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轉貼] 《(柯南)和蘇格蘭痛感感應》作者: 十月楓糖【完結+番外】

《(柯南)和蘇格蘭痛感感應》作者: 十月楓糖【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712個瀏覽者
文案:

18歲的有裡一朝穿越變成7歲的外守有裡,
睜眼發現面前是一個貓眼少年,
怎麼有點眼熟,好像她剛剛看過的M25中一閃而過的某位警官?
被迫綁定【意難平救贖系統】,還和拯救對像蘇格蘭綁定了【痛感感應】模式,
不是,求你別受傷了好嗎!!!
後來成為內卷狂魔的有裡終於揭開TA的神秘面紗,
她發現——原來蘇格蘭一開始就在她身邊。
—————————
諸伏感覺很奇怪,
自己的好友在出院後性情大變,還經常有一種看關愛小孩的眼神看他?
最關鍵的是,自己年級第一的寶座保不住了。
怎麼生一場病還會變聰明啊!
—————————
某金發男子覺得很奇妙,
終於見到了自己幼馴染念叨了很久的小天才好友,
預料自己應該和對方好好相處才是,
這一見面就互懟的狀況反而愈演愈烈。
當然,在作為共友的諸伏出現時,兩人可是無比乖巧。
————————
1.主hiro,警校組踢便當,原設+私設,ooc預警
2.女主設定對原著了解僅限看過《萬聖節的新娘》,高智商體力廢
3.女主非原著的外守有裡!完全獨立的兩個人,不會有人傷害景光家人了!介意勿入!!!
4.關於升學等不要細細考究;
5.作案手法或專業性的知識難免有疏漏,歡迎友好指出∼

內容標簽: 強強 青梅竹馬 系統 柯南 輕松 HE
其它:為了拯救蘇格蘭我拼盡全力。
一句話簡介:和景光從娃娃時相識
立意:正義的小伙伴們都在努力。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第1章 外守有裡 宿主你好,歡迎您加入意難平……

  「有裡,有裡!」

  小孩子的聲音?

  有裡虛弱地睜開了眼,白熾燈的亮度晃的讓她一時無法看清周圍環境,消毒水的氣味提醒她這是在醫院。

  「景光,快去叫醫生。」這次聲音變成了一個中年男性,很陌生。

  景光?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她好像在哪裡聽過。

  有裡的身上更疼了,准確說是右側腹部很痛,可是為什麼?

  醫生很快趕來,有裡被幾個白大褂團團圍住,看不見後面的站著的人。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陌生人站在這裡等她?她的好友呢!

  沒有人回答她心裡的問題,白大褂們在經過一系列檢查後稍微散開,這讓她的視野終於恢復了明亮。

  「這孩子真是幸運,送來的時候狀態已經很糟糕了,很多成年人都挺不過這一步。」

  為首的那位醫生對旁邊中年男人說,「總歸是好事,這孩子以後一定會有好運的。」

  她運氣好......這話有裡不敢苟同。

  等等——「很多成年人都熬不過這一步」是什麼意思!

  「小妹妹,你要干什麼!!!」護士小姐一個不留意就發現,應該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忽然直起身拉開被子作勢要下來。

  有裡的行動被護士小姐姐攔住——准確說一個七歲小孩,還是剛剛從手術台上下來,能坐直身子就已經耗光了她全部力氣。

  但不需要有裡照鏡子她也已經發現了事情的不妙,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分明就是小孩的大小。

  「真是辛苦你們了,我先去告訴這孩子的父親,別太著急趕過來,路上出事。」開始的那位中年男人看著有裡被安撫了情緒才舒了一口氣,一邊撥著電話一邊往外走。

  「小妹妹,你現在還有什麼不舒服嗎?」一個漂亮的女醫生蹲在有裡的身邊,溫柔地問她。

  「我,」剛說出來一個字,有裡就被自己的聲音噎住了——這奶聲奶氣的娃娃音是怎麼回事?

  好吧,她認命地低下了頭——這不是娃娃音的問題,她就是個娃娃!

  「怎麼了?」醫生姐姐看有裡半天不說話,從醒來到現在沒有說過一句完整的話,摸了摸她的額頭,

  「這孩子不會是有什麼後遺症,損害到她的智商了吧?」

  罵她腦子不好,有裡飛快地回神——開玩笑,她可是剛剛參加完高中升學考試升入頂尖大學的學生,這可是她智力的巔峰時期啊。

  「沒有。」

  「那告訴姐姐還有哪裡不舒服?」

  幾個醫生又上前了一步,露出了後面站的小人。

  有裡終於看到床角站著的小孩——真好看,微微上挑的眼尾像只小貓,上帝在捏人的時候果然有些偏頗,有裡可以拍著胸口保證在自己18年來的人生經歷中從來沒有見過一個這麼精致的小孩......就是有點眼熟?

  諸伏景光臉上的喜悅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友終於從鬼門關逃過一劫,他小小的心靈差點因此受到重創,現在檢查完畢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大礙,他這才上前幾步站在病床邊:「有裡,你現在還有不舒服嗎?」

  「請問你叫什麼?」有裡沒有回答小男孩的問題,她隱約對方才剛剛清醒時中年男人脫口而出的人名有些印像,但不能百分百保證。

  「你不認識我了!」諸伏景光同樣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七歲正是把心情寫在臉上的年紀,於是有裡看見那個男孩的表情一瞬間從喜悅又變成驚恐,直接跑了出去,「爸爸,爸爸,有裡她不認識我了。」

  救命,為什麼這麼可愛!!!

  方才那個中年男人很快跟著他回來,不是很熱的天氣,男人頭上卻出了薄薄一層汗,但只是急切地問她:「有裡,還記得我是誰嗎?」

  這人的臉是陌生的,但明顯和男孩長得很像,雖然通過剛剛他的話也能猜到。

  「你是他爸爸……」顯然有裡這是一句廢話,她也想知道對方是誰,但很抱歉,有些事情就是辦不到。

  男人愣住了,和她對視了幾秒才從半蹲的姿勢起身,對醫生搖了搖頭。

  幾個白大褂又圍了上來,這次是對有裡的腦袋進行了一系列檢查,最後只能得出結論:

  「雖然不常見,但目前看來可能是引發的失憶後遺症,畢竟還存在很多醫學也無法抗衡的問題。」

  一開始說有裡好運的醫生搖了搖頭,「小姑娘太可憐了。」

  拜托,說她運氣好的也是你,說她可憐的也是你......這位醫生不覺得自己前後有些矛盾嗎?

  想是這麼想,有裡面無表情地坐在床上當擺件。

  「最近讓她和熟悉的人多接觸接觸,可能會有幫助。」醫生最終給出了治療方案,「希望能刺激到她的記憶。」

  景光......有裡在心裡默念這個名字。

  手裡掌握的信息太少,就算是閱讀理解題未免也太過分了!

  有裡頂著天花板出神——老天爺,她不想做題了。

  事實上因為她這般出神的表情加上因為剛剛從鬼門關搶救出來,慘白的臉色,病房裡的氣氛變得十分凝重。

  甚至有些悲傷......

  「有裡,有裡。」又是一個男人踉踉蹌蹌地從門外跑了進來,打斷了她的思考,房間裡凝固的空氣也開始流動。

  不過怎麼這裡的每一個人看見她的第一句話都是這樣。

  男人徑直向自己衝來,臉上的焦慮毫不掩飾——比這裡的其他任何人都要擔心……

  甚至有些崩潰。

  有裡下意識地縮到床邊,或許是她的親人,但可惜,目前對於她來說都是陌生人。

  一開始的那位中年男人顯然讀懂了她的動作,將外

  守一攔住,一起走向病房外——可能需要解釋一下她的身體情況,這樣剛好。

  現在房間裡安靜了不少,有裡重新挪回到剛剛的位置,試探著問:「剛剛那位是我的家人嗎?」

  「是.....他是你父親。」諸伏景光回答的聲音很小,生怕不小心就刺激到她的情緒。

  「哦......所以我的名字是外守有裡,」當事人沒有一點痛苦或懊惱。

  「那麼你呢?」

  「我叫諸伏景光,我們是一個班的。」說這話時,諸伏景光的目光一直落在有裡的臉上,她當然明白小朋友眼中閃著光的希望是什麼。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對嗎?」

  「嗯......所以你!」

  有裡很抱歉地在這位朋友說完話時開口打斷,「我覺得你願意在這裡陪我直到我的家人過來,一定很在乎我。」

  有裡絲毫不覺得自己的發言有什麼問題,可能是向來直率慣了,又覺得對方是一個小孩子,本能地產生了更多的信任和感動,「總之,謝謝你了。」

  諸伏景光摸了摸頸後,「沒事。」

  外面的談話沒有持續太久。

  這次外守一進來的時候動作慢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趴在有裡邊上,細看眼眶還有些濕潤。

  「有裡,爸爸,爸爸來了。」

  過於濃烈的感情打得她一個措手不及。

  畢竟她不是真的外守有裡,更不是什麼完美的演員,沒法回應這份感情——雖然沒抱歉,但拜托,讓她逃避一會吧,她的大腦從醒來到現在CPU已經快要燒壞了。

  旁邊的醫生適時的岔開話題:「孩子記憶可能出現了點問題,但腦功能沒有損壞,很大概率會恢復。幸好這位先生送來的及時,保住了一條命。您是孩子父親,也要保持和孩子溝通,注意情緒上盡量積極一些。」

  外守一沒再看有裡,但她分明看到對方轉身的瞬間用摸抹了臉——看見的人當然不止她一個,但誰都沒有揭穿這位父親。

  外守一轉過身,向男人鞠了一躬:「諸伏老師,真的,真的太謝謝您了。」

  「沒事,孩子沒事就好。」

  「這邊我照顧就行了,您先回去吧。」

  被稱作諸伏老師的男人點了點頭,「那我就先走了,有事隨時聯系。」

  有裡探出腦袋,揮了揮手:「老師再見。」

  頓了頓,又向Q版景光揮了揮手:「諸伏景光也再見。」

  外守一將他們送到門口,進來的時候,有裡已經閉上眼睛睡覺了。

  她當然沒有睡著,一切都太突然了,她需要時間緩緩:

  有裡本人18歲,她只是在看完電影的回家路上不小心絆了一跤,睜開眼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外守有裡,7歲,闌尾炎住院中,她的父親是外守一,母親不詳。

  有裡有些無奈,怎麼她這穿越就是穿到了一個小孩身上,有關部門能不能整治一下這種亂像啊!!!

  似乎上頭聽到了她的請求,一個陌生的AI音在她腦中出現,伴隨著一個半透明的小光屏——好像亞克力材質,但並不廉價。

  【宿主你好,歡迎您加入意難平救贖系統】

  【您的專屬客服小飛棍來嘍】

  AI提示音在她耳邊響起。

  這是什麼不正經的名字,有裡不合時宜地想著。

  【請選擇你的拯救對像吧。】

  提示音繼續推進著劇情,聽起來有些荒謬,但似乎並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

  有裡的面前出現了一個類似於扭蛋機的東西,

  【黑的白的紅的黃的紫的綠的藍的灰的,你的我的他的她的大的小的圓的扁的,好的壞的美的醜的新的舊的,各種款式各種花色任你選擇。】

  「可以尊重一下病號嗎?」

  有裡終於忍不住打斷這個唱起來的客服。

  她腦袋從剛才開始就嗡嗡的響,自己想到哪裡來著?

  好友是柯南老粉,自己陪她去看了《萬聖節的新娘》那部電影,後來摔了一跤,就到這裡了?

  拜托這也太狗血了,別人穿越都是合情合理,她只是摔了一跤有沒有搞錯。

  有裡心在滴血——她還沒開始好好享受自己嶄新的大學時光。

  估計是客服「小飛棍」看她忽視自己太久,或許只是話癆屬性出現,最終忍不住出聲提醒:

  【請宿主盡快做出選擇。】

  「我拒絕。」


第2章 痛感感應 對像蘇格蘭

  有裡回答的干脆利落——她看出來了,客服只是不斷地push她做選擇,但不能強制地制定她去完成某項任務,起碼情況沒有那麼糟糕。

  這次卡殼地變成了小飛棍,半晌它才開口

  【為什麼?】

  「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才對吧,」有裡冷漠地開口,「我答應有什麼好處?」

  這句話一出來,客服好像就來勁了。

  【因為你死了啊,比起直接BE,這裡可以提供給你一個新生的機會,凡事皆有代價,我們給了你一條命,你需要用兩條命來證明我們的選擇沒有錯吧。】

  這是等於直接和對方綁定生死關系了嘛……

  【而且......你剛剛看見了吧,這個世界的人都很友好善良,並不是什麼讓人難以接受的天崩開局吧。】

  雖然覺得小飛棍的話裡有哪裡不對,但有裡還是故意保持著冷漠態度,讓談話繼續。

  「且不說21世紀了一個年輕人摔一跤去世的可能性有多大,」有裡語氣保持著懷疑,「讓我穿越到一個語言完全陌生的國度是否有些過分。」

  幸好她小孩子的身份和剛剛時間非常短的對話,讓有裡用自己在國內勉強通過N1的水平應付了過去。

  拜托這玩意能瞞多久啊!!!!

  【所以......】

  小飛棍不情願地開口。

  「穿越這種事情你都做得來,讓我立刻精通這裡的語言也不是不行吧。」

  這才是有裡的真正目的,雖然一開始不知道自己是卷入了什麼事件,但有裡向來心態良好,用現階段處境給自己謀取最大利益才是關鍵——她從一開始就打著這個算盤。

  「這很合理,否則我真的懷疑是你選人選錯了IP讓我作了這個替死鬼......」

  【當然不是!】

  小飛棍飛速回應。

  【這件事情倒是不困難。】

  於是在雙方達成交易後有裡爽快地摁下了按鈕——目前好像沒有別的路數了,比起直接歸西飛往天國,現在這個選擇似乎還可以給她生的機會。

  有裡按下了「扭蛋機」的按鈕。

  【恭喜您選擇到救贖對像蘇格蘭,祝你好運。】

  終於說完這句話,小飛棍的語氣都變得灑脫起來,

  雖然還沒經過職場的拷打,但有裡一下子就領悟到了這份歡快的精髓——是打工人聽到自己終於能下班的狀態。

  「等等,蘇格蘭是誰?」有裡滿臉黑線。

  【嘿嘿,新人就是這樣,不過幸好我可是一位貼心的小幫手。】

  小飛棍老神在在地開口。

  有裡已經快被這個系統不要臉的程度整無語了。

  【蘇格蘭,是一個人哦。】

  「尊敬的系統大人,可以直話直說嗎?」

  她這人還是很知進退的,同樣也最討厭謎語人了!!!

  就這身板怎麼去救人,除非那人主動站到她面前說:「你幫幫我吧。」

  想也不可能,誰會指望一個小屁孩啊。

  就算真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兩個人也會一起被毀滅吧。

  作為剛高考完的高三生,有裡的記憶力還處於頂峰,雖然之前不了解過名偵探柯南系列劇情,但幾個小時前看過的電影,她還是有印像的。

  如果有裡沒記錯的話,這位諸伏景光應該就是《萬聖節的新娘》裡一起在給同期掃墓後,戰勝過反派普拉米亞的警察中的一員,雖然裡面的人大都叫他hiro和諸伏,但外表——都很貓貓嘛。

  半天再也沒有聽到熟悉的回音。

  等等,回憶著劇情,有裡察覺到剛剛話裡系統短暫停頓的疑問點在哪裡了——

  「這個世界的人都很友好善良」。

  拜托,天天他殺他殺她殺她的世界友好善良,天坑啊!!!

  「作為一位自稱貼心的小幫手,」有裡語氣十分不善,「是忽然啞巴了嘛?」

  【當然不是。】

  很好,炸出來了。

  【事

  情我不能和你講太多。】

  「這個世界的人都很友好善良……」有裡拖長強調,「作為一個推理漫畫世界,我不得不懷疑走十步就遇見一個潛在殺人犯呢。」

  【哈……哈】

  聽得出來這次的笑聲很勉強。

  「你看你既然讓我……幫助蘇格蘭,說明這人命不該絕啊!」有裡這話說得義憤填膺,「那我們互幫互助,這不是早點讓你心愛的蘇格蘭過上好日子嘛!」

  【什麼我心愛的蘇格蘭……】

  小飛棍表示無奈。

  【具體信息我不能透露,不過你說得對,蘇格蘭……他不該是這個結局。】

  是她的錯覺嗎……機器音也能聽出來落寞,這位蘇格蘭,到底是為何讓人這麼意難平?

  【系統提示,您已和蘇格蘭綁定痛感感應。】

  小飛棍說這話的時候隱約能感受到一絲心痛,顯然已經是給她放了海的樣子——不是她的系統這麼拉嗎,不能直接給她開個掛。

  什麼鬼,怎麼也沒有使用說明書啊!

  一錘子買賣已經結束,短暫地在心裡咒罵過後,有裡把注意力集中在回憶那部,M25上。

  聽降谷零的意思,諸伏景光也不幸去世了,死亡原因保密,真是倒霉蛋啊。

  不過想到那位金發黑皮的警官先生,雖然只是寥寥幾句帶過,他的同期警官們「運氣」似乎都不太好,這才真是老倒霉蛋了……難道是這部動漫的警察結局都不太好?

  有裡思維逐漸發散,這樣一來,難道「蘇格蘭」也是一位警察。

  這樣一來,拯救的事情好像變得更棘手了啊!

  把警察搞死的犯人她能搞定嗎!

  真是遺憾,有裡一拍腦門,有些後悔自己沒多跟好友了解劇情,現在對於柯南的了解,僅限於這是一部推理動漫,還有那部劇場版所了解到的人物關系,蘇格蘭這個名字——根本沒有在那部電影裡面出現過啊。

  總之,希望那位蘇格蘭在她有自保能力之前好好活著吧。

  有裡的身體恢復的很快,連醫院的醫生都將她稱為「天賦異稟」,誰知道這副身體本身的主人是真的死了,自己只是占了空殼。

  鑒於有裡不同於正常的這個年紀的孩子所表現出來的沉著和懂事,得到了醫院護士姐姐們的一致關愛。

  外守一雖然難過於女兒的失憶,但看著每天被醫生護士圍在人群中被開發著新發型的女兒,也逐漸放下了心——總之,人沒事就好。

  一周後,有裡在外守一擔心的狀況下,還是堅持地聲稱:「我沒事了,再不去學校功課要落下了。」

  不用想也知道,外守一拗不過她。

  這幾天兩人的關系有些緩和,但是讓一個18歲的人突然接受一個「爸爸」,還是有些超前了。

  外守一知道不能著急,也就沒有表現出一開始的情緒激動的模樣,這倒是讓有裡松了口氣。

  有裡思前想後,現在是在醫院這種公共場所,除了面對外守一之外他還可以和別人聊聊天,要是現在出院每天和自己剛認識的「父親」大眼瞪小眼,那才是要命。

  「有裡,真的不用再休息一下嗎?」外守一看著站在門口的有裡,依舊有些擔心——孩子太愛學習也讓人有些擔心呢。

  她回過頭,笑了笑,「沒關系的……爸爸。」

  雖然這個稱呼還是讓她有些陌生。

  「而且我感覺聽到要去學校我就充滿期待了呢。」

  這是實話,對她而言,自由行動是完成任務的第一步。

  「行吧,不舒服要告訴老師哦。」外守一摸了摸她的頭,這兩天自己工作上請假也確實頻繁了點。

  有裡認真地點了點,「知道了。」

  ————————

  長野縣小學。

  班主任辦公室裡。

  「有裡,身體沒有不舒服了嗎?」男人語氣依舊很溫和。

  「沒事的老師,」有裡轉了一圈,示意自己很好,「我也跟爸爸說好了。」

  「那,」諸伏老師還是猶豫了一下,「你記憶?」

  他沒太敢多說,怕戳到孩子傷心事。

  有裡搖了搖頭,「好像還是想不起來,但是我記得大家都是很好的人,讓我很溫暖。」

  她這幾天已經摸索出來了合適的語氣,表現地和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樣。

  「行,老師帶你去教室,跟同學們說一下。」

  有裡被諸伏老師來到了二年一班。

  「同學們,有裡因為身體情況,對大家之前的印像有些模糊,希望大家不要因為這個對她有偏見,好不好?」

  諸伏老師一手緊緊地牽著她,像是在傳遞溫度。

  「好!」

  「大家一起再次和有裡成為好朋友,好不好?」

  「好!」

  不愧是班主任,立刻就讓這群小蘿蔔頭聽話起來。

  有裡跟著老師的指引,坐到了她的座位上——同桌是諸伏景光。

  Q版諸伏景光好像和長大後有些區別,有裡暗戳戳地在心裡比較。

  「蘇格蘭」應該在這個世界裡面,是個主線人物才會讓人意難平吧,那麼那部電影裡面一閃而過的諸伏景光,算不算主線人物呢?

  諸伏景光完全沒有聊到自己的同桌已經在心裡糾結他是個「炮灰」還是「主角」好一陣了。

  他內心十分糾結,該說些什麼開始同桌間的第一次問候——准確說是同桌失憶後的第一次問候,太熟絡會不會有些冒犯,太禮貌會不會讓她難過。

  有裡思前想後得不到答案,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沒打招呼,於是先開了頭:「雖然這樣說有些奇怪,但從事實角度我還是想說一句,同桌你好,我是有裡。」

  她刻意略去了她的姓氏——雖然某種意義上也沒錯,她是個有儀式感的人,這算是她在新世界的第一個朋友。

  Q版景光顯然將這句話理解成她失去記憶想和他重新做朋友。

  於是小男孩也咧開嘴笑了:「你好,我是諸伏景光。」


第3章 學習搭子 他怎麼之前沒發現這人這麼戲……

  課間。

  小蘿蔔頭們呼啦啦地圍上來。

  「有裡,你是真的失憶了嗎?」

  「對啊。」她戳了戳自己的腦袋。

  「哇,那豈不是和電視劇裡一樣!」

  小孩們都對這種事情很好奇,一個接一個地問她。

  「你不會是突然被外星人抓走了,然後發現沒什麼用,放回來之前給你洗腦了吧。」

  「哇,那你是不是還遇到了超人。」

  這一個個聽起來也恨不得住一次院搶救一次的樣子……有裡望天望地,可千萬別模仿。

  18歲的有裡顯然沒想到這群7歲的小孩想像力如此之豐富,她小時候也這樣嗎?

  想不起來了。

  「可以了哦,你們這樣不太禮貌。」旁邊的Q版景光站了起來,聲音雖然還是稚嫩的,但卻意外地強硬。「而且她身體還沒完全恢復。」

  這樣的表現在小孩堆顯得格外成熟,小蘿蔔頭們竟然都聽了諸伏景光的話,散開了。

  有裡轉過身,「謝謝你啦!」

  Q版景光一本正經地坐下翻開書,頗有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沒事,都是應該的嘛。」

  如果不是她瞥見小人耳尖的泛紅,她也差點信了這小孩的平靜。

  誰懂,這小鬼真的太可愛了啊!

  「不愧是小h......ero!」

  說出口,有裡頓了一下,及時剎車。

  這好像是後面降谷零對他的稱呼,不過他叫的是「hiro」,是日語裡「景」的發音,讀音相近,應該沒問題吧。

  小男孩愣了一下,轉過身來,「為什麼是hero?」他刻意略去了那個小字。

  「喔,」她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謝謝你剛才的英雄救美?而且不是和你的名字很搭嘛!」

  她順帶誇了一下自己。

  ——————

  「這次測驗,第一名外守有裡。」

  「第二名,諸伏景光。」

  「第三名,……」

  二年級一班每周都會有一個周測,

  這次是有裡參加的第三次,而且次次都是第一。

  同學們的態度也從

  【竟然是她】

  到

  【竟然還是她】

  現在

  【果然是她】

  「有裡,你不會真是被外星人帶走做了什麼智力實驗吧?」

  這簡直是為他們

  之前的猜測落下了實錘啊。

  「嘻嘻,我猜也是。」有裡皮了一下很開心。

  意識到認真解釋並不會有什麼效果,她選擇以毒攻毒。

  「好了,同學呢,我們開始講卷子。」算數老師及時制止了他們的小話。

  不怪有裡,她可是在智力巔峰時期的高考結束穿過來的。

  這種小學二年級的題她如果做不對,她真的覺得自己的小學老師也會穿越過來把她打一頓。

  更直白一點,霓虹的公立小學就是這樣,輕松學習,掃盲程度,但是規矩還是不錯的。

  真正為了升學的家庭都要去私塾、進私立考名校。

  【恭喜您到賬10鑽石。】

  「小飛棍」第三次響起同樣的提示音,有裡在任務欄看到——成為周測驗第一,獎勵10鑽石。

  別看聽起來很闊氣,此鑽石非彼鑽石,只能在系統的道具商店換取物品。

  有裡點開商店界面——天殺的系統,最基礎的「一條不知道重不重要的消息」,賣她100鑽石。

  有裡嘆了口氣,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最後的「劇透終結者」,這個要1000000000鑽。

  她算是看出來了,系統壓根就沒給人機會完成這一項。

  「怎麼了?」旁邊的諸伏景光聽到自己同桌的嘆氣很是疑惑,已經是滿分了還有什麼難過的啊。

  「啊,」有裡回過神,「我在思考怎麼打敗萬惡的資本家。」

  這句話顯然對於一個七歲的小孩有些難以理解,有裡換了一種真誠且易懂的說辭,「我缺錢,買不到想要的東西。」

  「哦,」諸伏景光晃了晃腦袋,一本正經地清了清嗓子,「我覺得一樣東西超出自己能力的話不要太強求,當然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壓低聲音,「校門口商店的東西是最貴的,因為地段好,但是你向東走100米有一條小巷子,那裡東西一樣,但是便宜一點。」

  有裡震驚地看向諸伏景光!

  這孩子——她還以為諸伏景光是那種典型的乖小孩,畢竟外表極具迷惑性,父親又是老師。

  「你不知道路?」諸伏景光發現自己的同桌沒有反應像是在思考,作出了猜想。

  說完停頓了一下,又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我帶你去?」

  天曉得有裡聽到諸伏景光的這句話有多驚悚——不是小朋友你人也太好了吧,她萬一是個不法分子這不就妥妥地把小孩騙到手了。

  好吧,她下意識忽略了自己也是小屁孩的事實。

  一個美妙的誤會讓自己的小同桌如此貼心糾結,有裡的良心再次受到譴責。

  她湊過腦袋,看著他剛剛死盯著的卷子上最後一道空出來的題,想了想,「如果覺得做題時間不夠的話,可以自學珠心算。」

  Q版諸伏景光愣了一下,看著她。

  有裡笑了笑:「你不會也認為我是從外星來的吧。」

  被戳中心事的諸伏景光——瘋狂眨眼.jpg。

  有裡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看在咱們同桌一場的份上,那我就悄悄告訴你吧。」

  小同學愣了愣,終是抵擋不住誘惑,往她這邊靠了靠。

  「其實,我之前都是藏拙的,我怕我智力太好被壞人抓走。」

  Q版景光呆住了,仿佛在思考這話的真實性,弱弱地問了一句:「那你現在怎麼不藏了?」

  有裡附在他耳邊:「因為有小h......hero保護我,我就不害怕了啊。」

  哦天哪,她真該控制住自己這張嘴——被那位金發黑皮的狠人知道反殺了怎麼辦。

  開個玩笑。

  這次Q版景光的臉刷一下全紅了,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有裡突然良心受到大大的譴責——自己是不是騙小孩騙太狠了。

  她剛想去解釋,一個粉筆頭就砸在她桌子上。

  「外守有裡,諸伏景光,你倆不要因為都會了就上課說悄悄話,影響別的同學,去外面罰站。」諸伏老師在台上揪住了說閑話的兩人。

  一點都不因為自己的親兒子放水啊......

  果然,無論哪個地方的老師都一樣,不過自知理虧,有裡乖乖的站到走廊。

  連累了旁邊的Q版景光,有裡內心更加愧疚了,「對不起。」

  學生時代一怕老師,二怕家長,三怕老師叫家長。

  自己還好說,這邊諸伏老師可是諸伏景光的父親——自己真真是讓好同桌遇到了大麻煩。

  她戳了戳旁邊的小人,決定自己去和諸伏老師解釋清楚——畢竟外守一可舍不得說她。

  「我下課去……」

  沒想到Q版景光一下子轉過頭來,一臉鄭重地對她說:「你放心好了,我會保護你的,你盡管好好學習!」

  有裡一下子噎住。

  救命這麼可愛,她的良心呢!

  有裡決定洗心革面!

  剛剛只是隨口一說的話題,現在再次被她提起,「你腦袋這麼聰明,諸伏老師應該有很多輔導書吧。」

  剩下的話她沒說,實際上他們的好好班主任——諸伏先生,有意在每次的測驗後都增加一些超過普通公立小學能力的題目。

  總之這對於想要瘋狂做題氪金的她是一件好事,其實別的班級並沒有這麼多測驗。

  當然,大多數學生會覺得苦不堪言,但像諸伏老師這樣走心的小學班主任實屬不多。

  「嗯……」諸伏景光跟著對方的話題往下聊,「我在哥哥的書架上就有看過這樣的書籍,不過父親從未強制我去學習什麼。」

  真是個不錯的父親,有裡點頭。

  充分提供給自己的孩子學習機會,但不強制他們,也就是給了他選擇的權利,所以才會養出這樣溫暖的諸伏景光吧。

  有裡深深覺得自己突然生起了一份「母愛」,於是用孺子可教的表情拍著諸伏景光的肩膀:「有問題盡管來找我。」

  可惜下一秒她的「慈母」面具就被震地粉碎。

  Q版景光深深不解:「啊,可是為什麼我不問我父親?」

  「打擾了......」有裡用飛快的動作把腦袋轉過45度同時向旁邊挪了一步試圖和小孩保持距離。

  避免自己的尷尬突破邊際——自然也就沒看見諸伏景光說完話後毫不掩飾的笑容。

  過了一陣,諸伏景光才用一副恍然的口氣說道:「可是我父親也很忙,不如在學校裡你幫我數學?」

  有裡覺得自己不應該和一個小朋友置氣,於是十分「硬氣」地往回挪了一點,「也行。」

  「可是......」諸伏景光拉長聲音,「這樣太麻煩你了吧。」

  「沒......」有裡的沒事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

  「不如我幫你體育吧,這樣可以嗎?」諸伏景光用他那雙亮晶晶的小貓眼真誠地望著自己的同桌,不帶一點壞心思。

  有裡發現自己對這雙眼睛完全沒招啊,「行。」

  在她還沒品過來的時候,行為已經先一步給出了答案。

  美色誤人啊!!!!!

  這句話已經是這周有裡第四次在心裡咆哮了。

  往常的體育課她都是簽個到去樹蔭下做題,現在在老師宣布自由活動之後,竟然被諸伏景光拉著跑圈。

  她造了什麼孽啊!

  「這才不到400米。」諸伏景光知道有裡體質差,上次一個闌尾炎竟然嚴重到那種程度也是有點嚇人了,他深覺自己作為班裡運動最好的人,應該對自己的同桌負點責任。

  小孩的年紀再加上這幅身體,以及有裡自己生來對運動的排斥,讓她現在簡直想躺下去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你...你這是殺人不誅心啊!!!」

  剛跑完一圈的有裡直接跪坐在了地上,配合她現在喘不過氣來的狀態,諸伏景光還真的小小的懷疑了一下自己是否過於嚴苛了。

  可是拿出手表他嘴角又抽了抽,「咱們400米跑了3分鐘,競走都比這快......」

  有裡作出一副被重傷的樣子捂住胸口,「這次是真的誅心!!!」

  諸伏景光抿嘴——他怎麼之前沒發現這人這麼戲精????


第4章 蹭飯日常 諸伏景光感覺頭疼,諸伏夫婦……

  回到家,外守一還沒回來,一個人要養一個女兒,其實真的很不容易。

  被「特訓」的有裡精疲力盡的路過客廳,看見外守一放在茶幾上的零錢,上面還有一張紙

  條:

  【有裡,爸爸今晚加班,你自己去外面吃點,別餓著肚子。】

  在直接躺下還是出去覓食之間有裡選擇了後者——感謝她的同桌,和之前相比成倍的體育鍛煉讓她沒辦法敷衍晚餐。

  放下書包,有裡拿了零錢,說是不敷衍,最終其實也只是打算去便利店解決一下。

  挑了半天,買了一份關東煮和熱牛奶,有裡坐在便利店的吧台上,看著窗外的行人。

  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她自己也不知到要在這裡呆多久,下一步要怎麼做。

  從小到大沿著既定軌跡,雖然沒有父母的陪伴,但一路上也算是平穩成長,不出意外她應該在畢業後擁有一個體面的工作,過著穩定的人生。

  現在不一樣了,「蘇格蘭」這個人名就成了壓在她頭上的一座大山——她連山有多重都不知道。

  人不怕挑戰,但怕未知。

  關東煮的熱氣讓她前面的玻璃起了一層薄霧,有裡的手指不知不覺地在上面寫下【Scotch】這個名字。

  「有裡!」

  剛剛分開不過兩個小時的小人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天吶,人真的會PTSD,她現在看見諸伏景光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跑。

  人都站起來了才反應過來這裡不是學校。

  謝天謝地,有裡用袖口慌亂地擦去了窗戶上的痕跡。

  Q版景光跑進店裡,「你怎麼在這?」又看了看她面前的東西,「你晚上就吃這些嗎?」

  有裡點了點頭,其實味道很不錯——比她自己炸廚房的結果好很多。

  諸伏景光明顯帶了點憐憫的目光,「那怎麼行,你到我家來吃飯吧。」

  她下意識搖了搖頭,「那怎麼行,太麻煩了!」

  諸伏景光明顯有點震驚:「這有什麼,以前不也是……」

  話沒說完,聲音截然而止。

  有裡聽出來了,怪不得這小孩看到自己不認識他了會哭出來,倆人關系是真的好啊——「自己」老去蹭飯。

  Q版景光明顯覺得自己又提到了她的傷疤,不由分說地拉起來了她,「走吧走吧。」

  「誒,等等。」有裡被他拽著就跑,年紀小小力氣還挺大啊。

  不是,這見面就拉著自己跑步的習慣什麼時候能改!!!

  「我的牛奶還沒拿!」她花了錢可一口還沒喝——這怎麼行。

  諸伏景光這才松開她的手,表情認真,「我去拿,你可不許跑哦。」

  不是,這是把她當做什麼小孩嗎?話說為什麼這麼像媽媽擔心自己不懂事的孩子。

  有裡甩了甩腦袋,將這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自己的腦袋裡丟走。

  諸伏景光的家教一直很好——父母經常教育他如何與人相處保持最大程度的尊重和體諒,所以探索別人隱私這件事情在他過往的經歷中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方才經過便利店,他其實站在不遠處先是向女孩招了招手,但對方明顯在很投入地想什麼事情,總之是完全沒有發現他。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看起來心情很糟糕的樣子,這可不行,於是他提高了音量讓陷入自己內心情緒的女生注意到自己,又用一種看起來強硬了些的姿態,將她拽了出來。

  但這次例外。

  既然回來了這裡,諸伏景光對著女孩剛剛坐的窗戶前呼了一口氣——上面被匆忙抹掉的字跡再次顯現出來。

  Scotch

  一種酒?

  諸伏景光倒是沒往自己的同桌實際上是個「酒鬼」的方向去想。

  不過他草草環顧了一圈,便利店裡說不定會有,可能只是發呆時的隨便寫的。

  沒再多想,諸伏景光拿上那瓶牛奶飛快地跑了出去。

  ——————————————————

  諸伏家。

  有裡算是明白了,她之前經常來蹭飯的原因——這兩家離得太近了吧。

  就這樣被Q版景光拉進了家門,他無比自然地宣布:「爸爸媽媽,我帶有裡來家裡吃飯了。」

  諸伏媽媽迎了出來,這是她第一次見這位女士,和想像中的一樣,是位溫和的美人,「師母,打擾了。」

  諸伏媽媽這才想起來之前聽說的這孩子失憶一事,摸了摸她的頭,「乖孩子。」

  這是和諸伏老師以及外守一不一樣的關愛,有裡晃了晃神。

  「怎麼了?」諸伏媽媽注意到了她的情緒。

  有裡眼眶有些紅,輕聲道,「就是覺得師母您真好。」

  起碼目前來說,她遇到的這裡的人都無比善良,有裡想自己或許是幸運的。

  這一下更把諸伏媽媽心疼壞了,自己家倆兒子可從來不會這麼可愛,給別提這麼直白的表達這種情感,諸伏媽媽默默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兒子。

  諸伏景光:???

  諸伏老師也從裡面出來了,「有裡來了啊,快進來別站門口了。」

  有裡被一家三口拉倒客廳,Q版諸伏景光陪著她,「小哭包。」

  18歲的自認為成熟的有裡看著旁邊的小人,又又又一次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麼了?」Q版景光一副本來就是的樣子,「沒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看起來很體貼的樣子……不對重點不是這個吧!

  這種稱呼大概會出現在在N年前的古早小說裡——雖然她清楚諸伏景光絕對不含惡意,而且這個年齡說這種話大概也不是什麼出格的事情,且這裡面絕對不含任何曖昧或者其他感情。

  但過於發散的聯想能力以及被好友無數次吐槽的直女行徑還是讓她產生了震驚,不是景光小朋友你不要被瑪麗蘇言情帶壞了啊!!!

  白天暗暗發誓的「不再欺負小孩」又被有裡拋到腦後,在看到諸伏媽媽的那一刻她擠出了兩滴眼淚,「阿姨,他欺負我。」

  諸伏景光開始懷疑自己帶有裡回來是個錯誤的決定。

  在這位女生向他媽媽告黑狀之後,自己成功又收獲了媽媽的一記白眼,「景光,有裡比你小,你要照顧她。」

  小三個月也是小?

  不過這話諸伏景光沒敢說,自己的好友在失憶後性格大變,難得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還算是一件好事,自己又不會真的生氣。

  他配合著點點頭,暗戳戳想下周體育課是不是可以加點訓練量了?

  飯桌上,諸伏夫婦一直和有裡聊天:

  「有裡,阿姨記得你之前喜歡吃魚,多吃點。」

  有裡趕緊應和動了面前被煎地金黃的魚肉,賣相很好,聞起來也很鮮美,她承認比便利店好了不止一點。

  但她並不喜歡吃魚——一切有刺不能直接進嘴的東西都讓她覺得麻煩。

  不過,喜好這事好像不能改。

  「謝謝老師,謝謝師母。」

  她甜甜地回復,還配合著作出一個略顯誇張的品嘗姿態,成功活躍了飯桌氣氛。

  「你和你爸爸……」諸伏媽媽不知道怎麼開口。

  有裡也有點猶豫,她和外守一的相處模式,是她在盡力扮演以為好女兒——保持優異的成績,良好的作息,在外守一問她的時候也會開口,晚上給外守一留一盞燈。

  她抬了抬頭,「他對我很好,他是個很好的爸爸。」

  諸伏夫婦也放心了下來,可能是班主任的職業病,飯後閑聊,諸伏老師主動提起了這幾次考試:

  「這幾次你成績進步很大,平時可以多幫幫景光哦。」

  有裡尷尬地笑了笑,她莫名有些心虛,自己是用這麼多年的學習「作弊」,

  於是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小人,決定賣隊友,「其實是因為h……,景光之前一直有給我補課,怕我拉下沒來那幾天的知識,都是他的功勞。」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有裡回過身無比真誠地說:「謝謝你!」

  「咳……」諸伏景光顯然沒想到旁邊人來這一出。

  「景光,做事要沉穩。」諸伏媽媽順了順他的後背,「喝水。」

  Q版景光瞪了她一樣。

  有裡立刻用一種——「你不會怪我吧,我們說好了不能暴露,你不是說要保護我的嘛」的眼神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諸伏景光感覺頭疼,但還是有氣無力地回復:「沒事,都是我應該做的。」

  諸伏夫婦覺得很欣慰。

  ————————————————

  吃完飯,諸伏老師讓諸伏景光送她回去——雖然走

  路不過五分鐘。

  有裡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感嘆這是多好的家教啊!

  不懂景光的有難了!!!

  「對了,周末你可以帶我去圖書館嗎?我不太認識路。」

  作為小孩的第一好處就是說話可以很直接,不用拐彎抹角地找借口和理由,她就是想多了解一些這個世界的事情。

  「當然。」沒有問原因也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諸伏景光答應地很爽快,「那周六九點,我在你家門口等你!」

  「好!」

  這段時間和諸伏景光的相處很愉快,傍晚的風落在人身上帶來了點涼意。

  有裡漫不經心地開口:「對了景光,你有想過你未來想要做什麼嗎?」


第5章 國立學校 Q版景光的一大功能——美食……

  周六早上八點,有裡站在客廳發呆,直到燒水壺發出警報才把她拉回神。

  「有裡,周六起這麼早。」難得的周末,外守一也在家。

  「嗯,我今天和景光約了去圖書館。」她沒隱瞞。

  「慢點不著急。」外守一過來坐到她對面,「這孩子真好。」

  有裡點頭「對啊,他們一家人都對我很好。」

  所以這樣好的人,應該可以永遠沐浴在陽光下吧。

  這個想法在她心中出現得十分沒底氣,原因是昨晚少年堅定的那句回答:「我要當警察。」

  甚至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有裡還在心裡暗笑——這麼小的年紀,大概不會對未來產生多麼清楚的目標,更何況是職業規劃?

  她看著男孩亮晶晶的眼神,所有想要說出口的話都被咽了回去,只能漏出一個不太真誠的笑容:「那祝你永遠平安。」

  「是,下次你去人家家的時候把門口的兩盒點心帶上吧。」外守一知道自家閨女成天去蹭飯,於是托人從京都買了有名的點心,表示謝意。

  看著男人溫柔的眼神,有裡點頭,半晌又補充了一句:「你對我也很好。」

  說完不等外守一回話,拿起小書包就跑出了家門。

  離九點還有十分鐘,Q版景光已經到了,她再次感嘆——多麼偉大的家庭教育,生子當如此啊!!!

  「嗨!」有裡從背後拍了他一下。

  「幼稚。」諸伏景光笑著回頭,他從她出門就聽見了,又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腳步聲。

  「哼,裝成熟。」有裡撇了撇嘴,怎麼說,她已經完全接受甚至拿捏七歲這個年齡了。

  「怎麼了?」

  按照往常諸伏景光一定會不動聲色地回敬回來,然後等她的反射弧經過一分鐘才會明白這人剛剛話裡有話。

  諸伏景光這小孩有點腹黑——這個印像有裡這兩天慢慢品過味來。

  可惜,沒抓住確鑿證據啊!

  不過這次,半天沒聽到他回話,有裡試探著問,「你生氣了?」

  男孩又掛上了那一貫的笑容,「沒有,我在想咱們怎麼過去最省力......畢竟某人一聽說要走路就說自己這不舒服,那又有點疼。」

  熟悉的回答方式讓有裡放下心來,她倒是沒再跟他頂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對方的評價——好吧她就是懶。

  「那就辛苦景光老師帶路啦!」

  「什麼景光老師這種奇怪的稱呼?」諸伏景光對於這種稱呼感覺莫名其妙。

  「你不是喜歡成熟嘛!」有裡振振有詞,話題又被她拐回到了一開始的那個點。

  好吧,她真的很幼稚,看著男孩被噎住的表情繼續開口:

  「或者諸伏先生,諸伏老師……這個好像有點奇怪,不過你喜歡那種?」

  「喂!」

  小貓炸毛了!

  ————————————————

  兩人說說笑笑到了圖書館,有裡表示她可以自己去找,諸伏景光一臉擔心地看著「大放厥詞」的友人,很難放心啊。

  有裡有些無奈——她又不是三歲小孩。

  「放心好了,我知道怎麼找,我只是暫時失憶不是失智啊。」

  有裡先來到長野縣報紙那邊翻了翻——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不過她還是大概熟悉了一下長野縣的主要地名,防止露餡。

  又去翻了翻東京的報紙,她做足了心理准備才將視線移到新聞頭條上,不知道是落寞還是輕松,總之是嘆了口氣——這邊就更隨意了,沒有想像中的什麼謀殺案,都是最平常不過的民間新聞。

  難道這個世界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凶殘,有裡一邊走一邊思考,她還以為在自己未曾接觸的地方天天都有謀殺案呢。

  柯南世界......有裡抿了抿嘴角,自己好像觸碰到了世界的真諦,難道只有主角出現的地方才會成為她想像中的那個世界?

  感謝劇場版的開頭每年重復的介紹——

  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在跟同班的青梅竹馬毛利蘭去游樂園玩的時候,目擊了黑衣人的可疑交易。

  然後被黑衣人的同伙從後面給了一棒槌。

  不是她說,聽起來也是一個倒霉蛋......

  更抓馬的是,這家伙再次醒來身體就縮小了……

  後面是常規的人物介紹,想到這裡,有裡拿出紙和筆將自己之前做的筆記進行補充——她對柯南世界的了解太少,盡管這段時間不斷地強迫自己回憶劇情,有效的信息還是太少,所以每每想到新的內容總會記在自己隨身攜帶的紙上。

  有裡注意到當時特地顯現出來的黑衣組織——好吧,這個組織的特色就是只能穿黑的嘛......

  大概這篇劇場版的主線人物是降谷零,所以作了特別介紹——他是秘密組織【零】的警察,隸屬於警察廳警備局,負責指揮公安警察,為調查黑衣組織臥底其中。

  大概回憶了這些,有裡又來到圖書館裡的電腦席位——家裡是沒有電腦可以供她使用的,問外守一要電腦未免太難為人了,好在圖書館一定有配備。

  雖然早有心理准備,有裡在搜索欄輸入【蘇格蘭】後。

  相關信息顯示出來的第一條是——蘇格蘭在不列顛島北部,北、西臨大西洋,東瀕北海,南為英格蘭和愛爾蘭海。

  下一條是蘇格蘭威士忌具有口感干冽、醇厚、勁足、圓潤、綿柔的特點,是世界上最好的威士忌酒之一。

  有裡面色不佳地退出搜索界面,順手刪除了訪問記錄,蘇格蘭這個人真的存在於這個國家嗎?

  這麼看,小飛棍剛開始的【蘇格蘭是個人】,就是排除了這些無聊的信息......

  既然是來了圖書館,空手回去未免太讓人懷疑了,於是有裡拿了一本競賽真題。

  fine,一生學習的幸運兒。

  兩人約定兩個小時後見,諸伏景光還沒到,有裡先去前台辦理了借閱登記。

  雖然前台小姐姐有些驚訝:「小朋友,你要看這兩本書嗎,現在看這些中受的書似乎有些早了哦。」

  觸發任務【進入國立學校,獎勵1000鑽石。】

  沉寂已久的系統忽然被喚醒,總之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這是什麼概念,她考100次周測第一才能賺到!

  有裡彎了彎嘴角,用小孩子的語氣說:「就是這些,請幫我登記一下,謝謝。」

  見她堅持,前台小姐姐也沒有多說,快速地替她辦好了登記。

  對於國立學校的概念有裡顯然是陌生的,於是她抬頭向小姐姐微微一笑:「我一定要考上國立學校呢!!」

  「誒呀,」前台小姐姐聞言態度變得驚訝,「那可是要參加招生考試才能進入的地方呢,而且因為收費和公立中學一樣,但升學率和教育體系又更加先進,很多參加私塾的學生也是搶破了頭往裡衝的地方呢。」

  「所以我一定會努力的!」有裡重重一點頭,留下一個倔強要強的背影。

  要不是怕崩人設,不對,是嚇到前台小姐姐,她都想衝上去給她鞠個躬,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她太感謝這裡隨時透露信息的路人甲了,要是每個NPC都這麼好套話就好了!

  ————————————————

  「雖然請人吃飯應該是我選地方,」有裡有些尷尬,「但是我真的對這裡沒印像。」

  言下之意就是你選吧。

  對方今天陪自己來了圖書館,於情於理自己都應該請客才對。

  為了不給Q版景光留下自己賴賬的罪名,有裡趕緊補上:「

  當然我請!」

  她還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示意自己有錢。

  諸伏景光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啦。」

  兩人進了一家快餐店——鑒於他倆小孩的身份,顯然也不可能去吃什麼正經的料理。

  由於自己第一次來這家店,在選餐的時候有裡毫不猶豫地說了「加一」。

  果然復制粘貼是最適合混子的方法。

  「你真的......太不勤快了。」諸伏景光換了個用詞,無語地看著面前自覺挖了勺冰淇淋吃得正歡的人。

  「對啊,我確實懶。」她絲毫不否認這一點,本來現在就是她最無憂無慮的黃金暑假,現在搖身一變又成了學生,已經很讓人難過了好嗎!

  餐品上來的很快。

  有裡大口吃了一勺咖喱拌飯,「哇!這家真的好好吃。」

  濃厚的咖喱湯汁伴著米飯,辣椒的味道很好地刺激著食客的味蕾,裡面的炸物並不因為半泡在湯裡變得軟爛,酥脆的外殼裹上醬料更是別樣的幸福體驗。

  「你吃到好吃的是真的開心。」諸伏景光觀察著對面的女孩,她的笑容感染力很強,說來自己的家庭氛圍向來是溫馨平和的,很少見到情緒這麼外漏活躍的人。

  「當然了,美食給人的幸福感是最直接的!」有裡從不吝嗇對於美食的誇贊。

  可能這就是快樂多巴胺?

  「以後有好吃的店一定要告訴我!!!」有裡眼裡發著光,好像又抓住了Q版景光的一大功能——美食探測儀!!!


第6章 總要分別 怎麼能讓小朋友著涼生病!!……

  兩人吃完飯,又一路說說鬧鬧的回家。

  傍晚太陽快要落山,於是本身恰到好處的風現在吹到人身上倒有些冷,有裡有些後悔穿了早上的無袖連衣裙,她搓了搓手臂,看向旁邊T恤加外套的男生——看起來好溫暖。

  Q版景光注意到她的視線,停頓了一下,作勢要脫外套。

  有裡驚了一下,攔住他的動作,「我不冷。」

  怎麼能讓小朋友著涼生病!!!

  諸伏景光被她有點過激的反應下了一跳,手上的動作確實停頓了下來。

  「還有,有什麼話就直說。」雖然有裡不會什麼讀心術,但隨著夜色越來越晚,諸伏景光的話越來越少也是很明顯的。

  她看他糾結一路了。

  諸伏景光終於有些猶豫地開口:

  「我也是剛知道的,因為我爸爸的親戚說,可以讓我去東京的學校念書。」

  也是,長野縣怎麼比得上東京,思維正常的任何人都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什麼時候?」有裡平靜地開口。

  男孩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明天。」

  這可真是說走就走啊,氣氛有些沉默了,她不是擅長告別的人。

  「那你爸爸媽媽呢?」有裡隨便拋了個問題。

  「他們還會繼續留在這,我哥哥也會繼續留在這念書。」小男孩一板一眼地回答。

  「哦……那祝你一路順風。」有裡盡量用著輕松的語氣,畢竟她真切地為了這個朋友的光明未來而高興。

  顯然事情的發展超出諸伏景光的預料,Q版景光用那雙微微上挑的目光直視著她,似乎是有些疑問,於是他斟酌著開口:「我以為,你會不想我走。」

  有裡也抬起頭,她鮮少用這樣正式又鄭重的表情說話,但七歲的小朋友可以不懂事她不可以任性:「你是我在這裡認識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朋友。」

  諸伏景光的表情呆住了。

  同時愣住的還有說出這句話的有裡本人。

  這個少年是她在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個人,也是給了她最多溫暖和鼓勵的人。

  現在有裡才發現自己錯了——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比他年長,相處的時候應該自己多照顧一點對方,或者用一種看小輩的心態在和他相處。

  好像不是,是自己更貪心一點,那些孤獨和恐懼因為這個太陽一般的男孩被驅趕,她在依賴他。

  想清楚了這一點,有裡心裡有些沉重,但面上不顯。

  有裡緩了緩,開口笑道:「正因為朋友,我真心希望你過得更好,我不可能用友情要挾你舍棄更好的前途。」

  她再沒有比此刻更清楚地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她不可能用自己的那點私心去干涉別人的人生。

  就算自己用這種方法留下了諸伏景光,這份友誼也就是變了質的。

  「而且你也有選擇了不是嗎?」有裡拍了拍他的腦袋——這個年紀的女生發育地比男生快,起碼現在是有裡更高一點。

  「想開點,又不是斷交!」

  她太豁達了,諸伏景光不知道怎麼接話——他還以為今天更冷靜的會是自己,憑借這幾年的處事方式自己甚至在心裡預計了好幾種事情走向和安慰方式,但唯獨不是這樣。

  「我會去找你的。」終於還是有裡移開目光,當然這句話她其實並沒有底氣,更像是在騙小孩。

  除了家人,鮮少有人的人生軌跡的重合率能達到多高——人生就是在不斷告別的過程。

  這事她比誰都清楚。

  可是小朋友信了。

  「嗯,一定要見面哦!」諸伏景光終於露出了他一貫的笑容。

  有裡頓了頓,「會的。」

  解決了煩惱,諸伏景光舒了口氣,預料中的分離場面都沒有發現——他還以為這位會哭呢。

  不過現在看來倒像是自己被開導。

  片刻後,他又問了一個問題:

  「對了,有裡,昨天只是我回答了太不公平了吧,你還沒說你以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記性還挺好......這個問題她之前也確實沒有明確地想過。

  「我啊,短期目標就是好好學習,保持第一。」

  有裡真誠地想——這才可以賺錢啊。

  「啊......」諸伏景光顯然覺得這話是自己的小伙伴在敷衍他,「那未來呢?」

  「拜托,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啊!」有裡彈了諸伏景光的腦門一下,「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訴你。」

  「是嗎?」諸伏景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是有些懷疑。

  「不過你這麼聰明,以後一定干什麼都會做得很好......說不定以後我們還會在工作中合作呢!」

  真是謝謝你的信任呢。

  ——————————————————

  周一班會,諸伏老師在班上宣布了諸伏景光轉學一事,同學們都哭成一片。

  這群小蘿蔔頭還挺可愛的,或者說,諸伏景光在班上人緣很好啊。

  「有裡,你來一下。」下課後,有裡被諸伏老師叫到辦公室。

  「這是景光現在的聯系方法。」

  上面是一串數字,真是難為他想出了讓自己父親轉交的操作。

  「老師知道你們關系好,但是轉學不代表你們就失去聯系了,你也要繼續好好學習,有困難就來找老師。」諸伏老師拍了拍有裡的肩膀表示安慰。

  這個階段的孩子心思都簡單真誠,估計也沒有遇見過多少次分離,大概會很難過吧。

  有裡胡亂的點了點頭,跑了出去,諸伏老師嘆了口氣,「這孩子。」

  回到家有裡特地晚了一個小時才撥通電話,那邊倒是很快被接通。

  「你好,這裡是外守有裡。」

  「這裡是諸伏景光。」

  看來是一直等著這通電話啊,有裡心裡小小地跳躍了一下。

  想是這麼想的,於是她也開口調侃道:「小景光,去了那邊可要努力學習,現在班裡我簡直是找不到對手了。」

  剛剛還有點悲傷情緒的諸伏景光被她這一句話整的有點語塞......

  「你放心好了,我下次考試會超過你的。」

  「哦——」她拉長了語調,聽起來有點陰陽怪氣,兩個學校怎麼比呀。

  諸伏景光也反應過來,立馬換了話題:「話說某些人現在是不是徹底翹掉了體育課?」

  今天剛劃完水的外守有裡背後出了一身冷汗,「開玩笑,我這麼聽話!」

  「要不要我讓老師特別關注一下班裡的小天才啊?」

  這小孩忒壞,「小孩的事你不要牽扯到大人!」

  「不是我說,你的體質真的是個大問題,我可不想某天又知道你進醫院了。」這次他的語氣認真了點。

  知道他是好心,有裡也就不再抬杠:「知

  道了,保證完成任務!」

  兩個人就這樣保持著聯系,不算太頻繁但好在也沒有疏遠。

  雖然話題都沒什麼營養罷了。

  「有裡,我在東京交到朋友了哦!」電話裡諸伏景光的聲音很清亮,明顯心情很好。

  「他的名字叫zero,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我覺得你們倆可以找時間切磋一下。」

  「就是我這個朋友太愛受傷了,我得一直給他上藥。相比起來你雖然嘰嘰喳喳但這點就好很多。」

  「爸爸給我說了你這兩周測驗又是第一名,而且我走了之後成了斷層第一,但是你可別驕傲,我現在也很厲害的。」

  這次有裡的注意力沒在傲嬌小朋友的語句上,她抓住了回信中的關鍵詞——zero。

  所以M25裡面的那個犧牲的機密警官真的是他,竟然這麼早就和降谷零相遇了嘛。

  事情還是徑直朝著最壞的路徑發展了,有裡拿著信在臥室走了幾圈,她得承認,現在想救人到急切心情完全超過系統派發的那個蘇格蘭。

  但好在諸伏景光的死亡時間離現在還很遙遠,她還有時間去做准備。

  看了眼自己系統積攢的鑽石,有裡咬咬牙買了那條價值100鑽石的「不知道重不重要」的消息。

  【蘇格蘭離你很遠。】

  果然消息屬性很不靠譜,不是她杠,這個「很遠」的範圍是哪,總之不在長野縣就是了。

  再結合蘇格蘭是柯學世界「意難平」角色之一,一定是一位紅方的重要人物吧。

  有裡將現有情報寫在紙上推測——實際上現在離柯南本人出現還有很遠,蘇格蘭應該不至於這麼早就達成BE結局。

  最後有裡又在紙上大大地寫了「東京」二字。

  畢竟是主角在的地方,目前看來主線人物似乎也活躍在此——有必要想辦法去東京活動了。

  ——————————————————

  因為系統提出的【進入國立學校】的誘惑過於吸引人,有裡正在為了這個目標無限努力。

  她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標准的學習機器:

  在學校內的課基本都在提前做作業,如果做完了就在草稿紙上復盤昨天自學的知識點。

  撿起來這些知識並不算困難,甚至她的班主任諸伏老師還鼓勵她報名了小學生奧數競賽。

  再次抓起「相遇相交」的知識點,有裡只感覺到死去的回憶在攻擊她,好在一開始的抱怨過後倒也不是不能上手。

  關鍵是系統獎勵豐厚啊!

  日本的奧數,三年級以下是KIDS BEE,明年就是Junior Olympic。

  當然小二和小三用的是一樣的題,所以諸伏老師本意是讓她今年試一試熟悉一下過程,沒想到有裡今年就抱了個金牌回來——別提了,都是缺錢惹的禍。

  晚上回家主攻高數和計算機知識,

  周末兩天在圖書館泡一整天。

  外守一見她也是很憂慮:「有裡,其實爸爸沒想讓你以後怎麼出人頭地,要適當休息。」

  有裡從一堆草稿紙裡抬頭:「沒事爸爸,我覺得這些真的很有意思。」

  外守一見勸說無用,也不再堅持,只是蹲下來看著這張和妻子有八分像的臉。

  眼裡的憔悴沒辦法掩蓋。

  「快點想起來吧。」


第7章 離開長野 有裡很愛你

  「你說什麼?」有裡茫然地從書本中抬頭。

  「沒事,」外守一的手最終還是停留在理她頭頂一寸的距離沒有落下,心事重重地轉身走了出去。

  有裡捏著筆緊緊地盯著卷子前道試題,等到外守一到腳步完全走遠,才把筆放下。

  她的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這不是一個好現像——她太松懈了。

  這段時間還算平靜的生活讓有裡從沒考慮過自己的變化會不會讓人產生懷疑。

  尤其是外守一,原身和自己的父親關系很好這一點她大概能感受到——起碼外守一是真的很愛這個孩子。

  同樣,這也就意味著他最有可能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懷疑,關於來歷這種事情因為太過玄乎所以有裡一直不報有被人發現的考量。

  性格上的改變還好說——只要她顯現出孩子氣的一面也不至於太過奇怪。

  況且成長期孩子的性格本來就是一個在不斷改變的過程。

  有裡看了原身以前的成績,絕對稱不上糟糕,也是稱得上好學生這個標簽的,但肯定是沒有現在這麼突出——起碼之前諸伏景光是穩坐第一的。

  可是現在為了完成系統的任務她勢必要讓自己投入大量的時間在學習上,並且不斷探索不屬於通常這個年齡階段所應該接觸的知識。

  簡單來說,是否有人能相信一個小孩在意外後智商增高?

  別人相不相信不重要,如果外守一產生懷疑就慘了。

  可是該怎麼做……

  有裡放慢腳步企圖讓自己融入同齡人的社交圈時,這兩天她努力親近自己現在血緣上的父親——起碼在鄰居們看來這還是幸福的一家。

  這種相處模式無疑是壓力巨大的,有裡在尋找機會。

  霓虹的私塾教學質量和燒錢程度簡直成正比,有裡是萬萬張不開這個口去要求外守一負擔這份責任的。

  但飯喂到她嘴邊還是要吃的。

  有裡已經是一萬次地感謝自己認識了諸伏一家。

  「老師,這是?」

  放學後有裡被諸伏老師叫到辦公室,對方遞給她一張登記表。

  「有裡,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嗎?」諸伏老師輕聲說。

  「嗯。」

  登記表上是特待生的申請。

  「你之前的成績也一直符合這個學校的要求,並且前幾天還拿了競賽獎牌,如果有這個想法可以報名參加這個考試試試,通過可以進入三年級的私塾上課。」

  「不過這也是一件大事,肯定會離家很遠,和你父親好好商量再做決定,老師相信你不管在哪都能做得很好的。」話是這樣說,諸伏老師當然希望有能力的孩子能去更好的環境。

  這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

  有裡恨不得直接簽了這份協議,逃避可恥但有用,怎樣合理減少和外守一相處的時間是她這段時間一直在糾結的事情。

  這不是完全拿捏!

  ————————

  外守一在她表現出來親近之後,也會盡量早點回家陪伴他。

  不出意外,今晚也是。

  有裡打了一下午的草稿,她有點猶豫地走到餐桌前,開口好像是有點困難?

  「怎麼了,」外守一眯著眼睛,看出了她的忐忑。

  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提出你的訴求和希望。

  ——你只是想要抓住機會,去更好的地方讀書而已。

  有裡遞出了這張申請表,「我們老師說,我的成績可以申請東京的特待生,所以……」

  外守一拿著申請表仔細翻了翻,半天沒有開口。

  「有裡,你是不是還在怪爸爸?」外守一低著頭,忽然說出這一句似乎很沒條理的話。

  「啊?」

  「那天早上,爸爸不該和你吵架,」外守一抱著頭失聲痛哭,「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出事。」

  事實上闌尾炎發病和吵架沒什麼關系……

  「我……」

  「所以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有裡心猛地一跳,往後退了一步。

  外守一抬頭,這次的神態似乎有點瘋癲,「你搶走了我的女兒的身體,現在還想徹底離開我?」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雖然有裡一直不認為有人的腦洞能大成這樣,但是外守一,顯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是因為她要轉校帶來的刺激?

  這對女兒的愛已經偏執了吧。

  「你冷靜一點……」

  「要怎麼才能讓有裡回來,」外守一眼眶充滿了血絲,餐桌上的水果刀被他拿在了手裡,他站起身向有裡靠近。

  「是不是再昏迷一次,你就會把我的女兒換回來。」

  這人已經無法溝通了,有裡扔下書包轉身往門口跑去。

  這個點已經過了放學的時間,她這輩子都想不到會被自己的「父親」追殺。

  雖然諸伏家離得很近,但現在很大概率只有師母在家,她不認為一個女性能抵抗住現在的外守一。

  再加上只要外守一還有點腦子,在外面就會向她求助的人表現成一個正常的  ,和孩子吵架了的父親姿態——沒人會信她。

  死路了嗎……有裡抿著嘴,她對這附近的路況當然不如外守一,所以在對方的有意追蹤下,到了巷子口。

  「有裡,別跑了,爸爸來了。」

  她絕對會因為這句話做噩夢的——如果今晚還能安然入睡的話。

  大不了就是被捅幾刀放點血,但是醒來如果被發現不對是不是無限循環啊!

  於是……在有裡准備好面對最壞打算之前,外守一被人砸中了頭,昏了過去。

  感謝從天而降的——石頭塊。

  「呼……」一個穿著國中校服,皮膚色系很健康的男生先走了進來,「你沒事吧。」

  「長野現在的治安這麼亂嗎?」

  倒也不經常是。

  少年您真是前途無量,這個年紀的准度已經如此優秀了嗎。

  「沒事,謝謝您。」有裡的力氣一下子散去,癱坐在地上。

  後面緊跟著又走來一個男生,穿著同樣的國中校服,眼角上挑,感覺很是眼熟?

  兩人應該是同班同學。

  「我已經報警了,」後來的男生走上前,把外套蓋在她腿上,「一會我們可以陪你一起去做筆錄。」

  「你的家人呢,最好也打個電話吧。」大和敢助拿出自己的手機,「可以用我的。」

  有裡勉強地笑了笑,「他就是我父親,我沒有母親了。」

  「哈?」巷子裡爆發出一聲尖叫。

  「你是說,」大和敢助很勉強地復述了一遍,「你的爸爸剛剛拿著刀在追你?」

  「事實上拿刀這件事情只有你們看見了,在主路上他只是加快了步伐跟著和自己鬧脾氣的女兒。」有裡無奈地開口。

  連諸伏高明也被眼前的情況弄得沉默。

  「骨肉血親……」諸伏高明喃喃道。

  「我沒猜錯的話,您有個弟弟,叫景光?」有裡沒忍住發問。

  「是,」諸伏高明沒否認,「你們是朋友。」

  「雖然這裡不是敘舊的時機,但遇見你們真是太好了,」有裡苦笑一聲,拜托諸伏高明,「可以麻煩您聯系一下諸伏老師嗎,我在這裡實在沒有認識的大人了。」

  總之,諸伏夫婦聽說了這件事情倒是一起趕來,眼裡全是不可思議。

  「外守先生他也太過激了。」

  有了成年人的參與事情變得好溝通起來。

  在諸伏老師正直的證詞下——外守一今天「性情大變」的原因在外人眼裡也變得清晰,警方不局限於這是一場家庭內部的小爭執。

  畢竟那把水果刀真實存在。

  這件事情要走正常的司法流程——雖然沒對她造成實質性傷害,但父女關系使案件情節變得非常嚴重。

  絕對是典型案例的程度。

  在檢方對外守一的心理狀況進行評估後,會給他合理的服刑時間。

  當然出獄後,外守一應該也會在專門的精神治療機構過完余生。

  不管過了多久,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

  諸伏老師在有裡面前蹲下,用著最輕柔的語氣,「走吧,我們回家。」

  她小聲啜泣起來——

  不是悲傷。

  是恐懼,還有自我譴責。

  ————

  最後有裡在諸伏老師的幫助下,還是選擇去了東京的私塾。

  當然,走之前,她去見了外守一。

  她渴望家人,也努力嘗試和外守一就這樣好好相處。

  但有些事情是沒辦法改變的,她的人生不能夠就這樣停滯不前。

  「我之前和景光聊過,他說出事的那天早上,我告訴他『今晚回去要好好和爸爸道歉』。」

  「有裡很愛你。」

  她說。

  ——————

  和之前在長野縣的小學相比,東京的學習氛圍和進度完全不一樣。

  選擇來到這裡的孩子都有各自的人生規劃,再加上半封閉式的校園環境,內卷程度大大上升。

  當然了,在她進入私塾額外獲得200鑽石的同時,有裡發現測驗得第一的分值也上升了——從之前的10鑽石升級到20鑽石。

  不知道諸伏老師知道這個變化會不會難過。

  事實證明這裡的第一也不是那麼好得,都是一樣的題,只要用了心加腦子靈光,那麼能拿滿分的同學當然不只有她,甚至有時因為自己稍微大意了一下就容易失去榜首。

  學習這件事情,是她可以選擇的,最明確的出路了。

  所以沒辦法懈怠。

  等到有裡適應下來有了自己的學習習慣,她發現當初在長野縣的一個多月,已經開始變得模糊。


第8章 帝丹高中 降谷先生的臉簡直偉大……

  「學姐,打擾一下。」一道非常清潤的少年音。

  有裡保持著幾乎是刻在臉上的模板式的微笑,轉過頭去迎接下一名新生。

  「你好,歡迎進入帝丹高中。」

  卻在看到對方連的時候往後退了一步,作為二年級在讀生,同時也是學生會的一員,有裡被抓來成為高中入學式的志願者之一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她是萬萬沒想到這麼久沒見的故人會在這裡遇到。

  在東京讀書開始,有裡已經鮮少回家了,更別提學校的電話只有假期能用,加上長長的隊伍和限定的時間,她最多能來得及和諸伏老師說兩句——尤其的師母,真的很關心她。

  加上自己這邊學校的內卷程度簡直無人能及,鮮少的假期也被孩子們拿來自發的自習,兩人假期也是一直錯開的狀態,更別想著在長野縣來一場偶遇了。

  更何況那個地方,對她來說,並不算十分愉快的回憶。

  「學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諸伏景光開口。

  一句話讓有裡汗流浹背了。

  她想過重逢的方式,但沒想過這麼突然啊!

  「hiro,這種搭訕方式可是有些老套了哦。」

  有裡這才把視線轉向剛剛這句話的源頭——過了這麼多年,有裡還是不得不感嘆自己的記憶力,或許也是因為這人的長相特征過於標志。

  這金發黑皮的外貌一眼就讓她記起了這個人的名字——降谷零。

  「zero,你別開玩笑了。」諸伏景光被調侃卻並沒有明顯地生氣,看來關系是確實很好了。

  逃避可恥但有用,這句話已經快成為有裡的人生至理了。

  「兩位同學,入學儀式快要開始了哦。」有裡成功調整了自己的表情,恢復到知心學姐的角色,「入口從這邊走吧。」

  保持著這個姿勢送走兩位,有裡才站直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就和猛地回頭的降谷零對視。

  不是她說,有的人這氣勢和敏銳度他就是天生的警察啊!!!!

  ————————

  「那個學姐有什麼問題嗎?」降谷零搭上自己幼馴染的肩膀,他清楚諸伏景光不是冒冒然會說這種話的人。

  難道是發現她有什麼異常,或者是某種危險分子?

  不知道自己幼馴染心理經過了這麼多彎彎繞繞的諸伏景光搖了搖頭。

  他記憶力向來很好——就像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曾長野和群馬邊界線的山裡和一位朋友一起抓獨角仙,叫山村操。

  八年的時間足以讓人產生非常大的變化,不管是外貌還是性格。

  他不知道對方認沒認出他,或者是單純的忘記或者不想見。

  貿然打擾會讓人產生困擾的吧——諸伏景光回頭看見被一群新生圍住的有裡,她好像不需要自己這個朋友了?

  另一邊的降谷零發現自己幼馴染在看了一眼女生後變得眉頭皺得更明顯了——果然有問題!

  「聽說了嗎,昨天米花町又發生案件了呢。」

  這兩年偶爾在新聞報道上見識到的案件才會讓有裡產生一種——「我真的在柯學世界」的感覺。

  「一定又是工藤先生解決的吧。」

  這是說工藤優作了——那位世界著名推理小說家,有一種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姿態。

  「說起來他的妻子有希子好像也是帝丹高中的呢。」

  朋友不多,全是校友是吧……

  ——————

  「有裡,聽說今年的新生有兩個池面臉呢!」前桌沙紀小咲八卦地轉過來。

  「消息很靈通啊,」有裡沒否認,畢竟那兩位的顏值在人群中也是讓人一眼就無法忽視的程度。

  「誒!竟然是連你都承認的顏值,我下課就去看!」沙紀小咲

  來了興趣。

  「拜托,什麼叫連我都承認的顏值啊……」有裡扶額,「今天的筆記借我一下吧。」

  沙紀小咲把早就准備好的筆記本放到有裡桌子上,「就知道你一天都放不下課程,不過能把學生會的工作量和學業抓得這麼好真是厲害呢。」

  有裡低頭開始補筆記,實際上沒有太多陌生的知識點,只是有時老師會收筆記當做課堂評分標准,於是也就分出了點心思繼續聊天。

  「是嗎,因為前輩們都很關照我呢。」有裡回答得滴水不漏。

  實際上加入學生會完全是她權衡利弊之後的最優解——運動部或許更有趣,但自己綁定了那個「疼痛同感」系統後,偶爾會感受到疼痛,幾次經歷下來她算是摸清了這個門路——蘇格蘭受傷時,她也會感受到疼痛,雖然自己外表沒一點事,但痛感可一點不少。

  什麼雞肋的功能!

  再加上自己確實是個體育低能,在進入私塾後徹底放飛自我將運動扔走,總之,她現在的運動能力可能還不如小學生......

  而且正經點說,學生會的工作可以作為申請大學時很大的加分項,忙是忙了點,熬過今年就好了吧。

  「聽說西園前輩最近有在打聽你呢。」沙紀小咲笑眯眯地趴在她桌子上——不愧是她。

  「看樣子是被拒絕了啊——」沙紀小咲觀察著好友的表情,很容易地得出了結論,「說起來西園前輩可是棒球部的部長呢,長的又帥,運動天賦也好……估計身材也不錯,不考慮考慮!」

  「沒個正經。」有裡用筆敲了她的額頭,打住這人繼續的口出狂言行為。

  有裡落下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正好是下課鈴打響的時候,因為最後的自修課,大多數人都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去參加社團活動。

  「快去看你的新人池面吧,」有裡把筆記還給沙紀小咲,「晚了可能人就跑了哦。」

  今天才結束入學儀式的工作,難得不用去學生會「加班」。

  兩點一線的生活讓有裡難免有些疲憊,緊繃的工作和學習讓她頭疼,或許是因為今天站著吹了一天風的原因,她向來良好的生理系統產生了一些小問題——簡單來說就是小腹有些痛。

  這種狀態學習效率也不高,有裡決定今晚放縱一下,出去吃點東西。

  ——————

  就知道每年新生入學的時候這群前輩會瘋狂搶人,總的來說,今年訓練場上的歡呼聲比平時任何時候都大——有裡路過的時候看見新生們一個個被「帥氣正經」的前輩們迷得星星眼都出現了。

  有裡頓了一下,選擇繞了點路沒從棒球部前經過。

  要說疲憊的時候,還是得選蕎麥面啊。

  「小姑娘又來了,老樣嗎?」店主上野大叔很熱情地和她打了招呼。

  有裡在半年前發現了這家寶藏店鋪後就成了常客——老板也是長野縣人,這家的蕎麥面絕對是她在東京吃過最正宗的。

  「是的,謝謝您。」有裡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入座。

  小店位置偏,人也不算多,老板說自己開這家店也不是為了賺錢,就是單純地想把信州蕎麥面帶到東京。

  「學姐,好巧。」

  一個男生坐在了有裡旁邊的位置,聲音有些熟悉,畢竟上午才聽見過。

  「你好,」在學生會待人接物成長了幾年,雖然有裡心裡還拿不准降谷零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面上卻是平常。

  說了開場白,有裡並沒有接下去,話題當然要由想說話的人引導。

  「學姐也是長野縣的嗎?」男生一副自來熟的樣子,這話說的好像他也是一樣……

  「怎麼了?」有裡側過頭看他,上次認真看見這張臉還是在大屏幕上。

  深色皮膚和淺色頭發的角色,再加上紫灰色的瞳色,在他身上顯得十分和諧和耀眼——怪不得自己的好友成天說「降谷先生的臉簡直偉大」。

  雖然比照29歲的他還明顯稚嫩了些,但多了分張揚。

  降谷零熱愛推理,他總能注意到一些細節,現在他在學習通過一個人的語氣動作判斷她的性格和行動。

  但眼下或許是自己學藝不精——面前這位女生,看他的眼神很認真,但好像又很空洞,像是在回憶什麼?

  他的記憶力向來很好,絕對能保證自己不曾見過對方的,再次確認了這一點之後,他開口回道:

  「只是我也非常愛吃蕎麥面呢,這家店看起來很正宗的樣子。」

  摸不清對方是什麼思路,但有一點有裡可以肯定——

  這絕對不是降谷零恰巧和自己遇見的——八成是「不小心」看到自己來了這裡吧……

  畢竟典禮上午已經結束,新生今天沒有別的安排肯定是領完東西直接回家,准備開學要用的東西。

  目的性明確,非常想要參加社團的才會逗留到現在,而且應該還在學校被一群學長學姐圍攻。

  能沒背包地坐在這裡肯定是已經把發的制服放回家才又出來的,這麼一來目的性就很明確了,她可不信對方只是碰巧出來吃碗面。

  自己被人跟蹤了竟然毫無察覺——就算是降谷零這種鐵板好人也會讓人毛骨悚然啊!!!

  想到這裡,有裡臉上的善意消減了幾分。

  老板端來的料理恰好打斷了兩人之間不太美妙的談話。

  有裡對大多數面食的興趣不大,但胡桃蕎麥面除外。

  面是長野的平均水准,有著東京吃不到的勁道和蕎麥香。

  說到醬汁就更絕了,核桃醬的香甜果木味,再淋上淡淡的醬油,奇妙的化學反應就來了裹在爽口的蕎麥面上。

  但核桃醬的味道比花生醬高級不少,沒有黏糊糊膩歪的感覺。

  這種甜而不膩的感覺,根本讓人停不下筷子,讓基本不會出錯的天婦羅也黯然失色。

  一碗面讓兩人方才奇怪的氛圍得到緩解,降谷零心裡的懷疑淡了淡——他第一次見到有人因為食物能把快樂寫在臉上?

  准確地說對方愉悅的情緒已經能感染到自己了,和這人一起吃飯似乎很下飯——如果諸伏景光知道自己幼馴染的想法一定會連連點頭,深表贊同。

  不過這家店味道確實不錯,有機會要帶hiro一起來試試。

  這是店裡兩人的一致想法。

  兩人安靜地吃完自己的食物,最後有裡客氣地說了一句:「既然是學弟,那今天我請了。」

  降谷零!他竟然接受了!!!


第9章 好久不見 英雄在裡面

  一直到出了巷子有裡還在想把自己的嘴捂住——這麼窮就不要搞這些虛的了!!!

  瞧她這張嘴......有裡深以為自己的肚子更疼了。

  降谷零當然沒放過對方的反應,忍住了笑,真的是個簡單的人,當然費用他剛剛已經偷偷放在她的書包裡了。

  心裡的事情放下了,降谷零松了一口氣,外面剛剛下起了小雨,行人更加稀少,再加上自己本身的觀察力就出色,降谷零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紙條。

  「ёみ①みゎゆネエ」

  「什麼?」有裡剛剛走在前面,沒注意到降谷零的動作,只是兩人距離不遠,剛好聽見這句話有點莫名其妙,她轉身重復了一遍:「英雄在裡面?」

  降谷零沒接話,一瞬間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只是最近的熱播劇的台詞呢,學姐先走吧,我突然想起來有東西忘在了裡面,要回去一趟。」

  如果現在有可視化的特效,有裡感覺自己頭上此時應該有烏鴉飛過再加N個黑點,這人糊弄人的話是不是太隨意了——她深刻覺得這是對自己智商的不尊重。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在降谷零這裡感受到了語塞,人不能再窩囊了!

  「我拜托你選個稍微好點的借口,來的時候空手來的,又一心為了套我的話哪裡會忘了東西,你換成幫你朋友打包一份拿回去吃都比這個理由可信度高......」

  有裡拉進和降谷零的距離,並搶先對方一步進入了剛剛那條小巷子裡,「快點吧偵探先生,犯人可不會等你。」

  身後的人很快趕上來和她往裡面走去,「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有裡側目看了對方一眼,這才感覺對方的語氣真誠了一點?

  有種智商被人認可的感覺.....

  。

  說起來自己能快速反應過來還是因為自己會下意識將聽到的一句話也用國語在腦子裡過一遍,這才察覺到這條信息真正想傳達的意思。

  雨夜能衝刷掉不少痕跡,兩人腳步不停,女生冷靜地說:「hero  in,對吧。」

  「說的沒錯,」降谷零輕聲笑了出來,「heroin是海/洛因的意思,我猜測這裡即將有一場毒/品交易。」

  「證據,」有裡同樣回敬,「為什麼不是已經發生過?」

  降谷零將剛剛把紙條拍了照放回了原處,所以現在只能口述劇情:「紙條只是微微濕潤,還能辨別地出來上面的字跡,今天下雨,應該被扔在地上不久。」

  嘖,完全是信息差的問題——有裡很快跟上思路,「你撿到紙條的時候雨下得還很小,現在已經有往中雨轉的趨勢,說明這不是連續小雨導致的紙條沒有完全濕透,一定是剛被人放在那不久。」

  「這種情況要不然賣家會意識到雨天會讓紙條損壞,自己趕來取走毒/品,要不就是確定買方會很快趕來及時完成交易,所以還是多虧了今天的好天氣。」降谷零感嘆著,好像歡快地馬上要去參加什麼郊游活動。

  「呵呵,」有裡很難贊同對方的說法,衣服被雨打濕貼在身上的感覺很難受,冷意滲透進她的皮膚,再加上和降谷零一路算是小跑的速度,她已經開始喘了。

  「腦子很好,就是體力不行。」降谷零一針見血地評價。

  兩人到了巷子深處,前面是一個十字路口,在瀕臨路口的地方兩人默契地停下了腳步,開始在遮蔽物裡翻找。

  既然紙條只說了在巷子裡面,沒有別的路標指示,那麼買家一定也不會遇到糾結去哪個路口的問題,所以在岔路口之前一定就能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了。

  現在的場面明明不太適合聊天,但他倆卻恰恰相反。

  「你真——禮貌——」有裡陰陽怪氣地回懟。

  「雖然按年級你是學姐,不過按年齡我可是比你大哦——外守有裡,學姐?」

  有裡的動作停了一瞬,「你怎麼知道的?」

  降谷零不緊不慢地說:「剛剛你提議讓我帶飯給朋友,不覺得很奇怪嗎?」

  「正常人不會知道我和h......景光住在一起吧。」

  話說到一半,降谷零意識到hiro這個稱呼對方不一定知道,又換了稱謂,「既然提議讓我給他帶飯,說明一定知道我們是誰吧。」

  事已至此,有裡承認,「不愧是你。」

  其余的事情雖然兩人還有的聊,但現在就先別了——有裡發現了這人又一新技能,很會找東西啊。

  兩人一人一邊躲在了岔路口的兩邊,靜靜等待。

  為了避免阻力,有裡把自己的書包放在了地上,還用塑料薄膜蓋在上面——開玩笑,她的書可不能濕。

  雖然看不清降谷零的表情,有裡猜測對方的樣子估計十分無奈?

  好學生,你不懂的。

  雨天也是有好處的,他們翻找的痕跡會被隱藏,並且因為踩到水發出的聲響會更加明顯,隔著路口,兩人對視一眼。

  來了。

  剛剛降谷零拿了電話應該已經報了警,說實話對於現在的降谷零,有裡還真的不完全確認能否制服一個成年男性。

  但是她對自己有清楚的認知,體力廢物不要被抓住做人質就是萬幸了。

  在男人翻找的時候,降谷零判斷對方處於自己這邊的視野盲區,就果斷衝了出去。

  男人蹲下翻找的動作顯然為降谷零的這一擊創下了良好的戰鬥基礎。

  他的攻擊位置非常准確,男人也確實因為後腰收到重創而向一旁到下。

  但戰場尚未結束,因為那邊踢裡哐啷的聲音不斷傳來,有裡能猜想到現在的戰場十分焦灼。

  有裡鼓足勇氣謹慎探頭

  的瞬間就和剛剛被踹到地上的男人來了個深情對視。

  啊啊啊啊啊啊,有裡再一次感嘆自己和這位金發黑皮的帥哥真真是沒有一點默契。

  男人恍惚了一下開始大笑,目光凶狠地瞪著她。

  好吧,不用想,自己是目標了......

  有裡調出手電筒立刻對准這個男人的眼睛,刺眼的光果然引起了他的不適,降谷零趁這個功夫又將男人往回拖了一段距離。

  同樣有裡也發現了不對經,她拿光直射一是為了延緩對方的行動,二是......

  「他吸過\毒。」

  吸食海/洛因的癮君子的瞳孔對光反射會很遲鈍,且瞳孔呈現針尖狀。

  剛說完這話,已經被降谷零控制的男人又開始劇烈掙扎。

  「犯病了。」降谷零下了結論。

  「給你。」有裡站在兩米外的距離把繩子扔給降谷零。

  他下意識接住扔過來的東西,「哪來的?」

  「包裡,」現在可別閑聊了,「需要我幫忙嗎?」

  降谷零看見對方在說完這句話後甚至還往後退了一步?

  也就沒吱聲。

  男人在地上不停掙扎,伴隨著強烈的酸臭味讓人難受,有裡默默鼓了掌,不愧是優秀的警察,不對,准警官先生。

  這個年紀就可以完美制服成年人了。

  路口又有人撐傘走來,有裡逆光看得不慎真切,降谷零卻明顯松了一口氣,「交給你了,hiro,我身上的味道實在受不了了。」

  「降谷零!!!!」

  她敢保證這位是故意的。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降谷零相信今天已經被她大卸八塊了。

  於是這位帥哥轉身溫柔地說:「對了,外守學姐在這裡等一下吧,警方來做筆錄總要有一個當事人在場。」

  你要不要走得這麼干淨!!!!!

  這下兩人之間那點猶豫要不要相認的劇情被降谷零一語點破。

  諸伏景光面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把包裡的傘遞給了自己的好友,又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沒事,」不愧是相處多年的幼馴染,降谷零看諸伏景光一個視線就知道對方在關心自己受沒受傷。

  諸伏景光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回去幫你上藥。」

  他快步走到有裡身邊。

  傘不大,能容納兩個人。

  「好久不見。」六年過去,小男孩或許不能再稱得上「小」字。

  他張開了很多,面部線條干淨利落,垂眸時可以看見又濃又長的睫毛。

  不變的還是那雙眼尾上挑的鳳眼和藍色的眼睛。

  「好久不見。」

  如果知道這句話來得是這個時候,她就應該今天早上撲過去和他相認。

  總歸比在這裡淋雨吹冷風,旁邊還有不適的呻吟聲和刺鼻的酸臭味。

  「某種意義上算是終生難忘。」

  「什麼?」諸伏景光看她半天不說話,還以為自己有哪裡不妥。

  「怎麼還這麼傻,」有裡嘆了口氣,「難得見面,來個擁抱?」

  她這話說得自然,兩個人自小相識現在又有緣來到一所高中部,可是......諸伏景光移開了視線,好像有點奇怪?

  「怎麼了?」既然說開了,有裡又回到鋼鐵直女的本色,「對哦,你撐著傘不方便。」

  諸伏景光松了口氣,以為這一茬就這樣過去了,一時放松了注意力,卻被向前扯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你有沒有一點身為女生的自覺啊!」諸伏景光震驚了,手裡握得傘都顫抖了一下,滿臉不可思議。

  「你果然後背是濕的!」有裡在心裡給自己的聰慧點了個贊,果然這家伙把傘都撐在了自己頭上,放任半個身子淋雨。

  兩人同時開口,表情同步凝固在了臉上。


第10章 脆皮的她 不會是燒壞了吧。

  「哈......今天天氣真不錯。」有裡企圖抬頭望天,只能看見這人的下巴,於是放棄又看地。

  諸伏景光成功被逗笑了,先前以為的再見面時的尷尬沒有發生,這人好像還是和以前一樣。

  還好——後來聽父母說了她家裡發生的事情,還在擔心這孩子有沒有什麼心理陰影?

  「干嘛?」有裡狐疑地抬頭,「你這兩年是不是吃什麼增高的藥了。」

  明明之前還是沒自己高的小屁孩,現在居然勉強高自己一個腦袋?

  「沒有,」諸伏景光慢悠悠地開口,「因為我經常運動吧。」

  一見面就戳她心窩

  子,「那你真棒!」有裡豎起了大拇指試圖裝作沒聽懂對方語氣中的含義。

  「對了,這個麻煩你帶給你的好朋友。」有裡剛剛從書包裡發現了零錢,這位准警官先生絕對有很強的犯罪能力啊!!!

  諸伏景光不解。

  「告訴他,這是聰明友善的學姐對腦子不錯的同學的鼓勵,希望下次繼續。」聽起來好像很真誠,但有裡面無感情地說著這段台詞。

  「果然你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諸伏景光猜到了來龍去脈,也沒有推辭,「那我就好好轉達。」

  「可惜了,」他好像又想到了別的事情,「當時還說有可能讓你們兩個比拼一下腦子,不過現在你大一級,看來是很難進行了。」

  有裡被他這一提醒,想到了剛剛降谷零總是一副【想知道你怎麼看】的樣子,原來是在較勁?

  她微微皺眉:「你這話是不是也跟他提過。」

  「對啊,」諸伏景光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嘛。」

  警察在十分鐘後到達,有裡平靜敘述完關於事情的經過,冷靜到警察側目——簡直像是一個局外人在讀劇情?

  「我做過記憶方面的訓練。」有裡講完案情,表情也顯得靈動了很多,向警官微微一笑。

  「嗷,那難怪,」警方也很愉快對方的配合,「現在的學生一個比一個優秀。」

  「謝謝您。」有裡禮貌道別,欣然接受了這份稱贊,准確說是他們比較優秀。

  警察:他還以為對方要說「沒有沒有」推辭一番。

  「你還進行了記憶訓練?」諸伏景光提問。

  「啊,有空的時候嘗試了一下,」有裡沒有隱瞞,主要是為了鑽石。

  諸伏景光敏銳地從有裡的歷來表現中抓到了關鍵點:「拿過獎?」

  「嗯。」她波瀾不驚——拿獎才能換錢。

  諸伏景光輕咳了一下,試圖讓自己接受好友靈光到不行的大腦,「挺好,國獎?」

  「對。」

  國獎錢才多。

  「一等?」諸伏景光最後詢問。

  「真聰明。」有裡點頭對於自己小伙伴這麼了解自己的事情感到很滿意。

  諸伏景光抿嘴,自己的每一句提問怎麼在對方那裡都成了陳述,事情發展到這個樣子。

  他默默想:自己的父親估計是最驕傲的一個?

  有裡心裡盤算著,自己已經攢了很久的「錢」,系統裡有一個提問的選擇,一次2000鑽石,只能回答是否,有點類似於十八猜,現在能問四次。

  她思考著在使用的是否是不是應該適當征詢一下自己身邊這些聰明的小腦瓜們的意見——她相信警校生們找人的思路和自己相比應該會更加妥帖。

  不過如何提出好像是個問題。

  兩人各有各的心思,路過藥妝店,有裡停下腳步,「等我一下。」

  諸伏景光抬頭看了一眼,「我和你一起吧。」

  「沒事,你收傘還要再撐傘挺麻煩的,我很快的。」

  況且以諸伏景光之前描述的降谷零那副經常受傷的樣子——家裡面這種藥應該是不缺的。

  而且不是自己說,他也沒有要停下來買藥的樣子。

  普通的感冒藥寢室倒是都有,只是今天淋了雨,有裡感慨幸好自己之前聽好姐妹閑聊的時候了解過一點,針對生理期好用的止痛藥。

  「你受傷了嗎?」諸伏景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有裡被嚇了一跳,雖然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但是這樣談論似乎也不是很合適?

  「話說你要給降谷同學上藥的話,不用買嗎?」

  她岔開話題,走去結賬。

  諸伏景光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轉身去拿了暖貼。

  聽母親說,這個好像有點用。

  有裡不著痕跡地撇了一眼諸伏景光的袋子,居然也買了東西——是降谷零太皮了,家裡藥用太快了?

  於是等到了門口,諸伏景光自然地將袋子遞給她的時候,有裡深深地進行了自我反思,她向尊敬的降谷先生道歉。

  ————

  事實證明不是誰都有降谷零那樣的大猩猩體質。

  「有裡,你看起來狀態很不好誒。」沙紀小咲回頭貼了貼她的額頭,「你發燒了。」

  雖然昨晚回去立刻吃了感冒藥,但有裡思前想後也是實在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洗了澡之後昏昏沉沉的,今天早上鬧鐘響了幾遍才聽到。

  「啊……沒事。」疾病讓她的思維明顯變慢,她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睛休息,感覺呼出來的氣都是滾燙的。

  「什麼沒事啊,我陪你去醫務室!」

  沙紀小咲知道自己的好友向來是課間要不刷題要不處理學生會的工作,能像現在這樣趴在桌子上「浪費時間」,那絕對是難受的不行了。

  有裡掀開眼皮看了課表,下一節體育課——那沒事。

  「好吧……麻煩你了。」

  沙紀小咲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的動作,「快走吧!!」

  沙紀小咲把她扶到沙發上去找老師,出來的時候發現人已經歪歪扭扭地半躺下了。

  醫務室的八木老師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性,可能孩子和他們差不多大,一直很和藹。

  「誒呀,這孩子怎麼燒成這樣了!」她一邊把眼鏡帶上,腳步也跟著小跑起來。

  八木老師把體溫計消毒讓她夾好,「還有哪不舒服?」

  酒精的味道讓有裡短暫地清醒了一刻。

  「頭有點疼?」有裡感受了一下,主要是整個人依舊昏昏沉沉的,「好冷。」

  「是了,這一看就是高燒,」八木老師讓沙紀小咲幫忙,一起把人扶到裡面的病床上去。

  剩下的事情有裡便不太有印像了,只記得中間不停地有人給自己冰敷。

  醒來得好好感謝沙紀小咲啊。

  清醒的瞬間剛好是下課鈴響的時候,好學生准則第一條讓有裡下意識地去看時間。

  「別看了,今天的課已經結束了。」

  面前是穿上制服的新生諸伏小同學。

  「我果然是在做夢。」有裡揉了揉眼睛又重新睜開,發現這人離自己又更近了一點。

  「近大遠小……近實遠虛……近寬遠窄。」

  諸伏景光默了默,「你一天天都在想什麼?」

  「透視三原則啊,」有裡理所當然的回答,半晌又好像明白了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

  諸伏景光決定不跟這個病號計較。

  「那麼問題來了,如何找視平線呢?」

  諸伏景光已經開始懷疑這人是不是把腦袋燒壞了。

  「應該是兩個小數點的中間吧,」有裡說完自己點了點頭,「我可真聰明。」

  真該給她錄下來……

  這人好像每次生病都要開發一些新屬性?

  他扶了扶額,感覺有些頭疼,轉身找醫生老師進來檢查。

  這次病床上的人就乖了很多,甚至禮貌地和老師問好道謝。

  最後八木老師告訴她再觀察半個小時,控制在38℃以下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諸伏景光一度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你怎麼在這?」有裡似乎這才想起來關鍵的問題。

  好像可以正常溝通了,諸伏景光松了一口氣。

  「發現體育課有人翹課,」諸伏景光雙手交叉擺在胸前,「常年不運動的下場。」

  面前的人和小時候在小學操場上抱臂看著自己累死累活的身影高度重合,竟然觸發了有裡不願回憶的「童年陰影」。

  於是諸伏景光驚悚地看見眼前的人先是眼眶開始泛紅,然後一顆……兩顆……眼淚就那麼掉了下來。

  偏偏還抹兩下抬頭看他一眼,就怪可憐的……

  才怪!

  諸伏景光鎮定的樣子一下被打亂,慌亂地從旁邊抽了衛生紙遞給她。

  他擔心一會八木老師前來看見這副景像,自己可真是解釋不了了。

  很快,諸伏景光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

  這人哭起來也沒什麼聲音,好像只有這個小隔間裡能聽見細小的啜泣聲。

  拜托,這是只針對自己的攻擊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諸伏景光半坐在床邊,雙手捧著紙巾,要多虔誠有多虔誠,「我以後不提了,你別哭了。」

  「哦,」有裡的情緒來的快走的也快,可能人生病的時候會格外脆弱,具體表現為一點點不開心的事情都容易讓人破防。

  現在緩過來了她又有點尷尬,自己又不是真的降智了,「不是你的問題……對不起。」

  她剛剛一定嚇到小朋友

  了吧。

  事實證明諸伏小同學在某些時候特別喜歡追根問底,「那是怎麼了,可以和我說說嗎。」

  「你別這樣……」語氣這麼溫柔,也很容易讓人再次破防啊。

  「怎麼又要哭了……」諸伏景光發現自己已經熟稔到對方一個語氣就能知道她的情緒,於是先退了一步,「我不問了。」

  有裡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情感能這麼豐富,他太溫柔會讓人沉迷,不自覺地想要依靠……現在離開又很讓人難過。

  於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這點小九九,有裡在下一滴眼淚掉下來的時候,指向了剛剛拉開簾子出現在這裡的降谷零。


第11章 角色扮演 請玩家代入人設,找出真凶。……

  「因為他!」

  「什麼東西?」雖然不知道這兩人剛剛在聊什麼,但降谷零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啊……?」諸伏景光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自己幼馴染的性格他向來是很清楚的,雖然不太會主動和女生相處,更也不能夠做出什麼欺負女生的事情了吧。

  那麼病床上這位……雖然自己小時候沒少被她向自己父母告黑狀,但也總歸是好友間心知肚明的玩鬧。

  是了!

  諸伏景光猛地一抬頭,抓住了事情的真相。

  「我就知道你們倆能成為好朋友。」

  有裡這樣一定也是因為把zero當成朋友,所以在開玩笑吧。

  「哈?」這是降谷零。

  「啊?」這是有裡。

  諸伏景光站起來把降谷零拉到他倆中間,「別介意,她跟朋友熟悉了之後就是會經常開玩笑的性格,不過zero的冷笑話或許也符合她的幽默點呢。」

  降谷零側目和病床上同樣大腦宕機的女生對視了一眼,默契地移開了視線……

  諸伏景光自覺自己最為共友應該在這種關系中當好【橋梁】的角色,讓兩人快速熟悉。

  「還沒正式介紹一下。」

  「zero,他是我在東京交到的第一個也是最好的朋友。」

  「有裡,我們是從小學就認識的朋友,就是我總給你說特別聰明的那個。」

  他隨意地靠在自己幼馴染的肩膀上。

  有裡微微抿了一下嘴,很快調整過來狀態,和同樣微笑的降谷零同學點了點頭。

  「早就聽說過學姐的名字,」降谷零完全一副新生崇拜的樣子,「跳級還能保持年級第一的位置,好厲害呀,不過學姐也是要注意身體呢!」

  如果沒有昨天他的那句【腦子挺好,體力不行】的話……

  「降谷同學才是,聽景光說經常活躍於各種運動,對了,昨天的傷好些了嗎?」

  如果沒有昨天hiro幫忙轉達的那句【聰明友善的學姐對腦子不錯同學的獎勵。】

  這人絕對是在用自己之前的話陰陽他?

  諸伏景光看不見兩人的表情,但聽起來還不錯,都知道互相關心了呢。

  好在這種被迫社交的場面沒有持續太久。

  沙紀小咲帶著好友的書包插入畫面,伴隨著一聲沒控制住的尖叫。

  有點丟臉……

  「怎麼了嗎?」八木老師聽見裡面的動靜詢問。

  「沒事!」沙紀小咲很快反應過來探出腦袋。

  在場的都是人精般的人物,況且兩個池面多少對別人的關注心裡還是有點數的。

  二人對視一眼,自覺先行離開。

  「有裡你可以啊,這麼快就已經拿下這兩個帥哥了嗎!」虧自己下課就馬上趕來,是不是壞了朋友的好事?

  「咳……」盡管知道沙紀小咲的性格向來灑脫,但這話還是讓有裡嗆了一下。

  「你想太多了,只是恰好和其中一位小時候認識。」有裡慢悠悠地開口。

  「這樣啊……」沙紀小咲的八卦之心明顯別澆滅,語氣裡滿是遺憾。

  「不然還能怎樣,」有裡失笑,「收收你的小腦瓜吧!」

  「好吧,」沙紀小咲向來保持對這種人【只可遠觀不可褻瀆】的狀態,「果然很養眼呢,話劇社八成會想拉著兩人入伙。」

  有裡思灼了一下,以降谷零的性格,讓他含情脈脈地在台上深情告白……

  她出了一身冷汗,「我覺得難。」

  客觀來講,她不覺得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是可以因為別人的威逼利誘做出決定的人,如果他們真的加入什麼社團——那一定是因為自己想這樣做。

  「不過聽說今年學園祭他們邀請了工藤有希子來!真是下了血本呢。」沙紀小咲的消息一向靈通,「話劇社真是為了吸引新生不擇手段!」

  「我看你好像也被吸引了,」有裡看破也說破,「果然美女的吸引力更大啊!」

  沙紀小咲坦然承認,她可是有希子的忠誠影迷!

  「她在高中時代被稱為「帝丹公主」,在19歲時就憑借出色的演繹技術贏得了演藝界的各大獎項,不過在20歲時,就從演藝界隱退並和工藤優作先生結婚,現在很少能看見她了呢」

  這事有裡倒是第一次聽說,多大的緣分才能讓這幾個人來到東京都選擇了帝丹高中。

  「咱們學校的傑出校友真是太多了。」

  學園祭當天。

  【歡迎各位玩家進入游戲現場,請抽取自己在本場游戲中的身份卡,查看個人人設,確認自己身份。】

  【若認為自己是凶手請做好隱蔽工作,若認為自己是好人請在最終環節指認凶手。】

  【請警惕身邊的人。】

  「哇,這裡布景做得好逼真,該說不愧是二年級的前輩們嗎?」中原千奈今年第一次參加帝丹高中的學園祭,前輩們都已經卷到這個程度了嗎!

  沙紀小咲很滿意新生們的反應,不愧是全班耗時幾周的成果,心裡雀躍的同時不忘維持自己的學姐人設,「所以第一波參加的人肯定是有福了,我們進去吧!」

  「誒,學姐也參與游戲嗎?」降谷零把自己的身份卡收好,和諸伏景光一起往裡面走。

  「實際上真正的結局我們也不太清楚呢,畢竟策劃組那邊是有裡負責。」當然也是因為自己拒絕了有裡的劇透,這麼好的機會肯定不能放過。

  「有裡策劃的嗎?」諸伏景光一開始有些意外,很快又覺得放在她那邊很合理,「看來故事會很有趣呢。」

  聽到好友被誇,這一點沙紀小咲深表贊同,「畢竟那麼聰明的大腦就應該多多利用才對!」

  畢竟是在學校布局,幾間教室通行的地方被簡易地采用黑色的幕布隔斷,拉開最後一道簾子,眾人就進入了第一個地點,平日裡擺滿桌椅的教室現在被整理了一番後完全籠罩在黑暗中,倒是無端有些滲人。

  「這怎麼有種鬼屋的風格.....」西園勇太搓了搓手臂,他膽子不大但是聽說這是外守有裡主要參與的項目,猶豫半天還是參加了,畢竟兩人見面機會少得可憐,再不主動可能就沒什麼機會了。

  這裡面就沙紀小咲對西園勇太的想法有些猜測,不過平時在棒球部耀眼的前輩,好像到了這裡變得一般了呢......

  難道是裡面燈光不好?

  不能夠啊,沙紀小咲觀察旁邊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可能是因為對比太慘烈?

  「你們來了。」扮演警官的NPC同學二階堂亞美向他們微微頷首,「感謝各位的配合,作為前幾次案件的發現者,這次來還是希望各位或許可以發現一些細節,幫助我們一起找出真凶。」

  「當然在此之前希望各位可以進行簡短的自我介紹。」

  「各位好,我是諸伏景光,25周歲,是地下樂隊的貝斯手......」男生向前一步。

  「什麼樂隊的貝斯手,」降谷零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不過是幾個沒名氣的人恰好聚在了一起,跟著幾個混子能搞什麼音樂。」

  「降谷君,」沙紀小咲推了推不存在的鏡片,上前一步隔開了鬧得不佳的二人,「不要在外面說這樣的話。」

  二階堂亞美松了一口氣,他們最擔心的就是玩家沒辦法很好地帶入角色,那麼劇情的推動和游玩性就會大大降低。

  幸好這三位開了個好頭,很貼合人設。

  有了這點緩衝時間,西園勇太和中原千奈也理解到了關鍵點,配合著帶入劇情。

  「看來降谷先生和諸伏先生在解散後關系不佳的傳言是真的,」西園勇太抱著手

  臂站在一旁煽風點火,「明天又可以寫新的頭條嘍!」

  「這位先生,請謹言慎行。」作為降谷零的執行經紀人,沙紀小咲真是為了自家藝人操碎了心。

  「這裡面......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吧。」中原千奈小聲開口,「我從出道就是降谷君的粉絲,這麼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說淡就淡的。」

  可惜,這句話沒得到降谷零的回復,倒是諸伏景光投來一個安撫的目光。

  降谷君!你再這樣我就要爬牆了!

  「咳咳......大家真是情緒高漲,」二階堂亞美打斷了這場不愉快的相識,「還是回歸正題吧。」

  她帶領各位進入第二個場景。

  雖然之前氣氛多少有在烘托,但剛剛眾人一番開場卻讓大家短暫地從前面緊繃的情緒中抽離,以至於在看到第二場景的三具屍體的時候,體驗感一下拉滿。

  沙紀小咲倒吸了一口冷氣,不過相比起尖叫出聲的西園勇太和中原千奈,她覺得自己的反應還算能接受。

  不過這兩位池面是真的一點反應都不給啊!

  實際上第二現場是這樣的局面,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早有預感——人物介紹之後當然就該進入案情,不過對方顯然沒有給出什麼紙質版的案件資料的意思。

  那麼如何了解案情就完全明顯了。

  不過三個死者這樣的設置確實還是玩得很大,二人面色都認真了幾分。


第12章 第二場景 和熟人搭戲真的很難!

  二階堂亞美的手機鈴聲來得很及時。

  「抱歉,醫院那邊對於受害者有新的進展需要我過去一趟,各位稍等片刻。」

  「您先忙。」沙紀小咲對於和同學對戲這件事情顯得十分自然——作為有希子的影迷,她絕對不能看到熟人演戲就憋不出笑!

  於是死死地掐著自己的大腿防止露餡。

  好在今天原定作為NPC的同學都做足了心理准備,就知道會有自己的好友過來參與,倒是沒有表現得太場外。

  於是兩個熟人友好地客套有推辭,相互道歉後離去。

  不是,她在這裡社交,沙紀小咲搖頭——這群人怎麼就直接開始「驗屍」了啊!

  每具「屍體」旁邊都放著受害人的姓名牌,不得不說除了道具組的出色,「化妝師」的能力也相當突出。

  「死者目前看起來致命傷都在頭部。」降谷零觀察了現場的三具屍體得出結論。

  「是的,」諸伏景光剛剛也檢查了死者的身上,沒有發現其他明顯的傷痕。

  「天哪……凶手也太殘忍了。」饒是知道這些都是虛假的演繹,中原千奈還是很難接受良好。

  「不,凶手恰恰是沒有那麼『殘忍』。」降谷零提出了不同的聲音。

  「哦?看來我們的大明星很能和凶手共情呢。」西園勇太倒是很代入人設,擺出一副什麼都要和降谷零唱反調的樣子。

  當然了,沙紀小咲倒是隱約察覺出了一些這是不滿被搶了風頭的意思。

  戲裡作為「溫吞老好人」人設的諸伏景光站出來圓場,「我想降谷的意思是如果是因為頭部受到擊打致死,一般要考慮腦部損傷出血的症狀。」

  「嚴重的患者就算是因為昏迷,一般也是在48小時內出事。」諸伏景光這話說得還算委婉。

  沙紀小咲順著二人的話思考:「如果死者是被擊打後還有意識,只是在七天的危險期內產生頭暈嘔吐的症狀後死亡,行人可能也不會察覺並多管。結合我們是第一發現人的身份,死者一定是被凶手在這裡打到昏迷……」

  「聽起來,似乎還挺難控制力度的?」中原千奈不確定地提出了問題,希望大佬們不會介意。

  「確實,既然都打算動手了,要是我的話肯定要選擇一擊致命的手法,不理解凶手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西園勇太設身處地地思考,「這樣凶手行凶的時間長短就不太確定了,會增加被人看到的可能性。」

  「所以凶手一定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啊……」沙紀小咲摸著下巴,有裡一定有這樣設計的理由啊……

  「比如為了制造不在場證明?」諸伏景光在本子上記錄,「方便各位回憶一下自己作為發現者的那場事件的具體時間嗎?」

  「啊?」西園勇太質疑了一聲,顯然是不理解不配合。

  諸伏景光沒對對方的行為作出回應,像是忽視了這人,自顧自地往下說:

  「我是第一位死者七海如真的發現人,當時時間是晚上八點左右,大約在兩周前,因為我們結束了表演所以印像很深。」

  雖然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重要的線索,但諸伏景光在自己幾百字的人設背景裡注意到了時間線,又在這裡死者名稱做了對應,記錄一下總沒壞處。

  「我是第二位死者的發現人,名字記不太清了,但我明確記得是一位女性,」中原千奈回憶著資料,這裡的受害人只有一位是女性,所以應該是和自己對應,「那麼發現白雪惠子女士的時間是在晚上十點,因為降谷君的簽售會恰好在附近,所以印像很深,在一周前。」

  諸伏景光把目光掠過西園勇太,看向剩下兩位。

  沙紀小咲覺得要收回對對方「老實人」的評價,這位同學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倒是可以無形讓人吃癟呢。

  「我們是今天發現的第四名死者,」降谷零將目光再次從姓名牌上掠過,「這裡的人既然都沒有叫做山科加奈的,看來我和沙紀經紀人對應的就是警官剛剛提到的醫院裡的那位了。」

  沙紀小咲對自己的記憶力實際上沒有那麼篤定,但事實是確實大差不差,「是的,我也是今天發現的死者,隨後和降谷君叫了救護車和警察。」

  這樣一來,時間線上倒是明了了。

  諸伏景光合筆,「那麼第三位死者羽山的案發時間介於最近一周之內。」

  「這能推斷出什麼?」西園勇太質疑。他深覺是因為自己的時間不像其他人一樣,是按周這樣好記的日期才會印像模糊。

  「凶手作案的頻率越來越高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瞬間共腦。

  「對哦,」中原千奈努力跟上兩人的思路,「從一周一次,到現在一周內三次,犯人顯然提高了犯案率。」

  「因為熟練程度提高了?」沙紀小咲猜測,「在案件順利完成並且沒有被警方抓住的情況下,凶手稍微放松了些,於是在選定目標和動作上也更加果斷了。」

  諸伏景光點頭,「這是一個合理的猜測,我們去下一個階段吧。」

  他發現引路的那位警官方才離開的地方被人拉開了一個缺口,縫隙中透出一點白光。

  在剛剛說話的等待時間裡也並沒有人從裡面出來,看來是邀請他們過去的意思。

  眾人在第三個場景外停住,裡面是一間明亮辦公室,兩個人正面對面坐著談話——好像有點眼熟。

  「今天的人?」扮演警官的二階堂亞美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對面坐著的人,身著一身白大褂,因為對面坐著二階堂亞美,外面的人並不能很好地看見她的模樣。

  有裡為了看起來貼合人設,今天特意戴了金絲眼鏡,把頭發在腦後挽了個發髻,果然這樣才有「成熟穩重」的感覺。

  好吧,起碼她是這樣認為的。

  「我們盡力了,」有裡嘆了口氣,「剩下的事情處理起來患者家屬那邊還很難接受,但畢竟事先本人已經同意了,不過還是希望你們盡快處理。」

  二階堂亞美默了默,「能理解這樣的心態,辛苦你們了,這件事情同樣重要,24小時之內我們盡量完成采樣。」

  談話戛然而止,大多數人都被這裡過於含糊的對話搞得一頭霧水。

  二階堂亞美起身離開了,這下漏出剛剛被擋著的人。

  和剛才的表現不同,西園勇太在發現有裡的一剎那就露出了他一貫的「金牌笑容」,要不是被降谷零攔住甚至忍不住衝上去要打招呼。

  這也太OOC了......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對視,誰知道放任這人進去會不會錯失什麼關鍵劇情。

  事實上為了增加活動體驗和趣味性,他們當然考慮到在一般游戲過程中會有不善於觀察和推理的玩家,為了適應大部分人的游戲體驗,自然也要涉及一些互動性強的關卡。

  比如這一關  ,要想從醫生這裡拿到之前幾位死者的報告,需要解鎖隱藏關卡。

  「打擾了,我們找外守醫生。」諸伏景光率先走了進去,不得不說這裡還是有點熟人的好處——畢竟知道了對方的稱呼,接下來的話也更好繼續。

  「我就是,」有裡這才露出一副發現有人來了的樣子,「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關於這次的連環襲擊案件,我們這裡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您配合呢。」諸伏景光這句話接得自然,話術裡的確實引導了自己的身份。

  「二階堂警官剛剛離開,」有裡換了個姿勢稍微坐正了些,「雖然我不介意配合警方,但各位這樣不間斷地到來多少會讓人有些困擾呢。」

  「實在是不好意思,」諸伏景光抱歉地說,發覺和小伙伴對戲似乎也很有意思?

  「但畢竟是相當嚴重的刑事案件,警視廳都希望早日破案,所以出動了幾個偵查小組。」

  有裡側目,發現諸伏小同學在「騙人」這方面有點張口就來的天賦,再加上這人過於迷惑性的長相,為什麼現在不自然的反而是自己啊!!!

  她不太自然地咳了一聲移開視線,「聽說警視廳的警官一般都是兩人一組進行活動,各位應該對自己的同伴都十分了解吧,我們來做個游戲怎麼樣?」

  「怎麼說?」

  有裡站起來退到一邊,這一局就是別的小伙伴負責了。

  【各位玩家好,游戲要求兩人一組參加挑戰,本輪為默契問答環節,雙方各自在紙上回答我們提前預設的與自己有關的問題,五個問題回答正確四個即挑戰成功,獲得一份報告。】

  他們考慮到進行游戲的學生大多會選擇和小伙伴一起,這個挑戰不算困難。

  有裡安靜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戲——幼馴染的默契值她真的很好奇啊。

  「游戲每人只可以參加一次嗎?」降谷零很敏銳地提出了問題。

  負責游戲的川上同學頓了一下,「每個游戲每人只能參與一次。」

  有裡扶額,果然這兩位心眼子頗多,一句話同時確認了游戲的數量和參與要求。

  「那我們先開始吧,」諸伏景光和降谷零沒有猶豫地報名,兩個人本來就是好友,這些年又幾乎是一起看著對方長大的關系......好像這樣說有哪裡怪怪的。

  不過怎麼說這個游戲難度對於他們不算困難吧。


第13章 默契問答 幼馴染的真心話。

  兩人分別在紙上確認了自己問題的答案後開始答題。

  【第一題:對對方的稱呼。】

  「hiro.」

  「zero.」

  這簡直是送分題啊。

  【第二題:對方的拿手料理?】

  「燉牛肉吧。」這是降谷零的回答,「主要是hiro的料理都太美味了,只能寫下他第一次請我品嘗的食物呢。」

  「完全不在行呢。」

  這一點降谷零沒法反駁,「hiro真是過於直率了......」

  「抱歉,」諸伏景光憋著笑,「畢竟zero對料理是完全沒興趣呢。」

  雖然彼此吐槽了一下,但是竟然都答對了。

  「兩位真是十分了解彼此的朋友啊!」沙紀小咲感嘆,這種問題也並不算十分的送分題。

  【第三題:和對方發生衝突,是靠拳頭解決,還是靠話語解決?】

  「怎麼可能會動手啊!」降谷零震驚,他看起來像是用拳頭說話的人嗎?

  「當然是好好溝通。」諸伏景光很認真地回答。

  【第四題:對方希望從事的職業?】

  「警察。」

  「警察。」

  兩個人回答得都很篤定,到這裡其實已經完成挑戰了。

  「恭喜兩位,那麼最後一題算是我的私心問題呢,沒有標准答案,不過願意回答就算對哦,」川上同學很誠實地說,「兩位最想對對方說的一句話是什麼呢?」

  「哦∼」沙紀小咲剛剛蠢蠢欲動的情緒終於按捺不住,露出了自己的本質屬性。

  好在當事人並沒有太在意。

  諸伏景光想了想,像是無奈地說:「希望可以少受點傷吧。」

  「誒,hiro已經對幫我處理傷口這件事困擾了嗎?」降谷零握住胸口,露出一副心痛的樣子。

  「怎麼會,」明明知道這是自己的幼馴染在故意表演,諸伏景光還是配合著說,「少讓我擔心點吧。」

  「真是太讓人感動了!」川上同學接著發問,「那麼這邊的同學呢?」

  降谷零現在倒是認真起來,「希望hiro有什麼煩惱的事情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呢。」

  諸伏景光眼神閃了閃,沒有開口,或者說沒想好怎麼開口......

  降谷零本身也沒有想要聽到自己的幼馴染什麼回答,畢竟諸伏景光向來就是不願意麻煩別人的性格。

  雖然總是在關心著別人,不過自己的狀態也會被人擔心啊。

  到現在哪怕他們關系再好,也總是會把事情藏在心裡,盡管大多數時候自己都能發覺——然後「嚴刑逼供」出來罷了。

  「這是兩份檔案袋。」有裡隨便抽了兩張遞過去,按人頭進行的游戲,剩下兩張資料拿到手好像就沒有那麼輕松了呢。

  察覺出來事情進展不順的當然不止她,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一起把視線轉移到剩下的三人身上。

  三人竟然都不算熟人,西園勇太動機不純暫且不提,唯一有聯系的沙紀小咲和中原千奈似乎也只是前後輩認識的關系。

  就算提前作弊記住答案獲勝的概率也不高啊。

  「我再確認一下,游戲要求兩人一組參加就可以嗎?」諸伏景光提問。

  「是的。」川上同學重復了一遍賽制,「那麼接下來是哪兩位參加呢?」

  「我覺得,沙紀前輩和外守前輩可以試一試呢。」諸伏景光向一旁吃瓜吃得很開心的有裡,淺淺地笑了笑。

  不是,這也太離譜了吧!!!!

  降谷零的話快她一步,「我們剛剛可是確認了兩個人參加就好哦,既然這樣,外守前輩不會不屬於這個範疇吧。」

  好哦——外守前輩不屬於這個範疇——外守前輩不會不屬於「兩個人」中的人吧。

  純純文字游戲啊。

  作為今天同陣營的玩家沙紀小咲也很上道地接話:「對啊,反正本來就是游戲環節嘛,讓你們總導演參與一下不是也挺好!」

  「大家都參與進來才是真的開心!」

  這一個兩個的是要鬧哪樣啊。

  川上同學在詭異地一句句說服中逐漸覺得十分有道理,「有裡,我覺得行。」

  不是,有沒有人在意這個當事人的意見?

  「對了,其實我們之前設置這個問題的時候也安排同學們互相體驗過,我記得有裡當時的回答應該在這裡就有備份,這不正好方便了。」

  於是當事人最後一點話語權也被剝奪——這個游戲好像和她有關,但細看只能說完全無關啊!

  沙紀小咲憑借出色的social能力和摸魚打岔能力,屢屢擦邊得分。

  【有裡最喜歡的食物?】

  「信州蕎麥面。」這個很簡單。

  【有裡的理想學府?】

  「當然是東都大學了。」

  畢竟是這裡top1的大學,想都不用想啊。

  【有裡最討厭的食物?】

  「嚴格來說沒有完全抗拒的東西呢,硬要說的話應該是魚肉之類的,畢竟這位對於挑魚刺這方面相當不在行。」

  您真懂我......

  【有裡對喜歡的人會主動出擊or等待接觸?】

  等等,她有回答這樣的問題嗎?

  這明顯是同學們企圖從沙紀小咲這裡探求一點過剩的好奇心吧?

  「雖然我不覺得她會輕易喜歡上人,」沙紀小咲從容地隔絕了西園勇太向自己好友投來的炙熱視線,畢竟今天游戲表現上來說這位前輩真是很難讓人再有好感,「我覺得她要不然就主動出擊,要不然就一輩子不說吧?」

  「你簡直是古希腊掌管混子學說的神......」有裡小聲吐槽,說了跟沒說一個樣,倒是把那邊的川上同學騙得頭頭是道。

  ——「果然是這樣呢,沙紀同學真的很了解她啊。」

  有裡沉默了……不過倒也沒有當場反駁,在這裡談

  論與自己有關的情感問題確實還是太超前了。

  有裡忍痛再次上交一份報告,現在只差一個名額了。

  降谷零這才不慌不忙地開口,「既然游戲不止一個,想必也有什麼游戲不一定限制為默契問答這樣類型的吧。」

  「啊,那你之前為什麼不說?」中原千奈還在苦惱最後一個該怎麼辦呢,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和「主辦方」的人員認識啊。

  「他一定是認為這個游戲比接下來的游戲更簡單,如果直接放棄剛剛的一次機會,也不能夠保證百分百取得游戲勝利。」被剛剛聚眾攻擊的有裡毫不猶豫地揭穿了降谷零的壞心思。

  「誒,可是剛剛提出那個想法的可是hiro呢,」降谷零坦然承認,「我們只是一起試驗一下。」

  諸伏景光同學......好吧,有裡發現自己對於同樣的行為但是不同的人包容性是不一樣的。

  諸伏景光小朋友現在變得如此有心眼子,一定是因為這幾年跟著降谷零同學學壞了。

  絕對不是因為天生的腹黑屬性加重了!

  好吧,這話沒什麼說服力,但自我欺騙還是到位的。

  「下面的游戲不限參與人數,但只有一輪游戲體驗機會,」有裡回到自己一開始的座位上,「規則中要求完成順序是你們那邊任一同學進行一次操作後,我這邊也進行一次操作,以此類推。具體誰上場、多少人上場是你們可以自行決定誰來參加。」

  「類似於車輪戰的賽制?」中原千奈點頭,「這樣看起來不是很困難吧。」

  「聽起來是五打一很不利的局面,但是對手是你!」沙紀小咲一臉完蛋了的表情看見自己的小天才好友坐到應戰區,「智力類游戲?」

  「一點點,」有裡思考了一下,「我覺得主要看運氣和觀察能力。」

  川上同學在一旁嘴巴張卡又合上,默默提醒:「之前測試玩這個游戲她就從來沒輸過。」

  沙紀小咲一拍桌子,「那你們怎麼能放任這家伙過來坐鎮,玩家的游戲體驗怎麼辦!!!」

  「沒有那麼誇張,」有裡深覺不能讓這個大漏勺繼續下去,要是被那兩位猜到了游戲內容就很危險啊。

  「決定好了嗎?」這次是她一臉笑容地釋放善意。

  「我不參加。」沙紀小咲知道平時和面前這位相處,她腦子轉得有多快,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好吧......」有裡遺憾地說,「那那邊呢,只有一次機會哦。」

  「有一個問題,」諸伏景光開口,「如果我們一個人贏了,只是獲得一份資料,如果是四個人參加贏了呢,總不能也只是一份資料吧。」

  諸伏同學你變了,現在怎麼這麼貪。

  「看來很自信自己能贏啊,」有裡做出苦惱的樣子,「贏了的玩家最後不論是否鎖凶成功,都能獲得我們的獲勝小禮品怎麼樣。」

  川上同學看了任性的總導演一眼——算了,由她來吧。

  「誒,那我也要參加!」

  這話一出,剛剛還在猶豫的中原千奈立刻報名——雖然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拖後腿,但通常來講人越多機會也會越多,好像是這樣的道理。

  西園勇太當然不會放棄這次互動機會。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自然也不可能剝奪別人的游戲體驗。

  於是最後決定參加的就是諸伏景光、降谷零、中原千奈、西園勇太四個人。


第14章 壓軸游戲 親你這樣玩我們會被投訴的

  川上同學拿出一個透明的袋子,講解游戲規則:

  【一會隨機從裡面拿出一把火柴,每次輪流取走1—3根,規定誰取走最後一根火柴即為勝利。】

  【當然了,你們四人取火柴的先後順序可以自行商議。】

  「這就是你說的只用一點點智力!」沙紀小咲扶額,聽起來已經在頭痛了。

  「別這樣,這個游戲運氣真的很重要,」有裡觀察那邊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這不是還有兩位智慧的大腦在准備嗎?」

  降谷零扯出一個笑容:「怪不得希望我們越多人參加越好,這場游戲對於我們這邊看起來更是不利了呢。」

  有裡挑眉,「沒辦法啊,這是出於對強敵的重視。」

  諸伏景光回憶她們剛剛的對話,總覺得她打斷的時間點有點突兀:「這個游戲是不是本身不是由你坐陣作為應戰方啊。」

  現在場面已定,有裡笑眯眯地回答:「誰知道呢,全看運氣。」

  川上同學心中在咆哮:「其實是這位總導演看到這一波玩家之後臨時動用『權利』自己替換掉了醫生這個角色啊。」

  這不明擺著加難度!

  還沒搞懂題目,中原千奈已經在焦慮了,「所以我們應該怎麼做?」

  「在不知道火柴數目的情況下排順序似乎沒有太多必要,」諸伏景光想了想,「我和zero分開在第二位和第四位吧。」

  「可以。」

  這倒也沒有什麼有異議的。

  「其實本質就是尋找制勝點的游戲,」諸伏景光很快理清思路,自然承擔了解釋的工作,「每次取走1—3根,那麼一個周期就是4,如果火柴根數是4的倍數,無論第一個人開始拿幾根,第二個人只要和前一個人合拿4根,則後手必勝。」

  「如果火柴根數不是4的倍數,第一個人開始拿,使得剩下的火柴變成4的倍數,則第一個人只要和第二個人合拿4根,則先手必勝。」

  降谷零補充:「所以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不知道火柴數量,估計不會是一個一眼能數出來的數量,這樣一旦輪到己方制勝點的輪次就很容易算錯或者忽視。」

  「所以果然還是1V1好啊,」中原千奈默默開口,果然漂亮學姐的話不能信。

  「沒關系,這確實是一個看運氣的游戲,說不定我們能發現制勝點,接下來就正常操作就行。」諸伏景光安慰道。

  況且諸伏景光深以為整場游戲難度的設置不應該過高,這個游戲的難度已經超出了之前游戲的水平——所以通過拿到線索的人不會很多。

  說不准這個壓軸小游戲所給出的提示也並不能很直觀地讓他們判斷誰是凶手。

  而且按照有裡的性格,保不齊他們最後打算一個人上場,她又會提出更刁鑽的獲勝方式。

  有裡感受到了諸伏景光略顯哀怨的視線,「確實,如果是你倆上場,我會增加規則,每人可以在游戲過程中有三次機會,隨時改變拿走最後一根火柴的人贏還是輸。」

  這計算量完全就不是一個量級了啊!

  沙紀小咲震驚地看著這位小變態:「親你這樣玩我們會被投訴的,你還記得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學園祭娛樂活動嗎?」

  「所以這不是只是當初的預設嘛,」當事人毫不悔改,「你們先吧。」

  雖然規則眾人都清楚了,但顯然還是都精神緊繃,西園勇太可能也是為了留個好印像,這次表現得十分正經。

  為了顯示出公平公正,由川上同學和沙紀小咲一人從袋子裡拿出一把火柴。

  「這也太多了......」中原千奈小聲嘀咕,「少說有一百根吧。」

  「畢竟要讓每個人都有參與感,」有裡在西園勇太之後取了火柴,現在還有心思說閑話,「要是太少萬一輪不到後面的同學怎麼辦?」

  「學姐該你了。」降谷零同樣速度很快地經過自己的輪次,眼睛一直盯著那堆火柴。

  形狀大小完全一樣又沒有特殊標記的情況下,確實不容易。

  有裡手下不停,嘴上也不停,和這局另一位女生友好聊天:「畢竟這樣八個輪次下來你們那邊才全部過一遍,所以上百的數量也不算過分吧。」

  中原千奈發現在進行到諸伏景光之後火柴數量還是沒有明顯減少,顯然第一局大家都很謹慎,不對,是自己和西園前輩很謹慎,都是選擇只拿一根,剩下幾個人真的是每次到自己的回合都三根拿滿啊。

  「我感覺我的眼睛已經開始模糊了。」

  「那要休息一下嗎?」有裡笑眯眯地問,取走了一根火柴。

  「啊?」知道這位學姐的腦袋很聰明,中原千奈眼睛緊緊盯著桌面的火柴堆,「不用了。」

  隨即照舊取了一根。

  「那好吧,不會進入高中確實學業方面壓力會更大呢,但也因此要特別注意眼睛的保護。」

  「嗯,謝謝學姐。」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旁的沙紀小咲已經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了,妹妹你沒發現這位一開始都是三根三根取,現在變成拿一根很奇怪嗎!!!

  「沒關系,」局勢逆轉,她心情很好。

  「承讓了。」雖然不算一帆風順,但拿下勝利還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果然是在中原千奈那一局發現的嗎?」沙紀小咲提問。

  「其實不是,」有裡搖頭,這一局實在是凶險,「在第一個大輪次結束的時候,恰好當時的數目是105,而西園前輩又恰好習慣拿走一根火柴,在那裡其實我已經陷入了死局。」

  「所以你當時出的三根是想詐我?」降谷零意識到問題所在,他還以為對方是在自己出了一根之後發現問題不對的。

  「對啊,」有裡回答得理直氣壯,「要是我當時出了別的反而會被你發現不對勁吧,不過可惜,你當時拿了一根就證明你也已經發現了。」

  「你真厲害。」諸伏景光點頭,「畢竟我們每個人都有一段時間可以用於計算和數數量。」

  「太棒了!」沙紀小咲貼上去給有裡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就說你這聰明的小腦袋瓜干什麼都好。」

  喂喂,學姐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現在的立場啊。

  「那麼現在各位有二十分鐘的討論和推理時間,請在最後回到初始房間填寫自己的鎖凶卡。」警官二階堂亞美再次出現。

  雖然最後只拿到三份死者的個人資料有點可惜,但還是要努力試試。

  【死者——氣海如真】

  性別:男。

  年齡:37歲。

  血型:B型血。

  搶救時間:兩周前晚八點半。

  職業:服務員。

  受害人調查:老實話不多,沒有什麼仇家,但與同事交往也很有限。

  【死者——白雪惠子】

  性別:女。

  年齡:22歲。

  血型:O型血。

  搶救時間:一周前晚十點二十。

  職業:學生。

  受害人調查:陽光開朗,人際關系友好,即將完成學業進入職場。

  【死者——羽山大翔】

  性別:男。

  年齡:29歲。

  血型:B型血。

  搶救時間:兩日前晚九點。

  職業:程序員。

  受害人調查:外表優越在女性中很受歡迎,為人和善,換女友的頻率有些高。

  「缺少的就是最後一位了。」眾人把幾張資料傳閱。

  「看起來是完全沒有關系的幾個人呢,」沙紀小咲探頭,「這真的能推導出凶手嗎?」

  二階堂亞美肯定地點頭,「加油哦,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嘛。」

  時間過得很快,甚至還有同學提前交卷。

  二階堂亞美不出意外地在十分鐘內收到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答卷。

  剩下幾個人終究是踩點交上了試卷。

  「那麼現在復盤時間到。」

  大家被帶到走廊外面,總導演外守有裡同學也跟著出來。

  「重見天日的感覺真好,」沙紀小咲得出結論,自己果然還是不適合這種游戲。

  「恭喜諸伏景光同學抓住真凶,讓我們給他掌聲!」

  「只有一個嗎?」中原千奈詫異,她還以為那位金發黑皮的帥哥也會給出標准答案。

  而且畢竟都提前交卷了,怎麼看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吧。

  「我也想啊,」降谷零無奈聳肩,「總不能凶手自爆吧。」

  「誒!竟然是你嗎?」完全推錯了,中原千奈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要因為臉就忘了一切啊!

  「那我呢!」沙紀小咲站起來,「我寫對了啊。」

  雖然帶著半蒙半猜的性質,但是她最後還是填了降谷零的名字上去。

  「你們兩位,」二階堂亞美指了指西園勇太和沙紀小咲,「各猜對了一半……太可惜啦。」

  「一半的意思?」沙紀小咲醒悟,「兩個凶手嗎!」

  兩人一對視,西園勇太報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寫了外守有裡。」

  至於另一個,他填了諸伏景光——單純是因為他在觀察中發現外守有裡看向這個男生的次數最多。

  這又是什麼發展......

  「我可以講一下案件的縮略版,」真凶之一的有裡開口,「你們可以對應一下自己已知的線索,梳理思路。」


第15章 案件復盤 可惜沒打出隱藏結局。……

  「我可以講一下案件的縮略版,」真凶之一的有裡開口,「你們可以對應一下自己已知的線索,梳理思路。」

  【這裡發生了連環襲擊案件,傷者年齡分布較廣,男女皆有,職業各不相同。】

  「這在檔案裡都有,看起來凶手選人很有隨機性。」

  【傷者均為頭部遭受重擊,送往醫院後均搶救無效死亡。】

  「是的,犯人應該不是為了制造不在場證明或者擾亂時間線,只能從這個行為本身導向的,去往醫院的結果倒推。」這一點不難想到。

  【凶手作案頻率越來越高,以及受害人的血型。】

  「O型血和B型血,雖然信息不太全面,我認為最後一位死者的血型應該也是B型吧。」諸伏景光猜測。

  「沒錯,」有裡把最後一份資料也交出,「死者山科加奈,B型血。」

  「所以跟輸血有關嗎,B型血的死者占了大多數,再加上一個幾乎萬能的O型血存在。」沙紀小咲找對了重點。

  「並且這裡和作案頻率變高也有聯系吧,」降谷零補充,「或許是因為『我』認識的人有輸血的要求,才會急於下手。」

  「其實這裡已經很明顯了,」西園勇太提出自己的看法,「想要找到這些不算十分常見的血型的人精准下手,必然是有途徑得知這些人血型的人。」

  「所以你會想到外守前輩啊,」中原千奈抬頭,「所以凶手必然是在血庫或者醫院工作的人才有可能,這裡唯一沾邊的人只有外守前輩這個醫生角色了。」

  【是的,我這裡還有提醒,在醫院那裡你們聽到的對話。】

  【關鍵點,死者的承諾,家屬不好協商,24小時。】

  「一般來說,醫院不會限制警方的辦案時間,」降谷零作為共犯完全沒有自覺啊,「再加上都是被送入醫院後死亡,所以大概率在死者身上有什麼需要24小時內在醫院進行的操作。」

  「所以?」

  諸伏景光淡淡道:「一般來說,器官移植的有效時間因器官類型而異。心髒通常為4-6小時,腎髒為24-36小時,肝髒為12-24小時。」

  「我想24小時這個時間點應該是特意提到的有用之處,但同樣比起其他的6小時或36小時的選項,可以被理解成『一天』的這個提示,又存在刻意模糊的意圖。」

  【畢竟不能讓你們太輕松就推到這一步啊。】有裡點頭,這些小細節他們都磨了很久。

  「所以凶手和醫生合作,殺害了本身簽訂了死後器官捐獻同意書的人,同時凶手應該處於自身需求,要合作找到提供輸血的人。」

  可以,降谷零同學作為犯人自我剖析地很到位。

  【那麼接下來是降谷同學的那條線,說實話,他是犯人這一點主要思路設定在各位一開始拿到的角色信息上。】

  「啊!」沙紀小咲簡直頭疼,別提一開始那點時間根本不夠他們把劇本記下來,現在又過去了這麼久,中間還加入了游戲環境,剩余的印像就更少了……

  【主要是時間上。】

  「當時我是因為我們樂隊結束了表演所以才會發現受害者,因此對時間上印像很深。」諸伏景光開了個頭,「從記者和你的話可以推斷,我們之前應該認識,還是同一個組合的朋友,所以他知道我現在的表演時間不算很困難的事情。」

  中原千奈終於想起來自己遺忘的東西:「我是因為在降谷君的簽售會結束發現的受害人,這樣看來確實重合點都在降谷同學那裡了。」

  降谷零自我分析:「作為藝人,吸引記者朋友到固定地點應該也不是難事,發現最後一名死者,其實我的本子上寫的是『聽到了經紀人的尖叫,我急忙跑過去查看』。」

  「好像是,」沙紀小咲發覺不對勁,「怪不得當初在

  第二現場大家講自己的時間線時我就覺得不對勁,雖然我們是都發現了死者,並進行了後續處理,但被你先開口,很容易誤導成『我們一起發現了死者』,這樣的細節倒是很容易讓人放松警惕呢。」

  「作為凶手的自保,希望您別介意。」降谷零笑了笑。

  「那倒不會,」沙紀小咲擺了擺手,「只是覺得和你們這些人拼腦子真是錯誤。」

  「不過學姐也投對了我呢。」

  說到這個,沙紀小咲坦然,「我只是覺得你是這裡面的焦點人物,而且從諸伏景光的曾經密友角色、中原千奈的粉絲角色、我這個經紀人角色來看,都會對你有天然的保護濾鏡,這樣的待遇似乎過於特殊了。」

  「回答正確!」有裡十分滿意,「這其實是我思考的一條暗線,你們三個人其實都不希望降谷零作為凶手被指認,所以當初設計了分支劇情,你們三位在知道真相後選擇袒護他,並且一致投票給全場唯一置身事外的記者角色。」

  「隱藏結局的意思嗎,」諸伏景光有點意外,「不過這個很難,因為彼此因為並不信任所以不好溝通。」

  有裡挑眉,「所以你在確認降谷同學是犯人之後竟然也沒有選擇和其余玩家進行分析?」

  這一點……諸伏景光難得有些局促,他承認自己帶了點私心,不想自己的小伙伴被全票出局。

  「那為什麼不能是你的單殺呢?」沙紀小咲提問。

  「這個啊,因為受害人有男有女,顯然一個成年女性只靠自己的力氣很難做到這一點。」有裡很有耐心地解答。

  看來今天的小型案件模擬游戲進展地還算成功,二階堂亞美把他們准備好的紀念品和獎品拿出來。

  當然其他人得到一個定制指環作為參與獎,唯一的勝利者諸伏景光同學可以挑選隨機一塊胸針作為紀念。

  「這可是限量版,我們全體項目組的同學每人動手做了一個,」二階堂亞美解釋,「因為你們是第一個同感的小隊,你又是第一個通關的同學,所以這裡就是全部啦。」

  剛剛還在因為指環喜悅的兩個女生瞬間被這邊吸引,「這個也太好看了吧!」

  「畢竟我們制作組都是能布景出這樣場所的同學,做這個當然也不在話下。」

  「我要這個就好。」諸伏景光從角落裡翻出了那個看起來不太協調的東西……

  「這個,長得還挺抽像……」降谷零懷疑自己幼馴染的審美怎麼變成了這樣。

  看起來是兩個完全不相容的東西強硬地拼湊在了一起——一塊手掌大小的五顏六色的金屬版上,被鑲嵌了一個比手指大的水滴,你說是鑽石吧,又不太像,畢竟誰家鑽石長尾巴,雖然尾巴被固定在了角落,但看起來還是像個蝌蚪或者氣球。

  至於上面亂七八糟的上色,只能說相當不走心啊。

  制作人有裡——現在就是沒眼看,非常沒眼看。

  「要不你重新選一個吧,」二階堂亞美也有點不忍心。

  「這也太不給面子了……」有裡小聲吐槽,「醜是醜了點,這可是我在實驗室做了好久才搞出來的魯伯特之淚,要不是你們催的緊我才不舍得用這個充數……不是,上交。」

  「你在說什麼?」沙紀小咲懷疑著轉身。

  「沒事。」

  「沒事,就要這個就好。」

  不愧是諸伏景光,就是有眼光。

  洞悉自己幼馴染內心的降谷零嘆氣——hiro又是因為考慮把好的留給其他人,自己放棄了更優選項。

  「你一會有空嗎?」西園勇太抓住機會,「我們班那邊今年准備的是咖啡屋活動,有興趣去看看嗎?」

  很好,聽起來就很無聊的樣子。

  有裡睜大眼睛,做出符合這邊常人的驚喜模樣,很快又急忙擺手表示遺憾,

  「啊那聽起來確實很有意思呢,不過我這邊還有學生會的工作要處理,」她舉起了手中的小本本,「有空我一定會過去的!」

  「那好吧,」西園勇太遺憾地說,「來的話記得提前聯系我。」

  「那先謝謝前輩了。」有裡這話說得迅速,西園勇太一點沒來的說點別的。

  在目送人離開後她將剛剛隨手從二階堂亞美手裡順來的小本子塞回去。

  「謝啦。」

  「可以啊,」沙紀小咲勾住她的脖子,「這一套接一套的,越來越熟練了。」

  「什麼跟什麼啊,」有裡苦笑,「畢竟部門之間還有一些不可避免的接觸,而且西園前輩的熱情估計再持續一周就差不多了吧。」

  沙紀小咲點頭又搖頭,「雖然棒球部的活動是很容易吸引女生,不過你沒聽說過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嗎?」

  有裡戳開她的額頭,「我求求你少看點你那些少女漫了,還不如看假面超人。」

  事實上她這話也不是空口無憑,光從自己注意到西園勇太開始,這位前輩身邊就換過五個女朋友,比換球服的頻率還高......

  不過既然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加上她的主動回避,到底也沒必要把事情都說開。

  「和我去逛逛?」沙紀小咲根本不是個能閑下來的人。

  有裡沒有包袱地打了個哈欠,「抱歉,我得去補個覺,晚上還有晚會的主持,所以這會饒了我吧。」

  「對了,」秉持著「人盡其用」的准則,「我覺得作為有希子女士影迷的沙紀小姐,一定很有演戲的天賦。」

  有裡把沙紀小咲的手交給了二階堂亞美,「不是說缺人手,這不是現成的人。」

  身後的走廊裡傳來沙紀小咲的怒吼,有裡自動屏蔽,毫無負擔地跟著諸伏景光和降谷零一起往下走。

  諸伏景光失笑,「感覺你變了好多,好像又沒變。」

  「嗯哼?」這是示意他詳細說說。

  「感覺你現在能和大部分同學相處地很好了,」諸伏景光回憶兩人在長野縣小學的那段時光,「當時好像只是跟著我跑。」

  那個時候啊……好像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可能你的人格魅力太大,」有裡沒心沒肺地開玩笑,「所以景光因為我沒那麼粘你變得落寞了嗎?」

  「你在說什麼啊!」諸伏景光微微炸毛,「剛想說你現在沉穩了很多。」

  「誒誒誒,我們才15歲干嘛要一直表現得那麼沉穩,」想到這裡,有裡主動cue了降谷零,「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這個樣子嗎?」

  這話降谷零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hiro大多數都是相當穩重的樣子,很少見他情緒有太大起伏,不之前過在看到假面超人的時候會突然觸發可愛屬性。」

  「誒——」

  「什麼啊,」現在被兩面夾擊的諸伏景光有些局促,「zero不要亂說。」

  有裡和降谷零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指向不遠處被人群圍起來的一個小攤,「看,假面超人的模型!」

  「哪裡?」諸伏景光睜大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這家伙還真是一點都藏不住事情,或者說對他們太不設防了吧。

  不過就算是貓貓也會發飆的,於是剛剛短暫和降谷零結成盟友的有裡現在腳下生風,一溜煙就沒影了。

  「再見!」她在諸伏景光的怒氣值蓄滿之前飛快逃離這塊是非之地。

  「zero——」諸伏景光和善地搭上了自己幼馴染的肩膀。

  不過,有裡真的沒關系嗎……諸伏景光盯著她離開的方向皺眉。


第16章 故鄉合奏 現在還很痛吧。

  這一覺睡到了下午四點,晚上的舞台也是布景在室外的,相比起學校社團每年上報的固定節目,還是中間隨機報名或抽選的互動更吸引人的注意。

  不過今晚來看晚會的人不會太多,畢竟剛好和話劇社那邊的表演時間重合,就連原定的主持人時間也是多方調和,才讓有裡這個非專業人士緊急救場——

  拜托,那可是息影的有希子再次登台,雖然只是節目最後的一小段經典再現,但這個噱頭已經足以吸引人了好嗎!

