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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虎杖他爸和腦花醬可是純愛啊!/幸福的虎杖一家》作者:今沨【完結+番外】

第46章

  平安夜當天, 從琦玉市來到橫濱市的禪院夫婦並沒有直接前往孤兒院,而是租了一輛後備箱空間很寬敞的大型面包車,先行去了一趟禪院繪理早在半個月前租下的倉庫。

  倉庫裡面儲存著她之前就陸陸續續買好的毛衣、手套、帽子、圍巾、外套等御寒衣物,還給每個孩子都准備了一雙保暖的冬靴。除此之外還有文具和書籍, 書籍既有她網上募捐而來的二手書籍, 也有新買的書籍,加起來足有五百多本。

  饒是身為天與咒縛、擁有最強肉///體的禪院甚爾也費了很大功夫, 才把倉庫裡的東西全都轉移到了面包車上。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禪院繪理在禪院甚爾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室後, 側身過去給了他一個吻作為獎勵, 「辛苦了, 甚爾。」

  禪院甚爾按住禪院繪理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她喘不過氣,才松手放開了她。

  禪院繪理臉頰通紅,緩過氣來, 小聲地抱怨道:「真是的,你的手還沒擦干淨呢。」

  禪院甚爾好笑地問:「居然還嫌我手髒, 我是在幫誰搬東西啊?」

  禪院繪理抽出濕巾, 一邊溫柔細致地幫他擦淨手上沾染的灰塵,一邊笑著討饒, 「甚爾對我最好了, 別生氣別生氣!」

  禪院甚爾輕哼一聲,「這樣就想讓我原諒你嗎?」

  禪院繪理聞弦歌而知雅意, 略帶嗔怪地瞪他一眼, 然後松開他的手, 「擦好了,我們出發吧。」

  禪院甚爾的嘴角微微揚起, 握住方向盤,驅車前往孤兒院。

  他不是第一次陪禪院繪理一起去孤兒院,所以對於通往孤兒院的這條路,他並不算陌生。

  禪院繪理提前跟院長打過招呼,他們的面包車得以暢通無阻地駛入了孤兒院的鐵門裡面。

  車停下來之後,立刻就有幾個提前聞得風聲的小孩興衝衝跑上來,圍住了剛剛從車上下來的禪院繪理,「繪理姐姐!好久不見了!」

  禪院繪理笑眯眯地從衣兜裡掏出了一把巧克力和糖果分給他們,「好久不見,你們看起來都長大了很多。」

  小孩子們頓時露出受到誇獎後略顯得意的表情,他們七嘴八舌地跟她說著話,然後有個孩子突然問道:「繪理姐姐,我聽說你有孩子了,這次回來沒帶他一起過來嗎?」

  小孩子們探頭探腦地往禪院繪理背後的面包車看去,然後就看到駕駛室的車門打開了,一個身材健碩高大的黑發男人從中走出,臉上帶著一副提不起勁的懶散表情。

  禪院甚爾邁步上前,一把摟住禪院繪理纖細的腰肢,眼神睥睨地看著小鬼頭們,「干嘛老是圍著別人的老婆打轉,你們是沒有自己的老婆嗎?」

  小孩子們:「……」

  禪院甚爾帶著疤痕的嘴角微微揚起,「哦,差點忘了,你們確實還沒有老婆。」

  小孩子們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禪院繪理微笑著給了身後的丈夫一記肘擊,然後上前幾步跟迎面走來的院長擁抱了下。

  隨後,孤兒院的孩子們在院長的安排之下,有序地在面包車前排隊,依次領走了屬於自己的那份聖誕禮物。

  一箱又一箱書籍也被年紀較大、力氣足夠的孩子抱著送到了圖書室,禪院甚爾也沒有閑著,再次充當了一回搬運苦力。

  送完了東西之後,禪院繪理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在孤兒院裡待了兩天,給小孩子們答疑解惑。

  作為孤兒院裡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考上東京大學,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之後,又堅持反哺孤兒院的人,禪院繪理在院長的口中可以說是標杆一樣的存在。受到她的影響,近些年來又有幾個孩子考上了不錯的大學,禪院繪理因而也更加堅定地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正確之舉。

  兩天之後,禪院繪理坐上了來時的面包車,跟孤兒院的小孩子們和院長揮手作別。

  禪院甚爾將面包車開回租車行,還掉車後,兩人正打算去附近商場的餐館吃個晚飯,就看到街邊有一群人圍成圈聚集在了一起。

  「誒?好像是街頭雜技表演……」禪院繪理好奇地瞥去一眼,待看清表演者竟是三個小孩子和一條狗的時候,她不由震驚地瞪大眼睛,「居然是小孩子在表演!這麼危險的動作,他們的家長都不管嗎?」

  「往好處想,」禪院甚爾懶洋洋地說:「他們可能沒有家長,所以沒人能管得了他們。」

  禪院繪理:「……」

  禪院甚爾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妻子襲來的肘部,誠懇地致歉道:「對不起,我錯了。」

  大概是因為街頭雜技表演結束的緣故,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

  但還是有幾個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半蹲在那只體型龐大的邊牧身前,伸長一條手臂拿著手機,利用前置攝像頭拍下了自己和狗狗的合照。

  邊牧乖乖地蹲坐在地上,毛茸茸的大腦袋像是不經意地歪了歪,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其中一個短發女孩的肩膀。

  那只緊緊黏在短發女孩肩膀上的蠅頭瞬息之間,就灰飛煙滅了。

  目睹了這一幕的禪院甚爾瞳孔地震:「!!!」

  ——剛才他看到了什麼?一只狗在祓除咒靈?!

  短發女孩神情怔愣了幾秒,側頭有些恍惚地看著自己的肩膀,「……好像真的跟傳聞中一樣,只要摸一摸牧神,身上的病痛就會消散。我剛才忽然感覺身體輕松了很多,之前肩膀一直都非常酸痛來著,去看醫生也找不到病因,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呢。」

  她的同伴忍不住哈哈大笑,「有那麼神嗎?那我也來抱一抱牧神好了!」

  備受女孩子們喜歡的大狗狗「汪嗚」一聲,像是在對此表示歡迎。

  中原中也看著這一幕,臉上不由露出笑容,他知道牧神剛才到底做了什麼。很早之前,他就發現這個世上存在著肉眼無法看見的怪物,被它們纏上的人無不倒霉透頂、病痛纏身,更有甚者還會不幸命喪黃泉。

  遺憾的是,他雖然可以看到這些怪物,卻無法消滅它們。他強大的異能力在這些無論如何都殺不死的怪物面前,沒有一點用武之地。

  幸運的是,牧神擁有可以殺死這些怪物的力量,所以他和芥川龍之介、芥川銀從未受到這些怪物的侵擾。

  送走了硬是要把甜點全都塞給他們作為報酬的短發小姐姐後,中原中也正打算收工和小伙伴一起回家,眼前忽然有一道巨大的陰影覆蓋下來。

  他警覺地抬頭望去,發現來人是個身材高大健碩的黑發男人,不由更加緊張了幾分,「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蹲坐在地上的巨型邊牧站了起來,擋在了赭發男孩的身前。

  芥川龍之介和芥川銀也收好東西,快速縮小陣型擠到了中原中也的身邊,三雙眼睛帶著如出一轍的警惕目光看向黑發男人。

  禪院甚爾微眯起深綠的眼眸,饒有興致地看著中原中也,他能感覺到這個男孩的身上潛藏著一股龐大的力量。

  不過他沒有興趣欺負小孩子,很快便開門見山地問道:「小鬼,你這條狗賣不賣啊?」

  三個孩子異口同聲地用硬邦邦的語氣答道:「不賣!!!」

  因為牧神出眾的外表和表現出來的高智商,之前也有過不少人想找他們買狗,甚至還有人渣打算強搶狗子,結果直接被牧神輕輕松松干掉了,身上的財物也都進了他們的口袋。

  禪院甚爾挑了挑眉,以一副遺憾又挺無所謂的語氣說道:「那真是太可惜了,這條狗拿來做狗肉火鍋一定很好吃。」

  中原中也的臉黑了,芥川龍之介和芥川銀也露出憤怒的表情,但還沒等他們放狗咬人,就見一個黑發女人走過來狠狠踩了黑發男人一腳,然後用力按著黑發男人的肩膀逼迫他跟她一起向三個孩子彎腰道歉,「抱歉抱歉!甚爾他是在胡說八道,還請你們不要生氣!甚爾,還不快點跟人家道歉?」

  禪院甚爾非常能屈能伸,立刻就道了歉,「對不起,我錯了。」

  中原中也眼神詭異地看了黑發男人一眼,「……沒關系,反正你現在還沒有付諸行動。」

  禪院繪理松了口氣,又說道:「你們吃過晚飯了嗎?沒吃的話,我請你們吃吧!」

  芥川龍之介毫不猶豫地拒絕,「不必,我們告辭了。」

  ——誰要跟陌生人去吃飯啊?

  三個孩子帶著巨型邊牧火速地溜了。

  禪院甚爾看著他們的背影,輕笑道:「警惕性還挺高啊。」

  禪院繪理無奈地說:「不要老是欺負小孩子啊。家裡的也就算了,外面的就別老是招惹了。」

  禪院甚爾點了點頭,「懂了,等回家欺負小惠。」

  禪院繪理:「……」

  ——她不是這個意思啊!小惠,媽媽對不起你!!!

  次日,禪院夫婦回到了琦玉市。

  禪院甚爾給虎杖仁發了條消息,通知[祂]可以把他寄放在[祂]那裡的兒子送回來了。

  虎杖仁把小惠送回來後,在禪院甚爾家裡小坐了片刻。

  禪院甚爾說起了昨晚的見聞,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容,「要是讓咒術界的那群人看到一只狗都能祓除咒靈了,恐怕會嚇得眼睛都掉出來。」

  離開了禪院家族又拋棄了術師殺手的身份之後,成為家庭主夫的禪院甚爾沒再關注過咒術界的消息,就連裡世界的懸賞令也只是偶爾沒錢玩柏青哥了才會接上一兩單賺點外快。

  因此他並不知道此前仙台市曾被肉眼無法看見的結界籠罩,也不知道橫濱曾經出現過一批被不明黑色物質污染之後擁有了祓除咒靈的能力與本能的動植物。

  虎杖仁一聽就知道禪院甚爾是在橫濱遇到了什麼,[祂]語氣淡淡地說:「哦,你說的那條狗是我的眷屬。」

  禪院甚爾驚訝地看向[祂],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的神色。無論有多離譜的事情,只要發生在虎杖仁的身上,就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奇怪了。他說道:「原來是你的狗啊,怪不得跟一般的狗不一樣。不過,就這麼把自己的狗扔在外面真的好嗎?不打算帶回家養起來?」

  虎杖仁說:「等我取材完畢後,會征詢一下它的意願。不過,大概率是不會跟我回家了。」

  禪院甚爾:「確實,它看起來對那三個小鬼感情很深的樣子。」

  虎杖仁的取材之旅在次年的三月結束了。

  因為《A852號》經過了將近一年的連載,終於圓滿地完結。

  當天晚上,[祂]的意識降臨在位於橫濱貧民窟的某個集裝箱裡。

  燭火照亮了這個狹小的空間,三個孩子和巨型邊牧圍坐在桌邊,桌上是一塊巴掌大小的蛋糕,只點了一根細長的蠟燭。

  「快點許願,然後就可以吹蠟燭吃蛋糕了,龍之介!」中原中也已經迫不及待想吃蛋糕了。

  「我知道了,你不要催我!」芥川龍之介覺得他好煩,可就是這個煩人的家伙,今天卻拿著自己跑腿慢慢攢起來的錢買了一塊小蛋糕為他慶祝生日。

  ——許願?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神明,他的心願又怎麼可能會被實現呢?

  ——可是……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心地希望那個不曾管過他死活的神明,可以垂憐他一次,讓他和自己認定的家人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芥川龍之介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在心裡許下了願望,然後吹滅燭火。

  他看不到的神明就站在這個集裝箱裡,完完整整地聽到了他的願望。

  虎杖仁淺金色的眼睛看著三個分食蛋糕的孩子,「就當做是你們幫我搜集寫作素材的報酬吧。這一次的心願,我來為你們實現好了。」

  ——也算是臨別的贈禮。

  然後,[祂]蹲下身看著趴臥在地,仰頭眼神孺慕地望著自己的牧神,「你要跟我走嗎?牧神。」

  巨型邊牧輕輕搖了搖頭,目光眷戀地看向那三個孩子。它不能走,要是走了的話,他們一定會很傷心難過。

  虎杖仁對此毫不意外,「那就這樣吧。」

  [祂]的意識從這個充滿了歡聲笑語的集裝箱裡消失了。

  牧神戀戀不舍地從[祂]剛剛站立的地方收回了目光,低頭咬住了芥川龍之介放到自己嘴邊的那份蛋糕。


第47章

  芥川龍之介的願望是與自己認定的家人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這是一個非常抽像的願望, 如果是剛降臨到這個世界的虎杖仁,一定會理所當然地認為只要三個孩子的靈魂肉///體糾纏在一起永世不得分割,就是所謂的「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地獄裡的三頭犬,不正是如此嗎?

  好在接收到這個願望的時候, 虎杖仁已經為了能夠寫出讓妻子也看得津津有味的小說而閱讀過了大量的書籍, 理解能力有了長足進步。

  所以[祂]沒有錯誤地解讀芥川龍之介的心願,還為此制定下了一條規則, 今後所有企圖破壞這個幸福的三人一狗小家庭的人都會倒霉, 還會因為種種意外事故無法達成這個目標。而這個小家庭接下來則會遇到各種各樣幸運的事情, 並且因此順利地脫離貧民窟, 開始如同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樣平凡快樂地長大。

  ——偶爾當一次實現願望的神明,似乎也不賴的樣子。

  虎杖仁帶著愉悅的心情給陽台盛放的龍沙寶石澆完了水,然後放下灑水壺,轉身回到臥室。

  [祂]心愛的妻子還在床上沉沉地睡著,畢竟是已經懷孕七個多月的孕婦, 稍微嗜睡一些也是正常的事情。

  粉發男人坐到了床邊,隔著一層被子, 將手掌輕輕貼在了妻子高聳的腹部, 無形的力量注入其中。

  懷上一個由特級咒靈轉化而來的孩子,對於母體的負擔不可謂不重, 幸而有[祂]陪在妻子的身邊, 否則這具身體恐怕很快就會被掏空了。

  做完了每日例行的保護措施之後,虎杖仁的手還沒有來得及縮回去, 就被一只纖細白皙的手握住了。

  [祂]抬起淺金色的眼眸, 望向已經睜開眼睛的妻子, 「香織,早上好啊。」

  羂索輕輕「嗯」了一聲, 一只手緊緊拉著丈夫、另一只手掌心撐著床鋪,借力從床上支撐著略顯笨重的身體坐了起來。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往下滑落,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膚,頸側與鎖骨都帶著丈夫留下的吻痕齒印。

  虎杖仁溫柔地說:「先去洗漱吧。等下要去醫院做產檢,有幾個項目有空腹要求,得辛苦你忍一下了。」

  羂索倒是無所謂,反正梅開二度的他對於產檢這種事情,也算得上是熟門熟路了,「知道了。」

  洗漱完畢,換上外出的衣服之後,羂索坐在玄關的換鞋凳上,任由粉發男人半蹲在自己身前,為自己穿上鞋襪。

  他目光四下一掃,沒有看到自從學會了走路以後就精力旺盛得在家裡四處亂竄的兒子,於是隨口問道:「悠仁呢?」

  虎杖仁答道:「爸爸知道我們今天要去醫院做檢查,就帶悠仁去武館了。」

  羂索點點頭,在丈夫松開了握著自己小腿的手之後,站起身來說道:「我們出發吧。」

  兩人走出主屋之後,虎杖仁讓他先在門口等著,[祂]自己則去車庫裡面,把一輛騷包無比的粉色法拉利跑車開了出來。

  羂索嘴角微微抽搐,這輛粉色法拉利跑車是上個月的情人節時,虎杖仁送給他的節日禮物。

  虎杖仁將車停在了妻子的面前,車門正對著他,「上車吧,香織。」

  羂索滿臉無奈地坐上了副駕駛,在丈夫側身過來為自己系安全帶的時候,他忍不住幽幽地問:「我們就不能換一輛稍微低調一點的車嗎?」

  虎杖仁執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但是公主出行,怎麼能坐那些普通的車呢?」

  「……」羂索外露的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努力保持微笑:「你玩得開心就好。」

  粉色法拉利跑車在街道上以不符合跑車的慢速緩緩駛向醫院。

  羂索側頭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心想,虎杖仁的車技相較於以前著實是進步了不少。猶記得以前[祂]狂飆起來,可是差點把他肚子裡的孩子連同胎盤一起甩出去。

  進了醫院,虎杖仁陪著羂索按照體檢單上的順序一樣樣做完了需要檢查的項目。

  期間羂索免不了要脫一下衣服,他能敏銳地感覺到護士小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准確地說,她們是在偷偷看他皮膚上留下的那些曖昧痕跡。

  羂索:「……」

  ——雖然被人看到也沒什麼大不了,但要不是虎杖仁的需索無度,他才不會面臨這樣的窘境!可惡的丈夫!!!

  檢查結束之後——

  護士小姐嚴肅地說:「虎杖先生,我知道你非常愛你的妻子,但你的妻子現在已經懷孕將近三十周了。雖然暫時還是可以同房,但你必須克制一下同房的頻率和力度了。」

  虎杖仁露出受教的表情,認真地回道:「我明白了。」

  ——那麼,從今天起就將時長降低到兩個小時好了。

  羂索一眼就看穿了丈夫的想法,忍不住在心裡大罵,你明白個屁啊!

  雖然沒有經過驗證,但這一年多的朝夕相處已經讓他對丈夫神奇的腦回路有了深刻的了解,多多少少也能猜到[祂]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東西。

  教訓完了粉發男人,護士小姐又恨鐵不成鋼地看向黑發女人,「虎杖夫人,也請你不要對自己的丈夫太過縱容。想必你也不願意為了一時的歡愉,就付出失去寶寶的慘痛代價吧?」

  羂索在心裡默默想,不,他非常願意!!!

  當然,為了避免被護士小姐當做瘋子,他還是裝作乖巧地點了點頭。

  護士小姐這才滿意地放過了他們兩人,「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虎杖仁沒有直接開車帶著羂索回家,而是拎著一早准備好的保溫便當盒,牽著妻子的手去了一趟醫院的食堂。

  他將巨無霸便當盒打開,誘人食指大動的香氣頓時散逸而出,引得坐在他們周圍吃病號餐的病人忍不住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虎杖仁將筷子遞給對面的妻子,語氣溫柔地說:「菜式有些簡陋,香織你就先墊一下肚子。等回家以後,我再給你做更多好吃的東西。」

  聽到這句凡爾賽話語的其他病人:「???」

  ——這還簡陋?那他們吃的是什麼東西?!

  羂索吃完了遲來的早餐之後,虎杖仁便開車帶著妻子回了家。

  夫妻二人窩在客廳的沙發裡面一起看書,羂索見[祂]疑似有要陪著自己到天荒地老的架勢,不由質問道:「旦那,你怎麼不去寫稿子了?」

  虎杖仁淺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神略帶委屈地說:「我昨晚已經跟你說過了啊,《A852號》完結了。我現在手頭沒有連載作品,可以全心全意地陪著你了,你開不開心?」

  「……」羂索含情脈脈地回視著丈夫,「我都要開、心、死、了、呢!不過,你不打算開啟新的連載嗎?現在正是你的事業上升期,不要為了陪我耽誤了工作,不然我會很內疚的!」

  虎杖仁溫柔地笑了笑,修長的手指將他及肩的黑發纏繞在指間把玩,「沒關系,只是短暫地休息一段時間。反正現在存款還夠,而且我也有在學著做投資……」

  「怎麼可能夠呢?」羂索打斷了[祂]的話,神情嚴肅地說道:「旦那,孩子可是兩腳吞金獸,我們家可是有兩只吞金獸啊!而且你還要養我和爸爸,你的存款當然遠遠不夠,還需要更加努力地工作才行!」

  虎杖仁面露猶疑之色,「那我今天就……」

  羂索捧住丈夫的臉頰,對[祂]獻上充滿愛意鼓勵的一吻,「對,今天就努力想出下一本小說要寫什麼內容吧!最好順便把第一個篇章也寫完!」

  虎杖仁盯著妻子看了幾秒,直到看得羂索忍不住心虛起來,[祂]才忽然展顏一笑,「好啊,那你再多給我一點鼓勵,不然我總覺得沒什麼干勁。」

  [祂]動作輕巧地抱起妻子,將他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微微抬頭吻住了那雙柔軟甜蜜、慣會騙人的嘴唇。

  地板上,兩人的剪影親密地交融。

  好半晌,虎杖仁才松開了眼尾飛紅、眸光濕潤的妻子,[祂]親昵而溫柔地蹭了蹭妻子的鼻尖,感受著對方急促的吐息噴灑在臉上,「好了,動力補充完成,我現在就去書房寫稿子。」

  羂索緩過氣來,卻發現丈夫的雙手還是牢牢地扶在自己腰後。

  他忍不住催促,「那你倒是放開我啊。」

  虎杖仁心不甘情不願地松開了手,「好吧。」

  羂索立刻翻身從[祂]的大腿上離開,「工作加油!」

  被老婆逼著干活的虎杖仁走進書房,打開電腦,按照習慣先登錄了通訊軟件。

  然後立刻就有一個對話框跳了出來。

  [主編]:我妻老師!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主編]:跡部財團想要購買《恐山青春物語》和《A852號》的全部改編版權,包括影視劇、動畫、漫畫以及衍生周邊開發版權!

  虎杖仁微眯起眼睛,已經開始學習投資的[祂]當然不至於連跡部財團都不知道。

  跡部財團發跡於上個世紀,其商業版圖囊括證券金融業、房地產業、食品行業、電子科技,以及近年來剛剛涉足的文娛版塊。雖然在文娛領域的底蘊不足,但跡部財團有錢,花費重金挖來了業內首屈一指的影視制作團隊,又頻頻與知名導演合作,可見是想要在這個行業大展拳腳一番。

  [虎杖仁]:那他們准備出多少錢?

  主編說了個讓[祂]頗為心動的價格,不愧是擁有鈔能力的跡部財團。

  [虎杖仁]:那我明天去一趟出版社,到時候我們再詳談吧。

  [主編]:好好好!

  結束了對話之後,虎杖仁立刻離開書房跑到客廳,跟妻子說了這個好消息。

  末了,[祂]笑道:「這下你不用擔心存款的問題了,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陪陪你了。」

  羂索:「……」

  ——淦!


第48章

  次日上午。

  虎杖仁去了一趟文學出版社, 確認過了合同的內容之後,[祂]大筆一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跡部財團很有誠意,不僅開出的價格高,還承諾了會將改編作品交給原作者過目, 以確保對原著的高度還原。

  這話是真是假虎杖仁沒怎麼在意, 反正他們要是膽敢怠慢屬於神明的作品,自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而且, 對於虎杖仁來說, 這個月還有一件比這更重要的事情值得[祂]投入百分之百的關注度。

  ——三月二十日, 是[祂]心愛的長子悠仁的一周歲生日。

  雖然小悠仁本人還沒有過生日的概念, 但虎杖仁還是決定要認真地為他慶祝一周歲生日。為此,[祂]還特意購置了攝像機,打算拍下影片當做紀念,留待日後兒子長大,再來回顧這段已經忘卻的童年美好時光。

  小悠仁一周歲生日的前兩天, 虎杖仁准備出門去采購布置場景、增添氛圍的彩色生日拉旗、各式氣球裝飾、背景掛布以及絲帶流蘇,順便還要買點制作生日蛋糕的材料。

  臨出門前, [祂]沒忘了詢問正窩在沙發裡看書的羂索, 「香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門采購?」

  羂索掀起眼皮看[祂]一眼, 見粉發男人一副眼神殷切的期待模樣, 他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揚,隨後像是招小狗一樣對[祂]招了招手, 「過來。」

  而他的丈夫果然也像是看到肉骨頭的小狗一樣, 毫不猶豫地朝他走了過來, 甚至還為了方便跟坐在沙發上的他說話半蹲了下來,淺金色的眼睛平視著他, 「怎麼了?香織。」

  羂索笑著摸了摸丈夫毛茸茸的粉色短發,語重心長地說:「旦那,你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了,要學會獨立出門采購。不要有事沒事就拉著我,這樣顯得你太妻奴了,很沒有男子氣概。」

  虎杖仁眼神迷茫地看著他,發出靈魂反問,「難道我不是妻奴嗎?我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

  羂索:「……」

  ——你還挺驕傲是吧?而且你這能叫妻奴?明明就是黃鼠狼在給雞拜年!!!

  虎杖仁並不知道妻子心裡對自己的腹誹,繼續說道:「而且,要是有人質疑我的男子氣概,那他可以到我面前來,比劃一下我們倆到底誰的拳頭更大、更硬。」

  羂索頗感好笑地問道:「男子氣概這種抽像的東西,是看拳頭大小就能比較出來的嗎?」

  虎杖仁思索了幾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要比那個地方誰更大、更硬,我也完全沒問題!香織,你應該能為我作證,畢竟你不是親身體驗過很多次了嗎?」

  「……」羂索微笑著轉移了話題,避免原本普通而溫馨的夫妻交談朝著深夜檔發展,「旦那,你不是要出門采購嗎?再不走的話,今天可能就買不齊東西了。」

  虎杖仁露出萬事盡在掌握的自信笑容,「放心,我已經提前做好了攻略,確認過了要去哪個地方采購東西,所以一定能在最短時間內買齊所有東西。算上來回的時間,中午之前肯定能趕回來給你做午飯。香織,你感動嗎?」

  「……」羂索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都要僵化了,「感動,非常感動。不過,你還是抓緊時間出門采購吧。不然要是被悠仁發現你不在家,他肯定要鬧起來了。」

  夫妻二人裡面,虎杖仁帶孩子的時間遠高於羂索,因此小悠仁比起媽媽更喜歡黏著爸爸。

  虎杖仁在家時,哪怕[祂]沒有陪小悠仁玩耍,只是自顧自地坐在電腦前寫小說,小悠仁也能老老實實地坐在書房專門為他鋪設的羊絨地毯上玩自己的玩具。而一旦被他發現虎杖仁不在視野範圍之內,他就會捯飭著兩條靈活的小短腿檢索整棟房子,直到確認爸爸真的不在家,才開始水漫虎杖家!

  當然,小悠仁是個非常好哄的孩子。

  羂索通常只需要將他抱起來給他一個頰吻或者舉高高,他就會破涕為笑,繼續快樂地玩他的玩具,直到再次意識到爸爸不在家裡。於是,新的輪回又一次開始,屬於是形成了閉環模式。

  虎杖仁顯然非常清楚這件事情,[祂]沒有在家裡繼續逗留,深深吻了一下妻子便匆忙離開了。

  丈夫離家之後,羂索正打算繼續看手裡的書,忽然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在朝自己靠近。

  他抬眸一看,頂著一頭黑底粉發的孩子正穩穩地邁步朝他走來,對上他的目光後,還露出了一個無敵可愛的笑容,「сс!」

  小悠仁一步步走到母親的面前,伸出雙臂,用奶呼呼的聲音說:「抱抱!」

  羂索滿臉無奈地將他抱上了沙發,但他並沒有乖乖坐下,而是努力地伸長短短的手臂,輕輕觸摸黑發女人圓滾滾的腹部。

  那張嬰兒肥的白嫩小臉神情嚴肅,像是在努力回想著什麼,「歐……歐……歐豆豆!」

  羂索:「……噗!」

  ——從大哥到弟弟,脹相的心情想必很復雜吧?

  不出所料,在他腹腔裡的胎兒立刻反應劇烈地動了起來,像是在抗議這個稱呼。

  小悠仁卻誤以為胎兒的回應是在應聲,臉上頓時露出高興的神色,小小的手隔著一層布料和母親腹部薄薄的皮脂層,與腹腔內的胎兒進行互動,「歐豆豆!陪我玩!」

  大概是不滿於「歐豆豆」這個稱呼的緣故,腹中的胎兒安靜了下來,沒有理會小悠仁的呼喚。

  羂索略略松了口氣,雖然還是能夠忍受,但任誰也不希望肚子裡一直有人在打鼓吧?

  小悠仁又叫了幾聲,卻還是得不到回應。他不由地仰頭看向母親,淺金色的眼睛裡冒出淚花,「歐豆豆!壞!」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一直沒有做出回應的脹相再次大幅度地動了起來。

  感覺到掌下的蠕動,小悠仁立刻喜笑顏開。

  羂索忍了好一會兒,見粉毛小惡魔完全沒有收手的意思,便輕輕拿開了他放在自己腹部的手,「悠仁,別玩了,還是陪媽媽一起看電視吧。」

  在那只小小的手離開之後,腹腔裡鬧得天翻地覆的脹相才終於收了神通。

  羂索心裡默默地想,果然,等到這小子出生以後,一定要狠狠揍他屁股一頓!

  而一旁沒了弟弟可玩的小悠仁則鸚鵡學舌地說道:「看電視!看電視!」

  羂索拿起放在桌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隨便找了個兒童動畫頻道打發小惡魔,「好了,看你的動畫片吧。」

  大概是天生就跟電視機有緣,小悠仁很快便投入了這項娛樂活動。

  但小嬰兒的精力畢竟還很有限,他看了沒一會兒便沉沉地睡過去,直到飯點被人叫醒。

  「悠仁,醒醒,該吃飯啦。」虎杖仁將自己回家的時間掐算得很精准,沒有錯過准備午餐。

  「ее,抱抱!」小悠仁非常自覺地伸出雙臂,然後就被粉發男人抱進了懷裡,坐在了爸爸結實的手臂上面——這是他的專屬座位,而在不遠的未來,這個位置還將屬於另外兩個孩子。

  采購布景裝飾和蛋糕材料只能算是前菜,第二天的布置才是重頭戲。

  虎杖仁本想讓妻子坐在一旁看自己忙碌,還幻想了一下妻子在[祂]流汗的時候給[祂]擦汗、或者在[祂]口渴的時候嘴對嘴給[祂]喂水的場景,但千算萬算,卻沒想到妻子今天居然打算出門,[祂]滿腦子的如意算盤這下全都打空了!

  不過,失落歸失落,[祂]還是沒有阻止羂索出門,只是關切地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需要我去接你嗎?」

  羂索果斷地搖頭道:「晚飯之前回來,不用你來接我。」

  粉發男人頓時像只丟了骨頭還被人踢了一腳的大狗狗,淺金色的眼睛委屈地看著妻子,「那……」

  羂索心領神會朝著虎杖仁勾了勾手指,在[祂]低下頭來時,仰頭吻上了[祂]的嘴唇,靈活地描摹著唇線,然後輕松地探入其中與[祂]纏綿。

  漫長的一吻結束之時,虎杖仁的呼吸仍舊紋絲不亂,反倒是率先主動的羂索一副氣喘吁吁的模樣。多虧了虎杖仁摟著他的腰部,他才沒有腿軟地滑坐在地。

  等到緩過氣來以後,羂索抬手輕推丈夫結實的胸膛,「好了,我該出門了。」

  虎杖仁低頭往下看了一眼,淺金色的眼睛無辜地望向妻子,「可是……」

  「……」羂索抹了把臉道:「好的,我知道了。」

  終於擺脫丈夫成功走出家門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羂索深吸了口氣,由衷地感覺外面的空氣格外地清新甜美,哪怕天空陰雲密布,也沒有影響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按照慣例去了自己的二號秘密實驗室,而在做了一天的枯燥實驗之後,他又踏著暮色匆匆地往家裡趕去。

  但大概是因為他的身上沾染了兩面宿儺手指上的咒力,在他過馬路時,一只咒靈餓虎撲食般朝他撲了過來。

  羂索連眼皮都沒眨動一下,畢竟有丈夫的保護,這個咒靈根本碰不到他就會灰飛煙滅了。

  然而就在咒靈碰到他的前一秒,一只手伸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拉到了身後,一個屬於少年的高挑身影擋在了羂索與咒靈之間。

  那是一個扎著丸子頭的黑發少年,他抬起手來,面目猙獰的咒靈瞬間化作一顆漆黑的咒靈玉落入了他的掌心——這個場景,宛如寶可夢玩家在收服神奇寶貝!

  羂索驚愕地看向他,黑發少年卻已經松開了他的手腕,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前方有一對夫婦轉過頭來,揚聲喊道:「小傑,你怎麼落到後面去了?」

  黑發少年立刻拔腳追上去,尚顯青澀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我馬上就來,剛才不小心認錯人了!」

  羂索死死地盯著黑發少年的背影,他很肯定對方並不是認錯了人,而是以為他只是一個將要受到咒靈襲擊的普通孕婦,所以出手救了他。

  ——野生的小咒術師啊……不急,反正他已經在他身上做好了標記,之後再觀察一下那個將咒靈收服的術式究竟是什麼術式。如果非常有用,那就趁著他還沒有成長起來奪走他的身體!

  羂索並不覺得自己會被困在這具身體裡面一輩子,所以,尋找新的強大宿體,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他帶著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心情愉悅地回到了虎杖家。


第49章

  2004年3月20日。

  小悠仁的一周歲生日如期而至, 當天晚上,虎杖家——

  「做好准備,要拍了哦!」虎杖仁設置好了定時拍攝,快步走回了抱著小悠仁的羂索身邊, 而一身莊重和服的虎杖倭助則站在了兒媳的另一側。

  「ХみИ(cheese)!」攝像機發出輕微的「哢嚓」聲, 記錄下了虎杖一家五口(包括還未出世的孩子)一起為剛剛年滿一周歲的小悠仁慶祝生日的溫馨畫面。

  虎杖仁從三腳架上拿起攝像機,看了眼拍攝成果, 滿意地點了點頭, 「可以, 就這張吧!」

  聽到不用再次回爐重造, 羂索和虎杖倭助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無他,為了拍出這張完美的慶生全家福,他們已經被精益求精的虎杖仁逼迫著持續這個動作造型十分鐘了。

  拍完照片之後,就可以切蛋糕了。

  虎杖仁從冰箱的冷藏室裡拿出早上做好的草莓蛋糕,因為之前已經走過唱生日歌、吹蠟燭的流程了, 所以[祂]現在直接就握著小悠仁的手,幫他一起切下了第一刀。

  這份蛋糕的五分之一進了虎杖仁的肚子, 另外五分之一則進了羂索的肚子。

  虎杖倭助只意思意思吃了幾口就不吃了, 畢竟他對甜食一點都不感興趣。而作為今晚主角的小悠仁則因為年紀還太小了,胃容量不足, 因此只吃了一小塊就吃不下了。

  剩下的一大半蛋糕, 在當天晚上被虎杖仁帶進了臥室。

  [祂]對著剛洗完澡從盥洗室裡走出來的妻子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香織, 我們換一種方式吃蛋糕吧。這是我從漫畫裡學到的新式蛋糕吃法哦。」

  羂索:「……」

  他一聽就知道不會是什麼正經的新方法, 畢竟虎杖仁會看的漫畫, 多半是[祂]放在書房裡的那堆不良成人漫畫。

  他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今天可是悠仁的生日, 我們晚上不陪他一起睡嗎?你要是不想陪的話,那我自己去陪他睡。」

  虎杖仁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很高興你能這麼為悠仁著想,不過你放心吧,我已經分裂出了兩個假身去嬰兒房裡陪悠仁了。」

  羂索:「……」

  ——淦!

  解鎖了吃蛋糕的新式方法之後,虎杖仁收斂了很多,哪怕以[祂]的能力,再怎麼胡作非為也不會讓妻子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祂]也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畢竟愛是克制與守護,而且遵循人類的種種習慣也是[祂]的興趣所在,否則不就失去了成為人類的很多樂趣了嗎?

  時間匆匆而逝。

  2004年5月9日,這一天,羂索迎來了屬於自己的第二個母親節,而這顯然也不會是他將要度過的最後一個母親節。

  看著自己親自生下來並且以母乳喂養長大的兒子,頂著一張白嫩嫩的小臉認真地望著自己,然後奶聲奶氣地說:「сс,母親節!快樂!」

  「……」羂索的心情五味雜陳,他揉了揉小悠仁毛茸茸的小腦袋瓜,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你的祝福,媽媽已經收到了。」

  虎杖仁笑吟吟地說:「等到明年,你就可以收到雙倍來自孩子的祝福了。」

  羂索臉上的笑容差點都繃不住了,「……」

  ——麻煩你這個罪魁禍首不要提醒我這件事情!!!

  虎杖仁從送給妻子的花束裡面抽出了一枝花遞到妻子面前,假裝那是一個話筒,作勢采訪道:「香織,請問你現在覺得幸福嗎?」

  羂索嘴角精准地上揚十五度,「呵呵,怎麼不幸福呢。」

  ——如果丈夫現在立刻暴斃,而他當場成為寡婦的話,他的幸福指數想必會飆升至頂點。

  但很顯然,指望丈夫暴斃純屬痴心妄想。

  他能指望的只有找到一個新的強大宿體,然後在虎杖仁和兩面宿儺狗咬狗的時候,趁機脫離這具身體占據新的宿體,然後繼續他的千年大業!

  而就在母親節後不久,羂索鎖定了自己想要的強大宿體。

  ——三月份春假期間,來仙台市旅游的夏油傑進入了他的視線。他還記得這個扎著丸子頭的黑發少年當時在馬路上挺身而出,攔在他和咒靈之間的畫面。

  但夏油傑恐怕做夢都想不到,自己見義勇為做好人好事居然還能惹上一個麻煩。

  羂索看著自己通過各個渠道搜集而來的信息,確認了這個普通家庭出身、年僅十三歲的野生小咒術師,目前還沒有被咒術界挖掘。而他所擁有的術式則是潛力無限的咒靈操術,體內的咒力水平也相當之高——簡而言之,這是一具可遇而不可求的強大宿體!

  羂索決定要奪取屬於夏油傑的身體,畢竟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當然,在此之前,他必須先把麻煩的虎杖仁徹底解決!

  額頭帶著縫合線的黑發女人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潔冰冷的實驗台,目光幽冷。

  ——不知道獄門疆能否對虎杖仁起作用?要是可以把[祂]關上幾千年的話,那等[祂]出來時,他的大業恐怕早就完成了。

  ——但是,獄門疆原本是他為了封印六眼才會四處尋找的特級咒物,要是把它用在了虎杖仁的身上,五條悟又該怎麼對付?或許,可以雇佣禪院甚爾去殺五條悟,畢竟他可是鼎鼎大名的術師殺手,手中還持有可以強制解除無下限術式的天逆鉾,而且天生就沒有任何咒力的他可以說是完全處在六眼的死角,偷襲五條悟的難度肯定比其他詛咒師要低得多。至於要怎麼讓一個一心一意當家庭主夫的昔日殺手再次重操舊業,那方法可就太多了,只要奪走他現在擁有的幸福,不就可以了嗎?

  羂索在心裡做好了決斷,便掏出手機給裡梅發去了一條消息。

  他現在脫不開身去找獄門疆,因此這件事情只能交給裡梅了。

  ——至於裡梅願不願意?

