從半空摔下去,受了點不大不小的傷。

  ……所以說,真的很不靠譜啊。

  目睹了號稱保護地球的精英隊與奧特戰士的翻車現場,甚至本質上還是跟自己人的內訌,貓型澤拉斯心裡頓時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復雜,和憂郁。

  而最後一枚導彈劃過天際,朝怪獸而來,已在視野中清晰可見。

  ——長點心吧,你們。

  她默默嘆口氣,周身開始散發出柔和的光芒。與此同時,伊菲美拉身前,無數純白的光點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鋪陳出一條光之長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在璀璨奪目的燦爛中,萬千星辰的意志歡呼雀躍著蘇醒,被神明偏愛的美麗虛影仰起頭,看向無垠蒼穹,在人間灑落下無數溫柔的星光。

  慢慢睜開眼,宇宙中最後一只澤拉斯張開翅膀,第一次以原本的姿態降臨在這片大地上。


第十一章

  那是一副非常震撼人心的畫面。

  在湛藍的晴空下,無數星辰的虛影從某一點朝四面八方鋪陳開來,半點不比耀眼的日光遜色,即使身處白晝,也能同樣窺見那時空縫隙中流淌著的萬千星河。而在清寂矜貴的光芒中央,渾身雪白的巨獸漸漸從虛影凝成實體,巨大的羽翼遮天蔽日,向著地平線平展開來,在半空撒下水晶般剔透的星屑,踏著一地星輝,恍如雲端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明。

  她睜開眼,金色的豎瞳仿佛靜止的湖面,澄澈而平靜,讓人一瞬間想起極地荒蕪卻永遠純白的雪原。

  「那是……?」

  被突然出現的怪獸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幾乎所有人,包括高斯都愣在了原地,一時忘記了那朝著伊菲美拉而去的導彈。而這一片寂靜的震撼中,只有風吹很快從茫然中清醒,看著防衛軍的攻擊越逼越近,聲音一下子拔高,撕心裂肺,急得甚至都要差點扳斷手裡飛機的操縱杆:

  「快點躲開啊——!!聽到了嗎!!!」

  ……聽見了,你吼那麼大聲干什麼。

  隔得老遠都能感覺到耳邊在嗡嗡作響,恢復原身的澤拉斯很不高興地朝半空看了眼。不過,眼下的確搞定導彈要緊,她按耐下想給風吹一爪子的衝動,巨大的羽翼在身前合攏,連帶著淺色的能量一起在它們周圍形成了一圈屏障,將防衛軍的導彈連同爆炸一起攔下。等硝煙散去,她和有點唄嚇到的伊菲美拉依然停在原地,能量屏障也未損毀分毫,終於徹底將這次危機消彌於無形。

  每一個牽掛著這裡的人都松了口氣。

  不過,「所以那到底是什麼?」

  睜著好奇的雙眼,幾乎要趴到泰克雷霆的擋風玻璃上,土井恆目不轉睛看著新出現的怪獸的身影,在藍天與陽光下美得奪人心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幾分憧憬:「真的好漂亮啊!而且感覺也很厲害的樣子,連高斯攔不住的導彈都能不費力的搞定。」

  「沒錯。」

  難得贊同了他的觀點,副隊長點點頭,找了個更好角度仔細觀察宇宙中最後一只活的澤拉斯:

  「真的看起來不像是只怪獸呢……而且還有點像喵醬,風吹你發現了嗎?」

  這不怪她第一時間就朝對方尋求意見。畢竟武藏家的貓平時除了武藏之外就他擼的最多,恨不得連幾根毛都給數清楚,對比和風吹的狂熱,他們這些人就顯得太相形見絀了。

  「什麼?」

  王牌大爺還沉浸在伊菲美拉差點被炸死的驚恐之中,對副隊長的話一時沒能消化。而當他終於用遲鈍的腦子反應過來時,高斯已經從他旁邊飛過,落在地面把澤拉斯擋得嚴嚴實實,以至於他就只看見了她身後垂著的兩條看上去毛順油亮手感極好的大尾巴,拖在半空,有一搭沒一搭地甩著。

  一時間,他想擼點什麼的衝動又回來了。

  這點確實挺像渡我醬的。

  「喵醬。」

  而並不知道青年精英隊那一票人在背後討論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有人還想擼怪獸。她扭看了眼因為被火光驚擾而嚇得躲在自己翅膀底下瑟瑟發抖的伊菲美拉,真的很想告訴它雖然知道你還是個寶寶,但你的體型真不適合你做出這麼慫唧唧的動作。然而,還不等她遠離這個巨嬰,被一道激光差點打成折翼天使的高斯就緩緩落在他們身邊,輕聲喊了一聲,很難掩飾語氣裡發自內心的震撼。

  「謝謝你。」還是第一次見到澤拉斯真正的模樣,他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好幾遍,目光中滿是一個奧特戰士該有的……慈愛?

  你控制一下自己好嗎。

  被他盯得有點發毛,她收起翅膀,警惕地看了對方一眼,一瞬間想起了曾經差點被擼禿的恐懼。

  「你能不能讓小孩兒冷靜點?」

  感覺到因為高斯的靠近,伊菲美拉扒著自己的毛抖得更厲害了。她甩甩幾乎和自己等長的尾巴,想了想自己剩余的毛量,一瞬間有點拉開這個熊孩子爪子讓它別再薅了:「它這樣不是辦法吧。」

  這話聽起來像是個操碎了心的老母親,在朝同樣趕著來操心的老父親尋找幫助,但一奧一獸誰都沒有想歪。高斯上前看了看伊菲美拉現在的情況,卻差點被一口咬上腦袋,對這種應激反應也心底有了數,提供了一種可能的解決辦法。

  「伊菲美拉大概把你當成它保護者了。」常年致力於怪獸保護行業,說實話,高斯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特別:「你可以試著安撫它,它會平靜下來的。」

  想都別想。

  平生最煩看小孩兒,尤其是這種身心不一的巨型baby,她堅決搖了搖頭,用目光表達了自己的拒絕:「你不能直接推個滿月光波過來嗎?」

  「那也行。」

  雖然月神形態酷愛劃水,對於她的要求卻也不會拒絕。高斯立刻依言照辦,淺色的光線慢慢照耀在焦慮不安的伊菲美拉身上,效果立竿見影,很快就讓它恢復了一貫的活力。

  站在伊菲美拉身邊,也不免被滿月光波影響。她只覺得有一種溫柔而平和的力量湧入自己的身體,舒緩著緊繃的心弦,宛如融化的春水,所過之處繁花似錦,帶走了一切難以言喻的疲憊與痛苦,最終剩下的只有如期而至的平靜祥和。

  ……怪不得被推了滿月光波的怪獸都會溫順下來,這簡直堪比嗑..藥,讓人上癮啊。

  看著高斯的眼神發生了變化,就像在看著一株行走的貓薄荷。她還來得及開口表示些什麼,那廂,已經上頭的伊菲美拉就又開始愉快地撒起潑來,好奇地拱著拱那,恢復了一個巨嬰該有的可愛和煩人。

  被伊菲美拉擠到了一邊,澤拉斯默默嘆了口氣。余光瞥見奧特戰士一臉被萌到的表情,自覺自己已經沒必要待在這裡,為了避免本體消耗太多,她還是變回自己的貓回基地混吃混喝為好。

  翅膀動了動,她示意高斯讓路,扭頭就想走。然而還沒邁開第一步,她就感覺自己的尾巴被人抓在了手裡,正來回歡快地擺動著。

  澤拉斯一臉懵逼地回頭看去。

  只見她的尾巴正被高斯拎在手中,開心地逗著伊菲美拉。而伊菲美拉顯然也這奇妙的「玩具」吸引,跟著高斯的動作搖擺了幾個回合,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搶了過來,把澤拉斯的尾巴扯在自己手裡。

  而更恐怖的是,這個年齡的熊孩子一般都會把所有看到的東西塞進自己嘴裡,而伊菲美拉也不例外。於是,捧著她的長尾,巨嬰怪獸低下頭,在誰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哢嚓一口咬了下去。

  又快,又准,又狠。

  「……」

  空氣裡安靜了幾秒,高斯率先心虛地轉過頭。

  而澤拉斯滿臉冷漠,刀刃一般鋒利的利爪瞬間伸出,毫不留情朝著光之戰士的臉抓了過去。

  死吧,你。


第十二章

  青年精英隊的隊員們今天有幸目睹了怪獸暴打奧特曼的場面。

  因為干了虧心事不敢還手,高斯只能苦哈哈地躲避澤拉斯朝自己臉上抓來的利爪,以免自己真的變成人形貓抓板。而她一心想把這個憨批打死,完全不顧尾巴還在伊菲美拉嘴裡,就那樣拖著巨嬰怪獸追著高斯到處亂竄,折騰得塵土飛揚雞飛狗跳,最後還是副隊長體諒基地裡快要心髒病發作的日浦,駕駛著泰克雷霆過來讓他們消停會兒,才從澤拉斯鋒利的爪子下面保住了他們懵逼的奧特戰士。

  ……所以雖然大部分時候都很可靠,但偶爾也會做出不靠譜的事情來啊,高斯桑。

  忍不住朝撐著膝蓋喘氣的光之巨人投去同情的眼神,青年精英隊的隊員們內心掙扎了很久,決定還是站在澤拉斯這邊,集體譴責高斯不人道的行為。

  雖然不知道怪獸有沒有性別意識,但擅自拽人尾巴,簡直就是妥妥的性..騷擾唉。

  你看都炸毛了。

  而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被定義成了耍流氓,高斯喘著氣,朝澤拉斯比了個認輸的手勢,率先低頭認錯:「對不起,喵醬。」

  他發誓自己在把對方尾巴拎起來時絕對沒有想到伊菲美拉竟然會搶過來咬下去,那有多疼即便只是看著也能想像。光之戰士很確定,僅憑這一點喵醬把他的臉撓花都是應該的,若是她真的不打算原諒自己,高斯就必須考慮是不是要用滿月光波續個命了。

  ……呵,男人。

  還在氣頭上,完全不想搭理這個憨憨。她狠狠瞪了高斯一眼,不等他有何反應,就化作光從原地消失了身影,再度變回了貓的體態。只留下沒了尾巴一臉懵逼的伊菲美拉呆呆坐在原地,找了一圈沒發現自己的玩具,又開始鬧騰起來,讓高斯和青年精英隊為安撫這個巨嬰怪獸焦頭爛額。

  氣死貓了!

  接下來的事情她基本沒管,要是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被防衛軍鑽了空子,她就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青年精英隊的能力,然後心安理得地用爪子給地球換一個守護它的奧特戰士。

  順便也給自己再換個飼主,風吹就不錯,完全可以直接上任。

  很方便。

  尾巴圈過前爪,蹲在草叢裡思考喵生,她沒搭理搞定一切後小跑過來的武藏,只給對方留了個生無可戀的後腦勺。而武藏也不敢硬來,畢竟見識過澤拉斯龐大的本體,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年終於意識到這是個其實能一腳把自己踩進土裡的主,更何況喵醬的本體實在太好看了,重度怪獸控的人完全沒辦法抵擋那該死的魅力,每過一秒都要更愛她一點,別說低個頭認個錯,就算喵醬現在要拿高斯當貓抓板,武藏都會毫不猶豫舉起日月同輝,再把罪魁禍首叫出來的一次。

  高斯:???

  #地鐵,老奧,看手機.jpg#

  「喵醬喵醬,你理一下我嘛!」幾乎是趴在地上低聲下氣,武藏就差把臉往貓身上埋了:「回去我給你買零食,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她看了他一眼,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一包小魚干,不,兩包!」臉上寫滿了真誠,武藏繼續循循善誘:「你最喜歡的那個牌子!」

  貓耳朵動了動,回頭看他一眼,舉起了一只jio,還順便張開了爪子。

  意思很明確。

  「好,五包!五包沒問題!!」

  立刻答應下來,武藏頭點得幾乎快要掉在地上,眼見喵醬轉過了身,馬上把貓抱了起來,熟練地揣進了自己懷裡,眉開眼笑。

  「你惹渡我醬生氣了?就拿小魚干哄?忒寒酸了吧?」

  旁邊圍觀哄貓全程的風吹酸溜溜地開口。解決完伊菲美拉的破事之後他總算想起來自己飛機上還應該有人常住人口,下來找人,結果就撞見了這麼一幕,說實話他希望喵醬直接照著那個小鬼的臉抓過去。雖然不知道武藏怎麼惹人生氣了,但渡我醬是不可能錯的嘛!都是小鬼不好!

  結果看來,沒有貓可以躲過小魚干的誘惑,哪怕是假貓真怪獸也不行。

  ……我要不要搶個貓試試?

  這麼想著,也立刻付諸了實施。風吹看向正享受地被武藏擼下巴的喵醬,試探著開口,同時敞開了懷抱:

  「來,渡我醬,我去給你買十包小魚干啊!」

  她耳朵又動了動,抬起眼皮,內心的天平開始搖擺。

  而風吹再接再厲:「還有金槍魚罐頭,我剛發完工資,要多少就有多少!」

  「……」

  「再加一盆貓薄荷!!」

  成交。

  她立刻推開了武藏想要挽留的手,踩著他的手背朝風吹懷裡跳了過去,決定了今天臨幸的人選。

  宛如一個合格的渣男。

  「啊!喵醬!」

  而看著自己養的貓棄自己而去,武藏急得眼睛都紅了。他看著風吹心滿意足走遠的背影,只覺得腰間的配槍在蠢蠢欲動,想要打爆前輩的狗頭,但最終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一路小跑著追了上去,試圖用可憐巴巴的表情讓喵醬再愛自己一次。

  看著自家人間體的慫樣,高斯沒敢說話。畢竟喵醬生氣是他造的,武藏沒跟自己算賬已經是他脾氣好到極致的表現了,要變成貓抓板,就算是自己也會害怕的。

  不過。

  被武藏帶著追在風吹身後亂竄,高斯又想起了剛剛見到澤拉斯本體時的情形。那遮天蔽日的羽翼和萬千星辰實在是太過震撼,可他卻不曾忽略,那隱藏在清寂與矜貴之下的黯淡,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盤踞在雪白中,還翻著令人憂慮的血色,在心髒處凝結成猙獰的疤痕。

  雖然只有一眼,但高斯看得很清楚。

  那分明就是,奧特戰士的光線留下的致命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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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貓最近又過上了醉生夢死的生活。

  武藏在經歷接連被風吹截胡的巨大打擊之後,終於對自己飼主的地位產生了危機感,開始試圖挽回在喵醬心中的形像,簡直是百依百順,要什麼給什麼,生怕對方真的跟風吹那個黑臉大漢跑了。而青年精英隊在討論過伊菲美拉事件中出現那個的陌生怪獸之後,雖然一頭霧水,卻也沒有硬要搞清楚那到底是個什麼的意思,這讓澤拉斯算是松了口氣,心安理得地繼續在基地混吃混喝,享受帝王般的待遇,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只是,她覺得高斯似乎一直有話想跟自己講。

  雖然隔著一個武藏,但並不妨礙貓和奧特戰士私下暗通曲款,用心電感應日常交流幾句。而她敏銳地發現,高斯在其中總是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些什麼,可當自己真的准備洗耳恭聽時他卻又閉上了嘴,露出一副為難的模樣,簡直就像被防衛軍的導彈打壞了腦子。

  沒毛病吧,這人。

  有點詫異地甩了甩尾巴,她稍稍擔憂了幾秒,隨即便將這事拋之腦後。畢竟說與不說是高斯的事情,只要他不開口,她就能裝作不知道,反正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她不喜歡瞎猜,當然更不喜歡主動挑起什麼,於是日子也就這麼一天天過去,直到某次任務,武藏從外面帶了一個失憶的女人回來。

  說實話,她覺得這小子絕對是看上了人家的美色。

  被青年一手花一手貓抱進病房,一齊放在了那姑娘的懷裡,她對於這家伙把自己主動送給別人解悶的舉動呲了呲牙,卻也抱有最大的容忍。畢竟人是自己養大的,終身大事或許也得自己操操心,不然讓武藏自己抓瞎,他大概真的能憑本事單身一輩子。

  十分具有老父親的自覺。於是在接下來的好幾天裡,她伙同高斯對武藏進行了慘無人道的視奸,但事與願違,她還沒想好要做些什麼,武藏就直接帶著這個叫蕾妮的姑娘私奔……啊不,從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時間的女兒。

  她曾經在夜半聽到過蕾妮的囈語,而這正是因此,武藏找到了她其實早已死去的證明。跳上桌面,看著電腦裡武藏沒有來得及關閉的資料,她端端正正地坐下,尾巴圈過前爪,有些出神。

  姑娘已經死了四年,如今卻依然能跑能跳,那可不是什麼死神的優待。她在宇宙的時候曾經聽聞過有人會利用生物芯片控制別的生命體,想來眼前便是實際案例,而武藏不忍蕾妮從此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實驗室之中,在SRC與醫院交接的時候帶著人直接跑了,想來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只是,他真的能夠拯救所有人嗎?

  春野武藏保護怪獸的夢想她從不曾置喙,但作為與人類相處過的怪獸的一員,澤拉斯深知那是一個怎樣遙不可及的期望。猜忌、審視、懷疑,那是從最開始就種在心中的種子,除了征服與被征服,兩個截然不同的種族從來沒有和平共處的可能,怪獸的本性,人類的野心,都是一樣不可能跨越的藩籬,都在阻隔著所有互相包容的可能性。

  而作為奧特戰士,澤拉斯知道他們總是以保護人類為最優先,那是光之巨人與生俱來的使命。但這個宇宙的奧特戰士卻獨樹一幟,除了人類還不留余力地想要保護怪獸,那份剛強的溫柔她確實敬佩,但由此衍生出的問題也無法逃避——若是人類執意要站在怪獸的對立面,若是真的不能兩全,他又要如何抉擇?

  ……大概還是要被舍棄的吧。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毛發在武藏的打理下異常結白柔順,可她卻知道,那其中藏著一道致命的傷口,來自另一位奧特戰士的饋贈。他在人類和自己之間作出了選擇,親手給予她最絢麗最盛大的死亡,從此山高水長,星河璀璨,她已明白怪獸永遠比不上光之戰士所庇護和喜愛的人類,無論再面臨多少次相同的不能兩全,她注定只能孤身而去,永遠無法成為天平偏向的那一方。

  所以,如果真的,真的有那麼一天——

  想起那如月光般溫柔的藍色身影,似與記憶中熱切的緋紅重合,她閉了閉眼,在心底嘆口氣,跳下桌,朝著青年精英隊的司令室走去。

  而還沒等她摸到大門,她就聽見響徹整個基地的警報聲,昭示著又有怪獸不合時宜地出現。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土井恆跟風吹押送蕾妮去醫院了,武藏緊隨其後,搶了人就跑,現在還在基地裡的隊員屈指可數。看著副隊長匆匆忙忙跑向機庫的身影,她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在泰克雷霆起飛之間爬進了駕駛室。

  突然出現的怪獸叫做卡爾巴斯。

  本來很溫順的怪獸,如今卻突然出現在地面,看起來很暴躁的樣子。按照慣例的話,會出現這種情況一般而言都是混沌病毒在搞鬼,但比較令人驚訝的是,在卡爾巴斯體內並沒有檢測到混沌病毒的反應,這就比較耐人尋味了。

  「總之,不論如何先阻止卡爾巴斯,不要讓它靠近居民區。」

  還沒解決武藏的爛攤子,就被迫面對這種局面,日浦隊長簡直要把自己的一頭秀發全抓下來。而接下來,當收到命令的隊員們正准備大干一場,結果基地的電腦突然宕機,不但不受控制還讓泰克雷霆遭了池魚之殃,眼看就要直接墜毀的時候,隊長更是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差點沒被直接氣死。

  「一定是那個女人,基地在給她做檢查的時候被她體內的芯片污染了!」

  握著不聽話的操縱杆,努力試圖保持飛機的平衡,風吹幾乎是在機艙裡咆哮。

  只是,老窩被人一鍋端了,通訊也受到了影響,無論是在司令室焦頭爛額的日浦和綾乃,還是2號機裡已經快要墜到地面心慌氣短的副隊長,沒人聽得到他惱火的大喊大叫。只有偷偷溜上飛機的貓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判斷了下這確實是個人命關天的情況,沒什麼辦法,只能跳上駕駛座,站定在正拼命掰操作杆的副隊長的膝蓋上。

  「喵醬?」

  萬萬沒想到自己把貓帶上了天,副隊長一臉懵逼。

  而更令她驚訝地是,回頭看了自己一眼,喵醬似乎翻了個白眼,周身開始泛起一陣柔和的、絕對不應該在一只貓身上出現的白光。

  與此同時,另一片湖藍色的光芒亮起。機艙外,也開始出現了他們都很熟悉的,高斯奧特曼挺拔削瘦的剪影。

  宛如跨越了不同時空的,日月與星辰的同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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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奧特戰士與澤拉斯一起出現在藍天下。

  一落地,澤拉斯就展開翅膀,溫柔的白色光暈將副隊長所在的泰克雷霆二號包裹了起來,減緩墜機衝力,最終安安全全落到了地面上。而見喵醬搞定了這邊,高斯也橫跨一步,抓住了風吹的戰機,轉了個圈之後甩到地面,也算是幫對方安穩地降落了下來。

  司令室裡的日浦隊長松口氣,綾乃和被留在地面上的土井垣也拍了拍胸口。而所有人之中,只有差點撞到腦殼的風吹並不高興,飽含怨念地看著副隊長的飛機半點顛簸沒有的被澤拉斯放在地上,雖然確實很感激高斯奧特曼,但真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仁慈的戰士竟然還沒有一只怪獸溫柔是怎麼肥事??

  你不能看他比副隊長皮糙肉厚就這麼對他啊!

  而並不知道有人正當著白眼狼,默默在心裡腹議自己,高斯看著面前和自己同時出現的澤拉斯,朝她點了點頭,隨即朝前橫跨一步,示意對方到自己身後去。

  「卡爾巴斯很不對勁。」

  他朝著狂躁的怪獸做出了戰鬥的起手式,聲音難得充滿困惑:「他身上看起來並沒有混沌病毒入侵的痕跡。」

  「所以你不應該繼續手下留情。」

  非常中肯地這麼評價道。澤拉斯看著對方試探著推了個滿月光波過去,結果半點用沒有,還更加激怒了卡爾巴斯,只覺得腦殼在隱隱作痛:「已經很近了……只有阻止它,才能避免人類的城市被破壞。」

  「……」

  高斯抿緊嘴角,沒有附和,於是她知道那是並不贊同的意思。畢竟奧特戰士對怪獸的喜愛人盡皆知,如果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卡爾巴斯殺死,無論是武藏還是他,大概都不會輕易原諒自己。

  何必呢。

  高斯不願意打,卡爾巴斯又無法平靜下來,因此沒人會為奧特戰士的節節敗退感到驚訝。她站在原地,看著藍色的巨人被怪獸一巴掌拍在胸口,踉踉蹌蹌退了十余米,心底很難說是什麼感覺。

  ……想守護雙方的心是很好,但這個世界多得是殘酷的事情,有些時候,試圖兩全,卻只能傷人傷己,無法拯救任何人。

  無法理解高斯的執念,就像一直無法理解武藏近乎沒有底線的溫柔究竟從何而來一樣。在卡爾巴斯又一次瘋狂地撲上來時,她最終還是默默嘆了口氣,兩條與身軀等長的尾巴猛得甩了過去,把怪獸甩得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喵醬!」

  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澤拉斯,高斯叫了她一聲,想要站起身,卻因為剛剛被卡爾巴斯一記光彈砸在能量核心上,又痛苦地跌了回去,計時器開始閃爍起不詳的紅光。

  「不要勉強自己啊。」

  「這話應該我說給你聽。」

  心底翻湧出一絲與平靜無關的情緒,就像是投下湖心的石子,在萬年靜止的水面上暈開漣漪。她的語氣裡難得帶著焦躁,遮天蔽日翅膀平伸開來,在地平線上撒下無數星辰的輝光。

  朝著卡爾巴斯呲了呲牙,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澤拉斯伸出利爪,踏碎風與大地,耀眼的光芒衝天而起,仿佛要將整個天空燒成極致的白色。

  並不敢與這奪目的光輝爭鋒,卡爾巴斯連連後退,很快便嗚咽著回到了他出現時刨出的大坑,就這麼暫時逃跑了。

  而在怪獸消失的那刻,澤拉斯並沒有錯過,一個黑色的圓球在她與高斯身邊一閃而逝,氣息與蕾妮身上生物芯片的味道近乎相同。

  ——所以,那就是一手造就這一切的宇宙生物了。

  高斯的活動時限已至,身影在空氣中漸漸透明,最終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個昏迷的武藏。她同樣在光芒中恢復貓的體態,輕盈落地,在躺屍的飼主胸口坐下,心中默默這麼想道。

  死去的小姑娘是因為生物芯片的控制才能夠四處活動,那麼卡爾巴斯在沒有混沌病毒的情況下如此狂躁,大概也是通過芯片被那生物所控制。對方這麼做的原因他不得而知,想來也不是什麼高尚的理由。相比之下,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只有阻止了卡爾巴斯對人類城市的破壞,不會讓它被詬病太多,之後的一切都不是沒有解決的可能。

  已經算是很好了。

  ……遠比,她那個時候要好。

  「你又欠我一次。」

  隱隱聽見了風吹和副隊長朝著這邊跑來找人的腳步聲。她從武藏胸口跳下,叼起掉在一邊的日月同輝藏進他的衣袋中,無論高斯現在能不能聽到,都這麼開了口。

  短期內兩次恢復本體終究是消耗了太多能量,積攢的疲憊將她拖入滿目之中。貓拱開武藏的手,在他的臂彎中將自己團成一團,慢慢睡去。哪怕她剛剛基本算是在副隊長面前暴露了身份,現在也興不起半點波瀾,只管將最後決定權交給副隊長。

  說實話,她還是挺喜歡青年精英隊的。

  人類都是一些矛盾的生物,明明在宇宙中羸弱而渺小,卻總是意外有趣。她不知道這些人保護怪獸要有著怎樣熾烈的決心,但無論如何,那總歸是一種共處的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希望他們能夠毫不動搖地堅定自己的夢想的。

  哪怕這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道路,充滿風雨和荊棘,也一往無前,永不退縮。

  「武藏?喵醬?!」

  風吹的聲音由遠及近,然後又漸漸散了。模糊之中,感覺有誰將自己抱起,揣進一個溫暖的懷中,貓動了動爪子,終於安心栽進了睡夢之中。

  來得挺及時。

  那等醒了之後就得表揚一下王牌,給他舔個毛,然後抓花武藏這不省心的小子的臉,讓他逞強。

  嗯,貓覺得這樣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會更新,但是緣更哈寶貝兒們。

  應該不是個很長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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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她這一覺睡了很久。

  在能量並不充裕的情況下接連恢復本體,對於澤拉斯而言是無可挽回的負擔,她陷入深眠進行自我修復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雖然中間斷斷續續醒過幾次,但並不足以讓她注意到除了大呼小叫的武藏以外的東西。於是當貓終於徹底恢復,抻著懶腰從窩裡睜開眼時,房間牆壁上懸掛的電子日歷已經距她最後印像的日期過了很久,久到澤拉斯一臉茫然,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穿越到了別的時空。

  武藏並不在房間裡,不知道是去巡邏還是去了詆矢群島。她抖了抖身上睡成自然卷的毛,輕盈從桌上跳下,後知後覺感覺到了熟悉的飢餓感。於是按照記憶毫不客氣去扒拉武藏藏零食的地方,企圖找到對方的私藏把自己喂飽。

  而青年走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拆家現場。

  每個櫃門都被打開,東西丟了一地,用翻箱倒櫃來形容絕不為過。而他養的貓就大大咧咧坐在一堆廢墟中間,腳下是拆開的包裝,正心滿意足地舔著爪子上的餅干渣。

  武藏心底油然而出一種微妙的復雜。

  但很快,他就將這種微妙拋之腦後,只當自己眼瞎沒見過這一地狼藉,迅速平移到貓身邊,一把摟進了自己懷裡。

  「你可算醒了啊,喵醬!!!」

  這一嗓子實在太具有穿透力,嚎得跟她死了一樣,貓一時都被驚呆了。而不等她想辦法捂住武藏那張可怕的嘴,對方已經獨自絮絮叨叨了一長串,並抱著她出門,走在了通往司令室的道路上:「你睡了那麼久,大家都很想你啊!剛剛風吹大叔還跟我提到你什麼時候能恢復……」

  哎,等等?