  「真是太感謝你了有裡,」主持人平田結愛拉著她簡直要淚灑現場。

  「沒事,」雖然女演員確實很有吸引力,但活動還是得有人接手啊。

  「這裡是剩下幾個表演的場次,還有隨機報名環節,辛苦啦!」

  往年這個點應該會被圍地水泄不通的舞台現在人稀少地可憐,台上街舞社的同學們在盡力地演出,台下卻連歡呼聲都

  少得可憐。

  有裡無端有些煩悶,雖然沒親身體驗過舞台上朋友們的訓練日常,但單單從門外漢的角度說,能夠卡住每一個鼓點,她們每一次抬手的動作從側面看去都是一條直線,這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為了主持換上了小禮服和高跟鞋,現在在這裡占了這麼久已經開始疲憊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懊惱——

  有現在這個場景他們應該預料到的。

  話劇社的邀請計劃早就上報,舞台要持續一天,節目都是抽簽決定的演出順序看起來十分公平。

  但如果他們在安排的時候再能細心一點,是不是可以規避掉這部分演出時間的交叉點。

  脖頸上冰冷的汽水刺激地有裡回神,她往後退了半步。

  「你怎麼來了?」看見是熟人有裡又放下了防備。

  「不是你說晚上有主持,」諸伏景光笑了笑,把剛剛那瓶汽水擰開插了吸管遞給她。

  「謝謝……」冰涼的觸感讓她的煩悶值降低了些。

  「喂,我也在這裡啊!」降谷零不相信這位沒看見自己。

  「咦,是降谷同學啊,」有裡的目光閃了閃,「天色太晚我沒看清呢。」

  「話說一會的環節可以允許我們上台表演嗎?」降谷零今天難得沒跟她杠,站到了另一側。

  「可以是可以,」有裡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坦白,「但是你們看見了,這裡的人除了你倆都是工作人員。」

  「沒關系,」諸伏景光將背後背的東西放下來,從裡面取出自己的吉他,「本身我和zero就是為了想要一起演奏。」

  「當然,」諸伏景光回頭,在舞台的燈光的照耀下,眼裡好像格外明亮,「不是為了讓誰看見,只是想和彼此合作罷了。」

  啊……該說什麼,真不愧是你們倆的風範嘛。

  「那我還真是幸運呢,」有裡把汽水放下,幸好沒弄花她的口紅,舞台上的姑娘們永遠熱情洋溢,這個年紀比起被關注,或許和同伴一起站在這裡,是更為寶貴的事情。

  「可以作為你們的觀眾。」

  G大調故鄉。

  比起前面急具衝擊性的鼓點隱約,這首曲子,似乎不太適配這樣的環境。

  燈光組的同學也發現了這樣的問題,索性將原來那些花花綠綠的光束全部關掉。

  只留下一道逆光,影影綽綽地顯露出兩人的身影。

  月光並不足夠明亮,於是兩個輪廓也只是忽暗忽明的顯現。

  但是很溫暖。

  能聽出來一方的吉他彈奏還不夠熟練,但在另一位的帶領下很快恢復了正軌。

  和聲像清澈的溪水,洗盡一切塵埃,柔柔地流淌。

  無限溫柔。

  ——————

  她大概能理解M25的反響為什麼會那麼好了。

  觀眾只是看到了29歲時堪稱六邊形戰士的降谷零,提起好友時眼裡難以掩蓋的一絲落寞就足以痛心,但對於他們來說,是真實存在過的十幾年人生。

  「怎麼樣?」台上的兩位表演結束正往台下走。

  有裡剛好站在舞台一側,側身等他們通過,豎起了大拇指:「要感情有感情,要技術也全是感情。」

  諸伏景光低聲笑了笑,「聽起來像是誇獎又不是。」

  「明顯是誇獎好嘛。」她提起裙角抬頭,一道黑影正飛速從上方降落。

  ——————

  說實在話,有裡自己到現在也不理解為什麼剛剛自己要衝上去。

  以至於三個裡面離掉落燈具直線距離最遠的自己,現在坐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小診所裡。

  萬幸的是只是骨裂的程度,沒打石膏。

  醫生把她的腳踝復位,開了藥說靜養十天可以落地,二十天可以慢慢走路。

  拜托多少也應該對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反應能力有點數了吧……

  「你多少也應該回過神了吧。」降谷零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剛剛摔倒的時間覺得還好,現在腳已經很痛了,有裡好不容易才能放空自己,不在這裡表現得呲牙咧嘴。

  想到這裡,她恨不得回到半個小時前狠狠地拍自己的腦門,——您知道自己在干嘛嗎?

  「你知道有一種死亡叫做社會性死亡嗎?」有裡目光呆滯。

  如果說是為了救人受傷也好,可她只起到了在一陣混亂中自己踩到了裙角,然後完美摔倒的效果。

  還連累了一旁扶住她的諸伏景光。

  「要笑就笑吧。」有裡胡亂抓了幾把自己的頭發,她擺爛了。

  「雖然我是很震驚你的平衡能力,」不愧是降谷零一貫的風格,「但是你確實也是好心,我也不能夠在現在嘲笑你吧。」

  好吧,看在一般句子裡「但是」之後的才是重點,有裡姑且沒計較他前面那句話,畢竟如果哪天降谷零也變成了一臉擔心的樣子。

  要不就是他瘋了,要不就是自己命不久矣……

  「話說這裡沒有什麼止痛的藥嗎?」這種疼痛已經擴散到骨骼周圍的肌肉和神經,就硬生生抗嗎?

  「這裡的條件,最多只有冰袋能用,」降谷零知道她不好受,但畢竟只是私人診所的程度,「不過唯一的一名醫生,現在還在隔壁給hiro處理傷口。」

  「我去問問。」

  諸伏景光因為剛剛扯了有裡一把,也被力量順勢拽倒,現在正在被緊急處理傷口中。

  「那還是算了,」有裡把人攔住,「先處理那邊的事情吧。」

  諸伏景光自認為自己擁有一定的醫學常識。

  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幫zero處理傷口,但這不意味著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他從來沒有受過傷。

  相對而言,他是一個疼痛闕值不算低的人,例如對於自己肘關節的擦傷,他不覺得十分困擾,但身上其他部位傳來的不適感又是確實存在的。

  這份疼痛感十分明顯,雖然不是無法忍耐的程度,但也不是諸伏景光可以忽視的了。

  所以在醫生去准備消毒材料的時候,諸伏景光又認真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左腳……從外表看沒有任何腫脹。

  連基本的軟組織挫傷或者皮膚破裂的痕跡都沒有。

  考慮到或許是因為自身體質不明顯,諸伏景光又彎腰按壓了痛感最強裂的地方——一般來說,這種動作會增加痛感,但顯然,不適用於現在。

  「還有哪裡受傷嗎?」醫生處理完這位少年胳膊處的傷口,發現這位的話真是少得可憐,好像一直在想事情。

  「應該……沒有了?」諸伏景光回神,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讓醫生檢查一下自己的左腳。

  「什麼叫應該,」脫下手套的醫生又轉過身認真地看了一圈,「自己哪裡痛應該有數吧,現在可以用冷敷緩解,48小時之後熱敷。」

  說到這,今晚工作量遠超出平時工作負荷的醫生才恍然想起來,「剛剛應該先給那個女生冰袋讓她緩緩。」

  「她傷的是?」諸伏景光慢慢站起來,嘗試著換腿支撐,自己的肌肉都沒有什麼異常,痛感也很穩定。

  「左腳那邊,」醫生手底下速度明顯加快了,「那孩子比你嚴重,是骨裂,估計這會非常不好受……還挺能忍的。」

  ——————————

  雖然一貫能保持著良好的待人處事的教養和波瀾不驚的情緒,但一路上有裡和降谷零都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有裡臨時在診所足了一把輪椅,只好麻煩兩位好心同學送她回宿舍。

  作為唯一「完好無損」的降谷零,現在擔任了推輪椅的角色。

  「景光?」好像這次相遇有裡很少用這個稱呼,不過現在,她試探著開口,「剛剛真是太感謝你了。」

  「沒事,」諸伏景光到現在也算了理清了自己的思路,雖然這個猜測相當詭異,但在無法直接驗證的情況下,他的相信程度還是超過了百分之五十。

  畢竟又不可能直接把對方拉過來打一頓,然後驗證自己的猜想吧。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更不對勁了——有裡沉默,如果是按照以前的諸伏景光,肯定會在上個話題多說兩句,企圖降低對方的愧疚感或者證明自己這邊問題不大。

  但現在這個問題,似乎只是不想多說話隨口一問?

  「我……沒事的,」於是有裡也

  只是干巴巴地回應。

  後面的降谷零聽著兩人的對話感覺頭大,雖然自己的幼馴染一副有心事的樣子,但坐著的這位思維似乎已經發散到「下輩子如何報答他了」。

  這兩人對一句話有八百個心眼子解讀的人,之前是怎麼玩到一起的?

  「我去藥店拿藥,你們等我一下。」降谷零自然地停在了這個點還在營業的藥店門口,帶著醫生的處方走了進去。

  剛剛三個人還好,現在兩個人相處,如果不說話,氣氛似乎是有些尷尬。

  「你還有哪裡受傷嗎?」雖然沒辦法准確驗證,諸伏景光嘗試從別的地方探索答案。

  「沒有沒有,」有裡趕忙回答,恨不得自己站起來推著諸伏景光坐輪椅回去。

  不對,這樣好像更奇怪了。

  她不是在詛咒他啊!!!

  「這樣啊……」諸伏景光察覺對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速有點過於快了,反而像是在掩飾什麼?

  難道還有別的地方受傷不想開口,這樣不就沒辦法判斷了嘛。

  「那個,真的很抱歉!」

  這突如其來的一嗓門把諸伏景光從胡思亂想拉回到了現實世界。

  「啊?」

  「就是,」有裡覺得今天如果不把話說話,自己是絕對睡不了一個好覺的,「真的很抱歉剛剛也害你受傷了。」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又不是你弄壞了設備,」諸伏景光失笑,「而且要說起來還是你為了救我才會有這一出。」

  「可別再提救人這件事了,」感謝黑夜遮住了她紅透的臉頰,有裡小聲嘀咕,「事實證明,我果然不適合救人。」

  「你在說什麼啊,」諸伏景光低頭和她平視,「我看起來是這麼不講道理的人嗎?」

  這下亂飄的視線沒辦法再躲避,有裡抬頭就撞進了一雙藍色的漩渦裡,她真的覺得諸伏景光的眼睛比任何酒都要醉人。

  「不是……」她好像永遠也沒有辦法對著這雙眼睛說謊,「就是你剛剛看起來很不開心……」

  她誠實道。

  諸伏景光的理智回籠,重新思考了自己剛剛的回答,可能會讓人產生誤解,於是那雙本就上揚的眼睛更加上挑,「怎麼會,不如說我很開心。」

  畢竟有裡當時的姿態,完全是企圖讓自己用後背承受那一擊,幸好zero喊了一句自己下意識扯過人看看躲過。

  要不然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程度,那個場面現在想來還是有些後怕的。

  「不過以後不要這樣做了,太危險了,」諸伏景光的雙眸閃了閃,「現在還很痛吧……腳上的傷。」


第17章 推理作家 主角團的首次亮相。

  買藥當然不需要太久時間,這個點店裡的人本就很少,降谷零效率很高地結果工作人員按照醫生處方配備的藥後就離開了店面。

  發現在剛剛那一段時間後人完全恢復了正常狀態?

  尤其是自己的好友總有一種,終於確認了什麼心事的樣子?——你們剛剛到底做了什麼啊!

  諸伏景光在蹲下身的時候才發現,明明已經是秋天了,這人還在一直冒汗。

  剛剛自己和降谷零的視角當然不會發現。

  忍得很辛苦吧……還要照顧自己的情緒,有些時候諸伏景光在疑惑有裡為什麼總是擺出一副比自己大的「監護人」心態。

  單從年齡上來說,也是自己更大一點才對——再加上父母那邊的關系,提到現在在東京的兩人,也是提醒自己多照護對方一點。

  好像完全相反了呢。

  「嗯……其實還好,現在有在習慣,」有裡低下頭,這應該算是她這麼大以來受過的最嚴重的傷?

  就算自己強迫注意力在和諸伏景光的談話上,還是不可避免地被腳上傳來的一陣一陣的刺痛拉扯回去。

  除此之外,她真的分心乏術。

  另一側。

  雖然這件事情聽起來很荒謬,但是單從現階段的表現來看,諸伏景光從自己身上感受到的痛感,推測對方現在一定不好受?

  這好像已經超出了自然科學可以解釋的範疇,他當然不可能突兀地說出來。

  「那我們走吧。」打量了半天,降谷零恨自己不會讀心術,只好融入這份氣氛。

  ————————

  發生了這樣的事故,學生會那邊現在忙成一團,作為學生會負責人之一的有裡果斷選擇了以事故受害者的身份請假在宿舍躺平。

  經過昨晚一晚的折磨,有裡終於在天亮的時候看看入睡,等到醒來已經到了傍晚時間。

  好在現在已經沒什麼痛感了,當然,她也沒打算這麼早返校。

  她從冰箱拿了新的冰袋,單腿跳著到了外面的座椅上,從書堆最上方又拿起了那張表。

  學校的課程她早就自學完了,老師也很輕易地給她批了假,剛好現在有自己的時間研究過段時間的跳級准備。

  高中生升入大學,利用制度的話只需要兩年就可以提前升入,當然其中校長推薦這一要求,有裡認為這兩年盡心盡力地在學生會刷臉應該也不算難事。

  剩下的就是篩選有這項制度的學校和專業。

  允許跨級學生的高校不多。

  幸運的是,作為這裡top1的東都大學自然規定該制度的存在,有裡在自己從官方資料那裡拿到的專業目錄那裡看了一遍,還是圈下了「醫學部」。

  昨晚的事情給她提了醒。

  最為普通人,如果真的有機會能夠在短時間內接觸到大多數人,醫院無疑是最優選擇。

  雖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運到在醫院遇到蘇格蘭,但是關於醫療這方面的能力,怎麼看都會讓自己在遇到險境的時候還有點用處。

  剩下的,就是准備明年年初的校考和面試了。

  順利的話,在明年四月就能夠以正式的本科生身份進入東都大學攻讀。

  當然,擁有這個身份,自己如果想要參與或調查一些事情,或許也會更加容易。

  啊……決定完日後規劃的有裡趴在桌子上。

  可惜又要和剛見面不久的諸伏小同學告別了。

  如果說她真的找到蘇格蘭的話,一定要暴打他一頓,才能出了這份氣——這麼多年矜矜業業地學習!

  不對,如果他受傷自己好像也會不好過。

  總之還是先狠狠地敲詐他一頓美食然後就徹底斷聯吧!

  由於帝丹中學在米花町的範圍內,加上這兩年工藤優作的頻頻活躍,有裡一直覺得自己安然無恙地在這裡呆了近兩年,還沒有碰到任何凶殺案已經是非常幸運,甚至神奇的事情了。

  於是今天在吃拉面的時候旁邊的女士忽然倒下,隨即店裡爆發出明亮的尖叫。

  她的內心甚至生出了一種——終於來了的心態。

  但不可否認作為一個普通人,即使經歷過小時候的那起時間,有裡自認為現在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

  可是現在,哪怕死者的死亡狀態不是那麼「可怕」,但依然是相當具有衝擊力的一件事。

  帶隊進來的警官戴著一頂棕色的帽子,身材很勻稱地橫向縱向等比例發展?

  大概是因為她未成年的身份,雖然坐在離死者最近的位置,但在現場三位嫌疑人裡還是獲得了最友好的待遇。

  有裡真的懷疑那位工藤優作先生有什麼「凶案案場雷達」的出廠設定,居然這麼湊巧在這個時間點路過,然後看到了警戒線就自在地走了進來。

  「啊!工藤先生,」目暮警官看到老熟人很是興奮,這位推理小說作家已經幫搜查課解決了不少案件。

  是相當靠譜的存在。

  「目暮警官,」工藤優作很快進入狀態,「可以把案件經過告訴我嗎?」

  難道這就是藝術來自於現實?

  有裡震驚這位大作家每天三次元忙著破案,自己又能創造出二次元世界的無數推理劇情。

  真是狠人啊。

  死者是清水上申,一位媒體工作者。

  兩位嫌疑人一位是店裡的員工田中希子,一位是和死者隔了一個座位的客人石川恭一。

  在有裡的視角,後者的表現更加耐人尋味。

  因為她注意到在發生命案的時刻,這位石川恭一先生下意識是拿出手機寫了些什麼——看起來是在和什麼人聯系。

  有什麼事情需要在發生命案的第一瞬間先通知別人的呢?

  有裡的思維不受控制地發散。

  等到負責「看護」她的加奈警官第二次叫了她的名字才回過神。

  這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工藤優作的注意。

  對方態度依然很好,「這位同學,你剛剛是注

  意到了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完全不往我是犯人的角度推理嗎?」有裡剛剛就想說了,工藤優作從剛進入這家拉面店就把注意力直接放在了另外兩位嫌疑人身上。

  她不認為這位名偵探也是依靠年齡就篤定她不是凶手的人。

  工藤優作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沒有絲毫不耐煩地說:「因為你腿上有傷吧,如果要離開座位進行下毒的操作,一定會在店裡表現的非常惹眼。」

  這家拉面店對於社恐人士非常有好——

  每個座位中間都有木板作為間隔,是沒有辦法和對方看見彼此的,更別提進行動作上的交流的。

  上菜也是把自己的點菜單放在每個桌位的固定位置,店員在端上拉面的時候會拉開客人面前的小卷簾,把料理呈上,拉開的高度也只會足夠店員呈上料理,避免和客人的對視。

  主打一個完全隱私的用餐體驗。

  也就是說,客人間很難進行交流,店員也很難確定這個位置上坐的是誰。

  「居然注意到了嗎?」有裡再一次震驚工藤優作的觀察能力,她的拐杖一早就被鑒定科的警察收走拿去檢查了。

  這會被扶到不妨礙法醫鑒定的區域後,她也沒有再站起來或者有什麼別的動作,而且工藤優作是在這一切發生之後才進來的……

  「雖然你沒有接上石膏或者固定器,」工藤優作對自己的推理很有自信,「但是你的坐姿,一直保持著右腳觸地,另一只腳只是虛虛點地的程度。」

  「這種坐姿應該不是會讓人舒適的狀態,」工藤優作說這話,加奈警官也下意識模仿了她的坐姿。

  「果然呢,這樣會讓左腿的肌肉更加用力……」這位非常富有有同理心的警官立刻起身去找墊子,讓她能坐得更舒服一點。

  「原來如此,」有裡點頭,「您真的很敏銳。」

  工藤優作的目光應該只是在剛進門的時候往她這裡掃了一眼,就能瞬間判斷出來這件事情——真是令人恐懼的存在。

  「那麼你呢,剛剛有注意到什麼嗎?」

  有裡點頭,在這裡她自覺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有幫助,但是那位石川恭一先生,在發生命案的第一反應,看起來是用手機和誰發了信息。」

  工藤優作摸著下巴思索了一下,「我知道了,謝謝你。」

  「您太客氣了。」

  雖然隨後有裡看到工藤優作走到那位石川恭一面前小聲說了什麼之後,然後這起案件好像變成了單純的證明題。

  有裡一邊頭腦風暴一邊和加奈警官交談。

  在工藤優作確認了她的清白之後,這位警官先生完全就把她當成了一個小妹妹。

  交流的話題包括但不限於——

  「十五歲的年紀嗎,那還是在讀國中啊。」

  「誒,家人不在這邊,一直自己生活嗎,那還真是堅強呢。」

  「打算考東都大學啊,那是相當不錯的學校呢,一定要加油啊。」

  加奈川是今年警校畢業進入搜查課的新人,現在認識了這樣一個年紀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妹妹」,又是在受傷+遇到命案+一個人生活的buff疊滿。

  於是警校學到的那些如何安撫群眾的功課全然體現,就差當場認兄妹了。

  好在工藤優作火力全開後飛速找到證據證明了員工田中希子的罪行——

  關鍵證據是對方藏在塗抹在蛋殼上的毒液。

  每一次點單的最後,這家店的員工總是以深深的鞠躬結尾,這樣一來在起身時確認自己的下手目標也就有可能發生。

  當然,這份死者追加的溏心蛋更成為了對方絕妙的犯罪工具。

  死者在自己剝蛋殼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觸碰到毒液,隨後跟隨這進入口中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有裡感嘆果然柯學世界沒有真正無法讓人下手的地方啊。


第18章 四個問題 這個組織真是害人不淺啊…………

  作為原著裡的主角父親,有裡確信這位爸爸一定是智商碾壓級別的存在。

  於是做出了一個有點出格的舉動?

  「工藤老師,」她拿上自己的拐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跳到工藤優作身邊。

  「有什麼事情嗎?」工藤優作對這位女生印像不錯,這個年紀在命案現場能保持冷靜還能提供一些信息,已經遠超常人了。

  「請問如果我想要尋找一個人,或者說判斷一個人是不是就是我要找的那位,有什麼方法嗎?」

  工藤優作停下腳步,有裡感受到帶有審視意味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兩秒,但她沒有退讓。

  工藤優作收回了視線,又用他那一貫沉穩的聲音說:「如果你遇到了什麼事情,可以向警方求助,或者請偵探調查也是不錯的選擇。」

  果然還是這種答案……有裡不免有些失落。

  但下一秒,就聽到工藤優作接著說道:「但如果是我,可能會痛過這個人的家庭出身,宗教信仰,科學鑒定的方法去判斷。」

  「畢竟性格或者行為可能會改變或者偽裝,但是出身,信念,DNA對比等因素是很難被改變的。」

  「實在不行,就從你掌握的最基礎的那些信息出發,總會有端倪。」

  這確實拓寬了有裡的思路。

  「雖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工藤優作話裡的關心不似作假,「但還是可以信任警方的,就像……」

  「剛剛那位石川恭一一樣?」

  有裡脫口而出。

  話題沉默了幾分,但足以證明有裡的猜測,工藤優作也不再掩飾,他的本意是想說那位一直和女生聊天的加奈警官。

  反正當事人已經離開,他不在意再在這裡耽誤點時間,「說說你的推理。」

  「推理的程度達不到,」有裡中肯地回答,「主要還是基於對您的信任。」

  工藤優作不會是一個好糊弄的人,能夠在短暫交流之後就讓工藤優作完全不再懷疑的對像。

  應該是鐵好人身份。

  再加上剛剛的對話裡工藤優作不斷提到的警方,說明這位先生一定是對警察抱有極高的信任。

  如果有什麼人是只用說兩句話就能打消他的懷疑的話,最大的可能性果然還是警察。

  剛剛的話確實是猜測,但工藤優作對此沒有遇見,所以短暫的沉默讓她認識到自己觸碰到了真相。

  於是有裡接下來的推理也敢說出口:

  「如果說只是臨時過來扮演成群眾的警視廳警察犯不著這樣遮掩,甚至在受到懷疑的時候可以亮明自己的證件,也就不用被搜查課的警官來回審視。」

  這樣更耽誤時間,還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是嗎。

  工藤優作沒有接話,這給了有裡繼續往下說的勇氣。

  「結合石川先生之前發短信的行為,特意現在了這家還算隱蔽的拉面店……身份敏感的不只石川恭一,還有手機對面的那位。」有裡說完這段話的時候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感覺是什麼很厲害的大事件。

  這不是很像是這位警官要和什麼人接頭,為了不讓對方出現在眾人面前阻止了那位前來赴約?

  看來那邊的某人更有躲避大眾目光的必要性。

  完全往諜戰片的路線走啊!

  工藤優作笑了笑,壓低聲音,「真是有趣的推理……其實我當時已經差不多了解了這起案件的經過,只是從他那裡再次確認了死者背後沒有其他人經過的痕跡,畢竟你和那位石川先生是剛好把死者夾在中間的位置。」

  有裡的臉瞬間爆紅。

  這麼說,她的猜測完全錯了啊……

  她剛剛所做的推測,完全是基於工藤優作在沒有問石川恭一話之前還將他列在嫌疑人的範圍內……沒想到這位名推理家早就看透了真相。

  ——————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一拖再拖,有裡回到宿舍,毫不猶豫地兌換了【四個問題】。

  當然,系統只會給出【是】或【不是】的答案。

  但幸好提問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上。

  【蘇格蘭是男性?】

  【是。】

  這是她必須要確認的問題,同時有裡也覺得這個問題性價比很高,起碼排除了這個世界上一半的人。

  她原先考慮過要不要采用二分法確認蘇格蘭的姓名區間。

  但這樣未免太浪費機會,即使能夠把蘇格蘭的年齡鎖定在25歲的區間範圍內  ,可是排查起來仍不是一間簡單的工作。

  現在,有裡有別的思路。

  從已知的信息出發,有裡實在不好意思告訴工藤優作自己只知道「蘇格蘭」這個聽起來不像是真實存在的名字。

  不對,細想的話,蘇格蘭這個名字是否可以成為某種提示。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一種酒名……但能夠成為被觀眾熟知的稱謂,一定是經常使用。

  如果只是常人執行什麼臨時任務,或者說警方變裝,也很難在自己編造的身份上起「蘇格蘭」這種一聽就很假的名字吧。

  他經常使用蘇格蘭作為代號行動……

  有裡不免想到自己曾經看過的那些諜戰片——似乎一發朝著碟中碟中諜的思路前進了呢。

  【蘇格蘭這個稱呼本身只是他在某個組織中使用的特別稱號。】

  【是。】

  有裡的心髒開始砰砰的跳躍,現在只要盡可能搞清楚這個組織,就離找到蘇格蘭更近了一步。

  【這個組織屬於紅方陣營?】

  【不是。】

  竟然屬於黑方陣營……有裡還以為這是出色的臥底在與自己所屬組織溝通時使用的代號。

  所以蘇格蘭這一稱呼在黑方陣營使用。

  有裡拿出自己的筆記本,對於M25的記憶全在這裡的。

  單從那部劇場版,蘇格蘭這個名字一直沒有出現過,所以應該和反派普拉米亞所屬的黑色組織無關。

  那麼唯一一個被提及的組織,只剩下降谷零作為公安警察臥底進入的那個組織了。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這個組織即降谷零臥底進入的那個組織?】

  【是。】

  有裡長長吐出一口氣……雖然蘇格蘭依然還是一個模糊的虛影,但總歸不是一片空白的存在。

  看起來這個過程好像過於順暢。

  但確實是得益於在這個世界裡,有裡猜測黑方陣營不能太多,畢竟紅方是最後正義的勝利者才是通常意義上能播出的大結局。

  降谷零作為明確的主線人物,大概摻和了不少事情,用他作為衡量標准再適合不過。

  不過這個組織真是害人不淺啊……

  好像諸伏小同學也是在這個組織遭遇了不幸……

  有裡猛地一打哆嗦,不會這麼巧吧……應該是自己對原著了解的太少,才會局限於這個人選。

  話說這麼牛的組織,自己能從他們手上救下來人嗎。

  ——————

  有裡的假期在一個月後結束。

  期間諸伏景光和沙紀小咲經常來探望。

  西園勇太一次也沒來過這一點有裡很安心,說明兩人之間那點從來沒開始的火苗終於徹底宣告終結。

  倒是沙紀小咲知道後頻頻跟她吐槽。

  當然,降谷零一開始也會跟來,後來發現兩人一見面就開懟的局面干脆無限減少次數。

  對此諸伏景光也沒打算調節。

  自己幼馴染的性格很清楚,平時對女生絕對是知道分寸的。

  現在這種見了面互相傷害的局面,應該是熟稔之後當做朋友的表現。

  而有裡,大概是覺得這樣的相處很有意思?

  總之和面對自己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有一次他們來拜訪的時候,看到了有裡攤開在桌面上的考試卷,完全是三年級難度的試題。

  在激情互懟之後有裡提出和降谷零做試卷比拼。

  當然,諸伏景光作為在場的第三位學生,莫名其妙地也參與了這場考試中——為什麼探病還要做題啊?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提出比賽的一方獲勝,畢竟有裡已經是在准備明年的升學考試的程度。

  但降谷零同學顯然對於這次失敗不滿意,諸伏景光震驚地發現,平時從學校回來從來不打開課本的幼馴染居然開始翻書了。

  在這種內卷氛圍的加持下,諸伏景光也不自覺加快了自學的進程。

  而促使這一場變化的有裡本人毫不知情……正感動地吃著諸伏景光抱來的西瓜——天曉得這個季節,不對就算不是這個季節,西瓜有多貴。

  她決定把自己整理的試題無條件共享給兩位高一的朋友。

  不必感激——這可是她結識了不少往屆學長學姐才拿到的題目。

  ————————

  「寶貝,你簡直是變態。」沙紀小咲不可置信地拿起有裡的試卷。

  「休息了一個月竟然還能拿下年紀第一的位置,而且幾乎是滿分,這又刷新了你的最高紀錄吧。」

  該怎麼說因為這段時間沒有任何來自外界社團或者人際關系的干擾,自己的學習時間又拉長了,所以這也是必然的事情呢。

  於是有裡靦腆一笑,「都是運氣。」

  「那麼,」沙紀小咲關心的也不是這個,她拉住有裡的手,「為了慶祝你重新回到我們溫暖的班級,加上終於又熬過一次考試,今晚好好出去玩吧。」

  「好啊。」有裡沒打算推辭,考慮到自己可能很快就要和帝丹高中告別,她願意多和朋友相處一會。

  「誒,小咲」同班的本田心春加入她們的對話,「可是今天不是早就約好了聯誼活動嘛。」

  「啊!」沙紀小咲把這件事情忘得干淨。

  有裡很上道地打算退出今晚的活動——聯誼什麼的,果然還是不適合自己。

  「沒事,我們改天……」

  「有裡,」沙紀小咲再次抓住她的手撒嬌,「一起去吧,好不好∼」


第19章 外校聯誼 你手上那個東西可以讓我拆………

  有裡覺得在自己請假這一個月,沙紀小咲進修了一些妖術,或者說,因為剩余的相處時間太短,她竟然沒有辦法對著撒嬌的姑娘干脆利落地回絕。

  這就導致了下課後,在沙紀小咲和本田心春一左一右的「監護」下,來到了KTV門口。

  開個玩笑,其實兩個人是扶著她挪動過來,畢竟現在還處於恢復階段,雖然能自己行動,但總是要格外小心。

  本田心春先一步打開了包廂的門,有裡抬頭瞥了一眼,發現都是生面孔。

  沙紀小咲在她旁邊咬耳朵,「這次聯誼是和旁邊的杯戶高中的同學,聽說那所學校也有超級池面的存在呢。」

  有裡抿了抿嘴,怪不得這家伙今天一路上這麼興奮。

  果然還是有帥哥?

  「好吧,」有裡雖然不是沒來過這種活動,但也不是喜歡刷存在感的性格,她主動說,「去找你的池面social吧,我這邊自己找個位置就好,你走的時候跟我說。」

  「嘻嘻,」沙紀小咲看已經到門口了也就沒推辭,「那你先過去坐,注意安全別碰著,我一會就過來。」

  有裡好笑地看著自己的兩位主力軍朋友走向人群中間,搖了搖頭,用不算快的速度走向角落,她並不想別人看到自己受傷引來一串不必要的關心和特別照護——

  有裡今天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躲在這裡摸魚消磨時間。

  可惜,她沒能如願。

  「你腿受傷了?」一個略顯冷酷的聲音響起。

  有裡抬頭,這是一雙純黑的眼睛,男生皮膚缺很白,長相屬於是自己這種不太花痴的,第一眼看到都要呼吸一滯的程度。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是好友提到的池面人選。

  不在中間反而在角落裡嗎?

  「要坐這裡嗎?」松田陣平往裡面挪了挪,雖然自己一向不愛來這種場合,但有時耐不住萩原的請求也會來一兩次。

  雖然也只是呆在這裡吃東西罷了。

  有裡回神,男生主動往進移了一個座位,現在最邊上的位置是空出來的,也就不用擔心會有人碰到她受傷的腿。

  她承了這份好意,「謝謝。」

  有裡莫名其妙地,覺得這人有點熟悉。

  難道是下意識覺得這樣的超級大帥哥,不應該是路人的角色?

  松田陣平感受到對方不加掩飾的視線,於是解釋了一句,「你進來的時候在兩邊的空位都看了一眼,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坐在這,選擇了這邊應該是為了讓自己受傷的部位不容易被碰到。」

  「你是最後一個進來的,關門的時候依然保持著正面向室內的姿勢,

  這個狀態其實不太方便,正常人會轉身或側身拉上門,應該是你有要避免過多活動的理由。」

  「最後就是你過來的速度太慢了,而且一直低著頭很謹慎的樣子,以至於我移動到這邊的位置你都毫無察覺,直到我開口才有反應。」

  有裡簡直想拍手鼓掌了,這個世界人均「高中生偵探」嗎?

  「所以你是故意移動到這邊,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她面無表情地說。

  「是。」松田陣平沒有猶豫。

  有裡之前一直在想真的有人比降谷零還直率嗎?

  今天見到了,也是活久見系列。

  她覺得這兩人不認識一下真是可惜。

  但良好的社交面具讓有裡很快調節了自己的情緒。

  畢竟不是誰都是降谷零這樣「知根知底」的人,可以讓她隨意相處的。

  事實上松田陣平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問題,只是對方的視線過於明顯,但不是他經常收到的來自異性的視線。

  於是他自動理解為【探求自己如何得知她受傷】的意思。

  可能使用的方法不太尋常,但難得在這種活動找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鑒於兩人不算十分愉悅的交流,以及有裡認為身邊這人的這張臉一會一定會引得不少蝴蝶前來。

  她沒有打算繼續交談的欲望。

  今天是返校第一天,模型社的同學送了她一個小禮物,一直放在包裡還沒來得及拆開看。

  現在剛好有時間,有裡干脆從書包裡取出來。

  盒子裡打開是一個三維的mini帝丹高中模型——

  不對,不只是這樣,有裡發現後面應該是加入了自感應的燈光。

  隨著她手指的移動,對應位置房間的燈光會亮起來。

  相當了不起的設計啊。

  有裡看了一圈,感嘆這裡的學生果然臥虎藏龍。

  「你手上那個東西,可以讓我拆……看看嗎?」松田陣平在誘惑力的驅使下,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他強行把那個「拆」字咽了回去。

  有裡聞言,倒是理解他現在的舉動,好奇心人皆有之嘛。

  雖然兩人剛剛一副不會再聊一句的樣子。

  果然還是得有契機。

  「給你。」她把模型轉移到松田陣平手上。

  發現這位同學,某種意義上真的是「狂熱分子」啊。

  有裡托腮看著男生把模型在手上轉來轉去,對方最感興趣的果然也是裡面的線路組裝問題。

  「應該沒加光敏電阻,」松田陣平自言自語道。

  「確實,這個可以回去考慮加一個。」有裡托腮點頭。

  不接光敏電阻的話就是不分白天黑夜,有人感應就會通電,有光敏電阻就晚上才會工作。

  「不過還是算了,」她想了想,「如果是作為晚上的照明燈加上是合理的,但作為模型擺件果然還是不能設置為只在晚上發光的樣子。」

  這樣白天展示的時候樂趣會少很多誒。

  松田陣平這才挑眉,他原本以為大多數人對這種東西的興趣,更多是在外觀,而不是像自己一樣更希望探索裡面的組件。

  想不到,在這裡遇到了「同行」。

  「這是你做的?」他問。

  「不是啊,我們學校模型社的同學做的。」有裡回答。

  「啊,」松田陣平停頓了一下,既然都是同道中人,那麼……「你不好奇裡面的組裝思路?」

  空氣凝固了三秒。

  有裡解讀出來了對方話裡的意思——我想拆了它。

  於是在反應過來的下一秒她就出手收回了自己的模型。

  「你想都不要想。」

  看著對方護寶貝一樣的戒備狀態狀態,松田陣平有點想笑,還有點遺憾,但小時候拆千速姐的東西換來的毒打告訴他,他再想拆也沒辦法。

  「只有我能拆。」

  松田陣平呆住了。

  ——————————

  萩原研二注意到自己的幼馴染主動移了位置。

  從坐在自己身邊徑直走向最角落的空位。

  他還以為是耐不住這邊的氛圍,打算找個地方清淨清淨。

  沒想到,是為了專門和那個女生說句話?

  萩原研二咋舌,小陣平的興趣從自家老姐那種風格換到了這種可愛風格嗎。

  不過看起來兩人之前相處的不算和諧啊——在女生一開始的接觸落座後,再沒有說一句話。

  自己是不是要過去助力一下。

  他是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做了。

  和身邊的人稍微說明情況後,萩原研二打算來自己幼馴染這邊烘托一下氣氛。

  可是……眼下的情況和他想的太不一樣了。

  「HC-SP501模塊。」

  「s8050三極管。」

  「LED燈。」

  「鋰電池。」

  「直流升壓模塊。」

  「充電模塊。」

  兩人很有默契地一人一句。

  「主要元件差不多就這些。」有裡把模型小心地放在一旁,和松田陣平研究。

  萩原研二剛剛過來的時候還挺欣慰——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干嘛,又是怎麼突然破冰的。

  但是這兩位同學頭對頭的講話狀態明顯很有趣啊,尤其是小陣平,太少能見到他和自家老姐之外的女生多說一句話了。

  結果,他聽到了什麼?

  「鋰電池額定電壓為3.7v,為了達到5v輸出給HC-SR501模塊使用,所以才加了一個升壓模塊啊。」

  「鋰電池充放電模塊其實就是常用的tp4056,」松田陣平拿起來看了看,「這個帶保護功能,可以防止電池過充過放,不過我猜主要是因為價格便宜。」

  有裡沒否認,畢竟社團經費能有多富裕。

  「學生社團能做出來就不錯了好嘛,」她嘴上還是護短的。

  松田陣平也沒計較這個。

  然後就是把各模塊焊接連線,然後開孔,再用熱熔膠之類的固定就好。

  「最後用86明裝底盒做殼,適當切削下變成能放進2顆18650電池的程度,上邊固定電池,下邊固定充電模塊。」

  有裡在剛剛分析組件的時候就發現了,「完全是學園祭上他們申請的多余材料的再利用啊,不過成品不錯。」

  帝丹高中的學園祭松田陣平當然知道,不過自己興趣不大,也就沒參與。

  萩原研二保持著隨緣的態度,既然幼馴染不去他也就沒去。

  現在倒是有些遺憾。

  「他這裡輸出端暫時是用端子接的,方便後續放置不同地方時接不同的燈,比如5v的燈條。」松田陣平舉起來零件對著燈光,企圖看得更清楚一些。

  「如果換成可調的升壓板也是可以升壓到12v給主流的燈帶使用的,降低亮度就降壓或選擇串聯電阻就行。」

  「這樣實用性最強,續航也更持久。」有裡總結。

  萩原研二——我果然還是不能對小陣平有什麼別的期待。

  「咳,你們……」

  不得已,他才出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啊,萩。」松田陣平剛剛完全進入忘我狀態,沒注意到自己好友的到來。

  「你好。」有裡也跟著打了招呼,不過這人肯定也不是來找自己的。

  萩原研二看這兩人跟沒事人一樣的狀態,就有些心梗——他們知道什麼是聯誼嗎?

  「你們剛剛是在?」

  「拆東西啊。」面對幼馴染,松田陣平相當直率。

  「分析模型。」有裡這邊說得就很委婉了,不過因為在這裡遇到了還算有共同話題的朋友,心情也好了很多。

  「這位同學,組裝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她笑眯眯地把責任推了出去。

  剛剛自己動手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她不信任這位同學的能力。

  畢竟是朋友送給自己的東西,怎麼說也不能隨意損壞吧。

  不過現在——

  有裡確認這位同學的動手能力和理論能力都是相當出色的存在。

  而且她認為,對方不會拒絕。

  「嘖……」雖然知道她是因為懶得自己組裝才推給自己,但是松田陣平本身也樂意用這個機會再研究一下。

  畢竟剛剛他拿到的就是對方已經拆下來的線路連線,自己完善一遍還是挺有趣的。


第20章 愉快新年 在諸伏家的新年

  等等,萩原研二嘗試在這兩人跳脫的對話中抓到一絲入手點。

  哪裡不對勁?

  怎麼彼此之間的稱呼方

  式還是【這位同學】,太奇怪了吧。

  「你們不會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吧?」

  似乎……是的……

  松田陣平是因為本身他就不會主動交換姓名,大多數時候都是跟著幼馴染來這裡湊人頭。

  有裡則是因為,覺得沒必要。

  畢竟是外校的同學,今天之後大概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不過既然面前這位頭發略長的男生提起了……

  「你們好,我是帝丹高中的外守有裡。」

  「外守同學啊,」萩原研二來到了自己最擅長的part,「我是萩原研二,可以叫我萩原君呢。」

  萩原……萩原研二……

  現在高中生的標准已經提高到這個水准了嗎——這種長相和性格萩原同學你出道一定會爆紅啊!

  因為順道,萩原研二也承擔了自家幼馴染那部分的介紹,「你旁邊這位是松田陣平,總之能在這裡和你認識真是太好了。」

  萩原研二絕對是很難讓人產生惡意,或者說很難不產生好感的類型。

  但是松田……陣平……這個名字一出來。

  有裡頭一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真小」的念頭。

  如果說前者的名字只是讓她在熟悉之外還有一絲不確定。

  但松田陣平這個名字一出來——她就完全篤定了啊。

  畢竟在M25裡面這位警官可以說是貫穿全文的主要人物。

  該怎麼說,有裡現在的心情十分復雜,姑且不提現在內心產生的,因為知道兩人命運的憐憫。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同期原來在中學時期就離他們這麼近。

  如果現在再讓她遇到那個五缺一的伊達警官,她都不會覺得意外了。

  果然她早該警醒,這麼好看的臉,能被創造出來一定不是簡單的路人甲的角色啊!

  ——————

  12月31日,有裡久違地踏上了回到長野縣的列車。

  前幾年因為一直在東京有補課安排,雖然諸伏夫婦一再表示可以一起過節……但過於麻煩別人的事情也讓有裡一些不好意思。

  現在已經沒什麼必須要上的課,目測日後回來的機會會越來越少,所以這才決定回來一趟。

  雖然之前諸伏景光有問過要不要一起,但是一年級和二年級的放假時間並不統一,加上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預計不會太早回去,只能遺憾回絕了。

  今天是除夕夜,列車下午就會停運了,有裡比正常作息早起了一點,她很難描述自己是什麼心態,在這樣的日子,回到長野。

  等她從巴士下來,才剛過九點。

  她不討厭這個地方。

  輕井澤落雪的靜謐森林,松本淺間山下的咖啡小店,坐火車穿梭山區地帶,欣賞明麗的鄉間風景,白馬的雪山和米酒。

  重要的是沒有任何重要的,非做不可的事情。

  可能是新年的緣故,這個點路上並沒有太多人。

  太久沒回來了,附近的店鋪已經換了一批,大多也都不認識她。

  這沒什麼,也好。

  有裡站在外守宅的外面,預想中落滿了灰塵的樣子沒有發生——

  門松和住連繩已經被掛在門口,積雪也被人清理過了。

  甚至在門口還蹲了一個和她一半身高大的雪人,上面用紐扣和胡蘿蔔做了裝飾。

  怪醜的——但是有裡抿嘴笑了笑,在旁邊又戳了兩個酒窩。

  她知道是誰。

  有裡垂眸,用鑰匙開了所,緩緩走進落灰的室內,

  陽光照進來,空氣中滿是浮塵,冰冷又散發著發霉的氣味。

  一如既往,她每一次的開門瞬間。

  ————————

  「抓住人了!」

  像是冬日裡的烤火,比太陽還要溫暖,她茫然轉身。

  是諸伏景光。

  「竟然拖到今天才回來,」諸伏景光語氣輕快,「我可是和zero打賭輸了呢。」

  後面還有跟著進來的降谷零,他伸手打開了燈——年久未使用,燈泡也閃了幾下才恢復工作。

  「一會幫你檢查一下吧,要是線路老化還挺危險的。」

  你看——仍然有值得慶幸的事情不是嗎?

  有裡忍住了自己的哭腔,打趣著兩人,「你倆就像便利店裡有時會用紅色綁帶捆綁在一起打包出售的『產品』」

  「什麼比喻啊,虧你的國語成績那麼好,」降谷零一臉嫌棄地說。

  不過區別是那裡捆綁的原因大概是打折促銷。

  「也是,你倆捆綁銷售明顯價值增加不止一倍,不會有商家把你們放在一起『販賣』吧。」

  這邊兩人又嗆起來,剛剛那絲沉悶的氛圍已經被打破。

  諸伏景光拿起掃除開始清理,「我父母知道zero之後也一直邀請他也一起來這裡過年呢,畢竟人多才熱鬧啊。」

  雖然沒有直接提起過,有裡在之前和這兩人的相處中,從對方從來不提自己父母這一點隱隱對降谷零的家庭出身有所猜測。

  那麼知道這一點的諸伏景光,以及諸伏夫婦,想要降谷零跟著自己的兒子一起回來過年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該說這一家人真是善良得過分還是……

  不過也很合理——畢竟對她也是這樣。

  「不過真的感謝你們,」有裡拿起抹布加入了大掃除的行列,「改天請你們吃飯。」

  「喔……一起吃飯倒是可以,」諸伏景光在出門的時候已經收到了父母的委托,一定是會把人「拐」回去的,「不過就今天吧,去我家。」

  因為蹲守了好幾天都沒見人回來——有裡之前已經和諸伏夫婦通信告知今年回家,所以怎麼算在12月的最後一天都該回來了。

  諸伏夫婦當然不在意家裡人數更多,這兩個孩子他們都很喜歡。

  「別推辭了,」諸伏景光打斷她的話,做了一個誇張的請求,「要是我沒帶你回去,母親又該質疑我是不是欺負你了。」

  「當然,是聯合zero一起。」

  「誒,怎麼這樣,」降谷零知道這是玩笑話也跟著配合,「看來一定要把人抓回去證明清白了。」

  因為人數的原因,諸伏夫婦在今晚的料理所做的准備工作量顯然更加龐大。

  有裡禮數周全地向在廚房忙碌的諸伏夫婦,以及諸伏高明打了招呼。

  ——雖然現在有獎學金的加持她的生活不算太拮據,但作為一個學生的身份,她真心地送給了諸伏老師和師母親手制作的禮物。

  當然想法源自於模型社同學的創意。

  「真是充滿心意的禮物,」師母彎腰抱了抱她,眼裡滿是關愛,「回來就好。」

  雖然和諸伏景光的哥哥——諸伏高明先生見面很少,實際上只有當年那匆匆一面,不過這位兄長完全是和景光不一樣的性格啊。

  ——什麼情況呢,對方比她自己還要更熟讀三國的內容。

  不得不說,真的很緊張啊。

  這邊諸伏老師眼裡的欣慰溢於言表,

  ——這是他看著長大的最優秀,也是最堅強的學生,當然是滿滿的自豪和心疼。

  「你師母聽說你今年要回來過年,已經跟我念叨好幾天了。」

  雖然之前新年的時候有裡沒有回來過,但是偶爾有一些檔案要來這邊整理,就算不回家每次來都會拜訪諸伏夫婦。

  當然,因為諸伏老師的工作性質,也是不是經常能見到,所以算下來,有裡見到師母的頻率高很多。

  「我也是一早就在期待了。」

  ——————

  吃過中午飯諸伏夫婦當然不會放她回去,事實上就這樣瘋狂投喂的樣子,目測對方也很難逃掉。

  「這個魚……」諸伏景光來到廚房幫助母親准備,猶豫著開口。

  他記得上次學園祭上的游戲,朋友說她現在不喜歡這些。

  「誒呀,」女人因為今天家裡的熱鬧心情很好,加上小朋友們都吃了很多,更讓她覺得充滿了干勁,「我還記得有裡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了,那孩子還撒嬌說晚上一定要多吃一點呢。」

  諸伏景光頓了頓,嘴角彎了彎,「這樣啊。」

  在看完紅白歌會之後,諸伏景光把有裡照樣送回了她家門口,「注意安全,一個人鎖好門窗,陌生人別開門……」

  「stop!」因為剛剛過了零點,幾個人喝了點屠蘇酒,現在有裡的臉頰變得紅撲撲的,說話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是小孩了,現在我可是前輩。」

  諸伏景光沒想到因為未成年人的緣故,三個人都被限制只喝了一杯像征【

  消去一年的災禍】,這人已經有點上頭了。

  「知道了,快進去吧。」

  「你叫我一聲姐姐我就進去。」本來就是啊,有裡算了算,自己可比這家伙大了十幾歲?

  這樣說起來完全就應該這樣叫啊!

  「咳……」諸伏景光覺得無奈又好笑,「外面冷,記得明天早上還有安排,早點休息。」

  酒蒙子女士顯然沒這麼容易打發,一副你不叫我就不進去的樣子,抱臂和他對視。

  諸伏景光盯著她半天,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算了,計較什麼。


第21章 戶隱神社 蘇格蘭候選人又+1。

  第二天確實有安排。

  三個未成年人,在諸伏高明這個唯一在讀大學生的帶領下,去往戶隱神社參拜。

  幸好有裡的生物鐘非常准時了,不過喝了點小酒果然睡眠質量好了很多——昨天她是怎麼回來的來著?

  想不出來她也沒再細糾。

  長野站東口出來,面對左上方向就是去往「戶隱神社」的巴士站。

  雖然很有名氣,但在冬季這不算是一個熱門的地點——

  雪天路滑,考慮到這一天,有裡即使穿了明亮的粉色和服,腳下也是選擇了運動鞋做搭配。

  一個小時一班車的情況,竟然讓他們到站的時候剛好乘上車——昨天確認安排之後諸伏高明立刻就定了這個集合時間,原來那時就計算好了嗎?

  下車後,諸伏高明從背包裡拿出四副冰爪,「雖然不至於結冰,但常有游客在這裡摔倒,還是穿上吧。」

  他們三個當然沒有異議,真是太妥帖了。

  山上的溫度比起市區還是低了不少,有裡在身下套了打底褲,雖然很薄但貼身總歸還是溫暖了一些,上衣的披肩起到了一點擋風的作用。

  好在她准備了暖寶寶!

  眾人一直認為「難得來一次」,還是盡可能都走一遍。

  於是選擇了從寶光社開始,順序依次是寶光社﹣火之御子社﹣中社﹣奧社﹣九頭龍社,最後回到中社搭乘巴士。

  「那個……高明哥?」有裡試探著開口。

  兩人一排的局面,現在是她和諸伏高明走在前方,這樣一來不說話會很尷尬啊。

  「沒關系,這樣稱呼就好。」諸伏高明察覺到了對方話語中的謹慎。

  有裡松了一口氣,畢竟算上昨天,也是第三次見面,害怕這樣的稱呼會讓對方不自在。

  事實證明,諸伏高明並不像她之前想的那樣,拒人於千裡之外?

  他在與人相處時的分寸拿捏的剛好。

  雖然不是萩原研二那種能飛速「撞」入你的交際圈的那種……

  「聽說高明哥在東都大學政法系就讀,今年畢業了也打算留在東京嗎?」偶爾和師母閑聊的時候,對方不可避免會提到自家兒子的發展問題。

  諸伏高明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我打算嘗試進入警察體系。」

  這個答案……是這裡所有有頭腦的正派都要當警察嗎……

  不對,蘇格蘭候選人又加一!

  「那也很厲害呢,」有裡想了想自己了解到的晉升規則,「感覺高明哥能成為職業組的核心成員呢。」

  諸伏高明笑了,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你也了解過這方面。」

  這是陳述句。

  「只是大體了解過,」有裡沒想隱瞞,也沒覺得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開誠心,布公道。

  諸伏高明停頓了一下,「我沒有打算走職業組的路線。」

  這確實是令人意外了。

  以諸伏高明的出身和才能,完全可以通過日本國家公務員I類考試,成為升職速度最快、錄取嚴格的「職業組」。

  同時因為他有著東大政法系第一名的好成績,那麼成為職業組-金表組-嫡系,也就是約束嚴格、論資排輩的日本警察體系的最核心成員,就變成了理所應當的事情。

  不過諸伏高明既然這樣說……應該是有了明確的安排。

  有裡懂得分寸。

  「祝你如意。」她說。

  諸伏高明抬眼,他總是從父母和景光口中聽到這個女生的名字,那次見面也算得上是事發突然,後來總是聽母親說她又從東京寄來了什麼東西——沒人想要她回報,但對方總是在努力地表達自己的感激。  大概只是在心中留下了【這是個勇敢善良的姑娘】的印像。

  今日受父母所托,作為幾個小朋友的「監護人」來到戶隱神社,才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觸。

  比他預想的還聰明,在處事上。

  「你呢?」諸伏高明本無意打探對方的事情,不過眼下倒是來了興趣。

  「我打算申請今年東大的特招,」有裡這會乖巧得像是一個向老師報告的學生,「順利的話以後就是高明哥的校友了。」

  「那也很好,」諸伏高明詫異了一下,很快又點頭,「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可以來找我。」

  這個承諾和諸伏夫婦委托對方照顧的份量是不一樣的。

  有裡連忙道謝。

  全程7.6km左右,只有最高處的奧社是爬升明顯的,其他均是友好步道。

  從火之子御社到中社走的比較像是盤山路,會路過居民住的房子也有墓地,不全在山林裡。

  最著名的400年歷史的雪松路段就是中社到奧社的隨神門後,仿佛步入神界。

  雖然是冬日,但這個時間點依然不妨礙陽光灑下來的莊嚴神秘。

  ——————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句話果然有道理。

  在諸伏高明准備的工具下,雖然沒有人摔倒,但依然行動不算迅速。

  半路上又開始下雪,厚度已經將近沒過有裡的小腿肚了。

  商議過後大家一致覺得不要冒險返程。

  「中社那邊我記得有溫泉旅社,」諸伏高明摸著下巴,「雪下得越來越大了,我擔心巴士已經不會來了。」

  ——————

  旅館外表看起來有些破舊,但室內倒是裝潢得很溫馨。

  充足的暖風讓有裡凍僵的手指終於可以彎曲——就應該裹上幾層棉衣棉服來的。

  「幾位真是好運,這裡剛好剩下最後一間房了。」房東山中大橫查看了自己的登記表,讓服務生在旅店外掛上了【客滿】的牌子。

  顯然因為今天的大雪,來到戶隱神社這邊的很多旅客選擇在這邊住宿一晚,明天離開。

  不過這位老板,還真是不給他們離開的機會……

  「還有一位女士是嗎,」他這才看向有裡,「我記得剛剛還有一位女士入住了雙人間,你介意嗎?」

  好像沒給她介意的機會?

  不過算了,有裡搖搖頭,「麻煩了。」

  於是房東心情很好地指揮服務生去和那位女士溝通。

  顯然大部分客人都對今晚的出行條件有所了解,對方很爽快地答應了請求。

  服務生古賀蕾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生,講起話來也很親切,「聽房東說這個房子已經一百多年了,不過每四年都會進行大修大補來修復,所以別看外表一般,其實保養的很好呢。」

  怪不得,裡面設備看起來並不陳舊。

  「您身上的衣服應該被雪水打濕了吧,」顯然這是位足夠細心的人,「先去浴室清理一下,裡面有干淨的浴衣,稍後我將您的衣服拿去烘干吧。」

  「太謝謝了,」有裡覺得這家店如果開在東京一定會是四季都爆滿的狀態。

  「對了,雖然是二人間,不過我們會在二位客人的床鋪中間放上了竹簾,二位基本的隱私還是能夠保障的,那麼有需要隨時叫我哦。」古賀蕾將有裡引到浴室外面。

  等待有裡清理完穿上溫暖的浴衣,才感覺活了過來,古賀蕾已經在浴室門口等她了,「衣服請給我吧,房間是這邊左手第四間,您的朋友剛剛點了四人份料理,已經送到他們房間了,是右手第四間。」

  應該是考慮到她自己和陌生人住不自在才會有這樣的安排吧,有裡點頭,「麻煩了。」

  她走到古賀蕾說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

  「方便進來嗎?」

  開門的是一個留著絡腮胡的男人,在開門的一剎那就變得及其不耐煩,「我不是說了讓你沒事別煩我嗎!」

  這人嗓門忒大,有裡與其說是被嚇到,不如說是被震到。

  等到男人看清了面前陌生的面孔,也才有點收斂自己情緒的意思:「你

  是誰?」

  雖然莫名其妙被吼了不太舒服,但總歸是自己先打擾了對方,「不好意思,我走錯了房間。」

  被走廊裡的小插曲驚擾的隔壁三人也自然探出了頭。

  「怎麼回事?」作為今日大家長的諸伏高明站了出來,以略帶防備的姿態擋在了有裡面前。

  古賀蕾剛剛往洗衣房的方向走到一半,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連忙跑過來道歉:

  「對不起,今天客人太多,我記錯了房間號,這才讓外守小姐走錯了位置。」

  「天方先生,實在是抱歉打擾了。」

  她雙手合十,十分誠懇的樣子。

  天方境只是冷哼了一聲,關上了門。

  古賀蕾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又對有裡深深鞠了一躬,「真的十分抱歉。」

  「沒事的,畢竟這幾間房挨得這麼近,記混了也很正常。」

  「不過你們遇到這樣的客人也會很苦惱吧。」

  古賀蕾無奈地笑了一下,「沒辦法,畢竟這種人也是少數,說起來這位天方境先生和對面的千島慧女士是一起來的,本身提前預訂了房子,兩人都住在一間,後來估計是發生了爭執才成了這樣,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吧。」

  「瞧我說到哪裡去了,各位快進去用餐吧。」

  ————————

  這是有裡第一次和諸伏高明一起用餐。

  她不確定【食不言寢不語】這樣的規則是不是對方會格外重視。

  所以一直保持著沉默。

  還是諸伏景光先開了口,才打破了僵局——有裡發現那位降谷零同學,好像也乖巧了許多?

  「剛剛是聽到屋外的爭執高明哥才出來的嗎?」確實動靜不小,但實際上只是想找個話題。

  「不是,」諸伏高明喝了一口水,「因為這裡的房間,在室內燈光明亮的情況下可以看見外面的人影,不過隔音很好。」

  哦……

  和高明哥聊天是件壓力很大的事情——有裡常常擔心自己的文學素養會顯得格外突兀。

  好在暫時沒遇到這種情況。

  餐食看來是沒得選,都是統一的套餐制。

  不算好吃也不算難吃,高強度運動了一天她反而沒有幾個男生有胃口。

  這種時候只想喝點水早點休息。

  於是有裡直接放棄了主食的攝入拜托他們幫忙解決,好在小菜和水果足夠清淡還能接受。

  唯一感興趣的餐前甜酒被唯一的成年人干脆利落地收走,有裡和降谷零彼此對視一眼嘆氣,倒是諸伏景光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

  諸伏高明瞥見了他們的動作忍住笑意。

  很難得見到弟弟這個樣子,或許是因為有同齡人在,更活躍了一些。

  這樣也很好。

  晚飯結束後,有裡在這邊三位男士的注視下敲了敲對面第四間房間的門,幸好這次服務員沒有給錯房間。

  隔音效果很好,有裡也沒有想過什麼回應,只是先拉開了一條縫隙,裡面才傳來一道聲音,「請進。」

  她轉身衝那邊點頭,這邊三人才放心。

  屋內的裝橫大體一樣,隔著簾子那邊的燈光隱隱綽綽,有裡打消了打開大燈的念頭,一個晚上而已,都體量點彼此吧。

  可能是作為拿走台燈的回報,暖桌放在了她這邊——不管怎麼說,她對這位千島慧小姐印像很好。

  有裡干脆借著那邊不算明亮的燈光換了入寢的衣服,床鋪已經鋪好了。

  有裡猜測這位千島慧小姐喜靜,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概念,也沒有再主動開口閑聊的意思就鑽進了被窩。

  睡前復盤已經成為有裡的習慣了,她迷迷糊糊地開始回憶今天的事情。

  諸伏高明想要成為警察,但選擇了升職最困難的途徑,成為「非職業組」。

  從前途上來說,二者沒有任何可以相比的地方。

  單從個人價值創造來說,有裡認為以高明哥的智商在哪裡都能做的很好,甚至於如果對方真的有遠大的目標,職業組可以為他帶來的優勢更是遠遠不能比的。

  硬是說想要從基層一步步升上來證明自己,好像也不是他的作風。

  一定,有什麼非做不可的理由才對。

  隱約間,有裡感覺那邊的燈光也滅掉了,黑暗但溫暖的環境,終究是最容易滋生睡意的。


第22章 旅店疑點 凶手行凶後因為某些原因,對……

  這一覺睡得出奇地沉重。

  第二天叫醒有裡的是一陣冰涼的刺激 。

  「你終於醒了,」諸伏景光松了一口氣,「有哪裡不舒服嗎?」

  「好冰,」有裡下意識抬手,發現胳膊軟綿綿地沒有什麼力氣?

  諸伏景光把放在她脖頸間的冰袋移開,解釋道:「你吸入了麻醉類物品,這是想讓你快點醒過來。」

  這都哪跟哪啊……

  大早上的為什麼要讓她面對這些事情。

  「我昨晚睡覺時吸入的?」

  「是。」降谷零帶著手套端來了香薰爐,「裡面的東西已經燃盡了,凶手大大方方地擺在這裡,估計很難找到指紋。」

  「凶手……」原諒她剛醒來就要面對案件,思維真的很混亂,偏偏這兩人跟打啞迷一樣地不直接說清,「死者是我旁邊那位?」

  「是,所以你的證詞很重要。」

  「既然這樣,在房間叫醒我不就好了,」有裡坐直身體,這顯然是他們三個的那間房子。

  「因為嘗試了呼喊沒有叫醒,」降谷零很直白地承認,「而且我們認為你不會想在那間充滿異味的房間醒來。」

  還蠻人道主義的……

  「其實我身上味道還挺重的……」有裡默了默,「但也有可能是這間旅館都被腌入味了。」

  降谷零對這一點不做評價,畢竟他進進出出現場,身上沒有味道是不可能的。

  但比起眼前這位和屍體共處幾個小時的人,果然還是她更倒霉啊。

  總之搜查課的警官還沒到,那邊有諸伏高明控場,倒也不算紊亂。

  簡單洗漱完,有裡這才好受了一點,扶著門躍躍欲試打算去現場看看。

  「你腿軟除了麻藥的緣故,大概還有因為你太長時間沒有攝入主食,」諸伏景光把牛奶面包拆開並攔住她,「另外,我建議你在去現場之前先吃點東西。」

  這話……感覺是看了現場之後很難再進食的樣子。

  話說回來,自己最近這遇到案件的頻率明顯上升,到底是粘了這兩位誰的體質?

  諸伏高明並不像大多數警官一樣,嚴令禁止他們,這群未成年人進入現場。

  在發現他們都很有分寸不破壞證物,並且對案件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之後,也就放任了。

  「長野縣的警官說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到,」諸伏景光表情並不輕松。

  事實上沒有人在看到現場之後能擺出什麼好臉色。

  死者千島慧,死於機械性窒息,除去脖子外表面無損傷。

  是多大的仇恨強硬地把人掐死。

  現在幾個人站在走廊上,店裡的其他客人在房東和服務員的安排下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裡——真是奇妙,明明諸伏高明也只是大學生的身份,意外地很多說服力啊。

  「昨晚我進門的時候室內燈光很暗,只有竹簾那邊的台燈發出微弱的燈光。」有裡站在門口回憶。

  「考慮到兩個陌生人使用這間房間,我沒有去開大燈,只是借著對面的光亮行動。」

  「你和死者有接觸嗎?」諸伏高明詢問。

  「只有在進門的時候對方答了話,後來只是聽見了輕微的布料摩擦聲,全程我們沒有見面。」

  這也不算奇怪,畢竟昨晚她進到房間的時候已經過了九點,陌生人之間也沒有太多閑聊的必要。

  「所以很有可能當時回應我的是偽裝成死者的凶手,」想到這裡,有裡還是出了一層冷汗,「真正的千島慧女士在我進入房間的時候已經死了。」

  「我們也猜測過這個可能,」諸伏高明解釋,「但從屍體溫度來判斷,她的死亡時間不超過五個小時。」

  「所以凶手是先迷暈了我再進來殺人?」

  這個推測同樣也讓人不寒而栗。

  「也很奇怪不是嗎?」降谷零接話,「如果凶手在室內點了迷藥,死者應該也會昏迷過去,可是從現場來看死者明顯是劇烈掙扎過。」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三人分工明確的去向房東山中大橫,服務員古賀蕾和有絡腮胡的男人天方境問話。

  有裡留在案發現場——

  一方面是為了保證現場安全,另一方

  面,試試看還有什麼遺漏點吧。

  畢竟死者也會說話。

  扼殺的方式說明凶手要不是極其憤怒,要不然就是衝動型犯罪。

  那麼使用的詭計應該也不會太完善才對。

  死者頸部後面已經有了屍斑,這只能推測死亡時間已經在兩個小時之上。

  兩只胳膊都擺在兩側,其中一只胳膊呈現不自然的彎曲狀態——像個C型。

  想要表達什麼意思嘛?

  除此之外,有裡在死者另一只手的指甲看到了明顯的裂痕——有用力抵抗過。

  考慮到屍斑的位置或許也會告訴他們一些信息,有裡帶上手套先是恭敬地道了歉。

  然後將死者翻了過來查看——

  果然在背部,臀部,四肢的後側都有明顯的痕跡,說明屍體應該是長時間處於仰臥平躺的狀態。

  原諒自己一個人的力氣實在不行,她已經盡可能用了輕柔的動作,但還是在這個過程中弄亂了死者的衣服。

  伴隨著這個動作,死者胸前的肌膚也漏了出來……

  為什麼會有淤青。

  有裡眼角跳了跳,將手移動到了死者的肋骨部位。

  ——————

  「能打探到的消息有限,」四個人圍在一起共享信息,「基本都是靠相互指證。」

  「首先是死者的男友天方境先生,兩人最近確實感情出現了問題,不過這趟旅行是一早就確認的。」

  這一點從昨天服務員古賀蕾口中【他們預訂了房間】可以得到證實。

  「天方境認為可以趁著這段旅程修復關系,好在對方也沒有拒絕。」

  這邊是諸伏高明去溝通的,畢竟怎麼看都是這個男人最可疑,危險性也最高。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取消預約需要扣除百分之五十的房費。」

  「強買強賣啊……」有裡挑眉,話說昨天房東山中大橫的表現,也確實符合這一特點。

  「爭吵的原因有說嗎?」

  「天方境說女友經常跟自己鬧脾氣,一開始還好,不錯最近次數直線上升,說來說去都是因為一些沒有必要的小事情。」

  這話聽得人無端來氣,感情好的時候叫情趣,時間長了就成了無理取鬧?

  「房東山中大橫自己經營了這家店,」降谷零平靜道,「雖然打著百年老店的旗號,不過那是從上一任房東開始經營算起。」

  「但是他的態度有些奇怪,」降谷零對自己的敏銳度很有自信,「一般的店主知道自己的店裡發生了這種事情,情緒大概不是憤怒就是憂愁,但是山中大橫……我感覺他反而接受良好的樣子。」

  「他不在意?」諸伏景光更直接地發問。

  「不是,」降谷零思考著,「他更像是焦慮,要不就是心裡有鬼,不過他在和我溝通的時候很配合,完全一副希望我們趕緊解決案件的樣子。」

  「是有點奇怪,關於死者的事情,他有透露些什麼嗎?」諸伏景光將話題帶回。

  「房東說死者是這家旅店的常客,基本每次都要要求提前預訂那個房間,所以還算有印像。」

  「而且聽說那兩人之前關系相當恩愛,已經是快要成婚的關系。」

  「而且房東一副不理解的樣子——誰都知道天方家境優渥,按理說這樣的男友應該好好抓住才對。」

  ……不做評價。

  這樣一來,作為男友的天方境嫌疑又增大了啊……

  「古賀蕾是兩年前來到這裡工作的,孤兒長大一路靠著好心人家的贊助完成了基礎教育,因為中學之後想要盡快還清債務,選擇直接打工,」諸伏景光問的是那位服務生小姐,「還有一位男店員,主要在後廚做料理的工作,不過現在倒班中剛好在休息。」

  「她說老板山中大橫很優待他們,雖然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旅館收益不算很好,但對方還是給了相對優渥的報酬,同樣的,她也是盡心盡力地在這裡工作。」

  「死者千島慧女士比起她的男友,性格很隨和也很愛開玩笑,經常給古賀蕾吐槽說對方不懂她的幽默。」

  「兩人之前也偶爾會發生爭執,要求分開房間,不過每次在離店之前就會和好如初,所以也並沒有太在意。」

  「另外補充一點,」諸伏高明出聲,「在近五個小時內,只有天方境沒有不在場證明,服務員古賀蕾小姐和房東山中大橫先生,是昨晚守夜的兩個人,所以那個時候彼此可以當做對方的不在場證人。」

  這樣一來,全部嫌疑都在天方境身上了。

  「但是凶手中間後悔了,」有裡把自己的分析講出,「我剛剛……不小心發現了死者身前的部位有淤青,應該是遭受過重力留下的痕跡。」

  「如果肋骨骨折比較嚴重例如肋骨完全斷裂,通常從體表是可以觸摸到的,觸摸時可以感覺到肋骨斷裂,輕輕按壓後,發現了肋骨斷端摩擦音。」

  「所以……」她抬頭對上三雙嚴肅的眼睛,最終給了判斷,「凶手行凶後因為某些原因,對死者進行了心肺復蘇。」

  「啊……」諸伏景光大腦宕機了一下,「真是大發現。」

  其實是因為自己查看屍體誤打誤撞的有裡【默不作聲.JPG】

  「所以問題一,死者真正的死亡時間。」

  「問題二,凶手後悔的原因。」

  「我去問問別的房間的旅客,昨天有沒有聽到什麼異常,」諸伏高明起身,正常來說確實這項工作由他承擔最合適不過。

  但這裡隔音還算不錯,就像昨晚天方境和有裡發生爭執那會,旁邊的他們三人也沒有聽到什麼異常。

  得到線索的幾率渺茫。

  但還是要試一試。

  降谷零起身打算再去現場轉一圈。

  諸伏景光則試圖去後廚查看有沒有什麼端倪。

  「對了有裡,女湯池那邊我們不方便進去,」諸伏景光轉身,「你一會可以去看看嗎?」

  這和有裡自己的打算一致,她點頭應承了下來。

  有裡走在最後,突然想起來昨天服務員古賀蕾小姐說的那句話,於是復述了一遍,「這家旅店每四年都會翻修一次,老板真是個注重品質的人。」

  諸伏高明在她前面,腳步停了下來,「說的不錯。」


第23章 案件之下 現在的高中生這麼早熟的嗎?……

  昨天因為來得太晚, 又奔波了一天,有裡並沒有進入湯池這邊。

  不過現在看來真是有點遺憾了,這邊竟然用的是少見的酸性泉, 聽說那幾家有名的店鋪全部是一房難求。

  她蹲下身伸手探進了溫泉池。

  「外守小姐。」古賀蕾在背後喊她。

  有裡沒有轉身,保持著玩水的姿勢, 「古賀小姐, 昨天千島女士有來這邊泡溫泉嗎?」

  古賀蕾沒有立刻回答,思考了一下,「或許吧,我不太能確定每一位客人的行動。」

  「也是, 每天做這樣的工作很辛苦吧, 現在這家店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不知道還能不能撐得下去呢。

  古賀蕾頓了頓, 「每個人生來不同, 我幸運地長到了現在的樣子已經很感激了。」

  「怎麼了,您剛才有什麼發現嗎?」

  有裡將手上的水漬擦干淨,「對了,我的衣服處理好了可以麻煩你送到房間來嗎?」

  ——————————

  「我剛剛去後廚看了一圈, 」諸伏景光猜測到了事情的關鍵點, 「今早的料理已經准備好了, 只是因為事件的緣故, 大部分都放在台面上沒有人去動。」

  「其中一份沒有任何海鮮類和生肉料理。」

  按照昨晚的說法, 這裡的餐飲都是不接受客人自行選擇的, 所以出現了不得已的單獨配置——

  「也就是說千島慧懷孕了。」諸伏高明和降谷零同時得出結論。

  「三個月內不顯懷也不是什麼異常的事情, 所以看不出來也有可能。」

  像是之前的懷疑得到了落實,但確認答案並不是一件讓人驚喜的事情。

  「你看起來像是早有心理准備?」諸伏景光自然是最先得出結論的人,但有裡並沒有做出什麼驚訝的舉動。

  有裡承認,「大概我是從結果倒推過程, 其中最合理也最有概率,讓那位凶手願意停手,並實施搶救的原因,就是這個了。  」

  「可是還是沒有證據?」

  四個人都知道了凶手是誰,現在缺乏關鍵性證據。

  「關於這一點,」有裡拉開房間的門,從古賀蕾手中接過自己的衣服,「就算是清理過,上面的抓痕也可以和死者指尖勾上的線頭進行對比。」

  做過的事情一定會有痕跡。

  對嗎?

  像是什麼呢?

  像是溺水掙扎的人徹底斷了掙扎的欲望。

  古賀蕾跪坐在地上。

  終於結束了,她想。

  ————————————

  「我想如果在進門的時候回應我的就是凶手,那麼只能是這裡唯一的女性了。」雖然當時的時間線還不確定……

  長野縣警高騰警官現在在和有裡記錄案情推理。

  至於為什麼是她——

  三人一直認為她作為唯一一個「案件現場的參與者」,肯定也是要再經過一輪詢問的,干脆一起說了算了。

  怎麼高明哥你也跟著胡鬧啊!

  「所以犯人在時間上用了什麼計謀?」高騰警官對於一個高中生來破案這件事有點胡鬧,但礙於事實上在場的人統一了說辭:是她偵破案件的。

  「屍溫方面,古賀蕾應該是將死者放在了暖桌低下,35℃以上屍體溫度不會降低。」

  「後來將我迷暈之後,又將屍體從暖桌下移動到了另一邊。」

  「一個女性的力氣嗎?」高騰警官不敢相信。

  「是的,這家旅館除去房東只有兩位服務人員,一位在後廚工作,從我們來到這裡的情況看,房東現在最大的工作就是支配服務員古賀蕾干活。」

  「這樣的狀態平時干一些重活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吧。」

  高騰警官點頭,示意她繼續。

  「下面說回到案發現場,古賀蕾應該是在我進入同伴們的房間就餐時下手的,當然,她特意穿上了我的衣服,畢竟一般不會在這個時候放任服務員進入自己的房間吧……當然,我猜測也有考慮到不想在自己的衣服上留下什麼生物特征的原因。」

  「這裡還有一點,她特意告訴了我錯誤的房間——這裡也很奇怪,因為房東先生說死者是這裡的常客,經常和男友預訂相同的包廂,所以作為服務員的古賀蕾小姐記錯的可能性太小了……至於她還是讓我敲響天方境的門的原因,應該是為了讓我們確認他的不在場證明。」

  「確認了死者的真正死亡時間之後,作為和我們間隔一個房間,和死者正對面住下的天方境,如果從走廊經過,是會被我們看見的。」

  「那凶手是怎麼進去的?」高騰警官問,既然這裡的房子很容易都能看見走廊走動的人影,按理說他們四個人總會有人看到凶手進入現場的經過。

  「我想她進去的契機還是在看我進入同伴房子的瞬間。畢竟作為一名服務員,通常不應該在客人之前行動才對,加上之前看到了我在走廊和天方先生發生了爭執,幾個同伴們出於擔心出來查看情況,隨後我們幾個人是一起進去的也很正常……不得不說凶手很大膽。」

  有裡看這位警官沒有疑問,才繼續往下說,「我和死者的床鋪中間放了竹簾,死者不知道進來的是誰也合理,古賀蕾在換完我的衣服後靠近死者,並下手掐住了她的喉嚨。」

  「聲音?」

  有裡再次扶額,「這裡的隔音真的好得離譜,您一會可以試試。」

  「說回正題,這個時候死者在情急之下說出了自己懷孕的事情,企圖請求死者放過自己。」

  「這都是你的推測嗎?」高騰警官眼神很銳利。

  有裡沒有閃躲,「我的朋友在後廚中發現有一份看起來像是特意為孕婦准備的料理,當然她是否懷孕相信鑒定團隊會給我准確答案。」

  「但請您不要懷疑一個人求生的本能,而且您可以觀察死者的手臂彎曲形狀——C字型的姿勢,看起來不像是在護著什麼嗎?」

  「她的肚子?」高騰警官點頭,「所以凶手怎麼做的。」

  「相信您也會知道死者肋骨骨折這一信息,凶手在得知她懷孕後,試圖進行心肺復蘇來搶救,可以沒有成功。」

  「至於為什麼一個下了死手的犯人,突然『悔過』,我想,因為古賀蕾本身也是一個孤兒吧。」

  「她可以對一個成年人下手,但做不出來對一個孩子——哪怕尚未出生,破壞她的家庭。」

  「既然這樣……她的動機是什麼?」高騰警官的態度逐漸變得恭敬。

  「她說過有人資助了她,應該是天方先生家吧,畢竟老板說過天方家境優渥,不過對方應該也清楚這件事情。」

  有裡嗓子很干,但還是希望一次性說完,「當然,這並不是完全空口無憑的推測,昨晚特地讓我敲響天方先生的門,主要是為了幫他制造不在場證明,盡管她今天所有的證詞都在往犯人是天方境先生上面引導,但是她的行動也早就為他鋪好了路。」

  「但是昨天天方先生那句『你不要來煩我了』,聽起來兩人不是完全服務員和客人的關系,起碼有別的認識……」

  「當然這一點還需要你們調查,我想大致是這樣,這件事情估計調查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古賀蕾的殺機應該是看不慣資助自己的恩人被這樣的女人玩弄?」

  「說實話,她管的太多了。」

  高騰警官睜大了眼睛——現在的高中生這麼早熟的嗎?

  「事實上就算證據收集有困難,我認為現在的古賀蕾會自己供述所犯全部罪行——起碼在知道對方懷有身孕開始,她就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情。」

  有裡低聲道,「不然,在我要她把衣服送來的時候,她會直接處理掉這樣明顯的證物。」

  ————————————

  現在高騰警官對有裡的態度真的是完全大逆轉——「外守同學,歡迎你常到長野這邊來玩!」

  有沒有可能她就是長野縣的……

  「謝謝您。」

  今天天晴了,現在回程應該來得及,有裡盯著兩個慢悠悠回來的同學,「你倆,偷懶應該夠了吧?」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還真是掐准時間去旁邊的村落轉了一圈,完美避開詢問。

  答應自己做這個「破案者」的原因,也有她考慮到這兩位日後的特殊身份,避免多接觸一點人也應該是不錯的事情吧。

  「我們可是專門為了給你買了一身冬裝才回去的。」降谷零拖長語調,「可惜有人不識好人心啊……」

  「喔……」衣服被當做證物收走,有裡確實不能穿著浴衣離開。

  「真是太感謝兩位了,」她變臉變得飛快,「我就說聰明善良的諸伏景光同學和他的朋友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諸伏景光沒忍住笑,「給你,去換吧。」

  降谷零——真的真的好想揍人?他是個附帶的。

  果然冬天還是得穿大衣,這一身比來得時候暖和多了,尺碼竟然也剛好?

  事實上這是諸伏景光打了電話回去,詢問自己母親的結果。

  諸伏高明也踏步從旅館裡出來,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走吧。」他說。

  ————————————

  溫泉旅館。

  房東山中大橫擦了一把汗,自己經營的旅館發生案件當然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但他知道,更要緊的還是手機裡那人的答復。

  他立刻將這起案件上報,並說明現在旅館又沒有員工,自己會進行招呼,最後確定人員候選交由對方審核。

  【小孩的偵探游戲罷了,名單。】

  山中大橫不操心旅店收益,就是因為這位上司會提供給他額外的報酬,同時負責了旅店的裝潢和返修,基本上自己只是充當一個吉祥物的作用。

  不過對方要求將每次留宿的人員名單上報,他大概知道自己現在是在為什麼不得了的人做事,不過有錢賺就行。

  他去到前台,按照登記冊上最新一頁的名單輸入。

  【田中一郎、天野池、小川上野……】

  這幾個人長相不錯,但都

  是很大眾的名字,山中大橫沒多想,反正只是執行任務。

  那邊再也沒有回復過消息,山中大橫松了一口氣——這就是沒事的意思。


第24章 你先是你 閃閃發光的他們

  因為幾個人在年初第一天就遇到了案件。

  諸伏夫婦認為這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於是給幾個孩子准備了誠意滿滿的福袋,還去專門求了御守回來。

  諸伏高明因為臨近畢業,東京那邊大概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只是停留了三天就離開了。

  當然,臨走之前, 他和有裡交換了聯系方式。

  鑒於自己的兄長之前鮮少交換聯系方式, 尤其是女性——諸伏景光沒控制住自己臉上的驚訝。

  要知道小時候的自己一個月只能給哥哥打一次電話,次數多了就會被哥哥用中國諺語訓斥。

  「學校那邊有事情隨時聯系我。」諸伏高明淡淡道,「當然,別的事情也是。」

  ——————————

  「你是不是在我家裡安監控了, 」清晨有裡剛打開門, 就看見一臉笑容的諸伏景光。

  對方表示很無辜, 「怎麼會, 我只是恰好有事情路過這邊而已,你要去哪裡嗎?」

  「真是敗給你了。」

  想也是,這兩天自己經常和諸伏景光打聽七歲之前的事情。

  諸伏景光接過她的背包,兩人一起往目的地走過去。

  估計諸伏景光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所以有裡先打破了沉默, 「我最近在試圖拼湊外守一所熟悉的外守有裡是怎樣的。」

  諸伏景光沒想到她現在對外守一的稱謂, 或者說敘述方式如此平靜。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去見他。」

  畢竟從局外人的身份聽說當年那起時間, 諸伏景光都無法置信, 這太荒謬了。

  「聽起來很戲劇性對吧, 」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 有裡點破,「我也曾想過,他可能一直就是一副心裡過於偏執,或者很是壓抑的父親角色, 我企圖把所有問題都推到他的身上。」

  「但好像不是。」

  兩個人走得很慢。

  「你說曾經的『我』很活潑,很容易就能在班上交到朋友,總是扎著兩個馬尾。」

  「『我』很早之前就沒有母親了,於是關於外守有裡所有的性格塑造,都源自於她唯一的父親。」

  「他會在喪妻之後學著給女兒扎辮子,母親的早早離開並沒有讓『我』變得沉默寡言,『我』依然積極樂觀地長大。」

  「那天早上,『我』和他或許發生了一些爭執,於是來到學校『我』惡狠狠地和朋友揚言要離家出走,卻在片刻之後就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話有多麼傷人——哪怕那句話不過是和朋友的抱怨和吐槽,也並不會被他知道。」

  「『我』愛著他,正如他愛著『我』一樣。」

  如果有機會,她當然願意讓那個小女孩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能確實是我做錯了……」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剛剛並排走的男孩站到了她面前。

  有裡沒見過表情這麼嚴肅的諸伏景光。

  「這件事情從始至終你沒有主動做任何傷害他的事情吧。」

  「可是……」

  他確實失去了他的孩子。

  「別再說什麼可是了,」諸伏景光繃著情緒,「你很努力,也很優秀,也足夠善良。」

  「你做到了很多同齡人做不到的事情,也經歷了很多同齡人,甚至比你大的人都無法承受的事情,在外守一的女兒這個身份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

  「你已經很棒了。」

  那件事情之後,有裡聽到了很多的聲音。

  ——一方面是在譴責外守一,一方面難免有人會對她指指點點。

  他們安慰她,鼓勵她,試圖告訴她外守一不是一個好父親,並讓她因為這個家庭出身帶有更多包容和贊美,同樣也把她限制在了女兒這個角色內。

  一天天的自我譴責讓她無處安放,可一旦跳脫了這個角色,似乎就是完全驚世駭俗的舉動。

  沒人會這樣做,沒人會認可她。

  她曾經這樣以為。

  「怎麼像是被發了好人卡?」被戳中心事的人抬起頭,這個場景,就像很多年前那個站在落日下告訴她「我要當警察」的時刻一樣。

  閃閃發光。

  諸伏景光垂了垂長長的睫毛,他知道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哪怕這個年紀,做這件事情已經並不十分和規矩。

  「好久不見。」

  他張開雙手,虛虛環住了她。

  這是一個再克制不過,也再輕柔不過的擁抱,哪怕有裡甚至沒有感受到對方的一點觸碰感。

  沒有曖昧。

  但是溫暖又安心。

  ——————————

  其實這次來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有裡整理過家裡,又整理出來了一些新的相冊,除此之外,她又自己添置了一些衣物和書籍。

  諸伏景光在外面等她。

  其實更沒什麼好說的,大概誰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或者說,比起有裡自己說點什麼,外守一大概覺得看著這樣靜態的她更舒服一點。

  於是每次她都在裡面呆滿時間——直到工作人員提醒。

  東西經過安檢會交給外守一。

  然後,這更像是一個固定的流程。

  ——————

  但這次不一樣,她不是孤身一人來的。

  「走吧,」諸伏景光斜靠在樹上,看到她出來站直了身子,「還有時間,想做什麼?」

  「誒,今天的時間都歸我嗎,降谷同學呢?」對於這對幼馴染連體嬰一樣的出沒方式,有裡已經達成了沒看到會覺得奇怪的程度了。

  「想叫他也不是不可以。」諸伏景光這回答完全不按照她的思路啊。

  總之,感謝他這種時候不是一味照顧她的情緒,像往常一樣就很好了。

  「話說回來,」這個問題有裡想問很久了,「你和降谷同學是怎麼認識的呢?」

  「啊,一開始是因為我們兩家住的特別近,不過這家伙似乎總是活躍過了頭,」諸伏景光含笑道,「經常看見他爬到樹上或者鑽進草叢裡。」

  「所以你?」她隱約猜到了結局。

  「我加入了,」諸伏景光承認,「後來我發現zero總是受傷,不過那家伙真的沒有認真注意自己的健康問題,就算實在看不過去自己包扎了也慘不忍睹,所以我忍不住上手了。」

  「再然後,就一路處理到了現在,不過升上高中部之後zero倒是沉穩了許多。」諸伏景光補充。

  可以了……不用為你的幼馴染找補了。

  「嗯,這樣說起來,如果是學校裡的其他同學根本想不到降谷同學會有這一面,」不過她例外,「但是在我這裡腦補那個畫面,竟然異常合理?」

  「因為我們都是朋友啊。」諸伏景光理所當然地回答,「那麼作為朋友,我真的很好奇你和哥哥說了什麼?」

  「誒,」話題跳轉得有點快,這家伙不會一開始就打算把話題引到這個話題上吧。

  不過有裡沒追究,同時也十分誠實地回答:「沒說什麼啊?」

  真的只是交換了聯系方式的程度……

  ——————

  事實上有裡也不知道諸伏高明的想法。

  可能就是作為一名准警官的責任心(對於諸伏高明能夠成為警察這一點有裡從未懷疑),不介意對這個鄰居家的妹妹照顧一下。

  當初在溫泉旅館——因為自己和服務員古賀蕾的聊天,才得知這家店一些奇怪的點。

  明明經營狀況不算好,但卻不缺資金來源和收入。

  裝橫分明是花了心思的,已經可以對標東京那幾家有名的溫泉旅館,地理位置也不算糟糕——明明靠近戶隱神社這樣一年四季都不缺少旅客的地方,也一直放任這裡處於不溫不火的

  狀態運營著。

  加上對於房東山中大橫的那一點點印像——這是一家百年老店的經營者,她不覺得這樣的人像是從事旅店管理的佼佼者?

  當然,全是空口無憑的事情。

  再加上後來諸伏景光提到的,房東先生在發生命案後異於常人的神態。

  總之,小心一點也不會有錯吧。

  這些意外得知的不確認重不重要的信息他們三個當然不知道,特意提出來似乎也很奇怪——

  希望當初自己自言自語的樣子不會被諸伏高明認為是個怪人?

  而她所做的,只是在經過前台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地樣子撕走了最新一頁的登記表,然後融化在酸性的溫泉池裡,直接銷毀了個干淨。

  現行法律沒有規定這個行為構成犯罪吧?

  有裡後知後覺地想,可能會對店家產生一些困擾……

  有裡覺得好笑,可能是因為最近遇見命案的幾率變多,總覺得現在看誰都有一種犯罪預備役或者犯罪進行中的錯覺?

  在這個世界裡保持與人相處的友善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

  不說這個了,「要來試試嗎?」

  諸伏AKA景光舉起了旁邊攤位上的射|擊槍,順手把錢放在了老板的桌子上。

  雖然是打氣球用的**,但是小朋友你好像很熟練的樣子?

  「很簡單的,」諸伏景光跟她解釋,「真的不考慮一下?」

  為什麼一副誘惑人犯罪的樣子……

  然後明明是邀請她來放松的諸伏景光同學,沒有浪費一發子彈,成功拿走了獎品台上最大的那個玩具熊。

  「下次……別再來了。」店鋪老板痛心疾首。


第25章 東都大學 難道傳言有誤?

  有裡順利通過了東都大學的考試拿到了錄取offer, 接下來的審批也走得非常順利——帝丹高中沒必要卡她這個。

  雖然東都大學早就有破格招生的政策,但一方面大多數生源還是通過高中升學考試進來的,另一方面能通過選拔條件的人也不多。

  所以有裡入學後獲得了相當不錯的優待——在本科期間學校已經分配了導師。

  關於升學這件事情有裡只是主動告知了諸伏家的人和沙紀小咲。

  諸伏景光在道喜的同時還附帶感謝了她留下的備考資料。

  畢竟帝丹高中的同學大多數都會選擇帝丹大學, 那麼最適合承接這些資料的果然還是諸伏景光和降谷零。

  沙紀小咲則大段大段地表示了自己的驕傲和想念……但其實只要有空隨時可以見面,怎麼說都是在東京。

  另外還有兩封郵件。

  一封來自諸伏高明——他大概也是從諸伏老師或者諸伏景光口中得知了確切的消息, 加上之前過年期間有裡也沒有隱瞞自己的規劃, 所以這會,作為名副其實的學長+校友,諸伏高明在祝賀之余還和她聊了聊專業上的規劃。

  最後還是一句「有事隨時找他」收尾,有裡再次受寵若驚?

  另一封郵件更加稱得上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萩原研二——那位在聯誼中一面之緣的過耳發型, 非常有sense的男生, 竟然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她的升學消息, 還特意發來了恭喜。

  雖然當時是她和那位黑頭發的松田陣平交流頗多, 不過二人也只限交換了姓名的程度,反倒是僅僅打了招呼的萩原研二和她交換了聯系方式。

  事後竟然還會在知道這件事情後專門發消息給她。

  ——真是一位真誠的同學。

  被人在心裡默默誇贊的萩原研二同學,這會正利用短暫的課間時間和朋友確定今晚的聯誼地點。

  其實那位外守同學的事情他也沒有利用自身的人際圈多打聽——

  雖然帝丹高中不乏出名演員,精英律師這樣的優秀校友, 但16歲跳級升入top1學校的同學, 還是在那附近的高中生裡掀起了一波討論。

  而萩原研二發現這和自己通訊錄裡面的那個名字剛好對應——於是在高情商+保持聯系沒有壞處的考量下, 發送了短信。

  當然另一邊的人可並不知情。

  ——————————

  老實說醫學專業的課程難度和量度都相當的大, 再加上導師渡邊曜日屬於領域內大牛的存在, 所以科研任務也十分繁重。

  關於蘇格蘭——有裡只能從並不頻繁, 甚至可以說是稀少的某次疼痛中判斷對方的狀態, 看起來對方的處境沒有那麼危險,起碼目前是這樣。

  再加上自己現在還好好地站在這裡——起碼他還沒事。

  靠著優秀的理論課成績和實操成績,有裡在大學三年級那年就成功獲得去米花中央醫院實習的機會。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也在兩年之後順利進入東都大學。

  有裡靠著獎學金在醫院附近租了房子,雖然很小但畢竟是專屬於她自己的地盤, 還是讓人開心了不少。

  起碼熬完大夜還有個臨時休整的地方。

  ————

  「喂喂,當事人就這樣癱著真的好嗎?」被叫來當苦力的降谷零終於忍不住吐槽。

  沒辦法,找了住所總得置辦點新的家具——而這兩位看起來就很好用,還很省錢的樣子。

  有裡剛從醫院回來,這會只想癱在沙發上當一條閑魚。

  於是她很不客氣地雙手合十,「您二位能者多勞,一會我請客你們隨便吃。」

  「不愧是『上班』了的人,」降谷零嘴上抱怨,手上動作卻不停,這會正在組裝桌子,「請客很大方啊。」

  雖然醫院實習的報酬微乎其微,但是導師渡邊曜日倒是不吝嗇於給他們這群學生經費——當然,和個人能力成果成正比。

  感謝這一點,有裡不用在學校醫院兩點一線的行程中再抽出時間去打工。

  真的有人能同時進行三種身份轉換還游刃有余的嗎?

  她感覺自己現在這種時間安排已經相當「內卷」了。

  「不過你沒有必要把自己逼得這麼緊張吧,」諸伏景光覺得有裡在高中的時候雖然也一直督促著自己向前走,但還處於有空給自己放個假期,參加些活動的狀態。

  到了大學情況似乎愈演愈烈,「聽說你的導師也不是很支持你現在這樣兼顧兩邊。」

  有裡意外地抬眼,「消息很靈通啊……不過最近似乎有點改善。」

  渡邊曜日覺得這是個有天賦的學生,雖然年紀小了點,但是在心性方面顯然具有成才的價值。

  他更期待有裡投入更多時間精力在科研的領域,不過渡邊曜日同樣是尊重學生的人,選擇兩邊跑不代表放棄,所以也沒有強令禁止。

  ——再加上這孩子確認也在醫院做得很好,實驗數據方面也確實需要來自醫院方面的資料。

  於是渡邊曜日漸漸覺得這孩子是個非常有想法的人,於是教導也更加上心……交代的任務也越來越多。

  實際上,有裡堅持去醫院的原因,聽起來似乎很好笑——只是為了讓自己遇到蘇格蘭的可行性更大一點,所以必須要試試。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所以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也必須盡力。

  導師那邊又不能不管,畢竟是自己的大老板——而且確實對他們也很好,只能瘋狂抽空做實驗。

  有裡從沙發上起身加入他倆的工作,卻被離得近的諸伏景光伸手攔住。

  「開玩笑的,」諸伏景光笑著把桌上的袋子遞給她,「從學校來得時候買了面包,早上還沒吃吧。」

  於是當事人又坐回了原地拆開面包,當一位稱職的監工。

  「對了,冰箱裡有飲料和礦泉水,你倆自己拿。」這是知道兩人今天有空過來幫忙她提前准備好的慰問品。

  「話說這樣的搭配你們不覺得很可靠嗎,」她又拆開了一起打包過來的牛奶,「這樣你倆以後在醫院就有人脈了,萬一受個傷或者用個藥,我還

  是能提供點幫助的。」

  「這聽起來可不是什麼好事,」降谷零這會已經把桌子組裝完畢,正在用螺絲再次加固四肢,「我們可不敢讓沒有醫師執照的人幫忙。」

  有裡捂住胸口做痛心狀,這家伙算准了她本科在讀沒有資格申請參加考試,「沒想到我們朋友一場,你竟然不相信我的能力。」

  降谷零顯然不吃她這一套,認真點頭,「我當然相信通過國家認可的專業醫生啊。」

  好吧……有裡放棄和這人再掙扎,就該讓他一直擰螺絲!

  諸伏景光也沒打斷兩人之間的鬥嘴,不如說他覺得這兩位有一種樂在其中的感覺。

  「不過你還是得注意分寸,」諸伏景光沒忍住開口,按照有裡的說法,她才在這裡臨時落腳了一周不到,就這樣的頻率,角落裡面的罐裝咖啡已經少了半箱。

  「不用我再提醒了吧,這樣過度消耗自己的精力難受的是你自己。」

  「好的好的……」有裡略帶心虛地把人從那個地方趕走,又把紙箱悄悄合上——眼不見心不煩。

  明明她出門的時候特意把之前喝完的咖啡罐扔掉,百密一疏啊!

  說點什麼岔開話題吧……

  「對了,聽說這一屆和你們一起進來的新生,有一位在人際交往方面相當了不起,雖然和不少女生都有過曖昧的傳聞,不過本人意外風評很好。」

  這完全是有裡從她的同學那裡了解到的——她自己沒有見過,但是這位同學的傳言已經到了三年級前輩都感興趣的程度,真的是有點誇張的程度。

  畢竟一所學校裡面那麼多學生,也不缺長得好看的新生,這樣的情況憑借出色的社交能力傳到別的學院還是很少的。

  不過……

  諸伏景光想了想,然後看向自己的幼馴染,對方也很干脆地搖了頭。

  「聽起來是個很有趣的同學,有機會真想認識一下呢。」諸伏景光如是回答,言下之意就是沒聽過不了解不知道。

  怎麼回事,難道傳言有誤?

  當然,事後有裡從朋友那裡得知——這位同學正是萩原君,大概是性格相當不錯又很會活躍氣氛,成功打入了各種聯誼活動的聚會。

  而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想都不用想,這種活動是絕對不會主動參加的。

  ——————

  結束後有裡非常有誠意地請他們去了附近有名氣的和牛燒烤店。

  雖然諸伏景光和降谷零選擇偶爾也會選擇在放松的時候喝點啤酒,不過和女生的話兩人還是默契地選擇了烏龍茶。

  「一個人住的話還是要保持警惕,」雖然這裡的地理位置不算偏僻,諸伏景光還是難免擔心。

  「喔……」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諸伏景光晃了晃冰杯。

  這個問題有裡自己當然也會注意,「不過附近就有警方的崗亭,沒有這麼膽大的犯人吧。」

  「總之有困難的話隨時聯系我們,是吧,zero。」諸伏景光很靠譜地給出承諾。

  意外被cue的幼馴染本人:「看在這頓烤肉的面子上,我同意了。」


第26章 石川恭一 兩道聲音重合在一起,無法辨……

  「那麼下次再見。」

  燒烤店的位置就在醫院附近,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把有裡送到公寓樓底下就離開了。

  雖然有裡不是那種能如數家珍地報出來自己認識的每一個人名或者看一遍就能完美記憶一篇文獻的人。

  但是……對於某人曾經短暫接觸或者有過留意的人,她還是相信自己的印像的。

  就像剛剛在燒烤店瞥見的那個人影,非常像自己在高中時期遇見的那位石川恭一先生。

  哪怕對方兩次遇見都是穿著不打眼的黑色的衣服……也很難讓人忽視。

  再加上這幾天有裡和鄰居們遇到的時候, 都有在提醒她不要去招惹201那個怪人。

  「看起來總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在干什麼工作, 」203的小松女士這樣評價, 「不過當然也沒有那麼危險,畢竟這裡的承租規則可是要提供正式的身份證明,估計就是性格太孤僻了吧。」

  「說的也是,」有裡把買來插花的玫瑰抽了一根根這位女士, 成功獲得了對方更多的喜愛度。

  「總之生活上有什麼問題, 盡管來找我就好了。」小松女士最後拍著胸脯保證。

  這會比起有裡他們現行離開十分鐘左右的石川恭一, 卻和她一樣兩手空空得出現在了電梯裡。

  沒關系——她本來就是剛搬來這棟公寓樓不久, 為人友善的大學生。

  「您也是住在二樓的嘛,太巧了,」有裡率先開口,「我是最近新搬來的, 住在204號房, 請多關照呢。」

  石川恭一單手插著口袋, 只是瞥了她一眼點頭, 沒有任何要開口搭話的樣子。

  事實上, 這個眼神絕對稱不上友善——不知道是這個人本身長相如此還是特意做出來的表情。

  總之眉頭下壓, 眼睛也很銳利, 一看就不好惹的樣子。

  怪不得小松女士會告訴她沒事別搭理——畢竟那位身材微胖的女士雖然嘴碎了點,但看得出來還是一個熱心腸的人。

  對方沒接話,就算是再硬著頭皮說下去尷尬的也是她自己,加上二樓到的很快, 石川恭一絲毫沒有讓女士先下的覺悟,照例自己先走了出去,打開201的房門沒有回頭。

  呼……有裡嘆了口氣,沒再多看,打開204的門走了進去。

  在她關門的同時,201的房門也同時被合上,兩道聲音重合在一起,無法辨認。

  真的很奇怪——十分鐘的時間差足以讓先行離開的石川恭一會到公寓。

  看起來也不像是順路去買了東西的樣子……

  有裡無意引起石川恭一的警惕,所以並沒有說出剛剛在燒烤店看到了對方這件事情,畢竟當事人坐在一個非常隱蔽的角落——可能是礙於這樣案發率極高的地區,有裡在進入店鋪的下意識反應就是查看各個角落……

  ——————

  石川恭一關上門,在電腦裡再次調出文件夾裡屬於【204】的記錄,裡面包含了外守有裡的基礎個人信息,連同她的職業身份。

  ——只是一個有點聰明的女生,性格並不令人討厭,准確說是大多數人都會有不錯印像的女生,是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的人。

  如同最開始的文檔上方寫下的【安全】字樣一樣,石川恭一同樣也得出了這個結論。

  他按了按眉心,這些資料當然都有提前發給他,沒辦法,這麼多年來他小心潛伏至今,靠的就是謹慎和低調。

  但這是必要的選擇。

  為了更多人能站在陽光下。

  ——————

  在東都大學校園如此遼闊的情況下,有裡覺得自己還能遇到兩位熟人真是相當不容易。

  萩原研二就像一直保持聯絡的好友一樣,自然地端著餐盤坐到了有裡對面,松田陣平在他旁邊落座。

  「好巧,這裡沒有人吧。」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提問。

  拜托……您已經坐下了再問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多余。

  「沒有。」有裡還是回答,這是事實。

  「對了,前輩沒有在機械工程專業嗎?」

  萩原研二還以為當時能和自己幼馴染聊得那麼開心的人,也會選擇同樣的研究方向。

  「沒有,我在醫學部,」有裡誠實回答,「不用叫我前輩了,大家沒差多大。」

  雖然這裡前後輩觀念很受重視,但是被面前這位自己上輩子就「見過的」大前輩叫前輩。

  還是莫名有點不自在。

  況且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也沒有特意用上這種稱呼。

  總之,還是自然點吧。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以為這是對方拉進距離的表現,畢竟這兩

  年每年過年彼此還是會發送新年祝福的程度。

  於是他從善如流地應下,「那更厲害了誒,看來有裡醬是全方面都很優秀的人。」

  該說不說,這人真的是適應狀況良好?

  松田陣平倒是習以為常,沒有這家伙拉不進的女性關系。

  所以在萩原研二自然地變換了稱呼時,他也只是懶懶地眨了眨眼。

  「別這麼說,這裡最不缺頭腦聰明的人了……」有裡岔開話題,「你們怎麼這個時間才來吃飯。」

  她來的晚是因為下午先去了一趟辦公室,不過正常來說這個時間早就該吃過晚飯了才對。

  「因為做實驗耽誤了會,」萩原研二回答。

  誒……她還以為是又和女生社交耽誤了。

  「有裡醬為什麼這樣意外,」萩原研二扶額,「我看起來是那麼不著調的人嗎?」

  她沒說出來吧!

  有裡震驚,萩原研二莫不是回什麼讀心術。

  倒是一旁的松田陣平沒忍住接了句,「是。」

  成功被自己的幼馴染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

  「哈哈,」被揭穿多少有點尷尬,雖然那句話不是她說的。

  萩原研二沒打算這樣放過他倆,「好啊,小陣平就算了,連有裡醬這樣可愛的女生都這樣說的話,我可是真的傷心了。」

  ……

  說實在話,這很難想像……

  萩原研二才不管桌上的另外兩人配不配合他的戲份,「那麼這裡就留下兩位有共同話題的人吧,被傷害到的人現在需要獨自療傷。」

  於是……當事人,也是這個飯桌上唯一能夠活躍氣氛的人就這麼離開了。

  這是什麼操作?

  松田陣平咋舌——自己的幼馴染是什麼心思他大概能猜到,哪怕剛剛萩原研二那一副行雲流水的流暢操作他沒有分過去半個眼神,也心裡有數。

  無非就是覺得自己難得和同齡的女性有共同話題,自己又一直相當抗拒參加聯誼之類的,大概,是想要促進一下兩人的關系。

  不過對於萩原研二沒那麼熟悉的有裡這邊可就不是這個想法了,真的生氣了嘛……把自己的幼馴染直接落下了?

  「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有裡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不應該就因為對方表現出來的相當隨和人設一時得意忘形。

  「我去跟萩原君解釋一下好了……」從各個方面來講有裡對這位「網友」還是相當有好感的,況且以後不也是諸伏景光的好友,怎麼說都不想要鬧僵呢。

  「沒事,」看兩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松田陣平也端起餐具,「他只是開個玩笑,剛好一會還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才先走的,不用在意。」

  有裡半信半疑地看著松田陣平,看起來沒一點焦慮或者煩躁,稍微放下了點心。

  至於自己幼馴染的想法,松田陣平這會也不會沒情商到直接說出口,不過確實有點無奈罷了。

  本身以為出了餐廳之後就各自告別離開,沒想到,兩人走的是一個方向。

  「松田同學,也要去百貨大廈?」這個方向,應該是那邊了吧。

  「對,」松田陣平剛剛發短信譴責了一遍自己的好友,理所當然地收到了對方發來的一個笑臉.JPG。

  算了,回去再好好聊聊。

  「一起吧。」既然說了也,那肯定是順路的事,再特意避開也太奇怪了。

  松田陣平停頓了一下,補充道:「萩讓我轉告你他這次真的是有事情才會離開的,下次再一起吃飯。」

  得到了這句承諾,有裡才真正放下心來——下次一起吃飯的意思肯定不是真的生氣,萩原研二真的有去演戲的潛質啊。

  這句話當然是松田陣平隨口胡編的,但是擅自做主造成這樣局面的罪歸禍首,真的要他請吃飯也是理所應當的……不然身邊這位怕是要擔心一個晚上。

  「你們關系看起來非常好。」她還以為那五個人都是在警校相識成為好友的,不過這樣看來兩兩一組提前批啊。

  話說為什麼這樣的人也要當警察——難道東大的思政教育如此優秀,還是和警視廳簽了什麼批發協議?

  這樣一來她如果哪天在東都大學碰見最後一位伊達航,也會生出來一種【果真如此】的微妙感覺吧。

  但是以現在的關系問松田陣平這樣的問題也有些不合時宜……

  「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這是在回答她。

  有裡側目,身邊這位雖然話少了點,但意外地不算難相處的性格……

  這樣想來第一次見面其實還算融洽,兩人很大程度上一拍即合用那樣的方式消磨了時間。

  「到了。」松田陣平停下腳步。


第27章 假面超人 三選一但都沒有動機。……

  【米花百貨大廈】作為附近規模最大的大型商場, 每天的人流量都相當可觀。

  「但這種人擠人的程度,是不是有些誇張了。」有裡本該和松田陣平在三樓分別,各自去干各自的事情……

  不過在電梯口卻因為前後的人流一時沒能如願走出序列。

  一路被「裹挾」著來到了六樓。

  松田陣平則是因為他要去的樓層需要在六樓換乘另一個方位的電梯。

  這種大型商場經常會這樣設置——客人不能夠一路直達到自己想去的樓層, 扶梯的設置總是不連貫……總之,要是有客人在趕路的時候又被途徑的哪家店鋪吸引了視線, 商場的目的就達到了。

  還是直梯好……

  但是看今天的樣子, 怕是等一趟直梯需要好幾十分鐘,早就被人圍的水泄不通了。

  「媽媽快點快點,假面超人要開始表演了!」

  假面超人果然在這裡是永恆頂流的存在,有裡依稀這系列影片上映還是在高中時期, 那個時候同學裡就有很多愛好者了。

  這部特攝片的效果意外得好, 聽說出品方一開始只是設定為短篇完結的作品, 不過沒想到大眾反響如此熱烈, 這才連載了下去。

  舞台設置在這一層的正中間,要繞到另一個電梯必須要經過人群。

  「松田同學也喜歡看嗎?」

  「誰會喜歡這種小孩子才看的東西啊。」

  誒……視線可疑地轉移了呢。

  「是嗎……可是我覺得很有意思呢。」舞台上的假面超人正和對面的怪獸對峙。

  按照劇情正反雙方應該交手幾個回合,然後邪惡一放被打敗。

  感謝工作人員沒有太敷衍或者防水——讓我們的主角【假面超人】一招制勝。

  「啊——」

  伴隨著男男女女的尖叫聲,一個穿著一身黑衣, 帶著鴨舌帽和口罩的人徑直衝到了台上, 目標正是那位穿著道具服的超人先生。

  「可惡!」松田陣平暗罵一聲, 從人群中向台上衝去。

  移動速度並不算快——他們只是恰好經過舞台區的人, 前排早就被圍繞地水泄不通了。

  有裡同樣在第一時間向台上衝去, 感謝松田陣平在前方開路, 她的目標當然是救人。

  現場秩序十分混亂, 反應過來的客人第一時間就是從電梯離開,可惜人流太多,保安也來不及維持秩序——這樣下來很容易發生踩踏事件啊。

  松田陣平在開路到一半就換了方向——那位蒙面的凶手已經從舞台上離開。

  刀子還插在傷者的腹部,幸好不是心髒或者頸動脈, 要不然這位先生直接可以思考下輩子去哪投胎了。

  「麻煩您報警和叫救護車。」有裡對一旁的主持人小姐說,路過的時候順帶抽下來了布置台面的布料。

  「啊……好的。」主持人小姐也反應過來,這會連忙行動起來,人還有救就是好事。

  「血型是A型,已經麻煩您也跟醫院那邊說一下傷者的情況,」這種情況當然是提前跟醫院那邊告知的消息越准確越好。

  有裡剛

  剛從臉色蒼白的傷者口裡得出了他的血型,同時把他臉上的面具摘下——這樣呼吸也會好受一些。

  「您別動了,這裡交給我處理就好!」有裡驚悚地看著想要移動自己傷口處刀子的人,這家伙真的很想見閻王嗎!

  異物插進了身體,當然不能自作聰明拔掉它,不懂醫學知識的人盲目把刀子拔出,很有可能會造成二次傷害,在這個過程中萬一挑破更多血管就得不償失了。

  被她吼了一句的男士也停止了動作,看起來心態還不錯,「哦,拜托你了。」

  「插在傷口的刀子暫時堵住了傷口,可以阻止血液的流出,一旦拔出血液大量外流,你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造成大腦缺氧,這樣可就真的是我把你送走了。」

  「您還挺幽默,」這位叫做片岡正一的先生正在回憶自己的社交圈,「我得罪了什麼人嗎?」

  有裡用剛剛那塊桌布圍繞在刀子周圍,用手死死按住,又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片岡正一的身上,「這是為了避免失血過多導致的體溫下降,別介意。」

  雖然是女士的衣服,片岡正一這會當然也不可能和這位好心的女士嫌棄這些,「太感謝了。」

  他的意識也開始模糊,雖然有裡很想從對方這裡得到更多有可能的線索,但顯然片岡正一支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警方和救護車幾乎是同一時間來的,現在百貨大廈的出入口都被封鎖,說明凶手還在這裡。

  和醫護人員再次說明情況後有裡走到松田陣平身邊,看來剛剛沒有追到。

  甚至從松田陣平身上的水漬來看,還有些狼狽?

  「你這是?」

  黑色卷發的男人明顯這會心情非常糟糕,「凶手沒有離開這層,去了洗手間,我進去的時候裡面有三個人,正在那邊進行盤問。」

  「哈……」有裡按住自己上揚的嘴角,理智告訴她這會笑出聲下場會很糟糕,「您這算是為了正義獻身……相當優秀。」

  不用松田陣平把話說得那麼明白,有裡也理解了他潛藏的意思——凶手進入了女洗手間,然後,追捕犯人沒有留意……或者就算留意到了性別不對也不打算放手的這位馬自達同學,直接衝了進去。

  然後被裡面正巧遇到的某位女性潑了一身水。

  有點可憐……

  「目暮警官,」有裡這是第二次見到這位咖色衣服臉圓圓的搜查科警官,真是有緣分啊。

  「啊……你是?」目暮十三摸著脖子想了想,露出了一個略帶尷尬的笑容。

  「幾年前在帝丹高中附近的拉面店遇到過一起案件,當年負責的警官也是您。」有裡及時提醒。

  知道這些警官每年不知道要面對多少案件,中間經手的每一位嫌疑人都記住顯然不太可能。

  「哦!原來是你啊,」目暮十三記得那起案件最後還是依靠他的好友工藤優作才偵破的。

  「剛剛給受害者進行臨時處理的那位女士就是你啊。」

  「是的,方便告訴我們一些關於那邊三位嫌疑人的情況嗎?」

  「這個……」目暮十三猶豫了,這種內情似乎不適合告訴普通群眾。

  有裡眨眨眼,一把拉過正在旁邊擰衣服的松田陣平,「我的朋友剛剛可是一路追著凶手,還保證她們三位在警察來之前都不要離開的人呢,說不定知道一些消息可以讓他想到什麼關鍵性的破案線索。」  ???

  「是的,請務必讓我們參與。」在短暫愣神過後松田陣平很配合地接上話。

  「這樣啊……」目暮十三扶正了自己的帽子,神情也嚴肅下來,「這三位女士都和被害人是第一次見面,並且我們沒有得到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們之間具有仇恨關系。」

  「也就是說都沒有任何動機……」照理來說不應該是每個人都有動機,然後傳統三選一嗎……

  「這位穿著工作服的女士是服裝店的員工,不過她的店面在七樓,自稱是因為想要順便來看一眼演出才會利用去洗手間的間隙到這一層來。」

  「中間那位女士是帶著孩子來看表演的,因為孩子們普遍都比家長興趣高,所以在看到孩子自己擠到前面後那位女士就在後面等待,順便去了洗手間。」

  「最後那位女士是一位大學生,同時是假面超人俱樂部的成員,因為自己非常喜歡這部特攝片所以來參加活動,不過突然肚子難受去了洗手間……」

  說到這裡,目暮十三瞥了一眼黑色卷發的人,「哈哈,她剛剛也承認是自己潑到了你。」

  聽起來都十分湊巧……

  「那麼她們幾位有說自己聽到了什麼聲音嗎?」洗手間又不是完全隔音的狀態,有裡試圖從其他方向入手。

  目暮十三回憶,「那位店員小姐說自己聽到的腳步聲並不急促,然後之後似乎聽見了嗤嗤的聲音,不過並不清楚那是什麼,隨後是隔間門被關上的聲音。」

  「中間那位帶孩子的母親說自己也是先聽到有人進來了,然後就是開鎖關門的聲音,不過對方關門的力氣似乎很大,像是甩上一樣,她只覺得這人可能心情不好。」

  「最後那位大學生說自己一開始沒聽到什麼特別的,後來可能有類似於什麼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不過並不明顯。」

  目暮十三說完之後抱著期待的目光看著兩位——顯然對面的人沒有給他想要的答案。

  不是,他在期待什麼……目暮十三搖頭,可不是所有人都是想工藤老兄那樣敏銳的偵探。

  空手從目暮警官這裡套取到信息的有裡沒有絲毫心虛,和搶先一步離開的小伙伴會合。

  凶手把自己的裝備扔在了清潔工使用的隔間裡,連同作案時的手套,所以很難從這裡查出來具體的線索。

  這個凶手應該是個十分大膽的人,「要是恰好進入洗手間被人看見,不就糟糕了嘛。」有裡這會在挨個打開洗手間的隔間,放置衣服的那間在最後一間。

  「所以當初在這一間的是誰?」有裡指的是旁邊的那一間。

  「不知道。」松田陣平嘆了口氣,他被阻擋在門外自然和那位女士發生了爭執,裡面的人聽到了聲音都洗手台和隔間剛好有一個拐角,沒有辦法看清。

  「這也沒辦法,不過……真的會有人賭這個概率嗎?」

  難道凶手打算在隔間外換下自己的衣服然後扔進去——這是不是有點草率……

  「你說的對,」松田陣平點頭,「既然凶手提前做好了准備,那麼她一定要保證自己進入的這個隔間裡面是沒人的狀態才好……所以很大可能,這件門被反鎖了。」


第28章 偏執動機 兩人能綁上對方的生命體征檢……

  「是用了這個嗎?」有裡在堆了洗手台那裡的垃圾箱裡翻出了一個不太完整的可樂瓶。

  「啊……」松田陣平挑眉, 「既然是現場准備的,那麼一定會有人見過誰曾經購買過。」

  「畢竟今天為了宣傳假面超人的活動,售賣的飲料瓶上可是都貼了它的logo, 」有裡把東西交給鑒定科的警察,「而且我猜這位女士在使用過後應該沒有把物證快速處理掉。」

  畢竟這種東西不管是從下水道衝走還是扔到垃圾桶裡, 都是十分扎眼的存在。

  「所以只需要好好檢查就好了。」松田陣平和她一起回到目暮警官旁邊。

  「但是沒有確切證據很難再次搜身。」有裡無奈道, 搜查課的警官不是傻子,既然是嫌疑人肯定都進行了檢查,不過看起來沒有人有什麼特別的道具在身上……

  總之,這位凶手很會藏啊。

  「既然這樣, 就直接挑破如何。」松田陣平有些煩躁, 明明是非常好解決的案件, 果然在警視總監的帶領下這些人還是一貫地不靠譜呢。

  有裡伸手把他攔住, 「其實換個角度……既然三位嫌疑人和受害者片岡正一都沒有聯系,那麼針對的對像自然就是假面超人這個目標。」

  「你的意思是?」

  「那位加入假面超人俱樂部的大學生自然不可能是對喜歡的偶像出手。」

  「而第一位店員,只有她主動提到了嗤嗤的聲音,如果是犯人, 絕對不對做出這樣的答復。」

  「啊……」松田陣平抬頭, 直視著那邊正彎腰撫摸自己孩子的母親, 「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犯人很明顯了。  」

  ————

  「什麼, 你知道犯人是誰了!」目暮十三震驚地回頭, 身旁這位一臉冷靜的男生突然就扔下這樣一句話。

  但絕對是一件好事。

  有裡走到中間彎下腰, 「小朋友,跟姐姐去那邊的椅子上坐一會好嗎,媽媽很快就會過來陪你。」

  因為目睹案件現場還在啜泣的小孩子怯生生看了自己媽媽一眼,得到一個肯定的點頭才跟著有裡離開。

  松田陣平無意再拖延時間, 那邊按照他們商量好的——有裡把小朋友帶走,不讓他聽到這些事情之後再開始行動。

  「誒,為什麼是我來陳述啊。」松田陣平本能得想要拒絕。

  「拜托,」可能是一起經歷了這次事件,有裡自覺和這位松田同學的關系也拉進了一點,說話也沒那麼拘謹,「總不能當著小朋友的面說這些吧,還是你去陪小孩?」

  想都不用想,松田陣平在這兩者之間肯定會選擇陳述推理結論。

  「我們先從犯人在洗手間使用的詭計開始。」松田陣平把一行人帶到那裡,「犯人將衣物扔在堆放清潔工具的隔間一定是早有預謀,這樣做的同時,她必須要保證自己能夠在隔間進行更換衣物的操作。」

  「你說的沒錯。」目暮十三認可,他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她們三位都不承認自己使用了隔間,並且都對於彼此是哪一沒有印像。」

  「沒有關系,」松田陣平眼神很銳利,「如果她要使用就必須保證自己在進入這裡時這間隔間處於沒有人的狀態。」

  「可是這要怎麼保證呢?」目暮十三很自然地發問。

  「那麼請您現在試試吧。」松田陣平退後了一步,給這位警官留出位置。

  「什麼啊……」雖然不懂但目暮十三還是很給面子地配合,「這是,裡面有人嗎?」

  他很快否認了自己的想法,畢竟這是重要的現場之一,肯定是封鎖狀態,「裡面被人反鎖了。」

  「是的,」松田陣平從隔離拿出清潔用的拖把掩飾了一下,「這應該是凶手在穿上自己行凶裝備後鎖上的,只需要像這樣向下勾住就好。」

  「那她是如何開鎖的呢?」

  「這就要提到我們在外面發現的工具了,」松田陣平剛說完,鑒識科的人員就拿著剛剛那個破碎的瓶子交給了目暮十三。

  「這是?」

  松田陣平拿出自己剛剛購買的瓶子,把裡面的水倒干淨後,拿出剪刀從中間剪開。

  「用這種軟一點的瓶子對著門鎖的位置像刷卡一樣劃。」

  「竟然打開了!」目暮十三詫異道,「所以那個奇怪的嗤嗤的聲音,就是你剛剛用塑料的聲音。」

  「是的,所以主動提出這一點的店員小姐不會是凶手。」松田陣平直接指向了那位中間的女士,「犯人是你吧。」

  ——————

  外面,有裡拿著剛買的零食和小朋友分享——果然還得是這樣才能收買小可愛的心。

  「姐姐你真好,」小男孩吃著薯片很開心地說,「我媽媽從來不允許我吃這些。」

  「誒,」有裡停頓了一下,還是沒忍住開口,「那在你眼裡媽媽是個怎樣的人。」

  「喔……」小男孩吃東西的手停下,「雖然媽媽總是對我很嚴厲,但我知道這都是因為她很愛我,我也很愛她。」

  「這次她能帶我來看最喜歡的假面超人,我真的超級幸福。」

  小男孩的眼裡閃著光,有裡用手輕輕抹了抹他的嘴角,「我想她一定是一位相當了不起的母親,所以你永遠是被愛著的。」

  ————

  裡面的推理也進行的相當順利,沒有到松田陣平和有裡預計的那一步——調取所有監控看今天誰購買了飲料或者再次全面搜身,犯人就自己交代了罪行。

  「是我下的手,」詭計被識破的女人跌坐在地上,「我只是不明白這種打打殺殺的劇情有什麼吸引人的,而且我更擔心我的孩子花在上面的時間越來越多,萬一他也把自己代入了裡面所謂正義的超人或者銀河護衛隊這樣的形像,真的去行使暴力怎麼辦!」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讓他收到這種負面教導!」

  「真是愚蠢!」一向好說話的目暮十三忽然變了臉色大喊出聲,「不讓孩子看這些可以,那麼也不讓孩子看新聞嗎?當新聞中真實發生的傷害甚至是殺人案件出現的時候,你又該如何解釋?」

  「或許是認為孩子還小,就將一切自認為的外界不良信息進行屏蔽?這樣做現實嗎?能屏蔽得了嗎?你認為在孩子多大的時候,才能讓孩子認識這個世界本來就有的一些樣子?」

  松田陣平默默接了一句,「你沒想到你擔心他因為看到電視裡的劇情學壞,可你今天可是用親身行動真的讓他『上了一課』。」

  ————

  後來還是松田陣平給有裡轉述了她的殺人動機。

  確實很令人唏噓。

  「因為少見,所以多怪,因為才閉,自然識淺,內心風聲鶴唳,才會滿眼草木皆兵。」

  有裡說完這句話才恍然,是不是因為自己最近偶爾和諸伏景光聊天緊繃著弦,頗具對方的風範。

  「但是她的孩子,其實很好。……」

  目暮十三考慮到對孩子的影響,是在犯人上了警車後才戴上的手銬,但這又能隱瞞住多久。

  「雖然父母對孩子的影響和教育確實占比很大,但並不是一個孩子成長路上會遇到的全部『老師』,」松田陣平頓了頓,「他會是一個不錯的大人。」

  可能是沒想到松田陣平的嘴裡能主動說出來這樣的話,有裡再次刷新了自己對這位帥哥的認知。

  「你看起來很驚訝?」松田陣平挑眉。

  「誒……」有裡換了話題,「只是覺得今天幸好是和松田同學一起來了這裡。」

  「要不然根本沒人去追犯人,這樣混進人群之後會很難辦。」

  事實如此——一方面因為在場的都是家長領著自己的孩子,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之後沒人放心把孩子一個人留在這裡去追;

  另一方面,大多數人的反應速度也沒有那麼快,就連松田陣平這樣好的體力擠開人群也耗費了很多時間。

  對此松田陣平沒有回復,「快把東西買完回去吧,衣服這麼濕漉漉的沾在身上很難受。」

  「啊對了!」有裡一拍腦袋,自己這聊著天忘記了正事,「剛剛我和那位小朋友一起去服裝店買了衣服,你先換上吧……要是感冒了就糟糕了。」

  「那謝謝了,」猶豫了一下松田陣平還是接過,欠了人情日後再還吧。

  「可別覺得你欠我了人情,」有裡干脆利落地說,「這都是因為那位小朋友注意到了這一點和我提醒才會發現,所以感謝他吧。」

  ……

  松田陣平難得在萩原研二之外的人這裡感受到語塞。

  衣服穿上倒是尺碼合適——意外得非常像自己平時的穿衣風格。

  如果是萩,趁這個機會保不齊會硬塞給自己一件花襯衫再好好拍照。

  話說回來,手機從剛剛就震得不停,不用猜也知道是自己的幼馴染發來的消息——因為案件的原因他已經出來了太久,按照萩關心自己的程度……等等,他一定會去問外面那位女士。

  有裡的手機在松田陣平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同時響了起來,竟然是萩原研二?

  兩人在此之前都是短信聯系可沒有通過話。

  「是小有裡嗎,這裡是萩原研二,小陣平和你在一起嗎?」

  「啊……是的,」萩原研二難得講話這麼急迫,於是有裡也沒有過多解釋,先撿了對方在意的重點來說,「我們還在百貨大廈,他去換衣服可能沒看到手機,一會我讓他回給

  你。」

  「這樣啊!」萩原研二的心情從擔心變回了吃瓜,「沒關系不用告訴他了,你們好好玩就好,那麼再見啦!」

  等對面掛了電話,有裡還是愣神狀態——這麼關心彼此,莫不是最好兩人能綁上什麼對方的生命體征檢測手環帶定位功能才好。

  而松田陣平從愈發頻繁的短信轟炸感覺到今晚要解釋的東西會很多。


第29章 筆錄工作 新調來的毛利警官有點眼熟。……

  「加奈警官, 」那起案件結束之後,還有後續的筆錄工作需要她們配合,有裡和警視廳搜查課那邊約定好了時間, 沒想到這次負責接待的竟然是一位老熟人。

  「真的是你啊,」加奈川對這位女生倒是一直有印像——當年那起案件他也在場, 並且還聊了很久。

  雖然自己得知了這位女生的情況很有想要幫助的心情, 不過這幾年下來對方也沒有主動提出什麼訴求,只是在過節時發來問候。

  「聽到名字我還有些不確定,」加奈川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和門口的警衛打過招呼, 帶著有裡一起往裡走, 「想不到你現在已經在東都大學讀書了。」

  「而且這次的受害者片岡正一先生也對你十分感謝, 醫院那邊也向我們反應多虧了你處理及時, 才會有造成更大的傷害。」

  「只是作為醫學生的本能罷了,」有裡略過這些客套話,「對了,那天和我一起的那位松田同學也來了嗎?」

  按理說比起她這個負責搶救的當事人, 松田陣平作為追凶加鎖凶的選手, 更應該詳細做筆錄才對。

  「嗷, 那位同學啊, 他在前幾天和自己的朋友一起來的, 」說到這裡, 加奈川有點無奈, 「不過那位同學當天進入警局之後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呢。」

  「誒……」其中的原因有裡也不清楚,「可能是臨近期末要趕作業,畢竟我那位朋友還是非常有正義感的。」

  加奈川點頭,「這我們當然清楚, 能當場追蹤凶手的人,做出嘉賞還來不及呢。」

  說話間,兩人也來到了搜查一課的辦公層。

  「竟然沒什麼人呢。」有裡還以為會看到不停走來走去,隨時拿著咖啡待命,以及倒在躺椅上補覺的警官。

  加奈川解釋,「畢竟我們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強行犯搜查三系是眾所周知的最忙碌的科室,基本上都是在出任務的狀態,所以一直也是很缺人手的。」

  雖然缺人手,但准入門檻一定也非常高吧。

  「那位跟在目暮警官身後的警官,」有裡一眼就看到了這位警官……和其他人略有不同的感覺,「好像之前沒有見過呢?」

  「嗷,那位呀,是毛利警官,」加奈川很好脾氣地說道,「之前隸屬於警視廳搜查一課縱火犯搜查一組,不過聽說是因為一手好槍法才被調入我們這裡的,其實上級對人才還是很愛惜的。」

  「看起來和目暮警官關系很好的樣子呢。」這位毛利警官總讓有裡感覺有些眼熟,而且一直跟在目暮十三周圍,完全是一起行動的狀態。

  說到這裡,加奈川失笑,「他們兩人最近經常一起偵辦案件,不過由於他的加入,經常在案件中讓同事們誤入歧途……目暮警官也是又愛又恨呢。」

  聽得出來,這是個玩笑話。

  看來這位毛利警官在這裡的人緣還不錯。

  ——————

  然後……剛剛還在被兩人討論的毛利警官,一個閃現突然出現在了有裡的面前。

  「啊,這位美麗小姐,請問您來這裡有什麼事情嗎,我毛利小五郎一定會幫你解決的。」

  好快……

  「哈……」這位警官的出場方式,還真是不同尋常。

  「喂,毛利老弟,」目暮十三一臉無奈地走了過來,「不要說話說到一半就突然消失好不好。」

  「誒呀!」毛利小五郎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略顯心虛的樣子,「這不是看到美女的條件反射嗎?」

  加奈川警官輕咳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目暮警官,毛利警官,我先帶她去做筆錄了。」

  「你們先忙,」目暮十三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拽著自己的部下離開,這家伙什麼時候能靠點譜啊。

  「我們下次再見!」毛利小五郎離開的時候還不忘和有裡打招呼。

  「真是一位……有趣的警官。」有裡斟酌了一下用詞。

  對此加奈川也很尷尬,「其實毛利警官和他的妻子感情很好,兩人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現在也有了一個女兒,在家人面前毛利警官還是很靠譜的。」

  「這樣啊,我想也是。」有裡很識趣地順著對方的話題說。

  筆錄沒有話費太多時間,或許是有了之前松田陣平的證明,她這裡只是需要對一些細節再次確定,有裡在書面文稿上簽字按指印後就結束了今天的行程。

  雖然是周末,但是已經出門了,她不介意去學校轉一圈。

  ——————

  「誒,所以我只是順便被你喊來約飯的人是嗎?」諸伏景光裝作生氣的樣子開口。

  「反正大家都很閑的樣子。」有裡往嘴裡塞了一大勺抹茶冰淇淋——她才不管飲食的先後順序。

  「有點良心吧……」諸伏景光發現這人現在真的是柴油不進,「我和zero本來說是今天去圖書館呆一天的,這不是為了和你這個大忙人見一面趕過來了嘛。」

  有裡飛速吃完了自己那份苦味等級最高的冰淇淋,又「趁其不備」搶過了對面那份,「我太感動了,既然這樣我就幫你消耗一下這種冰冷刺激腸胃的東西好了。」

  沒辦法,這家店的冰淇淋是跟著套餐一起配備的,想要單點都不行。

  而且一份也只有一個冰淇淋球的大小,根本不夠吃啊——事實上,對於有裡來說,這份套餐,不,這家店唯一值得她光顧的就是這份冰淇淋球了。

  為什麼會有咖喱店把甜食做得比正餐好吃啊!

  「既然這樣,一會我去買旁邊那條街上的咖啡送給降谷同學,」有裡很好心地提議,「那家店的咖啡可是出了名的提神醒腦,聽說很多期末周的同學都是靠它備戰三天三夜呢。」

  「那我先代替zero真是謝謝你了……」要是真的有這種效果,怕是咖啡裡面加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吧。

  諸伏景光眼睜睜看著她拿走自己的一份沒有任何動作,他又不是沒發現這人的打算,畢竟在選擇口味的時候自己也特意選了味道最苦的那種……

  有裡哪天要是來這家店不搶他的那份才是奇了怪了。

  話說回來——不然自己回家的時候試著研究一下?

  「不過今天周末,醫院也沒有事情的話為什麼要來學校這邊……」

  不如在家裡好好休息。

  「嗷,說到這個,」有裡覺得有必要和自己的小伙伴 。 假面超人愛好者 。 諸伏景光簡單分享一下自己的奇遇,「我和同學之前在百貨大廈那邊碰巧遇到了假面超人的表演,結果恰好有人當場行凶,於是作為相關人被叫來這邊做筆錄。」

  諸伏景光緩了兩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你這經歷還真是夠豐富的……」

  「我也覺得,而且殺人動機還極其荒謬。」

  有裡猶豫了一下,既然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他們遲早會和諸伏景光這對幼馴染遇上,如果雙方有機會提前認識,好像也不錯?

  「對了,那天和我一起去的朋友也是咱們學校的,是機械工程專業,有機會可以讓你們認識一下……感覺會成為很好的朋友的樣子。」

  「誒,」諸伏景光沒太放在心上,「那期待這個機會吧。」

  有裡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強硬地讓他們現在認識好像也不太美妙,畢竟人相遇的契機和節點還是很重要的,如果只是匆匆一面,不一定會順著時間線成為要好的朋友。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挺希望看到自家好友日後在警察學校裡面熱血的樣子?

  ————————

  吃過飯有裡也順路去學校實驗室轉了一圈,導師渡邊曜日今天也在。

  聽說最近在為了那個有關細胞的課題忙碌得不可開交,這種立項能一帆風順地進行下去才算是微乎其微的概率。

  不過自己畢竟現在是本科生的階段,這種前沿領域暫時還輪不到她。

  「有裡啊,」渡邊曜日取下自己的眼鏡,「我看你最近研究報告

  進展得還不錯,也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緊。」

  「這次你剛好過來,剛好問你有沒有留在我這裡研究所的打算,這也是院裡的意思。」

  醫學院難得的兼顧科研和實操的學生,加上這還是性格又好,看起來人也勤奮,渡邊曜日自己也很難放手這樣一個好苗子。

  他可是知道還有幾個人也在蠢蠢欲動預訂人去打工。

  「當然了,」這件事情有裡求之不得,東大的研究所多難進她還是很清楚的,有機會一定要抓住。

  渡邊曜日雖然想要自己的寶貝學生留下,但還是笑呵呵地擺了擺手,「不著急,這件事要想清楚,畢竟我可不是隔壁組那樣壓迫人的老師。」

  「這家伙最近也不知道在搞什麼事情,不好好做研究。」

  看來這兩位大牛的關系確實不是很好啊……對於隔壁組的教授山崎川悠,有裡也只是聽師兄師姐說過,似乎不太好相處呢……

  但是作為食物鏈底層的學生,她只敢默默聽著,千萬別發表意見。

  「不過山崎在研究上確實做的不錯,」渡邊曜日吐槽完又認真地說,「有機會可以去聽聽他的報告,會很有啟發的。」

  即使性格不同,但這兩位大佬在專業領域也一直是認可彼此的態度。

  真是兩個可愛的小老頭。

  「我知道了。」


第30章 聚會邀請 諸伏景光經常夾在這兩人中間……

  今天也是沒有蘇格蘭蹤跡的一天。

  有裡從門診部走出來——用這個身份倒是很容易就拿到想要的患者資料。

  可是怎麼說都很難抓住那個蘇格蘭啊!

  「外守小姐!」

  「啊……」有裡在腦海裡確認了一下這人的名字, 「你是片岡先生。」

  原來那起事件之後,片岡正一就被轉移到了米花中央醫院治療。

  「真的是你啊,」片岡正一半俯下身子喘氣, 「之前看你手法那麼熟練就在猜想你是不是在醫院工作,結果真的在這裡碰到你了。」

  「說來我還沒有好好和你道謝呢。」

  距離那起事件過去了一個月, 片岡正一的傷口也拆了線。

  「那倒不用。」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位藝人, 而且那起事件之後意外地為片岡正一積累了更多粉絲。

  走廊自然不是一個很適合交談的地方,有裡自然地把人帶到醫院後門的草坪——這個點這裡不會有太多人。

  「今天是來復查的嗎?看來傷口愈合的不錯。」

  到了這裡,片岡正一松了口氣,也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是啊, 這裡的醫生很靠譜呢, 我恢復的也很不錯。」

  「如果要離開的的話可以從後門走, 這裡一般是我們內部人員常用的通道,讓來接你的人開到這裡吧。」

  兩人只是一面之緣,在有裡看來沒有太多敘舊的必要。

  和這種當紅藝人交流過多……好像會很麻煩。

  ——————

  「什麼,你說你是自己開車來的!」饒是脾氣再好, 有裡也被這位胡來的患者弄得有點生氣。

  「先不說安全帶會不會壓住你的傷口, 萬一路上有什麼急剎這樣的操作, 那不是會徹底裂開?」

  「你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啊!」

  一口氣說完, 片岡正一十分誠懇地彎腰, 「真的很抱歉, 我不會這樣做了。」

  「總之趕緊讓你的朋友或者經紀人來接你吧, 真的是……」

  「哈哈……」片岡正一稍微退後了一步,明明有點心虛,「可是我今天剛才發現沒帶手機……」

  怎麼什麼事情都能讓她遇上。

  「那怎麼辦,我幫你叫輛車好了, 」她不知道就算了,現在這種情況肯定不能放任不管的。

  「誒……」片岡正一試探著詢問,「或者外守小姐方便的話可以開我的車回去嗎,之後我會讓人把您送回來的。」

  「要不然明天來取也很麻煩……」

  這聽起來是個好主意。

  「但是很抱歉,我今年才取得報考駕照的資格,還沒來得及去考試呢……」

  「這麼說……」片岡正一顯然被驚到了,他還以為有裡在醫院工作已經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真是抱歉,不過現在的學生真是厲害啊。」

  「謝謝……」有裡伸手攔了出租車,順便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寫在隨身帶的筆記本上,「到家了給我說一聲。」

  片岡正一失笑,「怎麼感覺這話應該我來說。」

  「就當是醫生對患者的關心吧,」有裡雙手合十,「希望不會再在醫院見到您了。」

  ——————

  給出聯系方式只是有裡本著負責的態度確認片岡正一正常回家,但之後還有聯系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片岡正一邀請她參加聚會,而且提議表明這是在剛進入寒假期間的時間段舉行的活動,所以作為學生的有裡應該有空。

  關於活動本身,據說是在某個網絡聊天室裡的推理愛好者組成的活動,當然參加的人還要繳納一定的准入費用——對此片岡正一表示直接幫她交過了。

  雖然在她還沒同意之前。

  隨之而來的還有另外一張門票。

  片岡正一在來接有裡這個提議被她回絕之後,很體貼地考慮到她一個女生出行或許不太安全,於是另外給了一張門票,表示有裡可以攜帶自己的朋友一起前來……

  不過錢都花了,加上有裡確實對這個題材很感興趣。

  最終的結論是諸伏景光和她一起。

  雖然降谷零本身也對這場活動很感興趣,但是之前有裡直接在那家很頂的咖啡店給他定了半個月的咖啡——不管怎麼說降谷零也不會浪費。

  以至於在考試的這段時間他確實處於一種天天興奮睡不著覺的狀態。

  現在到了假期,這位金發黑皮的帥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關起來調整自己的生物鐘。

  有 。 罪魁禍首 。 裡——有點心虛。

  所以她拿了自己做出來的安神藥膏給他。

  「效果不錯,可惜成本太高不能量產……」如果真的到了嚴重入睡困難的情況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直接去買安眠藥。

  所以這種慢性調節的藥膏似乎對標的客戶不太妙呢。

  「但是沒有副作用,」有裡拍著胸脯保證,「你讓降谷同學放心好了,這次絕對不是讓他當小白鼠。」

  「當然還有你的一份。」這完全不是她偏心,只是一句老話說【做都做了】,於是有裡就給她自己和幼馴染二人組一人准備了一份。

  她不由分說地給諸伏景光的手腕上抹了藥膏,「很好,這樣你今晚肯定能睡好。」

  諸伏景光好笑地接過,知道她經常在搞一些奇奇怪怪的研究之後,zero就莫名很防備。

  他的原話是,「hiro你想她肯定不可能那你做實驗,那這樣算下來最有可能的小白鼠不就是我了嗎!」

  這當然是開玩笑,要是有裡真的敢用人體做小白鼠實現,現在她就該去吃牢飯了。

  不過怎麼說呢,諸伏景光經常夾在這兩人中間有一種被孩子告黑狀的大家長的感覺……

  不過哪邊都沒辦法幫。

  「我會交給他的。」

  諸伏景光想到早上出門還現在窩在被子裡的幼馴染……回去再做點美食犒勞他吧。

  前幾天從學校回來,可是聽說他這學期拿到了滿績的好成績。

  ——————

  「沒想到這次是你比我快啊。」

  有裡坐在諸伏景光租來的車上感慨,這家伙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駕駛證拿到手了。

  自己還是慢了一步。

  諸伏景光開得很穩,「畢竟你那麼忙,而且出門果然還是自己駕車比較方便,特別是這種山路。」

  雖然自己好友拿到駕照才沒多久就敢帶人上山,但坐在副駕的有裡倒是沒有一點心慌——總感覺諸伏景光是那種只要

  承諾做一件事情就絕對不會出岔子的性格。

  「說起來為了增加趣味性和神秘行,這次進入別墅的所有人都要帶著面具,」這也是有裡敢帶著諸伏景光參與的原因之一,帶著面具應該就不存在太惹眼的問題。

  ——是的,她默認這位同學在這種場合一定會表現得很亮眼。

  「不過我猜也有原因是有片岡正一這樣的名人在場,要是都透露了身份,難免放不開嘛。」

  「誒,感覺很有趣啊……可是之前沒聽說過,我沒有帶變裝的面具。」

  有裡伸手從後座把自己行李袋拿過來,「拜托,這種東西我當然准備好了啊!」

  真是塞得滿滿當當。

  「你這是去超市進貨了嗎?」諸伏景光瞥了一眼——難怪這人今天帶了這麼多行李。

  之前新年回家也基本是兩手空空的狀態,不至於到了這裡就滿當當。

  「這不是不知道你喜歡那種……」有裡把自己的行李帶打開,「有吸血鬼的……暗夜男爵的……還有假面超人的……」

  「你要知道女人在購物這方面很難停手的啊!」尤其是她現在財務自由!