  ——看在他手中拿捏著的二十根兩面宿儺手指的份上,裡梅肯定會願意為他效勞的。

  [羂索]:裡梅,盡快為我找來獄門疆。

  [裡梅]:……你不是已經去給別人當老婆了嗎?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呢。畢竟那家伙實力那麼強大,還那麼變態,怎麼想你都沒辦法擺脫吧?

  裡梅至今也忘不了粉發男人打開羂索寄宿的那具身體的頭蓋骨,對著裡面的腦花微笑著說出那句給他留下了畢生心理陰影的經典台詞,「香織,原來這就是你真實的樣貌嗎?真是小巧可愛。」

  當然,虎杖仁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勢也很讓他刻骨銘心。在那之後,他可是花費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終於養好了傷。

  羂索微眯起眼睛,「……」

  ——所以他這個不靠譜的同盟伙伴是已經打算拋棄他了?雖然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但他果然還是覺得很不爽啊!

  [羂索]:我可沒有忘了我們的大業,還辛辛苦苦搜集齊了二十根兩面宿儺的手指。

  [羂索]:[真空包裝袋中的二十根兩面宿儺手指.JPG]

  [裡梅]:!!!

  [裡梅]:我明白了,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發完這條消息之後,裡梅就連續大半個月都沒有再回復羂索了。

  羂索倒是沒有心急,反正他為了自己的大業已經耗費了千年的時光,當然有得是耐心。

  比起裡梅的好消息,來得更早的是仙台市的六月梅雨季。

  羂索這段時間基本上已經不出門了,畢竟他快要臨產了。

  六月六日這一天,天空依然陰雲密布,淅淅瀝瀝的雨絲從空中垂落下來,仿佛是連接著天地的細密蛛絲。

  雨珠在房頂彙聚,又順著傾斜的坡度從廊檐往下滴落。羂索百無聊賴地坐在緣側,欣賞院落裡被雨洗一新的清新景色。

  偶爾會有一陣涼爽的風吹拂而過,掛在緣側廊檐下的晴天娃娃便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那是虎杖仁親手制作的晴天娃娃,[祂]對人類的各種文化習俗都很感興趣,也非常樂於嘗試這些於[祂]而言還很新鮮的東西。

  院子裡的青梅樹已經結了果實,還未完全成熟的果實又青又硬,味道略帶苦澀,不適合直接食用,但卻是用來釀制梅酒的絕佳原料之一。

  虎杖仁就打算釀幾瓶梅酒試試,因此早上吃完飯做完了家務之後,[祂]就拎著一個小塑料桶跑到了院子裡的青梅樹下采摘果實去了。

  等[祂]采摘完畢,轉過身准備往屋裡走的時候,恰好對上了廊檐下的黑發女人投來的視線。

  兩人的目光在雨絲中纏綿交錯,[祂]微微一怔,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虎杖仁走近緣側,笑道:「香織,再過半年,你就可以喝到我親手釀制的青梅酒了!不過,據說要是放上一年的話,味道就會更加香醇濃郁!」

  「……」羂索略感無語,「我要是真的想喝青梅酒,直接買現成的不就好了嗎?」

  虎杖仁搖了搖頭,「不一樣,與你一起等待的這段時光,會讓酒的滋味變得更加芬芳醉人。」

  羂索的心髒忽然劇烈地一跳,他仰頭望著粉發男人,但因為[祂]的身量實在太高了,他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快斷了。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難受,虎杖仁將提在手中的小塑料桶放了下來,然後坐在了他的身側。

  [祂]淺金色的眼睛望著雨景,忽然問道:「香織,你想讓天空現在就放晴嗎?」

  羂索側頭看向[祂],「不用了,我還挺喜歡看雨的。」

  虎杖仁若有所思道:「那……」

  羂索及時地描補了句,「倒也不用天天下雨,總是看同樣的風景也會膩味,順其自然就好。」

  虎杖仁「哦」了一聲,轉過頭來對上妻子的視線,嘴角微微揚起,「香織,你剛才那個眼神,好像在索吻。」

  羂索微微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粉發男人微微傾身靠近[祂]心愛的妻子,低沉而溫柔的嗓音帶著蠱惑之意,「你是想要吻我,還是希望我來吻你?」

  羂索沉默不語。

  虎杖仁笑了笑。

  「既然你不說話……」

  「那我就來吻你了。」

  雨幕中,兩人交換了一個淺淺的吻。

  這個吻如同天空飄下的雨絲一樣帶著微涼的潮意,沒有任何的肉///欲,卻細密地滲進了皮膚。

  當天夜裡,羂索閉著眼睛假寐,實則難以入眠。

  然後他忽然感覺腹部一陣絞痛,頓時什麼纏綿悱惻的心思都沒了。

  他用力掐了一下旁邊的虎杖仁,咬牙恨道:「仁,我要生了!」

  虎杖仁立刻睜開眼睛,急急忙忙想要將他抱起來,「香織你別怕,我馬上帶你——」

  「我不怕,」羂索冷靜地感受著腿間的濕滑,「孩子已經生了。」

  虎杖仁:「???」

  ——這麼絲滑的嗎?


第50章

  當然, 現在不是考慮絲不絲滑的時候,虎杖仁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祂]打開了臥室的主燈,掀開了蓋在羂索身上的被子,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頓時撲鼻而來——出血量很大, 情況非常危急。

  虎杖仁將掌心輕輕貼在了妻子的腹部, 無形的治愈力量湧入掌下因為疼痛而微微發抖的柔弱身軀,修復著被胎兒擠壓了數個月的髒器, 順便排除掉了體內留存的髒污。

  羂索因為失血而蒼白的臉色好看了些, 也恢復了些氣力。他拉高自己身上這條睡裙的裙擺, 露出了光滑白皙的雙腿。

  他的大腿已經被鮮血盡數染紅了, 腿心處,一個渾身浴血看不出面貌的小嬰兒閉著眼睛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

  ——幸好月份漸大之後,隨著腰圍的增加,他更喜歡真空入睡,不然這孩子估計就要卡襠了。

  羂索聲音虛弱地說:「把相一郎抱起來吧。」

  虎杖仁溫柔地應道:「好。」

  粉發男人腳下的陰影裡面流淌出了不明黑色物質, 凝聚成了又一個「虎杖仁」。

  隨後,這個的假身抱起了躺在羂索腿心的小嬰兒, 擦淨了小嬰兒身上的污血。與此同時, [祂]本人則是抱起了躺在床上的羂索,幫他清理干淨身上的髒污血跡之後, 一念之間便將染血的床鋪被子以及妻子身上的睡裙全部一鍵更新。

  虎杖仁將妻子重新放回了干淨的床鋪上面, 然後[祂]目光疑惑地看向被自己的假身抱在懷裡的小嬰兒,「相一郎為什麼不哭?我記得你看的電視劇裡, 小嬰兒剛出生的時候是會哭吧?」

  羂索坐在客廳裡面的時候開著電視機播放電視劇, 但其實根本沒有在認真追劇, 只是以此為背景音,沉入自己的思緒裡面。反倒是陪在他身邊的虎杖仁一集不落地追完了劇, 甚至還從電視劇裡學到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剛出生的小嬰兒會哭是因為護士打了他們的屁股,」羂索不懷好意地看向被假身抱在懷裡的小嬰兒,「你沒打,相一郎怎麼會哭?趕緊幫幫他吧,小嬰兒離開母體之後如果沒有啼哭,那就說明他還無法自主呼吸,再這麼繼續下去他就會因為缺氧導致窒息!你也不希望相一郎剛剛出生就回了天國吧?」

  虎杖仁一聽,當即從自己的假身手中抱過了小嬰兒,「啪啪!」清脆響亮地打了他的小屁股兩巴掌。

  小嬰兒睜開了眼睛,目光幽幽地跟虎杖仁對視一眼,然後又似是困倦地閉上了眼睛。

  ——現在看到了吧?還活著呢,所以別打了。

  「……」虎杖仁說:「香織,相一郎的長相……看起來為什麼特別地苦大仇深?」

  正常的新生兒皮膚基本上都是紅彤彤皺巴巴,直到生理性黃疸代謝完畢才會變得白白嫩嫩,但被他抱在懷裡的小嬰兒卻完全不是這樣——在擦去了污血之後,相一郎便露出了他真實的樣貌,黑色頭發、皮膚白皙、五官清秀、鼻梁上有一道橫亙的黑色咒紋,比起父親虎杖仁,他顯然長得更像被他深深厭惡著的現任母親。

  額頭帶著縫合線的黑發女人聞言,露出擔憂的神色,那張秀美的臉頓時顯得更加柔弱可欺,「難道是因為窒息的緣故,所以臉都憋紫了,才會顯得特別地愁苦?」

  虎杖仁大驚,毫不猶豫地說道:「那我再打幾下吧!」

  又是「啪啪啪」幾聲巴掌響過之後,屁股紅彤彤火辣辣的脹相終於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他也不想哭的,但是新生兒對於疼痛的耐受度實在是太低了!即便他不是普通的新生兒,也依然承受不住來自父親的愛的巴掌!!!

  虎杖仁見狀面露喜色,「他哭了!」

  羂索努力壓下止不住上揚的嘴角,忍著笑道:「嗯,聲音中氣十足,聽起來很健康呢。」

  脹相一邊哭著,嘴裡一邊在辱罵羂索這個邪惡的千年詛咒師。但因為他現在牙齒還沒長出,舌頭也不怎麼靈活,所以吐詞含糊不清,聽起來就跟普通的嬰兒語一樣。

  羂索心裡冷笑,雖然聽不清楚脹相在叨逼叨什麼,但他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

  疼痛感漸漸散去。

  脹相終於能夠控制自己的淚腺,哭聲也停歇下來,然後他便感覺到淚濕的臉上被一塊熱毛巾溫柔地貼住了。

  他睜大殘留著淚光的眼睛,看向正在專注地為自己擦臉的粉發男人。

  而在給他擦完了小臉以後,虎杖仁輕輕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說道:「歡迎來到這個世界,相一郎。」

  一絲詭異的感動湧上了心頭。

  脹相知道若是沒有這個男人,自己不知道還會以咒胎九相圖的身份被封印在暗無天日的忌庫裡面多久,也永遠不可能以人類的身份再次誕生於這個世界。

  然而這份感動僅僅維持了不到一分鐘,就被虎杖仁親手戳破了。

  粉發男人神情鄭重地將懷裡的小嬰兒交給了妻子,在他抬眼疑惑地看過來時,耐心地解釋道:「相一郎應該已經餓了吧?」

  小嬰兒的肚子適時地「咕嚕嚕」響了起來,仿佛是在附和[祂]所說的話。

  羂索的神情微微僵硬,讓他給小悠仁喂奶,他當然沒有問題。雖然最開始的時候也很羞恥,但至少小悠仁是真正的新生兒,視覺模糊得只能看到光影,尚未發育的大腦也無法進行有效思考。

  ——可是,脹相顯然不是單純普通的新生兒!

  ——讓他給一個從出生至今算起已有一百三十六歲的偽嬰兒喂奶?他拒絕!!!

  脹相對此顯然也是拒絕的,他的眼睛瞪著羂索,裡面寫滿了抗拒。

  母子二人默默注視著彼此,只覺得相看兩厭。

  虎杖仁催促道:「初乳可是非常珍貴的存在,可以大大提高新生兒的免疫力。相一郎,你乖一點,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吃完奶還要睡覺呢。」

  脹相閉上眼睛,一副堅決抵抗到底的頑固模樣。羂索見狀不由地嗤笑了一聲,使喚丈夫道:「仁,你去廚房泡一瓶奶粉給他喝吧。」

  小悠仁現在已經斷了母乳,冰箱裡面也沒有特意儲存的夜奶了。

  按照羂索的想法,既然脹相不肯喝他的母乳,那干脆餓死算了。但他的丈夫明顯不可能同意這種殘害親子的事情,所以就只能退一步而求其次,讓脹相去喝奶粉得了。

  虎杖仁皺緊眉頭,「不行,新生兒還是喝母乳更加健康。別擔心,香織,我有辦法讓相一郎願意主動喝母乳。」

  [祂]抱住慌亂的脹相舉到了自己面前,淺金色的眼睛裡閃過了數據流。然後,[祂]將小嬰兒重新塞回了羂索的懷抱,深藏功與名地微微一笑,「可以了。」

  羂索感覺到懷裡的脹相正在不停地拱來拱去,尋找母乳所在的位置,臉色立時就是一變。

  隨後,隔著一層薄薄的睡裙,他清晰地感覺到了一股吮吸的力道從胸前凸起的地方傳來。

  脹相,自認心理年齡一百三十六歲。

  目前,正在絕贊吸母乳中,母乳來源還是他的前渣爹、現生母。

  羂索:「……」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了……果然啊,他可惡的丈夫永遠都能讓他擁有嶄新又離譜的人生體驗。現在就算告訴他,接下來他會懷上第三胎,並且這第三胎是個女兒,這個女兒的真實身份還是兩面宿儺,他也不會一點都不會覺得驚訝了……才怪啊!!!

  脹相:「……」

  ——他也不想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身體自己就動了起來!!!

  虎杖仁看著陷入呆滯狀態的母子二人,貼心地伸手把妻子睡裙的肩帶勾了下來,也省得兒子總是只能隔著一層布料瞎嘬。

  脹相含著屈辱的淚水喝完了初乳,然後在新生兒生理本能的睡意裹挾之下,沉沉地陷入夢鄉。

  羂索則是面無表情地躺回了床上,宛如一條風干的鹹魚。

  虎杖仁在把睡過去的脹相放回了早已准備好的嬰兒床上之後,就重新回到了妻子的身邊。[祂]側身抱住羂索,溫柔地吻了吻他柔軟的嘴唇,「辛苦你了,香織。我們睡吧。」

  羂索睜開緊閉的眼睛,與[祂]對視了幾秒,忽然說:「脹相……」

  虎杖仁打斷了他的話,「是相一郎。」

  顯然,他們兩人對於「脹相」的身份認知還沒有達成共識。

  羂索無奈地改口道:「好吧,相一郎在一百三十六年前就已經誕生於這個世界了。所以雖然他現在還是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但我直接喂奶還是有點不妥當,下次用吸奶器吸出來喂他喝吧。」

  虎杖仁勾起了嘴角,「難怪剛才你們倆剛才看起來都那麼不情願啊。」

  畢竟,對於存在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祂]來說,一百三十六歲跟剛剛出生也沒什麼差別了。

  而且,在[祂]看來,相一郎之前又沒有真正地出生,所以此前在封印中度過的歲月並不作數。

  「……」羂索眯起眼睛,「你知道我不願意還逼迫我?」

  「……」虎杖仁眨眨眼,滿臉誠懇地說:「對不起,可是香織害羞慌亂的表情真的很可愛啊。」

  「混蛋!」羂索猛然提膝往前一頂!

  「……」毫無防備的虎杖仁臉色微變,沉默了幾秒,才若有所思地說道:「原來蛋蛋碎裂是這種感覺嗎?難怪那些男人會痛得死去活來。」

  羂索狐疑地看著粉發男人,「……你就這個反應?」

  虎杖仁茫然地回視著妻子,「不然呢?啊,你是在擔心以後的夜生活嗎?」

  「……」羂索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斬釘截鐵地說:「不!一點都不擔心!」

  「哈哈哈哈,你對我還真是充滿信心!」虎杖仁用自己的腦回路解讀了妻子的話,爽朗一笑,「確實用不著擔心,反正一秒就可以復原了!」

  「???」羂索震驚了一瞬,立刻又恢復了淡定,畢竟說出這種離譜言論的人是他的丈夫。但他還是按捺不住心底蠢蠢欲動的好奇,「真的嗎?我不信,除非……」

  「……」虎杖仁微眯起眼睛,抓住了妻子纖細的手腕,危險地沉聲問道:「你還想不想睡了?」

  查證過了結果的羂索縮回手,老老實實地閉上了眼睛。

  虎杖仁關掉臥室裡面的主燈,抱著妻子也進入了夢鄉。

  至於明天一覺醒來,虎杖倭助會受到怎樣的驚嚇?

  這一點暫時不在他們的考慮之中,反正孩子生都生出來了,還生得那麼絲滑,總不可能為了照顧老人家的心髒塞回去重新再生一次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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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次日清早。

  虎杖仁睜開眼睛, 凝視著懷裡熟睡的妻子片刻,才輕手輕腳地松開他下了床。

  [祂]走到嬰兒床邊打算看看相一郎睡得如何,卻沒想到黑發的小嬰兒已經醒了。

  小嬰兒面無表情地瞪著一雙死魚眼看向[祂],仿佛是在控訴[祂]昨晚不人道的行為。

  虎杖仁壓低了嗓音, 溫柔地問道:「早啊, 相一郎。時間還早,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脹相搖了搖頭, 抬起短短的手臂伸向[祂], 想要[祂]將自己抱起來——他才不想留在臥室裡跟羂索共處一室!

  虎杖仁心領神會地露出笑容, 「要去找悠仁嗎?」

  脹相愣了一下, 用力點點頭,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雖然在母體之中的十個月裡,他與小悠仁只能隔著一層薄薄的肚皮進行交流,從來沒有見過彼此一面,但他的弟控之魂還是熊熊燃燒了起來!

  對於這個最為年幼的弟弟, 脹相認定身為大哥的自己,有義務保護小悠仁不受羂索的侵害!畢竟在羂索懷胎十月的這個過程中, 他所做的事情可一點都沒有瞞過肚子裡面的脹相, 因此脹相非常清楚他絕對是把小悠仁當做了與咒胎九相圖無異的工具人!

  虎杖仁抱著脹相出了臥室,准備去隔壁的嬰兒房。

  小悠仁現在已經不會在晚上因為飢餓醒來哭泣了, 所以為了培養孩子獨立的睡眠習慣, 免得長大了糾正不過來,虎杖仁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把小悠仁的嬰兒床搬出了主臥, 讓他開始單獨睡一間房了。

  嬰兒房的大門打開。

  虎杖仁一眼就看到了抓著欄杆站起來企圖越獄的小悠仁, [祂]沉默了一下, 只能慶幸自己在小悠仁身上已經施加過了保護安全的力量。所以哪怕小悠仁現在就這麼直接一頭栽下去,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只會在觸碰到地板之前浮空。

  「爸爸,抱!」小悠仁看到出現在門口的粉發男人,淺金色的眼睛頓時就是一亮。

  虎杖仁走上前去,用另一只手空著的抱起了小悠仁,語調溫柔地說:「早安,悠仁。」

  「早安!」小悠仁打完了招呼,轉頭好奇地看向脹相,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炸起的黑色頭發上面,然後嘴裡忽然蹦出了一個名字:「小惠!」

  「……」原本還在為兄弟之間的第一次會面感到緊張的脹相,立刻露出了一副死魚眼的樣子——好家伙,替身竟是他自己!

  他當然知道小惠是誰,畢竟這個名字時不時就會出現在虎杖仁的嘴裡,羂索去禪院甚爾家裡做客的時候,待在肚子裡面的脹相也總是能在媽媽社交時間聽到禪院繪理說起她的兒子。

  雙方父母既然是朋友,還是經常到彼此家裡做客的關系,兩個年齡相仿的小嬰兒自然而然就成了彼此的玩伴。

  脹相雖然很高興自己最年幼的弟弟能交到朋友,但這不代表他想當替身啊!

  ——不過,話說回來……他跟那個素未謀面的「小惠」,真的長得很像嗎?

  虎杖仁低頭瞅了一眼懷裡的次子,相一郎炸起的黑發、死魚眼的表情……確實跟小惠有一種謎之相似的感覺!就算說這孩子跟小惠是親生兄弟也毫無違和感啊!

  但有一件事比這更讓[祂]覺得在意,那就是相一郎的體型。之前一直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畢竟小嬰兒都是小小一只,在[祂]眼裡差別不大。

  但現在有了正常發育的小嬰兒作為對照,虎杖仁比較了下小悠仁和相一郎的身形大小,赫然發現昨晚才剛出生的相一郎,看起來居然沒比相較於他年長一歲多的小悠仁小上多少。

  明明昨晚剛出生的時候,還只有一丁點大,結果就過了一個晚上,相一郎就像發面饅頭一樣膨脹了起來。

  ——因為相一郎是特級咒靈轉化而來的關系,所以身體發育成長的速度,才跟普通的小嬰兒不一樣嗎?

  虎杖仁思索了幾秒,嚴肅地說道:「相一郎,你把嘴巴張開讓我看看。」

  脹相仰頭看了看[祂],聽話地張開了嘴巴,露出口腔裡面已經冒出了一點白色尖尖的乳牙。

  「……」虎杖仁有點傷腦筋地皺了皺眉,「這樣不行啊,被爸爸看到肯定會覺得很奇怪吧?剛剛出生的小嬰兒怎麼可以長牙呢?」

  一股無形的力量從[祂]的掌心渡進了脹相的身體。

  脹相發現自己努力了一晚上才好不容易長大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仿佛時間在他的身上倒流了。

  「啊啊啊!」脹相揮舞著縮小的拳頭抗議,如果不能長得比小悠仁更高更大,那他大哥地位恐怕不保了啊!

  「相一郎。」虎杖仁淺金色的眼睛溫柔地看著懷裡小小只的次子,嗓音低沉,「現在還不行,等你再稍微長大一些,我就解封你的力量。想讓悠仁叫你哥哥的話,到那時候再去努力吧。但現在嘛……」

  [祂]拉著小悠仁的手指著脹相,語速緩慢地說道:「悠仁,這是你的弟弟相一郎哦。」

  小悠仁微微睜大眼睛看著脹相,聲音興奮地喊道:「歐豆豆!!!」

  脹相艱難地使用自己尚且還不靈活的舌頭,試圖糾正小悠仁的稱呼,「不是……歐豆豆……是……歐尼醬……」

  小悠仁的詞彙量已經相當豐富,也知道歐尼醬這個詞代表著什麼,他立刻說:「誒,歐豆豆!」

  脹相:「……」

  ——他剛剛是被占便宜了吧?!絕對是吧!!!

  虎杖仁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了聲,在脹相抬頭幽怨地望過來時,[祂]立刻又恢復了一本正經的表情,隱藏了自己的惡趣味,「好了,我們先去洗漱吧。」

  [祂]抱著兩個孩子進了盥洗室,腳下的影子裡面流淌出了不明黑色物質,凝聚成了兩個粉發男人。他們各自抱著一個小嬰兒,細心溫柔地做起了每日晨起清潔工作,而站在中間的本體則是認真地開始了自己的每日洗漱——也幸好這個盥洗室的空間夠大,這才足夠讓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並肩站在台盆前。

  脹相看著眼前的鏡子,雖然體型縮小了,但特級咒靈轉化而來的嬰兒即便是剛剛出生的狀態,也依然擁有清晰的視野。

  鏡子裡面倒映出了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粉發男人,要是讓人乍一看見,恐怕會覺得是發生了靈異事件。

  幸而虎杖仁在離開盥洗室的時候,就收起了兩個假身。

  [祂]將兩個小嬰兒放在客廳的沙發上面排排坐,轉身去泡了兩瓶奶粉,然後盤膝坐在沙發前的地墊上,兩只手各拿著一瓶奶喂起了小悠仁和相一郎。

  不過為了防止相一郎誤會以後都不用喝母乳了,[祂]還是溫馨提醒道:「相一郎,今天早上是例外哦。香織還沒有醒,就先委屈你喝奶粉了,等他醒了就能用吸奶器把母乳吸出來存放在冰箱裡了。既然你們倆都不願意直接接觸,那就只能采取這個間接方法了。」

  ——[祂]在夜間與妻子親密互動的時候,通常都會屏蔽掉孩子們的感知,免得將他們從睡夢中吵醒過來。羂索懷孕期間,他們倆在夜間進行的某項運動也完全沒讓相一郎圍觀過一次。雖說不出意外的話,他肯定早就通過種種細節猜到了他們晚上到底在干什麼,但好歹沒有讓他直面過狂風暴雨。

  脹相停下了喝奶的動作,身體稍微往後仰去,「不喝……母乳……」

  虎杖仁嚴肅地看著次子,「不行,母乳富含營養,你必須要喝。小小年紀,怎麼能這麼挑食?再說了,我覺得母乳的味道其實還不錯啊。」

  脹相:「……」

  ——[祂]為什麼會知道母乳的味道不錯???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自己能夠擁有一副沒有聽過這種事情的純潔耳朵!

  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虎杖仁沒有再跟脹相交談,而是回過頭去跟虎杖倭助打了個招呼,「早啊,爸爸。」

  「嗯,早。」虎杖倭助眯起眼睛,看向兒子身後的沙發上露出的一叢黑色炸毛,疑惑地問道:「你什麼時候把小惠帶回來的?」

  「……」脹相忍不住在心裡嘀咕,難道他看起來真的和小惠很像嗎?這都梅開二度了!!!

  ——說起來,小惠還是他現在的父親的干兒子……

  ——那也就是他的干弟弟了!又一個歐豆豆!歐豆豆長得跟歐尼醬很像,非常合理!

  「不是小惠,是相一郎。」虎杖仁讓開身子,徹底暴露出了被[祂]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遮擋住了的兩個小嬰兒。

  「……阿仁,你剛才說什麼?」虎杖倭助懷疑自己是幻聽了,他上前幾步仔細看了著黑發的炸毛小嬰兒,這才確認了不是小惠,「是昨晚生的嗎?」

  虎杖仁「嗯」了一聲,說道:「昨晚羊水破了,我就帶著香織去了醫院。相一郎這孩子生得非常順利,『滋溜』一下就出來了,連醫生都說他是個孝順媽媽的好孩子呢。正好,醫生說不需要住院,我們昨晚就一起回來了。」

  ——雖然這是[祂]胡謅的話,但接下來醫院的相關醫護人員、監控以及就診記錄就會自動地完善,讓[祂]所說的一切成為他人眼中的真實。

  ——孝順媽媽的好孩子……

  脹相露出一副幾欲作嘔的表情,要是羂索當場去世,他說不定還真的能當一個孝順的好孩子,年年給他墳前送花。

  ——「滋溜」一下是個什麼奇奇怪怪的形容啊!

  虎杖倭助沉默了幾秒,說道:「母子平安就好,我來喂悠仁吧。你喂相一郎就好,話說回來,相一郎長得和香織比較像啊……不過,他鼻梁上這一道黑色的紋路是胎記嗎?」

  虎杖仁把小悠仁在喝的那瓶奶交給了虎杖倭助,抱著一臉便秘表情的脹相繼續喂奶,「嗯,也算是胎記吧。」

  虎杖倭助神情擔憂,「希望不會擴大到整個面部。雖然男孩子長得醜了點是沒關系,但要是整張臉都被胎記覆蓋的話,以後在婚戀市場上恐怕很難受到女孩子的歡迎。」

  「……」虎杖仁沉默一瞬,忍不住說:「爸爸,現在考慮這種事情是不是太早了?」

  脹相也忍不住在心裡吶喊,是啊!真的太早了!他昨晚才剛剛出生啊!!!

  虎杖倭助冷哼一聲,「你懂什麼?我這是在未雨綢繆!」

  虎杖仁立刻屈服了,「是是是。」

  虎杖倭助再次看向脹相,幽幽地長嘆一聲,「……算了,既然都長成這樣了,看來以後也只能走才華路線吸引女孩子了。」

  脹相:「……」

  ——能不能對他稍微有點信心啊?!


第52章

  次子相一郎滿月的那天, 虎杖仁邀請了禪院甚爾夫婦以及他們的寶貝兒子小惠來參加相一郎的滿月宴。

  禪院甚爾夫婦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虎杖家做客了,今年年初新春期間,禪院甚爾就曾帶著妻兒上門拜訪。提前得知此事的虎杖倭助還為他們一家三口都准備了年玉,第一次收到來自長輩的年玉, 禪院甚爾可是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心情可謂復雜至極。

  ——擁有血緣關系的禪院族人不曾善待過他。

  ——反倒是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的虎杖倭助,給予了他屬於長輩的關懷。

  之後, 禪院夫婦來虎杖仁家裡做客的次數就慢慢變多了起來, 兩家人時不時就會小聚一下。

  不過, 對於剛剛再世為人一個月的脹相來說,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禪院夫婦和他們的孩子。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被禪院甚爾抱在懷裡的炸毛小海膽,白皮膚、黑頭發、嫌棄臉,確實跟他有很多微妙的相似之處。

  禪院繪理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她從禪院甚爾的懷裡抱過小惠,將他與相一郎並排放在沙發上面。

  兩個海膽頭小嬰兒排排坐, 畫面相當喜感。

  禪院繪理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相一郎和小惠看起來真像兄弟啊。」

  羂索微微一笑, 「是啊。」

  被他抱在懷裡的小悠仁往前伸出雙手,小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繪理阿姨。」

  禪院繪理握住他的小手輕輕晃了兩下, 「誒~好久不見了,悠仁長大了好多啊。」

  小悠仁又看向自己的小伙伴, 興奮地往前撲騰, 「小惠!」

  羂索干脆將懷裡的長子放到地墊上, 然後又把次子拎起來放到了小悠仁身邊,「讓他們自己玩吧。」

  「好。」禪院繪理也把小惠放下去, 任由三個小嬰兒在地墊上玩耍,她自己則親密地挽住了羂索的手臂,笑吟吟道:「對了,我和甚爾打算在仙台待上幾天。大後天我想出去逛街買點東西,你可以陪我一起嗎?」

  羂索溫柔地笑道:「當然沒問題了,繪理。」

  禪院繪理彎起眼睛,笑容明媚無比,「香織你真好!」

  兩人腳邊的地墊上,被封印了力量後,只能如同普通的小嬰兒一樣慢慢成長的脹相仰躺著。此時的他還沒有坐起來的力量,自然就更沒有逃離這個地方的本事了,於是只能干瞪著一雙死魚眼聽著上方一左一右雙聲道立體循環播放的聲音。

  小悠仁俯在他左邊,咧嘴笑得燦爛無比,「歐豆豆!」

  小惠則俯在他右邊,神情好奇地打量他,「歐豆豆。」

  脹相:「……」

  ——明明應該是雙倍的歐豆豆、雙份的快樂,但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他好恨啊!

  當晚,禪院甚爾夫婦帶著小惠住進了虎杖家一樓的客房。在兩家人的交往逐漸深入後,這間原來基本上沒有外人光顧的客房就變成了禪院甚爾夫婦來仙台市後暫時落腳的房間。

  之後的兩天,禪院甚爾夫婦放心地將小惠交給了超級靠譜的虎杖仁,然後跑去仙台市的各個景點游玩。

  而在他們享受二人世界的時候,苦逼的虎杖仁坐在書房的電腦椅裡,懷裡抱著兩個小海膽,運動能力過於出色的小悠仁則是掛在[祂]的脖子上,像是把[祂]的身體當做了大樹一樣攀爬。

  ——這種狀況之下,任誰都無法正常工作吧?!雖然這其中不包括[祂],但[祂]現在也很想罷工去書房外面吸老婆!

  然而,主編已經在催[祂]開啟新的企劃了。

  虎杖仁默默地看向電腦上跳出的聊天框。

  [主編]:我妻老師,聽說你的小兒子滿月了,恭喜你啊!

  [主編]:不知不覺,距離《A852號》完結已經過去四個月了。我妻老師,你不覺得文月非常適合開啟一個新的連載嗎?

  七月又有「文月」之稱。

  因為古時的人們素有七夕撰寫詩文的習慣。

  虎杖仁:「……」

  ——[祂]懷疑自己要是繼續鴿下去的話,主編就會忍不住殺上門來了。雖然不慫,但總歸是幫了[祂]很多的主編,[祂]也很樂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滿足對方的要求。

  [虎杖仁]:好啊,那就寫一個關於救世主為了拯救世界墮落成了魔王的故事吧,名字的話……就叫《救世主毀滅世界》吧。

  看到這條消息的主編感動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甭管[祂]要寫什麼離譜的東西,至少[祂]不鴿了!

  虎杖仁要寫的這個故事,是某個時空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祂]去過很多個不同的世界,光是世界的毀滅都已經見證過了不知道多少次。而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救世主,姑且就叫他佐伊吧。

  佐伊天生就擁有可以拯救世界的力量,因此在他尚且年幼的時候,就被吸納進入教廷,成為聖騎士預備役。

  他被教導著要為了帝國、為了皇室、為了人民奉獻自己的力量,人人也將守護帝國、守護皇室與人民視作是他理所應當做的事情。沒有人在他背後支撐他,畢竟他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就算受了傷很快也會愈合,所以只要一有魔族企圖入侵這個世界,帝國就會派遣出佐伊——即便,他的舊傷還未完全痊愈,而那些魔族也完全可以由其他人去對付,雖說耗費的時間會比佐伊親自出手要長上許多。

  佐伊在一次次地看到人性中的醜陋一面後,對自己所謂的天職產生了懷疑。

  ——他要守護的東西,竟是如此地不堪嗎?

  佐伊決定要淨化這個世界。

  他對所有言行不符合「真、善、美」標准的人類進行了審判,徹底站在了全人類的對立面。

  虎杖仁並不知道最後拖著整個世界一起毀滅的佐伊究竟有沒有後悔,也對此完全不感興趣,畢竟光是被[祂]的力量污染導致毀滅的世界都不知道有多少個了——毀滅世界對[祂]來說,不過是基操罷了。

  [祂]只是隨便地在自己浩瀚無邊的記憶裡面挑選了一個尚算有趣的故事,寫出來給主編交差而已。

  連著兩天,虎杖仁勤勤懇懇地在家帶娃兼工作。羂索則是完全當了甩手掌櫃,除了每天按時用吸奶器把脹相的口糧引流出來裝進袋子裡面,基本上就是閑在家裡看看書、下下棋,根本沒想過要幫幫他可憐的丈夫。

  在虎杖仁將寫好的《救世主毀滅世界》的第一個篇章傳給主編之後,主編贊不絕口的同時,也說起了另一件事。

  [主編]:《恐山青春物語》的真人電視劇已經確定了男女主的扮演者,男主角是由LME藝能事務所的新人敦賀蓮飾演,女主角則是由月影劇團的新人北島真夜出演。

  [主編]:雖然都是新面孔,但他們已經憑借試鏡時發揮的演技征服了一之瀨導演。

  [主編]:不過,我還有一個壞消息必須要告訴你,《恐山青春物語》和《A852號》的漫畫改編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漫畫家。你之前在推特上發過幾張自己畫的插圖,已經把書迷們的期待值拉到了最高,跡部財團找到的漫畫家全都無法達成那麼高的完成度,畫風也無法完全契合你的小說。我妻老師,你有什麼心儀的漫畫家可以推薦一下嗎?

  虎杖仁直接無視了前面的兩條消息,倒是對最後一條消息稍微有點興趣。

  [虎杖仁]:既然這樣,那我來試試吧。

  ——反正能夠自己賺的錢,絕不讓中間商賺差價。

  ——雖然[祂]現在已經通過投資實現了財務自由,就算不用工作也可以一直錢生錢,但能夠多賺一點何樂而不為呢?畢竟,[祂]還要給心愛的妻子提供雇佣殺手暗殺自己的懸賞金。

  [主編]:……可以是可以,但你可是日本文壇的救世主啊!

  [主編]:如果沒有你的話,那麼多的文學愛好者該怎麼活?

  [虎杖仁]:沒關系,湊和一下,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主編]:……你可真幽默啊。

  [虎杖仁]:多謝誇獎。

  看著對面發來的這條消息,主編再一次無語凝噎。

  [主編]:那我就等你的畫稿了,到時候我先不透露是你畫的稿件,直接匿名投遞到跡部財團看看反響如何。

  [虎杖仁]:好的,那就拜托了。

  羂索和禪院繪理出門一起逛街的那天,虎杖仁獨自留在家裡一邊帶娃一邊畫《恐山青春物語》漫畫版本的第一話。

  禪院甚爾則是去了虎杖倭助的武館找樂子去了,因為他前兩天在吃晚飯的時候隨口說了句「我挺能打的」,然後就收到了老爺子的踢館邀請,要他去給武館裡面給他不成器的弟子們來點教訓。

  雖然一個人待在家裡很孤獨,但是當這個人的身邊有三個小嬰兒陪伴的時候,那[祂]就一點都不會覺得孤獨了。

  只會覺得吵鬧,但這份吵鬧,對於誕生於永夜的神明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有趣的體驗?

  虎杖仁的效率極高,一個白天就畫完了《恐山青春物語》第一話的內容,然後發給了主編。

  [祂]沒有坐在電腦前等候主編的回復,而是懷裡抱著兩個小海膽、脖子上掛著小悠仁走出了書房,准備去給三個小崽子捯飭午飯。

  傍晚的時候,羂索和禪院繪理拎著大包小包回到了家。

  吃完晚飯後,虎杖仁回到臥室幫忙整理起了妻子今天購物買的東西——內衣內褲、裙裝發飾、絲襪涼鞋等等,都被[祂]井然有序地整理放好。

  虎杖仁從最後一個盒子裡拿起一個精致的小瓶子,微眯起淺金色眼睛看著上面鐫刻的小字,「斬男內褲香水,讓你的他愛上嗅你的味道……」

  坐在床頭看書的羂索聞言,翻動書頁的手指一僵。他抬起頭看向丈夫,對上了那雙含著笑意卻顯露出了危險之感的淺金色眼睛,「……那個香水不是我買的!是繪理為了感謝我抽時間陪她一起逛街送我的!」

  ——當時的禪院繪理笑眯眯地說:「這是最近很流行的香水哦!希望你能喜歡!」

  ——如果早知道是這種香水的話,他說什麼也不會收下!離譜!這世上怎麼會存在這種香水啊?

  虎杖仁拿著那瓶香水慢悠悠地走向妻子,「挺好的禮物啊,既然是繪理小姐的一片好心,我們就試試吧。雖然我覺得就算不噴這個香水,你聞起來也很香,但是試試也無妨。」

  羂索手中的書掉在了床邊,時隔一個月,暫停的夜曲終於再一次在夜晚播放起來。


第53章

  次日清早。

  羂索懷著一種封存黑歷史的心態, 將那瓶連累自己一晚上都沒睡覺的香水鎖進抽屜最深處,然後起身離開了臥室。

  虎杖仁已經利用瞬移的能力將禪院甚爾夫婦送回了他們位於琦玉市的家中,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祂]轉頭看向妻子, 淺金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了溫柔繾綣之色, 「香織,早上好啊。」

  黑發女人穿著性感的一字肩吊帶連衣裙, 露出精致的鎖骨和漂亮的肩頸線條, 雪白的皮膚上落梅點點, 惹人遐思, 「早,旦那,繪理他們已經走了嗎?」

  虎杖仁「嗯」了一聲,聽他嗓音沙啞,顯然是昨晚用嗓過度了。

  [祂]貼心地倒了杯溫水遞給妻子, 說道:「香織,先喝點水吧。我去廚房把給你准備的早飯端出來。」

  羂索握著杯子, 默默地看著[祂]高大挺拔的背影。

  粉發男人的頭發仍然很短, 上身只穿著件黑色背心,露出結實漂亮的肌肉線條, 後肩上幾道觸目驚心的紅色抓痕讓[祂]整個人帶上了一股色氣的感覺。

  羂索收回了視線, 仰頭慢慢飲盡了杯中溫度恰到好處的白開水。

  ——馴養了那麼久,結果仍然是一頭飽食饜足之時會對著他搖尾巴, 卻永遠也不會受他操控的野獸。

  羂索吃完早飯後, 虎杖仁洗完了碗筷, 立刻黏到了坐在緣側曬太陽的妻子身邊,跟他說起了自己的最新事業進展。

  [祂]側頭看著羂索, 「主編早上給我發來了消息,說是《救世主毀滅世界》預計將在八月初開始在周刊雜志上連載。《恐山青春物語》的漫畫第一話試稿得到了跡部財團的一致好評,不過還需要屯稿至少十話才能在《月刊少女羅曼史》上面開始連載。」

  羂索:「……《月刊少女羅曼史》?」

  ——他又不是沒看過《恐山青春物語》,那玩意兒還能畫成少女漫嗎?難道不該分類到恐怖懸疑青年漫畫?