  說到這裡,武藏猛地停住了腳步。他想起來風吹一直以來那張『你趕緊把貓給我抱過來』的可惡嘴臉,還有預謀的搶占自己在渡我醬心中的地位,突然大徹大悟。這可是自己養的貓唉,每天被司令室那群人搶來搶去也就算了,現在好不容易有能夠獨自擼貓的機會,他為什麼還要趕著把喵醬抱過去?再感受一次『貓是我的但我一根毛都摸不到』的痛苦嗎?!

  他才不干這種損己利人的事!想看喵醬可以,先等他擼夠了再說!!

  於是,這麼氣哼哼地想著,武藏立刻腳步一轉,又重新走回了房間,還用力關上了門。看得澤拉斯一陣懵逼,開始思考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好好一個人就這樣變成了傻子呢?

  雖然嘴上這麼說,對他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卻也沒什麼脾氣。她看著武藏做賊般將門鎖住,長嘆口氣,想了想,還是安靜趴在他懷裡,難得耐心地聽對方叨逼叨。

  武藏跟她講了很多。蕾妮最後的結局,等待自己孩子的恐龍化石,異次元的吉吉星人,還有不久前他們才去過的行星朱朗。那些都是鮮活而有趣的故事,代表著青年精英隊每一天都不平凡的日子,讓她明白自己的確是錯過了很多。人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成長,會變成更好的自己,武藏是,他的隊友們也是,而只要知道這點,就已經足夠讓澤拉斯感到欣慰。

  她原本以為自己是這個宇宙的過客,一個不需要任何羈絆的旅人。但事實與所願正好相反,不僅是武藏,在她會為這些人情緒變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有所觸動,再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這或許是壞事,也或許不是,但那確實讓澤拉斯感到危險。宇宙中最無奈的事情摸過於亡命之徒有了牽絆,就像是被細線綁住的風箏,在割裂開的那刻,就會成為無根的浮萍,在宇宙中流離失所。

  她不想要這樣,也不想重蹈曾經的覆轍。

  可是……

  「嘛,睡了這麼久,渡我醬一定也餓了吧!」

  而抱著她天南海北講了一通,武藏並沒有發現她有什麼不對,事實上也很難從一張貓臉上察覺到鮮活的情緒。他只是把貓放回床上 身了個懶腰,就開始到處去翻自己買回來的魚干,聲稱要給喵醬做一頓蒸魚拌飯大餐,來慶祝她終於徹底清醒。而澤拉斯看得很清楚,在青年出門之前,他故意落下了口袋裡的日月同輝,此刻那個奧特戰士的變身器就躺在自己面前,與她安靜地對視。

  無論如何,這都是很有深意的一個舉動。

  「你有話要跟我說。」

  並不常用的聲帶發出震動,因為長久的沉睡而顯得有點沙啞。她這麼開口道,雖然是個疑問句,語氣中卻只有篤定,圈過前爪的尾巴也輕輕動了動,掃過日月同輝冰涼的表面:

  「所以,你告訴武藏了我們能夠交流的事?」

  「……准確地說,應該是他自己猜出來的。」

  沉默了會兒,寄宿在日月同輝中的光之戰士苦笑了下,倒是對自家人間體的舉動並不意外:

  「之前對戰卡爾巴斯的時候,他大概就看出來我們認識。再加上後來我的狀態一直都不好,武藏就以為我因為你的事情受了打擊,跟我聊過一次。」

  這倒是個還挺新奇的說法。

  她甩了甩尾巴,對於那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青年有些微曬。武藏與生俱來的善良讓他的內心異常柔軟,而這樣的人,對於這個世界也總是帶著最大的善意與溫柔。會覺得高斯這樣的戰士因為自己算不上犧牲的犧牲而難過,確實是那家伙能夠腦補出來的東西。

  「嘛,武藏從小就是這樣。」

  她似乎笑了笑,示意高斯不必介意:「他是你的人間體,偶爾揣度過頭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你跟他說清楚就好了,你沒有理由會因為我受什麼打擊。」

  「……」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高斯並沒有附和,而是沉默了很久。再開口時,帶著深思熟慮過後的凝重,以及不願逃避的果決,就像是他這個人本身一樣,溫柔又剛烈。

  「不,武藏沒有說錯。」

  頓了頓,高斯的聲音放得很輕:

  「我確實因為你而動搖,喵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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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房間裡有一瞬間的寂靜。

  她盯著眼前浮掠過金屬光澤的日月同輝,似乎想要透過表面,看到高斯說著這話時臉上的表情。不該有的沉默蔓延在他們之間,溫吞如水也銳利如刀,像是天穹細細密密落下的雨,沸反盈天,卻同樣萬籟俱寂。

  這其實是很反常的情況。

  澤拉斯不曾作聲便罷,高斯竟然也沒有主動解釋的意思,似乎在任由她去理解、甚至扭曲自己的本意。那代表了什麼她並不清楚,但卻本能地為此感到不安,煩躁地掃了掃尾巴。

  「為什麼?」她的語氣難得帶著些許起伏:「身為奧特戰士,你在動搖什麼?」

  「我不知道。」

  出乎意料地是,高斯搖了搖頭,竟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而澤拉斯能聽出來他沒有說謊,或許在她沉睡的這段時間他已經無數次探求過自己,但有些答案,大概只有在特定的那一刻,才能夠讓他抓住一星半點的痕跡。

  「你救了我兩次,喵醬。」

  在她怔愣的注視中,光之戰士的聲音還在延續。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曾經有人問過自己,高斯奧特曼在宇宙間維護正義,拯救生靈,他可以用絕無虛假的真誠對待任何人,但有沒有什麼,能夠在他的心裡能夠跳出那份習以為常卻也蒼白的溫柔,留下濃墨重彩的影子。若是對世間萬物一視同仁,卻沒有分毫牽絆落在哪一處,那麼,這份任何人都能唾手可得的溫柔,又究竟還剩下幾分真實的意義?

  高斯當時無法回答,現在也同樣難以啟齒。但他能感覺到細微的變化正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是像是風吹來了雲,雲裡凝結出了水滴,大洋彼岸的蝴蝶終於煽動翅膀,等待著將他的世界攪個天翻地覆。

  那是一種宿命般的預感。

  而維系著這一切的存在就在自己面前,縱然是貓的體態,也依然著遮不住內裡華美矜貴的流光,宛如宇宙永夜中最璀璨的那顆星辰。哪怕是奧特戰士,也無法忽視那耀眼至極的明光。

  「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那天最後,在端著蒸魚拌飯的武藏回來之前,高斯給她拋下了這麼近乎自言自語的一句:

  「在那之前,請一直留在我們身邊。」

  「……」

  她很久沒能說出一句話來。直到武藏推門而入,嘰嘰喳喳地把碗捧到自己面前也沒有回神。藍色的奧特戰士向來安靜到近乎寡言,澤拉斯甚至能夠數清他們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可事到如今她才發現,他竟然是撥動自己情緒最多的那一個人,其中預示著什麼,她不敢肯定,也不願去猜。而無論高斯到底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才突然說出這樣沒頭沒尾的承諾,那也確實像是魔咒,將她的心再度牽絆了起來。

  那就等他想好一個答案。

  她低下頭,嗅著面前的拌飯,安靜地這麼想道。

  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從醒來開始就隱隱浮現的離開想法再度隱去。貓抖了抖毛,按耐下所有情緒,用爪子扒了扒食盆的邊緣,示意武藏再加一份罐頭。

  還有什麼,都等她吃飽了再說。

  ————

  對於昏睡很久的喵醬終於清醒這件事,青年精英隊全體都表現出了極大的欣慰。

  吃飽喝足之後被武藏抱去了司令室,結果門一開就被衝過來的風吹一把拽進了懷裡。貓一臉茫然地看著王牌大爺激動的臉,連先給他一爪子醒醒腦子都忘了,差點就這麼被他把剛吃的飯擠出來。

  「渡我醬——啊!你終於睡醒了!!!」

  在武藏惱火的注視中把臉拼命往她超級柔軟的毛裡埋,風吹抱著貓嚎得異常慘烈。而其他人才不給他獨占毛茸茸的機會,綾乃仗著性別優勢硬是把貓從他懷裡拉了出來,把風吹的嚎叫就地變成了慘叫,才心滿意足地擼了好幾把,哼著歌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而在這一片其樂融融中,只有副隊長望著他們一臉復雜,並且多少有點壞心眼地想看這群人——尤其是風吹知道自己在擼怪獸之後的表情。

  她在這段時間裡考慮了很多,但最終也沒有將喵醬的身份告訴任何人。副隊長並不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做這個看起來很不像自己的決定,但有一點她很清楚,既然青年精英隊的理想是人類與怪獸共存,那麼他們就不應該帶著任何偏見。最好的做法從來不是自以為是的隔離和圈養,而是理解它們,尊重它們,然後與它們和平共處。

  既然喵醬選擇用這樣的方式生活在地球上,那她又有什麼理由去干涉呢。

  猶豫了會兒,還是走上前,試探著朝貓伸出手。在摸到那手感極好的貓頭時,副隊長立刻放棄了一切雜念,專心擼貓,反正喵醬這麼可愛,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嘛!青年精英隊又不是養不起它!

  ……就是希望春野武藏以後不要被自己養了怪獸這個事情嚇到。

  接受到副隊長投來的同情目光,還不知道自己被心疼了的武藏一臉懵逼。但很快,司令室裡復雜的搶貓形式就不再允許他走神。眼看著喵醬生無可戀地被抱來抱去,他「啊」了一聲,第一百零一遍高喊著「那是我的貓你們給我放開」的固定台詞,一頭扎進了混亂的搶貓人群中。

  所以,就很煩。

  看著這些人扯頭發拎耳朵,打得津津有味塵土飛揚。澤拉斯無語地踩著不知道是誰的肩膀跳到司令台上,看著那些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離開還在battle的憨憨們,朝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啊,年輕真好,對吧喵醬。 」

  坐在小板凳上饒有興趣看著手下混戰,唯一沒有參與的日浦隊長扭過臉,表情樂呵呵的,慢慢悠悠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也覺得他們有時候傻得特別可愛嗎?」

  「喵。」

  尾巴圈過前爪,澤拉斯點點頭,出於自己的意願贊同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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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又休息了一陣子,今天貓跟著風吹和武藏出去任務了。

  說起來這事其實還怪武藏。要不是他在自己房間裡不知道折騰些什麼,吵得她睡不著,只能跑進謝巴德裡躲清靜,她也不會一睜眼發現自己竟然被出任務的兩人一起帶走了,正飛馳在寬闊的道路上,簡直讓貓懵逼,只能在他臉上抓上一爪子才能繼續勉強生活的樣子。

  但好在,他們這次的任務只是去大學調查一個未知電波,沒穿制服也沒帶殺傷性武器,基本等同於出去散步,帶著貓也沒什麼問題。更何況武藏家的貓連飛機都坐過,出個小小的任務完全沒問題,這才讓日浦隊長忍住了想要把兩人叫回來放貓的衝動,滄桑地揮揮手示意他們去了。

  「呀,真的好舒服啊——」

  抱著貓躺在大學的草坪,只覺得連空氣中都彌漫著青春的氣息。武藏伸了個懶腰,卻還沒喘完這口氣,風吹那個老賊就已經把貓從自己胸口抱走,然後狠心地扔了坨書下來,差點沒直接把他砸死。

  「我們到這裡不是來度假,小鬼。」

  嘴上這麼說,手上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擼貓擼的飛起。風吹抱著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的澤拉斯,率先走了出去,剩下武藏手忙腳亂從草地上爬起來,追著他屁股後面試圖搶貓。

  兩人在校園裡晃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倒是因為帶著貓被無數漂亮小姐姐圍觀,差點在鶯鶯燕燕中找不著北,最後只會摸著頭傻笑。對他們這種把自己當僚機的行為不屑一顧,她從鼻子裡哼了聲,從風吹懷裡跳上他的腦袋狠狠踩了下,差點沒給人踩個跟頭。這才讓被美色迷了眼的傻子回過神來,在小姐姐們的哄笑中灰溜溜地走開。

  「……啊,不要這麼凶嘛,渡我醬。」

  蹲在樓梯上低聲下氣地跟貓道歉,風吹才不管來來往往的人是個什麼表情,悲傷地嘆了口氣:「我好不容易有個能脫單的機會。」

  我管你能不能脫單哦。

  被這個憨憨氣的齜牙,她高冷地別過頭,打開風吹想來摸貓的手,跳進了受寵若驚的武藏懷裡。那意思很明顯,想脫單就憑自己的本事去,不要在這裡給她隨便找事。

  王牌大爺的臉肉眼可見地垮了下來。

  而終於有揚眉吐氣的這麼一天,看見風吹不好武藏頓時就開心了,哼著歌抱著貓繼續任務,在大學城裡亂竄。留下風吹低聲下氣地跟在他們身後望貓興嘆,極度抑郁之下,終於了解了天天被搶貓的後輩到底是個什麼心情。

  澤拉斯隱晦地朝他們一起翻個白眼。

  【嘛,年輕人,總要有些活力才對。】

  大概是感覺到她心情不佳,高斯用奧特意念這麼跟她開口道,聲音裡隱約可見一絲笑意:

  【這是好事,喵醬你別生氣了。】

  【我沒生氣。】

  雖然這麼說著,語氣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貓張了張jio,鋒利的爪子在毛茸茸之間若隱若現,看得高斯一陣心慌:【我只是不喜歡被陌生人摸毛。】

  嘛,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設身處地想了一下自己,就算是宇宙難得的好脾氣,但要是被人上下其手也是會不自在的。奧特戰士干笑了幾聲,話鋒一轉,又扯到了他們的『傻兒子』身上:【說起來,武藏也不小了,確實可以找一個女朋友了。】

  而貓詫異地看他一眼。

  你一個奧特戰士,還管人間體找不找對像?這在地球適應得也太好了吧。

  【我覺得他跟風吹一樣,都是憑本事單的身。】

  不屑地從鼻子哼了聲,她高貴冷艷地甩了甩尾巴,覺得高斯根本就是再說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讓他找個對像帶人家去鏑矢群島看怪獸嗎?……說實話,你去問問利多利阿斯能不能變成女孩子跟他談戀愛都比他自己找到女朋友的可能性高。】

  高斯:……

  這話好有道理,他無法反駁。

  並且仁慈的戰士還覺得對方話裡有話。畢竟喜歡怪獸的又不止武藏一個,想想自己也是宇宙中有名的大齡單身狗,高斯沉默半晌,突然有種微妙的復雜。

  【那,喵醬有喜歡的人嗎?】

  不知為何突然很想這麼問,也真的這麼問出了口。他隔著一個武藏看向對方沒什麼表情的貓臉,總覺得自己現在大概應該是瘋掉了,不然怎麼會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聽到一個答案。

  而澤拉斯抬了抬眼皮,金色的豎瞳裡沒什麼特別的神采,一如既往平靜。

  但永凍的荒原之下,卻再度有凝結而生的細碎冰渣。

  喜歡的人啊。

  【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她安安靜靜地這麼回答道。身為怪獸其實並不需要了解如此復雜的感情,就像生活在海底的魚不需要仰望天空一樣——前提是,它沒有見過在藍天下翱翔的飛鳥的話。而作為造物主鐘愛的星光,澤拉斯本也不必如此落魄,將遮天蔽日的羽翼收起,只能在地球上做一只再普通不過的貓。

  如果不是被一縷光奪魄攝心,如果不是渴望那一點暖意,如果不是錯將剎那當成了永遠。

  【或許我曾經知道,但現在,我不敢確定了。】

  高斯猛地一愣。

  他能聽出喵醬話裡湧動的暗流,依然不肯愈合的傷疤固執盤踞在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宛如時間留下的寒流,時至今日,依然沒有能夠如期而至的春風。

  【是有人拋棄了你嗎,喵醬?】

  胸口突然開始泛起令他疑惑不解的隱痛,奧特戰士沉默了會兒,這麼輕聲問道,不由自主想起了她身上還未愈合的傷口。

  而澤拉斯的回答宛如驚雷在耳邊炸響。

  【沒有。】

  她語氣依然平靜,就像是常年封凍的湖面,泛不起半分波瀾:

  【他只是承諾要保護我,最後又親手殺死了我,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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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疼痛。

  被選擇,被放棄,然後被殺死。最難熬的永遠不是死去的那一刻,而是看著自己曾經堅持的東西化為灰燼,與摯愛反目,就算最後死裡逃生,從亡者之地再度歸來,心也會汩汩流著鮮血,留下無論多久都無法愈合的疤痕。

  能聽出她話中翻湧的無奈與落寞,高斯一時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而澤拉斯已經單方面結束了這個話題,窩在武藏懷裡,尾巴有一搭沒一搭甩著,聽他給神色僵硬的風吹講述流傳在校園裡的靈異傳說。

  遇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然後在第二天必定死去。

  有點意思。

  雖然怕鬼的王牌大爺看起來非常有喜感,但這個故事同樣具有吸引力。她看了眼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想起了什麼,表情有些出神。但很快,一聲刺耳的尖叫聲猛得響起,打斷了武藏的故事,也打斷了她的思緒。兩人立刻進入了EYES隊員的專業狀態之中,向著尖叫傳來的方向拔足狂奔。

  在拐角的走廊,他們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小姑娘,以及一閃而逝和她一模一樣的人。

  ……這什麼東西?校園靈異成真了??

  風吹已經嚇出了鵝叫,臉皮劇烈抖動著,但還是只能克服恐懼和武藏一起追上去。從飼主懷裡跳下,並沒有和他們一起,貓慢慢走到剛剛分..身出現的地方,低頭謹慎地嗅了嗅,確定自己剛剛聞到的那股熟悉的味道,並不是一時恍惚的幻覺。

  原來這個世界也有嗎?

  跨越時空裂縫而來,不屬於這個宇宙的生物。

  看了眼那兩人已經消失不見的背影,她甩甩尾巴,干脆地拐了上另一條相反的道路。只是,還沒等她走出幾步,高斯的聲音又突兀在她腦海中響起,把澤拉斯嚇了一大跳,差點一腳踩空,直接從樓梯上滾下去。

  【喵醬?】

  【……干嘛??】她猛地動了動耳朵,露出一排有點嚇人的尖銳牙齒:【你隔得這麼遠也能跟我講話?】

  【只要是奧特意念能夠覆蓋的地方都可以。】

  高斯溫和地這麼開口。他看著貓慢吞吞地走進學校裡的某種教學樓,又目的明確地拐進了一間研究室,蹲在玻璃上看著試驗箱裡的某塊隕石發呆,有點好奇她這是在做什麼:

  【這塊隕石有什麼特別的嗎?】

  其實也沒什麼。

  貓想了想,給出了一個最簡單明了的答案:

  【它裡面有通過時空裂縫到達這個宇宙的生物。】

  眾所周知,澤拉斯作為被神明偏愛的生靈,掌握著時間的權柄,它們會在宇宙中修補這樣的裂縫,維護時空的平衡與穩定。否則,一旦秩序失衡,那麼影響到的就絕不僅僅是一個或幾個宇宙,那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所有生命都無法幸免要被裹挾其中。

  而現在,作為澤拉斯這一族群僅剩的後裔,哪怕淪落至此,她或許也無法說服自己對此置之不理。

  於是,從玻璃箱上跳下,龐大的能量悄無聲息籠罩了整個學校,很快確定了時空裂縫出現的方位。澤拉斯踩著貓步,朝著某處偏僻的樹林走去,期間停下來還欣賞了會兒被和自己一樣的分..身嚇到昏迷的王牌大爺,才心滿意足停在罕有人至的人工湖邊。抖抖毛,身上的花紋開始泛起柔和的白光。

  一道暗色的縫隙在湖面上方顯現,不停朝周圍散發著深紫色的能量,就像是盤踞在天空上疤痕。

  【這就是時空裂縫嗎?】

  不知是不是因為離得太遠,高斯的聲音變得有點模糊。而與此同時,似乎感知到裂縫被人發現,潛藏在學校中的外星生物也待不住了,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尖叫,開始顯露出巨大而略顯滑稽的本體。

  【我要去戰鬥了,喵醬。】

  事已至此,的確該是他出場時候,奧特戰士嘆了口氣:【你一個人要小心。】

  知道了。

  貓點點頭,伴隨著一直浮動在身邊的某些能量場褪去,高斯的身影也隨著怪獸出現在藍天下。知道接下來都是他和武藏的戰場,澤拉斯收回目光,看向面前安靜卻隱藏極大破壞力的時空裂縫,開始用自己的力量修補。

  那是一個極其耗費精力的過程。

  巨大羽翼的虛影在身後延展開來,帶著遮天蔽日的萬千星辰,仿佛落下了整條璀璨銀河。她垂下眼,將裂縫裡溢出的黑暗能量吸收體內,用澤拉斯與生俱來的天賦淨化,然後慢慢將光芒注入縫隙,小心翼翼把時空的傷痕縫合。

  漸漸地,裂縫肉眼可見地閉合了起來。在最終消彌的那一刻,她收起翅膀,有點難受地甩甩尾巴,眼底浮現出一絲忍耐。

  ……還是太勉強了。

  雖然這道時空裂縫並不算大,和她曾經見識過過,動輒橫跨一個星系的縫隙相差甚遠。但身體還未恢復,甚至只能以貓的擬態來做這種事,在體內本就已經積存了太多的黑暗能量中再加上一筆,她其實也遠沒有想像中那麼輕松。

  腳步踉蹌了下,隨即又恢復以往的輕盈。她看了眼遠處高斯已經開始收尾的戰局,嘆了口氣,慢慢踱步了過去。並同時希望怕鬼的風吹已經醒了,她現在真的急需找個舒服的地方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覺彌補消耗的經歷。

  而當貓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中之後。

  一道光迅速從天邊飛來,落在她剛剛站立過的碼頭上,讓原本平靜的湖面突兀泛起一陣漣漪。隨即,光芒散去,有某個削瘦挺拔的人影踏上地面,慢慢抬起頭,淺色的眼眸宛如剔透的琥珀,卻隱隱流轉著不詳的黑霧,間或閃過一絲猩紅。

  他望向時空裂縫曾經出現過的地方,仔細感受著空氣中散落的力量。

  半晌,那張本應該沉穩溫和的臉上,驟然浮現出鋪天蓋地的喜色。

  「找到你了——」

  他笑了起來,倒映在湖面上的影子迷糊而扭曲。就像是眼底彌漫開的血紅,隱隱裹挾著令人心驚的執拗,與絕望之後再度抓住救命稻草的瘋狂。

  「我終於找到你了,渡我。」

  作者有話要說:

  前男友【不是】上線√

  p.s.因為劇情需要一個比較有爭議的角色,我想了想現有的奧沒有符合的,所以就原創了。

  這樣比較沒有ooc的心理負擔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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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在高斯打倒了那個憨憨怪獸時候,這次任務也算是有了一個比較圓滿的落幕。

  貓慢吞吞地走回了謝巴德。

  彼時已經發現她沒了的風吹正急得跳腳,非要去校區裡找貓。而武藏既不能跟他講高斯告訴自己喵醬正在回來的路上,也不能表現得太不著急,表情都扭曲得厲害,冷不丁看見她從樹叢裡鑽出來,立刻大喊大叫著衝了過去,企圖以音量掩飾自己對前輩撒謊的尷尬。

  而風吹沒空看他。事實上,是真心實意在把澤拉斯當真貓養的王牌大爺跑的比武藏更快,幾乎是瞬間到了她面前,一把抄起塞在自己懷裡,嘴裡還不停念叨著。

  「天啊,渡我醬你怎麼可以亂跑!」他的表情憂慮極了:「先不說會不會被別人帶走的問題,大學裡流浪貓最多了,還都沒絕育,萬一欺負你怎麼辦?!」

  武藏:「……」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大爺。

  而貓懶得理他。雖然風吹剛剛做出了一個對於怪獸十分失禮的猜測,但她沒力氣計較,就趴在對方懷裡扒拉他的衣兜。耗費那麼多精力修補時空裂縫,她現在瀕臨餓死的邊緣,別以為她沒問到他口袋裡小魚干的味道,還不快點拿出來孝敬貓!

  差點被扒爛了外套,風吹一臉寵溺,看著澤拉斯幾乎把腦袋伸進了自己的衣兜中,嘴角掛著慈母般的微笑。

  「我覺得是時候整頓一下隊裡的風氣了。」

  默默在司令室圍觀了全程,日浦隊長痛心疾首:「出去帶貓就算了,還帶貓零食?真當是這是春游的嗎?!」

  「……」

  的確都在心裡這麼覺得的其他人沒敢說話。

  解決了校園靈異事件的好處就是他們又可以放個短假。在被隊長教育過之後,風吹蔫巴巴地出門去找新認識的小學妹玩了,完美詮釋了老牛吃嫩草還死不悔改是個什麼德性。而作為其中又出力打怪獸又沒有單可以給自己脫的倒霉鬼,春野武藏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干脆把風吹被鬼嚇暈的事跡在整個SRC都宣傳了一遍,然後心滿意足地帶著貓出去玩了。並不care王牌大爺回家之後面對滿基地的嘲笑要作何感想。

  風吹先生,您是否有很多問號?

  「啊——果然還是假期最舒服了!」

  帶著澤拉斯坐在河岸邊,享受著撲面而來的微風,武藏誇張地伸了個懶腰,「雖然風吹前輩有女孩子可以約會,但我一點都不嫉妒!」

  ……才怪了。

  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的良心正在哭泣,他終於垮了下臉,不爽地撇了撇嘴角:「好吧,還是有一點點的。」

  看著他瞬間變臉。貓蹲在一邊,甩了甩尾巴,並不太了解人類這種對於擁有異性陪伴的渴望本能以及不可告人的虛榮心。

  「為什麼?」她不懂就問:「風吹看起來並沒有打算和那個雌□□配的樣子,為什麼你要嫉妒?」

  武藏:「……」

  我才不是嫉妒他這個好嗎!!!

  「啊,喵醬你是怪獸,不理解這個也正常。」

  他在「□□」這個詞上尷尬了一會兒,隨即認真地跟她解釋:

  「人類約會可不只是為了繁衍,更重要的是享受那種愛和被愛的過程的吧……而且有可愛的女孩子在身邊,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會更開心一點。」

  這樣子。

  她陷入了沉思。雖然她曾經跟著那個人混跡在人類防衛隊之中,生活了很長時間,但基地裡都是隨時要跟怪獸作戰的隊員,也沒有誰有心思搞什麼風花雪月,以至於她並不太了解人類這方面的習慣。

  不過,「真的會更開心一點嗎?」

  她抬起頭,十分認真地詢問:「如果有女孩子陪你的話?」

  「……或許吧。」武藏猶豫了下:「畢竟我也沒試過,誰知道……唉!!!」

  話說到一半就變成了奇怪的慘叫。差點被喵醬身上突兀出現的光刺瞎,青年迅速捂住眼。而等到光芒散去,他再定睛去看時,貓已經在原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個看起來八、九歲大的小女孩兒,穿著和他一樣的小號T恤和長褲坐在原地,正抬頭靜靜望著他。

  「喵……喵醬?!!」

  武藏差點被她嚇死:「你怎麼還能變成人嗷??!」

  「擬態而已。」

  澤拉斯安靜地回答,看上去跟普通的人類幼崽沒有任何區別,只除了她有一雙過於璀璨澄澈的眼眸:「你不是想有女孩子陪你玩嗎?我可以替你完成這個願望。」

  ……不,我說的女孩子不是這種幼年小朋友好嗎?!!