  「我們是受邀請一起參加,」諸伏景光從裡面拿出來兩個武士的面具,「而且只有這個分了男女款,你早就想這樣做了吧。」

  喔……有裡確實是打算裝扮成女武士,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果然現在還是想起了那位。

  「你知道吧,在1181年的橫田原戰役中,Tomoe Gozen砍下了7個騎在馬背上戰士的頭顱。」

  「那麼沒錯,」有裡把寬大的外套脫下,裡面也很貼合身份地做了簡單的裝飾。

  至於為什麼是簡單的裝飾……

  「因為Tomoe Gozen擅長的是弓箭,但是拿著弓弩也太不方便了……」

  「所以你就只是在後背別了只箭。」諸伏景光把車停好,從她的手上接過道具。

  「怪不得你今天一路都坐得筆直……我還以為是你第一次坐我開的車會緊張。」

  「那你可真是想多了。」有裡重新把外套穿好,「雖然別人不一定會留意到,但是這樣可以提醒我注意今天的人設不是嗎?」

  諸伏景光把面具扣好,對著車裡的鏡子照了照,確認一切無恙下了車。

  去除了那一大袋子的面具,有裡剩下的行李倒是很少,邀請函上也表示這裡的別墅會提供所有洗護用品和餐飲需求。

  基本是無償度假的狀態。

  當然了,這八成也是片岡正一在想辦法還之前的人情……雖然有裡不認為那是一件什麼大事情。

  用這次的機會還清了就好。

  兩張票在門口核驗過後,有裡和諸伏景光被准許通行。


第31章 遵守規則 遵守規則的客人明天中午可以……

  這座三層歐式風格的別墅, 每一處都流露出古典與優雅的融合,內部構造更是將歐洲傳統建築的精髓展現得完美。

  寬敞明亮的大廳中央懸掛著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燈光透過晶瑩剔透的玻璃折射出柔和而溫暖的光芒。地面鋪設著深色的石材地板, 與四周的白色牆壁和精致的金色裝飾線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啊……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買下這樣一棟別墅……」這種住宅的主人,身價得上億吧。

  無心打擊小伙伴自尊心的諸伏景光轉移了話題, 隨即善意開口:

  「接下來, 我們應該先去房間整理東西……」

  好吧——聽得出來之前自己的問題無解了。

  「啊,這位小姐,可以請你們和我交換一下房間嗎?」眼前出現的男人帶著朱克的面具。

  「因為我和妹妹一起來住,所以只給了我們單人套間, 不過兩位似乎是雙人的……」

  「哈……」這位朱克是不是太離譜了一點。

  諸伏景光在看到一開始的房間分配就覺得有些不妥, 「再怎麼說我們住單人間也不太方便。」

  「姐姐, 」戴著夏目玲面具的小不點抱住有裡, 「我晚上可不可以給你一起睡。」

  腦子裡閃過十萬個問號的有裡終於理清了現狀,「我倒是沒什麼問題。」

  這樣兩位男士住雙人間,她和小朋友住在單人間也是可以接受的行為。

  因為朱克先生鬧了大烏龍的諸伏景光也表示沒有意見。

  「那麼兩位怎麼稱呼?」朱克發問。

  「sato,這樣稱呼就好。」

  「hikari。」諸伏景光同樣沒有報出完整的姓名。

  因為他們兩人的角色並沒有眼前的朱克和夏目玲這樣特定化——實際上, 這兩位都是假面超人系列裡面登場的角色。

  「那我就叫你小玲好嗎?」有裡蹲下來撫摸著小姑娘的頭發。

  夏目玲——男主人公假面超人的青梅竹馬。似乎不知道假面超人的真實身份。總是溫柔地原諒突然跑掉的男主人公。

  「您叫我朱克就好。」另一位成年人也開口, 在這裡不直接報出自己的名諱很正常。

  萬一本尊皮下就是朱克本人呢。

  朱克——《假面超人》中的敵方。

  「那麼小玲, 等會見。」朱克把自己未成年的小不點妹妹交給陌生人後倒是沒有絲毫擔心。

  交換了房間鑰匙的有裡帶著小朋友來到她們的房間。

  房間都在別墅的二樓, 有裡的單人房位於別墅的靜謐區域, 二樓的角落——也很能理解, 畢竟拐角的房間面積最小, 放在這裡也最為合理。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確保了居住者享有足夠的隱私和寧靜。

  沒有帶孩子的經驗,但是有裡和醫院裡面的小小患者還是有點接觸,這會也相處的不錯。

  【1.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2.用餐時間前十五分鐘請勿離開自己的座位。】

  【3.午夜12點到凌晨四點是別墅的特殊時間, 聽到奇怪的聲音或看到奇怪的事情請保持鎮定。】

  【4.請不要進入別人的房間。】

  【5.出門請結伴。】

  「這是什麼奇怪的規則……」

  或許是為了踐行第一條規則,這裡的每一個用餐座位都是隔開的小房間——當然並不是完全封鎖,只是在後面掛上了簾子防止客人取下面具的時候互相看見。

  看起來倒不是很難遵守,她剛剛是和小玲一起來的,至於諸伏景光剛好和朱克結伴而來。

  至於第三條……怎麼莫名摻上了點詭異的畫風。

  【遵守規則的客人明天中午可以離開。】

  「真搞笑,這和推理有什麼關系,我看只是主人想出的嚇人招數罷了,這麼無聊不如趁天亮現在回家好了。」

  這是坐在有裡隔壁位置戴著「羅絲」面具的女人,與之相應的一起到達餐廳的人則是戴著「傑克」的面具。

  看來大家都很有模仿經典的打算。

  「等等……」傑克也聽出了這是自己熟人的聲音。

  好在他還記得第一條規則,沒有大喊出她的名字,「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顯然場上的大多數人都沒有把這幾條規則當成認真的事情,但是條件確實也不算苛刻,所以遵守起來也不算很困難的事情。

  羅絲女士被同伴攔住終究是坐了下來……

  真是的,怎麼一個兩個還不如旁邊的小朋友長心。

  料理准備的相當豐盛,想不到在這裡能吃到地道的法餐。

  在場的人包括有裡和諸伏景光,朱克和夏目玲,羅絲和傑克,此外還有兩個從身份上看起來並不相關的——

  一位戴著「狸貓」面具的男士。

  還有一位女士,黑發飄飄地披在身後,臉色塗抹的煞白……雖然不算通俗異議上的面具,但也確實有了戴著面具的效果,反正看不清她本來面目了就對了。

  鑒於她手裡還撐著一把雨傘,所以這位女士明顯是做了「雨女」的打扮。

  雨天,一女子立在雨中,如果這時候有男子向她微笑,示意她共用一把傘的話,那她就會永遠跟著他。

  此後,該男子就會一直生活在潮濕的環境中,因為普通人難以抵擋這麼重的濕氣,所以不久就會死去。

  因為在場的人兩兩一組分的很自然,所以這位「狸貓」先生和「雨女」小姐倒是走在了一起  。

  怎麼看怎麼奇怪……有裡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現在看來這場游戲只有一個奇怪的地方。」諸伏景光小聲對有裡說。

  「是的……但是不知道這件事情我們主動去確認會不會導致對方出局,還是等明天結束再說吧。」有裡跟上自己好友的思路,「不過時間還早,我們可以先去在這棟別墅轉一圈。」

  別墅一樓的另一側是客廳,布置得既典雅又舒適。牆壁上掛著幾幅精致的油畫,為空間增添了幾分藝術氣息。沙發和茶幾都采用了深色系,與地板和牆壁的顏色形成了和諧的搭配。

  另外,客廳還設有一扇落地窗,窗外是郁郁蔥蔥的花園,倒是極大程度地緩解了這份不安。

  「姐姐,」小玲現在很黏她,「要不要一起去休閑區玩游戲?」

  「姐姐的男朋友也一起吧。」

  ……

  諸伏景光和有裡同時踉蹌了一下。

  「不,不是。」

  「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朱克上前一步捂住小玲的嘴,「別亂說。」

  又抬起頭來充滿歉意地跟他們道歉,「抱歉,我妹妹就是……有時候口不擇言,不是故意的。」

  從震驚中緩過神的有裡當然也不好再糾結,「沒關系……」

  諸伏景光的眼睛閃了閃——這位朱克先生,好像有點奇怪?

  幾個人一起去了客廳玩紙牌,除去午餐時間那段意味不明的規則,這裡真真是給他們別墅度假的好地方。

  雖然看起來和推理無關,但是配套的娛樂設備和食物都是上等的精品——沒人會抱怨什麼。

  有裡已經在冰淇淋機那邊自己打了兩次,實現甜品自由!

  「怎麼說呢,你平時看起來蠻成熟穩重的,這個時候倒是像是正常年紀的女生。」

  諸伏景光對飲食倒是有極強的自制力,就算是再可口的食物,他也不會讓自己攝入過多。

  尤其是這種相對有刺激性的食物。

  「小心晚上腸胃受不了……」

  准備打第三個甜筒的有裡。略顯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放棄了自己的行動。

  「你說得對,但這絕對不是因為我擔心吃壞肚子難受,」她振振有詞,絲毫沒有身為醫學生的自覺「我只是害怕晚上開始什麼大逃殺模式跟不上趟。」

  「你想像力還挺豐富?」

  「不是都這樣寫,」有裡壓低嗓子,這個季節日落地早,現在天色已經半黑了,「晚上這座別墅就會展現出它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然後明天我們會發現沒辦法走出這個大門。」

  「怎麼大門打不開了!」

  就……還挺突然的。

  有裡和諸伏景光第一時間往聲音的來源跑去。

  喊出這句話的還是那位羅絲小姐。

  「這是什麼鬼地方,我告訴你這是侵犯人權的。」

  傑克上前一步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卻被一把甩開。

  羅絲在發現沒有辦法離開後徑直上了二樓。

  「抱歉各位,她就是這個性格。」傑克淺淺地鞠了一躬後連忙跟上羅絲的腳步。

  「等等,你最好不要單獨行動。」

  「真是奇怪的人。」雨女小姐照例拿著她那一把傘。

  「是啊,誰攤上這樣的對像真的是倒霉。」狸貓先生在一旁附和。

  有裡微微蹙眉,那位小姐確實是急切了點,但這樣就打上如此評價是不是也不太禮貌。

  「親愛的,我也想回家。」有裡突然拉住諸伏景光,說出這樣一句沒條理的話。

  「啊……那我們就走吧。」諸伏景光平靜點頭。

  不對啊,這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她只是想惡心一下狸貓先生。

  「那你去把我的行李都拿過來。」她繼續趾高氣昂地指示。

  諸伏景光沒有異議轉身打算上樓。

  「等等,他自己去拿行李會違背規則。」雨女小姐開口提醒。

  「女人就是麻煩。」狸貓先生繼續說道。

  很好,有裡捂住胸口,同時飛快地拉住要離開的人,幸好戴著面具不需要她擠出來兩滴眼淚,「親愛的,他說我麻煩……你是不是也嫌棄我。」

  「怎麼會,」諸伏景光很上道地虛虛把她攬在懷裡,「你怎麼樣都很可愛。」

  救命,這很犯規啊。

  「這樣啊……我忘了他只是一個外人,就是嘴長了些。」

  兩人一副和好如初的樣子離開眾人的視線——准確說,就沒壞過?

  這誰都能聽得出來是在陰陽狸貓先生了。

  「小玲,我們走,不要跟他學壞了。」朱克彎腰拉起自己的妹妹離開,也不忘記加一把火。

  ————

  「我說你是不是跟降谷同學學壞了。」

  好家伙,諸伏景光剛剛那一句發揮,她到現在還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諸伏景光確認她站穩才放手,「最近很火的偶像劇台詞,我借用一下,不過效果很好。」

  戴著面具也覺得這人現在一定是一臉無辜。

  有裡無端有些惱火,「那你也不能……」

  「不能什麼?」諸伏景光歪頭,「不是你先開的頭讓我配合你嗎,親愛的?」

  完了,她說不過這人。

  有裡欲蓋彌彰地用手扇了扇風,轉身拉著小孩去玩。


第32章 凌晨怪事 惡作劇不有趣。

  吃過晚飯, 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回到房間休息。

  看起來正在上小學的小玲倒是很獨立——拒絕了有裡幫忙洗澡的建議。

  「沒關系的,在家裡也是我自己一個人洗,」小玲小朋友表現得很堅定, 「我那個哥哥一看就靠不住嘛。」

  「這樣說你哥哥會很傷心的。」

  現在的小孩真是人小鬼大,洗手台太高, 這位小朋友寧願自己搬著行李箱墊在腳底下也不願意讓她抱著。

  當然有裡還是站在小玲身後防止她不小心摔倒。

  「對了, 姐姐,你和那個hikari哥哥真的不是情侶嗎?」

  怎麼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不是哦,」可能是兩個人表現得過於熟稔,讓小孩子產生了誤會?

  「畢竟我們算是從小認識的關系……非要說的話, 就是我看著他長大的。」

  「可是你們年紀應該差不多吧?」

  從小看著你長大這句話——夏目玲只在過年的時候來拜訪的大人嘴裡聽說過。

  「沒辦法, 那位小時候太可愛了, 總會讓人產生保護欲, 」有裡這話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真想讓他叫我一聲姐姐。」

  「所以你明明比他小啊……」夏目玲不理解這些成年人的心思,「不過這麼多年都只是朋友的話,那就太好了!」

  「啊……」有裡也沒太搞懂現在小朋友的心思, 但是大概還是知道不能給小孩子錯誤典範?

  「總之小玲有哥哥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應該是關系非常好才會帶你一起來玩吧。」

  「什麼啊, 明明是他求我我才來的。」

  不錯小朋友相當傲嬌。

  「我覺得也是, 能和這麼可愛的小玲一起出來玩也是他的福氣。」

  ——————

  有裡看著小玲睡著了才放下心來, 時間剛過12點, 她沒有作死探險的打算。

  朦朦朧朧中有裡剛產生一點困意, 就聽到樓底下傳來什麼東西倒塌的聲音。

  睡意立刻被驚醒,有裡迅速起身披上外套,驚動了身旁睡著的小玲。

  「什麼聲音?」推開門出去,發現走廊的燈全亮了, 這會聽到動靜的不只她一個,有裡最先

  和諸伏景光隔著面具對視。

  有裡把從床上下來的小玲擋在身後,「別出來。」

  應該是因為事件發生的太過匆忙,這會從房間裡出來的人很多都忘記把面具戴上。

  記得規則的除了有裡和諸伏景光,還有傑克先生和雨女小姐。

  倒是很符合這幾個人之前的表現……

  並且除了諸伏景光那間是雙人間,其他的房間都是一個人居住。

  有裡跑到他們的房間門口,和諸伏景光一起跑向聲音的來源。

  「照顧好你妹妹,她一個人在房間裡,不過你最好別進去,門打開兩個人說話確認彼此的安全。」有裡衝諸伏景光身後的片岡正一說。

  這位朱克是片岡正一的事情並不算太稀奇,更何況諸伏景光需要和這位同住一間,一直戴著面具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於是在進了房間之後就索性攤牌。

  異響發生的地點在一樓角落的倉庫。

  昏暗的倉庫內,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霉味,一束微弱的燈光從高高的天窗斜射進來,在堆滿雜物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燈打不開。」諸伏景光語氣嚴肅,「你……」

  「咳咳……」這間房間真夠嗆人,她用手扇了扇,「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吧。」

  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只留自己小伙伴一個人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說好的推理愛好者們一個都沒跟過來,以至於現在只有他倆在這。

  有裡和諸伏景光打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堆積如山的紙箱和廢棄的機械之間。

  「剛剛就是這一堆易拉罐倒塌了嗎?」兩人看到罪魁禍首倒是有些無奈。

  「是誰的惡作劇嗎?」有裡蹲下用手電筒照了照地板,「蠟油還在這裡……這個延時裝置就是為了在這個時候嚇我們……」

  「總之沒有出事就是萬幸。」諸伏景光也拿著手電筒照了一遍房間,「我們回去吧。」

  ——————

  諸伏景光送她回到房間才轉身離開。

  有裡回來的時候夏目玲正坐在床邊等她。

  和小朋友解釋了這就是一個單純的惡作劇之後,她才放心睡著。

  有裡再次被驚醒依然是在半夜,是凌晨兩點,這次打開門時大家都戴好了面具,於是一起趕過去——地點在餐廳,倒塌的是餐盤……

  諸伏景光在一地狼籍的玻璃碎片中發現了同樣的延時裝置。

  「誰這麼無聊。」狸貓先生吐槽。

  是的,饒是脾氣再好也覺得這樣的惡作劇讓人無語。

  這次回來有裡干脆都沒再上床,而是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火焰在微風中搖曳,映照著周圍的一切。蠟燭被穩穩地放置在一塊精心雕刻的木質底座上,底座的邊緣微微翹起,恰好能夠支撐起一個脆弱的積木塔。

  積木塔的積木緊密地依偎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搖搖欲墜的結構。

  在積木塔的底部,一根細線巧妙地連接著蠟燭和塔身。這根線非常纖細,以至於幾乎無法察覺,但它卻承載著整個裝置的關鍵功能。

  隨著時間的流逝,蠟燭的火焰逐漸吞噬著蠟身,每一滴融化的蠟液都仿佛在記錄著時間的流逝。當火焰終於觸及到細線時,它迅速地將線熔斷。

  這一剎那,原本平衡的積木塔失去了支撐,開始搖晃不定。

  緊接著,隨著「轟」的一聲,積木塔轟然倒塌,發出巨大的聲響。聲音在寂靜的夜晚中回蕩,仿佛是一種預警,一種宣告。

  而此刻,那支已經燃盡的蠟燭靜靜地躺在木質底座上,完成了它的使命。整個房間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那倒塌的積木和熄滅的蠟燭,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三點整……」隱在角落的男人按下計時器,沒去管那一片狼藉。

  凌晨三點,一樓再次傳來動靜……怎麼說呢,這次基本上都沒人開門查看。

  倒是能聽見羅絲女士房間傳出來的辱罵聲。

  有裡同樣走到諸伏景光的房間前,和照例會等待她的諸伏景光一起下樓,「不知道今晚還有完沒完,不過規則說了是到凌晨四點,最多再有一次吧。」

  因為太困,身邊的人打了個哈欠點頭應諾。

  實際上這會大家的精神狀態都不算很好,有裡自己也覺得昏昏沉沉的。

  大概是過於疲憊,今天上上下下好幾趟的樓梯在有裡眼中也變得模糊,她在樓梯的拐角處踉蹌了一下,本能地伸出手臂,慌亂中抓住了旁邊人的手腕。

  被拉住的人微微一驚,但隨即反應過來,用力穩住了即將摔倒的同伴。兩人的目光隔著面具在昏暗中交彙。

  有裡點頭道謝,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

  這次的事故發生點在客廳。

  下午有裡和小玲拼好的積木城堡倒了一地。

  「啊……明天小朋友一定會很難過。」她把積木零件放到一邊,確保不會被人一腳踩到以免受傷。

  回到門口,有裡和片岡正一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片岡正一也是硬撐著困意,畢竟室友都出去了他心再大也不至於現在還能呼呼大睡。

  「沒事。」有裡攔住了對方未說出口的抱歉——大概是對於自己邀約的歉意,到底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又不是他,更何況也沒人能預料到。

  「你去房間陪小玲吧,要是再有情況也不用等我們了。」

  「不算違規吧,」有裡看他沉默,很快補充,「那本身就是你們的房間。」

  「而且萬一真的有危險,我和小玲也沒有什麼自保能力。」

  這句話成功堵住了片岡正一的拒絕,「那你們注意安全。」

  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妹妹,片岡正一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門,走廊的光線一點都滲透不進來,屋內又恢復成黑漆漆一片。

  「好困……快睡吧。」

  可能是身邊有老熟人的緣故,有裡這次躺在床上,呼吸很快變得均勻。

  夜晚的房間裡,黑暗如濃墨般厚重,吞噬了所有的外面透進來的月光,布局上沒有夜燈的設計,除非居住者願意打開自己的台燈入睡——當然,一般人都不會選擇這個方案,所以現在,房間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睡在旁邊床上的人突然起身,他的動作迅猛而突兀。

  這位陌生人俯身凝視著有裡的臉,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幽的光芒,充滿了警惕和恐怖。

  他並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的呼吸聲,每一次吐氣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的低吼,更像是在故意引起人的注意。

  如果有裡現在睜眼,就會發現面前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仿佛有無數雙無形的手在擠壓著有裡的心髒。

  房間裡的溫度似乎也在急劇下降,有裡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脊梁骨直衝頭頂。

  開始後悔自己提出的和片岡正一交換的提議。

  過了好一陣,他才起身遠離了有裡,這次他放輕了腳步,只剩下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她穿上了有裡的外套。

  ——————

  有裡可以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在自己的臉上游移,那是一種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審視。

  她毫不懷疑自己如果剛剛睜眼,就會這輩子再也張不開眼。

  門被打開了,走廊依然亮著燈,寢室內也因此透出點亮光。

  四周靜得可怕,有裡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聲都顯得格外清晰而急促。

  但她依然保持著剛剛的狀態,一動不動。

  終於那點光線消失,站在門邊的人走了出去,室內重歸寂靜。


第33章 交換身份 她在害怕的是什麼?……

  傑克先生的房門被敲響了。

  夜晚, 女人輕輕敲打著房門,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只有少許回音,並不明顯。

  她警惕地注意著四周, 會不會有突然打開的房門。

  然而,門內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女人開始懷疑, 是否這扇門背後已是一片寂靜, 或者,裡面的人早已離去。

  正當她想要強

  行推開門的時候,門卻突然「吱呀」一聲開了。

  一位男子站在門內,臉上帶著傑克的面具, 他的眼神眯著, 似乎很不能適應外面明亮的燈光。

  顯然, 他剛才正沉浸在深深的夢境中, 在漆黑的室內被敲門聲所驚醒。

  男人清了清嗓子,沒能發出聲來,似乎還沒有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sato小姐?」

  「我的同伴不見了,一個人有點害怕, 可以在你這裡待一會嗎?」

  ——————

  有裡在聽到第二聲房門關閉之後敲響了雨女小姐的房間。

  開門的是一個男人。

  「您還真是大膽, 萬一我是壞人呢?」

  小田和野十分紳士地給她把路讓開, 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您也不賴。」

  「我就不進去了, 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制服凶手了。」

  有裡估摸著時間。

  「不過他說讓我不管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過去……所以我們在這裡等他吧。」小田和野打開臥室裡的燈, 裡面居然已經沏好了茶。

  這個他, 當然是諸伏景光。

  「那麼我們正式地打個招呼, 傑克先生?」

  「我沒想到會是你來找我。」

  「就像我也沒想到這場以推理愛好者聚集地為由的聚會,會被你們卷入這種事件。」

  有裡的語氣並不愉快,甚至稱得上咄咄逼人。

  「我很抱歉……」小田和野頓了頓,「這是一段不太美妙的經歷。」

  網絡聊天室剛剛興起, 存在著一個名為「邏輯迷宮」的聊天室。這裡彙聚了一群對推理充滿熱情的愛好者,他們通過解析謎題、交流想法,不斷鍛煉著自己的思維能力。

  小田和野,作為聊天室的發起人,在每周的推理謎題中總是最快得出結論的人。他的每一次邏輯推理都讓人嘆為觀止。

  「等等,這個題目是?」

  原諒有裡短暫的思維跑偏——要是自問自答也太作弊了。

  「當然是每一輪收集所有玩家的一個謎面,每周隨機選取一個,在最後由出題人公布答案。」

  ——

  某日深夜,小田和野像往常一樣在聊天室裡與成員們交流著最近的推理心得——包括但不限於對那位推理名家工藤優作新作的解析。

  突然,一條匿名消息從小田和野的手機裡彈出:

  【你准備好接受挑戰了嗎?我將在一個月後的中午十二點前找到你,如果成功,你的生命將到此為止。】

  只是單單一封恐嚇信,不至於讓他做到這個程度吧。

  「是的,我一開始也覺得是認識的人的惡作劇……」

  「但很快,我發現他已經找到我了……我的口袋裡有時會出現一張不屬於我的彩票,剛用過的圓珠筆會突然不見。」

  這位先生比有裡想像的要堅強——大多數人遇到這種情況怕是精神已經處於極度焦慮了。

  「我當然會害怕……」小田和野苦笑一聲。

  他從未與人結怨,為何會突然遭到這樣的威脅?然而,現實擺在面前,他必須迅速采取行動。

  首先,他分析了這條匿名消息,試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跡。然而,除了一個模糊的挑戰和一個確切的時間點外,他們一無所獲。

  「而且在這一個月你遭遇到的事情……顯然警方不會受理,它們更像是你……」有裡斟酌了一下,換了個詞,「壓力太大產生了一些遺忘。」

  「您不用這麼委婉,這種事情誰聽起來都像是一個瘋子的隨口胡說,哪怕我之前表現得再正常不過。」小田和野表現得十分無奈。

  那麼跟爽快人也就不再繞圈子。

  「所以,你決定利用自己的推理能力,對即將到來的危機進行預判和防範。」

  有裡把已經冷掉的杯子放回原位,「這次,你要主動破局。」

  「說的不錯,」小田和野現在是真心地笑出聲來,「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你剛剛是怎麼確定你的同伴換了人的?」

  這是要多麼熟悉,才能在半夜這種精神狀態疲憊,又在一方可以偽造了相似的身形的情況下迅速識別出來啊?

  「這個……是秘密哦。」

  她把一直扶在後腰上的手落回到腿上,起身離開。

  ——————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諸伏景光迅速地將罪魁禍首制服,這會犯人已經被他打暈,用提前准備好的繩索綁在那裡。……

  「因為我突發奇想覺得不應該打擾人家兄妹度假的時機。」

  她繞著諸伏景光轉了一圈,確認對方身上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才停下。

  「這個理由也太不走心了……」諸伏景光張開雙手配合她的檢查,在自己做足准備的情況下還受傷是不是太沒有面子了。

  「那麼實話就是,我擔心你。」

  夜晚讓曖昧的話被平靜而真摯地說出口,但這確實就是有裡現在所想。

  ————

  晚上的三次惡作劇未免有些太過分。

  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有人設計這一切為了找出某個人。

  那些規則看起來玄乎,但其實並不苛刻。

  【1.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2.用餐時間前十五分鐘請勿離開自己的座位。】

  【3.午夜12點到凌晨四點是別墅的特殊時間,聽到奇怪的聲音或看到奇怪的事情請保持鎮定。】

  【4.請不要進入別人的房間。】

  【5.出門請結伴。】

  這些規則每一條都是在指向第一條,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唯一聚集的用餐時間被限定15分鐘不得離席。

  夜晚聽到聲響請保持鎮定——不管你是不要出來查看還是記得帶上面具。

  進入別人的房間可能會識破面具下的真實面孔。

  出門請結伴更是直接遏制了凶手的單人行動路線。

  剛剛她那句話的出口,讓房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有裡移開話題,「其實小田和野隱藏的還不錯。」

  「在看到羅絲孤身前來的時候就准備了成套的面具,大家自然都會產生這兩位是一起到來的觀念。」

  「在吃飯的時候他大聲提醒羅絲小姐,當然是為了讓他這一套規則論繼續下去……」

  「大門前的爭執被羅絲小姐甩開搭在肩上的手,也讓人覺得是小情侶間的打鬧。」

  其實完全是陌生人間的莫名其妙。

  「但是只給了我們二人間是不是會讓人覺得有點不對勁。」

  諸伏景光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這個事實他已經和片岡正一確認過。

  這是對方特地給有裡申請的——因為預料她會帶著自己的女性友人前來,而且又是完全陌生的聚會,所以也算是破了例。

  當然,因為種種原因在在門口和有裡換了房間,反而更好地為小田和野迷惑了身份。

  「不過還好,要是我是凶手也會對這兩個二人間的人多疑,不算太扎眼。」

  有裡沒過多糾結——從事實狀態上也表示出這並沒有給小田和野增加困難。

  諸伏景光也當然不會揭穿片岡正一那點小心思——雖然某種程度上利用了自己的妹妹,但自己也不會提前替對方開口挑破。

  「只是不巧,第一次聲響,在夜晚戴了面具的除了我們,就是兩位主角了。」

  「而我們一起行動的痕跡又太過明顯,所以那個時候基本上就是名牌階段。」

  「這樣白天小田和野的動作也就太過明顯,所以你是第二次回來之後找他換了身份。」

  「准確的說,我是在犯人『迷暈我』,拿走我的裝備之後找到小田和野的。」諸伏景光開口,「主動找上門可能反而會讓犯人有所防備,所以干脆在這裡守株待兔。」

  「該說什麼,不愧是你嗎?」有裡反問了一句,誰都聽得出來她現在心情不好。

  交流過後,兩人之間的空氣流速似乎又變得有些遲緩。

  「抱歉。」

  「不要

  道歉。」

  月光開始變得柔和,有裡輕輕抬頭,聲音如同潺潺溪流般溫柔而真摯:「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懷疑諸伏景光能做到他想做的任何事。」

  這不是因為她開了掛——知道諸伏景光的未來發展前途一片光明,只是單單從這十幾年的認知裡得到的,她無比篤定的事實。

  有裡繼續開口,「可這和我對你的擔心並不衝突。我考慮過自己貿然加入進來會不會反而對你的計劃產生了困擾,如果我剛剛猜測的一切都是錯的那麼結果我是否能夠承受……」

  「但是剛剛在走廊裡,我清楚地確認了她不是你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

  諸伏景光從她最後的話中隱約聽到了顫音,於是他抬起手輕輕按在她頭頂,聲音溫和,帶了點安慰,「我在這裡。」

  他當然在這裡。

  或許是這麼多年生活地過於安穩,以至於有裡不合時宜地響起了未來降谷零提起他時落寞的眼神。

  她在害怕的是什麼……


第34章 警察學校 自己手底下那幾個絕對能把地……

  「誒呀誒呀, 真是了不起的發言。」有裡拿著手機,點開錄音功能對剛剛口出狂言的人晃了一圈,「需要我在校園的廣播裡幫你外放一下嗎?」

  有裡在松田陣平出手之前就關閉了屏幕——知道自己動作沒他快, 但沒關系,他又解不了鎖。

  敏捷搶過手機的松田陣平只能把東西物歸原主。

  不對, 他好像忽略了什麼?

  「你怎麼會在這裡?」松田陣平詫異。

  「這不是有裡醬嗎?」這是萩原研二。

  「有裡!」諸伏景光抬頭。

  降谷零則抓住了重點, 「你和他們也認識?」。

  而一起的那位看起來高大威猛的,完全就是一副老大哥的形像的男士則投來了探究的目光。

  ——————

  每年六月,警察學校都會招收一批新生,今天是他們正式上課的第一天。

  降谷零和松田陣平在昨天晚上就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

  對此, 作為兩位的幼馴染——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 只能半夜爬起來給他倆處理傷口。

  而新選出來的班長伊達航, 則看破不說破幫他們替鬼塚教官圓了過去。

  雖然這個借口相當荒謬——打蟑螂能打成這個樣子嗎?

  不過, 諸伏景光托腮看著降谷零和對面的松田同學鬥嘴,兩個人雖然現在似乎看彼此非常不順眼。

  但是他總覺得未來zero會和松田陣平成為相當不錯的朋友。

  所以午餐的時候,諸伏景光特意選擇了松田陣平斜對面的位置。

  降谷零這會兒不出意外地和昨晚才動過手的同學面對面坐下。

  「我說,剛剛在課上, 你怎麼忽然改變想法了?」降谷零倒是對於坐在哪裡沒有什麼意見, 再加上他這會確實也是有疑問。

  諸伏景光雖然沒插話, 但咀嚼的速度也明顯變慢了, 他也很好奇。

  方才在鬼塚教官提問的時候, 松田陣平可以做出了對於警察的那一番慷慨激昂的宣言。

  所以——

  「你應該是很討厭警察的, 不是嗎?」降谷零可是記得昨晚, 這位馬自達同學對於自己勵志成為一名警察的話語。

  作出了讓人相當不爽且不理解的點評。

  降谷零面帶微笑,感覺自己好像掌握了什麼真諦,「難道你這人喜歡口是心非?」

  可惜松田陣平臉上並沒有浮現出他預想的被戳破後的惱怒,而是遞過降谷零剛剛掉下的筷子和他認真道:

  「我的想法並沒有改變, 警察什麼的,都給我見鬼去吧。」

  ——————

  有裡就是在聽到他們說這句話的時候走到松田陣平身後的。

  大概是餐廳本就人流量大,所以松田陣平並未對自己身後的人投以太多警惕。

  對面的諸伏景光倒是先發現了她的存在,但是也隨著她演,沒有立刻和她打招呼。

  「你們好。」有裡刻意向伊達航點了點頭,這裡她完全陌生的也就是這位了。

  「你好,」不清楚自己受到特別待遇的伊達航起身問好 。

  反正之後還會正式見面,有裡也沒有多待就和他們先道別了。

  畢竟自己的伙伴還在另一張桌子那裡等她。

  伊達航這才反應過來,「她是誰啊,為什麼你們都認識?」

  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簡短地介紹了一下,感慨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我們竟然在大學的時候就離得這麼近。」

  雖然不是一個學院,但現在想來說不定有多少次的擦肩而過呢。

  「其實這樣說我們高中就離得很近啊。」萩原研二感慨,「我也參加了不少和帝丹高中的聯誼活動,怎麼沒有一次見到你和降谷啊!」

  「因為完全不感興趣。」搞懂了今天的全部困惑,降谷零開始認真享用自己的炒牛肉套餐。

  「誒啊——」萩原研二拖長語調,用胳膊肘戳了戳自己裝作一門心思低頭吃飯,實際上已經把最不喜歡的蔬菜咽進肚子裡的幼馴染,「這一點倒是和小陣平完全一樣呢。」

  松田陣平翻了個白眼,重新盛了一大勺咖喱送進自己嘴裡。

  咖喱和米飯果真是絕配。

  ————

  「前輩,那邊是你認識的人嗎?」學妹天野美琴好奇。

  有裡點頭,「是認識的朋友。」

  和她這次一起來到警察學校的小組一共有四個人,除了有裡和天野美琴兩個女生之外,還有兩個男生——平田岡和川島一郎。

  每年警察學校和各高校的醫學部都有合作,畢竟這裡的學生都非常容易受傷,醫務室總是忙不過來。

  他們這些醫學生來也算是實習鍛煉。

  不過因為時間從六月到十月,這意味著中間會占用掉一個暑假加上一些正常上課的時間。

  所以主動報名的人倒是不多。

  除去她之外都是本科生……雖然年紀相差不大倒是真的。

  只有有裡例外,她是主動報名的——渡邊教授現在對於自己的愛徒很是放心,尤其她是今年剛升博一心跟著自己搞研究的樣子。

  極大提高了研究所的內卷程度啊!

  雖然這四個月的時間確實耽誤了一定進程,甚至於警察學校那邊知道今年來的負責人是東大的博士生時也表示了震驚加再三確定。

  畢竟這邊的醫學生,還是蠻值錢的……

  可是有裡決定好的事情,加上導師這邊的松口,也就順理成章了。

  警察學校這邊自然也不會主動拒絕,於是負責人在秉持著既然是人才,來了就不要浪費的想法,試圖「壓榨」這位免費勞動力。

  於是好端端坐在辦公室的鬼塚八藏莫名有些心虛,上級想出的事情為什麼讓他來傳達,他清咳了一聲,恢復了教官平時的威嚴狀態。

  有裡得到裡面的回應後進入鬼塚八藏的辦公室。

  「請問您找我?」

  他們幾人在午飯過後還在醫務室清點藥品數量,以及常用藥如果有缺少還需要盡快上報,器材的勞損也是個問題……對了,還有基本的消毒工作也要檢查到位。

  「是的,外守小姐,你先坐。」

  雖然面前的人比自己小了很多,但是鬼塚八藏卻很客氣。

  「您說。」

  有裡自覺和眼前的教官先生相比,自己當然是小輩,不過看對方的態度,這是有正事要談?

  鬼塚八藏思考該如何引入這個話題才不顯得生硬——

  「對了,我手底下有兩個學生,昨天試練的時候不小心受了點傷,因為你們還沒來,所以就先讓他們去醫務室自己處理了一下。」

  這話倒是讓有裡驚訝——他們盤點藥物的時候當然發現了擺放創可貼和碘伏的地方缺了點東西。

  從上面的灰塵來看自然是最近才被人取走的。

  而自己中午恰好就看見看降谷零和松田陣平臉上的傷口,那麼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她沒提,其他成員當然也不會主動說,不過這會,看來這位教官是替自己的學生把事情先攬下了。

  「我知道了,這也是難免的,不過下次記得和我們登記一下。」

  開玩笑,她再怎麼說也不會去接降谷零和松田陣平的低。

  「那是自然,我會和他們交代的。」

  開了頭,鬼塚八藏覺得兩個人剛剛的氛圍還不錯,面前這位看起來也不像難說話的樣子——畢竟一開始對這種高學歷者難免有些奇妙的警惕

  和不安。

  現在稍稍安心,鬼塚八藏也就把抽屜裡那張表拿了出來,推到了有裡面前。

  有裡自然地接過——這是課表,准確的說,上面的課程只有一門,班級倒是標在了不同位置。

  其中的【醫學基礎知識】倒是很扎眼啊。

  「所以您的意思是……」她大概能猜到這位負責人一開始這樣拘謹的原因了。

  鬼塚八藏干脆一口氣把話說完,「我們希望您能幫忙上這一門課程,也算是首次新加的安排,還是希望針對這些未來的警察們能有一些幫助。」

  「啊……」所以原本她只用在醫務室換班,現在還要上課,實驗和科研那邊又不可能不管,醫院這段時間倒是不用再跑了——但還是要打三份工的狀態。

  「是要我來上嗎?」有裡再次確認。

  「是這樣希望的,」鬼塚八藏也覺得這樣的安排真的十分突然,而且更像是在為難一個年輕人。

  有裡停頓了一下,輕輕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似乎過於暴露自己的為難,又帶著略顯歉意的眼神看了鬼塚八藏一眼。

  空氣完全凝固住了,只有微弱的呼吸聲彰顯出這裡還有活人的存在——實際上,鬼塚八藏恨不得完全屏蔽掉自己的呼吸聲,在這位年紀很小,和自己手下學員差不多年紀的女生的相處中,他愈發感覺自己在為難人。

  但為了上級的命令,保持沉默等待是他必須要做的。

  「我明白了,」

  終於,有裡收下那份課表,「既然是對他們有幫助的事情,我願意去做。」

  她向已經喝了一杯水的鬼塚八藏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但是需要和我的導師協商一下。」

  「當然,那拜托你了。」鬼塚八藏深深松了一口氣。

  在剛剛靜謐的時間裡甚至已經想好了怎樣接受上級的咆哮——要不然干脆讓那兩個闖了禍的代替他去傳話,反正自己剛剛還幫忙背了鍋。

  「但是備課還有規劃內容需要一定的時間,我們從下周開始可以嗎?」

  塵埃落定的有裡已經完全投入到自己的新身份中。

  「啊!那肯定!」鬼塚八藏接得飛快,得到這句話,事情應該差不多了吧!

  「既然這樣,」有裡思考了一下,從警察學校往返她的住宿通勤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本身他們四個人換班的話其實還好——只需要值夜班的人在醫務室湊合一個晚上。

  現在自己如果固定每周都要給不同的班級上課,而且幾乎天天都排了課的話。

  「這裡還有多余的宿舍可以安排給我嗎?」

  交通上極大程度地節省了時間,資料她可以用電腦在這裡整理,剛轉博主要還是先把渡邊教授給她的那一厚塌文獻看完,跟上老師的思路,確定研究計劃。

  實驗就趁著周末去學校加班好了。

  不過住宿的事情要是實在不行……有裡只能考慮在附近短暫地租四個月的房子了。

  「當然可以!」鬼塚八藏立刻答應——他相信自己前腳把這個消息告訴上級之後,那邊就會立刻派人把寢室鑰匙送到這位年輕的博士手上。

  甚至在此之前還會派人全方面消一遍毒——不是說醫學生都很注重細菌和衛生。

  自己手底下那幾個絕對能把地面擦得反光。


第35章 教官遇險 匆忙的警校第一天。……

  下午三點, 幾個月沒來人的醫務室終於被他們清理干淨,整理出來的藥材名單和需求被有裡記錄下來稍後上報。

  「明天正式開始,白天兩個人在這裡, 早上八點到晚上六點,確保任何時候有一個人在辦公室。」

  「晚上八點一個人接班, 到次日早上八點交班, 在這裡湊合一個晚上,然後連休兩天。」

  有裡把自己提前排好的值班表發給他們,「當然,晚上有急事可以找我。」

  「我應該這四個月會一直住在這裡。」

  其他三位同學倒是聽說了警校這邊有讓有裡帶課的安排——但是對於前輩直接在這邊留住還是保持了一點震驚……

  當然, 也松了口氣——作為低年級的幾個人已經做好了來這邊做苦力的覺悟, 現在最靠譜的前輩在這裡蹲守, 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而且承擔了最多的任務量。

  雖然沒有人明說,但確實是連軸轉的日常啊。

  有裡看他們沉默,主動開口,「放心, 我會去和學校那邊申請補助的。」

  「太好了, 謝謝學姐!」天野美琴最先反應過來。

  實際上整體來講大家對於這份任務稱不上十分抗拒, 再怎麼說也是積累經驗的事情, 而且率先進入警察學校也是經歷了重重關卡——雖然大多數是心裡測試, 但來之不易的身份總歸讓人更加愉悅。

  不過有額外的獎勵當然還是令人喜悅。

  加上不知道為什麼, 總感覺在警校裡承擔醫療保證的工作會異常輕松——三個小朋友今天圍觀了他們的訓練, 現在倒是有一致的想法,好像這裡的人都是大猩猩一樣的存在,感覺很難受傷?

  才怪。

  「不好了,我們教官脖子被勒住了!」

  一名學生喘著氣跑進醫務室的房間。

  什麼情況?

  在醫院急診輪過班的有裡最先反應過來, 拿過櫃子裡的AED,「川島拿上急救箱跟我走,你們兩個在這裡待命。」

  沒再敢多耽誤時間,路上幾位同學說明了情況。

  真是大糟糕——這玩意的嚴重程度可比他們大學期間醫務室會遇到的情況要焦急得多。

  川島頭上也出了一層薄汗,「我們的黃金搶救時間只有三分鐘。」

  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啊,這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

  從醫務室到訓練室往返起碼也需要五分鐘。

  這種情況自己先焦慮是絕對要避免的事情。

  「別心急,說不定他們已經割斷了繩子把人救下來了。」

  雖然在奔跑的時候她很不想說話,但穩定川島的情緒也是必要的事情,有裡微微喘氣,拉住前面的學生,借力加快了步伐。

  那當然是謊話,被安全繩卡住脖子非常麻煩,這種材質非常堅固,用普通的刀具很難快速割斷。

  「對!」川島深呼吸調整了一下步伐,又跑在了前面。

  「醫生來了!」來通知的同學猛地打開射擊訓練室的門。

  有裡和川島一郎稍微落後一步,但推開門並不是預料到凶殘畫面。

  學生們的歡呼聲充斥著整間訓練室——前面的兩位同學也傻了眼。

  房頂還維持著破損狀態,上面還懸掛著一條截斷的繩子,足以補全剛剛這裡的危機畫面。

  當事人被圍在中間,聚集的學生自動給他們讓開了一條路。

  伊達航陪在鬼塚教官旁邊,命懸一線的鬼塚八藏這會已經恢復了意識,看來真的采取了非常及時的搶救措施。

  諸伏景光還是半跪在地上,扶著維修的工作人員——這會還是昏迷不醒的狀態。

  有裡讓川島一郎去檢查鬼塚八藏身上是否還有其他不適,若有傷口也需要包扎。

  「他是怎麼回事?」

  被勒住脖子的人這會倒是平穩,那這位維修人員又是什麼情況,有裡搭上他的脈搏詢問。

  她下意識地想去摸口袋裡的手機,發現走得時候太著急,應該是被放在桌子上了。

  諸伏景光注意到她的動作,在她瞥來視線的第一瞬間就攤手,「別看我,在警察學校的第一個月是不允許帶手機的。」

  算了……反正她只是要盡可能保持時間的精准性。

  諸伏景光看她表情嚴肅,也沒有立刻開口說話。

  在心裡粗略估計了一下時間計算,心率有點慢,有裡拿出聽診器。

  諸伏景光回答,「我記得他在剛剛墜落的時候還沒有昏迷,甚至還發出了叫聲……後來鬼

  塚教官把他接住之後不就就成了現在這樣。」

  進行維修的人員肯定不可能有恐高等症狀,正常來講身體素質應該也會定期檢查,這位男士估摸著也是青年的年紀,初步排除了什麼重大疾病。

  「大概是血管迷走性的昏厥,還是要去醫院做具體檢查。」

  在特殊情況下,因為精神過度緊張,大腦導致了供血不足而引發的,患者會出現短暫性的意識喪失。

  有裡收起工具,裝備都沒用上也是好事。

  「啊……」諸伏景光雖然每太了解過這種專業術語,不過看見她的動作也知道這位先生脫離了生命危險,松了一口氣。

  「前輩,我這裡也OK。」川島一郎向她招手。

  有裡點頭,「辛苦了。」

  雖然經歷鬼門關的不是自己,川島一郎現在後背全被打濕了,所以人不要輕易立flag。

  ——————

  「好慘,這不就是全封閉式教育。」松了一口氣的有裡想到剛剛諸伏景光示意現在被沒收手機的事情默默吐槽。

  救護車那邊相信鬼塚教官會聯系人處理,加上這會還有其他學生請來的援兵,這些人總不至於沒有一位拿著手機。

  有裡衝川島一郎抬頭,對方立刻走向人群確認信息,顯然實戰給人的成長經驗是巨大的,這會的川島一郎已經投入了專業狀態。

  「倒也不至於,」諸伏景光把受傷的工作人員移動到門口空氣流通的地方,「宿舍的一樓有公共電話,也不是完全失聯。」

  「誒……」她壓低聲音小聲透露,「不過你有什麼需要買的,或者臨時需要用電話的話,可以來找我。」

  某種意義上給她這位好朋友走個後門?

  諸伏景光被她這服冒著很大風險也要幫忙,有點糾結的樣子惹笑,「那先提前道謝了。」

  ——————

  「喂,降谷,諸伏和有裡醬看起來更為熟悉啊。」萩原研二靠在自己的幼馴染身上,眼神卻一直往門口的那兩人身上八卦。

  「因為小時候是一個小學的原因吧,雖然中間好幾年沒有聯系……可能兒時的朋友本就容易交心。」降谷零斜靠在牆面上,說起來自己和hiro也是這樣,小學相識一路一起長大,可以說是陪伴了彼此完全的成長期啊。

  對於剛剛在搶救之前還在和松田陣平爭執這件事情,兩人都默契地選擇了閉嘴,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也緩和了點。

  當然,或許還有對此彼此能力的認可——當然兩位都不會主動挑破這一點的。

  話雖如此,降谷零想,至於這家伙為什麼想要當警察,自己還是要找個機會弄清楚的。

  「她不會是因為諸伏在這裡,才申請來警察學校的吧。」萩原研二挑眉,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怎麼可能?」降谷零否認地很快——甚至沒什麼思考。

  「那家伙是我從小到大見過最有規劃的人了,基本上總是總在同齡人的前面,感覺把自己逼得很緊的樣子。」

  這麼想來確實有點奇怪,降谷零就沒想過有裡會做這種「投入時間成本巨大,收益又不明顯」的事情。

  「我說你們,」伊達航插腰出現在兩個越聊越遠的同學身後,「在說什麼怎麼不讓我聽見。」

  後續鬼塚教官考慮到這也是情況緊急之下,降谷零才會在非教學時間使用槍具,也就向上申請免除了處分。

  當然聽說這件事情之後,松田陣平對此表示理所應當,甚至露出了這還差不多的神態——拜托,我們這樣做還是為了救他誒。


第36章 警校生活 三合一掉落∼(入住警校+第……

  鬼塚八藏回到辦公室, 雖然攔住了今天那幾名學生的處分,當然規矩還是不能變。

  於是這五名擅自動用槍具的警校生在第二天晨練之前,就被派遣到了警察學校門口——幫忙搬行李。

  當然, 沒出這檔子事自己他也是這樣打算的——反正天天不讓他省心,自己看他們干活就高興?

  松田陣平還和自己的幼馴染一起和那位私藏子彈的同學「打了招呼」, 對方現在還在乖乖打掃衛生間和浴室——一個人的工作量確實不小呢, 但能做出這種明顯違反紀律的事情,沒有被立刻開除都算好的。

  ——————

  第二天一大早,幾個人都神色倦怠地在大門口彙合,哪怕是看起來精力最旺盛的伊達航, 這會也掩蓋不下眼皮底下濃濃的困意。

  降谷零昨晚在天台上和松田陣平聊過之後, 交換了彼此選擇就讀警察學校的原因。

  總之兩個人的答案都意外地……不那麼正經。

  這會松田陣平已經自覺站到了降谷零旁邊。

  到底是誰早上五點來啊!

  這人用的是哪國的時間。

  頂著早上起來還沒完全被壓下去的一頭卷發, 松田陣平疲憊地打了個哈欠, 「怎麼會有現在才住進來的人,而且教官竟然派了五個人來幫忙。」

  降谷零則是眨了眨眼,「現在才來的肯定不是學生啊,估計是比鬼塚教官還要厲害的高層, 要不然你的『復仇』計劃從這個人開始。」

  松田陣平知道這是玩笑話, 只是白了他一眼, 沒接話。

  不知道兩個人手搭著背在前面低頭竊竊私語些什麼, 反而是曾經與之形影不離的幼馴染們被扔在了身後。

  「真的一天過去關系就能這麼好, 太難得了。」萩原研二笑著說, 小陣平的性格他再了解不過, 難得遇上這麼投緣的朋友呢。

  「是啊……太意外了。」諸伏景光附和,不過這樣也很好呢。

  一輛白色的轎車停在警察學校門口,有裡從駕駛室上下來,擱老遠就看到了在大門口等待自己的幾個熟人——除了太熟的緣故, 當然也有這幾位的池面光環加成。

  看帥哥能讓人變年輕科不科學她不確定,但是使人心情愉悅一定不是蓋的。

  所以有裡盯著幾個人沒掩飾的震驚面孔,十分很順手地把鑰匙遞給諸伏景光。

  這當然不是什麼拉風的跑車——在經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當然不介意花費開銷購買自己交通工具。

  但是考慮到自己又不是會經常上演生死時速飆車的人,在選擇車型還是以安全加舒適為主,所以在銷售的建議下選了沃爾沃系列。

  從看到下車的好友,再到接過車鑰匙一臉懵的諸伏景光此刻終於回過神,問出了在場的其余四位都想問的問題,「你怎麼會住在這裡?」

  「說來話長……」關於任教的事情,她多少還是想瞞著這幾個,到時候突然出現在教室聽到他們都得乖乖聽話,不是很有意思?

  當然,她注意到松田陣平的表情似乎有點尷尬?

  這小子剛剛說她壞話了?

  但是一會還得「用」他們,所以現在這不是重點。

  警察學校校內禁止外來車輛進入,但是鬼塚教官幫她向上級申請了通行證,她現在需要去和門口的安保人員核對。

  順便一提,這裡的安保人員都是警察學校的學生,兩人一組換班。

  安全感爆棚。

  「麻煩你先停到宿舍樓底下吧,」有裡十分熟稔拍了拍自己的小伙伴,「畢竟我不認識裡面的路,與其聽你們頭口指揮,這樣不是方便的多。」

  反正諸伏景光拿了駕照的事情她已經清楚。

  一大早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諸伏景光在幾個好久沒動過車的同期躍躍欲試的眼神中,堅定地握緊了手裡的鑰匙——開玩笑,要是車有什麼問題,自己一定逃不了干系。

  在核驗過後,降谷零已經落座副駕駛的位置,和自己的幼馴染先行離開,其他幾個人就留下陪著有裡慢慢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一路上順便給她指明了有裡昨天沒有探索到的區域。

  幾個人慢吞吞走到宿舍樓的時候已經五點過半。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斜靠在宿舍外的牆壁上正平靜著自己的呼吸,早上的這個溫度還能出汗,足以見得有裡的行李有多沉,看來累得夠嗆。

  兩個人開車過來自然很近,不過剩下幾個人真是拖延時間的一把好手,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干脆已經把行李從後備箱卸到公寓門口,這會諸伏景光去停車場停了一趟車已經回來了。

  萩原—帶路人—研二面上沒有絲毫心虛,只是給了兩個能干的同期一個大大的贊。

  「那麼就到這裡為止,女生宿舍,男生止步。」有裡上前確認小推車上自己的行李數量沒有漏下的,同樣給兩個靠譜的好友兩個大大的好評——尤其是降谷零還cue到這個小推車也是諸伏景光去停完車之後從後勤人員那裡順便搞來的。

  要不是這個,有裡還真有些頭疼再搬一次行李,早晨也是搬到一樓的時候磕磕撞撞驚動了不遠處警亭的值班警官,對方好心地幫她把東西搬到了車上。

  「咳……你進去之後一個人也小心點?」諸伏景光是萬萬沒想到她的行李這麼多的……明明只是四個月的時間而已。

  有裡嘆了口氣,她又不像這群學生每天穿著警校的制服——自己在這裡上課總是要換衣服的吧。

  還只是帶了夏天的衣服就已經堆滿了兩箱……再加上一些自己專業上要用的東西,又重又多,總之小推車是裝滿了。

  可惜接下來的事情真的只能自己干。

  有裡略帶遺憾地搖了搖頭,「就算幾位都是公認的帥哥,清晨突然出現在女生宿舍樓層裡也會嚇人一跳的。」

  「不過我的宿舍在一樓,所以想起來也還好,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這樣一來你幾乎完全都沒讓我們幫什麼忙啊 。」作為最守規矩,無限執行命令的班長,再加上是在場和有裡相對最陌生的人,伊達航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明明他們幾位是因為受罰才來的,顯然倒是空落了一個人情。

  「本身就是你們幫我,所以這麼早能到我已經很感激了。」有裡客氣地回答。

  「對了……」她蹲下從袋子裡翻找,隨後遞給了降谷零和松田陣平,「這是消腫的藥,也能緩解疼痛。」

  松田陣平拿著這管白色的膏藥在陽光下看了看,「怎麼也沒有使用說明和出廠說明之類的。」

  好吧,包裝是簡陋了一點,甚至帶著點三無產品的意思……

  「藥效應該是不錯的,」私底下沒少和自己互懟的降谷零居然替她解釋?

  「你就安心用吧。」

  有裡打量了這位金發黑皮的准警官先生一眼——目前臉頰一側腫著貼著創可貼的人,好像上了警校性格又沉穩了不少。

  怎麼說,現在他往那一站就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尤其是昨天看到這幾位身著制服的樣子。

  太出挑了。

  在降谷零解釋之後,松田陣平琢磨了一下,也意識到這是出自誰之手,雖然在心裡也依然對於藥效有待觀察,總之是好意。

  「謝了。」

  「不用,」她只是不像自己在上課的時候看見這兩位池面臉上成對稱的創可貼裝扮笑出聲。

  當然這話不能說。

  「咳……你的鑰匙別忘了。」

  她倒是很放心自己,諸伏景光掂量了一下自己手裡的鑰匙……從進了學校就沒離開他的手,這會要轉身離開也忘了問他要。

  ——————

  原本以為要合宿的有裡,看到宿舍門口每間房子的姓名牌倒是松了口氣。

  房間算是在一樓盡頭,有裡走到掛著自己名字的房間門口,大概十多平方米的大小。

  進門是一個藍色的衣櫃,旁邊連接了一個工作台,都配備了燈具。

  床頭對著落地窗,這麼緊促的布局竟然每個宿舍還配備了一個陽台。

  整體打掃得一塵不染,被套也是換了警校專用的新款——鬼塚教官費心了。

  至於洗手間和洗漱池則是每層樓都有的公共區域,想來也是打掃得很干淨。

  更重要的澡堂……有裡轉了一圈,確定沒在這層樓裡找到——可能是在某個外面的公共區域吧,畢竟這裡的學生每天一多半的時間都是在體力訓練,結束後利用間隙衝個澡也是十分合理的事情。

  鬼塚教官給了她一周的時間准備,今天起來得太早,這會簡單收拾完才不到七點,正是學生們早訓的時間,不過有裡暫時沒有那個心思去操場上看他們訓練……

  房間裡已經放好了給她的門禁卡和證明,在這所目前全封閉的警察學校裡,有裡已經可以拿著出入證進出自由了。

  八點接班,有裡伸了個懶腰,剛好去餐廳吃完早飯過去,她裝好自己的資料和電腦,往那邊走,餐廳和公寓區隔的不算很近,雖然看不清操場上訓練的人影,但是口號已經響亮地傳了出來。

  大早上夠提神醒腦的。

  早餐有傳統的日式料理,也有三明治這樣的簡餐可以選擇,看起來營養非常豐富的樣子。

  她的選擇困難症犯了。

  「最好快一點哦,」餐廳的打飯阿姨笑眯眯看著停在打飯通道外面,已經停頓了將近三分鐘的女生,提醒道。

  在啊了一聲之後,有裡略顯尷尬地走近了窗口,最終還是拿了方便的三明治作為這一餐——如果不知道吃什麼,就吃三明治是她最近的人生信條。

  這玩意營養均衡還頂飽,關鍵是抗餓,而且基本上在每家便利店都能買到,實在是集合了各種優點於一身,並且早中晚都可以用它來當做正餐。

  當有裡剛剛取過加熱好的三明治剛剛時,她就聽到一陣嘈雜……甚至可以用轟炸式來形容的聲音。

  結束晨練的學生現在倒是褪去了剛醒來的困倦,一個個精神抖擻感覺能吃掉一整個食堂。

  有裡眼疾手快地拿著阿姨加熱好的三明治走人——座位還是留給這群可愛的同學吧。

  順道又去了自助售賣機買了冰咖啡,想也是,警察學校裡面肯定不會有咖啡店這樣的存在吧。

  嗯,和自己衝出來的速溶一個味……話說這晚上應該就是速溶類型的。

  ——————

  幸好警校的生活……或者說同學們的意外狀況沒有想像中那麼多,當然,這份想像完全基於昨天那種突發的緊急狀況,三個小朋友一致在心裡刷新了在警察學校的生存難度。

  今天和有裡一起值班的是天野美琴。

  這會她正處理完一位同學的擦傷,「我還以為天天都會有昨天那種意外事件……今天來可是做足了准備。」

  「怎麼會,」絲毫不知道三個人內心所想的有裡笑著搖頭,「要是在警察學校裡面總是出這種事情,那才會讓公眾焦慮吧。」

  而且來處理傷口的同學也沒有很多——要知道這群學生一天機會一多半的時間都是體能體力方面的訓練,說明他們在保護別人之前也知道要保護好自己啊。

  當然,估計也有同學是不在意這點小傷口吧……有裡筆下停頓,上課的時候應該強調一下這一點。

  「您說的太對了!」現在醫務室沒有別人,天野美琴通過一上午的相處,也看出來這位前輩並不和他們有太多隔閡,相當隨和的樣子,所以也放松了些。

  有裡作為這裡的大師姐,覺得可以給這些孩子找點事情練習練習,「隔壁我讓他們空出來了一間房間,沒事可以去練練手。」

  天野美琴的笑容凝固住了……她是不是太放縱了以至於前輩看自己不滿。

  「外科縫合是要考試的吧,我昨天去學校取了東西,這樣你們開學表現得應該會很不錯。」

  這是魔鬼!魔鬼啊!

  天野美琴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把剛拿出來准備摸會魚的手機放回口袋,去了旁邊的房間……天哪,昨天還是一間完全空蕩蕩的樣子,今天就擺滿了器械。

  話說昨天這裡還是他們自己動手打掃的——雖然不清楚有裡讓把這邊清理出來干什麼,但還是乖乖照做。

  現在看來完全是給自己鋪路啊。

  這些器械確實都是有裡今早運過來的,既然伊達航誠心誠意地想要幫忙,兩個人再互相推辭也只是浪費時間還會使場面更加尷尬。

  於是她拜托剩下的三個人去停車場找車,並把後座上的紙箱一起搬到醫務室的這間

  空房間內——之前因為禮節性問題,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只是打開了後座並把有裡和他們指過的行李搬了下來,沒有打開後座。

  鑰匙本來被拜托放在桌子上,不過尋找一圈未果的有裡大概猜測到他們的意圖——畢竟是鬼塚物品,醫務室又24小時不鎖門,所以不敢直接放在這裡。

  難道是經歷過同學偷子|彈之後,這幾個人有了一眾PTSD?

  總之也是心思縝密的表現。

  當然那靠譜的三個人大概是知道這間房間會用來干什麼,還不知從哪給她搞來了幾個操作台和燈具。

  器材當然要等她自己放,但確實是幫了大忙,要不然今天是沒辦法讓這些小朋友上手實操的。

  畢竟按照資質他們幾個目前是不能夠直接拿真人動手的,但這裡的學生萬一真的出現什麼情況自己忙不過來……那就太糟糕了。

  那些友好的學生不知道會不會接受,她自己得先把把關吧。

  ……

  裡面的天野美琴悄悄拿出手機一頓狂拍發給自己的另外兩位戰友——我們有福氣了。

  ——————

  【醫務室沒有鎖,所以車鑰匙暫時在我這裡,方便的話下午晚餐後交給你。】

  有點復古的傳話方式……有裡最終在日程表的夾縫裡看到這張紙露出了一點點邊緣——雖然知道這是為了保證安全,但莫名有一種神秘組織進行交易的感覺?

  怪刺激的。

  晚上八點交班,有裡考慮到自己本身住在這裡,天野美琴又是一個女孩子,天色晚了回家難免讓人擔心,於是在六點之後就提前讓她下班了。

  既然三個人只是約了晚餐之後把鑰匙給她,但是沒有確定具體地點,她還是以不動應萬變——在這裡等著好了。

  現在這種沒有電話可以聯系的情況確實不太方便呢。

  第一天值班倒是給她提了個醒,應該在醫務室准備一點小零食小餅干之類的。

  不僅僅是預防低血糖的病人,他們自己也需要及時攝入能量——

  相信她,除非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沒有醫生會主動干一瓶葡萄糖的。

  那是非常黏膩的甜味,喝完後在喉嚨裡會有一會干吸吸管一樣的味道。

  「打擾了。」

  有裡從自己的思維中回過神,低頭確認了一下時間,差二十分鐘到七點而已,竟然這麼快,而且來到人是諸伏景光?

  她還以為會是剩下三個人中的一位,當然,如果是萩原研二帶頭來的話就是兩位。

  諸伏景光這會結束了今天的訓練,換上了自己的常服,單間背著包,完全一副男大學生的樣子啊,不對,本來就脫離大學沒多久……

  警察學校白天的日程排得很滿,但晚上基本處於自由活動的時間。

  實際上晚班會出現緊急情況的概率很低,所以只在晚上安排了一個人,以備不時之需。

  「你們六點多結束訓練,自己整理完再吃過飯,我還以為怎麼著也要到七點。」有裡起身去接了杯熱水,用勺子從罐子裡盛了一勺梨膏。

  「早上的時候我聽到你有點咳嗽,把這個喝了。」

  可能是對於醫生的話的話下意識的身體反應,諸伏景光乖巧地接過,總之被人關心的感覺還不賴。

  說到這裡。

  諸伏景光坐在接待的沙發上,把背包拿到前面,「你的鑰匙。」

  「謝啦。」

  「那麼醫生小姐,在照顧病人之前是不是也要記得照護好自己。」

  諸伏景光從背包裡拿出一個三明治——在得知班長寫下的紙條之後,諸伏景光發現其實並沒有約定具體的時間,這家伙一定會在醫務室一直等他們。

  到底還是擔心。

  所以他主動承接了還鑰匙的任務,一下課收拾完就去餐廳買了三明治急忙帶過來,現在還是溫熱的。

  於是七點,脫下白大褂,消過毒的有裡沒想到自己到警察學校第一頓真正意義上的晚餐,竟然是和諸伏景光一起在醫務室的沙發上,一人一個三明治配著梨膏水。

  但還不錯。

  ————————

  「哈……為什麼都開學一周了還要換新的課表啊。」松田陣平剛從外面回來,路過的時候瞥了一眼,一邊往自己的座位走一邊嘟囔。

  這是警校生活的第二周,大多數人已經適應了這種規律的作息安排。

  周一晨訓結束,此刻伊達航正在把剛從鬼塚教官那裡拿到的最新課表貼在牆上,對於這位炸毛的同期投以了眼神警告——這小子別拆他台。

  萩原研二很有眼色地勾住自己幼馴染的脖子,「好了好了,班長肯定會解釋的。」

  他特地提高了音量,其余的同學聽到萩原研二的這句話也都回到了座位。

  「也沒有太大調整,」伊達航向萩原研二投去一個靠譜的眼神,「只是每周一晚上加了一節課,大家去對應的教室就行。」

  其實原本鬼塚教官這邊表示可以為有裡安排更加協調的白天上課時間……起碼對她來講更方便。

  但是有裡考慮到白天的課表本身就已經很滿了,現在再更改似乎過於費事——而且她都決定住在這裡了,晚上上課也也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

  不過對於這群警校學生來說,莫名其妙多加兩節課會不會有埋怨,就不是她考慮的事情了。

  「天哪,我聽之前的前輩說,放開之後晚上的時間可是聯誼的好時候……」

  「兄弟,雖然我也很期待,但是如果是和我們班的男生一起去和女生聯誼,咱怕是只能當炮灰了。」

  這位說完哀怨地看了一眼坐在班裡正中間位置的五人組——都有著搶眼的外表,而且完全屬於不同屬性的優質男生,想都不用想,他要是女生也肯定會從這五個人裡面選擇心動對像吧。

  更讓人語塞的是……一個個要麼是萩原研二這種情商極高的人,要麼是諸伏景光這種沒辦法討厭的性格,完全沒辦法對這五個人產生什麼嫉妒!

  「咳咳……」伊達航大聲吸引了這群預備警官的注意力,作為班長他還是有一定的威懾力在的。

  「總之,這也是警視廳方面從現存問題出發提出的一項新的嘗試,不是件壞事。」

  「咱們班的課和隔壁班一起上,去大教室,排到了今天晚上晚飯之後,還是記住時間准時來就行。」

  ——————

  鑒於【老師太少學生太多】的緣故,有裡和校方協商,在她做教案其他三位都帶班,和她一個人帶大班這兩種方案之間,學校選擇了後者。

  雖然某種程度上是警察學校對她的信任,但確實肩膀上擔子更重了——為了配合她的教學進度,有裡承包了周末兩天的夜班任務。

  她做不出來憑借自己沒空,就完全把值夜班這種工作交給小朋友來做。

  雖然天野美琴在知道她的時間安排之後多次表示自己願意多上一次夜班……多麼可愛的小學妹。

  但有裡還是拒絕了。

  ——————

  其實把自己的課安排在周內的這個時間段也是有好處的,在結束了兩個小時的通風後,教室裡的味道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上學的時候如果上一節課的同學剛剛進行完運動,尤其是夏天,每次都要做足心理准備,那個味道屬實不敢恭維。

  有裡無比感謝自己這個決定。

  諸伏景光在看到課表名稱——了解這門課跟醫學有關,就有一些奇妙的猜測。

  一方面覺得這件事情太過於玄妙,自己從小認識的同班同學,現在居然成了自己的老師。

  一方面又覺得這門明擺著是突然安插的課表一定是在最近才確認了適宜的人選,按照資歷是她也很合理。

  不對,那自己現在應該怎麼稱呼啊!!!!

  事實上當事人有裡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也覺得很微妙,尤其是這幾個

  熟人的位置還在正中間。

  稱呼的問題現在倒是次要的,但是一個專業的老師,是不能夠在講課的時候看到熟人笑場的。

  可問題是她本身就不是專業的啊|

  有裡在門外再三確定了自己的穿著是否整潔無礙後,尤其是拿著手機屏幕,把自己的表情調整成完全冷酷的狀態之後,才目視前方筆直地進入教室,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我是外守有裡,當然之前和這裡的部分同學也是在學校裡見過,很高興能陪伴大家一起度過這段時光。」

  別的班的同學還算了,上一周鬼塚教官的事情,她可是趕到了現場,就算沒去過醫務室,也是和大多數人見過面,那麼再多余的自我介紹也就沒那麼要緊。

  「人都到齊了嗎,班長?」半摸清楚鬼塚班安排的有裡把眼神投向了中間挺拔的那位男生。

  「啊……好的!」

  還處於震驚階段的伊達航猛地被點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忍不住用了平時訓練時跟鬼塚八藏彙報的那一套模式,「報告,鬼塚班全部到齊。」

  ……

  有裡的嘴角難以控制地抽動了一下,這就是警校學生的上課方式嗎。

  「辛苦了,請坐。」

  底下降谷零和松田陣平的表情根本控制不住,這兩人也太搞笑了。

  伊達航在坐下之後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反應過度,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

  他是沒想到帶班的老師就是外守有裡,怎麼會讓一個同齡人給他們上課,當然這絕對不是瞧不起對方的意思,只是怎麼想……都有點戲劇性。

  萩原研二抓住時機,趁著有裡轉身寫板書的時候側身小聲解答,「班長,有裡醬雖然和咱們一樣大,但是按照這種升級速度,五年內你在東都大學的教職工名單看到她的名字都是十分合理的事情哦。」

  其他四個人都和有裡中學相識,大學也是同一所……可是伊達航不知道呢。

  「憑那些醫務室的其他同學在有裡醬面前聽話的樣子,班長大概能猜到了吧,這位在他們面前可是『大前輩』呢。」

  「這麼厲害!」伊達航是向來不愛八卦這些事情,加上不熟悉的時候,這個塊頭和長相,也沒人會主動和他來八卦。

  說起來醫務室的那些小朋友嘴也不是很嚴,更何況這也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情。

  雖然這些警校學生大多和外守有裡相仿的年紀。

  但是按照天野美琴的話來說——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醫學院的血脈壓制,在有裡前輩面前總是不注意就會變得尊敬起來。

  「所以除了少數和班長一樣的人,大家都知道有裡醬的學歷相當優秀呢。」

  伊達航進行了小小的自我反思,以及微微的懷疑——這年頭東大這麼好考了嘛,怎麼一抓一大把。

  自己當場怎麼就沒選東大呢?

  不對,要是這樣就不一定能遇到娜塔莉了,人生贏家——伊達航同學露出了笑容。

  戀愛中的人總是一想起對方就會傻笑,更何況伊達航和娜塔莉從來就沒有過了熱戀期這一說。

  幸好這是上課期間,要是課間被鬼塚班的同學看到平時威嚴僅次於教官的班長露出這服表情,一定會驚掉下巴。

  ——————

  可別的同學看不到,不代表講台上的某人看不到。

  要忍耐……第1節 課要留下好印像。

  這是有裡在走進教室之前給自己做足的心理預期,但是!

  底下的某些人要不要把自己當成耳朵聾了啊!

  尤其是,她轉頭的瞬間還看到伊達航尚未壓下去的嘴角,到底什麼事情這麼好笑!

  「看來同學們似乎認為我的這門課比較簡單,那麼我們隨機請一位同學來回答一個小問題吧。」

  同是學生,本身有裡並不想安排這些互動,但目前看來效果不錯。

  下面坐得松松散散的學生一下子挺直了身板,目光……倒是都偏移地很明顯。

  很好——完美詮釋了「別點我」的表現。

  怪不得從小到大的老師們都致力於在課上通過隨機提問和同學互動。

  有裡(老師版)表示很滿意。

  「啊……現在似乎大家都又提起了一點興趣,」她拖長了語調,「對了,我剛剛好像忘了說,每一堂課結束前都會有一個當堂小考,最後結課的總成績就是所有課堂小考的平均分,大家要注意哦。」

  太……歹毒了。

  36.5℃的嘴怎麼能說出如此冰冷的話。

  小考這件事情有裡倒是早有預謀,本身還是想要直接在最後發下來打一個措手不及,現在看來還是得提起預告調動學生的注意力。

  當老師也不輕松啊。

  之後的教學任務就變得輕松起來,雖然是為了應對小考,這群警校學生們投入了精力,畢竟是本身能入選進入警察學校的同學基本都在腦力方面做得不錯,倒也很能適應有裡的講課節奏。

  一門課在課表上顯示時長是100分鐘——但有裡還是在上課將近一半的時候放出這群學生去呼吸點新鮮空氣,自己順便也喝口水。

  她認為太長時間連續要求一個人高度集中精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實際上能夠長時間高度集中注意力的人非常少,這更算是一種天賦。

  只要教學進度完成了,她提前下課也不是不可能,這就看大家的配合程度了。

  看來警校學生的課間也和自己的大學沒差啊——那邊趴在桌子上補覺的松田陣平。

  被人群圍在中間完全占領輿論焦點的萩原研二。

  拿著統計表格正在瘋狂補記錄的伊達航和抱臂站在一左一右的幼馴染二人組。

  完全沒有幫忙的打算呢。

  不過這會其中之一正向自己走過來。

  「要幫你接點水嗎?」

  可能是因為太熟的原因,這會諸伏景光同學已經把「我有別的心眼子」這句話寫在臉上了。

  當然可能也是因為這件事情看起來不像是他完全自願的樣子。

  「不用了,」有裡笑眯眯地把杯子往回帶了帶,准備看對方下一步的發展。

  「哈……那下午吃了嗎?」

  這就跟在大街上沒事遇見認識的人硬憋出來一句「今天天氣真好」一樣,敷衍中帶著點局促,總之真的是純尬聊啊。

  課間確實無聊,有裡很樂意和他這樣一來一回,「吃過了呢。」

  在隨便扯了兩句之後的諸伏景光發現這人柴油不急,完全一副「我什麼都看不透」的樣子,嘆了口氣進入正題,「一會考試能不能給個範圍?」

  「哦……」有裡慢慢地點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同學,「所以我們景光同學是被派來刺探情報的∼」

  當場被挑破的諸伏景光仍然面不改色。

  「所以能行嗎?」

  可以啊,警校生活果然磨礪人,要不是因為太熟的原因,有裡都快要被這人糊弄過去了——她還是抓住了諸伏景光眨眼的頻率變快的事實。

  秉持著努力逗人的原則,有裡裝作思考:

  「喔……剛剛和你交流的就是降谷零和伊達航,前者顯然不會把測驗當成困難的事情,至於伊達班長本來應該也不會……」

  「不過這會是覺得自己上課開小差被我抓包,」有裡挑眉,「是不是還加上降谷零在一旁煽風點火地挑動情緒,捏造我的人設,才讓這位正直的班長願意開這個口。」

  推測的八九不離十了……降谷零和她本身也是相熟的關系,這會能猜到zero干了什麼也不是稀奇事。

  諸伏景光覺得自己的幼馴染在捉弄班長這件事情上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某種意義上也是因為對方「過度的關心」讓降谷零不知道怎麼回復才對。

  也是一件好事,自己的幼馴染在來到警察學校之後,結交朋友的頻率比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都要快,而且這幾個人他覺得未來都是可以讓人完全信任,把背後交給彼此的同伴。

  時間退回到五分鐘前。

  雖然上課的時候沒有被有裡直接點名,但憑靠著多年做學生的直覺,伊達航很確定剛剛在宣布測驗的時候,這位老師的視線大部分都是停留在自己身上......

  所以下課之後伊達航迅速決定借用諸伏景光的筆記本查漏補缺,這幾個人裡面就諸伏的筆記最全面了。

  降谷零在一旁伸展胳膊

  的同時,看著奮筆疾書的伊達航和正在一旁不時解說的幼馴染,覺得自己可以做點什麼?

  「不過班長——」降谷零拖長了語調,語氣間充滿了真誠,「憑著我對她的認識,題目難度絕對可以說是往變態的那方面靠攏。」

  如果只聽到這裡,那麼還算是正常。

  可惜伊達航忙著低頭趕進度,錯過了降谷零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狡黠。

  諸伏景光當然沒有錯過自己幼馴染的表情變化,在心中短暫糾結過之後,選擇了看zero表演......好吧,他承認自己也有一點看熱鬧的心思。

  降谷零緩慢開口:「其實她這個人非常較真和要強,曾經我們在白天討論一個哲學問題,到了半夜這位還會突然打電話給我證明她的觀點......所以針對於剛剛課上似乎注意力不太集中的班長,一定會成為她的重點關注對像的,如果這次成績不突出的話,日後課上可就別想閑著了。」

  伊達航起了個冷顫,成績不突出和成績不理想可以有著本質區別的,完了,這事逼著自己往上衝啊——就算他能保證自己上課的效率,也不想隨之准備被上課抽查啊!!!

  「不過hiro因為非常熟悉,所以可能會摸清她的出題規律,是吧?」

  伊達航隨即向一旁聽戲的諸伏景光投去充滿希望的目光——怎麼還有他的事情。

  「這我是真的不清楚......」諸伏景光開始後悔剛剛沒有第一時間阻止自己幼馴染的發展,現在這句話說出來明顯不足以讓伊達航死心。

  當然,如果仔細聽進去了降谷零剛剛的話術,除了「hiro更熟悉有裡的出題規律」這段,還有「兩人非常熟悉」這個在伊達航腦海中不斷加深的信息點。

  熟悉的朋友詢問一點出題範疇也不算是過分的事情吧,總之抱著這樣的想法,伊達航完美上鉤。

  「諸伏,拜托你了!」


第37章 職責所在 有裡早就發現這人切開是個黑……

  「當然可以, 別說咱倆這關系,就是其他同學來了我也會說的,不就是畫重點而已嘛……」講台上的有裡同樣漏出一個非常友善的笑容, 她干脆地刪掉演示文稿的目錄和結束頁面,「剩下的就算是重點了。」

  諸伏景光……諸伏景光的表情凝固住了。

  「不用謝哦。」有裡聳聳肩, 揮手和同學告別, 自己這個行徑仿佛每次考試之前學校的老師總是常掛在嘴邊的哪一句「病人會按照考試範圍出題嗎?」

  雖然這裡的場景並不完全適用於那種情況,但不妨礙她套用。

  順便一提,剛剛隨著諸伏景光上來後,這些一個個都長了100個心眼子的警校同學都悄悄摸摸地挪動到了講台周圍。

  雖然身體是背對著他們這邊, 但是耳朵有沒有在關注就不好說了。

  這群警校生倒是把訓練經驗都在她這裡刷了啊!

  ——如果不是剛剛在她說完那句話的時候, 這群警校生幾乎在同一時間都有了一點點可以說是小幅度踉蹌了一下的身體動作, 有裡完全沒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了。

  拜托, 她可不是什麼嫌疑犯好嘛!

  既然是對方先動的手,那就別怪自己無情了!

  有裡只預留了最後20分鐘的時間做題,於是在場的警校生們無一例外地震驚:

  這位身著白色連衣裙,授課的時候一直保持著淺淺的笑容的老師, 說出來的話相當魔鬼啊!

  這莫不是鬼塚八藏欽點的來加倍從心理上折磨他們的人。

  有裡指了指桌面上的牛皮紙袋, 「這裡有兩種卷子, 一份簡單的, 一份難的, 鑒於上課的時候看大家接受能力不錯。」

  她又很想看一下這些人的底子。

  「兩份卷子, A卷是基礎評分卷, 低於80分就是不及格。

  「B卷是附加卷,B卷滿分的同學可以周末我可以帶他出去。」

  實際上附加卷本身才是第一版的卷子,後來,有裡先用自己醫務室裡面的三個小孩練手, 發現正確率也只能在80%,後知後覺這個難度有點大了。

  當然裡面也有不少題不是他們普通的專業生要涉獵的,比如這節課要講的一些有毒物質。

  底下一陣喧鬧……

  及格分高得離譜是一回事,可是全對的獎勵又十分誘人。

  「這……不合規矩吧。」伊達航作為班長,忍不住開口,要是被鬼塚教官知道了,怕是要罰的很慘

  ——這可不能說昨晚宿舍鬧蟑螂太嚴重,所以幾個朋友出去買特級殺蟲藥可以糊弄過去的吧。

  「有問題我會擔著,當然,做不做或者去不去你們隨意。」有裡友好地回應。

  本來就只是想出來的作為誘惑力的獎勵,在自主學習方面她並不確定這個班級的同學怎麼樣。

  警察學校現在禁止這群學生出門的要求也能理解……但是鬼塚教官那邊,有裡自覺還是能拿到這個特權的,上次在射擊訓練室的事件之後鬼塚八藏對待她的態度就更好了。

  當然也有

  這位「大老粗」的警官在看到以有裡為帶頭人的醫療組這次的負責和上心程度遠遠超過平均值,還有點感動。

  不過……她對這份試題的難度還是挺有自信的。

  帶人出校門的特權使用的概率非常低。

  「報告,」萩原研二舉手,「兩份卷子都是在20分鐘內嗎?」

  「是的,過期不候。」

  「誒……這不是很有意思嘛。」降谷零接話,他向來是遇到挑戰更要勇往直前的性子,「我要迫不及待了呢。」

  金發黑皮的男生已經躍躍欲試,更像是一種志在必得的樣子。

  確實,從高中開始降谷零就沒少和自己比賽刷題,有裡毫不懷疑這家伙甚至還想搏一搏提前交卷。

  松田陣平本人來說是對於出校的誘惑沒什麼興趣,但既然最近的友人加對手的降谷零表現出現了明顯的興趣,那他自然也不能錯過。

  伊達航……身為好班長肯定要起到帶頭作用。

  而且出警校不就可以不限時間和娜塔莉通電話,說不准還能抽空見上一面。

  諸伏景光同學向來是穩重又上進的——總而言之在學習方面除了天生的腦袋好也需要很努力。

  哥哥一路第一的升學成績更是激勵了小孩努力奮進。

  所以別的同學有裡不清楚,但對於這五個人她還是期待能夠按時交上來兩份試卷的。

  ——————

  事實情況比有裡預計的要好很多——除去五人組之外還有三四位同學交上了兩份試卷。

  當然很多人都有嘗試作答,但是時間太短題目太多,如果明知沒有答完就交上來也是沒有意義的事情,還不如拿回去今晚自己再看看。

  「這節課辛苦大家了,」有裡把第一排同學拿過來的試卷清點完畢,重新裝進牛皮紙帶,這件事她倒是沒少做,雖然自己沒授過課,但是這幾年倒是幫助老師監考過不少次。

  「那個……諸伏同學,」好奇怪,但是下意識就叫住他了。

  「怎麼了,老師?」諸伏景光一副接受良好的樣子。

  他越正經有裡越覺得莫名尷尬加好笑。

  「咳……」剛剛是因為在人群裡叫他才用了那個稱呼,這會近距離被熟人叫做老師,真的很奇怪,但是特意糾正這種叫法似乎也很不對勁。

  這麼尬在原地,糾結現在應該用什麼態度對待自己的好友加新晉學生的有裡,並沒有看到諸伏景光不加掩飾的笑容——她的心思總是寫在臉上很好猜的樣子。

  最後決定略過這件事情的有裡選擇直接交代正事,「明天白天你抽空來一趟醫務室把卷子發給大家,還有這份答案也麻煩你先收著,有同學有問題去找你要。」

  「哦——」諸伏景光拿著這張答案紙搖搖頭,似懂非懂地拉長

  了語調,「所以我現在是被認命為科代表了是嗎?」

  ……

  你要這麼說也不是不可以。

  「嘶……」諸伏景光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後忽然靠近,低下頭輕聲道,「這樣沒有經過精選就直接讓我勝任,是不是走了後門。」

  什麼玩意,她這種一周一次的課能有多忙。

  而且這個時間點,在她核對完數量之後,根本沒有幾個學生了!

  同學你在演給誰看。

  有裡眯起眼睛,抱臂做出一副強硬的姿態,「你不願意?」

  好吧,准確的說其實這裡只有降谷零在外面等他,有裡放飛自我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諸伏景光後退一步,雙手投降,語氣十分無奈,「我遵命。」

  怎麼一副她欺負他的樣子啊!!!

  她今晚加班改卷子還沒吐槽呢!!!

  ————

  「hiro,快點,我好困。」站在門口的降谷零冒出頭來催促。

  「知道了。」諸伏景光很自然地把袋子從有裡的手中那走,「走吧老師。」

  「這是科代表的第一份工作,」他晃了晃手裡的東西,「把卷子送到『老師辦公室』,還有老師本人也是。」

  今晚唯一一個下課的大班解散了之後,封校階段的警察學校完全恢復了寂靜,路燈下只有他們三個人。

  雖然是走夜路,但是因為所在地的原因有裡倒是沒有生出絲毫恐懼的感覺,再加上,旁邊還有兩個靠譜的人護送。

  待遇太好了點。

  「謝謝啊。」

  有裡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倆應該是專門留下來等自己的,怪不得諸伏景光結束後一直在講台前面亂晃。

  「職責所在。」諸伏景光一板一眼的回答,完全沉浸在科代表的角色裡。

  ——有裡早就發現這人切開是個黑心的。

  降谷零則拿過那張答案開始自己按照記憶中的對照,這就是學霸嗎?

  「但是剛好我還真的是有事情要問你們。」

  不可否認第一次講課還是緊張的,尤其是下面的人一個個都坐得筆直穿著制服,感覺自己講得稍微不對勁就被人制服?

  「你們覺得這門課怎麼樣?」

  諸伏景光彙總了一下自己剛剛聽到的發言,微微潤色總結了一下,「其實大家覺得挺好的,你知道的,我們基本上白天全天都和自己的教官呆在一起。」

  所以鬼塚八藏的嚴厲程度絕對是這一屆裡面出了名的,今天的課程強度反而讓鬼塚班的學生適應良好——雖然課後小考還是讓人擔心,但比起面對鬼塚,顯而易見啊……

  有裡放下了心,她上周還專門去學校又聽了幾節老師的課,自己試講了很多次才上台。

  「那對我印像怎麼樣,醫務室的人竟然來授課會很意外吧。」

  這一點就更簡單了。

  諸伏景光沒見自己幼馴染有插話的意思,只好開口,「其實不是很意外,除去班長這種少數人。」

  至於其他的……諸伏景光想了想課間那些不著調的言論——

  「外守老師好漂亮!」

  「年紀輕輕的高材生!智商一定超高。」

  「之前我陪朋友去醫務室的時候剛好是外守老師值班,她語氣好輕好溫柔……簡直是完美。」

  要是有裡知道最後的評價也會覺得語塞——工作期間她對待病人向來是這種態度,加上這裡的患者都是同齡人,好說話又不找事,當然語氣好了。

  這話自己復述有點不妥……

  「怎麼了?印像不好嗎?」有裡見他半晌沒開口,進行小小的反思。

  「沒有,」諸伏景光扶額,再三判斷覺得後面那些雜七雜八的評價好像不應該由自己說出口,但是不是可以側面提醒一下?

  「我覺得可以再嚴厲點。」

  有裡疑惑,以為這是科代表代表廣大同學提出的誠心誠意的要求,還是點了點頭——可能特別嚴厲才是警校學生喜歡的上課模式?


第38章 外出獎勵 食堂阿姨絕對會願意把餐廳後……

  不出意外的, 這次考試的滿分選手有降谷零,有裡不懷疑這只大猩猩是不是已經在什麼地方提前進修過。

  另一位和他並列第一的是伊達航,難道是因為壓力太大被激發出了小宇宙?

  不過前者也不算是太令人震驚的成績, 聽說之前不管是體力還是腦力方面,降谷零都是穩坐今年學生的第一的……後者這次可能在多方buff的加持下, 伊達航第一次和降谷零並列NO.1, 還是在鬼塚班引起了小小的轟動。

  諸伏景光進來的時候有裡正在往電腦上錄入成績,對方穿著白大褂帶著眼鏡坐在電腦前——諸伏景光覺得自己瞬間被拉回了高中那個文化祭的活動。

  那時自己扮演了一位什麼,一個貝斯手?

  想不到那場游戲會給他安排這種未曾想過的職業,但是如今看來游戲設計者倒是真的走上了那條路。

  「嗯……你來得剛好, 」這會正是午餐時間, 今天和有裡輪換值班的川島一郎去餐廳了, 所以醫務室只有有裡一個人。

  醫務室的門是常年打開的, 但是一個大活人進來也不至於完全感受不到,她看了一眼來人,開口解釋:「早上太忙了,剛登記完。」

  這些資料都是要備份之後上交到警校系統裡面加密的。

  而且人工登分確實很麻煩——有裡生怕自己一個眼瞎, 看差了行, 這關系到這些學生日後可能去到的部門。

  「沒關系, 剛好趕上。」諸伏景光不慎在意地搖了搖頭。

  實際上他早上已經來過一趟了, 但是有裡剛好不在, 另一位值班的負責同學說這邊還沒有登記結束, 所以先離開了。

  「話說我的科代表同學怎麼沒有拿滿分……」一上午高度緊繃的工作告一段落, 有裡站起來伸展了一下,和好友閑聊,「這讓老師覺得很失望啊。」

  諸伏景光噎住,沒想到昨晚的連續劇演到了今天, 昨天晚上回去他當然也對過答案——基礎的A卷當然不是問題,但是附加卷裡面不止有埋坑題,附加的內容也多出不少。

  舉個例子——

  昨天講到常見的毒物,**——多數學生能記住常見症狀和發作時間。

  附加題裡面能知道解毒方法和處理措施已經是不錯了,結果這家伙還問了無機**,有機**等辨析和常見中毒來源。

  總之真的考得很細。

  「別這樣看著我,」出題人轉過身來沒有絲毫心虛,現在的強硬和嚴厲在未來保不齊能幫助帶這些人。

  「最多的拓展考點就是在**那邊,你也知道這裡百分之八十的毒殺都是它造成的……以及這樣的基礎知識還有20多個人不合格。」

  當然,這裡的不合格是80分。

  有裡之前甚至先入為主的把這裡警校生的質量都以降谷零他們五人組作為參考依據……還以為這裡特產大猩猩呢。

  「科代表,你任務很艱巨啊!」

  總之,在短暫思考復盤之後,有裡覺得這個臨時決定的科代表真是找對了,沒有能比諸伏景光更讓人安心的幫手了。

  被委以重任的科代表同學表情無奈,鬼塚教官更多的是在身體方面摧殘他們,但是這位老師絕對在心理上面打擊他們啊……

  諸伏景光覺得自己的好朋友就差把「你們怎麼這麼菜」寫在臉上了。

  「我盡量。」諸伏景光拿過卷子,腦子裡思量怎麼把有裡的話潤色一下——不那麼直率地把「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表達出來,還要push大家真的上點心。

  果真任務艱巨。

  良心回籠的有裡終於認識到自己這是把她的教學任務壓到了諸伏景光頭上……決定做點什麼搶救一下科代表「受傷」的小心髒。

  「要不這周末你和他們一起出去?」

  ——————

  不算很大的小轎車最後坐了四個人——伊達航,降谷零,諸伏景光幼馴染二人組和坐在駕駛位的有裡。

  門口放行的

  很輕松,當然有裡還是事先有跟鬼塚八藏報備——

  「周末需要采購以及去醫院補充點東西,叫人過來幫忙。」

  不出意外地,鬼塚八藏爽快地同意了,甚至還主動詢問要不要自己也去?

  難道教官也處於封閉狀態,鬼塚八藏也想出來溜溜彎。

  「啊,出來的感覺真好,」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坐在後座,副駕駛留給了更大塊頭的伊達航,有裡注意到這位班長今天一直在焦慮地看時間?

  「需要用我的手機嗎?」她很善解人意地……調侃。

  「哈……不用!」伊達航條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這完全就是欲蓋彌彰啊。

  平時在學校一本正經,這會出了校門自然就當做友人的出游,都是朋友,八卦一下也不過分吧?

  有裡挑挑眉,大膽猜測:「和女朋友?」

  她透過後視鏡發現後面的兩小只剛剛在不停嘀嘀咕咕,現在倒是默契地停下了交談,就差把腦袋湊到他們這一排了。

  ——看來伊達航平時瞞得很深啊。

  如果是松田陣平大概已經出聲直接詢問了,但是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只是睜大了眼睛……

  其實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吧,不如說在這裡,這個年紀沒有另一半才顯得不太正常?

  雖然身旁這位伊達班長在聽到「女朋友」三個字之後,表情意外地有些嬌羞。

  當然膚色原因倒是沒太明顯地臉紅——但很好推測鐵血硬在女朋友面前明顯是溫柔形態。

  不過有裡還是知道把握社交距離的度,當然也沒想自己去幫後面那兩人套出更多八卦——拜托,從哪個方面來講都是你們同期之間更好聊這些吧。

  話又說回來這幾個人現在也只是認識了兩周,可能還沒到大方聊起那些的時候……

  最後伊達航在杯戶中央廣場下車,果然是很適合約會的地方,吃過飯還可以去坐摩天輪。

  還挺會選地方的。

  「麻煩您了。」伊達航在下車之後十分禮貌地衝有裡鞠了一躬,同時「惡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兩個同期一眼。

  沒想到萩原不在,他倆也這麼愛湊熱鬧。

  「不用,下午五點在警察學校隔壁的巷子裡等我。」有裡的回答成功拯救了在後座和伊達航對視瘋狂心虛的兩位。

  她是打算送完剩下的兩位,趁這個時間回家補覺——今晚她要換夜班,就算大概率不會發生什麼事情,白天還是休息一下,保證晚上不至於睡得太死比較好。

  ——————

  「那麼接下來你們倆去哪呢?」目送伊達航進了這邊的商場,有裡打開導航准備輸入下一個地方,誰知道這兩人會不會去什麼新奇的地方,希望路程不會過於考驗自己的駕駛技術。

  有裡愈發感覺自己今天真的是一個稱職的司機,還是一個完全免費的勞動力。

  結果後面兩人用沉默告訴她——雖然人是出來了但是自己是沒想好要干什麼的。

  不是每個人都有可以date的女朋友。

  諸伏景光想了一下——如果打電話給自己的哥哥說周末可以見面,一定會被詢問為什麼可以出校以及用一堆諺語告誡他不要貪玩?

  雖然他依然愛自己的兄長,不過令人壓力劇增的嘮叨,今天就讓他逃避一次吧。

  所以還是下次一定。

  梳理完一圈無果的諸伏景光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幼馴染,明擺著一副「今天我就跟你走了」的意思。

  沒想到和自己的好伙伴眼神空空地對視?

  降谷零在腦子裡思索了一圈也沒確定好要去哪……家人,朋友,好像都沒有可以見面的對像。

  最好的友人就在身邊,也不需要特意去見。

  「所以你們倆不會是沒想好干什麼就出來了吧!」有裡手指頭無意識摩挲著方向盤——不是吧,這個臨時車位再逗留下去可能就要被警察叔叔叫去談話了。

  到時候誰來撈他們啊。

  「對了,hiro,」終於想好做什麼的降谷零突然開口,興致衝衝地說,「上次我們在學校吃的料理裡面有一道小菜,你改善一下教我做吧。」

  致力於把自己鍛煉成十項全能的降谷零發覺了自身在料理方面明顯的短板——相比之下自己身邊就有一位現成的料理能手,當然要好好拜師才對!

  某種程度上能從學校餐廳的料理中發現美味也是一種天賦。

  「這個倒是不難,」諸伏景光馬上就回憶起了自己的幼馴染說的是哪一道菜,他摸了摸下巴,這依然還有別的問題,「可是今天嗎,我們去哪呢?」

  他和在東京的親戚家說過未來不會再打擾了,而降谷零也是打算在警校畢業之後租新的房子,所以原來的住所也已經退掉了。

  後排兩人雙雙沉默,剛剛熱火朝天的聊天戛然而止。

  但車上還有第三人。

  已經發動車輛的一日司機有裡在這種奇怪的氛圍中忍不住開口破局,這是在點她呢是吧。

  「我知道了,我家倒是有廚房和基本的料理工具,前提說明,因為沒想著經常回去所以一點點調味品和食物都沒有。」

  「這個不難,上次我就看見附近有一家小型的超市,」降谷零接話接得飛快,顯然是一早就想好的發展。

  難得這家伙放棄了利用周末在警察學校繼續內卷訓練或者看書,結果還是出來開發新的技能。

  有裡很想吐槽——其實您大可不必這麼委婉,警校餐廳的阿姨估計被降谷零這張臉和看情況非常會說話的小嘴一哄,絕對會願意把餐廳後廚留給他來練手的。


第39章 小賺一筆 長相不差的廚師們。

  有裡把車停在公寓的路邊把人放下, 自己去了車位放好,細想也不虧,四舍五入這是請了兩位高級的私廚——一個個長得還不差一線藝人。

  小賺一筆。

  電梯間恰好遇到住203的小松女士, 這位婦人倒是沒有一點許久未見就和她變得生疏,依然很熱情地打了招呼。

  「最近工作很忙吧, 看你瘦了不少。」雖然性格過於自來熟有時候會讓人有些惶恐, 但是顯然是位熱心腸的人,小松女士還購物袋裡面拿出自己剛剛買的面包給她。

  「我剛從咱們公寓旁邊那家超市回來,這是糕點師現烤出爐的,聞起來超級香對吧......好多人排隊在搶呢, 你嘗嘗。」

  有裡承認在剛剛遇到的時候就聞到了這個味道——甜品的香味總是十分出色地能夠瞬間充斥整個空間, 哪怕這裡並不算密閉的地方。

  雖然下意識想推辭, 但是面包的香甜引得有裡的肚子不爭氣地叫出了聲——就, 還挺尷尬的。

  小松女士笑得更和藹了些,些許的「真情流露」反而拉進了兩人的距離,這會她不容拒絕地把面包塞到了有裡的手中,「別客氣了, 一塊面包而已......說來今天還真是巧, 今天遇到了好幾個咱們這層的鄰居, 剛剛我還碰見了201的那位。」

  談話間電梯已經到了, 兩人走進去按了2樓, 有裡在腦子裡終於把房間和主人對上號, 「是石川恭一先生?」

  「是啊, 不過我們沒打招呼,」說起這位鄰居,就算小松自認為自己的社交能力相當不錯,也很難和他熟悉起來, 簡單來說對方總是愛答不理的樣子,甚至離得近點就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小松小姐想到這裡,打了個寒顫。

  於是嘴上也就和有裡小小地吐槽了一句:「這麼熱的天氣還是穿著一身黑也太奇怪了——你知道的,深色很吸熱。」

  有裡秉持著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原則,很上道地順著小松女士的意思接話:「可能別人沒有您這樣豐富的生活閱歷,等他反應過來就會後悔了。」

  小

  松女士對於有裡這樣上道的誇贊心情愉悅地十分明顯,兩人一路走到有裡住的203號房間前面,臨走的時候直接把包裝的油紙撕開,分了一大塊面包給她——有裡剛剛沒有客氣地在等電梯上來的一路上把那塊新鮮出爐還帶著熱氣的面包已經解決掉了。

  她還在想如果能聯系上同樣去超市采購食材的諸伏景光他們,一定要拜托再買一些回來,自己復熱一下絕對也相當美味。

  ————————

  這兩個人逛超市不知道需要多久,有裡按照自己日常逛超市的時間起碼一個小時起步——雖然每次都有預先思考購物清單,但是在超市裡面還是忍不住每個區域都逛一圈。

  不管怎麼說兩個人回來還得有段時間,考慮到今天他們要征用料理台,有裡卷起袖口把廚房又清理了一遍,還把放在櫥櫃角落的餐具和炊具擺了出來——這絕對不是她自己會買的東西,大多數都是醫院發給職工各種節日的禮品。

  聽說這可是經過民主投票得出的最受歡迎禮物,大家都覺得非常實用,不過自己買一套又確實是一筆不小的價錢,會覺得十分心疼……

  可惜有裡本人實在很少下廚,加上又太久沒回來,早就落了一層灰,這些東西在她這裡完全起到了一個裝飾的作用。

  「好香的面包味!」拎著大包小包的二人組一進門異口同聲地說。

  其實兩個人也就是之前搬家來過一次,關系再好也不會頻繁到她的住所來聚會,到還能記住門牌號也是優秀。

  這會有裡剛把復烤加熱的面包從烤箱裡取出來——主要是為了測試自自己住進來就沒有用過的烤箱性能是否良好。

  他倆回來的還真是時候,剛出爐的面包還燙著手。

  「剛剛隔壁的鄰居給我的,因為今天還不知道幾點吃飯,所以一會先用這些墊墊肚子吧。」

  雖然降谷零有一些六邊形戰士的稱號,但是有裡依稀覺得廚藝這件事情某種意義上和他極其不搭——

  她很難想像對方帶著圍裙在廚房十分良家的樣子,再加上看慣了這群人穿警校制服的樣子,如果以後看到降谷零在餐廳做廚師,那她第一反應一定是這是他便衣警察的新任務。

  話說之前也確實只是知道諸伏景光的料理手藝還不錯,自己這麼多年居然從來沒嘗過!!!

  今天就能實現自己十幾年的心願了嗎!

  兩個人把東西先放到料理台那裡,洗過手來到餐桌這邊,這會面包的溫度對於入口來講剛好合適。

  之前吃過的有裡沒有參與這次的加餐行動——祈禱一下還不會是他們今天的最後一餐。

  家裡肯定是沒有飲料之類的東西,所以有裡只是衝了速溶咖啡給他們,好在大家都不介意這個,咖啡配面包倒是正好中和了甜度。

  「原來男生也有逛超市的愛好。」她自己剛剛從購物袋裡面發現了抹茶冰淇淋,趁著還沒化很自覺地拿了勺子開始吃,這會有裡抬頭確認時間,兩個人大概花了50分鐘。

  其實兩個人也就是之前搬家來過一次,到還能記住門牌號也是優秀。

  降谷零瞥了一眼,怪不得hiro在食材采買結束又特地去了一次冰櫃那邊,於是慢慢悠悠地開口:「吃完這個消耗熱量需要跑兩個小時。」

  剛挖了一大勺送進嘴裡的有裡:想罵人但是太冰了張不開嘴!!!

  相應的,今天購物的成果也相當豐厚,等有裡把那口冰淇淋咽下去了之後,降谷零已經去冰箱裡面拿果醬了。

  有裡只能暫時拋開降谷零那邊,和諸伏景光感慨:「你們今天確定做的是三人份的料理,不是三十人份的嗎......事先說明,食材太多我這裡可是沒辦法儲存的。」

  她剛剛拿冰淇淋的時候去那邊粗略看了一眼——滿滿四個大購物袋,這兩人到底打算做多少東西……或者預計有多少損耗啊。

  談到這個,諸伏景光才抬頭嘆了口氣,「因為買了食材和必要的調味品之後,我們害怕這裡沒有可以用的廚具,所以剩下兩個袋子又裝了必要的廚具什麼的。」

  這件事情可真是大烏龍,有裡也確實忘了之前和他們提一嘴自己家裡有這些東西......

  「所以剛剛看到廚房裡非常齊全的器材真是嚇了一跳。」諸伏景光誠實地說。

  自己遠瓢廚這件事情真是深入刻進好友的印像裡,當事人開始自覺找補,「其實咱們還沒拆封,一會拿上小票,不知道能不能去超市退掉......不行的話,就暫時儲存在我這裡,等以後你們倆警校結業再租新房子的時候來拿?」

  「可以,那就先放在這。」剛好拿完果醬回來的降谷零舉手贊同,如果自己日後做料理肯定也離不開這些東西。

  諸伏景光接過降谷零遞過來的工具,眼神專注地落在手中的刮刀與那片誘人的面包上,動作輕盈且熟練。隨著刮刀的輕輕旋轉,果醬被均勻地塗抹在面包上。

  果醬緩緩滲透進面包的縫隙中,將面包原本的金黃與果醬的鮮艷交織在一起,看起來美味程度翻倍。

  「對了有裡,你在這裡住沒有遇見什麼危險的人吧?」

  「危險的人?」

  有裡重復了一遍,這個形容貌似有點過於寬泛,而且話題跳躍的也太大了。

  既然諸伏景光會這麼問,她當然還是上了點心:「怎麼了?」

  諸伏景光輕輕搖了搖頭,「只是剛才在路上聽到有人在聊,說最近獨居女性作為受害者的犯案率似乎有點高,你自己要小心。」

  這倒也不是最近才高——從大數據上統計這種類型的受害人女性總是遠高於男性。

  「我還是挺有危機意識的,除了一些違禁物品沒辦法搞到,平時隨身還是會帶一些防身物品的。」

  降谷零露出了一個相當職業的微笑補充,「物理准備到位還是得看人怎麼用,你一個人住在這個地段不錯的位置,還有自己的轎車,我是歹徒也會選擇攻擊這種類型的人。」

  謝謝您這麼會替凶手考慮......

  有裡對於之前降谷零莫名其妙的小懟還沒過去,所以這會同樣不客氣地回敬,「真是感謝降谷同學,不過今天白天我和兩位優秀的警校生呆在一起,平時也不會回來……」

  「莫非你的意思是你們兩個人能力不足,犯人能當著兩位的面攻擊我而諸位沒有任何還手的力氣……」

  她說完還拖長了音調,「當然我理解,如果真的發生了一定不是因為你們能力不足,只是犯人早有預謀過於狡詐的原因。」

  可以,她現在陰陽怪氣很有一套。

  在警察學校習慣了這兩人平時互相尊重有分寸的諸伏景光,一時間還沒有預料到兩位一言不合眼看又要「吵」起來。

  在短暫看了熱鬧之後久違地又當起了和事佬的角色:「好了好了,總之這裡就交給我們倆吧,保證料理台最後會給你收拾得干干淨淨。」

  有裡給台階就下,尤其是在降谷零沒有跟上下一句話之前果然還是先溜為敬。

  「那你加油,有需要的叫我。」這話當然只是針對諸伏景光說的,反正她搞差別對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有裡說完拿著自己還剩一半的冰淇淋回到自己的臥室,徹底留下外面的空間給幼馴染二人組。


第40章 門外余溫 吃著這一頓想著下一頓。

  「還在想我們剛剛遇見的那個男人嗎?」降谷零確認有裡回到房間關好房門, 才小聲詢問。

  「嗯……」諸伏景光放下手上的東西,對降谷零沒有隱瞞這一點。

  剛剛他和zero下車之後看見一個男人——其實對方隱藏得很好,一身黑衣在人群中本身就不是具有存在感的人, 加上走路的身段也非常大眾,屬於是和人擦肩而過都不會引起你的注意到那種。

  但學習過一段時間警校專業知識的二人反而對於這位打扮隱秘, 行為低調的人起了關注。

  沒有更多交談, 心有靈犀的兩人一個對視,就立刻跟了上去,可惜在岔路口沒有跟上……

  在對方是個反跟蹤的老手和陰差陽錯的缺了點運氣的選擇上,諸伏景光更傾向於

  前者。

  同樣因為全程看的都是男人的背影, 所以兩人也沒有看到對方的具體容貌, 只能留下男人大致的身高體重。

  但到底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 可以證明對方干了什麼壞事或者打算干什麼壞事。

  貿然詢問太多可能為讓她產生沒必要的擔心, 希望是自己疑心太多了吧。

  ——————

  打臉總是來得特別得快——剛剛大放厥詞,和降谷同學懟完洋洋灑灑離開的有裡,不是被鬧鐘叫醒的,而是被屋子外面傳來的香味喚醒的。

  果然這門的密閉性不太好!

  所以她這會嘗著降谷零的手藝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這條街上的餐廳廚師都該感謝警察學校把你收了, 要不然多了這樣一個競爭對手他們遲早都得倒閉。」

  「我也沒說要當廚師吧, 」降谷零扯了扯嘴角, 對於有裡這種完全不在意兩個人幾個小時之前抬杠的場面忘得飛快的性子倒是適應良好。

  這家伙在出了房門之後甚至根本不需要他和hiro謙讓一下, 就非常自覺地跑到廚房拿了自己的碗筷加入品嘗的隊伍——真想她這服樣子讓她們醫務室的小孩看看。

  降谷零(黑心版)開始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喂,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別這麼小氣嘛, 」有裡沒抬眼就知道降谷零在想什麼, 她這人想來識時務,所以這會嘴超甜地來了個急轉彎,「進了警察學校,警視廳怎麼舍得放我們體力腦力全能的降谷同學離開呢, 我敢保證任何一個部門沒留住你都是他們的損失。」

  開玩笑,這麼多年了,對對方的性格還算是有點數。

  就像現在降谷零也不會真的在意她這種「不算規矩」的行為。

  因為習慣了互相嗆嘴,面對有裡這種直白的誇贊反而語塞的降谷零,「你好好吃飯。」

  諸伏景光莫名覺得自己的幼馴染這副樣子有些罕見地可愛,於是也跟著開口:「是吧,我就說zero真的很有天賦。」

  諸伏景光作為料理老師當然是最先品嘗過味道的,他只是演示了一遍,zero就能完全記住烹飪順序,鹹淡程度也掌握得剛好,除去火候方面還有一些細微的偏差——但這對於初學料理的人來說可以完全忽略不計,實際上很多食客也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其余的可以用完美來形容。

  「果然zero不管做什麼都能做得很好啊。」

  「哪裡,是hiro教的好。」對於這邊的誇贊降谷零反而表現得十分坦然,在看到諸伏景光端了最後出爐的湯品過來後,很默契地從桌面上的紙巾盒裡抽了面巾紙擦干了三個空碗。

  突然覺得自己在他倆中間閃閃發光的有裡默默吐槽:「你倆真的是難得的天天互相誇贊的幼馴染組……閃到我的眼睛了。」

  認識的另一對幼馴染組就沒有這麼坦誠,問題當然出在卷毛同學那一邊,松田陣平比起這種真誠的誇贊和坦白的關心,更喜歡用行動表達自己。

  而降谷零果然只有在面對諸伏景光的時候才會格外溫順有耐心,或者說加了一千層濾鏡,當然對方也是。

  從高中開始就看著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誇還樂此不疲的有裡……實際上已經脫敏了。

  「所以那一份是……」在兩人開始輸出對彼此的更多誇贊之前有裡打斷了這個氛圍,她扭頭瞥見料理台上還有一份用餐盒打包好的東西。

  「啊,因為機會難得,」諸伏景光順著有裡的目光看去,「想著如果能帶回去給他們幾個人嘗嘗就好了。」

  他們幾個……當然是警校組剩下的三位了。

  場面沉默了幾秒,理清楚問題關鍵的有裡一拍桌子,「這也太不公平了!怎麼你從來沒想過讓我嘗嘗你的手藝。」

  既然現在桌面上只擺了一份料理——而且確定是降谷零的手藝。

  那麼剛剛諸伏景光演示時的作品一定是被打包帶走了,一點都不給她嘗啊!!!

  這一用力桌子是紋絲不動的,她的手掌心卻被震得生疼,「我們認識了十幾年,一直都聽人說你料理超贊,居然一次都沒嘗過。」

  有裡捂住胸口做痛心狀——按照平時這是她在誇張時的固定姿勢,但這次是真的難受。

  十幾年了,換成其他人高低已經吃上諸伏大廚的飯了吧!

  「別說了,什麼友情果然都是假的。」有裡低頭作沉思狀,她真的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麼「這輩子吃不上諸伏景光的飯」的標簽。

  「下次有機會一定會請你好好吃一頓的,到時候你隨便點。」諸伏景光面對這樣故意誇大一倍情緒的有裡完全沒轍,只好先做出承諾安撫。

  有裡將信將疑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雖然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順利,但是今天自己當然也不至於無理取鬧到強迫他再專門做一份,短暫思緒過後只好開口,「一頓不行,起碼兩頓。」

  降谷零在有裡看得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一邊吃著他這一份料理,一邊敲詐自己幼馴染下一頓,也就是她能干出來的事情了。

  現在剛過兩點,這裡距離警察學校也就半個小時的車程,剩下的時間完全自由。

  「我這裡當初為了節省開支也只是有一件寢室的布局,所以你們倆如果沒有想去的地方可以去我的書房。」

  「當然想要補覺的話睡地板上我也不在意……被子倒是管夠。」

  開玩笑,她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的臥室讓出來給這兩個人臨時使用。

  「睡覺倒是不用,」諸伏景光淡笑道,「你這裡的書我們確實更感興趣。」

  雖然不是他們必學的專業知識,但在這一點上諸伏景光和降谷零達成了完美共識——多涉獵一些領域總是沒錯的。

  「放在書架上的你們隨便,記得歸回原位就好。」三個人解決掉全部料理之後有裡承擔了清理餐具的任務,其實並沒有太多要她收拾的,這兩人都有順手清理廚具的習慣,所以現在廚房的料理台上倒是一塵不染。

  需要洗的只有這裡的幾副碗筷。

  保密的資料她大多存成了電子版,當然,一些紙質版也屬於是放在了加密的箱子裡。

  她相信這兩人應該是有分寸不會自己隨便動的。

  「下午我要出去一趟,備用鑰匙放在這了,你們隨意,記得給我留張字條。」

  有裡用來向鬼塚教官請假的理由也不是純屬胡編亂造,確實有一些東西需要補充——但是她一個人完全能行,而且下午本身就打算去學校加班。

  姑且算是給她的導師渡邊曜日彙報這一周干了什麼專業性的東西,以及去實驗室推進一下。

  ——————

  按照規劃的兩人正埋頭於書海之中,筆尖輕觸紙張,偶爾傳來細微的沙沙聲,與窗外偶爾掠過的微風相呼應,顯得格外和諧。

  專注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書房內的氣氛逐漸被一種莫名的微妙感所打破。

  諸伏景光沉浸在書頁間,忽然聽到一陣細微卻不容忽視的聲響,從大門那邊緩緩傳來——是鎖孔被輕輕轉動的聲音,在完全安靜的室內顯得格外刺耳。

  他第一反應是有裡回來了,畢竟是在白天,而且是用鑰匙開鎖的聲音,這當然是最合理的解釋。

  降谷零同時已經無聲地挪到了他的身後,用指尖在他的肩膀輕輕示意,諸伏景光看向牆上的時鐘,距離有裡出門只過了三十分鐘左右。

  從這裡到學校大概也需要二十分鐘的車程,往返的時間完全不夠,如果是忘帶了東西,似乎也發現得過於晚了。

  諸伏景光的表情嚴肅起來,他輕輕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和降谷零一起緩緩向門口走去,兩人每一步都顯得格外小心,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

  隨著距離的拉近,那道開鎖聲愈發清晰,書房的門,悄然無聲地開了一條縫,一束外界的光線與書房內的溫暖交織,形成了一道奇異的界限。

  然而,兩人探頭望向門外,門縫之外是一位身形鬼祟的黑影,下午正是光線好的時候,即使沒有開燈也能很清楚地看到來人的行動軌跡,他在客廳中翻箱倒櫃,動作迅速而謹慎,顯然是在尋找著

  什麼。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確認,這裡進入了不安好心的來客。十余年的默契無需再次印證,一個對視兩位警校優秀生就衝了出去。

  不需要更多的武器加持,犯人迅速被拿下——這是這間房子的前租客,難怪可以搞到鑰匙。

  控制住人後,諸伏景光用房間裡的固定電話聯系了有裡,告知她情況,最好趕緊聯系房東。

  至於降谷零,則是謹慎地出門查看犯人有沒有在門外做上標記——類似於【女性】,【獨居】這樣的提示,這很容易在之後吸引其他不壞好意的人。

  掛掉電話之後的諸伏景光看到自己的幼馴染神色不佳地走過來。

  降谷零低聲開口:「剛剛我出去的時候,外面的門把手上還有余溫。」


第41章 警校拍攝 很快就會見面。

  「老師今天不在嗎?」有裡詫異, 因為渡邊曜日基本上就是成天泡在課題組的人。

  師姐夏目玲子點頭,「昨天臨時去了研討會,回來要到周一了。」

  好吧, 唯一能讓導師離開的也就是受邀參加的各類學術會議了。

  「下次再來吧,」夏目玲子拿著筆記本正要往出走, 「不過師妹, 聚餐可是被你逃掉很多次了。」

  他們同門之間關系其實都不錯,一起約飯當然是增進友誼的最佳方式之一。

  可惜有裡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可能晚上跟著大家一起出去玩。

  剛剛被諸伏景光畫了大餅的有裡,這會毫不猶豫地照葫蘆畫瓢,「等11月吧, 我好好請大家出去吃一頓。」

  「倒也不用, 你不是也沒有少給我們送吃的嗎?」夏目玲子衝她挑眉, 頗有些意味深長。

  這副八卦的樣子讓有裡的腦殼嗡地一響, 她怎麼不記得自己還干過這種事情。

  夏目玲子看她的表情就大概猜測出了些端倪,於是用胳膊肘戳了戳她,小聲用氣音說:「那位最近轉行成了主持人的片岡正一,基本上每周都會來給我們送咖啡……不是我說小師妹, 你這朋友還挺靠譜的的。」

  片岡正一……上次那場他原本是好心的聚會邀請確實給人留下了不太好的回憶, 但是兩人這麼多年也確實沒有斷了聯系。

  因為他的妹妹片岡美亞小朋友偶然一次通過片岡正一的手機問她題。

  對方給出的理由是「哥哥智商太低了, 小學的題都不會做。」

  雖然真實性有待考究, 但是央不住小朋友「撒潑打滾」的兩人單獨加了聯系方式, 至今也保持著友好互動的關系。

  有裡失笑, 畢竟只是小學的程度, 所以要說耽誤的時間,其實每次也只不過幾分鐘的事情,她並不在意這個——況且每次和小朋友聊完自己心情確實還是蠻好的。

  她翻出手機,上一條和片岡正一的聊天結束語果然是他想要感謝自己幫助妹妹輔導功課, 希望請她吃飯,有裡干脆地拒絕了。

  所以才會轉換成這種方式來「回饋」嘛……

  以她的名義給自己的同門送吃的,還真是做好事不留名。

  有裡知道師姐方才特地小聲和自己說這些的原因,於是簡單和她解釋了這件事情,不至於造成太大的烏龍。

  稍微思索片刻,還是給片岡正一撥過了電話。

  「我才知道這段時間你經常以我的名義來學校送吃的,非常感謝你的好意,不過多少錢我轉給你。」

  算來這也是一份不小的開支,欠了這份人情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不用這麼客氣,」那邊的聲音嘈雜很多,片岡正一聲音是比兩年前沉穩許多,或許也有做了主持人的原因在,「這只是我妹妹的謝禮,你總是不接受才讓我覺得不好意思。」

  那邊停頓了一下,片岡正一接著說:「不過我想我們很快就能見面。」

  沒等她問清楚這句話的意思,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

  這周五,晨練結束後,一輛大巴車停在了警察學校的外面。

  穿著印有日買電視台logo的工作人員扛著設備魚貫而入,這簡直是出了奇跡。

  警校戒備嚴格,平日裡連隔壁洗衣店的老板都只是站在門口柵欄外交接,現在破天荒地放進來這麼多人……

  但是跟她沒有關系。

  有裡只是這會在警校學生晨練吃過早餐去教室上課的間隙,趕來餐廳錯峰吃飯。

  路過才順便掃了一眼,沒成想,這就遇到了熟人。

  片岡正一作為主持人自然不需要承擔搬運器材的工作,這會他還戴著墨鏡和鴨舌帽,一副不知道哪裡來的富家少爺的做派,卻眼神很好地發現了有裡。

  兩人之間隔著不遠的距離,片岡正一也就沒有大聲喊對方的名字,實際上這也是因為警校和電視台這邊合作的要求之一——不可大聲喧嘩。

  有裡是背對著大門那邊往餐廳的方向走,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也只當是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在忙忙碌碌地搬什麼東西,直到這人拍了自己肩膀才恍然回頭。

  不是因為她太不設防,主要在警察學校裡面,有裡還是認為自己的人身安全相當有保障。

  「嗨,好久不見。」片岡正一在她轉過身來愣神的片刻主動摘下口罩,和有裡打了招呼。

  有裡這才在腦子裡把信息連貫上,想起來上次夏目師姐說的片岡正一現在是日買電視台炙手可熱的主持人,那麼對方會出現在這裡也就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怪不得你說我們很快就會見面。」

  上次的聊天有裡還以為是片岡正一說的客套話,沒想到竟然成現了。

  不對。

  既然這樣——

  「你知道我在這裡。」

  「第一次去你們學校的時候就知道了,」片岡正一非常坦蕩,既然買了東西送過去肯定是想要見到人當面給的,可惜到了才知道人沒在。

  兩人一開始是在操場碰見開始閑聊的,這會片岡正一知道有裡是在往餐廳的方向走。

  電視台那邊的工作現在也輪不到自己,於是也邁開腳步表示一起走過去。

  不需要有裡再詢問,片岡正一坦然說明了自己一行人的來意,「日買電視台和警察學校這邊的合作,算是拍攝一個小的宣傳片,也算是第一年的一次嘗試,不過學生們不用出鏡,主要就是介紹校園環境。」

  有裡點頭,這就是招生宣傳。

  但是真的有這個必要嘛……每年報名進入警察學校的人簡直數不勝數。

  真正卡住這些學生的其實是體力,腦力,綜合面試能力等超高的准入門檻才對。

  「你怎麼會轉來當主持人?」當初作為演員的片岡正一因為那起事件,不僅假面超人這個IP小火了一把,扮演者同樣也吸引了更多關注,他也算是一舉拿下來頂流的位置。

  片岡正一笑了笑,「沒辦法,這種特攝片對體力要求還是蠻高的,而且比起演員這個職業,做主持人面對的粉絲還是理智點。」

  看來人氣過高也是很有煩惱,只專心於主持人工作的話想來就會改善。

  兩人聊天氛圍這次異常和諧,可能是職業原因,現在的片岡正一相處起來更為舒服,這會食堂剛送走那一大波學生,一般來說是不會剩下什麼食物的。

  要是想吃點熱乎的,就得趕更早的點來,有裡在嘗試過趕著最早的時間點來之後,果斷選擇後者這種機動的時間,哪怕百分之八十的日子她都是吃的純面包。

  「你們早上吃了嗎?」

  人在沒話說的時候果然就開始套用自己的萬能聊天問句——有裡開始沒話找話。

  「太早了沒什麼胃口,所以只是喝了咖啡。」

  不愧是屬於打工人的提神醒腦必備品,有裡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職業病犯了,「最好不要空腹喝咖啡,最佳時間應該是早餐之後二十五分鐘左右……空腹對你的胃腸和心髒會帶來一些負擔。」

  「這樣嗎  ,「片岡正一摸了摸頭發,「看來是要好好習慣一下。」

  有裡點到為止也沒有多說,太過了只是顯得自己管得很寬,又不是她負責的病人和醫生之間的關系。

  有裡到達餐廳之後驚奇的發現,平時這個時間點已經開始收拾東西在後廚准備午飯的食堂阿姨,今天居然還呆在自己的工位上。

  甚至平時要不都是空盤,要不全是都只剩個底的盤子,今天還隱隱冒著熱氣?

  她從阿姨不經意瞥向片岡正一的視線中察覺到了端倪。

  這是警校方面提前打了招呼,給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多准備一份;還是消息靈通的後廚人員們自發決定的事情。

  「哇,這裡的餐食看起來很不錯,」本著【學校食堂都是那樣】的不美妙預期,片岡正一原本並沒有抱什麼希望,這會卻被味道就激起了食欲。

  於是沒有客氣地選了自己的餐食,美其名曰「好好吃早飯從今天做起」,有裡給他刷了卡。

  「味道還不錯。」片岡正一評價,電視台當然也有餐廳,不過基本上都是工作人員准備好了演出人員專用的餐食送到他的休息室,上一次這樣坐在食堂裡面用餐盤吃飯,大概是很久之前了。

  「主要是營養方面把握得很到位。」今天的煎蛋微熱還溏心,蔬菜沙拉的酸奶醬竟然有滿滿一份還沒有被弄得撒出來,能不能每天都有電視台的報道啊!

  不知道其中彎彎繞繞的片岡正一覺得,一會一定要向上面建議一下,把餐廳作為重點拍攝地點之一,就這個伙食絕對可以吸引很多人。

  「我們今天主要就是去警校提前安排好的宿舍區域,教學樓區域拍攝一下……當然餐廳也要出鏡,部分訓練室當然止步,聽說一會和我們負責對接的是鬼塚教官,希望是位好相處的人。」

  片岡正一有意通過有裡打聽情況,過往采訪的人電視台這邊都會有詳細資料,可惜關於警察內部的人事資料他們也無能為力。

  感覺會是自己職業生涯的一個小挑戰。

  有裡的手下頓了頓,在聽到片岡正一說對接人員的時候自己就隱隱有預感。

  話說鬼塚八藏當真是能者多勞,手下帶著自己的班級,又是擁有五個公認的「難纏」,當然也很容易帶出成績的學生。

  之前還要協調自己給警校生上課,現在電視台的采訪拍攝也是負責人的角色。

  再這樣下去,她簡直不敢相信沒有了鬼塚八藏的警察學校會是怎麼一盤散沙?

  不過對於他就這樣龐大的任務壓力,有裡覺得那五個人平時成天在鬼塚教官雷區點蹦噠,還只是被罰了掃廁所,實屬萬幸。


第42章 跟你不熟 需要點刺激。

  片岡正一把有裡在腦子裡開小差的時間, 當成了對方的一言難盡,所以正在瘋狂潤色話術。

  拜托,一會那位未謀面的教官先生不會一言不合就出手吧。

  走神回來有裡終於認識到對面的人還在等著自己的答案, 於是非常中肯地給出評價:「鬼塚教官是位非常負責的人,你們應該會相處的很愉快。」

  起碼在有裡這邊, 她和鬼塚八藏的交往相當順心。

  「那就好, 」片岡正一這話說得有氣無力的,心下其實已經涼了半截,把有裡的話只當成客套話。

  不過他還是謹記出門前自家小妹的教誨,恰了自己的大腿提起精神, 「對了, 我妹妹這麼久一直承蒙你關照, 所以之前我做的那些事情也不算什麼, 那家伙成績也確實提升了一大截。」

  想到片岡美亞,有裡臉上笑容真切了些,是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

  「你妹妹自己就很聰明,說的好聽點是輔導功課, 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在閑聊, 總之我也是真心喜歡她, 所以別放在心上。」

  片岡正一進入正題, 「說起來今天我還答應了陪她一起去吃飯, 作為上次考試拿了好成績的獎勵……這不明天剛好是周末, 你可以一起嗎?」

  有裡有些猶豫, 周末這個時間範圍太寬了些,她基本上白天要回學校,晚上來警校值夜班也算是連軸轉。

  硬要說一頓飯的時間也不是不能夠,但她更願意把這點時間給自己放空腦袋。

  片岡正一見她一直不接話, 出走的情商再次回籠,這會反而局促了起來,「瞧我,一時興頭上來就冒昧邀請,也沒確認你是不是有時間,實在不好意思。」

  他話說至此,已經是退了一步。

  這倒是讓有裡松了口氣,她親近的朋友不多,尤其是異性……現在因為有了片岡美亞這層關系,和片岡正一也算是陰差陽錯地成為了朋友。

  但怎麼想都是兩個世界的人,現在看來人家也只是單純地在這裡遇見了熟人聊一聊,之前送吃食的事情也只是單純地表達感謝。

  畢竟不能真的把錢打到她的卡裡說「你輔導我妹妹辛苦了」。

  ——雖然有裡並不介意這樣直白的方式……請速速砸向她!

  這下子不好意思的人反而成了有裡,「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具體的時間上不一定會很充裕……」

  更重要的是,有裡決定趁這次機會直接提前去結賬,也算是還了人情。

  片岡正一臉上的意外不做掩飾,緊跟著迅速拿起手機,「太好了,我還在怕怎麼跟家裡那小鬼交不了差呢……感覺比起我,她更想認你這個親姐姐。」

  這一看就是跟妹妹交差的動作。

  有裡嘴角彎了彎,「我倒也很想有這麼個妹妹。」

  片岡正一放下手機,那邊消息也會得很快。

  他語氣更加熟稔了些,「不過我們今天大概會在這裡拍攝到下午,中午我還能借你的卡在這裡吃飯嗎……畢竟經紀人管我管的太嚴,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滿足地攝入碳水了。」

  「當然。」

  到底還算是藝人,有保持體型上鏡的需求,片岡正一的身材屬實是看起來清瘦了些——

  尤其是她這段時間見過了天天訓練的警校生,甚至產生出一種,遇到危險她是不是應該擋在這看起來薄薄一片的人面前。

  有裡其實之前有注意他的餐盤,只是正常男性的食量,甚至偏低。竟然對於片岡正一來說就已經是「放縱餐」了。

  果然每一行有每一行的難處,想到這裡,對零食甜品毫無抵抗力的有裡,眼光裡充滿了同情。

  ——————

  中午為了照護這位可憐的,被經濟人嚴盯死守的主持人難得飽餐一頓的願景,有裡在短信了約了他在正常放飯時間去餐廳——

  孩子也挺不容易的,能吃飽一頓是一頓。

  在早晨干完飯後,片岡正一和有裡告別就投身了今天的拍攝工作,所以這次見面,他是上了妝的狀態。

  演員的骨相就是很上鏡啊,有裡甚至在想自己幫助他放飛自我是不是一件壞事。

  有裡慢悠悠地走在他的旁邊,「看來就算你轉去了主持人還是有很多粉絲。」

  現在正是餐廳人多的時候,警校用餐時間也沒有區分男女,所以有裡沒辦法忽視周圍投來的遠勝於平時的視線。

  「只是好奇罷了……」片岡正一倒是見慣了這種場面,十分坦然。

  他還算自律地點了熱量相對較低的壽喜燒套餐,有裡也懶得去排別的窗口,直接在這裡刷了兩份。

  好在用餐區域還算大,兩人拿好餐食很快找好座位。

  有裡也沒有特意去找什麼角落——想都不用想,有身邊這位名人在,他坐哪,哪就是焦點位。

  ————

  「喂,hiro,你有沒有感覺今天餐廳的氛圍不一樣?」降谷零在走進餐廳的那一刻就敏銳地感覺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氣氛。

  諸伏景光的視線在場中打量了一圈,「感覺……人比平時更多了?」

  「而且,好像大家坐的區域也比較集中?」

  萩原研二聽到了兩個人的交談,從後面擠到他倆的中間,「那就派我這位最高的偵查

  者,去幫我們的降谷偵探和諸伏偵探探探情報。」

  松田陣平嘴角抽了抽——什麼探探情報,分明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好奇心吧。

  萩原研二以相當靈活的走位在人群中精准擠入,諸伏景光咋舌,自己的同期總在什麼地方開發出一些不得了的功能。

  四個人買完飯坐在一張桌子上,當然,松田陣平順便買了自己幼馴染的那一份,萩原研二簡直像是掐了表一樣地按時回來,滿足這些嗷嗷待哺的好奇心爆棚小孩。

  他挑了挑眉,頗有幾分賣弄關子的樣子,先是喝水潤了口嗓子,在幾個人抓肝撓肺之時才緩慢開口:「被圍在中間的,是今天負責講解的日賣電視台的主持人,而他的對面,坐的是我們的老熟人哦。」

  ——————

  「咳……」剛喝了一口水的松田陣平嗆了出來,這兩個聽起來毫無關系的人怎麼會一起坐在警察學校吃飯。

  而且怎麼從自己幼馴染的話裡聽起來了一絲八卦的氣息。

  萩原研二聳肩,頂著四副好奇的目光輕巧地坐下,「今天有采訪工作,但主要就是拍攝我們這的環境,教官都不出鏡所以醫務室的有裡醬因為采訪和電視台的人認識的概率很低哦。」

  「至於其他的,我只能說兩個人聊得很開心。」

  他也只是問了附近認識的同學才拼湊出了這份答案,自己又不可能直接湊到跟前參與兩個人的聊天吧。

  不愧是最熟悉自己的松田,幫他買的是最喜歡的套餐,萩原研二滿足地吃了一大口,「不過這種事情應該諸伏更了解吧。」

  突然被cue,完全不知道所謂的主持人好友是誰的諸伏景光???

  萩原研二很有耐心地解釋:「你們關系這麼好,就像我和小陣平偶爾也會提到在別的場合認識的朋友,就算沒見過也一定會有印像。」

  松田陣平「嗯」了一聲表示肯定。

  然而作為在場公認的和有裡最熟悉的諸伏景光表示,自己完全不清楚。

  「啊,」萩原研二恍然,「那只能有兩種猜測:要不就是她和這位男士沒有多熟悉;要麼就是和你沒有多親近。」

  萩原研二在情感方面的研究造詣在這裡絕對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伊達航默默補充,「可是如果是碰見了會一起約飯的朋友,第一種情況的概率不太大吧。」

  成功把諸伏景光弄沉默的萩原研二罕見地沒有解釋或者說開導,

  諸伏景光眉頭不自覺擰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一貫的樣子,「可能……這件事情分人吧。」

  萩原研二吹了個口哨,算是附和,再也沒有提起這個話題。

  倒是松田陣平側目看了自己幼馴染半天,幾次想要開口卻沒有換回來對方一個眼神,最後只能作罷。

  在吃過飯後和自己幼馴染一起離開的時候,萩原研二才笑眯眯地開口:「兩個人的感情想要撮合一步當然需要點外界刺激。」

  最先察覺到好友今天不對勁的松田陣平震驚:「你想撮合他倆!」

  要說往常哪怕是話題一度陷入沉默或者尷尬,按照萩原研二的情商一定是很輕松地就能解開局面,今天明擺著有一陣諸伏情緒不高,他卻沒有任何舉動。

  更何況這場局面想想就知道其實算是萩原研二主動挑起來的。

  對於幼馴染的用意雖然有些猜測,但親耳聽到,還是得讓松田陣平緩緩——他也算是和外守有裡認識了很久,甚至萩之前還隱約在自己身上也干過同樣的事情。

  當然他們也很快說清楚了,兩人只是難得還算聊的來的朋友。

  「你不會又要來一遍吧……」

  這在一路孤寡的松田陣平耳中簡直是炸彈一樣的消息,他可是從來沒有過這樣危險的觀點。

  「別把我說成什麼奇怪的人啊,」萩原研二撐住下巴,他向來看人很准,總覺得女生那邊對於諸伏是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心,雖然不一定是粉紅泡泡。

  「我只是在想,有沒有一個引線,可以讓諸伏真正的敞開心扉,不一定是我們,可以是有裡醬,也可以是零……。」

  「自己承擔事情的責任心當然很好,但如果真的有人能夠讓諸伏在遇到困難時主動傾訴就好了。」

  和他們幾個直來直去的性格不一樣,諸伏景光更多是以一種傾聽者的身份陪伴在幾個人身邊。

  「我們也可以是他依靠的對像啊。」


第43章 家庭餐廳 想要他活命都上車

  有裡和片岡正一約了周日晚上的時間, 她從學校趕過來直接把車停在了校門口。

  今天晚上她八點值班,還是就近方便,這一點片岡正一也表示很理解。

  最近這群警校生摸索到了新的門路, 大概是覺得這位年紀相仿的老師更好說話,拜托她周末的時候從校外帶點東西進來。

  其實也不是什麼違禁品——大多是零食, 洗護用品之類的, 一開始拜托的人數還好,一傳十十傳百,有裡估計這樣下去這輛小轎車上連自己都坐不下了。

  最後還是以成績作為門檻限制,這才穩定了貨物只占用了後座的位置, 也很大程度提高了一些同學的學習自覺性。

  後備箱則裝了之後需要用到的模型, 有裡毫不客氣地讓自己的「唯一科代表」來當這個勞動力。

  「你之前可沒說這麼多東西……」諸伏景光比約定的時間點要早到一會, 看見塞滿一個後備箱的東西感覺頭大, 就算他有這個力氣,也得有足夠的手拎吧。

  這還是自周五之後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諸伏景光承認自己沒辦法不把萩原研二的那段話放進心裡,理智告訴他對方交了什麼朋友都是人家的自由, 情感上他控制不住地好奇, 或者還有點別的情緒, 但他不想細想。

  諸伏景光還認真類比了自己和zero的關系——從小到大兩個人的社交圈子可以說是基本上完全重合。

  而且降谷零向來對他完全坦白, 就像當初他告訴自己是「為了找一個女人才來讀警校」, 這種聽起來有些戲劇性, 或者說完全私密的事情, 被降谷零好像飯後閑談一般,毫不設防地能直接說出口。

  但這完全一樣嗎?

  ——————

  「你在想什麼?」有裡用手在諸伏景光眼前晃了晃,竟然有他走神的一天!

  「沒事,」諸伏景光垂眸掩蓋住自己的情緒, 在沒辦法在自己心裡做出一樣滿意的答復前,他不打算說出口。

  有裡將信將疑地看了他半晌,甚至在腦子裡快速過了一下最近和鬼塚八藏閑聊得到的信息——成績優異,情緒穩定,家庭和睦。

  完全沒有什麼值得困擾的事情啊。

  有裡按滅屏幕,剛好手機停電關機了,自己也知道東西有點多,人在心虛的時候就會顯得很忙。

  所以她相當殷勤地指著旁邊一袋子東西。

  「這一兜零食都是慰勞我們諸伏同學的!」

  有裡當然不會承認這是剛剛在便利店順手買給自己未來一周的臨時口糧,現在卻相當誠懇地把它們當成了有心的慰問品。

  諸伏景光被噎住,「有人說過你有時候的措辭太跳脫了嗎」

  她剛剛那句話有什麼問題嗎

  對方認命地走上前,有裡直接把車鑰匙交給了他。「待會辛苦你幫我把車停進去,至於這群學生要的東西,我們一會一起放在門衛室就好。」

  諸伏景光還沒從那個「我們「兩字中品出不對勁來,就看有裡已經擼起袖子開始搬東西。

  按照慣例警察學校門口都是有兩位同學值班的,這會他們看著自己老

  師正勤勤懇懇地搬東西,倒也不好袖手旁觀。

  諸伏景光認命地接下這份「重擔」,於是四個人一起出手,就算是堆滿後座的東西也飛快地清

  理干淨。

  有裡顯然沒有要一起進去的意思,他有些疑惑,「怎麼,今晚還有事情,你今天不值班了」

  實際上按照她的性格,如果是有裡值夜班,她還會相當體量地趕在八點之前換班,有時甚至提前一個小時。

  現在已經是六點了,諸伏景光也是意外她看起來並不著急回去的意思。

  有裡嘆了口氣,也沒有隱瞞,「這不是六點約了朋友,在附近簡單吃個飯。」

  剛剛就是片岡正一和她發消息,說他倆人已經快到了,有裡估摸著從這裡到附近那家餐廳的距離,現在去剛好。

  她把手機也遞給了諸伏景光,「手機也麻煩你先保管著,要是能找個位置直接幫我充上電就更好了。」

  雖然現在這群警校生處於沒收手機的狀態,但是燈下黑這種事情……有裡相信有不少同學能摸索出來一點門路。

  至於自己面前這位一看就無比正直的諸伏同學,估計是沒干過一一但只是不想干,不是不能干吧。

  有裡猛地想到小學的時候這家伙人小鬼大,誤解自己缺錢買不到東西,暗戳戳告訴她哪裡有偏僻的小賣部可以更劃算的買東西那件事。

  雖然有點跑偏,這不是完全一回事… …

  「你真是心大……」不知道小伙伴這會思維放飛到哪裡的諸伏景光頗有些無奈。

  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諸伏景光還是對於小伙伴這種完全信任,上交家當的作風還是操了點心。

  或許還有些難以言說的喜悅。

  可能是回憶起了小時候那段經歷,有裡久違地相當豪爽地拍了拍諸伏景光的肩膀,「我懷疑誰也不能懷疑你啊!」

  同樣的動作,同樣的人在不同的心境下做出來是不一樣的,以諸伏景光現在的洞察力,在有裡剛抬手想要有這個動作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

  他算是一個和別人相當有分寸感的人,尤其是成年之後和異性注意得更多。

  但眼下他並沒有選擇避開。

  有裡當然不知道一瞬間發生了什麼,她說笑著,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拿出自己的小包,「總之要是沒辦法就放到醫務室也行,辛苦了。」

  有裡趕到約定的家庭餐廳的時候,片岡正一和片岡美亞已經在約好的位置上等她了——座位自然都是由片岡正一提前約定好的 。

  雖然不是包間的位置,但也算是大堂的角落,有裡四周看了看,了然。

  畢竟是公眾人物,還是要做好隱蔽工作。

  這會正是飯點,這家家庭餐廳向來生意很好,實際上也是有裡推薦的餐廳,環境是嘈雜了些但是味道確實不錯,加上勝在了性價比,一大多數都是附近的老年人帶著小朋友過來吃 。

  片岡正一坐在背對其他客人的位置,所以直到有

  裡准備落座才抬頭。

  「你來了,這家餐廳看起來很不錯。」

  片岡正一含笑道,一開始是有點糾結,但是現在看來周圍雖然人多,但應該不會太不自在。

  有裡松了氣,在片岡正一正對面的位置坐下。

  不管是不是客套話,但總歸讓人舒服。

  片岡美亞倒是沒什麼顧忌,從自己哥哥身邊換到了有裡旁邊,她又不是需要特意避開的公眾人物。

  片岡美亞現在長大了幾歲,還是像是沒有骨頭一樣爬到了有裡身上,「姐姐,好久不見!」

  其實也不然……現在網絡發展地還挺快的,雖然頻率相當低,但偶爾在耐不住對面小孩子撒嬌的夜晚,有裡也願意抽空和小可愛視頻聊上一會。

  她腦子裡剛想到這裡,片岡正一就出言提醒,「我上次還看到你和姐姐視頻撒嬌。」

  片岡美亞顯然不吃自家兄長這一套,瞪了他一眼沒接話。

  有裡知道這是兄妹間的玩笑,也就沒插嘴,只是選了芝士漢堡肉套餐還有她超愛的奶油濃湯。

  這家店的料理屬於盲點都不會出錯的那種!