  虎杖仁以為他是不知道這個《月刊少女羅曼史》是什麼類型的雜志,於是解釋道:「《月刊少女羅曼史》是跡部財團下屬的子公司雜志品牌,主要連載一些有關青春戀愛成長的漫畫。」

  羂索說道:「我知道,但我覺得《恐山青春物語》更適合在《月刊Fantasy》連載吧。」

  虎杖仁看了妻子幾秒鐘,「香織,原來你也看漫畫啊!可你不是堅決不看我放在書房的那堆漫畫嗎?」

  「……等你哪天買了正經的漫畫,再來要求我陪你一起看吧!」羂索忍不住朝[祂]翻了一個白眼,「還有,你不要再把那些漫畫裡男女主的臉都替換成你和我的樣子了,你看起來不會覺得尷尬嗎?」

  虎杖仁露出爽朗的笑容:「放心吧,完全不會!」

  「……」羂索:「呵呵,不要自作多情,我並沒有在擔心你。」

  虎杖仁自動過濾這句不太中聽的話,「我會跟主編說的,看看能不能轉到《月刊Fantasy》上面。反正都是同一家公司的雜志,應該沒什麼問題。」

  羂索「嗯」了一聲,轉頭看著院子裡被打理得漂亮繁盛的花木,忽然感覺放在身側的手被人拿了起來。

  他側頭看向粉發男人,忍不住溫柔地催促道:「仁,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嗎?現在該去書房工作了哦。」

  虎杖仁卻沒接他話茬,而是興致勃勃地問道:「香織,你的指甲稍微有點長了,要不要我幫你剪啊?」

  羂索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這具身體的手纖細柔弱,在[祂]寬大的手掌襯托之下,就愈發顯得嬌小了。

  指甲確實也到了該剪的時候,畢竟他沒有留長做美甲的習慣,還是更喜歡保持手部的素淨整潔。

  「嗯,那就麻煩你了。」

  「稍等一下,我去拿修理指甲的工具包過來。」

  虎杖仁起身回到室內,結果不僅帶來了工具包,身上還掛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

  [祂]重新在妻子身邊坐下,然後把小悠仁和相一郎輕輕放在了緣側的地板上面,任由他們倆一個活潑好動地爬上爬下、另一個像是翻不了身的小烏龜一樣躺著。

  虎杖仁握住妻子的手,動作溫柔穩當地替他剪起了指甲,哪怕小悠仁扯著[祂]的黑色背心,爬上了[祂]寬闊的後背,也沒有讓[祂]的動作有絲毫的顫抖變形。

  剪完了十個指甲之後,[祂]細心將指甲邊緣打磨得圓潤,然後才抽了一張濕紙巾幫妻子把手擦干淨。

  「好了。」虎杖仁將指甲鉗和銼刀收進了工具包裡,然後反手將掛在背後的粉毛小猴子抓了下來放在地板上面。

  小悠仁笑著喊了聲「爸爸」,然後又開始堅持不懈地「爬山」。身形高大的父親對他來說,就是他想要攀爬的那座山。

  羂索看著小悠仁熟練地三兩下爬到了虎杖仁的胸口,眼看就要攀登到肩膀上了,他忽然伸手拽了下小悠仁的衣服,小悠仁立刻就往下滑了一截。

  一旁的脹相看得是急火攻心,恨不得立刻爬起來將羂索犯賤的那只手咬個鮮血淋漓,奈何他現在連坐都坐不起來,於是只能躺著干瞪眼。

  虎杖仁正打算調侃一下壞心眼的妻子,忽然感覺胸口傳來濡濕的觸感,[祂]臉上的表情不由變得微妙起來。

  羂索敏銳地察覺到了丈夫的表情變化,視線往下一瞥,看到下滑的小悠仁腦袋正好靠在丈夫結實的胸肌上,「……噗!」

  虎杖仁將小悠仁拎開,「別吸了,再吸也沒有奶給你喝。」

  羂索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虎杖仁微眯起眼睛,湊近妻子的臉,「你笑得很開心嘛,香織。」

  羂索語氣戲謔地說:「我只是想到了我昨晚留下的傷口,不知道悠仁有沒有剛好吸到那個地方呢?」

  「……」虎杖仁一手摟住妻子纖細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扣住對方的後腦勺,兩人呼吸相聞,「吸到了,很痛哦。所以我現在急需你的安慰。」

  「唔!」羂索順從地啟唇,任由丈夫攻城略地。

  躺在一旁的脹相:「……」

  ——旁邊還有小嬰兒呢!能不能克制一點啊?還有你們不要擠得那麼近,沒看到悠仁都快被擠成小餅干了嗎?!

  一吻結束。

  羂索推了推丈夫的胸膛,臉頰緋紅一片,「好了,你該去認真工作了。悠仁和相一郎就交給我吧。」

  虎杖仁戀戀不舍地起身,回到書房開始今天的工作。

  整個七月就這麼優哉游哉地過去了。

  隨著暑氣升騰,一年一度的仙台七夕祭即將再次到來。但在此之前,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裡梅終於發來了一個好消息。

  [裡梅]:我已經拿到了獄門疆。

  [裡梅]:[獄門疆.JPG]

  [羂索]:很好,你盡快來仙台一趟,把獄門疆交給我。

  [裡梅]:那麼,你也應該兌現承諾,把受肉容器和宿儺大人的二十根手指一並交予我。

  [羂索]:那是當然,我生下那個孩子,不就是為了復活兩面宿儺嗎?

  [裡梅]:明天下午三點,我會在瑞岩寺等你。

  次日下午三點。

  羂索准時抵達瑞岩寺,裡梅見他兩手空空,忍不住皺眉問道:「你沒有帶來我想要的東西,還指望我把獄門疆交給你嗎?」

  羂索淡淡道:「就算我現在帶過來了,你也不見得能活著帶走受肉容器和兩面宿儺的手指。現在當務之急,就是用獄門疆封印虎杖仁那家伙。」

  裡梅思索了片刻,還是向羂索妥協了,「好吧,但你必須盡快完成這件事情。」

  ——兩面宿儺復活的時機已近在咫尺,等待了千年的裡梅也有些迫不及待了!但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就越是應該慎重,否則恐會功虧一簣!

  羂索順利地帶著獄門疆回到了虎杖家。

  虎杖仁見他回來,心裡略略松了口氣,「香織,你快去洗澡換衣服吧。我們不是約好了今晚還要出門去看煙花嗎?」

  ——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的約會。

  ——礙事的小悠仁和相一郎都已經被[祂]送到武館去了。

  羂索心情愉悅地對[祂]微微一笑,「好,我馬上就去。」

  等到洗完澡出來,換上丈夫給他准備好的浴衣、又梳了個簡單的發髻之後,羂索便把獄門疆塞進了袖袋裡面。

  虎杖仁看見從臥室走出來的妻子,淺金色的眼睛微微一亮。

  [祂]迎上前去,語氣溫柔地說道:「香織,這身浴衣真適合你。」

  羂索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說:「我們走吧。」

  ——是時候送你上路了,旦那。

  虎杖仁抬起手來,掌心橫放著一支木制的發簪,簪子上雕鏤的一簇櫻花栩栩如生,還用上了特意調制的顏色,「等一下,還缺一點裝飾。」

  羂索微微一怔,他記得這支發簪是虎杖仁親手做的。這毫無疑問是送給他的禮物,只不過他沒想到自己會那麼快收到這份禮物。

  「……很漂亮的發簪。」

  「你能喜歡就好。」

  粉發男人抬手,穩穩地將發簪插進了發髻中,簡單的造型與質樸卻不失精致的發髻極為相稱。

  然後[祂]牽住了妻子的手,帶著他一起走出了家門,「好了,公主殿下,我們出發吧。」

  太陽已經西沉。

  兩人身後的影子在暮色中交融。

  羂索笑道:「這次我們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看煙花吧?跟你一起看煙花的時候,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擾。」

  虎杖仁說:「好啊。」


第54章

  虎杖仁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一個視野絕佳又無人打擾的地方, 完美地契合了羂索的要求。

  那是煙花指定燃放地點附近的一座山,山頂有一塊可以容納五六個人站立的巨大石頭。

  唯一的缺點就是夏季的山林裡面蚊蟲太多,讓人煩不勝煩。

  不過有虎杖仁在場,所有的蚊蟲都恨不得離他們倆八百米遠, 當然就更不可能來侵擾他們了。

  虎杖仁雙手掐著妻子纖細的腰, 將他抱上了巨石,等他站穩之後, [祂]才邁開大長腿跨上了巨石的表面。

  羂索正打算坐下來, 就被粉發男人輕輕握住手腕, 「香織, 你坐我腿上吧。石頭上灰塵多,蹭髒衣服就不好了。」

  羂索似笑非笑地問:「難道你不能幫我隔絕灰塵嗎?」

  虎杖仁睜眼說瞎話,「我又不是萬能的神明,這種事情當然做不到。」

  羂索聞言,無情地說道:「是嗎?那你可真沒用啊。」

  慘遭妻子diss的虎杖仁:「……總之, 坐我腿上吧。」

  羂索定定地看了[祂]幾秒,笑道:「好啊。」

  ——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坐在丈夫的懷裡了, 而且, 今晚的計劃要是成功了,這大概就是他最後一次坐在虎杖仁的懷裡了。

  虎杖仁左手虛摟著妻子的腰肢, [祂]看向遠方藍紫的天空, 太陽已經徹底沉入地平線之下,雲層中殘留的霞光正一點點被夜色侵蝕。

  山下不遠處, 聚集的人群密密麻麻如蟻群, 嘈雜的聲音隨著夜風飄來, 卻只余下一片模糊。

  虎杖仁伸出右手握住羂索放在身側的手,在他耳後輕聲問道:「香織, 今年秋天要不要一起去京都玩?這兩年一直都沒怎麼出去旅游,你應該悶壞了吧?」

  「行啊。」羂索眼底流露出了懷念之色,「秋天的時候,京都伏見稻荷神社會舉辦焚火祭典。」

  ——干脆等把丈夫封印之後,自己一個人去玩吧。

  ——順便探探御三家的情況。

  虎杖仁說道:「聽說在焚火祭典結束後,用殘留的火堆烤橘子吃的話,橘子就會得到神明的賜福,變得格外美味。」

  羂索失笑道:「那是因為烤橘子本來就很好吃吧?」

  虎杖仁笑了笑,忽然聽到一聲劃破空氣的尖銳爆鳴。

  [祂]抬眸一看,夜空中瞬間炸開了數朵絢爛的煙花,映亮了[祂]淺金色的眼睛,「花火大會開始了。」

  持續不斷在空中綻放的煙花看久了之後,似乎也沒什麼意思。

  羂索心裡默默想著,將身體往後面靠去,背後的那片胸膛溫暖寬厚,放松狀態下的肌肉並不顯得硬邦邦,枕著非常舒服。

  他突然有點好奇,於是側過頭去看身後的粉發男人,「旦那,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祂]真的懂得什麼叫做「喜歡」?什麼又叫做「愛」嗎?反正他是一點都不相信。

  虎杖仁淺金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了困惑的情緒,「這還需要理由嗎?香織的每一面,在我看來都很可愛。」

  羂索淡淡道:「這個世界上比我可愛的人多了去了,你喜歡一個人的理由未免太過淺薄。」

  虎杖仁嘴角微微揚起,「那大概是因為,玫瑰陪著他的野犬度過的那段時間徹底馴養了[祂],使他在[祂]的眼裡變得如此地特別。」

  [祂]湊得更近了些,兩人呼吸交融,羂索感覺到唇上一熱,[祂]已經不由分說地吻了上來,舌尖鑽進來勾纏著他與之共舞。

  輝煌盛大的漫天煙花之下,相愛的人總會情不自禁地擁吻彼此。

  仿佛這一瞬間就會是永恆。

  溫柔纏綿的漫長一吻結束之時,羂索感覺嘴唇都被[祂]親得有點麻木了。

  虎杖仁抱著他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壓下了身體裡那股即將形成燎原之勢的暗火。

  而這時候煙花也已經放完了,山下彙聚的人群漸漸分流。

  虎杖仁干脆地抱著妻子起身,說道:「香織,我們下山去逛廟會吧。」

  突然騰空的羂索下意識地伸出雙臂摟住丈夫的肩頸,「!!!」

  虎杖仁轉過身正打算躍下巨石,忽然瞥見前方的灌木叢之間有點點螢火浮現,「是螢火蟲啊。」

  [祂]低頭看向懷中的羂索,正好對上他抬起的目光,「要看螢火蟲嗎?」

  羂索點了點頭道:「好啊,那就看吧。不過,你還是先放我下來吧。」

  虎杖仁輕輕將他放了下來,黑發女人踩著木屐的雙腳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巨石上。

  羂索站定之後看向灌木叢,只見原先蟄伏在枝葉間若隱若現的螢火蟲此時已經扇動翅膀飛了起來,瞬息間如漫天星辰灑落眼前。

  虎杖仁輕輕勾了下手指,螢火蟲變換陣形,黑夜中綻開了一朵發著光的花朵,「送你的花。」

  「……」羂索非常不給面子地吐槽了一句,「太刻意了!」

  虎杖仁有點委屈地小聲嘀咕,「我覺得挺浪漫呀。」

  羂索說道:「不要控制它們了,讓它們自己飛吧。」

  虎杖仁:「好吧。」

  [祂]乖乖地收回了控制著那些螢火蟲的力量。

  受到驚嚇的螢火蟲立刻四散奔逃。

  羂索神情淡淡地看著掠過身側的點點螢火,低聲吟誦道:「流螢斷續光,一明一滅一尺間,寂寞何以堪。*」

  他側頭看向粉發男人,溫柔似水地說道:「仁,我有一份七夕節禮物要送給你。」

  虎杖仁略帶好奇地問:「什麼禮物?」

  羂索露出神秘的微笑,「你等一下就知道了。現在,你先跳下這塊石頭,往前走十步,然後轉過身來面對著我。」

  虎杖仁搞不清楚他葫蘆裡在賣什麼迷藥,但無所謂,[祂]很樂意配合妻子。

  [祂]按照羂索的要求跳下了巨石,往前走出十步,然後在距離羂索八米之遙的地方轉過身來。

  羂索喊了聲「接住」,然後朝[祂]扔出了獄門疆。

  虎杖仁下意識地接住了獄門疆,「這是什麼?魔方?」

  羂索笑眯眯地說道:「站在那裡,不許亂動。旦那,你還記不記得去年的七夕節,你送了我什麼禮物?」

  虎杖仁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去年七夕節晚上,[祂]給心愛的妻子送禮物的旖旎過程。

  [祂]有點困惑地說:「記得啊,難道你不記得?相一郎不是才剛出生兩個月嗎?」

  羂索嘴角微微抽搐,但好在他的目的已經達成。

  ——封印條件滿足!

  一股強大的吸力從手中疑似魔方的東西傳來。

  虎杖仁低下頭,眼神微妙地看了一眼獄門疆,其實[祂]可以輕輕松松就將這個東西捏碎——但是,這是妻子送給[祂]的七夕節禮物。而且,[祂]也有點好奇,妻子對[祂]使用了這個東西之後,究竟還想做什麼事?所以,干脆就順著妻子的意思來吧。

  虎杖仁抬頭佯作驚訝地看向羂索,「香織,這是什麼……」

  [祂]的話音還未落下,整個人就被吸進了獄門疆裡面。隨著「啪嗒」一聲,獄門疆重重落在地面,硬生生在地面撞出了一個小坑。

  「這可是我為你精心准備的七夕節禮物。」

  「小狗的專屬籠子哦。旦那,你喜歡嗎?」

  羂索不緊不慢地從巨石上跳了下來,踩著木屐慢悠悠地走近表面上浮現出了很多淺金色眼睛的獄門疆。

  他伸手正要拿起獄門疆,卻發現獄門疆的重量超乎想像,應該是因為被封印在其中的虎杖仁正在奮力掙扎反抗的緣故。

  ——不過,封印的過程過於順利,反倒讓他有了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祂]究竟是真的被他封印了,還是在假裝?相處的時間久了以後,他就發現自己的丈夫偶爾會有一點惡趣味,這一次[祂]是不是又犯這個毛病了?看來,有必要試探一下了。

  羂索等到獄門疆讀取完畢,恢復正常重量,便將地上的獄門疆拿起來重新揣回了袖袋裡面,然後緩步朝著山下走去。

  片刻之後,他來到了一個燈紅酒綠的街區。這裡是仙台市的風俗店一條街,他隨便進了其中一家看起來裝潢華麗、生意興隆的牛郎店。

  獄門疆內——

  虎杖仁盤膝而坐,面前卻懸浮著一個巨大的屏幕。屏幕被分割成了數塊,每一塊都從不同的角度攝錄了羂索的一舉一動,包括他進入風俗店一條街以及牛郎店的整個過程。

  虎杖仁:「……」

  ——硬了!反正不是拳頭硬了!!!

  但[祂]猜到了心細多疑的妻子,此舉恐怕是在試探自己,所以[祂]沒有輕舉妄動。

  料想他也不敢在還不確定是否能讓[祂]在獄門疆裡蹲一輩子大牢的情況下,做出過於出格的事情惹怒[祂],最終招來過火的懲罰。

  牛郎店裡——

  羂索一走進去,立刻就有一個穿得花裡胡哨、戴著耳釘和鼻環的金發青年迎上前來,用一副刻意壓得磁性的嗓音說道:「歡迎光臨,美麗的公主殿下!」

  羂索的衣著打扮在見多了各種稀奇古怪客人的牛郎眼裡根本算不上奇怪,更加引起他們注意的地方,反倒是這位客人額頭上的傷疤。

  ——這或許是一個擊碎心防的切入點,畢竟但凡是個女孩子,都不能忍受自己的面部居然會有這麼長的一條醜陋疤痕吧?

  除此之外,眼光毒辣的牛郎們也看出了新來的客人是個有錢人。

  浴衣雖然看不出來是什麼品牌,但其精致的工藝已經足夠燒錢,客人的手腕上佩戴的腕飾也價格高昂,身上的氣質更是高貴凜然,完全不同於以往所見的客人。

  金發青年一邊在心裡盤算著該怎麼從新來的客人口袋裡撈錢,一邊將羂索引入了卡座之中,「請坐。」

  羂索坐下之後,卻發現金發青年在自己身側坐了下來。對方身上的脂粉氣味洶湧而來,讓他甚至覺得有點想吐。

  ——救命!

  ——你不要過來啊!


第55章

  雖然心裡很想將眼前這個貪婪油膩的金發牛郎一拳捶到地縫裡面, 但羂索表面上仍然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

  畢竟,他此行的目的是試探被關在獄門疆裡的虎杖仁。以丈夫對他堪稱變態級別的占有欲,總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跟別的男人有說有笑還無動於衷吧?如果這樣還能保持淡定的話,那他就得考慮要不要再下一點猛料了。

  金發牛郎沒有直奔主題, 而是試圖先拉近距離, 「請問該怎麼稱呼你呢?我親愛的公主殿下。」

  黑發女人紅潤的嘴唇揚起笑容,眼神在迷離的燈光下顯得魔魅而勾人, 「叫我香織就可以了。」

  金發牛郎問道:「香織小姐今天這副打扮, 是剛剛看完花火大會嗎?」

  羂索單手支頤, 「是啊, 剛陪某個愚蠢的家伙去看了煙花。」

  獄門疆內的虎杖仁:「……」

  ——罵[祂]愚蠢可以,但[祂]心愛的妻子怎麼能在外人面前這麼說?這種話明明應該是他們之間的私房情話!而且,香織是外人隨隨便便就能叫的稱呼嗎?不爽!非常不爽!!!

  金發牛郎笑道:「真是令人羨慕的男人啊,竟然能有陪著香織小姐一起去看煙花的榮幸。」

  羂索不置可否地笑了下,這個金發牛郎要是知道陪他一起去看煙花的家伙已經被判了個無期徒刑關進了獄門疆裡, 恐怕就不會覺得羨慕而是立馬落荒而逃了。

  兩人閑聊了幾句之後,金發牛郎又湊近了些, 笑眯眯地說道:「香織小姐, 說了那麼久的話,你現在應該也已經口渴了吧?要不要喝點東西?」

  他將桌上的酒水單輕輕推到了黑發女人面前, 手指在上面輕輕點了幾下, 「如果不知道怎麼選擇,我可以推薦幾款, 這幾種味道就挺不錯哦。」

  牛郎的收入多半來自酒水提成, 所以為了掏空客人的腰包, 牛郎會不惜一切代價哄騙無知的客人盡可能多點昂貴的酒水。

  他們所用的手段包括但不限於感情綁架、肉///體支配,客人要是沒錢了, 他們就會「貼心」地讓客人去借高利貸或者干脆賣身賺錢,然後再把賺來的錢花在牛郎身上,幫他們衝業績。

  獄門疆內的虎杖仁默默地忍耐怒火。

  ——這家伙靠得太近了!找死嗎?!

  羂索臉上帶著笑容,那份笑意卻不達眼底,「我可以買酒,但買了如果喝不完的話,豈不是太浪費了?」

  金發牛郎目光一亮,拍著胸脯自豪地說道:「這種小事,香織小姐不必擔心!我可是這家店酒量最好的人,就算你點得再多,我也能全部喝完哦!」

  ——看來,這是一條大魚啊!

  金發牛郎心裡閃過這個念頭,既然是大魚,那當然要想方設法多撈點錢了!

  「真的嗎?我不信哦,除非你可以證明給我看。」羂索笑吟吟地說:「如果我點的酒你可以全都喝完,那我不僅會額外單獨給你五千萬円,今晚還能陪你一起共度良宵。」

  金發牛郎當然不會煞風景地說喝醉的人boki不能,而是深情款款地注視著黑發女人,語氣溫柔地說:「香織小姐,對我來說,能夠與你一起共度良宵已經是無上的榮幸了。就算要我花費五千萬円來交換一晚與你共度的美好時光,我也心甘情願。」

  ——五千萬円!!!

  此時此刻,不僅是金發牛郎覺得心潮澎湃,就連周遭聽到這句話的牛郎們都忍不住側目望來,眼神艷羨地看著金發牛郎,這家伙絕對是走了狗屎運了吧?!不然怎麼偏偏恰好是他招待了富婆?

  羂索卻在聽到金發牛郎所說的話之後,惡趣味地問道:「哦?你說的話是認真的嗎?你真的願意花費五千萬円來買我一晚上的時間?」

  金發牛郎一下子卡殼了,「呃……那、那是當然!但很可惜,我的積蓄實在太過微薄,無法實現這個妄念!」

  獄門疆內的虎杖仁在心裡吶喊:窮鬼,你不願意我願意!!!

  獄門疆外的羂索則是在心裡冷笑一聲,如果是虎杖仁的話,別說五千萬円了,十個億[祂]都能心甘情願地雙手奉上。

  黑發女人情緒淡漠地說:「是嘛,那真是太可惜了。」

  金發牛郎聞言心裡略略松了口氣,還好糊弄過去了。

  羂索冷不丁說道:「不過,要是我給了你五千萬円,你就可以用這五千萬円來買我一晚上的時間了。」

  他看向臉色僵硬的金發牛郎,意味深長地問道:「這個方法是不是很聰明?」

  獄門疆裡的虎杖仁:「當然!你是最聰明可愛的女人!」

  ——活像個唱獨角戲的捧哏。

  獄門疆外的金發牛郎則在心裡默默地想,進了他口袋的錢還想讓他再吐出來?沒門兒!

  但那五千萬円畢竟還沒有真正到他手中,所以他當然是順著肥羊客人的意思,滿臉真摯地說道:「是啊,這個方法簡直充滿了屬於天才的創造力!」

  羂索斜睨了金發牛郎一眼,語調懶洋洋地說:「不是說要喝酒嗎?那就上最貴的酒吧,你能喝多少,我就買多少。」

  金發牛郎塗脂抹粉的臉上滿是掩蓋不住的喜色,「好!那就先來一座香檳塔,慶祝一下我們在七夕節的美妙相遇吧!」

  虎杖仁賺來的錢如流水般嘩啦啦花了出去。

  金發牛郎一瓶接一瓶地喝著酒,不一會兒,膀胱的承受極限到了。他起身略帶尷尬地說道:「香織小姐,我先……嗝……去洗一下手……」

  羂索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去吧。」

  金發牛郎腳步飛快地走向男洗手間,他可不敢讓富婆自己單獨待著,萬一煮熟的肥羊就這麼被人半路截胡,那他估計要慪死了!

  火速清空了膀胱裡的存量之後,金發牛郎走到了洗手台前,衝洗著雙手的同時,常年的職業習慣讓他忍不住抬頭看向眼前的鏡子,准備打理一下自己的外貌,好讓富婆對自己更加死心塌地。

  但他忽然發現,明明他此刻正心情愉悅地哼著歌,嘴角也呈現出了上揚的弧度,但鏡子裡的金發青年卻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那雙眼睛幽幽地盯著他,像是藏著無盡的怨恨。

  「啊啊啊啊啊——!!!」

  金發牛郎驚恐地向後退去,腳下一滑,身體向後倒去。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徹底墜入一片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鏡子裡面的金發青年向著鏡子外面探出了半透明的身體,在穿過了鏡面和洗手台之後,[祂]的身體才由虛變實。

  [祂]轉過身,看著鏡子裡面映出的模樣,調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免被敏銳的妻子看出破綻。

  離開男洗手間之前,[祂]瞥了一眼關閉的工具間,神情冰冷至極。

  ——那家伙應該慶幸自己沒有做出任何肢體接觸,否則,就不僅僅只是昏倒在工具間裡睡上一晚的待遇了。

  金發青年穿過熙攘的人群回到羂索所在的卡座時,已經有好幾個牛郎像是聞到了腥味的鯊魚湊了過來,圍在黑發女人的身邊獻媚討好。

  羂索完全來者不拒,熟練得像是一只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的浪蝶。他也確實非常善於跟人調情,只不過在以往,跟他調情的人要麼是女人,要麼就是虎杖仁。

  [祂]看得火大無比,臉上的表情卻控制得很好。在擠開了環繞在黑發女人身邊的牛郎之後,金發青年握住了他放在身側的那只手,「香織小姐,我回來了。你要繼續看我表演喝酒嗎?」

  羂索當即就想抽回手,但想到獄門疆裡面一直安安靜靜的虎杖仁,他動作一頓,反手握住了金發青年的手,身體微微前傾靠近對方,吐息如蘭,「好啊。接下來,你喝一瓶,我就和你接一次吻。」

  金發青年臉上露出驚喜之色,語氣堅定地說:「哪怕是為了香織小姐的吻,我也會全力以赴!」

  ——啊啊啊啊啊氣死[祂]了![祂]心愛的妻子居然打算跟別的男人接吻!雖然這個男人現在是[祂]在扮演,但妻子既然膽敢有這個念頭,不就等同於已經在[祂]的頭上戴了一頂綠帽了嗎?!

  羂索稍稍後仰,拉開了距離,手中拿起一瓶已經開了瓶蓋的酒遞了過去,「喝吧。」

  金發青年毫不猶豫地接過酒,仰頭對著瓶口猛灌,像是在化悲憤為酒力。羂索對此全然不知,還以為[祂]這麼賣力地喝酒是想從自己口袋裡面撈走更多的錢。

  一瓶酒飲盡!

  金發青年將空掉的酒瓶放在了桌上,輕輕打了個酒嗝,被化妝品覆蓋的臉上浮現出了暈紅的酒意,「香織小姐,我已經喝完一瓶了。現在,你是不是該兌現承諾了?」

  羂索笑道:「好啊,那我現在就來吻你了。」

  說完這句話後,他留意了下藏在袖袋裡的獄門疆,卻沒有感覺到它有任何的動靜。

  羂索伸手拽住金發青年胸前的領帶,迫使對方靠近自己,兩人嘴唇之間的距離一點點縮小,然後輕輕貼在了一起。

  ——獄門疆仍然沒有對此作出任何反應,如此看來,虎杖仁確實已經被他成功地封印了起來。

  羂索不知道自己此刻復雜的心情代表著什麼,是對虎杖仁的失望,還是對成功封印虎杖仁的喜悅,亦或二者兼而有之。也可能,還有更多更深層次的情緒沒有被他一一捋清辨明。

  但他非常確信,他並不想繼續現在這個吻了。跟其他男人接吻,只會讓他覺得惡心。

  察覺到了溫熱柔軟的嘴唇遠離自己而去,金發青年略帶驚訝地看向忽然拉開距離靠向沙發的黑發女人。

  羂索意興闌珊地說:「今天就先到這吧,結賬。」

  金發青年戀戀不舍地挽留道:「香織小姐,你再坐一會兒吧!不是才剛來不久嗎?而且你點的酒我還沒有全都……」

  羂索抬起手來,纖細的指間夾著一張黑卡,聲音與神情一同冷了下來,「我說,結賬。」

  金發青年露出心有不甘的表情,「好、好吧……那香織小姐下次什麼時候來?」

  羂索忍著想要殺人的躁動說道:「有空就來。」

  順利結完賬後,羂索離開了牛郎店,搭乘出租車從燈紅酒綠的風俗店一條街回到了虎杖家。

  下了出租車後,他沒有急著走進家門,而是釋放出了一只擁有催眠致幻能力的咒靈,將留守家裡的虎杖倭助、小悠仁和脹相通通都迷暈過去。

  然後,羂索才不緊不慢地推開家門走了進去。

  他抱起了躺在客廳地墊上面的小悠仁和脹相,轉身離開了虎杖家。

  半個小時後——

  羂索抱著兩個小嬰兒走進了自己的二號秘密實驗室。

  等候在此的裡梅見他回來,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你終於回來了!這兩個小孩,哪個是宿儺大人的受肉容器?」

  羂索將兩個小嬰兒放在了冰冷的實驗台上,淡淡道:「粉色頭發的。」

  裡梅迫不及待地問道:「宿儺大人的手指呢?」

  羂索隨手朝他扔了個真空包裝袋過去,白發孩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裝著二十根兩面宿儺手指的真空包裝袋。他看著捧在手中的這袋東西,一時間忍不住幻視了香辣雞爪。

  裡梅:「……」

  他用力地甩了甩頭,將這個不敬的念頭清除出了大腦。

  裡梅拆開真空袋包裝,取出了一根手指,「那我現在就來試試看,這個受肉容器到底能不能使用。」

  羂索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完全不打算阻止他這種戕害自己親生兒子的行為。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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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兩面宿儺的二十根手指歷經千年風霜, 已經變成了類似於屍蠟的存在,自然不會有什麼異味。

  手指的主人在瀕死之際將所有的咒力灌注其中,使之成為了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特級咒物,也變成了兩面宿儺可以在未來復活的憑依。這一千多年以來, 咒術界並不是沒有嘗試過對其進行銷毀, 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於是他們只能退而求其次,將其封印起來。但隨著時間的流逝, 手指上詛咒的力量正在不斷增強, 與之形成反比的自然就是封印效果的持續減弱。

  裡梅畢恭畢敬地拿著兩面宿儺的一根手指, 心潮澎湃地將其懟到了昏迷不醒的小悠仁嘴邊, 卻發現手指的大小對於將近一歲半的小寶寶來說還是太大了。

  他看向一旁無動於衷的羂索,皺著眉問道:「怎麼辦?」

  獄門疆內的虎杖仁沉著臉,淺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如同蜂窩一樣、被切割成一塊塊的屏幕,靜靜地等待妻子的回答。

  ——這個即將出現的答案,決定了接下來羂索將要受到的懲罰會是何種級別。倘若他連悠仁的生命都能罔顧, 那就說明他心愛的妻子非但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更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他需要接受[祂]的調///教, 學會該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妻子與母親。

  羂索對此全然不知, 語氣平靜地說:「你要是願意等他長大,那就過幾年再喂他吞下手指。要是等不及的話, 現在強行塞進他的喉嚨也沒關系, 反正如果是合適的受肉容器,就算強塞進去也不會噎死。」

  「你可真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母親……」裡梅感慨了一句以後, 就捏著小悠仁的雙頰, 迫使他張開了嘴, 然後將兩面宿儺的手指緩緩塞進了他的口腔。

  獄門疆內的虎杖仁看著蜂窩狀的一塊塊屏幕上顯示出來的畫面,試圖從不同的拍攝角度裡面找到妻子或許有過心軟後悔的證據。然而, [祂]發現他沒有絲毫的心軟後悔。

  ——快點阻止那家伙啊!再不動手或者開口的話,就沒有挽回錯誤的機會了,香織香織香織香織香織……

  粉發男人淺金色的眼睛裡面徹底失去高光。

  蜂窩般的屏幕一個接一個閃爍著黑了下去,仿佛是信號不良。

  兩面宿儺手指上如金屬般鋒利的指甲劃破了脆弱柔嫩的咽喉,尚在昏迷之中的小悠仁痛苦地掙扎起來,「唔……嗯……」

  但小悠仁的反抗對於力量數倍於他的裡梅來說實在太過微弱,就如蚍蜉撼樹一般,和尚打扮的白發孩童輕而易舉就制住了年幼的受肉容器無意識掙扎的動作。

  小悠仁已經疼得醒了過來,他睜開淺金色的眼睛淚汪汪地看著上空,模糊的視線沒有焦點,嘴裡卻已經下意識地喊了他最信任的人,「爸爸……救我……」

  微弱的泣音傳入獄門疆內,虎杖仁腦海裡那根代表理智的弦倏然斷裂!

  裡梅正要粗暴地繼續往小悠仁喉嚨深處捅進兩面宿儺的手指,身體忽然就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牆壁上面,硬生生砸出了一個凹陷下去的深坑——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

  羂索下意識地抬眸看了一眼倒飛出去的裡梅,只見他身下的黑色影子像是淤泥一般,不斷地湧入他的眼耳口鼻,那張稱得上是精致秀氣的臉龐已經因為痛苦扭曲得不成樣子,整個畫面顯得異常地奇詭!

  而原本還在哭泣的小悠仁則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舉而起,懸浮在了半空。他沉沉地睡了過去,被迫張大嘴巴弄得嘴角開裂流血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被尖銳的指甲劃破的咽喉也徹底痊愈了。

  毫無疑問,能讓裡梅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就受到如此重創、還對小悠仁的傷情如此重視的人,除了虎杖仁別無他選。

  羂索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能擺脫丈夫。

  下一秒,藏於他袖袋之中的獄門疆飛了出去,懸浮在他面前兩三米遠的地方。

  如同淤泥的不明黑色物質從獄門疆裡汩汩流淌而出。

  羂索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但就在這一瞬間,不明黑色物質化作細長的藤蔓朝他飆射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住了他的手腳腰部,瞬間便將他拖進了獄門疆內,而他毫無掙扎逃跑的余地!

  獄門疆內——

  羂索神情無比鎮定,眼神溫柔似水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粉發男人。

  雖然手腳都被牢牢束縛不能動彈,但是他的嘴巴還能說話挑釁對方,「旦那,看來這個籠子關不住你,真是太令人遺憾了。」

  顯然,有恃無恐的他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還有點好奇地打量了下四周。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本來永遠都不會知道獄門疆的內部究竟是什麼構造。

  這次也算是滿足了他小小的好奇心,獄門疆的內部果然是一片虛無的空間。

  「香織,你居然還敢走神?是篤定了我不會對你怎樣嗎?」

  羂索的下巴忽然被人捏住,他將目光落在了眼前的粉發男人臉上,見[祂]面對自己之時一貫保持著溫柔表情的臉上,頭一次流露出了冷意,仿佛一只被徹底觸怒的凶獸。

  恐懼與興奮交織,刺激著體內的腎上腺素不斷飆升。

  羂索的心率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對著丈夫露出一個笑容,「可是,我相信仁是不會傷害我的。你不是說過會做我的最佳止痛劑,不會讓一絲一毫的痛苦侵擾我的身體嗎?」

  虎杖仁冷峻的臉上流露出了古怪的笑意,「香織,懲罰一個人不一定要讓他痛苦。太過火的快樂,也會讓人崩潰哦。」

  「……」羂索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慘淡下去,瞳孔微微震顫,「不!你不能——」

  虎杖仁豎起食指抵在了妻子柔軟的嘴唇上,制止了他繼續往下說,「噓,你現在越是拒絕我,就越是讓我生氣。現在,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會考慮減輕你的刑罰。」

  淤泥般的不明黑色物質構成的藤蔓如水流,從手腕、腳腕、腰部朝著更加令人難以啟齒的地方流淌而去。羂索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瑟瑟顫抖起來,聲音如同緊繃起來的弓弦,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斷,「……你問吧。」

  粉發男人臉上露出明顯的妒恨之意,「你和兩面宿儺到底是什麼關系?他是你的姘頭嗎?」

  「……」羂索的身體立刻就不抖了,他滿臉無語地看著自己的丈夫,「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和兩面宿儺會有那種……那種超乎尋常的親密關系?」

  虎杖仁冷哼一聲,「不然你為什麼寧願犧牲悠仁,也要復活兩面宿儺?難不成他也是你以前為別人生下的孩子?」

  「……當然不是,你的異想天開真是令人嘆為觀止。」羂索語氣無奈道:「我之所以要復活兩面宿儺,是因為他對我的計劃興許有所幫助。而且,我和裡梅是重要的合作伙伴,裡梅的目標就是復活他的主人兩面宿儺,而這也是他願意與我合作的原因。」

  虎杖仁盯著妻子看了幾秒,語氣幽幽地問:「所以,兩面宿儺既不是你的姘頭,也不是你的孩子。但你還是想要復活他,對嗎?」

  羂索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想要開口否認,但他的嘴巴卻像是忽然之間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全盤托出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如果可以的話,我確實想要復活他。不過,既然你不希望我用悠仁作為兩面宿儺的受肉容器,我又無法將你徹底囚禁在獄門疆裡,那我當然只能再找別的受肉容器了。」

  「不用找了。」虎杖仁寬大的手掌隔著浴衣貼在了妻子平坦的小腹上,就在兩個月前,這裡還是高高隆起的狀態,孕育著一個即將出世的孩子,「你可以自己把他生下來。」

  羂索的大腦宕機了一秒,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立刻拒絕:「不行!!!你不是答應過我——」

  虎杖仁逼近妻子,兩人的嘴唇幾乎相貼在了一起,溫熱潮濕的呼吸交融,「我確實答應過你,不會再讓你生下咒胎九相圖裡的其余八個咒胎。但你別忘了,現在可是懲罰時間。你傷害了我和悠仁,作為代價,就為我再生一個女兒吧。要是知道家裡有了妹妹,悠仁和相一郎一定會很高興。」

  羂索絕望地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逃離丈夫身邊的機會——懷上第三個孩子已然是不可改變的命運了。

  虎杖仁捏著他的下顎逼迫他張開了嘴,然後將兩面宿儺的一根手指塞進了他的嘴裡。

  手指在進入口腔的瞬間就融化成液體,沿著他的食道進入他的腹腔。

  虎杖仁低頭吻上羂索顫抖的嘴唇,嗓音溫柔,卻難掩其中暗藏的危險恐怖,「接下來,就是懲罰時間了。」

  妻子破碎的嗚咽聲在虛無的空間內久久不息。

  獄門疆裡沒有時間的概念。

  等到虎杖仁打橫抱著昏迷過去的羂索離開獄門疆的時候,距離他被拖進獄門疆也僅僅只過了一瞬間而已。

  虎杖仁沒有理會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裡梅,徑自帶著仍在沉睡的小悠仁和相一郎直接瞬移回到了家裡。

  兩個孩子腦海中關於這個夜晚的記憶已經被[祂]強行抹除了,[祂]絕不容許他們的心靈留下任何可能的創傷。

  次日傍晚。

  昏睡了幾乎一天一夜的羂索終於醒了過來,他宛如一具沒有自我意志的行屍走肉,在虎杖仁溫柔貼心的幫助下洗漱完畢、穿好衣服。

  當羂索坐在餐桌前開始吃飯的時候,他飄飛到了萬裡之外的魂魄才終於歸位。這一瞬間,身體的神經末梢傳來的酸痛之感讓他幾乎想要立刻躺平。

  他看到虎杖仁拿出一個真空包裝袋,然後一根根取出存放在裡面的兩面宿儺手指,輕而易舉就將這些歷經千年都沒有被咒術界銷毀的手指變成了巧克力色粉末。

  粉末融進了虎杖仁拿在手中的那杯牛奶裡面,將白色的牛奶浸染成了巧克力色。

  羂索看得滿臉迷惑,但過去數百個日夜的朝夕相處,已經讓這位千年詛咒師對虎杖仁神奇的腦回路有了足夠深刻的了解。

  他的心中浮現出了一個非常離譜的猜測,卻還是不太確定地問道:「……仁,你在干嘛?」

  虎杖仁說:「我在給悠仁泡巧克力牛奶。」

  羂索:「???」

  ——雖然他確實猜到了可能會是這樣,但沒想到真的那麼離譜啊!!!