  只覺得自己現在說什麼都不對,那就干脆什麼都別說。春野武藏坐在原地緩了一會兒自家貓居然變成了人的震驚,最終終於做好了自我建設,深吸口氣,站起了身。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玩吧。」他朝著澤拉斯伸出手:「難得見到喵……渡我醬這種樣子呢,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都可以。」她平淡地回答。

  於是,他們就站在了這座城市最繁華的街上。

  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間煙火,渡我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反倒是武藏站在她身邊,感覺哪兒哪兒都不習慣,哪兒哪兒都很奇怪,尤其是來來往往的行人都以一種慈愛的目光注視著他們的時候,他更是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危機。

  果不其然,在停下來購買一份章魚燒的時候,攤主笑眯眯地打量兩人許久,在遞東西的時候順便拍了拍武藏的肩膀。

  「這麼年輕就有了女兒啊。」他笑得意味深長,「這位小哥,很有前途呦。」

  武藏:「……」

  他接過章魚燒和老板友情附贈的棒棒糖,拉著渡我踉踉蹌蹌離開了這個可怕的地方。

  【我就知道會這樣!!】

  站在樹下看著她認真品嘗著每一顆章魚燒,受到了強烈精神衝擊的武藏抹把臉,這麼朝著一心同體的高斯開口:

  【我才十九歲,十九歲!!我哪有本事生這麼大的女兒!!!】

  【嘛,可能是你看起來確實挺有前途的吧。】

  並沒意識到自己又快准狠地戳了對方一刀,高斯的聲音若有所思,但作為一向靠譜的奧特戰士,很快就給對方提供了一個解決方法:

  【要不我們意識交換一下,既然武藏你這麼在意的話,不要去聽不就好了?】

  【這……】有一瞬間的猶豫,武藏看了眼臉頰像倉鼠一樣鼓囊囊的澤拉斯:【渡我醬會不會不開心,畢竟她是為了陪我玩才變成人類的姿態的。】

  【我覺得應該不會。】高斯誠實地回答:【畢竟她對我們兩個態度都差不多的樣子。】

  武藏:【……】

  扎心了。

  站在原地掙扎了會兒,青年內心的天平劇烈搖擺,終於還是偏向了無法接受自己喜當爹的悲痛上。他握住懷裡的日月同輝,很快跟其中的奧特戰士交換了意識,完全將身體交給告訴支配,並頗為壞心眼的希望對方也能感受一下這種可怕的精神攻擊。

  而交換了意識,高斯第一件事就是走上前,朝著已經吃完一盒章魚燒渡我伸出手。

  「高斯?」立刻意識到了不同,她的眼底浮現出一點細微的困惑:「武藏怎麼了?」

  「他有些累。」高斯睜著眼說瞎話:「大概是之前任務太多了吧……所以今天陪我玩好嗎,喵醬?」

  「唔……也可以。」

  陪誰玩都是玩,她也不會對此說些什麼,於是很快點點頭,將手放到高斯掌心,並很快察覺到對方渡了些能量給自己。

  她用眼神無聲地詢問。

  「你是因為能量不足才擬態成幼童的吧,」高斯笑了笑:「但是有些時候,還是成年人類的姿態更方便一些。」

  「我知道了。」

  極其單純地一頷首,她流轉力量。光芒再散去時,就已經由八、九歲的小女孩兒,變成了十八、九歲的少女。

  「走吧。」

  感覺高斯不想松手,也由著他去。渡我看了眼遠處的甜品屋,澄澈的眼眸看向對方,就像是千萬年時光凝結成的琥珀:「我想吃那個。」

  「好。」

  奧特戰士溫柔地回答。

  而在旁觀全程的武藏:「……」

  ???

  還能這樣??

  他是不是被狗日的高斯給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武藏:而且你還花著我的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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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而不管武藏怎麼想,反正高斯用他的身體用得很開心。

  坐在甜品店裡看著渡我吃了整整一張菜單,又帶著她掃蕩了整條街的小吃店,就算自己一口都沒碰,高斯的表情看起來還是有著某種詭異的滿足。拉著吃飽喝足的澤拉斯走在河邊散步,他時不時偏過頭看一眼對方,眉眼帶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整個人都散發著慈愛的光輝,引得澤拉斯看了他好幾眼,多少有點茫然。

  而世界上也總是有這樣奇妙的事情。

  明明是同一張臉,相同的表情,卻能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看著武藏的時候,她很容易就能夠猜到對方在想些什麼,宛如一張白紙。但換成高斯,就像是籠罩了一層水幕一般,雖然能夠感知到他的情緒,但她很難真的理解這種情緒究竟為何而來。

  比如現在。

  「為什麼你這麼高興?」

  看了眼兩人依然交握的雙手,她如同琥珀般澄澈透明的眼底浮現出一絲困惑:

  「明明你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看著我吃東西,現在又這樣亂走而已……這對你來說是很值得開心的事情嗎?」

  而高斯看著她,神色溫柔,就像是地平線上暖色的晚霞,只是看著,就能讓人感覺到某種平和的安寧。

  「這當然是。」他似乎笑了笑,認真回答:「對我來說,最開心的不是去做了什麼事,而是有你和我一起。」

  ……是嗎。

  稍稍愣了愣,澤拉斯垂下眼,心裡不知作何感想。

  倒是被坑了之後一直氣鼓鼓旁觀的武藏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他看看表情平靜卻隱含暗湧的渡我,又看看笑得坦然又意味深長的高斯,神色終於開始變得復雜。

  高斯這家伙,該不會——

  然而,就在武藏准備興師問罪的前一秒,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機感突然席卷而來,讓他們都忍不住皺起了眉。被高斯握住的手猛得一緊,渡我率先看向遠處的地平線,敏銳察覺到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漆黑的裂縫。而其中正迅速逸散出無數負面能量,隨即,便是生活在時空裂縫中的凶暴怪獸緩緩降落在城市中央,踏碎大地,發出捕食前的愉悅嚎叫。

  「那是?」

  高斯面色凝重。作為奧特戰士他不難分辨出怪獸身上可怖的煞意,帶著毀滅的本能,似乎存在的意義即是將眼前的一切化為灰燼。

  警報聲和人群的哭喊一同響起。青年精英隊的泰克雷霆也迅速到達現場,卻無力阻止怪獸對城市的破壞。

  到了必須奧特曼出場的地步了。

  「我去了,喵醬。」

  松開手,高斯看向身邊表情不知為何有些恍惚的澤拉斯,這麼嚴肅地開口:「你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

  她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交代對方一句:

  「那種怪獸生活在常年生活在時空裂縫的黑暗能量之中,只有破壞的本能存在……你不要浪費能量感化它,直接消滅就好了。」

  「好。」

  看她一眼,高斯的身影化作光消失在原地,隨即以巨人之姿出現在怪獸面前,並且立即切換了日冕形態,很顯然將她剛剛說的話一字不差都聽了進去。

  這份信任之情溢於言表。

  而見他如此上道,澤拉斯也松了口氣,心底仿佛被人揪了一下,很難形容是個什麼感覺。但很快,她就將這一瞬間的悸動拋在腦後,看著遠處激烈的戰鬥,以及天邊還在不斷擴大的時空裂縫,澄澈透明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如果不管的話,那些凶惡的怪獸便會通過者縫隙源源不斷降臨。

  很清楚那將會是一場無法挽回的災難,她沒有猶豫,身後有巨大羽翼的虛影遮天蔽日而來,在璀璨的白色光芒下,仿佛帶著整個宇宙星辰的光輝,在天邊鋪陳出令人著迷的溫柔星河。這場戰鬥不止是武藏和高斯的,也是她的,無論之後會發生什麼,超出負荷的身體還能不能承受那樣龐大的負面能量,現在她都必須將這個裂縫修補完全。

  很快。

  在澤拉斯與生俱來的淨化之力的作用下,半空中宛如傷痕的縫隙一點一點消失,重新變為湛藍天穹。而沒有了從裂縫中滲透出的負面能量的強化,怪獸也漸漸虛弱了下去,被奧特戰士摁著打,眼看著就能結束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

  恢復一只貓的體態,落在河岸的護欄上,甩了甩尾巴。她仰頭看著高斯作出光線的起手式,雖然因為力量的流失有些難受,卻依然彎起了嘴角。

  他真的是個很優秀的戰士。

  心懷憐憫,卻絕不軟弱;明白力量的作用,卻從不濫用這份強大,依然保持著那份獨一無二的溫柔。

  天邊浮現出瑰麗的紅霞,與奧特戰士絢麗的光線相得益彰。她目送著怪獸被淹沒在爆炸的火光中,剛想從護欄上跳下迎接英雄的回歸,不經意間回頭,某個一直站在街角的人影就那樣猝不及防,直直撞進她眼中。

  那人一襲黑衣,恍若從陰影中走出的亡靈,卻有著異常璀璨澄澈的淺色眼眸。他隔著街道,隔著硝煙,隔著時光凝視著怔愣的澤拉斯,眼底翻湧的情緒無人能懂,卻劇烈得如同鋪天蓋地的海浪,只消一眼,就能夠將她溺斃在暗沉的深海中。

  那是,溺水的瀕死之人看著最後一根浮木的表情。

  他似乎抬起了手,與記憶重合。恍惚間,絢爛卻充滿殺機的光線仿佛再度襲來,落下死亡的影子,在她胸口炸開殷紅而艷麗的血花。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猛得後退一步,背上的毛幾乎全部炸開。她壓低重心,揮去眼前的幻像,再度望去,卻發現那人所站的地方已然空無一人。

  可澤拉斯知道,那驚鴻一瞥並不是錯覺。

  時隔多年,過去的陰影終究還是再一次降臨到自己面前,攥住了她的心髒和血肉。

  攀附入骨,如影隨形。

  永遠都不可能掙脫。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4-22 00:22:13~2020-04-30 13:19: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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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武藏發現自家貓最近狀態很不對勁。

  具體表現在她似乎越來越不愛理人了。雖然平時也沒見喵醬多麼喜歡他們這群人,但偶爾也會去司令室履行一下吉祥物的職責,讓人擼兩把,心情好的時候還願意趴在風吹懷裡睡一覺,或者讓自己多開一罐罐頭,屈尊降貴響應一下他要把貓喂胖的決心。

  但是現在,她覺也不睡了,魚干也不吃了,每天就只是坐在窗台上,盯著外面的天空不知道想些什麼。武藏最開始以為她是在基地待得煩悶,想出去玩,但後來才發現她的目光根本沒有焦距,只是坐在那裡發呆,就像一尊被時間遺忘的雕像,安靜停留在原地,停留在從未曾走出過的漫天風雪之中。

  仔細想想,她似乎是從上次出去玩之後才變成這樣。本就對高斯有點意見的武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晃著日月同輝的手像是要把奧特戰士從裡面搖出來。

  「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對喵醬做什麼了?」他的語氣包含怨念:「我當時就不應該相信你的鬼話。」

  「我真的沒有,武藏。」

  頭一次被人間體懷疑自己的道德品格,高斯現在無奈極了。他不會推脫責任,但喵醬這個樣子明顯跟他們都沒有關系,硬要說的話,那其實應該更接近她最初和他們相遇時的模樣,帶著一身無法言說的傷口,就那樣隔著人間煙火注視著他們,猶如困獸,等待著有誰能夠拉住自己,將她渡往能夠安歇的理想鄉。

  高斯本來打算跟對方談談,但是近日EYES突增的各種事件讓武藏疲於奔命,他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時間跟澤拉斯說話。只能日復一日看著她落寞的背影,頭一次感覺到有心無力是個什麼滋味。

  不過,在奧特戰士發揮自己的能動力之前,他想要安慰的對像倒是自己想開了。

  坐在窗台上甩了甩尾巴,澤拉斯看著玻璃中自己的倒影,心底有一瞬間的茫然。她知道這些天來高斯一直有話想跟自己講,也知道自己該跟對方一個交代,可有些激蕩的情緒並不那麼容易平靜下來,如果她能輕易從過去掙脫,揮開那些攀附入骨的陰影,那這份曾經付出又被拋棄的感情,也一定不是真的。

  只是,她還是有些意外。

  明明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朝自己說了那麼多遍忘記,卻僅僅看到那人一眼,就已然慌不擇路,前功盡棄。

  但事實上,她並不該害怕,澤拉斯很清楚。

  他們之前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僅有的生死之戰也基於迫不得已的選擇之上。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那人的場景,在宇宙漫長永夜下升起那樣璀璨奪目的絢爛,就像是恆星永不停息燃燒著的輝光。奧特戰士永遠都是黑暗中最可靠的希望,不僅是人類,有很多時候,就算是她這樣的怪獸,也不免仰望那份熾烈,渴望做撲火的飛蛾,在光芒之中長眠。

  緣分未解,羈絆也總是延伸在最不經意的時刻。最初的那段時間如何她已經快要忘記了,而當回過神來,再審視他們之間鏈接著的牽絆,她發現那已經幾乎融入了血骨,將彼此密不可分地綁在一起,稍微想要撕扯開來,就會帶起一陣分裂血肉的劇痛。

  她叫他傑拉德,而他給她起名為渡我。

  名字是一種最短的咒。他們徜徉在宇宙中的時候,那人曾經突發奇想,要將他們為彼此所冠之名刻在路過的彗星上,無定形的天體終年在永夜中流竄,足跡遍布所有瑰麗宏大的星系,而他們的名字也將會隨著彗星途徑宇宙的每個角落,伴著漫長璀璨的慧尾落在所有人眼底,向命運宣告這世上最牢不可破的羈絆與誓約。

  那是一種抵死的熾烈,一場絕無僅有的浪漫。

  然而,當他終於懷抱著英雄的憧憬來到地球,無可避免愛上人類之後,這一切也就都走到了盡頭。

  所以,那人現在又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呢?

  盯著玻璃中的倒影,她有些出神地想。穿過時空裂縫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沒有誰會比那人更清楚。他們的恩怨早已隨著她的離去了結,這個星球也已經有了守護它的光之戰士,他也不需要為此舍命戰鬥,傑拉德又有什麼理由停留在這裡呢?

  而過了半晌,她發現自己又不合時宜想起了高斯的臉,夾雜在晦澀難明的記憶之中,是其中唯一她不會有所齟齬的亮色。於是澤拉斯頓了頓,想起他之前「重要的不是做了什麼,而是和你一起」的斷言,心底終究明白,她已經無法真的將對方排除在外,只當做萍水相逢的過客。

  或許,她應該把那人的事告訴對方。

  畢竟傑拉德隨著時空裂縫一起出現,身為保護地球和人類的奧特戰士,高斯總該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麼想道,也打算這麼去做。思及自己已經在房間裡面壁夠久,她跳下窗台溜出房門,剛准備去尋找武藏,卻發現他跟副隊長面色凝重的從司令室走出來,直奔謝巴德而去,很明顯又是要去出任務。

  聽他們的對話,似乎是混沌病毒在到處擄掠人類,還對他們進行了分析。

  的確不是小事。

  她沒有猶豫,一起跳上了車,貓在後座,跟著他們離開了EYES基地。

  然而,十個小時之後,看著朝自己慢慢走來的紅色巨人,這將是她最後悔去做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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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武藏是在出去兜了好幾圈之後才發現後座長了貓的。

  那時,他們已經調查完了一個失蹤者的家,副隊長先行回基本報告,留下武藏在外面待命。正當他停下車,想要伸個懶樣放松一下的時候,冷不丁被突然竄出來的澤拉斯踩了一臉,忍不住放聲尖叫,差點把車頂掀開。

  「喵醬——?!!!」

  他維持著被嚇到靈魂出竅的表情,看著貓在自己衣兜裡翻著口糧:「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有話要跟高斯講。」

  找了半天沒找到吃的,已經快要餓死的澤拉斯徘徊在喪心病狂的邊緣,張開jio,鋒利的指甲在武藏面前若隱若現:

  「但我現在要吃東西,立刻,馬上。」

  「……」

  這時候哪兒敢說半個不字。武藏立刻滾下車,跑去便利店買了飯團,畢恭畢敬給貓大爺雙手奉上。

  「所以,喵醬是有什麼非常急迫的事嗎?」

  看著她將飯團一掃而空,滿意地舔舔爪子,在謝巴德的車頭把自己團成一團。武藏憋了半晌,還是沒忍住,伸手擼一把那超級柔軟的毛:

  「而且必須得跟高斯說?難道我不行?」

  他的語氣蠢蠢欲動並且飽含怨念,仿佛一只膨脹的氣球。貓就抬頭看他一眼,甩甩尾巴沉默了會兒,十分精准地做出了反問:「你什麼時候行過?」

  武藏:「……」

  高斯,出來決鬥,我要撒了你。

  看著青年徘徊在喪心病狂邊緣的臉,貓嘆了口氣。然而不等她再說些什麼,武藏的通訊器就突然催命一般響起,EYES基地給他傳來指令,在R地區檢測出了混沌病毒的反應,作為目前離得最近的隊員,要他前去查看一番。

  武藏沒有猶豫,開著車直奔指定地點。

  之後的事基本是一團混亂。他碰見了失蹤受害者的兒子正太,而小朋友不知道是親子感應還是什麼,告訴武藏他爸爸在海邊的一個倉庫裡。在經過一系列探查、出事、搞事、反轉之後,混沌病毒從人類身上脫離,在外面實體化變成了長得特別辣眼睛的怪獸。

  給武藏擋了好幾下混沌病毒攻擊的澤拉斯『嘖』了聲,跟著飼主跑出倉庫,看著大肆破壞的實體怪獸皺眉。

  那家伙很強。

  僅憑直覺,她完全可以做出這樣的判斷,這會是他們有史以來最為棘手的敵人。而很快,上場的高斯就顯露出了頹勢,被混沌病毒一把摁在胸口,毫無反抗被解析了數據。

  所有人,包括地上的副隊長和天上的其他隊員,都對這一幕目瞪口呆。

  除了分析人類,混沌病毒竟然還能分析奧特戰士?

  而被解析了個徹底,就相當於把自己完全袒露在對手面前,沒有人會為高斯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而感到驚訝,更可怕的是就算換成了日冕形態也是一樣。眼看見奧特戰士被混沌病毒的攻擊彈出了老遠,重重跌落在地半天沒爬起來,澤拉斯終於無法再旁觀下去,周身泛起白光,以本體降臨在戰場上。

  遮天蔽日的羽翼平展開來,恍若能夠遮蔽太陽的光輝,幾乎身體等長的兩條長尾呼嘯而過,如刀刃般割裂空氣,也打散了怪獸致命的光線。她後退兩步,擋在高斯身前,喉嚨發出威脅的低吼,漫天星屑鋪陳在她周圍,美麗至及卻也隱含殺機,在澤拉斯的控制下,盡數朝混沌病毒撲去,一時也算是將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

  「喵醬……」

  奧特戰士痛苦地喘了口氣,想要從地上爬起,卻幾乎沒有了力氣,只能又一次重重跌下。

  「你傷得很重,先不要說話。」

  被他胸口能量核心的紅光閃得心煩意亂,澤拉斯看了眼被爆炸煙塵遮住的混沌病毒,想要用能量給高斯治療,卻剛轉過身,就被灰塵中突然射出的光線擊中了後背,差點直接撲倒在地。

  「喵醬!!」

  ……可惡。

  本體龐大的消耗讓她頭暈目眩,背部撕裂般的疼痛卻又艱難地讓人保持著清醒。澤拉斯用力全部跟怪獸糾纏著,如刀刃般的利爪在混沌病毒身上劃下道道傷痕,卻遠沒有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攻擊凶狠。很快,她就感覺到了力量的干涸,被混沌病毒抓住了翅膀,舉起一只手,指尖閃爍著和剛剛解析高斯時一樣的光芒。

  它想要做什麼,已經很清楚了。

  但她不能讓它得逞。澤拉斯身上背負著時空的秘密,被敵人知悉只會造成無法挽回的災難。她咬緊牙,伸出利爪揮向對方的手,以同歸於盡的姿態無視了血骨中傳來的劇痛,然後,趁著混沌病毒有所閃避的剎那,直接折斷了自己的羽翼。

  壯士斷腕。

  再分開時,混沌病毒捂住被抓得鮮血淋漓的右手。而她則搖搖晃晃退了好幾步,一邊的羽骨以不正常的角度耷拉著,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

  高斯臉色大變,伸手想要去往對方身邊,卻被已然發狂的混沌病毒一記光線打在胸口,再一次摔了很遠,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敗局,似乎已經注定。

  可下一秒。

  占盡了上風,本應乘勝追擊,混沌病毒卻站在原地,突然露出了極度痛苦的表情,氣息也迅速微弱下去。而還不等任何人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天邊,一道絢麗至極的光線突然不知從何處呼嘯而來,直直擊中怪獸胸口,只停頓了幾秒,就將混沌病毒的實體炸成了千萬碎片,散落半空。

  那是絕對可怕的力量。

  在爆炸的火光中,所有人都睜大眼,看著一位陌生的紅色巨人緩緩從天而降,落在戰場中央。只有澤拉斯,從光線出現的那一刻起就僵在了原地,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奧特戰士慢慢走來的身影,不曾浮現半分死裡逃生的喜悅,只有空闊的恐懼與痛苦有跡可循。

  「傑……拉德。」

  顫抖的聲音輕聲念出她為對方所冠之名。澤拉斯忍不住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沒有了力氣,只能倒在原地,看著那人伸出手。

  溫柔地覆上了她的額頭。

  「別怕,渡我。」

  他似乎抬頭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高斯,隨即垂下目光,眼神認真而專注:

  「我來帶你回家,回到我們的世界去。」

  那裡,再也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夠傷害你一分一毫。

  他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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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紅色的奧特戰士手下亮起緋紅的光芒。

  那光芒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感覺,像是溪流一般溫柔撫過澤拉斯的傷口。但她卻繃緊了脊背,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在品嘗著這世上最可怕的毒.藥,連瞳孔中都泛起恐懼的色彩。

  「……你放開她,放開喵醬!」

  雖然這個新出現的奧特戰士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對,甚至還幫他們打倒了混沌病毒,但喵醬的反應太奇怪了,高斯不可能置之不理。他想要站起身,將澤拉斯擋在自己身後,卻因為受傷太重,雙腿還沒支撐起身體就又倒了下去,彩色計時器閃爍得也越發劇烈。

  而傑拉德根本不曾抬頭,就像是高斯從不存在於面前一般。明亮的光芒自身後而來,將他和澤拉斯一起包裹進去,很快就在原地消失了蹤影。

  再也支撐不住,高斯的身影也消散在原地,重新恢復成人間體的模樣。

  「喵醬……」

  他眼睜睜看著那個黑衣男人從地上將昏迷的貓抱進懷裡:「等等,你要帶她去哪裡!」

  那人回過頭,安靜地看他一眼。同為奧特戰士的眼眸中卻平淡得過分,仿佛被封凍成冰的湖面,無論如何都泛不起一絲波瀾。

  「你這個問題很奇怪。」

  他慢慢開口,只有看向懷裡的澤拉斯時,眼神才像是活人:「這是我的半身,我當然要帶她回家,回到她誕生的宇宙去。」

  「但那是喵醬希望的嗎?」

  頭一次在戰鬥之後依然支配著武藏的身體。高斯艱難上前兩步,用力拽住傑拉德的衣領,向來溫和的臉上難得出現如此鋒銳的怒意:

  「她胸口的那道傷疤是你的傑作吧?你曾經那樣傷害過她,害她流落至此,現在怎可以毫無悔意地繼續枉顧她的意願,將她帶往她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而被高斯抓住領口,撲面而來如此激烈的言辭,傑拉德的表情卻始終未曾變化。他只是靜靜看著奧特戰士憤怒的臉,良久,才似乎搖了搖頭,眼底浮現出一絲波瀾,卻並不是被說服的意思。

  「這是我和渡我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他淡淡道,用力揮開對方的手,眉宇間滿是平靜的漠然:「不要再來挑釁我。」

  雖然暫時不會對同為奧特戰士的人怎麼樣,但若是他執意想要阻攔,傑拉德覺得自己不介意真的對他動手。

  沒有人能夠從他這裡將渡我搶走。

  他們命運相連,過去和未來都糾纏在一起,永遠不可能撕扯開來。曾經他迫不得已與她為敵,幾乎親手殺死了對方,那種足以滅頂的痛苦只有一次便夠,從現在開始,不會再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再讓他重蹈覆轍,踏進同樣無法兩全的死局之中。

  他會除掉所有擋在面前的阻礙。

  無論那是什麼。

  ————

  醒來的時候,全身幾乎要將人碾碎的劇痛已然不見了蹤影,只有一股曾經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力量在身體中徘徊。

  ……那不是夢。

  她確實再一次落入了傑拉德手中。

  與故人重逢的震驚還未散去,刻在血骨中的絕望便再度襲來。澤拉斯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現在正在一間簡潔至極的公寓裡,所有擺設一眼就能盡收眼底。而她正躺在唯一的床上,周圍是奧特戰士能量設下的力場,雖然不至於說禁錮她的行動,卻也無法輕易離開這間屋子,更遑論逃走。

  是那人一慣百無一失的風格,貓很清楚。

  察覺到對方的氣息近在咫尺。她深吸口氣,慢慢抬眼望去,正好看到坐在床沿的傑拉德回過頭來,四目對視,一時間,只有尖銳的沉默在彼此之間發酵。

  良久。

  「你為什麼會在這個地球上?」

  知道如果自己不先開口,他們能這樣對視到天荒地老。貓甩了甩尾巴,按耐下聲音中的顫抖,盡量平靜地這麼發問。

  「我來找你。」

  而傑拉德回答得同樣簡略,淺色的瞳孔中倒影著澤拉斯如今的體態。沒有驚訝,沒有疑惑,能夠分辨出的,僅剩下將過往燃燒殆盡之後的灰燼,盤踞著黑色的陰影,只有在望著她時,才偶爾泛起一絲與曾經同樣鮮活的熾烈。

  無法承受那樣的眼神。貓後退了半步,僵在原地,卻永遠無法逃脫他專注的凝視。

  「穿越時空裂縫的代價我不說你應該也明白。」

  她咬了咬牙,這麼近的距離,很難聞不到他身上屬於黑暗的味道:「所以呢?拋下一切,付出如此多的代價,說是要來找我?」

  「你到底想做什麼?用你的光線再殺死我一次?」

  當然不。

  傑拉德搖了搖頭。他朝著澤拉斯伸出手,掌心中有一道鮮紅的劃痕橫亙在掌紋中央。而她知道,這是曾經彼此反目為敵時留下的傷口,就像她現在胸口那塊醜陋的的疤痕一樣,是從血骨中生生撕扯出羈絆後留下的廢墟。

  「不會再有任何東西會傷害你了,渡我。」

  那人放輕了聲音,目光專注而平靜,說出的話卻遠比他的表情要激烈得多:

  「無論是怪獸,人類,還是奧特戰士。只要成為你的威脅,我就會動手將它除去。」

  有些時候,總要失去過之後才會明白,他想守護的東西,其中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什麼戰士的尊嚴,什麼英雄的虛名,都永遠不可能平息親手殺死所愛的劇痛。

  「你……」

  記憶中的紅色巨人總是熱切而溫和的,從未有過這樣決絕鋒銳的煞意。她微微皺起眉,本能覺得這樣的傑拉德狀態不對,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能沉默半晌,轉移了話題。

  「高斯呢?」

  想起自己昏迷之前隱隱約約聽到的爭執,澤拉斯抬起頭,覺得那人跟他的傻白甜人間體斷不可能看著傑拉德把自己帶走:「你把他怎麼了?」

  「我沒下重手。」

  並不避諱回答她的每個問題。傑拉德淡淡這麼開口,雖然他給那家伙的一手刀足夠他昏迷到第二天,但同為奧特戰士,對方應該也沒有那麼脆弱才是。

  更何況。

  「我給過他機會。」

  依然和她安靜地對視,紅色的巨人沒有收回伸出的手,而是慢慢,慢慢覆上了澤拉斯的脊背,那被折斷的羽翼的位置:

  「但他無法保護你,連從我手中將你帶走都做不到。渡我,我絕不會將你交給那樣無用的家伙。」

  只有我。

  只有我才能保護你。

  在這個美麗而殘酷的宇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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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做出選擇的時候,就是最終要失去什麼的時候,傑拉德向來清楚。

  他曾經為了澤拉斯遠離自己的故土,只為了和她一起在這美麗的宇宙中徜徉。離開親朋的沮喪遠不如陪伴在對方身邊的愉悅和興奮鮮明,於是他知道,這便是一次正確的決定,哪怕與故鄉相隔萬裡,他也同樣有了皈依,永遠不會迷失在廣袤無垠的星河中。

  直到,他們在茫茫宇宙裡遇上那顆蔚藍色的星球。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能看出光之巨人骨子裡對人類與生俱來的喜愛,澤拉斯當時的確這麼開口道。她對宇宙間的萬物一視同仁,但既然傑拉德喜歡,她也不介意一起守護這些太過脆弱的生命,讓他和他的同伴一樣,成為被人銘記的英雄:

  「我會永遠站在你身邊,傑拉德。」

  這句話是誓約,也像是掙脫不了的魔咒。她和奧特戰士一起化為人類之姿加入了地球防衛隊,隱瞞真正的身份戰鬥著,就像是傑拉德無數先輩所做過的那樣,守護這顆宇宙中璀璨的奇跡之星。

  那確實是一條太過艱難的道路。

  或許是因為被襲擊過太多次,也失去過太過,那個地球上的人類對待怪獸的態度遠不如這裡平和。也因此,澤拉斯很少恢復自己的真身,除非是傑拉德在戰鬥中實在難以為繼時才會偶爾出現。更多的時候,她所能給予的幫忙都是在以地球為中心修復時空中的裂縫,切斷所有外星人和宇宙怪獸可能入侵的通道,漸漸地,倒也使地球避免了許多來自宇宙的衝擊,開始變得寧靜和平起來。

  然而,這樣頻繁地修補裂縫終有代價,容納太多黑暗能量終究超過了身體所能負荷的極限,她無可避免要被其中飽含的惡念侵蝕,走向無法回頭的深淵中去。

  那是澤拉斯第一次以龐大的本體降落在人類的城市中。

  頭頂的裂縫只修補到一半,而她已經感受到了撕裂骨骼的劇痛。原本澄澈的眼眸慢慢被猩紅覆蓋,來自極惡之地的負能量順著血液游走在身體的每一寸,仿佛就這樣要將她的神智吞噬殆盡,變成一具只會屈從於破壞本能的空殼。

  可是,那是不行的。

  ……她不能傷害傑拉德所愛的人類,不能破壞他們所建造的城市。

  與負能量的撕扯遠比想像中艱難。在腐骨蝕心的劇痛中,她可能掃翻了周圍幾座建築物,人類的尖叫和哭喊像是劍一般直直刺入耳膜,讓她顫栗,讓她恐懼,絕望到每次呼吸都被無限拉長,仿佛要這樣溺斃在漫無邊際的深海裡。

  救救我。

  誰能救救我。

  「傑拉德……」

  澤拉斯此生從來沒有用這麼虛弱的語氣叫過那人的名字。她能夠感覺到奧特戰士落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周身的氣息焦慮不安,還在不停大吼著什麼。在身體裡肆虐的疼痛讓她神智模糊,只隱隱約約聽到破碎的只言片語,卻足以拼湊出鋪天蓋地的絕望與不甘。

  「……那是渡我啊……你們瘋了嗎……我絕不同意……」

  「不可以……不可以!!……求你們住手,我不想——!!」

  「如果一定要這樣,那就讓我……」

  後面的話她已然聽不真切,而傑拉德的聲音也就此戛然而止。她知道那是他在和他們曾經的隊友交談,被疼痛折磨到遲鈍的大腦無法做出反應,而當她再次睜眼,看向對方的時候,便是絢爛而灼熱的光線撲面而來,帶著毀滅的光輝,直直擊中了自己最脆弱的胸口。

  然後,天翻地覆,黑暗最終降臨。

  她跌入時空的縫隙,帶著重傷的軀體拼命掙扎,幾乎失去了一切,才跨越次元,流離到這個陌生的宇宙。

  而當回憶起那場慘烈的反目,傑拉德的光線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很多時候她其實明白自己或許是咎由自取,是必須被舍棄的那一方,但當事實真的如此直白地袒露在眼前,她卻依然為此不甘,依然會怨懟必須做出一個選擇的那人,為什麼只能對自己如此殘忍。

  於是從此,回憶都變成最傷人的利刃,讓人再也不敢輕易觸碰。

  只是,她卻想不到。在明明已經塵埃落定的現在,傑拉德還會忍受時空裂縫的黑暗能量侵蝕,拋下守護的星球,千裡迢迢來到這裡,只為了尋找可能已經死去的自己。

  說實話,在最初本能的驚懼之後,那確實讓她感覺很是復雜。

  「你為什麼會想到來這個宇宙找我?」

  問出這話時,貓已經基本養好了被混沌病毒打出的傷。而不得不承認,其實傑拉德的光芒給了她很大的幫助,雖然用能量力場封門的舉動很像是某種變相的囚禁,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能最大限度被空氣中濃郁的能量分子治愈,用連她自己都想不到的速度恢復。

  端坐在空無一物的桌子上,和床邊凝望著她的奧特戰士對視很久。貓慢慢將尾巴圈過前爪,看了眼窗外綴滿繁星的夜色,聲音放得很輕: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會落在這裡嗎?」

  「不。」傑拉德緩慢地搖了搖頭:「我只是知道你一定還活著,而我找了很多地方。」

  「有多少?」

  「記不清了。」

  這應該是實話,貓很清楚。每一次穿越時空裂縫都會被其中肆虐的負能量侵蝕,而她能感覺到,傑拉德身為光,他體內的黑暗卻已經累積到一個難以言喻的地步。那確實是在漫漫宇宙中尋找過的證明。

  可是,為什麼。

  「你為什麼會如此篤定我沒有死?萬一我早已被分解在時空裂縫裡的風暴中了呢?」

  澤拉斯沉默了下,對回憶的本能恐懼比起想要弄清楚真相的渴望,還是落了下風。她開始意識到之後的事情或許並不如自己所想,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部分,折磨自己也折磨著對方,以至於那樣喜愛人類和地球的奧特戰士,竟然會說出『動手將他們除去』這樣激烈的言辭。

  而傑拉德看著她,良久。

  「我不確定。我只知道我的光線從最開始就不是為了將你殺死。」

  他垂下眼,遮住其中一閃而逝的猩紅。還記得渡我不久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眸中深藏的恐懼,傑拉德苦笑了下,明知道事已至此全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卻依然會感受到如此撕心裂肺的痛意:

  「如果之後真的出了意外,我找到的只有你的死訊,那我……也不知道我會怎麼樣。」

  或許他會離開,或許他會被體內累積的黑暗殺死,但無論如何,傑拉德都非常肯定他絕不可能再如曾經一樣活著,一定會有非常重要的部分隨著渡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永遠不可能再填補完全。

  「所以,」

  安靜了許久,消化他話中所有未說出口的可能性。她慢慢抬起頭,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明明是一種那樣令人痛苦的可能,她卻覺得自己現在前所未有的平靜:

  「要殺死我的是他們,對嗎?而你在他們動手之前搶先一步,將我送進了時空的裂縫裡,做出了已經將我殺死的假像。」

  「……渡我。」傑拉德頓了頓:「那已經是過去的事——」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

  「……」

  她的聲音平靜到近乎漠然,就像是一場漫天的風雪。奧特戰士無法違逆她堅決的眼神,沉默半晌,終於還是抿緊了嘴角,微不可覺點點頭。

  「是。」

  是被你所保護的人類,受惠於澤拉斯的恩澤卻讓你變成那樣的人類,曾經和我們一起並肩作戰的同伴,最終做出了將你除去的決定。

  只因為你是和人類不同的怪獸。

  因此。

  被地球所吸引,想要成為守護那裡的英雄而帶著渡我留下戰鬥。

  那是傑拉德迄今為止最後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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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春野武藏最近很不對勁。

  青年精英隊的所有人都能感覺出來。這個可愛的後輩雖然還是會笑,會跟他們聊天,但他腦門上無時無刻都籠罩著陰雲,以至於整個人都顯得有點表裡不一的陰郁——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最跟他看不對眼的風吹,也不太敢再去找他的晦氣。

  尤其是,在跟武藏切磋第一次以失敗告終之後。

  「所以你真的輸了?輸給了武藏??」

  土井恆一臉不可思議。剛剛武藏在的時候他沒好意思追問,現在對方去准備接下來的電視台采訪,他終於沒按耐住心底的震驚,追著風吹揭他的傷疤。

  「是,沒錯,我剛剛就承認了,你還要問幾次?」

  臉色臭得可以,王牌大爺極不情願地點頭。不過很快,他的神色就變成了某種若有所思,武藏最近變得實在太讓人在意,曾經溫柔的人突然開始下起狠手,確實有點令人招架不及。想想對方這種狀態似乎是上次任務沒帶著喵醬回來後開始的,大爺忍不住想,這難道是貓病的一種,重度吸貓患者一朝戒斷後的臨床反應?

  畢竟他自己也有點手癢。並忍不住想要埋怨武藏干嘛多此一舉,非把渡我醬在別人家裡寄養?他們基地又不是養不起貓!

  ——沒錯,對於澤拉斯的突然失蹤,沒法暴露自己身份也沒法暴露對方身份的春野武藏就是這麼跟所有人解釋的。

  他不會說喵醬丟了,因為他知道帶走她的人是誰。同樣,給出寄養的借口也是在同時提醒著自己,他早晚要把貓從那個混蛋手裡帶回來。什麼奧特戰士,什麼最後登場解圍的英雄,那家伙就是個自說自話的偷貓賊!

  對於傑拉德武藏氣得跳腳,高斯心裡顯然也不痛快。畢竟差點慘敗給混沌病毒的是他,最後被人一手刀放倒的也是他。對於自身的懷疑與懊惱交織在一起,讓光之戰士最近很是抑郁,而這種情緒難免又跟人間體起了共鳴。於是,武藏最近難得起了渴求力量的想法,以至於寧願收起與生俱來的溫柔,試圖走上一條狂猛之路。

  風吹就是這條路上第一個犧牲品,太慘遼。

  事實上,武藏這種想法其實算是走了極端,但高斯沒阻止他。有些東西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總得親身感受過才會明白,更何況他自己也不是沒有迷茫。傑拉德帶給他的衝擊太過巨大,向來脾氣好到全宇宙皆知的光之戰士第一次有了徹底討厭一個人的情緒,也第一次有了想和什麼人鬥爭的衝動。

  憑什麼,他傷害過渡我,還能夠再理直氣壯地把她從他面前奪走。

  無論有什麼樣的理由,有什麼難以兩全的隱痛,最本質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他無法保護對方,讓對方獨自陷入到危險的境地中去嗎?

  已經離開了的世界,那個讓渡我受傷至此的世界,明明她已經能夠重新開始,為什麼還要帶她回到曾經的噩夢裡去呢?

  越想越憤懣,越想越不甘,高斯品嘗著心底油然而生的酸澀,千萬來,頭一次感覺到了被嫉妒啃食是什麼滋味。

  之後的事情也算不得順利。

  青年精英隊的理念依然不被人認同,曾經被迫殺死的怪獸艾力加爾再度出現,武藏開著高斯的號上場,試圖摒棄溫柔用力量拯救怪獸,卻最終導致對方重傷而亡。看著對方的身影佇立在如血般的夕陽下,聽著靈魂中發出的嘶鳴,奧特戰士難得什麼也沒說,任由武藏踉蹌著恢復人類之姿,跪倒在草地上,眼淚止不住流下。

  「我錯了,高斯?我真的錯了嗎?」

  他掌心握了一把泥土,裡面夾雜的碎石嵌進皮肉,攥得生疼:「我不該追求力量嗎?力量和溫柔,真的不能共存嗎?!」

  艾力加爾沒能被拯救,他幾乎是親手殺死了它,這個事實給了武藏近乎致命的打擊,同時心底的迷茫也更甚。

  「連月神淨化都已經無法分離混沌病毒,我們保護怪獸的夢想真的還能實現嗎?」

  這一點高斯也不知道。混沌病毒解析了月神形態,自然完成了又一輪進化,以至於奧特戰士的光線終於再無法將它淨化。但他知道即便如此,也無法退縮,如果奧特戰士的力量沒有用,那就去尋找別的,永不放棄,即便明知做不到也要去做,才有可能真的做到。

  如果連嘗試都不敢了的話,那才是永遠不可能成功的。

  而且,他沒跟對方說,掌握著宇宙最純淨的淨化之力,其實澤拉斯應該也是可以把混沌病毒從感染的怪獸身上分離的。

  只是,先不說喵醬還落在那個混蛋手裡,即便她在這裡,拖著那樣傷痕累累的身軀,高斯也不會讓她冒險那樣去做。

  這就是他跟傑拉德最大的區別。

  那人縱然陪伴喵醬度過漫長的時光,但他只會依賴對方的付出,不停索取,乃至傷害;而自己,卻還能夠給喵醬她想要的東西,無論平靜、安寧,還是別的什麼,他總會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努力去做。

  「我……我真的好想喵醬啊。」

  人間體跟奧特戰士頻率總是保持著高度的相似,現在也不例外。同樣也想到了自己至今了無音訊,春野武藏哭得更大聲了:「如果她在的話,她一定會告訴我要怎麼做的!」

  是啊。

  高斯沉默著,抬頭看向被晚霞染得通紅的天空。

  如果她在的話。

  ———

  與此同時。

  突然睜開眼,從盤踞的書桌上坐起身,澤拉斯看了眼地平線漸漸沉沒的夕陽,總覺得剛剛聽到了高斯叫她的聲音。

  哦對,還有武藏那小子慘烈的哭聲。

  是出了什麼事嗎?

  她出神地想。當年她用自己的光芒幫助奧特戰士恢復實體,於是彼此之間就有了微弱的聯系,她斷不可能憑空感覺到他們的情緒。貓甩了甩尾巴,心底很明白,其實自己根本不用思考這麼久,當她這顆本以為死去的心會再度為對方跳動的時候,她就該明白,另一段羈絆其實早已悄無聲息延展開來。

  更何況,自從流落到這個世界,她遇到的都是很好的人。

  「我決定好了。」

  轉過身,與一直坐在床邊的黑衣男人對視。貓把尾巴圈過前爪,迎著對方間或閃過一絲猩紅的眼眸,頓了頓,還是如所希望的那樣開口:

  「我想留在這裡,傑拉德。」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最近反思了一下自己,這篇文我應該更新快一點。

  因為其他開得晚的都完結好幾本了,高斯卻依然還在蹉跎歲月【猛男落淚.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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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這不是一時興起做出的決定。

  澤拉斯很清楚自己需要什麼。無論掉入這個宇宙的原因為何,過去都是一道抹不去傷疤,盤踞在胸口,那個世界她沒有留戀,卻在這裡滋生了足以讓自己動搖的羈絆,該如何選擇,該何去何從,其實早已經明明白白。

  而傑拉德看著她,良久。

  「留在這裡,」他專注凝視著對方,夕陽血紅的光芒像是蔓延在了眼底,將原本淺色的眼眸染得通透:「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將所有過往一概拋棄,再次成為無根的浮萍。而此生她都不會再回到故土,也不會再回望來路,就這樣一個人在異世流離,直到生命終點來臨的那刻。

  「我知道。」

  她端坐在書桌上,仿佛隔著時光與故人對望。澤拉斯特有的清貴與冷疏在夕陽下淋漓盡致地舒展開來,於是傑拉德很清楚,那就是再不更改的抉擇,就像他曾經選擇用光線將渡我打進時空裂縫中一樣,她選擇割裂所有的悲歡,放下愛恨,從此便永不回頭。

  而他不敢去問。

  她所拋棄的過去之中,自己是不是也包括在內。千萬年片刻不離的陪伴,是不是也抵不過最終迫不得已的反目,要將他和所有不堪的記憶一起,留在無盡歲月之中。

  「生命本來就是一段旅程,所有人皆為過客,終會有離別的那日,也總有再次相逢的時刻。」

  仿佛能看穿他所想,澤拉斯平靜地這麼開口。語氣似意有所指,卻又晦澀不明,就像清風拂過眼前,不帶一絲情緒,也留不下任何痕跡。

  可傑拉德知道她想告訴自己什麼。

  「你要去找那個人嗎?」他看著貓,問道。不肯錯過對方臉上每一次變化:「那個叫高斯的光之巨人,你想要留在他身邊?」

  「或許是的。」她想了想,發現自己找不出否認的理由:「起碼這一刻,我確實這麼想。」

  於是奧特戰士知道,那就是她做出了選擇的意思。傷痕累累的羈絆被拋棄,她最終走向了新的未來,這一次,能夠陪伴她去往下一段路的已然不是自己,無論如何他都只能看著她走近那個藍色的巨人,展開華美的羽翼,將這宇宙間最溫柔的星光灑落在他身上。

  「我明白了。」

  傑拉德閉了閉眼,搭在膝蓋上的五指僵硬蜷起。

  他不會再提起讓她回去的話題。

  可是,將渡我就這麼拱手讓人。

  憑什麼。

  ————

  在消沉了幾天之後,武藏最終還是打起精神,決定繼續探索他的人生問題。畢竟最後保護地球的職責還是得落在自己身上,沒人能替代他,不管頹廢多久,總得再軸回來,那還不如從最開始就放過自己。

  別問,問就是堅強。

  #生活不易,人間體嘆氣#

  不過跟青梅竹馬的莊司君見了一面,武藏倒是看開了一點,曾經他給予別人的勇氣終究回到了自己身上,讓他稍稍有那麼一點起色。但很快,不等他做好自我建設,又一只艾力加爾便出現在K9地區,仿佛索命的亡魂,提醒著對方自己所犯下的過錯。

  整個青年精英隊跟武藏基本一個感覺,情緒要多復雜有多復雜。但這復雜過後,發現自己依然無能為力,可能還是要對被混沌病毒附身的怪獸下殺手,才是最讓人崩潰的地方。

  「高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可以做到!!」

  架勢著謝巴德來到現場,武藏對著日月同輝自言自語,下定決心這次一定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而高斯雖然覺得事情似乎有點不對,但也沒理由阻攔人間體變身,很快,藍色的奧特戰士就再次登場,攔下了青年精英隊的攻擊。

  他很想救艾力加爾,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

  月神淨化比任何一次時間都要長,仿佛在燃燒著生命,不用去看都知道能量消耗得有多厲害。而在這樣近乎於搏命的狀態下,怪獸漸漸變得溫順起來,放下了鋒利的長爪,讓武藏和青年精英隊都松了口氣。

  然而。

  「這是個圈套!」

  手握科學技術的土井恆率先發現了不對,在頻道裡幾乎是尖叫出聲。而武藏一臉懵逼地看著面前的艾力加爾身形一陣扭曲,隨即變成了實體混沌病毒那醜到極致的模樣,整個人都傻了。

  淦,居然還玩陰的?

  你不是我認識的混沌病毒!!!

  長時間的月神淨化幾乎耗光了體力,幾乎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跟混沌病毒一戰。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高斯立即接替了武藏上場,試圖翻盤,卻被混沌病毒摁著打了好幾下,胸前的能量燈閃爍得越發急促。

  ……太勉強了。

  想變成日冕形態迎敵,卻在半途因為能量耗盡失敗。高斯看著再一次朝自己衝來的混沌病毒,咬牙站起身,心裡很明白,恐怕這一次他們是要敗了。

  但他依然只能向前,哪怕是杯水車薪,螳臂當車。

  奧特戰士與怪物相撞的刺目光芒朝四面八方蔓延開來,閃爍出耀眼的火花。整個人都受到了無法挽回的重創,高斯倒在森林中,身形淡去,卻用剩下的能量護住了武藏,將他從自己的身體中分離了出去。

  「高……斯……?」

  還未從那一瞬間死亡臨近的衝擊中回過神來,武藏抬起頭,看著眼前近乎透明的光之戰士,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開我?」

  「……」

  他說這話的語氣千回百轉,仿佛遇見了負心的渣男。要不是現在實在奄奄一息,高斯真的很想跳起來彈他一個腦瓜崩。

  傻孩子,我這是在救你啊!

  沒跟我一起在當場去世的邊緣大鵬展翅你還很遺憾嗎?!

  而青年精英隊看不到森林裡被打殘的奧特戰士和他的憨憨人間體。他們眼中所見,只是高斯在跟混沌病毒交鋒之後,從原地消失了蹤影,而混沌病毒則完好無損,在沒有了阻攔之後,朝著面前的森林走去,似乎要繼續襲擊15裡外那個無辜的人類城鎮。

  但只有高斯和武藏知道,他是想來趕盡殺絕,趁你病要你命,將高斯奧特曼在今天徹底扼殺。

  萬分凶險的局面。

  他們毫無還手之力,而窮凶極惡的敵人已在眼前。

  ……可惡。

  受到的衝擊讓他眼前模糊一片,濃重的睡意也不合時宜地湧來,武藏想要撐起身體,卻終究又重重倒地。在陷入滿目黑暗之前,他似乎看到在混沌病毒的前進上,一道緋紅色的光芒衝天而起,顯露出來自另一個宇宙的奧特戰士的身影。而與此同時,一陣飛速奔跑在落葉上的腳步聲也由遠及近,來到他身邊,隨即就是熟悉的重量砸上了他的後背。

  仿佛之前每個清晨被貓砸在胸口弄醒做飯的動靜。

  「你們是怎麼把對方搞成這樣的?」

  熟悉的聲音在此刻宛如天籟,一如既往平靜而漠然。武藏一愣,想要放聲尖叫,卻還是敗給了沉重的睡意,眼一閉,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只剩下躺屍的高斯,看著站在自家人間體背上的貓,眼底無數激烈的情緒翻滾,千言萬語哽在心頭,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這事說來話長,武藏或許很願意跟你講講。」

  他虛弱地這麼開口,縱然身處如此絕境,語氣中卻依然染上了一絲輕快的笑意:

  「好久不見,喵醬。」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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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貓看著眼前躺屍的奧特戰士,並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按道理來說她應該惱火,為了混沌病毒竟然把高斯打成這樣而憤怒。但當事人實在太淡定了,完全不care差點干掉自己的罪魁禍首還在不遠處虎視眈眈,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仿佛快死的不是自己一樣,說實話,這真的很難讓人感受到戰場本應焦灼的氣氛。

  甚至,他還要孜孜不倦地跟貓打招呼:「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又好好吃飯嗎?那個人沒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

  正跟混沌病毒對峙的傑拉德聞言回頭看了一眼,突然覺得自己其實應該給怪獸讓個路。

  大概是之前被傑拉德一記光線爆頭的陰影太過深刻,混沌病毒看著擋在面前的奧特戰士,躊躇了下,還是選擇了暫時撤退,從原地消失了蹤影。傑拉德看了地上的貓一眼,雖然不太情願,但現在還是怪獸要緊,也飛向半空,順著混沌病毒消失的痕跡追著它去調查了。而沒過多久,昏迷的武藏也被他的隊友們拖回基地治療,一時間,整片森林裡就只剩下透明的高斯躺在地上,要澤拉斯來說,其實這個場面多少有點凄涼。

  「他們都走了。」

  躲在樹後目送王牌大爺罵罵咧咧地把武藏背上了泰克雷霆,貓在發動機遠去的轟鳴聲中踱步而出,走到高斯面前:「很孤單吧。」

  明明自己才是快死的那一個,卻沒有人能看到,這感覺想想都很草。

  「也不會。」而高斯看著她,笑得很溫和:「不是還有喵醬在我身邊嗎?」

  「……嗯。」

  不知為何心底突然有種陌生的慌亂,她甩了甩尾巴,圈過前爪,弧度極其細微地點點頭。

  高斯笑得更愉快了。

  覺得他笑得真是非常礙眼,貓身後展開羽翼的虛影,撒了點光到對方身上給他續命。雖然她現在不是不可以用自己的能量直接給對方治療,但那基本沒有作用。這不是之前他們初遇時那樣恢復實體就可以解決的問題,最好的辦法還是需要人間體與光之巨人融合。不然無論她投入多少,都會像灌進漏鬥的水一樣流失,根本等於沒有效果。

  比如現在,她就只能保證在武藏爬回來之前高斯不會先命喪當場而已。

  「沒關系,我相信武藏他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而作為苦主,高斯本人倒是非常樂觀。他甚至還有余力跟澤拉斯東拉西扯,仿佛在開下午茶會一樣悠閑,三句話不離目前並不在這裡的傑拉德,恨不得把他和渡我之間發生所有的事情都打聽個清楚。

  貓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毛病。但等待的時間確實無聊,她倒也不是沒有東西想要向對方確定。

  「我其實不太懂自己現在對他的感覺。」

  把之前的那堆破事挑挑揀揀跟對方講了講,渡我猶豫了下,還是這麼開口:

  「那其實算不上他的錯,這我很清楚,只是……即便如此,誤會消解,我發現我也很難再和原來一樣去對待他。我們之間到底還是有什麼改變了。」

  曾經她是他的半身,是靈魂的伴侶,一起見證了宇宙中無數歲月的奔湧。而現在,一道明顯的裂痕橫亙在他們之間,所有無間的親密都變成陌生的疏離,這總會讓她懷疑,自己是否對傑拉德過於苛刻。

  就好像是,一段漫長的旅途,到現在終於走到了曾經以為永遠到達不了的終點。

  「那不怪他,也不怪你。」

  並不知道自己向高斯尋求告解的行為就像是牆角出動遞出了鋤頭,澤拉斯聽到他沉穩的聲音一點點扣響門扉,像是溪泉一般溫柔卻勢不可擋地流淌進心底:

  「所有人都是要離別的,無論有意還是無意,傷害過你的事實無法抹去。而只要有傷口,過往就永遠都在,你就無法心無芥蒂地再朝他走去。」

  「——如果緣分盡了,就不必再強求的,喵醬。開始一段新的旅程或許會更好。」

  如果傑拉德在這裡,聽見他這麼夾帶私貨拐帶純情女貓,指不定要再給他憤怒的一手刀,但遺憾地是他不在。於是,澤拉斯懵懂地點點頭,把這些話記在心裡,發覺和自己想法差不了對少,頓時輕松了許多。

  而與此同時,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也由遠及近。看見武藏帶著一群人烏泱泱地出現,她也就閉上了嘴,站起身,繼續假裝自己就是一只真貓。

  「啊!這不是渡我醬嗎!怎麼會這裡!」

  追著武藏跑來的綾乃最先發現了她的存在,驚喜地叫出了聲。而還不等她有所動作,旁邊的武藏已經把背包一扔,以一百八十邁地速度衝了過來,一把抄起澤拉斯就摟進了懷裡。

  「喵!醬!啊!!」

  一句話喊得千回百轉,他抓著貓猛吸兩口,幾乎要直接哭出聲來:「我真的好想你啊!!!」

  「……」

  被他勒得幾乎窒息,澤拉斯從武藏的胸口艱難伸出一只爪子,在半空晃了晃,連隱藏在肉墊的利爪都爆了出來。

  要死貓了!這個憨批還不快點放手!!

  「嗚嗚嗚喵醬你不知道這幾天我過得都是什麼日子啊!!」

  事後被撓花臉的恐懼已經不能阻止武藏吸貓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澤拉斯不停哭訴著自己的遭遇,咒罵該死的混沌病毒和偷貓賊傑拉德,末了嚎過癮了,便眉開眼笑地揣著貓扭頭就走,說是要回去給她做一頓蒸魚拌飯大餐慶祝。

  完全沒想起來面前應該還躺著什麼東西。

  高斯:???