  「咳……」片岡正一好不容易打算在自己妹妹享用美食的時候准備開口,卻被有裡打斷。

  「我記得你之前說轉行是因為粉絲的原因」

  這話題成功吸引了片岡美亞的注意力,看來這位哥哥也沒跟家裡人說過。

  片岡正一愣了一下,「原因之一吧,而且現在的工作我也很喜歡。」

  有裡點點頭,知道他這是不想在這裡多說這個話題,又招手喚了服務生來。

  「女士,您選好了再叫我。」

  這裡的點餐都是客人自己在本子上寫好再把本子交給服務生。

  「突然想起來這家店上新了冰淇淋口味,想點來嘗一嘗,美亞要嗎 」

  「要!」片岡美亞很配合地舉了手。

  吃過晚飯才剛過七點。

  片岡正一去附近的公共停車區域取車,幾個人本來應該在去往停車場和警察學校的岔路口分別,但耐不住片岡美亞不想多走路撒嬌,有裡只好陪著小朋友留在路口等他。

  「你好,」一個穿著學校制服,明顯是高中生的女生出現在兩人面前,「你和片岡君是什麼關呢  」

  不太禮貌的問答,有裡警惕地退後了一步,下意識攥緊了小朋友的手。

  「剛剛是你在窗外觀察我們嗎」有裡反問。

  片岡美亞被這兩人一來一回的交鋒完全搞懵 。

  「我只是在看片岡君。」女生提到片岡君這三個字的時候語氣明顯軟了許多。

  有裡點頭,看來這位就是片岡正一的粉絲了,不管怎樣她還是松了一口氣,簡短且真誠地說:「我和他只是朋友。」

  她頓了頓,這句話不知道自己說出來是否妥當,「但或許片岡先生更希望在正式的場合和大家見面。」

  大街上爭執並不會帶來令人愉快的結果,但有裡也無意在這裡添一把火,如果不是帶著一個未成年人,她完全不想摻和片岡正一的事情--再直白一點,這件事情自己完全是被牽扯進來的第三人。

  「那麼沒有別的事情我和妹妹要先走了,「有裡打算拉著小朋友換個位置,起碼讓一會開車過來的片岡正一也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可惜…。從停車場開車到這個路口的時間,並沒

  有那麼久。

  在有裡說完那句話准備拜托和這位粉絲小姐的糾纏之時,片岡正一的車就停在了他們旁邊。

  「想要他活命就都上車。」


第44章 劫持被綁 他的身上有炸|彈。

  副駕駛的窗戶被人搖下, 露出來的是一個陌的,戴著面具的人臉。

  有裡能感覺到自己握著的小手在發抖,她輕輕捏了捏。

  駕駛座上的片岡正一肉眼可見的緊張, 只是震驚又惶恐地看著他們,終究是沒說出一句話。

  情況相當棘手。

  「你, 」副駕駛上的劫匪開口, 他指的是這位穿著高中生制服的女生,「把包扔掉。」

  犯人自我保護地非常嚴密,戴著手套遞給了她們三副眼罩,並要求戴上。

  有裡抿嘴, 目前在車裡只有一個劫匪, 並且片岡正一看起來沒有出現她預想的處境一一被用槍抵住, 或者其他人神危險受到極大威脅, 隨時可能喪命的危險狀態。

  加上能繼續擔任駕駛員的角色,他身上應該沒有什麼傷口才是。

  那麼副駕駛座上的這位是用了什麼方法讓片岡正一如此乖乖聽話

  就算體力不能和專業的運動員或者警察相比,好歹是做了幾年特攝片演員。

  有裡垂眸,腦子裡胡亂地思考著, 保持一個安分受害者的角色。

  ——————

  昏暗的庫房一隅, 光線被厚重的鐵門和密集的貨物遮擋得所剩無幾, 只有幾束微弱的光線從高處的小窗透進來, 勉強照亮了空氣中彌漫的緊張與不安。

  有裡慢慢挪動到牆邊, 半支撐著身子蹭掉了眼罩, 不算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戶映射進來, 但依然使長期處於黑暗狀態的有裡晃了晃眼。

  不用專門的測量,有裡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飛快,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沉重的壓迫感。

  雙手被膠帶緊緊束縛在

  背後,無法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

  汗水沿著她的額頭滑落, 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間被吸收,仿佛連空氣都在這一刻凝固。

  ——————

  警察學校。

  諸伏景光在差十分鐘晚上八點的時候來到醫務室,發現今天白天值班的天野美琴還在。

  對方見進來的是他也愣了一下。

  「她還沒來嗎?」

  這完全不是有裡一貫的作風。

  「嗯……」天野美琴又重新坐回座位上,慢悠悠地說,「你再等等吧,可能前輩今天有事,但是也沒跟我說啊……」

  最後這句話屬於是她自己的小聲嘀咕了,諸伏景光拿著手機,總覺得有些不安。

  有裡沒帶手機就是完全沒辦法取得聯系,思考了片刻諸伏景光還是起身,打算去大門口看看。

  「她回來了麻煩你打電話到她的手機上。」

  諸伏景光確實不辱使命地幫有裡的手機充滿了電。

  天野美琴點頭,她倒是也不在意多上幾分鐘班,只覺得這位同學有點小題大做,誰還沒有幾個遲到的日子?

  「hiro,你這麼著急要去哪裡啊?」降谷零和松田?在樓道口碰見諸伏景光急急忙忙地往下跑,跟著問了一句。

  「zero,松田,」現在諸伏景光看到自己幼馴染和馬自達同學出現在一起已經毫不意外。

  不對這不是重點。

  「有裡可能出了點事情,我剛去醫務室沒見到她,而且也沒辦法和她取得聯系。」

  降谷零和松田陣平對視一眼,「我們也來幫忙。」

  「我去向教官問問她今天是不是特別請假了,」降谷零主動承擔了去和鬼塚八藏商談的責任,想都不用想,松田陣平肯定是不願意去的。

  「如果八點之後還是沒有消息,我向他申請特批假條一起出去。」

  諸伏景光點頭,另一邊的松田陣平開口,「那我去找萩讓他幫忙問幾個熟悉的女生,看看她會不會在宿舍。」

  「多謝了。」

  換作是別的同學,八成在聽到他判斷有裡出事的理由如此單薄,可能不會相信,更別提幫忙了。

  但這幾個家伙,是無條件相信他……明明只是認識了一個月不到。

  「說什麼呢!」不管從擔心外守還是幫助諸伏的角度,他們都百分百會答應下來這件事情。

  降谷零對於自己幼馴染少見的讓人一起幫忙感到愉悅,笑著撞了一下他。

  諸伏景光跑到門口的時候已經過了八點,兩位今晚值班的同學也表示沒有見過有裡。

  這種情況報警估計還不到立案的範疇,畢竟距離上一次見到她才不過兩個小時,而且警方那邊一定是要講實質性證據的。

  先回來的是降谷零,這家伙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竟然真的讓鬼塚八藏批了假。

  「hiro——」

  降谷零隔著很遠,就看見站在門口的幼馴染和他揮手。

  「怎麼回事?」降谷零腳下更快了些,既然這樣,事情有進展了嘛。

  諸伏景光握著手機,「剛剛有一家餐廳給我打電話了,說一位女士的包被落在了這家餐廳,而包裡留下的紙條寫著這個電話的聯系方式……」

  「那個女士我確認了著裝,是有裡。」

  降谷零皺起眉頭,「這樣一來,她應該是真的出事了,故意留下自己的手機號碼讓店家聯系,就是為了預防萬一,告訴我們她最後的去向吧。」

  「我也推測,」諸伏景光確認了時間,現在是八點過一刻,「總之,我先去那家店裡確認情況。」

  幸好剛剛沒有把車鑰匙直接放到醫務室,現在剛好派上用場。

  諸伏景光把鑰匙放到降谷零手裡,「zero你等著萩原他們過來,開車和我在那裡店門口彙合吧。」

  ————————

  有裡蹭著牆壁,盡管有些狼狽還是能勉強站起來,她把腳擺成V字,快速下蹲,雙膝向外打開,臀部用力狠狠往後坐,盡管每次摔到地上還是有些疼,但這是她目前想到的最好的自救方法。

  其余三個人不解地看著她,當然幾分鐘後這份不理解就轉換成為了震驚——綁在腳上的膠帶被扯斷了。

  動作的核心要點在於猛烈地移動,這樣的行為可以撕開膠帶,而不是弄皺它。

  嘴巴是被封住的狀態,但不需要有裡多說什麼,其余三個人也照葫蘆畫瓢地嘗試解開膠帶。

  至於手上的膠帶,反綁的樣子確實加大了掙脫的難度,雖然不是繩子或者手銬這樣讓人一籌莫展的程度,但扎扎實實捆住很多圈的膠帶也讓人困擾,有裡只能雙手不斷在身後摩挲嘗試解鎖。

  這個時候就要感謝這裡的小朋友片岡美亞了——可能是小孩子的靈活性最好,加上骨骼也最小,在有裡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地嘗試後,片岡美亞成了第一個解放雙手的人。

  當然,前提是她腳上的膠帶沒有自己掙脫開,但這是一個好兆頭。

  小朋友雙手自由的第一件事情同時也恢復了自己說話的權利,剛剛鬥嘴的哥哥這個時候成為了片岡美亞最大的依靠。

  她一邊哭一邊跑過去幫片岡正一解開手上的捆綁。

  「哥哥,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裡了!」作為貨真價實十歲的小孩子,遇到這種事情能堅持到現在已經非常勇敢了。

  「沒事的,哥哥會帶你出去的。」片岡正一安慰道。

  那邊是一片歲月靜好的兄妹景像,有裡還在背後苦苦掙扎,能早脫困一分鐘就是一分鐘。

  不過自己是不是太倒霉了點……

  犯人明顯是有備而來,他們幾個在下車之後保持著蒙眼狀態被帶到了這個看起來極為空曠的地方,隨後被放倒捆綁。

  說實話他們剛剛在這裡的動靜不小,讓人憂心的被發現的場面卻沒有發生——是犯人離開了這裡,還是根本不認為他們能出去?

  「我幫你解開。」片岡正一在自己妹妹的幫助下第二個脫困,他小跑過來先是去掉了有裡嘴上的膠帶,才半蹲下處理手後方的。

  「謝謝……」有裡深深呼了一口氣,用最小的氣音說道:「片岡先生,現在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這麼配合犯人嗎?」

  除去這是日賣電視台的整蠱節目,或者片岡正一和她有仇之外,那明確知道他們現在處於什麼威脅的,就只有當時自己去取車,還在一個犯人看似毫無行動的脅迫下合作良好的片岡正一才清楚了。

  片岡正一停頓了一下,很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圍,同樣壓低聲音,「炸|彈……他的身上有炸|彈……」

  隨著這句話的落下,庫房內的氣氛似乎更加壓抑了。

  有裡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如何在接下來的行動中尋找轉機。

  這不僅僅是一場生死較量,更是一次對智慧和勇氣的極限考驗。

  盡管有裡也算是目睹過一些命案現場,還曾經和屍體「睡」過一個晚上,但是聽到這個答案還是忍不住心頭一跳。

  炸|彈這種東西,在她過往的經歷中只存在於書籍或電影裡,這是攤上了多大的麻煩。

  片岡正一小聲補充,「當時我到車旁邊的時候就看見這個人了,他告訴我自己的身上綁著炸|彈,並且隨時能夠引爆。」

  「我以為他是開玩笑……」片岡正一苦笑了一聲,似乎這件事對於他自己也是難以開口的事情,「但是他那件大衣裡面確實裝有類似的東西,我不敢去賭這個可能性。」

  說到這裡,他的語速急促了幾分。

  「但是我本來沒打算牽扯你們進來,我在他的要求下上了車並且負責駕駛的位置,你

  和美亞呆的路口是停車場轉移到主路上的必經路口,我沒想著減速停車,但很不幸,他開口了。」

  有裡沉默了幾分,客觀來講,多了她們幾個人,尤其是她們幾個都是女生和小孩,怎麼想對於犯人來說都是更多的威脅籌碼。

  更讓人心生警惕的是——這位犯人或許是一位還算有腦子的選手。


第45章 分頭行動 很快他們就會聯系我們了。……

  有裡沉默了幾分, 客觀來講,多了她們幾個人,又都是女生和小孩, 怎麼想對於犯人來說都是更多的威脅籌碼。

  就算人數占優,硬拼武力值也不是好的選擇。

  「他一直戴著面具嗎?」有裡剛剛就想問這一點。

  「是。」片岡正一沒有猶豫地回答, 犯人在偽裝方面做的很到位。

  這個還可以解釋成謹慎過頭的原因……

  但排除犯人真的是在湊巧路上隨機再抓幾個可憐路人的——他非常准確找到了她們幾個和片岡有聯系的人。

  「犯人很大概率和你認識, 」有裡推測,「他的偽裝大概是為了避免被你認出來,所以我不得不提問,片岡先生, 對此你有什麼頭緒嗎?」

  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你得罪什麼人了嘛?

  「我……不太清楚, 」片岡正一自己當然也考慮過這個可能性, 但目前毫無頭緒。

  「還有, 那個女生是誰,你的朋友嗎?」

  說實話他在看到這位模式的女生的時候還愣了一下,沒聽說過妹妹有認識的朋友來啊。

  現在似乎也不是很好的認真介紹時機。

  「說來話長,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麼, 」不管怎樣, 這位中學的女生在面對比自己年幼不少的片岡美亞妹妹時, 反倒表現出來了關懷的一面。

  「總之她是你的粉絲。」

  某種程度上也是感謝這位粉絲, 因為在餐廳外面的投向片岡正一這邊很直白的視線, 讓有裡提前察覺到了不對勁。

  如果只有這位嚴謹的犯人在觀察, 那她還真不能去保證自己一定會發現不對勁從而留下記號。

  說話的時候四個人都解開了束縛, 有裡站了起來,不管這位犯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總歸是要去看看,就是不知道自己留下的信息, 諸伏景光能不能收到了。

  「你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嗎?」既然是片岡正一開車,他應該是知道路的。

  「這裡很偏,」片岡正一無奈道,甚至還有點小尷尬,「他讓我繞了很多圈,加上夜晚本身就天黑,總之在打了幾個來回之後我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下車的時候只知道這裡是一座大樓,周圍一片漆黑沒什麼人居住的樣子。」

  果然是有備而來……這個時候指責自己人也不是什麼好做法,四個人確定身體沒有異樣,准備離開這個房間。

  這是一棟廢棄已久的大樓,幾個人推開門,打頭陣的片岡半天沒有邁出去第一步。

  走廊變成了一條幽暗的迷宮,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陳腐與霉變的氣息,混合著某種難以名狀的壓抑感,仿佛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指示標的綠光在昏暗中閃爍,在這種環境完全起不到令人安心的作用。

  但在夜色這是唯一的光源。

  「怎麼辦,分頭走嗎?」片岡正一詢問,不知不覺,這裡默認的主事人變成了有裡。

  「一起吧。」單線任務的恐怖程度和危險程度上升了不止一個等級,有裡並不想冒險。

  【不作死就不會死】這件事情她向來貫徹地很好。

  ————————

  「快上車。」

  萩原研二開車帶著松田陣平和降谷零趕到——「伊達班長剛剛在宿舍沒找到,只能回來再和他說了。」

  ……

  上次在閑聊的時候知曉伊達航有女朋友的降谷零沉默片刻,隱晦開口,「或許班長這個時候在樓底下的公共電話處排隊。」

  沒收手機階段公共電話的排隊人流量簡直是讓人頭大,第一個月趕緊過去吧!

  「教官一定也會告訴班長的,總之時間不等人。」諸伏景光站在車門外告訴幾個同期得到的信息。

  「剛剛我看了這裡的監控,有裡確實是在這裡和朋友吃飯,但她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麼才會故意留下這樣的紙條。」

  ——店員告訴他這是在有裡第二次加餐的時候,用了這裡的紙筆留下的。

  「我打算去看看這家店附近的其他監控,有沒有拍下什麼刻意的人。」

  「對了諸伏,」松田陣平詢問,「你知道她是和誰一起來吃飯的嗎?」

  雖然監控的畫質並不讓人滿意,加上主角似乎有在特意避開人的狀態——但諸伏景光曾在兩年前和他面對面見過,走路形態是騙不了人的。

  尤其是旁邊還帶著個小豆丁的配置。

  「片岡正一,是個演員。」

  這不是巧了,松田陣平雖然對娛樂圈這些藝人並不感興趣,但在百貨大廈的那起案件他可是和外守有裡一起遇到的。

  雖然沒有和被害人多說幾句話,但是在事後的筆錄環節多少還是了解到了事情的內幕。

  「等等,」萩原研二看在場的各位都沒有提出質疑,才不太確定地開口,「我倒是知道一位同名的人,也歸屬於藝人的範疇,不過那位現在是在日賣電視台擔任主持人的位置。」

  「上次在餐廳我就說的這位。」

  萩原研二這話一出來,成功接收了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的注目禮。

  「你之前怎麼不早說!」

  萩原研二眨眨眼,一些奇怪的糾纏又增加了?

  「誰能想到你們認識。」

  當時,幾個人在聽到消息的瞬間,比起好奇這位有些粉絲基礎的主持人是誰,當然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對面——有裡身上。

  八卦和吃瓜當然是要吃熟人的啊!!!

  以至於幾個人連對面的主持人姓誰名誰都是現在才對上號。

  包括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對片岡的印像都停留在他做演員的時期,所以更別說往這個方面想了。

  反正橫豎都是一個圈子裡的,諸伏景光回歸正題,「這樣看來有裡可能只是被牽扯進去的,客觀來講這位出名的藝人更容易招致仇恨。」

  「OK!」萩原研二很及時get到了自己同期的意思,「那我和小陣平現在去日賣電視台打探消息。」

  「等等,」松田陣平罕見地在這種事情上和萩原研二產生分歧,「萩你和諸伏去電視台,我和降谷一起。」

  套話這種事情確實不是他的強項,倒也不是學不會,只是能用自己的手段拿到信息就好——當然鬼塚教官沒少因為這一點頭疼他。

  但松田陣平暫時沒有打算改,他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真要他做也不是不行。

  萩原研二停頓了一下,也就明白了自己幼馴染的顧慮,但嘴上依然不著邊地開了個玩笑,「看來小陣平真的是拋棄我要投向降谷的懷抱……既然這樣我就和小景光在一起好了!」

  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只是哀怨地看了一眼萩原研二的諸伏景光……

  ——————

  「這塊是這條商業街附近最近的停車場了,」降谷零通過剛剛詢問附近商鋪得到了消息,他和松田陣平分了兩路追查。

  松田陣平沿著從餐廳出來回去警察學校的路線走,也就是有裡可能走到的路線。

  自己則模擬片岡正一從餐廳出來的動作,順著來到了停車場——兩人在一起走過一段路後在岔路口分別,這是不同的兩個方向,區別是停車場離得更近。

  本身是打算問問從岔路口到停車場這一段路沿途有沒有人注意到異常情況,但現在看來他的希望落空了。

  這條不算長的路段上沒有一家店鋪,

  再加上這個時間點天色已經開始變黑,行人也更加稀少,更別提能提供有力證明的證人了。

  降谷零在停車場轉了一圈偵查無果,回到和松田陣平之前約定好的岔路口等他。

  松田陣平也沒讓他等太久,越靠近警察學校,附近的店鋪就對有裡越熟悉,很多人不等松田陣平開口詢問詳細的問題,就主動開口——

  「說來今天還沒見那姑娘回來呢,她走之前買了水果說晚上回來的時候再拿回去。」

  果然,這邊的路也被封死了。

  松田陣平回到分岔路口,發現這位金發黑皮的友人正蹲在地上查看一個書包,剛剛他們分開之前就在這裡了,只是一致認為這和有裡關系不大。

  「她沒回學校,你那邊呢?」松田陣平在降谷零身邊蹲下,只看起來只是一個中學生的書包。

  「這個學生是片岡正一的粉絲……」降谷零絲毫沒有負擔地查看對方的日記本,「書包從我們發現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久,而且正常人也不會把東西,哪怕是暫存就這樣扔在地上,尤其是更加細致一些的女生。」

  「目前推測這個女生是一起在這裡被卷入了什麼麻煩。」降谷零站起來,這裡既然是路口,剛剛又聽諸伏景光說一起吃飯的還有一個孩子。

  「所以剛剛只有那位片岡正一去了停車場的概率非常高,她應該是沒想著從這裡回學校還要搭順風車,畢竟離得這麼近。」

  松田陣平點頭,這一點從剛剛那家水果店的老板話中談到的——她還讓店家先保管好已經提前購買的水果,可以證實。

  降谷零手中的電話很適時地響了起來,這是剛剛諸伏景光走之前給他們的。

  萩原研二借用電視台工作人員的電話打了過來,「那位片岡先生果然也沒有人能聯系到,不過他的風評倒是非常好,沒有什麼顯著的社會矛盾。」

  「我們這裡也認為犯人的主要目標是那位片岡正一,等我們確定了他們在哪再聯系你們。」

  「等等,」松田陣平看了一眼降谷零,「你有線索了?」

  「啊,」降谷零笑了笑,「這個女生也很聰明,書包應該是在犯人的強迫下扔在這裡的,但是裡面的移動電話,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在她身上。」

  降谷零說著,從書包裡掏出來那根有線耳機,「很快,他們就會聯系我們了。」


第46章 嘗試破局 生路要自己走

  有裡在正常情況下是不想兵分兩路的, 但是很不湊巧這棟大樓他們所在的一層是封死的,一路走到樓梯口的四人陷入了死路。

  「怎麼辦?」

  怪不得犯人這麼放松地把他們幾個扔在那裡,原來早就在這裡設好了局。

  「分開吧, 」沉思片刻,有裡抬頭, 「我和片岡先生吸引犯人過來追, 你們兩個,趁機從這裡跑出去報警。」

  「可是為什麼不能一起出去?」片岡美亞忍不住提問。

  「所有人都能趁這個機會跑出去的概率太低」,

  加上這裡還有兩個未成年,四個人一起誰都護不了誰……但是這句話有裡沒有說出口, 講出來也是負擔。

  「我擔心犯人如果真的發現很難追上我們幾個, 在我們逃出去這棟樓之前就引爆炸|彈, 魚死網破。」

  如果真的是有制造炸彈能力的犯人, 難以保證他不會在別的地方設置好了炸|彈,一舉引爆。

  這話說的有理,三個人沉默了片刻,沒有再提出異議, 片岡正一和有裡幫忙看著兩個小妹妹藏到離樓梯口不遠的隱秘位置。

  兩個人一起再在這層樓裡轉了一圈, 確認最佳逃跑路線和躲藏環境。

  「你不問我為什麼還要把你也留在這裡?」樓道太黑, 兩個人只能摸著牆壁小心注意著周圍的環境。

  動作幅度不大, 在他們沒有開始行動之前, 目前也算是安全的。

  「本來就是因為我才牽連了你, 」片岡正一搖了搖頭, 「我覺得你們三個一起跑出去還是更好的。」

  他不是一個勇敢的人,但處於良心,或者說愧疚,片岡正一覺得舍一保三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裡距離她們兩個的躲藏點已經不遠了, 有裡停下腳步轉身站在片岡正一的面前,這會反而神色輕松,「我們把全部的希望壓在了她倆身上,所以一定要拖延時間足夠他們逃出這棟大樓。」

  「所以把人引上來之後我會很快被他抓住,這是為了穩定住犯人的舉動。」

  她需要在犯人剛到這層樓的時候就保持在對方的視線範圍內,防止對方有意識去鎖門。

  「我需要你做的,就是看情況,在他懷疑自己上當的時候出現,這很危險,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最好的情況就是犯人被穩定住了,自己慢慢尋找剩下的人,那麼片岡正一要做的就是盡力躲藏消耗時間。

  最差的情況,就是犯人用她作為威脅,逼迫其余人出來——當然,留下的人是片岡正一,還是因為有裡怎麼算這裡面犯人最看重,或者一開始針對的人就是他,其余的人只是屬於一個順帶的位置。

  「犯人抓住你之後很可能會直接把你打暈,或者用其他手段讓不聽話的人直接喪失逃跑能力,」片岡正一不是沒有腦子的人,這不是拍攝電視劇或者其他偵探游戲,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玩命」。

  「所以我被抓住之後她們能否真的逃出去,就全看你了,前任名演員。」有裡說得很坦然。

  昏暗的樓道,女生的眸子卻亮得令人心驚,片岡正一喃喃道,「又害了你一次……」

  「如果你剛剛會質問我或者產生其他不滿的念頭,我都不會這樣做,」有裡挑眉,打破了沉默,「感謝的話還是出去之後再說吧。」

  ——————

  「諸伏,」萩原研二剛把車停在日賣電視台的樓底下,副駕的諸伏景光看起來十分難受地抱住了自己的右臂。

  「怎麼回事,受傷了嗎?」

  他剛剛開得是猛了點,但是絕對不至於把人弄傷的程度啊。

  「沒事,」那陣劇烈的疼痛勁過去之後隨之而來的是麻木,諸伏景光來回動了動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的感受,「先下車。」

  萩原研二半信半疑地用眼睛在諸伏景光身上轉了一圈,實在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可惜沒走兩步,身邊的人就用同樣的動作抱住了自己的左臂,神色同樣在一瞬間變得痛苦——拜托,這根本不是沒有事情的樣子吧。

  萩原研二表演表情嚴肅地攔下自己的同期,「別逞強,只是問話而已,你在這裡先緩一緩。」

  諸伏景光還想再開口卻被人毫不留情地打斷,甚至整個人還被塞進了車裡,萩原研二一貫笑眯眯的眼睛放在現在卻有些嚇人,「別讓我們擔心。」

  ——————

  降谷零手中的電話很快接到了一通陌生來電,他在電話鈴聲剛響起來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點擊了接通。

  對面是一個女生,聽著聲音果然還算是稚嫩,降谷零心下了然,這就是被一起綁走的那個學生。

  「姐姐,接下來我們怎麼辦?」片岡亞美拽著身邊高中生千島惠子,眼神卻一直盯著那棟大樓。

  千島惠子同樣握住小朋友的手,能做的她都做了——

  幾分鐘前。

  那個一直在片岡君旁邊一起行動,她不得不承認聰明又勇敢的女生,把她拉到一旁這樣說:

  「我希望你能在報警之前先撥打這個電話號碼,告訴對面的人我們所處的位置……當然,要是在十秒內沒有接聽就直接掛斷,不用浪費時間了。」

  當然,接下來一句話更讓她震驚。

  「順帶告訴警方,這裡需要爆|炸物處理小組的人來增援。」

  千島惠子不受控地發出了一聲尖叫,對面的女生一副我果然沒看錯的樣子?

  「能跑多遠躲多遠,千萬不要犯傻回來救我們。」

  有裡在扔下這句話之後自己轉身向門口走去,片岡正一也已經去到了反方向的遠處,千島惠子發現自己在說話

  的間隙,已經不知不覺被人引到了預訂的躲藏地點附近。

  明明之前還鬧得那麼不愉快……

  千島惠子意識到了什麼,驟然拉住了有裡,「我等你下來。」

  如果口頭承諾可以讓人安心,有裡不在意在這裡提前開口,是允諾,也是期待,「好。」

  千島惠子剛剛的那聲尖叫是吸引犯人注意的第一步,有裡走到門口又伸手拽了拽鎖。

  人質只是莫名其妙發出一聲尖叫有點太奇怪了,聽到他們試圖脫困的動靜才會真正讓犯人擔心。

  不過果然沒有絲毫能開的痕跡,但鐵鏈的聲響並不算小。

  於是很快,在向門鎖泄憤的有裡成功和聞聲而來的犯人隔著半層樓道對視。

  片岡正一完美按照之前商議的結果潛伏在了下一個轉角處觀察動態。

  犯人先生也完美契合他們的推測——著急地打開門鎖之後顧不得轉身反鎖就去追那兩個溜得飛快的身影。

  有裡本身就不是體力好的人,再加上按照設計,她要是逼急了犯人那一切就完了,所以她在看到對方的時候,踉蹌著退後了一步。

  隨後匆忙躲進了第一個轉角處的房間裡——當然,沒忘記留條縫。

  犯人對於這棟大樓的熟悉程度自然不低,急促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回響,有裡屏住呼吸等待著。

  一縷微弱的光線從門縫中漏出,如同黑暗中不經意間泄露的秘密,這抹月色瞬間吸引了犯人的注意。

  他猛地停下腳步,雙手緊握成拳,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砰」的一聲巨響,門板在強大的力量下轟然震開,狠狠地撞在牆上,仿佛是某種震懾。

  在預期之中也難免會恐懼,好像成年之後自己的心髒一直被這些偶然的遭遇鍛煉得更加強大。

  但這個時候,不需要刻意去保持穩定。

  犯人的視線定格在了一個蜷縮在角落裡的身影上——那是一個滿臉驚恐,渾身顫抖的女生,正眼神無助地望著他。

  他用手電筒直射有裡的眼睛,阻礙了她的下一步逃跑動作,同時飛速地抓住了她的兩條胳膊導致脫臼。

  不是其他手段使她完全喪失行走能力,但是極大程度上控制住了人質的反抗能力。

  忍耐,保持冷靜,有裡對自己說,她的生路一定要自己來走。

  犯人果然是選擇了帶著她一起,昏暗的環境對躲藏者是有利的,盡管犯人更熟悉這裡的布局,也難以一眼識破過道裡破爛的櫃子實際上移動了位置,恰好避開了燈光所及的部分,潛藏在死角。

  片岡正一就在這裡。

  有裡不動聲色地在路過片岡正一躲藏地點的時候偏向那道沒有完全閉合住的縫隙。

  認為自己手裡的人質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犯人並未發現她的小動作。

  有裡保持沉默低著頭被犯人牽制著往前走,心中估摸著時間,已經過去七分鐘了,兩個小孩應該已經安全。

  再次繞了一圈回到起點的犯人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疏忽,忘記把門反鎖,他上鎖後頗有些氣急敗壞地盯著有裡。

  「他們是不是都跑了,你們竟然敢耍我。」

  就……反應還挺快的。

  有裡當然不能承認。

  她發揮出了畢生的演技,似乎是難以接受同伴拋棄自己而去,嘴裡小聲重復著,「怎麼可能……」

  犯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脆弱女人,皺著眉頭,語氣不善,「要是那個主持人跑了,我就拉著你和我一起陪葬……對了,我還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電視台的那些人,就是他們的不實報道才害死了我妻子。」

  這話有些沒條理,但保持著「能苟命就苟命」的原則,有裡很快跟上趟,順著犯人的話說,「他們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嗎?」

  人類真的是復雜的生物,拋開過於奇特的環境不談,犯人和受害人這樣勢同水火的關系,現在竟然面對面的在一起談心。


第47章 誇張報道 直接兩個人衝一部劇場版的制……

  「我有一個女兒, 還在上中學,和你們今天一起進來的那個小朋友差不多的年紀。」

  怪不得片岡美亞這麼容易就掙脫手腕上的束縛,原來是這位老父親想到自己的女兒, 一時發了善心。

  「可是她上周在坐校車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

  這似乎和片岡正一沒有明顯的關系——他應該不能是校車司機……

  結合男人之前說的話,有裡緩慢開口, 「所以當時進行報道的是片岡先生嗎?」

  「你說的沒錯, 事情到這裡為止,聽起來我都是該譴責事故發生的肇事一方。」

  男人嘆了口氣,也跟著坐下,有裡注意到他身上確實鼓鼓囊囊的。

  「不過那位肇事的車主也沒有逃避責任, 第一時間協助聯系了救護車, 警察也很快趕到, 車主對著鏡頭前的所有人懺悔, 更對著我們這些親人悔罪,搶救期間也一直央求警方給他一些時間,蹲守在搶救室外面等著孩子們出來。」

  男人似乎也覺得這個姿勢坐下來有些不舒服,於是拉開了外套的拉鏈, 裡面鮮紅的半小時倒計時讓有裡眉心跳了跳……

  哪有聊天聊一半干這事的。

  男人瞥了她一眼, 「別動什麼心思, 那家伙之所以能乖乖被我拉到這裡來, 就是因為看到了這個, 可惜最後黃泉路上只有咱倆相伴了。」

  有裡知道片岡正一在他們不遠處守著, 隨時調整下一步計劃, 也就沒吱聲。

  「所以你家人和片岡先生的關系是?」

  「那群電視台的人只知道一個勁地搶最先報道的實效性,還故意誇大其詞,再加上肇事者的深刻懺悔,幾乎所有人都在心裡判了這群孩子死期。」

  「所以實際上孩子並沒有出事是嗎?」

  「畢竟是裝有安全措施的校車, 不少孩子只是受了重傷,最後還是保住了一條命,可是我呆在家裡的妻子,在那個電視台的報道之下,也認定我們的女兒喪命,等我回家之後,才發現妻子留下的遺書上吊自|殺了。」

  真是一場悲劇……車禍沒有帶走人的性命,反而是電視台不著調的新聞報道,澆滅了一位母親心中最後的期盼。

  「確實很過分,我想他們之後一定只是出了一篇無關重要的澄清稿明確事故的傷亡人數,」

  畢竟就造成的結果來說這並不算能夠上到頭條的程度,「可是沒人會在意,人們只會記住第一場報道的內容……盡管那並不客觀。」

  雖然有裡承認這些話有可以討好犯人的嫌疑,但就剛剛描述的事件發展來說,電視台的人員確實應該反思一下自己。

  「起碼他們應該知道自己的行為造成了怎樣的結果,」哪怕嚴格來說他們並沒有下定論,可是在做出報道時候的輿論導向心裡一定清楚得很。

  「尤其是這種嚴肅的社會事件,可不是一般的娛樂頭條。」

  「要是他們真的都像你一樣就好了,」犯人語氣緩和了很多,現在真的像是兩個閑聊的朋友了……嗎?

  他歇了會又直起身,迎著有裡驚悚的目光把自己腰上第一圈的炸|彈取了下來,然後綁在了有裡身上。

  「我覺得這就沒必要了,我可是完全站在你這一邊。」

  這人完全不講道理啊。

  「畢竟是自制炸|彈,不知道威力有多大,真是對不起了,如果這場事故中只有我一個人死在這裡,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男人語氣倒是帶了點歉意——這個時候道歉有用嗎?

  她是不是真的該去求一個御守,改改運氣啊。

  片岡正一完全沒有出來的必要了——他要是躲遠一點,說不定爆|炸的威懾力都覆蓋不到那邊。

  「我覺得你還是想得太友善了,」有裡在掙扎無果後放棄了這個話題,腦袋靠著牆,完全一副認命的姿態,「要是我有你這個能耐,就直接炸了他們電視台。」

  「安保太嚴,要帶這麼多東西進去很費勁。」犯人也很隨意地和她搭話。

  「我可以幫你,這個地方很偏,就算發生爆|炸也很難查到你頭上,我如果能從這裡無礙出去也很難逃脫關系,所以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咱倆今天就看著這個炸|彈威懾力有多大,然後進行調整,後面想辦法弄到一份電視台的布局,然後設計擺放地點如何?」

  直接兩個人衝一部劇場版的制作水准!

  男人盯了她半晌,還是搖了搖頭,「不行,這個計劃太危險了。」

  好吧,聊天聊死了,現在還被綁上了炸|彈。

  她甚至在思考出去之後要不要和片岡正一斷聯。

  「你不害怕嗎?」

  這位女士怎麼看都是二十左右的樣子,明明一開始還非常驚恐,現在反而一副無所畏懼的姿態,倒是弄得犯人有點不會了。

  「害怕啊,但是我也確實沒辦法了。」有裡非常真誠地直視他,這話說得對方倒是沒辦法接。

  「所以你會大發慈悲地把我放了嗎?」

  「抱歉。」

  「你的道德感總是在一些沒用的地方出現。」有裡重新低下頭,倒計時已經到了最後十二分鐘,他們開車過來大概花費了半個小時,但這是在片岡正一確認犯人在故意走小路繞圈的結果。

  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警方不知道出動需要花費多久的時間,再加上報案人是一個未成年人,中間會不會因為要審核這是玩笑擱置一些時間,都是不好說的。

  所以有裡的全部期望都放在了另一通電話上。

  這個點路上車應該很少,相對應的,如果諸伏景光他們在知道消息之後立刻從那家餐廳趕來,所用的時間也會大大減少。

  當然,前提是他們真的接上了那通電話。

  「還有十分鐘……」有裡嘆了口氣,求人不如求己啊。

  「怎麼,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或許是看她上肢沒有行動能力,犯人見有裡硬撐著牆站直了身體也沒有阻止。

  反正自己就坐在樓梯口這裡,封死了唯一出路。

  「是啊,」有裡提高了聲音,在空曠的樓道引發了一層層回音,「如果那位片岡先生良心未泯的話,最好記得每年多准備點東西到附近的廟裡去拜一拜……【接應】我的怨念。」

  這話在犯人耳中像是有裡臨死前的詛咒,於是他笑了笑表示肯定。

  有裡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拉近跟犯人之間的距離,離最近的拐角也就50米的距離,雖然犯人現在是坐在地上的狀態,但她不能完全保證自己一定不會被抓住。

  怎麼看這人的體力都很優秀,起身花費的時間不足以確保她的安全。

  於是有裡沒有選擇悄悄移動,多遠離一點犯人。而是在距離足夠近的時候用膝蓋處非常准確地對著犯人側腰處發力。

  沒有預想到的犯人果然倒地,有裡轉身就跑。

  「我這人還是更喜歡當場有仇就報。」

  片岡正一還算是有點腦子,聽到了她剛剛陰陽怪氣的話——在有裡跑到拐角的時候一股腦地對著隨之追趕來到犯人扔出了剛剛准備的各種障礙物。

  成功【接應】有裡也阻擋了對方的視線。

  現在在這個場子裡專注於躲避就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了。

  片岡正一帶著有裡跑到自己剛剛找到的,可以說是臨時作為安全據點完美的角落——兩個人躲在儲物櫃後面的夾縫裡,面前的櫃子剛好可以作為障眼法,不過位置確實很小。

  唯一的不穩定是有裡身上還在不斷跳動的紅色倒計時,萬一因此暴露了位置可就真的糟糕了——這是躲藏的好點,但絕對不是好的逃跑點。

  「冒犯了,」片岡正一在狹小的空間內不太好大幅度的發出動作,產生不必要的聲音。

  他靠近環住,讓自己的衣服完全遮蓋住那刺眼的紅光。

  在這個幾乎被夜色完全吞噬的空間裡,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彼此淺淺的呼吸聲和外面世界偶爾傳來的模糊聲響,被厚重的櫃子無情地隔絕在外。

  片岡正一的眼眸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膛內那顆心髒在劇烈地跳動,每一次搏動都像是鼓點,敲擊著他緊繃的神經,也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他對有裡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的感情深度。

  自認在感情方面還算是見多識廣的片岡正一,忽然意識到,這或許是他永遠沒辦法放手,也沒辦法欺騙的人。

  他承認從之前邀請對方參加聚會,到這次假借妹妹的名義以退為進,都是自己想要更進一步的種種手段。

  但那時候,更多的是一種征服感在作祟——年輕,美麗,高學歷,具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女性,又總是不動聲色地和所有向她表露出一絲絲好感的男人立刻保持距離。

  但現在,片岡正一更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想,或許這其中也夾雜了她的。

  他緩緩地、幾乎是小心翼翼地靠近有裡,近到能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自己的臉頰,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香氣,讓他不由自主地沉醉。

  在這一刻,所有的顧慮、所有的猶豫都煙消雲散了,只剩下心中那份最純粹、最熾熱的渴望。

  如果他們的時間已經處在這明確的鮮紅倒計時當中,他不想再等了。

  終於,片岡正一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雙手輕輕搭在了有裡的肩膀上,仿佛是在確認這份真實的觸感,確保這一切並非夢境。

  然後,他緩緩地、深情地低下了頭,如同自己曾經演過的浪漫劇情。

  ——————

  有裡在片岡正一抱住自己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她確實從沒和異性有過這般的親密接觸。

  但很快理智回籠——她不能強求片岡正一在之前就考慮到這件事情,提前脫掉外套。

  現在就能以一個兩個人都更加自在的方式解決面前的困境。

  事已至此,也不至於那麼矯情。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有裡認為這是為了避免暴露的默契。

  細小的空間裡兩個人的心跳聲其實很明顯,實際上有裡已經有在努力控制呼吸頻率讓自己冷靜——但沒人能在身上綁著個炸|彈的情況下不緊張吧。

  自己的雙手是脫臼狀態,手頭也沒有趁手的工具,就算自己想搏一搏拆了它,也是沒辦法辦到的事情。

  這邊思索的片刻,她感受到片岡正一逐漸靠近的氣息,有裡下意識抬頭,這玩意絕對比身上綁著的東西還驚悚。

  於是有裡做出了一個幾乎出於本能的反應——微微側頭,以一種幾乎不可察覺的動作避開了對方即將落下的吻。

  一切歸於寂靜。


第48章 學習拆|彈 心浮氣躁是大忌。

  先趕到的是降谷零和松田陣平, 被通知地點的時候確實是自己這邊距離更近,雖然難在沒有交通工具,但兩人臨時借用了路邊的一輛摩托車。

  松田陣平把馬力加到最大, 讓身後的同期感受了一把生死時速。

  直到松田一個漂亮地甩尾剎車,降谷零才有一種落回地面的感覺。

  「改天讓你坐萩原的車, 那才叫爽快!」松田陣平還不忘記趁機宣傳一波自己的賽車手好友。

  降谷零只是嘴角抽了抽就很快緩過勁來——但還是大可不必。

  某種程度上說, 自己能遇到這樣兩個同期也是奇妙的緣分。

  沒有再耽誤時間,兩個人飛快向目標樓層追去——關於開鎖這件事情,松田陣平干得非常熟練。

  「這麼簡單的鎖,放在這裡有什麼用啊…

  …「松田陣平用地上隨便撿起來的細長鐵絲撬開。

  降谷零在他身後警惕犯人隨時的出現。

  好在一切都很順利, 知道自己被耍了的犯人十分憤怒, 與此同時又十分堅定地認為自己享有對這層空間的完全支配權, 並沒有死守在樓梯口處。

  半分鐘不到的時間, 松田陣平已經放下了手裡的工具。

  不需要言語上的商議,降谷零和松田陣平前後包抄,可憐的獵人已經變成了獵物,被兩個警校生直接拿下失去反抗能力。

  「你們是什麼人!」

  犯人沒有聽到一點異常的動靜, 直到被這位金發黑皮的男子撲倒想去引|爆裝置的時候, 才驚覺自己的雙手已經被牢牢抓住。

  他震驚地看著面前這位黑發的男生徑直就半跪在自己面前開始拆炸|彈。

  而自己的身子又被後面的男生禁錮住完全動彈不得。

  「你真的可以吧, 只有五分鐘了……」雖然聽過萩原研二描述自己的幼馴染在動手方面相當出色, 但拆炸|彈這種事情, 是不是還是超前了點。

  這完全不屬於他們警校的必修課內容。

  松田陣平沒抬眼, 手上動作飛快, 「只要別讓他胡亂動彈牽動到了別的線,這種東西我只需要三分鐘。」

  既然松田陣平做出了承諾,降谷零也就完全信任了他,不過一直這樣控制也是有點麻煩, 一會危機接觸他也有辦法把人帶走,於是降谷零直接伸手劈暈了犯人。

  真是驚險無比的一天。

  ——————

  「歲月靜好還是有點早了,」有裡在片岡正一的陪伴下來到他們的所在地。

  「來個人幫我吧,要不咱們都得同歸於盡了。」

  「為什麼你身上也有啊!!!」降谷零清晰地看到有裡身上綁著的鮮紅色的四分鐘倒計時。

  不對,現在是三分五十九秒。

  「說來話長,」她轉頭給片岡正一說,「總之你先去避難吧。」

  片岡正一沒有接話,但站在一旁的行動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答案。

  降谷零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

  「那邊什麼情況?」背對著這邊的松田陣平,叼著手電筒正在埋頭工作,但這不妨礙他聽到旁邊的動靜。

  ——雖然還沒有正式入職,但是他養成了隨手帶點工具的習慣,這不是正巧派上用場。

  降谷零正色道,「這邊也有和你那個一樣的爆|炸物,而且最後取下的環扣被人也被人設置成了死結。」

  就是沒辦法取下的意思……

  按照松田陣平剛才的說法,他三分鐘處理完那個之後,剩下的時間也很難滿足了。

  「哦……」松田陣平語氣不變,可以說是聽不出來任何起伏,這個平時總愛和自己打打鬧鬧的同期,在這個時候竟然異常冷靜。

  「不出意外的話,兩邊的線路應該一樣,那就這樣吧,我來說,零,那邊你先來動手。」

  「誒——」降谷零環顧全場,確定只有自己一個叫「零」的之後,認命地垂下來頭。

  再次抬眼,眼神變得堅定,「我知道了,請你告訴我該怎麼做吧。」

  坦白講……剛剛和犯人聊天的時候有裡都沒有這麼害怕,現在要是自己掛了個心電監護儀,這會怕是要直接飆到150。

  面前的降谷零嘴上沒說,實際上也是肉眼可見地緊張——額頭的冷汗很能說明問題。

  「冷靜點,」松田陣平完成自己那邊的收尾工作,來不及好好喘口氣就移動到了自己的同期身邊,「心浮氣躁是大忌。」

  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可以見證松田陣平安撫降谷零,有裡覺得有點微妙——回去一定要好好和諸伏景光講一講今天他的幼馴染是怎麼被松田順毛的。

  松田陣平在解決完自己負責的那位之後就順道讓片岡正一把人帶走。

  大概片岡正一多少還是信任這位曾經救過自己的先生,又親眼看到了松田陣平的拆|彈能力。

  在短暫地猶豫過後點了點頭。

  現在只留下了他們三個人。

  有裡一直在心裡默念諸如——

  降谷同學你可是一路第一走過來的腦力體力都非常完美的六邊形戰士;

  別的不說你在這個世界裡面還是相當有分量的存在,就是說要是落下一個救人失敗的事跡是不是也不太完美;

  老天爺你在給他刷經驗值的時候能不能也順帶撈一下我……

  松田陣平對時間的把控相當精准,雖然「操縱降谷」降低了自己的一貫拆|彈時間

  在倒計時還有10秒的時候降谷零剪下了最後一根線,與此同時屏幕熄滅,這意味著這個炸|彈已經被徹底解除。

  「真的感謝你們不是在最後0.1秒完成,那樣的話我現在一定會心髒病發作。」

  雖然不是參與解決拆|彈問題的人,有裡同樣也出了一身汗,她強烈建議警察學校增加一門這種鍛煉大心髒的課程,不如說請務必讓每個人都體驗一把自己經歷過的生死時速。

  不是每個人都像面前這倆正拍手擊掌的家伙一樣靠譜的。

  「不用謝,」降谷零坐在地上同樣疲憊,了解原理之後其實發現只要時間足夠,他完全有信心解決掉這個炸|彈,只是中間確實遇到了一個陷阱,如果不是松田及時按住他,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怪不得這家伙鬼塚八藏是又愛又恨,天生適合去爆|炸物處理小組的料。

  現在最輕松的還得是松田陣平,他站著低頭看著坐著的兩位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朋友毫不留情地開始大笑……

  完全沒有剛剛冷酷警官的風範。

  然後就被跑上來的萩原研二直接給了一個擁抱,當然,在他條件反射地用胳膊肘回擊之前,自己的幼馴染像是預知一樣先一步逃開。

  諸伏景光沒有上樓,而是在樓底下看著犯人,兩個人雖然有車,還有萩原研二堪稱瘋狂的飆車速度,但靠不住實際距離過長,加上電視台附近車流量太大,還是來得晚了些。

  ——————

  剛剛危險結束之後降谷零立刻就發現了有裡的不對勁,甚至沒給她點緩衝時間,在和松田陣平說話的一個間隙就上手給她回正。

  「降谷零!我跟你有仇嗎!!!」

  有裡抱著胳膊毫無形像可言地躺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這要是醫院保准要有人投訴。

  降谷零露出了一個標准幅度的微笑,「不用謝。」

  疼痛過去之後是遲來的尷尬——但是面前這兩位也根本不是她需要特意維持形像的人,想了想,有裡也就放過自己了。

  剛好避開片岡正一的面,有裡把這人的作案動機給三個預備警官復述了一遍。

  到了樓下,按照松田陣平吩咐把犯人帶下來的片岡正一,果然看上去狀態不太妙呢。

  「誰去勸勸?」

  降谷零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自覺的把視線投到了有裡身上。

  有裡側目,怎麼從降谷零的話裡聽出來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你怎麼不去?」有裡反問,她看如果是派給降谷零的任務,他也一定能完成地很好不是嗎。

  這事硬要說從法律責任方面自然是歸不到電視台方面的責任,但是知道了這種事情的發生,任何一個有點良知的人,不反思譴責自己是不可能的。

  加上按照犯人之前的意思,怕是片岡正一就是當時出鏡報道的主持人吧。

  最後才來的萩原研二,同樣敏銳地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笑眯眯地開口:「我去看看吧。」

  松田陣平也沒有異議,於是自覺跟在自己幼馴染後面,起到一個造型上的裝飾作用——其實在背後偷偷打哈欠。

  「很少見這麼蠢的家伙了,要是我們沒來,他也沒打算自己先走對吧。」

  降谷零一眼看透,在片岡正一帶著剛剛的【危險分子】有裡一起出現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不一樣的情愫。

  後續又一副忠貞騎士的樣子一定要呆在她身邊,等到認可她是安全的才走。

  是不是有點太……超出普通朋友的界限了,尤其是那位片岡正一現在還處於收到衝擊的狀態。

  所以剛剛所有的態度,更像是在混亂中出自本能的保護欲。

  「說實話你考不考慮去做偵探,」有裡扶額,降谷零現在也逐漸往吃透人心的方向飛速發展。

  那邊的諸伏景光

  在和萩原研二交接之後走向自己幼馴染這邊。

  他剛剛已經把昏迷的犯人捆綁了起來,這樣萬一醒來也不至於出現什麼差池。

  至於片岡正一,兩人姑且算是見過一面的熟人關系,或許今天片岡的狀態實在不對勁,竟然沒有認出來他,諸伏景光也不至於上趕著相認。

  對於案件內幕並不清楚的諸伏景光覺得這邊可以完全交給情商智商都在線的同期,他自己……還有其他關心的人。


第49章 微醺 因為討厭蘇格蘭,所以要把它都喝……

  降谷零看到自己的幼馴染走過來, 興奮地向對方招手,感覺有大瓜可以分享。

  「喂——」看到降谷零張牙舞爪的動作,突然炸毛的有裡企圖抓住對方揮舞的胳膊, 但顯然失敗了。

  降谷零以一個靈巧的走位趴到諸伏景光身後,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們倆怎麼回事?」

  剛到就被拉入「戰局」的諸伏景光無奈道。

  就……剛剛還挺有氣勢的有裡看到諸伏景光的目光忽然卸了氣, 眼神不由自主地開始亂飄, 避開了那雙充滿詢問意味的雙眸。

  「沒事。」

  平時看起來再成熟的有裡也改變不了這麼多年在感情上確實是一片空白的事實。

  尤其是這段經歷似乎也獨特了點。

  諸伏景光看到她沉默,心中不免生出幾分疑惑。

  他開始思考是不是因為之前的某個無心之舉讓她不悅,又想起昨天萩原的那段話,或許是有些話她根本就不想與自己說。

  如果說之前萩原的那段話, 只是讓諸伏景光有了一種這份友情在雙方心裡似乎不等價的落寞。

  實際上今天在知道在家庭餐廳一起吃飯的那位是自己也認識的片岡正一的時候, 情緒變得更加糟糕了。

  ——片岡正一對她有好感, 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

  實際上在當初那場奇怪的聚會, 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片岡正一對著理論上都是戴著面具的陌生人,請求換房間的理由聽起來也挺奇怪的。

  如果真的認為自己是男士不方便照顧妹妹,干脆一開始就不要帶出門好了——兩天而已,總有辦法的不是嗎?

  後來片岡美亞多次詢問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可能也是為了幫自己哥哥打聽。

  在他否認之後, 小朋友臉上高興的表情簡直不要太明顯。

  在確定了一開始有裡的雙床房是片岡正一特別申請的之後, 他的心思就昭然若知了——

  片岡正一默認了有裡會帶關系好的同性朋友來, 因此作為邀請方貼心地為兩個女生准備了雙人間。

  但這一切在看到和有裡一起來的是自己的時候, 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只是臨時用了這個不太完美的理由。

  好在這也剛好讓拿了房卡的兩人松了一口氣, 於是也就順水推舟應承下。

  而對於有裡,這麼多年諸伏景光也算是比較了解,對於那些心思直白的男士,她退的比誰都快。

  高中時候對於那位西園前輩也是能避就避。

  所以這麼多年, 她的性子能和片岡一直保持聯系。

  大概意味著這位真的是不一樣的人吧。

  ——————

  滿心偏向自己幼馴染的降谷零,當然注意到了hiro的情緒變化。

  「不喜歡的話拒絕不就行了。」降谷零開口率先打破沉默。

  在他的預想裡,大概是片岡在危急時刻覺得有些話再不說就永遠沒機會了,所以一直把對方當友人的有裡,在收到對方的真情告白之後收到了不小的衝擊。

  代入一下如果是自己遇到這種情況——在危機時刻面前這個從小懟到大的女士給自己來了這一出。

  只是想想降谷零就打了個寒顫,這也太驚悚了。

  不知道自己幼馴染突然哪裡不對勁的諸伏景光瞥了一眼,同樣把飛遠的思維拉了回來。

  於是不自覺開口,「啊……你們不是哪種關系嗎?」

  「什麼啊……」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已經很頭疼了,怎麼面前這兩位過於發散的思維才是真正讓人語塞的困擾。

  諸伏景光誤會的原因她暫時沒空知道,既然這兩位已經有了這麼離譜的猜測,再隱瞞下去似乎更會加大事情抓馬的程度。

  松田陣平這時被很有眼色的萩原研二派來傳話——那邊等待警察以及後續的工作交給他們就好了。

  他們幾個可以先回去休息,當然萩原研二同樣貼心的表示他會向警方那邊申請延緩有裡的筆錄時間。

  不管怎麼說,今天真受害者有裡同學在身心方面都算得上受到極大的衝擊。

  這點人文關懷搜查課那邊還是有的。

  ————

  所以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這個樣子。

  在向警察學校那邊報備取得同意之後,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現在回到有裡的公寓,看著眼前的人一口氣悶了一杯威士忌。

  不是,這種酒也敢這樣喝嗎!

  有裡手速之快,或者說行動的離譜程度讓兩人沒來得及阻攔。

  諸伏景光在知道第一杯阻止無果之後,眼疾手快地沒收了剩下的半瓶酒。

  降谷零則起身倒了一杯冰水放到她面前,自己可不想照顧酒鬼。

  答應來這裡的原因除了所謂的陪她發泄情緒和談心之外,自己也很在乎上次那起事件後,很大概率躲藏在這間屋子之外的不速之客。

  他毫無心理負擔地當著主人的面,自己把這間屋子重新搜索了一遍,確認沒有發現什麼刻意的痕跡。

  隨後明面上告訴自己的幼馴染去樓底下「買酸奶」,實際上打算再去周邊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後就出門了。

  而諸伏景光,這會抱著酒瓶絕對不撒手,試圖讓對方用冰水使自己冷靜下來。

  他轉過瓶身有些詫異,竟然是蘇格蘭威士忌中知名的重泥煤風味酒款。

  按照她平時的飲食口味,他還以為就算是選擇蘇格蘭威士忌,也會傾向於泥煤味道淡到只剩下悠長尾韻,並且花香,果香豐富的那幾款。

  「陪我喝點。」可能真的是有幾分醉了,否則平時有裡是絕對不會勸這群警校生沾酒的。

  她根本不等諸伏景光回話,不由質疑地拿出一個新的玻璃杯,當然在起身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椅子被碰得小幅度移動了位置,看得諸伏景光眉頭直跳。

  這酒度數不低,剛剛一瞬間他還以為面前這位是個品酒的老手,結果一杯就成了這個樣子明顯是自己多慮了。

  在有裡坐下試圖去搶自己手裡的酒瓶時諸伏景光直接往後退了一步,表示自己來倒。

  他把倒酒的速度變得非常緩慢,有裡撐著腦袋看了半晌,確定玻璃杯裡面的液體是在增多,咂咂嘴才算放過。

  但還不忘記吐槽,「你干脆用膠頭滴管滴好了。」

  諸伏景光被她這份發散的想像力惹笑,看她現在心情好了很多,斟酌著開口,「所以現在可以和我說說嗎……因為今天的事情?」

  提到這個,有裡剛剛恢復了一些的情緒又變得低沉,她點頭又搖頭。

  諸伏景光有些看不懂了。

  女生的心思果然很難猜,他索性先換了一個自己同樣在意的問題,「你受傷了嗎?」

  「我嗎?」小伙伴思維也很跳脫,有裡從椅子上跳下來,搖搖晃晃地往客廳走。

  諸伏景光看她的動作嚇了一跳,自己也急忙從吧台這邊繞過去,剛剛看起來醉醺醺的人這會倒是思維敏捷極了,趁機從另一側拿走了他剛剛倒好的半杯酒。

  然後徑直坐在了窗邊的小沙發上,手中輕輕搖晃著半杯威士忌,晶瑩剔透的液體在光線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目光一閃不閃地盯著手裡的酒杯,仿佛在看某種珍寶。

  諸伏景光抱臂看著眼前的「無賴」,想氣又想笑。

  「你到底醉了沒有?」

  回答他的當然是沉默,有裡的臉頰上確實泛起了兩朵淡淡的紅暈,眼眸中閃爍著迷離的光,顯然是微醺的狀態。

  有裡抿了抿嘴角,過了好一陣似乎才終於想起來自己冷落小伙伴太久。

  她這會思維變慢,還是誠實地回答,聲音比平時軟了很多,「本來胳膊是有點事情的,不過降谷零幫我處理好了。」

  現在和這人說話真是一

  件考驗人的事情,諸伏景光慶幸自己滴酒未沾還能思考。

  zero能幫她處理的,加上外觀上沒有明顯的傷口,果然是脫臼了吧。

  這也和自己剛剛的感受恰好對上。

  他嘆了口氣,坐到了另一側的沙發上,指了指她的杯子,有裡警惕地往自己懷裡藏了藏。

  諸伏景光扶額,雙手舉起表示自己沒有想要「搶」的意思,「喜歡喝這種酒?」

  正常聊天有裡還是能接的,她慢吞吞地回答,「不喜歡,最討厭了!」

  「那為什麼要喝?」諸伏景光看她進了家門到選酒喝酒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點猶豫的樣子,還以為這種酒是她最愛的首選。

  「因為討厭蘇格蘭,所以要把它都喝掉。」

  片岡的事情在讓她困擾之余更多的是引起了她平日強行壓下去的煩躁,像導火索一樣讓平時穩重的人找到了情緒上的宣泄口。

  關於蘇格蘭的事情仿佛一座大山,這麼多年一直壓在她身上,如今迷霧只是稍稍散開,眼看著幾個人就要畢業,降谷零似乎也快要進入那個神秘的組織,她愈發不安起來。

  無意間被諸伏景光多次觸碰到真正雷區的有裡,再次一口氣喝完了手裡的酒。

  ——被嗆得不輕。

  諸伏景光現在腦袋裡嗡嗡作響,怎麼一言不發又開始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他要不然走到時候直接把酒櫃裡剩下的蘇格蘭威士忌全部帶走好了,這家伙好像碰到這種酒就很容易上頭啊。

  停下了咳嗽的有裡反而自顧自地開口。

  「我也是真的之前沒有察覺到,否則後來絕對不會和片岡相處到這一步的……」

  實在是因為有裡認為自己平時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加上這麼久以來片岡正一確實沒有對她做出任何過界的行為。

  諸伏景光停頓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友在這一點上的敏感度這回低的有些嚇人,但求生欲告訴他不要說出口——可能會挨打。

  再親近的朋友到底也是異性,有裡並沒有完全敘述今天的事情經過,「總之要不是看在他今天也蠻可憐又受到重創的份上,我一定會把他打一頓。」

  「如果他敢反抗的話,我就找人把他打一頓。」

  「你可以幫幫我嗎?」


第50章 溫度 這份感情……

  「他做了很過分的事情。」這已經不是詢問了, 諸伏景光肯定地得出結論。

  他在腦子裡思量了一下警校的規章制度——和同學打架鬼塚八藏罰了他們掃廁所,如果是和校外的普通公民打架的話,開除學籍都是很有可能的。

  說不准還要進去吃牢飯。

  酒精的作用在發酵, 「口出狂言」的有裡完全不認為自己剛剛提出了什麼過分的要求。

  她看著面前的人半晌不回話,心情變得更加低落, 於是把臉完全陷進抱枕裡, 也悶著自己不說話。

  實際上在認真思考這件事情可能性的諸伏景光一低頭就看到這副局面,自己這幾個小時真的比起平時鬼塚的魔鬼訓練還要累人。

  就不該看她心情不好答應這個要求,當初幾個人在他家裡過年只是像征性地求個好兆頭喝了一點,這人就隱隱有預感醉掉的嫌疑。

  後悔過後諸伏景光又擔心她這個姿勢憋得自己喘不上氣, 他半蹲下保持著耐心, 小心翼翼地嘗試抽掉抱枕。

  「你干什麼!」有裡警惕地露出眼睛, 剛好和諸伏景光藍灰色的雙眸對上。

  凶巴巴的語氣在觸碰到對方的溫潤的目光, 不自覺軟了下來。

  察覺到她態度的軟化,諸伏景光索性就保持著這個姿勢,盡管並不算十分舒服。

  明明整間房子裡只有兩人,兩個人卻開始用氣音說話。

  「我先試試讓他來和你道歉, 」諸伏景光試探著和她商量, 「還生氣的話, 我就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和他去拳擊館打一架, 怎麼樣?」

  有裡盯著他的眼睛, 半撐著腦袋, 過了好一會才開口, 「你怎麼這麼好……」

  「這就算好了,」諸伏景光笑著搖頭,明明只算得上是順毛的空話。

  「我真的很慶幸,一開始就能遇見你。」面前的人臉和十幾年前在病房剛剛醒來, 那個期待的、一直叫著她名字的小人重合。

  倘若睜開眼就是陌生一人,遇不到景光,更別說諸伏老師一家,她不敢想像自己是否能夠走到現在。

  如果說新生的嬰兒對於世界的認知始於墜地,七歲那年的她,對於這個陌生的地方能夠抱有善意,完全是因為她一開始就認識了很好的人。

  「我一直告訴自己:你已經很幸運了,可是……有時候還是會感覺到累。」

  酒精的後勁讓有裡有些控制不住身體,搖搖欲墜時,諸伏景光的行動先思維一步,順著這個動作上前扶住了她。

  她基本上整個上半身都完全依靠在他的身上,諸伏景光站起身,順著在她坐下位置的旁邊落座。

  本身就是夏天,雖然室內開了冷氣,溫度依然透過兩人接觸的皮膚傳了過來。

  諸伏景光腦子裡一團亂麻,一邊在想她剛剛那些無釐頭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一邊又後知後覺地發現兩人現在的動作似乎過於親密了。

  諸伏景光平日裡或許總是以沉穩自持的形像示人,但此刻耳尖卻有些發燙。

  他的雙手僵硬地懸在半空,猶豫著是否應該嘗試把人挪到沙發的靠背上。

  有裡眯著眼睛,完全沒注意到諸伏景光此時的尷尬,只是憑借著自己的內心,順著這個姿勢往溫暖的地方挪了挪。

  諸伏景光感覺自己胸口的位置被人用頭發蹭了蹭,懷裡的人像一只小貓把自己蜷縮起來,於是再一次在理智得出結論之前,本能地做出選擇——他的手扶住了她。

  諸伏景光的第一個反應是——要是母親看到現在這副場面,一定不會站在他這邊。

  指不准向來給他完全自主權的父親會因此認真和他談一談心。

  話又說回來,如果真的被人看到這副局面並進行質問,他似乎還真的沒辦法辯駁……就算是個醉酒的人,按照自己現在的力氣,說推不開,是不是有些過於荒謬了。

  之前被強行忽略的情緒再次湧現,如果真要問他現在的心情,諸伏景光承認還不錯。

  他很享受這份被她依賴的感受。

  從小,不管是客觀上自己在年紀上略微年長對方幾歲;還是後來加上她家裡那些事情,自己父母也總是提醒他在東京這邊多多照顧對方。

  事實上,他在「照顧」這件事情上,幾乎沒有什麼作為。

  並非是因為他不想或者不上心,實在是有裡太過於獨立……或者說偶爾讓他幫一個小忙,也一定會在之後用自己的方式還了這份恩情。

  她算得太清,就算在朋友眼裡,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

  捫心自問,自高中再次相遇之後,受到更多照顧的其實是自己。

  那些小事他不想一一去列舉,諸伏景光盯著她眼下的烏黑,忽然想到警校正式生活的第一天,在解決了教官那起危機後,zero曾經好奇地和他探討對方會來警校的原因。

  那個時候兩個人的一致答案都是——或許有新的課題項目在這裡方便一些;又或者只是單純地放個小假。

  現下所有的推測似乎都不成立,在警校的這段時間並不比她之前的工作輕松多少。

  如果是專業上的要求,看起來可信度更低了。

  諸伏景光呼吸一滯,他想起來最後兩個人都沒放在心上,降谷零用開玩笑的語氣提了一嘴:「萩

  原那家伙竟然說她是為了你來的。」

  這個念頭被當時的他迅速否認——就像小時候他要離開長野去東京和她告別時,七歲的她就像個小大人一樣,堅定地告訴他,「不要為了任何人阻擋自己的腳步」。

  醉酒套話這件事情似乎很不光彩,但諸伏景光的好奇心占了上風,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你……當初為什麼會來警察學校?」

  等待的時間變得令人焦灼,有裡皺著眉頭似是在思考。

  如果這是線上的聊天,諸伏景光認為自己絕對已經忍不住撤回了那句話。

  「我不想干涉你的決定,但我只是想呆在你身邊……就當是為了自己的心安。」

  盡管有了預感,但真正聽到這句話從對方嘴裡說出來,諸伏景光忽然有些心慌。

  他以為這麼多年,兩個人一起長大,也可以算得上是兄妹的關心。

  但真的有兄妹會這樣相處嗎……聽說萩原有一個姐姐。

  他捂住了自己的嘴角,被人放在心上到底還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其實已經不止一次了,諸伏景光發現在某些情況下,有裡罕見地會情緒失控。

  而那些明顯的擔心,現在回想起來大多與自己有關——她很在意自己,這個認知再一次讓諸伏景光抑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不用問了,他猜測萩原和他那傳說可以當職業賽車手的姐姐不會這樣。

  那些之前被他一再刻意忽略的問題,此刻卻像是有了答案。

  那麼她呢——這份關心是否有除開友人,甚至是家人之外的這份感情。

  諸伏景光當然可以選擇趁著這個機會,這個一杯半威士忌下肚已經完全坦誠的人,會回答他任何想要問的問題。

  可他不能這樣做,不管答案是怎樣的,這份關於感情的問題,不該在這種情況下問出。

  這對她太不公平。

  確認了自己心意的諸伏景光,第一個動作就是小心護著她的頭,讓她靠到沙發上,在出於本能地觸碰後,他克制地松開了手。

  「我可以幫你的,盡我所能。」他想到了剛剛有裡的那句真心話,手指在即將觸碰到她微微皺起的眉頭時又停下。

  什麼樣的事情,才會壓得她在真正喝醉的時候才會和人傾訴出來一句。

  剛剛在諸伏景光沉默半天的時候,有裡已經昏昏欲睡,不僅僅是酒精的作用,今天發生的事情也確實極其耗費人的精力。

  所以現在在聽到諸伏景光說話的有裡,只是哼哼唧唧地發出了一句氣音。

  頭還毫不客氣地轉到了另一側。

  這是嫌他煩了。

  ——————

  第二天有裡是准時被自己的鬧鐘叫醒的,她按照習慣去摸手機企圖按滅,但是一直摸空。

  直到整個人從狹窄的沙發上跌落才意識清醒,從客廳的茶幾上拿到了手機,關掉鬧鐘的動作一氣呵成。

  有裡半眯著眼睛,揉著自己的脊椎骨,讓自己適應了光線,身上蓋的是掛在玄關衣架上的外套,這會順著她的動作也掉到了地上。

  大腦強制開機,她還記得一點昨天的事情——大概是她自己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陪自己回家裡「小酌一杯」,沒想到喝大的只有自己。

  希望自己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不過之前組裡聚餐也不是沒有喝過,但聽師姐說自己酒品很好,應該不至於大吼大叫……的吧。

  話說明明臥室的門打開著,兩個人應該也沒有進去——否則就不會從衣架上拿了衣服披在她身上。

  還真是他倆的風範。

  有裡俯身撿起那張原本被壓在手機低下,現在飄到地上的紙——字跡她再熟悉不過,出自諸伏景光。

  無非就是提醒她車停在哪裡了,並且記得喝酸奶或者蜂蜜水。

  不過有裡盯著最後那個小太陽看了半天,按照字跡的連貫程度應該也是出自於諸伏景光的手臂,不過按照他的性格似乎也有些潦草——

  像是畫到中途突然有事,所以這個圓遮住一半看非常完美。

  話說他現在怎麼走這種風格了?

  沒疑問太久,有裡拿過超市購物袋理裡面的蜂蜜,小票還十分顯然地擺在了最上面。

  簡直是在刻意提醒她之後記得「還債」。

  她嘴角抽了抽,這絕對是降谷零的手筆。


第51章 靠近 有哪裡怪怪的。

  「好巧, 又遇到您了。」有裡醒了之後直接去了警視廳搜查科,昨天欠的筆錄,今天有時間干脆就補上比較好。

  負責對接她的依然是那位加奈警官, 程序方面她都已經很熟悉了,加上這起案子的當事人也都算是積極配合, 過程結束的很快。

  走到搜查課門口, 有裡環顧了一下,另一位老熟人竟然不在現場。

  加奈川這次倒是很有眼色地看懂了對方的意思,主動開口,「目暮警官這兩天被派去參加聯合任務, 所以這邊的工作暫時放了放。」

  「原來如此, 」說到這裡, 有裡想起來之前去警視廳看到的那位令人印像深刻的警官, 「我記得您之前還有說到那位……毛利警官,他也一起去了嗎?」

  後來有裡終於將這位菜鳥警官和多年後的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對上號,這位毛利警官在有裡的印像中可以說是相當有分量的主線任務,在這個世界不管怎樣, 想必也是氣運之子的存在?

  又或者是另一種層面的超強能力者, 盡管表面有點反差, 但這種人設不是更有意思。

  不過她同樣記得在M25有裡記得毛利小五郎可不是警官的角色, 難道也有雙重身份?

  加奈川停頓了一下, 好像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麼回答, 最後還是簡單就自己知道的現狀做出說明:「那位前輩現在去做偵探了。」

  這麼早就去做偵探了, 這確實出乎有裡的預料。

  可是這兩年有裡並沒有在網上看到什麼名偵探之類的帖子,要說大家討論最多的,還得是推理作家工藤優作——他的《暗夜男爵》系列真是暢銷榜第一,吸引了一眾粉絲。

  「這樣啊, 相信毛利偵探一定做的非常好。」她誠懇地說,現在不一定,未來的搜查課怕還是少不了和他們的前任同僚打交道。

  「您這邊有他的名片嗎?」思考過後有裡提問,主線人物多接觸一些不是什麼壞事。

  「啊……如果你這邊有什麼困擾或者附和條件的事情,其實可以直接聯系我們警方處理,」這不是看不起前輩,只是後來聽去探望同僚的目暮警官回來臉色不善,嘴裡還大喊著——這家伙我看就用酒淹死算了!

  如果說在搜查課的毛利前輩在「神槍手」這一方面確實服眾,做為偵探,似乎更無法令人放心。

  但加奈川抬頭,看到對方依然誠摯的眼神,還是嘆了口氣,「名片這裡沒有,但是偵探社的地址可以給你。」

  ——————

  「嗨?」晚課前的間隙,有裡詫異地看著不請自來的諸伏小同學,就算下一節是他們班的課,自己也沒有之前壓榨科代表過來幫忙的意思啊。

  諸伏景光背著手進了醫務室,表情並不自然,「我想了想你會不會有東西需要提前拿過去。」

  太貼心了!

  不過有裡還是狐疑地看著諸伏景光,「你拿了什麼東西嗎?」

  從進門到現在他的手一直背在身後,明擺著有點異常吧。

  被識破了,諸伏景光嘆了口氣,是一管活血化瘀的藥膏——他最常用來給zero上藥的那一款。

  自己真是糊塗了,給醫務室工作的人送藥……

  空氣凝固了三秒,有裡迅速調整表情,接過諸伏景光手裡的東西晃了晃,「給我的嗎?」

  「對,」諸伏景光語氣平靜地仿佛在說自己下午剛吃了什麼,「昨天晚上你說你受傷了家裡也沒有藥,忘記警校這邊肯定是不缺的。」

  她……昨天晚上說自己受傷了?

  她昨天下午可沒什麼事情吧。

  但是諸伏景光應該也不至於記錯這些事情故意騙她,於是有裡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剛好,就算是醫務室的藥品我也得自己掏錢買,謝了。」

  猶豫了一下,有裡小心地抬眼,「我昨晚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諸伏景光垂眸,似乎……一言難盡有所顧慮。

  有裡倒吸一

  口冷氣,悄悄咪咪地從醫務室的門口探出了半個頭,確定這會走廊上沒有人了,猛地把門關上。

  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諸伏景光覺得好笑,又在對方轉過身來的瞬間調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這也算是警校的必修課了。

  有裡抿著嘴角,完全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如果眼前這樣說的人是降谷零或者其他人,她多少都得考慮一下事件的真實性。

  「我說了什麼?」

  「啊……」諸伏景光拖長了音調,在有裡看來是很難開口的復述,實際上是在腦子裡隨機篩一篩自己要說什麼。

  「就是你拉著我叫哥哥?」

  有裡捂住臉倚著門蹲下,臉上傳來的熱度發燙,怎麼偏偏就讓他看到了這副樣子。

  諸伏景光憋住笑,繼續開口,「還埋怨說我不在乎你?」

  「求你別說了。」有裡小心翼翼地透過指縫看了他一眼,和那雙微微上挑的眸子對視。

  完了,感覺這裡空氣不太通暢,自己要喘不過來氣了。

  不能夠啊,難道真的是壓力太大看見個人都要撒嬌的程度。

  「不應該是我逼你叫我姐姐嗎?」

  酒後吐真言——她想翻身很久了!

  「什麼?」後面這句話聲音太小,她又把下巴埋在自己懷裡,朦朦朧朧的,諸伏景光聽得並不真切。

  「沒什麼……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再喝酒了。」有裡淺淺地立了個flag。

  諸伏景光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他單膝跪在了有裡面前,輕輕伸出手,指尖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緩緩靠近有裡的臉。

  昨晚回來他只是和這裡唯一的「有經驗」男士伊達航班長談了一會,實際上關於二人愛情相關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諸伏景光刻意引導,炫耀狂魔的伊達航自己就能吐個精光。

  最後,諸伏景光總結出一點:主動靠近。

  清楚自己在干什麼的諸伏景光只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和門外偶爾傳來的細微聲響。

  終於,他的手指輕輕觸碰到了有裡的手背,溫暖而堅定。

  他溫柔地、幾乎是不容抗拒地將她的手從臉上移開,動作中充滿了呵護與尊重。

  「那可最好不要被我抓住了。」

  看到有裡露出來微微呆住的目光,諸伏景光挑眉,見好就收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別把人嚇跑了。

  今天把人逗得差不多了,心情很好的諸伏景光輕咳了一聲,「沒關系的,我不會說出去的,該去上課了。」

  有裡被諸伏景光順著這個姿勢拉起身,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之前是因為自己的醉態有些尷尬,怎麼現在更加不敢直視好友了?

  直到被諸伏景光催著出門,醫務室的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她還是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

  諸伏景光在上一次事件之後進行了自我反思,最後得出結論——這家伙真的太欠缺鍛煉了。

  如果有裡知道他這樣想,一定會向天空大聲呼喊「我冤枉」,為什麼不是她運氣太差的結論?

  也沒見那些七八十歲的老頭老太太像她這樣「命運多舛」啊。

  可惜諸伏景光根本沒給她狡辯的機會。

  所以當事人在事情發生之前,整個一個一無所知的狀態。

  以至於在幾日後訓練逮捕術的課上,諸伏景光突然的「發難」,讓她根本來不及逃跑。

  ——————

  警校這邊給了他們醫務室的人實打實的信任,這也意味著幾個人可以在任何有空的時間去進行課程的旁聽——當然,像是射擊訓練這種課程,看到是可以看,他們上不了手也是當然的。

  所以有裡聽到天野美琴他們這段時間有事沒事的蹭課安利,又在對方這次的盛情邀約下……同意了跟著她來聽一節課。

  說實話,在看到這節課的老師又是老熟人鬼塚八藏的時候,有裡轉身就想逃跑。

  眾所周知,鬼塚八藏帶的班都有誰在。

  其實是從上次之後,有裡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這種隱隱約約的變化更多的是在心裡,但確實讓她摸不著頭腦,總之現在看到諸伏景光就有點想要天然躲開的意思。

  但被敏銳的天野美琴一把抓住,衝鬼塚教官招了招手。

  對方看到他們的到來十分開心,本來這門逮捕術課上的學生就有概率受傷,偏偏一個個都要強不肯說出來,自己憋著逞強。

  現在來了兩個專業的醫生,鬼塚八藏別提多開心了,當然他面上不顯,只是一瞬間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額外對著有裡點了點頭表示友好。

  在吸引其他同學注意力之前又回歸了冷酷教官的日常。

  作為旁聽者的身份,有裡被天野美琴牽著坐在了靠後一點多位置,幸好和那幾位隔著一些距離,她松了口氣。

  「伊達班長真的很厲害,他已經不敗幾個回合了。」身邊的天野美琴在小聲和她咬耳朵。

  有裡從天野美琴的星星眼莫名品出了一些這小孩來看這節課動機不純的意思。

  當然,這份眼神不局限於正在大展身手的伊達航一人,這孩子是廣撒網地平等「欣賞」每一位同學。

  這邊得不到回應,天野美琴也沒意外,轉身融入了鬼塚班其他同學的討論區中——她經常來這個班聽課,已經和很多同學混熟了。

  當然原因之一還是這個班級的五人組確實各個方面在都是這一屆所有同學中最頂尖的存在,每次來這裡完全是享受好嘛。

  有裡坐在原地,側身的時候發現身邊天野美琴不加掩飾的嘴角都快要翹到天上了。

  有點小丟臉,她不著痕跡地悄悄往旁邊移了移。


第52章 逮捕術 這話就差直接報她名字了。……

  到底是礙於身份, 也沒人來主動和有裡搭話……不過她耳朵還行,雖然是坐在最後一排,但教室滿共也就這麼大, 其實是能聽見附近伙伴的談話。

  這群警校生倒是聊的火熱,有裡覺得如果有人可以加點籌碼, 這裡都可以分分鐘開起來一個小型賭|場了?

  ————

  「你覺得下一場降谷零和伊達航誰會贏?」

  「我覺得是班長, 別的不說,這個塊頭往那一站就滿滿的壓迫感好嘛。」

  「誒……話雖如此,但是因為降谷同學在每門課上都能達到第一的水平,所以有一種這次應該也如此的感覺, 總之, 我看好降谷零!」

  「前輩你覺得呢?」警校學生不敢和有裡說話, 這並不妨礙天野美琴和自己的領導搭茬。

  有裡現在已經能瞬間看出這些警校生在聽八卦的時候細微的小動作——比如前面一排人此刻都默契地停下了交談, 細看還有幾個耐不住性子的身子微微往後仰了仰。

  被點名的有裡思考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起身去了鬼塚八藏身邊,「鬼塚教官, 您應該是熟悉降谷零和伊達航的招式和能力, 您覺得正常狀態下誰能贏?」

  被搭話有點意外, 鬼塚八藏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 「坦白講, 我認為是降谷零。」

  雖然伊達航的出手力量更足, 底盤也很穩, 但是降谷零勝在更靈巧。

  他聰明又足夠勤奮,這樣的人,在任何時候都能不會認輸。

  「哦——,可我更看好伊達班長一點。」

  鬼塚八藏難得地笑出了聲, 發現招來了學生們怪異的

  眼神之後又捂嘴做了欲蓋彌彰的掩飾。

  「因為伊達航正在勢頭上,覺得一定能拿下對嗎?」

  鬼塚八藏語氣頗有些循循善誘的意味,「這也導致了後上場的降谷零在伊達航前幾輪的進攻中已經摸清了他的動態線路。」

  這對於後來上場的降谷零又是一大優勢。

  「您說的很有道理。」

  秉持著自己的責任,有裡是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噎他,糾結了一下還是提醒道,「可是我看到你的班長腿在之前的輪次受傷了,這樣您覺得誰會贏?」

  她剛剛其實並不確定,只是在降谷零上場的間隙伊達航下意識的彎腰讓她品出了不對勁。

  可以已經來不及了。

  既然這次的對手是降谷零,那麼伊達航需要用上百分之二百的精力應戰,就算是自己清楚傷口所在,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不會因此請求停止的。

  鬼塚八藏睜大了眼睛,尷尬瞬間被擔心所掩蓋,他就知道這群兔崽子不會讓他省心,剛欲開口就被有裡拉住,「應該並不嚴重,正常行動不受影響,只是面對攻擊是明顯的弱點,這個時候喊停反而不太妙。」

  強行打斷現在完全投身於比賽的兩人,可能反而會造成反應慢的一方來不及收手真的損害到。

  鬼塚八藏盯著伊達航的下半身看了片刻,「果然右腿膝蓋有傷,向你說的一樣,不嚴重,而且你好像很確定降谷反而會因為這個放水。」

  「放水這個詞似乎不太妥當,」雖然有裡平時沒少和降谷零鬥嘴,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

  「您也說了,警方學習逮捕術是為了控制住且不傷害敵人。」

  在對戰中降谷零發現對方腿上的弱點並作為主要攻擊目標可以說是他戰鬥本能。

  在臨門一腳的時候放棄下手,同樣是他清醒自己現在在什麼場合做什麼事情。

  但唯一的變數是伊達航干脆利落地把人放倒後,語氣可以說是非常不客氣地說了那段話。

  「誒呀——,好像有什麼別的事件呢。」單從今天的情況不至於讓伊達航說出這樣的話,總覺得他嚴厲的目光下還藏著別的情緒。

  有裡側目看向一旁冷靜並未打算出手的鬼塚八藏。

  「年輕人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開吧。」鬼塚八藏眯著眼睛在兩個人身上看了許久,最終並不打算出手。

  既然總教官都這樣說,有裡也沒再打算摻和,在降谷零之後,其他人就更不是伊達航的對手了。

  中間唯二焦灼的兩場比試還是伊達航和另外兩位同期。

  「諸伏的繳械可以算得上這裡面頂尖的能力,但在近身搏鬥還得加強。」

  鬼塚八藏認可地點了點頭,雖然最後還是以微弱的劣勢不敵伊達航,但是他和萩原研二下場後都迎來了其他同學敬佩的目光。

  實力這種東西,在警察學校還是很好說話的硬通貨。

  至此所有人都過了一輪,勝者顯而易見地站在訓練室中間,接下來的環節就該是鬼塚八藏的總結性發言和表揚。

  有裡打算去和天野美琴先說一聲,讓她之後記得看一下伊達航和其他幾個她觀察出來有問題的同學的傷情,自己就先溜了。

  誰知道領導的「我只有三點要說」,到底能說多久。

  ——————

  「教官,武術除了讓我們追捕犯人用,是不是也可以防身啊?」無比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背對著訓練室中心,正蹲下和天野美琴交代事情的有裡不由得身體一僵,談論的話題也暫緩。

  諸伏景光正了正神色,在身後向偷偷看向這邊的天野美琴比了個大拇指——好不容易逮住的機會,自己當然不會放過。

  鬼塚八藏看到是一向穩重的諸伏景光提問,覺得應該沒什麼出格的事情,被打斷的不悅消散了幾分,於是點了點頭回應,「對啊,怎麼了?」

  「那我建議應該讓我們這裡雖然不是學生,但似乎更需要這種防身技術的朋友也學一學,好歹是在警察學校呆了這麼久。」

  這話怎麼越品越不對勁……

  就差直接報她名字了。

  有裡轉身和幾個起哄的同學剛好對視,大概是人多力量大的原因,之前還算是有點怕她的同學,這會都表現得相當激動,瘋狂鼓掌附和。

  有裡眯了眯眼,發現在前頭帶頭的萩原研二笑得最燦爛——平時讓人愉悅的笑容,這會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雖然鬼塚八藏還挺認可諸伏景光的提議——他當然也是完全處於好心,畢竟只是允許人家觀摩實際上也學不到什麼東西。

  不過冷靜過後的鬼塚八藏還是要考慮有裡這邊的意願:「外守醫生,天野醫生,您二位看方便嗎?」

  她當然不願意!!!

  諸伏景光的初衷一定不是為了看她熱鬧,但是自己這幾斤幾兩的水平有裡可太有數了。

  剛剛看比拼的時候這群警校生比拼一個個都是下了狠手,被過肩摔直接撂倒的人可不在少數。

  雖然地下有軟墊,身上也穿了防護作用的衣服……但聲音可依然響亮得很。

  「學姐,我想試試!」天野美琴激動地喊出聲,稱呼也從一貫的「前輩」迅速轉換成了「學姐」,拉近距離的同時還抱著她的胳膊撒嬌。

  就……還挺突然。

  有裡嘴角抽了抽,她能怎麼辦,不用抬頭都能感受到整個班的視線全聚集到了自己這裡。

  只好視死如歸地向鬼塚教官點了點頭。

  鬼塚八藏這邊得到了回應,於是轉身看向這群小兔崽子,打算找兩個靠譜的陪練。

  出乎意料的,平時經常劃水和他唱反調的鬼塚班同學,這會一個個手舉得老高——鬼塚八藏隱隱感受到在爭搶這兩個名額的意味。

  考慮到要選擇能力說得過去,即使沒有准備也挑不出錯的,鬼塚八藏還是把目光放在了那五個讓他頭疼但是不得不承認都是好苗子的人身上。

  伊達航按照正常情況肯定是首選,不過剛剛腿受傷了,盡管看起來沒有大礙,但還是早點休息的好。

  降谷零也很不錯——但這家伙剛剛聽到伊達航那一段發言,還不知道心裡在琢磨什麼,干脆早點下課讓他倆去課後聊聊。

  剩下的能力最強的就是松田陣平了,這小子……他真怕下手忘記了輕重把兩個女生搞得鼻青臉腫。

  那麼最後剩下的,果然還是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能力足夠,性格也很好,怎麼看都是最佳人選。

  「那就諸伏和萩原,你倆留下幫忙帶一帶她們,別丟了我們鬼塚班的臉面。」鬼塚八藏直接下達了命令,被點名的兩人起立敬禮,回答得非常干脆。

  其他剛剛踊躍報名的同學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選擇服從命令。

  這會這節課的教程安排任務已經完全結束,可以提前下課。

  松田陣平本身對這種安排就不敢興趣,和幼馴染說了一聲就離開,准備去宿舍補個覺。

  伊達航和降谷零也淡淡地打了招呼就離開了,按照平常他倆現在一定會一起走的——現在很「默契」地轉身去了兩個方向。

  剩下的兩個同期對視一眼,都沒有選擇現在上前去化解。

  所以現在訓練室就只剩下他們四個人。

  接下來的事情根本沒人和有裡商量,萩原研二十分紳士地向天野美琴伸出了手,兩人自動去了左邊的場地開始練習。

  當然,途中經過她的時候,萩原研二還十分振奮地對她喊道:「有裡醬,一定要加油哦!」

  「謝謝您……」

  真該佩服萩原研二這種每時每刻都能保持出來的絕佳狀態——就算是被教官臨時安排了額外任務也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當然也有可能是真的樂在其中?

  歡快的思維放飛環節並沒有持續太久,諸伏景光幫她拉回到現實。

  「那麼外守老師我們可以開始了嗎?」一貫溫柔的聲音,現在卻讓有裡打了個寒顫。


第53章 教她 防身術實踐。

  有裡發現諸伏景光比起「外守醫生」這個稱呼, 更喜歡叫她「外守老師」。

  「你不會是在公報私仇吧……」有裡眯起眼睛,記得小時候去圖書館那次,她也這樣搪塞諸伏景光, 叫他「諸伏老師」來著,逗小孩玩已經成了她那陣子最有樂趣的事情。

  諸伏景光沒有

  被她干擾, 「想敘舊的話一會練習結束我都可以, 不過現在可是有正事要干的哦。」

  顯然諸伏景光這是通知的意思,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面前這位已經被她親自刀了。

  「別這樣看著我,我覺得真的很有意義。」諸伏景光拽住她的胳膊,將強行粘在地上的人一把拉起。

  那邊萩原研二正體貼地糾正女生的姿勢, 兩人有說有笑一片歲月靜好的樣子。

  有裡死了的心又重新燃起了點希望, 她看了看眼前的貓眼少年, 試探著問:「你是哪種風格?」

  「嗯……」諸伏景光眯了眯眼, 語氣認真,說出來的話卻令人莫名後背一涼:「不知道呢,我們試試。」

  ————

  時間會給她結論。

  諸伏景光是真的想教會她——

  這是她第六次粘在地上目視天花板確認的答案。

  有裡破罐子破摔地整個人躺在地上,形像什麼的都隨她去吧, 之前那些尷尬的小心思完全消散, 這小鬼長大了怎麼和小時候一樣, 在逼著她鍛煉這件事情堅定得很。

  諸伏景光在她身邊蹲下, 伸出來一只手。

  疲憊到一定階段的有裡下意識抓住, 眼睛也是閉上的, 她有氣無力地說, 「諸伏警官,我真的不行了。」

  「我還不是警官,」諸伏景光十分嚴謹地糾正了她的措辭,用另一只手把剛剛隨著她躺下往上卷起來的衣服重新拉回原位——

  畢竟不是他們平時上課拿著木劍互相比試, 所以給兩位女生的防護只限於關節部分的護具,並不是從頭裹到尾的全面裝備。

  他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很快地移開了視線,「拜托,你這才哪跟哪?」

  「我體育廢物你又不是不知道,」有裡毫不介意這樣的自我形容。

  她努力睜大眼睛盯著諸伏景光,企圖獲得一絲同情分,「真的很痛誒!」

  顯然這次對方一點都不吃這一套。

  有了那種異常的痛感感應的操作,對於有裡剛剛受沒受傷他清楚得很。

  所以諸伏景光語氣淡淡地指出,「警校護具質量還不錯,而且剛剛在你即將和地面進行親密接觸之前,我就提前護住你了。」

  「但你還是在每回合結束都要在地上坐半天……」

  他又不可能真的給她一個過肩摔,所以每次知道她又錯過了最佳防衛時間眼看要著地的時候,都搶先一步阻止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但對於有裡來說,連續預感自己馬上就要摔倒,並且對方的動作行雲流水完全找不出來一些破綻真的很打擊人。

  她撇撇嘴企圖威脅,「我晚上就跟叔叔阿姨告狀!」

  「隨便你。」諸伏景光大有一種你隨意的樣子,手上還是不停,把有裡從地上拉起來。

  小伙伴重新調整好自己的裝備躍躍欲試,有裡還在試圖掙扎。

  「沒有什麼簡單好上手的方法嗎?拜托,你就算讓我一只手,對我來講主要是咱們倆之間的單挑都沒有任何勝算好嘛……」裝可憐和威脅都沒有用處,有裡決定從事件本身下手。

  諸伏景光該認清這個事實了——自己只用一只手加讓她三秒都沒辦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他們這些專業人士要是這麼輕易就會被一個三腳貓功夫的女生傷到,才是出了奇跡。

  坦白講,如果自己真的面對一個武力值像諸伏景光這樣的人的攻擊,就別整這些沒用的了。

  趕緊許個願天降冰雹什麼的比較實際。

  諸伏景光看她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就知道這家伙沒什麼鬥志了,怎麼平時枯燥的專業書她看得風生水起,現在這種明明很有意思的實戰完全蔫了。

  「其實這些道理你應該都很清楚,如果要你選擇,會先攻擊對方的什麼部位。」

  諸伏景光沒轍,這是個理論形選手,換個思路徐徐圖之效果說不定不錯。

  要是純聊天有裡就來勁了,「我想想……首先是眼睛吧,但其實還蠻困難的,如果對方比我高或者強壯,很難攻擊到這個位置。」

  諸伏景光點頭,「作為防身來說的話,我們的確推薦的五個部位裡面有眼睛,但實際上這方面的可操作性不高,它對於我們的精准度和反應速度要求很高。」

  「五個部位嗎,」有裡成功抓住了這句話裡面的重點,「剩下的一定有喉嚨……還有男性的**,這都是非常明顯的部位。」

  「還有兩個,你能想到嗎?」

  有裡繞著諸伏景光走了一圈上下大量,活有把他當成人體模特的意味。

  最終還是走到諸伏景光面前停下,「如果我是犯人,一定會選擇從背後控制住人質,並且保持人質是背對著自己的狀態。」

  有裡轉過身,諸伏景光很配合地從背後劫持住她——

  這會正用手鉗制著有裡的脖子高高揚起,做掐住喉嚨的狀態。

  事情的走向好像沒有完全順著他的意思,但諸伏景光對於有裡自發開始學習還是喜聞樂見的,於是控制住力度,只是禁錮,不是真的傷到她。

  他配合著跟上她的節奏。

  有裡思量著自己現在能夠發揮力氣的地方,其實按照目前的情況,並不算太緊急。

  畢竟不是用刀具或者其他危險的武器迫使她完全喪失行動的能力。

  「這個狀態最佳的姿勢應該是趁機攻擊你的軟肋對嗎?」

  有裡用了點力氣抵住她剛剛所提到的地方,「就算是你們這種經常鍛煉的人,這個地方本身也是沒有肌肉包裹的,所以對任何人來講都非常脆弱。」

  「不愧是專業人士。」諸伏景光附和道。

  這話就等於承認,同時也促使有裡的興趣越來越旺盛,考試卷子果然還是要努力得滿分才有趣。

  於是保持著這份興致,她開始思考最後一個關鍵點,半晌,才不太確定地開口——

  「難道是小腿前側的位置,因為這裡同樣是肌肉很少的骨頭,穿上鞋用力踹到的話很有可能導致對方骨折?」

  「不太清楚……」

  其實可以聽得出來諸伏景光心情很好,人已經被半「騙」到了這一步,他保持著在後面控制住對方的樣子,「我覺得應該嚴謹一點實踐試試。」

  即使知道這是自己的好友故意在演,有裡也自願上鉤,果然人類就是經不住好奇心的誘惑。

  有裡沉默片刻,在被人從背後控制的下意識動作,實際上還是先自己的胳膊先一通掙扎。

  她試圖用力用手肘往後攻擊諸伏景光的腹部,被人輕易看穿動作不說,這會還被人禁錮住了雙手。

  「力氣不夠,你再使點勁。」

  雖然心裡默念這是最後一次,但有裡十分口嫌體正直地又重復了兩遍。

  在第三遍有裡依然是胳膊搶先進行活動,這次的動作力氣明顯增加,看得出來是企圖從諸伏景光的軟肋下手。

  諸伏景光在分心希望控制住她上半身的行動時,一只手不可避免地放松了對於「人質」脖子處的鉗制。

  但實際上這次看似轉向「犯人」軟肋的攻擊,同樣是有裡的障眼法,在諸伏景光抓住它胳膊的瞬間她微微側身,放棄了軟肋處的進攻。

  有裡向著諸伏景光的腿部攻擊,長時間的訓練讓他面對進攻練就了本能,於是他下意識後退一步,與此同時也就松開了對於有裡的禁錮。

  「我成功了!」

  這絕對是有裡第一次在考試中那到及格分就如此開心——她本來也就沒想著把諸伏景光撂倒,防身術最主要的還是自己脫困吧。

  站定的諸伏景光也很配合地衝她豎了一個大拇指,「真棒。」

  ——————

  「看來你們進展得

  也很不錯。「萩原研二吹了個口哨,來到他們身邊。

  那邊他的教學任務也已經完成——不說讓天野美琴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表現地多麼優秀,起碼人應該可以在短暫的驚慌後冷靜下來。

  其實這才是最重要的。

  「經過了諸伏老師的特訓,我感覺現在一個人可以吃完一份加量版拉面,還要額外加一份叉燒。」

  有裡的肚子罕見地產生了飢餓感——平時基本都是坐在辦公室不動,今天已經超額完成這一周的運動量了。

  「好啊,我請你……們。」諸伏景光一邊說一邊摘下自己的手套,當然最後沒忘記補上在場的第三位好友。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現在已經不是第一個月那種全封閉式的管理,警校的學生已經拿到了自己的手機,也允許在沒課的時候自由進出。

  有這種蹭飯的好事萩原研二是當然不會放過的,剛好今天晚上沒有聯誼的安排,他還怕太無聊呢。

  「既然這樣順便回宿舍叫上他們三個人吧,不知道zero和班長現在怎麼樣?」

  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兩個人或許已經說開了……

  「那就回去再說,」萩原研二搭上諸伏景光的肩膀——五個人裡面他的身高具有絕對優勢,所以這種動作每次做起來都毫不費力。

  「有裡醬,我們在門口等你哦。」

  其實……只是打個比方的有裡遺憾開口,「我晚上有課,所以拜托你們一定要狠狠的大吃一頓宰他一回。」

  「啊……把這一茬忘記了,」萩原研二一拍腦袋,隨後眼神堅定地和有裡握手,「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有裡同樣反握住對方的手完成這場盛大的交接。

  而最主要的當事人諸伏景光則在一旁無奈地看著兩人完成這場「大交易」。

  「好了……我晚上會給你帶夜宵的。」預備被宰的「羊羔」最後還是心軟承諾。


第54章 夜宵 作為朋友的身份。

  「所以, 你的意思是說這麼一大兜零食也是那家便利店的人送給你們的?」

  有裡下了課之後就看到和諸伏景光在醫務室外面走廊的椅子那邊坐著,不過今天這打扮有點超前。

  諸伏景光看她一進來就控制不住地把目光投向自己這邊,身上的花襯衫加別在口袋裡的墨鏡確實令他略微有些不自在。

  這是剛剛情況特殊才借了萩原研二的衣服, 自己可從來沒有走過這種風格。

  事件解決之後諸伏景光覺得再回宿舍換衣服也很麻煩,索性就直接穿著過來……現在是有些後悔了。

  疲憊了一天回來看到新鮮的打扮, 有理果斷掏出手機開始合照打卡——有一種自己身上全是班味, 小伙伴卻瀟灑回來的差別感。

  諸伏景光抗拒地別過臉……雖然剛剛在便利店演得還蠻開心,冷靜下來果然還是算了。

  他都不敢想像自己穿著這身衣服去見哥哥,對方是什麼反應。

  諸伏景光在對方五連拍的同時非常嚴肅地說明了這件花襯衫的歸屬。

  有裡滿意地確認了照片拍得十分清晰,然後加密進特殊的儲存路徑中才在他身邊坐下。

  「該說什麼好……我覺得警視廳可以提前給你們發工資了。」

  這種事情現在回憶起來還好, 要是真的出了事情相關的警署一定非常頭疼。

  「就當積累工作經驗了, 」諸伏景光把關東煮的包裝袋打開, 距離他到這裡也沒有經過太久, 食物的香氣向空氣中四溢開來,有裡的肚子控制不住地發出了小聲的抗議。

  諸伏景光無聲地笑了下,又從口袋裡拿出來干淨的面巾紙,「快吃吧。」

  下了班有溫熱的夜宵吃——有裡覺得今天就是自己的人生巔峰。

  邊加餐邊聽人說故事的滋味非常不錯——現在諸伏景光開始詳細敘述今晚事件的經過。

  不是她說, 這件事情的離譜程度比最近新上映的電影還要好看。

  她把嘴裡的竹輪咽下去, 顧不上說話, 只是用另一只手豎起大拇指給他點了個贊, 同時把盒子往兩個人的中間推了推。

  不過諸伏景光帶給她的夜宵未免也太多了——光這一份關東煮都絕對是一個人正餐能吃撐的分量。

  實際上今天和幾個同期一起回來的路上他已經吃了不少了, 不過這會諸伏景光看她吃得搖頭晃腦的樣子, 莫名也覺得食欲又回來了些。

  於是他也沒推辭, 拿起一串福袋道,「實際上除了感謝我們之外,店員應該也是考慮到警方的筆錄環節會持續很久,起碼今晚別想著能正常營業了。」

  「那我真該感謝你沒給我帶一兜三明治或者飯團。」

  諸伏景光有時真的很難跟上她清奇的腦回路, 不是感嘆今天得到免費食物的好運,而是順道了這個層面。

  話又說回來,那些和關東煮一樣也是當日需要處理的短保質期食品,便利店員工也的確會很頭疼這樣大的損耗。

  ——不過那部分被諸伏景光推辭掉了,分給了他們班的其他同學,這群每天處在高強度訓練的警校學生即使是夜宵也能很有胃口地吃下炒面面包這樣非常頂飽的東西。

  這起事件說到底還是依靠大家齊心協力,所以到頭來便利店真的像是被他們「洗劫一空」。

  當然,zero看起來也和班長把話說開了,諸伏景光不得不感嘆這個世界真奇妙——

  居然這麼湊巧,萩原研二小時候就恰好是那起事件的目擊者之一,也因此知道了伊達航父親當時選擇服軟的原因。

  「說起來降谷還真有點意外體質的意思,」有裡感嘆,「隨便去個便利店都能遇到搶劫事件。」

  現在想來,她第一次在外面碰到案子,就是跟降谷零待在一起。

  而且今天這事細想根本不合理啊——什麼樣的劫匪能膽大到在警察學校附近實施搶劫。

  關鍵是聽諸伏景光後來的描述,當時的幾個劫匪看到假扮成群眾演員的警校生們都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為什麼不是班長有這種頻繁遇見案件的體質?」諸伏景光抬頭,眼睛亮亮的,他這是真誠發問。

  「咳……」被對面的人一句話堵住的有裡,成功因為這個問題嗆到。

  當然是降谷零的問題了——畢竟這種體質要是真的有也應該在主線人物身上?

  雖然這八成不會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你小心點。」諸伏景光從那一大購物袋裡面拿了一瓶蘇打水,擰開遞給她。

  「謝謝……」有裡接過,看了一眼,是自己之前在公寓那邊常備的牌子。

  「你說的也很有道理。」她順著他的意思把話題略過,這是不能告訴諸伏景光的,關鍵按照這對幼馴染的情誼,她是萬萬不敢在他們互相之間「造次」的。

  談到伊達航,今天下午閑聊的時候聽八卦組組長萩原研二同學分享,在早餐時間這位班長非常平靜地向幾位同期公布了自己有女朋友這個重磅新聞。

  當然,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之前就大致猜到了,所以這件事情第二炸/裂的點在於,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緩過神來,看到另外兩位同期一臉平靜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倆非常不淡定了。

  尤其是萩原研二同學,他的原話是:

  「竟然有人能比我提前看出掌握上帝視角?」

  而對於另外兩位一臉震驚的幼馴染組,他們感慨的點在於今天伊達航公布這件事情的源頭,說起來也確實是令人大跌眼鏡,

  萩原研二竟然認為伊達航對降谷零看起開的「特殊關照」,是出於真摯的愛。

  該說什麼……不愧是萩原能得出的結論嘛……

  有裡看諸伏景光眼神放空,在短短的十秒內一會嘴角上揚一會微微張開呈現驚訝狀態,但對於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這件事情有些無聊,於是毫不留情地把人從回憶空間拉回到現實。

  「既然班長知道了當年事情的真相,想來也應該和他父親把話說開了……他不打算

  把女朋友介紹給你們認識嗎?」

  介紹女友給認識的朋友也是很正常的行為,有裡通過自己為數不多的有過感情經歷的朋友分享,見對方的朋友算是必備環節。

  「你話題跳得好快,」諸伏景光回憶了一下兩人之前聊到哪,還是覺得和這個問題之間仿佛加了倍速。

  他看她這根海帶結拿在手裡半天沒動,有了判斷,知道這是吃不下去了。

  於是他很自然地把有裡手裡的東西接過,同時回答了她的問話,「可能會先帶著女朋友見家長?不過要是願意和我們幾個見一面當然也會很期待。」

  有裡見諸伏景光沒有絲毫嫌棄地接過她手裡的東西,直到放進嘴裡才反應過來,雖然自己確實還沒有動口……但是不是有點太自然了。

  不過這裡也確實是有不能剩飯的傳統,她之前和朋友,包括諸伏景光出去吃飯的時候也會注意選擇合適自己的飯量——這是在自己上學的時候一位好友沒有絲毫猶豫地拿走自己沒有吃完的餐盤解決之後養成的習慣。

  所以對於她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產生過拜托對方幫自己解決掉的問題。

  那麼這樣說,剛剛只是對方看到自己實在吃不動了的下意識解圍加不要浪費食物的DNA。

  在腦海裡自圓其說的有裡調整了自己的心態。

  諸伏景光在此期間把這些短保質期的食物消滅干淨。

  今晚吃的似乎有些多……干脆一會跑兩圈再回宿舍休息好了。

  「答應了要請你吃飯來著,你看什麼時候有空?」

  有裡愣了一下,吃飯也只是她下午隨口一說,算起來諸伏景光也是學生,論收入情況自己也是略勝一籌……總覺得要他請客還怪不還意思的。

  「不用了,晚上這不是給我帶了嘛。」她指了指旁邊的一大袋子零食,夠她接下來這一個月饞嘴了。

  諸伏景光猜到她會拒絕,擔心她是因為上次也是同樣和朋友出去吃飯發生了那樣驚險的事情產生一些抵觸心理。

  他想了想,記起來萩原前兩天說的聯誼活動。

  雖然自己興趣不大,但他和zero最終還是決定看在萩原的面子上難得參與一下。

  「那要不要來參加下周的聚會,」他試探著問,「萩原那家伙好像邀請了不少人。」

  她和萩原關系也很熟悉,諸伏景光是清楚的。

  這話傳到熟知萩原研二社交能力的有裡耳朵裡,自動轉換成——萩原研二組織了聯誼,要不要一起參加。

  雖然聯誼這件事情有裡也不算是全然陌生,但也絕對算是一位新手了,再加上她本身對這種場合興趣也一般。

  最關鍵的是,有裡笑著聳肩,「我作為老師去……似乎不太合適。」

  年紀相仿也不代表真的是一個圈子,她平時再和這些學生們相處的友好說到底也終究是有隔閡。

  就像他們清楚的知道可以和這位外守老師開無關痛癢的玩笑,但絕不會和她吐槽關於警校生活的點滴日常。

  被連拒兩次的諸伏景光並沒有把關指點放在兩次的「不」上,他抬眼,語氣堅定,「那不是作為老師,而是作為我的朋友這樣的身份去,如何?」


第55章 理由 哄……

  夜晚的商業街上依然人流如潮, 霓虹燈在各色建築上閃爍不定,發出七彩的光芒。

  剛下班的有裡也沒來得及回去換一身休閑的衣服,來到諸伏景光給她發的定位地點, 才發現自己顯得和這裡有些不太搭配……。

  外觀看上去是一家很有格調的日式酒屋,不愧是適合聯誼的好地點。

  有裡嘆了口氣, 自己雖然不是社恐的程度, 但一想到要面對這麼多人,加上自己這更加奇怪的身份,總覺得有些不合適。

  如果說是作為老師,會讓這些同學不自在……

  她後知後覺地想到, 在這種場合, 以諸伏景光的朋友這個身份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到底明不明白……

  回憶起之前一時鬼迷心竅答應的自己, 有裡只想把自己腦袋晃醒,究竟在想些什麼——美色誤人啊!

  手機在包裡發出震動的聲音,有裡拿出來一看,果然顯示的是景光。

  她無情地掐滅屏幕。

  從警察學校到這裡也就是二十分鐘的腳程, 再拖下去也沒有用。

  站在店鋪門口未免有些太顯然, 有裡向四周看了看, 走回到隔壁那條街上, 給萩原研二打通了電話。

  「有裡醬, 你到了嗎?」

  她要來的事情自然也是告訴過萩原研二的——畢竟這位才是真正意義上組局加請客的人, 當然對方同意地也很干脆。

  有裡把電話放遠, 這邊的幾條街上都是夜間人氣爆棚的居酒屋和酒吧,不少店面都會播放音樂用來增加人氣,但雜柔到一起,只會讓人覺得混亂。

  她特意讓周圍嘈雜的聲音傳到對面, 過了幾秒,自己才作出喘著氣在路上走的樣子,「我看到定位顯示在這附近了,可是沒找到你們說的那家店名呢。」

  實在對不起了萩原同學。

  有裡在心裡深深地對萩原研二鞠了一躬。

  電話那邊的聲音也並不安靜,講話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萩原研二才開口,「我想我知道你在哪裡了,你稍等一下,別去人少的地方。」

  得到了萩原研二的應承,有裡放下心來,聽從他的建議,沒有選擇站在這兩條街道連接的巷子口,又往深處走了幾步,停留在一家藥妝店的門口。

  不過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位置的,按照通常的操作,應該是自己這邊報出標志性的建築,然後那邊才給予回應吧。

  萩原研二到底對這片區域的了解程度有多少——只是從聽筒裡這堆亂七八糟的背景音裡,就能判斷出自己的位置。

  該說什麼,不愧是聚會小能手嗎?

  有裡的視線聚焦在地上,周圍店鋪五彩的燈光是完全不顧行人的眼睛,她只能在這個還算「溫柔」的視角放松一下。

  直到一雙深色的皮鞋停留在她面前,有裡才抬起眼睛,「麻煩了……」

  在看到來人的剎那,嘴先一步說出口,「怎麼是你?」  :

  ————————

  諸伏景光一直在注意時間,這太明顯了,不過這件事情被說破可不是作為幼馴染的降谷零。

  「怎麼了,諸伏,你今天可是一直盯著手機看哦?」

  對面的伊藤薰眨眨眼提問,今天萩原研二也太給力了,帶來了四個這麼優質的男生,當然那位已經有女朋友的除外。

  這話瞬間吸引了場上全部人的視線。

  諸伏經過關掉了手機屏幕,尷尬地笑了幾聲,「我在想萩原怎麼還不來。」

  萩原研二竟然破天荒的在這種場合遲到,就連一起長大的松田陣平也有些詫異。

  本就無聊的松田陣平坐起身子,「說的也是,我打個電話問問吧。」

  在他播出去電話的瞬間,諸伏景光的手機也響了起來,來電的人恰好是剛剛話題中心的那位。

  雖然疑惑萩原就算有事為什麼會第一時間打給自己,諸伏景光還是先攔住松田陣平撥打的動作,點擊了接聽。

  那邊的萩原研二應該是在極速奔跑的路上,所以只是單方面地交代了任務就結束了通話。

  「我去接一位朋友,」諸伏景光迅速起身,朋友是誰,這幾個同期都瞬間清楚,所以也不需要再特意解釋。

  包廂門關上,降谷零現在沒了可以一起在旁邊偷偷摸魚的小伙伴,只是無奈充當起氣氛組的角色。

  畢竟現在剩下的兩個人,一個悶頭干飯,一個哈欠連連要是有張床感覺立刻可以入睡的樣子。

  他從來沒有如此想念過萩原研二……

  諸伏景光雖然也不常來這邊的街區,不過按照萩原研二的指示,找到隔壁的街道也不是難事。

  這邊確實是附近夜生活的聚集區,幾條街道的布局可以說是一模一樣,怪不得她會迷路。

  諸伏景光目光先是過了一遍兩邊的店鋪,第二輪的時候果斷把注意力投到便利店和藥妝店的門口。

  按照她的性子,八成不會選擇在酒吧或者酒屋門口等待的——那裡一不小心就會遇到喝多的客人或者不懷好意的男人,相比起來,白色明亮的商店門口,就舒服得多。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音樂與笑聲交織成一首不夜的旋律,男男女女打扮得大多很「潮流」,說起來在這種地方前衛一些似乎才是正常的。

  也就是這樣一個不經意的瞬間,諸伏景光的目光穿越了人群的喧囂,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定格在了不遠處的一個身影上。

  他的視力條件很優越,在警校的訓練中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現在能快速鎖定自己的目標,但實際上,因為對方是她所以諸伏景光一眼就能發現。

  有裡靜靜地站立在街道的一隅,身著一襲純白色連衣裙,裙擺隨風輕輕搖曳,如同月光下輕輕蕩漾的波紋,溫柔而又神秘。頭發被半挽起,幾縷碎發輕輕垂落在臉頰旁,為她平添了幾分柔美與溫婉。

  此刻垂眸盯著地上的某處,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或沉思。背又挺得筆直,和她一貫的作風一樣,也就因此與周圍熱鬧非凡的場景格格不入,卻又異常引人注目。

  諸伏景光無法形容這種感覺,比起心跳加速,他更願意用一看到她就感到心安來形容。

  他緩緩向她走去,甚至在想一會要不要干脆帶著人直接「逃跑」,想來她怕是也不太喜歡這種場合。

  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到人面前,諸伏景光才收下自己那些想法,只是對方在抬眼看到是他是明顯眼睛閃了閃。

  「怎麼了,想要萩原來接?」

  沒由來的,諸伏景光生出了一絲不開心,其實按照常理很好理解她此刻震驚的原因,而自己明明稍微解釋一下就能說明為什麼是他來接的事情,他卻沒有直接開口。

  「沒有……」出現的人是諸伏景光確實嚇了人一大跳,按照她本身的預想,如果是和萩原研二一起入場,那麼就會自然很多——也沒有人會誤會她和萩原的關系。

  「我是想著既然是萩原同學的提議,他對這裡一定最熟悉,所以想著找不到地方問他一定是最清楚的。」

  有裡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發現身邊的小伙伴根本不接話,眼下怎麼有一種越抹越黑的意思。

  其實諸伏景光原本緊抿的唇線在有裡一番解釋與偷看小動作的輪番轟炸下,已經有了松動的跡像。

  只是他故意壓著嘴角,試圖維持那份表面上的高冷,不讓自己的心情輕易泄露,可眼角的笑意卻像是春日裡不經意間綻放的花朵,藏也藏不住,於是只能側頭完全擋住她的視線。

  有裡見狀更加著急,於是她不由分說地拉住諸伏景光的袖口,先跨出了一大步,企圖帶著人先開始移動,嘴裡還在不停嘀咕,「你來接當然我也很開心,我們快走吧。」

  拉了半天發現根本拉不動,她回頭剛想好好說道說道,諸伏景光語氣平靜地指出 ,「你走反了。」

  好了,這下坐實她迷路的事情了。

  「哈哈……」有裡訕笑了幾聲,剛剛積攢起來的勇氣瞬間消散,總感覺有點心虛,但女生本身在這些事情上考慮的就會比較多,諸伏景光在邀約的時候估計沒有想到。

  如果她明明是一個大家都認識的熟人,在聯誼這種場合,卻要以一位男性的朋友這個身份登場,一定會被人誤會。

  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想的太多,總之這些小九九她是沒辦法和諸伏景光挑明的。

  現在好了,和諸伏景光一會一起出現,更完蛋了。

  諸伏景光偷偷用余光瞟向她,見她現在真是一直苦喪著臉,根本沒有任何的表情管理——又想起來班裡的同學總說這位老師喜怒不形於色。

  這份差異讓他莫名感到喜悅,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雖然努力壓制著笑意,但那抹溫柔的笑意卻像是黑暗中的小星星,微弱但溫暖,悄悄地照亮了兩人之間的空氣。

  諸伏景光輕咳一聲,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跟著她走。

  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有裡轉頭看他好不容易心情不錯,非常識趣地換了話題,講述那些瑣碎,甚至在她看來十分枯燥的日常。

  但諸伏景光看起來倒是聽得津津有味,於是一路快到店門口,都是她的單方面無縫隙輸出,有裡感覺自己嗓子都快要冒煙了。

  到了店門口,她停下腳步,表情認真地對諸伏景光說,「一會進去,記得我是以你們幾個的朋友的名義來的。」

  諸伏景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嘴巴張開又喝上。

  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


第56章 酸澀 他拒絕了。

  兩個人進來的時候, 萩原研二已經到了。

  明明剛才隔著包廂的門都能聽到裡面傳來說笑生,現在空氣寂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

  有裡已經有了心理准備——這和她猜測的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她在這群人的反應時間裡, 觀察了場子裡的布局。

  座位和剛剛一樣,降谷零, 松田陣平, 伊達航,萩原研二,四個人挨著坐在靠近門這一側的中間,只留下一左的位置, 茶具明顯有使用過的痕跡, 所以這是剛才諸伏景光的位置。

  當然只有這邊的五個人已經提前知道她會來。

  對面坐了五個姑娘, 都是短頭發, 看起來應該也是警察學校的學生,為了訓練方便,不少女生會選擇在就讀期間減去長發。

  不過今天,褪去了干練的訓練服, 幾個女生明顯有精心打扮, 迷你裙或者緊身的魚尾裙, 風格不同, 但確實讓人心情不錯。

  有裡對比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襯衫打工人穿搭, 頭發也是隨意地披著, 感覺像是老師看著小朋友出來玩……

  對面的幾個姑娘也終於回過神來, 或許是出於某種本能的身體反應,在有裡把視線投向那邊的時候,下意識起身鞠躬。

  「不用,今天就把我當成普通的同齡人朋友就好。」

  有裡揮手跟幾位打了招呼, 不至於每個人都能叫出名字,但好歹帶了這麼久的課,混個面熟還是可以的。

  她自然地走到了女生那一邊,能看出來最右邊的這位吉田幸慧身子僵硬了一瞬間。

  果然……現在完全放輕松是不可能的。

  自己說再多也沒有辦法改變場上微微冷掉的氣氛,她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至於其他的事情,就交給組局的人吧。

  萩原研二果然「不負眾望」,用著輕松的語氣調侃,「沒想到你們倆竟然比我還來的要晚,按照路程怎麼算也是我先到……」

  他拿起筷子指了指對面坐著的有裡,「說吧,剛剛偷偷干什麼去了!」

  雖然沒轉頭,有裡也能感受到身邊幾個女生投來的視線,八卦果然是人的本性,萩原研二用來熱場的話題真是不賴……如果被調侃的人不是她就更好了。

  有裡抬頭先看了諸伏景光一眼,對方沒什麼表情的低著頭……他今天的情緒起伏是不是太快了,明明一路上還好好的,怎麼進了店裡又有點失落。

  「啊——」停頓的這一陣也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有裡慢悠悠開口,「因為有人需要安慰,所以只好哄哄了。」

  這會所有人又把視線轉移到諸伏景光那邊,伊藤薰半開著玩笑開口,「諸伏同學遇到什麼傷心的事情了嗎?」

  諸伏景光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泛紅,現在也不低頭一副沉思的樣子了,但明顯被這句發問打

  了個措手不及。

  「所以這個人現在很難過,萩原君,你有什麼好辦法嗎?」有裡裝作沒看到諸伏景光那邊投來的求助視線,自顧自地往下說。

  突然被cue的萩原研二同樣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來,走過去從背後掛在諸伏景光身上。

  雖然是同期但很也很少和對方有這樣「親密接觸」的諸伏景光身子僵了僵。

  萩原研二現在完全一副平時掛在小陣平身上的狀態……實際上他的身高對於這兩位還真的蠻有負擔的。

  「是誰惹我們諸伏不高興了,說出來讓降谷替你報仇。」

  突然聽到自己名字的降谷零???

  這話讓現場的氣氛再一次熱鬧起來,諸伏景光好脾氣地把人從自己身上摘下去,突然有點佩服松田可以隨時隨地承載這樣一個人形炸/彈。

  「別聽她胡鬧,我沒事。」

  有裡偷偷看了一眼那邊,確定這樣一鬧,諸伏景光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她拿起杯子抿了口茶,才緩緩開口,「萩原君,其實難過的人是我……畢竟有人提前給朋友打了電話來接,結果對方沒有來換成了另外的人,你說這位朋友是不是讓人心寒。」

  意識過來被耍了的萩原研二並沒有生氣,雙手合十非常虔誠地說,「啊,這不是路上去做好人好事耽誤了時間,下次再出來玩我一定親自去接。」

  本來就是開玩笑的事情,在這種地方聯誼肯定少不了喝酒,兩個人用桌上的清酒碰杯,這一茬算是揭過。

  ——————————

  說是聯誼,有裡發現現在場上基本上都是萩原研二再一對五單挑,另外四個人各忙各的,偶爾被提到名字才會抬頭笑一笑……松田除外。

  其實按照她的觀察,女生裡面也不是所有人都把關注點放在了萩原研二身上。

  有兩位女生明顯對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更有興趣,但竟然出乎意料的對於這裡顯著的池面選手松田陣平,沒有引起女生的更多關注。

  所以在看臉之外,個人性格也十分受女生的關注。

  這群警校生看起來酒量都很不錯,那幾個男生明顯更鐘愛啤酒一些。

  果然酒精是活躍氣氛的一把好手,現在幾個女生也都偶爾會cue一cue她。

  清酒有裡自己只是一開始的時候喝了一小杯,後來她就自覺推遠,好在這裡沒有勸酒的人。

  「說了這麼多,萩原君喜歡的女孩子是什麼樣的?」

  聯誼氣氛在萩原研二的帶動下進入高潮,已經有迷妹忍不住發問。

  萩原研二雖然臉上一副「我得好好思考思考」的樣子,但有裡敢打包票著個問題他覺得不是第一次回答。

  萩原研二用他那雙風情萬種的柳葉眼微微一挑,成功惹得對面的幾個女生臉紅心跳。

  「你是想讓我描述一下你嗎?」

  身邊剛剛提問的吉田幸慧用手捂住了自己漲紅的臉,「萩原君真是的……。」

  過了一陣他才開口,「開玩笑哈哈……我喜歡衣品好,有責任心的女生。」

  說了等於沒說,涵蓋了這裡的所有女生,同時又撩了一把,不愧是他。

  不在萩原研二「魔法攻擊」範圍內的最近旁觀者有裡扯了扯嘴角,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遇到這種段位的男孩子,再加上優越感的長相和身材,果然很難有幾個女生能抵抗。

  有裡覺得這一波在萩原研二的對比下,另外三個人寡得不冤枉。

  「那諸伏君呢,」對面的伊藤薰趁著機會開口,「會對什麼樣的女生有好感?」

  和自己的幼馴染小聲討論料理的諸伏景光坐直身子,下意識地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不過對方正在夾碗裡的小菜,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的進展。

  畢竟可以算是包廂裡面最遠的距離……

  「我嘛……比起一見鐘情更傾向於慢慢了解,」諸伏景光有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比起來喜歡什麼樣類型的女生,更可以理解為為什麼是她。

  「沒辦法總結成某種特定的原因,可能就是在某一瞬間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並且希望以後也能一直陪在她身邊。」

  「誒……諸伏君一定是個很溫柔的男朋友呢,」對於這個回答伊藤薰顯然更加很滿意,或許是察覺到了這次難道的機會,錯過了很難有下一次,她鼓起勇氣,「那我有沒有機會和你交換聯系方式?」

  現場安靜了幾秒,女生們已經發出驚嘆聲,這確實是相當勇敢的舉動。

  ——————————

  有裡聽力不算很好但也不差,在聯誼中她本身就不是愛出風頭的性格,加上這次對面的都是老熟人,更別提去干什麼事情了。

  好在這家酒屋的菜色很不錯,而且有人請客,所以有裡在心裡還是給這場活動打了七十分。

  松田陣平消滅掉自己的那份料理就開始和伊達航一杯接著一杯的干啤酒,看得出來這孩子在學校是憋得夠嗆,而且這位是明擺著對於聯誼也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人。

  要不然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就是在聯誼會上拆東西消磨時光,所以後面才能算是一拍即合地成為朋友。

  伊達航則拿著手機開始發消息,這個時間點能讓猛男露出如此甜蜜微笑的人,想來就是那位北海道的娜塔莉小姐了。

  如果對方知道自己男朋友為了來蹭飯所以參加聯誼……不知道還會不會這麼溫柔?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說話的聲音很小,兩個人都微微把身子側向對方那邊,雖然聽不太清,但從降谷零指著面前的這盤小菜,有裡大概能猜到,在她家下過廚的這位內卷之王,又對新的料理產生了興趣。

  不是,他是真的要去當廚師嘛……當然諸伏景光也是十分認真,品嘗了一口後,看樣子像是在告訴他這道小菜的做法。

  有裡不自覺也對這道兩位大廚在嘀嘀咕咕的餐食產生了興趣,拿筷子夾了一些,食物剛落進盤子裡,那邊的對話聲也同時傳進她的耳朵。

  有女生對諸伏景光有好感,這很正常。

  諸伏景光的回答像是話裡有話……她第一時間想到了這位意中人不會是降谷零吧。

  果然被萩原研二帶偏了,有裡晃晃腦袋把這些奇怪的想法拋開。

  對方表達了自己的感情,期待進一步發展,這很正常。

  都22歲的年紀了,不談戀愛仿佛才是奇怪的事情。

  周圍都在起哄,不加會讓女生下不來台,所以同意了也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有裡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只是呼吸變得有些沉悶……

  更讓她不知所措的是,這份情緒上的轉變意味著什麼。

  然而,理智很快戰勝了情感的衝動。

  作為諸伏景光的好朋友,她並沒有權利去干涉他的社交選擇,不應該有這種過分的占有欲。

  有裡放下筷子碰到那杯重新倒滿的裝了清酒的杯子。

  「抱歉,不太方便。」

  有裡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瞬,又換了方向,拿起茶水一飲而盡。

  伊達航被她這麼生猛的動作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菜有點甜。」

  不愧是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都說好的小菜。


第57章 畢業 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不會太多。

  「三——二——一, 看這邊。」

  警視廳警察學校的牌匾前換了一批一批人,今天對這群學生來說是他們在警察學校的最後一天,未來就會去到各自的崗位發光發熱。

  「恭喜畢業。」

  同樣和這一屆警校生一起, 奮戰到最後一刻的有裡,雖然沒有獲得畢業證書, 但也在禮堂後排和醫務室的幾個小伙伴一起觀看了儀式。

  他們是最後退場的人, 所以一出來就看到幾個人正在排隊等待拍攝。

  不管未來如何,今天這個日子,肯定是要說一句恭喜的。

  學校那邊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很貼心地在學校裡安排了幾位攝影師, 隨後會把相片導出來, 成為這群充滿活力的准警察們最難忘的記憶。

  「謝謝……早上在儀式之前我還去找了你, 不過你沒有在。」諸伏景光拿著手裡的證書走到有裡旁邊, 那邊的四人在排隊的間隙打打鬧鬧。

  「早上嘛

  ……那會我應該是去和鬼塚教官進行最後的手續交接。」

  現在想起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這樣一算過得也很快,而且重點的工作量……好像都和這幾個人脫不了關系。

  比如上次這群家伙竟然開著車一腳油門躍過了正在施工的斷橋,坐在車上的降谷零,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三人, 雖然檢查之後沒有嚴重的損傷, 但擦傷部分看起來也足夠令人心驚。

  所以早上作為這幾個家伙的負責教官, 鬼塚教官更是對她表示了真摯的感謝, 並直接單方面宣布晉升兩人之間成為好好友人的關系。

  完全不在意年齡差的……

  事實上, 有裡現在看到是鬼塚八藏的來電都有些PTSD了。

  但她還是接受了這個提議, 並順道向這位和警察內部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新朋友打聽了一些事情。

  「怪不得……」早上諸伏景光穿著制服去照了單人的相片,打算寄給哥哥和父母。

  在此之前,還想著有時間和她一起合影。

  不過現在也不晚,雖然沒有專業的設備, 但手機鏡頭留下的痕跡依然值得珍藏。

  諸伏景光剛張開口,天野美琴就在不遠處的櫻花樹下搶先一步喊了有裡的名字。

  有裡轉過頭向她揮了揮手,再回頭的時候發現降谷零他們已經在隊列裡向前移動了一大截——這種流水線式的攝影,主打一個人拍全了就好,所以速度也是一絕的。

  「你快過去吧,馬上就到你們了,我先去那邊。」

  算了……諸伏景光無奈地挑眉,以後還有機會。

  ——————————

  這一別沒想到就過了中午。

  大概是人總是想要留下些什麼當做紀念,今天有不少學生過來和有裡合照。

  剛剛被天野美琴叫過來只是醫務室的四個人商量好一起在櫻花樹下合影。

  沒想到這邊的合照剛結束有裡就被學生抓住。

  一波接一波,等到最後一位和她告別的時候,有裡感覺自己的蘋果肌都要笑僵了。

  「辛苦了。」

  諸伏景光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遞給她一瓶果汁。

  「謝謝……」有裡接過,從自動售賣機取出來的飲料一般都帶些冷氣,手裡這瓶卻已經回歸到常溫狀態了,瓶蓋同樣已經是擰開後又合上的狀態。

  她向四周看了看,其他四個人都不在這裡,遠處零零散散的學生拿著行李從學校裡面出來,這次是真的要告別這裡了。

  諸伏景光適時開口,「他們都在宿舍做最後的收納,下午就要搬到各自的住所去了。」

  「這樣啊……」明明之前有說不完的話,現在在獨處的時候卻有些莫名的尷尬。

  她一時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題,想像從前一樣,但好像很難。

  雖然沒有什麼戀愛經驗,但有裡也不是情商為零的人。

  也就是說……她自我反思之後發現,自己大概、可能、也許,對面前這位有了一些非分之想。

  「對了,你剛才說到住的地方,還是和降谷零一起合租嗎?」

  剛入職不靠家裡補貼的話,用這些薪水怕是很難租到合意的房子,合租還算是能減輕一些經濟上的壓力,加上兩個人應該也習慣了住一起。

  雖然自己倒是很願意幫忙,但他一定會拒絕的。

  「沒有,警視廳那邊安排了單身公寓,」雖然沒有強制性規定必須入住,「而且我們以後也不在一個部門,所以最後也沒打算合租。」

  「這樣啊,」看來幾個人的日後的歸屬都已經落定,警視廳的話……離她的公寓也不算很遠。

  「不過聽說伊達班長自己租了公寓,」諸伏景光突然提到這一點,「真羨慕啊……」

  有裡睜大眼睛大為震驚。

  低成本的公寓伊達航竟然不住——要知道這位可是為了免費晚餐有女朋友都去參加聯誼的人!

  難道是這群警校生過了太久的集體生活,所以都盼著趕緊自己單干?

  「啊……那你也考慮在外面租房?」有裡順著諸伏景光話裡毫不掩飾的期望,試探著問。

  諸伏景光垂眸凝著她,唇角笑意分明,眼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怎麼了……」被他這樣看著有些不自在,有裡撇開視線揉了揉脖子。

  「沒事,等有那個條件吧。」諸伏景光淡淡地說,仿佛剛剛的眼神只是她的錯覺。

  這人現在怎麼奇奇怪怪的,好像有八百個心眼子……就說不要被降谷零帶壞了。

  「你一會還有事情嗎?」

  「倒是沒什麼事情了,打算直接回家了。」自己的東西已經拜托醫務室的幾個男生搬到了車裡,所以現在一腳油門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那陪我吃個飯?」諸伏景光難道直接開口請人幫忙,雖然不算嚴格意義上的幫忙……

  他接著說:「剛剛想著盡快把東西整理完,所以還沒來得及吃午餐,現在開門的店也不多,在附近隨便找一家就行。」

  想下意識逃離獨處時光的有裡拒絕的話最終還是沒說出口,況且手上還拿著對方送來的飲料……

  不是一起吃飯的邀請,他他的態度又這麼自然,拒絕反而會很奇怪。

  聽說有那種不適應獨自吃飯的人,或許他就是——雖然之前沒發現。

  「好吧。」

  得了應諾的諸伏景光拿起手機確認了時間,正餐的點已經過去了,他知道的24小時不打烊的點似乎都是那些連鎖的快餐店。

  於是從聯系人裡面翻出萩原研二的號碼,那邊非常給面子的秒回。

  ——————————

  「這家店……」有裡覺得自己對諸伏景光的了解太少了,一路上跟著他左拐右拐,竟然來到了這家開在小巷深處的壽司店。

  「不感興趣嗎?」諸伏景光確認店名和萩原研二發來的完全一致才默默收起了手機,先一步推開了門。

  裡面傳來的「歡迎光臨」打消了有裡對於它營業與否的懷疑。

  「看起來很不錯,」店鋪不大,可以同時容納的客人可以說不超過兩位數,裝修算不上是精致,但從干淨的角落可以看出主人的用心。

  諸伏景光干脆利落地完成了點單,看起來很老練的樣子。

  老板在負責接待之外同樣也擔任了大廚的身份——這樣的店一定是靠回頭客口口相傳的名氣。

  所以味道應該很好。

  過了飯點已經不餓的有裡此刻又被勾起了點興趣……但自己來這裡的旗號不是陪他吃飯嘛。

  諸伏景光開始衝標配的玄米茶,「可能以後也很難有機會再來這家店,所以剛才把想吃的都點了一遍,一會幫我一起解決吧。」

  救命……這是什麼好運氣!

  「那我就不客氣啦!」有裡雙手合十表示感謝!

  只有一個人忙但出菜也很快,有裡發現這家店的老板走一個人狠話不多的類型,每次都是「酷酷地」把東西放在他們面前,然後微微鞠躬就轉身。

  之前和沙紀小咲打卡的店裡的壽司師傅話超級多,致力於讓顧客的嘴在等待間隙也從不停歇。

  因為前期攝入太快所以現在有些頂住的有裡,在桌子上用胳膊撐著臉開始發呆,諸伏景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沒吱聲,只是轉頭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疑問。

  大概是現在處於吃飽了又完全放松的狀態,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諸伏景光從她黑亮的眼珠的滿是自己的倒影,醞釀已久的話又堵在嘴邊,好久沒能開口。

  但理智終於還是戰勝了情感。

  「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可能不會太多。」

  這話一出來,有裡手指蜷了蜷,嘴角的笑意也瞬間收斂。

  諸伏景光被東京警視廳公安部招攬,和進入警視廳下轄警察署的伊達航以及**處理班的兩位成員不同,他將要接觸的人或者事件,大概會藏在這個社會的深處。

  同時也就意味著會在必要時需要他短暫、甚至長期失去聯系。

  當然後者現在想來還很遙遠,畢竟他是一個剛加入的新人,真的有這種危險程度的任務也很難讓他上。

  但這是有概率發生的事情,諸伏景光向來會考慮到所有的可能性在前期做好准備,所以還是有必要告訴她。

  盡管現在開口會讓這場自己特意促成的「約會」,氣氛變得不那麼愉快。

  「不過不告而別的事情我不會做,」諸伏景光看她神色茫然,努力

  換了輕松的語氣,「但是有時候可能接不到你打來的電話,到時候可要給我見面道歉的機會。」

  說不清是什麼感受,明明是玩笑的語氣卻讓人格外傷感。

  有裡低下頭,細密纖長的睫毛輕顫。

  過了一陣才又開口,聲音依然比平時要低很多,但在這家安靜得過分的店裡,卻沒有絲毫阻礙地進入兩個人的耳朵。

  她沒有那麼厲害能順著話題也用調侃的語氣接受這個事實。

  所以她能做的,只是現在給出自己的答案……

  「見面的話,我就原諒你。」


第58章 線索 關於龍舌蘭,你了解多少?……

  【抱歉, 我這邊臨時有點事情,你在我辦公室稍等片刻。——鬼塚八藏】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有裡讀完這條信息, 就像原本這個時間在她的預期中自己應該已經回到公寓,卻被鬼塚八藏臨時的電話叫到了這裡。

  但總的來說這是一位靠譜的新朋友。

  對方有事所以這會有裡的腳步也就變慢, 並不著急去到他的辦公室。

  想不到這些學生的撤離速度還真夠快, 現在校園裡基本上看不到人影了。

  她本身是和諸伏景光吃過飯散步到學校,在校門口一個向學生宿舍一個向車庫的方向離開。

  不過有裡剛走了一半就收到鬼塚八藏的召喚。

  主動邀約的人卻突然變卦,按照鬼塚八藏的性子這已經是十分罕見的事情了,所以一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不會是那五位臨走還不忘再給教官增加一些深刻記憶吧。

  想到這裡, 已經慢悠悠走過來, 一腳踏進辦公樓的有裡在回復過鬼塚八藏之後, 忍不住又點開諸伏景光的聊天框, 想問個清楚。

  但打字的手很快停住——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平日裡總是充滿打鬧聲的走廊,以及某些班級教官控制不住的怒吼,現在卻完全安靜了下來。

  鬼塚八藏在三樓的正中間,他一直是單獨的辦公室, 但有裡還是習慣性地敲了敲門, 裡面當然沒有傳來任何答復。

  辦公室的門並沒有上鎖, 有裡輕輕推開, 落日的光透過半掩的窗簾, 灑在整潔的桌面上, 為這略顯冷清的空間平添了幾分暖意。

  然而, 這份寧靜與她的預期截然不同,空氣中流淌著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有裡的步伐不由自主地放緩,目光停留在一個陌生的身影上。

  對方正坐在那張空置的辦公桌對面,低垂著頭, 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她的到來渾然未覺。

  但這是不可能的——她剛剛還特意敲了門。

  所以有裡只是短暫的停頓了一瞬,下意識停止了前進的腳步,或許這位同樣也是來找鬼塚八藏的人?

  但很快她就推翻了這個猜測。

  自己是確定和鬼塚八藏通過電話約定見面的,那麼對方在相同的時間再和別人約定的可能性並不高。

  再加上對方正坐在屬於辦公室主人的位置上,就算是朋友,是不是也有些太松弛了。

  那麼由此得出的結論就是,這是在等她。

  有裡的視線沒有避讓地落在男人身上。

  ——

  黑色毛寸短發,和同色系的粗眉毛,方正臉型,看起來四十歲出頭的年紀,即使坐著也能看出來身材魁梧,西裝也遮蓋不住長期鍛煉留下的痕跡。

  但有裡的視線還是落在了他的右臉上,皮膚緊繃而扭曲,色澤深淺不一,這是燒傷的疤痕。

  結合他那不常見的右眼眼睛,怕是底下的眼睛也好不到哪裡去。

  在有裡得出結論的同時,這位頭發顏色與年紀並不相符,外表可以說是十分有壓迫感的獨眼壯漢同時也在打量著她。

  「外守小姐,請坐。」

  黑田兵衛低沉開口,客氣的話術卻自帶一種上位者的氣場。

  對於這樣的開場白有裡並沒有做過多反應。

  她在短暫地猶豫過後徑直坐下,伸手摸了摸,茶杯的溫度適宜。

  對方並沒有在意她沒有關門的動作——這給了她一定的安全感,當然,也有可能是對自身能力的完全信任。

  「上好的紅茶。」是這裡少見的選擇,更不會是鬼塚八藏的喜好。

  有裡摩挲著茶杯邊緣,並沒有入口。

  黑田兵衛並沒有打算去解釋自己在這裡的原因,他依然延續了自己的風格,精簡開口。

  「長野縣警察本部搜查一課課長,黑田兵衛。」

  有裡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但心中疑問更甚。

  今天的結業典禮自然會來不少領導,警視廳的課長就算了,但長野縣搜查科也來人,確實是意料之外。

  當然,也有可能這是各個地方想要在這群新鮮血液中搶走相對優秀的人才——最優秀的那批不用說已經被提前預定,但人總是要比較不是嗎。

  出於禮節,有裡思考自己也應該開口做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但對方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外守有裡,長野縣人。父親外守一從看守所出來後一直在精神病院治療,母親早年去世,自己從小學開始獨自一人來到東京讀書,目前就讀於東大醫學部,師從渡邊曜日。」

  看來這是已經摸清楚她的底細了,有裡聳肩,臉上沒有表現出對對方這段話的絲毫不滿。

  她很清楚,這只是對面明面上能說出來的部分,實際上自己現在的住址,聯系方式怕是也完全被掌握了——這就是個人力量和官方力量的差距,似乎有些太不講道理了。

  毫無波瀾的面具地下實際上是緊張,她來到這裡的一切行動軌跡她都可以坦然告訴任何人。

  但倘若是最開始那段時間的變化,對方是否會多疑地有過多猜測,這才她是擔心的問題。

  有裡清楚自己現在的任何動作都可能會影響這場談話的結果,辦公室的窗簾拉開的那一角,坐在主座上的人正好可以看到這棟辦公樓的門口。

  或許自從自己進入這裡......不,或許是進入警察學校開始,就一直在對方的注意之下。

  之所以不是更早之前,是因為她對於諸伏景光的自信,兩個人在一起呆了這麼久的時間,如果自己真的被人監視,他不至於毫無察覺才對。

  想到這裡,有裡微微松了口氣,耐心等著對方進入正題。

  「果然很聰明,並且比我想像的心態要好。」黑田兵衛評價。

  ——通過他的渠道,雖然只是小半天的時間,但自己這裡收獲到的,關於這位智力超群,當然,或許有一些秘密的外守小姐,她在各個階段都取得了來自周圍人高度的社會評價。

  校園經歷可以當做模範寫成優秀生守則,兼顧學習與興趣,並且對方的成長軌跡肉眼可見地處於陽光之下,可以說是在人群中奪目的存在。

  但在這樣的光芒加持下,卻又能獲得大多數同齡人的好感,可以說是「完美」地有些可怕了。

  加上剛剛在她來到這件辦公室的過程中自己親眼的觀察,這讓他選擇采用這種「柔和」的方式來碰一碰。

  但他依然眯著眼睛,不曾放松半分警惕與試探。

  對於這樣的稱贊有裡現在也說不出來什麼感謝的話,畢竟這更像是評價。

  「我想您和鬼塚教官的關系應該很好。」要不然怎麼會出現在這間辦公室裡,至於和自己見面,出其原因應該是她早上才和鬼塚巴掌聊過的事情。

  有裡默默在心裡記了鬼塚八藏一筆,之前還說是忘年交的朋友呢?