第57章

  兩面宿儺的十九根手指, 居然就這麼被虎杖仁不費吹灰之力地揉搓成了巧克力粉末,還融進牛奶裡面了!

  先不說這個行為多有槽點,羂索第一時間問道:「那悠仁喝下這杯……這杯巧克力牛奶之後,不會被兩面宿儺占據身體嗎?」

  虎杖仁眼神微妙地朝著妻子瞥去, 意味深長地問道:「那麼, 香織是希望悠仁的身體被兩面宿儺的意識徹底占據,還是不希望呢?」

  這一瞬間, 羂索感覺渾身如過電, 險些連手中的筷子都拿不穩了。他臉色微微煞白, 想起了昨夜在獄門疆裡度過的煎熬時光, 聲音不由地有點發飄,「我、我當然不希望悠仁的身體被別人占據!」

  腳踝上忽然傳來微涼酥癢的觸感,仿佛有一條蛇緩緩爬了上來。

  羂索渾身僵硬地坐著,一動也不敢動,只能轉動眼珠朝下望去, 卻見餐桌下的陰影裡面確實爬出了一條鱗片光滑、手腕粗細的黑蛇。它從腳踝繞著小腿爬了上來,尾端還融在陰影裡面, 長得像是沒有盡頭。

  ——這一刻, 噩夢重現。

  昨夜在獄門疆裡的時候,那些淤泥一般的不明黑色物質構成的柔軟藤蔓如蛇一樣纏繞在他的軀體上面, 讓他像是一只被禁錮在蛛網上無處可逃的獵物, 只能在怪物的爪牙下垂死掙扎。而那怪物有時候,甚至還不止一個, 而是形成了合圍之勢將他前後夾擊。他的所有反抗都是如此地無力, 仿佛只是增加主菜風味的調味料而已。

  一只溫暖寬大的手忽然覆蓋住了黑發女人放在桌上的那只手。

  沿著小腿攀爬而上的黑蛇瞬間消失, 羂索心裡微微松了口氣,抬眸看向粉發男人, 下意識地就要抽回手去,卻被對方牢牢握住了手。屬於丈夫的熾熱溫度從相貼的皮膚上傳來,幾乎要將他灼傷。

  虎杖仁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別怕,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的。就算是懲罰,我對你也已經足夠溫柔了。」

  羂索對著[祂]虛弱地笑了笑,「呵呵,謝謝你對我這麼好啊……」

  ——[祂]雖然沒有讓他死,可也讓他深刻地體會了一番什麼叫做瀕臨死亡的極致快樂。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那他當然……還是選擇後者,至少人還活著。只要人還活著,未來就還有希望!!!

  虎杖仁說:「不客氣。對了,那十九根手指裡面的靈魂,我都一起塞進了昨晚喂給你的那根手指裡面,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將來會有一個智障女兒。」

  「……」羂索小心翼翼地試探,「這杯巧克力牛奶,一定要喂給悠仁喝嗎?我正好也想喝了。」

  說到「巧克力牛奶」的時候,他的嘴角仍然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

  但是事已至此,如果可以生下完全體的兩面宿儺,倒也不是不行。畢竟他懷都懷了,當然要最大化利益。

  虎杖仁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你想喝巧克力牛奶的話,我可以給你再泡一杯。但這杯必須留給悠仁,畢竟這份力量,是他應得的補償。而且,他要是沒有這份力量的話,未來就不能和小惠上同一所學校了。」

  羂索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只好眼睜睜地看著虎杖仁拿起杯子走到客廳,哄著小悠仁一點一點喝光了杯子裡面的巧克力牛奶。坐在一旁的相一郎壓根不知道,自己心愛的歐豆豆現在正喝著的巧克力牛奶可是詛咒之王出品的頂級大補奶!

  當虎杖仁重新泡了一杯正常的巧克力牛奶放在羂索面前的時候,額頭帶著縫合線的黑發女人忍不住問道:「所以,為什麼會是女兒?」

  他見識過全盛時期的兩面宿儺是何等狂傲的姿態,根本想像不出對方變成一個女人的模樣。雖然兩面宿儺為了方便活動他的四條手臂,確實常年穿著一身女式和服,但這不代表他變成女人也毫無違和感啊!

  虎杖仁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我想要一個女兒,而且,家裡不是已經有兩個兒子了嗎?男女比例不均衡的話,很容易出問題哦。」

  ——當然,也是因為女兒比兒子更加安全。畢竟,兩面宿儺跟相一郎不一樣,又不是[祂]的妻子曾與別人一同誕下的孩子。以防萬一,還是把他的作案工具嘎了比較好。但[祂]也不是那種獨///裁專///制的惡魔父親,如果女兒以後想要恢復男性的身份,[祂]還是會滿足女兒的要求。

  ——這個理由,還真是有夠任性……但是強大的實力,又是[祂]任性的資本。

  ——果然是個令人棘手的家伙!

  羂索忍不住說:「你就不擔心兩面宿儺知道以後,直接破開我的肚皮爬出來大開殺戒嗎?」

  虎杖仁淺金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了幾分憐憫與不屑,「現在只剩二十分之一實力的兩面宿儺,憑什麼大開殺戒?而且,你不用擔心他會破開你的肚子,我已經封印了他的記憶,直到成年他才能恢復原來的記憶。所以,接下來他會老老實實地待在你的肚子裡直至出生。對了——」

  粉發男人眼神溫柔地看著妻子,「你還沒有給我們的女兒起名字呢,香織。之前我不是說了,等我們有第二個、第三個孩子的時候,就由你來給他們起名嗎?」

  「……」羂索心情復雜地說道:「那就叫他『宿奈麻呂』吧。」

  宿奈麻呂,Sukunamaro。

  虎杖仁滿意地點了點頭,「非常具有古典氣質的名字,我們的宿奈麻呂以後一定隨你,是個具有古典美的氣質美人。」

  羂索神情麻木地說:「……希望如此吧。」

  ——呵呵,一想到戰鬥之時特別喜歡爆衫的兩面宿儺將會成為一個具有古典美的氣質美女,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荒謬感。這簡直是世紀大笑話,就跟他現在被迫給一個披著人類殼子的不明怪物連續生了兩胎、並且還將生下第三胎一樣,好笑又令人心酸。

  大概是察覺到了羂索心中的嘲諷,也或許是兩面宿儺心有不甘,總之,第三胎懷得非常艱難。

  宿奈麻呂並沒有安安靜靜、老老實實地待在母親的肚子裡面,直至出生的時刻到來,而是在母親懷胎不足一個月,甚至還沒有開始顯懷的時候,就開始使勁兒地折騰起了柔弱的母親。

  這一切都始於九月初的某個早晨——

  那一天,虎杖家的三個大人坐在餐桌邊吃早餐,兩個已經喝完了奶的小嬰兒則是坐在客廳的地墊上面玩耍。

  羂索剛剛喝了一口牛奶,一股反胃的感覺湧了上來,他連忙捂住嘴巴干嘔了一下,「嘔!」

  下一瞬間,虎杖仁和虎杖倭助齊齊地朝他看了過來,父子二人的眼裡俱是擔憂。

  虎杖仁問道:「香織,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虎杖倭助說:「要重視身體健康,等下還是讓阿仁陪你去趟醫院做個全身檢查吧。」

  羂索擺了擺手,笑吟吟地說:「我沒事,剛才只是一個意外而已。」

  像是想要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他拿起杯子猛灌了一口牛奶,然後,下一秒他就鐵青著臉霍然起身,離開座位朝著一樓的公共盥洗室飛奔而去!

  「哐當!」一聲,盥洗室的門摔上。

  嘩啦啦的水流聲隔著一道木門響起,但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住羂索嘔吐的聲音。

  虎杖仁連忙追了上去,輕輕拍撫著妻子的脊背,治愈的力量湧入他的身體。

  但這依然無濟於事,羂索還是惡心得頭暈眼花,直到連胃酸都要吐干淨了,他才感覺到那股嘔吐欲減輕了許多。

  羂索雙手撩起水花拍了拍臉,眼睛一眨,生理性淚水隨著臉上冰涼的水珠一起滾落下去。

  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了起來,眼前的鏡子裡面映照出了一個眼圈通紅、淚盈於睫的狼狽女人,他看向鏡子裡面映照出的另一個身影——作為罪魁禍首的丈夫,臉上寫滿了對他的擔憂。

  虎杖仁小心翼翼地問道:「香織,你還好嗎?」

  羂索對[祂]虛弱地笑笑,「沒事,就是正常的孕吐而已。」

  他在丈夫的攙扶之下,回到了餐桌邊坐下。

  虎杖仁給他端來了一杯溫水,羂索一邊喝,一邊聽著[祂]對虎杖倭助解釋道:「不用擔心,香織這是正常的孕吐。」

  「孕吐啊……」虎杖倭助松了口氣,隨後又惡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痛罵道:「相一郎出生還不到半年,你居然又讓香織懷孕了!知不知道這樣對香織的身體非常不好?」

  「意外事件,」虎杖仁乖乖挨完訓,然後解釋道:「就算使用了避孕措施,也不一定能完全杜絕懷孕的可能嘛。」

  虎杖倭助冷哼一聲,但既然已經懷了孩子,他作為未出生的孩子的爺爺,自然也不希望兒媳將孩子墮掉。

  他看向臉色蒼白的羂索,緩和了神情語氣,「香織啊,阿仁反正一直都在家裡,你要是哪裡不舒服了,一定要及時說出來,該使喚的時候千萬不要手軟!」

  羂索笑著點了點頭,「那是當然,我肯定不會和仁客氣。」

  虎杖仁神情堅定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香織和宿奈麻呂!」

  虎杖倭助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字眼,「孩子叫宿奈麻呂嗎?是個不錯的名字,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很適用呢。」

  ——「麻呂」二字在日本古代本就是公家常用的一種自稱,男女通用。雖說作為名字後綴之時,主要是由男性使用,但也不代表女孩子就不能用了。

  羂索輕輕「嗯」了一聲。

  他沒有將這次的孕吐事件放在心上,以為這只是一個意外,卻沒想到這僅僅只是開始而已。


第58章

  2005年1月1日, 新年第一天的早上。

  經過大掃除的虎杖家滿是一派新氣像,門口也掛上了代表著驅除災禍的注連繩。

  小悠仁站在壁龕前,仰頭望著放置在壁龕上專門供奉給神靈的鏡餅,然後扭頭看向虎杖倭助, 臉上滿是求知欲, 「爺爺,那個圓圓的、白白的東西是什麼?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坐在一旁的脹相陷入自閉, 非常懷疑自己這麼多年白活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也不知道那個東西叫什麼名字。

  虎杖倭助走了過來, 蹲下身來笑吟吟地解釋道:「那個叫做鏡餅, 是給神明大人的貢品哦。神明大人辛辛苦苦保佑了我們一年, 所以我們要好好感謝神明大人,祈求在新的一年裡神明大人也能庇佑我們一切順利平安。」

  脹相聞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蹲在旁邊的虎杖倭助看得忍俊不禁。他伸出手摸了摸脹相的小腦袋,在他害羞得紅了臉的時候,毫不吝惜地誇贊道:「看來相一郎聽懂了呢, 真聰明!」

  但普通小孩子的腦袋瓜可理解不了太過復雜的語句,通常只會選擇性地接收一部分信息。

  只聽進去了前半句話的小悠仁歪了歪頭, 天真地問:「那我可以讓神明大人, 分我一點鏡餅吃嗎?」

  虎杖倭助忍不住笑了起來,「現在還不可以, 等到十天以後就能開鏡餅了, 到時候可以讓你爸爸做年糕小豆湯或者油炸年糕給你吃。」

  「十天……」小悠仁滿臉迷茫地看著老爺子,「十天是多久啊?」

  虎杖倭助正要解釋給他聽, 小悠仁淺金色的眼睛忽然一亮, 看著出現在老爺子身後的虎杖仁, 聲音響亮地喊道:「爸爸!」

  他噠噠噠邁著一雙小短腿,像一顆小炮彈衝向了粉發男人!

  虎杖倭助:「……」

  ——可惡!心愛的孫子最喜歡的長輩居然不是自己!!!

  虎杖仁俯身接住了這顆從地板上彈射而起的小炮彈, 給他來了個舉高高。

  小悠仁發出一串清脆的笑聲,興奮地喊道:「爸爸,再飛高一點,爸爸!」

  虎杖仁沒有滿足小悠仁的心願,而是將他抱進自己懷裡,吻了吻他的額頭笑道:「不行哦,再飛高一點的話,就會撞到天花板了。悠仁也不想腦袋撞出腫包吧?」

  小悠仁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不想,腫起來好痛的。」

  虎杖仁嘴角不由地微微揚起,然後就看到懷裡的長子左右轉動小腦袋,「爸爸,媽媽呢?」

  站在虎杖仁身後不遠的羂索:「……」

  ——愚蠢的兒子!果然是隨爹了嗎?!

  虎杖仁回頭看了眼戴著圍巾帽子和手套、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妻子,忍著笑道:「悠仁,媽媽不就在那裡嗎?」

  小悠仁從爸爸的肩上探出毛茸茸的腦袋,認真地看了羂索幾秒鐘,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真的誒!」

  羂索:「……」

  ——雖然蠢了一點,但也不是毫無優點,至少比他可恨的父親可愛多了。

  而另一邊,虎杖倭助抱起脹相,然後酸溜溜地瞪了一眼跟自己搶孫子的臭兒子,清了清嗓子,宣布道:「好了,我們該出發了。」

  新年的第一天,虎杖一家按照慣例將會初詣神社,祈求新的一年可以平安幸福。

  虎杖仁應了一聲「好」,走到門口的換鞋凳邊時,[祂]先將懷裡的小悠仁放在了換鞋凳上,然後半蹲下來給妻子穿好了鞋,再單手抱起小悠仁,牽著妻子的手一起走出了家門。

  先行一步走出家門的虎杖倭助見他們三人出來了,便說道:「走吧。」

  最近的一間神社距離虎杖家只需步行十五分鐘。

  一家五口進入神社之後,先在手水舍洗淨雙手,然後才去了拜殿進行參拜儀式。

  神社裡面人聲嘈雜,來往的人群絡繹不絕。

  羂索被圍巾掩住了一大半的臉微微地發白,他又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嘔吐欲,但他的自尊心實在不容許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這種洋相。可緊接著,一只寬大的手隔著手套握住了他因為忍耐緊攥成拳的手。

  額頭帶著縫合線的黑發女人抬起頭,眼神困惑地看向自己的丈夫,「怎麼了?仁?」

  就在這一瞬間,他敏銳地注意到了,原本嘈雜的神社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的電影畫面,剎那之間安靜了下來。畫面之中,除了他和虎杖仁,每個角色都仿佛化作了雕塑,就連寒風也在此刻凝固。

  ——是[祂]暫停了時間的流動嗎?

  羂索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探究之意,而暫停了時間流動的虎杖仁則是輕輕摟住妻子,溫柔地說:「香織,不要逞強,覺得難受的話就跟我說一聲。」

  羂索將頭倚靠在丈夫結實的胸膛,聲音虛弱地說:「嗯,我想吐,你先帶我回家一趟吧。」

  虎杖仁立刻帶著妻子瞬移回到了家裡的盥洗室裡,然後對著他說:「吐吧。」

  羂索默默地看了丈夫一眼,轉頭對著盥洗池吐了個痛快,「嘔——!!!」

  靜候在一旁的虎杖仁在妻子洗完臉後,熟練地遞上毛巾。等他擦完了臉,[祂]又遞上漱口水和裝滿清水的牙杯。

  ——真是貼心又溫柔。

  ——但一想到害得自己不得不經歷如此痛苦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家伙,立刻一點都不感動了!

  羂索面無表情地漱完了口,忽然轉過身去狠狠揪住粉發男人的衣領,神情凶惡地說:「仁,你是不是故意在懲罰我?你連暫停時間、起死回生都能做到,怎麼可能治不好區區孕吐?」

  虎杖仁毫不反抗,任由情緒崩潰的妻子以能夠勒死普通人的力量揪著自己的衣領發泄怒火。[祂]滿眼愧疚地看著他,抬手輕撫他的脊背,「抱歉,香織,但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羂索死死盯著丈夫淺金色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祂]說謊的痕跡。但他心裡非常清楚,[祂]不會也不屑於對自己說謊。

  他只好頹喪地松開了丈夫的衣領,任由對方半摟半抱著自己脫力的身體走出了盥洗室。

  虎杖仁將妻子放在床邊坐下,然後轉身離開臥室去了廚房,打算榨一杯新鮮的蘋果檸檬汁,用以緩解妻子的嘔吐欲。

  羂索則是低頭看著自己隆起的腹部,他在懷小悠仁和相一郎的時候,過程一直都順風順水,畢竟這兩個孩子性格都很乖巧,自然沒有讓他受什麼罪。但這個第三胎才懷了將近五個月,作妖的時間就長達四個月,可以說是讓他受盡了折磨。

  早在去年九月初,剛懷上第三胎還不到一個月的時候,這個還未出世的女兒便已經開始大顯神威了,折騰得羂索連續四個月吃不好、睡不好,要不是有虎杖仁的治愈力量在支撐著這具柔弱的身體,他恐怕早就憔悴得不成人樣了。至少,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雖然沒怎麼長胖,但也沒有變得消瘦,臉頰還白裡透著健康的粉色。

  兩面宿儺可真不愧是詛咒之王啊,他現在過得這麼艱辛,絕對是被他詛咒了吧?!

  羂索心裡恨恨地回想著這四個月來,每天都犯惡心嘔吐、頭暈眼花腦袋疼、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噩夢經歷,決定等到宿奈麻呂出生之後,一定要……

  腦袋裡的一根神經忽然抽痛了起來,額頭帶著縫合線的黑發女人連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腦門,臉上露出忍耐痛苦的神色。

  臥室的房門恰在這時打開。

  羂索抬眸看向推門而入的粉發男人,脆弱的眼神裡滿是依戀,「旦那,我頭好痛啊。」

  虎杖仁連忙上前,與羂索額頭相抵,治愈的力量通過接觸的皮膚傳導了過去。良久之後,[祂]正打算拉開距離詢問一下妻子現在感覺好點沒有,卻被妻子用手扣住了後頸。

  羂索緊盯著丈夫,眉間微蹙輕聲道:「別離開我。」

  他已經發現了一個規律,每當他與虎杖仁有過度親密的接觸之時,身體的所有不適都會暫時消失。

  而這也是他之前懷疑丈夫有意為之的原因,但現在看來,估計是兩面宿儺的潛意識在作祟。

  ——非禮勿視嗎?

  羂索仰頭吻上了丈夫的嘴唇,報復般地狠狠咬在[祂]唇上,留下滲出鮮血的齒痕。

  虎杖仁雙臂搭在妻子的身體兩側,等到他發泄完畢心中的怨怒,才反客為主長驅直入,直至將妻子吻得面泛桃花,[祂]才終於肯放過他。

  [祂]抬手梳理了下妻子凌亂的黑發,溫柔地說:「先喝點東西吧,然後我們還要回神社一趟。」

  羂索「嗯」了一聲,接過虎杖仁遞來的杯子一點點喝完了裡面的蘋果檸檬汁。

  清爽酸甜的果汁一下子消解了從胃裡泛起的惡心感,他舔了舔嘴唇,微笑道:「走吧。」

  虎杖仁帶著羂索瞬移回到了神社的拜殿裡面。

  兩人松開彼此,暫停的時間重新開始了流動。

  剛剛結束參拜儀式的虎杖倭助一扭過頭,就發現自家臭兒子的嘴唇上多了個傷口,「阿仁,你嘴巴上……」

  虎杖仁伸出舌尖輕輕一舔自己唇上滲血的傷口,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放心吧,沒什麼大事,就是剛才不小心咬到了。」

  虎杖倭助嫌棄地看著兒子,「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小心……好了,快點向神明大人祈福,這樣新的一年你就不會那麼倒霉了。」

  虎杖仁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那我倒希望霉運可以一直籠罩著我……」

  「你在瞎說什麼呢?」

  「咳,沒什麼。」

  虎杖仁學著虎杖倭助的動作,往賽錢箱裡塞了一個硬幣,緊接著拉動上方的麻繩,清脆悅耳的風鈴聲響起,引起了站在父親腳邊的小悠仁的注意力。

  他盯著搖晃的鈴鐺看了片刻,直到虎杖仁結束參拜儀式,他才拽了拽父親的褲子,「爸爸,我也想玩!」

  「好。」虎杖仁彎腰抱起小悠仁,又往賽錢箱裡塞了一個五百円的硬幣,才舉高懷裡的兒子靠近搖鈴。

  小悠仁拽了兩下麻繩,聽著再次響起的清脆鈴聲不由笑了起來。然後他在虎杖仁的指導之下,對著神像誠懇地連續鞠躬兩次,接著「啪啪」拍掌兩次,雙手合十,再次深鞠一躬,完成了有生之年的第一次參拜儀式。

  新年初詣結束之後,一家五口打道回府。

  中午食用的是除夕當天准備的御節料理,羂索在吃完了豐盛的御節料理之後,因為孕期嗜睡的緣故就回到房間睡午覺了。結果傍晚醒來的時候,他的腦袋又開始一抽一抽地疼了。

  伴隨著這股疼痛,他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心情又開始變得暴躁了,對丈夫的恨意與殺意也在心底不斷地翻湧。

  羂索從床上坐起身來,擁著被子背靠床頭,伸手拿起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昏暗的室內,手機屏幕的光幽幽地照在他的臉上,襯得那雙眼睛愈發地陰森可怖。

  他點進了裡世界交易網站,直接將懸賞金加碼到了一百億円,那是虎杖仁通過售賣版權以及投資賺取的所有財產。

  雖然羂索知道沒有任何人能拿下這一百個億,但一想到有人會上鉤,然後跟自己一樣倒霉,他的心情就忍不住變好了一點。至少,不是只有他在受苦受難了。而且,能給丈夫增添億點麻煩,何樂而不為呢?

  重賞之下,果然有勇夫。

  當天晚上,羂索在裡世界交易網站上發布的人頭懸賞就被一個威名赫赫的異能力者殺手組織接下了。負責執行這項任務的殺手,其名為「織田作之助」。


第59章

  織田作之助, 現年十四歲的少年殺手,其異能力[天衣無縫]可以預知接下來5秒之內發生的事情。

  這位少年殺手敏捷的身手、謹慎的性格、豐富的暗殺知識以及對於各類武器的精通,配合著他的異能力,可以說是無往不利。自從作為殺手出道以來, 織田作之助就未嘗敗績——當然, 只要他還是殺手一天,這個記錄就有被打破的可能。

  為了得到這筆高達一百億的懸賞金, 異能力者殺手組織派遣出了實力最強、任務完成率目前高達100%的織田作之助, 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織田作之助在接下了這個任務後, 雖然在次日凌晨就飛抵了仙台市, 但也沒有直接莽撞地扛著狙擊槍遠程射擊任務目標,而是先做了一番關於任務目標的前期調查。

  畢竟,這次的任務目標價值高達一百億円,又有連殺了十幾個殺手的前科在身,再怎麼謹慎也不為過。

  於是, 在織田作之助高效的工作下,僅僅過了三天, 他就得到了一份關於虎杖仁的全面資料。

  虎杖仁, 現年二十八歲,畢業於京都大學文學專業。

  1999年, 大學畢業之後, 虎杖仁回到仙台市入職青葉文學出版社成為一名編輯,並於同年與大學時期的戀人加茂香織登記婚姻屆。

  2003年, 虎杖仁於青葉文學出版社離職成為了專職小說家, 然後以「我妻真好」這個筆名發表處女作《恐山青春物語》並且一炮而紅。同年3月20日, 虎杖仁的長子虎杖悠仁出生。

  2004年,虎杖仁的第二部 小說《A852號》於三月初正式完結, 並在之後將兩部作品的版權全部售賣給了跡部財團。同年5月5日,虎杖仁的次子虎杖相一郎出生。而在次子出生僅僅兩個月後,虎杖仁的妻子便又再度懷孕了。

  織田作之助看著這份生平履歷,想像不出來這樣一個一生都與文學有關的男人,究竟是怎麼讓那十幾個殺手有來無回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虎杖仁相關親屬的那一部分資料上,心想,難不成因為虎杖仁是武館館主的兒子,所以看似文質彬彬、實則身手不凡?

  織田作之助暫且擱置下了心中的疑惑,往後翻了一頁,認真地研究起了虎杖仁的生活軌跡。

  畢竟只有確認了任務目標的活動範圍,他才好制定對應的暗殺策略,確保自己這次暗殺行動不會失手。

  作為一個專職小說家,虎杖仁的生活可謂相當乏味。

  每天早上五點,虎杖仁都會准時地起床,洗漱完畢,就會出門晨練,然後回家巡視自己種的花花草草,給它們澆水殺蟲、以及修剪枯枝敗葉。

  大概八點左右,虎杖仁做完豐盛的早餐。等到一家人吃完飯後,這個居家好男人便會勤快地收拾干淨餐廳廚房。

  九點結束家務,虎杖仁會陪著妻子和孩子度過一小時的充電期,然後就會去書房精力滿滿地工作兩個小時。

  等到十二點鐘,虎杖仁又會再度出現在廚房裡面。午餐結束之後,作為好爸爸的虎杖仁會將兩個孩子哄睡,然後出門采購食材水果、日常用品,回來之後就黏在了妻子身邊。

  下午五點左右,虎杖仁開始准備晚餐。吃完晚飯,照例收拾殘局,然後就在客廳裡一邊陪著兩個孩子玩耍、一邊時不時與妻子、父親聊聊天,度過了睡前的時光。

  晚上八點之時,虎杖仁哄睡了兩個孩子,然後去洗了個澡,就與妻子開始了屬於夫妻二人的夜生活。十點鐘,夜生活結束,虎杖仁幫妻子進行了善後工作,並於十點半熄滅了臥室的燈。

  也就是說,虎杖仁基本上是個家裡蹲宅男,除了晨起鍛煉、外出采購的時候,基本上不怎麼出門。

  最經常待著的地方,大概就是老婆的身邊。

  織田作之助看完了虎杖仁的生活日常概述,心裡不禁湧起了羨慕之情。

  ——每天只需要工作兩個小時啊……而且,小說家的工作內容感覺好像很有趣的樣子。不過,如果他真的將虎杖仁殺了,那不就代表將會有三個孩子失去他們的父親、一個妻子失去恩愛的丈夫、一個父親失去他孝順的兒子了嗎?

  織田作之助微微皺起眉,少年殺手輪廓硬朗的臉上露出了點猶豫之色。

  但就算他不做這個任務,也會有其他殺手前僕後繼地來執行這個懸賞金高達一百億的任務。所以,還是由他來動手吧。至少他的槍法很准,一定不會讓任務目標在死前感受到任何痛苦。

  至於動手的地點,暫且就選定在虎杖仁出門采購或者采購回來的路上吧。

  要是在家裡動手,恐怕會嚇到虎杖仁年幼的孩子以及懷著身孕的妻子。據說孕婦的情緒要是過於激動的話,可能會導致流產,他可不想殺一送一。

  在織田作之助耐心的等待中,1月7日,日本傳統的五大節日之一「人日節」隨之到來。

  熱衷於體驗各種人類節日習俗的虎杖仁,當然不會錯過「人日節」。早在去年他就已經過了一次「人日節」,也知道在「人日節」這天食用七草粥是自古以來傳承下來的習俗之一。

  七草粥之中所謂的「七草」,指代的是春天的七種草:水芹、繁縷、薺菜、蕪菁、白蘿蔔、鼠曲草、寶蓋草。

  通常蔬菜店裡都會在「人日節」前後售賣搭配好的七草,而虎杖仁也在這一天吃完午飯之後,外出采購新鮮的七草,准備晚上做七草粥吃。

  而當[祂]拎著采購的食材,經過回家必經的那道石橋之時,一顆子彈破空飛來,精准無比地射進了[祂]的太陽穴裡。

  但沒有任何血液濺射出來,粉發男人抬起手,指尖如有引力,將進入大腦的子彈吸了出來,太陽穴猙獰的傷口在子彈脫離的瞬間就愈合了。

  原本打算確認任務目標是否死亡的織田作之助看著這堪稱詭異的一幕,不由地睜大了眼睛。

  下一秒,他起跳離開原來站立的地方,卻還是沒能逃過將四肢都捆縛起來的不明黑色物質。他像是被困在了黑色的蠶繭裡面,連根手指都動彈不得,只有脖子和眼珠尚且還能轉動。

  紅褐色頭發的少年殺手抬頭望去,只見眼前的天台空地上,出現了一個雙手都拎著塑料袋的粉發男人。而這個粉發男人,剛才還在五百米開外的那道石橋上。

  ——不過,這家伙,真的是人嗎?

  想起了剛才所見的那一幕,織田作之助忍不住心裡懷疑,但他很快又釋然了。

  ——算了,不管是不是人,看來他今天要和之前任務失敗的那十幾個殺手一樣,有來無回了。

  織田作之助的心情非常平靜,畢竟,做這一行的人,早就明白自己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虎杖仁淺金色的眼睛看著他,一串數據流從眸中閃過,「這幾天,就是你一直在觀察我吧。」

  織田作之助坦然地點了點頭,「嗯,是我。」

  虎杖仁說:「如果你不想死,那就以我和我的妻子為原型,寫一部愛情小說吧。記住,一定要把我對香織的深情寫出來,結局也一定要是happy ending!」

  織田作之助的表情空白了一秒,然後被茫然取代,「……啊?!」

  虎杖仁走到紅褐色頭發的少年殺手面前,認真道:「我看出來了,你有成為小說家的資質,就這麼直接殺了你實在有點可惜。但你既然冒犯了我,當然要付出代價。」

  織田作之助思索了幾秒,「你說得對,我確實應該為我的行為付出代價。但是,寫小說……我真的可以嗎?」

  粉發男人嚴肅地點點頭,「當然可以。另外,你還要幫我看看我寫的小說有哪裡需要改進,香織的閱讀口味實在太刁鑽了,我寫的三部小說居然一本都不喜歡。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妻子!如此地與眾不同、如此地難以取悅,真希望我可以在有生之年寫出一本能讓香織拍案叫絕的小說!」

  織田作之助嚴謹地說道:「我的閱讀量其實不高,就算讓我來看你的小說,也不一定能找出哪裡需要改進。而且,能否寫出可以取悅某一個人的小說,本來就是一個沒有定數的事情。萬一那個人非常厭惡作者,以至於看到作者撰寫的文字就想嘔吐,那作者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取悅這種類型的讀者吧?」

  虎杖仁目光幽幽地望來,「不,香織不可能會討厭我。還有,你要是現在看不出來,就給我加大閱讀量往死裡看小說,直到你能看出我的小說究竟存在著什麼問題。」

  織田作之助:「……好的。」

  虎杖仁說道:「我會給你布置閱讀作業,完不成的話,就殺了你哦。唔……對了!」

  織田作之助疑惑地看向突然露出興奮表情的粉發男人。

  虎杖仁說道:「你可以變換不同的身份接取這個任務嗎?放心,我不僅不會殺你,還會支付你相應的報酬。我只是希望這個任務能一直有人接取,這樣我就可以找香織索要獎勵了。」

  織田作之助:「……」

  ——見過找死的,沒見過花錢找死的。

  ——而且,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懸賞任務或許大概可能……就是[祂]的妻子發布的?現在的夫妻情趣,他著實是有億點不太懂。

  但既然有任務可做,還不用真正地殺人……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這個任務我接了。」

  纏繞在織田作之助身上的不明黑色物質縮回了粉發男人腳下的陰影裡面。

  虎杖仁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紅褐色頭發的少年殺手,留下一句忠告就消失在了原地,「不要試圖逃跑,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還是要交閱讀作業。等到你寫完了我和香織的愛情故事,這筆賬才算一筆勾銷。」


第60章

  虎杖仁拎著購買的食材回到了家裡, 先去廚房看了一眼砂鍋裡面正在小火熬煮的雞湯。

  雞湯的主料除了老母雞,還有紅棗、枸杞和香菇,湯裡還加入了姜片蔥段用以去腥提鮮。

  虎杖仁揭開蓋子,香味撲鼻而來, 可以想見七草粥裡加上雞湯之後, 味道一定會更加鮮美。

  當晚,品嘗到了虎杖仁精心煮制的七草粥的食客們果然都贊不絕口。虎杖倭助矜持地點點頭, 「嗯, 做得不錯, 沒有白瞎了你每天在廚房裡打轉的時間。」

  羂索微微笑道:「味道很好。」

  小悠仁揮舞著自己手中的湯匙, 他現在已經可以自己獨立地吃飯了,胃口也比普通的小朋友要大很多,「好吃!再來一碗!」

  虎杖仁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肚子,「好,那就再吃一點點吧。」

  [祂]盛了小半碗七草粥放到小悠仁面前, 黑底粉發的小崽子看著自己碗裡還遠遠不到一碗的七草粥,皺起小包子臉, 大聲抗議道:「一碗!」

  他用力伸長短短的手臂, 畫了一個大大的圓,「是一碗哦!」

  虎杖倭助忍不住誇贊道:「我們悠仁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啊。」

  羂索心想, 吃貨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聰明起來吧?

  虎杖仁將小悠仁比劃的雙手按了下來, 無情地說道:「不,只有這些了。要是吃太多的話, 晚上肚子脹會難受噢。」

  「好吧。」小悠仁沮喪了一秒, 然後就小口小口地吃起了碗裡的七草粥, 一雙淺金色的眼睛幸福地眯起來,像一只被順了毛的快樂虎崽子。

  坐在另一張寶寶椅上的脹相見狀, 心裡微微松了口氣,幸好悠仁沒有哭。雖然他知道他一直是個性格開朗的孩子,基本上沒有什麼負面情緒能長久地停留在他的心裡,但自認為是大哥的脹相,還是會忍不住地擔心憂慮。

  隨後,脹相低頭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抱在懷裡的奶瓶,「……」

  ——所以,為什麼全家只有他一口七草粥都沒喝到?!這不合理!!!

  脹相抬眸看向粉發男人,試圖用自己的眼神表達出心裡的渴望。

  畢竟他的這位現任父親,一直以來都像是有心靈感應的能力一樣,可以准確地判斷出來尚且無法利索說話的兩個兒子究竟有什麼需求。當然,現在的脹相已經可以流暢地表達自己內心真實的意願了。

  但他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很少會說什麼,以至於直到現在,虎杖倭助還不知道自己的小孫子已經會說話了。

  當然,目前為止,他也沒有喊過一句「爸爸」或者「媽媽」。這對於普通的半歲小嬰兒來說,非常正常,但對於早就已經可以靈活地使用自己的唇舌說出准確字眼的脹相來說,卻意味著他的心理上還沒有做好接受自己的現任父母的准備。

  對於脹相而言,這個家裡或許只有小悠仁真正地走進了他的心裡。

  畢竟究極弟控,只有在面對自己心愛的弟弟之時,才會毫不設防。

  不過,脹相也不得不承認,除了他的頭號仇敵羂索之外,這個家裡的另外兩個人對他都非常愛護。

  虎杖倭助對兩個小孫子從來都是一碗水端平,他平等地愛著他們,但凡是小悠仁擁有的東西,就一定也會給脹相准備一份。而虎杖仁雖然嘴上說著小悠仁更加重要,但也從來沒有苛待過脹相,以至於在[祂]以父愛織就的網羅之中,他逐漸失去了最初的警惕心,甚至學會了向[祂]提出請求——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撒嬌吧?

  如同脹相所料,虎杖仁果然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次子投來的目光。

  [祂]淺金色的眼睛回望著相一郎,已經半歲的黑發小嬰兒長相可愛,就是鼻梁上橫貫而過的那道黑色咒紋,讓他看起來比尋常的小嬰兒更多了幾分厭世之感。

  此時此刻,小嬰兒那雙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來,如果是正常人被這麼牢牢盯著,說不准會尖叫一聲,然後就被疑似鬼嬰的脹相嚇得當場屁滾尿流地爬走。

  但虎杖仁卻淡定地在次子的注視之下,提出了條件,「相一郎,想喝七草粥的話,就叫一聲爸爸或者媽媽吧。」

  脹相:「……???」

  虎杖倭助沒好氣地瞪了不著調的兒子一眼,「哪有你這樣威逼利誘自家兒子喊爸爸的?而且,就算你跟相一郎這麼說了,他能聽得懂嗎?」

  脹相:「……」

  ——抱歉啊,爺爺,我還真的能聽懂呢。

  虎杖仁對老爺子的話置若罔聞,[祂]看著自己的次子,相一郎白淨的小臉上依舊是一副厭世表情,眼底深處卻流露出了些許的茫然無措。

  [祂]伸出手揉了揉次子四處亂翹的黑發,語氣溫柔地說:「作為把你重新帶到這個世界的人,你叫我一聲『爸爸』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不然,叫香織『媽媽』也可以哦!」

  脹相:「……」

  ——讓他管羂索叫「媽媽」?嘔!!!