  在?你不是來救我的嗎?!

  吸了貓就走是幾個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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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那天最後,在挨了左右開弓的兩爪子之後,武藏終於還是不情不願放下貓,拿起設備開始試圖拯救奧特戰士。

  高斯不是很想跟他說話。這種見貓忘友的行為需要被嚴厲譴責,但現在他需要武藏救命,也只能勉強原諒對方這種失智的行為,老老實實躺在地上,等著武藏和綾乃把光重新還給自己。

  說實話,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太陽的邊緣被陰影遮蔽了半寸,日蝕悄然來臨。更可怕的是,空氣中開始出現災厄降臨前的震顫。不知是不是感覺到高斯有恢復的跡像,之前消失的混沌病毒再度來到了地球,把青年精英隊的屏幕變成了一片閃爍著警告的血紅。

  「終於來了……」

  已經申請了和防衛軍的聯合作戰,日浦隊長剛給他的隊員分配好任務,就看到混沌病毒出現。而還不等他下令出擊,屏幕上,又有一道光從天邊墜落而來。待到緋紅色的光芒散盡,所有人都看到傑拉德也出現在怪獸面前,然而,胸口的能量核心卻閃爍著不詳的紅光。

  他在原地停頓了幾秒,隨即支撐不住,猛得半跪了下來。

  沒想到對方會以這樣力竭的姿態出現,澤拉斯陡然一驚。而混沌病毒已然行動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上前,直接將傑拉德撞倒在地,隨即陰郁的眼睛轉向高斯所在的森林,目的不言而喻。

  「武藏,綾乃!混沌病毒朝你們那邊去了,快離開!」

  駕駛者泰克雷霆呼嘯而來,隊長在通訊裡朝著兩人大喊。

  這種情況的確必須撤退,更何況他們身邊還有普通人在,連武藏都放下了手裡的光線。但綾乃並不願意,小姑娘頭一次如此勇敢而執著,一定要將光送給高斯,為此哪怕怪獸近在咫尺,也不願後退分毫。

  看著這情形,澤拉斯沒有猶豫,轉頭跑進叢林深處。隨即,雪白的羽翼再度於天空下舒展開來,遮天蔽日,澤拉斯巨大的本體踏碎星辰而來,擋在混沌病毒面前,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

  「喵醬……」

  高斯低喃了一聲。而武藏也抿緊嘴角,重新舉起光線,朝著奧特戰士身上照射而去。

  他們不能辜負這些好意,只有盡快利用爭取來的時間恢復,才可以去與混沌病毒一戰。

  而在落地瞬間,身後就有星輝揚起,灑落在傑拉德身上,將他的能量核心變紅為藍。澤拉斯後退半步,緊盯著面前的怪獸,感覺到對方踉踉蹌蹌走到了自己身邊,很難不好奇他為什麼會以這幅受了重傷的姿態出現。

  「打倒它其實不是太難的事。」

  捂著傷口,傑拉德苦笑了聲:「但它的學習能力太可怕了。混沌病毒分析了我的戰鬥方式和光線,無論打敗它多少次都會以更強的形態重新出現……只有破壞能力的光是無法真正將它除去的,想要勝利,大概的確必須把它淨化才行。」

  「那就需要高斯來解決了。」

  雖然月神形態同樣被分析了個徹底,但擁有淨化能力的也只有對方。渡我甩了甩兩條與身等長的尾巴,心裡很明白,他們必須得為武藏和高斯爭取時間才行。

  頭頂,日蝕已至。

  地球霎時間陷入了黑暗的時刻,武藏等人反射太陽光的手也慢慢放下。而似乎很明白這就是消滅對方的最好時機,混沌病毒驟然發難,強橫的能量波瞬間橫掃而來,眨眼間,就已經逼近了他們眼前。

  別無選擇,她和傑拉德同時架起淺色的能良屏障,試圖抵擋混沌病毒的進攻。

  「掩護他們。」

  泰克雷霆上,日浦隊長果斷下令。連同防衛軍的戰機一起呼嘯而去,在混沌病毒周圍炸出無數煙塵。

  人類的攻擊其實不痛不癢,但也難免激怒了怪獸。混沌病毒停下腳步,似乎想要對泰克雷霆發起攻擊,但在抬起手之前,面前的塵霧突然像是被什麼斬開。澤拉斯巨大的羽翼一閃而逝,鋒銳如刀的利爪猛得朝著它胸口抓去,立刻就在那堅硬如鐵的身體上劃下數道血痕。

  趁此機會,傑拉德也從身後逼近,一個背摔將混沌病毒放倒在地。

  戰局越發激烈。

  然而,雖然最開始的確占了上風,但有著那樣可怕的學習能力,混沌病毒很快就逆風翻盤。先不說已經有暗傷的傑拉德,哪怕是早已跟對方交過手的澤拉斯,面對步步緊逼的怪獸,也很難感覺不到那幾乎是成倍增長的力量。

  於是,一個不查,她被混沌病毒繞到了身後,抓住羽翼,一下子掄了老遠。

  「渡我!」

  眼看怪獸再接再厲,朝著澤拉斯放出了光線。傑拉德立刻撲了過去,扔出紅色光刃般的梅特利斯切割,企圖打斷混沌病毒的動作。可是,怪獸的可怕超乎所有人意料,面對奧特戰士的光線,混沌病毒竟然不閃不避,直接伸出手將光刃握在了掌心,隨即又是一道能量揮去,重重砸在傑拉德身上,只此一擊,就是無法挽回重創。

  「……咳。」

  奧特戰士痛苦地喘了口氣,想要從地上爬起,卻幾乎沒有了力氣,只能又一次重重跌下。

  而混沌病毒已經再次鎖定了還沒爬起來的澤拉斯,手中屬於傑拉德的光線驟然強盛起來,瞄准了對方最脆弱的心髒。

  ……所以你在解析傑拉德的時候順便把他的記憶也解析了嗎?

  貓很是無奈。而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個場面刺激,傑拉德身上的氣息陡然變得沉重起來,要不是他傷得太重,她毫不懷疑,他絕對是會衝上去跟怪獸同歸於盡的。

  她搖搖晃晃站起身,身後浮現出萬千星辰的輪廓,准備拼盡全力迎接這雷霆一擊。

  下一秒。

  不遠處的森林裡似乎有輝石熟悉的光芒一閃而逝。在澤拉斯面前,光線飛來的軌跡上,藍有什麼拔地而起,替她擋下了這次攻擊。當刺目的光輝散去,她定睛去看,果不其然看到,藍色奧特戰士的身影從光芒中慢慢出現,回頭看了自己一眼,似乎在溫柔地微笑。

  「別怕,喵醬。」

  高斯輕聲開口,語氣中藏著數不清的繾綣,仿佛在注視著世間最值得珍惜的寶物:「我會保護你。」

  他伸手摸了摸澤拉斯的頭。

  然後似乎覺得本體的手感比貓型更可,又摸了一把、兩把、三把……擼貓擼得飛起。

  渡我:……

  其他人:……

  這正打架呢,拼命呢,上來先吸貓是幾個意思?

  你是跟武藏一個班進修出來的憨批嗎?!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混沌病毒解析高斯,出來的不只是月神的各種數據。

  還有一整部貓片X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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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高斯到底步上了他家人間體的後塵。

  恢復本體的澤拉斯一爪子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比起只是臉上多了幾道爪印的武藏,奧特戰士實打實被撓了個踉蹌,差點沒被巨型貓把腦殼掀開。而這一幕被青年精英隊的泰克雷霆忠實記錄了下來,保存到SRC的雲端裡,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隊員們喜聞樂見的表情包。每當他們中有人因為吸貓方式不對惹喵醬生氣時,就拿出來懟這人臉上,嘲諷力MAX。

  美其名曰:你擼貓的樣子真像高斯.jpg

  約等於罵人。

  高斯:……感覺有被冒犯到。

  而現在還並不知道自己這一爪子送給了青年精英隊多少奧特戰士的黑歷史,澤拉斯看著已經孤苦伶仃很久的人混沌病毒,把奧朝前拱了拱,示意他趕緊解決。

  「傑拉德撐不了多久了。」

  她冷靜地陳述這麼一個事實,並沒有發現兩位光之巨人表情同時僵了僵:「你搞快點,萬一不行我們還能一起上……再磨蹭真要你一個人跟它打架了。」

  「沒關系,我一個人也可以。」

  高斯看了眼自己的情敵,語氣很平靜,但跟他一心同體的武藏完全感覺得出來裡面彌漫了多少酸味。而傑拉德捂著被打傷的胸口,雖然收獲了關心卻莫名覺得自己在高斯面前矮了一截,同樣不怎麼痛快,只是搖搖晃晃站起身,走到澤拉斯身邊,朝著對方搖搖頭。

  「其實我還能行。」他假裝胸口那個在閃的能量核心並不是自己的,「我去吧。」

  「不行呢,傑拉德桑。」

  而還沒等渡我反應過來,高斯已經頭也不回地十動然拒,禮貌得挑不出來錯誤,聽上去異常和藹:「受傷了的話,就不要逞強了,反正只是一個混沌病毒而已。」

  看著吧,他一個人就能搞定!

  說著,藍色的奧特戰士就直接切了日冕形態,一拳揮了過去,那個力度,顯然並不如他的聲音那樣平和。

  ……你是不是在把怪獸當傑拉德打?

  武藏欲言又止。而看著高斯在發現日冕沒用之後,就地換了新形態日蝕,雖然這確實是他給的光和勇氣,也是打倒混沌病毒的必要能力,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種自己正在動物園裡看孔雀開屏的錯覺。

  啊,把可靠的一面展示給渡我醬,也是打擊情敵的辦法之一呢。

  但別以為我們現在同仇敵愾,我就能忘記你是在泡我的貓這件事!!

  高斯打敗混沌病毒的過程很順利。

  溫柔與剛強合二為一,真正的力量來自於對生命的尊重與守護,日蝕形態算得上是做到了極致。還是第一次在宇宙中看到這樣拯救與毀滅互相交融的能力,澤拉斯甩了甩與身等長的兩條尾巴,心下難得升起了些許稱得上愉悅的情緒。

  見證英雄的誕生總是令人震撼的,她也不例外。

  「他們很厲害,對不對。」

  恢復成一只貓的體態,看向旁邊同樣變為人類之姿的傑拉德。澤拉斯坐在原地,聽著頭頂泰克雷霆的轟鳴,多少露出了一點細微的笑意:「你們光之戰士總是有無限的潛力,能夠做到那麼多不可能的事。」

  這話傑拉德其實並不想附和,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高斯的確是優秀的戰士。最後那道奇跡般的光線給了他太多驚訝,以至於難得若有所思,關於為什麼渡我會對那人另眼相待,他或許稍稍能夠理解一些。

  可是,那不是他心甘情願將她拱手讓人的理由。

  戰鬥結束之後高斯飛向天空,離開隊友的視線之後又切了武藏的號跑回森林。當他回到原地時,王牌大爺正好開著泰克雷霆來接人回基地,看見蹲在草地上的貓,連墨鏡都沒摘就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嗷嗷叫著伸出了擼貓之手,把旁邊的傑拉德嚇了一跳。

  ……這個地球的人類好像都有點貓病的樣子?

  而又一次被人揣進懷裡,澤拉斯已經佛了。貓生太過艱難說得就是此刻,太過可愛也是一種罪過,她真的不是很想理這些肉眼可見腦子被貓毛堵住的傻子。

  「啊!我終於又吸到貓了!武藏那小子干嘛沒事要把你寄養在別人那裡,你說對吧渡我醬!!」

  毫不猶豫把後輩賣了個徹底,風吹抱著貓嚎得幾百裡外都聽得見。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澤拉斯看了眼旁邊正跟傑拉德大眼瞪小眼的武藏,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似乎很微妙的樣子。

  「我也是被迫的好嗎,大叔。」

  嘴上這麼說,目光卻一眨不眨盯著面前的奧特戰士,武藏氣哼哼地叉起腰,顯然話裡有話:「這世上偷貓賊那麼多,我不小心一點,喵醬就要被別人搶走了。」

  「……」

  『偷貓賊』傑拉德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眼底卻極冷。他透過人間體的眼,似乎能看到那個藍色的巨人,此刻也正靜靜注視著自己,臉上只有被偏愛的勢在必得。說實話,那讓傑拉德感到惱火,也更如臨大敵。

  他不會干涉渡我的選擇,但他也不會讓對方這麼輕易得逞。

  『我覺得他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要殺了你唉,高斯。』

  表面上維持著咄咄逼人的氣勢,內心卻在跟奧特戰士交頭接耳。傑拉德到底身經百戰,面對那樣從血與火中走出來的眼神,武藏說實話還是有點怵的:

  『我們應該打得過他吧?』

  高斯沉默了下,想了想。

  『我不知道。』他誠實地回答:『但我們打起來一定會讓喵醬傷心,我不希望那樣。』

  傑拉德對他的敵意不用眼睛就能看出,其實他也一樣。宇宙聞名的仁慈戰士溫柔而寬厚,與同族鬥爭本不是他所願,但事關喵醬,高斯不覺自己可以退讓。那是一生僅有一次的強烈衝動,在催促著他,一定要得到自己要想得到的,否則將會後悔終生。

  她不是賭注,也不是勝者的戰利品。

  但高斯會用此生絕無僅有的執著去求取,無論阻擋在自己的面前的是誰。

  曾經他說要給喵醬一個答案。身為奧特戰士,他為之動搖,為之一再打破原則的究竟是什麼。當曾經蒼白的溫柔終究注入了更加真誠的色彩,有些東西,遠比生命本身更長久的情緒,又終究會醞釀出怎樣翻天覆地的海浪。

  現在,是時候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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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傑拉德最後跟著他們回了SRC基地。

  這事說起來其實有點玄幻。他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直接在青年精英隊面前自爆了身份,完全沒想掩飾一下,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承認了自己就是紅色的奧特戰士,把在場所有隊員都嚇得不輕。

  「他這樣沒問題嗎?」

  隱瞞隱身份隱瞞得異常辛苦,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大大方方暴露自己的。武藏抱著貓,看著自家隊友們懷疑人生的臉,蹲下身小聲跟她逼逼:

  「以前這人就是這麼莽的嗎?還是剛剛被混沌病毒打壞了腦子?」

  他向來是不介意用最大的惡意揣測偷貓賊的,即便在喵醬面前也難以掩飾,這讓貓稍微有點無語。想了想,她微微搖了搖頭,雖然曾經她很了解傑拉德,但那也只是曾經而已,事到如今,澤拉斯也不敢斷言自己真的搞得懂傑拉德腦子裡在想什麼。

  可有一點,她隱隱能夠感覺得出來。

  那人已經不再是當年單純的青年,甘願為一顆陌生的星球付出一切,成為守護它的英雄。奧特戰士隱瞞身份很大程度上是為了與人類和平共處,而如今傑拉德不再遵守這個潛規則,或許正意味著,他可以隨時切斷這樣脆弱的聯系,無論是頭也不回地離開,還是……反目為敵。

  那場慘烈的恩怨,現在看來,改變得或許不止她一個。

  只是——

  「他應該有自己的打算。」

  爪子拍了怕武藏的胸口,澤拉斯沉吟半晌,給出了這麼一個回答:「只要不主動招惹,傑拉德不會做出什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的。」

  這是奧特戰士的本性,哪怕他已偏激至此也是如此,貓很清楚。

  「……啊,是嗎。」

  雖然聽起來喵醬的立場是站在他們這邊,但她這樣諳熟的口吻還是讓武藏替高斯酸成了檸檬。而更讓他惱火的是,面對著這個自稱是奧特戰士的人,他的隊友們連糾結都沒有,就客客氣氣地把對方請回了基地,每天自由出入司令室,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還主動請他擼貓,簡直是豈有此理。

  你們一個個的是沒見過光之巨人嗎?高斯他不香嗎?這就當著自己的面爬牆??!

  連喵醬都這樣!都不排斥傑拉德那家伙摸她的毛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

  事實上,作為被武藏腹議的青年精英隊隊員們,除了綾乃是實打實為見到活的奧特戰士興奮外,其他人各有想法,其實還都挺客氣。

  土井恆作為科技狂人,一門心思都在怎麼不動聲色把傑拉德的數據搞來研究上,每天都琢磨如何把人騙到自己的實驗室去。風吹感官比較復雜,一方面他也好奇人間體的所有事情,蠢蠢欲動想跟奧特戰士切磋,另一方面又為基地來了個跟自己搶貓的人而抑郁,處於搖擺的觀望狀態,對傑拉德態度也陰晴不定。而作為隊長,日浦則更多會考慮這個據說來自另一個宇宙的奧特戰士想要做些什麼,留在地球會有什麼影響,只是每次都從傑拉德嘴裡套不出什麼話來,只能有點茫然地看著對方每天加入整個基地的搶貓隊伍,其他事情一概不管,難得開始懷疑起人生。

  ……總不會,這位留在這裡,就是想蹭貓擼吧?

  那實在也太掉價了!

  並不知道自己從某方面無限接近真相的隊長一臉懵逼。

  而在一眾心思各異的人中,知道貓其實是怪獸的副隊長其實大概能猜出這是個什麼情況。她估計傑拉德出現在這裡,應該就是為了喵醬而來。奧特戰士和怪獸之間顯然有著他們都不知道的故事,雖然現在喵醬並看不出來是什麼意思,但畢竟是舊識,或許終有一天,她可能是要跟著他走的。

  這麼想想,天天跟傑拉德搶貓的武藏和風吹就顯得有點可憐了啊。

  尤其是武藏。

  不知道自己正在養怪獸,還是奧特戰士的怪獸,養到最後一無所有。

  太慘遼。

  「……」背後一陣發冷,並不知道自己又被副隊長憐愛了的武藏突然一個激靈,手一滑,不小心薅了貓型澤拉斯一撮毛下來。

  他頓時僵在了原地。

  「啊啊啊渡我醬的毛啊!小鬼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從很早以前起記憶恨不得把貓的每根毛都打理得妥妥帖帖,冷不丁看見武藏竟然如此辣手摧花,王牌大爺頓時不干了,從座位上撲過來,嚎得就像要死了一樣。而還不等他碰到一根貓毛,傑拉德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出來,直接抱起貓,順手把風吹輕巧推到了旁邊懵逼的武藏懷裡。

  「疼嗎?」

  他輕聲問道,修長的手指按了按被薅下毛的脊背,讓澤拉斯舒服地眯起了眼。

  「沒什麼感覺。」

  她甩甩尾巴,示意對方不必太過在意:「只是一撮毛而已,他扯了也就扯了。」

  傑拉德沉默。他想起曾經在另一個宇宙,澤拉斯對自己的長毛分明異常愛惜,偶爾被不長眼的宇宙人碰掉一點,就必須追著對方給人開個腦殼,心中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她是真的變得不在意了嗎?

  還是說,因為這麼做的人是某個特定的存在,所以她才不會生氣?

  奧特戰士的手不由自主握緊。

  而正要來摟貓,沒想到自己就這麼被人撥開了,風吹靠在武藏懷裡一臉懵逼,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麼。結果還不等他跳起來,他就感覺到武藏這小鬼用力把自己推開,冷著臉站起身,氣勢洶洶地走到傑拉德面前。

  「把喵醬還給我。」

  他用力瞪著對方,毫不客氣地伸出手:「我要去給她做飯了。」

  有了上一次被傑拉德嚇到的經歷,高斯默默在武藏身後浮現了個虛影,試圖為他壯膽。而這其實威脅不到傑拉德什麼,於是他只是掀了掀眼皮,看似禮貌實際漠然地笑了笑:「你可以先做完飯,再來叫她吃。」

  「……」開始了,又開始了。

  手裡做著自己的事,實際上都在悄咪咪圍觀。整個司令室鴉雀無聲,默默欣賞著這些天來無數次上演的場景,連王牌大爺都難得閉上了嘴。

  「我做飯很慢,喵醬可以先回去吃零食。」被傑拉德不軟不硬噎了下,武藏頓時橫眉倒豎:「倒是你,不要耽誤她吃飯,快點把手拿開。」

  「我也有零食可以喂渡我醬呢。」而紅色的奧特戰士立刻反擊:「她又不是你的私有財產,想待在哪裡就待在哪裡,武藏君未免管得太多了吧。」

  「你!」

  每次都要被這人平淡卻夾槍帶棒的挑釁氣得不輕,武藏咬緊牙,看向他懷裡窩著的貓,一頭秀發幾乎都要這麼炸起來:

  「那行啊,讓喵醬自己選,她到底要跟誰一起!」

  傑拉德沒有異議。此話一出,所有視線都頓時集中在了澤拉斯身上,等著看她的反應。

  ……真是夠了。

  這兩人的年紀加起來大到沒邊,卻總是想三歲小孩兒一樣搞這些沒用的。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在武藏和傑拉德、包括高斯期待的注視中站起身,抖了抖毛。

  然後,跳進了旁邊懵逼的王牌大爺懷裡。

  風吹:……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他應該是感動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種命不久矣的錯覺,就像是在不知道的時候同時得罪了兩個奧特戰士那樣,窒息。

  危,風吹危。

  作者有話要說:

  風吹: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要在其中有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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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日子就這樣不急不緩過去。

  和平的時刻總是難得的,在打敗混沌病毒之後,地球上也暫時沒什麼東西需要青年精英隊全神戒備。於是,他們總算有了一段時間的閑暇,能夠縱情享受生活的美好,不必每天都陷在緊急事態裡打轉。

  而作為SRC的吉祥物,貓發現自己被擼得更多了。

  她對此其實並不怎麼在意,但司令室裡的氛圍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卻是不爭的事實。畢竟傑拉德和武藏針鋒相對,風吹在旁邊虎視眈眈撿漏,就連平時不太搶得過的綾乃和土井恆都加入了進來,試圖分得一根貓毛。

  於是,為了避免青年精英隊因為擼貓反目成仇,澤拉斯這些日子很少再往司令室跑。每天就只在在天台、花叢之類的邊邊角角躲清靜,到了飯店再跑出用膳,倒也過得安穩。

  只是,在外面待得時間久了。有些東西雖然她並不是故意去探究,卻也難免找到些蛛絲馬跡。

  牆上的時鐘指向半夜兩點,正是一天中熟睡的時候。貓睜開眼,動了動耳朵,看了看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武藏,悄無聲息地從桌上跳下,落在地上。

  「喵醬?」

  立刻察覺到她的動作,窩在日月同輝裡的高斯在半空浮現出虛影,有些困惑:「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天台。」她點點頭,把門扒開了一條縫,矯健地竄了出去。

  高斯沒法跟上,只能用奧特意念追蹤著她的行蹤,並試圖克制自己把武藏搖起來的衝動。

  半夜兩點的天台從來只有晚風徘徊。但此刻,萬籟俱寂的夜空,卻有一道人影正安靜站著。傑拉德仰頭看著清麗的月光,臉色有些蒼白,頭頂芒組成的文字符號掛在無星的蒼穹上,停留片刻,便隨著風散去,沒有了痕跡。

  那是來自他的故鄉的奧特簽名,貓很清楚。

  而雖然簽名消失,但傑拉德卻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抿緊了嘴角。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風拂過,他突然捂住嘴劇烈的咳嗽起來,整個人也晃了晃,不得不扶住面前的欄杆保持平衡。

  一絲極細的殷紅從指間流下,帶來淡淡的鐵鏽味道。

  感覺到胸口翻湧的劇痛稍稍平息,傑拉德才慢慢直起身。卻還沒來得及擦去掌心的血色,就直直對上了面前正端坐在欄杆上的貓的視線,不由自主一愣。

  「渡我……?」他眼底浮現出猝不及防的錯愕。

  「你的狀態很不好。」

  才不管他有多麼驚訝,她微微皺起眉,尾巴有些焦躁地在欄杆上拍了拍:「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她能夠看得出對方身體裡盤踞著的黑暗,像是毒..藥一般侵蝕著傑拉德本身的光芒。早在另一個地球作戰之時這人身上就有暗傷,再加上之後跨越那麼多時空裂縫,又被混沌病毒重創,想來就算是光之戰士,此刻也已經快到了極限。

  而傑拉德苦笑了下,搖搖頭,並不正面回答。

  「我沒有關系。」他看著澤拉斯澄澈的眼眸,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只是一點小問題而已。」

  貓當然不可能信他,但也沒有追問。她只是安靜看著對方疲憊的眉宇,換了另一個話題。

  「你應該回家了。」

  傑拉德一怔,隨即臉色稍稍變了變。

  很多年以前,他為了與澤拉斯一起徜徉宇宙,離開了自己的故土,那個充滿奇跡的光之國度,事到如今已經過了太久了。但離家的游子總歸是被人牽掛著的,當他被迫被渡我反目,穿越於時空裂縫之時,來自故鄉的同伴,其實曾經滿懷憂慮地來找過自己。

  那時他已經與地球上的人類決裂之後,穿越黑暗所沾染的負面能量在體內累積,已經達到了一個駭人的程度。而警備隊的同僚就是在這時出現在傑拉德面前,希望他能夠回到故鄉去,接受專業的治療。

  只是,他拒絕了。

  渡我生死未蔔,他也遠遠無法原諒自己,在生命結束之前不可能停下尋找的腳步。而如今,他終於得償所願,卻因為重傷至此的身體,一次又一次被來自同伴們的奧特簽名催促,告誡他他的情況已經刻不容緩,只有回去接受治療才有痊愈的可能。

  「可我並不想離開。」

  垂下眼,遮住其中一閃而逝的痛楚,傑拉德搖了搖頭:「我不放心你,渡我。」

  他還沒有贖清自己的過錯,還沒有確認對方能夠安安穩穩地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傑拉德不願離開,也不敢離開。

  「其實你不必如此。」

  長嘆口氣,畢竟曾經陪伴過那麼久,終於是無法對這樣的傑拉德苛求些什麼。貓將尾巴圈過前爪,仰頭看著對方淺色的眼眸,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

  「我在這裡過得很好,大可不用擔心。現在最要緊的是你的身體,你不應該拒絕你的同伴們的好意。」

  「可是,」而傑拉德安靜與她對視:「我走了,誰來保護你?」

  那個叫高斯的光之巨人嗎?

  他不否認他確實是個優秀的戰士,就算傑拉德對對方再有微詞也不會不承認這一點。可是,高斯畢竟還是一個奧特戰士,就像曾經的他一樣,沒有經歷過那樣的劇痛,也就無法想像得到,有些時候,擺在面前的選擇會有多麼殘酷。

  「我只為了你而來,渡我。若是再有什麼威脅到你,無論人類,怪獸,還是別的什麼,我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你這邊,將他們除去。」

  頓了頓,紅色的奧特戰士握緊雙手,眉宇間無端染上了一絲鋒利:

  「可是,高斯可以嗎?」

  如果陷入同樣兩難的境地,澤拉斯與人類,甚至,與他想保護的其他怪獸只能選擇一個。他怎麼能夠確定,高斯所舍棄的,永遠都不會是她呢?