  現在把自己騙過來承受這些,果然叔叔輩的人說話不能信。

  黑田兵衛顯然並沒有順著她的話往下聊的意思,或許也是根本不想透露自己的任何消息,他只在乎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看來過於的收斂似乎並不會讓對方的態度有任何改變,適當地展示一些棱角才能讓自己在這

  場談話中不是完全被動的一方。

  靜默中有裡率先開口,「您之前似乎遭遇了一場嚴重的事故,大概是因為養病不得不離開職位,因此才會這個年紀依然被從警察廳外派到地方警局。」

  這話說的同樣也不算客氣。

  這個年紀還在地方警局工作的,要不然是工作能力一般的警員,其二就是她剛剛說的這種情況。

  關於個人能力,雖然她並沒有什麼直接證據或者詳細接觸這位男士,但直覺上有裡相信對方絕對不歸屬在其中。

  「說的不錯。」黑田兵衛終於給了她肯定的答案,但那場事故並不美妙。

  17年前,他在美國經歷阿曼達休斯及羽田浩司被殺事件,才發現了潛藏在社會陰暗面的那個可怖的組織。

  當然,他也為此收到了一定的傷害,但臉上的疤痕和白頭並不在他所在意的範圍。

  清醒後最令人心驚的不是關於這個組織規模的龐大,而是這麼多年,這個深厚的組織竟然完全隱藏,毫無水花。

  背後暗含的意味令他不安,關於組織的追查就成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但緊繃的弦也有要放松的時候,他的本質工作還是負責長野縣的點點滴滴,相對起來,這份任務簡直可以用放假來形容。

  不過今天,在這個原本並不強制自己來參加的一年一屆警察學校畢業典禮上,他只是來東京辦事,恰好撞上這個日期所以臨時起意的到來,卻無意間收獲了意外之喜。

  不管這和他所追查的組織是否真的有關系,他都不會放棄這條線索。

  門外他已經讓親信確保不會有任何人打擾,這間辦公室也被無死角地安裝了攝像頭和錄音器,所以接下來,可以談談正題了。

  「關於龍舌蘭,你了解多少?」


第59章 緣分 公寓現在令人心安啊。

  龍舌蘭酒, 起源於墨西哥,是一種蒸餾酒。

  是八大烈酒裡最古老的一種。

  時間倒回到八個小時之前。

  ——————————

  「以後你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和我說。」鬼塚八藏拍著胸脯保證。

  在別的人嘴裡這會只是一句客套話, 但如果是經由鬼塚八藏說出口的,那絕對是可以讓人信服的存在。

  「我想向您打聽一個人, 別人稱他為龍舌蘭。」

  鬼塚八藏愣住了, 第一反應是對方是不是在開什麼玩笑……

  但視線轉移到有裡無比真正的臉上,自己的表情也認真了起來。

  「似乎……不太好找,還有什麼其他線索嗎?」鬼塚八藏顫顫巍巍地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來空白的紙和筆試圖記錄。

  他真是嫌自己的活還不夠多……

  雖然鬼塚八藏並不直接負責什麼事件的對接和處理工作,但在轄區範圍內也有一定的人脈。

  有裡松了一口氣, 背也坐直了些——龍舌蘭是什麼東西, 甚至於存在於否, 她根本都不確定。

  決定向鬼塚八藏求助也屬於是一時的頭腦發熱, 冷靜下來之後,她還是決定隱藏蘇格蘭這個稱號,哪怕對面是目前看來鐵好人的鬼塚八藏。

  所以她只是隨機說了一款知名的酒。

  有裡斟酌著話術,如果把自己所掌握的「黑衣組織」, 「臥底」, 「死亡」, 這些信息隨便哪一個說出來, 都絕對是會讓鬼塚八藏在把她送進警局或者精神病院二選一的存在。

  「我了解的信息實在不多, 」有裡慢吞吞地開口, 「只是對方曾經通過網絡給我留下了一些並不明確的信息, 並且這是一位電腦技術高超的人,所以一切可以當做證據的記號我完全沒有辦法保存。」

  有裡說這話的時候確實是心虛,過於籠統的說辭不知道可以讓對方信任幾分,加上自己這裡實在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可以作證。

  但或許是她一貫的靠譜人設加上經歷過幾次事件之後磨練出了一些現場的演技, 鬼塚八藏成功地被吸引了注意力。

  作為一名警校教官,他最關心的問題還是,「你的人身安全有收到什麼威脅嗎?」

  「暫時還沒有,對方似乎只是先和我打聲招呼......」她聳了聳肩,「但您應該也能理解,身為一個獨居的女性,光這些事情已經足以讓我毛骨悚然了,坦白講,當初我會主動來到這裡的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要在警察學校生活,獲得一些安全感。」

  經過有裡的適當示弱以及表現出來的對他們的信任,鬼塚八藏頓時責任感爆棚,「交給我吧。」

  ——————————

  「按照你的說法,這樣一個可以稱得上是神出鬼沒的人物,來找你是為了什麼?」不同於鬼塚八藏的好糊弄,黑田兵衛顯然理智,也敏銳地多。

  好在從落座開始,有裡已經大體猜到了對方的來意,所以接下來面對黑田兵衛的說辭也就理所當然地呈現。

  「這件事情就麻煩你們警方調查清楚了,我也實在沒有能夠從我現階段的社會關系中找出這樣一個人……但請您相信沒有一個人想遇到這種事情。」

  面對這樣的組織,自己這裡沒有信息應該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面前這位雖是職位長野縣的警官,但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他對組織擁有一定的認知,能來和自己搭話,起碼可以證明自己隨口亂諏的名字引起了對方一定的重視。

  或許還真有這麼一號人物?

  這個廠子的代號真的就是用酒的名字命名的?

  幸好她在解讀蘇格蘭的時候沒有往蘇格蘭王國的方面猜測——想也是,用國家的名稱做代號是不是也太抽像了。

  組織氣場立減百分百。

  「我明白了,」知道組織潛藏程度的黑田兵衛對於這樣的回復也沒有太過失望。

  實際上他掌握的線索也不是為零,關於龍舌蘭他或許拿不到更多情報,但眼前的人就是最大的一條線索。

  他站起身,「如果日後你還遇到了相似的事情,請第一時間聯系我。」

  黑田兵衛把自己的名片遞到她面前,自己或許需要去長野縣再調查一些事情。

  「另外,關於這件事情,請你不要再向第三個人泄露了……否則我沒辦法保證你的安全。」

  ——————————

  這樣一耽誤,有裡到公寓樓底下的時候天色已經變暗了。

  她抬頭,這棟公寓看起來是有些老舊,不過地理位置是真的不錯,加上這個點看起來入住率還挺高。

  之前諸伏景光曾經提醒過她,要不要搬到更安全的地方,她是有些猶豫——前租客的事件雖然是被那對幼馴染幫忙解決了,但諸伏景光因此會對這裡的治安產生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小姐,我是這棟公寓新來的清潔工,以後有什麼事情盡管來找我哦。」

  「啊……」是指打掃衛生的事情嗎,自己應該沒有什麼事情需要麻煩他吧。

  這位看起來身材算是瘦小一掛的男士,嘴裡正叼著一根牙簽,這一點倒是增加了幾分氣魄。

  不過有裡看著這張第一次見的臉,總覺得有些熟悉?

  「請問,我門之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加上對方上來就開始

  搭話的操作,有裡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遺忘過之前的碰面,雖然她對自己的記憶抱有一定的自信。

  「哈哈哈……」這位年紀近五十的男人撓了撓頭,大大咧咧地笑了笑,「那倒沒有,就當是我之前的職業病留下的習慣,總之以後要是回來的晚一定要更加注意安全。」

  毫無理由的一番對話,但由於對方給她的第一印像,有裡還是對此抱有善意去看待。

  至於換公寓的事情,有時間再物色物色吧。

  ——————————

  對於這個世界很小這件事情,有裡覺得在這二十多年來,不斷在幫她鞏固這個印像。

  早上六點,在生物鐘的准時喚醒下,有裡起床洗漱打扮,七點准時出門,今天要去學校的實驗室報道。

  在推開門的一瞬間,斜對面的房門也一起被打開,有裡下意識回頭——她記得之前從來沒有和這間房子裡面的住戶打過照面。

  所以很有可能是原先根本沒有租出去的房間,不過現在明顯不是了。

  有裡抬眼保持著一個標准又客套的笑容向斜對面的方向看去,這位身高在一米九左右的彪形大漢正打著哈欠向她看來。

  然後張大的嘴巴順勢也就停在了原地,伊達航肉眼可見地睜大了眼睛,然後往後退了一步重新回到自己的公寓,門「啪」地一聲被關上。

  有裡: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清潔工的工作時間短薪資高,就是需要起個大早。

  昨天和有裡打過招呼的那位「自來熟」先生,聽到這層樓的動靜,急急忙忙地從樓梯口跑過來。

  對方拎著掃把簸箕停在有裡面前,「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男人的眼睛因為跑過來的動作下滑到了鼻梁上,增加了幾分憨厚感。

  「其實沒什麼事情……」她猜測伊達航同樣也是受到震驚,他怕不是覺得自己沒睡醒在做夢,預計一分鐘內就會重新打開門回歸正常。

  「大概是對面那戶居民出門後察覺到忘記帶東西,所以又回去拿。」

  拿著清潔工具的男人順著她的話看著那扇緊閉的門,皺著眉頭哈可想在思索著什麼。

  因為這種烏龍事件影響人家正常工作的有裡莫名有些於心不忍,她把手裡拿著的三明治遞了一份過去——本身這是她早上和中午的兩份口糧,不過再買就是了。

  「我早餐做多了一份,您要是方便就幫我解決掉吧。」

  她這話說得誠懇,男人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這邊倆個人正在愉快交流,那邊整理好情緒——順便給諸伏景光打了電話確認自己竟然陰差陽錯地和這位朋友租了同一棟樓的公寓。

  呆滯幾秒後覺得這也是件還不錯的事情,起碼已知的領居是個還不錯的家伙。

  加上諸伏景光也刷到告訴他或許這裡有潛在的危險人士需要警惕,那可確實得多加注意,絕對不能未來讓娜塔莉遇到。

  至於有裡,一會出去就好好打個招呼吧。

  思考清楚的伊達航重新面帶笑容地打開門,在他說出那句友善的「你好」之前,自己的頭就被人暴擊了。

  伊達航甚至還沒來得及生氣,就先抓住了攻擊自己的掃把,是自己太大意了嗎——這種攻擊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他拿著東西面帶威脅地側頭看向攻擊的來源……在和那人對視的時候,一下子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泄了氣。

  「老爸……你怎麼在這裡?」

  伊達昭可沒有見到兒子應有激動,他昨天晚上之所以在門口等著,就是因為在一樓的信箱看到了「伊達」的字樣。

  雖然不能完全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好大兒,但反正工作結束也沒事,干脆自己等等這位是誰。

  伊達航是告訴他自己警校畢業之後會租公寓出去住,但對方卻不願意告訴他具體住哪,他剛好來看看這小子在搞什麼神秘。

  結果今天早上,上班第一天,也是他正式成為警察的第一天,就慌慌張張這麼不穩重,伊達昭沒忍住一個掃把就扔了過去。

  「怎麼,你老爸我現在在這裡工作,還有什麼不滿嗎?」

  雖然前陣子隔著電話還上演了一出夫子情深,但見了面果然還是收拾收拾。

  「沒有,」大早上被父親血脈壓制的伊達航徹底清醒,自己租公寓的手氣是不是也太妙了點。

  為了避免一會簸箕也扔到自己身上,他飛速從現場溜走,「不說了老爸,我上班要遲到了。」


第60章 便當 11月7日。

  11月7日。

  伊達航, 伊達昭,外守有裡三個看起來搭配微妙的人,一起開車在前往乘坐新干線的路上。

  今日的駕駛員是車輛的所有人有裡, 他們三個人打算一起去大阪旅游。

  當然,自己主要起到一個陪伴的作用——對方是從北海道趕到大阪去和他們會和的娜塔莉小姐。

  多提一嘴, 她的附加身份還有伊達航的女朋友。

  小情侶異地良久沒見面, 本該趁著雙方都休息的日子好好團聚說會貼心話,結果被老父親抓住現在住哪的伊達航,計劃全部泡湯。

  「你們還不打算告訴父母嗎?」有裡下班回到家,語塞地看著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對於他剛剛提出的游玩邀請有些無語。

  「娜塔莉的意思是, 應該找一個更加正式的場合......」想到女友的伊達航眼裡全是溫柔, 「我也認為這一步應該我先去北海道拜訪對方的父母才對。」

  好吧......這個理由有裡勉強接受,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我們很久沒有一起旅游了,剛好上司給了我很長的一段假期,她那邊也有年假可以調整,所以我們打算一起去大阪逛逛。」伊達航誠懇地回答, 這件事情原本非常簡單, 只要離開東京...不對, 是離開這棟公寓, 自己就不愁老爸那邊的事情。

  只是預料之外的點在於, 之前自己在公寓走廊的電話裡和老家在大阪那邊的朋友聊攻略的時候, 剛好被最近神出鬼沒的老父親聽到。

  「嚴刑逼供」加血脈抑制的雙重buff下, 伊達航交代了自己將要去大阪旅游的事情。

  當然,只能說是自己一個人。

  最近父親關系緩和的伊達昭當即決定報名參加這次旅行計劃,「所以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出發,然後娜塔莉作為你的朋友一起在大阪那邊會和。而我的父親曾經也是一名警察, 他看到兩個女孩子一起在外地旅行,一定不會拒絕一起行動的。」

  有裡深深感覺伊達航為數不多的情商和騙人技術,全都用在對付他的老父親身上了。

  不知道伊達昭知道自己的好大兒為了自己如此「用心良苦」,會不會感動得老淚縱橫???

  「我也知道這個要求有些無理,」伊達航「噌」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深深鞠了一躬,「但是拜托你了。」

  她能怎麼辦,高低也算是個朋友,「我知道了,只是你父親會不會發現,我也沒辦法保證。」

  說起來自己這近二十年也沒去過大阪,剛好就當解鎖新地圖了。

  而且加上有裡一些小小的八卦之心,她確實對於能降得住面前這位鐵血硬漢的女生很好奇。

  ————————————————

  「外守小姐,你開自己的車,沒問題嗎?」伊達昭坐在後排,可能人上了年紀,就是會控制不住地操心。

  「沒關系,這裡有停車場,這樣我們回來的時候也很方便。」有裡從後視鏡對伊達昭微微一笑,「您不用這麼客氣,我和伊達航也是朋友。」

  伊達昭:他當然知道開自己的車方便,但重點是這裡的停車場一天很貴的,而且停這麼久,打車回到公寓都比這個劃算。

  猜到自己老父親心事的伊達航直接挑破,絲毫沒考慮過要不要給自家父親留點面子的問題,「您放心好了,這家伙有錢得很。」

  坐在後排的伊達昭現在就是一百個後悔——自己怎麼就沒把掃除帶上,現在就想砸這個不孝子,

  「我看你這個樣子,日後哪有女生敢要你!」他氣衝衝地開口。

  這話根本攻擊不到伊達航,坐在副駕駛上的人生贏家還很愉快地吹起了口哨,得瑟地十分明顯,此刻他的心情別提有多好了。

  要不要這麼誇張,秉持著一丟丟對即將見面的准好友娜塔莉的責任心,有裡輕咳了一聲轉移了伊達昭懷疑的視線,「還有一段路程,

  聽會廣播你們介意嗎?」

  話是詢問的語句,有裡根本沒有給他們拒絕的機會。

  就算是選擇車載頻道消磨時間,大家也會第一時間選擇日買電視台的。

  「緊急插播一條新聞,神古鎮一號-三號街附近;吉岡三丁目附近的淺井別墅區藏有爆/炸物,請附近的居民有序撤離。現在警方已經封鎖現場,我們在此呼吁犯人盡快向警方投案,不要拿生命開玩笑。」

  盡管這邊的凶殺案子近幾年穩步增多,但爆/炸這種大事還算是少見,副駕駛的伊達航順勢坐直了身子,有裡也把廣播的聲音調大。

  「怎麼辦?」從聽到新聞的第一刻有裡就降低了車速,雖然自己的能力有限,而且她向來沒給自己冠上什麼救世主的title,什麼事情都要參與的話免不了幫倒忙的可能性大幅度上升。

  但伊達航不一樣,他是警察,還是警察學校今年畢業生裡最優秀的人之一。

  他有能力,也有這份正義感。

  所以伊達航掏出電話和上司取得聯系的行為有裡沒有絲毫震驚。

  現在正式需要人手的時候,因為並不清楚歹徒的行動路線,所以現在能夠派遣出去或者緊急召回的警察都被安排前往在本市各個路口。

  伊達航沒直接回答有裡的話,而是在通電話的時候直接開了外放。

  「你就在附近的交叉路口待命,犯人如果想要離開東京也有可能會前往搭乘新干線。」

  只能算是多一層保險的存在。

  實際上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兩處藏有爆/炸物的場所都稱不上很近,加上按照事實,就算是伊達航,也不見得能在機動組那邊幫上什麼忙。

  有裡在一個十字路口附近把車停好,旁邊的伊達航仍然沒有放下手機,而且有違他一貫作風,顯得異常焦慮。

  「怎麼了?」

  「萩原和松田的電話都打不通,有些擔心......」

  他本來是想要問問自己的兩位同期有沒有進一步的情況可以透露給他,畢竟這兩位都是警校畢業直接成為警視廳警備部爆/炸物處理組的警員。

  警備部的休假和他們不同,沒有固定的日期,基本都是調休,兩個人今天一起休假或者上班的概率不是很高;再加上按照正常情況,一個剛進入爆/炸物處理小組的警員,在一個月的時間裡,基本是不可能被派遣出去作為核心人物進行相關任務處理的。

  但事情總有例外不是嗎?

  現在兩個人都不接電話,難道真的都上場了?

  意外地,有裡只是皺了下眉,這個表情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轉瞬即逝,若非後座的伊達昭一直從後視鏡觀察著兩人的情況,也根本發現不了前面這位女生細微的情緒變化。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們只能做自己應該做的。」

  「你說的也對,」伊達航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態,那兩位,下一次再見面的時候,自己絕對會親自動手把兩個人胖揍一頓——當然,這次可不用用打蟑螂的借口。

  日賣電視台的播報還在繼續,明顯是掌握了對於這起時間的全方位轉播權,現在其余的頻道也都統一轉播日賣電視台的報道,不過這次的播音員似乎換了一個人,伊達航或許不清楚,有裡還是能聽出來的——這是片岡正一的聲音。

  她扯了扯嘴角,這是最火的「節目」,就一定要讓收視率最高的主持人來主持嗎......盡管這裡並不需要他出鏡。

  「最新消息,神古鎮一號-三號街附近的炸/彈已經拆除;此外,警方已經和犯人達成交易,對方暫停了在吉岡三丁目附近的淺井別墅區的炸/彈,目前警方正在有序組織樓內居民撤離。」

  警方還算清醒,沒有和犯人硬剛,「不過應該也是爆/炸物的倒計時實在是來不及讓警員在時間內拆除,一定是答應了什麼不得了的條件。」

  「應該是。」

  雖然這種具體的交易內情自然是伊達航的級別獲知不了的——電話那頭上司的最新任務依然是讓他待在原地,看來警視廳那邊對於抓捕歹徒志在必得。

  一切看起來都進行得十分順利,除了他們的今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或者說能不能到大阪了。

  發生這種事情車上的三個人自己肯定是都不會為了趕路所以先放棄的。

  到底還是多活了三十年,現在性格變得沉穩也更加體諒人的伊達昭開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外守小姐,明明是你的車,還耽誤了你和朋友約定的見面時間。」

  一路上好不容易和她沒那麼拘束的伊達昭頓時又變得客氣。

  但朋友那邊......有裡瞥了一眼手機一直處於通話中的伊達航,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善人。

  她翻出娜塔莉的聯系方式,詳細地告訴了對方自己這邊的一系列情況,以及今天九成九會遲到的既定事實——她可不想一到酒店就因為小情侶之間一些沒嘴導致的無異議爭吵。

  不過沒想到的是對方秒回了她的消息,並且十分感激的向她道謝,同時提出了對伊達航的關心,以及告知他們如果晚上到的話,自己會提前准備當地的夜宵方便他們食用。

  這小子到底從哪裡找到的這樣的完美女友啊!!!

  有裡一腳油門直接啟動,算了,一會真的遇到歹徒,有車上這兩位,應該能活吧。

  「你干嘛!!!」待命的伊達航被她這一腳油門嚇了一跳,下意識拉住了扶手。

  「你上司不是說了,歹徒暫停了炸/彈倒計時,你猜他會大搖大擺地走到警方的包圍區關掉再瀟灑離開嗎?」

  跟上思路的伊達航瞬間領悟,「不會,他一定是使用了遠程遙控設備,這種設備的信號範圍有限,所以他應該在第二處爆/炸物附近。」


第61章 事實 背後凶手。

  有裡以吉岡三丁目為中心, 通過打聽警視廳那邊的封鎖路段,沿著犯人最有可能的逃跑路線行動。

  伊達航也一直同案件調查組保持著聯系......當然,他主動報告了自己現在的所在位置, 只成功招致上司的一陣沉默後,對方強制壓制下去心裡的怒意, 「隨時彙報。」

  伊達航隔著屏幕這邊的表情完全不帶害怕的, 但嘴上還是非常誠懇地回答,「收到。」

  此時距離警方與歹徒溝通完成,達成一致,已經經過了三十分鐘。

  附近街上基本沒有居民, 看來都被警方集中到安全場所避難了。

  「有機會了。」剛剛聽到最新安排的伊達航放下電話, 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歹徒剛剛很生氣地打來電話, 問為什麼爆/炸沒有被解除。」

  這絕對是也算犯人裡面少有的那一卦了, 都能干出一言不合放煙花這種大事,在聽到約定好的炸/彈沒有被解除,還會生氣地打電話詢問。

  這算是什麼,遲到的良心未泯嗎?

  「所以你們打算怎麼做?」有機會卻並沒有立刻采取什麼行動, 這群警察難道真的在等待犯人再次打電話過來?

  但伊達航的沉默告訴她, 目前官方那邊就是這樣想的。

  「別這樣, 」伊達航倒是看得很開, 「任何事情我們都要看到它的潛在可能性, 而且之前那通電話不是已經說明這位犯人的特殊性了嘛。」

  有裡皺起眉, 覺得哪裡有些奇怪。

  但對於伊達航的突如其來哲學小課堂還是點點頭表示肯定——話說人不可貌相, 伊達航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吧,之前和降谷零在逮捕術課上就略有展現。

  「比起這樣,你覺得斜前方那輛車的車牌有沒有一些奇怪?」有裡保持著較為緩慢的速度跟在它之後,好在自己的車也並不打眼, 所以並不算十分突兀。

  伊達航眯了眯眼:

  真車牌反光效果好,假牌反光不清晰。

  這是一種車牌真假的判斷方法,但畢竟相隔著一段距離,也有可能是時間過久或者其他原因導致掉漆等原因,所以他也不敢打包票。

  有裡也是同樣的顧慮,但任何事情都要看

  到它的可能性不是嗎——所以她選擇跟在這輛嫌疑車輛之後。

  不同於一般歹徒思維的飛速逃跑,這輛車開得極其平穩,慢慢悠悠仿佛在兜風,而現在,它在路邊臨時停靠了下來。

  有裡跟在對方不遠處緩緩停住,好在這邊街道上的車流量很大,路邊的臨時車位也零零散散地停了車,所以自己「鑲嵌」進去的動作也並沒有引起前者的注意。

  事實證明,這群實際經驗豐富的警官,有些時候真的可以預測到事情某些匪夷所思的走向。

  伊達航一邊實時對接,車廂本就範圍狹小,這邊他又開著免提,所以有裡准確在第一時間獲取到了信息——

  剛剛歹徒再次通過電話聯系,目前警方已經鎖定了定位。

  前置的話術都不重要,關鍵是作為普通警員的伊達航能夠第一時間知道這則消息,因為他現在的所在位置和警方定位的那邊完全吻合。

  也就是說,他們找對了。

  「伊達航,我們這邊盡量拖延時間,附近的支援馬上就到,你偷偷接近去控制。」

  上司嚴肅地在電話那頭下了命令。

  伊達航干脆利落地解開安全帶,但卻在拉開車門的瞬間被有裡拉住。

  「不對,你們有沒有想過,萬一這是一個兩人及以上的團伙作案呢?」因為心情急迫,所以有裡罕見地嗓門變高了幾分。

  「下車的時候我們其實沒辦法確定他是從哪邊下來的不是嗎?」在伊達航心裡,現在當然是上司的命令優先。

  所以沒有這麼多時間和她扯這些可能性。

  知道對方急迫的有裡先轉身看向後座的伊達昭,「您願意先去穩住這位犯人嗎......以一位和藹的,需要接受幫助的老人的樣子。」

  「當然。」伊達昭的眼神在兩個人身上停頓了一瞬,自己雖然早就脫下了這身衣服,但不代表脫離了這份衣服。

  這位一再聯系警方的犯人並不是難以溝通的執拗類型,並且極有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產生對陌生老人的同情心。

  父親出碼安心之後又更加操心的伊達航在等她一個解釋。

  「神古鎮一號的三號街附近炸/彈早就被拆除,而吉岡三丁目附近淺井別墅區的卻很復雜,需要警方去和犯人協商退步才能換取暫停,你覺得這是為了什麼?」

  不是她不想一次性說清楚,只是人在情緒上頭時很難保持理性,原本很利落的證據鏈現在有可能因為自身情緒變得不太能接受,所以她必須采取這種「互動」的方式,最快讓伊達航相信自己。

  雖然著急但依然有基本涵養的伊達航回答,「兩邊警員的能力不同,這一點應該能夠被排除——在這種場合,能被派遣出去做任務的警察能力或許有些參差不平,但不至於差距過於明顯。」

  「所以只能是從犯人這邊的角度。」

  有裡把手偷偷伸到背後按了一鍵上鎖......就是這該/死的鎖門聲要不要這麼清晰。

  伊達航瞥了她一眼,沒有直接戳破,反正這種程度自己又不至於出不去,「如果犯人本就預想在第二現場設計更加復雜的困住警方?」

  他很快自我回答,「但其實沒有必要,反正已經能夠掌握這種程度的炸/彈,要是真的想謀求最大的威脅,就會在兩個地方都裝上這種威懾力大的炸/彈。」

  「是沒有必要......還是沒有能力?」

  伊達航終於提到了事情的關鍵,剛剛有裡就覺得奇怪,似乎從警視廳那邊得到的消息,都是默認了歹徒只有一人——或許是全程只有這位和他們聯系的緣故。

  先入為主的觀念可不妙。

  伊達航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有可能炸/彈是兩個不同的人制作的,只是另一位一直沒有浮出水面,就算我們控制住了這邊這位,藏在暗處的凶手也有能力引爆不遠處第二現場的炸/彈。」

  想到這裡,他起了一身冷汗。

  好險......

  ——————————————

  萩原研二今天出了任務。

  爆/破組比起別的部門,在級別上更看重成員的個人能力,他和松田陣平在正式入職一月,已經成為這裡讓人信任的,獨當一面的警員。

  一個月裡兩個人一起行動的機會並不多,領導並不會兩個人同時派去處理一個炸/彈,所以通常只是一個人外出,一個人在組裡待命。

  不過,今天例外。

  上司接到電話的時候同時派遣兩個人帶領兩個小分隊出動,他和松田的去向也是隨機分配,只是在出了警視廳大門時,一如既往地給了彼此一個擁抱。

  如果說在選擇進入爆/炸物處理小組是那晚一腳油門踩到底做出的決定,那麼現在,萩原研二在每一次行動中始終准備好了面對最壞的結果。

  他以勻速行駛在自己所選擇的道路上,並欣賞直到終點站前的所有風景。

  當然,是和小陣平一起。

  ——————————————

  片岡正一今天臨時被領導叫來加班。

  甚至卡掉了他原本在這個時間段的固定節目MC工作。

  新聞消息基本都是實時播送,他本人播報出口其實也僅僅距離拿到稿子不超過一分鐘。

  看到上面的新聞,片岡正一才明白了為什麼經紀人把自己帶來是,表情上的興奮。

  這絕對是會引發全民關注的頭條。

  電視台裡面不同的派別當然也存在競爭關系,這種新聞原本應該由時政新聞組的一哥一姐負責,但二位的固定節目可不是說砍就砍的,於是這個「大寶貝」就成了其余想要提升知名度的主持人的爭搶對像。

  片岡正一按照台裡給他的稿子一字不落地念完這則通知,頭上出了一層冷汗。

  炸/彈,十億,這種事情離他太遙遠,但僅僅是透過這篇稿子,他大概也了解了現在的情況有多麼棘手。

  但回過頭,片岡正一發現在場的大多數人表情麻木,他們的關注點在收視率的增幅,設備是否正常,以及網絡負荷量是否充足。

  直到片岡正一被經紀人拉著坐到傳真機旁邊的休息椅上,被工作人員遞給一杯冰塊尚未融化的美式,才慢慢緩過神來。

  自己的第一遍報道是實時的,後續就是不斷重復他的報道,當然,這些都是他們提前准備好的,需要隔一段換一些話術來呼吁歹徒能夠主動投降,間接表明犯人的可惡以及最大程度喚起人們的同理心——重點,當然還是在不斷跳動的死亡倒計時上。

  傳真機的聲響引起了片岡正一的注意,看著不遠處繁忙的人影,他拿起了紙張准備拿給負責人。

  上面的文字讓他送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事件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的,做新聞講究的一個時效,一個求真。

  現在終於可以在第一時間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

  他看著上面的文字,腳步飛快地走向了經紀人和導播那邊,他自己本來就是主持人,擁有基本的職業素養。

  所以他並不需要後期文案組的加工潤色,只是照著警方那邊傳來的第一手消息講實話,他還是能做到的。

  「不行。」

  在片岡正一戴上自己的設備確認一切無誤的時候,卻被人強制禁了聲,儀器也被人強制摘下。


第62章 配合 還是中計了

  「愧疚, 不安,懊悔的情緒都是可以被允許,或者說應該出現的。」

  「世界上大多數人在做大多數事情的時候都會選擇最有利於自己的一方, 而你們的報道,也的確促成了

  群眾自發的募捐行為。」

  片岡正一側過頭, 身旁這位面孔陌生, 行為卻像是和他相熟已久的老朋友,也蹲了下來,以一個平視的角度和他談話。

  「你是在和我說話嗎?」他聲音顫抖著,不確定地開口。

  「誰知道呢?」這位擁有黑色的半長發, 紫色柳葉眼的男人沒有絲毫猶豫地接話, 「你也可以當做一個奇怪男人的自言自語。」

  「人們當然可以謀求利益, 但做人做事做職業, 都應該有一個底線。有些人的底線或許會因為時間,事故變得日益模糊,所以這樣的事情會讓這根線重新緊繃。」

  男人語氣淡淡的,所有的話都沒有任何特定的稱謂, 但片岡就是覺得這話是在對自己說。

  「有的人會因此明晰自己該做什麼, 而有的人會就此越過, 那麼便永遠不受約束。」

  「可我該為此贖罪, 付出代價。」片岡正一喃喃道。

  「既定事實是沉重的,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輕, 「我們緬懷死者, 同時敲響警鐘,悲劇不再重演,就是最好的答案。」

  片岡正一突然想起來那個第一次碰見爆/炸物的晚上。

  很奇怪,那天這位第一次見面的男人的幾句話, 就安撫了自己的情緒。

  而順水推舟繼續呼吁凶手暫停行動是當下再正常不過的行為。

  但他忽然強烈地意識到這就是自己第二次選擇的機會。

  他用力地掙脫了經紀人的雙手,正如當初他下意識拉住當初那位男人的雙手。

  他深深地記住那句話——

  「請問……你的名字?」

  「這樣啊,」男人的眼睛變得無比真誠又明亮清澈,「我是萩原研二,很高興認識你,片岡先生。」

  ——————————————

  「我需要盡快阻止其他人,」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伊達航迅速拉開車門,經過專業培訓的他一眼就能察覺到附近偽裝成路人的便衣們。

  他的電話只能和上司取得聯系,並沒辦法像對講機一樣進入警方整體的頻道。

  所以迫在眉睫——要是這群已經蠢蠢欲動的警員忍不住動手就晚了,當然,他們現在應該也是在顧慮有一位突然闖入,還「非常沒眼色」地和犯人搭話的伊達昭。

  這位體型矚目的警官在下車的一瞬間就佝僂起自己的後背,他今天也本就穿著度假用的休閑衫,牙簽也照舊叼在嘴裡,這一番打扮,比犯罪分子還像犯罪分子。

  有裡收回視線,只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都是多余的。

  廣播他們剛剛倒是有收聽,一直播放著重復的內容,據伊達航說,犯人就是因為這些報道,誤以為和警方達成的合作自己沒有完全守約,所以選擇再次撥打電話確認。

  而這,也就是這場潛藏狩獵的開始。

  現在自己待在車裡,保持著千萬不要愛給大家添麻煩的原則,她重新打開了廣播。

  但這次播報的內容有所不一。

  「最新消息,吉岡三丁目處的爆/炸物已經暫停倒計時,但附近居民請依舊保持安全距離,待警方處理完畢撤銷警戒再進入。」

  好迷惑的發展,電視台那邊忽然更新了消息。

  犯人是從車上的廣播得知消息的,如果他此刻正在收聽的話,有可能會馬上制止自己同伴的打電話行為。

  下車之後,是機會,也是挑戰。

  如果這是一場游戲,那後來的這位就是最終BOSS的存在,只要一位參與者的角色出現偏差,就會造成be的結局。

  關鍵還不能重開。

  於是在車門把手推開的瞬間,有裡意識到糟糕的事情真的要開始了。

  伊達航在碰到第一個便衣的時候,引起了對方的警惕,畢竟兩人不是一個片區,這位警察還以為有潛在深處的犯人同伙,他當然准備反抗……然後,他失敗了。

  這位「同伙」先生未免也太強了些。

  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並且仿佛對此訓練過百遍。

  並且連自己隨身佩戴的警棍位置都一清二楚。

  處在不遠處的警察甚至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在他的視角裡,只是一位路人隨機路過的時候和自己的同事湊近了點,搭了句話。

  兩個人的口型確實張張合合,他就說自己這位同事太熱心腸了些,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還不忘記友好幫助市民。

  不過現在可不是放松警惕的時候,他迅速轉移視線到了電話亭裡,裡面的犯人還在和這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老頭搭話。

  這也確實延緩了他們的最佳行動時間,不要傷及無辜永遠是他們的第一准則。

  只是上級那邊也遲遲沒有最新消息還是讓人有些不安,不會這次這麼好的機會就要放過了吧。

  ——

  伊達航沒來得及聯系自己的上司,畢竟耽誤一分鐘就有可能放大風險發生的概率。

  比起彙報後一層層傳遞消息,自己當然要立刻行動,至於責任什麼的,都是後來才要考慮的事情。

  當然,在整個過程中他保持著手機的通話狀態,電話那邊的人如果有在聽,也會知道他現在在干什麼。

  「別衝動,他有同伙。」伊達航保持著上揚的嘴角,仿佛在和有人說什麼有趣的事情——這也是他在實踐中和伙伴一起跟蹤的常見狀態。

  要是兩個人一臉嚴肅或者苦大仇深地說話,穿得再隨意也會讓人覺得很不對勁吧。

  誰讓警視廳從上到下的女警鮮少,當成情侶或者夫妻其實是偽裝上的好辦法。

  但自己干的部門人員配備嚴重失衡,兩個男的演情侶,這簡直可以稱得上驚悚。

  眼見對方瞪大了眼睛,伊達航心裡一跳,一股腦把事情說完,「去告訴你的同事,不要貿然行動,第二個同伙手裡拿著炸/彈的啟動器。」

  之所以選擇這一位,是因為伊達航看出了,這位距離電話亭更近一步的警員是兩人小分隊裡更有分量的那一位——

  區別在於,剩下那位下意識看向這邊的頻率更高,當然,這些細節也僅限於他這種有在認真觀察的人。

  「你確定?」

  作為一名資歷還算豐富的警察,他知道在這種危機時刻,比起問「為什麼」這種問題,確定問題的答案似乎更為重要。

  「確定。」伊達航回答的沒有絲毫停頓,這是必要的選擇。

  那邊的伊達昭成功把人留在電話亭外,他以一位記性不太好的老人的身份,成功把道德准則時高時低的這位攔住。

  實際上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他的預料,對方就這樣輕而易舉的上鉤,自己現在倒是頗為心虛。

  而有裡這邊,在看到這位頭發不算短,蒙住面孔的男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說不上來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提了一口氣。

  他們的猜測是真的,但同時也發生了糟糕的事情,如果是這位敏銳的男人,在其余人相互之間沒辦法配合的情況下,是否會發現事情的失控。

  隨意需要歹徒的注意力被吸引。

  有裡自問自己沒有百分百確認的高超的演技,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像伊達昭一樣和他搭話。

  所以在短暫地猶豫之後,她咬了咬牙放下了手剎。

  就像之前這五個人一起遭遇的那場交通上的事故一樣,或許有的時候,生與死就是一腳油門的事情。

  既然大家都一起努力到這一步了,那麼自己最後踩上一腳油門又何妨。

  她在重新起步之後心一橫,一腳油門踩在了油門上,這輛車的起步速度其實並不快,就算現在的油門踩到底,也稱不上什麼高速,但狹窄的通道這已經足夠了。

  車輛以歪歪扭扭地行動姿態跨過了左右車道,最後直接撞到犯人們那輛車之前的路沿上。

  被吸引視線的犯人先是忍不住大笑起來,隨後意識到自己的車被擋住了最佳出路,急急忙忙地往回走。

  到手的錢還沒來得及花,他可不想就這樣被抓住進監獄,車是一定要開走的,哪怕最後花的只有他一人。

  想起來似乎更不錯了。

  被轉移注意力的當然不止犯人一位,這邊演著情景劇的幾組人,都先震驚地發現有裡啟動車輛,但不確定她要做什麼都伊達航父子倆都默契地選擇閉麥看熱鬧。

  同時,也發現了路上多出來的一位不速之客。

  二人心下了然,撞車的聲音的震耳的,同時也是最適合制造一點別的動靜的。

  伊達昭不再磨蹭,剛剛束手無措的老人忽然有了十足的力氣,犯人在分心的間隙被他徹底解決。

  等回過神來犯人察覺自己已經處於一個跪在地上的動作?

  伊達航也放過了自己的這位前輩,在另一位歹徒轉身急

  忙往車上走的同時,以小心,但並未降低的速度不斷接近。

  這是最好的,也是最有風險的機會,但他一定要把握住。

  主駕駛的位置還沒坐好,犯人剛邁進去一只腳,就被人撲在了座椅上,手腳也壓了個十成十。

  這人從哪冒出來的?


第63章 生氣 正因為能夠感同身受,所以一向善……

  車是再開不了一點的。

  人沒進醫院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作為一個有預謀的行動者, 執行人有裡自己避開了關鍵部位。

  現在事情安排妥當,細微的擦傷還是在所難免,她自己掂量了一下, 問題不大。

  伊達航先控制者犯人,翻出了他身上的控制器, 然後親手用警校學校的捆綁方法整理妥當。

  把人交給後來的兩位警官。

  ——其實他們帶了手銬來著……

  雖然是在場的「唯二的」專業人員, 但兩名執行任務的警官發現自己在這次事件中完全起到了一個裝飾上的作用——完全被安排妥當了啊。

  所以這會看著分工配合妥當的三個人,兩個人也很自覺地承擔了後勤和保障的工作。

  「前輩,」這位也是剛入職一個月的警員,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現在的普通群眾都這麼厲害了嗎?」

  被問住——同樣也是目瞪口呆——只進組早了兩年的前輩:「是的, 可不要小看他們啊。」

  伊達航在控制住人之後, 第一反應是去「慰問」自己的老父親, 「你沒事吧。」

  伊達昭瞥了一眼明明已經挪到自己身邊,卻別扭地扭過臉不看自己的兒子,覺得復雜又欣慰,父子情深的戲碼果然不適合他們伊達家。

  於是伊達昭伸手給了伊達航後背結實的一拳, 用行動表示自己現在好得很。

  「別小看你老爸啊。」

  「那個......」有裡轉過頭來, 自己可別忘了正事。

  她和兩名站得筆直, 就等他們分配任務的警員客氣地說, 「這邊就交給你們了, 我們還要趕時間......」

  對方看她臉色猶豫, 十分上道地接話, 「您還有什麼問題嗎?」

  說實話自己作為受害者接受詢問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客氣的待遇。

  「哈哈,」

  有點小錢——但到底是社畜加學生的有裡撓了撓頭,只要臉皮夠厚,錢就一定能省下來:「就是想問咱們這能報銷車輛的維修費用嗎?」

  這種情況怕是保險條款裡也沒辦法包含的。

  ————————————————

  「其實咱們也不用這麼著急。」

  十分鐘後, 三個人已經坐上了出租車——當然,好心的警察先生在有裡那番話之後還提前報銷了他們的車費。

  伊達航看見前排在用碘伏處理自己傷口的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娜塔莉那邊,他其實完全可以解釋的。

  有裡車上一直有備急救箱的習慣,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車雖然開不了,但是東西還能用,為了節省時間,她當即攔下了不遠處被迫停靠,走也走不了的出租車,在得到放行同意後,直接拿著醫藥箱上了車。

  所以現在坐在副駕駛一邊處理一邊趕路。

  開玩笑,都做到這一步了,怎麼能因為小小的傷口處理延緩了和如此貼心的娜塔莉小姐的見面時間呢。

  「其實現在去醫院比較好,」伊達昭是長輩,更加擔心她的身體。

  話說現在年輕人都這麼拼的嗎,他還以為就自己旁邊這小子是這種性格,想到這裡,他又十分善解人意地補充道:「你的朋友應該會很理解你的。」

  「只是我想要快點見到她罷了,」有裡擺擺手飛速接話,「而且您別忘了我的職業。」

  ——作為堅決的娜塔莉派,她絕對不會讓伊達昭在洞悉事情真相之前就對娜塔莉產生任何不好的印像。

  ————————————

  結束任務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回到辦公室。

  「班長怎麼給我打了這麼多電話?」萩原研二大概知道從大樓下來之後,小陣平就一直沒給自己好臉色呢。

  所以現在,萩原研二迫切地需要尋求話題引起自己幼馴染的關注。

  他把自己的手機擺弄出不小的動靜,按照平時小陣平大概會直接拿過去從源頭制止他的行為。

  可惜這次不一樣。

  知道他心思的松田陣平只是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我的也是。」

  完全沒有要和他繼續交談的意思。

  「小陣平好冷漠......」萩原研二停頓了三秒,接著拿出了自己往常向來百發百中的撒嬌攻擊,但松田陣平這次同樣完全不吃這一套。

  ——尤其是剛剛路過搜查科的時候,那邊的友人還主動上前告訴他們事情的最新消息:

  犯人原本還是打算引爆炸/彈,幸好被及時制止了。

  說實話,剛剛執行任務沒穿防護服的萩原研二自己也覺得後背一涼,自己這次真真是運氣好了點,這也確實給了他一個教訓。

  但眼下更生氣的好像是松田陣平,所以顧不得放松的萩原研二立刻回歸到了往日嘻嘻哈哈的狀態,企圖調動自己幼馴染的情緒。

  松田陣平不知道萩原研二這邊的想法,只是一直在復盤——自己的這位好友剛剛都在上面干什麼???

  抽煙,不穿防護服,還優哉游哉地通過電話和自己拿著命開玩笑,說實在的,那個時候他就有些生氣了。

  結果現在還跟個沒事人一樣和周圍走過的同事社交,他到底知不知道剛剛差一點......

  真想把他狠狠地打一頓。

  越想越生氣的松田陣平轉過頭,表情認真,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幼馴染。

  對方依然是那副掛著笑容的樣子,果然很來氣。

  於是下一秒,早就想這麼做的松田陣平真的使出了自己的拳頭——從小學初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和萩原研二動過手了。

  這次例外。

  萩原研二在松田陣平轉過頭來的時候就覺得不妙,但在看到對方干脆出手的時刻還是嚇了一跳。

  於是在下一秒,憑借著出色的反應能力和觀察能力,他條件反射地躲過了這一拳。

  自己真動起手來或許不是小陣平的對手,但是躲避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要不然鬼塚八藏也不會放過自己。

  「小陣平......」萩原研二這次終於沒有遮擋地,和剛剛松田陣平一直特意避開的視線相對。

  這才發現,對方的眼睛,好像......很難過。

  「干什麼!」松田陣平別過頭,他不想去想,但是依然忍不住去思考剛剛那件事情最壞的可能性。

  就好像真的會發生一樣。

  自己和萩原在11月7日這天,仿佛再平常不過的一個任務。

  自己在樓下,他在樓上,隔著電話還約好晚上一起去喝酒,卻再也沒人赴約,關於他的最後一次記憶就截止在此刻。

  他無法接受和一個月之前和自己一起在櫻花樹下合影,因為日後也將在一個部門一起工作而開心的好友告別。

  明明還是在爆/破組辦公室的大樓裡,明明周圍都是自己的同事,還有很多新認識的前輩。

  嘈雜的人群以及同事發來的祝賀和掌聲已經明確地告訴了他這一切都結束了,但松田陣平依然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在發泄式的攻擊之後兩個人已經引來了周圍人的側目,哪怕他不抬頭也能感受到周圍人打探的目光。

  他雖然疲於社交,但畢竟是成年了了,這種在工作場合明顯情緒外露的行為也從來沒有發生過。

  松田陣平有些煩躁,他覺得自己可能需要先靜一靜再和萩原好好聊聊。

  或許自己該好好想想怎麼開口。

  但對方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也就是一剎那的時間,在松田陣平剛剛轉身打算走向樓梯間,順便打算翹掉今天的班的時刻,他感受到了溫暖,

  帶著對方一貫有格調的香水氣味,都來自於面前的人。

  也是讓他現在情緒格外不穩定的「罪魁禍首」。

  萩原研二抱住了他。

  「對不起,」如果仔細看,其實能發現萩原研二現在的耳朵微微有些泛紅,這個場合這個動作實在屬於是有些親密的舉動。

  但萩原研二知道,如果不這樣做,小陣平就要自己先跑走了。

  於是他輕聲地開口,「是我讓小陣平擔心了。」

  短暫地掙扎之後松田陣平接受了這個動作——反正丟臉的又不止他自己。

  而且此刻的他,似乎很需要通過這實實在在的溫度,來讓自己確認這是在現實。

  萩原研二有點想笑,心裡也有些發酸,小陣平是自己在這個世界最在意的人之一,所以換位思考,對方也一定這樣認為,他對此很有自信。

  正因為能夠感同身受,所以一向善言的自己,也有沉默的時候。

  兩個人在一起的氛圍基本總是談笑打鬧,難得有像今天這樣安靜的時刻,打破沉默的是松田陣平。

  「萩原,我後悔了,」他叫了萩原,不是萩,這一般是松田陣平認真和他談話時才會換的稱呼。

  「你當初說過的吧,如果太過一帆風順,就會思考前方是不是該剎車了,所以現在還來得及。」

  當初兩個人同時被爆/炸物處理小組招募,萩原就曾經和他談過這個話題,自己只是一心撲在這裡,卻忽略了萩原的感受,如果對方來到這裡的原因有自己的因素,松田陣平大概這輩子都沒辦法釋懷。

  「你在說什麼啊,」萩原研二心裡一顫,站直了身子,卻沒有完全松開對松田陣平的禁錮,「來到這裡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我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其實我一直沒有說,很多時候小陣平都給了我前進的勇氣。」

  平時裡說這些話未免顯得太過矯情,但萩原研二就是認為今天,是可以說出口的機會,「萩原研二是從來不會對自己的選擇後悔的人,就像我一直很喜歡慶幸可以遇見小陣平一樣。」


第64章 大阪 奇葩的四人組合。

  即使兩個人已經在線上相識, 但有裡見到娜塔莉的第一面還是被這位溫柔妥帖的女士打了超過一百分的評價。

  娜塔莉沒有因為超過了預定見面時間表達出任何不滿,反而一見面就拉過有裡從上到下仔細地查看她,確定是不是真的沒有問題。

  ——難道是某種意義上的職業病?

  她是不是對待自己班裡調皮的學生也如此勞神。

  隨後娜塔莉認真地向伊達昭打了招呼——還順帶和伊達航演了一波初次見面的羞澀?

  作為吃瓜群眾的有裡在旁邊嘴角都要上天了, 當然在伊達昭的視線投來時飛速回歸正常,她可沒膽量在這裡因為自己挑破小情侶的關系。

  雖然有裡可以打包票, 如果伊達昭知道自己的好大兒找了這樣一位各個方面來說都無法挑剔的完美女友, 他一定會是百分百贊同。

  簡單的寒暄過後,四個人約定好了明天的行程安排以及見面時間,就各自回到房間休息。

  有裡和娜塔莉兩個人住在一間,沒想到剛關上房門, 這位剛剛一直表現得無比端莊的女生, 終於是松了一口氣坐到了床上。

  「呼......」娜塔莉仰著頭, 雖然沒干什麼有違背道德或者法律的事情, 但是真的很緊張!

  「我剛剛有漏出什麼不對經的地方嗎?」她睜大眼睛問道。

  有裡憋著笑,說起來娜塔莉的年紀也和自己相似,剛剛在外面成熟穩重的樣子讓臨時當了小半年老師的有裡還進行了小小的自我反思——自己平時是不是沒一點老師該有的樣子?

  現在進了門完全一副和小姐妹吐槽撒嬌的樣子倒才是讓她有了果然大家都是好朋友的認知。

  「挺好的,」尤其是對方剛剛在看到他們三個一起進門, 下意識拉過她一頓檢查, 直接忘了和另外兩位打招呼的樣子。

  任誰說出來都沒人信, 其實對方男朋友是在場的?

  「就是某些警察先生可能有些難過, 」有裡用開玩笑的語氣調侃, 「萬一他憋不住自己主動坦白就沒招了。」

  這一點到不是她隨口一說, 按照伊達航向來直率的性子, 如果真的被老父親察覺出來一點不對經並被詢問,一定會懶得繼續偽裝下去干脆直接攤牌——畢竟那家伙平時在自己幾個同期面前可沒少炫耀自己的非單身人設。

  「這塊倒是不用擔心,」當事人娜塔莉對於有裡的顧慮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我之前已經認真叮囑過他了。」

  有裡停頓了一下, 在腦子裡自動延伸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

  「我之前已經警告過他了。」

  或許伊達航在這裡是完全聽話的乖巧人設?

  有點想看。

  ————————————

  於是第二天,伊達航敏銳地察覺到了有裡看向自己的視線中,隱隱帶了一點「不懷好意」。

  可惜現在沒辦法把人拉過來問個清楚。

  行程攻略娜塔莉主動提出自己負責規劃——再次證明了這位的貼心。

  幾個人在住所處簡單吃過了老板准備的早餐,十點准時出發。

  「太好了,我之前還擔心咱們會很早起來趕行程。」有裡眯著眼睛說道。

  不是有那種「既然是來旅行了就要好好跑遍所有景區」的人……但難得的假期,她還是更傾向於慢下來。

  雖然已經到了11月,但今天天氣不錯還出了太陽,感覺會是個好兆頭。

  「畢竟是難得的休假日,」娜塔莉笑著攬住她的胳膊,「知道大家都是難得湊出來的假期,可以聚在一起出來玩,還是放松為主吧。」

  總之第一站還是先去通天閣那邊,又叫「通往天空的高聳建築物」。

  到通天閣的交通工具是地鐵的界筋線,從阪界電軌的惠美須町站徒步走2分鐘就到。

  娜塔莉完美承擔了今日的導游路線與講解工作,這邊很自然地和在場最感興趣的伊達昭兩人一組開始行動,留下伊達航和有裡面面相覷。

  「這次假期娜塔莉應該覺得不比正常上課輕松吧。」有裡小小地感慨,實際上做一份旅行攻略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再加上在實際行程中的不斷調整和落實——這絕對屬於星級導游才能達到的水准。

  「她很努力,」伊達航笑著,眼裡滿是溫柔,「等我工作穩定了,就去北海道。」

  前面的伊達昭現在完全一副好奇小子的樣子,東瞅瞅西看看,「這裡也有祈禱的地方,通天閣是什麼比較靈驗啊?」

  他雖然看起來瘦小,但聲音總是中氣十足的樣子,四個人本身就距離不遠,有裡注意到伊達昭在問完這句話之後,娜塔莉竟然猶豫了一下,難道觸及了知識盲區?

  她剛打算開口解圍,就聽見女生的聲音傳來,「據說在通天閣祈求考試合格和良緣的「福神」非常靈驗。」

  「哇哦。」有裡不受控制地發出了一聲驚嘆。

  當然,在伊達航耳朵裡,這就是赤裸裸的調侃。

  「那要去那邊看一看嗎,」伊達昭同樣也聽到了有裡的反應,不過他似乎單純地認為,這只是正常情況下感興趣的意思。

  有裡的笑容瞬間凝固,旁邊的兩位這下子可完全沒有替她解圍的意思,只能認命地順著伊達昭的意思,「那就一起去吧。」

  最後,娜塔莉以「幫自己班級裡的學生祈求學業順利」的名頭,虔誠的許下願望。

  伊達航則是在自己父親稱贊娜塔莉真是一位負責的好

  老師的間隙,飛速完成了自己的行動。

  排在最後——實則主動替伊達航讓了位置的有裡,在三位同行者殷切的目光下完成了自己的行動。

  「一定會很快就遇到自己的有緣人的。」娜塔莉笑著說,大概也自動忽略了考試合格這種祈求的可能性。

  在這個關於感情的話題更多地成為今天討論的焦點之前,有裡飛速地轉移了話題,「咱們一會去哪裡吃飯呢?」

  「喔......」談到這個,娜塔莉十分嚴謹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昨天旅店老板聽說了他們今天回來通天閣吃飯,推薦了附近的一家大阪燒店,「不過我沒有在地圖上准確地找到這家店的位置,看大家是想要去這家店還是去另一家當地的連鎖店吃。」

  「當然是選擇第一家了,」雖然有裡平時沒少糊弄自己的餐食,但是不代表對美食沒有興趣啊,「這種口口相傳的小店才是真的美味,一起找應該也不會很難,而且沒准同樣能遇到來這裡尋覓美味的回頭客。」

  兩位男士沒有什麼反對的意見——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完全尊重兩位女生的選擇。

  店名起得十分直白——就叫「御好燒」,實際上也隱隱透露些老板懶得在名字上費功夫,大手一揮就這樣決定的意思。

  尋找這家店面確實沒少費功夫,有裡甚至一度懷疑這家店面是否真實存在——這邊的小巷稱得上是錯綜復雜,很多時候都以為是迷了路,畢竟裡面的布局都差不多,誰知道每一個岔路口是否已經走過了。

  不過旅店老板到確實算是一位靠譜的好人,娜塔莉拿著手裡的地圖,嚴格順著店老板的標識往前走,在轉過第六個彎後,這家小店還真的出現了。

  「說真的,這裡真的很適合作為某些地下組織過來接頭的選擇。」有裡感慨。

  這種導航上都顯示不出來,她們就算是再次來也還是需要依靠老板嚴格的指引——「從第三個路口進,遇到岔路口按照左左右左右右的順序走到頭就能看見了。」

  總之幾個人原本興致平平的選手,因為這家店的隱蔽性現在也變得有些躍躍欲試。

  所以以伊達航率先開口拉開了店門,裡面生意果然很好——和外面簡直像是兩個世界的存在。

  服務員倒是很熱情地大喊出「歡迎光臨」的口號,並引領他們坐到了正中間的吧台這邊。

  沒辦法,這個時間點,正常的四人桌早就已經滿了,不過他們倒也不介意這個。

  總的來說,這家店是一進門就會讓人心情愉悅的程度。

  「看起來還不錯,對吧有裡,」娜塔莉身體先思維快一步地和伊達航坐在了一起。

  有裡回過神,坐到了她旁邊的另一個位置,伊達昭則坐在了伊達航另一側。

  大阪燒是在鐵板上煎制而成,雖然店員小妹很樂意主動完成美味,但大阪燒的樂趣之一就是顧客在餐館內親自動手制作,享受烹飪。

  至於味道好與不好全看緣分,畢竟就算是料理小白完成這種事先調制好的面糊也不算是太難的事情,只有時間和食材分量上的選擇。

  店員小妹把大阪燒的主要食材拿了過來,至於高麗菜、絞肉、蝦仁、玉米粒、紅蘿蔔絲這些配菜,可以根據個人喜好隨意添加。

  伊達航主動承擔了動手制作的任務,和他算是粗獷的外表相比,這位先生在烹飪起來到還算是讓人放心——可以稱得上是小心翼翼的存在。

  有裡默默地觀察了一陣,認為今天的午餐應該沒有大礙就轉移了注意力,直到被開口詢問的伊達航叫才回過神。

  「這些菜你有什麼忌口的嗎?」

  店裡環境嘈雜,所以隔了一個人,伊達航也得扯著嗓門說話。

  「沒什麼。」有裡擺了擺頭,自己的習慣一向是菜可以不喜歡吃,但是在大多數人一起聚餐的場合,除非過敏這種程度引發的「挑食」,都不會特意說明。

  總之,伊達航的廚藝首秀,是添置了標准配料的大阪燒。


第65章 身份 第一次接觸組織

  四個人吃過飯沿著原路返回, 有裡的腳步在路口停下,她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娜塔莉是最先發現的人。

  「你怎麼了?」

  剩下兩個在前面的男士也因為這句話轉頭看向有裡。

  「抱歉……」她略微抬頭, 皺著眉頭神色痛苦,聲音也仿佛因為這份感受變得斷斷續續, 「我身體忽然不太舒服, 下午的行程就先不和你們一起了。」

  同是女性,娜塔莉和她對視了一眼,大概明白了是什麼問題。

  「要不然今天就先到這塊吧。」伊達昭開口,他本身就對於這孩子昨天執拗地不肯去醫院還惦記著, 這會巴不得直接把人打救護車帶走。

  「不用!」這句話她倒是接的很干脆。

  有裡向娜塔莉瘋狂眨眼, 對方猶豫了一下, 小聲地在她耳邊詢問是否真的無礙。

  在得到有裡再次肯定的回復, 並表示這是經常性的事情,以及自己行李箱裡有備用物品之後,娜塔莉才放下點心。

  「我知道了,那我們晚上回來會給你帶些吃的, 有事隨時聯系我哦。」

  另外兩個人更不可能, 也並不妥當去再多說什麼, 四個人只能就此分開。

  兩組人去的地方不同, 有裡表示自己在旁邊的便利店內緩一緩再乘車回去, 並強烈表示其余三個人不要因為自己耽誤時間——要不然會心存愧疚之類的。

  才把三位「趕走」, 目送他們離開的有裡在原地呆了一會, 選擇真的走進那家便利店緩一緩。

  不過是心理上的緩一緩。

  自己剛剛在那家店內,遇到了一位「熟人」。

  但這並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坪內澤己。

  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有裡可以完全肯定自己在人生的前十幾年從來沒有聽到過這個稱謂,所以她在一開始聽見自己背後的人叫出聲時沒有任何反應。

  但接話的聲音卻讓她不得不在意——是石川恭一的聲音。

  實際上, 鑒於有裡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她在首先進入一家店的時候會總會先觀察一圈店裡的人。

  或許也帶了點經常碰到緊急情況的PTSD,總之,她的目光非常自覺地被坐在中間一張桌子上,清一色地穿著黑色服裝的人所吸引。

  那個時候,她就注意到了石川恭一,雖然自己和對方偶遇的頻率之高讓人覺得有些微妙,但也不能因此就認為對方有什麼惡意或者壞心思。

  兩個人的熟絡程度沒有那麼高,加上這會石川恭一是背對著點門口的位置,有裡和娜塔莉是在伊達航之後進入的店鋪,他就算會掃一眼來人,也會因為前面這位的體型忽視她們。

  有裡自然也沒有特意去打招呼的意思。

  後來因為店員的引導,自己反而坐在了石川恭一那一桌的附近,到此刻,有裡都覺得這不算什麼事情。

  雖然無意特別注意身後的這一桌,但聲音的傳播又不是真的能由自己控制的事情。

  直到她剛落座就聽見石川恭一的那一桌有人喊了「坪內澤己」這個名字,她以為是那一桌上別人的姓名,可即使是簡短的肯定,有裡也幾乎能百分百確定這就是他的聲音。

  ——兩個人聲音完全一樣的概率幾乎是零。

  她當然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或者看錯了。

  但理智回籠之後,她知道這並不可能。

  聲音是由多個因素決定的,包括但不限於聲帶的物理特性、口腔形狀、鼻腔共鳴、發音方式以及個人的語言習慣等。

  這些因素中的每一個都具有個體差異,並且即使是同卵雙胞胎,盡管他們的生理結構極為相似,但由於不同的生活經歷、健康狀況變化和其他環境因素的影響,他們的聲音也不太可能是完全相同的。

  理性和感性在腦海裡碰撞,尤其是身後的人在之後的交談中明顯變得收斂......

  甚至可以說是有在「表演」的成分在。

  總之她是再也沒聽見過坪內澤己這個名字出現過。

  這一頓飯有裡雖然也不至於心大到主動回頭確認,但也確實稱得上是膽戰心驚。

  盡管出門的時候她特意看了,確認石川恭一那一桌已經離開,但有裡還是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單獨行動好一些。

  她雖然不是什麼想當英雄的人,但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別人受到牽連,怕是一輩子都過意不去。

  當然,有裡也沒有找死的打算,她也沒想要刻意避開人群,自己去什麼偏僻的地方,現在在便利店只是為了給自己一些調整......或者說,平靜的時間。

  通天閣這邊總是不缺游客,便利店成了最受歡迎的旅客臨時休閑區之一。

  這會人變得越來越多,也有不少打算在便利店隨便解決午飯的打工人在找座位,有裡沒有多呆,冬天本身天就黑的早,自己一個人還是早點走吧。

  沿街的店鋪這個時間點都處於休息狀態,店員搬了凳子坐在門口搖搖晃晃地曬著難得的太陽,有裡查了一下返程的路線,最後選擇了耗時更長的公交車。

  公共交通工具某種意義上在此時給她帶來了更深的安全感,車輛准時准點地停靠在站台,有裡幸運地在靠後的位置找到一個空座位。

  手機發出震動,娜塔莉真的很關心她。

  「現在怎麼樣,我們今天晚上打算在旅店門口的壽司餐廳解決。」

  她接受了這份好意,並表示自己已無大礙,晚上會一起參與——這家所謂的壽司店,一定不是娜塔莉原定計劃內的內容,只是為了她特意調整的安排。

  公交車一路平穩行駛,有裡這一站下車的人也不算少,畢竟本身旅館就定在交通便利,靠近中心的位置,這裡的居民自然也很多。

  往回走的路上,有裡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按照自己那些純理論知識認真踐行:試圖通過轉角或是突然改變方向來試探那未知存在與否的「不速之客」。

  但終歸是沒有任何收獲,或許是自己想太多了,手機裡娜塔莉不時發來的照片也讓她心暖,她認真的一一點贊,目前沒有事情就是最好的事情。

  路上的距離也並不算遠,大概過了十分鐘就到了旅館門口,有裡呼了一口氣,老板是位穿著傳統和服的女士,四十多歲但保養地很好,看見她回來,很親切地打了招呼,「外守小姐,今天玩得開心嗎?」

  「很好,我很喜歡這座城市,也謝謝您推薦的餐廳......」雖然出現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小插曲,但這並不能歸責於善心的老板,有裡同樣也客氣地回應,「真的很美味,我發誓這是我目前為止吃過的最棒的大阪燒。」

  「那真是太讓人高興了,還有什麼想知道的盡管來找我。」

  有裡點頭道謝,結束了短暫的寒暄,她慢慢地往三樓走,心裡盤算著——

  幾個人回來大概至少還需要兩個小時,自己可以先檢查一遍郵件,再把這周的進展發給導師,如果對方不會直接一個電話打過來的話,應該可以在一個半小時之內完成自己的工作。

  最後再稍微休息一會,等著大部隊的歸來。

  安排好現在的時間,有裡感覺自己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她用鑰匙卡打開房門,依然是淡雅並不刺鼻的香薰味道。

  不得不說,這家旅店的各個方面都是可以打滿分的存在。

  房間內一片寂靜,有裡打開燈的同時就意識到了不對勁,時間仿佛凝固。

  她們走的時候刻意拉開了窗簾,同事還打開了窗戶通風,清理房間的工作人員就算關上窗戶,一般也不會拉上窗簾。

  因此屋內一篇漆黑,隨著她開燈才亮起來的狀態顯然很奇怪。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同時默默把還沒有完全關閉的房門用腳抵住。

  「接下來的事情並不太方便讓人知道,」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實際上是在打量。

  人可以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也可以很快地穩住自己的心態,這樣的培訓對於他來說是每一日都在踐行的。

  眼前的女生雖然看上去並沒有因為他的到來產生什麼大的情緒,但在開燈的第一瞬間,不自覺的瞳孔放大是很難控制住的——就算是他們這群人也一樣。

  所以自己在和所謂的上級接觸時,總會提前設想到所有的可能性,包括最壞的那一種。

  人恐懼的永遠是未知,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面對死亡的准備,這也反過來,成了他臥底至今的最大底牌。

  但這也不以為著他在面對可能暴露的風險時會完全放任——勇敢和謹慎並不矛盾,實際上這也是自己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自己的社交圈可以說是十分狹隘,用石川恭一的身份接觸的人一只手就可以數得過來。

  這一方面是不想暴露,一方面也是不想牽扯到無辜的人。

  但問題發生了就要好好解決,只是目前自己還沒有完全考慮清楚方案。

  有裡摸了一下鼻子,蹭去了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這人的敏銳度也太高了,在短暫地猶豫是現在轉身從這裡跑出去呼救,還是決定關上了房門。

  窗簾一直是被拉上的狀態——這下屋內完全是一個密閉環境。

  有裡靠在門口,也沒有走進的意思,索性對面的人也沒有在意她的這些舉動。

  當然,也有可能是對自己能力的完全信任,這同時也是有裡剛剛的考量——論體能,再加上對方很大概率掌握的高度具有殺傷力的武器,自己選擇在對方願意好好說話的時候惹怒他沒有任何好處。


第66章 割破 凶殘的作案手法

  再加上某種程度, 有裡願意賭一把石川並不是危險分子的可能——

  拋開某些惡趣味的考量。

  如果是那種人物,就不會給她現在在這裡交談的機會。

  「說說看吧,你知道什麼。」石川恭一這話說得漫不經心, 有裡完全沒辦法從這位年過三十的中年人臉上看出任何情緒波動。

  這位的城府遠勝於她在警察學校接觸的那群學生,更甚於自己認識的搜查科的幾位警官。

  「在東京的公寓, 我們是一棟樓的租客, 你那個時候的身份是石川恭一,在大阪這裡則是以坪內則己的身份行動。」

  有裡誠懇地回答,她確實在客觀上就知道這些。

  至於其他早先就覺得片岡正一不對勁的事情,說到底也只是自己的猜測罷了。

  「所以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呢。」片岡正一同樣也沒有表現出來任何著急的情緒, 對於主導這場談話的他來講, 這一切都像是志在必得的把握。

  「我對你了解不多, 更別說性格或者做事風格, 」有裡抬眼和沙發上的人對視,眼神沒有絲毫逃避,「但有一點我向來很相信——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活著提供更大的價值。」

  這是周旋, 也是自信, 雖然她不是什麼武力高超, 可以憑自己的力量和人對抗的人。

  但有時候一個好用的腦子照樣可以成為談判籌碼。

  空氣安靜了幾分, 兩個人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彼此, 其中有裡也想過嘗試撥打手機的緊急呼叫按鈕——但只要她稍稍有一些小動作, 哪怕片岡正一剛剛的頭是微垂的狀態, 也會在第一瞬間反應過來看著她。

  根本沒有任何自救的機會。

  有裡只能被動等待,更讓她焦慮的是,一會回到這間屋子的只會有娜塔莉一個人回來,這並不會讓局勢有任何好轉, 她也同樣不想牽扯到她。

  片岡正一早就調查過面前這個女生的資料,對方的職業或許確實可以在某些情況一些幫助,加上社會身份大概也有可能在某些時候給自己做掩護。

  自己不管是作為組織的一份子,又或者是臥底搜查官,都需要一些「清白」的社會人士給予自己幫助。

  但同樣,告訴她太多事情也會增加自己暴露的風險。

  最穩妥的處理方法當然還是徹底消除不可控因素——比如讓這位在組織的事情完全解決之前,又或者自己

  真的能夠全身而退之前,完全消失。

  當然這只是字面意義上地消失在日本,也就是將對方帶去美國總部。

  畢竟這邊到底還是組織力量最強盛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會遇到「了不起」的人物。

  比如今天晚些時候和自己約定見面的那位。

  想到這裡,片岡正一察覺自己思維有些跑偏。

  他同樣恰到好處地想起來自己之前曾經了解過的對方的家庭背景——

  母親死亡,父親在精神病院,父女關系並不算融洽,所謂的親戚也並未在她家庭變故之後有什麼聯系,非常簡單的家庭背景。

  至於剩下的......現階段她其他的社會背景就更加簡單了。

  自己只需要非常容易地制造一場火災......又或者是車禍,便可以徹底讓「外守有裡」這個身份在日本這邊死亡。

  至於這位看起來在科研方面非常有興趣的女孩,本部那邊也一定不介意給她提供最好的實驗環境和生活條件,當然代價或許正如她所說的——需要為他們提供一些報酬。

  但這某種意義上也是等價交換,不過他也可以拜托邦尼多關照一下這位小朋友,給她最大程度的自由。

  在有裡的認知裡,她現在可能的結局其實並不難猜——無非是被滅口,或者自己同樣被強行征召做事。

  至於對方今天只來單純地想要警告恐嚇自己這種概率實在太低,且確實太沒有意義。

  但目前看來自己今天命喪於此的概率同樣很低,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了更加不妙的事情,自己的價值明顯不是在所謂「出外勤」這種工作上,那麼這樣一來,對於最好的消除危險的方法,就是讓自己處於被看管的狀態下同時為他們工作。

  開什麼玩笑,她可不想打黑工。

  ————————————

  焦灼的局面需要有人來打破,雖然破局的是一聲突兀的尖叫。

  作為一名還算見多識廣的案件見證者,有裡第一反應就是——是不是又發生什麼命案了。

  與此同時,石川恭一也皺起了眉頭,自己已經通過秘密頻道給CIA的人發送了郵件,很快這裡就會發生一起火災,自己則會直接把人帶走,但現在一樓傳來的驚呼顯然打亂了他的計劃。

  自己的人不可能會如此直接地弄出這場動靜。

  意識到這是機會的有裡立刻打開了房門,同時這一層因為樓下的動靜也有四間房間的住戶打開了門。

  石川恭一絕對不希望把這件事情鬧大,更不希望自己出現在更多人的視野中——高中時期在拉面店的那次,應該已經屬於是對方意料之外,絕對不想再經歷第二遍的事情。

  石川恭一的眉頭皺了一瞬,在短暫的糾結後打算起身離開。

  但大阪這邊的出警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警笛聲已經出現在外面,隨之而來的是一個聽起來大約十歲少年的聲音——對方已經來到了這層樓,挨個叫住在這裡的客人下樓。

  如果不是今天在這裡等她是完全由自己做出的決定,他一定會懷疑這是面前這個女生給自己設下的騙局?

  「你好像有些困擾?」有裡同樣注意著外面的動靜,「我可以幫你,但相應的請你把剛剛那些危險的計劃擱淺。」

  她面帶微笑地看著片岡正一,當然這份笑容並不達眼底——自己也只是做了一個順水人情,就算她不主動提出來幫助,片岡正一也絕對可以威脅自己完全配合他。

  還不如現在這樣大家都開心……盡管只是表面上的。

  至於對方在今天之後會不會真的改變想法她也沒辦法保證——反正有裡自己不會坐以待斃就是了。

  自己又不是傻,片岡正一剛才就算是在考慮之後該怎麼辦,消耗的時間未免也太久了,這家伙絕對沒安好心。

  片岡正一點頭,他並不害怕這是對方的陷阱,就算是這位真的想趁機把自己交給警方,他也不會是完全束手就擒的狀態。

  能臥底這麼多年安然無恙的,實際上CIA到目前為止記錄在冊的也只有他一個。

  得到他的應諾,有裡也沒再耽誤,在那個積極幫助警方……又或者說是比警方還熟練的小少年偵探敲響她的房門之前,先一步走了出去。

  喔……五官很帥,就是膚色很健康?

  服部平次愣了一下,他剛剛看到這扇房門早就被人打開,卻一直沒有人出來,還以為是裡面的住戶不在。

  拖延了這麼就才露面不由得讓他產生了一絲懷疑,他下意識踮起腳尖想要透過縫隙看看屋內,卻被面前的人擋的嚴嚴實實。

  「小朋友,就算年紀小看女生的房間也不太合適哦。」有裡半開著玩笑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某種意義上面前這位還算是自己的大貴人,所以她態度非常友好。

  「哦——」服部平次拉長音調,明顯聽出來完全是遺憾的聲音。

  有裡只當是小孩子貪玩,也同時想著盡快離開這一層,也算是離開屋內那位不速之客。

  「剛剛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她半蹲著身體問這位少年,忽然又意識到這種事情是不是不應該再讓孩子回憶起來。

  於是沒等他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周圍從房間出來,同樣是一臉懵的其余客人,決定一起往樓下走。

  回過神的服部平次終於想起來自己今天還有正事,帶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開始下樓。

  他今天本身是和大瀧警官在附近閑逛,當然對於後者來說則是在負責日常執勤工作的同時幫上司帶兒子。

  只是服部平次剛好路過,聽見了這家店傳來的驚呼,督促著比

  自己大了不少的警官先生直接開著巡邏車到了這裡,才弄得出警速度如此之快的結局。

  所以現在,他還有些躍躍欲試的心態——大瀧最好別直接打電話給自己老爸讓把自己這個「留守兒童」帶走。

  這可是真實的命案現場,自己大概是從小就在父母的「熏陶」下,對此很有興致,不過往常服部平藏總是冷臉不讓自己靠近。

  今天和大瀧警官一起,他一定要發揮偵探的作用。

  被帶到現場的人說來也不算很多,但加上店內的工作人員也快有十個人了。

  有裡微微詫異——按照她的經驗,不應該是三選一才對。

  大瀧悟郎在干自己本職工作的時候還是相當靠譜的存在。

  附近的巡警也已經被他臨時叫來做輔助性工作,嫌疑人們被按照樓層分成了三堆。

  很快有裡就發現排除之後果然又回歸了半經典模式——

  被懷疑成嫌疑人的只有自己呆在房間裡的人和旅店沒有人證的工作人員。

  當然,只能堅持自己獨自在房間裡的有裡也包含在內,但總體來說,現在剩下的嫌疑人已經縮小成了四人。

  除去她自己,分別是清潔工阿部三存,老板娘吉田美和,三樓的另一名客人

  田中山。

  死者近藤和美,是住在二樓的客人,被人發現死在了公用洗手間內。

  致命傷口在脖頸處——被人直接割破喉嚨。

  相當凶殘的作案手法。


第67章 臉上 沒准我是個偵探呢?

  是這個樣子。

  有裡看著自動坐在自己身邊的小朋友——很想說出一些寬慰的話。

  但憑借她這幾年的親身感悟, 這些所謂的犯罪嫌疑人們,要不就是都不熟;要不就是看到死者眼淚可以流成一條河,以彰顯二人之間無比親密的關系。

  但你要是細細深究, 就會發現各位在自己的小劇場裡正在忘情表演的嫌疑人門,都和死者有那麼一些或大或小的仇恨。

  清潔工阿部三存, 此刻還拿著手裡的抹布, 臉上一副不解的樣子。

  「警官先生我發誓,這個人我是昨天才認識的,我怎麼可能會對一個陌生人下此狠手。」

  大瀧悟郎眯著眼睛,用他及其富有壓迫感的身高湊近阿部三存, 「真的嗎?」

  於是這個清潔工先生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

  一開始以為這位警官先生在胡鬧, 沒想到結果意外有效的有裡???

  「難道不是因為死者昨天在路過的時候因為被你擺放在過道的推車絆到, 直接罵了你幾句嗎?」

  田中山本人和他平平無奇的名字十分不相符, 言語十分犀利。

  「雖然她很快就補上了一句『這是在開玩笑,你別介意』,但你當時的表情可不像是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你!!!」阿部三存很明顯是位十分容易被人挑起情緒的人,他剛想發怒, 卻在大瀧悟郎「友善」的警告下平息了自己的情緒。

  而另一位當事人田中山卻一副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情的樣子。

  准確的說, 這位先生放眼整條街都是特別的存在, 田中山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脖子, 有裡的注意力跟隨他的動作轉過去——已經微長, 不是干淨利落的短發, 所以難免會摩擦到脖子導致不適應?

  但是這位先生看起來可不像是不修邊幅了, 懶得去理發店的人,所以他要留長發嗎?

  有裡微微有些出神,雖然她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太禮貌,但男人過於健康的膚色很難不引起人的注意, 她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旁邊的小孩。

  難道大阪這邊最近流行健康美?

  「女士,我的臉上有什麼嗎?」和初印像一樣,男人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她的行為,即使他剛剛一點都沒有往有裡這邊分視線。

  有裡心裡驚了一下,迅速擺手,「抱歉,是我剛剛走神了,視線會不自覺亂瞟。」

  理由聽起來十分敷衍,但好在田中山並未細究。

  大瀧悟郎在得到自己滿意的結果之後,將目光轉移到了剛剛開口的田中山身上,在他看來這個男人同樣也很可疑,「那麼你來說說吧。」

  同樣的套路以及面對受訊問一方一樣的壓迫性,顯然換了個對像效果完全不同,田中山依然神色淡淡,「我們同樣也不算熟悉,如果硬要說聯系,大概是昨晚在樓梯口見過一面。」

  這話成功引起了一名專業警官的好奇,大瀧悟郎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你們昨晚有發生什麼爭執嗎?」

  田中山這會卻難得語塞,看得出來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而大瀧悟郎完全拿他沒招——

  就算他以這樣子會把自己的嫌疑無限加大作為威脅,田中山也選擇閉口不談。

  而破局的人是善解人意的老板娘吉田美和,她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才緩慢開口:

  「如果是這件事情我大概了解,昨晚大概是近藤小姐喝了些酒,在樓道遇見這位先生,似乎是要過聯系方式被拒絕......我知道的也就僅僅是這樣,所以應該是不至於成為什麼殺人動機的吧。」

  這句話一出來在場的眾人看田中山的眼神瞬間就不一樣了。

  大瀧悟郎的眼神完全就是:不就是這點事,你早說不就好了。

  有裡則側目:沒想到這位田中山先生是位意外地溫柔的男性,即使在老板娘吉田美和潤色下的回答,也足以讓人猜測到這位死者昨晚大概是騷擾了這位田中山先生。

  雖然不至於起了什麼爭吵,起碼就算是爭吵也應該是死者單方面的攻擊,但總的來說,田中山這會選擇不說話,也是在表達對她的尊重。

  大瀧悟郎輕咳一聲,拉回在場吃瓜群眾們的注意力,依然秉持著自己的嚴謹和專業性,「這些只能作為輔助推理的觀點,我們還是要看實證的。」

  「那麼你呢,」大瀧悟郎轉向有裡這邊,「你和死者有什麼關系嗎?」

  「我完全沒有見過死者,」有裡聳肩表示無奈,實際上她倒是有充足的證據可以證明自己剛剛在房間裡哪裡都沒有去,可惜那位人證比起現在這種局面,更讓人感到不安。

  所以即使是被當成嫌疑犯有裡也感覺適應良好,准確的說這讓她無比的踏實。

  這般表現顯然引起了大瀧悟郎的思考,可惜現在並沒與一個聲音可以駁斥這位女士的說辭,他只好暫且放過。

  最後一位還沒等他開口,老板娘吉田美和就主動說道,「這位伊藤小姐是我們這裡的常客,我確實偶爾會因為這位客人帶來了一些經營上的苦惱,畢竟這位小姐似乎是喜歡和人開玩笑的類型......但這同樣不至於能讓人下此狠手吧。」

  大瀧悟郎認真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記下,沒有對此表示自己的觀點,招呼來了隨後來到的警察,顯然是讓對方去調查這件事情的真實度問題。

  至於服部平次,在有裡聽完所有人的發言之後,發現小朋友已經不呆在自己身邊了——這是玩夠了偵探游戲,還是自己在對方心裡已經無罪釋放的意思?

  有裡覺得好笑,果然小朋友在某些時候可以治愈一個人——當然只限於聽話的小朋友。

  鑒識科的人還沒來,雖然事情已經發生,有裡已經沒辦法去挽救什麼,但是果然,無論面對過多少次的死亡,在這種時刻還是會想做些什麼。

  大瀧悟郎在打電話溝通,有裡看了一眼,主動去讓一旁負責警戒工作的警察搜了身,戴上手套去了死者那邊。

  無論是割喉還是刎頸,都是用鋒利的器具隔斷喉嚨部位氣管和動脈而產生的一種死亡狀態。

  傷口能看出來是左側損傷較深,所以凶手是從左向右橫向切割的,也就意味著犯人是右手拿著凶器,果然靠左撇子就定罪這種小概率事件很難遇到......

  這種傷口也就意味著凶器必然不可能是體積過大的東西,不過這一點想必警方也了解,大瀧悟郎那邊也在積極發動人手去尋找凶器。

  但還有一點令有裡不得不在意——這種殺人手法可以說是相當凶殘,並且說實在話,能夠完美實施的難度遠高於其余手法——比如從背後捅人一刀這種似乎十分常見的殺人手法,老套但容易上手,所以是大多數犯人的第一選擇?

  而且死者脖頸處的傷口十分整齊,並沒有其余劃痕,死者的雙手也是抓住自己的脖子處。

  當然,這是因為被割喉的人大部分不是失血過多死的,而是被血嗆死的,被割瞬間會感受到一股暖流順著脖子往外流,死者會感受到嗓子眼裡甜甜的但說不出來話,像是溺水一般的感受——

  這就是無法呼吸被嗆住了,最後因為氣管中的血被堵住致死。

  也正是因為如此,死者的雙手也因為最後的掙扎沾滿了自己的獻血,至於之後鑒識科那邊是否可以從高度污染的樣本中找到犯人的些許細胞組織,那就要看他們的實力了。

  「醫學生嗎?」

  有裡剛站起身,就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田中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站在她背後的,但總之完全沒聽到任何腳步聲,她背後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身體先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在警惕之後回過神來自己離警察就不過十幾步的距離,所以又恢復了一貫面對陌生人的笑臉,「沒准我是個偵探呢?」

  聽過這幾年東京那邊有不少知名的偵探橫空出世,雖然都不算激起了太大的水花——當然,更別提和工藤優作這種老天賞飯吃的推理名作家相比,但有裡深刻認為他的《暗夜男爵》系列在誘導現在的小朋友一個個看到案件就飛速靠近一點不害怕

  這件事情上,絕對功不可沒。

  因為自己能夠被警察們如此輕易的放行過來,還是占了那位黑皮小學生的光。

  對方在剛聽完嫌疑人們的供述之後就已經「自由自在」地在死者這邊觀測過了現場。

  所以在警察們聽見她這有些無理的要求還在糾結的時候,有裡毫不客氣地那那位勇敢過頭的小朋友做了例子,沒想到意外地好使。

  這位小朋友看起來來頭不簡單啊......但這並不是有裡關心的對像,反正大概率也就是一面之緣罷了。

  「你不是。」田中山對自己的結論相當自信。

  「有耳洞,明明穿著是最新時尚雜志推薦的款式,但來度假不帶任何首飾,應該是平時的習慣如此,隨身攜帶筆記本的動作也可能和職業相關,最重要的是你剛剛想要下意識從口袋拿眼鏡的動作——平時沒少在實驗室做實驗吧,所以會有這種面對『檢測』下意識的穿戴裝備的動作。」

  他的語速緩慢,卻莫名很令人信服。

  雖然是不客氣的推理,但有裡並沒有感受到被冒犯的強烈不適,大概真的是跟長相有關,盡管眼前這位顴骨有些突出,但並不顯得尖酸,只是多了幾分英氣,最突出的還是瞳孔的墨綠色......她還以為戴了美瞳?

  試探的話也不是不行。

  「你的臉上……」有裡皺著眉頭開口。

  田中山微微一頓,今天比較特殊,他下意識拿出手機照了照自己的臉……被騙了?


第68章 隱瞞 陰差陽錯……

  赤井秀一現在處於赴美留學狀態, 當然實際目的是為了加入聯邦調查局調查父親死因。

  這幾年他在FBI也算是一步步走到了令人信服的位置——這次來日本表面上是為了度假,實際上也有自己希望調查一些關於那個神秘組織的事情。

  反正自己往返三國成為日常便飯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只要正常情況別失聯就好。

  實際上關於組織, FBI內部也不是毫無消息,只是敵人太過狡猾, 派去的臥底往往不是暴露就是反叛, 更別提能夠混到高層傳遞回來更多有用的信息。

  確定的消息之一便是這個組織的大本營在日本,雖然赤井秀一本人執著的事件並不是發生在這裡,總之他已經向上級提出了潛入組織的申請。

  雖然還沒有獲得批准,但赤井秀一決定的事情就沒有輕易放棄的。

  這次來大阪同時也是抱著熟悉環境的心態——畢竟是未來主要的活動基地, 甚至於潛藏進組織的身份也需要好好斟酌, 突然用美國ID進入組織視野也太過顯眼, 他是一個謹慎的人。

  就像之前在海邊被那個自稱是「福爾摩斯」徒弟的小孩子猜測了身份, 盡管對方錯誤地把自己臉上的傷看成了是化妝留下的痕跡,並且也沒有成功推測出他的職業,但這位小男孩同樣還是給他提了醒。

  外觀上作出適宜的變動同樣也是一名合格的准臥底應該做的。

  就像他現在在試著畜起自己的頭發,臉上的傷痕也借用自己老媽的化妝品做了遮掩——

  盡管有些粗糙, 但站在禮貌的社交距離也並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比起之前要低調很多。

  但剛剛這位女士的話語還是下意識讓他懷疑自己臉上的痕跡是否又明顯地暴露了出來, 但照過鏡子之後才發現自己是明擺著被騙了。

  赤井秀一看著自己拿手機的左手, 慣用手為左手的人在操作手機時, 習慣使用左手來持握手機, 這符合人們的自然使用習慣。

  是個有趣的人......

  赤井秀一不著痕跡地眯了眯眼, 那麼案件就快點解決吧。

  既然確認了對方是難得的左撇子,有裡心下對這位高冷掛的男士戒備也少了幾分,總之不是凶手,這裡又全是警察, 退一萬步講,這位還能比在自己房間裡的那位更危險嗎?

  雖然她猜測那位先生也有自己的辦法逃離警方的視線離開這裡,但她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祈禱:要是警察能抓住那位形跡可疑並沒有在前台登記的人就太好了。

  反正這樣不算她供出去的不是嗎?

  ——————————————

  「什麼,竟然沒找到凶器!」大瀧悟郎在不遠處發來咆哮。

  雖然大多數狡猾的犯人現在都會記得擦去或者隱藏自己的指紋和生物信息,但壓根找不到凶器也算是超級棘手的事情了。

  「難道犯人把凶器已經扔到了這家旅店的外面,或者凶手是通過其他潛入的方式襲擊了受害者。」大瀧悟郎皺著眉頭,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散自己的思維。

  「不可能。」年僅七歲的小男孩突然出聲。

  服部平次制止了大瀧悟郎的發散,「我們聽到尖叫到來到這家旅店只過了五分鐘,附近的巡警有剛好是從不同的兩個方向趕過來的,他們也並沒有發現任何刻意的人物——這個時間點,路上的行人大多數接孩子的老年人,他們大多數人都不具有犯罪能力。」

  「而且這裡本來就是居民較多的住宅區,鄰裡之間大多互相認識,犯人很難不被發現。」

  「啊.......對哦。」大瀧悟郎尷尬地笑了笑,實際上完全沒有因為被一個小孩糾正而產生不愉快。

  「但是通過下水道把凶器直接衝走,也有這種可能吧。」大瀧悟郎改變了思路,這顯然是一位行動派的好警官,立刻就安排下屬進行相關的搜查。

  這種可能性當然存在,但坦白講有裡並不抱有樂觀的情緒。

  回顧案件經過,第一發現人是阿部三寸,一般來說第一發現者的嫌疑最高,但這位負責保潔的先生出現在公用洗手間也算是合情合理。

  而老板娘吉田美和的工作地點一般都是在前台,今天她也稱自己是聽到二樓的動靜才急忙跑了上去。

  白天這個時間點在旅店的人並不多,實際上這裡之所以每一層會裝有不分男女的公共廁所,還是因為每間房間都配備了獨立衛浴的緣故。

  所以死者會出現在這裡本身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手機裡傳來信息——娜塔莉她們已經到了返程的一半,這個時間點大概也不好打車,所以果然還是坐公共交通工具比較方便。

  這也意味著距離他們回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有裡回過信息掐滅屏幕,實際上今天她一點也不著急。

  一方面她沒由來地對今天的破案組有十分的自信——雖然暫時還沒理清這份底氣到底是從哪裡生成的。

  另一方面,她決定現在和這麼多人呆在命案現場實在是太有安全感了。

  所以她十分自覺地在坐在了警方給嫌疑人們「圈」起來的範圍。

  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赤井秀一在一旁默默觀察,剛剛還干勁十足去看了第一案發現場的人,現在卻毫無鬥志地坐在這裡玩手機。

  雖然他同樣對於這種惡劣的凶殺事件報以不滿與傷感,但保持低調也是必要的行動,現在可不是拿著FBI證件正經執行任務的調查員。

  所以他把大概清晰了的案件經過暫時埋在心裡,只是破案的時間晚了點,反正也不至於讓真凶跑掉,他現在在思索這位女士前後突然改變狀態的原因。

  是因為突然的思維卡殼?

  赤井秀一覺得不應該——如果真的是推理進行不下去,也不應該是現在一臉輕松,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地坐在這裡......

  甚至還拜托警官幫她去自動售賣機買了一瓶飲料,這是不是心也太大了?

  如果說是已經知道這起案件背後的真實原因,那不去告訴警方的原因就更值得他深思了。

  和自己一樣不希望被人投以太多關注,那這位女士的身份是否也有所隱瞞?

  或者說是想要包庇真凶?可在這裡的人彼此之間也就只是見過幾面的關系,應該不至於會讓人升起刻意隱瞞真相的念頭。

  加上這位女士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心軟的人?

  悄無聲息地避開人的視線對赤井秀一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雖然他的塊頭很大,但在自己想要可以隱藏行蹤加上抓住好的時間點時,他完全可以以一名做到理應在案件現場被嚴加看管的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暫時逃離警方視線。

  剛剛警方在基礎詢問的時候,特別問了他們兩個的房間號。

  所以這會自己會站在三樓,其余的客人在確認過暫時接觸嫌疑後都被暫且疏

  散在外面——實際上這對於大多數人也算是正合己意,沒人想在一棟剛剛發生過命案的房間裡繼續待。

  三樓的走廊裡理應是空無一人,但赤井秀一敏銳地發現了不對經。

  走廊為了制造靜音效果鋪了毛毯,但同樣會讓一些痕跡變得過於明顯。

  人走過的腳印並不會在地上顯現地非常扎眼,但小推車車輪留下的痕跡就不一樣了。

  當車輪在地毯上轉彎時,痕跡會呈現出圓弧狀或曲線狀。這些痕跡的寬度和形狀可能會因轉彎的角度和速度而有所不同。

  轉彎時,由於車輪內外側與地毯的接觸壓力和摩擦力不同,可能會形成寬度不一、深淺不均的痕跡。

  但問題在於為什麼車輪呈現出的轉彎痕跡告訴他,這輛車子最後停在了那位外守女士的門前。

  而這輛留下痕跡的小推車為什麼現在會消失不見?

  這就很令人意外了。

  清潔工阿部先生還在底下接受調查姑且不談,按理說清潔工打掃衛生的時間也是確定的,加上這位女士和自己一樣也是發生了事件之後從三樓下來。

  而在其中一起來的,同樣也有從三樓一起過來的其他客人,所以地毯上的痕跡還能被人發現,只能證明這是出現在警方集中所有人到自己上來的時間段。

  赤井秀一可以自信地保證在這段時間,剛剛所有出現在案發現場的人,沒有一位離開自己的視線。

  那麼這些造成這些痕跡產生的主人公是誰?

  按照老板提供的入住登記簿,這間房間確實是外守小姐和另一位同行的女士辦理的入住,而另一位女士今天沒有回來也確實得到了老板的證明。

  所以房間裡的人又是誰,他和案件無關,卻並沒有出現在警方的視野裡,而那位外守小姐如此隱瞞的原因又是什麼。

  赤井秀一看了一眼時間,既然這樣,他更要去探一探了。

  房間門被打開,裡面一片漆黑,赤井秀一在門口停頓了片刻,沒有刻意隱瞞的煙味還沒有散去,剛剛那位女士身上可沒有這樣的味道。

  所以是來人大大方方地展示了自己存在過的痕跡,更有隱隱威脅的意味。

  至於推車應該是對方的同伙,不過赤井秀一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異樣,所以是暫時放棄行動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因為警方的到來,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那位女士突然變化的狀態了。

  自己雖然不希望引人注目,但這起案件明顯比現在有了定論的凶殺案更加棘手,而那位女士也沒有絲毫報警的意思。

  那就調查看看吧。


第69章 痕跡 兩種推測

  「犯人就是你吧, 近藤和美小姐。」膚色健康的小朋友皺著眉頭,強行裝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指向坐在椅子上正煩惱的老板。

  小小的身軀站在有裡的面前, 雖然擺出一副很有底氣的樣子,她還是注意到了小朋友背後正不斷摩挲的雙手——

  所以哪怕是一流偵探在進行推理的時候都會有不篤定的心理。

  更何況是一個小朋友。

  有點可愛∼

  但大概是因為有大瀧警官的存在, 這位帶頭的警官並沒有對一個小孩子的話表現出明顯的輕視——哪怕對方大多是出於哄小孩的心裡。

  「你很巧妙地利用了死者的性格, 把她騙到了案發現場。」服部平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位表面上依然笑盈盈的近藤小姐,看來對方並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小朋友微不可見地吞咽了一下,還是堅定地繼續自己的推理,「你剛剛說到死者是喜歡和人開玩笑的類型, 我想這確實是給你帶來了一些經營上的損害。」

  此時恰到好處的有一位下屬附在大瀧警官的耳旁, 隨後這位警官先生的表情迅速變得嚴厲。

  「剛剛經過我們關於你附近人際關系的調查, 死者似乎對你帶來的可不只是一點小困擾, 之前你經營的這家旅店可以說是人滿爆棚,如今雖然還能正常運營,但相比起以前可以說是差了太遠了。」

  有裡挑眉,這種恰到好處的佐證似乎也總是在偵探進行了推理之後才會得到——某種意義上類似於玩家完成相關任務節點才會觸發特定NPC的說明。

  近藤和美小姐只是恍惚了一下, 很快就穩定了心態, 「那又如何?」

  這是一位對自己作案手法十分自信的選手, 但就算這樣所謂殺人動機是否也過於草率了。

  這個社會已經變成這樣一言不合就他殺她殺他殺她的狀態了嗎。

  但對於初入推理界的小朋友未免有些太作弊了, 大概是年紀尚小, 服部平次現在還是藏不住心事的樣子。

  在看到預料的犯人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說辭產生明顯的情緒波動, 服部平次的眼神有些閃躲。

  有裡深刻覺得這有些殘忍, 於是蹲下身來,默默地呆在小朋友身後,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服部平次因為這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重量一臉嫌棄地回頭看了一眼,對上的是這個女人眯眯眼的笑。

  剛剛略微焦慮的情緒反而被磨平, 等再回頭時他繼續自己的推論已然變得鎮定。

  「我想你如此鎮定的原因大概是相信警方不可能找到凶器或者其他任何直接證據,」服部平次抬著頭,在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下說出的話依然充滿能量。

  「你巧妙地利用了受害者的性格。」

  「我想你大概是以協助她或邀請她一起完成什麼新的『惡作劇』,所以死者才會在房間裡有獨立衛生間的情況下和你在公用洗手間見面,這裡既隱蔽又沒有監控設備,是絕佳的犯罪地點。」

  近藤和美的面色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鎮定,但大概就像服部平次說的,她的注意點,或者說最引以為豪的辯護點,還是對於證據上。

  「那麼你繼續說說我是用了什麼凶器,又是怎樣在大庭廣眾之下無法讓警察找到的呢?」

  這句話可算是問到了服部平次的舒適區,「你的眼鏡,上面大概還留有受害者的生物信息,當然不排除你使用了特殊的溶液認真清理過,表面上看不出痕跡,但只要和死者脖頸處檢測出的玻璃纖維對比,就能得出一樣的結論不是嗎?」

  所有人的視線隨著服部平次的話轉移到了近藤和美的眼鏡上,大瀧警官上前一步,用著不容拒絕的語氣伸出手,「女士,麻煩把你的眼鏡交給我們檢查一下。」

  「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你的鏡片和鏡框不完全適配嗎?」

  剛剛戴在人身上還看不出來,現在大瀧警官拿在手上,可以明顯地看出來左側鏡片的一角被磨得異常鋒利,以至於在鏡框裡並不能完全卡死——這已經很不正常了。

  近藤和美已經很久沒有開口了,大瀧警官也不會一直在這裡等著她的回答,在他把東西交給鑒識科的人員之時,她突然開口。

  「沒錯,這個小朋友說的十分正確,作案手法完全如他所言,看來所謂的『完美犯罪計劃』也不過如此,只是一個上小學的小朋友就能輕易看透。」

  事情到了這一步,近藤和美反而表現地異常坦然。

  但這裡有裡並不贊同,「我從來不認為世界上有完美的犯罪,至於你說的第二點就更不贊同了。」

  她揉了一下小男孩的頭頂,在收到對方偷來的警告的視線同時干脆利落地放手,「這個聰明的小腦袋瓜已經比大多數成年人要優秀了。」

  別扭小孩聽到她這句話又

  默默收回了自己吐槽的話術——好吧,這個女人還算有眼光。

  但大瀧警官在抓重點這件事情上明顯更為敏銳,「你剛剛說到的『完美犯罪計劃』是什麼?」

  不能夠是犯人自己給作案手法起了這個名字吧。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的近藤美和十分懊惱。

  「我勸你認真考慮清楚要不要包庇你背後的人,這對你後續的量刑具有決定性差距。」大瀧警官表情嚴肅,在他看來這位女士大概是受了誰的蠱惑,才會想不開下此狠手。

  當然,更為讓人在意的還是這件事情背後隱藏的真相。

  有裡下意識地觀察了一眼周邊環境,除去警方的人之外,依然只有他們幾個一開始就在這裡的犯罪嫌疑人們。

  ——————————————————

  「你是說今天這裡的案件背後還有其他真凶?」

  ——————————

  剛剛三個人回來之後被直接以告知的形式通知換了酒店,當然比起原先的旅館高級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原先預定的壽司之旅就直接自動取消——酒店提供了免費的自助大餐。

  料理的原料和味道都可以稱得上出色,甚至還提供了幾款果酒和清酒,度數不算高,但缺少多余心眼子的三個人都因為臨時被免費升級了酒店覺得無比幸運。

  除去今天以生病為借口的有裡,其他三個人都喝了點。

  一來二去,娜塔莉和伊達昭竟然有了幾分醉意。

  伊達航實際上也喝了不少——但他本身酒量就是好的,作為一名警察,雖然處於休假狀態,但他也不會放任自己失去意識。

  在把自己的老父親和女友安頓好後,就依約重新回到了這家酒店的休閑區。

  伊達航倒是多了個心眼子早就搜了一下,最新的新聞推送已經報道了今天的案件。

  但他也有心不願意讓另外兩位因為這件事情失去了旅行的興致,所以在晚餐的時候絲毫沒有提這件事。

  有裡簡單告訴了伊達航這起案件經過,這本就不是她今天想要聊的話題,「有件事情我有些在意,我想你大概也會對這件事情感興趣。」

  今天最後,伊藤美和表示,自己確實是在某一天收到一封匿名來信,對方直截了當地發給她了這份殺人手法。

  不可否認的是這封打印出來的來信確實可以解決她的燃眉之急,聯絡那邊的人將一切都描述地如此輕而易舉,以至於在她准備工具,制造條件的全過程都無比的坦然——這仿佛就是早上去菜市場買菜一樣稀疏平常的事情。

  甚至於在今天她真的完全執行了這次殺人計劃,死者真的倒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才恍然——自己殺人了。

  後續的一切就完全如有裡所見到的那樣,幾乎無痕的殺人計劃被人識破。

  實際上如果不是處於今天這樣一個特殊的時機,又或者說在犯罪嫌疑人不會鎖定在這麼有限的範圍內,確實可以稱之為精彩的殺人計劃。

  「這很嚇人不是嗎,」作為警察新人,伊達航的敏銳度照樣在線,他瞬間就理清了其中的關鍵。

  「這位幕後操縱者可以說是觀察者近藤女士的一舉一動,熟悉她的社會關系,甚至我懷疑他在現實生活中曾以不太起眼的身份和近藤小姐打過照面,這其中絕對有可以誘導的成分在。」

  有裡抬眼,這也是她所在意的事情,按照警方對近藤美和的調查——對方絕對是一個正常人,她的意思是沒有什麼心理疾病的人,但最近因為死者帶來的困擾,以及近藤小姐偶爾抱怨的自己睡眠不足等問題,情緒穩定程度明顯下降。

  這其中有沒有什麼貓膩都是說不准的。

  但最令她在意的是,近藤提到了「酒」這個字眼。

  因為「蘇格蘭」帶來的對於酒類的敏感度讓她無法忽視這一點。

  盡管近藤小姐只是提到了一句,「硬要說什麼奇怪的地方,大概是那張紙上有一角顯得很皺,但沒有異常的顏色,我猜測是被打濕曬干後形成的痕跡,聞起來像是某種酒味。」

  「這可能是背後的人不小心留下的,」伊達航推測。

  「但留下這種痕跡的犯人真的能制造如此完善的計劃嗎,」這裡的計劃有裡當然指的是引導近藤實施犯罪。

  「所以要不然就是這背後是一個周密的犯罪組織,而留下痕跡的只是最後負責把紙送到近藤手上的人,他個人的性格有些疏忽。」

  有裡停頓了一下,另一種推測當然很大程度出自自己主觀猜測,「要不然就是這個痕跡是背後的人刻意留下的,或許可以代表他的身份。」


第70章 暗處調查 轉身就告狀。

  「是個有趣的想法。」

  雖然聽起來未免有些太發散, 但伊達航並沒有完全否定這種可能性,「總之這邊畢竟屬於大阪的案件,我現在的位置也很難打聽到後續更多的內幕消息。」

  有裡點頭, 她提供這件事情的消息之前也就大致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酒店的休息區不遠處就有小酒吧, 這個時間點客人稀稀散散的, 不過到底比起剛剛的休閑區還算是人少。

  她和伊達航邊說邊換了位置,自己剛剛吃飯的時候沒喝酒,這會看見酒保手下的動作也是來了興致。

  於是隨便點了一位度數很低的酒,平時自己沒去過酒吧這樣的地方, 今天也算是新奇的體驗。

  伊達航沒有在這裡再續杯的意思, 「話說諸伏那家伙最近和你聯系了嗎?」

  談到這個, 有裡的視線停留在酒杯中, 透明的顏色仿佛具有魔法,那個畫大餅的男人她也確實來了點別扭。

  「一個月了都見不到一面,真是徹徹底底的大忙人,明明之前還說好了要常聯系。」

  伊達航對此深有同感, 「降谷也是, 這對真不愧是心有靈犀的幼馴染, 打電話是很少能接通的, 短信雖然有在回復, 但絕對是敷衍的態度……」

  對於這一點有裡倒是沒接話, 自己是知道諸伏景光工作特殊, 加上本身她這邊工作時間也並不穩定。

  所以在這段還算風平浪靜的日子裡倒也從來沒起過打個電話聯絡的想法,不過短信還是會經常問候的。

  不是常說感情這種事情聯系的少了就會變淡——諸伏小朋友這麼忙,所以果然還是讓她來當主動的一方好了。

  不過好在那邊的回復也很認真,例如她吐槽自動販賣機吞了自己的零錢完全不出貨這種情況。

  諸伏景光在給出三個解決方案之後還直接給她的卡裡轉了夠買十份飲料的資金——

  「總之別因為這個毀了今天的好心情。」

  雖然這封信息有裡看到已經是一覺睡起來之後了, 但效果十分顯著,這成功帶給了她一周的愉悅。

  「你在笑什麼?」伊達航狐疑地看著她,明明還沒喝酒怎麼就跟醉了一樣。

  有裡回過神來,對於回信息敷衍這個吐槽不敢苟同,於是扯開話題,「總之你們看起來比起我們這種普通人要危險得多,剛剛娜塔莉迷迷糊糊的時候還叫著你的名字,比起為她做點什麼,她大概是真的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的思路如此跳脫,但終歸是好話。

  伊達航點頭,「這些我都知道,只是一方面職業如此,我必須要衝在前面;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盡快在東京安頓下來,才好見她父母才是。」

  沒想到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男人還是抱著這樣的心思,有裡深刻理解為什麼五個人裡面只有伊達航一個非單身了——在對女友靠譜這一點意外地讓人安心。

  「不過你真的都是看得起我現在還在一個警察署工作的人,這件事情我會上心的。」

  實際上有裡還在猶豫要不要把今天受到石川恭一威脅的事情告訴伊達航。

  就像他說的,他現在畢竟只是一個在警察署工作,當然未來會是擁有無限上升空間的優秀警察。

  她並不

  確定現在就把對方卷入這些事情是否妥當,說實話,她就希望這對小情侶能永遠幸福下去。

  「你看起來還有話要說?」伊達航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猶豫——這幅樣子,是遇到什麼事情卻不好開口?

  有裡笑了笑,放下手機。

  實際上關於石川恭一的事情自己還有一位可以「姑且」信賴的對像,縱然她並不能稱得上喜歡和對方接觸,但不可否認這位是自己目前知道的唯一高級別,且願意相信她所說事件的人。

  「我只是在想你們今天下午三個人出去沒有漏出什麼馬腳嗎?」

  中午在餐廳吃飯的時候伊達航下意識就坐在了娜塔莉身邊,實際上這種操作已經比較明顯了——當讓也有可能是她報有上帝視角。

  在伊達昭那裡,比起鄰居的友人,伊達航應該是和自己這個真鄰居關系更加熟悉一些,就算是兩天的相識,在接觸的時候大概加上一些異性之間的距離感,應該不會落座在這個位置。

  更為致命的是,伊達航在點菜環節只問了自己有沒有忌口的食物,這在她眼裡已經是名牌了啊!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是很難演出來的——有裡通過這趟旅行算是深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自己點到為止。

  希望這位警察先生可千萬不要小看了自己叼根牙簽看起來瘦弱的父親大人。

  「沒有......吧。」伊達航停頓了一下才回答,他回憶了一下自己這一下午的表現,應該還算是正常?

  問題是探討不出來結論的,有裡本也就是隨口一說。

  「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辦。」有裡放下杯子,裡面的東西到也確實是一點沒少,現在這種時機在這種場合並不適合喝酒。

  剛剛發過短信的那位終於是等不及自己的回復,直接打來了電話。

  伊達航看了她片刻,確定對方看起來不像是出了太大問題的樣子,把疑惑暫且放進肚子裡——自己不好去問,干脆把問題回頭扔給諸伏好了。

  他越像越覺得合理——按照身份兩個人都算是警察裡面的職業,按照關系親疏,反正他是沒見過這家伙對諸伏有任何冷臉的時候。

  當然,伊達航的消息傳遞,在自己這次發給同期的消息被破天荒地一小時內回復的效率姑且停滯。

  手機對面那家伙並沒有因為他的已讀不回放棄聯系,干脆直接進行了短信轟炸。

  而這邊在伊達航走到房間看到自己本應熟睡的老父親難得沒叼牙簽地正經坐著的時候嚇了一跳,完全把自己的「好同期」仍在腦後。

  糟糕,自己好像真的露出破綻了。

  ——————

  「你把今天的事情再詳細地和我說一遍,每一個細節都不要放過。」電話那頭的黑田兵衛如此說道。

  有裡是這樣聽的,也是這樣做的,在她講到自己下午在便利店看到的第四個女人穿著綠色上衣帶著黑框眼鏡的時候,黑田兵衛終於忍不住打斷。

  「這些倒也不必。」雖然不排除便利店那邊的監控設備老化,畫面模糊不清的概率,但在自己這邊沒有完全將嫌疑人鎖定在某個時間段出現的時候,也是沒有時間聽她在這裡挨個描述的。

  第一次真正深入警方工作——一板一眼的好學生有裡及時收住了自己過剩的傾訴欲。

  總之黑田兵衛當然還是最關注石川恭一本人的事情,可惜這一點有裡僅能描述的也就是對方的外貌,穿著和住所——當然,黑田兵衛那邊並不打算透露給她任何消息。

  「所以這件事情和組織有關系的可能性大嗎?」

  她直覺這個世界,作為鐵好人的警方高層在意的黑色組織和自己希望調查的組織是同一個,但可惜兩人現在的身份完全不對等,在自己沒有給出足夠的籌碼,或者了解到足夠深入的階段,很難奢望對方能夠對自己全盤托出。

  「尚且不能確定,」黑田兵衛的回答永遠如此精簡,「總之我們會去你的公寓附近查看,大阪那邊也會盡快讓人介入調查,建議你最近不要單獨行動,不是還有一個警察和你同行,出了事就把他拉到前面。」

  想不到這位長相極具威懾力的警官還會說出這樣的話——雖然聽起來像是在搞幽默。

  但大概率也是他的真實所想——不知道伊達航此刻會不會打一個噴嚏,畢竟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已經提前知道了他的存在,甚至已經安排好了他可能的工作任務?

  實際上黑田兵衛還十分靠譜地提出了這邊給她預定最早的車票,甚至今晚就可以派遣警方的人把她先接到絕對安全的保護區裡,但有裡還是拒絕了。

  一方面這樣未免太過明顯,她不想讓石川恭一那邊有所察覺——現在在對方的視野裡,自己是很難會去和警方取得聯系的,畢竟自己並沒有收到任何身體上實質性的傷害,並且現在旅店的現場大概也被人處理地很好,不會留下任何其他人來過的痕跡。

  貿貿然尋求警察幫助並不會有人相信,更別提獲得立案偵查了。

  但黑田兵衛的存在是個意外,警方的勢力並不一定在明處,暗處的走訪有時更占優勢。

  另一方面,她確實也不想讓身邊人知道這件事情,尤其是伊達航這種敏銳的人,瞞過他也並不容易,眼下只是在旅途中娜塔莉和伊達昭的事情暫時占據了他的精力,所以並沒有刨根問底罷了。

  「也好,」黑田兵衛稍加思索應了她,說不定在大阪那裡對方還會行動,雖然自己並不能第一時間趕到,但同樣也可以安排手下做好保護工作。

  ————————

  另一邊房間裡的伊達航確實打了個噴嚏,但這是被自己老父親嚇到的。

  「你醒了?」

  這是什麼沒話找話的開頭,伊達昭眯著眼睛看著已經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兒子,算起來父子倆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面對面地談心了。

  小時候經歷過便利店的那場事件,自己也不是感受不到兒子對自己的疏遠,可最後不還是去做了警察,至於警校畢業之後這孩子突如其來的親近,他猜想大概是遇到了什麼很棒的人。

  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倒是真的關心不夠。

  「姑娘很好,好好對人家。」

  伊達昭也沒打算跟他兜圈子,都是伊達家的人,從來就不是扭捏的性格。

  伊達航怔了怔,迅速把這個「姑娘」和娜塔莉畫上等號,果然被發現了嗎。

  父子關系似乎就是這樣,越長大越難用言語表達出來,他看著父親努力挺直但依然無法抵抗的佝僂背影,和小時候便利店裡那個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逐漸重合,垂下眼眸。

  過了一會才又低聲笑了笑。

  「這還用你說。」


第71章 失聯 現在是綠川良賢。

  諸伏景光失聯了。

  連帶著一起變得神秘的, 還有雖然暫時還沒有斷聯,但總是見不到人的降谷零一起。

  萩原研二有試著從降谷零那裡打探諸伏景光的消息,但作為一向形影不離的幼馴染, 這次也只能給出一句「不知道」的答案。

  於是萩原研二便徹底打消了聯系諸伏景光消息的念頭。

  五個同期本身約定了每年不管平時工作多忙,在新年假期一定要抽出時間見一面。

  沒想到這只是畢業以來的第一次聚會, 都有人爽約了。

  至於降谷零, 也只是在眾人碰杯的時候打來了電話問候,在完成和萩原研二以及伊達航的新年問候之後,就以自己實在工作繁忙就掛斷了電話。

  炸毛的松田陣平甚至還來不及對電話那頭的人發出他的拳頭威脅。

  「好了小陣平,等見面了再說吧。」萩原研二大概早就猜到了今天的人員到齊情況——這一點在降谷零同學前幾天群裡聊天多次模棱兩可的回復就有體現。

  只不過, 他眯著眼睛看著情緒還沒平息的幼馴染, 果然是因為太久沒見了所以很想念吧......真是不坦誠的小陣平呢。

  松田陣平因為降谷零剛剛掛斷電話的時機, 明擺著就是跳過自己, 暗自在心裡記了一筆。

  後來想到大概以自己的性格過不了多久就會把這件事情忘記,於是當下給降谷零發去了討要紅包的要求。

  對方毫不猶豫的給出回應——當然份額不大,意思到了就好。

  萩原研

  二沒去管自己正在手機上敲打地飛快的幼馴染,另一位伊達航同學正在認真拍著現場的視頻給電話那頭的人主動彙報——雖然娜塔莉似乎並沒有懷疑過伊達航的忠誠問題, 但自家班長在好好男友這件事情上真的極其認真。

  他識趣地換了個對像打擾。

  「話說有裡醬最近怎麼也不太和我們聯絡呢?」

  明明是同期聚會, 結果將近一半的人都不來, 所以被臨時抓來的有裡——反正她現在和伊達航住得超近, 對方想抓住她簡直是易如反掌。

  「年底了這不都得衝業績, 理解萬歲。」有裡不走心地給了個答案。

  至於上一次和這伙人聯絡, 大概是去大阪旅行的時候, 算起來也有兩個月的時間。

  實際上這段時間有裡大概清楚自己的行動是完全處於被人監視的狀態,盡管這種來源還算善意,但不排除會被這幾個人發現的可能性,而之前黑田兵衛那邊的調查竟然也有些意外的收獲——大概是這件事情對於石川恭一來講也是突發的事件, 所以對方在東京這邊留下的痕跡並沒有完全處理干淨。

  而且更奇怪的是那件旅店的房間裡明顯的煙味以及碎掉的空酒杯更像是大大方方的示威,這不太符合那伙人一貫的做事風格,但確實也不得不加深了對於石川恭一背後歸屬的猜測。

  不過追查下去一點不被對方察覺是不可能的,所以調查暫且陷入困境,黑田兵衛那邊經過一段時間的跟蹤發現有裡這邊對方暫時不打算動手,就放寬了對她的保護力度。

  「這樣啊,」萩原研二看見自己的幼馴染放下了手機,雖然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變化,但他就是能察覺到小陣平的心情好了很多——降谷零現在「對付」小陣平很有一套嘛。

  「那麼希望明年的今天依然能和大家在這裡相聚。」萩原研二舉杯提議。

  ————————

  十二月末,有的人在餐廳裡歡聚,而諸伏景光,哦不,現在應該叫他綠川良賢,正在米花町5丁目一棟寫字樓的角落。

  他正在執行任務。

  綠川良賢是個習慣於穿著帽衫的人,因為這樣可以在監控射程內及時掩護好自己的面容,在行人裡也同樣並不引人注意。當然更重要的,這符合他的身份——

  一名剛從大學畢業的無業游民,同時又因為父母長久以來對哥哥的偏愛以及對自己這個弟弟的忽視,心裡的怨恨終於在22余年後無法壓抑,在一次父親又當眾拿著兄長和他對比時心生殺意。

  在一家人回家的路上從後座猛然搶奪由兄長操縱的方向盤——與此同時他那在飯桌上喝多了的父親毫無還手之力,母親因為懼怕從一開始的辱罵到後來的瘋狂道歉,但顯然這完全平息不了,一位早已經患有潛在偏執和報復性人格的男人的怒火。

  最終幸福的一家三口車毀人亡,而「始作俑者」的狠人綠川良賢則自己在危機發生之前跳了車,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而警方對這起事件的調查也陷入了停滯——這並不是一個監控設備完善的年代,對於車裡發生的一切並沒有人能夠講清楚,除非死者死而復生。

  綠川良賢一口咬定自己是無辜的,獲得無罪釋放,但這段經歷同樣在綠川家附近的鄰裡街坊傳開——對此,綠川良賢用行動表示自己並不在乎,他在回到家的第一瞬間就是拉上自己空蕩蕩的行李箱,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是公安給他量身定做的身份牌,諸伏景光在拿到「劇本」的第一瞬間,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

  對此,「制作組」同事還拿著一副邀功的姿態彙報上級:「怎麼樣,我們可是因為他家裡確實有一個優秀的哥哥,想必這樣你偽裝起來也更為自然才設定了這樣的劇情。」

  不知道自家真正的兄長看到這些狗血的故事會怎麼想。

  但諸伏景光絕對自己老爸老媽要是有朝一日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控制不到地大發雷霆,然後罰自己去做一周的家務。

  如果有那一天的話,他當然願意。

  在諸伏景光接過名為「綠川良賢」的檔案袋的時候,就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做什麼,當然,也清楚地明白這件事情會給自己帶來的最差的結果。

  他願意承擔,這是他在畢業那天對著櫻花勛章宣誓過的。

  「我想你應該還有一些話想問我,」那位慣常坐在真皮座椅的男人這次坐到了諸伏景光的對面,語氣柔和。

  他想,大概面前這位稍顯稚嫩的新人還是會問一些——

  「為什麼是我?」

  「是否可以寬限一些時日留他給家人道別?」

  「自己日後會獲得什麼好處?」

  諸如此類的問題。

  他總會用著最溫柔,卻又最堅定的話術給予最大程度的保障和安慰。

  警視廳公安部這些年派遣進去了不少臥底,可僅僅是達到「一進去不被暴露」這一條件的消滅了一多半的人,至於能夠潛藏下來度過新手考驗期更是讓人數一再銳減,更何況後期晉升獲得代號,更是屈指可數。

  但一年又一年,他們仍然在試圖從各個角度試圖探求一些細微的漏洞。

  無功而返也罷,但如果連他們這樣的人都放棄了,那麼這個國家的其他人又該如何。

  這是大義上的想法,但這並不妨礙這位頭發變白的速度遠遠高於同齡人的警官在「送」每一位下屬時,心中的顫動。

  這些是最年輕的生命,最新鮮的血液,可是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最後不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跡。

  當然,他總是期待著有奇跡的出現。

  「我只是想確定一下,我的任務,是從現在開始嗎?」諸伏景光微笑著,眼神堅定。

  這是身為上司,他第一次審視面前這個新人。

  諸伏景光,22歲,父母感情和睦,哥哥同樣是精英中的精英,一路可以稱得上順遂。

  在高等學府接受過教育,興趣愛好廣泛,自我生活能力上乘,又以優異的成績進入警視廳公安部,社會評價極高,沒有見過不喜歡他的人。

  但同樣因為是這樣的家庭背景,他一開始是有些猶豫——這樣的人,真的能夠在泥潭裡保持光明嗎?

  越是一路順遂的人在面對生活中的磨難似乎更難保持冷靜,然後接下來他面對的,可以說是黑暗。

  但現在,他好像看到了希望。

  「是的,從你出這扇門開始,作為諸伏景光的一切將被徹底抹去,而你的父母——最親密的親人將會收到你做任務失敗,消失於世界的消息,你不得以任何理由去見他們,直到任務結束。」

  他近乎殘忍地說出了這段話,但這是成為一名合格臥底的必備要件。

  「我明白了,」諸伏景光眼神閃了閃,但很快又恢復正常,「但有一件事情,我希望我的哥哥那裡可以由我來告知......您知道的,他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警察,如果知道我莫名其

  妙地死在了任務裡,一定會用盡全力也要搞清楚。」

  所以不如讓他親手寫下和兄長的道別信——哥哥一定會理解的。

  諸伏景光平靜地在辦公室內處理完這一切,當然,這件辦公室完全密閉且隔音,連信號都經過專業部門的屏蔽——他還是借用了自己上司的設備才達成目標。

  在走進這裡的那一刻,或者說,在自己這幾個月比起一同進來的新人更多的訓練量,以及上司帶頭莫名其妙的排擠,他就大概猜測到了。

  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看不順眼的事情,更不相信警視廳公安部會帶頭排擠新人,所以一切的原因大概是從一開始這就是上司們對自己的考驗,至於這突出的重視是從何時開始,又或者是從什麼地方開始的,他一無所知。

  但諸伏景光能做到,或者說最擅長的,就是永遠用自己的平常心去做好自己能做到的每一件事情。


第72章 安室透 一個吸引人的情報販子

  「您好女士, 您的位置在第一排左數第三個。」

  穿著黑色禮服的侍者核對了有裡的身份,半彎著腰,語氣恭敬地對她說。

  有裡點頭應和, 在准備向前走的這一秒才發現有哪裡奇怪。

  一切都很正常——如果有裡忽視了他那頭惹眼的發色的話。

  她下意識轉身想要確認一下。

  「會議就要開始了。」降谷零再次語氣恭敬地提醒到,仿佛真的是一位擁有良好職業素養的服務員......某種程度上也確實可以這樣說。

  縱使現在有裡心裡有一千個問號, 也知道現在不是合適的時候。

  他的本職工作顯然不是這個, 公安的待遇應該不至於讓他打兩份工,所以現在出現在這裡大概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

  但這不是關鍵,重要的是自己今天真的是踩點來的——所以她真的要遲到了。

  今天會議的主講人是山崎川悠,也就是學院內和自己導師「對抗性」最強的另一位大牛。

  雖然兩位教授在學術上的某些方面有著不同的觀點——當然主要是自己導師渡邊曜日對於某些領域的不可觸碰這一點表現的十分堅決, 而這些研究背後的利益顯然十分巨大。

  山崎川悠在這一點上就顯得圓滑地多, 或者說更務實一點。

  「您好, 」有裡和坐在旁邊的男士打了招呼, 雖然自己並不是山崎老師的學生,但這些年經常跟著渡邊曜日也算是和許多人混了臉熟,這位如果沒記錯目前正以研究員的身份在山崎老師的課題組工作,大概是叫中島泰郎。

  加上這裡本來就是年輕學者學習的地方——真正的大佬們大概會在晚上的聚餐上碰面, 那裡才是真正有價值的內容。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拿好自己的紙和筆, 順帶回去和自己可愛的小老頭導師彙報一下成果——盡管對方依然吹胡子瞪眼地表示自己不感興趣, 但實際上自己每次發過去的文檔對方一定會接收地很及時。

  作為一名合格的弟子, 她當然是選擇不揭穿。

  講台上的山崎川悠正開始必備的自我介紹, 盡管這一part的存在確實可有可無, 但又確實是必然經過的部分。所以僅僅是走個過場的事情, 進行地非常迅速。

  會議總體稱得上是老生常談的話題,這位學者對於新人們依然表示出了極大的溫和與熱情,這也是為什麼兩位老師的高度差不多,大多數學生會主動選擇山崎老師這一邊的原因。

  當然, 自己是學校包分配的。

  利用這個間隙,有裡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場上巡視,降谷零在這裡的意思是,即將要發生什麼危險嗎?

  自己貿然相認必然是不妥當的,但是如果一會真的有事可不可以先讓她溜走啊,果然一出門就沒好事的定律還在這個世界運行!

  她默默掏出手機點開通訊錄,從壓箱底的聯系人裡面找出降谷零的名字,干脆利落地發了一個「?」過去。

  對方......當然沒有給她任何回復。

  話說這已經是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再次見到降谷零,雖然對方可能中間會和自己的同期聯系,可是他倆都是一次都沒有主動約過——原因無他,往常都是三人行的聚會,現在一個人徹底失聯,另外兩個誰也不想主動去提起這檔子事。

  有裡一直認為如果不是高中的時候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總是作為捆綁出現,自己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和他有什麼交集。

  不過自己剛才匆忙瞥這家伙了一眼,眼下的烏黑她還以為是花了什麼演員妝,這比大學那次還嚴重——公安那邊的壓力這麼大嗎?

  她之前遇到伊達航的時候對方精神狀態好得很......難道這位是因為受到了愛情的滋潤?

  「聽說前兩天你們的經費院裡沒批?」中島泰郎貌似無意地開口,打斷了有裡的出神。

  這話問的,可真會聊天。

  有裡白了他一眼,雖然對方的視線還在台上,但不妨礙她陰陽怪氣,「你們消息還挺靈通的。」

  中島泰郎察覺出了對方語氣裡的不善,訕笑著打了圓場,「不過想來也就是幾個月的事情。」

  他停頓了一下,沒等到有裡接話——看來這位女士果然跟傳聞中的一樣,很難真的熟絡起來……不過傳聞似乎有誤,這位現在給人的感覺可不是溫和好相處的人,於是他急忙切入正題,「說起來今晚你有空嗎,晚上大家一起吃個飯?」

  這倒是真的讓有裡有些詫異,往常自己可沒有收到過這樣的邀請——中島泰郎會這樣說大概也是獲得了明確的許可,不過自己可不認為以她現在的能力會被山崎川悠青睞,所以這是怎麼一回事?

  中島泰郎感覺對方停頓就是有戲,急忙開口,「老師說不介意和年輕學者多交流,所以我想今天晚上倒是會有不少新人參與。」

  原來是邀請了很多人的意思,有裡掂量了一下這其中的價值,對她來說一定是利大於弊的。

  「當然。」

  ——————————————

  事情的發展都在降谷零的預料之內,准確的說,現在是作為安室透的身份出現。

  公安所要解決的事情和警視廳其他部門大概有些差異,這是降谷零在入職的第一天上司就明確告訴過他的。

  過去一年的時間裡,他就沒少用「安室透」這個身份化身於各種灰色地帶,公安總是需要各種消息的,而處於明面上的部門卻和他們希望除干除淨的黑色角落產生了天然的敵對,要想知道對方的消息就不可避免地要將手伸到一些灰色地帶。

  情報,對哪一方來說都很重要。

  於是降谷零自己構建了安室透這樣一個神秘的身份,當然也用這個名字幫助公安獲取了不少消息,上級實際上不慎在意他到底從哪得到的情報,但總而言之,降谷零用自己的實力讓自身被人看見了。

  當然,這不僅僅指的是公安的人,還包括他進入警察學校,進而進入公安成為警察的根本原因——那些黑暗裡蟄伏最深的存在,也向他伸出了橄欖枝。

  這在某種程度上算是意外之喜——和他自己以及公安的目標都相契合。

  之後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了起來,上級同樣對事情的發展表示滿意,他現在在公安裡有了自己的隊伍。

  而同時,他也是少有的以獵物形式出現在組織視野裡的人。

  關於安室透的過往經歷顯然沒有任何登記在冊的記錄,但少有的痕跡又確實是他本人在場,這是一個身份神秘,卻異常「干淨」的人,關鍵安室透個人能力確實又十分突出,而他又不歸屬任何組織的態度完美符合組織主動招攬人才的要求。

  所以今天,作為一名合格的「情報販子」,聽到了關於最近「困擾」自己很多的那群家伙在這裡有行動,試圖過來湊個熱鬧也不奇怪。

  畢竟聽說在這個組織裡,正常反而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而外守有裡的出現也不算在他的預料範圍之外——實際上之前自己早就將參會名單搞到手了一份,還和自己的下屬分工對每個人進行了簡單的調查,部分值得特別關注的對像是他親自負責的。

  而這位老友自然也在安室透應該感興趣的調查範圍之內,總之她看起來目前的生活不能簡單用好或者壞來形容......

  在警察學校的那幾個月他還以為是這位轉了性子學著開始放松,但自己這兩天跟下來發現這位已經是把自己的休息時間壓縮到了極致——

  坦白講,從功利化的角度來說,外守有裡這個名字確實在相關的學術領域有了一些位置,背後當然是少不了的文章發表和獲獎,這也是為什麼以她的年齡可以坐到第一排的位置。

  可是如果說她是一直沉

  迷於學術或者渴望早日站到更高的位置,那麼外守有裡絕對不該在警察學校出現過,甚至於在剛畢業那一陣也算是有正常的社交活動。

  至於改變是從何時開始,又是什麼原因導致的,降谷零確實有些好奇,但眼下這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姑且把問題拋下。

  話又說回來,降谷零也算是松了一口氣,這位確實是他預先設定的最大變數,萬一當場被叫出降谷零的名字可就糟糕了,雖然目前關於【降谷零】的存在已經徹底封檔,但總之暴露太多還是會讓人產生不安。

  幸好她還算是反應靈敏,看來天天泡在實驗室也沒變得呆滯。

  降谷零將參會的人員和自己記憶裡的名單對應,沒有發現什麼突然多出來的人或者臨時消失的人,事件稍微棘手了些——能夠參加會議的都是都一定社會知名度的人,這或許意味著某些人也同樣背負著組織的身份。

  對方把手伸得這麼長自然不會作出什麼好事,但目前他繼續找到誰是潛藏在背後的人,亦或者自己今天的到來本身就是一個圈套?

  降谷零垂眸,再次睜眼時,已經恢復了安室透一貫含著笑意的雙眸。

  能夠稱為「情報販子」的人當然不止他一個,安室透的存在大概這段時間在他本人的助力下變成了一個富有誘惑的選擇。

  安室透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這樣一個沒有靠山的人,就算個人能力再大,從世界上消失也不過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現在擺在他面前的選擇逐漸變得清晰。

  只是好在他本人也有些籌碼,讓他變成盡心盡力為組織效忠的人別說他自己了,組織那邊也不會相信。

  合作是會談的,但他來到這裡也不是毫無准備。


第73章 狙擊 對像是安室透。

  果然最大的不安全感來自於未知。

  降谷零對於自己能夠預料到的所有可能突發事件都做出了相應的應對措施, 但唯獨沒想到今天的一切都很正常,他甚至在女洗手間都安排自己的人不定時進去查看一圈,但也沒有任何發現。

  而在會場今天格外緊繃的有裡也有些不安, 她本意是想提前溜走來著,不過答應了晚上的赴約, 現在離開也未免顯得有些不妥, 不過眼下這場會議已經進行了大半,看起來一切平穩的樣子,所以降谷零只是來體驗生活的。

  她再次打開手機,不過這次那位失聯很久的伙伴倒是難得地跟她發來了消息, 「你覺得今天的會議和往常相比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有裡一時不知道他這個「奇怪」的重點應該落在哪裡, 不過既然降谷零是來問她的看法,

  「今天的內容說實話傾向於對未來研究方向的展望, 總之聽起來沒有什麼落地了的可行性方案,不過大概是因為今天來的青年學者占比很大,所以也因為這個現場氛圍倒是比起以往要有激情地多......或許這也跟晚上的聚餐有關,畢竟不是人人都隨便有機會可能去跟『大佬』交流。」

  在她輸入完這段話後, 降谷零那邊遲遲沒有發來消息。

  她不著痕跡地回頭往入口那邊掃了一眼, 沒有看到這位神秘的警察先生, 當然她之所以這麼篤定還是因為降谷零在各個方面來說在人群中都是十分扎眼的存在。

  她把手機從靜音模式調到震動模式, 等待著那邊的回復。

  ——————————————————

  降谷零試圖從這段信息裡解讀出更多的消息, 但有一點他確實沒有提前打探到, 加上自己混到場所裡也是隨機捏造了一個侍者的身份——想也知道, 偽裝成一名學者比起侍者要困難得多。

  不過這也確實給他來帶了一些信息壁壘,比如這群在台下有的看起來眼神閃閃發光,有的看起來昏昏欲睡的人,晚上會去參加聚餐。

  他稍加思索, 就理解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社交出現:

  聚餐表層的確提供了一個在非正式場合下交流思想和經驗的機會,這種交流可能有助於建立新的合作關系,而參與者有機會與來自不同背景、不同領域的專家學者進行面對面的交流,這對於雙方之間的資源互換或者利益往來都是非常有利的——學術圈也一樣。

  組織的手向來伸得很長,如果假定他們也確實想要滲透進來的話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降谷零打定了主意,等他再次從洗手間出來,已經換上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裝,雖然有些刻板印像,但他還是戴上了一副略顯呆板的眼睛,然後......

  裝作無意地在洗完手轉身的時候碰上了同樣出來的中島泰郎。

  「哦,真是不好意思,」安室透惶恐地低下了頭,儼然一副社恐爆發的樣子——這個性子他裝起來照樣是得心應手。

  「沒事,」中島泰郎表現得很友好,他用紙巾擦干了自己的手,「一起回去嗎?」

  安室透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殷勤地點了點頭,「中島老師,我看了您最新發表的文章......您確實在站在這個領域前沿的人物。」

  中島泰郎顯得十分受用,接著自己的研究就和這位臉生的男士聊了起來——而對方確實能看出來是對自己的文章做了功夫,並不是貿貿然為了表示親近隨口而來的。

  安室透確實上了點心,不過他所謂的用心完全是謝謝自己的那位朋友——

  有裡本人在30分鐘前收到了降谷零的回復,對方拜托她給出一份關於中島泰郎研究方向的資料。

  開玩笑,她是這麼悠閑的人嗎?

  當然,降谷零某種程度上非常果斷——有裡的賬戶立刻轉入了一筆不菲的收入,是她平時干一個月才能得到的價錢。

  另一層原因,這不是巧了,她剛好有了解過這位中島泰郎的成果——畢竟兩組人又是競爭關系,平時絕對沒少分析,算來這也算自己的「智力成果」。

  而這次迫不及待的一方明顯是降谷零。

  對方在她沉默的第三分鐘就發來了:「事成之後,我會再給你一倍的彙款。」

  「老板大氣,等我十分鐘。」

  為了不讓自己良心過於愧疚——有裡甚至改了一版把用語變得更加易於理解才發給降谷零。

  降谷零以為自己會收到一個文檔,沒想到對方直接打了一個壓縮包過來。

  好在解壓之後的第一個文檔標了【必看】的字樣,他微微僵硬的嘴角才恢復正常。

  中島泰郎也不是他隨機選擇的目標,這同樣是他認真打探過消息——發現今天多半的邀請都是由這位先生發出的。

  「對了,安室先生,」兩個人一起進入會場,中島泰郎停下腳步,終於發出了邀請。

  安室透當然表現出極大的意外,然後立刻答應。

  ————————————

  在降谷零詢問自己哪些奇怪的信息時,有裡是萬萬沒想到這家伙又換了個身份。

  中島泰郎此刻站在有裡的不遠處——准確的說這位女士的身份確實是屬於這裡可以特別關照的存在。

  「外守小姐,」他微笑著走上前來。

  有裡收回視線,安室透那邊正在瘋狂社交,根本沒把一絲一毫地注意力分給她,她倒是也沒想著在這裡問對方是怎麼回事。

  「抱歉,來得有些晚了,」她客氣地說,距離約定的時間其實還有十分鐘,但是場內來的人已經不少了。

  「沒有,剛剛好。」中島泰郎把她引導到位置上,體貼地確認過她沒有別的需求才離開。

  說實話這種場合有裡並不算喜歡,但這場會議果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落日的余光透過窗戶落在她的肩上,有裡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預定時間到的時候,主角並沒有出現,反而是中島泰郎給每一個人分了一張空

  白的紙和筆。

  「各位我們餐前設計了一個互動游戲,請大家根據題目寫出自己的答案。」

  搞什麼故弄玄虛的事情,但鑒於來到這裡的人身份在這擺著,又各有目的,所以一時也沒有人提出異議。

  【A有三位母親,其中兩個年齡比A大一輩,一個年齡和A相仿。三位母親有明確的出現先後順序,和A年齡相仿的最後出現。】

  【問:第三個和A年紀相仿的母親出現的原因是?】

  聽起來像是一道充滿惡趣味的題目。

  A有三位母親,這是一個非傳統的家庭結構。

  兩位母親年齡比A大一輩,這符合傳統意義上的母親角色。

  一位母親與A年齡相仿,這是題目中的獨特設定,也是需要解釋的重點。

  關鍵第三位母親身上。

  實際上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一個人擁有和自己年紀相仿的母親並不算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如果這樣的話,按照正常邏輯,第一任是生母,第二三任是繼母也不是不能解答。

  就這麼簡單嗎?

  有裡看了一眼旁邊都在奮筆疾書的朋友,產生了一絲自我懷疑——大家都這麼卷的嗎?

  現在擺爛不太合群,於是有裡開始發散自己的腦洞:

  假設存在時間旅行或平行宇宙的可能性,那麼與A年齡相仿的第三位母親可能是來自未來或另一個宇宙的A自己,或者是一個與A有深厚聯系(如靈魂伴侶)的平行宇宙個體。她以「母親」的身份出現,幫助A解決某個重大的生活難題或實現某個重要的目標。

  假設人類的精神世界可以投射到現實世界中,那麼第三位母親可能是A內心深處某個重要特質或情感的化身。這個化身以與A年齡相仿的「母親」形像出現,幫助A更好地認識自己。

  假設人們可能通過某種技術死而復生或者返老還童,前兩任母親中有人離開這個世界後再次以一個看似嶄新的身份回到A的身邊,本質上還是曾經的那個人。

  答題紙被裝進信封回收,這場會議到最後來的也只有一開始的幾個人。

  不同的是,有幾個人被留了下來,其中包括安室透和有裡。

  其他幾個人之前都碰過面,所以現在全場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安室透身上。

  安室透十分配合地做了自我介紹,還和在場的幾位都打了招呼——這一部分本來就屬於他之前搜集過的資料。

  只不過有裡在看見面前這個金發黑皮的家伙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關於安室透的身份」,她的眼皮就忍不住跳了跳。

  該說對方過於心大嗎——萬一自己下意識在之前的任何一個環節叫了他「降谷零」的稱號,那不就徹底玩完了?

  有裡真的很討厭謎語人設計的謎語環節,這個時間點她應該回家休息而不是在這裡和幾個30多歲的中年男性尬笑。

  相比起來一旁的安室透讓人心情舒暢很多,起碼這張臉就能讓人心情值翻倍。

  或許也是因為自己不加掩飾地打著哈欠瞅著安室透發呆,在看到對方額頭中間突然出現的紅點時也格外迅速。

  有裡的心跳驟然加速,「小心!」

  安室透聞言,身體本能地一凜,警校的訓練讓他在瞬息之間便意識到了危險的迫近。與此同時,空氣中似乎傳來了一絲細微的破風聲,沒有窗戶的破碎聲——所以有人提前規避了這種過於明顯的聲響。

  憑借著超乎常人的反應速度,安室透猛地一側身,幾乎是與子彈擦肩而過的瞬間,那顆致命的鉛彈順著他飛揚的發絲掠過,留下一道細微的焦痕,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線。

  危險,就這樣在毫釐之間被巧妙地規避開來。

  安室透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把自己掩藏在桌簾底下,環顧四周,尋找著未知的危險。

  周圍本在侃侃而談的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四散奔逃,尖叫聲、呼喊聲交織在一起,將原本平靜的傍晚瞬間撕裂成一片混亂。


第74章 加入組織 安室透已經迫不及待了。……

  窗外, 夜色如墨,幾縷微弱的街燈試圖穿透夜幕,卻終究被深沉吞噬。室內, 燈光璀璨,沒有再比這清晰的目標點了。

  安室透反應迅速地將自己掩藏在最近的桌簾後, 有裡距離他的距離不算遠, 因為並不確定對方的目標僅限於這位惹眼的安室先生還是無差別攻擊,所以她也做出了和安室透一樣的選擇——在附近找了掩體蹲下。

  但場內的其他人就不是這麼淡定了,他們本能地向房間的角落逃竄,但也導致身形完全呈現在對方的視野裡。

  安室透和她對視了一眼, 有裡會意, 向其他人大喊出聲, 「都先蹲下, 盡量把自己遮擋住。」

  總之安室透皮下的降谷零同學似乎並不願意做這個出聲提醒的人,或者說並不方便。

  場內的混亂漸漸平息,雖然仍然有低聲的辱罵傳來,但很明顯沒有人敢接話。

  安室透確定現在場上的局面暫時安全, 在大家稍作喘息的時刻, 做出了一個再次讓所有人的心髒跳到嗓子眼的決定——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和敏捷, 向著危險的窗邊移動。

  「你不要命了!」中島泰郎震驚地看著這個男人, 但沒能阻止他分毫。

  有裡大概理解了安室透的意思——這是試探, 也是反擊。

  如果對方僅僅針對的人是他, 那麼在場的其余人就要趁此機會迅速離開;另一方面, 安室透也絕對不會把自己陷入完全被動的局面。

  如果逃竄的客人們敢抬頭看一眼,就會發現這位「平庸」的青年每一步的移動都恰到好處。

  安室透完美避開了針對他的第二次、第三次射擊軌跡,又巧妙地利用了宴會現場的布局作為掩護,在光與影的交錯間穿梭。

  有裡觀察著子彈的射擊軌跡, 抓住機會自己開了頭,同時不忘向其他人提醒,「快出去。」

  有人開了頭其余的人也都下意識跟上,有裡盡量加快速度,留在這裡的人越多,大概安室透才會越苦惱。

  在一連串驚心動魄的閃避之後,安室透到達了窗邊,他剛剛在腦內已經推算出了對方可能的所在位置——畢竟這裡的外圍建築和地形也在他之前調查的範圍之內。

  這裡,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反擊的起點。

  他緊緊貼著窗欞,雙眼微眯,窗簾已經被他拉上,安室透透過自己這邊微微漏出的窗簾縫隙,向外界的黑暗投去目光。

  ——————————————————

  「那安室先生怎麼辦?」中島泰郎也作為大部隊的一員,跟著有裡離開了包廂內,現在終於提出裡面還有一個膽大的活人。

  「報警,然後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待。」有裡不帶任何語氣地開口。

  開玩笑,還等著她這個年齡最小看起來身板最弱的去救人嗎?