  虎杖仁的視線頗具壓迫感,「來吧,做出選擇。是喊『爸爸』還是『媽媽』呢?不喊的話,就沒有七草粥喝了。這麼好喝的七草粥,全家只有相一郎沒有喝到,好可憐啊。」

  「……」脹相忍辱負重道:「爸、爸爸。」

  羂索無聲地在心裡輕嗤了一下,就知道這小子肯定不會選擇後者,當然,他也完全不稀罕。

  ——脹相要是哪一天真的乖順地對著他喊出了「媽媽」這個稱呼,他指不定還會覺得惡心呢。

  虎杖倭助一副大受震撼的表情:「???」

  ——離譜!這種方法居然真的能行得通?!

  虎杖仁滿意地露出了笑容,「相一郎好乖,爸爸這就給你去盛粥。」

  [祂]拿起一根小勺子舀了一口粥喂給了脹相,連續喂了三口之後,[祂]放下了小勺子,然後在黑發小嬰兒疑惑的目光中解釋道:「你現在還太小了,不適合喝太多粥,吃三口嘗嘗鮮就行了。」

  脹相:「……」

  ——西內!!!

  羂索忍不住笑出了聲:「噗!相一郎這個樣子,看起來好像氣鼓鼓的河豚啊!」

  虎杖仁聞言拿出手機,「哢嚓」一聲拍下了次子生氣的模樣,然後打量了幾秒屏幕上的照片,「真的誒!」

  脹相:「……」

  ——人渣夫婦!這個冰冷的家裡,果然只有爺爺和悠仁還能給他帶來一點溫暖!

  是夜。

  虎杖仁緊扣著妻子的十指,如同一只大型猛獸般壓制住了自己的獵物,向他索要自己應得的獎勵,「香織,又有不長眼睛的殺手來找我麻煩了。不過,你放心吧,我已經把他干掉了。按照我們的約定,現在你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妻子汗濕的黑色頭發如同一道道墨色的河流,緊貼著暈紅的臉頰,鋪灑在枕巾上面。

  那雙盈滿水汽的眼睛仿佛晨間帶著露水的花,令人充滿愛憐之意。

  而虎杖仁也確實愛憐地吻了下去。

  隨後,便是更加凶猛的索取。

  人日節後,沒過幾天就迎來了開鏡餅的日子。

  「開鏡」,即是將新年期間供奉給神明的鏡餅打碎食用、祈求新的一年無病無災的儀式。

  但是鏡餅不能以刀刃切割,因為「切割」是不吉利的征兆。

  所以當天,虎杖仁是以木槌敲碎了鏡餅,然後將它們分別做成了年糕小豆湯和油炸年糕——期盼了多日的小悠仁得以在這一天大飽口福,而相一郎則是因為年紀太小,尚且脆弱的胃腸道還無法消化年糕這種東西,所以再次失去了與家人一同品嘗美味佳肴的機會,只喝了幾口小豆湯解饞。

  新年過去之後,虎杖仁的第三部 連載小說《救世主毀滅世界》也步入了尾聲。

  為了防止[祂]再次像之前《A852號》完結以後,連續神隱了四個月沒有開啟新的連載企劃,這一次,在知道《救世主毀滅世界》即將完結的時候,主編就很雞賊地詢問了[祂]下一本想寫什麼。

  [主編]:我妻老師,既然《救世主毀滅世界》二月就能完結,那我把三月份的封面位置留給你的新作,如何?

  [虎杖仁]:不用了,我還沒有想好下一本要寫什麼。而且,我現在手頭還有《恐山青春物語》和《A852號》的漫畫連載,實在是忙不過來。

  ——忙不過來當然是假的。

  [祂]只是想要鹹魚一段時間,好好陪伴自己懷孕待產的妻子。

  主編看著虎杖仁無情的回復,眼淚都要噴射出來了。

  ——我妻老師,你還記得你是一個小說家而不是漫畫家嗎?!

  雖然虎杖仁確實畫得非常好,讓看了漫畫的讀者們直呼文字在腦海裡構成的畫面居然真實地出現在了眼前,很多窮極他們匱乏的想像力也無法想像出來的畫面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我妻老師畫了出來,簡直宛如神跡!漫畫裡面沒有一格是多余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惋惜[祂]要是將全部的精力投入撰寫小說,現在的作品數量肯定不止三部。主編作為一個文字工作者,當然也希望虎杖仁可以專心寫作,年產至少十二本、月月都出新作品,爭取朝著生產隊的驢看齊!

  不過,他也知道創作者的靈感是一種玄妙的東西,因此面對虎杖仁疑似要「咕咕咕」的回復,主編只能卑微地表示:[那等你對新作有了想法,記得跟我講啊。]

  ——他能怎麼辦呢?還不是只能把[祂]原諒!!!

  [虎杖仁]:好的。

  [主編]: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恐山青春物語》的第一季動畫將在二月份上線,《A852號》要晚一些,大概是在五月份上線。《A852號》現在正在海選聲優的階段,配音導演想要使用真正的兒童配音演員,但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可以與角色完美匹配的聲優。

  [虎杖仁]:唔,或許可以去橫濱找找看。

  [虎杖仁]:那裡是《A852號》的靈感來源地哦。

  [主編]:原來如此!

  [主編]:真是幫大忙了,我妻老師!如果有好消息的話,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虎杖仁]:好啊。

  [虎杖仁]:沒事的話,我就下線了。我老婆最近很黏我。

  主編:「……」

  ——這熟悉的狗糧味……嗝!

  二月份,虎杖仁完結了《救世主毀滅世界》這部小說,進入了短暫的休息期。

  除了配合青葉文學出版社以及《恐山青春物語》、《A852號》的動畫制作方進行一些線上宣傳,[祂]基本上就沒有別的工作了。至於手頭正在連載的《恐山青春物語》和《A852號》的改編漫畫,其實[祂]早就畫完了,只是不想被主編催更,所以才分期發給負責漫畫的那位編輯。

  當然,處於休息期的虎杖仁也不是一直宅在家裡不出門。

  除了采購以及前往禪院甚爾家裡做客之外,每個星期,[祂]都會准時地出現在少年殺手織田作之助租住的單間公寓裡面,嚴格地檢查他寫下的讀後感。

  小悠仁兩周歲生日的第二天,虎杖仁在來到織田作之助的單間公寓時,還順便帶了一塊蛋糕。

  紅褐色頭發的少年殺手看著擺在面前的蛋糕,神情微微發怔,「我妻老師,這是……給我的蛋糕嗎?」

  虎杖仁點點頭,「嗯,但你必須跟悠仁說一聲『生日快樂』,才能給你吃。」

  織田作之助恍然大悟,他雙手合十對著窗外神情虔誠地說:「生日快樂,悠仁。」

  虎杖仁露出滿意的笑容,「吃吧。」

  然後趁著織田作之助吃蛋糕的空檔,[祂]翻看起了他寫的讀後感。比起剛開始干巴巴的文字,現在的織田作之助對於文字的運用顯然成熟了很多。

  「還不錯,不過要繼續努力。只是這種程度的話,根本無法寫出我和香織的完美愛情故事!」

  「嗯,我會好好努力的,我妻老師!」

  小悠仁的生日過後不久,就是一年一度的母親節了。

  然而,正是在這一天,虎杖家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個有著雪白頭發、戴著一副圓片小墨鏡的不速之客從牆頭翻了進來,落地的瞬間,正好與坐在緣側曬太陽的羂索對上了視線。

  他看著挺著大肚子的羂索,忽然捂著肚子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

  羂索:「……???」

  白發少年笑完之後,直起身子慢悠悠道:「呦!幾年不見,你的肚子居然被人搞這麼大了?」

  ——語調與神態都十分地欠扁。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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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額頭帶著縫合線的黑發女人看向翻牆進入院落的白發少年, 微眯起眼睛,神情警惕又冷漠,「你是什麼人?我們應該不認識吧?你為什麼要闖進我家?」

  這話當然是騙人的,事實上, 羂索一眼就認出了來者是誰。

  ——五條家的六眼神子, 五條悟。

  ——但他記得非常清楚,自己並沒有在五條悟面前露過面。既然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交集, 對方為何一副像是認識他並且還對他的悲慘遭遇十分幸災樂禍的模樣?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加茂香織原本與五條悟也不認識吧?

  五條悟將架在鼻梁上的圓片小墨鏡推高, 露出了那雙仿佛蘊藏著星辰大海的藍色眼睛。

  他似笑非笑地說:「如果是十五歲的我, 確實應該不認識你。」

  但現在的他,可不是十五歲的五條悟了。

  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概括起來就是五條悟在正式年滿三十歲、成為魔法師的那個夜晚,對著擺放在自己面前的生日蛋糕,又看了一圈站在自己面前的學生們,默默地在心裡許下了一個願望。

  ——如果可以的話, 他想回到過去,改變現在這個殘酷的未來。

  ——夜蛾老師不會莫名其妙地死亡、野薔薇不會失去一只眼睛、悠仁不必背負那麼多條人命、真希不會失去自己的半身、傑也不會走上歧途……他想擁有一個, 不一樣的美好未來。

  但五條悟也知道, 自己的願望終究只是願望罷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第二天一覺醒來, 他居然會重生回到自己剛剛過完十五歲生日的時候。

  他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 在最短的時間內摸清了狀況。

  他依舊是五條家的六眼,五條家依舊是咒術界御三家, 隔壁的禪院家族依舊是那麼地狗屎, 咒術界的爛橘子們也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惡心。

  但這也是一個與原來的世界略有不同的世界。

  保存在東京咒術高專忌庫裡面的六根兩面宿儺的手指以及咒胎九相圖全都被不明人士盜竊, 據說當時負責守衛忌庫的九十九由基都輕而易舉地敗在了入侵者的手中,甚至連對方的長相都沒有看清就昏迷了過去。

  五條悟斷定這個入侵者應該不是漏瑚、真人之流, 但特意拿走兩面宿儺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圖這一點,很難不讓他懷疑到羂索的身上。

  但他同樣也不覺得那個黏糊糊的惡心腦花自身能有這種本事,畢竟要不是真的菜,怎麼可能布局千年才完成了所謂的大業?

  五條悟對於入侵者的身份有強烈的好奇心,但對他來說,當下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入讀東京咒術高專,再次與自己命定的摯友相遇。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放任夏油傑走上歧途,也一定會好好守護自己的學生,實現自己多年的夙願——改變這個腐爛發臭的咒術界。

  在四月份開學之前,五條悟忙裡偷閑,抽出時間偷偷去看望了一下自己未來的兩位同期。

  他暫時還不打算去見自己未來的學生,畢竟還都是在吃奶年紀的小屁孩,估計見到了也只會對著他「阿巴阿巴」,不如等他們長大一點再說吧。

  開學之後,五條悟與夏油傑果然再次成為了彼此的摯友,也是一年級的固定搭檔。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兩人的默契達到了一個驚人高度,祓除咒靈的效率也奇高無比。

  這一次,五條悟沒再坐視夏油傑無差別地吞食味道像沾滿嘔吐物的抹布一樣難吃的咒靈玉,而是在對方准備吃下低級咒靈化作的咒靈玉時,出手阻攔了他,「這種垃圾貨色,吃再多也沒有用處。」

  夏油傑無奈地看向他,「但這就是我的生得術式,不這麼做的話,我要怎麼祓除咒靈?」

  五條悟扔給他一把早已准備好的咒具,「先用這個湊和一下吧。接下來,我們多接幾個高級任務,這樣你就可以吃點高級料理了。」

  「……」夏油傑脫口而出道:「哪個菜系的高級料理會跟沾滿嘔吐物的抹布味道一樣啊?」

  五條悟:「是啊。既然這麼難吃,那就少吃一點。」

  夏油傑微微睜大眼睛:「!!!」

  「不要太勉強自己了,傑。」

  「……嗯,我知道了。」

  最終,夏油傑還是接受了這份好意,在將低級咒靈變成了咒靈玉後,並沒有將其吞下,而是使用五條悟給他的咒具將其祓除。

  幸而五條悟也沒有讓夏油傑等太久,他按照記憶中夏油傑曾經收服過特級咒靈和一級咒靈的地點一個個找了過去,一個月內就協助夏油傑得到了三只一級咒靈,分別是地震鯰、裂口女和沙丘蠕蟲,以及一只特級咒靈玉藻前——兩人衝KPI的速度堪稱史上最強咒高生!

  五月的第一個周末,辛勤勞碌了整整一個月的DK們本來打算帶上同期的唯一JK一起出去玩,結果臨時接到了任務通知——仙台市松島海岸附近疑似出現特級咒靈,根據「窗」的觀測,該特級咒靈擁有飛行能力,外表像神話傳說中的龍。

  五條悟本來有點不耐煩,但是「松島海岸」這個關鍵詞,讓他想起了夏油傑未來持有的特級咒靈虹龍首次出現的地點正是在仙台市松島海岸。

  白發少年立刻興致勃勃地說:「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夏油傑疑惑地瞥了摯友一眼,「我還以為你會發脾氣。」

  五條悟震聲道:「我像是那麼幼稚的人嗎?」

  夏油傑還沒開口說話,他又立刻自問自答:「是的,我就是那麼幼稚的人!」

  夏油傑:「呵呵。」

  家入硝子:「呵呵。」

  五條悟說:「那可是擁有飛行能力的龍啊!傑你不興奮嗎?你馬上就能上天了誒!」

  夏油傑確實也非常期待,但依然表情淡定,明明年紀最小,卻還偏要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樣,「等收服了再說吧。」

  「既然你們要做任務,那我就回……」家入硝子正要轉身回到學校裡面,衣領忽然被人揪住,她回頭看向伸出罪惡之手的白毛同期,「干嘛?」

  「硝子也跟我們一起去吧,反正有我和傑保護你,出趟遠門也沒什麼關系。」五條悟笑了笑,「總是宅在學校裡面會發霉哦!」

  家入硝子愣了一下,「……切,去就去,手松開啦!還有,不要用那種女高中生的語氣說話!太惡心了!」

  五條悟被真正的女高中生嫌棄了也一點都不害臊,繼續用那種嬌滴滴的口吻說道:「騙人!這個語氣明明超可愛啦!」

  家入硝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總覺得他嘴裡是不是應該塞點什麼東西,反正說的都是我們不愛聽的話,不如閉嘴好了。」

  夏油傑贊同地點點頭,建議道:「不如塞個咒靈玉吧。」

  三個一年級同期就這麼一路雞飛狗跳熱熱鬧鬧地來到了仙台市,等到夏油傑收服虹龍之後,三人坐在龍背上一起觀賞了落日與星空,然後返回了預定的酒店,准備在仙台市游玩三天。

  第三天上午,五條悟心想來都來了,干脆去看小悠仁一眼好了。

  ——沒想到這一看,居然看到了這麼大一個樂子!

  五條悟緊盯著羂索,眼睛裡面流露出了癲狂之色,「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你出現在我面前了,那就絕對不能讓你再逃了……」

  ——危險!!!

  羂索臉色驟變,下意識地高聲喊道:「旦那——」

  與此同時,五條悟冰冷的聲音落下,「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轉瞬之間,羂索被拉進了五條悟的無下限領域裡面,但與他一同出現在領域裡面的粉發男人,卻讓五條悟暫停了施放虛式「茈」的動作。

  身形高大的粉發男人將受到驚嚇的妻子攬進了懷裡,神情平靜地看向白發少年,「五條老師,只是來家訪的話,用不著這麼大的陣勢吧?」

  五條悟微微睜大眼睛,這個粉發男人的長相與悠仁頗為相似,但身上的氣質卻更偏於冷峻。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在這個粉發男人的身上,察覺到了非人的氣息。

  他看不到[祂]的身上有任何咒力的流動,但多年的戰鬥經驗讓他對危險有著極高的辨識度。

  而且,[祂]知道他未來會是悠仁的老師,難不成這家伙跟他一樣,是從未來回到過去的嗎?

  五條悟笑了笑,「那你要請我進去聊聊嗎?」

  虎杖仁點點頭,「請吧,五條老師。」

  隨著[祂]的話音落下,五條悟的領域「無量空處」瞬間消散。

  他們重新回到了庭院。


第62章

  ——他的領域「無量空處」, 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破除了?!

  五條悟直勾勾地看向粉發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興味盎然的笑容,一雙湛藍的眼睛亮得驚人,語氣裡帶著躍躍欲試的戰意, 「你很強啊。」

  ——這家伙, 不是一般的強!

  ——而是少見的、甚至讓他都覺得毫無勝算的強大!

  虎杖仁淺金色的眼睛靜靜地回望他,「不, 我只是個平凡普通的小說家而已, 也只想過幸福平凡的普通人生活。」

  「……」聽到這話的羂索眼瞼微垂, 嘴角隱隱地抽搐了幾下, 但剛才慌亂失序的心跳聲已經逐漸恢復了平穩,先前空白一片的大腦此刻也開始了急速運轉。

  ——剛才五條悟是真的想要殺了他!要不是千鈞一發之際,虎杖仁及時出現護住了他,現在他恐怕已經去三途川旅游了!

  ——但他記得很清楚,他與五條悟此前甚至都沒見過一面, 哪有什麼深仇大恨?至少,現在暫時還沒有。

  羂索抬眸看向白發少年, 對方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視線, 毫不掩飾地以滿含殺意的眼神看了過來。

  他心裡微微一沉,一個對自己懷有不明惡意的六眼神子, 肯定會對他的千年大業造成阻礙, 干脆就讓[祂]替他除掉這個麻煩好了。至於代價……隨[祂]折騰吧,反正經過了在獄門疆的極限挑戰之後, 他已經無所畏懼了!

  粉發男人忽然出聲, 打斷了兩人的視線交鋒, 「五條老師,麻煩不要這樣瞪香織, 你會嚇到我老婆的。」

  羂索立刻應景地轉過身去抱住丈夫勁瘦的腰,柔弱無比地說:「旦那,他瞪我的眼神好凶!我好害怕!」

  五條悟:「……」

  ——我現在才是最害怕的那一個啊!嘔!!!

  ——傑,此刻我對你吞食咒靈球時的惡心痛苦感同身受!

  虎杖仁輕撫兩下妻子的脊背,哄道:「五條老師肯定不是有意的。別怕,香織。」

  羂索的臉頰貼著丈夫的胸膛,微微點了下頭,「嗯,只要你陪在我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

  ——當然,要是[祂]能為了他把五條悟干掉就更好了。

  「五條老師,你先在這裡稍等一下,我進去幫你拿一雙拖鞋。」

  虎杖仁並不知道妻子內心的所思所想,[祂]攬著妻子往屋子裡面走去,准備從玄關的鞋櫃裡拿一雙拖鞋給五條悟穿。

  羂索亦步亦趨地跟在粉發男人的身後,生怕五條悟趁機偷襲。以他現在的實力,恐怕五條悟一根手指就能把他給碾成渣渣,所以最好還是不要落單。

  目送著兩人摟摟抱抱進入屋子裡面的五條悟:「……」

  ——他的眼睛要瞎了!要是找這兩個人索賠,估計能讓他們賠得傾家蕩產吧?

  不過,還沒等虎杖仁拿著拖鞋走到庭院緣側,五條悟已經自覺地拉開障子門,走進了客廳。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墊上玩耍的兩個孩子,黑底粉發的那個小崽子無疑就是他可愛的學生虎杖悠仁。但另一個鼻梁上橫亙著一道黑色咒紋的小家伙,不僅長相讓他有種微妙的即視感,就連身上流動的微弱咒力都讓他覺得很熟悉……

  除了兩個孩子,客廳溫暖又清新的陳設也在瞬間被他盡收眼底。

  空氣裡有淡淡的花香,小嬰兒喝的奶粉的香氣以及蛋糕的甜香。

  乍一看這完全就是一個幸福而平凡的家庭。

  完全猜不出來這個家的男主人是個非人類,女主人是個熱衷於搞事的千年詛咒師。

  虎杖仁的問話打斷了五條悟的思緒,「不需要拖鞋嗎?」

  五條悟回過神來,搖搖頭,「不了,我有無下限術式,不會踩髒地板的。」

  虎杖仁也沒有強求,「好。」

  [祂]轉身重新將拖鞋放回了玄關的鞋櫃裡面,而[祂]心愛的妻子則化作臨時跟寵,再次跟了上去。

  五條悟一眼就看出來羂索這是在防著自己,他不由嗤笑了聲,然後邁著兩條大長腿,走到了客廳的地墊上面。

  小悠仁完全沒注意到陌生人的出現,自顧自地在玩著玩具車,脹相則是警惕地仰頭看向來人。但即便他很努力地抬高視線,也依然只能看到兩條筆直的大長腿。再繼續往後仰,估計他的後腦勺就要著地了。

  白發少年在黑發小嬰兒面前蹲了下來,摸著下巴仔細地打量他,「果然長得很像啊……」

  他抬頭看向從玄關折返回來的虎杖仁,開門見山地問道:「喂,這小子就是咒胎九相圖裡面的脹相吧?」

  脹相倏然瞪大雙眼:「!!!」

  ——這個白毛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虎杖仁點了點頭,「他以前的名字確實是叫脹相,但現在他是我的次子,虎杖相一郎。對了,我還沒有做過自我介紹吧?鄙姓虎杖,單名一個『仁』字,是悠仁和相一郎的父親。至於我身邊這位,則是內子虎杖香織。」

  羂索保持著微笑,「……嗯。」

  五條悟仍然維持著半蹲的姿勢,看了他們兩人幾秒,忽然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臉都有點酸了,才在羂索想要殺人的目光中,抬手揉了揉臉頰忍著笑說道:「很高興能認識你們……噗!虎杖先生,既然脹相現在是你的兒子,那我是不是可以斷定從東京咒術高專的忌庫裡盜走咒胎九相圖和兩面宿儺手指的人就是你?」

  虎杖仁坦然地承認了,「是我。」

  五條悟收斂起了笑容,神色嚴肅地問:「那些手指現在在哪?你想用它們做什麼?」

  羂索:「……」

  ——不妙,他愚蠢的丈夫該不會打算全盤托出吧?那他今天豈不是要顏面盡失?

  虎杖仁對自家孩子未來的老師很有耐心,並沒有被人冒犯的不快,「剛開始是因為香織想要,我才拿過來當做禮物送給他。現在已經有十九根手指進了悠仁的肚子……」

  五條悟的臉上浮現出了怒意,他打斷了[祂]的話,冷聲質問道:「悠仁還那麼小,你就喂他吃兩面宿儺的手指?」

  坐在地墊上的脹相也滿臉難以置信地看向虎杖仁,眼神中流露出了失望。

  ——果然……在[祂]心裡最重要的人就是羂索吧?!為了實現羂索的野心,[祂]竟然還不惜犧牲最為疼愛的兒子!他果然不該對[祂]抱有期待!

  虎杖仁眼神無辜地說:「手指太粗了,指甲也很尖,確實很難下咽,所以我把那十九根手指揉搓成了巧克力粉末,泡了杯巧克力牛奶給悠仁喝。」

  「……」五條悟震驚,兩面宿儺的手指居然還能拿來泡巧克力牛奶嗎?一口奶下去怕不是要毒翻一群人!

  「……」脹相也很震驚,原來悠仁喝過的巧克力牛奶裡面居然還有兩面宿儺的手指成分嗎?這得是怎樣的鋼鐵胃,才能在喝完這種巧克力牛奶之後無事發生?

  五條悟冷靜地問:「那我為什麼沒在悠仁身上看到兩面宿儺的咒力?」

  虎杖仁耐心解釋,「因為我在悠仁身上設下了封印,隔絕了他人的感應。畢竟,十九根手指凝聚起來的咒力太過龐大,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五條悟:「那剩下的最後一根手指在哪裡?」

  虎杖仁:「在我老婆的肚子裡受精成功了。」

  脹相震驚地看向羂索隆起的腹部,「!!!」

  ——臥槽!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難道他期待了九個月的妹妹,真身居然是兩面宿儺?!

  重生之前仍然是個魔法師的五條悟有些不太理解,「……啊?」

  虎杖仁憐憫地看了眼保持了三十年童貞的五條悟,「意思就是,最後一根手指被我喂給了我老婆,我們還在當天做了愛,兩面宿儺的靈魂與二十分之一的咒力也在那時候成功地進入了受精的卵子裡面。現在兩面宿儺已經被我封印了記憶,轉生成為了我即將出世的女兒,以後你可以叫她『宿奈麻呂』。這個名字還是香織起的,是不是很可愛?」

  五條悟:「……」

  ——信息量太大,他的CPU溫度已經過熱了!

  脹相:「……」

  ——為什麼要說得那麼詳細?在場可是有三個未成年人啊!甚至還有兩個是小嬰兒,聽不得這種色///情的話!

  羂索:「……」

  ——幸好,他不是一個人社死,他肚子裡的兩面宿儺,此刻也正與他同甘共苦。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母女情深嗎?

  處理完了過載信息的五條悟顫巍巍地舉起了雙手,兩只手同時豎起了大拇指,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噗!可愛!非常可愛!等宿儺……咳咳,宿奈麻呂出生的那一天,一定要通知我一聲!我作為未來的老師,當然要來問候一下剛剛出生的學生!」

  虎杖仁有點意外地看了白發少年一眼,「可以啊,宿奈麻呂的預產期是在下個月的六號。」

  脹相神情恍惚又震驚:「!!!」

  ——那豈不就是跟他同一天生日?難道……兩面宿儺真的是他命定的一抹多嗎?

  五條悟忍著笑點了點頭,「好的,那天我一定會抽空趕來迎接宿奈麻呂的誕生!」

  膝蓋忽然被一團軟綿綿撞了一下,他低頭看去,對上了一雙澄澈無比的淺金色眼睛,臉上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來,「終於注意到我了啊,小笨蛋。」

  小悠仁撅起嘴巴,他的詞彙量已經相當豐富,知道「笨蛋」是不好的詞語,「你才是笨蛋!」

  五條悟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他一個腦瓜崩,「哇!你居然還敢頂嘴?學生不可以駁老師嘴,知不知道?」

  小悠仁抬起雙手捂著自己有點泛紅的額頭,神情還有點懵,沒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欺負了。

  下一秒,脹相已經以尋常小嬰兒不該有的靈敏度撲了過來,他緊緊抱住五條悟結實的手臂,眼神凶惡地瞪著他,「不許欺負悠仁!」

  五條悟伸出另一只手迅速地也給了脹相一個腦瓜崩,然後扯著黑發小嬰兒的後領把他拎開,「竟敢偷襲老師!真是膽大包天!」

  「……」脹相眼睛裡含著一包淚,他也不想流眼淚,但小孩子對疼痛的承受能力實在太低了,哪怕五條悟其實並沒有用力,他的淚腺也覺得難以忍受這份痛楚!

  五條悟表情新奇地看著他,甚至還有點期待,「要哭了嗎?」

  脹相轉過身用屁股對著他,強忍著淚水說道:「才不會哭!」

  小悠仁倒是在這個時候反應過來了,一個頭槌砸向五條悟的胸口,「不許欺負歐豆豆!」

  無下限在身的五條悟當然不覺得痛,他揉了一把小悠仁圓滾滾的小腦袋,忍不住大笑起來,「歐豆豆?哈哈哈哈哈哈哈!」

  脹相:「……」

  ——等他長大了,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五條悟欺負完了兩個小崽子,毫不害臊地抬頭看向孩子的家長,臉上的笑容一點都不正經,甚至還有些輕浮,眼神卻無比認真,「你說的你只是一個普通平凡的小說家,也只想過幸福平凡的生活,這件事情是認真的嗎?」

  虎杖仁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是的,香織也會一直與我一起過著幸福平凡的生活。」

  五條悟挑起眉梢,「包括你的女兒?」

  虎杖仁唇角微揚,「嗯,包括宿奈麻呂。」

  五條悟笑了起來,「雖然很不爽……但就這樣吧。祝你們百年好合啊,還有——」

  他瞥了一眼桌上寫著「母親節快樂」字樣的蛋糕,看向羂索微微一笑,「母親節快樂。」

  羂索:「……」

  ——硬了,拳頭梆硬!!!


第63章

  虎杖仁微微頷首, 「謝謝你對內子的祝福。」

  羂索不著痕跡地狠狠掐了一把丈夫的腰側,以此報復[祂]居然敢聯合外人一起欺負自己。

  虎杖仁迷茫地垂眸看向妻子,眼神有點委屈,「香織, 你為什麼突然掐我?」

  羂索似笑非笑地說:「只是突然想摸摸你的肌肉而已。怎麼?我摸疼你了嗎?」

  虎杖仁:「啊, 那倒沒有,不過現在還有外人在場, 等晚上我再讓你摸個痛快吧。」

  羂索點了點頭, 「那好吧。」

  脹相戴上了痛苦面具:「……」

  ——這對夫妻又來了!

  五條悟:「……」

  ——這小夫妻打情罵俏的畫面, 還真是辣眼睛啊……溜了溜了, 再不走的話他的眼睛恐怕要被閃瞎了!!!

  反正已經與虎杖仁達成了約定,也切實地感受到了這個約定帶來的束縛之力,白發少年干脆站起身道:「好了,家訪時間結束,五條老師現在要走了。」

  虎杖仁問道:「不來一塊蛋糕再走嗎?我自己親手做的蛋糕, 味道比外面甜品店賣的蛋糕要好吃很多。」

  五條悟再次看了一眼用果醬塗抹著「母親節快樂」字樣的蛋糕,臉上不由浮現出了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 「好啊。不過, 事先說好,我可是很挑剔的!」

  最後, 挑剔的五條悟非但吃完了一大半蛋糕, 還打包帶走了冰箱裡虎杖仁制作的甜點庫存。離開虎杖家之前,他還對虎杖仁發來了一份offer, 「以後要是想換工作的話, 可以來我這應聘甜點師!我一定會給你開出最高待遇!」

  虎杖仁眨了眨淺金色的眼睛, 「那倒不必了,不過, 很歡迎你來我家裡做客吃甜點。」

  羂索聞言心跳驟停,「……」

  ——不!他不歡迎!這個家有五條悟就沒有他!!!

  五條悟看了羂索一眼,笑道:「哈哈哈哈哈,那我以後可一定要多多光顧!那麼,今天我就先走了!」

  他單手拎著裝滿甜點的紙袋,像來時一樣直接翻牆離開了虎杖家,姿態瀟灑無比,活像一只跑到別人家裡串門瞎溜達的大白貓。

  而在這位不速之客離開之後——

  羂索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然後忽地抬頭看向粉發男人,「仁,五條悟那家伙,是利用了什麼術式或者異能力,從未來回到現在的嗎?」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五條悟為什麼會認識自己,又為什麼會自稱是悠仁未來的老師。看樣子,未來的自己給五條悟造成了很大的麻煩,不然他怎麼會用那種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後快的眼神看著他呢?

  至於虎杖仁疑似擁有看到未來的能力這一點,已經不重要了,反正[祂]帶給他的驚喜又不止這一個。

  虎杖仁用叉子叉起一塊蛋糕,遞到了妻子的嘴邊,答非所問:「先嘗嘗我做的蛋糕吧。」

  羂索盯著[祂]看了幾秒,慢吞吞地吃下了懸停在唇邊的蛋糕。

  白色的奶油沾在嘴唇上,顯得十分誘人。

  虎杖仁的眸色變得幽深,凸起的喉結輕輕滑動了下。

  咽下嘴裡的蛋糕之後,羂索正要伸出舌頭舔掉唇上的奶油,粉發男人忽然逼近過來,吻住了他的嘴唇。

  帶著甜香的奶油融化在兩人的唇齒之間,水聲與喘息交織,聽得坐在地墊上的脹相坐立難安。他果斷地伸出小小的手,捂住了小悠仁的耳朵——總而言之,堅決不能讓歐豆豆純潔的內心受到絲毫的污染!

  一吻結束,暫時得到滿足的虎杖仁語調懶洋洋地回答了妻子的問題,「五條悟確實是從未來回到現在的,不過,他以前所處的未來是另一個平行世界,那裡沒有我的存在。」

  羂索一邊對平行世界的自己感到羨慕,一邊又在心裡認真地分析起了平行世界並未受到外力因素干擾的自己,究竟有沒有完成千年大業。

  虎杖仁牽起妻子的手,溫柔地吻了吻他的手指,「沒有噢。」

  羂索眼睛睜大了一瞬,露出一個似惋惜又似雲淡風輕的表情,「是嘛,那真是太令人遺憾了。」

  ——看來在五條悟和虎杖仁壽終正寢之前,他是沒辦法再展開行動了。

  ——算了,就當做是短期休假好了。不過,也可以暗中為百年以後的計劃重啟做一些准備。

  五月中旬,《A852號》第一季動畫上線了。

  因為此前在二月上線的《恐山青春物語》第一季動畫得到了觀眾們的一致好評,《A852號》還未播出就已經有了極高的熱度。正片開始播放之前,粉絲們只好來來回回地刷著已經快要刻在DNA裡的一分鐘PV預告片以及聲優采訪記錄解饞。

  而在眾多已經有過演出經歷的聲優裡面,年紀最小卻擔任了主角A852號的配音工作的中原中也,無疑非常地引人矚目。

  年僅九歲的孩子在面對采訪的時候顯得有些緊張,卻仍然表現得落落大方,回答問題的時候一雙鈷藍色眼眸認真地望著鏡頭,看得電視機或者電腦前面的一眾大哥哥大姐姐們心都快要萌化了。

  [問:中原君是怎麼被五十嵐導演發掘出來的?]

  [答:去年開始在街頭賣藝表演,二月份五十嵐導演來橫濱尋找聲優的時候,正好經過了我賣藝表演的那條街,聽到了我的歌聲,所以就拍板選擇了我。]

  [問:哈哈哈哈!看來中原君唱歌很好聽,難怪《A852號》的OP和其中一首插曲都是由你來演唱的,真期待能早日聽到你的歌聲!]

  [答:等到正式開播就能聽到了,也很感謝五十嵐導演和前輩們的指點,我的發聲技巧才能進步得這麼快。希望我帶來的A852號不會讓大家失望。]

  短短不到十分鐘的采訪內容,卻讓人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

  畢竟,這個赭發藍眸的男孩故作成熟的模樣實在可愛得不行。

  主編在跟虎杖仁交流的時候,都忍不住把中原中也的采訪記錄發了過來。

  儼然是一副慈父心腸被觸動了的模樣。

  [主編]:我妻老師,多虧了你的建議,五十嵐導演才能找到這麼符合角色形像的聲優!如果《A852號》要拍真人版或者改編舞台劇的話,中原君一定也會是最合適的人選!

  [主編]: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會這麼巧,我還以為你在橫濱取材的對像就是中原君呢!哈哈哈哈哈!

  [虎杖仁]:唔,他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主編]:對啊!不過話說回來,我妻老師,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開啟新的企劃啊?

  編輯和作者之間的話題,聊來聊去,最後總會變成——

  你今天寫稿了嗎?你什麼時候交稿?你的下一篇小說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寫?總而言之,別的一切都是暫時的,只有催稿才是永恆的。

  虎杖仁:「……」

  ——天熱了,鴿了吧。

  [虎杖仁]:等我老婆坐完月子再說吧。

  [主編]:……好,那我七月份再來催你。接下來,我們就期待一下中原君在正片裡的表現了!

  事實證明,中原中也的演出表現確實非常令人驚艷。

  《A852號》第一季動畫的第一集 正式播出之後,各個社交平台上好評如潮,媒體報刊更是盛贊他的表現十分貼合角色,而他演唱的歌曲播放量和下載量也節節攀升。

  就連虎杖仁陪著妻子出門理發的時候,都聽到了理發店裡在播放《A852號》的OP和插曲。

  一般來說,能被理發店加入播放歌單的曲目通常都是大爆特爆的歌曲。毫無疑問,中原中也一炮而紅了!