  「……」

  微微瞪大眼,貓一時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高斯:我就默默在車底聽你說我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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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多了,我好想完結啊【猛男落淚.jpg】

  高斯爭點氣,直接上啊,把前男友擠回老家!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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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這不是個容易回答的問題。

  澤拉斯低下了頭,一時無言。雖然她很想相信高斯為自己帶來的安全感,但從很早之前她就已經學會不將任何期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更何況他們非親非故,奧特戰士也總有自己的使命,若是真到了必須選擇的那一天,高斯會做出什麼決定,想來她其實並沒有什麼立場能夠干涉。

  於是,帶著這份似有若無的沮喪。當貓再次回到武藏的房間時,臉上的表情的確若有所思。

  「喵醬……」

  知道她跑去了天台,也知道她在那裡見了傑拉德,但因為距離太遠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高斯只能在房間裡團團轉。眼見貓終於跑了回來,他立刻飄了過去,月光從透明的身體中穿過,一時間,真的很像某種鬼片的拍攝現場。

  貓無語了下,隨即跳上窗台,和對方對視。

  「你怎麼不睡覺。」她輕聲開口,隨即想到走之前高斯臉上的不甘心,又補充了句:「我只是去跟傑拉德說幾句話。」

  ……就是因為你要去跟他說話我才睡不著好嗎。

  仁慈的戰士沉默了會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底這種不算好的情緒。以至於,就算他再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卻也依然掩飾不住語氣裡的算酸味:「……大半夜的,你們都說什麼了?」

  「一些跟他身體有關的事情,」而貓並不打算瞞他:「傑拉德的情況不太好,我想勸他回家治療。」

  哦,這樣。

  想起傑拉德日漸蒼白的臉,看上去的確不是健康的樣子。雖然對對方頗有微詞,但同為奧特戰士,高斯的確也希望他能一切都好:

  「那他確是需要好好修養一下才行。」

  「嗯。」

  她微微頷首,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高斯跟傑拉德的關系如何她從來不管,而此刻,也有別的情緒充斥在心底,讓貓很難擺脫那樣如影隨形的復雜。

  「高斯。」

  在窗台坐下,尾巴圈過前爪。她抬頭看著奧特戰士的虛影,眼底似乎倒映著窗外的滿天星河:「你有什麼一定不會拋棄,永遠不可能放手的東西嗎?」

  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高斯愣了愣:「什麼?」

  「就是,如果有一天……」

  貓有些艱難地說了個開頭,隨即覺得剩下的實在無法出口。詢問對方能否永遠站在自己身邊對於澤拉斯而已確實太過勉強,而她也不希望這位溫柔的戰士會覺得兩難,畢竟承諾太重,一旦輕易說出,就要在命運之中為另一個人背上永遠無法卸下的因果。

  他們……真的有好到這種程度嗎?

  或者說,即便她開口去問,又能怎樣?她又怎麼能保證高斯選擇的一定會是自己呢?

  「算了,沒什麼。」

  於是最終,她也只是搖搖頭,示意結束這個話題:「睡吧。」

  她轉過身,跳回自己的窩裡,試圖在黑暗之中醞釀出一點睡意。

  然而,在貓真的閉上眼睛之前。她感覺到頭頂灑落的月光被什麼遮蔽了一瞬,隨即就是有什麼虛虛在自己頭頂摸了把。高斯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點縹緲,卻依然真實地在耳邊響起。

  「我是有的,所謂一定不會放手的存在。」

  頓了頓,他低下頭,迎上澤拉斯驟然抬頭望來的視線,神色很坦然:「雖然很多人都覺得高斯奧特曼心懷萬物,對所有人類和怪獸一視同仁,但其實並不是這樣。」

  「——我也有想要不惜一切爭搶來的東西,也有凌駕於所有喜愛之上的偏愛,喵醬。」

  而如果她願意剖開他的胸膛,看到那顆跳動的心髒,她一定會發現,那裡面充斥著的晦澀欲望,其實與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沒有區別。

  他早就淪陷了,淪陷得心甘情願,不知悔改。甚至連一點點去索取都不願,只想將她直接據為己有,再不給任何人看。

  高斯的溫柔向來如月光。而此時,那從言語泄露出的絲絲晦暗卻像食月的天狗,啃噬著原本的平靜,甚至帶出了一點不容逃避的壓迫感。

  貓有點驚愕地看著對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那人已經輕輕落到了地上,原本透明的虛影漸漸凝實,連帶著放在自己腦門上的手,也慢慢讓她感覺到了來自奧特戰士的溫度。

  她感覺到他一點點撫過她的脊背。

  力度明明很輕,卻恰好讓人無法逃離。就像他現在臉上的表情,溫柔中帶著決絕,坦蕩中帶著堅定。

  「我本來想找個更合適的時候和你說這些的。」

  在貓無言的注視中,高斯似乎笑了笑。身後有清冽的月光蔓延而來,卻被他的身影完全遮擋:

  「但現在也很好。或許傑拉德說了什麼讓你動搖,可不管怎麼樣,我都想讓你知道,如果說在我的生命中一定有什麼不能放棄,那就是你。」

  他六欲俱全,也勢在必得。從那片落著雨的森林,她第一次用光芒拯救自己的那刻,高斯就知道,他們的命運注定要連在一起,從寂靜無聲的陪伴到終於石破天驚的求取,這就是曾經那只蝴蝶用翅膀扇出的海洋。

  他從不識愛恨的雲端跌落凡塵,從蒼白的溫柔中取出最濃墨重彩的那一筆,願意將未來向她拱手奉上。

  所以,從今以後。

  「只看著我好嗎,喵醬?」

  作者有話要說:

  高斯衝鴨!

  碼字之前看了本黑化文,感覺有點被帶跑了(捂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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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高斯既然說出這話,顯然就沒打算給自己留一點退路。

  仁慈的戰士很多時候看上去都非常隨和,但很少有人知道,他骨子也是極為倔強的那種人。遮遮掩掩和留有余地不是他的作風,若是真想要求取什麼,他就會把心攤開來放在對方面前,而若是勢在必得,他也可以成為不那麼溫柔的戰士,用一切自己覺得必要的方式達成目的。

  比如現在。

  放在澤拉斯脊背上的手像是提醒著對方的存在,被身影遮蔽了月光,目之所及也只有投下的一片晦暗。貓抬頭看著高斯的臉,安靜半晌,在確定自己聽到的一切都不是錯覺之後,眼底浮現出極其細微的驚訝。

  她以為……他不會說出來的。

  那樣明目張膽的偏愛,毫不掩飾的渴求,甚至比曾經傑拉德給她的壓迫感還要強。貓眨了眨眼,有點茫然地和對方對視,一時竟然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

  「『只看著你』,」她想了想他所言,輕聲開口:「那是什麼意思?」

  這話多少有點明知故問的意味在裡面,但高斯並不在意。甚至他還挺願意重復這份沉重的眷戀,無論多少次,從不吝於心剖開來給她看。

  「我想成為你生命裡最特別的那個,喵醬。」

  他同樣低聲開口,聲音像是月光下蔓延而來的海浪,深沉而又平和:

  「或許之前有人會在你心裡留下很多影子。但從今以後,我想要你在任何時候,不論開心、喜悅、悲傷還是難過,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都會是我。」

  貓看著他,良久。

  「你想要變成我的羈絆。」她沉默了下:「像是曾經的傑拉德那樣,讓我成為你的半身,你的靈魂伴侶。」

  「不,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高斯笑了笑,糾正她:「我想要的,比傑拉德得到過的還要更多。」

  他不是傑拉德的替代品。對於喵醬感情越深,高斯對於那位奧特戰士的惱火也就越多。而他其實也很難分辨得清,自己到底是在惱怒對方傷害過對方,還是在嫉妒傑拉德曾經在喵醬生命中占據過那樣重要的位置,讓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徹底抹去他留下過的痕跡。

  但那其實沒什麼區別,他也完全可以不去在意。

  只要,他往後的未來都與喵醬相關。

  「你需要我現在回答你嗎?」

  從天台回來之後好不容易沉穩的心緒又被這人撥動。貓又沉默了會兒,抬頭看著對方溫和的眉眼,不知為何,總有種陷入了他所構築的溫柔牢籠的錯覺。

  「不必這麼快,喵醬。」

  而奧特戰士又摸了摸她的腦袋,笑得一如既往沉靜:「你可以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他有耐心,他可以等。

  ————

  雖然一天晚上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麼多事,但武藏一件都不知情,睡得非常好。

  好的讓貓簡直想打他。

  他今天精神百倍,打算要去帶著克萊巴貢檢修,然後托付給勇樹君。澤拉斯本來是不准備跟著的,但這人顯然並不考慮她的意願(可能是更不願意把她放在基地被傑拉德擼),於是在高斯的鼓動下,一手夾著機器人,一手夾著貓,幾乎是哼著小曲離開了SRC。

  「……你最近是不是有點飄?」

  舉起一只爪子,鋒利的指甲在肉墊中若隱若現,貓現在非常想給他全身來個貓爪SPA。

  「不要凶嘛,渡我醬。」從早上開始就一直處於某種莫名的亢奮之中,武藏開著車,給了她一個燦爛的笑容:「等會兒修完巴貢,我帶你去吃小丸子啊!」

  「小丸子!小丸子!」

  副駕駛上的小機器人也舉起金屬手附和。

  ……那也行。

  有吃的當然不會拒絕。反正出都出來了,現在也不可能讓他調頭回去,貓高冷地哼了聲,收回爪爪,算是放過了對方這一次。

  檢修克萊巴貢的過程很順利。

  雖然是從小的好朋友,但現在已然長大,武藏已經有足夠的勇氣自己在這條路上走下去。而比起自己,顯然有人更需要巴貢的陪伴,他也不會吝嗇,願意將這份勇敢繼續傳遞下去。

  「又要暫時分開了,巴貢。」

  把車停在一處河岸邊。武藏把小機器人放在車頂,微微笑了笑:

  「雖然很舍不得,但勇樹君也是你的好朋友,他會和我一樣喜歡你的。」

  「好朋友!好朋友!」

  巴貢振臂重復,來回搖晃了幾下,金屬手碰到了旁邊蹲在車頂看風景的澤拉斯,順手在她脊背上蹭了蹭。

  很明顯跟著武藏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擼貓。

  澤拉斯:「?」

  這幾個意思?

  你們地球上的土著是不是腦子裡都塞滿了貓毛?

  風裡傳來一聲只有她聽得見的輕笑,高斯在武藏身後浮現出一個虛影,看著她懵逼的臉,眼底有由衷的喜悅與溫柔鋪陳開來。

  懶得跟這些人計較,貓氣哼哼地轉過身,只給武藏和巴貢留了個背影,忍不住咬牙切齒。

  這種時候哪裡敢伸手。武藏尷尬地笑了笑,正要教育克萊巴貢不要染上無藥可救的毛病,手腕上的通訊器卻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

  是日浦隊長給他發來的通訊。

  「這裡是武藏。」

  明明不久前才彙報過行程,現在基地又來通訊確實讓人有點疑惑。武藏按下接通鍵,還沒來得及問些什麼,隊長焦急的聲音就從通訊器裡傳來出來:

  「快點離開那裡,武藏!……%&¥@¥%」

  最後的尾音淹沒在一片嘈雜的忙音中。與此同時,澤拉斯猛得抬起頭,看向萬裡無雲的天空,一道非常讓人眼熟的彩色光芒正飛速衝著他們而來,帶著某種可怕的能量,在空氣中劃出裂空的轟響。

  這是……混沌病毒?!

  瞪大眼,看著混沌病毒飛來軌跡上還在懵逼的武藏,她半點猶豫都沒有,立刻飛身撲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這個大劇情就讓我完結吧,太難了【嚎啕大哭.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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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其實貓本來沒打算用自己給武藏硬抗混沌病毒的。

  她撞開了對方,雖然這人因為落地姿勢不對撞到腦殼昏了過去,但比起被混沌病毒附身不是什麼大問題。可關鍵在於,克萊巴貢也同時想來救武藏,卻因為比自己慢了一步而撞在了混沌病毒的來襲路線上。想了想萬一小機器人感染武藏可能會有的表情,澤拉斯就一個頭兩個大,只能被迫用出能量,給對方撐了道防御屏障。

  就是這麼一下,讓她倒了大霉。

  澤拉斯向來偽裝極好的氣息因此泄露,把防御能量撐給了巴貢,也意味著她幾乎是毫無防備在面對著混沌病毒。於是,貓就成了那個被盯上的目標,艱難躲了幾下,還是被混沌病毒趁機鑽進了身體裡。

  那種感覺實在不大好。

  就像是有另一個意志在侵占著你的身體,支配著你的本我,將所有負面的情緒一點點放大。她自認為不是什麼暴虐的怪獸,哪怕曾經在另一個地球遭受到那樣的對待,也從未真正對這個世界絕望過。可是,混沌病毒攪起了她心底僅存的黑暗,那些被選擇、被背叛、被放棄的絕望和痛苦反反復復在血液中沸騰著,與她身體裡殘留的負面能量交織在一起,簡直就是在硬生生將她逼上絕路。

  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這幅模樣,她飛快鑽進了草叢裡,忍著劇痛看著武藏被趕來的隊員帶回基地,才扭頭朝著無人的山林跑去,試圖獨自將混沌病毒淨化。

  然而,她辦不到。

  雖然理論上澤拉斯有淨化的能力,但她已經虛弱的太久了。僅有的能量連淨化時空裂縫的負面能量都做不到,只能將它們一股腦裝在身體裡,又怎麼可能抵抗得了來勢洶洶的、連奧特戰士都能解析出來的混沌病毒?

  ……又要給別人添麻煩了。

  鋒利的爪子在樹根上劃出無數抓痕,卻依然消磨不了血骨中蔓延出的劇痛。不知掙扎了多久,她終於慢慢、慢慢垂下了頭,淺色的眼眸漸漸被鮮紅吞噬,就像是夜空裡漸漸被烏雲遮蔽的星辰。

  沒想到昨天才那樣問過高斯,今天就要他真的做出選擇。

  在鋪天蓋地的睡意湧來,吞沒她的意識之前,貓有些無奈地這麼想道,同時卻也有些釋然。

  要是高斯可以讓她恢復過來,確實最好。

  但如果真的那麼不幸,她只能永遠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那這一次,無論誰要殺死她,她都不會再去怪任何人了。

  畢竟,她見識過善良,也見識過辜負。這個世界給她的從不只是單一的愛或恨,因此那也讓她能夠明白,對與錯,是與非從來不是黑白兩面,每個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無論是那個地球選擇消滅一切威脅的人類,還是這個宇宙願意與怪獸和諧共處的青年精英隊隊員們。

  天地間,澤拉斯龐大的本體拔地而起,出現在陽光下,卻不再是曾經清寂的矜貴。

  她這一生確實已經足夠了。

  ……但是,卻還是期待著再被誰拯救一次。

  一次,哪怕一次就好。

  她還欠著一個人的回答。

  ——————

  警報響起的時候,司令室剛收到武藏的體檢報告。

  沒有檢測到他體內有混沌病毒,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來得及松完,屏幕裡,澤拉斯的身影就出現在深林間,看上去狂躁無比,又讓他們集體腦殼疼起來。

  「怎麼回事?所以混沌病毒沒有鑽到小鬼身體裡,也沒有附身克萊巴貢,卻又在外面找了個怪獸嗎?」

  風吹一臉懵逼。他當然能夠認得出這是幫了他們和高斯好幾次的怪獸,可是事情已然如此,他們又不能放著被感染的怪獸不管,因此也只能彼此敵對,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

  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隊長和副隊長都要露出那樣的表情,像是不忍,又像是悲傷。

  「我本來不應該在戰鬥之前跟你說這個的。」

  等他坐上泰克雷霆,副隊長從耳麥裡給他發來通訊,聲音有些模糊:「但是,隊長他覺得不應該瞞著你,才能讓你之後不會做出後悔的事情。」

  不是對不對,而是會不會後悔。

  「什麼意思?」他突然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那是喵醬,風吹。」

  副隊長頓了頓,眼裡有憐憫和不忍一閃而逝:「今天武藏帶著她和巴貢一起出門,遭到混沌病毒襲擊之後,只有喵醬不知所蹤……現在看來,我們不希望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既然武藏和巴貢身上都沒有病毒,那一定是喵醬為他們擋了下來。」

  這個消息過於勁爆,在天上向來無往而不利的王牌大爺差點掰斷操作杆,直接墜機。

  副隊長之後又說了什麼他完全沒聽,整個腦子都被喵醬就是怪獸這個消息占據。風吹看了看身後表情了然的土井恆,又看了看遠處已經可以肉眼看到的、澤拉斯遮天蔽日的羽翼,一時竟然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瘋了,還是這個世界太過荒謬。

  「喵醬竟然是怪獸?」

  他恍恍惚惚地開口。而為了避免造成機毀人亡的慘劇,副駕上的土井恆默默把操作系統切到了自己這邊:「所以你們都提前知道嗎?」

  「我確實很早就知道,然後告訴了隊長。」副隊長嘆了口氣:「土井恆可能是自己發現的,畢竟他掌握著基地所有人……貓的數據,而綾乃是因為需要幫忙尋找喵醬的行蹤才告知……至於武藏,我覺得他自己養的貓,應該不至於眼瞎到那種程度。」

  風吹:「……」

  好的,我聽出來了,副隊長您其實是在罵我像個瞎子。

  他抿緊嘴角,心裡交織著頗為復雜的情緒。然而,不等王牌大爺整理好心情,以及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已經開始刨山的澤拉斯,他卻突然看到,本該已經完成疏散空無一人的山腳,傑拉德正靜靜站在那裡,仰頭看著被混沌病毒變得猙獰的澤拉斯。

  然後,一道紅銀交織的光芒亮起,顯露出奧特戰士緋紅的身影。

  只是,他並不是面朝著怪獸。

  而是背對著她,朝著飛來的泰克雷霆,做出了防備的起手式。

  作者有話要說:

  此時的基地醫院——

  高斯(瘋狂搖晃):武藏你快醒醒!!救貓了啊!!!我能不能抱回渡我醬全看這一次了!!你給我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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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看見奧特戰士出現,這本來應該是一件非常令人安心的事情。

  可是,當這個出現的奧特戰士並不准備跟怪獸為敵,甚至還想反過來幫怪獸把自己干掉的時候,那可就實實在在是一場噩夢。

  看著傑拉德朝泰克雷霆做出防備的姿態,青年精英隊的所有隊員都一口氣梗在胸口,臉上露出了微妙的復雜。

  「怎麼辦,隊長。」

  在通訊裡朝著司令室要指令,風吹掰著飛機操作杆,神思恍惚的完全沒發現操作系統現在並不在他這邊,自己根本就是飛了個寂寞:「再靠近的話,傑拉德奧特曼肯定會直接讓我們墜機的。」

  而且他根本沒法對喵醬下手。那可是喵醬!跟他們一起度過那麼久的喵醬!!就算沒有傑拉德,他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想要跟她為敵的!

  土井恆和司令室的綾乃都不停點頭。雖然他們擼貓沒有風吹那麼多,但喜愛的感情都是一樣的,喵醬早已是他們的朋友,他們的家人。人又怎麼可能傷害家人而無動於衷呢?

  能夠從他們臉上讀到動搖的情緒,日浦隊長長嘆口氣,看向隊裡最後一位靠譜的成年人。

  「忍,你一直都很冷靜,要不你去試試……?」

  「您說笑了,」副隊長面無表情:「貓貓那麼可愛,我也下不去手。而且我更不想後半輩子都要被奧特戰士追殺。」

  日浦:「……」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看著泰克雷霆在半空躊躇,始終沒有攻擊的跡像,於是傑拉德也能明白那些隊員的想法。他嘆了口氣,心想那個地球的防衛隊若是也能有他們半分重感情,那事情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收回對於青年精英隊的防備。他轉過身,看向被混沌病毒折磨的澤拉斯。

  「渡我。」他輕聲喚道:「你聽得到嗎?」

  她不可能回答。

  被混沌病毒附身的怪獸只有破滅的本能,更何況她本身就已經容納了那麼多的負面能量無法排解。不算好的記憶不斷在腦海中翻湧,最終彙聚成滔天的仇恨與絕望,就好像所有本該美好的東西都在曾經那道絢爛的光線中被毀滅,被腐蝕殆盡,如今剩下的只有一具毫無用處的空殼。

  她睜著血紅的眼睛,看著傑拉德。原本純粹的澄澈被瘋狂占據,只想將眼前的這人撕成碎片。

  為什麼要拋棄我。

  為什麼要殺死我。

  如果我能夠讓你從這個世界消失,是不是,那些日夜折磨著的劇痛,就可以稍稍淡去幾分?

  於是,全無理智可言。她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鋒銳的利爪毫不留情朝著傑拉德抓去,只想將他撕成碎片。

  奧特戰士沒有躲。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決定,只是他確實再不可能把渡我當成敵人。失去的劇痛只要有一次就夠,他寧願就這樣被渡我殺死,也不想再品嘗那種滋味,那會讓光的戰士整個人都痛到發抖。

  一下,兩下……數不清多少下。

  澤拉斯的利爪在他身上留下道道傷痕,金色的光粒子從傷口滲出,灑滿了整片深林。到最後,連風吹都看不下去,駕駛著泰克雷霆叫傑拉德趕緊躲開,喊得聲嘶力竭:

  「你……你難道想死嗎?快躲啊!!」

  「……」

  傑拉德沒想死,但如果渡我要殺他,他也不會想活。

  只是,他同樣很清楚。

  在被混沌病毒支配時所做的一切都與自我意識無關。若真的在這種時候殺死自己,等到澤拉斯清醒,她也一定會非常難過的。

  「別怕。」

  風裡飄散的光粒子在他們身邊蔓延,就像是曾經途徑的宇宙星河。傑拉德艱難從地上站起身,看著澤拉斯凶狠暴烈、卻一直在不停流淚的眼眸,聲音裡也有了哽咽:

  「別怕,渡我。」

  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在她能夠得救之前,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傑拉德其實是在拖住喵醬嗎?」站在司令室看了一會兒,日浦隊長倒是有點理解:「因為不能和她為敵,也不能讓她傷害別人,做出之後會後悔的事情,所以只能讓她將仇恨傾瀉在自己身上。」

  「……那也實在是太絕望了嗚嗚嗚。」

  綾乃已經在旁邊哭出了聲。小姑娘邊抹眼淚邊嚎,聲音大得整個SRC都聽得見:

  「高斯醬怎麼還不來!他再磨蹭我就不磕他和喵醬的cp了,我要爬牆傑拉德桑嗚嗚嗚嗚!!」

  日浦:「?」

  他的隊員們感覺腦子都跟正常人相去甚遠的樣子?

  而不知是不是聽到了綾乃的爬牆警告,隔壁病房裡的武藏終於垂死病中驚坐起,感覺到了來自高斯的怨念。

  「我怎麼了?」他茫然地環顧一圈,顯然還沒從夢裡醒來:「為什麼我又進了醫院?」

  遺憾地是,現在沒人能給他解惑。幾乎是直接把日月同輝砸在了他腦袋上,已經急得團團轉的高斯在他面前浮現出一個虛影,語氣前所未有地急切。

  「先變身,武藏。」他鮮少這樣控制不住情緒,只想拎著對方的脖頸把人薅起來:「喵醬不能再等了,我們必須馬上過去。」

  「啊……哦。」

  滿臉茫然,但看著高斯的表情硬是沒敢再問。武藏聽話地舉起日月同輝,完成了他在病床上的第一次變身,還不等高斯的身影凝實,就已經從原地消失了蹤跡。

  與此同時,在漫天金色的光粒子中,一道湖藍色的光芒亮起。

  被著帶著溫柔的凜冽氣息震撼,正在暴打傑拉德的澤拉斯爪子一頓,慢慢後退,同時警惕地抬頭望去。背上的鋪天蓋地的羽翼平展開來,做出了防備的姿態。

  「喵醬。」

  顯露出藍銀交織的身形。高斯從光芒中走出,上前一步,再站定時,已經直接變為了日蝕的形態。

  來不及去管地上躺著的傑拉德,他抬起手,直接推了道淨化光線過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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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璀璨的光芒宛如月下海浪,朝著澤拉斯蜿蜒而去。

  日蝕形態是混沌病毒的克星,無論它如何隱藏,都逃不過被淨化的命運。沒有人會懷疑,只要這道光芒照在喵醬身上,她就會被安撫下來,恢復原本的模樣。

  可是。

  似乎感覺到了威脅,澤拉斯雙翼在身前合攏,淺色的屏障蔓延開來,與光之戰士同源的能量與淨化光線迎頭相撞,直接擋下了這道光芒。

  青年精英隊的頻道裡同時發出一聲哀嘆。

  高斯愣了下,隨即懊惱地握緊了雙手。而躺在地上的傑拉德也深吸口氣,搖搖晃晃站起身,在周圍彌漫的金色霧氣中挺直了脊背。

  「渡我的自我防御能力比任何怪獸都要強。」

  他踉踉蹌蹌走到高斯身邊,輕聲開口:「要是不能打破她的防御,或者讓她放下戒心,她不會主動讓你淨化的。」

  所以,要怎麼辦?

  他們都不願做出任何傷害她的舉動,但事實已經殘酷擺在了面前。在混沌病毒的控制下她不可能敞開心扉,除了和對方為敵,他們似乎已經沒有了更好的方法。

  但是,那又怎麼能做到。

  別說傑拉德不肯,哪怕是並沒有心理陰影的高斯,讓他對著喵醬出手,也實在太過為難。兩位奧特戰士站在原地躊躇了會兒,眼看澤拉斯又要開始刨山,不能任憑混沌病毒這樣將她控制下去,也只能硬著頭皮商量了個辦法。

  「你吸引她的注意力,我看能不能繞過她的屏障,把淨化光線照在喵醬身上。」

  這麼朝著傑拉德開口,高斯看了眼他身上被抓出來的傷痕,忍不住沉默了下:「真沒問題嗎?」

  「你先顧好你自己吧。」

  很顯然被小看了,紅色的奧特戰士沒什麼好氣:「先說好,要是你忍不住對渡我動手,我可能會直接送你去死。」

  「這句話你也應該記住才是。」

  彼此看不順眼,話也不怎麼投機。兩人言盡於此,同時朝著澤拉斯跑去,由傑拉德在前吸引對方的注意(主要是繼續挨打),而高斯就從各種角度試圖將淨化光線送進喵醬身體裡,卻每次都先一步被淺色的能量屏障擋下。

  那是一場很絕望的戰鬥。

  無論嘗試多少方法,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奏效,只能看著喵醬變得越發狂躁。別說兩位奧特戰士,就算是在旁邊圍觀的青年精英隊,都感覺到了那種令人窒息的無奈。

  「怎麼辦,這麼下去……這麼下去……!!」

  握著飛機操縱杆的手青筋直冒,風吹整個人都處於某種歇斯底裡的狀態。而其他人也並不比他好上多少,畢竟眾所周知,奧特戰士在地球上的活動時間有限,若是高斯在這個時間裡無法救下喵醬,那麼防衛軍一定會插手,事情就再沒有回轉的余地。

  更何況,在那之前——

  或許是在高斯和傑拉德身上感覺到了壓力,澤拉斯低吼著後退一步,額前的水晶開始亮起刺目的光芒。與此同時,她頭頂的天空開始泛起扭曲的波紋,時空破滅的氣息向著四周擴散開來,一道黑色的裂縫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盤踞於雲下,就像是蒼穹上蜿蜒的傷痕。

  澤拉斯掌握著時空的權柄,她能夠驅散黑暗,為蒼生萬物修補裂縫。自然也能打開通往極惡之地的大門,讓這世間陷入無窮無盡的災禍。

  「風吹,忍,SRC在那道裂縫裡檢測到了龐大的負面能量。你們快去阻止喵醬,絕不能讓她把裂縫打開!!」

  現在已經不是能夠猶豫和搖擺的時候了,日浦隊長用最不容置疑的語氣朝著他的隊員這麼下令。被點名的兩人愣了下,眼底有掙扎,有不甘,卻最終還是輸給了強烈的責任感,只能駕駛著泰克雷霆朝著澤拉斯呼嘯而去,灼熱的激光在她周圍炸開,揚起滾滾煙塵,試圖阻止對方的動作。

  「渡我!」

  被她一尾巴抽翻在地,胸口的能量計時器急促閃爍著。傑拉德捂著腰間的傷口艱難從地上站起,來不及阻止泰克雷霆,看著眼前這一片混亂,竟然一時想不起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而在無數紛繁的喧囂中,一個身影迅速朝著澤拉斯靠近,寂靜無聲卻也沸反盈天,將時間在身後撕扯出模糊的影子。

  高斯直直衝向站在毀滅中央的怪獸。

  澤拉斯發現了他的到來,淺色的能量屏障再度彙聚在身前,企圖阻擋他的靠近。而奧特戰士腳步未停,掌心燃起耀眼的光芒,用力劈了過去,任憑能量乍裂後的碎屑如風雪般肆虐而來,在自己身上劃下道道金色的傷痕。

  她猛然一驚,後退一步,鋒利的利爪本能朝著對方刺去,想要將對方從自己面前逼退。

  高斯恍若未覺,手中的光芒依然熾烈,眼看就要砸上澤拉斯額前彙聚能量的水晶。

  ……這家伙,終於背棄了自己絕不向渡我動手的承諾了嗎?!