  而且她對安室透有信心。

  「啊……」中島泰郎顯然沒想到對方是這個回復,一時語塞。

  他還以為這是一位熱心腸的女士,所以才會一直作為領隊的角色果斷帶人出來。

  有裡大概理解了對方的意思,但她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畢竟就她看來,這家酒店走廊裡空無一人的情況也很可疑,現在並不是完全脫離危險的樣子。

  「你如果想救也可以現在進去。」她一邊掏出手機撥打電話一邊往前走,看起來完全不

  顧安室透死活的樣子。

  中島泰郎的眼神閃了閃——他剛剛注意到這位女士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這位實際來路不明的安室透身上,他甚至開始懷疑兩個人是否早就認識。

  但剛剛在屋內兩人並沒有什麼熟悉的舉動,包括自己現在的試探,該說這位女士過於冷酷還是什麼別的才好……總之懷疑可以解除,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他自然也不是什麼會大發善心的人,尤其是剛剛發生的狙擊顯然瞄准了安室透,讓中島泰郎意識到這位安室先生是個「不得了」的人物,而輕易把人帶來的自己怕是也會受到一定的處罰。

  然而作為今天任務的主要執行者,他必須將功抵過——比如殺死安室透或者活捉。

  他當然更傾向於前者。

  所以哪怕這會他的心裡再不樂意,也只能以「擔心」為由先行離開。

  失去了明面上組織者的其他人把目光投向了有裡。

  「我走樓梯,」有裡干脆地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剛剛手機顯示信號中斷,明顯今天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所以比起電梯這種完全封閉的空間,她更傾向於有退路的樓梯。

  其他人還在觀望,她先一步推開了應急通道的門。

  樓道一片漆黑,有裡伸手試探著觸碰了開關,發現正處於正常來講是「開啟」狀態的位置。

  但黑暗證明了這裡的燈具已經被人為損壞,甚至有可能就發生在不久之前……可惜現在並不能夠觸碰到燈具,用余溫來論證她的推測。

  應急燈光也完全失去了作用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和她作出一樣的選擇,這樣的顧慮也很正常——明亮的電梯會讓人產生強烈的安全感,因此在客觀對比上更加吸引人。

  因此在第一個蠢蠢欲動的人選擇按下電梯按鈕的時候,便有無數人跟著移動,而大多數人又是趨於本能地選擇抱團。

  結果就是最後留下來的竟然只有她一個人,有裡平息了一下情緒,借著手機透漏出的微光,腳下不停。

  ————————————————

  安室透計算著對方的狙擊範圍,和自己的下屬通過加密的方式暗示對方趕去支援。

  ——結果是完全撲了個空,甚至完全陷入了包圍。

  知道這邊的人靠不住了安室透果斷切斷了聯系——反正這群「安室透」的手下也是他在黑色地帶買來的人馬,他自然沒有義務去營救每一個人。

  情況微微脫離他的預料,這樣的結果顯示出來的對方狙擊方位的改變——很明顯按照正常人行走的速度對方不可能在這段時間趕到差別這麼遠的場所。

  所以一開始就有潛藏在暗處的人。

  而第二位狙擊手的性格特征顯然比起第一位要性急得多。

  或者說,過於無所顧慮,組織雖然不擇手段,但不是所有時候都願意這麼大張旗鼓地展現出來自己的存在,這也是為什麼能被派遣入組織的人選數量如此局限。

  這是雙方之間未曾明說卻自動達成的默契——不要再讓這件事情的存在被更多人知曉。

  所以哪怕是在警察體系內也只有類似公安這樣部分專屬部門的人負責這項工作,自己那群不管是在搜查科還是爆/破物處理小組的同期都不能參與進來。

  話題聊遠了……

  安室透收斂心中所有的雜念,以一個情報販子的身份剖析組織這樣做的原因。

  「安室先生真是令我意外,」中島泰郎鼓著掌進來,眼神中閃過一絲陰翳。

  被人耍的感覺很不妙,剛剛才收到消息下屬已經成功迷暈了電梯的那群蠢貨,從此之後他們就只能乖乖去實驗室工作——當然,警方不會得到任何調查結果。

  這些人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他們有的是辦法讓這群人乖乖地配合。

  「你這麼自信地用安室透這個身份大搖大擺的出現,有什麼目的嗎?」

  安室透挑眉,「貓捉老鼠的游戲我已經玩膩了,讓我想想……我更樂意用大炮直接把這裡轟倒。」

  中島泰郎表情更加不善,「你的人已經完全被我們解決了,所以現在還認為自己能逃得出去?」

  安室透吹了個口哨,面上絲毫看不出壓力,「讓我想想,你背後的人應該不會讓你用威脅的態度和我說話吧,畢竟本質上更願意和我成為同事關系不是嗎?」

  「真是奇妙的形容詞,」中島泰郎組織著語言,這位到底是什麼來歷啊……

  「看來你似乎權限不高,」安室透是貫會觀察人心的,「我建議接下來的事情最好派一位真正能拿主意的人和我談,比如有代號的某人。」

  中島泰郎心下一驚,對方這句話已經透露出自己對組織內部的了解不少,再想要殺人滅口似乎也並不容易。

  但他突然間又變得神色堅定,「你應該猜到了剛剛那些人的下場,我們照樣可以對你做出同樣的事情。」

  這突然的轉變安室透看在眼裡,他不覺得中島是一位耐得住性子的人,所以八成是有人跟他說了什麼——通過耳麥。

  可惜他並不喜歡受人威脅,「我和那些書呆子可不一樣,你應該知道我的價值在哪,你真的覺得能控制住嗎?」

  以情報為業的他少不了和人交流——但凡他給出假消息或者傳遞出去錯誤的情報,對組織來說都會是一件棘手的事情,這也是他為什麼篤定對方一直對他想要是招攬而不是威脅。

  「說的沒錯,事實上安室先生,我覺得我們可以合作,如此優秀的人才但畢竟也只是自己一人,而你臨時雇來的那群廢物顯然起不了任何作用,對你來說困難的事情對我們來說易如反掌。」

  「這是合作共贏不是嗎?」

  明面上看現在自己處於劣勢,實際上這棟大樓的監控已經完全被公安黑掉處於錄屏狀態,任何可疑人員都會進入數據庫隨後被公安進行下一步的監視。

  實際上安室透之所以能從一個小白飛速發展成為一個出名的情報販子,也離不開公安的某些特殊手段——但這是為了完成最終目標所必須的。

  在組織看來,一個游走在黑白之間的情報販子總歸不會是心懷大愛的正義使者,組織擺明了不在意他的那些小心思,這已經是極高的待遇水平——但也意味著他無法在短時間內得到信任成為代號成員。

  組織清楚他不是一個能夠被完全把握的人物,因此必須安室透過於誘人,才會迫使組織放棄些什麼主動拋出橄欖枝。

  往常成為臥底的警察往往會選擇一個相對低調的出廠方式,但那似乎也並沒有證明有什麼積極效果。

  他要盡快觸及核心,就要盡快證明自己的價值。

  為此,安室透已經迫不及待了。


第75章 刻意的任務 他永遠也不會對這些人共情……

  該說她運氣太好還是別的什麼, 今天這一路上都順暢得嚇人,手機電量足以支撐有裡走完所有的台階。

  盡管她剛剛下來的時候也難免有幾次慌了神,但總體還是有驚無險。

  事實證明漆黑的樓道有事也可以指向安全的地方, 有裡無心去思考那群打上電梯的人現在如何,只能祝他們好運。

  快要離開逃生通道, 她推開那扇門的剎那, 輕輕開口,「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感謝了。」

  今天的逃生通道

  顯然是有人動過手腳,但她能夠安全地到達樓外明顯對方這樣做是出於好意……

  雖然這一定程度上促使了大多數人打了退堂鼓。

  但如果是她自己覺得也會監測是否有人還是執著地選擇從黑暗的逃生通道爬了十幾層。

  有裡當然也不確定自己這聲感謝對方會不會聽見, 又或者是不是自作多情, 但自己總歸還是要表態的——意思一下也是好的, 她確實也不太想和背後之人見面。

  然而有裡不知道的是, 在她推開門離開這棟大樓去外面報警的同時,黑暗裡走出來了一個男人——

  對方穿著灰藍色的帽衫,臉色半隱在月色中,看不清神色, 只漏出下巴, 留著淺淺的胡茬。

  ——————————————————

  「綠川, 你那邊結束了嗎?」

  綠川良賢收回了視線, 用著符合一個符合犯罪組織裡大多數人的作風的平淡語氣, 「樓梯間的燈已經全部損毀, 電梯裡的藥物也已經釋放。」

  今晚按道理他只是這局游戲裡的一環——實際上原本是作為狙擊手的身份給目標制造點困難。

  當然一般情況下對方就算是真的受傷或者喪命組織也不會追究, 只要不是把獵物放跑,組織向來不管不問。

  只不過目前之所以作為狙擊手的自己會出現在這裡,確實是有些人為的因素。

  ——————

  晚上七點,是組織通知的時間, 但綠川良賢向來習慣給自己充足的時間熟悉環境,所以在他第一次拿起狙擊槍確定目標的時候,就發現了場內的兩位「不速之客」。

  組織安排他們做事向來是不會給出任何解釋的,尤其是自己這種底層成員。

  雖然綠川良賢最近隱隱從其他人越發恭敬的態度中察覺到自己獲得了一定的信任以及提拔的可能性,但在正式認命之前他還是做好自己身為工具的角色。

  這次也一樣。

  他進入組織的幾個月任務完成地十分出色,可以說綠川良賢這個名字已經和「任務成功」掛上了百分百的等號。

  但他來到了這裡發現自己可能要翻車了......

  綠川良賢透過鏡片最先發現的還是自己那個好久不見的友人——雖然今天給他描述任務目標的時候上司有提到發色以及膚色的問題,但他還是沒有全然對應......安室透這個人和降谷零對應,聽起來過於離譜了。

  所以現在雖然確實有些想念,但如果是在這種場合,綠川良賢皮下的諸伏景光真的希望這輩子都不要遇見的才好。

  在短暫的震驚過後綠川良賢才開始觀察場內的其他人,他無比感謝自己這個提前偵查現場的決定。

  今天還真是個熟人局,他甚至有一秒鐘懷疑自己作為諸伏景光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

  但警察那邊安全的消息以及自己現在毫發無損地能夠站在這裡就足以推翻這個推測。

  ——那邊看著任務目標「安室透」正眼神迷離的不就是自己的另一位好友外守有裡。

  綠川良賢可以發誓自己這幾個月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渴望獲得晉升——這樣雖然無法隨意推辭任務,但起碼對於任務目標能夠掌握更為詳細的資料,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慌亂。

  當然,只是內心上的。

  他的槍沒有一絲一毫的移動——自己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受到組織的考驗,這是綠川良賢刻入骨子裡的一句話。

  好在今天他接到的任務並不是射殺安室透,組織的意思只是讓對方意識到自己惹到了不該惹的人,給他一點教訓——綠川良賢隱隱從中窺探到了一絲不同。

  組織可不是什麼會大發善心的地方,對於這種打擾到組織的人,向來都是秉持著徹底解決的態度,但今天下達的命令本身可並沒有這樣說。

  他之前就有猜測這位安室透先生大概現在在組織眼裡更像是一塊肥肉,比起毀滅更想要侵吞。

  這個觀點在看到安室透實際上就是自己的幼馴染降谷零同學時達到了百分百的確認。

  緊接著綠川良賢就意識到,如果是自己熟悉的這位,自己怕是不能輕而易舉地完成組織下達的任務,他並不想傷到對方,但以自己這段時間在組織盛傳的「神槍手」的名號,一定得有點建樹才正常。

  更何況,組織既然要他在這裡動手,那麼在場的其他人必然是不在組織的避諱範圍之內的。

  別人不說,他可以百分百保證外守有裡不可能是因為本身就是組織的一份子所以不被避諱。

  那麼這樣的話情況就太糟糕的——

  在場的其他人要不然就永遠沒有說出口的機會;要不然同樣也會守口如瓶,成為這裡的一份子。

  如果降谷零進入組織已經成了必然,當然綠川良賢猜測到這也有自己幼馴染自己的考量,兩個人都是警察的身份,雖然身屬的部門不同,但紅方對於組織的態度都是一致的,他也並沒有想要干涉的意思。

  因此在心裡稍作衡量之後,綠川良賢拿起手機發出了信息——關於今晚自己被派遣了重要任務的消息。

  基安蒂,黑衣組織的狙擊手,身材高挑,擁有一頭棕紅色齊耳蘑菇型短發,雙眼畫有黑色眼影,左眼下方紋有鳳尾蝶圖案的刺青。

  關鍵是她性格激進冷血,參與過多次組織的暗殺行動。

  按理說以綠川良賢現在的身份是無法接觸到代號成員的,可惜對方的性子大概是酷愛挑釁,在聽說了自己這樣一號人物之後,多次在組織的訓練場和他「擦肩而過」。

  綠川良賢隱隱能感受到來自對方的惡意與好奇。

  惡意大概是因為組織裡的人大多性格扭曲,誰會企圖這裡出現一個真誠待人的好好朋友。

  他猜測到對方大概是想要摸清自己的實力,最好能夠在某一個重要的場合,和自己進行一場比拼,然後徹底把他的射擊技術踩在腳下。

  但他表現得毫無察覺,現在大概會是一個很好的使用時機。

  多余的消息都不需要綠川良賢自己多說,在組織裡擁有更多暗線的代號成員基安蒂很快得知了這一信息,她靠著自己的人脈,以及非常帶有個人色彩的行事作風來到了現場。

  「這是我的任務。」綠川良賢不帶任何感情地開口,並沒有因為對方是代號成員的原因就有任何格外的恭敬。

  ——哪怕這會兒基安蒂正把自己的槍比在他的腦門。

  這種行為在組織裡有時可以稱得上是叛徒的證據了……雖然組織很重視老鼠的清繳。

  「你這是干什麼,沒有證據或者原因就解決組織成員,難道你才是老鼠?」綠川良賢剛結束了第一輪射擊,因為對方的迅速躲避被迫暫停。

  他停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旁邊站了一位朋友,所以狀似不解地發問。

  但這話在基安蒂耳朵裡更像是挑釁。

  「你只是一個底層成員,組織不會在乎你的生死。」如他所料,基安蒂被成功激怒。

  綠川良賢挑眉,漏出了他從未在組織的任何成員面前展露過的明顯惡意,只是音色不變,「我的生死似乎無關緊要,但任務如果因為你的到來被擱置問題可就大了。」

  基安蒂縱使脾氣再暴躁,也知道在組織裡完成任務是第一位,她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平時行使出挑卻也沒有受過任何責罰。

  「這個人頭我要了,」她換了一種方式,似乎把安室透的人頭當成了她和綠川良賢比賽的彩頭。

  綠川良賢真誠地對自己的幼馴染在心裡說了抱歉。

  「組織這次的任務可並不是人頭。」他冷靜地提醒。

  「那又如何?」基安蒂不會在他面前承認自己的一點錯誤,即使她剛剛也猜到了組織這次的用意,但她保證,自己一會一定能夠把那個叫安室透的家伙嚇得連滾帶爬。

  「難道要靠你剛剛那幾下子過家家一樣的玩法?」

  綠川良賢沒接話,他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果然自己的耳麥裡很快就傳來了經過變聲處理的機械音。

  「夠了,接下來的事情基安蒂接手。」

  他控制著自己的表情——適時地漏出了一絲不滿和無可奈何。

  而對面的基安蒂絲毫沒有控制自己臉上的得意。

  所以這次的通知他們兩個人都知道,基安蒂也帶著同樣的內部通訊設備。

  很快,綠川良賢又聽到了下一句話,「基安蒂,你的任務一定要完成得精彩,否則這次的越界足夠你三個月出不了任務。」

  這可不是組織會給他們這些「員工」放假的意思,三個月出不了任務大概是基安蒂會因此受罰,傷勢足夠她修養三個月。

  綠川良賢提前在心裡為她節哀。

  同時基安蒂剛剛喜悅的神情因為這句話變得有些猙獰,她當然知道自己對面這位也能聽見這句話。

  所以現在只能硬著語氣,「你還不快走。」

  綠川良賢不再停留,他接手了酒店那邊一些簡單的工作——大概是今

  天這批人足夠重要,所以組織並沒有提前讓他撤離。

  綠川良賢快速移動著,同時也從剛剛的事件裡回味——自己大概真的距離獲得代號不遠了,剛剛的對話對雙方的處理算是幾乎平等。

  實際上組織裡等級嚴明,如果是底層成員,就算真的是被代號成員抹殺也不會有任何追究。

  因此對於剛剛基安蒂任務失敗的懲罰,更像是對於她剛剛那句挑釁的懲罰。

  當然綠川良賢承認,這裡面有自己刻意引導的成分。

  那又如何,他永遠也不會對這些人共情。


第76章 緣分 真的是緣分嗎?

  綠川良賢先回到自己的車上把自己的狙擊槍放置好才去往酒店。

  畢竟更具體的計劃之前就有確定的成員負責這部分的工作。

  自己現在過去並不會耽誤到整體的進度, 主要起到一個預防突發事件的作用。

  所以他在上來的途中「順手」解決了樓梯通道的全部照明設施。

  這樣刻意的舉動他希望有裡能夠發覺。

  至於最差的結果他當然也有考量,如果今天電梯裡的人包含她的話,他不是不可以使用一些直接的手段。

  雖然為此他大概會遭受一些不利的後果, 但他願意為自己的這一點私心付出那些代價。

  好在事情發展得十分順利,綠川良賢默默地跟在對方身後——他的視力向來很好, 當然也包括夜視能力。

  實際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並不算遠, 有裡大概還是個警惕的人,他也並不打算在這裡被她發現自己的存在。

  以至於在最後自己看著她邁出最後一步,街上霓虹燈的光已經映在她的身上,和自己所處的黑暗徹底切割開, 莫名的有些落寞。

  他進入組織一來一直意志堅定從來沒有因為任何「正常人類社會」的時候阻礙過自己的任何行動。

  以至於某些「老人」都差異他是不是原本就是干這行的。

  可是在這一刻, 他突然有些期待自己能夠早些和她一起站在外面, 無論是陽光還是夜裡的燈光, 他像以諸伏景光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在這世上或者。

  而一想到那一天還會有多久,毫無波瀾是無可能的。

  在他自嘲自己突如其來的傷感的同時,綠川良賢卻又聽到一聲微弱的道謝。

  他還以為自己暴露了,可對方沒有任何多余的舉動, 他還以為自己是產生了什麼幻聽。

  綠川良賢彎了彎嘴角, 這人真是總是給他驚喜或者說意外......

  他永遠也摸不清她突如其來的腦回路, 例如突如其來的眼淚, 忽然地出現在警察學校, 畢業後的約定。

  好像不知不覺就一起走到了這裡, 命運真是奇妙的東西, 綠川良賢感慨。

  這或許就是緣分。

  ————————————————

  今天原定在酒店控制著這一大群被組織盯上的肥羊的是兩個底層成員。

  綠川良賢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就別過視線,反正在這裡大家只是知道彼此都是「伙伴」的關系,對於皮下到底是什麼都很自覺地沒人會去揭開。

  該說不說,底層成員沒辦法晉升有時還真的不是組織卡得太緊的原因, 這兩位甚至都沒有提起確認一下裡面的人數夠不夠。

  綠川良賢因此不緊不慢地靠在牆邊,完全沒有插手的意思。

  即使不遠處的地方還傳來了槍聲——從時間間隔和不停頓的倒塌破碎聲都能想像到現場該有多麼激烈。

  所以還是放心地交給安室透先生吧。

  綠川良賢一開始是這樣想的,可是隨後耳麥裡的指令卻讓他不得不行動。

  ————————————

  「去協助抓捕安室透。」

  簡短干脆,同時不容拒絕。

  綠川良賢深呼了一口氣,和兩個點頭之交的「朋友」告別,對方投來了一絲同情——

  大概是對於這位同事還要不停加班的憐憫。

  實際上綠川良賢現在心裡真的沒數——他並不太確定現在安室透是個什麼狀態。

  如果今天真的是被組織設局走到了這一步,自己是不是應該作出一些必要的讓步。

  這份狀態持續到了他走到門邊,按照組織的意思大概還是希望自己和幾個埋伏在樓道的人配合把對方逼到角落,最好還能趁其不備引領對方到窗邊讓基安蒂再瞄准幾下。

  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基安蒂現在就是個瘋子,還是被自己逼瘋的,所以不要在明知的情況下去觸對方的霉頭。

  這邊綠川良賢在見到幾個明顯能力比起剛剛電梯的那幾個成員能力更強的人的第一句話就是「一會聽我指揮。」

  即使有人有不滿但也很快被身邊的同伴扯住了肩膀。

  剛剛這段時間的追逐,他們已經很清楚安室透有多麼狡猾——比起預想中貓捉老鼠這樣的游戲,現在被人戲耍的反而是自己這邊才對。

  現在有人願意結果這個燙手山芋當然是要積極配合。

  組織才不管你為什麼失敗,只是沒成功就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綠川良賢意料之中地沒聽到任何反對的聲音,

  實際上就算是警察學校一起培訓出來的人,諸伏景光也沒辦法第一時間就摸清楚降谷零的行動路線。

  尤其他現在的身份是綠川良賢,而對方是情報販子安室透,原本應該由組織掌控的監控設備剛剛全部被損壞,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手筆——這下所有人都真的站到了同一起跑線上。

  而安室透唯一的損失只是暴露了自己所在樓層。

  ——不愧是他。

  綠川良賢確認過監控所在樓層後就和自己帶領的一群人趕到,他把身後跟著的人完全分散在了這層樓的各個出入口。

  並表示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他。

  說實在話,綠川良賢這會還真的有點緊張,尤其是安室透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這家伙絕對在這裡挖好了坑等著組織的人往裡跳,雖然他也很想看見這樣的場面,但他必須得做這個主控的身份。

  縱使是再小心謹慎的人也不能保證在黑暗中不發出一點聲響。

  所以綠川良賢裝作自己走路不小心提到了牆角,發出細微的聲音。

  他需要知道安室透的位置,以一個合理又溫和的方式。

  ————————————

  安室透當然聽到了走廊盡頭傳來的聲音,混雜著自己的心跳。

  他屏住呼吸呆在門後,手緊握著槍,准備應對即將到來的威脅。

  現在是敵明我暗的好時機,雖然他剛剛完全有充足的時間留給自己可以逃跑,可是他並沒有這麼選擇。

  剛剛還願意留在那個包廂陪著他們兜圈就是為了確定狙擊手的位置,他已經不著痕跡地在眾多組織的視線中把信號傳遞了出去,至於這位新來的狙擊手能不能收到一些阻礙,那就看他們的能耐了。

  至於現在,安室透挑了挑眉,看來自己馬上就要迎來新的對手了。

  他的耳朵也很敏銳,這次走來的很明顯只有一個人,雖然不知道剛剛使用「人海戰術」的組織現在為什麼只派了一個人過來和自己較量。

  但他沒打算輕易放過這位。

  安室透對自己的實力有著充足的自信。

  「砰——」槍聲響起,綠川良賢本能地側身躲避。他意識到,那一槍並非出自敵人之手,而是自己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即使是在警校時期,也就只是松田和這位經常一言不合才會「大打出手」。

  從小到大這麼多年,兩個人絕對沒有過任何攻擊彼此的動作,畢竟就連爭吵都沒有過。

  同時,綠川良賢也迅速扣動了扳機,一顆子彈擦過安室透的耳邊,擊中了牆壁,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這一槍,既是必要的掩飾,也是對組織懷疑的回應。

  交鋒之後,安室透沒辦法在暗處隱蔽下去,對方能夠憑借自己剛剛那一槍精准地找到自己的位置,

  一定是來者不善。

  他難得提起了些興趣。

  但很快......屬於安室透的危險表情凝固住了。

  他的槍口正對著的這位來自組織實力不凡的人,正笑眯眯地看著他......雖然同樣也舉著槍。

  如果不是在這個場合,安室透一定會走上去狠狠地錘一下自己的這位好友——這家伙還真留了胡須,明明只是之前結業的時候松田那家伙的隨口一提。

  可是良好的臥底素養讓他很快反應過來兩個人現在的處境,於是安室透話到嘴邊又強行被自己咽了下去。

  綠川良賢默默地看著自己的幼馴染臉上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變了八百個神色,等到對方調整好,當然中間自己也不忘衝著虛空處補兩槍。

  反正花的都是組織的經費......

  估摸著對方把現在的情況在自己心裡整理得差不多了,綠川良賢才和他對視了一眼,不用多數,多年的默契一個眼神就能了解對方想要干什麼。

  兩人一邊轉移位置到一個隱秘的角落,遠離組織的其他人,一邊弄出不小的動靜,用桌椅的碰撞聲和玻璃的破碎聲掩人耳目,營造出一種仍在激烈交火的假像。

  實際上再也沒有能比這兩位更加悠閑的人了。

  「我今天的計劃是要被組織抓住。」安室透低聲說道,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綠川良賢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安室透的意圖。

  即使有所猜測,在親耳聽見自己幼馴染給出這個答案的時候還是有些心慌,但他不會提出任何反對的意見。

  綠川良賢點了點頭:「好,那我來配合你,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立功,獲取組織的信任,進一步深入組織內部。」

  計劃是這樣計劃的,安室透可沒打算給自己設計一個悲慘的下場。

  兩人相視一笑,眼中充滿了對彼此的信任和默契。

  他們知道,這將是一場危險而艱巨的任務,但比起之前以為的自己過獨木橋,現在身邊有了一個百分百可以信任的伙伴,總歸還是讓人喜悅的事情。

  在綠川良賢的刻意引導下,安室透憑借自己的力量完美解決了組織裡派來抓捕他的其他人。

  當然他沒讓綠川良賢參與一絲一毫的行動——這是必要的謹慎做法,萬一留下痕跡終歸是不好的。


第77章 打聽 令人愉悅的結果

  剩下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 兩個人只是全憑兩張嘴,就編造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故事——

  在綠川良賢和其他人分開之後,伺機而動的安室透先碰上了其他幾位, 然後干脆利落地解決。

  沒成想安室透這邊剛松了一口氣,卻被突然出現的綠川良賢鑽了空子。

  對方繳械的能力確實是一絕, 雖然沒有完全被抓住, 但是手無武器的安室透已經卸下了一半的力氣——

  尤其他現在的狀態可是在組織幾個小時的消耗**力大幅下降,所以知道自己和面前這位看起來精神狀態極好的對手交戰並不會占什麼上風。

  與此同時基安蒂那邊的埋伏實際上並沒有給安室透帶來任何傷害,甚至在她猛烈的攻擊下,「一不小心」被安室透絆了一腳的中島泰郎還中了一槍。

  而位置的暴露也確實給她帶來了一些麻煩, 安室透那邊的人給她的撤離帶來了不小的阻礙——最好別讓他落到自己手裡。

  ————————

  綠川良賢為了確認自己的幼馴染沒有任何問題, 認真地從上到下盯著對方巡視了三圈才放過。

  安室透對著這場久違的關心表示接受良好, 並且乖乖站在原地由著自家的幼馴染檢查。

  甚至有些享受。

  綠川良賢看見他的表情有點想笑, 可惜這裡並不是可以安全詳談的地方。

  他簡短地通過自己的耳麥向上級彙報了自己這邊的情況(偽造版)。

  於是現在自覺地當做一個監視的工具人,把自己和上級聯系的設備遞給安室透,然後看著自己的幼馴染表演。

  不得不說,綠川良賢開始懷疑這家伙在警校畢業之後是不是還去進修了演技, 現在的舉止作風完全沒有當初在學校裡常年第一一身正氣的樣子, 他甚至有些愣神。

  至於安室透把設備還回來的時候他還停頓了片刻才接過。

  綠川良賢沒有選擇去詢問更加細節的事情, 兩個人都清楚, 某種意義上,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不會越有利, 人不可能保證自己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完全保持理智。

  萬一在面對組織裡的人說漏嘴了一些自己並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結果就不是很妙了。

  於是綠川良賢順從地回應上級傳來的撤離安排,沒有多問一句,兩個人沉默著走到樓底下,這裡之後的清理工作會有組織專門的人過來負責, 他們不需要在意。

  「那之後再見,綠川先生?」安室透眯了眯眼,眼睛因為室外突然的燈光還有些不適應,但語氣明顯是歡快的。

  綠川良賢先他一步走在前面,他之前就戴上了自己的帽衫,為了貼合自己的角色,他的走路姿勢也變成了駝著背的狀態,不見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的模樣,混在人群裡完全無法發現。

  但他還是發出了只有安室透才能聽到的一聲,「再見。」

  ————————————

  安室透以為這無比荒謬,但是某種意義上達成自己的既定目標的一天會以這樣的結果收場。

  結果還算是令人喜悅,他意料之外的遇到了自己的幼馴染——以後的並肩作戰總歸是讓人心安。

  他沒打算在這裡多呆,准備迅速回去向公安彙報,然後就是不斷檢查自己是否有什麼鄙陋。但這段時間高度緊繃的神經可以在今天安全回家之後給自己一小會的放松時刻。

  但在此之前,他難得有些無語,怎麼還會有這麼閑的人現在還跟在自己背後打擾自己。

  看在自己今天心情還不錯的份上,安室透打算和這位技術拙劣的朋友好好玩一玩。

  他的住宅本來為了保障安全,向來就在各個區域都有點位。

  最近的那一處距離這裡大概三公裡,這點距離對於他來說都達不到鍛煉的程度。

  可是在安室透看來算是「散步」的速度,身後跟著的人就不這樣想了。

  ————

  一開始有裡只是覺得這人是不是腿太長所以速度太快,在勉強跟了一公裡之後發現前面這位不帶任何減速甚至隱隱還有些加速的意味,她終於無法忍受了。

  「安——室——透——」

  有裡小喘著氣撐在牆上,這家伙還真是不走尋常路,哪裡人少往哪裡走。

  以至於自己後來雖然已經隱隱有了放棄的意思,但緩過神來的時候發現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她根本不敢自己離開了。

  這樣的話就索性攤牌。

  金發

  的男人不緊不慢地轉身,眼含微笑地看著她,「怎麼,這就不行了?」

  「你果然是故意的。」有裡剛剛這會才慢慢緩過勁來,夜裡風涼,自己小跑著跟了一路本來嗓子就難受,她默默給眼前這位黑心的警官記了一大筆。

  安室透吹了個口哨沒否認,這裡沒有任何監控設備,附近的地形他都很熟悉,「找我有什麼事情,外守小姐?」

  但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他料想應該是關於今天的事情有些疑問,但並不是什麼事情他都能夠解答。

  有裡懶得再跟他繞彎子,等她走到安室透面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得見的聲音開口,「你現在應該是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我只是想向你在組織裡打聽一個人。」

  安室透,不,現在應該是降谷警官,他的表情由一開始的友善變得嚴肅,有裡甚至難得地從自己這位同樣認識了多年的好友身上感受到了不帶掩飾的審視的目光。

  她全盤接受。

  在今天去而復返的時刻她就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但基於對降谷零的信任和自己越來越近的緊迫感,她只能這樣選擇。

  所以一刻鐘之後,她已經被降谷零帶到了這件看起來只要50平米的房間內。

  原來有更近的路啊......

  有裡眼睛在室內瞥了瞥,生活家居少得可憐,保險箱倒是有三個,這人到底活在什麼狀態裡啊。

  本身降谷零是打算在把她引到室外那裡,還算隱蔽和空曠的位置聊一聊的,但自己確實是有些小看了這位伙伴。

  「真是令人意外,」在心裡思索了一路,並預設了十余種解決方案的降谷零終於從冰箱裡拿出最後兩瓶飲用水放在桌上,坐在她對面。

  「這裡應該不是公安的審訊室吧,」有裡對於面前的水沒有任何動作,雖然她並不希望自己和降谷零處於這樣的局面。

  但正因為熟悉,才知道以對方的性格,在面對這樣可以說是觸及底線的事情時,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偏差——不論對方是誰。

  「你可以認為不是,」這是屬於公安警察的降谷零的氣場,他剛剛甚至回憶了一遍自從兩個人第一次見面至今的所有交往,查看是否有什麼紕漏。

  那就是也可以認為是的意思,真該感謝他沒有立刻把自己抓起來關進小黑屋。

  有裡坦誠地把自己的手機放到了桌面上,試圖以此證明自己的身份,並起到一些示弱的意思。

  而事實上也是,她沒有任何能力可以和降谷零抗衡,自己真的可以說是來尋求幫助的。

  ——有裡在安全離開那棟大樓的時刻,也就是忽然間的靈光一閃。

  在她之前看來這場「無妄之災」完全基於降谷零的存在,而剩余的他們這群人完全是被迫卷入這場爭執。

  而自己之前大概確定了自己要尋找的人和降谷零在一個不明的組織裡,而最近失聯的降谷警官根本不是自己隨時想見就能見到的。

  「先來聊聊,你知道什麼?」

  如果這裡是審訊室,現在燈光就應該照在她的眼睛上,但降谷警官顯示還是有些人情味的,或許也有對方對於自己心理學相關的造詣十分自信的緣故。

  「我只是相信作為第一名畢業的警察降谷零先生,一定還在堅守著什麼,這樣一來突然的失蹤也就有了猜測,實際上我也只是想借這個機會請你幫一個忙,畢竟你看起來比起搜查科的那些伙伴要靠譜一些——在對這件事情的了解程度上。」

  「我可以提供給你一些資料,但我並不確定這和你背後的組織是否有關。」

  有裡向來是一手情報多用的好手,她把不久前向黑田兵衛展示的石川恭一的相關信息,大搖大擺地展示在了降谷零面前。

  「你認識他嗎?」

  有裡晃了晃手機,降谷零不客氣地接過,同時把這份資料當著她的面傳到了自己的手機裡。

  有裡並沒有阻止,但對方並沒有想要接她話的意思。

  「之前我和這位先生有一些不愉快的經歷,簡而言之就是對方有著不止一個的假身份,被我發現之後大概是起了想要抓我回去的念頭?……後來因為突發事件警方的到來打斷,這人也徹底失蹤。」

  降谷零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很久——除去對方一身黑的特征之外他沒有任何能夠辨認出來對方是否身屬組織的細節,而且他認為如果是組織的人的話,在這種情況大概會選擇殺人滅口。

  而且面前這位現在還能大搖大擺地安然坐在這裡,和自己說這些事情,就更不想是組織的作風了——組織向來嚴謹,做事基本上都是斬草除根,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能夠一直潛藏在地下的緣故。

  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現在暫且算是准組織成員,更何況進去了也只是一個底層。

  自己之前雖然有調查過一些組織的信息,但更多的成員資料必然是無法得知的,所以現在就排除未免為時過早,還需要自己進入組織去有意探查。

  「這是你讓我幫忙找的人?」如果是這樣那對方大概率是真的誤打誤撞用了「組織」的稱呼,畢竟這並不是什麼專用名稱。

  但實際上這點小事沒必要小心謹慎到這個程度,這種程度搜查科也可以幫助負責。


第78章 美男計 被安室透記住的下場。……

  有裡沉默了片刻, 她在心裡默默盤算著。

  已知明確和組織有關系的一個降谷零,一個黑田兵衛。

  而自己很難確定在未來的某一日能剛好遇上一個人確認和組織有關系並且能夠從對方口中打探到消息......當然,還得是自己有命聽到這個消息。

  所以現在確實是自己的一個機會。

  「我想問你, 你知道蘇格蘭嗎?」

  她料想降谷零是應該認識的,這種故事裡的主角, 而且二人已經確定身屬一個組織, 怎麼說都該連上一點關系才不枉費「蘇格蘭」的角色白白出現一場。

  所以有裡的眼神,基本上可以稱得上是期盼。

  「不清楚。」降谷零回答的干脆,真是一點都不留余地的操作。

  他目前的階段確實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物的存在,所以他反問, 「你怎麼認識他的?」

  有裡聞言皺起了眉頭, 「你認真的?」

  有裡是不想浪費自己寶貴的提問機會在【降谷零是否認識蘇格蘭】這種問題上。

  如果降谷零真的隱瞞了自己, 就算自己知道了也不會有任何助力——她也沒辦法撬開對方的嘴巴。

  但她更傾向於人的第一反應, 降谷零大概真的不清楚。

  如果這樣的話那她之前的一系列猜測都要推翻重建,從降谷零這裡入手難道是個錯誤。

  情報往往需要通過情報來交換,這是情報販子安室透所深知的道理。

  所以他看這會氣氛沉默,主動拋出誘餌, 「但這個稱呼確實很像是會出現在組織裡的人, 我目前權限不夠。」

  「所以你需要我提供關於蘇格蘭的更多消息?」有裡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怎麼感覺哪裡有些奇怪?

  降谷零沒有否認。

  可惜, 這一招對面前的人無效。

  究其根本是有裡想要提供更多信息, 都無從下手。

  「如果我說我某日掐指一算, 命中注定會與這個人相遇……你信嗎?」

  很好, 有裡攤手,對面的警官先生不難看出來眼皮狠狠地抖了抖。

  果然很難讓人相信。

  但這事追溯本源本來就是荒謬至極的。

  「好吧,在你不能提供更多的情報給我之前,我也無法給出你想要的答案, 但總之,我以……」

  有裡適時停頓了一下,「我以降谷零未來十年的運氣擔保,我絕對是個良民。」

  ————————————

  這場談話結束的莫名其妙,有裡認為自己在剛剛提及蘇格蘭這個名字的時候,對方的表情不像是演的,看起來真的不認識。

  當然也有可能是降谷零的偽裝技能直接點滿。

  所以兩個人再一來一往地打太極也是沒必要的。

  結論就是對方現在沒辦法提供給自己什麼更好的信息,所以硬要編造一個借口也不是不行,只是挺無趣的。

  拙略的理由一眼就會被看穿,謊言說多了再熟悉的朋友也會產生信任危機。

  還不如就這樣大大方方的將自己想要的籌碼放在明面上去談——不管為什麼降谷零不清楚蘇格蘭的存在,但在今天的談話之後她相信對方會對這個名字采取積極的行動。

  要知道真的找尋起這個人來,降谷零比起自己的能力和效率要高太多。

  「對了,」有裡站起身准備離開,「你最近和他有聯系嗎?」

  這裡的他,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

  降谷零也不如他表面上展現的如此鎮定。

  按照公安的做法——現在最好的就是將這位客觀層

  面上來講身份有疑問,甚至和組織有千絲萬縷關系的人直接「扣留」。

  但這未免太過「殘忍」。

  雖然自己在公安那裡的作風有時會被手下會質疑是不是太過不近人情。

  但他始終認為只要他自己明白自己正在正確的道路上不斷前進,這就對了。

  他願意給她這個機會,一方面是因為這麼多年的相處……他當然可以用證人保護計劃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實際上這裡的證人面對的即將是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的不見天日。

  他們當然會保證人證的安全,但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復……關於何時可以重新以自己原本的身份站在陽光之下。

  ——可在這樣的定義下,生命的意義又在哪裡?

  安室透失去了降谷零的名字,為的不就是千千萬萬的人不再受到同樣的困擾。

  如今在事情還不算壞的情況下,沒有必要走到那一步,安室透想。

  至於最後對方問的那個「他」,好巧不巧,當然是指自己沒多久之前才見過的幼馴染諸伏景光。

  現在同樣作為警察,臥底在組織裡。

  他是怎麼回答的?

  「沒有。」

  在這件事情上,他不可能泄露一絲一毫。

  不過話說到這裡,安室透想,之後再遇到綠川良賢的時候,可以交換一下現在彼此的聯系方式。

  ——————————————

  機會果然需要人來創造,降谷零以安室透的身份順利進入組織,即使面上也不是完全情願的狀態。

  組織當然會設定一段時間的新人監視期間。

  當然這是明面上沒有人說的事情,但安室透大概猜到了這些,他早就和公安那邊說清楚自己在保證安全之前,那邊不要主動聯系。

  身上有個累贅自然是令人厭惡的事情,所以在誰都沒捅破的情況下,他直接解決掉自己身上無處不在的監控設備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所以組織對此的應對措施就是換了成員過來監視。

  但對於安室透來說普通的底層成員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雖然不需要使用武力威脅,但僅僅是反跟蹤技術這一點,安室透就能輕易甩掉。

  而派出真正的代號成員未免有些大材小用的意味在。

  於是這個「好事」最後自然落在了最符合條件的綠川良賢身上。

  兩人大概本身就應該為了之前的事情弄得不愉快,所以綠川良賢也懶得在安室透這邊表演,干脆把「我是來監視你的」擺在了臉上。

  這怎麼不算在完成任務呢?

  而安室透也對此作出了回應——他進入組織的第一件事就是「善意提醒」當初的那批科學家裡少了一位女士。

  並且毫不客氣地把鍋扣在了綠川良賢頭上——即使他並不清楚事情原本的發展經過。

  ——————————

  「我說你可真夠慘的,」伏特加在綠川良賢身邊說著風涼話。

  他常年跟在自己的大哥琴酒身邊,對於這背後的隱秘推動多少有些了解。

  綠川良賢今天本身是跟著琴酒過來做行動組的任務,因為對方信任的手下基安蒂被責罰得不輕,沒辦法上場。

  而琴酒本人又是一位對任務能力即為挑剔的老板,所以在可供挑選的自己和剛剛晉升為代號成員的「萊伊」之間選擇了前者。

  現在任務剛剛結束,自己很好命地坐在保時捷356A的後座上,他無意在這個時候和琴酒或者他的下屬攀上關系,畢竟這位的性子在組織裡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搞......當然,抓叛徒也是一流的水平。

  所以他只是坐在後排默默擦拭著自己的槍支,感覺今天結束之後可以送去保養一次了。

  但耐不住伏特加是個「話癆」的人,他對最近這批可以算是幾乎同期進入組織的人裡,也就是這位綠川良賢還算是有些好感。

  或者說......敢開玩笑?

  雖然對方也是個個性冷淡的樣子,但總體還是個情緒穩定的人。

  伏特加偷偷瞥了自己大哥一眼,看他並沒有不耐煩的樣子才繼續開口,「聽說你最近接到一個麻煩的差事,你也是命不太好,一進來就惹急了安室透,那個家伙雖然總是笑嘻嘻的,但總感覺在憋什麼暗招。」

  不得不說,這位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大塊頭在直覺這邊倒是還挺准的。

  綠川良賢在心裡盤算著這事琴酒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想法,不管怎樣,自己還是提醒一下好友才好。

  伏特加並不在意他不接話,他繼續道:「就上次放跑的那個女人,要我說就直接抓進來就好,哪裡需要這麼麻煩的手段,安室透竟然提出了什麼『美男計』......話說這不會是他最近從萊伊那邊得來的靈感吧?」

  綠川良賢嘴角抽了抽,琴酒為什麼會把這家伙放在自己身邊,難道這位老板是個喜歡幽默的人,只是自己不願意表現出來?

  是這樣的,這件任務還是在組織內引起了一小波的「輿論」。

  主要是因為這算是安室透一手推動的,聰明人大概會掂量安室透在組織的位置以及能力,而伏特加,就單純地關注起抽像的任務本身。

  組織願意順著安室透這荒謬的建議,讓綠川良賢去接近這位女士,隨之順水推舟地讓人進入組織,主要原因實際上還是現階段的不緊迫。

  也就是這位「外守有裡」,組織並沒有將她放在眼裡,所以既然安室透這看似荒謬又像是在刻意報復的提議也確實不算是給組織帶來什麼糟糕的收益,所以也就這樣答應了下來。

  唯一受傷的只有最近在組織內若有若無受到各種打量眼神的綠川良賢。

  但話又說回來,雖然上次的抓捕行動放走了一人並不能完全賴到他身上,但組織也不介意稍加擴大歸責範圍。

  「說實話,」伏特加現在完成了任務大概心情尚佳,於是嘴裡也就更加說個沒停,沒有一個把門的,「這方面的能力你可以去問問苦艾酒,她很擅長這種事,之前大哥......」

  「伏特加。」沉默的一路的琴酒突然開口打斷了伏特加的話,綠川良賢注意到他身體猛地一震。

  看起來苦艾酒和琴酒之間似乎有些交集,而琴酒對此避諱莫深,苦艾酒的名號自己當然也聽說過——「擁有高超的易容術和變聲術,組織裡著名的『神秘主義者『。」

  當然組織裡也有不少男性為她著迷。

  自己也曾和這位女士在某次任務中見過一面——或許也可以說是自己單方面見過,畢竟那時自己才進入組織沒多久,苦艾酒想來也不會注意到自己這群剛進來還說不定能活幾天的小角色。

  不過說到底這種事情的調查自己完全可以也交給幼馴染,他的任務就是干這個的不是嗎?


第79章 商場急救 配合默契的男人。

  一般來說, 綠川良賢按照任務的重要程度會設定自己執行的時間安排。

  但拜自己好友所賜的這個任務......要說目前的緊迫程度可以說排在倒數,但的確是個令他棘手的工作安排。

  最令他頭疼的還是到底該用個怎樣合理的理由去接近任務目標。

  不過那天晚上伏特加的話倒是給自己提了一個醒,以自己的這幅面孔去接近她......似乎太不友好了。

  姑且不談自己的任務是要干什麼, 光是怎麼解釋自己出現在那裡就是很困難的問題。

  易容,似乎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綠川良賢這次聯系苦艾酒走的是官方渠道——這是個需要經常在外露面的工作, 自己又常年待在行動組, 所以並不方面以真實面容在外示人。

  所以他的申請理由十分充分,完全不需要動什麼小心思。

  這也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苦艾酒的易容能力,他特意講了自己需要一張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面孔,丟在人群中絕對會讓人一眼忘記的那種。

  對此苦艾酒似乎頗有微詞, 「沒有一副好

  皮囊是沒有人願意了解你的內心的。」

  「感謝您的建議, 但還是請您按照最樸素的模樣去做吧。」綠川良賢冷漠道。

  見他執意如此, 苦艾酒也沒有再過多建議, 反正對她來說只是順手的事情。

  整個過程進行地還算迅速,綠川良賢摸著自己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任何觸感上的差異的臉,還是不由得感嘆——這麼魔幻的事情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到,要是警方有了這項能力在開展工作的時候能輕松多少!

  「自己注意著點, 定期需要維護, 記得提前給我說。」

  苦艾酒可沒有主動承擔每周的檢查職責的打算, 最好這小子以後都別來煩她才好, 只是秉持著出了事情別怪到自己頭上的心思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提醒了這麼一句。

  不過就這人現在的表現來看, 看起來夠嗆能執行安室透那個么蛾子的主意。

  她只是想要看好戲罷了。

  對此綠川良賢當然心知肚明。

  ————————————

  今天周六, 天氣晴朗, 萬裡無雲。

  有裡打算給自己放一天假期——衣櫃裡需要添置一些新的衣服。

  她約上了之前在之前一次配合警方調查——具體而言是為了某起凶案作鑒定時湊熱鬧認識的女警,佐藤美和子。

  這位警官比自己年級要小,不過在男性聚集的搜查科內絲毫不遜色。

  性格看起來也很好相處,再實際一些, 就是她姑且認為和這樣的朋友出去能大大增強自己的安全感。

  兩個人約定在三越百貨的門口見面。

  不得不說兩個人的性格一拍即合,商量好了出來逛街買衣服都是速戰速決的類型——美和子很明顯地有在跟進最近時尚雜志的流行趨勢,今天出來的購物風格和之前穿著工作裝的佐藤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

  「很可愛嘛。」有裡感嘆,怪不得那群男生都搶著跟佐藤搭班——這是當時一起認識的高木同學跟她無意識吐槽的。

  不過在她看來,這位高木涉的動機也不清白。

  佐藤美和子被她一打趣神情莫名有些不自然,「不過你還真是一貫的風格呢。」

  「喔......可能因為已經到了這個年紀。」有裡思考了一下,自己在學校看到學妹們多姿多彩的打扮,現在偶爾也會感嘆歲月催人老,年輕真好?

  佐藤美和子難得的有些無語,「拜托,你是不是有些高估自己的年齡了。」

  事實上佐藤第一次見到外守有裡的時候還有些拘謹——

  大概是因為完全屬於兩個沒有交叉的領域,只是聽目暮警官說,因為自己在很早之前就認識這位女士,所以有了些交集。才能最終依靠私下的交情,拜托人家幫忙鑒定這件專業性問題。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孩子還在念中學呢,沒想到現在已經是可以被別人叫老師的程度了。」目暮警官摸著自己圓滾滾的下巴感嘆,「不過當時這孩子就給我一種比同齡人都要成熟的感受。」

  而在前往東大的路上佐藤美和子又順手查了關於外守有裡的資料。

  「所以你當時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一臉嚴肅實際上是裝的。」有裡聽見佐藤美和子的回憶不由得失笑。

  那天目暮警官提前和自己打過招呼,說讓一位還在實習期的警察來取資料,她還想著會是一個有些青澀的警官,結果佐藤美和子見了她之後無比嚴肅,甚至有一種下一秒就要被抓去警局的感覺——當然,拋開交流的尊稱不談的話。

  「是啊!」現在兩個人變熟悉了很多,尤其是佐藤美和子在某一次坐在自己的車裡,主動被這位教授敲了敲窗戶搭話,在受寵若驚的同時她也十分自然地承受了這份好意。

  有了這個契機兩個人之後的交往也就多了起來。

  實際上......有裡對此頗感心虛。

  她只是覺得這輛車的車型十分眼熟,某日路過警視廳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認識的那幾個家伙裡的某一個,畢竟這幾個人像是約定好了一樣對都馬自達RX-7有著無限的興趣。

  所以自己在沒有仔細核對車牌號的情況下就去敲了車窗打算打個招呼——在看到駕駛座上的佐藤美和子的時候才發覺自己鬧了大烏龍。

  但也只好就這樣將錯就錯下去。

  提起這個有裡難免有些心虛,她飛快地略過這個話題,「對了,十一樓好像新開了一家不錯的餐廳,主打的是鰻魚飯,我請你吧。」

  「誒,那怎麼好意思呢!」

  「別這麼客氣,」有裡實在是現在只想扯開佐藤美和子的注意力,拉著人就往電梯走。

  這種店果然都是要排隊的,下午五點開始營業,這會明明才四點過半已經有人在外面排隊了,兩個人乖乖地拿了號碼在外面等待。

  「失策了,應該早點過來先取票的。」有裡進行了小小的反思。

  「剛好,我去幫忙買兩杯飲料,」佐藤美和子大概是因為她執意的請客有些不好意思,「話說你最近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人嗎?」

  奇怪的人.......說實話還挺多的?

  「怎麼了?」

  「沒事,只是最近聽說有專門盯著獨居女性下手的犯罪分子,極其猖狂,總之你遇到了什麼危險一定要第一時間報警哦。」

  真是誠實的好孩子——不是第一時間聯系我,而是第一時間報警,即使她自己也是警察。

  「我知道的。」有裡安慰道。

  ————————————

  佐藤美和子專門下了兩層去這家以抹茶為特色的飲品店點單,隨後在等待的間隙去了拐角處的洗手間。

  當然,並沒有進去。

  警察的直覺,或許再加一些女人的第六感讓她感受到,剛剛一直有莫名的目光跟在她們身後。

  不過自己剛才問了有裡最近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所以在對方處於公眾視野之內,並且處於店家的監控之下的時候,打算自己當做誘餌出來,試圖釣一釣背後的人。

  佐藤美和子掐算著時間,在等待自己飲品做好的間隙,都沒有什麼奇怪的人跟過來。

  難道不是衝自己來的......

  或者是她過於敏感了?

  ——————————

  有裡漫無目的地刷著手機,果然太久沒有放松以至於現在做什麼都沒興趣?

  過了一會,她的眼神開始停留在在面前不時走過的路人身上,這個點人漸漸開始多了起來。

  「啊——」

  突然,一陣尖銳而突兀的女人的驚呼聲劃破了商場的喧囂,如同一道不和諧的音符,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裡猛地抬頭,循聲望去,不遠處一位穿著寬松衛衣、面容略顯驚慌的女士,正被一個戴著深色鴨舌帽、身形鬼祟的男子猛然撞倒。

  對方動作迅速,目標明確,直取女子手中的手提包。

  女士在驚呼聲中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雙手本能地護住了自己的腹部,眼中滿是驚恐與無助。

  這一幕的發生,讓周圍的人群瞬間凝固,但更多的是驚愕與遲疑。

  有裡的直覺先一步代替她的思考做出了答案。

  她沒有絲毫猶豫,她立刻從椅子上彈起,穿過愣在原地的人群,向那位女士奔去。

  商場的這一層,盡管人潮湧動,但在有裡主動亮出自己的醫生身份,並大聲請求大家讓出一條通道後,人群迅速響應,自發地為她讓

  開了一條生命之路。

  有裡跪倒在女士身旁,迅速而溫柔地檢查起來。她注意到女士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已滲出細密的汗珠,雙手依然緊緊護著腹部,那是一種母親保護孩子的本能反應。

  有裡的心猛地一緊,幾乎立刻判斷出:「女士,你是懷孕了嗎?」

  女士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了點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今天出來的著急,也沒有什麼趁手的工具。她只是測了測對方的心率,確保她和胎兒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同時吩咐旁邊的人,「拜托撥打一下急救電話好嗎。」

  「好的,」一道溫潤的男聲在她旁邊響起,「還有別的可以幫助的嗎?」

  有裡思索了一下,「沒有了,十分感謝。」

  她只是微微側頭瞥到對方灰色的衣角,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回在面前的女士上。

  在等待救護車到來的過程中,有裡用溫柔而堅定的話語安撫著女士,「您的情緒激動也會影響到孩子,還請一切放心。」

  「您的手提包在這裡,所以別擔心,」男人適時補充道,「剛剛擅自打開手機聯系了您的緊急聯系人,還請見諒。」


第80章 摸下巴 被牽著走......

  救護車來了之後人漸漸散開, 有裡幫著救護人員把這位女士送上了擔架,轉過身的時候,那名男士還站在原地, 只不過不是正對著她這邊。

  身形可以說是她近期見過最健康的了,雖然衣著整體並不貼身, 但依稀能看出來裸露部分的鍛煉痕跡——對方應該有在保持持續性的運動。

  感覺是非常適合作為素描寫真的完美模特?

  佐藤美和子雖然在聽到樓上的動靜第一時間趕上來, 可惜有這個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即使她有著相對起常人更為優秀的體力,但還是沒能第一時間擠到近處。

  「你沒事吧?」佐藤警官先是拉著眼前人看了一圈。

  「沒事的,對了,剛剛的劫匪怎麼樣?」

  說到這個, 佐藤美和子嘆了口氣, 「剛剛人太多我沒有第一時間看清, 後來再去問的時候也沒有群眾能確切地辨認。現在應該是混在人群裡跑調了。」

  看來是個慣犯。

  「看來只能之後去問受害者了……好在丟失的財物也已經被找回來了。」

  這個消息佐藤美和子倒是第一次聽到。

  見狀有裡向她指了指五步之外正低頭看手機的男人, 仿佛有感應一般,對方也同時回頭看向她們。

  有裡有種莫情其妙被抓包了的尷尬,如果一個人的笑容忽然停住會顯得格外滑稽,於是她讓本就上揚的嘴角更彎了彎, 和佐藤美和子一起走上前。

  「剛剛真是多虧你了, 不過你真的好厲害, 還能從劫匪那裡拿到贓物。」

  有裡這話實際上是在跟佐藤警官解釋事情的經過。

  「倒也沒有, 」男人溫和一笑, 「實際上是剛剛的劫匪自己忙著躲避, 和周圍的路人相撞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我只是撿起來了而已。」

  「那麼你看清楚犯人長什麼樣子了嗎?」佐藤美和子第一時間就抓住了關鍵問題,可能是某種意義上的職業病。

  她主動亮出了自己的警察身份並且出示了證件,「雖然今天我是休假期間,不過如果您有什麼消息的話還請告訴我們警方, 後續的調查工作也更好開展。」

  「喔……我當然是願意幫忙的,不如說會因此感受到十分榮幸,」男人停頓了一下,「但是我確實沒太看清對方的面孔,畢竟對我而言這更像是撿漏。」

  「不過物品我可以直接交給你,說不定上面會有一些有用的生物信息?」

  「理解,也很感謝你的配合。」佐藤美和子完全公事公辦的態度,「不過還請您告訴我自己的聯系方式,可能後續還有一些工作要您配合。」

  「當然。」綠川良賢點頭,沒有思考就報出了自己為了這個任務特意新准備的號碼——這還是他特意從黑市上找來的二手號碼。

  畢竟演戲演全套。

  「對了,方便問一下你是醫務工作者嗎?」

  有裡本身在一旁安靜當背景板,思維放空的時候冷不丁被對方這樣一問。

  愣了一會才回神。

  「也不能說不是.......您有什麼問題嗎?」

  綠川良賢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如果說自己對於這幅面孔最滿意的部分,就是看上去無比的老實——所以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更加讓人覺得服帖。

  「啊……只是感慨現在原來還有這樣的大好人存在,感覺又對這個社會增加了一些信任感呢。」

  雖然是官方的客套話但還是會讓人心生愉悅,「我想這是每個人都會做的。」

  話音剛落,鰻魚飯店鋪剛好叫到兩人之前取到的號。

  「居然有這麼巧的事情啊。」綠川良賢拿出自己的單號,同一家店,恰好排在她們之後一位。

  「看來這家店應該味道真的還不錯,要一起嗎?」

  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干脆一起拼個桌,也不用再等了。

  「那就感謝了。」綠川良賢沒有拒絕。

  「綠川先生是什麼工作?」比起有裡,佐藤美和子的性格顯然更加直率。

  大概還有些自己今天莫名的「疑神疑鬼」的加持,所以她對這位雖然一切都是因為順水推舟的偶然相識,但客觀上也確實是現在和她倆坐在一起的半熟悉的人存有疑慮。

  「工作的話,也是制造美食吧。」綠川良賢面上沒有顯現出因為這個問題而產生的類似被冒犯到的情緒。

  選擇這個假身份也是有一定考慮的——他本身廚藝還不錯,而且也很善於學習這方面的能力。再加上從自己投喂過的幾個同期那裡得到了非常高的評價。

  「我說真的,諸伏,你以後如果不想干這一行了一定要考慮一下去開餐廳,說不定比當警察賺多多了。」

  當時他只是笑著搖了搖頭,但一語成蒂的事情又不止這一件,諸伏景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又反應過來自己帶著的這幅面具並沒有留有胡茬——畢竟這也不算是一個大眾臉的特征。

  自己現在本體還是留有胡茬的樣子,這個念頭大概也來自自己畢業的那天某人在照片上的一通惡搞。

  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他看見了會不會大吃一驚。

  「那綠川先生自己應該廚藝也很好吧,來這裡莫不是也是想增進自己的手藝?」不得不說,佐藤警官的提問很犀利啊。

  雖然她現在沒有權限去直接調取數據資料證明眼前這位綠川先生言語間的真實性與否。

  但通過日常的這種套話,說謊的人也一定會露出馬腳。

  綠川良賢反應真的很快,「喔......這家店的料理是有聽說過風味一絕,不過這和我所擅長的部分也不太一樣,與其說是來學技術哦,不如說是趁著假期好好放松放松。」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衝著面前的二位女士笑了笑,用著半開玩笑的語氣,「相信我,沒有一個廚師在家裡還想要下廚的。」

  這話到確實是活躍了氣氛。

  「啊,說的也是,愛好還罷了,如果成為工作,怕確實是很難在空閑時再重復了。」

  客觀上來講,有裡對綠川良賢的印像目前還是很不錯的,不過對方剛剛有一個小舉動,自己有些在意。

  在佐藤問道對方職業的時候,綠川良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在當時那種情形下,這只是一個無比正常,且不需要思考的問題。

  但對方的這個舉動出現的未免太過突兀。

  心理學上講,如果一個人談話期間頻繁摸自己的下巴,大概是不自信的表現,可就這會的相處階段,綠川良賢的這個舉動也就僅僅出現過那一次。

  所以這種可能性大概率被排除。

  如果是說某句話的時候有這個舉動,那麼結果就是他在說謊......或者對方起碼在思考。

  這有什麼好思考的?

  有裡在某些時刻會對一些小細節有著近乎敏銳的直覺,以至於她從坐到這張坐子開始就一直有種莫名的情緒。

  但她一時半會說不上來,當然也不能完全篤定這種情緒來源於綠川良賢。

  畢竟就那一個小動作,也可能僅僅是某個人的一個習慣,大部分還是自己的推測。

  「有什麼問題嗎?」綠川良賢的觀察力同

  樣敏銳,他注意到有裡向自己這邊看的頻率比起一開始坐在這裡的時候高了一些。

  明明之前是一副表面上和善,但實際上完全不關心不在意不想接近的樣子,現在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關注是來自於哪裡?

  綠川良賢對於自己這幅面孔說實話,原本是十分自信的。

  只是這會面對的對像畢竟是和自己相處了近十年的好友,難免會有些緊張。

  所以他選擇先發制人,把問題交給對方......當然,他也確實有些苦惱,該怎麼和自己的「任務對像」拉進距離。

  說實在的,對於「有效利用異性的好感」,不管是警視廳那邊還是組織這邊,都給他進行了這方面的一些培訓。

  雖然兩方對於使用場景的定義不同,但都覺得這種稱不上光彩的計謀說不定在某些時刻會派上大用途。

  理論方面他是爛熟於心,但實操起來相當困難。

  「沒有,話說起來綠川先生擅長的是什麼料理呢?」有裡問道。

  「這個的話,如果兩位感興趣我,可以來我們店裡光顧,會給你們折扣的。」

  最終,綠川良賢沒有直接表面自己的工作內容,反而是給了一個地址。

  有裡挑眉,意外的離自己住的地方很近,不過她對於那附近具體有什麼店鋪也記不太清了。

  不過因為附近本就有醫院,交通也稱得上便利,所以本就會吸引很多餐飲店的投資。

  話題再次被略過,直到鰻魚飯刪了上來,被烤得焦黃,微微泛紅的鰻魚被整齊地碼在米飯上,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誘人。

  每一口都能感受到鰻魚肉的彈性。

  配上吸收了鰻魚精華,粘稠軟糯的米飯。

  一口下去充滿了柔軟而又濃密的鰻魚香,魚肉的香甜和醬汁的鮮美在味蕾達成了絕配。

  多說一句話都是對食物的不尊重。

  有裡對於這家店的排隊表示了贊同並且強烈認為它值得——唯一能打動挑剔食客的只有饕鬄盛宴。

  「那期待我們下次再見。」今天的賬單最後是綠川良賢結賬的,在她們都沒有發現的時候。

  雖然表明了要歸還但明顯被拒絕了,對方順勢提出交換個聯系方式就當以後是朋友了,不用這麼客氣。

  如果有裡本來抱著的念頭是等到某日順路了去看看這家店在哪,現在倒是隱隱約約變成了一個強制性任務,需要安排上日程。

  奇怪的感覺又增加了


第81章 直球 他本就想要靠近她。

  怪不得之前說的是「制造美食」的工作而不是廚師。

  「綠川先生......原來是甜品師?」

  有裡今天結束工作已經九點多了, 要不是因為太晚了實在讓人有些不安,她可以繼續干下去。

  不過下車之後突然想起來自己前兩天和佐藤警官出去玩的時候好像還給自己預留了一個新的日程,干脆過去看看。

  這個時間點不知道對方的店鋪還有沒有在營業, 有裡按照記憶裡的地址找到這家店鋪,發現這居然是一家甜品店——而穿著一身白色廚師服的綠川良賢透過透明的操作台第一時間發現了她。

  「如你所見, 所以我上次絕對不會是去偷師的不是嗎?」綠川良賢看起來今天心情很好的樣子, 還有意和她開了這個玩笑。

  聽到這句話的有裡略微有些尷尬,急忙岔開話題,「嗯......有什麼是你推薦的嗎,剛好我可以買了明天帶到學校分給他們。」

  「給小朋友吃的嗎?」綠川良賢自言自語到, 「好像小朋友會更喜歡奶油多一些, 這種長得好看的食物。」

  有裡愣了一下, 才意識到自己話裡的歧義, 大概是最近實在是太忙了,讓她的思維也變得遲鈍起來。

  按照自己平時的嚴謹程度是絕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比如在算是半個陌生人這裡聊日常。

  是的,在有裡看來兩個人的關系就是這樣。

  或許也有綠川良賢這幅非常具有親和力的皮囊加持,讓她不自覺在這家店裡放松了一絲警惕。

  有裡略微有些頭疼, 不過她也的確是沒想到對方會理解成這個意思——自己上次確實沒有說過自己的具體職業, 不過倒是承認了自己是醫務工作者, 難不成對方理解成校醫在職了?

  「不好意思, 實際上這個也不是分給小朋友的......」有裡默默開口, 顯得有些無奈, 但也沒有更多解釋。

  坦白說了解的越多, 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就會越親近,她暫時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開啟並且維系一段新的友情。

  自己現在正在處理和待處理的事情已經讓她焦頭爛額了。

  所以秉持著生人勿進又出於基本禮貌的念頭,她沒打算之後還和綠川良賢有更進一步的了解來著——當然,如果對方店鋪裡的甜品非常美味的話, 可能會成為店員和顧客的關系。

  但也僅限於此了。

  綠茶良賢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思索,他很快又開口道:

  「這個芋泥夾心的虎皮卷怎麼樣,最近的女孩子似乎都很愛吃這個。」

  甜品店似乎一般人都不會特別多,就算是正餐時間也只是會在排隊買三明治,不過畢竟是提前就備好材料的東西,也不會耗費太久的時間,更何況現在這個時間點,偶爾也只是會有上班族進來提前為了自己第二天的早飯做打算。

  大多數日間工作的時候綠川良賢的時間還是非常機動的,而這會也沒有一定要在後廚工作的意思……實際上他的正常工作時間已經可是算是結束了。

  不過這幾天綠川良賢一直在等著她來到這裡的契機,所以總是留下來無償加班,幫著收銀的同事打打下手或者提前能為了明天新的烘焙任務完成一些准備工作。

  再不濟就是研發一些新產品——總之,雖然來到這家甜品店沒多久,但綠川良賢已經毫無疑問地成為了老板眼裡的最佳員工,同事眼中的最佳搭檔。

  所以他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陪著她在店裡慢慢地轉,沒有一絲顧慮。

  有裡對於這種當下小女孩愛吃什麼系列不太了解,只是隨意的點點頭。

  綠川良賢沒有因為她敷衍的態度就這樣順水推舟下去。

  他顯然是有在認真思考她的問題。

  「不過你要是為了明天帶去分享的話,最好還是不要算著那個,畢竟隔一夜夾心會很容易變質……那麼可頌怎麼樣,不會太甜膩......家裡有烤箱的話還可以明天早上復熱一下,也能維持還算不錯的口感,當然我們一般還是會建議當天食用的。」

  考慮的這麼周全 ,有裡肯定地點頭:「那就這樣吧。」

  綠川良賢見她贊同,很妥帖地拿著托盤幫她裝

  了適量的食物。

  「還需要別的嗎?」綠川良賢很有耐心地開口。

  「喔......這個抹茶冰淇淋,現在有嗎?」

  有裡剛剛一進來就看到牆上掛著的招牌,坦白講,這個是她最感興趣的部分了。

  綠川良賢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不過沒有立刻答應,「嗯......」

  有裡見他猶豫,剛想開口,卻被他打斷。

  「如果你不介意等一會的話。」綠川良賢把剛剛選好的甜品放在收銀台上,並在有裡沒來得及站在他前面的時候,讓自己的同事記在了自己的賬上。

  「綠川先生!」有裡見他這一套無比流暢的操作腦袋終於清醒了些,急忙開口阻攔,結果除了收銀的女士撇過來一個吃瓜的眼神沒有改變這件事情分毫。

  「你在那邊可以先坐一會,不過有裡小姐今天還是別和我搶了吧,要不然我反而會不好意思的,畢竟一開始就是我邀請你來的不是嘛?」綠川良賢語氣溫和,但卻不容人拒絕。

  ————————————

  總之莫名其妙本身打算下班過來順路完成任務打卡的有裡,現在坐在了這家裝修的很有格調的甜品店裡。

  哦對了,現在面前還有一杯熱飲——店員小姐姐上來的時候還特意衝她眨了眨眼:「這是綠川先生剛剛自己做的哦。」

  有裡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局促的時候了,以至於在店員走了之後都沒來得及回應。

  猶豫了一瞬之後又不好直接把這份飲料倒掉,更何況疲憊了一天的身體看著面前冒著冷氣的杯子實在是沒有抵抗力。

  有裡不自覺地伸手——是西柚加上紅棗的味道,沒想過會搭配在一起的東西,大概是還有冰塊的加持,喝起來意外清爽,感覺是非常健康的狀態。

  脫它的福,空洞的大腦又再次開機。

  這家店鋪難得設置了免費可以使用的充電裝置,有裡看了眼時間,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開始處理事情。

  等合上筆記本想要下意識揉揉眼睛的時候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綠川.....先生?」有裡不確定地開口,沒太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

  眼前的綠川良賢不知道已經坐在這裡了多久,剛剛的工作服也已經換了回去,現在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身黑色衛衣的打扮。

  還挺顯年輕的?

  不對,這不是重點。

  綠川良賢臉上沒表現出一絲心虛的狀態,很自然地開口,「眼睛累了也不要直接揉,我想你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

  「哦,只是習慣了,」更何況這種習慣本就難改,「你忙完了嗎?

  「嗯,」綠川良賢聚了聚手裡的盒子——看起來應該是保溫的材質,「已經給你裝好了。」

  「這應該不是你們店裡售賣的吧......」這個包裝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意識到為什麼綠川良賢讓自己稍候的有裡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吃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或許是大腦程序運行過載實在是來不及處理這些事情。

  她怎麼就真的能讓人家專門給自己做了這些東西。

  「別客氣,」綠川良賢仿佛能聽到她的心聲,「本身就是在研制的新品階段,我們剛好需要你這樣的食客來做出最公正的判決。」

  這話雖然不知道真假幾何,但起碼讓有裡此刻的內心好受了一些,她也確實是承下了綠川良賢的這份情誼。

  「那我送你回家吧。」綠川良賢沒給她更多的反應時間。

  有裡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往四周掃了一眼,接待的女士人已經不見了,並且蛋糕面包展示櫃也已經打掃干淨,地板……除了她自己剛剛坐到那一小部分之外,都能干淨得反光。

  她再次感嘆自己今天低得過分的警惕心。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有裡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在這個間隙綠川良賢甚至還把她剛剛用過的杯子洗了。

  過於貼心了。

  從員工室出來,背著雙肩包的綠川良賢這會真的丟進大學可以很好融入……不對,她怎麼就確定對方的年紀不是在讀書呢?

  「不用這麼見外,」綠川良賢永遠都是這樣一副淡淡的笑容,「天已經黑了,這裡雖然算不上什麼危險地區,的女士一個人回家還會有些不安的不是嗎?」

  「而且我家也往這個方向走。」

  後門補充的這句當然不知道真實性,有裡覺得這人情商高得嚇人,主觀上不想和對方太多接觸,但客觀上自己欠的人情實在太多了。

  這一路上說實話氣氛不算沉默,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綠川良賢單方面的輸出——這又在某種程度上降低了她的警惕。

  雖然有裡剛剛覺得綠川是一個非常有心思的人,但兩個人就認識了這麼短的時間,對方已經把自己家住哪,為什麼在烘焙店工作,甚至連自己現在的收入都能透露個底朝天。

  她想阻止都來不及……有裡在心裡對自己進行了小小的自我反思——她是不是把人想的太壞了。

  以及這家伙是不是太單純了。

  「那個,」有裡斟酌著開口,「綠川先生,我們之前就認識嗎?」

  綠川良賢停了下來,轉過身認真地注視著她,某些時刻有裡都感覺對方大概會什麼讀心術之類的異能,或者是心理學修煉滿級的選手。

  「我希望我們能更早認識一點,不過現在也不晚,我說的和做的一切都是我主觀認為正確的事情,所以請你不用擔心。」大概是現在夜黑了,只有路燈能勉強看清對方。

  有裡覺得綠川良賢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過於認真了,她突然地有了些壓力,急忙想要說些什麼打破這份尬尷。

  但綠川良賢始終比她更快一步,他輕笑一聲又從剛剛嚴肅的神情放松,「或許你聽說過一見如故,縱使這是我單方面的感受也好,但請你相信,你自己身上就是有這樣讓人想要接近並且不自覺被吸引的特質。」

  ——熟悉的感情是很難偽裝的,所以諸伏景光在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她循序漸進,他本就想要靠近她。

  有裡有些不太確定自己現在是否需要說什麼話或者給出什麼回應,好在對面的人也沒有這個意思。

  「不過我也確實有一件事想要請求你幫忙,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第82章 游樂場 腦門撞腦門。

  有裡已經很久沒遇到過這樣的人了。

  綠川良賢以一種可以算得上是強勢的態度希望闖入她的生活。

  她能感受到今晚發生的一切都不算是在自己的把控中發生的, 所以她本能地選擇往後退。

  盡管她最近的生活可以算得上是一潭死水中,偶爾會遇到一些調劑,但也都是無比糟心的事情, 屬於會在沼澤中冒幾個陰暗的咕嚕泡的那種。

  她不確定綠川良賢的出現是否會讓這些事情好轉或者惡化,但唯一確定的一點就是她沒有時間也不想去給自己的生活增加更多的變量。

  是的, 時間現在對於有裡一直是爭分奪秒的存在, 她經常在想如果自己不是一開始就出生在長野,估計這輩子也不會認識現在這群人

  ——雖然大概率自己之後也會努力進入例如帝丹高中這樣的top中學,但對於這幾個風雲人物應該也只會是從同學嘴裡聽說過,然後不會提起任何認識的念頭。

  現在和佐藤美和子順水推舟成為朋友也是想在警察那邊多一個人脈多一份消息。

  除了她一無進展的蘇格蘭以外, 降谷零那邊現在偶爾會來「騷擾」她一下。

  至於綠川良賢, 她揉了揉自己最近的額角, 最近頭疼的越來越頻繁了, 大概是事情累計過多。

  所以她是這樣回復的:

  「我可以幫你這個忙,但我希望這次之後我們

  就不要再見面了,說實在的,你和我的生活現在可以稱得上具有鴻溝般的差距, 所以各自在彼此的生活圈內好好干就可以了。」

  確實有些不留情面的說辭, 但她處理這種事情一向干脆利落。

  雖然有裡認為的差距某種程度上也有來自生活環境的安全程度的區別——她並不想哪一天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對方應該是無法理解到她的意思, 所以有裡第一次在這位看起來什麼事情都能夠完成的很好, 或者認為一切都在掌控中的先生露出了些許呆滯的神態。

  她在心裡默默說了一聲抱歉, 而不管是出於歉意也好, 出於禮貌也罷——幫完忙就會是她最後一次見到綠川良賢。

  哪怕這家的抹茶冰淇淋很合她的胃口——和之前大學時期最喜歡和景光一起去的那家店的味道可以說是完美復制。

  已經是有些久遠的回憶了, 不論是口味還是人。

  大概是因為降谷零最近恢復的偶爾交流……當然是以匿名的身份,但是這種過於警惕的加密反而讓有裡確定了對面大概就是他本人。

  所以這段時候總是會回憶起以前的事情,而諸伏景光......沒有任何意外地依然失聯。

  這人走的確實干脆,她也不敢去主動問起諸伏夫婦關於這位小兒子的事情。

  至於未來的打算, 她大概在繼續的一無所獲之後會把這個關於拯救自己幼馴染的消息告訴降谷零同志。

  就算再不想承認也好,對方比起她有用得多。

  ——————————

  而回過神來的綠川良賢還是保持著基本的禮貌目送對方上了樓。

  事情比他想像的要棘手得多。

  他印像中,有裡雖然保持著對於感情相關的事情退避三舍的意思。

  但絕對不會面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就如此干脆利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不留情面地拒絕,之前的片岡正一就是這樣一個例子。

  比起被拒絕的打擊,他更擔心的是有裡的狀態。

  孤僻,冷漠,拒絕社交。

  和她的相處與其說是交往不如說是在完成任務。

  他自認為自己清楚地知道有裡之前是什麼樣的人,所以這次的接觸下來反而讓他無從下手了。

  另一方面這兩次他明顯地感受到對方的疲憊和不在狀態,一次或許是偶然,但今晚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就算是再投心於工作也不至於店員走光了一點反應沒有——實際上他站在她旁邊的時刻比對方發現之前還要更早。

  縱使有自己刻意降低存在感的因素在,但還是太過遲緩了。

  綠川良賢打開手機,算著時間打通了電話。

  「你是說,她也知道組織的事情?」綠川良賢語氣雖然依舊保持平靜,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已經表明了他此刻心中的詫異,這是他的習慣動作。

  「原因不明,知道的程度也不明……所以安室,這就是你一定要讓我接手這個任務的原因嗎?」話說到最後綠川良賢第一次真的有了一種明白【為什麼這家伙能在剛進入組織就能成功把自己想得罪的人氣個遍】。

  電話對面的正是加入組織不久,同時也是暗中推動這個任務派遣的安室透。

  「真是不好意思,」雖然安室透能夠保證自己現在所處的區域逃離了組織的監視,但他也沒有脫離自己現在的身份進行對話。

  「剩下的我打探不出來,你也不想我們對她使用什麼強制措施吧?」

  「可我實在想不到她能從那裡了解到這些事情,說實在的,她的生活軌跡我們重合的部分可以算是非常高了,唯一區別的就是她現在正在做的事情......話說你知道組織上次行動是為了什麼嗎?」

  雖然綠川良賢進入組織比起安室透要早一些,在那次行動中安室透甚至還沒正式加入。

  但對方作為情報人員,安室透並不見得就對此一無所知。

  「山崎川悠。」電話那頭緩緩報出來這個名字。

  「大概也歸屬於組織。」

  ————————————————

  既然答應了就要好好干。

  這是有裡的人生哲理之一。

  「讓你久等了。」

  條紋襯衫配上闊腿的西裝褲,腳上踩著一雙白色平底鞋,頭發隨意地在後面挽著,永久不變的還有對方拎著的大托特包——想也不用想,裡面裝滿了資料,這人絕對是剛從實驗室那邊趕過來的。

  干練樸素。

  綠川良賢感謝自己選擇了同樣休閑的一身,果然不該預測對方會為了這次「約會」打扮一下。

  「沒有,本身就是我早到。」

  上次只是說了想請她幫一個忙但沒有說明具體的事情,所以今天的時間地點都是綠川良賢後期決定的——雖然有裡想著在自己說過那段話之後這個行程大概會徹底取消,或者大概只是形式上的走一下。

  但既來之則安之。

  另外作為請客的回報,她已經把這家店的甜品分給了組裡的同事,並且詳細告訴了地址。

  「讓我看看,這個時間游樂場的人應該剛好都會去吃飯,所以項目應該不太需要排隊。」綠川良賢約定的是一點在多羅碧加樂園門口見面——當然,門票他已經提前買好了。

  「雖然我很贊同你的觀點,不過你確定你的母親能夠游玩這裡的項目嗎?」

  有裡扶額,對方提出的請求是,幫忙提前一起考察一下他計劃的,在母親生日當天打算帶對方出來的一日游覽計劃的可行性。

  雖然本質上也是出於好心沒錯,但是這個年紀帶母親來這裡玩,確實是非常了不起的想法。

  「我覺得她會對這種新奇的事物提起興趣,」綠川良賢一本正經地說,「那我們快進去吧。」

  ——————————

  今天游樂場的人意外的多......她的意思是熟人意外的多。

  在排隊等待雲霄飛車的時候,有裡意外地看到了許久不見的爆破組幼馴染。

  當然,這個項目她真的深刻懷疑一位大概50-60歲的女士是否可以參與,但綠川良賢堅持認為這算是這家游樂場裡面最知名的項目之一,所以一定要親身體驗過再做決定。

  她本人倒是沒有什麼意見,畢竟這又不是她媽......

  難得的機會就當出來放松——雖然她還從來沒有嘗試過這種極其刺激心髒的項目。

  「你們......也休假?」有裡和剛和排在自己前面的人打了招呼。

  「這麼巧?」萩原研二拉著靠在自己肩膀上昏昏欲睡的松田陣平轉身。

  他開口主動解釋道:「剛好我倆換到一起調休,與其看這家伙宅在家裡搞破壞,還不如把人抓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松田陣平沒有一點客氣地在旁邊補刀:「雖然我覺得這些項目一定都無聊至極了。」

  隨後點頭就當是打過招呼,這麼久不見,倒是也沒有一點尷尬的氣氛。

  「好久不見,你們還真是老樣子,我還以為警視廳的工作多少會讓你們穩重一點。」有裡笑著調侃。

  萩原研二挑眉沒有否認,「……這位是?」

  他當然一開始就看見了旁邊這位存在感不低的男性,但實際上他剛剛沒有琢磨出來為什麼對方在自己眼裡這麼突出——按理說這張完全泯然眾人的面孔不應該啊,畢竟萩原研二自己也很清楚他很喜歡外貌好看的「東西」。

  「我是綠川良賢。」沒等有裡開口介紹,被點到的人主動回應,只是語氣淡淡的,「是有裡小姐的朋友,一起過來的。」

  「這樣啊......」萩原研二雖然對於這位第一次見面的綠川先生有著無限的好奇,但對方目前的態度顯然並不熱情。

  再加上馬上下一組就要開始上人,也就來不及多說什麼。

  倒是松田陣平這會表情稍微認真了些,視線又在兩個人之間掃了一眼才轉過身去。

  但總歸是不會讓人產生負

  擔的打量。

  有裡向他們點點頭跟著看了綠川良賢一眼,才坐在了幼馴染組的身後一排。

  「會害怕嗎?」

  「什麼?」她剛剛認真確定自己系好了安全帶,聽到身邊的有人說話,但是這會這一趟車的乘客都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確認自己的安全措施是否牢固,所以環境嘈雜,並沒有聽清。

  在問過這句話之後有裡半天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她下意識轉過頭,卻剛好和對方撞上。

  「嘶——」

  這一下子攻擊性還真是不低,有裡揉著自己的額頭,不用看有裡也知道自己腦門應該已經開始泛紅了。

  綠川良賢猛地坐直身子,十分認真地跟她低頭道:「抱歉!」

  有裡覺得好笑,這人怎麼反應好像比她還大,自己看起來是會吃了他還是會訛上他嗎?


第83章 貪心 我很開心,今天。

  雲霄飛車果然不愧是榜上有名的項目, 達到最高點後的突然加速俯衝而下,帶來強烈的失重感和速度感。

  有裡耳邊充斥著各種尖叫聲,風與其說是撫在自己臉上, 不如說是扇在自己臉上......果然這是一個非常解壓的項目。

  比起大多數人的驚恐,與此相對的, 前面老熟人的呼喊倒是有些歡快的情緒在裡面。

  以及……自己旁邊這位完全靜音的狀態, 她就算是想喊也被強制制止了下去。

  她突然想到過山車在高速運行過程中會產生強烈的加速度和震動,這些瞬間的變化會對眼球內部造成較大的壓力波動。

  所以對於高度近視患者可能增加視網膜脫落的風險。

  一會要跟綠川良賢確認一下他的母親有沒有這方面的風險在。

  雲霄飛車緩緩停下,有裡略微感到有些頭暈,大概是前庭系統受到過度刺激時反應。

  除此之外今晚大概需要好好修復一下自己的皮膚, 今天的風也太大了。

  「還好嗎?」而綠川良賢看起來適應良好的樣子, 或者說從不良反應的恢復上來說比自己快很多。

  有裡接受自己在運動相關的一切領域排在差生隊伍的事實。

  「沒事, 我稍微緩一會。」有裡這話說的有氣無力的。

  大概是這種設施每一趟發車都是有規定時間的, 所以沒有留給她太多時間在這裡坐一會。

  綠川良賢扶著她先去到了這裡的休息室後說了一聲就去了洗手間,而萩原研二也十分貼心的帶來了兩瓶冰飲,隨後坐在她旁邊。

  「我說有裡醬,第一次見到你也害怕的東西了呢?」

  很可惜她現在沒空和這人扯皮, 臉上被風吹出來的紅暈過後就是徹底的泛白。

  好吧她承認第一次坐這玩應是有些害怕——但她不會說的。

  「這只能說明我的身體素質不太好, 」有裡接過萩原研二的飲料。

  「就是永遠逞強的這一點所以非常可愛呢?」萩原研二語氣歡快地說。

  果然「我不信」這句話到了他嘴裡就變成了讓人沒法生氣的典範。

  「你有這張嘴干什麼都會成功的。」

  有裡默默道, 她承認自己有些受用。

  「對了, 」萩原研二過來的時候就沒看見那位綠川先生, 不由得好奇, 「方便問一下今天你的這位朋友是怎麼認識的嗎?」

  「啊……」雖然話題跳脫的很快, 不過倒是沒什麼好隱瞞的,有裡簡單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有什麼問題嗎?」

  既然萩原研二問了,大概也不是毫無理由的吧。

  「沒什麼, 只是覺得......有種莫名的感覺?」萩原研二暫時沒辦法說出來具體的感受,聽完兩個人相識的經歷只能評價一句「有緣」。

  隨後簡單略過了這個話題,有裡也沒有再追問。

  而很快剛剛說要去洗手間的男人一前一後回來。

  有裡的眼神在兩個人身上打了幾個轉,綠川良賢還好,怎麼感覺松田陣平的面色更加不善了?

  ——————————————

  萩原研二本想到此為止不打擾兩人的行程,雖然他對於兩人相認的巧合頗有微詞,但到底這是有裡自己的事情,而且他姑且沒能發現綠川良賢有什麼危險的氣息。

  但一向不愛湊熱鬧的松田陣平卻破天荒地開口:「你們一會沒事吧,干脆一起?」

  同樣睜大眼睛的還有一旁的有裡,這絕對不是松田陣平的作風。

  氣氛沉默了半晌。

  有裡和萩原研二更多是為了松田陣平這算是破天荒的提議感到匪夷所思。

  而綠川良賢覺得好像他的身份在這裡並不適合開口?

  不過氣氛一直沉默下去似乎也不是很妙,「當然,如果有裡小姐不介意的話。」最終還是綠川良賢說道。

  【他不想拒絕。】

  有裡對於綠川良賢的態度變化稍顯意外,但從個人角度她不會對這樣的結果提出任何質疑。

  「不過我們今天的行程可能不一定會體驗到全部的娛樂項目。」她覺得事情好像朝著更加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所以自己得在就這樣拍板之前把話挑明。

  「沒事的,我們本身就是出來消磨時間,只是你們不介意我們打擾了就好。」

  萩原研二的答案不出意外,只要不是什麼太出格的事情,不管是什麼原因,只要小陣平開口,他當然會無條件支持對方。

  不過他也確實是相信自家好友不是胡鬧的性子,所以剛剛刻意保持沉默是想要看看綠川良賢的態度。

  話都說到這份上,有裡也不好再多說——實際上她也更想變成這樣四個人一起的約會。

  比起常年冷漠臉的松田陣平,萩原研二依舊發揮了他平時的「社牛」體質。

  而綠川良賢也是漸漸變成了一副來者不拒的狀態。

  甚至隱隱有些樂在其中的意味了?

  兩個人意外地都跟能跟得上對方的思路——

  萩原研二從最近哪個糕點店的新品聊到最新的拳擊比賽,綠川良賢都能很好的接話。

  而有裡湊到松田陣平身邊,「我說你剛剛有和他發生什麼不愉快嗎?」

  松田陣平沒意外她會來發問,所以故意放慢了腳步和前面兩個人拉開了一定距離。

  「你注意到他手上的繭了嗎?」

  「你是覺得……這是射擊留下的嗎?」有裡知道了他在意的點,「但是他本身就是甜品師的工作,在長時間攪拌、揉面或進行其他手部操作時,手掌、手指等部位可能會因為反復摩擦而形成繭不是嗎?」

  「但是位置也依然太過巧合了......虎口,無名指和食指側面,而且剛剛在洗手間的態度也的確令人回味。」

  松田陣平顯然並沒有被這個說辭說服,繼續道。

  他剛剛和綠川良賢一起去了洗手間,不過區別於他的抽煙,對方大概只是簡單去洗個手。

  為表善意他遞出了自己的香煙,不過對方拒絕了。

  「所以你這是交友失敗引發的怒意?」有裡擺出一副略顯浮誇的語氣。

  松田陣平沒接這一茬,只是瞥了她一眼,「我有這麼無聊嗎……但是很奇怪不是嗎,之前和我們介紹的時候明明態度很冷淡,我還以為是莫名其妙地把我和萩當成了他的『競爭對手』。」

  「但是剛剛在你剛從雲霄飛車上下來,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的時候卻又撇下你一個人,只是去為了洗手?」

  「啊……可能只是個人習慣……潔癖之類的?」有裡沒想到看起來對於這種感情,或者說人際交往並不感冒的松田陣平會想到這一層,果然藏著一顆細膩的心?

  說到這裡,松田陣平不得不停下腳步和她對視,眼神不自覺帶了些審視的意味在,「你今天也很奇怪,你很偏向他,總是在為他找借口開脫。  」

  有裡頓住,說實話松田陣平的直率她不是第一次知道,可能某種程度上也是真的把她當成了很好的朋友才會這樣認真。

  所以她一時無法回應。

  說她在為了一個剛認識的綠川良賢在兩個好友面前偏袒……

  別開玩笑了。

  ——————————————

  就算四個人裡面有三個人都發生了一些奇妙的對話,但好在有萩原研二這個氣氛組選手在,所以場面也沒有很難看。

  而萩原研二同時也用行動踐行了只要他願意,就沒有他無法結交的朋友這一理念。

  雖然今天綠川良賢也有刻意保持距離的意味在,但已經在對方明裡暗裡的套話下主動交代了自己的不少信息。

  四個人來到了游樂園裡面的一家主題餐廳,這家店也同樣是在綠川良賢事先的計劃之中的。

  所以他這會掛上了有裡第一次見到對方時就深感親切的笑容,「這頓飯我請吧,之前的事情我實在是太不成熟了......」

  「我想想,咖喱飯,信州蕎麥面,漢堡肉和蛋包飯套餐可以嗎?」

  他說完自然地把目光投向了萩原研二。

  「太棒了,」接觸到視線的萩原研二心裡愣了一下,隨後很捧場地說,「聽起來都很美味呢!」

  四份餐品上全之後,綠川良賢很有風度地選擇了最後剩下來的那份漢堡肉套餐。

  「啊......蕎麥面真是久違了,」客觀上來講長野縣也確實是有裡的老家,所以她饞這一口已經很久了!

  萩原研二一邊把醬料均勻地澆在在碗裡一邊說道,「小陣平對咖喱飯可以說是十分寬容,畢竟就連警視廳餐廳的咖喱這家伙每次都能額外再加一份。」

  至於蕎麥面,大概也的確是綠川良賢事先了解到了什麼,才會這樣精准地踩到她的胃口吧。

  不過萩原研二並不打算直說出來——實際上只要稍微有心,都會想到這一層。

  畢竟比起其他三份套餐,信州蕎麥面並不是一個常規選項。

  沒有自家幼馴染那麼斯文的松田陣平已經開動自己眼前的美味,他對於對方的這句話沒有否認,「咖喱就是要趁著還冒著熱氣的時候吃才一流啊。」

  萩原研二看見自己幼馴染嘴角沾染的醬汁,很順手地拿過紙給他擦了擦,「真是的,這麼帥氣的一張臉可不要弄髒了啊。」

  雖然之前看過很多次,但這次時隔這麼久,有裡還是不可避免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相比起來,第一次見到的綠川良賢倒是一貫的看不出來表情變化,這可太難得了!

  要知道第一次見到這對幼馴染這樣相處的伊達航,甚至開始反思自己對女朋友是不是都沒有這麼上心?

  綠川良賢似乎是察覺到了有裡打量的視線,主動開口,「很少見到關系這樣好的朋友了,真是令人羨慕啊。」

  有裡發現綠川良賢這人沒什麼問題,最大的疑問就是你根本沒辦法察覺出來對方話語中哪句真哪句假。

  偏偏在禮節或者其他方面都能夠做得很好,但是你仿佛永遠看不見他的情緒波動......像個人機?

  「畢竟我們是比普通好友關系更進一步的幼馴染啦,」萩原研二聽到他的話,十分自豪地說。

  看得出來,「松田陣平」的幼馴染的稱號,在他這裡完全抵得過警視廳機動組精英的title。

  「喂喂喂,這是只跟『幼馴染』有關系的原因嗎?」有裡忍不住吐槽,另一對幼馴染,好像不是這個風格吧?

  不過......有裡意外地感受到綠川良賢比起剛剛緊繃了些,是坐得更直了嗎。

  「話說綠川先生應該也有相處的很愉快的朋友吧?」她猜測是不是綠川良賢感受到自己被冷落,所以這會有裡難得地主動表現出對他的好奇。

  被提問的人不著痕跡地停頓了一下,「不過大多數都是上學時期的友誼,現在工作之後聯系變少了,所以很羨慕你們。」

  是落寞嗎......

  總之綠川良賢話裡的失落絲毫沒有掩飾。

  「抱歉,」沒想到自己無意提起了對方的傷心事,有裡以為像綠川良賢這樣的性子,大概會像萩原研二一樣交到不少朋友。

  「不用這樣的,」綠川良賢的目光閃了閃,「我很開心,今天。」

  ————————————

  人總是會貪心,諸伏景光一開始覺得自己能和自己的幼馴染為了同一件事情而努力就已經是十分幸福的事情了。

  後來,他發現因為這個任務能夠有機會見到她,心裡還是有說不出的竊喜。

  而今天,他見到了警校的同期們,萩原和松田還是老樣子。

  雖然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和他們之間明顯的屬於「外人」的界限。

  但情緒總是無法被控制的,這幾年來他無數次在迷茫的時候翻出那張合照,又小心意義地收好,告訴自己請再堅持一下。

  實際上他也不是全然沒有見過他們。

  只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站在遠遠的角落——沒辦法,誰讓這群家伙都太敏銳了呢。

  他以為能像今天這樣和他們坐在一起聊天就已經是能夠讓自己在某個夢魘時分回味的美好現實。

  但現在他發現他想要的更多了——如果能給自己一個擁抱的話,那就太好了。


第84章 朋友 要相互坦誠對吧。

  「那下次甜品店見。」解散之前, 萩原研二向他約定。

  綠川良賢點頭沒做否認——他完全投降了。

  從認識以來萩原就是這樣讓人完全「無法拒絕」的性子,他甚至思索這位同期如果進入組織是否也能混的如魚得水。

  話題扯遠了。

  反正警視廳裡他們的店鋪也不算很遠......要不然伊達航怎麼會在這裡也租了房子。

  總之,就算沒有這一次的經歷, 也很有可能在哪個工作日遇到這些警察們不是嗎。

  好吧,就算是他的借口也好。

  在這幅皮囊徹底從世界上消失之前, 請原諒他的這一點私心吧。

  幼馴染二人是開車過來的, 和他倆完全不一樣。

  不過這個時間點也不算很晚,所以有裡拒絕了他們送上一程的好意,和綠川良賢一起搭電車回家。

  「其實他們兩個人很好的,你應該也很開心和他們接觸?」大概是趕上了晚高峰, 所以兩個人都沒有座位。

  只能站在角落裡盡量保持著平衡, 有裡這個角度也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所以試探著搭話。

  「他們人是很不錯……」綠川良賢的嘴角自然地上揚, 沒刻意隱藏此刻的心情。

  ————————————

  實際上在有裡看到他們之前,他就已經發現了那一對幼馴染的身影——畢竟周圍不少女生在偷偷看著那邊,這兩位從外觀上一向是很耀眼的存在。

  但話已經說出口,他也沒有什麼突然反悔的余地, 只能跟著去了雲霄飛車那邊排隊。

  諸伏景光努力放松自己的神經, 他擔心被認出來, 又莫名有些期待他們會不會認出來自己。

  但一切的想法都應該被埋在心底, 在這裡他只能是綠川良賢, 理智上他必須減少和他們的接觸。

  他不想把任何人拉進這個泥潭……在非必要的時候。

  所以他一開始就擺出了生人勿進的態度, 以及略微帶有攻擊性的開場白, 讓人減少和他接觸的打算。

  但這兩位同期明顯不是會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先是松田陣平一反常態地和他在洗手間搭話,後來今天的後半場安排,自己又基本一直被萩原研二這個家伙拉著走——根本沒辦法逃脫。

  他大概意識到了這兩個人八成有些什麼別的算盤,甚至於對於自己應該是高度懷疑的心態。

  但他沒什麼擔心的, 甚至在陪著他們「玩」的時候,心裡還隱隱有些許竊喜。

  這次任務的目標絕對是他進入組織之後最難的,也是最簡單的。

  但不可否認,他很開心……起碼在今天,他久違的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們在游樂場痛快地過了一個下午。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今天的綠川良賢似乎總是不在狀態的走神,但這可不行。

  有裡以為是自己下午的那次問話真的觸碰到了對方哪個敏感的內心角落。

  她有點煩躁,事情可不能這樣發展下去。

  「我想我之前說的話重了些,我為我之前說過的話道歉,」有裡斟酌片刻後開口,「今天和你接觸下來我很愉快,而我的朋友們也認為你是個各方面品行都很好的人。」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認真地說,「我想我們能遇見應該也是很有緣分的,我大概也很久沒有抱著這樣心態去認識新的朋友了,所以很多時候第一反應是逃避。」

  這段話某種程度上也的確是真誠的自我剖析。

  不過靠在車壁上正復盤的綠川良賢正在出神,他並不是放棄了這個任務,只是自己在思考有沒

  有可能用其他途徑完成。

  聽說最近同樣在組織內屬於冉冉升起的新星的諸星大也用了類似的方法——對方以一場車禍認識了組織內的宮野明美,隨後利用這根線慢慢進入組織。

  當場對於這種手段也確實引發的一波討論暫且不提——當事人目的達成了不就好了。

  不過二者還是有本質差別的。

  他明白安室透會這樣做表面上是在故意為難他,實際上也是在采用最能保障她安全的方法,爭取時間。

  綠川良賢知道自己能走到今天一定並不是一個白板的存在,但這不代表他能夠完全放任一切糟糕的結果。

  上次的事件足以說明組織盯上外守有裡已經是確定的事實。

  只不是因為並不緊迫所以縱容了安室透這個「正經吸納新成員」的方式。

  所以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事情還有余地。

  實際上公安那邊降谷零已經備案過,隨時可以采取一場假死的計劃來讓外守有裡這個身份消失。

  只不過這當然也需要她的配合——而自己需要在取得她的信任之前,以及最好能在組織偶爾記起這回事的時候,給出一些他有在認真完成的證明。

  如果和她徹底攤牌的話事情倒是容易很多......

  而「自說自話」完成的有裡發現自己沒有取得任何積極成效,陷入了自我懷疑......

  按理說掌握主動權的不應該是她嗎,現在是在干嘛!!!

  好吧,她願意再試一試。

  「所以,綠川先生,你接受我的道歉嗎?」

  有裡在電車到站剛剛出門站穩的第一秒就大聲說出了這句話。

  她覺得這一定是自己這麼多年來最最最最最社死的時刻——因為自己之前在電車裡保持著非常小,在她看來應該是只夠當事人聽見的不打擾他人的音量。

  但是對方對此沒有任何反應,所以有裡合理懷疑綠川良賢有耳背的可能性。

  因此這次下車之後她非常認真地完全轉向對方鞠躬說道。

  這個場景太像某個暗戀已久的少女的告白時刻——以至於有裡能感受到周圍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好不容易忍住了摸耳朵的心虛。

  「好。」下意識先觀察周圍環境又在看到前方「障礙物」的綠川良賢,嘴比腦子更快一步給出了答案。

  而後才後知後覺地在腦海裡重新復映一遍剛剛的事情。

  自己好像闖了大禍?

  因為是在她身邊自己今天又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所以比起扮演好綠川良賢的角色和執行任務,他一心幾用的點也是在觀察周圍有沒有疑似組織的人以及那對幼馴染那邊以後怎麼辦。

  得到肯定的回答,有裡才終於松了口氣,「真是太好了,所以我們以後就是朋友啦。」

  她語氣輕快了許多:「另外請相信你母親在生日那天一定會非常高興的,畢竟這是你精心策劃的驚喜,所以加油哦。」

  難為她還記得今天出來的主線任務......雖然已經很久沒聽到這麼認真的交友宣言,但總歸是關系更進一步的善意。

  綠川良賢看著對方笑眯眯的眼睛,總覺得自己好像還有些未知的「麻煩」在前方等著自己。

  但就這樣不回復顯然對方是不會就此停止的,因為這會他不用直視就能感受到她的視線一直直直的看向自己這邊。

  復雜問題應該簡單化——在他今天已經完全被這三個人奇怪的態度繞進去的時刻,他只能去掉所有的修飾語關心本質問題。

  「你能這樣說我再高興不過了。」他聽到自己這樣說。

  另一方面,綠川良賢也不知道該說她演技好還是不好——他發現自己也沒辦法完全看透她。

  比如有裡每次刻意選擇和他告別的地方都是家附近的崗亭門口。

  她並不信任他。

  不過他不會去挑明的。

  「成為朋友的第一步就是要相互坦誠哦,」有裡邁出了第一步之後開始循循善誘,「所以綠川小朋友,你一定不會有什麼欺騙我的事情吧?」

  欺騙的事情......從哪一件開始說呢。

  「當然。」綠川良賢笑著保證,話說她叫過多少人「小朋友」?

  得到這個回答的有裡面色不變——也確實在她預料之中的不坦然。

  ——————————

  有裡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開手機通訊錄。

  但卻在聯系人界面停了下來。

  她就知道自己這一潭死水的生活就算有變故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但她沒想好直接向誰開口。

  有裡寧願希望是自己腦洞大開的推測。

  事情總歸是要一步一步干,所以她先選擇了綠川良賢作為發送信息的對像。

  【周末有空嗎,朋友送了兩張游泳館的門票,一起去嗎?】

  對方倒是同樣回復的迅速。

  【抱歉,這周末恐怕時間上調不開,不過收到你的短信很開心。】

  至於後面這句明顯找補的話有裡自動略過,她看見對方的拒絕心沉了沉:他最好是真的走不開,而不是因為什麼特殊的原因不能去游泳館這樣的地方。

  在事情變得更加棘手之前,她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後選擇了聯系安室透。

  【我們聊聊吧。】

  ————————————

  而收到短信的綠川良賢覺得自己今天受到的衝擊還在繼續。

  回到家裡他當然認真思考了一番,基本上可以確定現在事情的發展情況:

  目前的綠川良賢應該不至於表現出來什麼特別的閃光點能讓她一個下午就轉變心思,所以大概率......自己真的有什麼地方被懷疑了。

  但畢竟自己現在的狀態始終都要保持著高領打底的穿搭,他總覺得有裡好像已經看透了,但沒說就是不能承認。

  另外再加上臉上這幅面具,游泳這種事情果然還是告辭了。

  不過他回復的理由實際上也不是隨口胡謅的,只是作為組織行動組的成員,剛好有了新的任務。

  這的確讓他今天還算開朗的情緒瞬間低蕩。

  而任務的地點,綠川良賢沉默了。

  【東都大學】


第85章 混入 這種型號的車難道被他們包圓了?……

  游泳館什麼的當然是假的, 周末的有裡准時出現在自己的工位加班。

  「老師。」

  雖然現在自己是正式在東都大學有了自己的工作,不過從各個方面來講渡邊曜日還是她的老師。

  而渡邊教授的辦公室就在她隔壁,有裡有些意外教授會出現在這裡, 畢竟按照原定計劃,他應該在外地出差才對。

  「沒事, 今天臨時變了計劃, 你忙你的。」渡邊曜日比起第一次和她見面那時候也年長了許多,但依然是個態度和藹的小老頭。

  有裡見狀也沒有多問,只是在手機上多點了一杯咖啡。

  過了大概十五分鐘的時間,渡邊曜日

  從辦公室走出來, 「有裡, 今天論壇那邊的霍姆斯先生的私人助理臨時出現了些小問題, 你去幫忙接待一下。」

  打工人打工魂。

  有裡只能放下手中的數據, 起身去做准備。

  九點,有裡拿著打印好的資料,准備去和會場那邊的工作人員對接。

  今天周末,學校裡人並不算很多, 與會嘉賓一般也是有專車接送。

  但即使這樣, 這些學者們也不會開著這樣霸道的車在校園裡暢通無阻——就算是想也要看看情況。

  畢竟財不外露這件事情還是有些說辭的。

  所以她的目標不可避免地被旁邊一閃而過的東西所吸引——馬自達RX7現在是什麼量產的車嗎。

  「我想確定一下, 咱們的安保都檢查過嗎?」雖然這並不是她應該負責的事情, 但在進入會場之前有裡還是停下來問了一句。

  「客人來都是要出示邀請函的, 」門口的安保人員雖然不解, 一遍核驗有裡的身份一遍認真地說, 「不用擔心,都是按照往常的流程配備的。」

  這就是有大問題啊——有裡忍住自己當眾翻白眼的衝動,她太清楚往常這種活動的安保有多麼劃水,於是正了正臉色, 嚴肅說道。

  「你知道上個月發生在華盛頓的那起事件吧,真的有偽裝進來恐怖分子拿著槍要求交出新研發的化學制品......聽說這種病毒泄露之後能危機一個州。」

  安保小哥弱弱地開口,「有……這回事嗎?」

  有裡慢慢搖頭,嘆了口氣,「年輕人要多了解時事,總之今天這場會議的重要程度不亞於上個月的那場,所以一切就要交給你們了。」

  雖然他對於這位女士偏要裝成一副長輩的姿態頗有微詞,但人果然還是充滿好奇心的動物。

  「那後續怎麼樣了啊!」安保小哥在她身後大聲喊道。

  講故事只說開頭真的很難受啊。

  ——————————

  「我們會不會有些太張揚了?」坐在後座位置上的綠川良賢悠悠開口,懷裡抱著他在組織安身立命的東西。

  駕駛座的安室透並不在意地吹了吹口哨,他這人向來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

  「車牌號是假的就沒事了吧,反正這個車型在日本也不算很少見。」

  另外也是因為每次任務他都能完成地很成功,所以並沒有人找事。

  這次的任務搭檔形式也很新穎,恰好遇到了伏特加這個還算正經的成員。

  雖然在這裡伏特加是唯一的正式代號成員,但他沒有體會到一絲來自另外兩位的特別優待。

  只是客觀上來說他本身就是作為有檔期的成員……好吧,他承認更多的是有一些好奇的因素在,才主動請纓來到這裡跟著兩人的隊伍一起出了這次行動。

  這兩個家伙總之還真是緣分不淺,不過上頭大概也有讓他們常在日本保持組隊的狀態……

  伏特加回憶這這一路發生在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怎麼看綠川良賢都是更慘的一方。

  安室透這人總有一種笑眯眯地能說出很欠打的話的能力。

  至於這輛車,反正老大平時出任務也不算低調,所以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況且他並不想被安室透同樣噎一句。

  開口前伏特加特意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大哥平時的威嚴?

  「好了,任務都明確了就不要廢話了。」

  綠川良賢從後視鏡那裡沒放過安室透一閃而過的白眼。

  從安室透這永遠優哉游哉的性子就能看出,他並沒有把伏特加放在眼裡。

  今天照舊是自己做為暗處配合。

  而安室透則需要親身接近任務目標。

  綠川良賢一方面為了自己好友這樣堂而皇之的用自己的真皮在外界頻繁露面而擔心。

  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多慮了,警校的那群人大概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

  唯一有可能出現在這裡的倒還真是有一位……但是學校那麼大不至於那麼巧吧。

  而且往好處想——她不是本來還得到了今天去游泳館的門票嗎,應該不在學校……吧。

  而關於偽造的身份,實際上只要兩個人想,不管是組織還是公安那邊都可以弄得滴水不漏。

  安室透把車停在一處足夠隱蔽的地方,而手機又傳來了新的簡訊。

  實際上安室透自己的情報網有時比組織那邊接受到的還要快一步——比如說他剛剛得知今天參會……或者說和他們動手的方便性有很大關聯的名單有了些許變動。

  但他不打算主動告訴伏特加。

  今天一起來的「上司」是他再好不過了,比起之前自己經歷過的苦艾酒又或者琴酒,這個大塊頭簡直讓人心安。

  不過也因此沒能夠立刻告訴綠川良賢,希望這些應該都不重要。

  另一邊的綠川良賢按照安室透提前發給自己的會場圖紙思考合適的狙擊地點,他需要提前去到自己提前擬定的地點待命。

  另外他衷心希望安室透能夠自己完美解決這個任務——哪怕在組織其他人眼裡自己有被隱隱壓制的嫌疑。

  安室透今天的任務也很簡單,他需要潛入會場拿走霍姆斯的U盤。

  至於綠川良賢只是過來給他托底……或者說在必要的時候瞄准霍姆斯。

  首要任務是混進會場……安室透當然提前偽造好了邀請函,但意外地今天門口的安保做得意外嚴格——每個人都要搜身三遍才放過。

  他之前得到的資料,這裡的措施可絕對沒有如此嚴格……大概是今天真的不太走運。

  安室透無奈將自己的槍和工具暫且放在了外面。

  早知道給自己直接偽造一個保安的身份好了。

  綠川良賢那邊也並非完全順利,他帶著這樣大的家伙本身就夠惹人注目的了。

  雖然自己的面孔還是那種低調老實的模樣,但就算是這樣也沒辦法順利混進去。

  「你這個包裡裝的是什麼?」

  不出意外在門口被人攔下——這次的會場是一個小二層的全封閉場所,所以他是必須要進入,才有動手的機會的。

  「我的樂器,一會還有演出。」綠川良賢沒有停頓地回復道,同時展示給了他看了自己的貝斯,隨後就這樣將東西放在地上,自己自然的起身接受掃描儀的探測。

  他的身上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

  綠川良賢用余光看著想要伸手觸碰自己東西的人,平淡補充,「不過我的這把琴還是比較貴的,剛保養回來大概花了三千萬。」

  於是他不出意料地看見那雙蠢蠢欲動的手收了回去,「這樣重要的東西可要保存好了。」

  ————————————

  會場裡同樣也不是完全平靜。

  有裡的笑容停頓了一秒,隨後自己勉強控制它維持在臉上。

  為什麼在這裡她真的會看到一個疑似安室透的身影!

  難道這種型號的車被這群人承包了?

  但總歸是一閃而過,有裡安慰自己這大概是這段時間壓力太大產生了什麼幻覺。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現在看到安室透的身影就隱隱讓她有了些揪心的預感。

  她之前期望約定和安室透見面,對方十分警惕地想要詢問她的意圖,有裡覺得有些心累......雖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但總歸是有些隔閡在。

  而最後安室透也沒有給出一個肯定的見面答案,難道自己有什麼很大的攻擊力嗎?

  不過有裡懶得去想安室透的心理,反正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家伙,不就處於被套話的狀態。

  如果今天在這裡遇見的真的是他的話,她不介意在一個妥善的時機去再次表達自己想要迫切和他聊一聊的誠意。

  大概是心理想著太多事,眼睛又一直在會場中來回找人,所以在今天的工作中……有裡難得地被人看出了幾次走神。

  「你今天似乎狀態不太好?」同樣被拉來打臨時工的也有有裡認識的人。

  「抱歉……大概是昨晚睡的太晚了,不說這些了,我去看看

  霍姆斯先生那邊到了沒有。」

  有裡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她心裡的不安被無限放大,於是她決定繼續去騷擾安保小哥。

  門口比起她剛來的時候肉眼可見地嚴肅了很多——起碼現在有在排隊進行檢查。

  而能來到這裡的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即使對於這樣「別致」的搜查有些不滿,也不至於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當場發作。

  「嗨,」於是「罪魁禍首」有裡絲毫沒有任何愧疚之心的再次出現,和自己一開始搭話的小哥問道,「有什麼奇怪的情況嗎?」

  「如果你是說我們突然增加了幾倍工作量的話……開個玩笑,不過竟然有人帶著貝斯趕過來,也不知道是干什麼的。」

  「不過這年頭保養一把琴要三千萬真是瘋了……我一年,不對,三年的工資都沒有這個數。」

  安保小哥一遍機械性地重復自己掃描的活動,一邊吐槽剛剛的經歷。

  等到他這裡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想要好好問問那場事件的後續時,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拜托……能不能把故事講完再走啊!」


第86章 接近 搜查科帶著爆破組的人來了。……

  這間會場是二層樓的設計, 而有裡在聽到安保小哥說的那個「帶著貝斯的人」的一瞬間就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她迫切地想要找到這個奇怪的人。

  帶著這樣大的包裹一定不方便在內場活動,所以有裡第一時間先是搜尋了所有的角落……包括衛生間。

  男士用的這邊,她以「我和我男朋友剛剛鬧了矛盾, 他把我的包裹藏起來了,您可以幫我看看是不是在裡面嗎」為理由, 讓熱心群眾幫忙搜查了一遍。

  雖然這個借口聽起來十分荒謬加上無釐頭, 但好在一般人也不會拒絕這樣順手的事情。

  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冷靜……有裡深深呼出一口氣。

  貓捉老鼠這種游戲本身就不適合自己——如果對方真的是什麼恐怖分子的話。

  她轉身向一樓監控室走去,這裡或許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因為今天突然加強的安保,所以監控室這會兒處於無人看守的狀態,這也算是幫了她一把——畢竟就算是本校職工也沒有可以隨意調取監控的許可權限。

  有裡按照剛剛門口安保人員所說的, 果然看到了一個帶著大型樂器的男人的身影。

  不過果然很刻意啊……穿的寬松的帽衫又帶著帽子, 雖然當下有不少學生都是這樣的打扮。

  但確實從這種仿佛打上馬賽克表示的監控錄像, 更加無法識別對方的具體特征。

  不過她本來也沒指望透過這個看清。

  穿帽衫的男人……等等, 可以確定是男人了嗎?

  有裡不自覺眯起眼睛,監控裡只能得到這人個子高挑,以及這個打扮,看不出來明顯的曲線?

  也不排除是女性的概率, 她不能讓自己陷入思維誤區。

  有裡將門口的監控片段再次縮小, 好在這裡的監控還算是按照會場的路線排列的, 她緊緊盯著那個可疑的目標。

  不過對方從進入會場大廳的第二個監控那裡就徹底消失不見, 後續有裡再從彼時到現在的所有記錄中就再也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

  問題很大啊。

  這人一定是對會場內部的路線及其熟悉, 更何況背著那樣顯然的東西。

  有裡記下全部攝像頭的位置, 和旁邊牆面上的會場示意圖做了對比——排除掉所有能照到的區域後剩下的盲區, 就是最大概率的藏匿路線。

  感謝自己還算不錯的記憶力,有裡從左數第三間會議室旁邊的逃生通道,放輕動靜上了二層。

  實際上剛剛的監控設備有幾個明顯視野範圍要比其他的窄,如果排除廠家的不良做工的話……

  有裡在自己頭頂的這個監控果然看到卡住起轉動的小鋼板時, 嘴角抽了抽。

  如果不是某個學生的惡作劇的話,只能說明對方早有預謀啊。

  不過現在報警的話似乎也不太合適。

  說到底目前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所以比起打電話,有裡直接短信拜托了搜查科可靠的朋友來到現場。

  另一方面,她站在二樓清楚地能看到一樓會議的進展,不過她再次尋找了一圈,沒有發現安室透的身影?

  這件事情暫且將它擱置到腦後。

  有裡站在監控下的走廊邊緣,如果從外人看來她這幅樣子應該是在走神。

  但實際上她是在內心默默預計著時間,因此她需要一個安全的場所——而監控能照到的地方無疑讓她心安。

  現在距離會議開始還有十五分鐘,而霍姆斯先生作為今天會議的主要嘉賓實際上安排了專門的休息室。

  但截止到現在,她沒有收到教授到達的通知,也就是說對方應該會在最後直接到達會場,這給自己留出了一些時間。

  而佐藤警官那邊也給了她肯定的答復,對方說剛好還遇到了一個靠譜的前輩,也會一起跟來。

  就是不知道以佐藤警官的車技具體到達的時間會是何時,總之自己在她來到之後就會徹底把現階段的情況交給她。

  想清楚了之後有裡沒再停留,雖然這裡不是什麼昏暗的倉庫或者其他一看就很陰森的地方,但難免還是會有些後背發涼。

  尤其是下方的嘈雜人聲就這樣傳遞上來,給這一層安靜的氛圍更增添了一絲荒謬。

  她小心翼翼地按照腦海裡的可疑路線圖進行排查——但事實上有裡也產生過「自己是否應該就這樣下去,把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的想法。

  但她果然還是不想放棄。

  雖然不知道對方拿著什麼東西混入了會場,甚至可能可以隨時威脅到自己的生命。

  等等,有裡頓住了,她的生命,重要嗎。

  這似乎是一個無比宏大的命題。

  但事實上早在十年前有裡就清楚的給自己生命的價值後面畫了等號。

  自己可以說是目前的人生都在和一個叫「蘇格蘭」的人做連接。

  但除去之前問出的幾個問題以及這兩年開始,愈加頻繁的痛疼感之外,她還是沒有摸到這個人絲毫。

  當然,充其量就是將人物形像縮小到了——

  身高「180-190」,常駐地在東京,非獨生子女……這種算是在日本有一定顯眼性,但由於自己認識的很多人都是這個標准,所以也算是半作廢狀態的信息。

  關鍵是這人似乎處於一個居無定所的狀態,她根本沒法確定他現在住在杯戶町,米花町還是鳥矢盯。

  想去蹲點都找不到地。

  至於疼痛的狀態,她甚至都懷疑這位蘇格蘭是不是已經在什麼奇怪的審訊室裡成為了常客,所以隔三差五就會「受一次拷問」。

  當然,這個想法在她某日發瘋詢問系統他是不是拷問致死的時候被掐滅。

  就算她學醫也不能憑著這些描述得知對方到底是那裡出現了問題……但實際上長久地測驗下來還是總能找到一些規律。

  例如如果是擦傷之類的,部位實際上也更為分散,而且總歸不會在同樣的地方總是重復出現。

  但她低頭看了看,煩躁很快又被無奈代替,她的兩側肩膀都有不同程度的疼痛,而右邊的情況更為糟糕。而輕微的疼痛幾乎成了她持續性的感受,但偶爾反應會加重......

  突然的變化有時會使得她反應不及,手中的東西掉落。

  這也是有裡放棄了臨床那邊的原因之一。

  她猜測這位先生大概身體有些腱鞘炎之類的問題,在偶爾長時間肌肉緊繃或者突然收到外力衝擊時,傷情加重所以永遠得不到恰好的治療。

  能干這種臥底工作的身體素質八成不差,這種程度也不能算是難以忍受,但總歸會是一定的困擾。

  這段時間的頻發性告訴她這位先生大概在組織內也是很受重用的存在。

  雖然不能排除是不是患者本人沒時間去好好休養,亦或是不想好好休養。

  不過..

  ....有裡掐了掐眉心,她隱隱覺得蘇格蘭有在刻意讓自己承受這份疼痛的意思。

  總之,如果真的讓她抓到了蘇格蘭,等著挨罵吧。

  ——————————

  不知道是因為對方發現了她,還是今天她實在是不太走運,有裡摸索了一般的空間沒有發現絲毫蹤跡。

  她並不想承認自己推斷錯誤,但卻不得不將這個結論作為可能性的一種。

  手機發出震動,這是她給自己制訂的倒計時,會議馬上開始,不管怎樣她都該去現場等待。

  霍姆斯教授同時行色匆忙地從門口進入,身邊跟著他最得意的兩個門生。

  有裡主要是臨時協助的工作,如果需要她提供對接等幫助的話。

  雖然不一定會有自己的事情,但自己是該放棄這邊了。

  在她轉身的瞬間,場內也產生了不小的動靜。

  二樓整體是一個橢圓形的看台設計,她很輕松地就能看到會場發生的事情——過完安檢是最最最受歡迎的茶歇處,也被稱為「學術蝗蟲」洗劫的地方。

  這不是重點。

  霍姆斯教授現在絕對不會想要吃一塊蛋糕,但他必須要從這裡路過,而於此同時,放置甜品的料理台突然倒塌。

  目測教授應該是不至於受傷——畢竟桌子擺放不可能讓人連正常通過都困難,但一個接一個的倒塌讓收到這場意外地幾人停在原地暫時無法反應。

  兩個學生中甚至還有一個踉蹌了一下摔在地上……沒眼看。

  這引起了不小的躁動。

  門口的安保人員第一時間就衝了進來。

  可是再怎麼樣也太巧合了些,如果說是因為超重就更加離譜了,一些甜品飲料不至於讓實木的桌子無法支撐。

  他們想干什麼?

  可是其他賓客已經不安地起身,雖然暫且沒有走的打算,但需要有人主持現場。

  另一方面,現在除去查看教授個人安危,也一定要守住出口不要讓可疑的人趁亂出去啊!

  現在擺在有裡面前的選擇十分明顯:

  一,繼續在二樓調查,能對一樓甜品台造成干擾的位置已經大大縮小,她或許真的能找到這個神秘的人。

  二,現在轉身下樓,交代安保去做該做的事情,以及維護現場秩序。

  實際上從集體角度,明顯是選項二更具有重要性。

  這種被人牽制的感覺很不好受,可惜她沒有別的選擇……嗎?

  麥克風再次發出聲音,這次說話的是一道爽朗的男聲,「大家不要著急,我們的會議馬上開始。」

  萩……原研二。

  佐藤美和子帶來的前輩警官竟然是爆破組的人?

  有裡看向門口,干練的女警已經意識到潛在的危險,所以轉身去了門口守衛,和她一起出去的還有叼著牙簽的伊達航。

  而帶著墨鏡的松田陣平接收到了幼馴染比的手勢,轉身去了監控室。

  一切都再穩妥不過。

  有裡放下心,繼續向著自己之前預測的目標地走去——那裡在圖紙上實際上都沒有標明。

  只不過自己剛剛在搜查另一邊的過程中,無意間發現了儲物間後還有一個小隔間,只不過位置太小很容易被忽視。

  而她記得這棟建築是很明顯的軸對稱設計,所以另一邊,完全有可能也有這樣一個地方。

  而她現在要去的,就是自己剛剛意識到的那裡恰好最近的完美出口。


第87章 蘇格蘭 無法分擔的壓力。

  綠川良賢是知道今天的任務目標的, 作為一名合格的狙擊手,他總能最迅速地找到最佳狙擊位置。

  這種會場大多數都建築地有一些年份了,這也意味著裡面的監控設備並不算太齊全。

  綠川良賢來到自己之前選出的地點, 實際上到底還算是有一些優勢在——他在畢業的時候絕對想不到自己是以這種方式返回到自己的母校。

  不過同樣感恩,他能夠發現平面圖上沒有標出的, 非常妥善又隱蔽的地點, 這裡的視角正好能看到入口的位置。

  至於剩下的,就是無限的等待。

  他的手臂因為長時間保持著預備姿勢有些僵硬,更多的是肩膀上的舊傷因為這個動作隱隱作痛——這是他進入組織之後才有的。

  但沒關系,他已經習慣了。

  之前不管是在警察學校還是公安那邊的練習, 都會把他們個人安危, 或者說健康放在第一要素, 所以每次訓練的防護措施以及之後的康復理療都配置地很到位。

  但組織可不是這樣好心的慈善家, 這裡向來是一個以工具衡量人的地方。

  組織的勢力龐大到無法想像,這是綠川良賢在進入之前就有心理准備,但卻依然震驚的事情。

  如果說公安內部的晉升是有看得見的門檻和期限的話,那麼組織內大有干到中年依然沒有獲得代號的普通成員。

  畢竟總是要有人做著最普通的工作不是嗎?

  尤其是他這樣從底層進入的小角色, 更不要妄想會有專門的教官給予多余的訓練——打打雜, 如果沒用了就會自動淘汰掉的報廢產品不值得。

  綠川良賢知道, 在他展露出一定的天賦之前, 是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但他一定不會甘心於此, 底層成員確實從個人安危角度更為有利, 但可以獲得的情報也是有限的,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要往上爬,而在這之前就必須要經受這一步。

  於是在某個「不小心」的契機,綠川良賢摸到了一把槍,而他成功在原定的狙擊手消失的情況下頂替了他的位置。

  不如說, 他做的更好。

  組織同樣不會放過每一個「人才」,尤其是行動組方面的人是絕對不會嫌多的。

  可就算是在准頭這邊有些天賦,但綠川良賢清楚的知道,一個在城市裡按照普通軌跡成長的人是不可能以標准地姿勢開出這一槍的。

  所以他故意用了蹩腳的狀態,槍支的後坐力帶來的損傷是巨大的,但那天的傷也同時成了他最好的證明牌。

  與此同時,組織測試一個人是否能用的態度從來都不走溫和路線,他們並不打算給這位新手一定的實驗時間。

  那段日子綠川良賢現在回憶起來......大概是他這一生中最為灰暗的時光。

  展露出一定可用性的綠川良賢不出意外地被組織看見,而他沒有拒絕的余地。

  接二連三的任務壓的他無法喘息,身體上的痛苦都是次要的,他沒有任何時刻能比那時再清楚不過自己在干什麼——他不是審判長,更不是神,但這雙手卻似乎掌握了更大的「權利」。

  鮮血濺不到狙擊手綠川良賢的身上,但諸伏景光真實的感受到了。

  但沒有人可以和他分享這些情緒,就算是現在的zero也不行。

  好在現在一切算是告一段落,不出意外的話下個任務就會是他的晉升考核。

  想到這裡,綠川良賢深吸了一口氣。

  今天的任務按理來說應該算是比較輕松,但事情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小插曲——例如目標的遲到和過於森嚴的警衛,不知道安室透那邊順不順利。

  兩個人是有聯系的秘密途徑的,但是沒人選擇在這個時候貿然開口。

  多年來的默契以及這段時間作為一名合格的狙擊手的實操讓綠川良賢意識到,在霍姆斯還未完全站上那個空曠的講台之時就是他動手的最佳時機。

  瞄准——發射——

  不需要浪費一粒子彈。

  按理說綠川良賢應該在確保場內的同伴安室透沒有其他事情安排,或者執行plan B 或者plan C......盡管他們之前並沒有商量。

  實際上他一開始也是這樣做的,所以狙擊手先生控制著自己呼吸的頻率,注意著會場裡的動靜。

  他很快發現圍上前去的安保有一個人的行動有些出挑。

  綠川良賢嘴角不自覺彎了彎,他知道任務成功了。

  ————————

  但很快,綠川良賢的笑容消失了,他為什

  麼在這裡看見了自己的三個同期。

  這種事件無論如何都不至於把警方牽扯進來——警視廳現在已經這麼悠閑了嗎。

  但這些都不是現在需要思考的重點,綠川良賢用最快的速度把現場打掃干淨,至於灰塵的痕跡,他大概沒辦法完全復原,並且他毫不懷疑以他們幾個的能力能迅速找到這裡。

  並且在會場外面蹲守。

  他暫時還沒想過對他們開槍......好吧,以後也不會。

  總之,綠川良賢迅速整理好自己,帽衫能蓋住他的大半身影,他像來時一樣,帶著這個不算協調的大型樂器返回。

  他沒抬頭,而路過的時候走廊上同樣沒有絲毫的聲響。

  ————————————

  等人走遠,有裡才從拐角處的超大型盆栽後面探出身子。

  好險,幾乎就差一秒的時間自己就來不及躲避了。

  不過......她盯著剛走過去的人,綠川良賢——沒錯,就是這段時間這個動機不明擺明了全是疑點的家伙的背影。

  有裡猜到了他背上是什麼。

  她突然有一個無比大膽的想法,自己的生活圈和蘇格蘭一定大相徑庭,所以如果需要每天扛著這種玩意來回跑的話,倒也能解釋為什麼在這種關節部位會有損害。

  她的胸口跳動的無比激烈,仿佛即將要裂開,而不得不承認她又產生了一絲害怕的心理。

  關於那個是否的問題,她突然又有了一些想法,而這種類似的問題她也實在不能算是完全沒有過——

  例如她曾經懷疑過石川恭一,不會這麼湊巧就是蘇格蘭吧......

  畢竟她一開始會認為蘇格蘭這個人一定比自己大上許多——在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不是嗎?

  不過測試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有裡安慰自己:就算失敗也不是什麼太大的打擊,反正這麼多年她碰過的壁也不算少數。

  而如果得到的是否定答案,自己反手就可以將綠川良賢的事情告訴搜查科的警官們,畢竟她可是清楚地知道對方的工作地址,無證持槍在這裡也是了不得的大事吧。

  可惜她暫時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有伊達航這樣靠譜的警官在搜查科,怎麼說綠川良賢也不會輕易就糊弄過去......起碼自己可以得到一段時間的安寧。

  【綠川良賢是蘇格蘭嗎?】

  【是】

  ————————————

  安室透和其他安保人員一起呆在休息室等待警察的盤問——聽說這是一位叼著牙簽的高個子警察命令的。

  「話說你們不覺得警察來的太快了嗎……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這幾位警官給人感覺壓力很大的樣子,哪怕是剛剛台上那位一直笑著主持的人,果然要有這種氣場才能被選中嗎?」

  「可是不管怎麼說沒有搜查令讓我們全部呆在這裡等待詢問是不是也太過武斷了啊……」混在人群中的安室透開口。

  為了預防萬一他當然也調查了這邊安保人員的信息,所以只需要隨意接上兩句話。

  例如,「啊,你在神奈川工作的姐姐還好吧。」

  就能立刻拉進距離——一般來說這種安保人員變動也是正常的事情,所以沒人會在聽到這樣的話之後去質疑面生的他到底是誰。

  「萬一還有其他嘉賓遭受這種事情,到時候可是要怪到我們身上的。」

  今天霍姆斯教授的遲到的確為他的行動提供了一個絕佳的契機,而綠川良賢也十分得當地和他完成了這次完美配合。

  所以自己只需要趁機溜走……

  安室透感覺有一道黑影落在了自己身後。

  「你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嗎?」伊達航和善地問。

  和其他四個同期不同,伊達航從警校畢業之後就選擇進入警察署,如今進入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完全是靠著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如果說22歲的伊達航擁有絕佳的體力和腦力,如今的伊達警官更是比起那個年輕的自己,多了一份獨屬於警察的敏銳。

  所以其實在一開始他就注意到了這個有些異常的人,雖然這裡的安保人員都帶著統一的帽子和統一的制服。

  但在現場他進入的時候,這位先生明顯是距離霍姆斯最近的那位,而後來又自動隱沒在了嘰嘰喳喳的人群裡。

  他一直有留意著這邊,即使剛剛是在向目暮警官那邊彙報事情——因此也很「不湊巧」地聽見了他的話。

  果然很可疑啊……看起來完全是想要引起躁動然後自己趁亂逃走的壞蛋呢。

  「那麼這位先生,不如這樣好了,你先轉過來接受我們的調查,如果沒有事情你就先行離開怎麼樣?」

  ————————————

  安室透,不,現在應該是降谷零。

  轉過身來之後,親眼看著面前的伊達警官,也是他曾經的班長,變成了豆豆眼的呆滯狀態。

  他很有耐心地給夠了伊達航一定的反應時間——雖然在其他人那裡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但降谷零某種程度很像把班長的反應錄下來,有機會的話一定要發在那個沉寂很久的五人群聊裡。

  可以沒有機會,有些惋惜……

  然後他十分不客氣且面帶微笑地對其行了禮,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第88章 甜品店事件 甜品師的懷疑。

  「歡迎光臨。」負責前台的收銀員池田婧本已經習慣了這段時間每天早上的固定客人, 眼神止不住地在兩個人之間打轉。

  因為另一位當事人仿佛在門口裝了什麼監控設備一樣,不用她「悄悄咪咪」地提醒,就已經自動從料理區走了出來。

  「一杯美式, 外加一份牛肉蔬菜三明治對吧。」綠川良賢把已經打包好的餐食遞給有裡。

  「因為我想你如果要上班的話,這個時間點是最合理的了。」這話不知道是在給誰解釋。

  總之池田婧本小姐一開始覺得這位綠川先生是一位面熱心熱的好好先生, 現在卻莫名在有些時候會感覺有些壓迫感——比如在上次外守小姐離開之後她實在是沒忍住好奇心問了綠川良賢二人之間是什麼關系。

  對方雖然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笑容, 但得到的答案卻很正式:「我想這個問題我無論如何回答都不會妥當,另外也希望你們不要去打擾她。」

  這個你們,當然指的是當時跟在她身後偷偷聽八卦的其他同事......

  回憶結束,所以現在她只是默默把手上已經擦得反光的杯子再擦一遍來掩飾心中這些小九九。

  至於其他的工作人員, 現在都自覺地去後廚或者洗手間不在這裡礙眼。

  池田小姐同樣打算跟上自己同事的步伐去後面劃劃水——畢竟就算是來了客人綠川良賢不還是在這裡, 應該是能夠一心二用對吧?

  ————————————

  「太感謝了, 」有裡隔著包裝袋還能感受到溫熱, 該說什麼,綠川良賢對於時間的把控達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如果只是這樣就太無趣了,有裡順勢引了新的話題,「不過你現在是每天都在這裡工作嘛, 我記得你們不是換班制?」

  畢竟這是一家甜品店來著, 綠川良賢作為糕點師, 這種三明治大概也算是普通店員可以勝任的工作吧。

  綠川良賢沒有絲毫意外, 十分坦然地開口:「因為最近生意異常不錯呢, 而且老板給了我們按照時效計算的額外加薪。」

  好吧……依然是如此滴水不漏的回答, 說……實在的, 她最近為了每天過來買早飯早起二十分鐘已經很艱難了。

  這樣做當然有她的原因。

  知道綠川良賢就是蘇格蘭之後,她簡直恨不得在對方身上裝個監控。

  之前不知道蘇格蘭是誰還好,現在明確了自己目標的有裡,多麼希望把他拴在自己身上, 生怕蘇格蘭同學出一點意外。

  可惜過於直白的關系八成也會嚇到對方,所以她只能盡自己可能地釋放善意——畢竟多多接觸是友好交往的第一步吧。

  「那個……」雖然是為了一些特定的動機,但果然當面主動提出約會這種事情還是很不好意思啊!

  她還沒追過人呢。

  沒等她把話說完,後廚就響起了一個女人的尖叫。

  有裡頓了一下,而面前的綠川良賢先她一步向那個地點跑去。

  簡直就像條件反射一樣。

  而已經在現場的就是剛剛到後廚,就看到這樣情景的池田小姐和死者岡田安莫。

  作為第一發現的的池田婧本慌亂地癱坐在地上,「我剛

  從前台過來,就看到他是這個樣子了。」

  與此同時,緊隨其後到來的是從不遠處的洗手間捂著肚子跑過來的小川久雄,同樣是這家甜品店的工作人員。

  「出什麼事情了,今天真是不走運,一會要跟老板請個假......」

  他嘟嘟囔囔的話還沒說完,就同樣被眼前看到的情況嚇了一跳再度發出了尖叫。

  而上前已經查探過的綠川良賢也得到了結論,「已經沒辦法了,是**中毒。」

  「在警方來之前大家都跟著我去外面好了,」綠川良賢似乎猶豫了一下,看向有裡,「這裡就拜托你了?」

  而一旁的有裡先是在第一時間報警和叫了救護車之後,先是給學校那邊發了今天要請假的消息,然後熟練地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拿出來手套。

  接著就聽到了綠川良賢的這句話......雖然自己是醫者但畢竟不是法醫來著。

  不過要一個完全無關的當事人留在現場證明也不算是很奇怪的事情,所以她點了點頭。

  隨後拿起手機拍了一圈現場照片。

  「為了保護現場……某種程度上也是避免自己成為嫌疑人的證明。」有裡向朝著自己這邊看的池田小姐笑了笑。

  雖然不一定會有什麼用處,但謹慎一些總是沒錯的……只不過因為自己最近遭受的案子大概都是過於奇怪。

  所以今天這種「二選一」……好吧,如果把她自動排除的綠川良賢加上就是「三選一」,有一種晃神的感受。

  警察很快就來到這邊,今天出警的是目暮警官和一位額前留有部分珊瑚形狀的劉海的警官,總的來說,是很有記憶點的長相。

  「啊……這不是有裡嘛!」穿著棕色西裝看起來很有安全感的警察率先走了過來,雖然說出來這話的場合有些奇怪,但目暮十三覺得在不算小的米花町這裡能遇見熟人還算是小概率事件。

  「您好,」有裡從內心來說還是很尊敬這位警官的,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看著自己長大的前輩?

  不過有裡同樣注意到,剛剛在警方那邊來人之後,綠川良賢似乎就特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明明一開始都是他主導出來的局面不是嗎?

  如果是正常是時候自己覺得奇怪一定會點出來,或者主動使他不得不在警方面前引起關注。

  可惜現在有裡屬於是上了賊船的狀態,根本沒辦法施展身手啊!

  於是她不動聲色地站在了其余幾個犯罪嫌疑人的最前面,實際上在警方到來之前死者身上還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對了目暮警官,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跟具體的作案手法有關,但在你們到來之前我注意到死者裸露部分的皮膚溫度是很低的。」

  這個行為或許有些不太妥當,但畢竟有些證據是有可能有自己的留存時間的。

  所以在綠川良賢他們出去之後,有裡還是在不破壞現場的情況下進行了簡單的查看。

  而現在說出來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她自己有些推測。

  而關於皮膚冰冷這一點......先前探查過死者鼻息的綠川良賢應該是同樣清楚。

  所以有裡不著痕跡地往斜後方瞥了一眼,當事人低著頭看起來完全沒有想要吱聲附和的意思。

  「哦......」目暮警官是一位不會放過任何線索的人——尤其是他對於這位年輕的女士有著極高的信任。

  而這位有裡第一次見面的警官卻開口,「不過雖然最近也不是寒冬時節,但這個時間點溫度確實不算暖和。」

  這話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有裡見狀面向這位高挑的警察先生,對方十分紳士地微微俯身,「你好,我是白鳥任三郎。」

  怎麼說呢......她直覺應該喊對方少爺而不是警察?

  但這些都不重要,有裡好脾氣地解釋:「是這樣沒錯,不過現在的痕跡已經不明顯了,好在我拍了圖片。」

  話說到這裡,她掏出手機展示給兩位警官,「但是這個溫度,應該是不至於讓人手上就產生這樣類似於受凍會臨時留下來的泛紅還有部分泛青的痕跡。」

  「所以我就知道,」白鳥任三郎點頭道:「他果然是先從這裡的冷庫之類的地方出來的吧。」

  有裡看到目暮警官都為自己這位同事的「一驚一乍」扶了扶額。

  總的來說,目暮十三是一位很有包容性的上司。

  「不過蛋糕店有冷庫嗎?」他問出了重點。

  雖然有些食材是需要冷藏或者冷凍保存來著,不過大多數都是成熟的餐廳吧。

  對此,微微緩過神的池田小姐開口,「我們店裡是配置了的,雖然面積不大,但老板是個很注重品質的人。」

  不愧是一家可以湊夠三選一加死者數量的甜品店,這已經是比較大的規模了吧。

  目暮警官大概是出於對她的信任,所以在接下來去到冷庫的場合,有裡默默跟在後面的時候也沒有開口阻攔。

  「好像現在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走在最前面戴著可愛的棕色帽子的警官開口。

  這裡明顯就是一個倉庫儲存的樣子,雖然不太整齊,但目測沒有什麼可疑的物品,至於其他的就是要等到鑒定科的人具體排查。

  有裡眼睛看著周圍,所以沒有太注意腳底,在被一袋看起來是什麼面粉的東西絆到地上之前被白鳥警官攙扶住,「小心一點,這裡光線不太好。」

  但即便如此,袋裡漏出來的粉末還是粘在了她的褲腿上——今天穿了黑色褲子真是不走運。

  「謝謝。」意外地還算是一位很體貼的警官先生。

  幾個人出了冷庫暫時沒有什麼確切的思路。

  看了第一案發現場,接下來的思路就是去盤問每個人的作案動機。

  不過在此之前——

  「警官,我們檢測出的結果是這一盤餅干上都占有有毒物質。」鑒識科的人員很快給出了結論。

  伴隨著這個結果,目暮十三和白鳥任三郎的眼神同時銳利了起來,「這盤餅干是誰做的?」

  說實在的,有裡自從知道死者是中毒死亡的時候就有一些不妙的預感——這八成是吃了什麼東西,而同時在甜品店裡還能吃什麼,這不是昭然若知了嗎?

  雖然不想發聲,但現在不承認保不齊會取得反效果的甜品師綠川良賢向前站了一步,「是我。」


第89章 甜品店事件(下) 時間的證明

  「目暮警官, 我想我大概知道犯罪的作案手法了。」有裡突然開口,說實在的她這個舉動多少有一些干擾辦案的嫌疑,不過權衡之下果然還是最優解。

  「誒!」比起目暮十三, 他身邊今天初次見面的名叫白鳥的警官顯得更為意外。

  不對今天的進展也太快了吧,按理說現在應該是挨個詢問犯罪嫌疑人, 然後扯出一系列的愛恨情仇, 最後根據犯罪動機根本無法排出掉任何一位的情形吧。

  「不愧是有裡醬啊!」目暮十三對於她的舉動沒有任何不滿,眼裡反而全是欣賞,不得不說自己這些年遇到的案件數量激增,確實很大程度上多虧了這些朋友。

  就是現在倒是正業是偵探的毛利老弟反而事業沒見什麼起色——你說這裡一個個推理作家還是眼前這個研究人員, 都在破案這邊意外地有天賦。

  「誒, 綠川先生, 外守小姐真的認為犯人在我們之間嗎?」池田婧本小姐小聲和自己旁邊的男人搭話, 主要是因為她看到這位先生剛剛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終於是有了些親近的念頭。

  自己作為今天三選一的當事人之一,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過一段時間的共同工作經歷,所以真的很難相信犯下如此罪行的真凶真的在他們三個人之中。

  雖然外守有裡沒有明確表示真凶是不是就在這裡, 但是看在她沒有要求警方尋找其他嫌疑人的立場, 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吧?

  而這邊。

  就算再遲鈍, 綠川良賢也能意識到自己

  被保護了。

  他現在的身份不適合和警察接觸這是必然的事情, 雖然對於「綠川良賢」這個身份的制造自己也不是沒有自信, 但總的來說如果之後會牽扯進入警局或者再認識一些不該認識的人, 在組織那邊都會造成一定的困擾。

  之前遇到萩原和松田已經是極大的意外了。

  被人保護終究是一件溫暖的事情。

  他這會只是作出正常人「不太清楚」的回應去分出自己四分之一的精力應付這位因為第一次遭遇這種場合現在還明顯處於惶恐狀態的女士。

  但還是有沒有想通的部分——例如有裡最近, 越來越難以捉摸透徹的態度。

  第一次態度的轉變是在游樂場之後,他大概猜到自己是漏出了什麼古怪的地方讓對方有所懷疑,但沒承認就是不知道,所以兩個人默契地保持著這樣互相「警惕」又靠近的態度。

  至於最近態度上的轉變, 他自己也有些摸不清了,綠川良賢不記得自己這段時間有和有裡又什麼別的接觸。

  甚至在某一瞬間他產生過:是不是「綠川良賢」這個人物真的能夠實現打動人心的效果?