  虎杖仁雖然不怎麼關心自己作品的衍生產物,但還是出於一種類似於路人爹粉的心態,打開電視機追起了《A852號》第一季動畫。

  在五月下旬例行去橫濱找織田作之助的時候,[祂]還順便帶上了跡部財團寄來的《A852號》漫畫單行本和動畫OST紀念專輯,准備送給與自己雖無師生之名、卻已經有了師生之誼的織田作之助。

  「叮咚——」

  單間公寓的門口傳來鈴響的聲音。

  紅褐色頭發的少年殺手放下了筆,看了眼時間,走到玄關打開了門,「我妻老師,您來了。」

  他側身讓開了路,虎杖仁走進去,熟門熟路地換上了拖鞋坐進沙發。

  經過了虎杖仁將近半年的監督,原先不怎麼看小說的織田作之助現在已經稱得上是博覽群書了。

  而他原本空曠的家裡也安裝了書架,架子上面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地放著一本本書籍。桌面上還未讀完的詩集就這麼攤開放著,上面還有他留下的閱讀筆記。

  虎杖仁將帶來的伴手禮放在了桌上,但還未等[祂]開口,織田作之助就說道:「您來得正好,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訴您。」

  粉發男人朝他看來,「嗯?什麼事?」

  織田作之助:「裡世界交易網站上的懸賞令取消了。」

  虎杖仁一怔,嘴角不由地微微揚起,「唔,看來是被香織發現我在暗箱操作了啊。沒關系,取消就取消吧。不過,既然懸賞令取消了,我就不會繼續支付酬金要你來暗殺我了。」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那是當然。」

  虎杖仁摸著下巴說:「沒有了收入來源,你又不想去殺人,那不如去打工好了。啊,正好,我可以寫一個關於退役殺手成為打工皇帝養孩子的故事。」

  織田作之助認真地思考了幾秒,「聽起來好像很有趣的樣子,等到老師寫完這部小說,可以讓我第一時間看到它嗎?」

  虎杖仁大方地說:「當然可以。」


第64章

  虎杖仁例行檢查完了織田作之助寫的閱讀作業之後, 揮一揮衣袖,留下了一堆新的閱讀作業就瞬移離開了織田作之助的單間公寓,回到了位於仙台市的家中。

  在[祂]離開之後,織田作之助繼續看起了自己先前在讀的那本詩集。等到看完了詩集, 時間也已經到了中午。

  織田作之助下樓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館, 點了一份自己最喜歡的辣味咖喱,吃完之後就慢悠悠晃回了家裡。

  回到家後, 他清點了下自己賬戶裡面剩余的存款。之前在異能力者殺手組織當殺手的時候, 雖然酬金不菲, 但組織的抽成也很高, 再加上保養槍械、購置武器都要自己掏錢,搞得他都沒有多少存款。

  但是自從年初接受了虎杖仁的建議,讓自己以前的身份死亡之後,織田作之助就算是被動地退出了異能力者殺手組織。

  接下來將近半年的時間,他幾乎每天都在變換著身份接取虎杖仁在裡世界交易網站上的人頭懸賞令。雖然沒法真正地得到作為懸賞金的一百億円, 但他每接一次任務虎杖仁就會付給他十萬円,再加上省去了抽成費、購置武器和保養槍械的額外支出, 以及近半年來兼職的收入, 開源節流雙管齊下的後果就是他現在已經攢下了將近兩千萬円。

  織田作之助看著計算出來的存款金額,感嘆了句, 「好多錢啊。」

  ——接下來就算不用非常努力地兼職, 也能依靠這筆存款生活很久了。

  清空了計算器裡的數字之後,織田作之助拿起了裝著伴手禮的袋子, 打開一看, 發現裡面是《A852號》迄今為止發行的的漫畫單行本全集以及動畫OST紀念專輯。

  作為我妻真好的忠實粉絲, 他當然已經看完了書迷們所謂的「救贖三部曲」——《恐山青春物語》、《A852號》和《救世主毀滅世界》,不過改編漫畫和動畫倒是還沒來得及看。

  織田作之助拿出了唱片機, 將唱片取出置於轉台之上。

  唱針之下,唱片緩緩轉動,悅耳的聲音從喇叭裡流淌而出。伴隨著音樂,紅褐色頭發的少年緩緩翻閱起了《A852號》漫畫單行本的第一冊 。

  當唱片播放到了中原中也演唱的曲目之時,織田作之助動作稍稍一頓,有些困惑地皺起了眉,「這聲音……總覺得有點耳熟啊。」

  就在這時,隔壁傳來了吉他掃弦發出的利落聲音,緊接著如夏日清風、泉水叮咚的一段吉他前奏便響了起來,男孩稚嫩又有著極高辨識度的歌聲從窗外飄了進來,飄進了紅褐色頭發的少年殺手耳中。

  織田作之助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是隔壁三個孩子裡面的大哥!」

  難怪他會覺得唱片機裡正在播放的這首歌曲的演唱者,聲音那麼耳熟,原來是他的熟人啊。

  織田作之助是在今年年初搬來這個單間公寓的。

  入住之前,他聽坐擁一整棟樓的房東說起隔壁住著的三兄妹和他們養的一條體型龐大的邊牧是從貧民窟搬過來的。貧民窟出身的孩子警惕心很強,他們三個也從來都是一起行動,絕對不會有某個人落單的情況發生。

  房東當時還說:「你現在要住的這間公寓,之前租住的家伙是個戀///童///癖。有天晚上,那家伙撬壞門鎖闖進了隔壁三兄妹的家裡,結果被那條邊牧直接咬斷了下///體和右腿,連臉都被狗爪撕掉了一半,送醫之後差點沒救過來。後面雖然人救回來了,但據說不久後因為受不了失去男性特征的打擊就在監獄裡自殺了。警方本來還打算將那條狗擊斃,但犯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抽風了,人還在ICU裡躺著,卻堅持要爬起來寫認罪書,還懇求警方赦免那條狗。因為三個孩子和受害者的請求,警方就沒有對那條邊牧施行安樂死。總之,他們家的邊牧可凶了,你不要輕易去招惹。」

  聽完房東的話,織田作之助忍不住說:「可它是一只好狗狗啊。」

  房東贊同地點了點頭,「確實,要是我家的傻狗能這麼靠譜就好了。可惜我的狗要是碰到了撬鎖入戶的犯人,說不定會當做什麼都沒看到。」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下,「呃……節哀?」

  房東:「……」

  ——不會說話可以不用說。

  織田作之助正式搬進單間公寓的時候,正值新年期間,恰好碰上了從超市采購回來的三兄妹。

  他沒有跟三個孩子搶電梯,而是讓他們先坐電梯上去,自己再搭乘下一班電梯——畢竟密閉空間裡面,身材高大的年長男性肯定會讓三個孩子精神高度緊張。

  之後經過了將近半年的鄰裡友好相處,織田作之助成功地得到了三兄妹和一條邊牧的友誼。

  但三個孩子還是非常謹慎,不會輕易踏足他所住的單間公寓,偶爾的節假日才會邀請他上門做客。他們也很少會透露自己家裡的情況,以至於織田作之助直到現在才知道中原中也原來還演唱了《A852號》的動畫OST——當然,也是因為《A852號》的第一季動畫這個月才剛開始播放,他之前不知道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這一邊,織田作之助正為自己這個小小的發現感到高興,心裡頗有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驕傲自豪。

  另一邊,中原中也、芥川龍之介和芥川銀正在收拾行李,一點點將房間裡的物品歸納整理好並收進紙箱子裡面。

  他們准備在這個月底就搬家。

  新家的地點位於東京杯戶町。

  中原中也其實不太想搬家,畢竟,他還想要在橫濱尋找關於自己來歷出身的線索。

  但這也不是當下就能做到的事情,而且他已經在五十嵐導演的幫助下,與位於東京杯戶町的聲優事務所簽訂了合約,搬家也是為了方便自己的工作。

  於是,中原中也考慮再三後,還是在家庭會議上面提出了搬家的事情,然後得到了三位家人的全票通過認證。

  五十嵐導演也出力幫忙不少,不僅幫他們找到了合適的住處,還為他們解決了學校的問題。今年九月份,從未上過學的三兄妹便將轉學進入帝丹小學,而在入讀與年齡對應的年級之前,他們還要經過一段時間的高強度補習才能跟上同齡人的學習進度。

  五十嵐導演知道他們的出身,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前兩天還打電話過來催促三兄妹盡早啟程,「我已經為你們報名了補習的私塾,學習任務非常繁重,能早一點搬來杯戶町就盡量早一點吧。」

  畢竟帝丹小學是個有名的好學校,他們的偏差值要是不夠的話,就只能就近去上杯戶小學了。雖然中原中也覺得有學上就可以,芥川龍之介和芥川銀對此也持有相同的看法,但性格一向要強、力求一切完美的五十嵐導演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尊敬的長輩對自己抱有如此之高的期望,一貫難以拒絕他人好意的中原中也、芥川龍之介和芥川銀自然想要竭盡全力地做到完美。

  五月的最後一天,中原中也邀請了織田作之助來家裡吃飯,並在飯後說出了他們將要搬家的事情。

  織田作之助語氣平靜,拿起裝著果汁的杯子與他們輕輕碰了下杯,「那就預祝你們一路順風。」

  他其實對此早有預料,畢竟三兄妹又沒有刻意隱瞞的意思,當然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細心敏銳的少年殺手,自然能從這些細微之處分析出來各種各樣的有效信息,也猜到了三兄妹要搬家的事情。

  正式搬家的那一天,恰好是個天氣晴朗的日子。

  中原中也坐在車裡,側頭望著窗外掠過的風景,在心裡默默地想——遲早有一天,他會回到這座城市,揭開自己的身世之謎。

  耳邊傳來芥川銀柔和的聲音,「中也哥,織田哥送了你什麼東西?」

  中原中也回過神來,扭頭看向芥川銀,發現她手中拿著一個漂亮的水晶發飾,那應該就是她從織田作之助那裡收到的臨別禮物。

  坐在芥川銀另一側的芥川龍之介扭過頭說道:「我收到了幾本書,我和織田哥已經約好了,以後繼續互通書信當筆友。」

  因為體型過大只能待在面包車後備箱的邊牧忽然「汪汪」叫了一聲,脖頸上赫然掛著狗牌,芥川銀說道:「牧神也收到禮物了,據說這個狗牌是織田哥親手刻的。」

  中原中也看向放在自己腿上還未拆封的禮物盒子,微微笑了起來,「不管是什麼都好。反正,他肯定不會送我討厭的東西。」

  芥川龍之介瞥他一眼,「別裝深沉了,趕快拆開讓我們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牧神「汪嗚」叫了一聲,附和著芥川龍之介的話。

  中原中也:「……好吧。」

  就在三兄妹和牧神搬進新家,並且初步熟悉了周圍的環境之時,羂索也搬進了醫院裡面。

  他在醫院安穩地住了兩天後,於六月五日晚上臨近十二點的時候被一股劇烈的疼痛驚醒。

  陪床的虎杖仁也立刻驚醒了過來,摁鈴叫來了負責值班的護士。

  在護士確認可以進入產房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次日的凌晨三點鐘。

  疼得面色慘白的羂索躺在產床上,被助產士推進了產房裡面。

  虎杖仁坐在產房外面等待的時候,忽然想起了自己在上個月對五條悟的承諾,於是發了一條消息給他——他們在上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交換過了聯系方式。

  [虎杖仁]:我老婆要生了。

  [五條悟]:我馬上就來!!!

  虎杖仁看著這條秒回的消息,一時陷入無語,「……」

  ——現在可是凌晨三點鐘啊,五條悟這家伙不睡覺的嗎?還有他這麼激動的表現,看起來倒像是他是孩子的爹一樣。


第65章

  東京咒術高專——

  燈火通明的食堂裡面, 一年級的三個學生正坐在一張長桌的三個方位玩大富豪。這個撲克牌游戲的規則類似於中國的「鬥地主」,最先出完手中所持撲克牌的玩家就是勝利者。

  這一輪大富豪游戲已經臨近尾聲。

  家入硝子的手中僅剩一張撲克牌,儼然已經鎖定了勝局。夏油傑手中剩余的撲克牌雖然比她稍多一些,但牌面還算不錯, 也不是完全沒有翻盤的機會。

  而手中剩余的撲克牌數目最多、牌面也很垃圾的五條悟, 則是在拿起手機回復了一條消息後,忽然站了起來。

  家入硝子和夏油傑齊齊看向他, 兩人的眼神裡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了狐疑之色。

  夏油傑笑:「該不會是眼看要輸了就想逃跑了吧?」

  家入硝子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 聲音懶洋洋地說:「逃跑的話, 罪加一等, 跑腿買酒的時間從一個月延長到三個月好了。」

  五條悟看了看兩個幼稚單純的同期,深沉地說:「現在有比玩大富豪更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了。」

  夏油傑非常捧場地問道:「什麼事?」

  家入硝子沒說話,僅僅挑了下眉毛,示意五條悟繼續往下說。

  五條悟:「我准備去迎接詛咒公主的誕生,你們要跟我一起去嗎?」

  夏油傑:「詛咒公主?我只聽過詛咒之王。」

  五條悟忍笑:「之前沒聽說過沒關系!從今天起, 這世上再也沒有詛咒之王,只有詛咒公主!」

  家入硝子忍不住說:「你想笑就笑吧, 不要忍了, 你的臉看起來都快扭曲了。」

  五條悟捂著肚子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時間, 空曠的食堂裡面, 只剩下他猖狂至極的笑聲在不斷地回蕩。

  夏油傑一臉無語地將目光轉向家入硝子,兩人對視了幾秒後, 他說:「不然, 我們還是把他套麻袋揍一頓好了。」

  家入硝子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贊成!你出力,我在旁邊給你加油!」

  夏油傑:「……」

  ——呵, 這家伙就是想看他和悟打起來後,雙雙被夜蛾老師制裁罰寫檢討的樂子吧?!

  等到笑了個盡興之後,五條悟直起身說道:「所以你們跟不跟我去啊?還能順便去仙台買點毛豆生奶油喜久福。」

  夏油傑有點猶豫地說:「可今天是周一啊,早上還有夜蛾老師的課。」

  五條悟語氣輕描淡寫,「那就翹掉唄。而且我覺得那家伙生個小孩應該不至於要從凌晨三點生到早上九點吧?我們肯定能趕在上課之前回來的,要是趕不回來那就算了,反正夜蛾老師已經習慣了。」

  家入硝子嚴肅地說道:「生孩子的時長因人而異,有些人可能『咻——』地一下就生出來了,但有些人可能要生一天一夜甚至更久。一般來說初次分娩的人產道比較狹窄,生產就更艱難一些。」

  「懂了懂了。」五條悟忍著笑道:「那家伙應該也算是熟練工了,畢竟都生了兩個孩子了……噗!」

  「……」家入硝子轉頭再次與夏油傑對視一眼,「不然,你還是把他套麻袋揍一頓好了。」

  夏油傑:「……」

  ——就算是這樣,你也還是不想親自動手收拾他嗎?

  五條悟清了清嗓子,「我最後再問一遍,你們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見證詛咒公主的誕生?」

  他伸出了兩只手說:「要去的話就握住我的手,不去你們就回宿舍睡覺,我自己一個人去。」

  一大一小兩只手分別搭在了他的掌心。

  五條悟握住了一左一右放在自己掌心的手,滿意地笑道:「我就知道你們周一也不想上課。」

  家入硝子露出嫌棄的表情,「明明是你一直在攛掇我們陪你一起去看熱鬧。」

  夏油傑臉上帶著笑容說道:「悟,就算是這樣也不能逃避輸了游戲的懲罰。」

  五條悟撇了撇嘴,「切」了一聲,然後說道:「好了,我們出發。」

  下一秒,他已經帶著兩個同期瞬移離開食堂,空曠的食堂裡面頓時人影全無,只剩下一桌的撲克牌,以及已經空掉的零食袋子和飲料瓶子。

  不一會兒,白發少年就帶著他的兩個同期抵達了位於仙台市的虎杖家院牆外面。

  ——他上次在離開虎杖家的時候,特意以此為起點設置了一段長距離瞬移路徑。當然,為了不讓自己像一輛泥頭車一樣在瞬移過程中把倒霉的路人撞死,他途經的地方都是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嶺或者百米高空。畢竟,他的瞬移不是直接跨越了空間,而是利用「蒼」實現的高速移動。

  夏油傑神情恍惚,「這就已經到仙台了嗎?」

  家入硝子吐槽道:「就這麼急著看熱鬧嗎?還有,為什麼你設置的終點會在別人家的牆外?你是什麼准備翻牆的偷腥貓嗎?」

  五條悟沒有回答兩個同期的問題,徑自掏出了手機,然後在兩個同期的注視下說道:「我先問下他們在哪個醫院,然後我們坐車過去。」

  半個小時後,一輛計程車停在了醫院的門口,東京咒術高專的三個一年級生打開車門下來。

  戴著墨鏡的白發少年走在最前面,扎著丸子頭的黑發少年和嘴裡叼著一根煙的短發少女跟在後面。

  三個人靚腿長、身穿制服的學生走進醫院大廳的時候,值班的保安不由地向他們側目望來。

  五條悟確認了產房所在樓棟的位置,叫上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一起去搭乘電梯。

  樓層顯示器上的數字停止變化之後,電梯門打開,一個外形極其醒目的粉發男人映入了東京咒高三人組的視野之中。

  粉發男人坐在產房外面的長椅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產房門口的指示燈。[祂]的側顏線條非常冷峻,不帶任何表情的模樣看著很是令人發怵。

  五條悟卻一副很自來熟的模樣走上前去,語氣輕快地跟粉發男人打了個招呼,「虎杖先生,我來了!」

  粉發男人側頭望過來,淺金色的眼睛有那麼一瞬間看起來像是野獸的瞳仁,冷漠得不帶任何感情。

  當然,在[祂]開口後,這種感覺就消失殆盡了,「五條老師。」

  家入硝子:「……五條老師?」

  夏油傑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粉發男人帶來的那股如同沼澤般粘稠又令人窒息的危險之感也消失了。

  他低聲笑道:「悟未來當老師的話……」

  家入硝子說:「呵呵,絕對會誤人子弟吧。」

  夏油傑忍笑,他再次抬眸看向虎杖仁,才發現粉發男人站起身後,個子居然比已經一米八的五條悟還要高出一截。

  家入硝子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不由輕嘖了一聲。她173cm的身高在女孩子裡面已經算得上高挑,但是在兩個仿佛吃了生長激素的高大同期的襯托之下,卻顯得嬌小了起來。本來以為夏油傑和五條悟算是特例,沒想到今天又見到了一個高得像座鐵塔的家伙,不是說日本男人的平均身高很矮嗎?

  這一邊,落後幾步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一邊閑聊、一邊充當壁花。

  另一邊,虎杖仁與五條悟也交談了起來。

  虎杖仁說:「你來得好快。」

  五條悟看了一眼緊閉的產房大門,「還沒有生出來啊?」

  虎杖仁「嗯」了一聲,憂心忡忡地說:「宿奈麻呂的脾氣不好。」

  ——不僅讓羂索在懷孕的時候吃了很多苦頭,看來就連生產的時候,也要狠狠折騰他一下。

  五條悟就差拍手叫好了,但想想當事孕婦的丈夫還在自己面前,於是就換了個說辭,「公主都是有脾氣的,而且宿奈麻呂這麼能折騰,豈不是說明她性格很活潑、身體很健康?」

  虎杖仁贊同地點了點頭,「倒也確實如此,我們坐下來等吧。」

  產房外面的兩條長椅上,虎杖仁、五條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排排坐。

  虎杖仁不動如山地坐著,五條悟則很快就等得不耐煩了,連玩手機都覺得沒意思。

  他一會兒翹起了二郎腿、一會兒又伸長了兩條腿在過道上充當障礙物,像個多動症兒童。

  等到凌晨五點鐘的時候,五條悟硬生生搖醒了坐在對面那條長椅上,頭靠著牆雙雙睡過去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

  「傑!傑!你陪我去買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吧!」

  「硝子,別睡了,我們去買一副撲克牌回來繼續玩大富豪吧!」

  「一日之計在於晨啊!現在已經五點鐘了,你們怎麼能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睡眠上呢!」

  一夜沒睡、剛睡過去就被壞貓貓吵醒的兩個人類飼養員:「……」

  五條悟見他們睜開了無神的雙眼,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你們醒了啊!」

  家入硝子眼眶下面掛著目前還不算非常明顯的黑眼圈,面無表情地跟夏油傑對視了一眼。

  下一秒,兩人一個仗著臂長對五條悟進行了鎖喉攻擊、另一個則熟練地踹向了男人的命根,默契十足!

  五條悟敏捷地避開了家入硝子的斷子絕孫腳,大聲叫嚷道:「哇!硝子,你好歹毒!」

  家入硝子呵呵一笑,夏油傑則趁勢成功鎖喉,咬牙切齒地說:「你有無下限術式有六眼還會反轉術式,你了不起,就算二十四小時不睡覺也不會猝死,但我們倆還要睡呢!」

  坐在對面隔岸觀火的虎杖仁看著這發生在一瞬間的打鬥,感慨道:「差一點就踢到了啊……」

  「你這語氣聽起來怎麼還有點遺憾呢?」五條悟扭頭吐槽了一句,然後又看向夏油傑,說道:「那不然你和硝子先休息一會兒,我出去買喜久福,順便給你們帶份早餐?」

  夏油傑:「……真的假的?」

  家入硝子:「……中邪了吧?」

  五條悟眯起了圓片小墨鏡之下的眼睛,「喂,你們不要太過分了,限你們三秒鐘內說出想吃什麼!」

  家入硝子說:「隨便吧,不要甜的。」

  夏油傑則說:「蕎麥面,不要甜的。」

  「……」五條悟懷疑自己被同期針對了,不由地震聲道:「甜食才是正義!」

  然後他扭頭看向粉發男人,「虎杖先生,你要吃什麼?」

  虎杖仁:「香織還沒有從產房出來,感覺沒什麼胃口……但一定要說的話,不要甜的。」

  五條悟:「……」

  確認了,他就是被在場的所有人針對了!!!

  肩負著購買早餐重任的五條悟背影蕭瑟地離開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夏油傑不由地感慨道:「悟,感覺好像拆家以後討好主人的貓啊。」

  下一秒,原本跟他坐在同一張長椅上的家入硝子已經閃現到了另一張長椅上。

  夏油傑:「……硝子,不是你想的那樣!」

  家入硝子:「我什麼都沒想,我要睡了。」

  夏油傑看著閉上眼睛睡過去的短發少女,「……」

  ——不,你那個表現分明就是想了什麼!

  等到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睡了個回籠覺醒來,又吃完了五條悟帶回來的豪華早餐之後,產房的大門依然緊閉。

  家入硝子看了一眼產房門上亮著的指示燈,臉色有些凝重。都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把孩子生下來,裡面該不會發生了什麼不好的情況吧?

  五條悟語氣輕松道:「不用擔心,有這個閑工夫操心產婦,不如想一下檢討要怎麼寫。」

  家入硝子:「……」

  夏油傑:「……」

  第三胎的生產過程異常地漫長。

  在五條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相繼接到了夜蛾正道打來的電話,並且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之後,產房的大門還是沒有打開的跡像。

  下午三點左右。

  距離羂索進入產房已經過了十二個小時,就連助產士都已經換了兩輪,但孩子還是沒生下來。換人的間隙,產房大門會短暫地開啟,產婦痛苦的呻///吟會在那個時候隱約地傳出。

  虎杖仁猶如望妻石一樣看著產房的大門,[祂]覺得自己快要忍耐不了了。

  ——如果宿奈麻呂還是不肯從產道出來,那就算會傷害到女兒,[祂]也要強行將她拽出來。再等三個小時,三個小時後,[祂]就不管宿奈麻呂願不願意了!

  六點鐘。

  天邊暮色降臨,正是逢魔時刻。

  五條悟看著窗外泛著藍紫的天空,又看向忽然爆發出了一股強大咒力的產房。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也是神情一凜,齊齊看向產房大門。

  產房大門打開。

  一個護士抱著啼哭的新生兒走了出來,然後她就看到兩個人高馬大的猛男站到了自己面前,她下意識地問道:「你們倆,誰是孩子的爸爸?」

  虎杖仁:「我是。」

  五條悟:「我雖然不是,但我可以是。」

  夏油傑:「……」

  ——勁爆啊!!!

  家入硝子:「……」

  ——人渣!!!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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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抱著新生兒的護士:「……」

  她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語出驚人的白發少年, 然後將懷中皮膚紅彤彤的新生兒塞到了虎杖仁懷裡。

  虎杖仁低頭看向懷裡哭聲響亮的女兒,目光落在她的胎發上,「是粉色的頭發啊,看來宿奈麻呂比較像我。」

  五條悟興致勃勃地湊上前來看了一眼, 然後露出嫌棄的表情, 「噫!長得好像一只小老鼠啊!」

  粉發男人淺金色的眼睛幽幽地看向他,「不, 宿奈麻呂不是小老鼠。」

  五條悟將站在一旁的夏油傑扯了過來, 邀請他一起加入戰局, 「傑!你來說說這小孩兒長得像不像一只小老鼠?」

  夏油傑認真打量了幾秒,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剛出生的小嬰兒,實在判斷不出來美醜,只覺得這小東西……長得可真別致。

  他沉吟片刻,委婉地說:「呃……長得像一只可愛的小猴子。」

  「……」五條悟扭頭看了他一眼,神情很復雜, 想起上輩子那個將普通人以猴子指代的摯友,再看看如今這個形容轉世成女孩剛剛出生的兩面宿儺是「可愛的小猴子」的摯友, 他深吸了一口氣, 「傑……對不起,但我真的忍不住了!」

  夏油傑還沒來得及對此發出疑問, 就看到五條悟轉過身去, 一邊捶牆一邊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

  ——他的話很好笑嗎?剛出生的小嬰兒看起來就是像一只小猴子啊!!!

  家入硝子眼神憐憫地看著捶牆狂笑、疑似瘋癲的白發同期, 「這就是喜當爹的快樂嗎?」

  ——看看, 這孩子都樂傻了。

  就在這時, 護士推著產床從產房裡面出來了。

  虎杖仁沒再繼續關注女兒到底長得像小老鼠、還是像可愛的小猴子,[祂]走到了產床邊看著疲倦地睡去的妻子, 眼神極為溫柔,「辛苦你了,香織。」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的視線也被吸引了過去,這一看他們就知道了,新生兒粉色頭發的基因,肯定是來源於父親,除非母親的祖輩裡面也有粉色頭發的基因。不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孩子的父親應該不會是五條悟。

  在虎杖仁跟著產床一起離開前往休息的病房之後,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不約而同地看向停止了行為藝術的五條悟。

  五條悟神情疑惑地回望自己的兩個同期,「怎麼了?」

  ——干嘛要用這種欣慰的眼神看著他啊?感覺怪惡心的。

  夏油傑:「看你這麼千裡迢迢地跑過來等孩子出生,我還以為真的是你的孩子呢。」

  家入硝子:「幸好你還沒有禽獸到對著人///妻下毒手。」

  「……」意識到他們的險惡揣測之後,五條悟頓時臉色鐵青,「靠!我在你們眼裡眼光那麼爛嗎?」

  ——他會看上一個腦花嗎?絕無可能!嘔!!!

  「嗯。」夏油傑點了點頭。

  「畢竟是人渣嘛,無論你干出什麼事情,我都不會覺得驚訝。」家入硝子語氣平靜。

  五條悟:「……」

  夏油傑抬眸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電子表,已經六點半了,「悟,熱鬧我們也陪你看完了,現在該回去了吧?晚上還要寫檢討呢。」

  五條悟:「……」

  家入硝子:「……」

  五條悟心情沉重地說,「嗯,走吧。等下我給虎杖發個消息就好了。」

  返程依舊是搭乘了五條悟特快列車,因此抵達東京咒術高專的時候,天邊的殘霞還沒有徹底被夜色侵蝕殆盡。

  三個一年級生先是在食堂吃完了晚飯,然後一路慢悠悠地晃回了宿舍樓。

  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齊齊地看向神色懶散的五條悟。

  五條悟:「有什麼話想問就快點問吧,我還要回宿舍吃我的喜久福呢。」

  夏油傑:「你之前說的那句『世上再也沒有詛咒之王,只有詛咒公主』是認真的嗎?」

  五條悟笑道:「認真得不能再認真了。」

  夏油傑不由地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所以……那個——」

  五條悟忍著笑說:「那個『可愛的小猴子』。」

  「……」夏油傑:「那個女嬰真的是兩面宿儺的轉世嗎?還是說,她是人造的受肉容器?」

  他無法忘記在產房外面感受到的那股龐大咒力,邪惡又狂暴,令人背後不由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但僅僅只是一瞬間,那股咒力便又消失不見了,仿佛之前他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家入硝子微眯起眼睛,「據說兩年前,有個竊賊盜走了東京咒術高專保管的六根兩面宿儺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圖。那個人,難不成就是虎杖先生?」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說:「Bingo!答對了!不過,這件事情最好還是不要告訴任何其他人,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一樣,可以接受這種離譜的事……」

  他微眯起湛藍的眼眸,「要是那些爛橘子們自尋死路的話,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他們啊。」

  夏油傑皺起眉頭說道:「但就這麼放任的話……」

  家入硝子笑了笑說:「相信他吧。既然他覺得這麼處理沒問題,那就這樣做吧。」

  雖然沒有如同兩個同期一樣強大的戰鬥力,但她一直通透無比,對於他們的性格也一直都很了解。

  夏油傑緊蹙的眉心松開,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你說得……」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五條悟強行打斷了。

  五條悟摟住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的肩膀,「沒錯!相信我!我可是咒術界的最強!」

  夏油傑額角青筋暴起,笑容也僵住了,「……」

  家入硝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抖了下肩膀,讓五條悟的手從自己肩上滑下去,「好困,我回宿舍睡覺去了。」

  夏油傑拿開了五條悟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笑得像只眯起眼睛的狐狸,「我也去睡覺了。晚安,硝子。」

  家入硝子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朝著女生宿舍樓走去,「晚安——」

  被拋棄在原地的五條悟:「……喂!你們兩個,不要太過分了!!!」

  ——貓貓炸毛.JPG

  夜色漸漸濃稠。

  隨著深夜來臨,街道上人聲漸消,行駛而過的車輛也變得寥寥無幾。

  虎杖家的宅邸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虎杖倭助睡著了,小悠仁和脹相也已經躺在了各自的嬰兒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晚,脹相做了一個很好的夢。

  睡夢中,他見到了剛出生的妹妹宿奈麻呂。小悠仁和倭助爺爺都在為他慶祝一周歲生日快樂,現任爸爸虎杖仁則是給他端上了精心制作的蛋糕,然後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說道:「抱歉,相一郎,今天沒能趕回來為你慶祝生日。」

  脹相非常大方地說:「沒關系,還是宿……呃,宿奈麻呂比較重要。」

  傍晚將近七點的時候,虎杖仁給家裡打來了一通電話,說是因為生產的過程太過漫長,香織身體耗損較大、極度疲憊,所以這幾天[祂]都要陪著母女二人待在醫院裡面休養了。

  好在母女二人都非常平安。

  脹相聽到那句「母女平安」的時候,險些當場噴出嘴裡的奶。

  虎杖仁看著乖巧懂事的次子,說道:「這一次只能用這種方法給你慶祝生日了,明年我一定補償你一場隆重的生日party!」

  脹相沒怎麼在意[祂]所說的話,他吹完了蠟燭,在心裡默默地許下了願望。

  抱著宿奈麻呂坐在一旁的羂索這時候終於回過神來:「……」

  ——有完沒完?夢裡也要打工營業,資本家看了都要流淚啊!!!

  脹相一開始還不明白虎杖仁說的「這種方法」是什麼意思。

  直到第二天早上,虎杖倭助若有所思地捂著臉說:「奇怪,我怎麼牙疼起來了……總不可能是昨晚在夢裡吃了一塊蛋糕,就搞得牙疼了吧?」

  脹相:「!!!」

  ——原來如此……爹,你到底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第67章

  虎杖仁在醫院裡陪著羂索休養了三天, 在此期間,[祂]將自己的治愈之力輸入妻子的身體,完美地修復了生產帶來的損傷,以確保妻子不會因此留下任何的後遺症。

  三天之後, [祂]帶著妻女回到了家裡, 然後受到了留守在家的三名家庭成員的強勢圍觀。

  虎杖倭助喜笑顏開地看著被冤種兒子抱在懷裡的小孫女,「小宿奈終於回來了啊, 快讓爺爺看看!誒呦, 長得真可愛啊!」

  正在客廳地墊上玩耍的小悠仁和脹相聞聲, 也趕忙邁著小短腿跑到了玄關, 伸長了脖子去瞧父親懷裡的妹妹。奈何他們的父親身高實在傲人,就算他們再怎麼努力也只能看到襁褓上的花色——別說,嬌嫩的粉色,確實還挺適合女嬰。

  但一想到這個剛剛出世的小嬰兒,真身其實是詛咒之王兩面宿儺, 脹相的臉色就不由地變得古怪起來。

  站在一旁的小悠仁自然沒有那麼多想法,他拽了拽父親的褲腿說:「爸爸, 我也要看妹妹!」

  虎杖仁目光溫柔地看了眼小悠仁, 「好。」

  [祂]將睡著的宿奈麻呂放在客廳的沙發上面,然後將小悠仁和相一郎抱起來, 一左一右放在宿奈麻呂身側, 小聲地說道:「我先陪媽媽回房間一趟,宿奈麻呂就先交給你們照看一下。她睡著了, 你們不要吵醒她哦。」

  相一郎乖巧地點了點頭。

  小悠仁在自己的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然後抬頭好奇地看向被粉發男人牽著手的羂索, 問道:「媽媽,你的眼睛為什麼像熊貓?」

  「……」羂索的眼眶下面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在一家四口的注目之下,他虛弱地笑了笑:「媽媽沒事,就是有點累到了。你們慢慢玩,我先回房休息了。」

  他轉過身准備往樓梯的方向走去,虎杖仁在跟著妻子離開客廳之前,回頭對小悠仁溫柔一笑,「悠仁別擔心,我會照顧好你媽媽的。」

  小悠仁看著父母相攜離去的背影,有些不解地歪了歪頭,但小孩子的注意力通常很快就會被新鮮的事物轉移。

  他低頭看著襁褓裡面熟睡的妹妹,淺金色的眼睛亮晶晶,然後他壓低了音量,小心翼翼地用細弱蚊蠅的氣聲對脹相說道:「宿奈好可愛啊!」

  脹相忍俊不禁,在他看來,小悠仁才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孩子,至於宿奈麻呂……

  他垂眸看向熟睡的小嬰兒,跟一般的小嬰兒不同,宿奈麻呂身上的生理性黃疸褪去得很快,白嫩嫩的皮膚在櫻花般的粉色頭發映襯之下,顯得愈發地白皙。哪怕現在五官輪廓還不怎麼清晰,卻依舊讓人覺得玉雪可愛——當然,前提是他不知道這是兩面宿儺的轉世,一旦知道了這個設定……

  ——等等!為什麼感覺好像也還能接受?這可是詛咒之王兩面宿儺的轉世啊!!!

  ——但是……宿奈麻呂確實非常可愛啊!無論是粉色的頭發、嘟起的嘴巴,亦或者是濃密又纖長的眼睫毛、抵在臉頰旁邊的小小拳頭,都讓人看得忍不住心都要被萌化了。

  脹相:「……」

  ——看來,他這一年確實成長了很多,就連詛咒之王轉生成了可愛妹妹的事情都能接受了。

  虎杖仁給羂索蓋好被子,等他睡著之後,才走出臥室准備去做午飯。

  但還沒等[祂]走進廚房,[祂]就被表情嚴肅的虎杖倭助叫了過去,「仁,你過來一下。」

  粉發男人走了過去,神情疑惑地問:「怎麼了?爸爸。」

  虎杖倭助的目光像是鷹隼一樣銳利,「香織看起來怎麼一副非常虛弱的樣子?要是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的話,就不要這麼急著回家。你們在醫院多待幾天也沒關系,家裡還有我呢。」

  「……」虎杖仁沉默了幾秒,才表情淡定地說:「可要是再不從醫院離開的話,護士長就要哭了,醫院的投訴信箱恐怕也會被塞滿吧。」

  「……」虎杖倭助面露不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虎杖仁往客廳沙發的方向瞄了一眼,說道:「宿奈的脾氣非常不好,嗓門和力氣又都很大,所以住院期間,我們每天都會被人投訴好幾次。醫護人員還說,這是他們在這家醫院婦產科工作了那麼多年以來,見過的精力最旺盛的新生兒。」

  虎杖倭助沒怎麼把[祂]說的話當真,畢竟一個小嬰兒的嗓門和力氣能有多大呢?而且,他的寶貝孫女怎麼可能脾氣不好?

  老爺子的關注點全在另一件事上,「這麼說來,宿奈的身體很健康?」

  虎杖仁點了點頭,「她的身體要是不健康的話,也不至於鬧騰成這樣。而且宿奈麻呂的胃口也比一般的小嬰兒要好得多,所以喝奶的頻率很高。又因為力氣大,都把香織給弄傷了。」

  虎杖倭助忍不住問:「……用奶瓶喂她也不行嗎?」

  虎杖仁:「試過了,但是宿奈一定要喝最新鮮的那一口,非常地挑食。」

  此時此刻,虎杖倭助終於意識到了他這個剛剛出生的小孫女,可能確實是有那麼億點難搞。

  他想了想,抬手拍了拍自家兒子結實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那就只能辛苦一下香織了,你也要好好照顧你老婆,不要因為宿奈麻呂的偏好就把孩子留給香織一個人帶。不過,話說回來,家裡三個孩子要是帶不過來的話,你要不要請個住家保姆?」

  虎杖仁果斷地拒絕了,「暫時沒有這個必要,我一個人就能照顧好香織和孩子們。」

  虎杖倭助也沒有強求,「那等你需要了再說,不要太勉強自己了。」

  老爺子其實一直有在暗中關注自家冤種兒子的事業,也知道[祂]作為自由職業者的日程究竟有多繁忙——不僅要照顧坐月子的妻子和三個年幼的孩子,還要將整個家打理得干干淨淨,並且負責制作美味營養的豐盛三餐,再加上還要繪制《恐山青春物語》以及《A852號》的改編漫畫,一天的二十四個小時可謂是安排得滿滿當當,說[祂]是超人也不為過。

  但作為這個超人的父親,虎杖倭助真的很擔心[祂]有一天會猝死在家,那他豈不是要白發人送粉發人了?

  虎杖仁看了看老爺子,忽然笑了起來,「嗯,我知道了。」

  ——他對[祂]的關心,[祂]已經接收到了。

  生活再次回歸了日常,除了家裡添了個鬧騰的妹妹之外,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脹相覺得這樣的生活,確實沒有什麼不好,但他的心裡,始終有一個心病——他在有生之年,還能與咒胎九相圖的其余八個弟弟重逢嗎?

  ——「想要再次見到弟弟們。」

  這是脹相在夢境裡過生日時,默默許下的生日願望。他並不對願望的實現抱有很高的期待,卻沒想到在虎杖仁回到家的半個月後,[祂]交給了自己一串佛珠手鏈。

  那是一個天氣晴朗的早晨,粉發男人坐在緣側,半轉過身拉開了障子門,朝著客廳地墊上的脹相招了招手,「相一郎,過來一下。」

  脹相雖然不知道[祂]找自己有什麼事,但這一年來的朝夕相處已經培養出了他對[祂]的信任。他邁著小小的步子走到了緣側,問道:「怎麼了?」

  嗓音雖然稚嫩,語氣卻很穩重。

  儼然就是一個裝成熟的小大人。

  虎杖仁攤開掌心,長長的一串佛珠手鏈如同水流從[祂]的手中流瀉而下。

  佛珠與地板磕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脹相注視著那串佛珠手鏈,眼睛微微睜大,一種莫名的預感湧上了心頭,「這難道是……」

  虎杖仁點點頭,溫柔地說:「這條佛珠手鏈一共串了一百零八顆佛珠,其中八顆裡面封印著你的弟弟們,也就是咒胎九相圖的另外八個孩子。」

  脹相立刻就想劈手奪過粉發男人手中的這串佛珠手鏈,但他按捺住了這股衝動,不敢輕易地做出讓[祂]覺得不快的事情。

  然而下一秒,虎杖仁卻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耐心地將佛珠手鏈纏在了他的腕上,「相一郎,我聽到了你的生日願望。但你要知道,我已經答應了你的母親,不會再讓他懷上咒胎九相圖裡的其他八個孩子了。」

  脹相緊抿嘴唇,語氣硬邦邦地說:「我可以自己想辦法讓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用不著他來生。八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而已,不算難找,而且那種家伙也死不足惜。」

  虎杖仁搖搖頭,「但你要知道,作為咒靈來到這個世界的話,就沒有轉世投胎的可能性了。一旦他們死亡,就意味著徹底的灰飛煙滅,而且他們也永遠都無法從怨恨中解脫了。」

  脹相慢慢睜大了眼睛,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那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拯救他們?」

  他抬起頭,眼神堅定執著地看向自己的父親,「請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拯救他們?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去做!」

  虎杖仁寬大的手覆在了脹相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他黑色的頭發,「那就試著超度他們吧。只要他們心中的怨恨消散,自然就能去投胎轉世了,這樣說不定,你們下輩子還能再做兄弟。」

  脹相露出似是恍然又似是悵惘的神情,「……超度他們嗎?我知道了。」

  佛珠手鏈對於一個一歲的小孩子來說還是太長了,虎杖仁幾乎將佛珠手鏈纏滿了脹相的整條左臂,才將將纏完,「這樣就可以了。」

  「……」脹相低頭看著自己被佛珠手鏈「封印」的左臂,雖然他也很樂意隨身攜帶弟弟們,但這樣恐怕不太方便吧?