  傑拉德眼底驟然燃燒起磅礡的怒火。他踉踉蹌蹌站穩,顧不上去管催命般閃爍的計時器,緋紅的光芒亮起,就要朝著高斯放出奧特戰士必殺的光線。

  然而,下一秒,他卻頓住了。

  帶著身後蔓延而來的萬千星光,高斯第一次到達了澤拉斯面前。從時空裂縫逸散出的黑氣被光芒驅散,光與塵埃逶迤而下,就像無數從蒼穹墜落的流星。

  點點金色的光粒子浮動在空氣中。

  澤拉斯鋒銳的利爪刺穿了奧特戰士的身軀,而高斯的手卻停在了對方額前。原本蔚藍的計時器已經因為受到重創而急促閃爍著,可他像是一無所覺,迎著她茫然無措的目光,臉上依然是一如既往真實的溫柔。

  飛蛾終究撲向了烈火,用身軀點燃這世間最珍貴綿長的愛意。

  「別怕,喵醬。」

  他輕輕將手中的光芒覆蓋在她身上,笑了笑,慢慢抱住澤拉斯雪白的脖頸。

  璀璨奪目的明光在那一刻盛放,消融所有風雪,被混沌病毒變得猙獰的部分再度恢復了原本的清寂矜貴。

  「別害怕。」與她額頭相抵,高斯疲倦地閉上眼,在傷口撕裂般的劇痛中,身體開始不由自主朝地上滑落:「已經沒事了。」

  他說過的,如果在他生命有什麼絕對不能放棄,那一定、一定會是你。

  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再傷害你了,渡我。

  所以,別再哭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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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高斯的光芒就像是山間的清泉,將所有不堪與黑暗盡數洗去。

  被混沌病毒侵蝕的部分恢復原狀,頭頂猙獰的時空裂縫也慢慢合攏。無數金色的光點從蒼穹逶迤而下,落在他們身上,像是不滅的星火燃起,帶來一句無聲的告白,一支漫長而溫柔的歌。

  「高斯……」

  茫然低下頭,看向已經滑落在地的奧特戰士。他腹部被刺穿的傷口正往外流淌著光粒子,能量核心在胸口瘋狂閃動,眼底卻依然帶著笑意。澤拉斯心底突然泛起了劇痛,她想起自己如何將利爪刺入對方的身軀,溫熱的血液還留在身上,那是犯下罪孽的證明,明明是如此溫暖的溫度,卻只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對不起。」

  她的聲音裡有一絲顫抖:「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她從不想傷害任何人,哪怕期望著被什麼拯救,也不該是用如此慘烈的方式。若早知如此,她寧願向之前那樣被打入永遠的黑暗之中,死亡從來不是澤拉斯所懼怕的,傷害所愛之人才是。

  可高斯躺在地上,專注凝望著她,臉上沒有任何怨懟。

  「沒關系的,喵醬。」

  他輕聲開口,無邊的疲憊從傷口湧向身體的每一寸,讓奧特戰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是我自己願意這麼做……只要是你,想要在我身上留下什麼都行。」

  那不是用語言可以訴說清楚的感情。在遼闊的宇宙裡,在奔湧的時間中,她是高斯唯一明目張膽偏愛的存在。他可以粉身碎骨,可以百死無生,但他只願她能夠安安穩穩地活下去,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度過這漫長的一生,永遠鮮活,也永遠自由。

  而被神明所愛的澤拉斯本就應如此。

  「你知道嗎,渡我。」

  頭頂是湛藍如海的蒼穹,飄蕩著紛紛擾擾如雪般的光。高斯看向對方澄澈璀璨的眼眸,似乎能透過時光看到別的什麼。而在他溫柔的注視中,明明所有的聲音都在隨著世界遠去,萬籟俱寂,她卻突然聽到了從遠方翻山而過的風鈴。

  「我曾經重傷之下墜入地球,連原本的身姿都維持不了,但有人和武藏一起救了我,哪怕用出的是自己也所剩不多的能量,將我從死亡邊緣拯救。」

  他帶著笑,這麼慢慢開口。

  「然後我和她一起陪著武藏長大,又和他一起戰鬥。她最開始不愛理人,也不愛說話,明明用著貓那樣可愛的外表,卻總是郁郁寡歡,就好像將世界上一切苦難背負在自己身上,獨自忍受著難耐的痛苦和寂寞。」

  過去猶有傷痕,未來也隱藏在迷霧中看不清楚。高斯不知道澤拉斯曾經多少次動過離開的念頭,但幸好,哪怕是無根的浮萍,也有扎下根的那刻,也能再一次相信風雪中從未熄滅的光芒,和他們一同前行至此,再一次將斷裂的羈絆修復如初。

  他從來都注視著她,那份由衷的喜悅無法作假。由此賦予的真實和勇敢一直都在,哪怕自己傷痕累累也要為別人點燃的微光,也從來盛放在無垠的宇宙中,吸引著他飛蛾撲火,心甘情願奉上此後的一生。

  所以。

  「她真的很好,好到我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只能那樣無藥可救地愛上對方。」

  朝著澤拉斯伸出手,高斯溫柔地覆上她低垂的額頭:

  「我想將整個宇宙的希望都送給她,所以,你也永遠不要絕望,好不好?」

  「……」

  眼底浮現出透明的水霧,就像是雨後被衝刷干淨的晴空。她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中,輕輕點了點頭,遮天蔽日的羽翼收起,將奧特戰士藏入潔白的影子中,萬千星辰的輪廓從她身後湧起,治愈著所有疲憊和創傷,宛如月下輕拍沙灘的海潮。

  所有人都怔怔看著這一幕,看著環繞在他們身邊的光與塵埃,一時都忘了動作。

  而在仿佛按下暫停鍵的世界中,只有傑拉德垂下眼,長嘆口氣。他慢慢後退,扶著山崖滑坐在地,像是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仰頭靠著身後奇崛的山岩,將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

  他最後一個留下的理由也消失了。

  再不甘心也好,他也不得不承認,高斯的確遠比自己優秀很多。曾經自以為無望的絕境其實本質上只是他的無能,若他不是只有破壞力量的戰士,若他也有那樣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的勇氣,甚至於,能夠早些做出該做的選擇,他們之間或許也不至於如此。

  而漫長的旅途終有走到終點的那刻。

  傑拉德還記得他離開故土,決定和澤拉斯一起徜徉宇宙的那刻。年輕的奧特戰士無所畏懼,為愛而往,踏上完全陌生的世界。他們目睹過一個星系的消逝,觸摸過恆星溫暖的輝光,也將為彼此所冠之名刻在彗星上,隨著它流浪的腳步,向全宇宙宣布這世上最牢不可破的誓約。

  那是多麼肆意暢快的時光。

  可他弄丟了年少蔓延至今的羈絆,如今也只能被迫將半生從血骨中撕扯開來。心髒上似乎裂開了洞口,有風呼嘯著穿過,傑拉德看向地平線遼遠蕭疏的空闊,似乎能看到遙遠的時空中那個終年閃爍著明光的國度,那片他已然該歸去的故土,正在雲外靜靜地等待與離人的重逢。

  他曾經用和渡我走過的一切,合著歲月與愛戀,在心底搭建過一場永遠五彩斑斕的夢。

  現在,夢該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她為我播撒的星光不會再亮起了」

  嗚嗚嗚崽兒啊你為什麼這麼慘qaq

  失戀就算了,還要被迫吃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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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離開的決定並不難做出,甚至在說出口的那刻會有一瞬間的輕快。

  可是,那確實也是鈍刀子割肉,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會在心底種下那樣漫長而綿密的隱痛。

  「真是難過啊。」

  以人類之姿站在樹下的陰影裡,傑拉德仰頭看向萬裡無雲的蒼穹,微微苦笑了下:「明明是很久沒回去過的家鄉,居然要用這種狼狽的姿態回去。」

  「但你的同伴總會治愈你,不是嗎?」

  蹲坐在武藏肩頭,貓甩了甩尾巴,看著面前的占據了自己半生歲月的奧特戰士,終於能夠像曾經那樣毫無芥蒂的朝他微笑:

  「你告訴過我的,那是一片只有光明和美好的地方。」

  是啊。

  想起那顆熠熠閃耀在宇宙中的璀璨星球,傑拉德眼神柔和一瞬。離開太久的孩子總要回家,他帶著所有破碎的傷口歸去,從此山長水遠,時間也總會抹平一切,終有一天他還能再去期待一段新的未來。

  而他也已經不需要擔心了。

  她已經有了最適合的歸宿,有了比自己還要愛她的人,會在這個溫柔的世界上生活下去,不再有身不由己的悲傷和看不到盡頭的流離。

  「那麼,就要說再見了。」

  傑拉德輕輕嘆了口氣,朝著澤拉斯露出一點笑意:「不再最後送我一次嗎,渡我?」

  這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她點點頭,從武藏肩膀上跳下。而隨著一陣耀眼的光芒閃過,她的身影不斷拉長,最終變成了穿著黑色制服的少女。

  那是她陪著傑拉德在另一個地球的防衛隊戰鬥時的樣子,承載著所有喜悅悲傷的回憶。每當對方出去任務,她也總會在基地門口為他送行,目送他前往那些危險的戰場。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在送他走過那麼長的路之後,她也終於要送他回家了。

  渡我主動朝著傑拉德張開手臂,卻還沒怎麼抬起,就被對方先一步抱了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但是……」

  不斷收緊的手臂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但那遠沒有傑拉德在自己耳邊的哽咽難熬。渡我聽著對方呢喃著道歉,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自己的脖頸滑落,安靜許久,眼底終是也浮現出一點晶瑩。

  「沒關系,傑拉德。」

  她拍了拍對方的後背,在傾落而下的陽光中,聲音放得很輕:

  「和你一起度過的時光,我會永遠記得。」

  迄今為止的半生悲喜交加,卻總是如此鮮明而厚重。就算時過境遷,就算終將離別,那份存在著的真實,她也會永遠放在心底珍藏。

  直到,他們在宇宙的某個角落再次相遇。

  緋紅的光芒最後一次在晴空下燃起。奧特戰士的身影想著雲外飛去,很快消失在視野之中。她仰頭看了一會兒,直到所有痕跡都了無蹤影,這宇宙再沒有一個叫做傑拉德的光之巨人的存在,才有點失落地收回目光。

  「喵醬很難過嗎?」

  借著武藏的身體伸出手,摸了摸了她的腦袋,高斯聲音飄散在風裡,有些聽不真切:「是為了傑拉德桑的離開而失落?」

  「總會有一些吧,畢竟是陪伴過那麼久的人。」

  回頭看向他溫和的眉眼,渡我點點頭:「但是,也是時候開始新生活了。」

  過去的陰雲終於散去,喜悅也好,悲傷也罷,她已經不會再被回憶困住了。她選擇留在這裡,選擇再一次相信這宇宙間最純淨的光芒,無論下一段旅途的結局如何,她都會記得自己曾經被最溫柔的愛意拯救。

  遠處,青年精英隊的隊員們停在山坡上,朝他們招手。

  「回去吧。」

  再一次變成貓的模樣,她跳上高斯的肩膀,這麼開口,尾巴虛虛圈過他的脖頸。

  「好。」

  奧特戰士輕聲笑了笑。

  卻在將身體交還給人間體之間,迅速偏過頭,嘴唇在她毛茸茸的貓臉上溫柔碰了碰。

  就像是一個帶著眷戀的親吻。

  澤拉斯愣住了,隔壁大呼小叫的隊員們也愣住了。於是,當武藏終於被高斯放出來,他面對的就是整個世界鋪天蓋地的沉默,所有人都譴責地盯著他猛瞧,仿佛在看著什麼十惡不赦的變態。

  ……貓你也能下嘴?渡我醬那麼可愛,你怎麼敢親她???!

  武藏:「……」

  他迎著隊友們要吃人的目光,尤其是某位王牌大爺暴怒的眼神,只覺得百口莫辯。而更可怕地是,喵醬終於從極度震驚中反應過來自己被輕薄了,慢慢眯起眼,「刷」一下亮出閃著寒光的爪子,眼底燃燒著驚人的火焰。

  武藏:「……………」

  不是,這不是他親的啊!都是高斯那個狗東西!!!

  喵醬你清醒一點,千萬不要撓他……就算也撓也不要這麼凶猛堵抓臉啊啊拜托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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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歸來的喵醬受到了青年精英隊隊員們的熱烈歡迎。

  雖然本體是怪獸這件事已經算是小範圍曝光,但這些可愛的人們顯然沒有誰會心懷芥蒂。畢竟她無論本體還是貓的擬態都讓人有種心動的感覺,在這個擼貓都要排隊、以至於大打出手的司令室裡,沒有人會想不開糾結這事——有那個閑工夫,給渡我醬開一包小魚干它不香嗎?

  還有春野武藏,那個偷親貓的混蛋,他們也得看著他防止渡我醬被占便宜啊!

  是真的很無辜的武藏:「……」

  高斯,出來挨打。

  而作為所有風暴的中心,澤拉斯倒是過得還挺悠閑,被混沌病毒侵蝕過的所有傷口都已經愈合,連曾經淤積體內的黑暗能量都被高斯淨化了不少,她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於是這些日子也難得好脾氣地被人擼來擼去,很少拒絕些什麼。

  「可是,我覺得喵醬偶爾拒絕一下他們也挺好。」

  半透明的身軀浮在半空,看著貓有一搭沒一搭撥弄武藏掉在地上的日月同輝。高斯看了眼窗外清冷的月色,又看了看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人間體,輕輕嘆了口氣:「他們抱的也太頻繁了。」

  尤其是那個風吹,每天抱著都不帶撒手的,恨不得把手長在喵醬身上。要不是他現在不能出現在別人面前,高斯還挺想好好跟對方聊聊。

  「我覺得還好吧。」

  有點驚訝抬頭望他,澤拉斯抖了抖毛,尾巴圈過前爪,看起來的確並不太在意這個:「風吹的手還是挺舒服的,讓他多抱一會兒也沒什麼。」

  「……」

  不,問題大了好嗎。

  奧特戰士有點氣悶,面上雖然不顯,但早已在心底酸成了檸檬。他突然意識到一個挺嚴重的問題,雖然自己成功擠走了傑拉德,占據了喵醬心底最重要的那個位置,可是她好像也沒正面答復過自己之前的告白。是對自己沒有那種意思嗎?還是說,她其實根本就不明白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以為這只是一種單純的羈絆?

  高斯深吸口氣,頓時升起了危機感。

  眼看著對方淺淺打了個呵欠,在墊子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自己團成一團,他體貼地沒再去打擾她的睡意,而是飄到武藏床前,盯著自己的人間體看了半晌,心中有了決意。

  一個平靜的夜晚很快過去。

  第二天早上從睡夢中醒來的武藏被盯他一晚的高斯嚇出了鵝叫。那聲音實在太凄厲了,震得貓耳朵嗡嗡,於是只能在他們不知道嘀咕什麼的時候溜出門找清淨。她跑進了車庫,在謝巴德柔軟的座椅上睡了個回籠覺,等到再睜開眼時,窗外卻已經不是庫房晦澀的黑暗,而是城市裡繁華熱鬧的街景。

  「你醒了,喵醬?」

  坐在駕駛室握著方向盤。春野武藏把車開完最後一段路,停在某個停車場裡,扭頭把她從後座抱了過來:「睡得好嗎?抱歉早上把你吵醒了。」

  「沒什麼。」

  鑒於他良好的認錯態度,她把爪子又默默收了回去,抬頭看向窗外:「今天該你出來巡邏嗎?」

  「啊,其實不是,我跟風吹前輩換了班。」

  提起這事就忍不住一臉抑郁,武藏擼了把她的毛,吭哧了半晌,才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接著說道:「今天天氣很好,喵醬要不要出去玩一下?」

  唔,她歪頭想了想:「也可以。」

  雖然青年精英隊的基地沒什麼不好,但總是待在同一個地方偶爾的確會讓人覺得有點煩悶。她抖了抖睡亂的毛,剛想問武藏要帶自己去哪裡,卻發現這人長嘆口氣,從懷裡拿出日月同輝,隨即便是一陣刺眼的光芒亮起,照得人眼睛生疼。

  澤拉斯偏了過頭。

  而當光芒散去,她感覺到自己被抱進了另一個熟悉的懷裡。屬於奧特戰士的氣息溫柔而堅定地將她包裹起來,就像是月光下的海浪,盡是纏綿的溫柔和繾綣。

  貓眨了眨眼,抬頭看向對方:「高斯?」

  「是我。」

  高斯站在謝巴德外,朝她笑了笑。他沒有如往常那樣直接使用人間體的身體,而是自主擬態成了他的模樣。兩個武藏在她面前的感覺的確很是奇妙,澤拉斯甩了甩尾巴,目光疑惑地在他們之間來回打量,實在搞不懂這兩人到底想干什麼。

  「我等會兒還要繼續巡邏,所以讓高斯陪你玩吧。」

  看起來有點牙疼,春野武藏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忍不住瞪了高斯一眼:「反正他現在也沒什麼事干。」

  而奧特戰士依然雲淡風輕地笑著,將他不爽的注視照單全收,一邊輕輕順著懷裡澤拉斯極其柔軟的長毛。

  武藏:……

  太欠打了,這個志得意滿的表情。

  酸成檸檬的青年很快關上門,咬著牙一腳踩上油門,把車開走了。只剩下還有點懵逼的澤拉斯被高斯抱在懷裡,看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安靜半晌,才意識到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你今天早上就是在跟武藏商量這個嗎?」

  沉默了下,她仰頭看向對方黝黑的眼,這麼問道:「借他的身份出來玩?」

  「也差不多吧,如果這麼說的話。」

  高斯笑了笑,把她放回地上,自己也蹲了下來,眼神柔軟而溫和:「因為我真的很想和喵醬單獨待在一起,就算什麼都不做也行。」

  他這話坦然而直白,即便是澤拉斯也能聽得出其中毫不作偽的喜愛。她有些慌亂地別開眼,尾巴圈過前爪,胸口似乎有什麼慢慢漲開,蔓延出某種陌生的酸澀。

  「我知道了。」

  深吸口氣,她鼓起勇氣再度回望過去,輕輕點了點頭。

  那就好。

  朝著她慢慢伸出手,高斯笑得越發愉快。

  而貓看他一會兒,才明白對方的意思。隨即,一陣耀眼的光芒閃過,當她再出現在高斯視野中時,已然是人類的擬態,一個看上去十八、九歲的少女。

  她有些局促地抿緊嘴角,將自己的手輕輕放進對方掌心。

  肌膚與肌膚相貼,帶來奧特戰士身上灼熱的溫度,但那遠沒有他看著自己的眼神來得熾烈。她垂下眼,在高斯的注視中遮住其中一閃而逝的什麼,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那人朝自己彎了彎嘴角,緩慢卻堅決地低頭。

  在她指尖落下輕如羽毛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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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高斯牽著她的手走在街上。

  澤拉斯其實並不習慣這樣親密的接觸。和當貓時不一樣,這種姿態下哪怕只是肌膚的觸碰,也帶著某種意義上的曖昧,總讓她覺得不自在。然而高斯並不願意放開,還有越拽越緊的趨勢,她沒什麼辦法,掙扎兩下之後也就隨他去了。

  他們漫步在午後溫暖的陽光裡,耀眼的明光兜頭灑下。渡我看著高斯緊緊握住自己的手,五指溫柔而不容拒絕地插..入指縫,抿緊嘴角,半晌,試著慢慢回握了下。

  她微涼的指尖,觸碰到他溫熱的手背。

  ……好像感覺還不錯?

  頭頂傳來善意的輕笑聲,她抬起頭,發現高斯正看著自己,眼底滿是柔和包容的笑意。

  「你怎麼能這麼可愛,渡我醬。」

  他溫柔地開口,空著的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帶著她拐過街角:

  「要吃冰激凌嗎?前面似乎有一家很不錯的甜品店。」

  「好。」

  隨著高斯的力度晃了晃.她仰起臉,琥珀般澄澈透明的眼底倒映著對方影子,很是乖巧地點頭。

  她沒有去問奧特戰士哪裡來的地球上的錢。

  反正有春野武藏兜底,吃就對了。實在不行還可以打電話過給風吹過來結賬。

  畢竟沒有女朋友的直男唯一的有點就是會存錢。

  「啊啾——!!」

  正在巡邏的武藏和正在試飛的風吹同時打了個噴嚏,背後突然發冷。而絲毫不覺得自己一箭射中了兩個人的膝蓋,她和高斯在甜品店落座,十分不客氣地點了一整張菜單。

  「這位客人……能吃得完嗎?」

  大概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來一頁』的點單方式,店員姐姐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再度朝著他們確認。

  「我可以。」

  十分肯定地回答,本體是龐大怪獸的澤拉斯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這點東西,就是再多一倍,她也能全部吞掉。

  「那就先這樣吧。」朝著店員點點頭,坐在她旁邊的奧特戰士微笑著打了個圓場:「別擔心,如果吃不下我們會打包帶走的。」

  ……那行。

  店員姐姐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飄著回到了櫃台。很快,琳琅滿目的小蛋糕和果汁就堆滿了整張桌子,最後還有一份特大號的覆盆子冰激凌,最頂端的奶油上點綴著一顆櫻桃,看起來很是令人期待。

  「我開動了。」

  拿起勺子,學著基地食堂裡人們的樣子雙手合十,這麼說道。她挖出一勺奶油,放進嘴裡,感受著舌尖味蕾爆炸的快感,頗為愉快地眯起了眼。

  人類的食物,果然是宇宙中的瑰寶。

  真的比干巴巴的能量團好吃多了。

  「看到高興的渡我醬,果然心情也會變好呢。」

  和她坐在一側,挨得極近。高斯扭頭專注地凝視著她,眼底滿是純粹不加掩飾的愛意,仿佛月光下的海潮湧起,看不到盡頭,也永遠沒有停止的那刻。他伸出手,把她臉頰邊掉落的一縷發絲撥到耳後,指尖無意識劃過她光滑白皙的臉,帶起一陣令人無法忽視的微癢。

  覺到對方的視線,渡我停下勺子,看了看面前的冰激凌,又看了看他微笑的臉。

  「你要吃嗎?」她認真問道,似乎將奧特戰士的凝視理解成了渴望:「我可以分你一半。」

  「好啊。」

  高斯愣了愣,隨即愉快地點頭:「感覺那顆櫻桃會很好吃的樣子。」

  她也覺得。

  澤拉斯歪了下腦袋,把碗朝對方面前推了推,自認為已經十分大度。可是,奧特戰士並沒有動,只是看了看她手裡的勺子,笑得越發溫和,很明顯在得寸進尺。

  「可以麻煩渡我醬喂我嗎?」

  「……」

  在把手裡的勺子砸他臉上還是塞他嘴裡中選擇了後者。渡我猶豫了下,覺得既然對方救過自己的命,這種小小的要求也不是不能滿足。於是也心平氣和地把櫻桃連帶奶油一起挑起,慢慢送到對方面前。

  高斯心滿意足地接受了這次喂飯服務。

  白色的奶油沾了一點在他唇上,隨著咀嚼的動作上下晃動。澤拉斯盯著看了一會兒,又想起了冰激凌上那唯一一顆櫻桃。事實上,如果不是奧特戰士要吃,她其實也挺想嘗嘗它的味道。

  有點遺憾。

  「原來渡我醬也想吃櫻桃嗎?」

  不知不覺把心裡話嘀咕了出來,雖然聲音很小,但以奧特戰士的耳裡自然能聽個清楚。看著她多少有些失落的臉,高斯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眼底浮現出一絲歉意:

  「抱歉呢,沒有注意到渡我醬的心情。」

  「沒什麼,只是顆櫻桃而已。」

  並沒有小心眼到連這個都要計較的程度,澤拉斯搖搖頭,正要繼續和她的甜品們進行戰鬥,卻感覺到旁邊的高斯伸出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讓她不得不停下動作,再一次面向對方。

  「但我還是要表達歉意才行吧。」

  他笑了笑,眼底似乎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卻又很快就消失不見:「而且也不是沒有辦法呢,讓渡我醬嘗到櫻桃的味道。」

  「什麼辦法?」

  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但高斯的眼神實在太真誠了,讓澤拉斯很難生出什麼防備。於是她也只是極為單純地頷首,做出了洗耳恭聽的姿態。

  而奧特戰士看著她,看了很久。

  黝黑的眼眸裡似乎盛滿了星星,他慢慢伸出手,覆上她的臉,隨即一點一點湊近,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已近在咫尺,連呼吸都交融在一起,再沒有半分空隙。

  「讓我吻你。」

  頓了頓,他這麼沙啞地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慈愛勇者的千層套路。

  ————————————————

  p.s.淦,逼王寫多了,高斯媽媽也讓我整成了腹黑。

  【猛狗落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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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貓最終也沒能拒絕。

  事實上,在她做出什麼回答之前,高斯已經吻了過來,完全沒怎麼給她反應時間。而第一次與人如此親密接觸也實在太過震撼,她瞪大眼,直到對方慢慢把自己放開,大腦都處於持續的宕機狀態,看著高斯的眼神茫然而沒有焦距。

  「渡我?」

  看著她臉上明顯的失神,實在沒忍住,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高斯捧著對方的臉,彎起嘴角,笑得異常滿足:「感覺怎麼樣?」

  「啊?……啊。」

  舌尖還殘留著淺淡的櫻桃與奶油的味道,心髒跳動得如同鼓擂。她呆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高斯是在跟自己說話,看他一眼,有些慌亂地低下頭:「還好。」

  真的太可愛了。

  心底發癢,就像是被羽毛輕輕掃過心髒最柔軟的地方。高斯頓時有種衝動,很想再吻她一次,可是想想那樣很可能會把對方嚇得不輕,又兀自忍耐了下來。

  「吃東西吧。」

  將快要融化的冰激凌碗推了回去,高斯看了眼櫃台後一直在試圖隱藏笑容的店員們,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又側身遮住了澤拉斯的視線:

  「等你吃完這些,我們去游樂園玩?」

  「……好。」

  勉強點了點頭,她重新拿起勺子,朝著冰激凌伸手,卻很明顯能看出心不在焉,差點一勺子戳到玻璃碗外面去。

  如果說之前落在指尖的吻還能讓她假裝視而不見,現在,她已經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了。

  澤拉斯並不太了解喜歡這種情緒,哪怕奧特戰士已經很多次提起也一樣。她所經歷過的最強烈長久也不過與傑拉德的互相陪伴,但那位紅色的戰士從來不曾越界,也從沒有像高斯一樣,這麼……這麼熾烈又溫柔地吻她。

  他到底想要什麼呢?

  她問過對方這個問題,高斯的回答到現在仍有參考意義。若是他想要的比傑拉德更多,想讓彼此之間的羈絆更深,甚至於沒有再能夠斬斷的那刻,那她就可以毫無顧忌,心無旁騖地回應他這份凌駕於所有之上的偏愛嗎?