  雖然不是沒有這樣的概率,可如果這樣的推測成真,卻莫名有些落寞。

  但無論是作為臥底警察的身份還是組織成員的角色,綠川良賢都強制將自己這份心情埋藏下去。

  而那邊的推理在繼續。

  「今天這起案子,其實凶手很巧妙地運用了時間。」

  「這是怎麼說呢?」目暮警官十分配合地發問。

  「實際上一般這種店鋪就算有分工也只是負責前台和後廚這種區別,而這件店目前看來當讓也存在一些後廚工作人員偶爾會來前台『兼職』的行為,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的意思是像是去冷庫取貨這種工作應該不是特定於某個人的工作對吧。」

  這個「對吧」有裡並沒有明確地問誰,不過十分配合的小川久雄主動附和,「是這樣的,只不是是有些時候要取的東西太重所以大多數都是我們幾個男士去拿。」

  「所以店裡最起碼三位男士對於冷庫裡的構造應該是出於十分熟悉的狀態,即使環境黑暗也應該會能夠在比較短暫的時間內完成取貨,所以我剛剛說的時間,第一個方面就在這裡,想要利用這個詭計,就必須保證死者在冷庫裡逗留一段時間。」

  「所以今天倉庫這麼亂是有人刻意布置的,就是為了拖住死者,以便讓自己的計謀更具有可得手性?」

  白鳥警官說道,「雖然理論上具有這樣的可能,不過我們實際上是沒有辦法通過任何客觀證據去證明是誰出於惡意動了手,畢竟冷庫屬於公開區域,就算有任何一個人的指紋都可以解釋過去。」

  是一位意外嚴謹的警官先生——有裡對他的印像並不算差。

  「不過凶手這樣子做必然是有原因的,我想大概是有什麼必然會在這段被拖延的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在死者脫離冷庫之後必須親自去做,所以才會費功夫這樣做。」

  目暮警官順著有裡的視線看過去,「你是說,利用了烘焙到時的時間?」

  「我想是這樣的,這是在場唯一確定可控,而且到時之後必須有人去做的一件事情。」

  「目暮警官,」白鳥警官帶著手套觸碰了烤箱,「這裡還有余溫。」

  「好,白鳥,立刻讓鑒識科的人員去看烤箱裡面是否能檢測出有毒物質。」目暮十三現在完全百分百干勁的樣子。

  不過有裡還是必須要打斷這位可愛的警官先生,她確實想要早點完結這起案件。

  「不過目暮警官,如果是我的話,會把毒下在手套裡,」有裡在說著這話的時候,已經帶領著可靠的鑒識科大叔找到了烘焙專用的手套。

  「畢竟是從高溫烤箱裡面取出東西,所以這是必須的一步吧......而且這樣可以保證死者在今天的任何時候只要有了進食的舉動就一定能夠實現自己的謀殺計劃呢。」

  「啊......說的也是。」是錯覺嗎,目暮十三覺得今天的有裡有種莫名的煩悶,或者說和以往自己印像中「乖巧可愛」的小朋友印像有些不一樣了?

  白鳥任三郎是第一次接觸這位女士,所以他並沒有發現,也並不在乎今天她是否有些不對經的地方,反正最後找到犯人就好了不是嗎?

  「既然這樣,今天最後一個碰到這個手套,或者這盤甜品的制作者不就是最可疑的人嗎?」

  他順著推理。

  「但同樣如您之前所說,」有裡沒有停頓地回應,「這裡畢竟是公共區域,所以這種東西上沾染到任何人的指紋都不奇怪,除非您能准確地找到下毒的凶器並且在上面找到具體某人的指紋。」

  「啊......外守小姐還真是厲害呢,」池田婧本小姐看著這邊的唇槍舌戰感嘆,「我剛剛還捏了一把汗,如果是這樣的發展,那綠川先生會很傷心吧?」

  作為店員的池田婧本是清楚地知道這盤甜品的制作者是誰的,畢竟自從綠川良賢來了之後,店內超過一多半的烘焙任務都落在了綠川良賢身上。

  偏偏這位現在在如此巨大的任務量之下還能游刃有余地執行到幾乎完美的程度,並且花費的時間和其他人差不多,甚至還有多余的時間來前台幫忙。

  「不會的,」綠川良賢垂眸,「我相信她不會懷疑我的。」

  命案現場突然被無端秀到的池田婧本???

  果然還是閉嘴吧。

  「第三個時間,就是犯人費盡苦心做這麼多,自然是為了拜托自己的嫌疑,所以讓我們回顧一下在那個時間大家都會干什麼吧。」

  這場推理進行到這裡,有裡才第一次轉過身和今天的嫌疑人們對視,當然只是故意淺淺略過綠川良賢的方向一眼,最後落在了唯一的女士身上。

  「那麼池田婧本小姐,可以麻煩你復述一下今天,或者說這段時間店內員工在這個時間點上都會干什麼嗎?」

  池田婧本突然被點名,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先cue到自己,但還是老實地回答道:「我一般就是負責前台收銀的工作,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前面,只是後廚他們有時候實在人手不夠才會讓我去幫忙......不過這一點在綠川先生來了之後就從來沒有發生過了。」

  「至於綠川先生,」再開口之前池田婧本還是微微看了當事人一眼,發現對方沒有漏出任何不想別人知道的態度,才緩緩開口,「雖然綠川先生是烘焙師的工作,不過這段時間每天實際上他都會在這個時間附近來到前台招待客人,這也已經是店內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了。」

  「而小川久雄作為烘焙師同樣也是大多數時候都在後廚,所以並沒有什麼固定的時間節點。」

  「稍等,我想請問一下這位綠川先生,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來到前台這邊呢?」

  這番話任誰聽到都很奇怪吧,甚至有一種這位先生做這件事情這麼久就是為了給今天犯罪的不在場證明做鋪墊,所以目暮十三也就沒有猶豫地開口詢問。

  「啊,目暮警官,」有裡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腦袋,「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吧。」

  「最近迷上了這家店的三明治當早飯,所以為了趕上去學校那邊的車,一般都會在這個時間段來到這家店,而綠川先生恰好和我是朋友,所以已經形成了一副不用點單就能在這個時間給我想要套餐的默契呢。」

  「哈……這還真是。」目暮十三難得地漏出了豆豆眼。

  「但也不排除你被利用了對吧,」白鳥警官不客氣地說,「對於自己這段時間一定可以確保有不在場證明的人,果然綠川就是最可疑的人。」

  「是這樣的道理。」

  池田婧本睜大了雙眼:喂喂喂你們到底要干什麼,這不是馬上要把他送進去了嘛!

  但她不敢說話。

  「不過如果有別的證據就例外了,小川久雄先生,你敢讓我們檢測一下褲腿上是否有面粉類似物

  的痕跡嗎?」


第90章 等待 一定要完成的任務

  「啊, 真是沒想到小川先生會干出這種事情呢!」

  騙人,明明早就知道了吧。

  有裡白了旁邊這人一眼,演技略顯浮誇。

  不過也只能這樣了吧, 畢竟自己認識的綠川良賢一定是一副第一次見到這樣場面的模樣。

  總之,因為這場突發的案件, 甜品店的老板得知之後整個人處於一個大破防的狀態。

  自己的店鋪最近稍有起色又趕上這種事情, 這兩天肯定是無法正常營業了。

  於是得到天降休假的綠川良賢,和今天無奈向學校請了假的有裡,現在是一個臨時約會的狀態。

  至於警察局那邊的口供,有裡第一次用了自己和目暮警官這麼多年的交情。表示今天兩個人實在是沒空去警視廳一趟......大概另一位之後也不會有時間。

  不過畢竟現在犯人認罪了, 再加上有裡自己表示是肯定會去的, 所以目暮警官也就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為難他們。

  只不過小眼睛默默在兩個人身上打轉, 有裡察覺到目暮十三大概是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 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

  感覺會是什麼非常微妙的事情。

  不過......是他的錯覺嗎,綠川良賢覺得今天兩個人相處的氛圍好像不是那麼友善?

  ——————————

  「綠川先生平時沒有什麼喜歡做的事情嗎?」有裡終於發出了今天兩個人獨處後的第一次提問。

  「喔……」

  實際上一般在甜品店放假的時候他會在組織的訓練場或者任務地點度過,甚至基安蒂最近隱約有種特意會在訓練時間等他的意思在,這兩種總能遇見她——大概是真的想要一決高下吧。

  話題聊的有些遠了, 總之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告訴她啊。

  「應該是沒有什麼一定會去做的事情, 如果說休息日的話會買一大堆材料在家裡嘗試新的甜品……」

  綠川良賢只能按照人設這樣進行回應……  ?

  不過他話剛說到這裡, 嘴裡就被塞進, 不對, 准確地說是扔進一顆糖。

  「張嘴。」

  「你的『張嘴』是不是來的晚了點呢?」綠川良賢無奈道, 感謝他還算不錯的反應能力, 讓人不至於被嗆住。

  「啊,抱歉,」明眼人都能感受到這句道歉的不走心,「只是我有點餓了, 不過自己拿出糖果不分給你好像也不太對勁。」

  拜托,作為冷酷無情的殺手怎麼就這麼容易讓她把東西扔進嘴裡了啊——有裡承認自己現在情緒有點惱火。

  本身早上是拿了早餐,不過只是付款成功還沒來得及吃。

  畢竟是毒殺的案件,所以店內的所有食物都很難安心入口,只能浪費美味的三明治了。

  計劃被打亂的感受本來就很不美妙,偏偏大早上還要被迫開始頭腦風暴,這會好不容易安靜下來還要陪著人演戲。

  「話說外守小姐果然很不一樣呢,今天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完全沒有慌張反而干脆利落地解決了。」

  這種話題的引起就像剛認識的男女一般會約定去看電影一樣,因為這樣起碼可以保證在那一天接下來的行程中都能有一個雙方都知悉的話題可以討論。

  綠川良賢自己也是經歷過專門的,類似於如何設下「蜂蜜陷阱」這樣的系統課程培訓,並且作為出色的畢業生當然也取得了相當不錯的考核成績。

  所以他基本上是在完美套用自己學習過的模版去扮演一個挑不出毛病的男性角色——

  在公安那邊的調查數據,超過90%的女生都無法產生惡意,而其中又會有相當一部分女生直接因為這些日常的舉動對於這樣的男性產生好感。

  至於剩下的女性,之後感情的進一步升溫可以通過制造一些「英雄救美」,或者通過搜集到的過往經歷去與對方產生情感共鳴或者無意間以「治愈」的形式參與對方的內心。

  百試百靈。

  「你不累嗎?」有裡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天空。

  開始下雨了。

  「啊,今天發生這麼多事情確實會在精神上有些疲憊,不如我們去吃點東西然後就送你回去?」綠川良賢總覺得會有什麼暴風雨般的大事發生,所以小心翼翼地回答。

  然而對方並沒有接話的意思,這場雨來得有些突然,他是有沒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不過今天的這場雨完全沒有顯示呢。

  「要不然一會去你家怎麼樣?」有裡看起來完全沒有在聽他的話。

  「咳咳咳......」完全被這句話嚇到的綠川良賢止不住地咳嗽。

  「誒,有這麼嚇人嗎?」有裡這才仿佛提起了一些興趣,好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好奇地看著對面的人。

  「一般這種情況男人不應該很高興地答應嗎?」

  說實在的,現在綠川良賢甚至都想上手去捏一捏她的臉確認眼前這位是不是也被套皮了,這孩子是發生了什麼。

  「似乎並不太合適,以我們的關系?」

  而且你畢竟是女孩子啊!!!自己怎麼之前沒注意過這孩子的警惕心低到這個地步。

  「哦......」得到這個答案的有裡並不意外,她確實想去綠川家看一看來著,不過很難找到合適的機會。

  「那你說我們是什麼關系呢?」

  事情推進到這一步是綠川良賢沒有想到的。

  在綠川良賢糾結該怎麼回答的時候,口袋裡手機的震動打破了這份僵局——他是有兩個移動電話的,現在在褲子口袋的這一個是他最常使用的,而一般會打來這個電話的人......

  雖然現在處於下雨階段,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挨得很近,所以有裡清楚地聽見了這份震動。

  她很識趣地退了一步。

  綠川良賢看了一眼她的今天一直平靜的臉,退了一步拿出手機——震動只是提示他要看通訊設備,任務信息早就通過短信傳遞到他的手機上了。

  組織裡這種臨時的任務不多,尤其是需要他這種狙擊手上場的,畢竟不是任何時間一個狙擊手都能保證自己會是最佳狀態,感覺是要替誰處理爛攤子?

  發來短信的是琴酒,他有選擇接或者不接的權利——通常他這種沒有代號的成員是沒有這種權利的,但畢竟自己眼下也可以算是在「執行任務」。

  不過這種臨時性的任務如果完成的得當的話,收益也是巨大的,尤其是他預感到的即將到來的「轉正」契機。

  「有事情對嗎,那我們今天就在這裡解散吧。」

  雖然那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但有裡姑且還算是一個有眼力見的人。

  在他盯著手機的幾秒中自己已經意識到了是怎樣一回事。

  ————————————

  任務臨時,風險極大——需要作為狙擊手的綠川良賢在大橋上等待時機。

  這同樣意味著他有極高的概率被發現或者被反擊。

  不過今天的排場應該算是很大的——畢竟是輪得到琴酒也親自出手參與的人。

  油表已經顯示到了160碼,摩托車的體感果然比起轎車要強烈許多,就算自己全副武裝也有一種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今天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吧,使得原本的任務計劃起了一些小插曲,所以琴酒改變了計劃決定考一考他們的動態射擊?

  雨天確實會增加射擊的難度,不過同樣正常的車在這個時候會選擇降低行駛速度。

  沒有更加詳細的說明,綠川良賢能獲得的只有一張照片和車牌號。

  但不意味著他自己不能從別的方面知曉不是嗎?

  更何況這位還是山口組的二把手。

  雖然日本的**組織和官方存在一種微妙的平衡關系,尤其是山口組,1995年阪神大地震他們迅速行動,提供糧食和民生用品,積極參與救援,在面對自然災害時,展現出了很好的一面。

  這固然是解決了一些實際問題,但之後帶來的收益絕對是成倍的——比如現在山口組的規模已經愈來愈大,甚至總之在官方劃定的邊界線這裡蠢蠢欲動。

  所以上頭早就開了內部命令打算打壓一下,可也需要一些「合理」的理由。

  但對於組織來說,這就不必了。

  而綠川良賢只是拿著上級命令行事的人罷了。

  油門早已踏死,綠川良賢頭一次如此感謝這個組織的任務。

  ————————

  在和綠川良賢分開之後,有裡確實打算先去摸索點什麼填飽肚子,這個點一般的店鋪都沒開門,所以最終還是拐進了便利店。

  半永久機械化的「歡迎

  光臨「,衝刷到了室外大雨帶來的不真實感。

  她先去買了袋子把綠川良賢臨走前批到自己身上的夾克裝好,即使是這樣,自己的衣服也是濕掉的狀態,這場雨來的確實突然。

  不過更沒必要的是對方臨走前充滿歉意的保證,「我會盡快來找你的。」

  她又沒說會等他。

  有裡把在一眾飲品中選中的最粉紅的草莓牛奶從冷櫃裡取出又扔到微波爐裡加熱,隨後在煮的咕嚕咕嚕冒泡的關東煮裡選了自己最常吃的食材。

  便利店的牛奶果然十分甜膩。

  她在小時候,或者說在長野縣的日子裡最喜歡的就是這一款的牛奶,不過長大後已經很少會買這種加了不少甜味素的牛奶。

  關東煮清淡的味道倒是很好地中和掉了這份甜膩。

  記憶仿佛被拉回了7月那年,第一次來到這裡的她在便利店買了同樣的配置,也是一個人吧。

  這個天氣果然玻璃很容易起霧,她在幾近相同的地方寫上了Scotch。


第91章 追擊 一定要完成的任務

  「女士, 女士,你還好吧?」

  這是什麼……

  來自肩膀的突然的疼痛讓她促手不及,這份感受超過自己這二十多年所能遇到的每一次。

  身體的第一反應讓她猛得直起身子向後仰去, 而便利店高腳凳的穩定能力顯然不足以支撐一個成年人猛地向後的力氣。

  有裡跌坐在地上,所幸下意識撐住了牆壁讓她不至於腦袋著地。

  但無論是椅子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音還是身體到底產生的巨大動靜, 都足以在便利店引起關注。

  但這些已經不在她的注意範圍之內了, 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有裡已經出了一頭的汗水。

  這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有人在拿針扎著一般,渾身漸漸地升起了一陣灼燒感。

  「果然還是叫救護車吧。」便利店的店員看她一直沒有回應,只是肉眼可見的臉色發白十分不安。

  有裡聽見了這句話蒙地按住她拿著手機的手, 「不用了, 一會就好了。」

  店員小姐姐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有裡牽強地抬了抬嘴角, 如果能治療的話她自己一定會最先動手的。

  但是這種疼痛感必然不會這樣短暫地消失, 而實際上對於任何一個醫者都沒有辦法給予她治療——是的,無藥可治。

  除非能找到那個「罪魁禍首」。

  「如果可以的話能麻煩你能給我一個冰袋嗎?」有裡勉強揚起一個笑容。

  「哦……當然。」店員小姐姐小跑著過去。

  估計這孩子今天會留下什麼不太美妙的記憶吧。

  有裡拿出自己的手機,試著撥打綠川良賢的電話——果然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至於留言這種東西就更沒用了。

  「謝謝。」她用冰袋貼在自己脖子上,雖然這並不是有效緩解疼痛的方式, 但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容易理智潰散。

  但很明顯她現在需要思考。

  有裡甚至懷疑之前自己偶爾感受到的一些「不溫不火」的疼痛都是為了給今天憋個大的做個安排, 提高她的耐受能力?

  不過再呆在這裡怕是這位小姑娘都要哭出來了, 於是她起身付款離開了便利店。

  停在附近的小巷裡, 有裡找到了安室透的電話並打了出去。

  求求你……一定要接啊。

  ————————————

  下雨天, 尤其是今天這種大雨, 正常的車輛都會減速行駛才對。

  但在目標車輛出現在綠川良賢視野裡的剎那, 他就知道事情已經暴露了。

  黑色的轎車以近乎瘋狂的速度行駛在道路上。

  綠川良賢已經預料到交警的那群朋友今晚一定睡不著了。

  不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必然是之前的行動沒有下手成功,讓山口組的人察覺到了組織下手的計劃,所以現在正是一路逃跑的狀態。

  狙擊手應該躲在陰影裡, 盡量遠離暴露區。

  否則某種程度上就是放棄了自己的生命,沒有躲藏到位的狙擊手一旦暴露了位置,可以說是處於完全被動的局面。

  可惜今天這種事情對於綠川良賢來說過於困難,組織沒有給他這這裡留下任何支援。

  所以在空無一人的大橋上,就算他全身捂的嚴嚴實實,也沒辦法和這白灰色的建築融為一體。

  同樣,綠川良賢知道自己今天的機會只有一次,想要在這樣高的車速下擊中目標,只有放手一搏。

  但很快他發現了問題,坐在駕駛位上的並不是他的任務目標。

  大概是某個可憐的員工。

  但總歸都是山口組的一員,因為自己今天算是臨時被拉過來的,所以並沒有如同往常一樣戴著統一的耳麥聯系。

  所以綠川良賢只是做了一個組織成員會做出的判斷。

  瞄准,設計。

  子彈以千米每秒的速度穿過空氣,綠川良賢放棄了面積更小的頭部而選擇了胸部。

  他知道自己射中了。

  但車輛並沒有按照預想的那樣完全處於失控狀態。

  所以現在控制車輛的才是他們一開始要找的人!

  組織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騙他,終歸是有些預料不到的事情。

  按照琴酒的作風現在應該會先在預測到的地點等待小白兔自己跑過去。

  但……機會難得,綠川良賢只是在心裡計算了三秒。

  轉身上車,引擎的轟鳴聲像是一陣狂風,他無視一切將所有景色甩在身後。

  無數地車迎面而來,為了最快地趕上那輛車,車身猶如一道銀色地閃電。

  他猜測這會應該有不少咒罵聲,但油門依然是踩到了底部。

  這個樣子無論是警察的那些人還是組織的那些人看見了,大概誰也不會認為這是一貫溫和做派,為人圓潤的人。

  事實證明只要經過改裝,兩個輪子未必勝不過四個輪子。

  距離不斷縮小,除去狙擊槍外,綠川良賢手槍的成績當然也不會差。

  但與此同時,綠川良賢知道自己身後應該也跟上了不少討厭的家伙。

  他多麼期待是組織的人。

  但可惜好像事與願違,摩托車的速度被迫變慢,因為躲避身後的射擊讓他不得不分出一半的精力。

  綠川良賢猜測身後應該也會有組織的同伴。

  想到這個詞,他嘲弄地笑了笑,的確,在今天這個場合,確實可以用同伴來形容。

  不過想必現在山口組的人一定會把攻擊目標放在自己這個目前看起來威脅最大的人身上。

  真是榮幸。

  本身打算就這樣超過二把手的車給他致命一擊,現在卻好像有了一些困擾,綠川良賢毫不猶豫地對著左側的前後輪胎開了兩槍。

  於是瘋狂加速的車現在看起來像是在道路上耍起了漂移。

  因為速度的慣性所以現在因為不對稱的輪胎,一時也沒有辦法順利穩定。

  距離再次被縮小。

  所以小車也是有好處的不是嗎。

  身後的追擊者們看著前面的摩托車,簡直像一個泥鰍一樣狡猾。

  他們也想要抄本畫瓢地給上輪胎一槍,但每每感受自己即將得手的時候。

  對方總像是背後長眼了一眼順利避開——甚至某幾槍還射到了老大的車上。

  幸好車門是防彈的設計。

  但綠川良賢這邊也很急迫,他對東京的地圖可以說是背在腦子裡,再往前不過三公裡就會是一個十字路口。

  那裡是絕佳的潛伏點。

  如果是他的話,絕對會在那裡設置障礙。

  可是不行,這個任務一定要是「綠川良賢」完成的才算是不負今天的付出,才真正有了意義。

  下一次這樣好的機會不知道又會等到多久,這不僅是綠川良賢實力的證明,更是他表忠心的最好時機。

  所以哪怕組織知道他這點小九九也不會在意。

  想通了之後,綠川良賢

  踩足了馬力,車輛再次以一種近似於恐怖地方式提速,身後討人厭的追擊者們一遍驚恐一遍也沒有放過這個時機。

  後輪胎很快被射中,但綠川良賢在兩車並排的時機直接跳到了目標的車上。

  車窗被他用蠻力碎開。

  他看到以往出現在公眾視野裡總是一臉橫肉的凶狠男人露出了名為恐懼的表情。

  「再見了。」帶著頭盔的男人開口,給他宣判了死刑。

  ——————————

  「怎麼,打算今天和我聊聊嗎?」上次兩個人約定了要談話之後,只是雙方都過於繁忙。

  當然,有裡大概是猜測安室透的態度是自己的優先程度總是會排在一系列事情之後,而打工皇帝先生願意不睡覺挑出來的事情自己只想給他一句「你做個人吧」。

  「不,」實際上有裡自己也能知道自己現在呼吸一定是混亂的,「我需要你告訴我,綠川良賢現在在哪?」

  雖然是疑問句,但已經給了安室透太多肯定的信息。

  所以電話那頭是一陣沉默。

  有裡沒功夫也沒心情在現在和他耍心眼子。

  「他現在很危險,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告訴而他的位置,我會去找他。」

  「不,這件事情你不要出面,我去找他,另外我之後會去找你。」安室透這樣回答。

  客觀上有裡很想現在自己趕過去,可是她知道自己這樣沒有武力的貿然過去大概起不到什麼積極效果。

  自己這通電話也的確是走投無路之下的無奈選擇,如果安室透不接的話她只能再去試探著找自己認識的其他可靠人選,盡管這些人可能會讓自己付出更多代價。

  不過之後安室透那邊也不會太好過就是了。

  最後那句話明顯是通知的意思。

  但她不敢去賭——萬一蘇格蘭就是今天呢?

  ——————————

  安室透作為情報組的人自然知道今天組織在東京這邊有什麼行動,尤其是他還可以聯系自己別的眼線。

  知道綠川良賢今天干了什麼的他第一反應是他瘋了,很快他又知道如果是hiro一定會這樣做。

  但在看到撞上防護欄的車輛裡閉著眼的綠川良賢時他還是顫了顫。

  只不過這份情緒他隱藏地很好,因為這會包括綠川良賢在內的還有山口組的小嘍嘍,後者老實地在琴酒的槍下一個個離開這個世界。

  「你的消息還真是快啊。」琴酒看見這個金色頭發就知道是誰來了,有點煩人呢。

  「作為情報組的人當然要第一時間來看熱鬧了,」安室透聳肩,「不過聽說今天損失慘重,居然需要外援。」

  「看來組織裡大名鼎鼎的GIN……」

  「你!」比起琴酒作為小弟的伏特加最先聽不下去,抓住了安室透的領子。

  而後者就這樣笑眯眯地看著琴酒。

  「放手,伏特加。」

  「對了,」安室透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這可不是你對待代號成員的正確做法。」

  安室透,也是波本。

  說完這句話,他才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第一眼就看見的那裡撞擊程度明顯的車輛。

  這種車都會裝有氣囊,所以應該不至於是駕駛產生的昏迷。

  重點應該是肩膀上的槍傷。

  那邊本來因為安室透的到來窩火的琴酒干脆利落地解決完所有人,看見對方在這裡站著也懶得過來打招呼,直接帶著伏特加離開了現場。

  完全沒有要管車裡綠川良賢的意思。

  安室透明白這是留給自己善後,他這才露出了眼底的柔軟。

  將人帶上自己的車離去。


第92章 半夜包裹 為什麼要把人搬過來?……

  自己流了很多血。

  剛剛雖然完成了任務, 不過情急之下綠川良賢只能跳進車內,但這輛車本身就有問題——還是他親手造成的來著。

  駕駛位上的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人,使得綠川良賢控制車輛的工作變得更為困難。

  他無奈只能先從副駕駛的位置上去操作方向盤, 就算油門已經踩死,迅速癟氣的輪胎也無力支撐車輛高速行駛。

  綠川良賢透過後視鏡已經能看到近在咫尺的追蹤者。

  他打開車門, 費力地把障礙物毫不客氣地退了出去。

  自己坐上了駕駛位, 但這同樣引起了後方山口組的更猛烈追擊。

  綠川良賢能做的只是盡力去和時間賽跑——如果前面的十字路口真的已經有組織設下的陷阱的話。

  無數並行的車輛伸出了不加掩飾的槍口,就算綠川良賢是高明的狙擊手,也無法在這種時候再次占據上風。

  子彈通過身體的時刻綠川良先沒有感受到疼痛,只覺得有一種龐大的力量讓他失去了重心。

  但很快他全身的心率和呼吸都變得異常的快, 疼痛感遍布全身。

  綠川良賢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左胸口的位置。

  但他停了下來, 綠川良賢看見了那輛保時捷356A。

  ————————————

  「不想出血更嚴重的話就別動。」安室透透過余光看見副駕上的人有了醒來的反應, 不耐煩的開口。

  綠川良賢經過好一陣才理解了自己現在是什麼局面, 雖然對於為什麼會是自己幼馴染在這裡有些突然,但現在也沒有力氣去問。

  不過zero的表情確實有點嚇人呢。

  「還沒來得及給你說一聲恭喜,波本。」他故意用著輕松的語氣調侃。

  波本打破了組織最快的晉升速度,作為情報組的好手可以說是由朗姆一手提拔的。

  因此雖然不滿的人很多, 但只能在私底下小聲吐槽。

  只不過綠川良賢現在過於虛弱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絲毫沒有起到放松氣氛的效果。

  「那我是不是也該提前恭喜你呢?」

  安室透沒好氣地回應——他來到現場的第一眼就明白了是怎樣一回事, 明明在完成自己作為狙擊手的任務之後完全可以放任不管的, 可是卻一身傷的狀態出現在這裡。

  是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吧......對於綠川良賢來說, 這件事情之後的成功晉升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那我就接受你的好意了。」綠川良賢難得沒有謙虛的意思。

  安室透也不再順著這個話題, 現在最緊急的事情還是帶他去治療。

  不用想都能清楚這種事情是完全沒辦法在明面上的醫院辦理入住的。

  「還有別的地方受傷了嗎?」

  「其他的我自己都可以處理, 只是肩膀有些麻煩。」

  如果更嚴重的話就需要去到公安那邊專用的機構了,只不過畢竟會牽扯到更多保密的風險。

  組織實際上是沒有好心地給成員配備專用「醫院」這樣的機構的。

  雖然他們受傷的情況很多,不過上面默認這種小事應該自己處理......最多給你記賬報銷。

  不過確實組織是有那群穿著白大褂走來走去的人,不過大多數都是在從事研究, 他們是可以治療沒錯,但也有很大概率會被順便當做小白鼠進行什麼奇怪的實驗。

  所以在有別的選擇的時候,一般是沒人想去哪裡的。

  至於綠川良賢,他知道自己身邊坐的是誰之後,就完全安心下來。

  等意識再次回歸的時候,綠川良賢已經意識到自己

  是在完全陌生的空間裡了。

  ——————————

  「凌晨兩點騷擾未婚女性你覺得合適嗎?」

  有裡滿眼困意開門,身上隨手批了一件外套。

  實際上外套下面還握著一把水果刀——雖然剛剛通過貓眼判斷了來人是誰,但她現在確實是出於驚弓之鳥的狀態。

  今天,不對,應該說是昨天。

  本來自己就經歷了相當困擾的事情,眼下好不容易進入睡眠狀態,卻被門鈴聲吵醒。

  而當事人安室透完全沒有絲毫懺悔的意思,「你這可不是對幫了忙的恩人該說的話,不過先把這家伙安頓好再說吧。」

  這都哪跟哪啊。

  聽見這話的有裡先是伸出腦袋,發現樓道裡還有一位坐在輪椅上,好像完全失去意識的人。

  正是綠川良賢。

  衣服已經不是今天自己見面的時候穿的那一身了,只不過這會耷拉著腦袋,不知道的還以為安室透讓自己一起處理什麼危險現場呢。

  「不是,你怎麼把他帶過來了。」

  話是這樣說著,但她確定了來人後完全側開了身子讓安室透把人推進來,然後警惕地將門反鎖。

  「放哪?」走在前面的安室透發問。

  啊……真是完全自說自話的家伙!

  有裡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等我一會。」

  她猶豫了一瞬間,就進了自己的臥室——之前因為經濟狀況不行所以一直租的是一居室。

  現在雖然不用考慮錢的問題,不過自己這麼多年也一直是一個人生活的狀態,所以也沒有考慮增加臥室的想法。

  自己又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所以居所這邊很少有朋友會過來,更別提過夜了。

  實際上這裡對於她也只是一個暫時的落腳地。

  因此這間房間裡可以睡人的除了自己的臥室外就只有客廳的沙發。

  當然打地鋪也是不錯的方法,反正跟榻榻米也沒太大差距。

  但礙於綠川良賢現在看起來狀態實在不太妙,她再怎麼不方便也不該讓他在外面的沙發上或者在地板上湊活。

  所以有裡認命從衣櫃裡拿出新的床上用品換上。

  決定在這荒謬的一切結束之後就把這一套扔掉。

  「放進來吧,小心點,傷口別二次開裂了。」她打著哈欠說道。

  凌晨兩點實際上對於有裡來說也不算是一個很晚的數字,只不過今天在某種程度上自己要屬於精神重創狀態,需要一些修正。

  這話說的仿佛綠川良賢是什麼東西,不過安室透沒有在意這個,「喲,看不出來你還挺關心他的?」

  陰陽怪氣底下藏了實打實的試探,有裡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劫,但安室透是不是過於亢奮了——而且直接把人搬過來是什麼意思?

  迅速將人安頓好的安室透轉身出來並帶上了臥室的門。

  「別這樣看著我,就算都是組織的人我也沒有救他的義務在,今天能出現在現場帶他去接受治療已經給我帶來了麻煩。」

  安室透這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反倒是有裡這邊,因為這話知道自己理虧,所以雖然有被人干擾睡眠的反感在,也只能擺出一副好臉色。

  「喝點什麼,咖啡,反正你看起來也不打算睡的樣子。」

  好吧,她還是沒忍住。

  「多久結束不是取決於你嘛,外守小姐。」安室透十分自在地坐在了沙發上——反正自己之前也來過這裡。

  「那我們就速戰速決。」

  最終有裡還是拿了兩瓶瓶裝水過來坐在安室透對嗎。

  大概只有這種完全沒拆封過的東西對於他來說才算是有些安全系數吧。

  「謝謝。」

  話是這樣說,但安室透也沒有碰的意思。

  「我要你知道的全部信息。」他毫不客氣地開口。

  「不要說謊。」

  她還以為會是一問一答的形式,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不過都到這個時候了大概藏著掖著也不會有什麼積極效果。

  自己本身就打算「坦白」的不是嗎?

  她抬眼看向時鐘,現在剛過一刻。

  「綠川良賢接近我是有什麼意圖吧,和你背後隸屬的組織一樣。」

  「事情或許該從之前和你遇見的那場會議開始,雖然之後那批研究者我通過各種渠道打聽過……都是公派出國或者身體生病請了長假休養的合理狀態,但他們確實是從世人眼中消失了,而學校或者研究所方面對此沒有任何疑問。」

  「我覺得我本身大概也會是一樣的歸宿,不過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僥幸逃過,但結論終究是我也被盯上了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異常平靜,仿佛事不關己地在講什麼小故事。

  但有裡當然不會注意到安室透在她開門的時候就點擊啟動的錄音筆。

  有裡停頓了片刻,看安室透沒有發表自己意見的意思,才繼續往下講。

  「和綠川良賢的相遇現在想來會不會也是設定好的,總之這個人太過積極的舉動在一開始讓我有些困擾之後只會更加警惕......畢竟沒有人在判斷出自己被這樣一個可怕的組織盯上之後還能完全自若地正常生活吧。」

  「而不巧的是在第一次和綠川良賢的約會之時碰上了兩位警官,我們四個人一起相處了不短的時間,他們和我說了一些事情,那次之後我對於他身份的懷疑到了百分之七十的程度。」

  她並沒有說謊,有裡相信這些東西安室透應該也很清楚——所以這樣的話術就像是完全推給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一樣。

  反正他又不可能真的會去問他們。

  「後來我們又在東都大學遇上了吧,那天同樣發現了不愉快的事,哦……這裡補充一下,我是先看見你的。說實在的安室,你已經讓我產生了一些看見金發黑皮的男人會害怕的ptsd。」

  「我的榮幸。」

  真是滴水不進。

  有裡只好順著往下講,「接著我開始產生懷疑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然後調查的過程中發現了綠川良賢以一個異常身份混了進來。」

  「所以很難讓人不覺得你倆是一伙的吧。」

  這句話的隱藏含義就是——安室透是來搞事情的,鬼鬼祟祟的綠川良賢也不清白,因為很難推理這是兩伙人同時動的手,所以產生了這樣的推測。

  「那麼今天呢,你是怎麼知道綠川良賢有危險的?」安室透眯起眼睛。


第93章 代號 我怎麼會在你家?

  是的, 她無法解釋。

  這是最糟糕的一點。

  之前有裡在察覺到綠川良賢來者不善的時候確實和安室透約定了要見面。

  那時她打算將關於「諸伏景光」的事情全盤托出,因為很明顯自己這邊完全沒有對方的任何下落。

  更何況是未知的危險。

  既然這樣,降谷零就是唯一一個在M25裡明確可知諸伏景光遭遇的人, 也是最有可能改變局面的人吧。

  更關鍵的是,無論降谷零是否詳細她的話, 但只要這個人是諸伏景光, 那他也不會放任哪怕是零點零一的概率去發生。

  所以她甚至都不需要過多解釋為什麼會有這種說辭。

  但現在坐在有裡對面的安室透的重點顯然不在這裡。

  現在這個聊天的場所顯然並不絕對安全。

  她甚至自己都不應該變現出和安室透的過多相識——從對方的立場,讓組織內部的人知道這件事情應該對安室

  透不是什麼好的事情。

  雖然的確是她開了這個頭……

  但另一方面也的確說明了目前明面上坐在這裡的這位先生只能是組織成員的立場。

  所以安室透困擾的點大概就是為什麼今天她能篤定綠川良賢有危險。

  但客觀來說「拯救蘇格蘭」這件事情和安室透是沒有任何關系的。

  「那之後你還會願意救他嗎?」有裡試探著發問,她不了解今天安室透真正決定幫忙背後所依賴的事項,她也不能強迫安室透以後永遠一個電話就能這樣做。

  當然她希望會有這樣的奇跡。

  「你不會覺得我們是什麼友善的公司集團內相親相愛的好好同事關系吧?」

  安室透反問。

  果然, 不管安室透做這件事情背後還有什麼牽扯, 確實是自己這邊的請求占了最大的比重。

  有裡嘆了口氣, 其實很多事情跳出了之前固定的邏輯框架就會有不同的解法。

  就像依照安室透所言, 他和綠川良賢這樣彼此之間通常情況下,算是半個陌生人不管對方死活的狀態。

  那麼實際上安室透對於自己為什麼會知道綠川良賢有危險這種事情應該說是興趣不大的狀態。

  而有裡自己也很清楚安室透之所以願意幫自己這個忙,而今晚坐在這裡和她「聊天」,無非還是為了探知更多關於組織的事情。

  懷疑也好, 警惕也罷, 安室透無非是在思考自己和組織的關系, 又或者用自己這個身份能夠幫到他什麼。

  「我是不太清楚你們想要干什麼, 但就算是一個普通人遇到我這種情況也該警惕了些吧。」

  所以她現在完全就是一副和安室透不熟的普通群眾立場。

  「說實在的, 截止目前我遇到的每一件事情都可以說是麻煩自己找上門的, 就像之前我莫名其妙的鄰居一樣, 總是會說一些奇怪的話。

  「不過你放心,以後這樣的事情不會再麻煩你了,這次的事情算是欠你一個人情。」

  氣氛變得沉默,兩個人再沒有人開口。

  過了好久, 才有人率先打破。

  「真是空洞的承諾,」安室透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起身,「不過說不定會有用處。」

  眼看著安室透要離開,有裡起身姑且擺出一副主任送客的姿態,「把水拿走,別浪費了。」

  安室透接過從天而降的水瓶後又擺擺手,出了這扇門他又是那種謙謙君子的模樣,不過有裡才發現這家伙走路真的不帶一點聲音。

  她靠在門上直到人影消失在樓道又覺得有些好笑。

  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讓伊達航知道自己關心的同期在某個晚上和自己家不過50米的距離呆過,大概是怒發10000條短信譴責的程度。

  等有裡再次鎖好門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剛剛兩個人聊天的時候也沒有打開大燈,所以這會房間還是略顯昏暗的狀態。

  有裡也沒去管,自己從冰箱拿了一瓶汽水。

  清脆的開啟聲在凌晨的家中有些突兀,她不在乎地喝了一大口,冒著氣泡的飲料在嘴裡產生刺激的味道。

  她的頭腦沒有能比現在更清醒的時刻了。

  希望安室透也是呢。

  她又在外面一個人待了會,才慢慢往今晚客人的房間走去。

  不出意外地,自己臥室的臨時主人現在還是一副睡得安穩的模樣。

  大概是麻藥的勁還沒過去?

  不過也有可能是裝的……說實在的有裡對於這個組織的人一貫沒什麼善意,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是個例外,因為她認識他們早於現在這些破爛的事情。

  至於眼前這個不醒的男人,她就姑且當他確實昏迷罷了。

  畢竟她也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而安室透處理問題的速度又是多少。

  有裡用著不算小心的動作把被子掀開——安室透雖然不耐煩但確實是該做的都做了。

  衣服看起來像是他不知道從哪隨便搞的白襯衫,再加上幾個條紋就是完美復制病號服了。

  醫者的本能讓有裡動手解開了上半部分的扣子。

  包扎的痕跡不算很美觀但很結實,好在白色的紗布沒有滲血的狀態。

  她確實擔心一路過來的動靜反而讓縫好的傷口二次破壞。

  畢竟如果嚴重的話自己還真沒辦法保證能找到適合這位先生的「好」醫院。

  現在看來沒事,該說這人還算命大嗎......

  畢竟有裡認為安室透一路把人弄過來的動靜絕對不會是能用溫柔來形容的。

  今天的事情也算是讓她下定了決心,她突然就有了那麼些勇氣,想要直白的,和這位蘇格蘭先生聊一聊。

  臥室的只開了小夜燈,所以這會房間裡的光芒大多來自客廳的落地燈映射過來。

  顯得尤為昏暗。

  她突然就有了一種撕破面具的衝動。

  各個意義上……

  於是在將紐扣原封不動地扣好之後,有裡的手並沒有立刻從他身上離開,而是順著往上。

  再高超的偽裝者也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

  所以再完美的偽裝也一定會有痕跡。

  她摸到了皮膚上有一道肉眼無法看出,但就這樣的觸碰依然能夠察覺到凸起狀態的細痕。

  果然在在這個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

  綠川良賢醒來的時候對於這個空間是完全陌生的狀態,純綠色的被子肯定是不是在醫院。

  這間房間的布局擺放非常簡潔,他警惕地去摸自己的口袋,發現上衣和自己昨天穿的也完全不一樣。

  而褲子口袋裡倒是有自己的手機們。

  在確認了這一點之後,他才松了一口氣,而後理智回歸,想起來自己是被波本送回來的才會。

  常用的手機能夠正常開機,所以安室透應該是給自己提前充過了電。

  手機顯示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的樣子,自己昨天在車上暈過去了就直到現在。

  這一覺大概是這一年睡得最安穩的時候。

  不過這裡是哪?安室透的「新家」嗎。

  如果是他家裡的話,似乎也沒有必要把東西特意又放在自己身上。

  麻藥的勁頭過去讓他昨天受傷的部分又隱隱作痛,但綠川良賢早已習慣。

  他對著手機屏幕看了看自己的臉,一切正常。

  手機已經有了未讀短信,他從收信箱裡率先打開來自安室透的那一條。

  【恭喜了,蘇格蘭。】

  ————————————

  「怎麼,剛醒來就和人聊得這麼開心。」

  有裡站在門口,剛剛大概是她看見過的綠川良賢最真摯的笑容。

  ……

  「這是你家?我怎麼會在這裡!」過於意外的位置讓綠川良賢難得失去了往日的鎮定。

  自己之前是來過有裡家沒錯,不過到底女生的臥室是不方便進去的,所以這裡才會對他屬於完全陌生的環境。

  他把剛剛輸入給安室透的【感謝】緊急撤回。

  這家伙到底在搞什麼。

  「有必要這麼意外嗎?」有裡不僅不慢地開口,「你的狀態不是剛好需要人照護。」

  「我自己一個人也是可以的……」綠川良賢順著她的話說,發現自己又被繞了進去,「不對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吧。」

  「那你就要問把你送過來的那位快遞小哥哥。」有裡拖長了語調,自己因為突發的情況直接請了幾天的假期,本來是打算中午隨便吃點去補個覺的,昨天晚上被人打擾的滋味也太不妙了。

  不過眼下看起來泡湯的概率極大。

  「對了提醒你一下,情緒不要太激動,我可不想再處理一次。另外既然你醒了,就稍微收拾一下吧,我出去買點吃的回來。」

  「基本的生活用品我早上都去買好了,如果有缺的一會發短信告訴我,我一起帶回來。」

  「不用麻煩了……」綠川良賢接受現實的第一反應就是要走,「我可以自己回家。」

  「雖然我是不介意,」有裡直白地說,「不過我希望在你精神狀態正常的時候一會聊一聊。」

  「啊……不必了,你稍等一下我們現在就可以聊。」綠川良賢說著就起身,反正身上衣服也是穿戴整齊的狀態。

  有裡看著他行動利索開始收拾床鋪,動作太大會扯到傷口,只能出聲阻止,「我來吧。」

  「別這樣看著我,」不用抬頭也能感受到綠川良賢探尋的目光,「反正都已經麻煩我了,也不差這一步。」

  「你先去洗漱吧。」

  等在洗手間用涼水衝到手上時,綠川良賢還有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

  自己最為本體的諸伏景光大概都沒有和她這樣子相處過……雖然是事出有因,但這種情形她真的沒有一點不自在嗎?

  剛剛半天沒看手機,現在有了時間他再次打開,依然是安室透的最新消息。

  【我特意為你制造的機會,記得扮演一個身嬌體弱的角色讓人產生愛惜,不謝。】

  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安室透語氣的輕快,為什麼這家伙今天心情這麼好啊!

  綠川良賢在這一刻深刻感受到了為什麼永遠笑眯眯地波本在組織內惹惱了太多人。

  他自己也的確很想揍他。


第94章 白粥 白粥的熬煮方式。

  綠川良賢出來的時候有裡正把自己八百年沒使用過的廚具重新清洗。

  「我能做些什麼嗎?」

  他走到料理台這邊, 從已經落了一層灰的調料罐可以看得出來主人已經和這篇區域分手很久了。

  這位想都不用想,自己平時是絕對不會有親子下廚的興致的。

  「我暫時沒有欺負弱小的打算,你要不要稍微有點病號的自覺。」有裡聽到動靜也沒有抬頭, 按理來說自己是應該保持著提防狀態面對這個家伙。

  不過大概是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精神長期緊繃帶來的後果就是讓她真的很想完全把事情拋開大睡一覺。

  所以有裡現在是憑借著自己人性的本能在這裡機械性地處理事物。

  看起來今天對方並沒有出門的打算, 綠川良賢被拒絕之後也沒有立刻態度強硬地開始動手處理, 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有裡。

  穿著在家隨意的家居服,因為在家的狀態所以臉上沒有一點妝感。

  所以這會眼下的烏黑也格外明顯。

  他記得以前讀書的時候,有裡也絕對屬於超級卷的類型——熬夜寫題什麼的絕對不在話下。

  那會在學校遇見她的狀態看起來都比現在要好。

  「你昨晚沒有休息嗎?」

  所以會導致這樣結果的結論就是昨天晚上,一直到中午醒來都是她一個人在照顧自己。

  「啊……也不算完全沒有。」

  有裡一心二用地敷衍回應。

  因為病號的存在, 所以中午有裡只是打算簡單地熬一個白粥。

  當然自己家裡所剩不多的可以做飯的原材料也就是大米, 再加上自己貧瘠的廚藝……這絕對是為了讓他倆不至於二次重傷的最佳選擇。

  白粥處理起來還算簡單。

  只是需要把控住水和米的比例就好了吧……

  「熬粥的話米和水的比例是1:10就好了。」

  綠川良賢看見她手機上擺在明面上的初學者教程, 還是沒忍住出聲提醒。

  「哦, 這樣啊。」對於比例敏感的有裡反而停了下來,一手拿著量米杯一手端著一碗水……不好把控的要求。

  難道需要一個稱嗎?

  「你這個是砂鍋,所以基本上就是半碗米,六碗水。」

  綠川良賢感覺自己在教什麼小孩, 說實在話自己上國小的時候就已經能在早上給全家人煮各種粥了。

  但這話他是絕對不敢講的。

  有了明確的標准之後有裡松了一口氣, 雖然綠川良賢是一個甜品師傅, 但絕對比自己靠譜——在這個方面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家裡有食用油嗎?」反正已經開了頭, 保持著對食材的尊重, 綠川良賢決定完全插手中午午飯的制作。

  「有的。」

  畢竟這也屬於基本的原料, 「不過過沒過期我就不知道了。」

  有裡很誠實地看向綠川良賢。

  ……

  「如果沒過期的話我們可以加半勺進去, 這樣煮出來的味道會更香。」

  有裡見狀直接關掉了搜索界面,有這樣一個人形提示絕對好過,她剛剛看一眼做一下,碰見不同的還要來回對比幾個教程的效果。

  好在食用油的保質期都很長, 有裡謹慎地舀出一勺,讓綠川良賢聞了聞味道之後才安心下鍋。

  「就這樣泡半個小時,然後開大火煮沸。」

  綠川良賢很有耐心地站在旁邊看她把一系列事情做完,兩個人才一起回到客廳。

  旁邊的小沙發上一套被褥還整齊地擺在這裡,所以她昨晚是在這裡睡的啊。

  「剛好用這個間隙可以聊聊。」有裡在手機上訂了個半個小時的鬧鐘,在綠川良賢旁邊坐好。

  對方沒有立刻開口,有裡以為這是他在沉思的表現,所以也沒有出聲打擾。

  綠川良賢確實是有很大的困惑在——手機裡安室透再沒有傳來新的消息,綠川良賢只能根據自己現有的所有消息去整合推測。

  不過首先,果然還是……

  「你先休息一會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反正只是打開鍋蓋動動勺子的事情,不用擔心會影響到傷口的。」

  他難得用上了算是強制的態度。

  沙發雖然柔軟也不算很短,能夠容納一位成年女性的身材。

  但絕對不會是一個舒服的床鋪。

  「你大概是沒意識到自己現在臉色有多差。」

  綠川良賢皺著眉頭。

  有裡用著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我覺得還行呢?」

  而且今天格外地倔強……

  「意見駁回,」綠川良賢停頓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份,用著盡量柔和的語氣,「我們要談的事情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

  「當然如果你是因為我在這裡無法放松的話我可以先離開。」

  他仿佛很有善意地提出了選擇。

  ——但這明顯是一個圈套,聽到這樣問話的人會下意識否這個提議。

  「不用。」

  ——而會自動跳過兩個人一開始爭執的點。

  「我明白了。」有裡也覺得自己今天確實有一種輕飄飄的狀態,如果就是半個小時的話倒是確實還可以接受。

  綠川良賢皺了皺眉,果然啊,如果是她正常的狀態不會跳進這樣明顯的語言陷阱。

  有裡起身把一旁卷起來的被子又抱回這個沙發,隨意拿了一個軟墊橫放起來。

  「那你去那邊或者在臥室都可以。」

  說完根本不給綠川良賢再多說一句話的時間就這樣瞬間鑽了進去。

  綠川良賢覺得好氣又好笑,這人甚至還警惕地把自己剛剛訂了鬧鐘的手機放在「枕頭」底下。

  好像生怕被自己拿走的樣子。

  ——————————

  但抵抗是沒有用處的。

  有裡是被拉窗簾的聲音叫醒的。

  她意識模糊地伸手去拿手機,時間比起自己預計的晚了不要太多。

  「抱歉,吵醒你了?」

  現在已經是太陽落山的時間了,綠川良賢注意到落日透過窗戶映在熟睡的人臉上。

  睡著狀態的有裡也皺著眉頭下意識用手去遮擋這並不舒服的光芒。

  所以糾結了一下的綠川良賢還是起身去了窗簾那邊。

  盡管用了最小心的動作,不過這種事情果然沒辦法毫無動靜——或者說她的睡眠依然是處於很淺的狀態。

  實際上自己今天偷偷把手機從有裡枕頭下掏出來,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動作。

  也是幸運地卡在了30分鐘倒計時結束的最後10秒內拿到手,然後綠川良賢在鬧鐘響起的第一瞬間就毫不猶豫地摁掉。

  隨後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地就把東西物歸原位,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有裡還在思考自己的鬧鐘是不是壞掉了,要不然怎麼會沒有一點動靜。

  綠川良賢非常平靜地當做沒有看見,這個時候接話會不會有點太刻意。

  所以他在等著對方主動提問。

  「我的鬧鐘響過了?」有裡狐疑地問。

  「是的,」綠川良賢早就做好了心裡建設,所以這會展現出了作為近些年公安最出色的臥底之一(證

  據是自己已經是一只手能數過來的正式代號成員),他的演技可以達到不亞於奧斯卡得主的狀態?

  有裡早就發現也知道自己對於觀察人物微表情這一套對綠川良賢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就算是世界上最精密的測謊儀都有不准確的時候,更何況是她這種學了點皮毛的人工選手。

  現在糾結這個事情也沒有太大意義,姑且就當是自己睡的太沉完全沒有意識到。

  迷迷糊糊地狀態直接把鬧鐘關掉了——

  不過這種事情真的對於她上一次發生還在在讀小學的時候。

  後來差點錯過了考試就立刻長了教訓。

  她是能聽到鬧鐘響起就馬上起床的狠人來著。

  不過有裡現在確實是舒服了很多,雖然困意並沒有被完全緩解,但早上因為神經游離所以導致一直仿佛人機的狀態終於解開封印。

  她去洗手間洗了把臉之後給了綠川良賢一個還算友善的微笑。

  「把粥熱一下喝一點吧,今天你應該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綠川良賢回應了她的好意。

  「你中午吃了嗎?」有裡是從鍋內食物的下降程度沒辦法估量出來的,畢竟她在睡覺之前看到的是完全生米的狀態。

  「當然。」米粥熱起來速度很快,砂鍋本身就具有保溫效果。

  有裡看見鍋內的食物已經開始咕嚕咕嚕地冒泡,竟然真的有了些食欲大增的意思。

  「我來吧,這種有點危險的事情你先別管了。」

  她從綠川良賢手裡拿過勺子小心盛出。

  「第一次知道危險這個詞語可以用來形容這種事情。」綠川良賢退後一步,看她神情嚴肅地把粥盛到兩個碗裡,仿佛在搞什麼嚴謹的科學實驗。

  「是嗎,」雖然表情不輕松但現在有裡還是能夠回應的,「那你覺得自己做的什麼事情算是危險?」

  「嗯……這樣說來果然每個人有不一樣的看法,如果是按照自己做過的頻次對於第一次去接觸的事情覺得危險的話,那和你在家裡這樣的相處或許可以用『危險』來形容。」

  聽到回家的有裡有一種果然如此和他能不能正常點之間反復橫跳的心理。

  兩種情緒對撞的結果就是她無話可說。

  綠川良賢也很有眼色地把隔熱墊提前擺好。

  吃飯的時候不要聊正事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就是聽說有的家長會在餐桌上和孩子聊學習一樣讓人無語……總之飯都會變得不太好吃。

  所以雖然沒有體會過,但是從同學那裡聽說到這一點的有裡覺得自己也不要干這種討厭的事情了。

  於是她把兩幅碗筷擺好,非常真誠地面對看起來有些寡淡,但的的確確可以算是一頓飯的白粥。

  「我開動了。」


第95章 攤牌 對他有著莫名的信任。

  「你傷口還可以嗎?」

  處理完碗筷的兩人坐在沙發上, 有裡的狀態仿佛是來查房的醫生,正在對待自己的患者進行耐心的詢問。

  「沒什麼問題。」

  話題的開始應該溫和一點,所以綠川良賢也十分配合。

  「就算身體素質再好這種情況應該也是你第一次遇見, 」有裡停頓了一下,「按照人道主義的立場我應該讓人吃完藥之後早點上床躺著, 你的傷口我看了不能算輕......准確地說這種嵌入身體的子彈就沒有輕傷這個概念, 不論最後停留在哪。」

  「啊……」

  綠川良賢因為是直接在接受治療之後就被安室透搬過來的,所以並沒有接收到醫囑,「我目前的感受還可以?」

  果然這種不聽話的病人就應該給一針就老實了!

  有裡搖了搖頭,讓自己腦袋裡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消散, 然後果斷起身去了自己上鎖的書房。

  很快她拿著一個小盒子出來, 「 抗生素預防感染, 止痛藥緩解疼痛, 具體的食用指南你應該自己也清楚……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接受。」

  綠川良賢看著直接扔到自己身上的盒子愣了片刻,這個熟悉的包裝好像在警校時期還被自己的同期吐槽過是哪裡來的「三無產品」來著。

  「這是......不對外銷售的是嗎?」他斟酌著問。

  有裡瞥了他一眼,嗯了一聲姑且算是答應。

  自己干嘛要做到這個程度。

  「謝謝了,」綠川良賢像是拿到什麼寶貝一樣立刻放進口袋裡, 「我會按時服用的。」

  進入組織之後, 他才知道這個龐大的勢力也有自己的醫藥學家, 裡面不乏天才的存在, 他們都對自己的領域有著極致的追求, 甚至有些人已經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但就是這樣的心態, 非常容易被組織利用, 藥劑方面的事情綠川良賢不能清楚組織到底在干什麼或者想要干什麼。

  但聽說代號成員每個季度可以固定收到來自組織內部的「特效藥」。

  當然沒有什麼正規的廠家標識,但療效絕對會比市面上的大多數要好得多——這個消息在安室透那裡也確認過,他拿到手當然不至於沒心沒肺地吃下去,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反手扔給公安去檢驗。

  但自己手上這份綠川良賢是完全信任的, 塑料盒子在口袋裡被暖熱。

  看見對方終於有一點身為患者的乖乖自覺,有裡才舒了口氣。

  短暫的寒暄讓兩人今天相互之間一直處於微妙的氛圍好轉,但她知道接下來的才是今天晚上的重頭戲。

  自己不開口是肯定不能指望綠川良賢主動坦白的。

  有裡深吸了一口氣提問:

  「我應該詢問你是為什麼會中槍傷嗎,甜品師先生?」

  而坐在對面的綠川良賢不出意外地聽到這句話沉默了。

  他下午已經提前思考過,其他的都還好說,自己受傷的情況是實打實的,根本沒辦法隨意糊弄過去。

  按照安室透昨天的行動,怕是已經默認了外守有裡應該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而其余的大概就是希望自己用這個送上門來的好時機,兩個人加深一下相處,最好能直接完成任務目標?

  「具體的消息我不太方便透露......」實際上所有事情最困難的永遠都是開口,綠川良賢在接受了這個現實之後反而松了一口氣,語氣溫和地說,「說起來我一直想問你,知道我是這樣的人,還放任我留在這裡,不會害怕嗎?」

  雖然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會作出什麼傷害對方的事情,但是換做任何一個正常的,又警惕心的人,都應該在第一時間把自己這種「危險分子」扔出家門或者反手送進警察局吧。

  有裡好像讀懂了她的想法,於是十分直白地開口:「你說得對,我確實很想完全拋開這些事情不管,但是沒辦法不是嗎,現在這種局面似乎不是光憑借你活著我一句話就能完全置身事外的事情。」

  這是絕對不會後推的意思。

  綠川良賢看著她,今天的坐姿並不如往常一樣挺拔,為了傷口的最小觸動,有裡很貼心地給他拿了靠墊讓他依著。

  但就是這段時間她無時無刻的照顧讓綠川良賢更加難以心安——縱然這或許只是對方作為醫者的本能。

  「你是什麼時候覺得我不對經的?」

  「什麼時候......」有裡抬頭看著天花板,這件事情倒是沒有撒謊的必要,不過要是說到具體的時間點,「我覺得應該還是在游樂場嗎?」

  「不知道你是怎麼看我的,大概是因為遇到的麻煩事情太多,所以在得知有新的麻煩之後我的選擇會是主動上前把它處理干淨。」

  「真是美妙的形容。」綠川良賢知道對方話裡的「麻煩」指的就是自己。

  該說不說,這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在某些時刻完全毒舌的發言——他之前認為是跟zero學壞了來著。

  實際上有裡覺得自己能夠坐在這裡心平氣和,或者可以用安心這個詞語來形容,很大程度上是歸功於她這段時間認識到的綠川良賢是這樣的一個人。

  就算

  他是什麼奇怪組織的人也好,就算他的職業生涯裡任何一件事情拿出來都可以讓搜查科的警官暴跳如雷,但此時此刻真實存在在自己眼前的綠川良賢,她對於他所有的判斷都是出於自己的眼見所得,所以她願意試著去相信他。

  而今天下午其實也算是給了綠川良賢很完美的機會——他大可以趁自己在睡眠狀態大搖大擺的離開。

  而有的問題過了這個時間段或許就不會再是合適的時機,有裡知道對於他們之間的談話進程看似是自己開了頭,但追究到底還是由對方主導的。

  「這到底還是基於我無根據的猜測,」有裡盡量放慢自己的速度,這樣或許會讓人聽起來真誠一些——她希望綠川良賢不會因為游樂園的事情回憶起來那兩位偶遇的好好警官。

  雖然她對於綠川良賢不會傷害自己有著莫名的信任,但這並不妨礙她不想給其他人帶去麻煩。

  隨意有裡很快跳轉了時間線,「後來我在學校裡見過你一次,你背著一把很大的樂器,那一天也發生了一些不太妙的事情,而作為非正規途徑混入場內又處於奇怪位置的你很難不被人懷疑。」

  這裡綠川良賢倒是真的沒有想到,他是知道自己上次和安室透一起的任務很有可能遇到老熟人,不過因為有搭檔安室的存在,加上自己向來不是需要出現在人前的人物身份,所以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警惕......「這樣的話還真是我的失誤,那個時候竟然被發現了嗎?」

  離開的時候綠川良賢只是草草清理了自己的痕跡,但他很清楚那天意外到來的嗅覺敏銳的同期警官一定會很快找到自己的所在地,他不由得心驚這件事後會不會在警視廳那裡引發新的後續。

  有必要打一記預防針。

  在綠川良賢腦子裡思考這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時,室內完全安靜。

  有裡向來從綠川良賢的臉上看不出來除了微笑之外的任何情緒,就算現在只是淺淺的笑容,也依然如同和自己相處的大多數時候一樣不走心。

  但誰又不是......只能說對方是演技更為高明的人罷了。

  「不過安室透和你的關系也確實是讓我意外,這位先生我們之前是在一起參加的一場會議中認識的,雖然他當天回答問題的狀態可以堪稱完美,但我後來在所有期刊數據庫都沒有找到『安室透』這個名字,按照他那天的表現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果然也是偽裝的吧。」

  安室透既然能把自己送到這裡,已經用行動表明了不介意自己的那一層身份被揭開,所以綠川良賢估摸著的,適當地表現出了一些自己的誠意,「大概,我和他也沒有很熟悉。」

  沒有絲毫亮點的發言,有裡嘆了一口氣。

  「不過這也不是重點,因為在我單方面發現你的那一次活動中我也同樣看見了安室透,對他身份有懷疑的我同樣也關注了他,我想你們應該是『伙伴』的關系。」

  有裡感謝自己遇到的事件可以完美給出一套說辭。

  「雖然不知道你們具體在從事什麼樣的事情,但都到這個程度了,我覺得也沒有必要按照之前的劇本走了。」

  ————————

  安靜的房間內只剩下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現在話題拋給了對方。

  有裡很有耐心地在原地等待,她對於接下來的事情還算是胸有成竹,畢竟為了這一刻早就在內心推演了一百遍。

  所以現在自己坐在長條沙發上,綠川良賢坐在有一定距離的位置,雖然沉默,但她沒懷疑自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展現出了十足的耐心,並不在意綠川良賢對自己打量的視線。

  終於,過了很久,時間長到窗戶外面已經看不到一絲光亮,天已經全黑的程度,有人打破了這份沉靜。

  但靠的不是語言而是動作。

  有裡在綠川良賢起身的時候就抬頭,她以為這是打算去喝水或者借助行動放松一下——不是經常會有那種考試之前太緊張所以要做點事情緩解壓力的孩子。

  但綠川良賢好像並沒有這個打算。

  他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人,只要他想,行動可以保持絕對安靜。

  但現在房間內鞋底和地面的摩擦聲絲毫不加掩飾地被放大。

  綠川良賢單手插在口袋,來到這個眼睛逐漸瞪大的人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第96章 壓迫 我會一直往前,直到真正的那一天……

  人與人之間的的社交距離可以分為四種類型。

  1.2到3.7米, 社交距離。

  保持禮貌,又能保持一定的個人空間。

  有裡看綠川良賢起身,一開始並沒有在意。

  0.5到1.2米, 個人距離。

  適合和朋友、熟人聊天。既保持了親密感,又不會讓人覺得被侵犯。

  綠川良賢並非如她所料的離開這篇區域, 而是向著她這邊走來。

  有裡微微皺眉, 房間也沒有別的人,就算是很重要的事情綠川良賢也沒必要換個位置過來說吧。

  她身子比起剛剛坐的更直了些,雖然本身就靠在沙發扶手一角,但身體的本能反應讓有裡往後挪了挪, 盡管看起來位置沒有絲毫改變。

  但是現在站起來離開這邊是不是有點反應過了, 所以理智壓過了本能反應。

  有裡放在衣擺上的手下意識地擺弄著。

  綠川良賢最終在距離她很近的位置停下——男人具有壓迫感的身高遮去了有裡眼前大半的光。

  原先她的膝蓋和茶幾大概有一臂的距離, 現在她稍微動一下都幾乎可以直接感受到男人的體溫。

  所以她十分局促地收縮著自己的身體, 緊貼這沙發這邊願意這位不知道來意的人。

  但是有裡的眉頭不加掩飾地蹙著,目光停留在對方的臉上,企圖看出些什麼。

  綠川良賢那一雙總是很難看出情緒變化的眼睛,現在卻莫名有些變化。

  相比起之前或是評價或是含著不達眼底的笑意的眼睛, 現在他的眸子深邃而陰冷, 透露著一股不可捉摸的危險, 仿佛藏著無盡的黑暗。

  有裡不喜歡和這樣的眼睛對視, 所以轉移了視線, 「其實我們時間還算充裕, 你有什麼想法我們都可以好好聊聊的。」

  這麼一說, 好像今天確實是她一直在講話來著,不過其中綠川良賢很少出聲,所以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但是在她拋出這種帶著疑問的話題之後,綠川良賢再怎麼說也該說句話了吧。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0到0.5米, 親密距離。

  這是戀人、家人和密友之間的專屬距離。

  綠川良賢在開口之後並沒有選擇停在原地。

  這是親密,耳語的專屬距離。

  但現在的氣氛與其說是旖旎,對於有裡來說,更適合用可怖來形容。

  沙發右側陷下去了一些,綠川良賢單膝跪在她身側。

  兩個人衣料產生的洗小摩擦在這個空間被無限放大,她避無可避。

  這個位置完全是陷入死角,有裡想要起身離開,但很快腹部感受到了明顯的觸感。

  她微微低頭,就能看到綠川良賢一直揣著手的口袋的那邊好像有了什麼動作,而其中最明顯的,是隔著布料也能看出來的裡面的形狀。

  那是圓柱形的槍口

  ——完全落在自己身上。

  有裡的心跳瞬間加速。

  兩個人離得太近了,她毫不懷疑自己現在跳動地過於劇烈的心髒會轉遞訊號給對方。

  而事實似乎也如此。

  「哦——呼吸變快了呢。」

  綠川良賢戲謔地說。

  因為聽到這句話腦袋更往後靠的人呼吸變得更加急促。

  有裡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但一切的想法在身體感受到的不安觸感更加沉重面前,全都做了無用功。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竭力汲取著空氣中的氧氣,就算微微張開了嘴,也無法散去生理上仿佛缺氧的狀態。

  「怎麼辦,後面沒有退路了呢。」

  綠川良賢看著她的舉動,不輕不重地說著這樣的話。

  有裡感到自己的腹部被槍管抵得更緊了,那種堅硬的觸感仿佛已經滲透進了自己的肌膚,寒意透過兩層衣服也能感受到。

  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腹部肌肉在緊張地收縮,仿佛是在試圖抵擋那股力量。

  有裡仰著頭看著這個眯著眼睛的人,「你想怎麼做?」

  綠川良賢的視線瞥過她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的雙手,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但這次沒有再點破。

  「不是說了我們時間很充裕,所以慢——慢——聊。」

  剛剛說出口的話現在被完全反彈到自己身上。

  有裡看向持槍的人,這可絕對不是什麼輕松的氛圍。

  話中的停頓讓人更敢不適。

  時間凝固,所有的動作和思維都變得異常緩慢。

  綠川良賢在這個時候表現地很有耐心的樣子,他不開口就是在等她說。

  有裡盡量讓自己理智回歸,扯出一個看起來十分勉強的笑容,「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情攤牌了講對雙方都是減輕負擔的事情。」

  「總體來說就是我並不在乎你在干什麼,接近我又是為了什麼,我都願意配合你去完成你要做的事。」

  這個視角只要綠川良賢將脖子稍微仰起來有裡就完全無法看的到對方的表情。

  「聽起來是很誘人的說辭,」等他再次低頭的時候雙眸更加深邃,「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你是「蘇格蘭」這一條就足夠讓有裡放棄所有的可選擇項。

  大概就是這樣一種使命——蘇格蘭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所有因,所以她幸運地擁有了自己的第二次生命,也在十幾年的人生中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當然希望自己能夠擁有更多未來。

  但在現在這些不斷產生在自己身上的機緣之下,她似乎也沒有辦法逃避了。

  如果這一切都是她必須要面對的果的話,不如直率一點。

  「因為沒有別的選擇了啊。」

  大概是一直埋在心裡的話,所以話說出口的同時,也莫名讓人在這種情況下生出了勇氣。

  「我不這麼做你也不會放棄的不是嗎,反正最終都是要達成你的目的,我也不想當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瓜.......」有裡停頓了一下,而後用著聽起來執拗的語氣說,「共同作戰這種事情大概聽起來太奇怪了,但我是願意幫助你的。」

  所以可以把現在很有威懾力的那個東西移開一點了嘛.......

  不是都說這玩意擦槍走火會很危險嗎?

  自認為自己做出了感動發言的有裡期待地看著他。

  有裡後面這句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眼神裡的控訴表示地十分明顯。

  很顯然綠川良賢完全無視了她的請求——

  在剛剛的一瞬間他簡直以為這是有裡已經認出自己了。

  如果只是因為覺得自己完全沒有退路,現在作出這樣的攤牌選擇是勉強能夠解釋地過去的,但是後面的「表忠心」是不是有些過火了。

  可是如果認出了他……剛剛,包括現在,她因為自己刻意表現出來的屬於組織成員蘇格蘭一面的狀態,很明顯處於受驚嚇狀態。

  這種前後不協調的表現讓他腦子裡完全混亂,但有一點兩個人大概是處於相通的想法:要把事情搞清楚。

  所以綠川良賢有意改變了兩個人之間聊天的狀態,完全掌控了氛圍:不論是處於組織時又或者出於公安的習慣,都會如此。

  至於口袋裡的東西完全是他隨意拿來糊弄人的,它的本體實際上就是剛剛有裡好心扔給自己的小藥罐。

  幸好她屬於完全對槍支沒有了解的人,大概今天也屬於不在狀態,所以也根本沒有往其他方面去聯想。

  不過真正的「危險物品」現在倒是確實穩定的裝在他的另一側口袋——綠川良賢猜測這應該是昨天安室透給自己偷偷放的。

  真很重要。

  想到這裡,綠川良賢垂眸,或許也是因為她對於自己是什麼身份有些了解,所以只需要一個動作就會完全嚇住她。

  自己從原先的沙發走過來的時候一直在觀察對方的警惕心。

  可以看得出來,從1.2米的個人距離開始,她的不安感就開始表現了出來。

  明明畏懼又抗拒著自己,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副和他完全相識甚至相愛的樣子,完全兩面呢。

  「可是你知道的吧,作為任務完成的工具,實際上不應該充滿變量,既然話都說到這裡了,我有更多手段可以確保萬無一失不是嗎?」

  綠川良賢看起來完全沒有被她的提議打動的樣子,做出完全冷漠的發言。

  怎麼說呢,也不算完全預料之外的樣子。

  「但是你不會這樣做的,」雖然還是處於被抵著的狀態,但有裡已經完全不再擔心了,「這和我們攤不攤牌無關,你所謂的其他手段從一開始就可以這樣做,但是你沒有不是嗎?」

  一開始的恐懼當然不是假的,但是畏懼並不會主導人的大腦,綠川良賢是個危險的人物,但也不影響兩個人之間和平共處這段時間留下記憶。

  而且,能用得上「救贖」字眼的人,她相信是有道理的吧。

  對於有裡突然硬氣起來的態度轉變,綠川良賢知道自己營造的氛圍已經開始消散,於是嘆了一口氣,反正他又不會真的對她怎麼樣就是了......

  心髒還有剛剛「死裡逃生」留下的跳動痕跡,實際上有裡也想過要不要現在把自己知道的關於「蘇格蘭」的命運直接告訴他來著......

  於是她試探著開口: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干什麼,不過像這樣的事情你應該遇到過不少次吧。」有裡用手指了指他受傷的位置,「不用我多說,你應該也知道這種傷口是可以要命的,而你以後還會有這樣好的運氣嗎?」

  綠川良賢掃了一眼她的手指起身,不過這次和她坐在了同一個沙發上。

  「沒關系,我會一直往前,直到真正的那一天到來。」


第97章 久違的見面 保護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概四十分鐘前綠川良賢告訴自己要離開, 有裡當然也沒有什麼阻攔的理由,更何況這也不是她能決定的事情。

  但是現在拎著一大包東西站在自己家門口的家伙,不正是不久前走掉的人。

  「我想你應該不介意我在這裡借住下來。」

  綠川良賢直直地看著她, 擺出一副「你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問題」的表情。

  有裡一時不知道該作出怎樣的回應——感性上她並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但理智告訴她這樣做似乎更安全。

  於是現在綠川良賢大搖大擺地把自己的東西搬了進來, 完全是要長住的樣子?

  明明只是在她家呆了不到一天的人, 現在卻看起來比她這個主人還要熟練。

  綠川良賢很自然地去到今天下午她休息的沙發那邊,把多余的抱枕移開。

  「我睡這裡就好。」收拾完這一切,綠川良賢才轉過身來通知這個家真正的主人。

  「你睡這裡......」有裡扶額,無奈接受了這個事實, 看向這個超過一米八的大高個, 「我怕你睡一覺起來身體直接萎縮了。」

  沙發的長度也只是能剛剛容納一個她而已, 寬窄程度甚至屬於翻身都有些困難的, 況且這個人還是嚴重受了傷的狀態,就算是鋼鐵一般的身體素質,今天這些活動也有些誇張了。

  「既然這樣的話,起碼在你傷口好之前還是回歸裡面的臥室吧, 」有裡自覺這是對兩個人都好的客觀公正的分配, 雖然確實對她造成了一定困擾, 但這樣在同一間屋子裡「看」著他, 還是讓人心安了些。

  「不用.......」

  綠川良賢拒絕的話還沒說完, 這邊有裡就已經十分強勢地直接提走了他帶過來的袋子去了臥室, 「如果你不介意我直接把你的行李打開的話就趕緊過來。」

  留在客廳的人聽見她這句話無聲地笑了下。

  其實剛剛自己也沒有去哪裡, 不過是回歸了本體諸伏景光的狀態,去和自己的好友見了一面。

  降谷零大概早就預料到了這個局面,於是直接拿來了打包好的物品過來送給他......雖然自己實際上並沒有給zero家裡的鑰匙來著。

  不過諸伏景光倒也沒有在意這個。

  「你是說她早就向你打聽過『蘇格蘭』,」即使大概知道有裡對組織有所了解, 但諸伏景光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被強烈震驚到了。

  畢竟自己是昨天才剛剛拿到自己的代號。

  而早一步得知這個消息的降谷零雖然已經消化了這個事實好一陣,現在依然會感到頭疼,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我能想到的解釋只有兩種,一是她是能夠比我們更早得知組織內部消息的人,或者說她就是組織高層的人。」

  綠川良賢把椅子的狀態調整到最靠後的位置,在車裡的陰影裡讓人看不透臉上的表情,只是深深呼了一口氣,「這聽起來有些嚇人了。」

  「如果你確定自己一直見到的就是她的話?」諸伏景光說到這裡摸了摸自己的臉,「畢竟這裡有可以偽裝成任何人的完美皮囊。」

  這種事情在他自己親身經歷之前是絕對無法想像的。

  「說起來你的這幅面孔真的完全沒有破綻嗎?」之前因為自己屬於組織新人又晉升太快,而諸伏景光也處於即將晉升的狀態,兩個人身邊絕對或多或少都少不了監視。

  所以接觸之中都是完全表現出應該是安室透和綠川良賢的那一面,他再怎麼好奇也沒有很認真地觀察過。

  現在降谷零側過身湊上前看了看,他還沒有和傳說中那位千面魔女合作過,既然這樣的話有必要嘗試一下了。

  「我覺得肉眼是無法辨識的,」諸伏景光中肯地評價,眼睜睜看著zero在自己的臉上摸來摸去完全好奇的樣子。

  「雖然生物信息沒辦法直接改變,但是像我這樣走在路上你大概也沒辦法認出來吧......對了,我還用這幅面孔見過他們。」

  這裡的他們當然就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

  聽到這個,降谷零沒忍住笑出了聲,話說自己的手機上除了班長發短信更多的反而是松田那家伙。

  他相信自己的好好同期都知道自己現在在干什麼——但依然不妨礙松田陣平時不時發來的拳頭威脅。

  「這件事情我聽她說過,怎麼會這麼巧。」

  雖然安室透之前甚至是光明正大地出現在班長面前來著,但想想果然還是自己幼馴染這種相見情況才比較有趣。

  「是啊......那兩位也太敏銳了。」諸伏景光不是沒看出來兩個人那天對自己的試探,不然以萩原研二這樣的人精,是絕對不會貿貿然提出後面同行的邀約的。

  「不過言歸正傳,如果這一切都是組織故意測試所以制造的偽裝,我們現在大概沒辦法坐在這裡交談了。」

  諸伏景光還是有在認真思考這種可能性的,他沉默了一會補充:

  「如果確認就是她本人的話,我想這種猜測可以直接pass了,姑且不提我們和她相識了這麼多年,如果是組織成員也應該不可能會問出這種奇怪的問題就是為了來試探你,畢竟當時確實不存在蘇格蘭這個人不是嗎?」

  這一點降谷零也表示同意,所以他提出了第二種猜測:

  「再要不然這只是隨便胡謅出來的某個巧合,畢竟組織內光是用威士忌類命名的也不少,或許只是隨口一提,但可以肯定的事她的確對內部消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因為相比起波本和黑麥威士忌,蘇格蘭威士忌這邊打入組織走的還是傳統的「穩扎穩打」路線,所以看起來發育比起另外兩位要慢上許多。

  但就是這樣,光他們知道的以威士忌酒命名的成員就不在少數了。

  況且蘇格蘭也不是什麼小眾的酒類……

  降谷零觀察完自己的幼馴染後又坐回原位。

  而這個猜測也並非空缺來鳳,只不過降谷零的立場也讓他現在無法完全在這裡告訴諸伏景光。

  在自己將之前組織大批次狩獵科研者的那批活動,降谷零當然一字不落地寫了任務報告交上去。

  而最近上邊得到的消息裡竟然特意提到了讓他保護外守有裡。

  如果這是因為她是那批組織想要抓捕的人中唯一的漏網之魚也是有這個可能。

  但一般這種事情已經是不用特意提醒,或者說保護這種工作不該交給他……

  不用多想,公安那邊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必然會悄悄在外守有裡周圍安置監視,但現在是點名了讓降谷零這個不算妥當的身份也參與其中。

  這就有些莫名的意味在了。

  總之他甚至猜測外守有裡是不是也跟公安內部有什麼聯系,或者取得了絕佳的信任。

  目前看起來絕對不該是他們的敵人這樣的身份。

  「另外,hiro,你那邊有什麼奇怪,或者危險的事情嗎?」

  幼馴染突然開始了關心模式,雖然意外但諸伏景光還是耐心回應,「我們這種每一天都不能算作安全吧,不過要說異常目前沒有感受到,畢竟在提升之後我擁有了還算充足的養傷以及假期時間,所以也沒有受到來自組織的任何消息。」

  至於其他奇怪的事情,需要等到諸伏景光調整到最佳狀態,再去以綠川良賢的身份面對他們才好。

  雖然知道問也是這樣的結果……但降谷零想到昨天晚上臨走的時候扔給自己的那瓶水,他覺得有些突兀,結果打開後發現在瓶蓋內側粘著小紙條:

  保護他。

  這個他,降谷零除了諸伏景光就想不到其他任何人了。

  可是從兩個人相處的狀態,以及外守有裡必須采用這種手法來告訴自己,起碼她是不想讓綠川良賢知道的。

  所以她以及知道綠川良賢皮下身份概率降低,而最為他們這一方,是絕對不可能主動攤牌去講的。

  既然是保護,而且看起來也不是非常緊急的通知自己,降谷零只能推測是她推測或者單純地擔心諸伏景光出現什麼事情。

  畢竟在外守有裡那邊,諸伏景光已經是已經失聯很久了。

  所以現在降谷零只能多留一個心眼,「總之你行事還是應該小心一些,說實話比起我來講,你的過往經歷屬實不應該待在這裡。」

  且不說他遠在長野縣的父母,諸伏景光的哥哥也是警察系統裡的人物,這樣子被識破的風險也太高了。

  另一方面雖然都是派來臥底的角色,但畢竟也是兩個不同體系。

  一個是東京警視廳公安部。

  一個為日本公安警察廳。

  降谷零對自己的檔案密封還算是有些信任,但現在想要直接插手hiro那邊也不算容易,雖然這種事情大概都是差不多的處理模板,但他對於未經自己手的事情總是會抱有懷疑。

  干脆向上申請直接把人調過來好了。

  「好了zero,」不知道自己幼馴染在想些什麼的諸伏景光估摸著時間已經不早了,「總之現在如你所料,我會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她身上確實有很有疑問,雖然諸伏景光不會用什麼強制手法去審訊,但相處的過程中也一定會露出馬腳。

  況且外守有裡從各個方面來講已經沒辦法置身事外了。

  諸伏景光已經向上申請了必要的證人保護計劃,在一切變得更糟糕之前,還是讓他看著她待在安全的地方比較好。

  至於那些私心,他絕口不提 。


第98章 上藥 平衡失靈。

  「你脫還是我脫?」

  剛從洗漱間走出來的綠川良賢在門口被人堵住, 「干嘛?」

  有裡雙手抱在前面看著他,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咱們倆還能干嘛,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空氣沉默了一瞬間。

  腦子反射弧終於回神的綠川良賢這才深吸一口氣,「我的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這話很明顯, 他並沒有乖乖照做的意思。

  洗手間的熱氣這會已經開始順著門縫蔓延開來, 雖然裡面人似乎消耗了時間,但有裡側過頭去依然能看見彌留在鏡面上的霧氣。

  這人沒事吧,竟然洗澡了,傷口能見水嗎就這樣干, 她看這是不想好了。

  受過的傷並不少的綠川良賢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實際上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好的很。

  比起身體上的傷痕在組織打工的自己因為白天以甜品師的身份工作, 晚上執行組織的行動組任務, 間歇又要不忘記向公安那邊備份——他的睡眠狀況已經處於極限了。

  雖然不是自己主動,不過昨天晚上綠川良賢確實睡了一個好覺,體能盡管不是最佳狀態,但綠川良賢覺得目前的自己十分健康。

  不過既然組織給他批了假, 他也沒有上趕著想要趕緊復工的自覺。

  話又說回來, 如果公安那邊有安排, 自己還是願意去干的。

  「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因為身高的問題所以現在有裡和他說話的視角並不算輕松, 這個略微仰視的姿勢去等待對方的回復, 也難免會產生不耐煩的情緒。

  明明這種事情對有裡來說算是司空見慣, 自己這次是絕對沒有報什麼壞心思的。

  雖然現在的時間地點不對, 但是她可以保證,「沒事,在我眼裡都是一塊洗淨的白肉而已。」

  「我說你啊......」綠川良賢一時心情復雜,他又將剛剛別過去的臉轉回來, 對上她直勾勾的目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竟然生出了些頭疼的情緒。

  這些情緒也沒辦法表現在臉上,所以對面的有裡只能猜測。

  ——在她看來就是平靜的面孔更加平靜了。

  「是我剛剛說的話冒犯到你了嗎?」有裡現在面對這樣的綠川良賢說實話還是有些害怕在的,所以她非常從心地改口,「那確實是我隨口胡謅的,畢竟你這張臉又看不出來什麼太大的表情。」

  好吧她吐槽這一點已經很久了。

  綠川良賢愣了一下,覺得對方好像是話裡有話,懷疑了一會又用自己太敏感了暗示自己。

  不過也是,自己在別扭個什麼勁。

  反正如果這裡是同為好友的zero,對方現在可能也會說出一樣的話。

  有裡沉默了片刻,還是沒把自己那天晚上在對方昏迷的時候已經把他上衣扒了這件事情說出來。

  雖然自己干這件事情有70%的占比是出於好心,不過萬一綠川良賢這種敏感人士很在意這種事情反手給自己一槍就慘了。

  所以果然......雖然這是一位不太聽話的病人,但她還是向後退了一步,給了綠川良賢更大的空間表示誠意。

  「我覺得還是你自己動手吧。」

  ——————————

  綠川良賢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有點奇怪,雖然自己很清楚現在這對於她來說就是最簡單不過的醫患檢查事件。

  在臥室柔和的暖黃色燈光下,整個空間被染上了一層溫馨而又略帶神秘的色彩。

  綠川良賢靜靜地坐在床沿,身影被溫暖的光線勾勒得格外柔和,他的衣領隨意地敞開著,露出堅實的胸膛,在燈光的映照下,肌膚泛著健康的光澤。

  有裡還是得承認這人的身材極好,即使自己在警校那陣就接觸過不少訓練有素的學生,但那個時候大概大多數小孩還是青澀的年輕人......總的來說,訓練時間並不算長,和眼前這位是絕對比不了的。

  本身是想要完全保持冷漠的心完成這種基於自身職業素養的檢查,但現在看見綠川良賢身上大大小小結痂又或者留下痕跡的傷口,卻怎麼也說不出什麼過分的話。

  索性就保持沉默。

  室內有些太安靜了。

  綠川良賢因為要用一個更方便的姿勢所以微微側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細膩的陰影。

  但是這個時機閉上眼睛好像會讓場面顯得更加奇怪,所以這會他只是盡力讓自己保持一個緊繃的側過去的狀態。

  有裡沒注意到綠川良賢小小的情緒變化,家裡畢竟沒有口罩,所以現在她借著臥室裡的燈光緩緩靠近。

  綠川良賢能感受到一道溫熱的氣息不斷向自己靠近,直到真正觸摸到自己的皮膚,他微微有些不自在地顫動了一下。

  有裡的目光始終鎖定在他纏住半個肩膀的繃帶上,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去看了,但現在這樣各種意義上兩個人都無比清醒的狀態還是第一次。

  她的動作很輕,但是手法很嫻熟,隨著繃帶一圈圈松開,綠川良賢的皮膚逐漸顯露出來,傷痕和淤青並未完全消散,好在傷口並沒有裂開,但絕對是夠觸目驚心了。

  「雖然說了也不一定起作用,」有裡給自己的手消過毒後,又拿上棉簽蘸取自己拿過來的藥膏開始塗抹,語氣格外溫和,「但是你真的得記住想要傷口好就要有自己是患者的樣子。」

  「……嗯。」綠川良賢不自然地應了一聲。

  雖然很想可以壓重一點給他一些教訓,但終究這樣做對兩個人都沒有什麼好處,她隨意開口,「你最近受傷的頻率越來愈高了吧。」

  綠川良賢停頓了一下,下意識反問對方為什麼會知道,回過神後又覺得大概她能從傷口的愈合程度判斷出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有裡上藥的手沒停,這位什麼時候受傷自己再清楚不過了,但也沒有刻意去解釋,只是將對方的沉默當做了默認,「這麼辛苦,沒想過給自己別的選擇嗎?」

  別的選擇嗎……綠川良賢無聲的笑了笑,萬般理由在這裡無法開口,所以出聲的時候又變成了帶有針刺意味的話語,「是想用這種方式讓我放過你嗎?」

  有裡已經不是那種一點就炸的小孩子年紀,或者說她從來到這裡就沒有過那樣的狀態 。

  盡管這話聽起來確實不甚愉悅,「隨便你怎麼想。」

  太長時間半彎著腰的動作讓她額頭上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她起身緩了緩。

  反正綠川良賢現在的狀態也沒辦法掩藏下去,她干脆挑明,「我知道你今天可以是以綠川良賢的狀態出現,明天甚至可以以安室透的面孔和我見面。」

  明明是嚴肅又危險的話題,卻被有裡以放松的姿態說出來。

  「我無意去探究你更深層次的秘密,只是如果未來作為出現在我眼前的是新的綠川良賢,那我會很苦惱的。」

  綠川良賢剛想回頭,卻被再一次拉進的距離制止。

  只能說恰到好處……

  實際上這件事情在有裡這裡已經算是半明面的事情,當然驚訝是有的,但總體來說也只是為蘇格蘭多加了一層神秘而已。

  況且她也不認為兩個人這樣處於共同居住的關系這樣的事情能瞞多久,所以她索性選擇攤牌。

  綠川良賢只是覺得這人的觀察力或者敏銳度簡直強的可怕。

  他對於自己這層面具還是有充足的信心的。

  雖然總是被她冠以「神秘」的稱號,但實際上已經幾近透明了。

  他的身體不自覺地緊繃,卻又不想打破這份難得的親近感,只能短暫地保持沉默。

  不過綠川良賢還是將頭轉了過來,這個角度他只能看到她的頭發,大概今天自己用的是同一款洗發水。

  相同的味道讓他莫名有些安心。

  有裡的話語讓綠川良賢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暴露感,但同時,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和被看見的感覺。

  綠川良賢的視線變得柔和,他還沒有好好觀察過這段時間的她。

  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雖然比起面對諸伏景光的自己,現在的外守有裡多了幾分疏離和警惕。

  但他依然眷戀這份溫柔。

  傷口處理完畢有裡抬頭,這次竟然直直撞進綠川良賢的眸子裡……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她一時沒辦法保持對視。

  這下兩人的距離近得幾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吞咽了一下動作有些慌亂地打算直起身,大概是越亂人就越容易出錯。

  所以在腿還沒有往後撤的時候她的上半身竟然想要先行撤離。

  於是平衡頓時失靈,身體的重心讓她即將著地。

  綠川良賢的身體本能的出色反應能力讓他果斷伸出手拉住有裡的手臂。

  雖然他及時阻

  止了摔倒,但卻讓兩人都失去了原有的穩定。

  有裡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拉得向前一傾,而為了避開傷口的部位她不得不快速調整自己的重心,以至於原定的站穩計劃並沒有完全實施。

  兩人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最終以一種既意外又不可避免的姿態,共同倒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床上柔軟的織物輕輕包裹著他們,減緩了衝擊力,卻也讓兩人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姿態接觸。

  先反應過來的綠川良賢的手默默從她身上移開。

  面前傳來的皮膚的溫度讓有裡明白自己現在絕對是快要熟透的狀態,她甚至能聽到兩個人的心跳聲。

  「抱歉!」

  她飛速起身,甚至有種落歡而逃的意味。

  緩了一陣的綠川良賢重新坐起身子,把扣子扣好,看見桌子上甚至沒來得及收走的藥瓶和棉簽失笑。

  怎麼辦,自己好像很難控制了……


第99章 監護人 正式同居第一天

  鬧鐘響起的時候是八點, 有裡在第三聲震動響起之前就反手關閉。

  她把一半掉在地上的被子拽起來窩成一團,然後把自己整個人埋在裡面等待開機重啟。

  另一邊。

  綠川良賢的生物鐘讓自己剛過六點就自然醒了,現在聽到外面的動靜終於松了一口氣。

  雖然選擇住在這裡是自己從理性角度的最佳選擇, 但設身處地進入這個階段......果然還是存在男女不太方便的問題。

  他確實是擔心自己貿然出去會有失分寸,所以只是在臥室裡呆著留意外面的動靜, 只能等待對方先起床自己再行動。

  好在她沒有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

  客廳裡的有裡保持這個姿勢埋了下去, 昨晚睡得並不踏實,有些半失眠的狀態,她告訴自己這是因為家裡住了個陌生人讓人無法安心。

  因此到底是受到了影響——她已經很少放任自己一覺睡到這個時候了。

  在保持著這個不算舒適的姿勢再次陷入昏睡之前有裡嘆了口氣起身。

  她從洗漱間出來的時候,剛好和拉開房門的綠川良賢對視。

  並沒在意這些巧合的有裡點了點頭就當做打過招呼, 基本的洗漱用品對方應該也已經很熟悉了, 所以並不用過多介紹。

  綠川良賢倒是用語言回復了她之後就移開自己的視線, 好像哪裡怪怪的?

  有裡在准備燒水的動作完成之後思緒回神——某種意義上這已經是她最「親密」的異性關系了, 她低頭看向自己在家穿的完全卡通款式家居服。

  再想想自己這除了基礎水乳護膚之外沒有任何額外修飾的臉,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自己都不用注意在對方面前的形像了。

  她扯了扯嘴角——自己真是心太大了?

  「蜂蜜還是咖啡?」人在不自在的時候更要表現得自然一點,所以在綠川良賢洗漱完成之後有裡就已經壓下去了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語氣平靜。

  「一杯水就好。」

  那邊的還在等待水開, 既然是純水有裡也就少了往杯底放的步驟。

  「我來幫忙嗎?」雖然是疑問句, 但綠川良賢已經自覺地去冰箱拿了面包出來。

  看到他這個動作, 有裡才想起來這位還有一個專業廚師的身份來著, 她站在一角沒有吱聲, 反正自己家裡的東西大概也只是簡單地加熱一下, 比起這個, 她更好奇綠川良賢的甜品師身份來著。

  「你是怎麼想的會在那家店工作,為了這個專門學習的手藝嗎?」

  綠川良賢把順帶從冰箱冷藏室裡拿出來的雞蛋和牛奶放在案上,從櫥櫃裡拿出一個透明的玻璃小碗,「用這個打雞蛋可以嗎?」

  沒太搞懂對方想做什麼的有裡點點頭, 就當是免費的租客付出的一點薪資?

  這完全不過分好吧。

  綠川良賢嫻熟地單手打了兩個雞蛋進入碗裡,然後一邊攪拌一邊回答,「因為這家店地理位置不錯,而且確實有招人的需求,至於料理,我確實為此專門又學習了一些烘焙方面的技能。」

  地理位置不錯,就是指離她家很近吧。

  碗筷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熱水壺發出報警聲預示著水已經燒開,有裡把水倒進兩個陶瓷杯裡,轉過身的時候綠川良賢正將切成片的吐司放進調料過的雞蛋液裡浸泡。

  「給你放在這邊了。」本身打算倒好水就離開,現在有裡卻改變了念頭,抱著杯子一邊暖手一邊繼續看向料理台那邊的男人。

  怪不得都說料理的男人最具有魅力——這張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面孔現在倒是有了一些莫名的氣質。

  大概就像是太陽下曬過的還有皂角香氣的杯子一樣,有些柔軟。

  想到這裡,有裡也覺得自己能這樣「放肆」得呆在這裡,大概也是從本質上覺得綠川良賢不會傷害自己。

  雖然對方正在干著一些危險的事情,不過果然有些人得自己相處起來才能判斷能不能交往。

  綠川良賢大概就是做的事情會讓人敬而遠之,但又不得不被他外在特質所吸引的那一類人。

  這也莫名地讓她想起了另一個人——話說回來那家伙還真的是越來越不靠譜了,明明聽說有一手了不得的廚藝,其他幾個同期都品嘗過,自己這個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人竟然沒機會一飽口福。

  不過如果是他的話,現在這裡的景像應該是更加賞心悅目的。

  「你好像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綠川良賢雖然沒抬頭,不過是因為能感受到對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時間這次已經過於長了......在自己手滑沒加起來這片面包之後,先發制人地開口。

  「啊......」被抓了個正著的有裡自然是沒注意到對方的失誤的,於是稍顯底氣不足地岔開了話題,「你是要做什麼?」

  「蛋奶吐司,」綠川良賢把黃油在鍋裡潤開,屋內立刻被黃油獨特的奶香味所占滿,「我想你似乎經常會用面包代替一餐,應該本身也比較愛吃甜食。」

  泡軟的吐司進入鍋中,和黃油發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滋滋聲從鍋裡傳開,金黃酥脆的面包看得人食欲大增,有裡沒忍住吞咽了一下。

  「想要增加層次的話可以再在上面塗抹一層果醬,風味會豐富很多。」

  綠茶良賢把第一片面包盛在盤子裡。

  有裡這次非常識趣的把自己冰箱裡的果醬和塗抹用的小勺子准備好擺在旁邊。

  她決定短暫地忽視現在兩個人之間奇妙的處境了。

  「我開動了。」等綠川良賢把自己的那份也做好端過來的時候,有裡就迫不及待地做了餐前禮。

  「我說實話你這個手藝如果真的認真搞餐飲的話賺的絕對很多。」

  甜味是她最喜歡的那種微微甜的程度,吐司邊似乎被專門煎得焦了一下,外層酥脆內裡濕軟的口感,再加上是絕對百分百現場制作的還冒著熱氣的食物,讓人沒辦法抗拒啊。

  「你太誇張了。」綠川良賢沒忍住笑出聲,她吃到喜歡的東西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讓人真正有一種距離變進的感覺。

  ————————————

  吃完飯有裡去洗碗,實際上綠川良賢已經在做完飯之後把鍋灶都清洗干淨了。

  所以剩下的任務十分簡單。

  「你的手機響了。」剛洗了個開頭,洗潔精的泡沫還滿手都是的時候,綠川良賢從客廳拿著她的手機進來。

  「喔......」有裡現在還帶著橡膠手套,「誰呢?」

  綠川良賢把屏幕朝向自己看了一眼,「沙紀小咲。」

  「啊,」有裡想了想,「那你幫我按免提吧。」她把水龍頭調到最小,想快點把活干完。

  綠川良賢聽她的把手機按了免提之後拿在手上——畢竟現在水池周圍也都濺上了水漬,他一時也沒有辦法在周圍找到合適的可以放置的地點。

  那邊

  傳來格外明媚的女聲,「有裡醬,最近還好吧。」

  沙紀小咲是有裡難得的在中學之後還一直保持聯系的好友——這真是多虧了對方永遠這樣熱情的性格。

  正也因為對方是如此簡單的人,所以有裡才放心在綠川良賢也在場的時候開了免提。

  她語氣這會也是難得一見的開朗,短暫地寒暄過後兩人進入了正題。

  「誒我說,最近的同學聚會你能不能來,拜托了我們都很想見你的。」

  說到同學聚會,有裡確實除了高中畢業那一年去過之後,就一直用沒有時間推辭了過去。

  雖然自己也確實是很忙來著,但也有自己有空卻推辭過去的時候。

  畢竟以前都是別人打電話來叫她來著,所以想對比較好開口。

  「拜托啦而且我們也很久不見了不是嘛......」那邊這次負擔組局任務的沙紀小咲就根本沒打算給她拒絕的機會,一陣連續的撒嬌攻擊勢下來讓有裡把所有的話都吞進了肚子裡。

  這麼多年,她果然還是無法抗拒這種撒嬌爆棚的女人。

  「那就這樣說定了哦,明天下午,地點我一會發你定位!」電話那頭的人語氣歡快的說。

  這哪裡是「最近」會有聚會啊,分明就是立刻馬上好嘛……

  有裡恍然自己這是完全被沙紀小咲拿捏住了。

  「對了如果有合適的人可以帶過來一起玩呢,」聊完了正事的沙紀小咲開始滿嘴跑火車,有裡也洗碗了碗筷把手擦干,向著綠川良賢點了點頭接過電話。

  那邊的人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不停,「話說真羨慕你啊現在還是單身,咱們班估計就只剩下不到三位了吧?」

  雖然知道這邊女生很多都憧憬婚姻來著,不過確實鮮少和自己高中班級同學聯系的有裡聽到這個比例還是有些震驚。

  「所以你知道吧,現在已經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聯誼了!」沙紀小咲憤憤不平地得出結論。

  有裡憋著笑,果然這家伙也是正經不起來的一個人。

  「話說回來你要是來那群男生一定會蠢蠢欲動的,我絕對不允許你看上咱們班這群人……你是不知道,一個個說是現在公司壓力太大,發福地都不成樣子了。」

  沙紀小咲語氣誇張到讓有裡再也忍不住笑。

  這通電話講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有裡回來的時候綠川良賢已經把洗淨控干水的餐具重新擺回原位自己在客廳坐著。

  看起來......十分無聊的樣子。

  大概是今天心情不錯,自己又不太放心把他一個人扔在家,想到剛剛半開玩笑的建議。

  有裡在腦袋還沒有轉過來的時候嘴先開口,「你明天下午有事嗎?」


第100章 第 100 章 新年快樂!

  氣氛在短暫地沉默過後迎來了一個小高潮。

  有裡把控著時間差不多在到場人數有一半的時候進場。

  不過她的眼神在包廂內認真地掃了一圈, 沒有發現沙紀小咲後嘆了口氣。

  隨後意識到剛剛在門口就能聽到的裡面嘈雜的動靜隨著自己進門變得安靜。

  得益於自己良好的記憶力,雖然已經過去了差不多有十年,但畢竟認識的時候都是高中生時期了, 所以即使有所變化,有裡還是能從五官依稀將每個人和記憶力的樣子對上。

  至於那些完全陌生的面孔, 她從不懷疑自己的注意力, 再加上昨天沙紀小咲不是說過了,很多人會帶著自己的家屬一起來。

  不過其他人就不像她一樣有這樣好的記憶力了。

  如果這次不是沙紀小咲的邀請,有裡大概依然會拒絕。

  所以這樣做的結果是,盡管自己在中學時期有著還算不錯的人緣, 不過升學路線不同加上這麼多年沒見, 大概現在對於很多人來說, 就算走在路上碰見都沒辦法認出自己了吧。

  有裡在心裡琢磨著自己是現在像是插班生一樣做個自我介紹好, 還是像是老熟人一樣隨機挑選一個眼前最近的幸運兒去寒暄然後絲滑融入。

  在她琢磨出來更加妥當的做法之前,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了一聲驚嘆。

  「是外守同學沒錯吧!」

  「應該是,之前來我們公司開會的時候本來想去打個招呼,結果我過去的時候發現根本不是我能擠到跟前的場合呢。」

  「喂喂喂別說這個了, 我之前在東大的官網都看到她上了首頁的報道呢。」

  好像有什麼奇奇怪怪的發言插入進來了。

  饒是已經做好准備戴上社交面具的有裡也被這個場景弄得有些尷尬。

  好在最最最最親近的沙紀小咲沒讓她等太久。

  從門口進來的女生非常自然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有裡醬, 在這裡站著干嘛, 快點進去啦。」

  兩個人倒是一直有聯系, 偶爾也會約出來吃頓飯之類的, 所以沙紀小咲只是從一個背影就認出來自己的好友。

  說完這句話的沙紀小咲就要拉著有裡往進走, 被推著的有裡沒忘記今天還有一個跟著自己一起來的「朋友」。

  她半側過身子向綠川良賢點了點頭,示意對方跟上。

  但這個舉動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

  「喂喂喂,」作為站的最近的沙紀小咲當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她和有裡不一樣的是這麼多年來的同學聚會可以說是就沒有缺席過。

  所以一眼就看出來門口這位站在有裡旁邊的男人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再加上他附近也沒有第二個人,所以答案只有一個。

  「這是你帶來的吧......」沙紀小咲八卦的眼神讓有裡感覺自己簡直要被戳穿了,「什麼情況?」

  同樣提起注意力的還有跟在身後的綠川良賢,自己昨天在對方提出這個話題的第一瞬間就答應了下來。

  沙紀小咲他依稀還有一些印像,應該是在帝丹高中和有裡關系最好的那位學姐。

  不過比起和熟人的見面,他確實是有些意外這次對方會選擇讓自己跟來。

  畢竟......似乎確實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但對他沒有壞處,而且出於私心,他不想拒絕。

  具體的說辭有裡早就想好了,「我是他的臨時監護人。」

  如果有特效的話,她想現在沙紀小咲和其他一眾偷摸聽著的同學頭上應該有幾個黑點飄過。

  「你不要告訴我這家伙是你姑姑的舅舅的姨媽的三兒子的弟弟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看起來比你還大的需要招呼的親戚。」

  「遠方表親?」有裡總結了一下她的吐槽點,雖然很抽像,但她不打算太多解釋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這樣解釋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互為監護人?

  沙紀小咲看她這態度明顯也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於是自己在一旁「小聲嘀咕」:「雖然這位先生長相不算出眾,但身材算是優點,你還挺會選的。」

  「你的腦子能不能想點正經的事情。」有裡扶額,這家伙真是只長年紀不長心眼子。

  沙紀小咲感慨,「我哪裡不正經了,多客觀的描述啊,我看想多的是你。」

  有裡覺得自己順著她的話題往下聊才是真的失去頭腦,跟著沙紀小咲到了她旁邊的位置上。

  對方臨走之前還衝她眨眨眼,「雖然這裡是替心春醬留的位置,不過我想她肯定不介意讓給你啦。」

  有裡自然懂得對方調戲的眼神,她只能當做沒看見然後正經地招呼綠川良賢坐下。

  莫名就還真有了一種帶著小孩所以要好好照顧的錯覺。

  但沒等有裡細想,那邊看見她身邊好不容易沒人的同學就緊接著上前來寒暄——說實在的,有時候社交也很廢人的。

  反正她是聽說過萩原研二悍匪般的社交能力,簡直令人嘆為觀止,即使她自認為自己還算是普通情境下人緣不錯的那一卦,也會對這種瞬間成為關注焦點的聚會有些發怵。

  但那位現在頭發比起之前更長了些的研二同學顯然就不會有如此苦惱吧——畢竟他在所有聚會都是這樣的角色,應該已經十分習慣了。

  在她交換了今天第三十個聯系方式感覺自己臉都已經快要笑僵之後終於等到了救星。

  幫助有裡脫離苦海是同為好友的本田心春到來。

  顯然這位甜甜的姑娘已經收到了來著沙紀小咲的提前預告,先是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就順著這個親昵的動作讓有裡老實交代事情經過。

  「是正在接觸試探人品中對像。」有裡知道自己不給出一個她倆預料,或者想知道的答案,今天這件事情是沒完沒了的。

  話說到這裡,本田心春如她所料地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緊接著一拍胸脯保證道,「這種事情就交給姐妹吧,做題你可能在行,但是看男人的眼光果然還是我和小咲。」

  而另一旁同樣忙著社交的綠川良賢沒有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情。

  雖然他是以一個陌生的身份參加這場聚會,但同樣逃脫不了寒暄的結局——不如說是更勝一籌。

  而罪魁禍首本人在一旁正和友人聊得開心,綠川良賢想生氣也生不起來。

  綠川良賢是知道自己的社交優勢的,再加上自己這幅本身就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所制造的皮囊,很容易就打入了一個小團體的聊天。

  「綠川君竟然是甜品師嗎,那應該很受女孩子歡迎吧。」

  「其實也不是,因為長時間都在後廚工作,所以幾乎沒有可以接觸到人的機會。」

  「誒,那你和外守同學是怎麼認識的啊?」話題彎彎繞繞果然還是回到了熟悉的起點。

  綠川良賢聽到這個問題,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後,「這個問題,你們問她吧。」

  成功熬過了這個話題的綠川良賢在之後的問答中也顯得滴水不漏。

  「那你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會被邀請參加同學聚會的關系?」

  總的來說,是會引得人投來更加曖昧的目光,但卻細想什麼都沒有說的內容。

  而基本上這個時間點也確實是大部隊到來的時候,所以話題始終停留在這種淺層的好回答的階段,就要面對下一波人。

  但事情顯然不可能永遠這樣一帆風順。

  換了位置的本田心春坐到了綠川良賢的另一邊。

  他隱隱察覺到一種來者不善的意思。

  洞悉一切的有裡只能在內心祝他好運,她是有想要幫忙的心思,不過這也很難插手啊。

  沙紀小咲則是坐在了有裡的另一邊繼續和她嘮嗑。

  本田心春對著綠川良賢打量的眼神毫不掩飾,有裡唯一擔心的是這位有著危險身份的家伙不會突然當場暴走吧。

  「我告訴你,我大學可以修的心理學,不要妄想任何騙我過的話術。」本田心春嚴肅地說。

  啊啊啊,完了。

  有裡心裡有點發虛——

  綠川良賢不會覺得自己帶他來是想要整他吧。

  天地可鑒,自己是這麼沒想到這種場景啊。

  「您真優秀……不過我從不會對她說謊。」綠川良賢語氣誠懇地回答。

  有裡沒見本田心春對這段話提出任何疑問,就知道這家伙穩了。

  反正她對於綠川良賢吐出來的話始終是抱有疑問的……不過現在細細想來,自己是沒有從他那裡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來著。

  「說吧,你有沒有做過什麼需要隱瞞告訴她的事情。」

  該說什麼不愧是她嗎,上來就是如此犀利的問題。

  在一旁摸魚打岔的沙紀小咲也默默閉上了嘴,注意力完全轉移。

  「有,」綠川良賢停頓了一下,「但每個人都有沒辦法說的秘密吧。」

  「但我會盡我所能讓她遠離所有傷害。」

  在糾結之後他還是選擇了坦率,雖然自己有絕對的信心可以騙過眼前這位女士。

  但真正不想用謊言面對的,另有其人。

  本田心春顯然對這個答案的態度很難評價,雖然表了忠誠但前半句話無異於是渣男的慣用語錄,所以接下來完全是一副追根問底的態度。

  而綠川良賢在自己作出這個答案的時候就想到了這樣的後果,於是干脆地拿起了面前的酒杯算作無法回答的態度。

  但對於提問者這顯然無異於火上澆油,看起來是逃避問題的姿態。

  「沒關系的,」有裡在擋住了綠川良賢的胳膊,「他身上傷口還沒好,暫時不能飲酒。」

  綠川良賢回過頭,竟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第101章 第 101 章 遲到的禮物

  同學聚會少不了的就是追憶往事。

  雖然關於她的大多數事情都已經有情報給了詳細的調查, 但從同伴話語中,對於綠川良賢來講自己未曾經歷過的那些紙上的內容才變得鮮活。

  ——即使他們曾經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之下。

  來的時候是有裡開車帶他來的,不過比較這種聚會是少不了喝酒。

  再加上她自己幫綠川良賢攔了不少——雖然理由正當, 但也少不了為此多喝幾杯以示誠意。

  雖然有裡的酒量已經不是從前那種一杯倒的程度,但這會還是老實地把鑰匙遞給了綠川良賢。

  「你不行的話我們就打車。」她可不想今晚因為醉酒駕駛惹上什麼沒必要的麻煩。

  更不想半夜進局子。

  雖然沒見過綠川良賢開車——不過說實在的, 干這行駕駛技術應該也是基本技能吧。

  而綠川良賢也如她預想的那樣, 沒有過多推辭就收下了鑰匙。

  有裡在駕駛座上坐好,綠川良賢隨後從另一扇車門那邊上了座位。

  看他現在行動自如的樣子,傷口大概也沒什麼問題——那晚的上藥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

  不過有裡在之後也不再主動提出要查看傷口的要求,只是把藥膏一股腦都遞給他, 這是讓他自己看著辦的意思。

  她後來進行了小小的自我反思, 綠川良賢是一位有著完全行為能力的成年人, 這種小事應該也不用自己過多操心——而且人還成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蕩, 能有什麼問題。

  有裡本以為這樣沉默的氛圍會直接持續到回家,打算閉上眼睛休息一會,但一旁綠川良賢卻打破了這份寂靜。

  「聽起來,你中學時期就是很了不得的人物。」

  這話帶著淡淡的笑意, 有裡眼睛睜開一條縫, 或許是對方的又一次試探, 不過對現在的她來說聚會雖然有見到友人的愉悅, 但是現在身上還是強撐著的疲憊一股腦地湧了上來。

  所以她並沒有什麼力氣去說更多的話, 只是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駕駛座上

  的人輕聲笑了一下,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坦誠。

  「但是我很羨慕他們, 曾經參與過你這樣熱烈的人生。」

  「你大概是太高估我了,」有裡運氣淡淡地講,「說實在的,論起人生的精彩程度, 咱們還不一定誰比誰強呢。」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先生今晚嘴這麼甜,但他這樣做一定有自己的心眼子?

  所以她也「十分恭敬」地回了這樣一句。

  客觀上來說「蘇格蘭」先生的人生履歷一定比自己想得到的還有豐富太多吧。

  話有說回來,這位皮下不會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吧——畢竟自己在近二十年前就已經了解到這個人了。

  不知道她在放飛自我的綠川良賢沒有接話,車內再次變得安靜,但他卻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側頭。

  「我很認真,你大概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無意識間也影響了很多人。」

  這下有裡沒辦法再繼續自己的胡思亂想,睜開眼睛恰好和他的雙眸撞上。

  雖然知道這人嘴裡講的沒一點真實的部分,但大概是喝了點小酒,所以她感覺耳根有些發燙。

  倒也不是沒有直白地被人稱贊過,但那些客套之下多少都貼了些虛情假意的標簽。

  現在卻反而因為兩個人之間很難正常評價出來的關系,所以有裡沒辦法再用「騙子」去形容他。

  真誠的話是會打動人的,於是綠川良賢看到剛剛還渾身炸毛的人現在卻好像癟了下去,不大的座椅硬是被人再往裡縮了縮。

  信號燈變了顏色,綠川良賢沒再繼續逗她,回過頭繼續開車。

  「你果然是個很奇怪的人,」既然這樣,有裡也不介意說點掏心窩子的話。

  「如果是類似於蜂蜜陷阱這樣的誘惑,又實在是不能稱得上及格,但時不時地透露出的這些善意卻完全沒有邪惡勢力的作風。」

  綠川良賢彎了彎嘴角,沒想到她是這樣看自己的。

  「那依你所言,什麼樣的蜂蜜陷阱能夠打動你?」

  這話問的,就好像是追人之前問對方要怎麼追……

  「您可真幽默,」有裡諷刺地開口,「不過我說了可以配合你的,所以今天邀請你一起來這次也已經展現了我一定的誠意了吧。」

  這是兩人心照不宣的答案——綠川良賢應該是需要完成什麼任務,起碼是需要和自己搞好關系的。

  不過攤牌了的狀態顯然很難讓他之前的任務繼續履行。

  但畢竟這種事情如何發展只要兩個人心裡知情就好,旁人只能透過他們所展現出來的狀態去推測。

  ——所以作為外守有裡伴侶出席同學聚會的綠川良賢,在外人眼裡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綠川良賢沒接她這話,有裡只當是默認。

  話匣子打開了也就沒想著止住,這會度數開始上頭的有裡話比起平時多了幾分,也更符合這個年齡的樣子。

  她有些好奇地開口,「對了,她們沒跟你說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綠川良賢隱隱從這句問話從察覺出一絲不安。

  「你高中時期的豐功偉績還少嗎……不過都是很正派的事情。」

  「話說起來我倒是對你們的那場學園祭很感興趣?」

  「啊……」有裡回憶了一下,「這種事情每個學校應該都差不多吧?」

  雖然帝丹高中算是校園文化搞的比較好的學校,不過後來聽萩原研二那邊,他們學校的活動也同樣有趣。

  綠川良賢沉默了片刻,提起這個是因為這是印像裡唯一明確的兩個人算是共同參加過的中學活動,而且只有那一年。

  不過按照自己目前的人生履歷……「或許吧,不過那個時候沒有伙伴,所以我基本不太了解。」

  話題引到這裡,有裡想了想,這位以前可能是個「不太合群」的人?

  雖然和現在的作風不太相符,不過她也沒有繼續探究的打算。

  「其實無非就是各個班級出的活動,咖啡屋啊,鬼屋之類的,每年都有這些,不過在當時的學生看來就是頭等大事了。」

  聽到成年之後的人如此吐槽當年的自己,綠川良賢覺得有些微妙,「不過聽說你主辦的你們班的活動還挺有意思的,好像跟案件推理有關。」

  有裡眼皮眨了眨——她並不太想提起這段經過來著,畢竟當時參與的伙伴,是絕對沒辦法向綠川良賢透露的存在。

  雖然那場比賽有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參與,但到底在自己的同學中也屬於僅僅見過一面的低年級同學。

  時間隔了這麼多年,就算是刻意提起,都是要好好想一想的存在。

  所以她讓自己突然緊繃的情緒盡力平和下來,「現在想起來都是小兒科的東西,說起來為了那場比賽確實算是把經費榨的一干二淨,基本所有的布景和獎品都是制作組的同學手工拼接而成的。」

  「她們也提到這個來著,」綠川良賢也沒在具體情節上太過糾結,「沙紀小姐還說這是她唯一一次見到你尷尬的樣子……不過發生了什麼她倒是沒有具體去說。」

  「啊……」有裡扶額,腦海裡已經想到了這位姑娘在那天自己跟的這組選手中的唯一勝者拿走了挑選的獎品之後,私底下跟她反饋的樣子。

  「親愛的,我說你隨便疊幾個千紙鶴估計都會有男生爭著去拿走,結果怎麼拿了這樣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

  「我只能說真正的誠意不是從外觀能表現出來的,」有裡當然在現場也看見了,諸伏景光挑選了那塊眾人眼中最不想要獎品榜首的時候,其他人憐憫……以及自己班級的同學甚至還試圖勸阻的樣子。

  要不要把嫌棄的模樣擺地這麼明顯。

  而同樣她現在這句話在沙紀這邊也只是嘴硬的說辭。

  所以現在她原原本本地把事情再復述出來的時候,語氣甚至還帶了點憤憤不平。

  「不是我跟你說他們那群人真的很沒眼光!」

  綠川良賢余光瞥見了身旁還在碎碎念個不停的人,覺得心安。

  回憶到剛剛聚會上的這位朋友「不經意」間透露出的信息。

  以及最後彌蓋欲彰似的「你可千萬別問她。」

  大概了解了這位朋友的用意。

  眼下「喋喋不休」的女孩,是在他面前很少展現過的,偶爾會有諸伏景光見過的那一面。

  真實,鮮活,靈動,會耍小脾氣的姑娘。

  但是沒想到這裡還有意外收獲——多年前拿走這塊禮物的正是自己,雖然加入臥底的時候所有過往有關的東西都被完全封存……不過當初這塊石頭還被檢驗員專門挑了出來。

  「這東西你還要嗎?」

  綠川良賢拿在手裡,畢竟是和好友一起經歷過某段時光的見證,雖然其貌不揚,但也曾是歲月的禮物。

  檢驗員看他握著石頭念念不舍的樣子也沒管他,「那你就自己拿著吧,反正任憑誰也沒辦法憑借這個辨認出你的身份。」

  而寶藏,的的確確有被自己好好保存,不過從今天之後,它會被自己賦予全新的意義,放在最用心的位置好好珍藏。

  「你說呢?」絮絮叨叨了好久的有裡把最後的疑問拋給了綠川良賢。

  聽到問題的綠川良賢早就想好了答案,「當然,不過我覺得選走那塊寶藏的人很幸運。」

  提到這個,有裡倒是眼神暗了暗,「希望吧……」

  「什麼?」

  「沒什麼,」回過神的有裡馬上抬頭,「希望那個同學不會把它當成廢物直接扔掉就好了。」

  「不會的,」綠川良賢注視著前方,路燈在他眼中映射出星星點點的痕跡。

  他們到了。


第102章 第 102 章 。

  似乎這樣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

  打斷氛圍的是綠川良賢開始震動的電話。

  有裡沒有說話, 而手機的主人似乎也跟沒有聽到似得,完全放任了這通電話的聲響。

  有裡從他反常的狀態中察覺到一絲不對經——是不能在她面前接通的電話嗎?

  但她識趣地沒有開口——想來也是,現在兩個人的關系一定是達不到讓他對她完全坦誠相待的不是嗎。

  綠川良賢接下來的表情也沒有一絲變化。

  於是有裡將這件事情拋在腦後, 只是剛剛嘰嘰喳喳說了這麼多,現在倒是真的可以閉上眼睛稍微休息一會了。

  而另一邊駕駛座上的先生莫名有些失落, 他喜歡她剛剛的模樣。

  但無法開口的想法注定只能被吞咽進肚, 他依然在認真扮演著自己的「職責」,有裡從他一把進的倒車技術判斷這人應該是個不錯的司機。

  兩個人一起進了家門,算算時間現在距離晚餐還有一陣,有裡去冰箱清點了庫存, 順便熱了杯牛奶。

  而進了臥室不久的

  綠川良賢很快換了一身衣服出來, 「我有事出去一下, 你晚上不用等我了。」

  人當下的情緒是無法被徹底掩蓋的, 尤其是今天,綠川良賢看到自己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對方的眼睛暗了暗。

  他一時有些無措,「我很快就回來?」

  果然嘛......

  有裡在心中無聲地嘆息。

  隨後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什麼事情?什麼時候?會很危險嗎?你要多久才回來?」

  綠川良賢確實沒有預料到她這一系列的發問, 本來預想的用來搪塞的話語只能在堵在胸口。

  他不知道這些問題是出於好心還是其他, 但本能地他選擇相信前者。

  有裡看他這幅為難樣子只能扯動了一下嘴角, 「你最好每過六個小時給我報備一次, 不然我保不准自己會干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這......」

  完全是聽起來無釐頭的要求, 綠川良賢察覺到她對自己的保護欲是不是有些過度了?

  但本能地又從自己的內心發現了一絲竊喜。

  「你必須答應, 畢竟你也不知道我了解到的情況有多少, 又能做到哪一步。」

  有裡端著熱好的牛奶遞給他,這代表著這事完全沒得商量——既然找到了蘇格蘭,現在就不能放任他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出事。

  「把這個喝掉再走,乖乖聽話要遵醫囑哦小朋友」她抬起頭, 這次眼神裡多了些狡黠,「以及,你有沒有聽說過天才和瘋子只有一步之差?」

  ————————————

  直到回到自己的車上,綠川良賢才從那種恍惚的狀態回過神——

  自己最後竟然答應了她這個困難的要求。

  好吧……

  雖然他有一萬種手段可以組織或者避免她所謂的「出格的事情」。

  但果然......他抿了抿嘴角,在自己可控範圍之內,這種感覺還不賴。

  甚至綠川良賢覺得更加有趣且享受——這一面似乎是他作為諸伏景光沒有見過的她。

  ————————————

  言歸正傳,今晚的任務很簡單,總的來說是他成為蘇格蘭之後的第一個任務。

  或許是因為現在成了名副其實的代號成員,蘇格蘭的權限在組織內部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例如現在這種活動他可以不用自己露面,只用坐在車裡擔任指揮的工作就好了。

  同時他也是考慮到這個,才答應了有裡那個好像在耍小孩子脾氣的要求。

  想到這一點,綠川良賢從胸口掏出了手機確認了現在的時間。

  六個小時嗎......

  時間竟然莫名變得有些難熬,而坐在駕駛座上矜矜業業開車的組織新晉小弟背後卻冒了一身冷汗。

  自己是上個月才加入組織的,倒是沒什麼大的作為,主打一個哪裡需要哪裡搬。

  這位蘇格蘭還是他接觸到的第一個代號成員,而自己此前已經通過新來的「好心」前輩提醒:這裡面的每一個代號成員都是他們惹不起的存在。

  因此在執行任務之前他還特意打聽了這位蘇格蘭先生,不過似乎對方的作風也頗具神秘,大多數人對於蘇格蘭的反應都是:「很恐怖的人。」

  所以這會透過後時間發現自己這次任務的上次在不停地看著時間,他心裡一涼,擔心自己是不是無意間拖延了對方的安排,不會一會一槍崩了自己吧!

  想著這些他一腳油門,更是加快了速度。

  坐在後排的蘇格蘭這才抬起頭,他並不在意這些人對他的看法,同樣非必要也並不想輕易和誰產生什麼聯系。

  尤其是挺好波本那邊傳來的「好消息」——你經過上次一站在組織內倒是有了個不好惹的名頭。

  這些他都不在乎。

  盡快結束吧。

  ————————————

  有裡在綠川良賢走後將門反鎖之後,進了自己同樣上了鎖的書房,這裡存放的同樣是一路以來關於外守有裡身份的像征。

  雖然自己的行蹤軌跡倒是沒有什麼需要可以隱瞞的任務。

  但是......

  她把書架移開,從背後的保險箱裡取出一沓相冊,這裡面曾經出現過的某些人的的確確不易讓人看到。

  尤其是自己現在還和一個危險分子走的這樣近,孰輕孰重她還是能分得清的。

  等把所有與他們有關的信息裝進背包裡,有裡戴上口罩再次出了門。

  路過鏡子的時候看了一眼,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有點太浮誇——但是依照自己唯一可以參照的「作案手法」,在這種時刻選擇一身黑准沒錯。

  喝完酒沒到二十四個小時所以不能開車,她在將東西放置好之後又從打車軟件上用自己捏造的匿名身份信息叫了一輛車,隨後打開了手機裡的定位系統。

  裝上這個系統已的時間是安室透剛把這家伙搬到自己床上的那個晚上——也不知道是因為心大,還是安室透對於這位的死活沒那麼大興趣,總之她輕松地從昏睡中的綠川良賢口袋裡拿到了他的手機。

  也幸好是有了那麼一個機會,畢竟以自己的身手和對方的警惕程度,她真的沒有把握能在綠川良賢正常情況下完成系統侵入。

  不過因為這兩天可以算是和綠川良賢形影不離,所以一時也沒有合適的機會去測試系統的可行性和完整性。

  今天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這位帶著口罩帽子的乘客,對方一直低頭在看手上的東西,卻好像隱隱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不帶情緒地看了他一眼。

  於是只能訕訕一笑猛踩油門。

  有裡在追蹤到的小紅點附近一公裡就讓司機把自己放了下來。

  按照指示這個紅點在這裡已經停留了二十分鐘以上。

  不出意外這個地點應該會維系一段時間,她靠步行走到了直徑範圍500米的商圈就停了下來,打算找一個沿街的咖啡屋坐下。

  這個點店內生意稱得上冷清,上班族們不會在下班的時間點選擇再來一杯咖啡——當然,少數人除外。

  有裡點了一杯熱美式想要給自己提提神,事實證明忙碌的街區根本沒人注意到別人是什麼狀態。

  忙碌了一天的上班族通常臉上都帶著一樣的疲憊,她的偽裝變得更加輕松。

  ——————————

  綠川良賢這次的任務確實完成的很快,反正本身就是一個可以選擇性接不接的小任務。

  但回到公寓還是超過了六個小時,他按照鬧鐘響起的時間認真遵守了「醫囑」。

  而時間主要話費在了任務之後的一系列行動上,在此期間他先是在組織那邊交代之後繞城轉了一圈,確認自己身後沒有尾巴。

  隨後通過秘密渠道和公安那邊的人進行了接頭,同步了自己這邊最近的進展。

  最後......他回家洗了個澡,同時把自己換下來的衣服烘干再穿上。

  即使是不用一個小時的任務,他也不想帶著這些氣息回去。

  等車開到樓下的時候又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不太適合在這麼晚的時間點回去。

  雖然自己是發送了信息,不過那邊並沒有回復,這樣搞得遵守約定的一方有一種被人耍了的微妙感覺。

  不過這會天已經全黑,他抬頭望向熟悉的房間——燈光隱隱綽綽地透過窗簾,看得並不明顯,但肯定不是客體的大燈。

  所以他一時無法判斷裡面的主人到底睡沒睡著。

  思考過後的綠川良賢最後又回到了車上。

  決定今晚還是自己另找個地方過夜,但事情似乎就是這樣巧合。

  懷中的手機再次發生了震動——是短信。

  「知道了,注意傷口。另外,家門的鑰匙放在地毯地下了。」

  看完短訊的綠川良賢嘴角抽了抽,她的安全隱患意識真的有必要提高一點吧。

  不過既然能發信息就是還沒入睡,這次他沒猶豫地輸入:「我馬上回去,鑰匙你自己收好。」

  但在發送界面猶豫了一下。

  坐在沙發上喝著牛奶的有裡老神在在地瞥了一眼手機,甚至都沒有打開看的打算。

  至於家門鑰匙,放心好了,她比誰都注重房門安全來著,不過是發現跟蹤系統的小紅點在自己家樓底停留了一陣沒有任何動靜。

  有裡福至心靈地察覺到了綠川良賢的想法——再次感慨,這位先生真的很多時候完全不像一個黑色組織成員該有的素養。

  所以在十分鐘後她聽到了門鈴聲裝作詫異地來了一句:「這麼快嗎?」

  綠川良賢向她微微笑了笑,「麻煩你了。」

  有裡在對方路過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清新的皂角香味......和自己家裡使用的不是同一款。

  「怎麼了  ?「脫下外套的綠川良賢轉過身去看到她手裡的牛奶,想到自己出門前也被灌了一杯——難道是保質期要倒了所以要速速清理完畢?

  「沒事,」有裡把門鎖好,「剛好睡不太著。」

  原來是為了助眠......

  綠川良賢在心裡小小地譴責了一下自己剛剛的想法。


第103章 第 103 章 搬進搬出。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了下去。

  比起和異性同居這個點, 有裡似乎更感受到一種踏實,起碼不會一覺醒來突然收到任務失敗的噩耗。

  順便一提,綠川良賢也很自覺的在自己傷好了大半之後主動和她交換了睡眠場所。

  ——甚至是在她那天出去采購回來之時都已經換了一套干淨的床單被罩。

  哪裡來的田螺先生啊!!!

  綠川良賢的照顧體現在方方面面, 是那種無意間的細小動作,但等你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完全沒入了你的日常生活中。

  正如現在, 從外表上已經完全看不出來身體上的問題的綠川良賢正將酸奶倒進果蔬盤裡——這是最近他特調的下午茶。

  不會有太多熱量負擔, 但味道完全不輸給外面的成品沙拉。

  「你......」

  「怎麼了?」綠川良賢眯著眼把屬於她的那一份先端了上來,隨後自己拉開凳子坐在對面,等著她繼續說話。

  期間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看著她。

  看著這樣一雙誠摯的雙眼,有裡只能把自己無數次想問出口的——「你真的不用這樣做」之類的話說出口。

  一方面她並不想讓對方產生趕他走的錯覺。

  另一方面她又怕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這或許在綠川良賢的眼中, 只是順手的事情。

  有裡完全知道這只是她自己的問題:她非常不善於承受別人的好意。

  但很清楚的是, 有些問題不是她問出口就能改變問題的走向。

  綠川良賢從偶爾的一頓下午茶, 變成了承包她的一日三餐, 甚至家裡的生活用品都是他一手包攬完全的。

  不得不說綠川良賢的執行效率高得驚人,在洗發露變得輕飄飄之前綠川良賢就已經在旁邊放置好了一瓶拆封好的新桶。

  而且和她之前用的還是一個牌子。

  但偶爾他也會拿出一些自己曾經完全不會買的東西——基本都是家用清潔好物。

  不是為什麼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會精通此道。

  不止如此。

  有裡覺得這位先生對於自己家的熟知程度或許已經超過自己這個主人了。

  比如上午她心血來潮想要學學網上最近很火的「黃油年糕」,卻在進行了一半的時候發現自己記憶裡曾經在超市順手買過的糯米粉不知道被隨手丟在了哪裡。

  而路過的綠川良賢只是低頭看了一眼她沒遮擋地放在桌面上的制作教程,就已經把所需材料從倒數第二個抽屜的夾層裡取出來了。

  「需要幫忙嗎?」他邊說邊挽起了袖口。

  有裡承認自己對料理的興趣向來就是三分鐘熱度, 在第三次因為刻度計上0.05的偏差遠離了標准教程之後就產生了打退堂鼓的念頭。

  這玩意也太復雜了, 有這個時間她還不如去和自己實驗室的試管打交道, 好歹那個做成功了說不定能實打實地發一篇文章。

  在心裡短暫地衡量自己的面子和興趣之後, 有裡選擇從心地讓出了屬於大廚的位置, 並一應把自己身上的圍裙摘了下來。

  之後憑借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良心沒有坐到沙發上等待開飯, 而是站在一邊觀摩手法。

  「實際上這些東西沒有一定要多麼精細, 」綠川良賢接手她的進度,完全預料到她剛剛會卡在什麼地方,「尤其是面粉這種占比很大的配料,你這些細小的偏差還不如去懷疑是稱出現了問題。」

  道理她都懂, 但大概是骨子裡的嚴謹......或者說強迫症發作,讓她難以放任不管。

  即使最近吃了不少綠川良賢制作的美味料理,有裡還是得不到贊嘆他在廚房上的天賦。

  烤的金燦燦的年糕讓人看起來食欲大開,用手一捏又是軟趴趴糯嘰嘰的質感,房間裡滿是黃油的香氣。

  在烤制的間隙綠川良賢就泡了好了茶,「這個不易消化,配著茶喝吧。」

  ——————————

  這樣的日子讓人不可避免地沉溺下去。

  以至於結束來的猝不及防,她甚至無法控制自己心底的失落。

  早上還是一起吃過早飯,隨後有裡在客廳的沙發上照舊找了個地方盤腿坐下開始敲電腦,期間綠川良賢自己抱著杯子晾曬有裡只當是他定期的除螨。

  他甚至還在路過的時候把她越來越低的頭扳正,讓她注意眼睛。

  不過在一切做完之後的綠川良賢甚至沒給她一點緩衝,或者預告的時間,拿著自己本就少的可憐的行李站在門口向她告別。

  「這段時間打擾你了,非常感謝。」

  有裡猜想此刻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很不精彩,這種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態度的的確確讓人生氣,隨之而來的是失落和擔心。

  但她沒有立場也沒有能力去挽留他。

  於是電腦在主人短暫的不操作後選擇了息屏休息,有裡這才驚嘆這人在家裡留下的痕跡幾近於無。

  她的腦海裡閃過如果這個時候的偶像劇女主應該是歇斯底裡地去質問她或者眼含熱淚地去挽留。

  但她不會,他們什麼也不是。

  一路上她曾和無數人告別過,於是綠川良賢看見剛剛目光渙散有些發愣的人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狀態,語氣和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一樣的友善......也像極了對待陌生人該有的禮貌。

  「注意安全。」她說。

  直到門被關上,燒水壺發出警報有裡才從依靠著門的狀態站起身——這是綠川良賢走之前干的最後一件事,幫她燒上了一壺熱水?

  還真是貼心。

  雖說兩個人大概還不是短時間內就會失聯的狀態,但有裡知道,他必然會去干什麼更加危險的事情了。

  自己的死亡威脅倒是不是沒有說出口,甚至於在這幾天某個氣氛不錯的時機。

  她也曾試探著問出:「你們干這一行不會擔心自己的未來嗎?」

  但話題往往被對方巧妙地避過。

  有裡開始思考自己能否嘗試另辟蹊徑——比如搞清楚蘇格蘭到底是那一派的人。

  想到這裡,她打開了自己手機上跟蹤系統,跳動的小紅點預示著屏幕另一側的人目前一切安好  。

  雖然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行徑有些變態,但這是不得已的手段。

  但很快有裡無聲地輕笑了一下,地圖上的小紅點繞著自己為中心的一個圓轉了一圈,隨後又幾乎和自己重合。

  這是在干什麼?

  ——————————————

  坐上車的蘇格蘭第一時間和波本取得了聯系,同步了自己這邊的情況。

  「這麼說你從她那裡搬出來了?然後又在附近租了個房......」

  電話那頭傳來屬於波本的嘲弄,蘇格蘭對此表示適應良好,臉上絲毫沒有諸如「不好意思」這類的情緒。

  「反正只是多一個安全屋的問題,而且組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下令對她出手,不管是保護,還是在這裡制造下我們的陷阱,都是一筆不錯的買賣。」

  「況且我現在漲工資了。」

  波本哼笑了一聲,似乎是懶得去揭穿他那點私心——這也沒必以高價趕走了外守有裡隔壁的住戶,自己以近乎三倍的價錢承租了下來吧。

  雖然這家伙確實也是「打了好幾份工」的樣子。

  但有些時候辦一次事的錢就頂的上好幾個月的工資。

  「那你可小心點別被人家發現,」冰塊碰撞杯壁發出清脆的響聲,波本最後給予好心的忠告,「被人家發現了小心報警抓你跟蹤狂。」

  「真是個可怕的猜測。」

  話是這樣說,綠川良賢語氣裡倒是絲毫沒有害怕的痕跡。

  短暫的聊天隨著綠川良賢將自己的新車停進熟悉的地下車庫就該終結,最後時刻電話那頭的波本給出了不輕不重的一句話,仿佛是什麼無心之說。

  「聽說組織裡又進來了老鼠,琴酒倒還是一聞著味就發瘋的老樣子,怕是有場戲看了。」

  「是啊。」蘇格蘭語氣不變,但後視鏡裡緊繃的嘴角出賣了此時他心中的波瀾。

  ————————————

  綠川良賢意料之中地在搬走之後就沒有聯系過她。

  有裡又過上了自己之前固定的兩點一線的生活。

  因為前陣子過於美好的假期有一陣子沒見過伊達航,所以開工第一天早上碰見穿著職業裝吊著牙簽的一米九先生,有裡產生了一種久違的恍惚。

  「我還以為你換工作了。」伊達航衝她禮貌地點了點頭,隨後兩個人一起邊聊邊走。

  「沒有,只是前陣子在忙別的事情沒去學校。」

  「怪不得,我看你家門口的垃圾數量幾乎是以前的兩倍,還以為是交了男朋友。」伊達航的性格向來是有話直說的,「但是又覺得確實沒見過你身邊出現什麼異性,只決定我想多了。」

  不愧是工作年限越來越高的老練的警官,有裡在心中無聲地點了一個贊,隨後將話題扯開,「別開我的玩笑了,你和娜塔莉最近怎麼樣?」

  這個話題果真的無論過了多久,只要提起這個人名,伊達航臉上就會浮現出和他的外觀並不匹配的紅暈,「…挺好的。」

  該說不說,警校時期五人組裡唯一有對像的伊達班長,沒想到在過去了這麼久之後還是唯一的人生贏家。

  雖然其他四個人倒是各有各的理由,明明份子錢已經入不敷出了。

  邊走邊說的時候,有裡路過【201】時腳步停頓了一下,被敏銳的警官注意到。

  「怎麼了嗎?」

  有裡想了想,開口問道:「話說咱們這層樓是有很多用戶搬走了嗎,好像很久沒見到這些人了。」

  伊達航點點頭,「可能吧,我爸還說過這間房子的房主,門把手上已經落了一層灰,可能很久都沒人來住了,不過老頭還是每天都會把公共區域打掃地干干靜靜的。」

  有裡點頭,按下心中的猜測。


第104章 第 104 章 逃跑

  有些時候重要的事情不會像小說裡一樣給人足夠的預警提示, 盡管他們都為此做好了所有能做的准備。

  但世界上沒有萬無一失的事情。

  蘇格蘭踉蹌著退到天台上的角落,在追殺的時候他受了傷,組織對於老鼠一貫是傾盡全力不留活口的原則。

  這場「暴露」可以說是毫無征兆, 到現在警視廳那邊都沒有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當然,就算有現在他也已經是自顧不暇的狀態了。

  ————————————

  時間退回到早上四點點。

  蘇格蘭選擇和往常一樣在凌晨出門, 這個點才是他們這種人慣常的工作時間。

  他習慣性地往隔壁門前看了一眼, 沒有動靜,這個點是該沒有。

  隨後壓低帽子,選擇了足夠遮掩住上方監控攝像頭的視察範圍的角落,背著自己的包離開。

  隨後蘇格蘭按照前一天派發的指令到了任務地點進行准備。

  但他是個謹慎又多疑的人, 在組織裡這樣的性格也很難不養成, 為了保證自己的任務完成率, 他總會在約定的時間點之前就到達提前勘測。

  畢竟每一場都是要命的買賣, 他不打算把自己的後背完全交付給組織裡的同事。

  東京已經進入冬天,凌晨的氣溫尤為刺骨,好在他今天裡面穿著緊身的黑色戰鬥服,外面還順手披上了自己很久沒穿的藍色帽衫——

  在前端時間的日常活動他總是穿著符合這個年紀的白襯衫和休閑西褲, 因此還被偶然遇上的組織成員打趣這是哪個工薪族的派頭。

  對此蘇格蘭只是笑笑不說話, 但組織裡的人都達成了共識:這個看起來溫和的老好人實際上是一條隱在巷子裡伺機而動的毒蛇。

  於是這份笑容也有有了些不達眼底的意味。

  玩笑不能開太過, 起哄的人首先閉了麥。

  於是蘇格蘭也很給面子地收起了自己的「招牌微笑」——盡管在此之前這個動作被很多人打上了討好的意味。

  他們還樂此不彼地希望他表現出來。

  話題聊得太遠, 在去到任務地點的路上蘇格蘭順手又查了附近的地圖, 發現這次的領域是一個新穎的位置。

  簡直是在東京的市中心。

  他將手機放進鼓鼓囊囊的胸前繼續開車。

  腦子裡卻在想著其他事情, 後視鏡中男人的眉頭微微皺起, 盡管組織某些時刻的行為的確稱得上一句招搖,但這樣大搖大擺地打算在市中心制造命案也有些過了頭。

  畢竟就像他知道的,光日本這邊就有公安的人偽裝後在私底下給組織找了不少的麻煩。

  盡管都是瑣碎的事情,但累計起來總會讓人頭痛。

  而今天的任務地點安排更像是在赤裸裸地挑釁日本警方。

  至於任務對像——蘇格蘭拿起來昨天琴酒傳給自己的照片, 一個黑色頭發,身材羸弱的男人。

  身材瘦小到看起來甚至扛不住他一個圈套,更是看不出來又任何過人之處。

  當然,人不可貌相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

  因此這位可憐的先生,蘇格蘭有必要進行詳細調查,除此之外他也不忘經過公安那邊一道核實,結果還是完全查不出來對方的底細——甚至是一個名字。

  蘇格蘭當然不可能自信到直接去問琴酒這人是誰,但可以順便甩給自己的幼馴染。

  意外的是,波本的情報也給不出任何線索。

  「雖然有這樣的先例,但還是注意安全。」

  這條消息在蘇格蘭看到的第三秒就被對面撤回,在謹慎這一點上兩人一向做得很好。

  總之調查無果的結局就是公安也不打算用自己的方法保下這個人——畢竟得出的結論是這是兩大勢力之間的黑出黑。

  他們樂見其成。

  於是蘇格蘭將自己內心的不悅壓了下去,又成為了組織裡高效的狙擊手。

  雖然是市中心,但這個時間點街上沒有一個人。

  蘇格蘭攏了攏自己胸前敞開的外套,低頭走進這棟大廈。

  寫字樓裡同樣沒有一個人,監控也一如既往地被安排處於了停用狀態——組織裡的成員總是各顯神通,這一點他從來不用操心。

  上樓梯的時候他還想著昨天波本給出的最新情報——老鼠已經有了線索,是FBI那邊的人。

  這條話很快隨著波本發來的上一條被一起撤回,留給他的反應時間甚至都不到三秒。

  但蘇格蘭理解幼馴染這樣做的原因,這份情報的來源應該是他通過某些特殊手段得到的。

  就算是告知他的,也絕對不應該流傳出來。

  但總體來說這則消息很好地安撫了蘇格蘭微微焦慮的

  情緒。

  事件復盤到這裡,樓梯也走到了頂頭。

  蘇格蘭按照路線推開預定的天台大門皺了皺眉——這裡未免過於空曠。

  雖然或許可以稱得上是一個良好的狙擊地點,但就算不為成員的安全考慮,組織也應該為了避免後續被官方或者路人發現的概率增加而多做考慮。

  腦中思緒萬千,但耳麥中卻不合時宜地傳來了琴酒的聲音,一如既往平靜,甚至可以稱得上毫無波瀾。

  卻將蘇格蘭的注意力拉回到現實中。

  「你在等什麼?」

  不妙。

  幾乎是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蘇格蘭心裡就產生了逃跑的念頭。

  不對勁。

  自己是按照約定的時間點提前來的,按照往常組織的行動指南,所有人都像是一顆螺絲釘,必須嚴絲合縫地出現在自己的位置上,確保齒輪的正常轉動。

  簡而言之——他可以提前到達這裡進行准備,但其他同樣提早來的同事不會因此催促他早點完成這次行動。

  退一萬步講,他們的任務對像都還沒出現,急什麼?