  然後下一秒,他便看到佛珠手鏈融進了自己的左臂,在他的手腕上化作一顆黑色的痣。

  虎杖仁笑道:「以後只要你想,隨時可以讓佛珠手鏈出來,平時也可以讓它隱藏起來。」

  脹相微微一怔,隨後抬頭看向粉發男人,神情鄭重地說道:「謝謝你。」

  虎杖仁靜靜地看了他幾秒,無奈地說道:「父子之間,用不著這麼客氣。去跟悠仁玩吧。」

  脹相點點頭,轉身離開緣側走回了室內。

  但在地墊上面坐下之後,他又忍不住扭頭望向坐在緣側的粉發男人。[祂]的背影高大得如同山岳,沉靜又可靠,讓他在看見的一瞬間,就忍不住覺得安心。

  ——父親……嗎?

  脹相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麼觸動了。

  七月中旬,天氣變得炎熱了起來。

  剛剛坐完月子的羂索時隔將近一年,再一次收到了裡梅發來的消息。

  [裡梅]:宿儺大人的手指現在在哪?

  [羂索]:你還活著啊。

  看到這條消息的裡梅:「……」

  其實他已經因為重傷,在床上躺了將近一年,要不是有傀儡人偶的照顧,肯定早就掛掉了。

  [裡梅]:……是啊,多虧我命大才沒有死。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宿儺大人的手指到底在哪?

  [羂索]:……你確定要知道嗎?

  坐在沙發上的羂索垂眸瞥了眼躺在地墊上,睜著淺金色的眼睛看著天花板疑似在發呆的宿奈麻呂。

  ——希望裡梅看到這位性別為女、穿著尿布的幼崽版詛咒之王的時候,不會驚嚇到昏厥過去。

  [裡梅]:廢話!快點告訴我!

  [羂索]:呵呵,已經受肉了,他現在是我的小女兒了。

  裡梅:「……???」

  是他眼花了嗎?不然他為什麼會看到羂索說宿儺大人已經受肉成功,現在還是他的小女兒?

  [裡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第68章

  羂索看著裡梅發來的消息:「……」

  ——這種事情, 讓他怎麼說的出口?難不成他要告訴裡梅,那天晚上他被虎杖仁拖進獄門疆裡面喂了一根兩面宿儺的手指之後,就被[祂]不知饜足地折騰了一次又一次,然後他就這麼倒霉催地懷上了轉生成了女孩子的兩面宿儺。

  [羂索]:……過程怎麼樣不重要。

  [裡梅]:怎麼可能不重要啊???

  裡梅緊盯著手機屏幕, 兩只眼睛都快冒出火來了。要不是刻意控制著力氣, 脆弱的手機屏幕恐怕早就被他給捏碎了。

  他在心裡惡狠狠地想,謎語人都給我去死吧!!!

  [羂索]:總而言之, 兩面宿儺現在已經成功轉世, 他……

  [羂索]:哦, 不對, 是她。她上個月才剛剛出生,是個非常有、活、力的孩子呢。

  [裡梅]:……

  [裡梅]:什麼證據都沒有,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我又不是弱智!

  羂索干脆將手機切換到了攝像模式,默默地對著躺在地墊上面、望著天花板發呆的宿奈麻呂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拍攝的瞬間發出的「哢嚓」聲,引起了宿奈麻呂的注意。她淺金色的眼睛看向坐在沙發上面的羂索, 小小的嘴巴微微張開。

  羂索頓時頭皮一緊,伸出手道:「等等!」

  下一秒, 驚天動地的哭聲響起, 「哇啊啊啊啊啊啊——!!!」

  羂索的眼神死了:「……」

  他飛快地將拍下的照片發送給了裡梅,然後又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就把手機扔到一邊, 火速彎腰抱起了躺在地墊上干嚎的宿奈麻呂,開始苦哈哈地日常哄娃。

  他已經不指望沒用的丈夫了。

  畢竟宿奈麻呂非常排斥[祂], 醒著的時候一點都不樂意被虎杖仁抱著。要是讓[祂]來哄孩子, 說不准會惹得宿奈麻呂更加生氣, 那他們一家子估計都別想安生了。

  與此同時,書房裡面——

  在聽到了那聲極具穿透力的哭嚎之時, 虎杖仁就頓住了拿著筆畫畫的那只手,抬眸看向門口。坐在羊絨地毯上玩小火車的小悠仁和脹相也不約而同地扭過頭去,兩個孩子的臉上都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顯然是已經切身體驗過了這個妹妹折磨人的功力。

  但屬於哥哥的責任感和保護欲,還是壓過了對妹妹的恐懼。

  小悠仁搖搖晃晃站起身來,邁著小短腿走到虎杖仁的腿邊,仰起臉說:「爸爸,宿奈在哭。」

  虎杖仁:「不,她在打雷而已。」

  小悠仁:「她真的哭得好大聲,我聽到了!」

  虎杖仁把小悠仁抱進自己懷裡,嚴肅地說:「嗯,我也聽到了,兩只耳朵都聽到了。」

  小悠仁用腦門狠狠撞[祂]胸膛,表示不滿,「那你快去哄她啊!」

  虎杖仁坐在電腦椅上一動不動,「等你媽媽打完頭陣再說吧。」

  ——笑死,[祂]現在要是出去了,宿奈麻呂的哭聲估計能當場把房頂掀開。

  坐在羊絨地毯上的脹相抬起頭,幽幽地說:「果然,你是被宿奈麻呂討厭了吧。」

  「……」虎杖仁淺金色的眼睛直直盯著他,「不,我才沒有被自己的女兒討厭。」

  脹相毫不畏懼地盯了回去,「不然你現在出去哄哄她?」

  ——不要再死鴨子嘴硬了。

  虎杖仁:「……」

  ——是[祂]的錯覺嗎?為什麼自從送了相一郎佛珠手鏈之後,這孩子的膽子好像大了不少,還會時不時地跟[祂]抬杠了?

  父子二人就此開始了長達數分鐘的視線交鋒,期間,從客廳傳來的嚎哭聲不絕於耳。

  而同一時刻,京都某座古色古香的宅邸裡面,裡梅看著羂索發來的照片和消息,整個人幾乎化作凝固的雕像。

  [羂索]:[靚照.JPG]

  [羂索]:愛信不信,反正我沒有騙你的必要。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何不如親自來仙台市一趟看看宿奈麻呂?

  裡梅:「……」

  ——宿奈麻呂?這難不成是宿儺大人的新名字?聽起來高貴又典雅,果然很符合宿儺大人的身份。

  裡梅:「…………」

  ——不對!他剛才一定是中了邪吧?!不然怎麼會相信這麼離譜的事?但萬一這個玉雪可愛的孩子當真是宿儺大人的轉世,那他該怎麼辦?

  裡梅沒有花費太多時間糾結於此事,畢竟,如果照片裡的這個小嬰兒真的是兩面宿儺的轉世,那他當然只會做出一個選擇。

  ——留在宿奈麻呂大小姐的身邊侍奉她。

  等到羂索終於把宿奈麻呂哄好,伺候著這位光打雷不下雨的小祖宗喝完奶睡過去,他才終於有了喘息的余地,能夠抽出時間查閱裡梅是否有了新的回復。

  而在他拿起手機看消息的時候,書房的門靜悄悄地開了一道縫隙,虎杖仁懷裡抱著小悠仁和相一郎,狗狗祟祟地觀察了下已經安靜下來的客廳。

  確認危機解除之後,[祂]抱著兩個兒子走出書房來到客廳,動作輕緩地坐在了羂索的身側。小悠仁和相一郎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小心翼翼地從父親的大腿上爬了下來,生怕動靜太大驚醒了好不容易睡著的惡魔妹妹。

  羂索頭也不抬地說:「你把宿奈麻呂抱回臥室吧。」

  虎杖仁柔聲應道:「好,辛苦你了。」

  羂索回復了消息,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馬上就不辛苦了。」

  ——雖然不知道裡梅到底能不能哄住宿奈麻呂,但能多拖一個倒霉蛋一起受折磨,也是好事一樁!

  ——而且,裡梅作為千年以前就侍奉在兩面宿儺身邊、還沒有被性情殘暴的主人干掉的僕從,總不至於連哄主人開心都不會吧?

  羂索臉上那個在他人看來十分不懷好意的笑容,在虎杖仁看來卻非常地可愛。

  虎杖仁不由地壓低了聲音,好奇地問:「香織,你怎麼突然笑得那麼開心?」

  羂索輕輕掃了[祂]一眼,嘴角噙著笑意,「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虎杖仁被妻子的眼風勾得有點心猿意馬,但畢竟三個孩子在場,[祂]當然不能對妻子做什麼,「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算了。」

  羂索原本以為裡梅至少要再過幾天才會來仙台。

  但沒想到次日下午,裡梅就敲響了虎杖家的大門。而他來的時候,虎杖仁正好出門采購不在家裡。

  羂索開門看見身穿袈裟的白發孩童之時,略帶驚訝地挑了下眉,「你來得還挺快啊。」

  裡梅不想跟他廢話寒暄,直奔主題問道:「宿儺大人在哪?」

  額頭帶著縫合線的黑發女人側過身去,做了個邀請的動作,笑道:「在臥室睡覺,你要進來看看嗎?」

  裡梅毫不猶豫地抬腳走進了門,正要健步如飛地繼續往裡面走去,就被羂索抬手及時攔住了。他不悅地皺起眉道:「干嘛?不是你讓我進來的嗎?」

  羂索:「換拖鞋,要是踩髒了地板,你會被虎杖仁打死的。」

  裡梅:「……」

  想到在床上躺著度過的將近一年,白發孩童果斷地屈服,然後老老實實換上了一雙女式拖鞋。

  因為這具身體的時間停留在了介於孩童與少年之間的年紀,裡梅的腳碼數不大,要是穿鞋櫃裡面的男式拖鞋那就太大了。女式拖鞋雖然還是不太合腳,但至少不像男式拖鞋一樣,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把拖鞋甩飛出去。

  進了臥室之後,躺在嬰兒床上睡覺的宿奈麻呂立刻映入了裡梅的眼中。

  裡梅神情一怔,紫色的眼瞳閃過狂喜之色,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嬰兒床邊,俯身湊近觀察睡得雙頰紅撲撲的粉發女嬰。

  「不會錯的……這股咒力!一定是宿儺大人!」

  「但為什麼——這麼微弱?」

  羂索慢悠悠走近,「因為現在的宿奈麻呂,只有原先二十分之一的實力了。」

  裡梅驀然回過頭,「怎麼回事?你不是已經集齊了二十根手指了嗎?」

  羂索:「……這不重要,反正咒力這種東西可以通過修行慢慢增長。」

  裡梅仍然刨根究底地問:「另外十九根手指究竟到哪裡去了?」

  「既然你那麼想知道……好吧。」羂索用棒讀的語氣說:「那十九根手指已經被虎杖仁搓成巧克力粉末,然後泡了一杯巧克力牛奶喂給悠仁喝了。」

  「……」裡梅的表情從震驚變成了若有所思,老奸巨猾的羂索一眼就看出了他腦海中邪惡的念頭,「想把悠仁煲湯還是做成肉丸?如果你想死的話,可以盡管試試。」

  裡梅後頸一涼:「……」

  ——怕不是試試就逝世。

  羂索說道:「好了,人你也看完了,現在可以出去了吧?」

  裡梅回神,他緊抿著嘴唇嚴肅地說:「我要帶宿儺大人離開這裡。」

  羂索微笑著說:「雖然我巴不得你趕緊把宿奈麻呂帶走,但你要是想死的話,可以盡管試試。」

  裡梅火速改口:「那我要留在這裡照顧宿儺大人!」

  ——上鉤了。

  羂索心中充滿了即將解脫的喜悅,面上卻還裝作苦惱地說:「你能不能留在這個家裡,光我一個人說了可不算,還是等我家旦那回來再說吧。」

  裡梅:「……」

  ——你成功地惡心到我了。

  虎杖仁剛剛采購完畢回到家裡,結果一進家門走到客廳,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面相談甚歡的羂索和裡梅。

  身穿袈裟的白發孩童也注意到了虎杖仁的歸來,立刻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渾身肌肉也緊繃起來。

  「……」虎杖仁微眯起淺金色的眼睛,[祂]好像猜到妻子昨天為什麼會露出一副奸計得逞的笑容了,但還需要確認一下,「裡梅,你怎麼會在這裡?」

  「仁,」羂索略帶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示意[祂]不要嚇跑免費的勞動力,「裡梅是來應聘保姆的。之前爸爸不是說了,想要讓你找個住家保姆減輕一下負擔嗎?」

  裡梅:「……」

  ——不是保姆,是宿儺大人的侍從!!!

  虎杖仁皺起眉頭,果斷地拒絕道:「不行。」

  裡梅瞪大了眼睛,「為什麼不行?我又不要你給我發工資!」

  虎杖仁挑剔地打量著他,「但你是個男人,我是不會讓一個男保姆來照顧我妻子和女兒的。」

  「……」裡梅咬緊牙關,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可我千年以前就一直侍奉在宿儺大人的身邊,我對宿儺大人的忠誠日月可鑒!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不利於宿儺大人的事情!」

  虎杖仁糾正道:「她現在叫虎杖宿奈麻呂。」

  「……」裡梅在那雙淺金色眼睛的注視之下,默默地改掉了稱呼,「宿奈麻呂大小姐需要我,我願意為了宿奈麻呂大小姐做任何事情!還請您務必給我一個侍奉在她身邊的機會!」

  虎杖仁靜靜地看了他幾秒,唇角忽然微微揚起,「你說你願意為了宿奈麻呂做任何事情?」

  裡梅精神一振,忙不迭道:「是的!請相信我吧!」

  粉發男人發出了惡魔低語,「包括變性嗎?」

  裡梅:「……哈???」

  羂索攥緊了沙發的扶手,努力忍下笑意:「……」

  虎杖仁輕飄飄瞥了正在忍笑的妻子一眼,再度看向裡梅,神情平靜地說:「看來是做不到了,你所謂的忠誠,也不過如此嘛。」

  裡梅頓時熱血上頭,「就算你是宿奈麻呂大小姐的父親,也不能質疑我對宿奈麻呂大小姐的忠誠!我願意為了她變性!你等著,我立刻就去訂飛往泰國的機票!」

  虎杖仁滿意地笑道:「那倒不用這麼麻煩,我可以幫你。免費、無痛、純天然沒有後遺症,用過的都說好。」


第69章

  裡梅:「……」

  ——用過的都說好?有誰用過啊?能不能請那位勇士現身說法一下?

  羂索:「……」

  ——他的丈夫應該去泰國當神醫, 留在這裡可真是屈才了。

  虎杖仁神情嚴肅地說:「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立刻幫你轉換性別。但你必須記住一點,在你任職期間,絕不可以做出任何傷害我的家人的事情, 也不要妄想帶走宿奈麻呂。否則, 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裡梅聞言不由地握緊了放在腿上的手,神情也緊繃了起來, 「……我知道了。」

  他不會忘記過去將近一年的時間裡, 自己為何會重傷在床。

  因此他非常清楚, 虎杖仁說的話, 絕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

  虎杖仁知道打一棒子也要給個甜棗的道理,微微一笑,「當然,我也不是什麼魔鬼。」

  裡梅欲言又止地看著粉發男人,「……」

  羂索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起來, 「……」

  虎杖仁渾然不覺地繼續說道:「等到以後宿奈麻呂長大了,你也不再是虎杖家的保姆之後, 我可以幫你恢復男性的身份。當然, 你要是覺得做女人的感覺還不錯,也完全可以保留女性的身份。」

  裡梅心裡微微松了口氣, 既然這是可逆的變性手術, 那他就更沒有心理障礙了。他語氣堅定地說:「那就麻煩您了,虎杖大人。」

  虎杖仁抬起手伸向裡梅的臉, 「那我就開始手術了。」

  裡梅看著正朝自己逼近的手, 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瞳孔驟然緊縮。頭和臉是重要而脆弱的人體器官,作為使用冰凝咒法、擅長遠程戰鬥的詛咒師, 他的身體自然會在他人靠近要害的時候,條件反射地緊繃起來。

  但也就是一瞬間,他的額頭被粉發男人的指尖輕輕點了一下,一股熱流隨即湧遍全身。

  虎杖仁收回了手,對著神情微怔的裡梅說:「已經好了。」

  裡梅神情微怔,還真的一點痛感都沒有,而且……

  他感受了一下,發現自己的作案工具確實已經消失不見了,一種微妙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

  恰在這時,二樓的臥室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哭聲,「哇啊啊啊啊啊——!!!」

  虎杖仁和羂索不約而同地看向裡梅,卻見他已經霍然起身以八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上了樓梯,口中大喊道:「宿奈麻呂大小姐——!!!」

  羂索:「……」

  虎杖仁:「……」

  ——這家伙進入角色的速度未免快得有點驚人了。

  虎杖仁轉頭看向羂索,好巧不巧,對上了妻子在同一時刻調轉過來的視線。

  粉發男人溫柔地笑了笑,「正好,宿奈麻呂醒了,可以看看裡梅能不能把她哄好。」

  羂索朝著樓梯的方向看去,「希望可以吧。」

  ——這樣一來,他被宿奈麻呂折磨的時間肯定會少上許多。之所以不能完全杜絕,也是因為喂奶這件事情,他又不能讓裡梅來做。只要宿奈麻呂一天改不了一定要喝最新鮮的第一口的壞毛病,他就一日解脫不了——除非等到宿奈麻呂徹底斷奶,不過,那也至少是半年以後的事情了。

  虎杖仁湊上前去,輕輕吻了下妻子的嘴唇,柔聲安慰道:「放心,一定可以的。這樣你就能稍微輕松一點了。」

  ——他們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卿卿我我。

  羂索心裡冷笑,到底是誰害得他這麼慘?!作為罪魁禍首的家伙,居然還有臉說這種話!

  他微微向後仰,眼神似笑非笑地望著[祂],「你該去整理冰箱了,剛買回來的魚蝦牛肉不是要立刻凍進冰箱裡面嗎?」

  虎杖仁「嗯」了一聲,問道:「晚上要吃什麼?」

  羂索的嘴角微微揚起,笑道:「今晚不想吃你做的飯菜了。」

  虎杖仁微微睜大淺金色的眼睛,心裡頓時升起了一股危機感,神情凝重地問:「為什麼?」

  ——[祂]的廚藝一直在不斷進步,之前妻子對[祂]的廚藝也一直都非常滿意,今天怎麼突然就不想吃了?

  羂索笑吟吟道:「我聽說裡梅的廚藝很好,兩面宿儺就是因為他的廚藝,才把他留在身邊。所以,今晚我想嘗嘗裡梅做的飯菜好不好吃。」

  虎杖仁盯著他,「……好吧。等你吃完了,記得告訴我,你覺得我做的東西和裡梅做的東西比起來,哪個更符合你的胃口?」

  正在二樓主臥裡面哄小惡魔的裡梅:「……」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或許是主僕情深感天動地,沒過一會兒,裡梅就把非常難搞的宿奈麻呂給哄好了。

  等他抱著停止哭泣的宿奈麻呂下樓走到客廳的時候,便發現客廳裡只有羂索一人,他將懷裡粉發金瞳的女嬰交給羂索,「大小姐應該是餓了。」

  羂索「哦」了一聲,神情鎮定地從他手中抱過宿奈麻呂,背轉過身開始淡定自如地寬衣解帶。

  「……」裡梅意識到了他要做的事情,立刻也轉過身去,然後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寬敞明亮的廚房裡面整理食材的粉發男人。

  他壓低了聲音問道:「宿儺大人的記憶被封印了,對嗎?」

  ——不然實在無法解釋宿奈麻呂為什麼會哭成這個德行。當然,他的意思不是宿奈麻呂這樣很丟臉,但他實在想像不出來堂堂詛咒之王這麼中氣十足大哭的模樣!

  羂索一臉麻木地喂著奶,無論經歷過多少次,他果然還是無法習慣宿奈麻呂那仿佛要把親媽的靈魂都吸走的力道。

  ——這是餓死鬼投胎吧?

  聽到裡梅的問話,正放空大腦的羂索回過神來,「嗯,等到宿奈麻呂成年,就能恢復記憶了。」

  「……」裡梅已經預料到了,恢復記憶的兩面宿儺,一定會忍不住大開殺戒,將所有見證過他的黑歷史的家伙屠戮殆盡!而他作為貼身侍從,說不准會是第一個被砍死的!

  他的表情幾度變換,最後變成了一臉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

  ——為了宿儺大人,就算是要獻出自己的生命又有何妨?

  喂完奶後,羂索重新穿好衣服,然後抱著宿奈麻呂站起身來,「裡梅,跟我過來吧。帶孩子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有很多注意事項要告訴你。對了,你會給小嬰兒換尿布嗎?」

  裡梅緊跟在他身後,聞得此言,神情有些恍惚地說:「不會……但感覺你好像很熟練的樣子。」

  羂索腳步一頓,回頭看向白發紫瞳的「女孩」,笑容中帶著掩藏不住的一絲絲殺氣:「呵呵,那是因為我已經生過三個孩子了。」

  ——難道是他想要這麼熟練的嗎?他也不想啊!!!

  裡梅後頸一涼,明智地閉上嘴巴,乖乖跟在羂索的身後進了二樓的主臥。

  在學習了如何給宿奈麻呂換尿布,以及照顧小嬰兒的各種注意事項之後,羂索帶著裡梅去了同一層樓一間空置許久的客房。

  他打開房門說道:「這裡就是你以後要住的保姆間了,寢具仁會在今晚睡覺之前給你准備好,盥洗室的鏡櫃裡面有新的洗漱用品。等下你可以去附近的商店街購買自己需要的日常用品,只要在四點半之前回來就可以了。」

  裡梅掃了眼房間,帶一個小陽台和獨立的盥洗室,家具都很齊全,屬於拎包就能入住的程度,「……為什麼是四點半?」

  羂索微笑著說:「因為我已經跟旦那說了,今晚由你來做飯,順便還能考察一下你的廚藝。」

  裡梅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反正都已經變性來給人家當保姆了,負責做飯也是正常的事情。他只是稍微有些惆悵,「可惜宿奈麻呂大小姐現在還不能吃我做的飯菜。」

  羂索呵呵笑道:「沒關系,反正我吃下去的東西都能轉化成奶水喂給她,所以做得好吃一點總是沒錯。」

  「……」裡梅:「你現在是已經自暴自棄了嗎?羂索。」

  羂索:「……不然還能怎樣?」

  裡梅:「……節哀順變。」

  兩人相顧無言。

  唯有心裡淚千行。

  傍晚六點半。

  從武館回來的虎杖倭助驚訝地發現家裡多了個生面孔,他看著那個穿著女僕裝、年紀不大的白發女孩,微皺起眉問道:「仁,這孩子是……」

  小悠仁也好奇地打量著陌生的白發女孩。

  脹相緊緊牽著他的小手,目光十分警惕。他們倆今天和虎杖倭助一起去了武館,所以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裡梅。

  雖然眼前這個白發紫瞳的女孩看起來似乎十分無害的樣子,但脹相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身上有咒力的波動。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咒術師,而且極有可能是與羂索有所勾結的詛咒師!

  虎杖仁說道:「這是新來的住家保姆,主要負責照顧宿奈麻呂。」

  虎杖倭助的臉上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雖然我確實說過你可以請個住家保姆分擔一下壓力,但你也不能雇佣童工吧?這孩子一看就是未成年人。」

  安安靜靜坐在餐桌邊的裡梅抬頭,紫色的眼瞳直直地看向虎杖倭助,「不!我已經成年了!」

  ——都已經成年一千多年了!!!

  虎杖倭助仍是一副狐疑的表情,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說辭,「但你看起來……」

  裡梅果斷地搶答道:「我天生童顏還是個長不高的侏儒!」

  虎杖仁:「……」

  羂索:「……」

  夫妻二人不約而同地想,不愧是願意為了宿奈麻呂變性的狠人。

  就連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的時候,也不帶半點猶豫。

  最後,裡梅迫不得已給虎杖倭助展示了自己偽造的身份證明之後,才算是過了老爺子這一關,真正得到了這份住家保姆的工作。

  當晚,裡梅做的飯菜得到了虎杖家半數人的一致好評,除了虎杖仁、暫時只能喝母乳的宿奈麻呂,以及對他抱有警惕之心的脹相。

  吃完飯後,裡梅很有眼色地收拾起了碗筷。

  擺脫了洗碗任務的虎杖仁則是坐在地墊上,陪著自己的兩個兒子玩耍。

  脹相看了眼廚房那個正在洗碗的纖細身影,又將視線轉回到了虎杖仁身上,壓低聲音問道:「那家伙是詛咒師吧?」

  虎杖仁看向表情嚴肅的次子,微微一笑道:「是啊。不過,不用擔心,有我在他掀不起什麼風浪。」

  脹相微微一怔,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說的也是……對了,爸爸,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虎杖仁正色道:「什麼事?」

  脹相眼神認真又執著:「可以解封我的咒力嗎?我想快點長大,至少要長得比悠仁大一些。」

  虎杖仁嘴角微微抽搐,「……就那麼想當大哥嗎?」


第70章

  「……」脹相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幾分怨念, 「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我本來就是悠仁的大哥。」

  虎杖仁失笑,[祂]慢悠悠地說:「好啊,我可以解封你的咒力, 但能不能騙過悠仁, 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另外,爺爺那一關可不好過, 我是不會幫你的。」

  脹相目光一亮, 當即應道:「沒問題!」

  ——可以得到解封咒力的機會已經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了, 他當然不會指望虎杖仁幫自己更多的忙。而虎杖倭助雖然性格頑固, 但對孫輩的三個孩子都很寵愛,只要操作得當說不定還真的能讓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在合乎常理的範圍之內,以最快的速度長大才行。

  脹相的初步計劃是在一年的時間裡慢慢長到跟小悠仁年齡、身高相差無幾的模樣,直到外貌看起來比小悠仁大一兩歲的時候, 就不再使用咒力強行讓身體成長,而是讓身體的形貌慢慢隨著時間發生蛻變。

  一旁的小悠仁心神完全沉浸在電視節目裡, 壓根沒注意到父親和弟弟此刻正在聊的事情與他有關。

  抱著宿奈麻呂坐在沙發上的羂索耳力敏銳, 自然聽到了父子二人的對話,目光不由望向丈夫。粉發男人立刻察覺到了他的視線, 對他回以一個溫柔的笑容。

  親眼目睹了父母眉來眼去的脹相:「……」

  ——呵呵, 習慣了,今天的狗糧也是大份管飽。

  解決了一樁心事之後, 脹相就繼續和小悠仁一起玩了。

  玩到將近八點的時候, 虎杖仁一左一右抱起兩個兒子, 准備帶著兩個在武館裡面玩了一天的小家伙去洗澡。

  小悠仁依依不舍地看著電視機,伸長了脖子從爸爸的肩膀上探出腦袋, 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電視機離自己越來越遠。

  他在虎杖仁的懷裡蠕動掙扎著,「不想睡覺,要看電視!」

  虎杖仁低頭看著小悠仁,神情有些無奈地說:「……還真的變成了電視兒童啊。」

  脹相「噗」地笑出聲來,然後在[祂]的目光中伸手拉住了小悠仁的手,嚴肅地說:「悠仁,要是睡得太晚的話,就一輩子都長不高了。」

  小悠仁皺起了眉毛:「長不高?」

  脹相點點頭,舉了個現成的例子,「就像今天剛來家裡的裡梅,明明都是成年人了,結果還那麼矮,個子都不到爸爸的胸口。」

  大概是這個例子太過生動形像,小悠仁立刻不心心念念著要看電視了。

  他眼淚汪汪地看著虎杖仁說道:「爸爸,我不想像裡梅那麼矮!!!」

  虎杖仁忍笑:「……嗯,那等下洗完了澡,你就乖乖睡覺哦。」

  小悠仁用力點頭,「好!」

  虎杖仁帶著兩個兒子來到了他們房間裡的盥洗室,[祂]在小浴盆裡放好了溫度適宜的熱水,動作輕柔又細致地給小悠仁和相一郎洗完了頭發和身體。

  兩個小崽子在[祂]的手下就像是被擼得非常舒爽的狗狗一樣,一點都沒有掙扎反抗的跡像。等到把他們身上多余的水分用毛巾吸走之後,[祂]又拿來了兩條干淨的毛巾分別裹好了洗得香噴噴的兩個小崽子,然後抱著他們出了盥洗室。

  這一番折騰下來,虎杖仁還沒有困,小悠仁和相一郎已經開始昏昏欲睡了。

  小孩子精力有限,他們今天又去了武館玩了很久,可以支撐到現在也是很不容易了。

  虎杖仁把他們放在床上,挨個兒給他們穿好睡衣、搽完面霜、吹干頭發,然後便將兩個上下眼皮都黏合到了一起、困得腦袋一點一點的小崽子塞進了他們各自的被窩裡面。

  兄弟倆暫時還睡一間房,但為了培養他們的獨立性,虎杖仁還是讓他們分床睡了。

  「晚安,悠仁、相一郎。」虎杖仁溫柔地說道。

  「晚安,爸爸。」兩個孩子用稚嫩的聲音回應。

  「啪!」地一聲輕響過後,臥室的主燈被摁滅了。

  虎杖仁轉身輕輕闔上房門,回到了自己和妻子的臥室裡面。

  臥室的門一打開,原本隔著一扇門的哭喊聲瞬間變得響亮起來,「哇啊啊啊啊啊——!!!」

  虎杖仁腳步一頓,望向聲音來源處,只見盥洗室的玻璃門開著,亮堂堂的燈光之下正在上演一出洗貓大戰——羂索和裡梅渾身濕透地蹲在浴盆前,坐在浴盆裡的宿奈麻呂則嗷嗷大哭,說什麼也不肯讓他們碰自己。

  虎杖仁:「……」

  ——啊,果然每給貓咪洗一次澡,就會有一個鏟屎官折壽十年。

  [祂]假裝沒有看到這一幕,默默地從衣櫃頂層拿出了一套干淨的寢具,送進了裡梅住的房間。

  好不容易給宿奈麻呂洗完了澡,裡梅穿著一身濕透的衣服告辭離開,羂索則將宿奈麻呂塞到坐在床頭看熱鬧的丈夫懷裡,疲憊地說:「你給她穿衣服,我先去洗澡了。」

  虎杖仁目送著妻子進了盥洗室,然後低頭對上了宿奈麻呂淺金色的眼睛。

  宿奈麻呂嫌棄地撇過了小腦袋,要不是此刻正被[祂]掐著腋下,她可能當場就要轉身用屁股對著[祂]了。

  虎杖仁:「……」

  ——不!一定是錯覺![祂]才沒有被女兒討厭!!!

  虎杖仁給對[祂]愛答不理的宿奈麻呂穿好了小衣服,又擦干了她粉色的頭發,然後將她抱起,在她白嫩嫩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溫柔地說道:「好了,哥哥們已經去睡覺了,宿奈麻呂也要乖乖睡覺哦!」

  宿奈麻呂使勁用小手推開了[祂]的臉,然後低下頭,直接吐奶了。

  虎杖仁:「……」

  ——生理性吐奶只是小嬰兒的常見症狀之一,所以[祂]才沒有被女兒討厭!!!

  虎杖仁認命地重新給宿奈麻呂換了一套干淨的衣服,然後把她塞進了嬰兒床裡。

  大概是洗過澡後困意上湧,宿奈麻呂沒再繼續鬧騰,安安靜靜地閉上眼睛睡著了。粉雕玉琢的小嬰兒睡著的模樣宛如天使,任誰也想不到她醒著的時候折磨人的功力會是如此地深厚。

  虎杖仁坐在床尾,靜靜地看著躺在嬰兒床裡的宿奈麻呂,眼神很是幽怨。

  宿奈麻呂兀自睡得香甜,根本沒想到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父親已經被傷透了心。

  不過,等到盥洗室緊閉的玻璃門滑開,虎杖仁的注意力便立刻從叛逆的女兒身上轉移走了。

  [祂]的目光自妻子被水蒸汽熏染得緋紅的臉頰,一直流連到了他漂亮的肩頸線條以及邁開腿之時浴巾下面若隱若現的風景。

  羂索走到床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丈夫握住了手腕強硬地帶進懷裡。

  他跨坐在粉發男人結實的大腿上,調整了下姿勢,好讓自己坐得更加舒服。

  虎杖仁單手摟著妻子纖細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將妻子耳邊散亂的黑發捋到了耳後,「你對裡梅做的晚餐很滿意啊。」

  羂索輕輕一笑,「確實很滿意,不過,你做的飯菜比他做的飯菜更符合我的胃口。」

  ——這是發自內心的真話。

  ——畢竟他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兩年半,虎杖仁又一直在按照禪院甚爾教導的追妻秘訣探索羂索的身體與心靈。因此就算[祂]仍然無法了解羂索的心靈,至少也已經將他的口味、喜好摸得清清楚楚了。

  得到妻子的肯定之後,虎杖仁像一只被飼養員安撫了心情的猛獸,淺金色的眼睛愉悅地眯起。

  [祂]低頭吻住妻子柔軟的嘴唇,摟著妻子腰背的手解掉了他裹在身上的浴巾,「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大餐,你一定會滿意的……」

  床上的動靜沒有吵醒睡得香甜的宿奈麻呂。

  等到羂索睡著後,宿奈麻呂倒是醒了一次。虎杖仁扶起了在[祂]的幫助下睡得更沉的妻子,讓他靠坐在床頭,然後又把宿奈麻呂抱過來,托著她的小屁股讓她喝夜奶。

  過去的一個多月,[祂]基本也是這樣喂宿奈麻呂喝夜奶的。

  一開始宿奈麻呂非常不樂意,一定要羂索親自來哄才肯睡。但後來虎杖仁見妻子黑眼圈越來越重,再不糾正一下宿奈麻呂挑人的壞毛病,[祂]心愛的妻子可能就要因為睡眠不足猝死了。所以之後[祂]干脆就用自己的力量讓妻子睡得更沉,讓他只需要在喂宿奈麻呂喝夜奶的時候充當一個人形供奶機器就足夠了。

  虎杖仁抱起喝完了夜奶正在吐奶泡泡的宿奈麻呂,微眯起淺金色的眼睛,語氣堅定地說道:「總有一天,要改掉你必須得喝最新鮮那一口的壞毛病。」

  宿奈麻呂「啪」地一下用力打在了[祂]的手臂上面,「啊啊嗷嗷」地衝著[祂]叫喊了一通,像是在用嬰兒語罵人。

  虎杖仁:「……」

  [祂]把宿奈麻呂輕輕放回了嬰兒床,給她蓋好了小被子,又看著她睡過去後,才轉身回到了床上。

  在為靠坐在床頭、衣衫不整的妻子穿好了睡衣之後,虎杖仁才抱著妻子一起躺進了被窩。

  但[祂]心緒煩悶,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於是默默地從被窩裡面伸出手,拿過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手機屏幕的光映照在粉發男人線條冷峻的臉上,[祂]目光幽幽地盯著手機屏幕思忖了片刻,隨後在瀏覽器裡輸入了想要檢索的信息。

  ——緊急求助!一個多月的女兒太過叛逆該怎麼辦?

  ——作為父親該怎麼做才能改善與女兒之間的關系?

  虎杖仁翻看了半天,沒有見到什麼靠譜的方法。

  [祂]只好找了個流量較大的論壇發了個求助帖子,結果最後也只是惹來了一片哈哈大笑。

  虎杖仁:「……」

  ——算了,還是問問[祂]的良師益友禪院甚爾好了。

  正好,前兩天禪院甚爾已經跟[祂]約好,會在下個周六帶著妻子和兒子來虎杖家做客,等他來了再當面請教他吧。

  只希望禪院甚爾的手段應付一個多月大的女嬰,也能像是對付成年女人一樣無往不利。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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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周六上午十點。

  虎杖仁瞬移到了琦玉市的禪院甚爾家裡, 然後又帶著他們一家三口瞬移回到了位於仙台市的自己家。

  禪院甚爾抱著兒子熟門熟路地在玄關換好拖鞋,率先走進了虎杖家的客廳。

  坐在沙發上的羂索朝他微微一笑,「歡迎光臨,甚爾君。」

  禪院甚爾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目光一轉, 看到了正坐在靠近緣側的地板上耐心地搭建樂高積木的小悠仁和相一郎,兩個小崽子臉上的表情都很嚴肅認真, 仿佛是在完成一項大型工程。

  他臉上不由浮現笑意, 清了清嗓子, 「咳咳……」

  小悠仁聽到動靜抬頭一看, 當即咧嘴笑了起來。

  他站起身邁著兩條小短腿「蹬蹬蹬」跑了過來,直接無視了身材高大的禪院甚爾,對著被他抱在懷裡的海膽頭掛件喊道:「小惠!」

  禪院甚爾半蹲下來,將用力推著自己胸口的兒子放到地上,然後輕輕揉了一把他的小腦袋瓜, 「去玩吧。」

  滿臉寫著「你好煩」的小惠想拍開他的手,結果揮了一下沒有打著他, 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 然後才跟自己的小伙伴手牽手一起去搭建樂高積木了。

  站在最後面看到了這一幕的虎杖仁:「……」

  ——看來甚爾跟小惠的關系也不好,那[祂]還能不能指望甚爾來教導自己該如何改善與女兒之間的關系?是不是有點難為甚爾了?但小惠是男孩子, 宿奈麻呂是女孩子, 甚爾應付不了兒子,不代表他跟女兒也相處不來, 所以等下還是問問好了。

  禪院繪理已經習慣了自家兒子與自家丈夫日常的不對付, 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們。

  她換好拖鞋, 越過丈夫走進客廳,笑盈盈地跟坐在沙發上的黑發女人打了個招呼, 「香織,好久不見啦!你看起來氣色不錯!」

  羂索微笑著「嗯」了一聲,「繪理還是這麼有活力啊。」

  禪院繪理在他的身邊落座,左右張望了下,好奇地問:「宿奈麻呂在哪裡?」

  羂索答道:「在臥室睡覺呢。」

  禪院繪理:「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羂索點點頭,站起身道:「當然可以。」

  禪院繪理於是就跟著他一起上樓去了。

  虎杖仁目送著妻子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轉頭看向百無聊賴的禪院甚爾,問道:「甚爾,要喝酒嗎?」

  禪院甚爾不討厭喝酒,但也不怎麼喜歡,畢竟他又沒法喝醉,無法像那些借酒澆愁的人一樣在酒醉之後得到片刻的歡愉解脫。當然,他現在也已經幸福得不需要再借酒澆愁了。

  不過,偶爾與朋友小酌一杯也無傷大雅。

  禪院甚爾嘴角微揚:「好啊,是什麼酒?」

  虎杖仁:「我去年親手釀制的青梅酒。本來想等今年和香織一起喝,不過你也知道,哺乳期不能飲酒,所以暫時只能找你陪我一起喝酒了。」

  禪院甚爾懶洋洋道:「這樣不太好吧?你老婆要是問起了怎麼辦?」

  虎杖仁:「沒事,我一共釀制了十瓶,留幾瓶等到明年再陪香織一起喝好了。正好可以看看窖藏一年和窖藏兩年的青梅酒喝起來有什麼區別。」

  禪院甚爾笑起來,「去走廊下嗎?」

  虎杖仁「嗯」了一聲,先去地下室的酒窖拿了三瓶青梅酒,然後端著木質托盤來到緣側坐下。

  禪院甚爾將目光從院落裡茂盛蔥蘢的樹木花叢收回,轉過頭去,看著[祂]打開了一瓶青梅酒,將清亮的酒液依次倒入兩個帶著波浪花紋的玻璃酒杯裡面,旋即又往玻璃酒杯裡各自放進了一顆冰球。懸浮在酒液裡面的冰球輕輕碰撞杯壁,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看起來好像不錯。」禪院甚爾拿起靠近自己的那個玻璃酒杯,放在鼻端下面輕輕嗅聞了下,青梅酒甘醇的香氣撲鼻而來,他仰頭喝了一口,微眯起眼睛說道:「嗯,確實還挺好喝。」

  「畢竟是我釀造的。」虎杖仁對此一點都不意外,[祂]喝了一口酒,神色嚴肅地問:「甚爾,其實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禪院甚爾的腦子還沒有被酒精麻醉,當然不會一口答應下來,「你先說說看是什麼事。」

  虎杖仁指腹摩挲著玻璃酒杯的杯壁,惆悵地嘆了口氣,說道:「宿奈麻呂對我不怎麼親近,你知道怎樣才能改善與女兒之間的關系嗎?」

  「哦,這件事啊……」禪院甚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語氣輕松道:「我又沒有女兒,怎麼可能知道該怎麼改善跟女兒之間的關系?」

  「……可你不是號稱通殺0歲到80歲的所有女性嗎?」虎杖仁對好友投去了譴責的目光,「你打虛假廣告。」

  禪院甚爾無謂地聳了聳肩,嘴角勾起惡劣的笑容,「我就打了,怎樣?而且我用來迷住女人的手段對你女兒可沒有用,她現在這麼小,還沒有性別意識,也不懂得欣賞男色的魅力。」

  「……」虎杖仁淺金色的眼睛流露出了失望之色,「難道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禪院甚爾重新給自己續了一杯青梅酒,慢悠悠道:「急什麼?才一個多月的小女孩兒有什麼難搞的?陪她玩會兒舉高高或者手影游戲,她肯定就會開心起來了。」

  虎杖仁問道:「你就是用這種方法打發小惠的嗎?」

  禪院甚爾:「是啊。」

  虎杖仁了然地點頭,「看來不能跟你學了,不然以後可能會父女反目成仇。」

  禪院甚爾:「……」

  ——瑪德,這家伙在內涵他吧?!