  澤拉斯不知道。

  但她想要去試一試,因為她已經從高斯身上得到了太多。沒有人會討厭光明,哪怕曾經被那光芒灼傷過,融入血骨的本能也會繼續催促著她去追尋,為之而生,也為之而死。

  「高斯。」

  吃完了所有的蛋糕,在店員姐姐慈愛地注視中走出甜品店。她跟著奧特戰士一起來到游樂園,坐在廣場的噴泉邊時,這麼喊了他一聲。

  「怎麼了,渡我醬?」

  把手裡剛買回來的果汁遞給對方,高斯坐在她身邊,扭頭望來。

  那是一種如此溫柔的眼神,深藏著無法掩飾的眷戀。

  澤拉斯第一次沒有躲避,而是同樣他對視,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兜頭灑下的陽光,浮動著如同鑽石般細碎的水波。

  「我以前曾經造訪過一個星球,那裡的人們壽命漫長,卻一生只會愛一個人。」

  她回憶著自己曾經無止境的旅途,慢慢開口:「而結為伴侶之後,就是同生共死的開始,若是一方死亡,那麼另一方也不會苟活於世,必定很快心碎而死。」

  「你想要的,是這樣熾烈而忠貞不二的深情嗎?」

  高斯仔仔細細聽完,認真看了她很久。

  他想了一會兒,澤拉斯看得出來,他的確是在專注地思考。被游人喂得膘肥體壯的鴿子們從他們身邊踱步走過,陽光在水面鋪陳開來,被飛濺出的水珠折射成七色的彩虹。

  「同生共死的感情的確讓人向往,但那並不是我所一定要追求的部分,喵醬。」

  聲音有種令人安心的魔力,高斯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微微笑了下:

  「我更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意願活著,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選擇。」

  他希望她是永遠快樂的。這種快樂由自己給予最好,但若是別人,他也可以按耐下衝動給予祝福。高斯在宇宙中度過了漫長的歲月,見證過無數悲喜愛恨,才成就了如今慈愛的勇者。所以他很清楚,愛是成全,而絕非占有。他想要喵醬永遠只看著自己,並不是出於什麼不顧一切的獨占欲,那是因為他有自信給予對方她所需要的一切,有自信守護她,有自信讓她對自己永不厭倦,從今以後,都活在自己所給予的快樂與喜悅之中。

  「我尊重你所有的決定,渡我。無論那是什麼。」

  留下也好,離開也罷。他永遠都會為她保留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不管過去多久都珍藏著這份始終如一的眷戀,成為她回憶中最溫暖的部分。

  因為,她總是那樣值得。

  「……」

  心髒在那一刻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澤拉斯直直看見高斯眼底,看進那永遠澄澈的溫柔之中,覺得似乎有什麼哽在喉間,胸口溫熱一片。

  那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一直盤旋在腦海中的迷茫散去,如同被陽光穿透的烏雲。她曾經被高斯的光芒籠罩,所以她知道,整個宇宙中再也不會有比奧特戰士更純粹明亮的存在。這世間萬物或許不都如所願,但只有高斯,她永遠都願意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托,在所有湛藍的蒼穹下,所有溫柔的月光裡,從來、從來都不曾改變過。

  「我知道。」

  於是她張開雙臂,第一次主動抱住了對方:「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這是我這一刻的真心話。」

  高斯愣了下,隨即笑著展臂回擁。明明周圍人群的喧囂在每個角落回響,他卻覺得此生或許都不會再有如此寂靜的時刻,時光停下腳步,過去與未來從四面八方湧來,太陽在頭頂安靜注視著他們,月亮也在還未到來的夜色裡朝他們微笑。

  「那未來就請多指教了,渡我醬。」

  他終於得償所願,得到了宇宙中最璀璨的那顆星星。就算以後還會有無可避免的分離到來,在那之前,他們都會陪伴著彼此,在銀河中廝守著流浪。

  他們擁抱著彼此,又交換了一個吻。

  如此熾烈,也如此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完結在這裡呢,還是完結在這裡呢,還是完結在這裡呢……

  高斯TV還有很多,但寫下去似乎沒必要惹,這就是我能想出的最好結局了。

  剩下的搞成番外算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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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番外一

  事情是這樣的。

  在澤拉斯是個假貓的事實暴露之後,她偶爾也會在青年精英隊和高斯力有不逮的時候出來幫忙。作為怪獸,她和自己的同類交流很明顯要比人類或光之巨人更有效率,於是漸漸地,不只是SRC,所有人都習慣了奧特戰士身邊會有純白如雪的巨獸出現,一起並肩戰鬥著,無往不利,無所不能。

  「啊,渡我醬真是美貌與實力並存的怪獸呢!」

  說著這話時,青年精英隊正在全隊觀看上一次戰鬥的錄像。屏幕裡澤拉斯舒展開雙翼,合著夕陽的余暉向著地平線延展,宛如某種神聖的具像。風吹抱著貓在司令室轉圈圈,毫不吝嗇地把所有贊美往對方身上砸,摟得死緊,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表示,表情坦然得就好像那真是自己養的貓一樣。

  再次沒搶到貓擼,春野武藏覺得自己想打爆前輩狗頭的手又在蠢蠢欲動。

  「而且渡我醬看起來和高斯關系不錯來著。」

  倒是沒感覺到後輩衝破天際的怨念,風吹又看了一遍他們上次戰鬥的影響,發出了這樣的感慨:「是很默契的同伴了,以後這樣繼續並肩作戰也會很輕松吧。」

  「對對對。」頭點得像是雞啄米,土井恆在旁邊連聲附和:「上次喵醬還幫高斯擋了一次攻擊呢,怪獸和奧特戰士的友誼真讓人羨慕!」

  「我也好想有這樣友情啊!」

  「我也是我也是——!!」

  找到了共同話題,整個司令室開始熱火朝天地討論起澤拉斯與奧特戰士之間令人感動的羈絆。而在一室熱鬧之中,只有武藏欲言又止,看著是真的真情實感在贊美友誼的一群人,只想挨個兒拎著他們的衣領搖。

  說,你們是不是瞎了。

  高斯那個狗,就差把這是我的貓寫在臉上了好嗎?!

  他有點想跟隊友們據理力爭,但奧特戰士似乎不太在意這個。慈愛的勇者本就脾氣一等一的好,在抱得渡我歸之後更是對司令室這群日常擼貓的家伙抱以極大的寬容。只是把他跟澤拉斯看成朋友而已,又不是跟他搶人,在高斯眼裡這都是毛茸茸的小問題,沒必要太過在意。

  ……那你可真是大方啊。

  對於高斯這種毫無危機感的佛系頗有意見,但武藏也沒立場提醒什麼。相反,他還挺想看對方慘烈翻車的時候會有什麼表情,畢竟這人拐了他的貓,還天天志得意滿地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去,到現在都沒跳起來打他,連春野武藏都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溫柔。

  而很快,這個機會就來了。

  事情發生的時候,SRC基地裡還是一片祥和,結果下一秒就被催命般的警鈴變成了一鍋煮沸的水。衛星檢測到有生命體從宇宙中朝地球而來,泰克雷霆迅速出動,所有人都嚴陣以待,看著那不速之客落地,露出全貌。

  那是……一只跟澤拉斯很像的怪獸。

  「喵醬?」

  握著操縱杆的風吹忍不住脫口而出,但很快意識到不對。這只怪獸雖然也有遮天蔽日的羽翼和與身等長的尾巴,但看起來並不如澤拉斯那麼富有神聖感,毛色也不是純白,硬要說的話,就像是喵醬的復制低配版。

  而同機的土井恆證明了他的猜測。

  「根據分析結果來看,應該是和喵醬同一種類的生物,是澤拉斯的亞種。」

  對方看著電腦上的報告,陷入沉思:「原來喵醬並不是宇宙中最後一只澤拉斯嗎?」

  「但它真的不如喵醬好看唉。」

  作為資深喵吹,王牌大爺帶著十幾層濾鏡,心已經偏到了太平洋。又嘟嘟囔囔對新出現的怪獸點評幾句,他在隊長的授意下飛近了些,想要用鐳射網先把對方控制住,再送回宇宙去。

  但怪獸並不乖乖配合。

  從一落地就在四周東看西看,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它看了眼在自己頭頂盤旋的泰克雷霆,沒費多大力氣就擺脫了青年精英隊的阻攔,朝著某個方向邁步走去。

  它的目的地,似乎就是他們的基地。

  「難道那邊有什麼吸引它的東西?」

  眼看隊友們一籌莫展,從地面支援的武藏很干脆地切了高斯的號上場。跟對方比劃半天,連滿月光波都推了過去,結果完全沒有一點效果,這顯然讓青年很是郁悶。

  「我覺得它可能是想找喵醬。」

  在宇宙度過漫長的時光,對於怪獸們的想法要比武藏理解得更多。高斯知道尋找同伴對於它們的意義,因此也完全能夠想像,同為一族的生命千裡迢迢到來,想要找到澤拉斯的執著。

  而也正如他所想,隨著一道璀璨的光芒亮起,雪白的龐大羽翼在地平線延展開來,降臨在奧特戰士身邊。

  「喵醬!」

  泰克雷霆裡的風吹喊了一聲,但貓現在沒空理他。她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鋒銳地望向看到自己出現突然興奮起來的怪獸,似乎在確認著什麼。

  很快。

  「是美格斯。」她甩了甩身後兩條與身等長的尾巴,朝著高斯點點頭:「澤拉斯一族的近親,我也已經很久沒有在宇宙中見過它們了。」

  澤拉斯掌握時空的權柄,美格斯雖然不具有這樣通天徹地的能力,卻也能以恆星的碎屑為食,是宇宙中令人向往的巨獸。

  她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選擇來到地球,但大抵也不出高斯所想,是來尋找宇宙中僅剩的親族。果然,美格斯朝前走了兩步,仰天發出長嘯,不如澤拉斯美麗卻也足夠震撼人心的雙翼在陽光下舒展,無論是誰都能看到它發自內心的喜悅。

  「嗚嗚,好感人啊。跨過時空來尋找唯一的親人什麼的。」

  司令室裡,綾乃已經開始擦起了眼角,引得日浦隊長憂愁地看她一眼。而很快,屏幕裡關於美格斯的各種掃描數據就投了進來,的確能看出是處於一個很興奮的狀態,但唯一不太對勁的是——

  「呃,這個激素水平好像有點……?」

  土井恆敲打鍵盤的手一頓,發出了像是被扼住脖子的鵝叫。

  「怎麼?」風吹扭頭去問:「有點什麼?」

  「有點高。」

  對方露出了一個尷尬的表情。而不等王牌大爺想明白那代表著什麼,那邊的美格斯已經給敷渡我展示完了自己的激動,前爪在地上刨了刨,身體伏低了些,喉嚨裡發出懇求般的嗚嗚聲。

  還試圖用自己的尾巴去勾澤拉斯的羽翼。

  「它這是在?」

  感覺到渡我退了半步,還朝自己身邊靠了下,高斯發出了和天上的風吹一樣的疑惑。

  是在撒嬌嗎?還是有什麼困難需要幫助?亦或只是想跟喵醬玩?

  「都不是。」

  而澤拉斯看他一眼,收起了羽翼,語氣平淡地就像不關自己的事一樣:「它是在求偶。」

  哦,原來是在求偶……

  「什麼?!!!!」

  高斯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沒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作者有話要說:

  高斯:拳頭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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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番外二

  奧特戰士平生第一次在戰場上徹底宕機。

  澤拉斯看著他懵逼的臉,等了一會兒,沒見他有更多的反應,也放棄了繼續跟對方交流的打算。她扭頭望向面前還在搔首弄姿的怪獸,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看熊孩子的無奈,覺得不能讓它這麼給族群丟臉,既然高斯指望不上,那她也只能親自去讓對方安靜下來。

  不然,再讓美格斯這麼就地打幾個滾,這片森林差不多也別想要了。

  「你——」

  她沉聲開口,剛准備上去糊對方一貓爪,卻感覺自己的尾巴被人拽住。

  回頭去看,果然是高斯干的。他還把她用力往回扯了扯,滿臉都寫著委屈,似乎在譴責她居然真的給那個不知天高地厚來求偶的小子回應。

  「……那你來。」

  澤拉斯無語了會兒,給他讓出了地方。並眼睜睜看著對方走到美格斯面前,猶豫了下,才推了個滿月光波過去,讓處於躁動中的怪獸安靜下來。

  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但只有和他一心同體的武藏才知道,有那麼一瞬,慈愛的勇者的確是有放棄感化,直接變成日冕形態把人火化的打算的。

  武藏:原來你也有今天哈.jpg

  美格斯安靜下來之後,在渡我的示意下也縮小了身體,變成跟她差不多的貓。春野武藏把他們都帶回了基地,擺在自己的隊友們面前,並大致解釋了一下這到底什麼狀況。

  「所以,這家伙是千裡迢迢找對像來了?」

  一瞬間感受到了這個宇宙對於單身狗的惡意,王牌大爺滿臉嚴肅,表情活像是發現有臭小子騷擾自家女兒的老父親:

  「不行,我不同意這門親事!渡我醬她還那麼小!!!」

  「……」

  趴在他膝蓋上被擼毛的澤拉斯聞言抬起頭,十分復雜地看他一眼,並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對方,她度過的歲月實際上已經可以用萬年來衡量。

  「那有什麼,只要喵醬喜歡,發展一下也沒關系吧。」

  而土井恆顯然有不同的意見。他對於宇宙生物的生活模式異常感興趣,求偶行為同樣包括在內,也知道繁衍對於一個瀕危族群而言有多麼重要。更何況貓貓那麼可愛,現在還是雙倍的貓貓,看他們談戀愛難道不是一種雙重可愛暴擊嗎?他們必須堅決抵制風吹這樣的腦殘粉,讓崽崽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綾乃和日浦隊長也在旁邊點頭。

  「你要是這麼說的話。」

  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風吹的表情肉眼可見地糾結了起來,看向正端坐在自己腳邊一眨不眨看著渡我的美格斯貓貓:「如果渡我醬喜歡,也不是不可以——」

  「喵。」美格斯站起身,甩甩尾巴,輕輕在他腿上蹭了蹭。

  暴擊。

  重度貓奴風吹圭介當場陣亡。

  「好好好,你們玩,一定要好好玩啊!」

  他立刻把自己懷裡的貓放了下去,滿臉慈愛地看著美格斯兩眼放光撲過來,想去抱渡我的脖子,結果還沒碰到一根貓毛,就被一只手拎了起來。

  所有人,連同被提溜在半空的美格斯都抬頭望去。

  「武藏?」王牌大爺一臉茫然。

  不,是高斯。

  第一眼就看出殼子裡面換了人,貓看了眼他懷裡還隱隱在發光的日月同輝,默默嘆口氣。

  「我覺得我們有一只貓就夠了。」

  高斯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美格斯,笑容溫和而平靜,但不知為何小怪獸卻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所以,把這個扔了吧。」頓了頓,他的聲音更溫柔了:「我可以直接把它丟到宇宙裡去,保證再也跑不回來呢。」

  渡我:「……」

  其他人:「……」

  媽耶。

  這人到底是什麼魔鬼,能用慈愛的語氣說出這種可怕的話?

  —————

  那天最後,在一屋子哭天喊地的反對聲中,高斯最終還是沒能實現把情敵扔出地球的願望。甚至還要肩負起養貓的重擔,讓美格斯也住進了武藏的房間。

  奧特戰士的理智在懸崖邊反復橫跳。

  「你冷靜一點,高斯。」

  渡我看著對方臉上肉眼可見的委屈,又看了眼另一邊傻子般開始在自己碗裡吃貓糧的小孩兒,忍不住嘆了口氣:「他還小,不懂事。」

  「能對著陌生人……貓求偶,我覺得他已經不小了。」

  高斯回答,試圖用堅定的語氣和清晰的邏輯向對方表明自己現在確實很冷靜:「所以我到底什麼時候能把他扔回宇宙?」

  「……」

  貓帶上了痛苦面具,伸爪捂住臉。

  事實上,她說美格斯還小並不是空穴來風。先前在森林中她就發現了,對方求偶的動作其實非常生疏,神智也不太敏銳,差不多是剛剛成年的樣子。而依照族群的習慣,這個年紀的美格斯還應該在父母身邊學習,所以渡我合理估計這小孩兒應該是不小心跟家長在宇宙走散了,完了還剛好撞上成年之後第一次發.情.期,於是憑著本能來到了有同類氣息的地球,才搞了這麼一出出來。

  「所以我們照顧他兩天,等他父母來了把他帶走就好了。」

  將自己的猜測講給高斯聽,渡我用貓爪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褲腿:「他所有的行為都只是出自本能而已,我也沒有吃嫩草的愛好,你大可以不用那麼緊張。」

  基本上,奧特戰士還算是一個講道理的戀人。雖然有無數理由和衝動把那個過來挖自己牆角的傻子扔掉,但高斯最終還是好脾氣地接受了渡我的安撫,並決定親自去做一頓蒸魚拌飯大餐,投喂一下最近有點瘦了的貓,順便宣誓主權。

  「喵醬。」

  而臨走之前,他還站在門口,朝著地上的澤拉斯伸出手,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盯著她猛瞧。

  ……好吧。

  知道他想干什麼,也明白對方這次確實受了委屈。渡我猶豫了下,還是順了高斯的意,搖身變成人類的姿態,任憑他用力把自己抱進懷裡,來了一個溫柔而漫長的親吻。

  「我馬上就回來。」

  最後,當被高斯放開時,她臉上已經因為缺氧而泛起了潮紅,甚至一時沒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麼,只能看著奧特戰士又在自己唇上啄了口,才滿意地出門去給自己做飯。

  她在原地站了會兒,轉過身,卻跟就坐在身後盯著他們的美格斯撞了個正著。

  「喵。」

  似乎不明白他們剛剛在干什麼,小怪獸睜著無辜的眼睛,叫了一聲。

  「這不是你能學的。」而澤拉斯倒是能聽懂對方在說什麼,漠然瞥他一眼:「不要給我找麻煩,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樣子。」

  「喵!」

  「不行,你難受我也沒辦法,我不可能跟你交.配。」

  「……喵喵喵!」

  「這跟體態沒有關系,就算你能變成人的樣子我也——」

  話音未落,渡我就眼睜睜看著地上的貓身上爆發出一陣光芒。不知為何覺得變個形態就會被接受的美格斯身形瞬間抽長,變成了剛剛成年的少年模樣,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她,似乎希望能從她臉上看到對自己的喜愛。

  渡我:……

  她只看了對方一下,就不得已捂住了眼:「……你為什麼不能同時變一套衣服出來!!」

  「……」

  美格斯眨眨眼,看了下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並不懂為什麼人類沒有他們原身那樣漂亮的長毛,還要穿那些看起來一點都不方便的布料。

  「算了,你過來。」

  沒有離開父母的小崽子就是這般難搞。澤拉斯破罐子破摔,朝著他招招手,准備親自教他怎麼擬態成一個正常人類,結果卻被對方誤認為同意了自己的親近,直接張開手臂就撲了過來。

  渡我一臉懵逼。

  而更不幸地是,就在這時候,忘了拿貓飯盆的高斯去而復返。剛想跟對方打招呼,結果門一開,就看到了這麼具有衝擊力的一幕。

  一個男人,還是沒穿衣服的男人,掛在茫然的喵醬身上,還拼命想往她懷中鑽。

  高斯:「……」

  那一刻,和他一心同體的武藏確定自己聽見了奧特戰士理智崩塌的轟響。

  ——————

  半個小時後。

  沉迷實驗的土井恆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打開一看,發現披著武藏皮的高斯正站在門口,把手裡拎著的一條貓提到自己面前,表情管理第一次失控,扭曲得厲害。

  「這個東西。」

  他晃了晃已經癱成一灘裝死的美格斯,露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假笑:

  「能拜托你給它做個絕育嗎?」

  土井恆:「……??」

  作者有話要說:

  美格斯:我怎麼才能跟好看的同族親近?

  高斯:變成姐妹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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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番外三

  青年精英隊的隊員現在都覺得春野武藏大概是瘋了。

  他不但死活不肯再讓美格斯靠近自己的房間一步,還要拎著對方做絕育,甚至放出了這個基地有它沒我、有我沒它的豪言。

  「你這也太小心眼兒了。」

  風吹只當他是犯病。老父親的心態誰都有,這家伙尤為嚴重,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比起自己的不情願,顯然渡我醬的幸福更重要嘛,他現在這樣拼命把兩只貓分開,跟拆散小情侶的封建家長有什麼區別?

  「放松點,小鬼。」他拎著依然裝死的美格斯,站在對方門前試圖講道理:「這都是為了喵醬好,你看她天天自己呆在基地裡多孤單,現在多個玩伴不挺好的。」

  ……不,一點都不好。

  武藏板著臉堵在門口,心底卻在哀嚎。這明明都是高斯那個狗東西搞出的事情,現在讓自己背鍋就算了,他的隊友們竟然還來火上澆油,非要撬奧特戰士的牆角——你們是看不到高斯一直在後面瞪人嗎?!

  而事實證明,他們是真看不見。

  「嘛,武藏你要不想讓美格斯進門,那叫喵醬出來玩也是可以的啊!」

  大概是看不過去自家隊員提著貓在宿舍門口對峙,日浦隊長慢慢從司令室踱步過來,試圖緩和凝重的氣氛:「你看,喵醬自己不也挺想出來的。」

  被人冷不丁點名,正揣著手窩在床上發呆的澤拉斯慢慢抬起眼皮,高貴冷艷地在圍觀人群中掃了一圈,又漫不經心合上眼。

  日浦:「……」

  仿佛被貓嫌棄了的樣子。

  武藏現在已經佛了。眼神不好的隊友非要作死,攔都攔不住,這確實不是什麼好的體驗。但換個角度想想,他一個連對像都都沒有的單身狗,又做錯了什麼要摻和進這種修羅場裡呢?反正之所以會導致這種局面,完全都是高斯自己太隨便的錯,有本事他就像整個地球宣布渡我醬是他的,讓別人不要亂當紅娘嘛,那不比擱這兒浪費時間有用?

  一瞬間想了很多,但很快就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打斷。所有人愣了一瞬,隨即訓練有素地向著自己該去的地方衝去,沒過多久,泰克雷霆就到達了怪獸出現的地方。

  那又是一只從宇宙來的怪獸。

  而跟美格斯不同的是,對方一落地就開始大搞破壞,很顯然來者不善,就是來給地球人添堵的。

  「什麼啊,它腦子有毛病嗎來別人的地盤撒野。」

  風吹握著飛機操縱杆,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而他後面的土井恆懶得附和,在鍵盤上運指如飛,試圖找出怪獸的弱點來,卻還沒分析完,就看到天邊又突然出現了一道光芒。

  一只大號美格斯落在地面,立刻就跟先前出現的怪獸打成一團。

  沒看懂這是什麼發展,青年精英隊的隊員們全都一臉問號。而在一片寂靜的司令室裡,被高斯收拾之後就一直裝死的美格斯突然朝著屏幕凄厲地叫了起來,喵喵喵個不停,嚇了所有人一跳。

  「它怎麼了?」隔著通訊都能感覺到那種急迫,王牌大爺茫然地問道。

  「它的家長找來了。」

  而渡我端坐在日浦隊長的位置上,心平氣和地給他們當起了翻譯:「它就是被那只很凶的怪獸偷襲,才會跟父母走散,最後來到地球的。」

  「哦——」

  其他人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既然如此,敵我劃分就已經非常明確了。泰克雷霆開始站在美格斯家長一方拉偏架,渡我也叼起這個小傻子,坐著謝巴德趕到了現場。看了看小孩兒家長打架的盛況,猶豫半晌,覺得自己於情於理還是應該去幫下忙。

  高斯和她有一樣的想法。

  幾乎是在澤拉斯顯露出龐大本體的那刻,湖藍色的光芒也衝天而起,奧特戰士的身影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渡我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對方上前一手一個把兩只滾作一團的怪獸推開,滿月光波兜頭撒去,讓它們安靜了下來。

  跟大美格斯打架的怪獸看他一眼,並不甘心,卻也不敢造次。干脆直接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只剩下家長東看看西看看,目光最終鎖定在澤拉斯和她摁著的小孩兒身上,發出一聲驚喜的長嘯。

  「果然高斯奧特曼最貼心了呢!」

  看了眼不遠處差點就被怪獸打架壓折的花花草草,風吹這麼高興地在頻道裡開口:「他一定是為了地球上的生命不被波及才出手幫忙的。」

  所有人都贊同地點頭。只有飛機外目睹全程的澤拉斯回頭看他一眼,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對方,雖然高斯的確有這方面的考量,但最主要是原因應該是他實在忍不了美格斯在地球上多待一秒,想讓人家長趕緊把小孩兒領走。

  接下來的事十分順理成章。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家崽兒,美格斯家長點頭朝高斯致謝,又遙遙朝著渡我的方向俯首,便帶著傻兒子離開了。臨走之前,美格斯扭扭捏捏地回頭,似乎很舍不得澤拉斯,想跟她來個貼貼再告別,結果被對方身邊笑得異常溫柔的高斯輕飄飄一瞥,再度想起了被奧特戰士支配的恐懼,連忙夾著尾巴跟家長走了,看那架勢,幾乎就像是逃命。

  渡我:……

  你還記得你是慈愛的勇者嗎?

  「啊,太可惜了,我本來還想研究一下怪獸的求偶習慣的。」

  目送著美格斯消失在天際,土井恆摸著腦袋,長嘆口氣。

  「喵醬也沒有玩伴了。」風吹感同身受地點點頭,也覺得十分遺憾:「要是美格斯留下來,她總能談一次像樣的戀愛的。」

  「……」

  你一個單身狗,為什麼還要去操心別人談不談戀愛?

  在司令室把王牌大爺的感慨盡收耳底,日浦隊長忍不住露出了復雜的神色。然而,還不等他對此發表什麼意見,他們就都看到,還站在原地的高斯突然俯下身,捧住身邊澤拉斯的臉,當著所有人的面緩緩在她額頭吻了下。

  帶著溫柔與眷戀,吻得如此認真。最後還有意無意朝著泰克雷霆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像是某種主權的宣告。

  誰說喵醬不能談個戀愛的?

  青年精英隊的每個人目瞪口呆看著一幕,仿佛聽到高斯在自己耳邊這麼開口。

  這不是還有他嗎。

  奧特戰士,永遠都是最好那個的交往對像。

  ——————

  於是,當天夜裡,受到過大衝擊的風吹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後,迎來了抱著枕頭來找他的春野武藏。

  「麻煩收留我一晚,大叔。」

  不等他開口,這個沒有禮貌地小鬼就氣呼呼地衝了進來,直接撲進了他的床。

  「……你不是有房間嗎?」風吹一臉懵逼。

  而武藏回頭他一看,欲言又止,眼底閃爍著對方看不懂的委屈。

  與此同時。

  春野武藏的房間裡,日月同輝安靜躺在桌上,被月光照耀著。而難得用本體出來的高斯正站在床前,俯身按著變成少女模樣的澤拉斯的肩膀,表情前所未有嚴肅。

  「相信我,喵醬。」

  他認真地這麼開口:「我可以幫你度過發.情.期。」

  渡我茫然地看他一眼:「可是……」

  「沒關系,不用害怕,這是我應該做的。」

  而高斯很快打斷了她,目光正直而坦蕩,義正辭嚴地繼續說道:「今晚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我們,你大可以心放心地交給我。」

  從今往後,再沒有任何人能夠斬斷他們的羈絆,他們自己也不行。

  日月與星辰本就該融為一體。

  他們也一樣。

  「可是。」被按進被子裡,渡我看著身上俯視著自己的奧特戰士,有些無措地動了動手指:「我並沒有發.情.期啊?」

  「噓——聽話。」

  高斯堵住她的嘴唇,咽下了所有殘存的疑問:

  「馬上就會有了。」

  「……」

  夜色正好。

  作者有話要說:

  我做到了!!!一年多了,我終於把《渡我》寫完了!!【暴風哭泣】

  謝謝寶貝兒們陪我到這裡嗚嗚嗚嗚,喜歡的話請打五星好評,拜托啦!

  P.s.正在更新逼王的《海神》和傑諾的《非典型交往》,二者完結一個就開老麥的《住在隔壁的你》,請多多支持呀!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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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姨母笑超級久!!!
沒想到會有高斯啊啊啊啊!
他真的是我最喜歡的奧特曼啊啊啊啊!
開心開心∼感謝大大寫了這篇
傻傻的雪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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