  蘇格蘭輕笑了一聲,在天台上顯得有些突兀,但也不忘回答另一邊的人,「沒什麼。」

  他選擇在對方進行耐心耗盡進行第二次詢問之前就開口給出回答,同時手不動聲色地往自己的後腰處移動。

  雖然組織是給他們每個人都配備了耳機用於任務聯絡,但這不代表可以憑借這種設備准確定位到他的位置。

  就像現在作為決策的最高執行者琴酒應該問的是:「是否准備完成?」

  而不是催促他移動到指定地點。

  換句話說,蘇格蘭目光變得銳利,天台中自己預留的狙擊地點現在看起來也不失為一個完美的靶子。

  四周空曠的環境絕對讓人一經進入就避無可避。

  雖然他無法完全確定組織對自己的懷疑程度到了何種地步,但現在轉身離開也不一定會成為堵死他後路的一步——

  畢竟這裡的每個人都知道組織對於老鼠的嚴厲程度向來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所以僅僅在被懷疑階段就進行追殺,最後死得冤枉的大有人在。

  尤其是,這次的捉老鼠的貓還是組織裡最容不下老鼠的琴酒。

  於是逃跑,成了所有人默認甚至認可的存在,這不會成為為他定罪的額外證據——

  潛在的含義是如果真的是不清白的身份,目前尚且沒有一位可以逃脫組織的追殺。

  當然,也有在被殺死之前就能夠「抽空」找到證據證明自己身份的佼佼者,而現在,蘇格蘭正在試圖讓自己成為後者。

  前提是,關於他的身份還確實沒有坐實。

  槍響時候,天台上只剩下被當做盾牌扔下的「吉他」和一道血跡。

  至於彈殼,很快被附近的「清理者」回收。

  ————————————————

  冬天是容易犯困的季節,尤其是早上,實驗室的走進來的每一個伙伴幾乎好幾個哈欠,有裡搶著舉手承擔了去買咖啡的工作。

  不過她走到樓梯間順手點了個外賣就完全把這件事情拋到腦後。

  今天早上自己的狀態很不好。

  清早的天空始終是霧蒙蒙的,有裡無端想到了今天早上和在門衛處簽名的時候電視上正報道者的新聞:

  槍擊,但現場只留下血跡,未發現人員傷亡。

  這件事情甚至都不足以開啟一場聽證會來給出合理的解釋:畢竟槍支在這裡還是會讓公眾恐慌的存在。

  像是成了什麼都市奇談一樣被早間新聞報道,於是周圍的群眾也漸漸開始疑惑自己是否聽錯了聲音。

  但有裡下意識地在內心裡去否認了這個猜測。

  無他,現在自己顫抖的左臂上熟悉的痛感讓她直覺把這兩件事情聯系了起來。

  她早晨被突兀的痛感驚醒,說實在話,安穩的日子過了太久,有裡幾乎已經忘了自己身上的這回事。

  她掙扎著起身拿起了旁邊還充著電的手機,發現紅點在東京的街道上四處亂飛。

  隨後點開了軌跡記錄——這人還真是可怕的生物鐘。

  但這不能完全說明問題:具體是他在追人還是他是被追的一方。

  有裡僅憑自己手上的消息完全無法得出結論。

  在短暫的猶豫過後有裡選擇將懷疑短暫地交給時間。

  如果傷口得到了有效的處理,自己大約是能夠感知到的。

  當然,事實上是她現在沒有任何思路。

  有裡用著完好的半只胳膊艱難完成了早晨的洗漱後就比起平時更早出門。

  事情持續到了三個小時後的現在,完全沒有向好的念頭。

  她猶豫著打通了一則電話。

  隨後無力地靠著牆邊坐了下去。

  再然後就是嘗試著給綠川良賢的通信——不出意外地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昏昏沉沉的時候她看到似乎是提著咖啡的外賣小哥順著樓梯走到了他們實驗室的這層。

  有裡整理了一下衣服打算起身去接,低著頭的男人卻突然捂住了她的口鼻。

  藥物組織成分她完全熟悉——當然,在有裡反應過來之時就已經逐漸失去意識。

  這藥還挺猛的......


第105章 第 105 章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麻醉藥的藥效只是讓人迅速昏迷, 但清醒的卻很快——對於犯罪團伙來說是很有效的工具。

  不愧是自己之前改良過的藥劑。

  但睜眼的前幾分鐘還是有避免不了的頭暈,在把身子撐起來的時候由於體位的突然改變,有裡不可避免地干嘔了幾聲。

  水泥地上積攢的灰塵被一起吸入肺部帶來了更強烈的咳嗽。

  這驚動了門外看守的人。

  萩原研二走了進來, 遞給她了一杯溫水。

  「謝謝。」有裡順從地接過。

  說實在的,能讓現在警視廳警備部警備第一課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的隊長答應自己這個無理的請求, 屬實是有些意外。

  畢竟在打通那則電話的時候有裡還完全是處於試探加斟酌修辭的方式——試圖讓這件事情聽起來不那麼嚇人。

  但向來一副彬彬有禮樣子的警官先生在聽到她的請求之後竟然發出了「哇哦——」這樣的感嘆。

  有裡一度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怎麼那邊的聽起來這麼興奮。

  興致頗高的警官先生甚至都沒有多問她原因——當然這並不是完全不感興趣的意思,只是當下立刻作出決斷,配合她這次的行動。

  於是有裡沒想到在剛掛下電話十分鐘後,完全成功偽裝成外賣員的松田陣平就按照她的授意去拿了自己放置的迷藥, 然後毫不留情地把人帶到了這裡。

  就是可憐了自己的那些咖啡——有裡看見自己裙擺上深咖色的痕跡了然, 自己的外賣一定是完全白點了。

  一起走進來的松田陣平難得頗具善心地解釋了一下:「我和萩剛好今天輪休, 在附近的百貨大廈閑逛。」

  雖然有裡是很想吐槽:你們兩個池面在難得的休假日竟然兩個男生逛商場這一舉措, 但畢竟現在「人在屋檐下」,她選擇低下自己昂貴的頭顱。

  好在幼馴染二人也沒有在意這個,比起循序漸

  進的萩原研二,現在摘下墨鏡的松田陣平更想要直接進入正題。

  當然, 一旁的好友也沒有阻止罷了。

  交易的前提是雙方都有足夠的籌碼, 有裡自知自己和他們的情誼——讓兩人不問清楚事情經過就已經開始成為自己計劃的幫凶已經是謝天謝地的事情的。

  不過之後的劇情保不齊依然需要靠譜的警官先生配合, 所以現在是給她坦白的時間。

  事實證明不管是她的語言表達能力還是兩人的閱讀理解能力都是上乘的存在。

  五分鐘自由陳述時間到, 期間兩人完全給了她說話的自主權, 但空氣還是在她停下來之後保持了沉寂。

  接下來, 先反應過來的萩原研二, 或許也是因為條件反射去成為這個打破現狀的人。

  他放任自己的幼馴染再花多一些的時間去再次消化這種復雜的情感關系,自己卻也忍不住感嘆:「所以你這是為了幫一個......引誘......總之對你另有所圖的人?」

  有裡剛剛沒有隱瞞地告知了綠川良賢接近她的目的,以及自己需要弄這樣一出事情的理由:

  「他接近我應該是因為那個奇怪組織的要求,不過據我推測」——說到這裡, 她甚至將自己的追蹤系統通過松田陣平帶來的電腦進行大屏展示。

  多麼可怕的操作:有裡大概知道自己這種「變態」的行跡大概可以成為入罪……起碼會民事糾紛的不妙理由。

  竟然就這樣大搖大擺地甩了出來。

  但好在兩個人都沒有說什麼,相反倒是對於這個系統躍躍欲試。

  有裡長呼了一口氣道:「他現在應該正處於這個組織的追殺,總之情況很不友好。」

  說完她小心翼翼地看著皺著眉頭的警官。

  至於松田陣平,則是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吐出了一句:「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有被罵道......

  羞恥大過了憤怒,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還在等著兩位警官的意見。

  好在松田陣平向來是有話直說的性格,即使現在不太認同她的觀念,但也願意繼續聽她的之後行動安排:「總之如果你所言是真的,我們的幫你,但僅僅是為了保住這條命。」

  「這就足夠了。」

  有裡迅速接到:不管他們兩個人的動機是什麼,只要能夠幫助蘇格蘭逃脫這次的劫難,至於之後是以警方的名義直接通緝也好,追捕也罷......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

  以後的事情交給明天就好了。

  看著先自己一步下定決心的幼馴染,萩原研二臉上揚起了無奈的微笑——好像自己又慢了一步。

  「如果他被自己所屬的黑暗勢力追捕,而你又確實是那個組織所希望捉拿的對像,這個時候被抓走並且威脅......是為了證明他的作用價值?」

  「但恕我直言,這種組織真的會為了你這樣一個人質改變自己的行動策略嗎?」

  萩原研二眯起眼睛,雖然沒有縮進和她的距離,但就是讓人無端產生了強烈的壓迫感。

  有裡吞咽了一下,但坐在地上的動作讓她退無可退,只能直視這位審視的警官:他知道自己隱瞞了什麼。

  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官不以為著在偵查方面機能為零,事實上比起搜查科的警官這兩位絕對更勝一籌。

  萩原研二好像沒看出她的抗拒,又或者是看出了,他繼續道:「盡管是恐怖組織也沒理由濫殺自己內部的成員,所以如果到了這個份上.......那位綠川先生背叛了?」

  有裡心下猛地一跳,雖然自己是想要搪塞過去,但終究還是瞞不住敏銳的警官先生?

  「所以這個時候會把任務目標的你抓走的人,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人,看起來是和這個組織站在了對立面的另一方黑色組織,你是想通過這個洗白他的身份?」

  好了剩下的話已經不用她多說了,盡管這個劇情編制的有些草率,但這是她今早能想到的唯一可行計劃。

  前提是劇情需要足夠逼真,她沉下目光。

  「既然這樣,」松田陣平接著用電腦在觀察那個四處逃竄的紅點,冷笑一聲,「人抓回來之後,說不定還能有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這看起來是一定要今天把蘇格蘭捉拿歸案的意思。

  有裡再次被這兩人的可怕程度嗆出了聲,說實在的,她有些懷疑自己這個決定是不是正確的了——不會蘇格蘭最後是死在日本警方手裡的吧。

  開個玩笑。

  在通過她的表情推測出了答案之後萩原研二又回到了自己以往的那副親和狀態,「話說,有裡醬,就算我們是綁匪,也得找到能夠威脅的對像啊。」

  太可怕了,這個變臉飛快的男人。

  關於這個......有裡略微心虛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調出姓名為【安室透】的聯系人。

  「要不試試這位?」

  ————————————

  蘇格蘭在天台上甚至都沒來得及轉身,琴酒當機立斷地指揮開槍。

  於是從四面八方射來的子彈就已經拉開了早上的這場劇目。

  盡管在第一瞬間就作出了反應,但子彈總是無情的,彈道擦著蘇格蘭的左臂留下痕跡,藍色外套瞬間被浸濕。

  痛感傳到大腦讓人更加清醒,蘇格蘭扔下自己背在身後的東西後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感謝鐵質的大門足夠堅固,替他回絕了之後的槍/擊。

  不出意外地這棟大樓裡處處充滿了組織的埋伏,蘇格蘭苦笑著,但比起之前琴酒做過的為了某個老鼠直接炸毀一棟樓的舉措,現狀要好得多。

  好在自己早就研磨過這棟大樓的所有逃生路線,蘇格蘭憑借自己老練的身影,避過了內部幾個底層成員的追殺後到了自己隱蔽停車的地方迅速啟動。

  和早上自己開來的當然不是同一輛——他總是習慣做兩手准備,畢竟誰也摸不准會不會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被琴酒在車上扔了個炸/彈。

  油門被踩到最底,發動機發出轟鳴,蘇格蘭以微弱地優勢先一步衝了出去,而後方追擊者們也同樣對自己這個獵物猛追不舍。

  他用自己受傷的左手操作著方向盤,同時伸手從副駕上拿起放在這裡備用的黑色外套。

  袖口被尖銳的牙齒緊咬後,從胳膊上掙脫了下來,他甚至沒空去處理自己愈來愈大的傷口,就草草將新衣服披上。

  不用多說,蘇格蘭也知道自己現在一定是狼狽至極的。

  所幸痛感可以很好地刺激大腦皮層,他再沒有比現在思維更活躍的時候——

  剛剛的狙擊手應該是科恩和基安蒂,兩位優秀的成員,組織圍繞在琴酒身邊。

  不過之後遇到的都是武力值不出眾的一般成員,蘇格蘭猜測這件事情應該還不算下了定論。

  另外波本和萊伊今天都不在現場......不知道是被懷疑了,還是這件事情的可知範圍實在有限。

  不過蘇格蘭有自己的推測:比起讓最近時常處於搭檔狀態的三人小分隊遠離這次追殺行動,組織更會願意讓同樣為威士忌三人組的另外兩人,爭搶他這個叛徒的人頭以表忠心。

  所以這次行動的最高指揮怕是就只局限到琴酒這一層,

  蘇格蘭抿著嘴唇,事情還有翻轉的余地。

  但問題是......伴隨著思考狀態,蘇格蘭的車技同樣沒有絲毫猶豫,他在一個十字路口完成了漂亮的甩尾,被忽悠著繼續往前的追擊小分隊只能看著以刁鑽角度掉頭的車逐漸遠離。

  視線中追捕的尾巴終於消失在視野,蘇格蘭不可避免地去思考目前最令人頭痛的問題:到底是哪一步出現了失誤?


第106章 第 106 章 頭疼的波本。

  安室透接到電話的時候自己正在前往米花町某個餐廳應聘的路上。

  這個名叫「哈羅」的餐廳最近急

  缺員工, 從自己幼馴染那裡得來的啟發讓他察覺自己可以在白天的時候也找點事情做。

  反正錢總是賺不夠的。

  安室透暫時還沒有退休的打算。

  這樣想著,難得清閑的一天,安室透在腦子裡再次復盤自己掌握最熟練的三明治手法——食材成本低廉, 口感卻很豐富,絕對可以契合這家小本經營的咖啡店的經營理念。

  男人一邊哼著不成調的小曲一邊愜意地向目標場所走去, 當然安室透的自信還來自於實踐——截止目前還沒有他過不去的面試。

  但心情良好的金發男人在看到手機來電提示的瞬間臉色晴轉烏雲——他確實是不想看見這個號碼。

  按照這位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怕是又惹上了什麼麻煩。

  不過......即使心裡這樣想著, 安室透還是從心在第二次震動響起的瞬間點擊了接通。

  畢竟這種麻煩似乎通常和自己很在乎的某人有關。

  安室透皺著眉頭走進了監控所不能覆蓋的最近處的小巷子,電話那邊透過變聲處理的音調讓他無意識攥緊了手機。

  「我想你應該搞錯了,這位女士我並不熟悉,這種事情還是找警察最靠譜吧。」

  但男人如是說道。

  ——————————

  電話那一頭, 作為「主謀」之一的萩原研二同學正順著自己幼馴染的呆毛, 而有裡在一旁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怎麼辦, 松田陣平看起來很想揍人的樣子。

  自己這邊的聲音是經過改變的沒錯, 但電話那頭可是原汁原味的。

  這個聲音,他絕對不會認錯,是那個和自己在櫻花樹下打架的家伙!

  好在萩原研二不管心裡經過了怎樣的驚濤駭浪,但面子上還是能飛速調整的, 在刻意壓低的語氣下, 這點來自曾經同期的「威脅」應該不至於太過明顯才對。

  在確認了現狀是「敵明我暗」之後, 萩原研二的表情更加開朗了。

  所以他只是在預料之外多停頓了三秒就按照自己編好的劇情繼續演繹, 甚至更加繪聲繪色了起來, 完全可以成為專業配音演員的狀態:

  「如果蘇格蘭不想讓這個女人去死的話就一命換一命。」

  雖然是俗套的戲碼, 但是某種意義上或許很有效果。

  有些時候留白才會使得事情足夠精彩。

  就像有裡因為並不確定安室透是否願意完全參與自己的計劃成為拯救蘇格蘭大戲的一員。

  有害怕這人提出什麼無理的要求威脅她, 或者綠川良賢——她直覺對於給人造成困擾這一方面,安室透應該能做的比警察好。

  所以現在只能透露這些基礎但重要的部分,剩下的就留給安室透自己發揮。

  但毫無疑問的是,因為自己姑且還算是對組織有價值的存在, 所以這件事情一定會不止停留於此,再加上兩位警官的手腳動的足夠干淨,且在實驗室那邊剛剛已經做好了善後工作——有裡用自己的手機去和老板請了假。

  暫時還不會有別的勢力加入。

  事情本就撲朔迷離,因為找不到誰是幕後凶手,但只能歸咎於是蘇格蘭有敵對關系的黑色一方。

  起碼現在,蘇格蘭是有價值的存在——明面上看她能做的,就是為他爭取更多的時間。

  萩原研二掛掉電話,用著深不見底的微笑注視著在一旁刻意躲避視線的某人:「我想這大概是你的惡趣味。」

  被識破了。

  但不承認就是不存在。

  「哈哈,」有裡尷尬地笑了兩聲,雖然她是可以提前告訴他們這個「驚喜」來著……但實際上,她確實期待有更有趣的對話發生。

  「我總算是知道你為什麼這樣淡定了。」松田陣平吐槽了一句。

  在確認是自己熟悉的同期的聲音之後,他就和自己手機裡那個的常常是自己單方面開始聊天的聯系人發了消息:「最近在干嘛?」

  雖然這位之前有一段時間的完全失聯狀態。

  不過有一次他和萩原研二以及伊達航小聚的時候,班長大人在酒過三巡的時機不小心對著這兩位自己能完全把心放在肚子裡的好友說漏了嘴:「就是說啊,降谷這小子現在越來越會氣人了。」

  這句話成功招來了現場另外兩人的死亡凝視。

  知道自己說錯話的伊達航頓時起了一身冷汗,果然酒精害人。

  於是在幼馴染們的合伙壓制下不得不掏出了自己的手機——之前在東都大學那次的見面之後,自己雖然作為主要負責的警官之一私自放走了某位先生。

  但到底心有愧疚,或許也是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的消失被人抓住了蹤跡,於是在某天伊達航習慣性輸出「有空也要記得聯系我啊」的時候,某人破天荒地回了一則信息。

  憋屈太久的話匣子徹底被伊達航打開,雖然只是單方面輸出自己這邊的事情,但好在屏幕那邊也是能做到次次有回應。

  伊達航透過短信回復的頻次和語氣察覺到這小子現在應該還是混得不錯的,於是擱置多年的老班長的責任心終於被咽下了一半——當然另一半是留給現在還沒有蹤跡的諸伏的。

  但沉浸於過去是逃避不了棘手的現狀的。

  回憶和降谷零取得聯系的點滴日常並不會讓兩位被單方面蒙在鼓裡的警官心軟:

  雖然幾個人之前都默契地猜到了消失的降谷同學是去干了什麼,但現狀是只有伊達航取得了聯絡的優待。

  深深感受到被聯合欺騙的幼馴染們決心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於是在松田陣平坦白從寬的壓制下,伊達航被迫交出了手機。

  而拿到手機的萩原研二干脆利落地看完了兩人之前的聊天記錄,隨後無比自然地用著伊達航一貫的口吻開啟了新的對話。

  降谷零很快上鉤。

  被捂住嘴的伊達航知道反抗無果,只能默默在心裡對降谷道了個歉。

  松田陣平也被勾起了興趣坐到幼馴染旁邊,對著聊天內容出謀劃策。

  發現自己打字速度被自家好友嫌棄的萩原研二干脆利落地交出了手機的使用權,於是事情就變成了一邊由萩原研二口述,一邊由松田陣平打字的局面。

  而坐在對面的伊達航甚至又灌一口酒試圖麻痹自己。

  然後在故事的最後他聽到萩原研二似乎心情很好地開口:「其實現在和你聊天的是小陣平哦。」

  松田陣平自己是打不出來這樣的稱呼的,於是萩原研二再次搶過了手機的控制權,消息干脆利落地被發出,他真是遺憾不能開個視頻看看屏幕那邊的那位精彩的表情——他絕對是記錄下來永久珍藏的!

  總之,在這次大烏龍之後,降谷零就重新恢復了和自己同期們的聯系。

  ——————————

  掛掉電話的安室透察覺到自己放在衣服內兜的手機振動了一下,他在看到短信提示的聯系人的名字之後迅速熄滅了屏幕——反正也沒什麼正事。

  面試計劃被完全擱置,就算是情報組好手的波本也罕見地產生了大腦混亂的現像。

  當然,第一反應還是撥打蘇格蘭的電話:不出意外地,兩部手機都沒有接聽。

  他深呼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越是這種情況越應該保持頭腦清醒。

  隨後作為情報人員安室透的人脈被完全發揮了作用,他聯系自己四散的人脈去確認外守有裡的情況。

  這種事情的調查當然比探究蘇格蘭的去向要容易地多,事件很快得到確認:

  盡管瞞過了她實驗室的那些同伴,但的的確確沒有人是從她本人口中得到今天請假的消息。

  況且這份請假的時間也確實不太對勁。

  另一方面,蘇格蘭不接自己電話的唯一解釋就是現在正處於組織的視野中不太方便。

  好一點的情況是現在正是任務進行時,但壞一點的情況:安室透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最近開會時屢次提出的對於不安分的存在的清理工作。

  這太糟糕了。

  不過冷靜下來的安室透回憶起自己之

  前就因為不安,所以把東京警視廳公安部關於他的存檔轉入自己這邊並且加密——當然,手段並不光明。

  但作為優秀的情報人員安室透做起這些事情來可以算是得心應手。

  好吧,之前因為過剩的保護欲所進行的操作倒是令他稍微放松。

  因為轉檔的原因,所以他十分確定就算組織認為蘇格蘭是臥底,但終究找不到定性的死罪,所以只能是懷疑。

  畢竟自己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不是嗎?

  梳理下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就足夠明晰——他當然不可能直接去問蘇格蘭是否被懷疑。

  就算是旁敲側擊地透過自己組織內的人脈打聽都不行,這些人各有各的手段,一旦被查出來,或許反而會帶來更加糟糕的結果。

  但今天是否有需要蘇格蘭參與的任務,還是能夠調查的。

  幸好作為情報組最好用的波本向來愛摻和事情這一點在組織內是達成了共識的——尤其是關於綠川良賢,哦不,現在應該尊敬地稱之為「蘇格蘭」的先生。

  順便一提,在最近常常團伙出現的三人組裡,明顯蘇格蘭和萊伊的關系更好,於是這樣顯得被「排擠」的波本毫不意外地把對於蘇格蘭的仇視復制粘貼到了萊伊身上。

  聽說這件事情甚至鬧得朗姆不得不開口讓他安分一點。

  現在看來,果然是沒人管得住發瘋的波本的。

  在得到今日東京這邊能用的狙擊手只有蘇格蘭和萊伊這樣的消息之後,波本發出了一聲輕笑:「這兩個家伙拿著公司的錢卻這麼消遣,是該給他們找點事情做。」

  聽到自己的上司這番話的小弟只能眼觀鼻鼻觀心地保持沉默:但總感覺有人要倒霉了。


第107章 第 107 章 讓出逃的鳥再跑一會。……

  如果真的到了絕境的時刻, 你會怎麼做?

  蘇格蘭不止一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他當然不希望這樣糟糕的事情成真,但有些選擇或許真的只有身臨其境的時刻才得以明晰。

  屬於諸伏景光的電話響起了一次又一次,他在駕駛的間隙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zero。

  於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無視。

  他不清楚波本是通過哪種渠道了解到自己現在的處境, 又或者是否已經被派了某些清繳任務,即使他不會真的執行。

  但不能把他牽扯進來, 蘇格蘭咬緊了牙關, 就算他們不能好好地道個別。

  在又一次進行了漂亮的甩尾之後,蘇格蘭把車停在了一個廢舊的機械制造廠內部。

  這裡遠離鬧市區,附近幾乎沒有多少居民,再加上這個點上班族都已經正常開始工作, 這意味著就算是會發生一些爭鬥, 他也將損害降到最低。

  強撐著一口氣將車開到這裡的蘇格蘭走進這個廢舊的工廠裡, 大門打開的時候發出令人不悅的刺耳聲音, 血跡順著男人的步伐在水泥地上落下一個又一個小點,「滴答滴答」的聲音仿佛某種催命的倒計時。

  但這並非他所願。

  蘇格蘭用沒受傷的右手握住自己另一側的傷口,因為沒時間進行包扎的緣故,所以新換上的外套已經被浸透開始滲出血。

  幸好外套是黑色的, 讓他不至於看起來太過狼狽, 蘇格蘭樂觀地想。

  這樣的工廠在東京內倒是有不少個, 所謂燈下黑就是這樣, 或許大多數人會認為不法分子會在哪個窮鄉僻壤裡專挑黑燈瞎火的時間作案。

  但事實是就像這個破舊工廠一樣, 這種乍一看就很沒用的場所竟然可以在城市裡頑強存活, 甚至白天也常常作為灰色或者黑色地帶交易的最佳場所。

  ——或許背後還隱藏著些許別的默許, 但大家都默契地遵守著這座城市的規則。

  甩開那些尾巴的地方距離這邊還有一定的距離,就算組織也預料到了這一點有意排查,應該也不至於迅速找到這裡,除非他們入侵了城市交通系統的監控。

  蘇格蘭用自己同公安聯系的手機給自己的協助人發了定位, 告知對方自己需要一輛新的車以及更多補給——停在離這邊一公裡的地方,他會自己過去取。

  剛剛的那輛車已經不能再開了,車牌號以及汽車的型號必然是處於公示狀態。

  但問題是......他搖搖晃晃地走到了一個破舊的機械臂操作台旁邊的角落坐下,剛剛被換下的灰藍色帽衫這會也被人一並拿在手裡。

  他的力氣實在不多了,就算時間上已經迫在眉睫,他也明白自己需要適當的休息。

  蘇格蘭干脆利落地撕下一節袖口的布料然後在自己受傷的左臂上勒緊。

  再這樣下去他會因為失血過多陷入昏迷。

  遲來的臨時治療並不會讓情況好轉多少,只能說是讓壞的速度降低,褲子口袋因為這個坐下的狀態讓今天反射弧變得有些慢的男人意識到自己似乎裝了什麼東西。

  他伸手拿出,是一個熟悉的藥瓶:多虧提醒,自己好像還處於一個「大病初愈」,嚴格意義上是大病未愈狀態的不聽話患者。

  此刻也顧不得這瓶藥到底是止血消炎祛疤還是別的作用,畢竟研發者好像也沒有過多介紹來著。

  蘇格蘭一股腦地倒在了自己的傷口上——隨後針刺般的疼痛席卷而來,讓他半攤著的狀態無意識繃直了些。

  「還不能倒下,」蘇格蘭喃喃道,「還要再堅持一會。」

  沒有觀眾的對話卻仿佛給了執行者一些底氣,大概就像是謊言說多了也會信上幾分那樣,屏氣凝神的蘇格蘭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回籠,起碼比起自己剛剛一路飆車開到這裡的時候要好很多。

  作為最直接的受害者以及當事人,他終於有時間去思考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

  另一邊。

  「拜托你們了!」有裡無比虔誠地向兩位警官鞠了個躬。

  「喂,你之前的行為因為還算是沒有什麼實際危險性我就暫且不提,但是現在,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率先開口的是松田陣平。

  萩原研二是知道自己這個雖然不怎麼會說話也不太習慣表示出關心人的幼馴染,實際上是心思細膩並且把人命真真正正放在第一位的正義感爆棚之士。

  況且,他們還是選擇了這個職業的人。

  而現在他的沉默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他和小陣平一樣,不支持這個決定。

  知道事情會難辦,並且自己說出口的時候就無比心虛的有裡倒不是沒想過這個結果,她不太有底氣地補充:

  「炸/彈類型只要最簡易的那種就可以,其實制作材料應該也很好找吧......而且你們作為拆解炸/彈的天才選手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最後放心好了,我保證不會把這件事情供出來的!」

  但是很顯然這種話對於松田陣平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他直起身子,因為在同伴面前被收斂了的屬於爆/破組最可怕警察存在的氣勢一下子就顯現出來:「你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啊?」

  ——這人竟然想要自己給她做一個炸/彈,然後真的把自己綁在這裡。

  萩原研二看著自己幼馴染一副想要把這人抓走帶回局裡冷靜冷靜的狀態終於出場,「有裡醬,我想你大概也應該知道,我和小陣平的原則和立場就是救人,不論對方曾經干過什麼事情,都只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的神情坦蕩但毫不猶豫地接著說道:「而你現在這樣的做法,似乎和我們背道而馳。」

  有裡是第一次聽到萩原研二說出這樣直白的話。

  因此自己打好的腹稿全都被咽了回去,自己沒有辦法改變這兩人的決定。

  「我知道了。」她小聲回答。

  而聽見這話的松田陣平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把視線重新轉移到電子屏幕上,但皺起的眉頭還是沒有恢復平整。

  「他已經在這個地點停留了一段時間了。」松田陣平客觀地陳述事實。

  但熟悉他的萩原研二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去看看?」

  是疑問也是肯定。

  「我......」有裡這話剛開了個頭,就被人否定。

  「從身體素質和行動能力上來講,有裡醬還是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我們的消息吧。」

  一起去的想法被拒絕,即使再蠢蠢欲動但似乎也無計可施的人只能長嘆一口氣,「你們注意安全。」

  ——————————

  「大哥的意思是,這都是山口組的報復?」伏特加坐在駕駛位上感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是這樣的話......

  琴酒冰冷凌厲的眼神深知都不帶眨的,仍然作出了足夠冷漠的回答,但足以給出伏特加想要的答案:「山口組是該清理了。」

  知道現在大哥心情不好的伏特加呼吸都變慢了幾分,沒人敢在這種時刻去觸琴酒的霉頭,畢竟大哥又不是沒干過讓自己人吃槍子的事情。

  他保持著自己作為小弟和最佳司機的自覺,只是剛剛一直高速行駛的保時捷速度也變緩了,好在琴酒對此也沒說什麼。

  這也意味著現在琴酒需要一定時間的思考去得出自己下一步該干什麼的答案,伏特加估摸著現在對於蘇格蘭的抓捕順次應該已經移出來NO.1。

  他在腦子裡飛速過了一遍自己剛剛和琴酒一起得到的消息:

  波本用著一貫欠打的語氣打來了電話:「聽說那個蘇格蘭是老鼠,這麼有趣的事情怎麼不提前告訴我,我就說早就該給他一槍,不過好像某人早上設了局還讓人跑掉......」

  後面愈加嘚瑟的話沒有再說出口的機會就被人摁掉了電話。

  只留下現在和大哥處於同一密閉空間的伏特加瑟瑟發抖——比起蘇格蘭他真的更希望現在通緝的是這家伙!

  琴酒暫時沒有功夫去管自己小弟現在又在想些什麼。

  波本知道這件事情實際上並不算太令人意外,畢竟這位神秘主義的人士總是能搞到一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但是像今天這樣耀武揚威地專門打一通電話來氣他,絕對不只是想要自己除掉一貫看不順眼的蘇格蘭這麼簡單。

  琴酒心裡摸索著,自己的情報來源自然有別的門路,就算不靠波本也不以為著沒有別的辦法。

  於是二十分鐘後手機上就收到了最新的消息:「傳遞這個情報的聯系人被發現死在碼頭,是今天早上的事情。」

  一切的一切都變得更加古怪,但死人未必不能說話,琴酒稍加思索就安排了新的任務下去,好在手下行動迅速,自己安排的調查很快有了眉目——那顆7.62mm子彈所對應的槍支本就有限,他很快對應到了最近山口組小規模購入的實驗槍支型號上。

  琴酒冷哼一聲,被人戲耍的不悅湧上心頭,他不是不能接受殺錯人的代價,但是不能接受自己被別人當成了刀去做事。

  盡管現在事情尚且沒有完全定性,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撤回。

  他需要更多情報,在此之前就讓出逃的鳥再跑一會,他也並不打算輕易收回對蘇格蘭的追殺。

  不過自己現在也沒精力在這件事情上留下足夠的精力,干脆反手將追殺蘇格蘭的事情轉手告知了同為威士忌組的萊伊,剛好也可以趁這個機會看看他的忠誠。


第108章 第 108 章 信息差

  「人應該是剛走沒多久。」萩原研二一路飆車過來的時候, 這個廢舊工廠裡面已經沒有任何人的蹤跡了。

  但因為常年無人,所以地上雜亂的腳印也就顯得更加明顯。

  警校時期對於這種基礎中的基礎的訓練兩人一向掌握的很好。

  所以現在松田陣平只是稍微俯下身就能發現工廠裡只存在兩個人的腳印。

  而萩原研二則根據血跡的路線一路找到了控制台旁邊,「他剛剛應該在這裡躲過一陣。」

  布滿灰塵的地面只有這一塊特別干淨, 顯然有人在這裡待過。

  松田陣平表情嚴肅地走到自己幼馴染身邊,舉起一枚彈殼——當然這並不意味著現場只有這一枚。

  「事情比我們想的要棘手。」

  看來被追殺這個猜測的正確率又提高了一分, 那個名叫綠川良賢的人現在大概真的處於危困的情景中, 血跡是從大門口就產生的,所以並非是在後來的爭執中才受的傷。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會在處於這樣危險的階段不是盡可能逃去更遠的地方,而是在東京範圍內暫做停滯。

  但隨後而來的追蹤者卻沒能給他足夠的喘息時間。

  兩人把剛剛發生過什麼事情通過現場痕跡推測了個七七八八。

  然後空氣停滯了一瞬。

  說實在的,隔行如隔山這件事情不是什麼稀奇事, 但就算是都屬於警察體系的人, 此刻也意識到自己曾經的同期到底參與的是怎樣危險的任務。

  要知道他倆平時都是無法接觸到, 更別提隨身配置槍支出勤的人。

  但就是這樣的情景下, 腎上腺素卻愈加飆升,興奮的情緒湧了上來,但很快被「不要心浮氣躁」的念頭壓了下去。

  松田陣平再次睜眼的時候又回到了畢業數年後可以被尊稱為一句「前輩」姿態的警官。

  「走吧。」同樣整理好情緒的萩原研二起身。

  都到這一步了,怎麼會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蘇格蘭在喘息之時等待著自己的協助人傳來的消息, 公安那邊暫且沒能給出一個答復, 他衷心希望不會是內部的泄密。

  但留給他的時間並不算長, 寂靜的空間讓一切聲音放大, 那扇生了鏽的鐵門在他之後又被第二個人推開——有人找到這裡了。

  很顯然, 在現在這種時刻來到這裡的不會是什麼隨機經過的路人:

  畢竟沒有散雜人等在看到門口的血跡還會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蘇格蘭, 出來吧,我們聊聊?」

  很熟悉的聲音,蘇格蘭心頭一震,這位自己和他在最近這段時間確實接觸頗多。

  他得承認作為同事來說兩人相處地很愉快:萊伊個人能力極強, 共事的這段時間沒有出過一次岔子,動手時十分果斷,尤其是同為狙擊手身份,蘇格蘭不得不承認對方在射擊這方面的天賦和能力是組織裡排第一的好手——甚至可以放到全世界去比拼的程度。

  另一方面不同於自己和波本人盡皆知的危險關系,萊伊算是組織裡少有的可以正常溝通的正常人,這可就太意外了。

  蘇格蘭扯了扯嘴角,或許在某種時刻自己和萊伊都可以稱得上一句「朋友」。

  但現在他舉起手來慢慢從操作台的陰影裡站出來,之前的念頭被完全拋之腦後——這是隨時都可以要了對方的命的朋友。

  萊伊對於他的出現沒有漏出絲毫意外的神態,就像現在他的槍口也直直地對著昔日友人。

  「好久不見。」

  「好別致的見面方式。」蘇格蘭語氣淡淡,這會倒也還能保持冷靜地回以微笑。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比起直接殺了自己,組織裡的其他人更會傾向於活捉並且帶回去嚴刑拷打,所以現在的槍口在一定時間內並不會直指自己的眉心。

  當然,這是一般情況。

  「我也沒想到呢,」萊伊邊說話邊向蘇格蘭這邊挪動,「聽到這個消息真是嚇了一跳。」

  話是這樣說,但萊伊一貫低沉的語氣並沒有絲毫詫異或者別的情緒。

  蘇格蘭眯著眼睛注意著男人的動態,「我想這當中或許有些許誤會,畢竟我的任務狀態怎樣你應該也很清楚不是嗎?」

  這種反問同樣是試探。

  他甚至無法判斷現在到來的是否真的只有對方一人。

  萊伊好像輕笑了一聲,「那得

  看最終你想要什麼了不是嗎,總之我只是按照琴酒的指示照做罷了。」

  可萊伊並沒有給出更多情報,真是小心謹慎的人。

  但如果蘇格蘭的內心活動被萊伊聽到或許被會對方認為是需要大喊冤枉的存在——他是真的在難得沒事的時候接到琴酒的的指示,也是真的被驚到了。

  組織內的摻水量濃度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嗎?

  一個小小的威士忌三人組竟然有三分之二瓶水——當然,他作為FBI的臥底搜查官也的確為摻水量做出了一定的貢獻。

  正因如此,他比誰都希望是自己先找到蘇格蘭。

  藍灰色眼睛的男人沒讀懂對方的心理活動,只是默默將自己的手放在了操作台上,他注意著萊伊的行動路線,在到達自己計算的區域時毫不猶豫地按下了啟動。

  陰影裡的小動作不會引起人的注意,這台機器的電源在他剛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檢測過時可以正常使用的狀態。

  插電即用,十分方便——作為一個廢舊工廠裡能有的用就十分不易了。

  所以在金屬啟動發出的聲響無比巨大的時刻,蘇格蘭也沒有更多抱怨。

  這令即使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舉動,外加短暫跑神一秒的萊伊也意識到事情的不對經。

  他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一個旁邊的機械手臂正以高速旋轉的放置向自己的方向襲來——不出意外這個速度和力度撞到人身上絕對會出大問題。

  訓練有素的身體先頭腦一步作出反應,萊伊憑借一個翻滾轉移到了相對安全的區域,但緊接著的是擦著手腕而過的子彈。

  即使手臂半麻木加上室內燈光昏暗,蘇格蘭的這一槍目的已經達到——萊伊的手松開了對自己槍支的控制。

  而蘇格蘭也同樣展現了戰鬥人員高超的准度和心理素質。

  但還不能停下,蘇格蘭瞅准時間再次操作了控制台上的按鈕,萊伊只能被動地先放棄拿回自己武器的優先權,選擇扭身躲過這一層攻擊。

  而這邊的蘇格蘭並沒有戀戰的打算,沒人知道在剛剛閉眼假寐的時候蘇格蘭在腦海中推演了多少種情況,而現在他只是按照自己剛剛在腦海中預演過的某次計劃那樣行動——剛剛他的手槍已經僅剩最後一發子彈了,好在作用不錯。

  但僅僅是這樣還不夠,槍支離自己的距離遠比距離萊伊的距離要遠。

  蘇格蘭幾乎是不假思索向著男人跑了過去,憑借著戰鬥本能反應過來的萊伊也的確如他所願,在被萊伊攻擊到的瞬間卷走了地上的槍支。

  隨後從門口離開——並只能選擇上了自己那輛已經被標記的車。

  時間就是一切,他沒工夫等到自己聯絡過的救援支持了。

  ——————————

  另一邊今天組織內公開的情報網也亂了套,起因是作為攪局者本人的波本大搖大擺地將「蘇格蘭是臥底」的情報在組織內公開,與此同時不忘加上這次最先嗅到老鼠的依然是琴酒。

  好像完全不像搶功的樣子。

  但這只是表面,波本在隨後自己又給作為情報組老大的朗姆發了一側消息——

  山口組內部因為上次的老大被殺,底下的人正分成小派爭奪向上的位置,而於此同時誰能讓蘇格蘭死的更慘似乎成為了最大的砝碼。

  並同樣給出了一些別有意味的消息:琴酒那邊的情報來源似乎跟山口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另外像是順口一提,一些神秘人士同時綁架了外守有裡,對方似乎認為外守有裡對蘇格蘭有極高的重要性,企圖以此威脅蘇格蘭。

  但好似恰好成為了佐證了山口組行動的有力支持。

  這幾乎都是真實的情報,他只不過是將其重新篩選又排列組合了一下,當然,某些不存在的事情波本也有辦法讓它成真。

  只不過關於外守有裡被綁這件事情確實屬於意外事件,時機之巧合都會讓他產生一種故意的猜測......但現階段就算是陷阱也確實是能夠暫且利用的籌碼。

  不過他手下的人也確實沒有查到綁走她的到底是哪一伙人。

  但現在一團亂的波本沒有更多自己的時間分給這邊,只能委托公安警方私下調查,當務之急當然是幫蘇格蘭洗清嫌疑。

  朗姆和琴酒不對付,這也是情報組的波本所知悉的消息,當然,在這個組織裡似乎也不存在一定的誰就服氣誰的事情。

  但眼下剛好可以利用這一點。

  朗姆雖然沒有直接給蘇格蘭的身份定性,但波本知道,他現在一定在用自己別的眼睛去探查蘇格蘭的消息,而自己這邊已經做到了萬無一失。

  如果朗姆得不到任何確鑿的證據,就一定會推動boss將這次事故的責任完全按在琴酒身上——識人不清也就罷了,但被人當刀耍更是會讓組織整個蒙羞的存在。

  至於波本自己,在這起事件之後只不過會多收集一些來自琴酒和他的跟班的憎恨,但相反,在朗姆這邊也進一步表了中心——

  這在其他人看來雖然波本間接意義上救了蘇格蘭一命,但作為利益至上的組織成員,沒人會不認為這是波本大賺了一筆。


第109章 第 109 章 開槍

  退無可退了嗎?

  夜色漸濃。

  蘇格蘭往後抵在牆上, 萊伊的追蹤能力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好。

  相比起身負重傷的這位,從天台另一端上來的男人顯得游刃有余地多。

  即使他現在正舉著雙手,面對著蘇格蘭舉起的槍口。

  再多寒暄的話已經沒有太多意義, 好在這一路上自己只遇見了萊伊一位追蹤者,甚至剛剛自己一路開著早上那輛車也沒有引起更多關注——

  組織到處都是眼線, 如果真的是下了死命要求全力追捕自己, 必然不可能走的如此簡單。

  「想知道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嗎?」萊伊讀懂了他的疑惑,不緊不慢地開口:

  「我想你大概並不希望會波及到更多無關人士,所以一定會選擇遠離居住區的地方,而實際上這和很多被誤殺的『叛徒』背道而馳, 他們總是想在死之前將事情鬧得更大, 不管是出於報復也好, 或者祈求能夠獲得警方的關注給予自己一些幫助, 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但這些暫且不提,」即使是被人用槍口指著,男人依然不慌不忙:「但如果站在真正對立的視角,所有的決策就會完全相反, 真是高尚無比呢, 蘇格蘭」

  「我想你大概是一位很好的劇本寫手, 」蘇格蘭沒有承認關於萊伊的這些推測, 盡管他說的的確是事實。

  對於蘇格蘭的不承認, 萊伊沒有絲毫意外, 因此臉上也沒有作出更多表情, 自己在追來的這一路也確實屏蔽了信號——他不太希望組織通過追蹤自己的行蹤找到蘇格蘭,而他今天過來,顯然也不是為了完成組織交代的任務的。

  「好了接下來我們該好好談談。」

  但面前的人似乎沒有想要給他更多時間的人,萊伊眼神一直盯著對方, 他太了解蘇格蘭現在所想的事情了,這並不是兩人之間不久的同事情誼所致,而是同為臥底搜查官的他會選擇的,在此刻的行動。

  他在觀察到蘇格蘭像是釋然地笑了一下的時候就預感大事不妙,於是行動先理智一步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在萊伊的手指剛好抵上左輪手槍的轉輪時,剛剛一直朝向自己的槍口已經被主人毫不猶豫地戳在了自己的胸口。

  不用多說,這個行動已經代表了蘇格蘭的立場。

  「現在的你不可能做

  到的。「萊伊死死按住手下的金屬器械,蘇格蘭比起他想像的還要難處理。

  坦白嗎?

  這個問題只是在腦海中猶豫了一瞬,萊伊就給出了答案,這是為了他,也是為了自己。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

  蘇格蘭的手在聽到萊伊說明自己是同為FBI的臥底搜查官時顫了顫。

  他的嘴巴張開又合上,最終沒能說出來一句話。

  他說自己也是臥底。

  他說放走自己很容易。

  他說之後可以成為一起戰鬥的伙伴。

  但是.....真的可以相信嗎?

  盡管和萊伊相處的還算不錯,但是蘇格蘭清楚在之前的任務中,萊伊正是憑借自己完美的完成率和過人的狙擊能力,才能讓琴酒也不能不認真看待。

  也正因如此,他的懷疑也愈來愈重。

  萬一這也是一個幌子呢?

  蘇格蘭清楚的明白,自己這條命是現在唯一可以談判的籌碼——如果是他,也不會直接殺掉所謂的老鼠。

  活人比起死人要有價值的多。

  如果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子彈貫穿自己的胸口——同時包括自己口袋裡的東西。

  萊伊看著他更加緊繃的樣子,明白自己這樣似乎有些草率的展露身份並不會完全取得信任,甚至在之後還可能給自己引起更大的麻煩。

  但他願意去賭一把,或許是因為在這件事情之前他就曾經想過,如果蘇格蘭和自己不是對立面就好了,也或許是看見此刻蘇格蘭赴死的決心動了惻隱又敬佩的念頭。

  他一定要拉上他一把。

  但現在並不是談話的好時機。

  他已經盡可能表現出自己足夠溫和的狀態——否則怎麼會不掏出自己在內兜裡額外的一把槍。

  畢竟沒有人會傻到自己全然沒有武器的時候和人1V1對峙。

  但現在.....萊伊皺著眉看著渾身濕透的蘇格蘭,明白這人已經是撐到極限的狀態了。

  不僅僅是身體上中槍失血導致的虛弱,從早到晚的逃跑和警惕已經讓他的心理處於崩潰的極限。

  或許這也是促使了他現在極其希望自我了解的決心變得更加堅定的原因之一。

  但樓梯上傳來的腳步打斷了兩人的思索。

  雜亂甚至伴隨著愈來愈重的喘氣。

  步步緊逼。

  不可能——萊伊不認為這會是跟著自己找來的尾巴,但還是下意識轉過頭去看向那扇輕輕掩上的鐵門。

  伴隨著出現在門後的,是劃破夜空的槍聲。

  ——————————————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推門而入的就是這一幕。

  長發男人陰沉著目光看向門口這兩位不速之客。

  松田陣平反應更快一步掏出了證件:「警察。」

  如果仔細聽的話他的聲音還有一些沙啞。

  即使是天台,但開槍後的硝煙味也無法迅速消散。

  現場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即使夜色朦朧,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跌坐著的男人——或許是他們要找的綠川良賢。

  但這裡有他們更熟悉的名字——諸伏景光。

  萊伊沒太搞懂現在的情況——這是蘇格蘭警方那邊的救援嗎,好像是眼下唯一的猜測。

  但他剛剛趁著自己放松的瞬間開槍又顯得有些奇怪。

  如果是他通知的救援趕到,似乎沒有必要做出這種舉動。

  總之現在可不是和警方發生衝突的最好時機,尤其是面前的這兩位看起來也是難纏的角色。

  幾乎是瞬間,萊伊就恢復到自己作為組織成員該有的樣子,他壓低帽沿,掏出自己備用的槍對這個黑色頭發的男人迅速射擊。

  出乎意料的是對方並沒有掏出手槍和自己周旋,日本警察的職業習慣?

  但很快萊伊就沒空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因為這位黑色的警官先生伸手十分了得,在此之前能和他過上幾手的只有那位了。

  但萊伊本質上並不是想要在這裡爭個勝負,槍支的力量當然壓的過赤手空拳,因此在男人悶哼一聲後他明白這是中彈了。

  確認了情況之後萊伊離開了天台。

  但身後的人似乎沒有追過來的念頭。

  意外的是在樓底下遇到了自己的有一個熟人波本。

  想了想萊伊還是好心地提示:「蘇格蘭的兩個同伙正在幫他收屍,如果你計劃一打二的話可以上去看看。」

  提示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他很好心的結果了,說完萊伊也沒空去管波本接下來的反應,自己上了車離開。

  ——————————

  「萩原?」

  松田陣平目光停滯在樓梯口,好像這樣就可以短暫地從現狀抽離。

  但眼下他不確定地開口,好像是想從自己的友人那裡尋找到一些支點。

  從之前那起差點要了他命的爆/炸中僥幸生還的萩原研二就沉穩了許多,但這也不以為著可以適應良好地見證這一幕。

  「先去看人。」萩原研二的意思很明顯了,比起去抓人,眼下更重要的是……傷員。

  他看著自己的幼馴染一言不發地向倒地的人走去,傷口好似全然沒有感覺一般——除開已經暈出一篇褐色的肩膀,是唯一的證據。

  「明明剛才還答應了那個混蛋要把人給他帶下去。」

  松田陣平好像笑了一聲,只是誰聽都沒有一點愉快的意味在。

  萩原研二也難得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

  兩個人剛剛在工廠的調查落入了停滯,但好在兩個人有著一些外掛的存在——

  外守有裡的短信很快發了過來,一起而來的還有綠川良賢最新的位置信息。

  雖然無法隨時同步,但是對於東京地形完全數值的警官,只需要在岔路口之前詢問對方最新的位置,就可以准確地沿著他剛剛走過的路線行動。

  而另一邊的有裡在幾次溝通之後也意識到了對方的關注點,於是自覺在每一次路口前兩分鐘就會彙報最新情況。

  三個人有效配合之下,萩原研二用自己賽車手般的技術趕到目標大樓。

  而松田陣平摸了摸停在現場的車蓋,竟然還有余熱。

  但隨之而來,還有從最近的巷子口出來的金發男人——降谷零。

  雖然知道自己的同期現在在這個組織裡面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但這確實是他消失之後的第一次見面。

  震驚到底不止是他們,但臥底的經驗讓他不自覺地掩蓋了自己的情緒,哪怕面對的是可以百分百信任的人。

  互相對視一眼的震驚很快被壓了下去,幾個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去問對方為什麼在這裡。

  不過在上樓之前,降谷零和萩原研二竟然同時伸出手准備把對方攔下。

  原因很簡單。

  「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而且也不是你們應該摻和的事情。」這話說得有點讓人傷心了。

  但也得看對誰,所以另外兩位根本沒把這句話當回事。

  而萩原研二還是保持著伸手的動作,把降谷攔住:「我想我們要找的人應該是一致的,所以上面交給我們吧,你的身份直接參與進去會不會有一些後續的麻煩。」

  局勢被挑明,這已經不是他不想就能避免他倆參與的情況。

  雖然心切,但知道現在組織內已經在明面上沒有派人追殺蘇格蘭的降谷零權衡了一下終究是點了點頭。

  再者,交給他們,自己應該放心才是。


第110章 第 110 章 魯伯特之淚

  有裡被接到這家醫院......或許都沒辦法稱之為醫院, 總之規模小的可憐,門外的走廊因為已經站了三個男人,現在再加上她就顯得有些擁擠。

  來的時候看見幾個人都是一身狼狽的樣子, 於是誰都沒有說話,表情更是一個比一個的嚴肅。

  但說實話, 現在估計究竟是誰還真的說不好。

  誰能想像在自己盯著電腦倒在地上的時候一個陌生的男人破門而入, 雖然對方一身西裝帶著黑框眼睛看起來……應該不是什麼很壞的人。

  但有裡得承認那一刻自己內心是絕望的。

  而這位高大身材的男人也不出意外地話少,只是表示有人派他來接她——

  多麼抽像的人物安排。

  不過有裡沒有拒絕。

  所

  以之後在被這位陌生男子蒙著眼睛帶到這裡的一路上,有裡也同樣很識趣的沒有掙扎。

  自己在幼馴染組走了之後就一直留在那裡,所以知道她位置的人也就是這兩位。

  再或者, 就算真的是什麼危險分子找到了她, 首先能找到這裡就一定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人, 而且體力上的懸殊如此明顯, 她也不認為在現場起了爭鬥自己會是獲勝的一方。

  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就這樣一直被人蒙著眼睛帶到了這家不知道坐落於何處的醫院才重現光明。

  而帶他來的男人似乎在到達之後就自行離開了。

  有裡感嘆幸好自己睜開眼睛的第一瞬間看見的是萩原研二,才不至於讓她幼小的心靈再一次受到重創。

  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的有裡被萩原研二遞給了一瓶水,但瓶子被人捏的皺皺巴巴的,顯然不是他一貫的風度。

  注重社交禮儀的萩原研二, 直到遞給她都沒有注意到這種細節。

  沒人招呼她, 她也省得自找沒趣。

  但來到現場松了口氣的有裡眼下直接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而在被帶過來的十分鐘前, 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傳來了窒息般的疼痛, 某種意義上已經熟知這種傷害的有裡還是不能完全調整過來。

  她用自己沾了灰的手將胸口的衣服揉成一團, 似乎這樣就可以緩解強烈的痛覺。

  但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蘇格蘭又出了不小的問題……

  手術室亮著燈, 不用她多問就能猜到搶救的到底是誰, 盡管她有想要自己進去看一眼的念頭,但身體已經不允許了。

  雖然腦海裡還有很多疑問,例如為什麼站在這裡的除了幼馴染們還有降谷零,看起來相處的還挺自然的狀態。

  但是在搞清楚這些事情之前, 請允許她休息一會吧。

  ————————————

  兩個小時,手術室的門被打開,比預料的時間要早很多,雖然病床上的人依然處於昏迷狀態,但好歹命保住了。

  做手術的是這樣最好的醫生……也是唯一一位。

  這位醫生把降谷零叫到一邊去,顯然這裡降谷零才是真的能說得上話的人。

  仔細看的話降谷零今天的反應比起平時要滿上0.5秒。

  在萊伊在樓下告知他那句話之後,天曉得降谷零要用著多大的信念才沒有在對方面前破功。

  但即使這樣,扣在牆壁上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也產生了血跡,指甲被劈爛的疼痛並沒有讓降谷零產生絲毫「活著」的生氣。

  剩下的支承他走上天台的,全靠著心存的幻想,對萊伊的猜測,以及對於萩原研二以及松田陣平的信任。

  但樓梯總是有走完的那一刻,站到鐵門前的降谷零遲遲不敢推開這扇仿若千斤的大門。

  有人幫他做了決定,天台上的人從內側打開了這扇門。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一邊一個架起了昏迷了的諸伏景光,因為肩扛起一個成年男性的緣故,兩個人額頭上出了一層汗。

  但現在的情況是?

  「還有脈搏。」萩原研二立刻告知了情況,槍響是他們都聽見的,但在自己和松田小跑過去諸伏景光身邊的時候,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你應該有可以安全醫治的地方吧?」

  於是完全被安排的降谷零還沒來得及從失而復得的心態裡走出來,就帶著幾個人到了這家醫院——

  明面上是處於黑色地帶的小診所,但在降谷零加入組織之後,用某些方法使其背靠公安。

  雙重保險的存在,總有時候會派上些用場。

  而現在拉他到一邊的醫生,也只知道面前這位是自己老板都很重視的存在,所以裡面救助的人絲毫不敢怠慢。

  「主要是失血過多,在他的左胳膊上......另外身上有一些碎片殘渣,應該是子彈破碎的留下的痕跡。」

  帶著眼睛的醫生把從患者口袋裡取出來的東西交給降谷零,是一部手機,還有一個水滴形狀的透明制品。

  「我看就是這個東西保住了他的命。」醫生似乎對它很感興趣,但在降谷零的注視下還是把東西乖乖放到了對方手裡。

  總之他的任務完成了,「麻藥勁還沒過去,這位先生大概身體也確實到極限了,需要一段時間的休息。」

  在這位醫生走了之後,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才來到降谷零身邊,他也沒有隱瞞關於諸伏景光的情況。

  「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萩原研二長嘆一口氣,不只是他,現在所有人才算是真正把心放進了肚子裡,「再來幾次這樣的事情,今年警視廳的心理測試我可以直接申請免測了。」

  能開玩笑說明失態已經不那麼嚴重了。

  萩原研二也沒想到今天和小陣平休假的一天會過得如此心驚動魄。

  「魯珀特之淚。」處理好傷口的松田陣平簡直是要趴在降谷零身上去觀察自己好奇的東西

  ——卻被某個金發黑皮的男人貌似嫌棄的直接又把人推給了萩原研二這一邊。

  當然他的傷口沒有被觸碰到。

  松田陣平瞥了他一眼,耀武揚威地指了指自己受傷的地方,仿佛是什麼榮譽勛章。

  於是降谷零更加不自在了,他摸了摸鼻子順著話題接道:「還真的能扛得住子彈,不過hiro竟然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

  熔化的玻璃在重力下自然滴入冰水中,形成的蝌蚪狀的「玻璃淚滴」,俗稱為「魯珀特之淚」。

  淚珠本身比一般玻璃堅硬很多,能在8噸壓力下不碎。

  不過比起諸伏景光為什麼會攜帶這個東西還放在胸口,以及對於物理化學知識的好奇,現場的幾人更願意把注意力轉移到現在的事件進程。

  神奇的是明明上次見面的時間長短已經可以用年為單位計算,但如今的幾人卻並沒有感受到生分,仿佛還是在警校門口大合影時的那個樣子。

  時光改變了很多事情,但也有很多事情永遠不會改變。

  幸好,大家都在。

  ————————————

  大概是因為心裡有事,有裡這一覺睡得也並不踏實,終於在她夢到蘇格蘭胸口綻開大片血花的時候猛地從夢中驚醒。

  太過真實的夢境讓她不得不坐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室內完全黑暗,只有走廊裡透進來的白色燈光勉強能幫助辨認。

  這是一間病房,雖然是雙人間的布局,但是只有她一個人入住。

  手背上後知後覺傳來的刺痛讓她發現自己還打著吊針,因為自己的動作針頭被扯了出來,還順帶出來了幾滴小血珠。

  有裡看了一眼時間,距離自己來到這裡大概過去了兩個半小時。

  不知道蘇格蘭情況怎麼樣了。

  既然針頭已經掉了有裡就沒打算再插進去,她看了一眼,普通的葡萄糖就說明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在她起身剛落地的時候病房的門就被人推開,是降谷零。

  有裡的動作停在了原地,明明兩個人最近這段時間接觸的也不算太少,怎麼就是感覺他今天怪怪的?

  實際上降谷零就一直待在門外,所以裡面產生的細小動靜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而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確認諸伏景光沒有生命危險了之後,就被他勸回了家——畢竟這兩位可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現在已經很晚了。

  而結局是以答應兩人明天下了班再來探望的承諾讓兩位回家。

  白熾燈打開的瞬間,互相注視的兩個人都發現對方的臉色奇差無比。

  「他怎麼樣?」先開口的是有裡,也的確是因為她有想要首先確定的事情。

  有裡剛剛已經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比如三個人都出現在這裡,起碼在拯救蘇格蘭的事情上面達成了共識。

  而降谷警官也以現在的身份和兩人見了面。

  再比如自己會被人直接帶到這裡,大概他們三個一起做的事情降谷零也一清二楚。

  所以有些事情就沒必要藏著掖著。

  「剛做完手術。」

  降谷零回答。

  那就是沒有什麼生命危險的意思?

  「比起聽我在這說,你要去看看他嗎?」降谷零微笑著坐在了她對面空著的床位上。

  實際上兩個人像這樣面對面「對峙」的情景發生過不止一次,但今天不知道是因為過於干淨的環境影響,還是昏倒前見到的久違的三人見面,都讓人產生了幾分懷念的心緒。

  於是這份情形表現出來,就是充滿了安全感。

  有裡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降谷零今天這

  麼「平易近人」,又或者是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個建議。

  「等他醒了再說吧,」確定了蘇格蘭沒事有裡就暫且放下了心,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和降谷零商議。

  不對,應該是組織內的安室透才對。

  而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有裡也就忽視了降谷零眼裡一閃而過的探究。


第111章 第 111 章 被綁

  「說說看你有什麼計劃?」

  突然有一種做pre的不安, 有裡清了清嗓子,「走到這一步我想你應該也知道蘇格蘭的身份了,但是我猜測對於他的身份你們組織內部是處於沒有定性的階段, 所以希望能更加減輕對他的懷疑。」

  安室透沒有吱聲,但有裡隱約從對方臉上看到了笑意?

  「我希望能做實我被綁的事情, 最好能受點傷。」

  且不能太小。

  「你為了他能做到這一步, 」安室透語氣似乎充滿了意外,「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大概是因為白天被松田陣平吐槽過,所以有裡現在聽到這種話題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直面這種問題,「但僅僅需要我付出一些小的代價, 就可以讓他的處境更加安全, 我認為是筆劃算的交易。」

  面前的人沒有絲毫退縮, 就這樣盯著他好像在較什麼真, 安室透打量了半天終於開口,「我知道了,只是做個樣子的話也需要時間准備,而且我沒辦法保證你的身體到底能承受到哪一步。」

  伴隨著安室透離開的動靜, 有裡再次躺到自己的床上。

  她是怎麼回答的來著:「總歸不會真的要了我的命。」

  ————————

  雖然知道安室透一貫行動效率很高, 但今夜甚至還沒有過去, 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還是讓她驚了驚。

  「速戰速決吧, 」安室透把人送上車, 雖然存在過糾結和猶豫, 但現在昏倒在醫院的綠川良賢還不屬於完全安全的狀態。

  更何況他不確定什麼時候萊伊會公開在天台上他所看到的一切。

  因此最好的情況就是在今晚之前搞定所有的事情。

  而他給過她選擇, 安室透垂眸,關於她有這種想法萩原研二在走之前也提了一嘴,還叮囑了他記得把人看住。

  現在算是什麼——兩個人成了共犯。

  但公安為了完成任務本就會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與其在完成前過多操心事情的處理方式是否極端, 安室透更習慣用結果來說話。

  當然,他會以蘇格蘭的名義,把事情辦妥……

  ——————————

  大概是為了讓她別露出更多破綻,這輛車內部的封閉性真的做得很好,看不到外界的一點光亮

  有裡摸了摸口袋裡的東西——那是在安室透送她上車的時候塞進來的,大概是為了保證她安全的東西,隔著口袋大致感受了一下手感,一個針管?

  希望自己不會用得上。

  因為是全黑的視角,所以感官會變得模糊,她並不太清楚車速保持在什麼水平,不過一路暢通的路況來看,這裡應該是個比較偏遠的地方。

  而既然這次是和安室透的合作,自己作為關鍵一環也多少知道些情報——例如現在,她會被真正送往那個看蘇格蘭不順眼的山口組,或許現在駕駛座上的人就是這個所謂的組織一員?

  雖然安室透給了她plan B 的更加安全的選擇,不過都到這一步了,她也沒有多猶豫。

  另外既然安室透說過會保證她的安全,又把人直接送到了對方手裡,所以她猜測這個組織內部也有安室透安排好的人。

  該說不說,如果安室這家伙真的想要報復社會開始干壞事,絕對會是個非常可怕的人。

  車開得很穩,雖然這個點正是睡覺的好時機,不過不能困才對......

  這樣想著,有裡卻忍不住哈欠連天。

  不對經。

  等她被這股奇異的迷香徹底裹挾的時候,也已經失去了意識。

  ——————————

  果然不論是什麼牌子的迷藥,人在剛醒來的時候都不可避免地會有,使不上力氣又頭昏眼暈的感受。

  厚重的黑布條緊緊勒在有裡的額頭上,粗糙的布料摩擦著她的皮膚,帶著一股淡淡的鐵鏽味。

  她的雙手被粗麻繩緊緊綁在身後,繩結勒進她的手腕,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會帶來一陣刺痛。

  腳踝也被牢牢固定在一根冷冰冰的金屬柱子上,冰涼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襪子滲透進來,仿佛要將她的骨髓凍結。

  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還沒醒?」一道尖銳的男聲從她的左前方傳來,聲音裡帶著一絲輕蔑和戲謔。

  有裡抿了抿嘴唇,沒有吱聲。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煙草味,混合著某種不知名的化學藥品的刺鼻氣息,令人作嘔。

  她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四周的動靜,能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和紙張翻動的聲音,偶爾還有幾聲低沉的交談。

  她知道,這裡是山口組的地盤。

  「誰知道呢?」另一個男人不緊不慢地開口,聽起來沒把今天晚上當回事。

  但聲音確是熟悉的,有裡在上車之前隱約聽見了這人和安室透有過交談。

  雖然很短,但她的記憶力一向很好。

  陌生的熟人帶來了些許安心,於是有裡也就屏氣做好自己吉祥物的工作。

  但很快最初的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耐煩,「這個女的真的有用嗎?蘇格蘭那邊聯系上沒有,我都忍不住要看好戲了。」

  有裡依舊沉默。

  她知道,對方雖然看起不是跟她直言,但話裡話外的威脅絕對是要落進自己耳朵裡的。

  山口組的人不會輕易相信她的身份,他們需要確認她的價值,確認她是否值得他們「大費周章」地抓來,然後再思考後續的行動。

  按照她和安室透的預計,在這段時間內自己應該不會受到什麼危險,山口組的效率沒有那麼高,雖然蘇格蘭確實上了暗殺名單,但終歸抓住她的人也不是什麼真正意義上的高層。

  消息的傳遞還需要時間呢,再加上現在蘇格蘭的確是屬於失聯狀態。

  比起「偷偷摸摸」地殺了自己,還得是利用最大化——需要讓蘇格蘭知道。

  當然,如果能順便抓住他就更妙了。

  而在明天上午之前,安室透就會按照計劃的那樣端了這個山口組的窩點,把人救出去的同時順便把功勞按在蘇格蘭頭上。

  就在她以為情況會繼續按照劇本表演下去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伴隨著金屬門被推開的刺耳聲。

  原本嘈雜的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們先出去。」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有裡的心跳加快了幾分,事情的發展似乎有著不受控制的信號。

  她當然不認識這個聲音,但從其他人愈加恭敬的態度隱約察覺到這位先生身份的不一般。

  腳步聲漸漸遠去,房間裡的空氣似乎變得更加凝重。

  她能感覺到面前正有人在逐漸走近,皮鞋在地上發出的聲音讓人精神緊繃,但除了接受她沒有別的選擇。

  「外守有裡,」男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帶著一絲冷氣,「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

  雖然答案的確已知,但絕對不是這人想要的那一個,所以有裡保持緘默。

  大概也沒指望聽到她的答復,所以面前的人繼續說著。

  「蘇格蘭,那個自以為是的家伙,他似乎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可這一次,他會親眼看著你死去。」

  有裡的心猛地一沉。

  因為對方話語中的篤定,她開始懷疑面前的人到底對於自己的情況了解到哪一步,而自己和安室透的計劃又是否能夠成功實施。

  畢竟她知道,這人不是在開玩笑。

  起碼在時間上,兩人的計劃已經被推翻了。

  似乎

  對方對於很樂意去和她講這些細節,大概是對於「死者」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於是有裡終於知道那個晚上蘇格蘭被送到自己家裡是因為干了什麼事情。

  「那他還挺厲害的。」這是有裡說的第一句話,但她確實是真心的。

  意外的是,男人沒有被激怒,反而像是很滿意她的答案一般鼓起了掌,「也是,某種意義上我確實應該感謝蘇格蘭先生......實話實說吧,我也看他不順眼很久了。」

  這種組織內部果然一片混亂,有裡懶得去摻和他們內部的關系,「不管你們是什麼關系,總之想用我威脅蘇格蘭怕是找錯人了......如你所說他這樣一位劊子手,怎麼會因為一個女人亂了陣腳。」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男人語氣裡還有些賞識的意味,「但想要競爭那個位置就必須使用各種手段,反正你也只是一次嘗試罷了。」

  這話說的她好像實驗用的小白鼠。

  「不過說實在的,如果不是這種場合,我倒是真的願意和外守小姐多交流一會,」男人粗糙的手掌拂過她的臉頰,有裡渾身一顫。

  似乎很滿意她的這種反應,男人低頭笑了幾聲,但也沒再繼續和她說話。

  但好在通過這段對話,她大概知道面前這人也不至於識破她和安室透的計劃,所以只要再等一會......

  「不過夜長夢多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畢竟我相信如果有別的人聞到了你的味道,也一定會急著趕來插手的。」

  「總之現在是我先接手你,你應該感覺幸運,因為一會我會把整個過程錄下來。」男人繼續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種殘忍的愉悅,「他會看到你如何一點點失去生機,如何在他的面前死去。」

  有裡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機械的嗡鳴聲,似乎是錄像機被啟動了。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心髒在胸腔裡瘋狂地跳動。

  即使知道自己「背後有人」,但情緒總是不能完全自控的。

  「現在,」男人的聲音突然變得冷酷,「讓我們開始吧。」


第112章 第 112 章 好久不見。

  冰冷的鏡頭紅燈像毒蛇信子舔過眼皮, 外守有裡在蒙眼布下轉動眼球。

  晚風裹著煙草味鑽進鼻腔,眼淚伴隨著生理本能流下,即使面前還綁著布條, 也完全被打濕。

  男人好像樂得見到這一幕,壓低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產生回音:「對了, 忘了告訴你, 我叫野田浩,很高興認識你。」

  男人也並不介意她的沉默。

  金屬器械碰撞聲在耳畔炸響,野田浩調試鏡頭的動作像在撫摸情人,但吐出來的話卻像是魔鬼的低吟:「蘇格蘭會看清你每根睫毛的顫抖。」

  針尖刺入頸動脈的剎那, 有裡聽見血管裡奔湧的電流聲。

  致幻劑化作千萬只透明水母, 在她視網膜上游弋。

  蘇格蘭舉槍的身影在虛空中時隱時現——那是在東大自己躲在腳落裡確認他身份的那一天。

  「猜猜他瞄准的是你還是我?」野田浩用手術刀劃開她左腕靜脈, 血珠順著重力墜向地面攝像頭。

  機器同時被人調整成了俯仰角, 將滴落的血珠拍成慢動作紅寶石。

  有裡在眩暈中咬破舌尖。

  鐵腥味與記憶中的硝煙重疊,眼睛上裹著的布條因為掙扎的動作被拉扯下來一點,她終於看清這個一直喋喋不休討人厭煩的——和她想像中一樣醜陋,甚至更過。

  野田浩似乎沒注意到這一點, 或者說他並不在意。

  只是低頭在繼續用心打磨完成自己的藝術品一般輕聲道, 「人體共有206塊骨頭。」

  小刀尖挑開她右肩布料, 「不知道你做沒做過實驗:切斷哪根肌腱時, 瞳孔收縮的微表情最動人?」

  心跳的節奏漸次加快, 有裡意識到這人完全是一個無法正常溝通的瘋子。

  而暗門後傳來電子鎖解除的滴答聲。

  ——————————

  蘇格蘭帶著人進來的時候, 一眼就看見了正中間被綁住的人。

  為什麼要為了他做到這一步……

  時間退回到四十分鐘前。

  諸伏景光醒來的時候降谷零呆在自己身邊, 他意識到自己得救了。

  但第一瞬間還是去摸自己胸口的手機,那裡有他拼死也要守護的東西。

  但不出意外地摸了個空。

  降谷零指了指旁邊櫃子上的東西,「衣服扔了,裡面的東西沒人動過。」

  那是……完好無損的手機和那塊她做的東西。

  怎麼會這樣?

  降谷零讀懂了自己幼馴染的疑惑, 適時開口道:「那塊玻璃救了你一命,材質特殊很堅固。」

  諸伏景光托起那塊幾乎感受不到重量的東西,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奇妙。

  前不久才知道它出自誰手,於是他把它隨身待在胸口,或許也帶著點私心,好像這樣就可以感受到她的溫度。

  但也確實,暖熱了他。

  「組織那邊怎麼樣?」

  諸伏景光抬頭,渴望知道的答案在降谷零這裡終於得到了解答。

  大概就是所謂的因果相環,成為自己晉升契機的任務也同樣造成了今天這樣被動的局面。

  「檔案那邊我都處理好了,」降谷零神色凝重,「後續你還是需要去跟進。」

  「我明白,」諸伏景光點頭。

  而降谷零在停頓片刻,又拋出了一則大消息——

  語速之快讓人無法插嘴,在降谷零一股腦說完之後需要停下來去理清思緒。

  「她……」

  震驚,愧疚的情緒壓在諸伏景光心頭,一時有些喘不上氣。

  「我得去找她。」

  於此同時降谷零的手機也發來了信息,是他安排的人在彙報情況。

  「沒想到你會這麼快醒來,我覺得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是不要參與這次行動較好。」

  降谷零客觀地給出結論,雖然傷情不重但畢竟是足以讓人昏迷的程度。

  「但你知道我不會。」諸伏景光下床,干脆利落地穿上降谷零准備好的新外套。

  就像他不會去質疑降谷零作出的決定——讓無關群眾參與這種危險的事情。

  降谷零也不會真正阻止他的行動,這是彼此之間不用言語證明的默契。

  作為公安的降谷零在答應這件事的時候就有足夠的把握收尾。

  而作為警察的諸伏景光在知道有裡為了自己涉險之後不可能不去親自救她。

  這是必然的選擇。

  ————————————

  安室透果然還是靠譜的,雖然在門鎖開啟的瞬間,野田浩就反應過來,但已經割破皮膚的刀很難在短時間內發揮別的功效。

  子彈的速度還是更快一點,血腥味很快填滿了整個房間。

  大概是因為輕敵了些,野田浩直到倒下都不知道是誰泄露了信息。

  而綁在腦後的布條只是從右眼那裡落下一道細縫,有裡模模糊糊地看見遠處一道瘦高的身影向自己這邊走來。

  隨後自己身上被綁住的位置都被解開,因為無力有裡慣性地向地面倒去。

  但預料中和地面的親密接觸並沒有發生,有裡閉上的眼睛復又睜開。

  「還好嗎?」諸伏景光一手將她攬住。

  「你……」

  有裡似乎是不太確信地眨了眨眼,視野清晰的瞬間她就看見了眼前的人——一個她從未想過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可能是藥物的幻像。」她自言自語道。

  諸伏景光只覺得今天從見到她就一直崩著的心又被人揪了揪。

  未免太過殘忍。

  「對不起。」

  只是這個聲音太過於熟悉,體溫透過擁抱源源不斷地從對方身上傳來。

  她怎麼會同時在這裡看到蘇格蘭的影子……

  但如果真的是他的話。

  「不晚的。」

  她說。

  ——————————————

  沒想到自己又在熟悉的地方醒了過來。

  不過這次室內不是

  完全黑暗的狀態。

  她想伸手去看看手機上的時間,不過實在是沒有力氣。

  意識還是渾渾噩噩的,好像馬上又會睡死過去一樣。

  「你醒了嗎?」

  有裡頭轉了個方向,這才發現自己隔壁床好像入住了新的病友。

  只不過中間拉著簾子看不見對方。

  但也不是一定要看見,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昨晚那些模糊的記憶又一股腦地湧了上來。

  她記得自己在昏迷之前看到的那個人似乎是……

  「景光?」有裡不確定地開口。

  那邊沉默了片刻,很快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室內的大燈被打開——剛剛只有簾子那邊的人開著台燈。

  「我打開了?」

  「啊……」

  緊接著「嘩啦」一聲,簾子被人從中間拉開,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麼遠,又似乎近在眼前。

  太久沒見了。

  為什麼會這麼尷尬。

  有裡難得地感覺自己大腦宕機。

  明明之前和降谷零也有好久不見面的時刻,明明和萩原研二他們也不是經常見面,但都不會是這樣的場景。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局促,諸伏景光走近了幾步站到她的床邊,有裡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是半躺著的狀態。

  於是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卻很快被人攔住了動作。

  「再休息會吧,」諸伏景光就順著這個姿勢坐在了床邊,目光……有點承受不住了啊。

  有裡側了側頭,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難道這藥真的有什麼後遺症,自己之前也不是這麼感性的人啊。

  好不容易憋住了眼淚,發現面前的人還是和剛剛一樣用著這樣,柔情的眼神望著她。

  該說點什麼呢,有裡避開他的視線,低頭自己的胳膊還被他拉著,於是小心翼翼地動了一下,發現並沒有引起對方的關注。

  這她也不好意思直說。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諸伏景光看著女孩脖子上的紗布,這是昨晚縫合後留下的痕跡。

  麻藥勁頭過了之後會很疼的,雖然這點疼痛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只是一想到現在自己身上感受到的疼全來自於她的身上。

  就有些灼燒。

  「我沒什麼事,」實際上有裡現在的耐受度很好,她倒是知道自己受了傷,不過應該已經縫合結束,所以不是什麼大事。

  她完全沒放在心上。

  「騙人。」諸伏景光知道昨天從診療室出來她身上全是汗,麻藥勁過了之後最疼的那個階段,他更是不停地換著毛巾去給她擦拭。

  不過這樣的疼痛甚至都沒能讓懷裡的人醒過來。

  大概是那個注射的不明藥劑導致的——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一會是蘇格蘭,一會是諸伏景光,眼淚更是掉個沒聽,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有裡,一時有些慌亂,還有些心疼。

  總之那樣的情況到了今天凌晨才好轉。

  這裡的醫生沒法弄清給她注射的是什麼東西,不過身體指標都歸於正常,所以只能等她醒來後再看。

  這樣想著,剛剛諸伏景光順手按下呼叫鍵召喚來的醫生也到了現場。

  「醒了,身體怎麼樣?」

  醫生一邊給她上了儀器測量現在的身體數值一邊問話。

  雖然不知道剛剛為什麼被人說成了騙子,但有裡還是選擇先配合醫生的問診。

  「沒什麼了,就是頭痛……眼前還有點重影?」

  她大概知道昨天野田浩給她注射了什麼——這是市場上不會買到的東西。

  不過大概也是為了讓她在虛弱的時候能吐出點東西來。

  或者單純就是為了看她失態的樣子。

  「有問題我會給您說的。」有裡客氣地笑了笑。

  這段時間也正好測完血壓心率,「心率偏高,可能是你體內那個陌生藥物的作用,代謝後應該就好些。」

  有裡自知自覺心率或許還有些別的因素,但眼下也只能這樣聽著。

  而探查過這一位後,醫生又將視線轉移到了房間裡因為他的到來站到一邊的人。

  怎麼會有這麼不省心的病人。

  「給你說了要靜養靜養,昨天出去一趟傷口又裂開了。」


第113章 第 113 章 蘇格蘭=諸伏景光……

  醫生的話卻是徹底挑明了兩人之間回避著的話題。

  雖然隱隱有了猜測, 但現在答案更像是送到嘴邊的程度。

  「蘇格蘭?綠川良賢?」

  兩個完全不同的稱呼從嘴邊劃過,有裡隱隱還有些無法相信。

  這麼多年自己繞了這樣大的一圈,結果現在告訴她人一直就在眼前。

  像是一個巨大的玩笑。

  「那都是我, 」早在有裡醒來之前就已經想好要攤牌的他迅速承認,「但我更想聽你叫我諸伏景光。」

  不對, 現在叫什麼不是重點吧……

  她的手舉起又放下, 想說些什麼卻又無法開口。

  有裡曾經也想過找到蘇格蘭之後一定要完全告訴這人自己為了他做了多少事情——她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格。

  最好能讓他有點負罪感,以此來發泄自己被迫和他綁定的一生,和被死亡壓迫下未曾停歇一步的向上生長。

  但前提是,蘇格蘭≠諸伏景光。

  「之前的承諾還有效嗎?」

  諸伏景光看著她變換的臉色, 終於接著開口。

  「什麼?」有裡愣了一下。

  「只要我來見你, 你就不生我的氣。」他悶悶地說。

  ......

  「你過來。」

  雖然不知道她要干嘛, 但諸伏景光還是照做, 於是下一秒自己的臉上就遭遇了無情揉捏。

  有裡用了十成的力氣,將面前這人的臉左右反復拉扯,企圖弄成一個彈性十足的面團子。

  直到自己也感覺到疼痛才反應過來這完全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路子。

  然後不甘心地收回了手。

  結果對方自始自終都完全沒有反抗,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她, 像是認打認罰的模樣——好吧, 她從小就對這雙眼睛沒有絲毫抵抗力。

  「我生氣了!」剛才用手動腳的人現在憋著氣, 真的把自己弄成一個小河豚。

  意外的可愛, 或許還有些坦誠。

  諸伏景光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猜測是因為藥物的副作用所以放大了她的情緒, 但是並不令人討厭。

  「嗯, 所以對不起。」諸伏景光重新坐在了自己剛剛壓過的床單上,又給人把被子窩了窩。

  「還有謝謝你。」

  這麼老實誠懇讓她還能說些什麼。

  雖然被欺騙有不滿,但是實際上一切的情緒都在看到諸伏景光的這一刻煙消雲散,只要他還活著, 還能站在自己面前,有裡覺得她就可以原諒一切。

  好在她是一個十分自洽的人。

  現在心裡是放下了,但是面子上還是要裝一裝的,於是在短暫的發泄過後,有裡擺出一副要好好冷靜一下的姿態,閉著眼睛不吱聲。

  諸伏景光沉默了片刻——在自己准備用現在這幅面孔和她相見的時候,不是沒有過糾結。

  雖然充分信任她,但這有可能會給她帶來更大的危險。

  ……或許有時候,自己的欺騙反而會是更傷人心的武器。

  尤其是現在,自己不管作為哪個身份,已經承受了來自於外守有裡的太多好意,他沒辦法還以這樣一個「騙子」的身份去繼續隱瞞。

  雖然降谷零和他都有同樣的疑惑:為什麼有裡會對綠川良賢做到如此的地步。

  而降谷零的起初推測就是她實際上已經知曉了蘇格蘭皮下就是諸伏景光的事實,但經過他的試探以及剛才的反應,顯然是不成立的。

  即使這樣,他也想要自私一回,用諸伏景光的身份去享受這份偏愛。

  「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諸伏景光下定了決心。

  有裡意外地睜開了眼睛,她還以為這位也應該是對於自己的情況絕口不提的態度  ,所以根本沒想著去自找沒趣。

  「我能問些什麼?」於是問題被返拋了回來。

  但提問的人自己給了答案:

  「說實話我感覺自己還挺幸運的,昨天晚上不是真的沒有想過放棄這種行動,還想著等我回來以後一定要敲詐蘇格蘭給我做一百頓飯,但現在發現真的能幫助到的人是你的話,一切都很值得了。」

  「剩下的話你想說多少我聽多少。」

  在意識到諸伏景光一貫溫和的語氣下是深藏的愧疚之後,剛剛耍小脾氣的人反而轉了性子。

  「為什麼……」到底還是沒有忍住,諸伏景光壓低了聲音,「你會做到這一步?」

  「我沒想過自己可以成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她眨了眨眼睛好像想到了很久遠的事情。

  諸伏景光覺得這雙眸子明明看的是自己,卻又不是。

  「我認識一個朋友,他很討厭,在這個一團亂的世界裡,眼裡發著光地對著自己的徽章發誓,也可以堵上自己的一切哪怕最後於黑暗中消失。」

  「我覺得他傻,又不可避免地被他吸引,所以後來我也想努力去看看,他眼裡的這個世界有多美好。」

  「有些事情是不用講道理的,這是我從他身上學到的道理。」

  假話要摻著真話一起說,這樣才能迷惑人。

  但過了這麼久,有裡自己或許也看不清自己某些行為的動機。

  這道題本就沒有標准答案。

  救蘇格蘭一方面是系統的任務,另一方面,或許她在綠川良賢身上看到了某些人的影子。

  如果在景光深陷困境之時也能有人這樣幫他一把就好了——她是這樣想的,於是也就這樣做了。

  好在終究還是命運垂憐,她的兩個願望都如願以償。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諸伏景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也不知道是放松還是更加沉重,終歸是暫且放下了這個話題。

  「不過有些事情你應該很清楚,」雖然原本的計劃是等她再修養一陣再提這些事情,但早點說也很合理,「你已經被組織盯上了,在這次的事件之後估計很快就會對你動手,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夠加入證人保護計劃,隨後為你安排一場假死。」

  有裡皺眉頭,「你們指的是你和降谷零嗎?」

  諸伏景光沒說話。

  答案是否定的,那就是他和他背後的組織。

  「這會讓你的立場更具嫌疑嗎?」她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組織的懷疑會不斷變化,也會猝不及防地落在每個人頭上,所以這不是重點,」諸伏景光停頓了一下,表情嚴肅,「不過你可能需要舍棄自己原先的身份,社會地位等等,直到完全顛覆的那一天。」

  這大概是個艱難的抉擇,諸伏景光也沒指望她現在就給出答案,畢竟事情走到這一步對她來說完全是無妄之災。

  「我答應。」幾乎是不到一分鐘的事情,有裡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不然也沒有別的選擇了,除了加入這個組織以外,不是嗎?」

  ————————————

  事情比他想的容易的多,以至於諸伏景光在和自己公安的同事確認消息的時候還有些懷疑。

  說實在話,內部邀請參與「證人保護計劃」的人數不勝數,但多的是人即使是在性命垂危的時刻也不願意加入這樣的計劃。

  聽起來似乎是安全性極佳的完美保護,但實際上簽訂計劃的人某種意義上也會一直處於「被監視」的狀態。

  自由,有時候只有失去的時候才能體會到它的珍貴。

  而外守有裡的情況他們內部也分析過:

  作為一個幾乎沒有至親的人,盡管享有比較高的社會地位和成就,但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長久時和實驗室裡冰冷的器械打交道的女士。

  現階段沒有伴侶,過往也沒有相關的感情經歷。

  乍看或許會成為好溝通的存在。

  但另一方面也很有可能對方不願意舍棄自己取得的社會成就——這大概是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不過同樣,因為這位女士是明確已知被組織盯上的人,所以如果加入之後會受到更加嚴苛的對待——比如可自由出入的範圍更加縮小,所有通訊設備會受到監控。

  相對而言,他們會盡可能提供更多物質上的優待。

  「我大概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有裡用手摸著自己順下來一縷的頭發,又重新將它別在而後。

  「就當是給自己放一個假期吧。」她語氣輕松地說,「我能做的都已經做到了。」

  諸伏景光盯著她,總覺得這句話裡有話,但是沒有琢磨出來別的意思。

  有裡避過他打探的目光——在她剛醒來的瞬間,那個久違的系統就提醒了她。

  【恭喜宿主達成拯救蘇格蘭成就】

  【您的積分將在一個月後清零,請及時兌換。】

  她已經沒有牽掛了。

  ————————————

  事情敲定之後計劃也就緊鑼密鼓地執行了下去,而蘇格蘭在第二天也去組織漏了個臉。

  因為能夠成功擺脫追殺,又沒浪費組織需要的人才這一點,姑且被認為是具有價值的對像。

  所以那天關於他的身份可疑的這些事情也就沒有人再提起。

  但蘇格蘭清楚這只是表面現像。

  琴酒一定會緊盯著自己的行動,雖然他最近把目光放在了之前山口組的遺留問題上。

  而在此期間他只能照常地小心謹慎地活動,只是偶爾和萊伊遇見,雙方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在。

  雖然誰也沒辦法篤定對方身份的真實性,但冥冥中就是對相互之間身份的猜測到達了篤定的程度。

  而彼此相安無事似乎就是最好的證明。

  關於這一點,諸伏景光當然不忘記同步萊伊的身份給降谷零,對方聽到後漏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雖然多了一個「同伴」不是一件壞事,但是對於FBI搜查官好像本能地就會有一絲不滿的情緒。

  好在他也不是會感情用事的人,只是記下了這份消息並用自己的方法去深入調查。


第114章 第 114 章 假死

  黑夜與白天的交織點。

  在城市的半山腰上, 屹立著一座三層高的別墅。

  盡管外觀看起來有些老舊,但它的內部卻是配的上這場會議的高精裝修。

  古堡的主人似乎有意將典雅和科技融為一體。

  巨大的投影落在正前方的幕布上,滾動展示著與會人將要展示的最新突破。

  但盡管如此, 今天的會議還是一場相對私密的活動。

  有裡是在三天前接到邀請的。

  而這封信是由諸伏景光遞到她手上的……

  ……

  「我去你家順便帶來的,」當事人這樣說道。

  不是這樣的吧!

  有裡表示震驚:自己和諸伏景光這兩天一直是同住一個病房的病友關系。

  雖然比起自己這位先生的傷勢更重, 但基本是早出晚歸的作息。

  具體表現在, 有裡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旁邊都是沒人的狀態,而基本會在自己晚上洗漱結束才見到風塵僕僕回來的人。

  本身以現在的身份相處變

  得有些不自然的感受,也被這每天晚上不到一個小時的見面事情所擠壓,變得所剩無幾。

  畢竟她也不好意思拉著肉眼可見的疲憊的人再多聊一會。

  而那天一早, 在有裡特意定的鬧鐘的提醒下, 終於跟上了諸伏景光的起床時間。

  「那個……」她揉著眼睛堵在倚靠在門口, 剛從洗手間出來的諸伏景光被嚇了一跳。

  「你不著急的話帶我一程, 我回家拿點東西。」

  諸伏景光干脆地否定了她的提議,並表示自己可以代取。

  結果就是除去她列的清單還順便帶回來了這份邀請函。

  「你還順便去我的郵箱看了。」有裡涼涼地說,在諸伏景光早上坦白自己還在她隔壁有一套房之後,有些後背發涼。

  雖然對方聲稱是房價合適的綜合性考慮, 但是別以為比朝九晚五還苦就真的代入自己是上班工薪族了啊。

  「為了排除你家被組織裝了監視的可能性, 」諸伏景光只能坦白。

  好吧, 這個解釋勉強通過。

  兩個人的對話一向精簡為主。

  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有裡用手磨搓著信紙的邊緣。

  這封來得突然的邀請, 似乎正好是可以利用的關鍵時機。

  ————————————

  台上的有裡身著一襲簡潔的白色套裝, 修身的剪裁襯托著她干練的氣質, 頸間的珍珠項鏈在燈光下閃爍著微光,耳環也妥帖地選擇了成套的配飾。

  研討會進行得十分順利,有裡按照准備好的那樣闡述著自己最新科研成果的應用前景,狀態如往常一般堅定而自信。

  發言結束, 最後的學者提完問題,有裡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左數第三根柱子那裡的人。

  即使身處燈光無法觸及的黑暗角落,她還是一眼就能看到他。

  諸伏景光似乎有所感應一般抬頭,對上她的視線彎了眉。

  計劃要開始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會是她以外守有裡這個身份最後一次在公眾視野中活動。

  這場精心策劃的 「假死」 計劃即將上演,盡管已經對於每一個細節進行過無數次的演練,但真正帶來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的會緊張。

  諸伏景光已經提前一步離開,應該是去了預定的地點——實際上有裡有提出今天應該完全避免他的參與。

  但被一票否決了。

  有裡確定在住院之後,諸伏景光對自己安全的看中似乎又提升了一個程度。

  包括在那家「醫院」裡她也提出了可以出院的意思,但都被醫生忽視了——這背後應該是有人安排。

  ……雖然並不能說是喜歡這種感覺,但到底也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的選擇,再等一會直到任務執行完畢就好了吧。

  抱著這樣的心思,甚至今天過來開會的一身著裝都是有人提前送過來的,還包括她要用到的資料……

  現在還是將思緒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暫且拋開。

  側面的主持人已經念完致謝詞,按照常規計劃此刻有裡應該從台階離開。

  而阻止她行動的是舞台後方傳來一陣極其細微卻又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響,像是精密儀器運轉的異常波動,又像是危險來臨前的低吟。

  剎那間,一道火光從舞台角落迸發,轉瞬之間,烈火便將周圍的設備吞噬。

  火勢以驚人的速度蔓延,整個舞台被火海包圍,明亮的大廳瞬間被滾滾濃煙籠罩。

  尖叫聲、呼喊聲、設備爆炸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現場瞬間陷入了極度混亂。

  有裡控制著情緒,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在混亂的人群中,朝著舞台一側的暗門奮力奔去。

  心中難免有些緊張,但這個時候才最不能出岔子。

  有裡在混亂的人群與不斷掉落的雜物間艱難穿梭,刺鼻的煙霧嗆得她幾乎窒息,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在耳邊回響,仿佛是死神的倒計時。

  按照設計著火點只會是舞台,底下的無辜路人自會有偽裝的警方去秘密疏散。

  推開暗門,有裡低頭看到一道長長的身影正站在那裡,即使剛剛被熏得眼睛有些發澀,但她知道站在這裡的人就是諸伏景光。

  隧道的入口距離地面有一些距離,但知道下面是他,有裡毫不猶豫地跳了下來。

  諸伏景光伸手接住了她。

  在看到她安然無恙的那一刻諸伏景光懸著的心才總算放下,到現在為止一切都在計劃當中。

  「你做的很好,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有裡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睛,諸伏景光抬頭在她腦袋上摸了摸。

  「辛苦了。」他說。

  通道不知道他們是怎樣得出的,但是似乎這樣的古堡裡有暗道也不是什麼很稀奇的事情,不過這左拐右拐的路線像極了迷宮。

  諸伏景光開著微弱的手電,走在前面,有裡拽著他的衣角緊跟。

  「怎麼不說話?」悠長的隧道只有他倆兩人,空氣太安靜了,諸伏景光忍不住開口。

  「像是小時候一起去小巷子裡買東西,你也會走在我前面帶路,」她在後面回答,面前的男生已經變成了足夠獨當一面的人,竟然有些欣慰?

  最後得出結論:「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了。」

  雖然看不到身後人的表情,但諸伏景光還是嘴角抽了抽,「別在這邊占我便宜。」

  久違的互懟讓有裡長嘆一聲,「真是長大了不如小時候可愛了。」

  話題一旦提起就有些受不住的趨勢,她不禁興奮地比劃,「小時候就這麼小一個糯米團子,剛醒來看見你憋屈著臉像是被人欺負了……結果是被我嚇得。」

  諸伏景光聽得耳朵泛紅,干脆一把拽住了她天馬行空中亂飛的手,「乖一點。」

  有裡被這突然的動作噤了聲,而前面的人過了一陣才欲蓋彌彰地補充了一句:「那就好好跟緊我,別走丟了。」

  ——————————

  太犯規了!

  有裡盯著自己被他完全包裹在裡面的手,皮膚摩擦過能感受到他手上磨出的繭和幾條不明顯的傷疤。

  即便是男生也比同齡人要粗糙地多。

  體溫似乎也比她的高一些,明明是寒冷的季節卻感覺到些許熱意,手掌摩擦產生了一層薄薄的汗,感知到的時候並不舒服。

  但卻沒有人松開,她側過視線讓自己別去看相交的部分,而轉頭卻發現兩道影子卻一大一小宛若重疊。

  比起之前的任何一個階段都要親密。

  那些從相遇就對他格外產生的優待,在歲月裡逐漸演變成不可言說的朦朧,後來意識到這份感情,卻在傾訴之前就失去了機會。

  這次告別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相見,也不是想要一個承諾,只是覺得想要他知道世界上還有人惦記著他。

  「我……」幾乎是本能的,她幾乎忍不住開口。

  卻被人轉身捂住嘴,她對上了諸伏景光驚恐的眼神。

  ——————————

  是的,驚恐。

  諸伏景光感覺自己腦袋裡好像有一根弦斷掉了,否則自己怎麼會聽到伏特加的聲音。

  隧道不短,但因為格外空曠的原因,所以遠處的回聲也可以聽得見。

  好在他們這邊剛剛都沒發出太大動靜,諸伏景光去確認有裡已經理解了他的動作,才輕輕放下手。

  按照慣例伏特加很難是自己獨自行動,但他能夠出現在這裡,就意味組織已經知道了什麼。

  皮鞋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頓時就明白了出現在此處的不止伏特加。

  琴酒!

  幾乎是條件反射得,他拉著人就往反方向走去,幸好為了今天都穿的是輕便的鞋子,聲響不大。

  他熄滅了手上唯一的光源,企圖躲過獵人的追蹤。

  仰仗著對地圖的熟悉,尚且還未被人發覺。

  這裡不出意外是沒有信號的,

  最穩妥的方法就是在底下和他們玩躲貓貓。

  諸伏景光以一個完全保護的姿態把人圈在懷裡,心跳聲更大了些。

  可惜如果是十分鐘前,她應該會很享受這種感覺。

  「大哥,她真的在這裡嗎?」伏特加的聲音再次傳來。

  似乎更近了……

  諸伏景光知道,隨著時間的消耗,對地形掌握先機的優勢也在逐漸消失,在隧道裡轉了幾圈的他們也會愈加熟悉這裡的地形。

  他眯了眯眼睛,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猜似乎有愚蠢的家伙想和我們玩游戲,但是時間太久了。」

  聽到這話的有裡同樣心頭一顫——兩人這樣躲避下去沒有盡頭,如果後續他們派來更多支援,就不是這樣簡單的事情了。

  「聽我說,」諸伏景光抬起她的頭,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你應該已經記得這裡的地圖了吧,一會和我往相反的方向走,速度要快。」


第115章 第 115 章 喜歡你

  有裡知道自己和諸伏景光的力氣差距很大。

  但大概是危機時刻的爆發力, 她硬生生拽住了想要離開諸伏景光。

  「怎麼了?」難得的諸伏景光臉上也表現出來幾分急迫。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問她怎麼了……

  「我們往回走。」有裡執拗地拉著他的手,「既然前面已經是死路了,我們就先回去。」

  剛剛諸伏景光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這種情況如果組織見到了蘇格蘭出現在這裡, 幾乎是等於默認了他的臥底身份,那麼等待他的結局就只有一個。

  而現在一起出去, 雖然一定會引來一系列的後續麻煩:外守有裡火著從這場事故中出來一定是瞞不住的, 而那個所謂的組織一定會因為這件事情更加警惕。

  或許自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機會,而在這之前就會被人抓住。

  但這些後果她都能接受,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她不允許有任何關於他的意外。

  「如果你先跑了, 」她惡狠狠地說, 像是張牙舞爪的貓, 「我一定會跟在你後面。」

  諸伏景光盯了她半晌, 頭痛地有些厲害,「這件事情的後果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我們在外面彙合。」

  有裡衝他燦爛一笑,「你以為我還會信你這個騙子的話嗎?」

  幾乎是用著蠻力, 她一步一步地把人拽著隔壁往入口走。

  好在他們剛剛拐來拐去也的確陰差陽錯地走到了距離入口不遠的地方。

  在艱難的幾步之後, 身後的阻力忽然變小, 妥協的諸伏景光握住她的手走在前面, 「速度要快。」

  「你先上去拉我一把。」

  有裡催促著, 剛剛跳下來是諸伏景光接住自己的, 現在要上去肯定也需要人拉一把。

  受過訓練的人就是手腳利落, 有裡幾乎沒看清他的動作,諸伏景光已經站了上去。

  諸伏景光蹲下來伸出兩只手,「過來。」

  入口處因為外面的煙霧變得朦朧。

  「喜歡你。」有裡終於是輕聲說道,甜蜜的話卻苦澀難耐, 等到嘴裡進了鹽味她才恍然眼淚真鹹。

  諸伏景光還沒反應過來是怎樣一回事,就感受被人完全環住。

  衣物相接的地方幾乎看不到任何縫隙,這是一個實打實的擁抱。

  有裡把頭完全埋在他的懷裡,擁抱是她此刻真實想要做的事情。

  一位重逢,二為告別。

  濃烈的酒味讓人有些嗆鼻,隨後而來的藥材般的苦澀讓人眼酸。

  有裡收緊了手上的力氣,幾乎要把他勒得有些緊繃。

  諸伏景光低頭,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但莫名有些傷感。

  於是他也緊緊的,緊緊的抱住了她。

  有些話未曾說出口,大概也是因為沒有說的必要。

  「五秒,五秒就好」,在心中默念著時間的有裡把手伸進了口袋。

  諸伏景光暈了過去。

  ——————————————

  不可否認的是,諸伏景光的提議確實是最安全的出路,兩個人或許可以繞個圈子出去殊死一搏,但最穩妥的做法是一個人為另一個人爭取時機。

  而出頭的這個人如果是諸伏景光,對方未必會放棄對自己的追查,但如果是她來當這個誘餌,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

  方才東躲西藏的時候一身狼狽,現在要盡可能把人隱去離諸伏景光更遠的地方,有裡同樣走的小心翼翼。

  她不認為自己能一會兒順利從這裡逃出去,原因無他——剛剛諸伏景光在的時候每一步都是他牽引的,自己只需要盡力屏氣,才能在幾個幾近被發現的關頭僥幸逃脫。

  另一方面,她得承認自己在這方面沒有點亮技能,就像現在,她走了這一段根本聽不到來人的任何動靜。

  所以她能做的,只是盡可能去到距離入口更遠的地方。

  雖然她從未真正意義上見過組織的人,但每次從降谷零或者諸伏景光嘴裡聽到,都會本能地讓人心生畏懼。

  就像現在,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卻有著一頭不亞於女性的柔順的長發,但結合起來並不突兀,她甚至覺得就會有神明長成這個模樣——不過是死神。

  皮鞋踏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男人把煙頭按滅,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槍,像是把玩著什麼玩具。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位身形魁梧的人,只是跟前面的人差了半步左右的距離,應該是他的下屬。

  雖然並不意外,但有裡的心還是沉入了谷底,眼神裡瞬間充滿了警惕。

  「真是一場無聊的鬧劇。」 琴酒冷冷地開口,聲音中帶著無盡的寒意,「你以為這樣就能騙過組織?」

  有裡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保護好他的身份。

  於是下一秒她眼神決絕地朝著更遠的方向奔去,這種時刻最應該做的,就是扮演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面對危險要逃跑的正常人。

  身後很快響起了槍聲,顯然這群人不是什麼猶豫著要不要動手的人。

  能跑出這樣一段距離已經是極限了,畢竟身後的人可不是人體描邊大師,她對自己的速度和反應能力也沒這個自信可以多次躲過子彈。

  子彈射中大腿的瞬間她踉蹌了一下跪倒在地。

  雖然是背對著的狀態,但身後人掃視的目光卻能感知到。

  那是狩獵者的視線。

  琴酒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來也不過如此。」

  「我想這應該是有什麼誤會......」有裡磕磕絆絆地說,慢吞吞地試圖往牆邊靠,只是被他身邊那個大塊頭警告似地緊貼著手指射了一槍,才停止了動作。

  現在看起來完全是一個死到臨頭掙扎的人了。

  「我不認識你們。」她終於敢將目光完全放在男人身上。

  現在對話是很合理的,她已經逃不掉了,電視劇裡不都是這樣演的。

  主角會在被反派逼入絕境的時候扔出一堆人生道理。

  而反派也總是開始喋喋不休地講述自己的心路歷程。

  最後臨到關頭被趕來的人遏制。

  是的,她在拖延時間,兩個人在裡面停留了這麼久,接應的人應該已經想到了不對經。

  如果沒有被一鍋端的話,他們就會讓外面的人進來查看情況,而被自己扔在外面的諸伏景光就會被人找到。

  但顯然她並不是故事的主角,這裡也不是電視劇的拍攝現場。

  男人並沒有解答的欲望。

  而此時長發男子身邊的男人才終於開口:「別說這些廢話,如果你能活著回到目的地,就會知道答案。」

  伏特加看得出來老大對這個女人的耐心已經耗盡,在他忍不住動手之前還是得靠自己提醒——這是實驗那邊要的人,某種意義上也代表了boss的最高命令。

  在判斷她的價值之前,還是要抓活的回去。

  「老大我們現在把人帶

  回去嗎?「從隧道出來後,更寬一點的男人出聲詢問。

  男人罕見地猶豫了一會,視線落在她受傷的腿上——這是嫌棄自己弄髒了他的車?

  大概是因為太久處於半黑的視野,現在見到了光,有裡微眯著眼睛有些不適——但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比如她為什麼看到了一個紅色的小點慢悠悠地落在了男人身上。

  當然,這種事情她都能發現,更別提身邊的兩位了。

  聽不清是誰哼了一聲,而後飛來的子彈落在了地上。

  「有趣。」

  再然後,有裡就被人推進了一輛車的後座,全黑的車窗肯定是不簡單的設計,果然外面也並非沒有接應的人。

  只是現在看來這只是plan B 的部分。

  但某種意義上對她一樣——反正都沒有選擇權。

  後面的槍擊聲愈演愈烈,但困意卻慢慢浮現,或許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她得有命活到知道答案的時候。

  駕駛座上的男人同樣身著一身黑,有裡透過後視鏡對上男人的視線……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

  ——————

  「石川先生,還是坪內先生,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雖然太過荒謬了,但她已經沒力氣笑了。

  「好久不見。」石川恭一坦蕩地和她打了招呼。

  完全沒有緊張的意思。

  「該怎麼辦呢,」有裡悠悠地開口,「我的好鄰居,大阪旅館的神秘訪客,還是黑衣組織的……臥底先生?」

  既然這位石川恭一之前就企圖帶自己離開?但當時她還沒被組織頂上。

  所以這位先生必然是有在組織的視野之外做一些事情,那麼結論就很明顯了。

  石川恭一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沒想到你在這種情況還能笑得出來,你想做什麼?」

  和聰明人講話就是舒服,「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是活著被抓回去,就代表組織認為我有用,而知道你身份的我對於你來講是很大的威脅吧。」

  「最好的方法是殺了我,」她目光淡淡地瞥向窗外,「但你不會。」

  「姑且不提殺了我會在組織內部對你產生多大麻煩,」她又轉過頭,語氣篤定,「但石川先生,你的職業讓你注定無法選擇去動手殺死一個無辜者。」

  「有點後悔了,」石川恭一喃喃道,「就算那陣有人在查我,也應該趁早帶你走的。」

  不知道怎麼回事,有裡從這句話裡聽出了幾分無奈。

  「所以你要我怎麼做?」石川恭一詢問。

  「你不需要做什麼做什麼,」有裡的聲音愈來愈輕,傳到他耳邊像是細小的蚊音,「就這樣慢慢,慢慢地開下去就好。」

  手指摸到身下的座椅已經是一手的黏膩,血液順著大腿上的傷口爭先流出,但她心裡卻無比輕松,「這是我最後的選擇,拜托您了,石川先生。」

  ……

  石川恭一將車慢慢停在路邊,看著後座那個已經很久沒有發出聲音的女孩。

  「我叫伊森本堂。」


第116章 第 116 章【正文完】 愛與自由。……

  【宿主你好, 我們終於見面了。】

  空靈的聲音讓有裡睜開了眼睛,熟悉的亞克力板展現在自己面前,在一片漆黑的空間中格外耀眼。

  但這次與眾不同的是, 她看見一個棍子?站在旁邊。

  「小飛棍?」她不確定地開口。

  【是我。】這跟手臂長的棍子眼看著長出了兩個翅膀,然後在她周圍飛來飛去。

  「我沒想到, 你們起名這麼……直接。」有裡尷尬地笑了笑, 本來以為這是個樂子人系統,結果是個老實人?

  【感覺你又在陰陽怪氣。】小飛棍在她周圍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不過還是要當面恭喜你完成了任務。】緊接著小飛棍用自己的棍頭在板子上指指點點,【因為你在最後關頭的優異表現,達成了物理心理上雙重拯救buff, 所以獎勵500000000鑽石。】

  【恭喜你可以兌換最後的終極大獎了。】

  這個top獎勵不知道現在給她有什麼用處, 有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似乎是讀懂了她的吐槽, 小飛棍嘿嘿一笑。

  【畢竟我們系統向來奉行自食其力, 而且宿主,你最後不也完成了任務嗎?】

  有裡沉默片刻,很直白地開口,「但這個結局真的不是你們想要的嗎?」

  「從一開始就以考高分拿鑽石的誘惑促使我一步步走到今天, 後來被組織盯上, 再後來認識了蘇格蘭。」

  說到這裡, 她甚至後背發涼, 「這是什麼模擬人生嗎?」

  系統沒有回答, 而有裡面前像是浮現出了無數個平行世界。

  但無一例外地都定格在了蘇格蘭在天台上自殺的那一幕。

  「這是?」

  【如你所見, 這是他原本的結局。】

  沉默的時間並沒有停留太久。

  系統再次挑起話題【還要看看別的嗎?】

  或許也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有裡原地坐下,「你開始吧。」

  觀影的時間實際上並不太長,屏幕全黑之後有裡揉了揉干澀的眼睛,算上她三倍速加上直接跳過命案推理部分的進展, 所謂的主線也不過幾個小時。

  「為什麼不直接改變呢?」

  【這個變動太多,可能會讓整個世界線崩塌……我們嘗試過很多次,而事情的走向並非總能如願,即使讓蘇格蘭預見結局也不會動搖他的選擇,另一方面,因為只能附身到原著死亡的人物身上,我們的選擇很窄,所以只是在千千萬萬個不可能中為蘇格蘭謀一條生路。】

  【所以宿主,其實並沒有拯救失敗就死亡這種事情,只是經過之前的推演,在沒有這種設定之前,很多人都放棄了。】

  「因為太難了嗎?」她喃喃道。

  【誰知道呢。】

  小飛棍似乎無意在這個話題上多做解釋。

  【現在你可以擁有自己新的生命,為了補償,你當然可以選擇自己新的身份。】

  真是個狡猾的系統。

  「既然這樣,還是讓我回到我自己的世界吧,以新的身份,我想應該包括在內。」她幾乎是沒有停頓。

  【……】

  有裡終於忍不住揪住了自己面前一直忽閃忽閃的大翅膀,「喂,剛剛跟我渲染到這個份上了,還說你沒有誘導我作出什麼選擇。」

  在她罵罵咧咧的暴跳中,端著架子的系統終於回歸了原汁原味的狀態。

  【我這不是想著你在這邊呆了這麼久,都產生感情了嘛。】

  「那你直說好了,」因為這句話耳朵泛紅的有裡松開了手,反正她本身也想這樣做。

  【那就這樣了,不過我需要提醒你新的身份也意味著你對於他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被揍了一頓的棒子去到面板上再次指指點點,看起來是在調整什麼參數。

  【不對,宿主!】

  【世界發生了錯誤,我把你召回得太早了,你還沒有死。】

  「什麼意思?」有裡都已經開始暢享自己未來新的人生了。

  【總之一兩句說不清楚,我先把你放回去了。】

  什麼東西……

  來不及問清楚,有裡就感受到了一股眩暈感。

  ——————————————

  這是有裡醒過來的第十四天,從一睜眼就是這個白淨的房間。

  極簡風的裝修和她原來的臥室如出一轍,但有沒有人理解自己起初那樣裝修是因為沒錢而不是審美如此。

  好吧,在心裡吶喊也是沒有用的。

  她和往常一樣,從衣櫃裡拿了成套的衣服穿上,尺碼都是完全適配的,只不過風格統一,完全職業的裝束。

  說實在的這現在已經不符合她的身份了。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盡管這裡看起來像是一個臨時弄來的草台班子,但室內布局卻非常完整。

  部分領域她只是推開看了一眼就不再進去,以健身房為例,就讓那些器材落灰去叭。

  相比之下她更對怎麼作出好吃的料理更感興趣。

  信州蕎麥面是她記憶裡的美味,她幾乎是照著久遠的味道去鑒別,但結局總是不盡如人意。

  好在挑剔的只有她,最後這些食物基本都進了外面人的肚子裡。

  說到這裡,外守有裡之前就去外面逛過,當然她的活動範圍十分有限,甚至走到哪裡還必須跟著一個嚴肅的保鏢。

  盡管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一天,但她不得不承認還有無法適應。

  但她沒想到自己等到的第一個朋友是他。

  ——————————————

  諸伏高明將帶來的水果擺在玄關處,隨後禮貌地想她問候了身體。

  「高明哥,您不用這麼客氣……」

  「你好像很不希望是我來這。」

  真意外,諸伏高明也會打趣人了。

  好吧,剛剛在門響的那一

  瞬間有裡就彈起身子,她確實期待是他弟來著。

  「我只是意外您怎麼會來?」

  諸伏高明溫和地笑了笑,沒有拆穿她。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有裡愣住了,並且接下來她保持著這個狀態持續了半個小時。

  「您真是太可怕了……」

  雖然在那封來的正是時候的邀請函她就收到了來自諸伏高明的暗示。

  彼時諸伏景光遞給她的時候尚未拆封,但自己拆開後紙張上吐出的顆粒質感恰好能形成摩斯密碼,那個時候諸伏高明就給她傳遞了信息。

  不過有裡只是不太清楚諸伏高明是什麼時候和公安混到了一起。

  「還記得我們一起去戶隱神社的那次嗎,」諸伏高明摸著自己的下巴,徐徐道來,「因為察覺到旅館老板的問題,我私下進行了調查,也就是那個時候,和公安的線人進行了接觸。」

  「所以您選擇現在的位置也是公安的計劃嗎?」

  有裡一直詫異為什麼諸伏高明這樣好的「出身」,卻走了這樣一條路。

  對於這個觀點他沒有回應。

  「關於你的事情,我確實也沒想到會走的今天這一步。」因為家裡人的緣故,諸伏高明也一直把面前這個女孩當成妹妹一般照顧,所以在得知她上了大學以及專業之後,動了一些手腳。

  「怪不得高明哥當時還給我發了祝賀的短信。」有裡想了起來,當時還因為諸伏高明突然的關注驚奇了一瞬。

  「當時隱約得到一些線索指向東大的山崎教授,而渡邊老師卻是公認的正派。」

  他本也是抱著讓她遠離危險的念頭才這樣做,結果也不盡如人意。

  「所以為了表達歉意,我向公安那邊申請了特權,你可以新的身份在外活動,不過仍然需要在我們的可控範圍內,你願意嗎?」

  ——————————————

  坐在後座上的諸伏景光出了一身冷汗,他最近總能看到一些奇怪的片段。

  那些經歷有的陌生,有的熟悉,而大部分還是枯燥難耐的。

  故事的主人公他卻總是看不清。

  是一個女孩的故事。

  一開始他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女孩一個人去上學,但這個身高比起一個班的同學都矮很多的小姑娘卻總是倔強地熬到最後才走。

  她沒有朋友嗎?

  諸伏景光觀察著,但或許也是因為重點不在這裡。

  後來女孩習慣性的站在了排名榜上最高的位置。

  這是她為數不多地露出微笑的時刻。

  但大概是因為視角的不同,他看到這個女生在隨之而來的無數個黑夜挑燈夜讀,明明已經是最優秀的人卻給自己的壓力比誰都大。

  當然日子也會有覺得難熬的時刻,諸伏景光看到那個小小的人縮成一團的時候竟然有些心痛,看起來什麼都能做好的女生一會兒趴在手臂裡小聲啜泣著,最終到底是成了崩潰大哭。

  諸伏景光手忙腳亂地想要做什麼,卻又發現自己什麼都干不了,只能原地打轉。

  後來大概是哭累了,到底是熬不住困意,諸伏景光看見女孩的頭像是小雞琢米一樣晃動,他覺得有些可愛,不由得走的更近了些。

  迷糊狀態的小人手裡的筆還在紙上劃著什麼,但都已經和解題答案完全不沾邊了。

  諸伏景光瞥了一眼愣在原地——蘇格蘭?

  記憶忽然湧上心頭,他恍然想起很多年前似乎就在哪裡見到了這一幕。

  夢境結束,諸伏景光整理好情緒,醒來的剎他斷定自己是因為最近工作太累了所以轉移到夢中了,或許他的壓力轉化成了那個小姑娘作業本的厚度。

  不過並不踏實的睡眠並不影響他的工作效率,穿上外套,今天依然是組織內的蘇格蘭。

  但比起平時額外給自己加練的蘇格蘭,今天諸伏景光更早的進入了睡眠。

  他想要回到又害怕回到那個夢境。

  而這次時間線是跳脫的。

  場景發生了改變。

  的一個女人,頭發長長地綁在腦後,穿著白色的衣服。

  臉上同樣是迷糊不清的狀態。

  諸伏景光沉默著繼續觀察。

  她大概是在拿手機看什麼東西,卻突然手一抖,屏幕裂開的瞬間她靠在桌子上,可諸伏景光明明看著周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後來這種事情似乎更加頻繁,諸伏景光看著她從一開始會引起周圍人注視的動靜,到了後來只是抿著嘴自己撐過最開始的那一段。

  再後來,是在一個便利店內,拿著關東煮的女人突然倒在地上,大概是這次收到的影響太過劇烈,比起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他更擔心的是她的身體狀況。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惹到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還在猶豫要不要去神廟拜一拜。

  這樣的夢境持續了一段時間,而剛剛在車上,他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大概是因為和接下來要見到的人有關,所以這次的場景十分清楚。

  諸伏景光直到小睡一會醒來還記得夢裡的事情——畢竟這是他自己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他用手壓了壓自己上揚的嘴角,那次也確實是他「趁人之危」,在她喝醉時套出了一些答案。

  不過那天喝的似乎是烈了些……

  好像是……蘇格蘭威士忌。

  諸伏景光的嘴角猛的下垂。

  有些事情似乎並不是偶然。

  ——————————————

  這是遠離城市的角落,白天街道上就沒有多少人,年輕人全都外出務工,幾乎只剩下老人在這邊居住。

  確實是個宜居的地方,也很適合養老,和快節奏的城市不同,諸伏景光想著,如果自己老了說不定也會找個類似的地方。

  車停到了一棟獨棟別墅面前,門口守衛的人衝他行了禮,諸伏景光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房門被推開,諸伏景光看著昏暗的室內眉頭不著痕跡地彎了一下。

  雖然想去開燈,但果然還是尊重她的選擇。

  而在廚房裡聽到動靜的有裡把自己剛做好的蕎麥面端了上來,今天依舊不盡如人意。

  「吃飯了嗎?」她把手隨意在身上擦了擦,仿若面對的是一個昨天才見過面的老友。

  「你做的嗎,」室內暖氣開得很足,諸伏景光把外套脫下——這是他來之前專門回家換過的一身。

  沒正面回答就是默認,這麼多年的相處下來,不用說話有裡大概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就像現在吃過飯的諸伏景光還是坐在了餐桌前,和自己預想的一樣。

  提前半天才才知道會有這個點訪客到來的有裡給自己泡了杯茶坐到他對面。

  諸伏景光做了個餐前禮,然後很給面子地吃了一大口,非常浮誇地開口稱贊:「你的手藝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她用手托著臉頰看著面前的人,覺得怎麼看都很好看,「你喜歡就好。」

  被這樣直率地注視還是會讓人害羞,咽下這一口之後,諸伏景光才開口說著,「怎麼了,不習慣嗎?」

  看著他這雙藍灰色眼睛倒映著的自己的臉,有裡本身想好的告別一時有些說不出口。

  諸伏高明願意幫她這個忙已經是走大運了。

  雖然並沒有嚴格強調什麼保密措施,但只是單純的不舍,

  她暫且不想破壞現在的氣氛。

  諸伏景光察覺到她情緒不佳,於是自己再次挑起話題,「我早就打算來看看你來著,只不過我的工作時間隨機性太強,好像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時間。」

  就像今天也是在這個對於正常人來講會有些冒昧的時間段。

  另一方面諸伏景光沒說,自己剛算是正式回歸組織,所以公安這邊也建議他不要再和她聯系了。

  所以計劃一再被擱置,好在自己了解到了她的身體恢復狀況:一切安好。

  這裡是公安安置證人保護計劃的地方,就算是他進入都需要層層審批,不過今天算是開了例外。

  幾乎是極簡的流程,他不禁懷疑是否是出現了什麼差錯。

  但來的時候車輛有條不紊地運行著,懷疑又被打消。

  想要從有裡臉上看出些什麼的諸伏景光又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在隧道裡他知道自己拗不過她,所以選擇了第二條退路一起返回。

  但沒料到的是有裡給自己注射了致人昏迷的藥物,因為完全沒有警惕所以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藥物發揮的很快,即使盡力保持著清醒但也只是微弱的掙扎。

  後來醒來的契機——還是因為疼痛。

  彼時人已經被公安小組的人移動到了外面。

  諸伏景光幾乎是立刻明白了有裡想要做什麼,他還能干什麼……

  這樣想著,他摸到了周邊的狙擊槍,加入了室外對琴酒的埋伏小分隊。

  這段回憶並不美妙,諸伏景光按了幾下額角讓自己冷靜下來。

  事後他也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部分,這場埋伏可以說是大成功。

  帶走外守有裡的車上已經被人未蔔先知般的裝了定位器,可惜的是開車的人卻棄車而逃。

  另一方面,琴酒和伏特加都收了重傷,雖然未能抓捕歸案,但兩人的身份信息已經備份到了系統內,包括那輛保時捷。

  這絕對是一大突破,組織內也因為這些事情烏煙瘴氣,琴酒不得不將心思放在擺脫這些事情上,對於老鼠的清理也姑且停滯。

  所以現在正是自己這種人上升的好時機。

  一切都是向好的趨勢。

  但諸伏景光甚至沒辦法露出一個輕松的表情,現在想來,這一切是不是又是因為她做了什麼。

  「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

  「你先說。」

  對話又陷入了停滯。

  諸伏景光頓了頓,他想說的事情太多,關於蘇格蘭,關於痛感,關於自己被她保護著的日子。

  他想要聽到一個答案,卻又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答案。

  而有裡只是單純地在猶豫要不要已經怎麼和他說自己要離開的事情,況且之前在隧道裡自己那句不知道算不算得上「表白」二字的話。

  怎麼這人現在跟沒聽到一樣,一點表現都沒有。

  不過自己總也不能逼他說什麼吧,反正自己的心意應該是傳達到了——而且那天要不是特殊情況,她也不會開口的好吧。

  但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在這邊想來想去的,有裡一拍桌子,「我要走了。」

  她這個力氣還真是挺大的,幸好諸伏景光及時扶住了碗筷才不至於直接讓餐具破碎掉。

  尷尬了一瞬間的有裡如願地在諸伏景光臉上看到了慌亂,隱隱生出了一些成就感?

  這才對嘛。

  「你怎麼了?」諸伏景光猛的站起來,直接拉過她的手,「是不是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或者又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

  「啊……」

  有裡終於意識到兩個人嘴裡的離開好像不是一回事。

  「那個…」她小心地把手抽了回來,「我只是字面意義上的要離開這邊。」

  諸伏景光緊盯著她,「真的嗎?」

  「真的真的。」壓迫性的視線讓有裡飛速承認。

  「那如果我又受傷了怎麼辦,」諸伏景光察覺到她的逃避,干脆自己上前了一步,把頭放在她的肩膀上,這個動作對於他的身高有些勉強,就像他此刻說的這番話一樣令人難以置信,「你又要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救我嗎?」

  「你在說什麼?」有裡兩只手不知道放在哪,最後只能以一個尷尬的姿勢扎著。

  「你能感覺是不是,在我受傷的時候,」諸伏景光把她的兩只手放在自己側腰上,「所以我們不要分開了。」

  有些事情她不願意講自己也不會逼她,只是這不代表他不會放在心上。

  有裡是絕對沒有料到事情會是這個走向的。

  她不知道諸伏景光是怎麼知道這些無法用常規所理解的事情的,但這能承認嗎?

  「那個……」她掙扎著想要推開他,卻被人摟的更緊了些。

  「我想你早就知道答案了,不然我怎麼會把那塊石頭放在胸口的位置,這是距離心髒最近的地方。」

  因為第一次說這種話,所以諸伏景光語速相比平時快了些。

  好在現在的姿勢不會讓她看到自己臉紅的樣子。

  「能聽到嗎?」

  思維好像比平時更混沌了,腳底下也變得軟綿綿地,「什麼?」

  「心跳的聲音,它說它有點緊張,還有點害怕…所以,讓我抱一會。」

  纏綿地氣息落在她的耳尖,讓她身體發軟,只是本能地順著他的意思沒有推開。

  他會把一切都處理好的。

  時間的沉澱讓現在諸伏景光多了些幾分底氣,他有信心保護好他所在意的人。

  盡管這樣,諸伏景光也不會把這些話說出口當做她選擇天秤上的籌碼。

  他愛她的一切,更心疼她。

  所以他不曾享有的,曾經所無法做到的一切,現在諸伏景光都會悉數奉上——那是自由。

  「你有拒絕的權利,但接下來的路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走了,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的。」


第117章 番外【if】分開 日常-風見裕也 兩……

  今天依舊是個好天氣。

  諸伏高明幫有裡安置了一套新的身份。

  另外現在有裡每天的工作就是去當一對一的家教——雖然她並不是在職的老師, 但是因為第一次試課之後的反響太好,所以在這一片的家長群裡積累了不少的名氣。

  這樣算下來竟然不比之前矜矜業業上一個月班賺的少。

  雖然公安那邊也給了她額外的補助,但人一直閑著也太無聊了。

  ——————————

  「真是謝謝您了, 」西園太太看到她從小朋友的房間出來,很親切地迎了上去。

  一開始見到這個女生的時候還在想這麼年輕, 又沒有相關經驗, 是不是真的像隔壁家的太太推薦的那樣靠譜。

  不過這幾周的課程下來,自己家的孩子確認在周考上排名前進了不少。

  順帶一提,孩子也更懂事了?

  比起之前放學回家吵吵鬧鬧就是不肯寫作業的樣子,現在真是安分了不少。

  昨天告訴自己丈夫的時候, 他甚至還不相信。

  有裡欠了欠身, 雖然只是帶了幾周的課, 但能看出來西園太太是傳統的家庭主婦, 不過絕對不比一般工薪族的日子要輕松。

  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雖然鬧騰,但大多數也是正適合牽引的階段。

  只要好好溝通,還是很好聽話的。

  「您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西園太太用紙巾擦了擦剛剛洗完菜的手, 今天她特地去菜市場買了好菜, 打算認真地表示感謝。

  「我先生今天也會早些回來, 您如果沒有事情, 一會一起吃個飯吧。」

  因為有裡的時間相對隨意, 所以補課一般都在周中。

  這不是第一次從西園太太這裡聽到關於她丈夫的事情。

  因為西園先生工作的地點距離這邊是有一定距離的——這裡並不算市區,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郊區的程度, 想要用一個人的工資托舉起一個家庭,工作必然也是辛苦的。

  不過這種家庭結構也不算罕見,她

  從來不會多問。

  一方面,這說到底是別人家的私事, 另一方面,有裡也不太想在補課必要的溝通之外和成年人有更多接觸。

  「不用了,家裡還等著我回去做飯呢。」有裡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好吧……雖然她是一個人居住,但這也不算撒謊——自己給自己做飯不也是做飯。

  西園太太皺了皺眉,顯然有些糾結,她大概是自動代入了相同的角色。

  正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我回來了。」一道男聲從玄關處響起,想必是這個家的男主人。

  西園太太急切地向門口跑了過去,有裡挑眉,看來同樣的說辭一會又需要和不同的人再說一遍。

  果然,人還沒見到,有裡就聽到和剛才一樣的男聲傳來,「老師您不要這麼客氣,我家孩子這段時間太麻煩您了……」

  話說了一半卻戛然而止,這位叫什麼…西園太太……

  她之前怎麼沒想到。

  西園勇太也愣了片刻,雖然中學的很多同學現在已經嫌少聯系。

  但面前這位他的確還有印像。

  「前輩,這麼巧。」率先反應過來的是有裡,自己高中的時候和這位西園前輩有一些小小的相處經歷,但畢竟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西園勇太在短暫的怔愣過後也反應過來,再怎麼說已經是成熟的社畜了,現在想想自己高中怕是干過不少幼稚的事情。

  他攬過自己夫人,「沒想到是學妹,不愧是高中的時候學習就是頂尖的人,現在也這麼出色,孩子交給你我真是放一百個心。」

  西園太太聽到後更開心了,「原來你們都是帝丹高中的啊,鈴木老師也沒有太多說自己以前的經歷,不過好在你老婆我慧眼識珠,一看鈴木老師就是超級優秀的人。」

  好吧,因為捏造的身份的原因,有裡現在換了新的名字,而過往經歷也不宜再提,總害怕會露餡。

  這下好了,真的遇見了熟人。

  還完全掉了馬甲。

  西園勇太沉默了。

  雖然姓氏可能是因為結婚隨夫姓,但是據他知道的,這位學妹後來的成績,任何一條放出來都不會是不好意思拿出手的樣子。

  話又說回來,自己近幾個月已經不太聽到關於學妹的事情了——這不是他特意去打探,實在是外守有裡可以算是並列的幾位帝丹高中風雲人物。

  不管是校友會還是同學聚會,都或多或少地會有人感慨一番。

  但現在……

  西園勇太就算再遲鈍也意識到這位學妹現在遇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那你先去准備吧,」他支開自己的太太,「我和外……老師再聊聊孩子的情況。」

  雖然對於自己丈夫磕磕絆絆的話有些奇怪,但心情很好的西園太太還是去准備自己的料理了。

  當然,臨走之前有裡也沒錯過西園太太暗示的眼神。

  客廳的兩人有些尷尬。

  「學妹?還是叫你鈴木老師吧。」西園勇太糾結著,還是先定下了這個稱呼。

  「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您能替我保密嗎?」有裡誠懇地問。

  既然是聰明人,她也沒必要兜圈子。

  她換上了嚴肅的語氣,

  「當然我理解你們對於我隱瞞的不滿,所以希望換一個知根知底的新老師我也可以接受,實在不行,前面的補課費我可以全部退換,當做保密費可以嗎?」

  果然在接單子之前就應該進行更多背調,現在尷尬了吧。

  吃一塹長一智,有裡思考自己以後是不是又可以給公安找點活干。

  西園勇太被她這個反應逗笑了,「看來真的是抓住了你很大的『把柄』……第一次見你這麼著急的樣子。」

  「不過要我保密也可以,」西園勇太故作高深地頓了頓,「今晚留下來一起吃飯,幫我過了我太太那一關我就幫你。」

  ——————————

  今天回到家比起以往都要晚一些。

  雖然西園勇太表示他會隱瞞這件事情,但有裡還是決定立刻搬走。

  這也是為了他們的安全。

  而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經歷了從長野縣搬到京都,又從京都搬到東京的日子,說實在話,感覺像是帶薪旅行。

  下一個地點是大阪還是北海道她還沒有想好,大阪是因為之前和伊達航他們去過,不過因為一些意外事件沒有完全逛夠。

  而北海道那邊聽娜塔莉說是個很美的地方,好像也很不錯。

  總之還是先問問自己的幫手哪邊有合適的「房源」吧。

  這些事情自然不可能每次都是諸伏高明跟她對接,現在有裡聯系的是公安那邊後來對接給她的一位警官。

  實際上……還算是半個熟人。

  風見裕也來的很快,仔細看眼神裡還帶這些幽怨。

  「又怎麼了?」

  風見裕也剛執行完自己的上司降谷零那邊的任務,雖然也是和沒頭沒腦的差事,又被這邊緊急號召。

  要不是公安把這些都記入加班時間裡他才不干。

  「我要搬家。」

  處於對於之前「綁」走自己的哀怨,有裡使喚起人來毫不手軟。

  而在風見裕也眼裡他根本不知道這位搬來搬去的理由……可能是太閑了,公款消費吧。

  「你要去哪?」

  「北海道。」剛剛還在猶豫的有裡在手機上搜了北海道的景色,於是一排腦袋就決定了。

  況且自己在北海道的熟人也就只有娜塔莉一位,應該不至於這麼湊巧遇見吧。

  風見裕也無話可說。

  距離越來越遠也就意味著他今晚又不能休息了。

  因為公安的保密性質原因,所以在接下這份任務之時基本就是劃定了終生負責——起碼在組織毀滅之前,自己都得陪著這位祖宗。

  風見裕也不止一切後悔自己當初為了那點錢接下這個攤手山芋。

  結果是他現在在幫助降谷零做事時更加高效和上心,出於私心考慮——他務必希望早日完成任務。

  「對了,新的地方你別告訴你的上司。」有裡從冰箱裡拿出來兩個三明治加熱。

  微波爐「叮」地一聲很快結束工作,在善用苦力之前她還是知道怎麼體貼下屬的。

  另一方面,實在是她這邊的存貨太多也不好帶走。

  好吧,風見裕也承認,自己願意來這裡的原因還有一個——外守有裡這邊的三明治是他吃過的世界上最美味的三明治了。

  因為上面沒有任何標簽,所以必然不會是外面買的。

  而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對方自己做的,不過自己倒是經常承接關於食材購買的工作,從來沒有在菜單裡看過制作三明治的任何一種原料。

  不過手上三明治散發的美味讓他沒空多想,作為一個認真訓練的成年男性,他吃掉兩個當夜宵可以說是綽綽有余。

  「這個,」有裡笑眯眯地把另一個放在身後,「等你做完了再吃。」

  開玩笑,這種市面上絕對不會流通的東西當然比真金還之前,自己可不得好好利用。

  不過要是制作的人知道了她拿來干什麼……怕是會一言難盡。

  風見裕也的眼神更加哀怨了,相比起來他覺得自己的上司對自己簡直不要太好—

  —起碼絕對會讓他吃飽。

  想到這裡,風見裕也不忘記回答她剛剛的問題,「他不問我是從來不會說的,這個你放心。」

  實際上風見裕也也從來沒有透露過關於外守有裡的任何消息給降谷零,畢竟派活的也不是這一位上級。

  但是面前這位好像一直很執拗地認為是自己走漏了風聲。

  天地良心,他從來沒干過。

  不過想想自己那位好像總有第三只眼的上司,他深呼了一口氣,好像一切放在他那裡都不奇怪了。


第118章 番外【if】 甜蜜日常 諸伏……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九點。

  諸伏景光在例行的訓練之後來到警視廳的大樓底下等人。

  這個時間點一般的工作人員都已經下班, 不過他們這群有特訓要求的除外。

  「我快到了。」

  諸伏景光坐在車上點擊發送短信,這樣的日子已經經歷了有一陣了。

  諸伏景光不願意讓她等,所以每次都是自己到了樓底下再告訴她。

  雖然對方常常會問他「是不是很無聊。」

  但對他來說, 這是在一天的疲憊生活之後最放松的時刻。

  車內已經提前開好了暖風。

  有裡戴著口罩從公安的特殊通道下來,今天也依然是沉浸式工作的一天。

  雖然那天之後自己是答應了和諸伏景光一起走來著, 不過如果只是一直待在安全屋裡也未免太過無聊。

  於是某一天在「偷偷摸摸」地想要出去找點活干之後, 毫不意外地被諸伏景光抓獲。

  結果就被介紹到了這邊的實驗室工作,不過是以一個普通地過來幫忙的學生身份。

  雖然年齡上已經超過了本科的界限,但大概是這裡實驗室的前輩們每天都穿著工作服護目鏡地工作,自己之前好歹還需要外出的社交, 多少還注意個人形像, 這邊則完全沒有這些顧慮。

  所以在長久的工作熏陶下, 有裡確實是看上去最年輕的。

  順便一提, 這邊的實驗多數是一些案件的物證分析,偶爾還會有一些恐怖分子制作的奇怪液體?

  危險系數比起之前要高很多,但有裡依然樂在其中。

  事情好像有些走偏……

  一邊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的有裡,一般左右觀察了一番上了今天這輛車——車牌號是諸伏景光剛剛發給她的, 自己的男朋友似乎資產也太多了些。

  雖然只是持續了一個月這樣的生活, 但這已經是有裡看到的第四輛車了, 算下來平均一周換一輛。

  有裡一言難盡地看著駕駛座上的人。

  「你應該慶幸我的理智克制住了自己動手的欲望, 要不然我保不齊哪天趁你睡著的時候把你的小金庫全部帶走。」

  有裡比了一個惡狠狠的手勢在脖子上, 諸伏景光覺得好笑又可愛, 順勢把人的手拉了過來。

  「樂意至極。」

  好吧……又是一個滿分的回答。

  「話說你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嗎?」這不是有裡第一次問他, 一開始只是抱著打趣的目的,但是現在……

  「你不是更了解。」諸伏景光笑眯眯地看著她。

  關於她身上稀奇古怪的事情本身就不少了,所以有裡干脆地把自己能記住的關於組織的事情都透露了個一干二淨。

  當然,她的本意當然是想透過這些消息幫助諸伏景光更快地去完成工作。

  但反射弧很短的諸伏景光立刻就反應過來, 「怎麼感覺我都被你看透了。」

  有裡微微一笑沒有否認——她怎麼會承認主線裡面關於諸伏景光的鏡頭少的可憐。

  跟幾乎沒看一個樣子。

  但是話題都遞到這裡了,她當然不會否認。

  不過……她抬頭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人——怎麼感覺這人對自己知道多少一清二楚,才會拿這些事情反過來打趣自己。

  「還冷嗎?」諸伏景光沒注意她的表情,只是一直握著她的手,終於感覺熱了些。

  盡管自己已經提前熱了車,但她總是帶著一身寒氣進來讓人操心。

  有裡搖了搖頭,把脖子縮進圍巾裡,她也不打算摘口罩,畢竟是雙重保險的存在——盡管她能看得出來盡管車型號不一樣,但玻璃都是統一特制的,單向鏡不說,應該還能抵抗子彈?

  但現在是特殊時期,她也不想自己給自己和對方找麻煩。

  諸伏景光確認她現在狀態無礙之後才緩緩發動汽車,「剛剛在便利店買了熱牛奶,放在後座上了你自己拿。」

  太貼心了,雖然這樣的服務已經持續了很久——幾乎是每天都這樣。

  「完蛋了,」靠在座位上的有裡把口罩拉下,小口抿著牛奶。

  「怎麼了?」諸伏景光瞥了她一眼。

  有裡放下手,認真地看著他,「感覺我會逐漸被你養成,離了你就沒辦法生活的那種軟體蟲。」

  「雖然我並不介意,」諸伏景光從見了面就沒有降下去過的顴骨依然保持在原位,「不過某人今天是不是還要跟我坦白一些事情。」

  氣氛突然轉變。

  「你監視我!」心虛但是選擇先發制人的有裡假裝生氣地瞪著他。

  早上一般是由風見裕也來接有裡的,不過這位其實還有一層身份——在幫zero做事。

  這是zero告訴他的,應該也是為了讓他放心,不過諸伏景光也並沒有打算去和風見裕也見面。

  但多少因為有這一層關系在,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地也就傳到了他這邊。

  而那件事情,碰巧還和他有關。

  組織那邊的情況趨於穩定,在班長大人的一再組局下,幾個同期終於久違的見了一面。

  因為都要工作,所以只是選在一個隱蔽的地方隨意吃了些東西,在打算各自分開的時候出了岔子。

  該說不說,東京現在的治安確實有些問題在,諸伏景光微微皺眉:難得的相聚就遇見了不知道哪裡來的恐怖分子。

  對方帶著一個怪異的面具,像是什麼鳥類,但總之給人很不好的感覺。

  zero還因此受了傷——這家伙一如既往地拼命,幸好自己及時趕到,不過能和zero打成這樣的人也的確是少見了。

  更可怖的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面臨的炸/彈。

  因為是液體**的元素,大概內部構造也不同於以往的普通電路設計。

  兩名警校優等生加上爆破組有著豐富經驗的警官先生竟然也被打了個促手不及。

  時間緊迫下,就算是兩個人聯合出手,都只是在最後一秒停下了爆/炸。

  隨後的事情諸伏景光就不太清楚了,應該是要移交相關部門處理……

  要說知道這件事情的契機,還是諸伏景光在探望zero的時候,碰巧聽見那位一臉板正的下屬在向他的上司彙報:

  「上次回收的液體,實驗室那邊好像總於有了破解的最新方向,聽說這次提出建議的人就是外守小姐。」風見裕也知道降谷零一直在關心這件事情的後續進展,所以也一直在打聽相關的事情。

  可惜對於那個自己上司描述出來的神秘凶手沒有任何進展。

  而門外,一時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擔心的心情占據在了諸伏景光心頭,但當務之急還是避開從病房裡出來的風見裕也。

  「知道你工作起來認真,但也要注意安全。」

  諸伏景光一臉嚴肅地說,這因為涉及到爆/炸這樣危險的時期,一個不小心就可能真的受傷。

  「放心啦,」有裡用盡量輕快地語氣回答,雖然不知道諸伏景光是怎麼知道的,但是她也沒想過隱瞞。

  兩個人在決定在這種情況下在一起的前提,就是約定好,以後對對方不要有任何隱瞞。

  「我都有認真地穿上防護服的,而且每次做實驗用的液體劑量也很少,不至於產生較大範圍的能量波動。」

  在專業的事情上諸伏景光沒懷疑過她的能力,不過再三保證還是忍不住擔心。

  但是說的太多好像又會令人討厭,所以他只是嘆了口氣。

  相處的越久,有裡對諸伏景光這種

  眼角眉梢露出來的小表情就越來越熟悉,就像她聽出來對方此刻的欲言又止是為了什麼。

  果然再疲憊的工作也能被這樣的日常所治愈。

  「安心啦。」

  ————————————

  兩個人回到家,天色必然是黑的。

  這裡在是公安那邊備案的安全屋,是組織所不知道的地方。

  安全程度很高,附近也有暗中保護的人存在。

  進了家門,有裡才摘下口罩和圍巾,轉了一圈覺得好笑,「你有沒有覺得這樣像是什麼藝人在搞地下戀情?」

  「那我這種每天開車還准備吃食的應該就是經紀人先生了?」

  諸伏景光把衣服直接放進洗衣機才出來,他習慣兩個人的衣服分開洗,大概是因為心裡總覺得自己身上會有些什麼不喜歡的痕跡,即使有裡說了沒事也不願意。

  而走出來的諸伏景光聽到她這句話,故意不順著接茬。

  「錯了,」有裡上前去捏住他的臉,想到這張臉之前還頂著另外一層皮和自己演戲,覺得自己真是小瞧了他。

  「明明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經紀人!」

  諸伏景光也不反抗,任由她胡鬧。

  現在這樣有小脾氣的她也是好的,比起曾經以朋友身份相處更加自然,也更加靈動。

  但無論怎樣,他都喜歡。

  「好吧,那經紀人先生要去給你做夜宵了,今天吃什麼?」

  「啊……這麼晚就不用了吧。」過了飯點有裡已經不太餓了,再加上剛剛在車裡喝了他帶過去的牛奶,胃裡還有些小漲。

  「下午沒吃飯吧,」諸伏景光覺得不是在意女生體重的人,他巴不得她能比現在再增重一些。

  畢竟脂肪有時候確實也是「保命」的東西。

  不過這話他也不會說出口,怕是要迎來某人的一頓「毒打」。

  不過兩個人一整個白天都不在一起,所以能真正監督到位的只有晚上回來之後的飯了。

  有裡不知道諸伏景光的這些心思,只是單純地覺得他太辛苦了。

  「工作」絕對不必自己輕松,更何況是心裡上的幾重壓力。

  她想要讓他早點休息。

  但諸伏景光提前堵住了他的話,「別拒絕了,我也想吃一點,所以陪我說說話就好了,很快的。」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5-5-1 11:40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32368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