  就在樓下的兩個丈夫一邊喝酒、一邊討論育兒心得的時候,樓上的兩位妻子也在圍觀被裡梅抱在懷裡睡得香甜的宿奈麻呂。

  禪院繪理已經從羂索口中得知了裡梅的身份,雖然還是有些懷疑這位白發紫瞳的小保姆到底有沒有成年,但這會兒她的注意力也已經被粉雕玉琢的宿奈麻呂給吸引走了。

  她滿臉羨慕地說:「我也好想要一個女兒啊,但是甚爾已經去結扎了,說是不想再要孩子了。幸好小惠還有悠仁這個同齡的小伙伴,不然一個人就太寂寞了。」

  「……」羂索聽到了禪院繪理的凡爾賽發言,眼角險些流出了羨慕的淚水,「一個孩子其實已經足夠了。」

  禪院繪理捧著臉笑道:「倒也確實,而且你的女兒,對我來說也像是我的女兒一樣。」

  「……」羂索微笑道:「那當然了。」

  抱著宿奈麻呂的裡梅神情古怪:「……」

  ——這個女人要是知道宿奈麻呂大小姐的真實身份是詛咒之王兩面宿儺,還敢不敢說出這麼膽大包天的話?

  ——還有,羂索這家伙居然跟一個普通女人相處得像是閨蜜一樣……噗!

  禪院香織圍觀完了宿奈麻呂,就說道:「我們下去吧,不打擾宿奈麻呂睡覺了。」

  羂索「嗯」了一聲,兩人剛剛站起身,裡梅懷裡的宿奈麻呂就緩緩睜開了眼睛,小小的紅潤嘴唇也微微張開。

  羂索條件反射地用雙手捂住了耳朵,已經做好了宿奈麻呂會嚎啕大哭的准備,卻沒想到粉發女嬰只是打了個呵欠,生理性的淚水從淺金色的眼睛裡面滾落出去。

  禪院繪理雙手交握在胸前,緊盯著宿奈麻呂,壓抑著聲音卻難掩激動地說道:「她醒了!」

  羂索完全不理解她為什麼會這麼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樣,「……嗯。」

  禪院繪理說:「好可愛啊!看來宿奈麻呂和悠仁一樣,都長得跟我妻老師比較像!」

  羂索微笑道:「老話不是總說『女兒肖父』嘛。既然宿奈麻呂醒了,干脆就帶她一起下樓吧。」

  禪院繪理贊同地點了點頭,笑道:「正好也可以讓小惠見見妹妹。」

  於是,兩個閨蜜和抱著宿奈麻呂的小保姆一起下了樓。

  三人走到樓梯間的時候,正在裡梅懷裡東張西望的宿奈麻呂忽然目光一凝,瞧見了一樓客廳靠近緣側的地板上正在搭建樂高積木的三個小崽子——她在家裡除了比較黏羂索之外,就只對小悠仁感興趣。

  看到那頭熟悉的粉色短發,她淺金色的眼睛頓時一亮,抓著裡梅耳邊的白色頭發,「啊啊」叫了兩聲。

  裡梅被扯得頭皮隱隱作痛,卻連眉頭都沒有皺過一下。他低頭看向懷裡的粉發女嬰,恭敬地問道:「宿奈麻呂大小姐,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宿奈麻呂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懂他的話,但她伸出藕節似的手臂,努力朝著一樓客廳靠近緣側的方向指了指。

  裡梅心領神會地說:「您要去悠仁少爺那裡嗎?好的,我現在就帶您過去。」

  他抱著宿奈麻呂走到了小悠仁身後站定,然後半蹲下來,伸手輕輕戳了戳小悠仁的背部。

  小悠仁轉過頭來,看到宿奈麻呂的時候,他臉上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宿奈,你也想來一起搭積木嗎?」

  兩個黑發小海膽也動作一致地看向了粉發女嬰,神情各異。

  脹相的小臉上不由地流露出了警惕之色,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已經足夠他了解自己這個詛咒之王轉世的妹妹性格到底有多惡劣。小惠則是面露好奇,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宿奈麻呂。

  宿奈麻呂「啊啊」喊了兩聲。

  裡梅將她放在了小悠仁身邊,小悠仁也很有兄長風範地讓宿奈麻呂靠在自己的身上,並且還拿了一塊積木塞到了宿奈麻呂的手裡,抓著她的手靠近已經基本竣工的積木城堡,「宿奈,我來教你……」

  下一秒,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因為宿奈麻呂已經伸手輕輕一推,將他們三人辛辛苦苦搭建了一早上的積木城堡摧毀,木塊如雪崩般「嘩啦啦」滾落一地。

  坐在緣側飲酒的兩位父親不約而同地扭頭看了過來,便看見小悠仁眼眶泛紅地吸了吸鼻子,忍耐著沒有哭泣,「……沒關系,宿奈不是故意的。」

  宿奈麻呂發出了「嘎嘎」的笑聲,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小悠仁嘴唇顫抖,突然破防大哭,「哇啊啊啊啊啊——」

  小孩子都很容易被哭聲感染。

  於是緊接著,小惠也破防了,跟著一起大哭起來。而作為罪魁禍首的宿奈麻呂則斂去了笑容,嘴巴大張也跟著哭出了聲,仿佛要跟他們一較高下!

  「哇啊啊啊啊啊——!!!」

  「嗚嗚嗚嗷嗷嗷——!!!」

  脹相死魚眼地看著面前三個高音歌唱家齊拼嗓門兒的混亂景像:「……」

  ——他就知道宿奈麻呂來了肯定沒什麼好事兒發生!

  而五條悟就是在這個時候,翻牆進入了虎杖家的院落。

  他抬眸望向哭聲的來源處,臉上露出興味盎然的神色,「嗯?看樣子,我來得正好啊。」


第72章

  虎杖仁正准備上前去哄孩子, 眼前忽然「嗖」地竄過了一道身影。

  [祂]定睛一瞧,便看見一個身穿休閑常服的白發少年已經拿出手機,對著坐在地上嗷嚎大哭的小悠仁、小惠和宿奈麻呂「哢嚓!哢嚓!」就是一通亂拍——此人不是五條悟,又是誰呢?

  五條悟一邊抓拍三個小崽子的黑歷史, 一邊狂笑, 「哈哈哈哈哈!好!三位小演員的表現都很不錯,這場哭戲非常完美, 五條導演非常滿意!來來來, 再哭大聲一點!哈哈哈哈哈哈哈!」

  樂子人模樣的白發少年憑借一己之力, 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除了三個正哭得激情澎湃的小崽子。

  羂索:「……」

  ——怪不得他今天右眼皮跳得厲害,原來是煞神要來了。

  禪院繪理小聲問道:「香織,這是誰啊?」

  羂索扯了扯嘴角說:「悠仁以後的老師。」

  禪院繪理恍然大悟,「原來是老師啊……看起來真年輕,我還以為是什麼明星, 畢竟他長得很帥嘛。」

  ——雖然五條悟還戴著圓片小墨鏡,但那優越的身高和帥哥的氣質卻是擋都擋不住。

  禪院甚爾皺起眉, 感覺自己沙包大的拳頭有點發癢。他側頭去問旁邊的粉發男人, 「這誰?你認識的人嗎?」

  「……」虎杖仁:「嗯,認識。」

  脹相:「……」

  ——你的語氣聽起來像不想認識他。

  而裡梅雖然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是五條家族的六眼神子, 但忠心耿耿的他還是在保護小主人的意念驅動之下, 勇敢地衝了上去,一把將已經停止嚎哭的宿奈麻呂抱了起來, 「不許欺負宿奈麻呂大小姐!」

  他正打算給宿奈麻呂擦擦眼淚, 結果低頭一看, 發現粉發女嬰的小臉上干淨清爽,一點淚痕都沒有——顯而易見, 她剛才光在打雷根本沒有下雨。反觀坐在地板上的另外兩個小崽子,可以說是哭成了淚人兒,很難不讓人懷疑她剛才是不是在假哭。

  五條悟暫停了拍照的動作,目光狐疑地看向白發紫瞳的小保姆,不出幾秒就在記憶裡面檢索到了相關的內容。

  他嘴角不由高高揚起,對准抱著粉發金瞳小女嬰的裡梅「哢嚓」拍了一張,然後意味深長地說:「主僕二人有難同當,還真是感天動地啊!」

  裡梅回過神來,瞳孔地震:「!!!」

  ——怎麼回事?五條家族的六眼神子居然像是知道他和宿奈麻呂大小姐的真實身份一樣?可惡的羂索,這麼重要的情報竟然一點都不透露給他!

  五條悟拍了個盡興之後,在全場所有人——包括三個被他的抓拍行為吸引了注意力,以至於忘記繼續哭嚎的小崽子——的注目禮下,將手機塞回口袋,然後神態自若地跟虎杖仁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了,虎杖先生。我正好來仙台辦事,就順便來看看你和孩子們。」

  虎杖仁一手抱著哭得眼眶紅彤彤、已經開始有點犯困的小悠仁,另一只手則抱著自始至終都維持著死魚眼的相一郎,目光淡淡地一瞥五條悟拎在手中的紙袋,一語道破真相,「辦事?你是來買喜久福的吧。」

  五條悟聳了聳肩道:「是啊,不過不要在意這些細節。話說回來,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還認識術師殺手。」

  禪院甚爾渾身肌肉緊繃起來,微眯起深綠的眼睛看向他,仿佛一只蓄勢待發的黑豹,「你是御三家的人?」

  五條悟笑道:「好過分啊,你當初不是還特意跑來看過我嗎?居然不記得我?」

  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掃過了已經被禪院繪理抱進懷裡擦干淨眼淚的黑發小海膽,看來這一世的小惠也因為[祂]的緣故改變了原本的命運——這可真是……太好了!

  唯一讓他覺得不爽的地方,就是禪院甚爾這樣的垃圾貨色,居然也能得到幸福?

  但他還是由衷地希望禪院甚爾這輩子能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要再當垃圾了。

  禪院甚爾緊皺著眉回憶了片刻,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想起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什麼嘛……」他冷笑了一聲,「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六眼神子,居然能記得住我這樣一個連咒力都沒有的螻蟻。」

  五條悟精准地踩著他的雷區說:「就是因為你完全沒有咒力,我才剛好能記住啊。畢竟就算是螻蟻,殘缺太過的話,也難免會讓人印像深刻嘛。」

  禪院甚爾還沒有做出什麼反應,禪院繪理倒是抱著兒子擋在了丈夫的身前,目光堅定地看向白發少年,「請不要對甚爾說這樣過分的話,他才不是殘缺的人,他是我獨一無二的珍寶!」

  「……」五條悟在禪院繪理灼灼的目光之下繳械投降,舉起手道:「好好好!你的珍寶你的珍寶!」

  劍拔弩張的氛圍瞬間散去了,禪院甚爾目光柔和地看著禪院繪理,只覺胸口的戾氣頓時煙消雲散。他輕聲道:「繪理,把這個哭鼻子的小鬼給我抱吧。」

  禪院繪理把小惠交給他,笑吟吟地說:「不要取笑小惠啦!」

  小惠一被牲父抱進懷裡,就把腦袋往他懷裡一埋充當鴕鳥,像是不想面對人渣父親的嘲笑。

  而禪院甚爾也無愧於「牲父」之名,立刻就做出了嘲笑兒子的屑爹行為。他揉搓著自家兒子炸起的黑發,語氣嘲諷地說:「居然被才一個多月大的小女孩欺負到哭,你可真是出息了啊。」

  小惠頓時惱羞成怒,「啊嗚」一口,咬住了人渣父親胸前的凸起——誰讓他的胸肌那麼發達,而他又正好趴在他的胸口呢!

  禪院甚爾:「……松嘴。」

  小惠松嘴,抬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然後「呸呸呸」了好幾下。

  禪院甚爾額角暴起了青筋,「……」

  ——臭小子,屁股欠抽了是不是?!

  禪院繪理掩唇而笑,「噗!」

  而被妻子笑話的術師殺手,則是非常沒脾氣地看了她一眼,表情無奈又寵溺。

  五條·橘外人·悟:「……」

  上輩子單身了三十年的大魔法師被這對旁若無人秀恩愛的夫婦煞到,立刻遁到了幾米之外,結果一轉過頭,又看到抱著倆孩子的虎杖仁坐在沙發上跟額頭帶著縫合線的黑發女人說笑,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是濃情蜜意、恩愛無比。

  五條悟:「……」

  ——雖然早就見識過了,但每次看到還是覺得辣眼睛啊!

  他再次將目光一轉,看到了正在靠近緣側的地板上搭積木,然後又任由宿奈麻呂將搭建好的積木城堡推倒,還在一旁叫好的裡梅。

  主僕二人一個建城、一個拆遷,可以說是配合得非常默契了!

  裡梅:「推得好!宿奈麻呂大小姐!您的破壞力真是一如既往地厲害!」

  宿奈麻呂盯著他,疑惑地歪了歪頭,然後又像是覺得他這麼配合太過無趣,直接就地一躺,看著天花板發起了呆。

  裡梅:「……」

  ——為什麼?!他明明迎合了宿奈麻呂大小姐的嗜好,但她為什麼突然不想玩拆遷游戲了?

  被兩對恩愛夫婦孤立的五條悟見狀,立刻原地復活,「滋溜」一下竄到了裡梅的身邊,「噗!她是不是想看你哭啊?」

  「……」裡梅神色狐疑又猶豫地道:「但我哭不出來啊。」

  五條悟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沒關系,你可以找我幫忙。我一拳下去,夠你哭很久了。」

  「……」裡梅對此敬謝不敏,「不用了。」

  五條悟面露失望,「好吧。」

  他正想著要不要告辭離開,肩膀忽然被人輕輕一拍。他扭過頭,對上了虎杖仁淺金色的眼睛,「五條老師,要吃我做的甜點嗎?正好,我准備去做午飯了,你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飯?」

  五條悟頓時目光一亮,「好啊。」

  他跟著虎杖仁進廚房,拿了一碟子甜點之後,又回到了靠近緣側的地板坐下,一邊搭建積木城堡,一邊慢悠悠地吃甜點。

  五條悟沒有按照圖紙,自己隨性發揮,結果搭建出來的積木城堡頗具個人特色。

  他滿意地端詳了片刻,正打算為自己的傑作拍張照片,一只罪惡之手忽然伸出。

  五條悟眼疾手快地把宿奈麻呂拎起來,將她放到遠離積木城堡的地方,「真是壞心眼的家伙,幸好五條老師火眼金睛,被我逮住你使壞了吧?」

  他拍完了積木城堡的照片,然後盤腿坐在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宿奈麻呂努力朝著積木城堡的方向蠕動,一直等到她的小短手快要觸碰到積木城堡的時候,便再一次將她拎到了一邊,讓她一朝回到解放前。

  一旁的裡梅正要衝上來保護小主人,五條悟抬眸一個凌厲的眼神,便讓他定在了原地。

  白發少年笑道:「可不是我欺負她,是她主動來找我麻煩的。」

  宿奈麻呂努力了好幾回還是沒能破壞積木城堡,氣得小臉鼓鼓,她淺金色的眼睛瞪著五條悟看了一會兒,張開小嘴正要干嚎。

  但還沒等她發出聲音,五條悟已經掏出了手機,開啟了攝錄視頻的模式,鏡頭直懟宿奈麻呂那張白嫩嫩的包子臉,「哭吧。」

  宿奈麻呂眨了眨眼睛,「……」

  五條悟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催促道:「快哭!」

  裡梅看得心痛如絞,「!!!」

  ——宿奈麻呂大小姐啊啊啊!可恨的五條悟,居然膽敢這樣欺侮宿奈麻呂大小姐!

  在五條悟的催促聲中,宿奈麻呂明智地閉上了嘴巴,轉過身背對著五條悟,干脆眼不見為淨。

  五條悟戳著她的後背,「真的不哭了嗎?」

  宿奈麻呂「啪」地一下打了過去,卻打了個寂寞。

  五條悟哈哈大笑,賤兮兮地說道:「誒!打不著!」

  宿奈麻呂:「……」

  宿奈麻呂,生理年齡不到兩個月,遇到了此生最討厭的男人之一!


第73章

  陷入自閉的宿奈麻呂很快就被裡梅趁機抱走了。

  五條悟盤膝坐在原地, 面朝通往緣側的那扇門,感受帶著花香的清風迎面吹拂而來的愜意。陽光被茂盛的樹木遮擋了大半,只有零碎的光斑落在客廳的地板上。

  五條悟舒展了下身體,姿態慵懶得像一只正在曬太陽的大白貓。

  然後他懶洋洋地回頭, 湛藍的眼眸透過圓片小墨鏡, 靜靜地看著不知何時齊齊來到了他身後的三個小崽子。

  五條悟唇角微揚,「怎麼啦?」

  小悠仁不是一個愛記仇的孩子, 早就忘記了初次見面的不愉快。他一雙淺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白發少年, 輕輕拍了拍自己身前的積木收納盒——這是他剛剛和相一郎、小惠齊心協力一起拖過來的, 「要跟我們一起玩嗎?」

  這個收納盒裡面裝著一套難度頗高的大型積木, 拼成之後會是一輛酷炫的跑車。

  雖然這輛跑車的大小只有真實車輛的八分之一,但其細節處完完整整地還原了真實跑車該有的模樣,因此在市面上頗受好評。

  當然,這套大型積木昂貴的價格也令很多人望而生畏。

  不過對於賣版權賺得盆滿缽滿、投資回報率又遠超99.99%投資者的虎杖仁來說,跟錢有關的事情都不是問題。

  五條悟看了小悠仁幾秒鐘, 目光仿佛穿越了時空界限,看到了自己上一輩子的學生。他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嘴角的笑容倒是擴大了不少, 還抬手分別揉了揉小悠仁和小惠的腦袋,說話的語調很是輕浮, 「既然可愛的學生都這麼拜托我了, 那我當然要滿足你們的心願了。」

  經常被爸爸摸頭的小悠仁下意識地蹭了蹭五條悟的掌心,臉上露出無敵可愛的笑容, 「好耶!」

  頭發被揉得亂糟糟的小惠:「……」

  本以為能逃過一劫的脹相, 下一刻也得到了來自五條悟的摸頭殺, 海膽頭幾秒鐘內就變成了爆炸頭,「……」

  上午剩余的時間就在他們認真拼積木跑車的時候消磨過去了。

  等到開飯時間, 積木跑車也只拼了一小半,距離完成還很遙遠。

  三個小崽子磨磨蹭蹭不願離開。

  禪院繪理只好跑過來親自逮人,「該吃飯啦!等下吃完了飯,你們可以繼續玩!」

  性格並不叛逆的三個小崽子於是乖乖起身去吃午飯。

  五條悟走在最後,好笑地看著小悠仁、相一郎和小惠像是被飼養員攆向食槽的小雞仔一樣,噠噠噠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午餐是由虎杖仁和禪院甚爾一起做的,這也算是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五條悟作為咒術界御三家的六眼神子,身份地位尊崇,從小到大吃過的山珍海味數不勝數,口味自然很是挑剔。但即便是他,對於今天的這頓午餐也是贊不絕口。

  席間,五條悟還留意了下在寶寶椅上排排坐的小悠仁、相一郎和小惠,觀察了下他們吃飯的模樣。

  三個小崽子的吃飯技能都已經鍛煉得很嫻熟了,不像以前一樣吃一小碗灑一大半,那一大半還都灑在了身上。幸虧戴了圍兜,不然可真是頓頓都要換新衣服。

  至於宿奈麻呂,她已經喝過奶睡午覺去了。

  吃完午飯之後,裡梅留下來收拾餐廳廚房,羂索回了二樓的臥室午睡。而精力充沛的小悠仁、脹相和小惠則坐在靠近緣側的地板上,打算繼續搭建積木跑車。當然,小悠仁沒忘了也叫上五條悟,畢竟這個復雜的積木跑車已經拼好的那一部分,大多都是五條悟的功勞。

  五條悟沒有拒絕。

  虎杖仁也由著他們去了,自己去了書房繼續忙碌。至於禪院甚爾夫婦則是一起去了虎杖倭助的武館,幾次三番的踢館之後,禪院甚爾儼然已經成了武館的編外教練一名。

  雖然非常爽快地接受了小悠仁的搭積木邀請,但剛剛填飽肚子的大白貓顯然不太想動腦子。

  於是他消極怠工,待在一旁偷偷玩起了手機。他正瀏覽著一篇美食博主的探店記錄的時候,群聊消息忽然彈了出來。

  [寶可夢咒術師]:……

  [寶可夢咒術師]:這四個都是你的孩子嗎?

  [明天再戒煙酒]:你醒醒,雖然是個人渣,但他也才十五歲啊!

  [老子天下第一]:是啊,我還只是個孩子!

  [明天再戒煙酒]:而且這四個小孩裡面最大的看起來兩三歲吧?就算五條悟再怎麼天賦異稟……

  [老子天下第一]:硝子說得對。

  [明天再戒煙酒]:也不是完全沒有這種可能。

  [老子天下第一]:……

  [寶可夢咒術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天再戒煙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子天下第一]:我這麼年紀輕輕,怎麼可能會有孩子?我總不至於連自己是不是處男都不知道吧?

  [明天再戒煙酒]:也不是完全沒有這種可能。

  [寶可夢咒術師]:也不是完全沒有這種可能。

  [老子天下第一]:……嘖,人類的本質果然是復讀機。

  [老子天下第一]:這四個小孩裡面有三個是虎杖家的,還有一個算半個禪院,跟我可沒任何血緣關系。

  [寶可夢咒術師]:不是你的孩子你為什麼要在群裡發那麼多張照片?搞得我還以為你是被人盜了號,曬娃的寶媽寶爸都沒你這麼勤快。

  [明天再戒煙酒]:就是!夜蛾老師曬熊貓都只是一天在推特上發一張照片!哪像你那麼誇張,一次性發一百多張,搞得跟轟炸一樣!現在往上一滑,全是你發的照片!

  [寶可夢咒術師]:???

  [老子天下第一]:???

  [寶可夢咒術師]:夜蛾老師推特賬號給一下。

  [老子天下第一]:哈哈哈哈哈我也要去圍觀一下!

  五條悟在推特上搜索了下剛剛從家入硝子那裡問來的夜蛾正道的推特賬號,點進主頁一看,發現關注這個賬號的粉絲居然還不少。

  他隨意點進了最新的一條博文,發現底下評論區裡居然還有粉絲把博主當成了娃娘,還直接叫起了老婆、太太、媽咪之類的肉麻稱呼。

  五條悟當即噴笑出聲:「噗!」

  ——嗯,沒什麼毛病,既然羂索都能給非人類當老婆,那夜蛾正道給粉絲當老婆也合情合理!

  悠閑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五條悟摸了一下午的魚,除了脹相之外,專心於搭建積木跑車的小悠仁和小惠根本沒發現團隊裡面有人在偷懶。

  傍晚,五條悟蹭完了晚飯,帶著虎杖仁贈予的五張電影首映門票踏上了返回東京咒術高專的道路。當然,他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回去的,畢竟總是耗費大量咒力瞬移三百多公裡,危險不說,也累得慌。

  坐在新干線上的時候,他百無聊賴地掏出了口袋裡面的五張門票,看了看上面印著的字。

  ——《恐山青春物語》真人版,改編自知名小說家我妻真好。

  ——主演:敦賀蓮、北島真夜。

  五條悟記得虎杖仁送他門票的時候說了,「這是根據我的小說改編的電影,電影制片方送了挺多首映門票給我,你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和你的同學一起去看看。首映儀式的舉辦地點正好就在東京,離你的學校應該不算很遠。」

  ——所以,虎杖仁就是知名小說家我妻真好?

  從來不看小說的五條悟對這個名字說陌生但又好像有點印像,似乎是無意間在雜志報刊上面掃過一眼。

  他上網搜索了下,才發現我妻真好在日本文壇可謂是大名鼎鼎,堪稱是近兩年來熱度最高的小說家——畢竟我妻真好不光寫得好,還畫得很好!

  五條悟稍微起了點興趣,決定要是當天沒有任務的話,就去參加一下《恐山青春物語》真人電影的首映儀式。

  而等他回到東京咒術高專,將手中的首映門票分給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的時候,居然意外得知他們倆都是我妻真好的忠實書迷!

  家入硝子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嗯,我對恐怖奇詭類的小說姑且還算感興趣吧。我妻老師的文筆和劇情構造都堪稱頂尖水准,會喜歡也不奇怪吧?倒是你,怎麼像個活在深山老林的古董一樣,居然都不知道我妻真好的名號?」

  夏油傑贊同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妻老師的作品給了我很多啟發和思考,尤其是『救贖三部曲』系列裡的第三部 《救世主毀滅世界》。」

  五條悟:「……」

  ——這名字聽起來就不太妙啊!

  家入硝子毫不客氣地從五條悟手中抽走了多余出來的兩張門票,「我代歌姬前輩和冥冥前輩向你表示感謝。」

  五條悟難以置信地問道:「她們倆也喜歡我妻真好?」

  家入硝子:「是啊。」

  五條悟:「……」

  ——虎杖仁,恐怖如斯!沒想到[祂]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力竟然已經達到了這個地步!

  《恐山青春物語》真人電影的首映儀式大獲好評,接下來也保持著強勁的勢頭奪得了暑期檔票房第一的榮耀,創造了新的票房記錄!

  而與此同時,鹹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虎杖仁又被主編催著開啟新的企劃了——畢竟,距離[祂]的上一部作品《救世主毀滅世界》完結,已經過去了足足五個月!

  [主編]:已經七月底了。

  [主編]:我妻老師,新的企劃在哪裡?!如果暫時沒什麼想法的話,需不需要我來你家陪你一起想想?

  虎杖仁:「……」

  ——倒也不必如此。

  [虎杖仁]:馬上就開始寫。

  [虎杖仁]:新的企劃……就叫《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吧。

  虎杖仁效率奇高,當天便將第一個篇章寫完發給了主編,正好刊登在了八月的第一期雜志上。

  而等到了十一月下旬,虎杖仁就寫完了《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的最後一個篇章。青葉文學雜志上面雖然還在連載,但預計在十二月也將順利完結,正好為今年畫下一個完美的句號。

  寫完了稿子之後,虎杖仁將其打印出來,然後如同往常一樣,帶著新鮮出爐的完結稿來到了位於橫濱的織田作之助家裡,按照約定,第一時間給他看這部關於殺手的小說。

  除此之外,[祂]這次也是順便來催更的。畢竟距離他們定下約定都過了快一年,織田作之助似乎還沒有要動筆寫作的意思。深知小說家鴿子本性的虎杖仁明白,要是再不催一下,恐怕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他寫的自己與香織的愛情故事了。


第74章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響起。

  「稍等, 馬上就來!」

  織田作之助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信件,起身走到了玄關,通過門口的可視對講機確認了訪客的身份之後,才放心地開了門。正因為他是昔日的王牌殺手, 在日常生活中才會格外地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好久不見了, 我妻老師。」

  「嗯,我已經寫完了《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的最後一個篇章。」

  虎杖仁走進玄關換好拖鞋, 結果一抬起頭就對上了織田作之助異常灼熱的視線, 「……」

  紅褐色頭發的少年贊揚道:「不愧是我妻老師!您先去沙發那邊坐一下吧, 要喝什麼飲料嗎?茶水、咖啡或者是可樂?」

  虎杖仁在客廳的沙發上落座, 「白水就行了。另外,可樂殺精要少喝。」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您說得沒錯,等喝完了冰箱裡的庫存我就不喝了。」

  虎杖仁將夾在臂彎的牛皮紙袋放在眼前的桌上,目光不經意間瞥到了攤開的信件末端的落款——芥川龍之介。

  [祂]輕輕揚了下眉毛, 沒想到織田作之助居然與芥川龍之介有所聯系。在贈予了芥川龍之介臨別的生日禮物之後,[祂]就再沒有關注過那三個孩子和牧神了, 但命運兜兜轉轉, 又讓[祂]看到了他們嶄新生活的點點滴滴。

  雖然只是冰山一角,但也足以證明他們現在生活得很好。

  ——這一點, 讓[祂]這個無名野爹心裡有種莫名的欣慰感。

  織田作之助端著兩杯白水從廚房走了出來, 他將其中一杯放在了粉發男人的面前,自己則在[祂]的對面落座。

  虎杖仁說道:「不好意思, 剛才不小心瞥到了你的信件。不過你放心吧, 具體內容我沒有看, 只看到了寫信之人的名字。」

  織田作之助笑了笑說:「這倒沒什麼,您還記得我之前問過, 能不能把您留的閱讀作業分享給別人嗎?」

  虎杖仁伸手拿起水杯,呷了一口水才道:「記得,當時我也同意了。所以你是分享給了這個叫做芥川龍之介的孩子了嗎?」

  織田作之助微微頷首,「說來很巧,這孩子的長兄中原中也,正是《A852號》主角的配音,還演唱了第一季動畫的OP和一首插曲。龍之介因為中也的緣故去看了《A852號》的原作,所以也對寫作有了興趣。原先他們還住在我隔壁的時候,兄妹三人經常來找我借書,龍之介知道我在進行閱讀練習的時候,就向我表達了自己對未來的目標,所以我才會征詢您的意見,把閱讀作業分享給了他。」

  虎杖仁指腹輕輕摩挲著杯壁,嘴角輕輕上揚幾分,「確實很巧,希望未來有一天能看到他在文壇大放異彩。當然,我現在最想看到的是你寫的小說,那個關於我與我的妻子的完美愛情故事。」

  織田作之助神情一滯:「呃……」

  虎杖仁危險地眯起了淺金色的眼睛,「距離我們定下約定已經過了將近一年,你最近交上來的閱讀作業已經充分地展現出了你的天賦確實非同一般。既然你的閱讀量和知識儲備量已經足夠支撐你完成一部作品,為什麼還不動筆開始寫作呢?」

  織田作之助苦笑道:「倒不是我不想寫作,只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頭。」

  他知道自己能夠獲得現在平靜安穩的生活,完全是多虧了虎杖仁的幫助,也知道被[祂]催更的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但是,當鴿子精的日子真的好爽啊!自己完全不需要動筆,還每天都能閱讀文壇大佬的作品,生活簡直美滋滋!

  虎杖仁語氣溫和地說:「我知道萬事開頭難,所以我會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要是你覺得自己的自制力不夠,無法專心寫作的話,我還可以友情提供小黑屋服務。我和我老婆用過之後,都覺得很不錯。」

  「……」屬於王牌殺手的敏銳直覺告訴織田作之助,不要去問[祂]和[祂]的老婆為什麼會進小黑屋,於是他婉拒道:「不用了,我對我的自制力姑且還算有信心。」

  虎杖仁默默地看著他,左眼寫著「真的嗎」,右眼寫著「我不信」。

  「……」織田作之助:「我保證,會在一個月後交出第一個篇章。」

  虎杖仁滿意地點點頭,「好,一個月以後,我會再來找你。你寫的作品能否讓我滿意另說,但是寫不寫就是態度的問題了。與我定下了約定,卻不打算遵守的人,下場通常都不會好。」

  織田作之助聽出了[祂]的言外之意,如果他在一個月後還是一個字都憋不出來的話,那麼,他僥幸撿回來的這條命就算是走到了盡頭。

  他倒沒有覺得有多害怕,畢竟,[祂]對他確實已經足夠寬容。

  紅褐色頭發的少年神情堅定道:「好的,我一定會竭盡所能不讓您失望!」

  虎杖仁「嗯」了一聲,說道:「要是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跟我說。」

  然後,[祂]拿起桌上的牛皮紙袋遞給了坐在對面的織田作之助,「《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的最後一個篇章就在裡面,你先看吧。」

  織田作之助捧著牛皮紙袋,雙眼放光,「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裝訂好的一沓稿件從牛皮紙袋裡面抽了出來,然後低下頭去,如飢似渴地看起了這部他已經追了三個月的連載作品的尾聲。

  《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的故事開篇讓人乍一看會以為這似乎是一個發生在未來星際時代的科幻故事,畢竟我妻真好對於未來星際人文風情的描述實在過於真實,簡直讓人忍不住懷疑[祂]當真去過那些地方。

  主人公蘭斯洛特是個職業殺手,戰績累累。他曾經刺殺過某個星球的皇帝,也曾經為了刺殺某個盤踞星雲要塞的星際海盜團老大而臥底成為二把手。他讓肮髒的政客們聞風喪膽,卻也在蟲族入侵飛魚系的時候主動奔赴前線為了獸人一族的未來而戰鬥,甘願成為無名的英雄。他的任務完成率百分之百,所有見過他真實樣貌的人都已經命赴黃泉。

  但蘭斯洛特早已厭倦了這樣充滿殺戮的生活。

  於是,當他某天在完成任務回家的路上被一只瀕死的奶貓碰瓷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忽然之間就萌生了一個念頭——干脆退役不當殺手了。

  理由嘛……

  就說要照顧貓咪好了,畢竟這麼丁點大的小奶貓,要是不好好照顧的話,確實很容易嗝屁。

  蘭斯洛特兀自提交了退役報告之後,沒有理會殺手組織的老大究竟有多麼抓狂,瀟瀟灑灑地找了個偏僻落後的星球隱居了起來。

  而這個偏僻落後的星球名為「藍星」,這裡的人類對外星人有著許多奇妙的暢想,但卻從未見過真正的外星人。

  蘭斯洛特對這裡的人文歷史一無所知,為了隱藏自己外星人的身份和小奶貓外星貓的身份,他開始努力地融入這個嶄新的世界。

  令人啼笑皆非的日常就此拉開了序幕。

  雖然《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的最後一個篇章內容還是一如既往地豐富,但織田作之助仍然在短短一個小時內,將這個篇章看了足足三遍。

  畢竟對於作者來說需要花費四五個小時才能寫完的東西,對於讀者來說往往只需要三四分鐘就能看完了。

  織田作之助戀戀不舍地將稿件重新放進牛皮紙袋裡面,然後抬頭看向對面正在翻看他的閱讀作業的粉發男人,有些疑惑地問道:「我妻老師,這個結局確實非常完美,但我總覺得……」

  無關風月

  「還沒完結是嗎?」虎杖仁了然地接了他的話,在他點頭之後,便微微一笑道:「因為這是第一部 。」

  織田作之助目光一亮,「那您什麼時候開始寫第二部 ?」

  虎杖仁慢悠悠地說道:「誰知道呢?或許等我看完了我和香織的完美愛情故事,就會有關於第二部 的靈感了。」

  織田作之助:「……」

  虎杖仁起身,從他手中拿走了牛皮紙袋。在瞬移離開這間公寓之前,[祂]給織田作之助留下了一句飽含鼓勵的話語,「為了你自己和廣大的讀者們,要好好加油啊!」

  下一秒,粉發男人消失不見了。

  織田作之助看著對面空蕩蕩的沙發,一貫平靜的臉上難得地流露出了苦惱之色,「我妻老師,真狡猾啊……」

  為了能夠早日看到《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的第二部 ,織田作之助開始了閉關寫作。

  但半個月後,看著自己眼前空白的紙張,他兩眼發直,頹廢地將腦袋磕在了桌面上,「啊……寫不出來……」

  趴了一會兒,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

  織田作之助立刻從椅子上一躍而起,仿佛屁股底下被火燒了一樣,「嗯,已經到了出門吃飯的時間了。」

  ——絕對不是他想摸魚了!

  ——畢竟要是不填飽肚子,大腦就無法進行深度思考,也就更加寫不出來東西了!

  織田作之助穿上風衣外套換好鞋,又戴好了保暖的圍巾手套,才離開了自己的居所。

  他打算去吃自己最愛的辣味咖喱,畢竟在寒冷的冬天吃下一盤熱氣騰騰的辣味咖喱無疑能讓人的身體爆發出更多的熱量。然而在他到達餐館之前,他在一條途經的小巷子裡看到了一個面朝下昏倒在垃圾桶邊的孩子。

  織田作之助腳步不由地一頓,腦海裡閃過了蘭斯洛特的相關文字片段。

  他上前將那個身體被落雪掩埋了大半的孩子從厚厚的雪堆裡挖了出來,然後就抱著這個瘦骨嶙峋的孩子衝到了最近的醫院。


第75章

  一個半小時後——

  躺在醫院病床上的男孩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睜開眼睛的瞬間, 他被天花板上耀眼的白熾燈刺得眼睛一痛,但是還不等他眯起雙眼,一只溫暖寬大的手就擋在了他的眼睛上方。

  過了一會兒,等到他適應了光線之後,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現在眼睛還痛嗎?」

  「……不痛了。」眼睛上方的那只手移開之後,黑發男孩終於看清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是一個紅褐色頭發的少年, 他用虛弱的聲音說:「沒想到這個年頭, 還有像你這樣爛好心的人啊。」

  織田作之助看著臉色蒼白的孩子, 神色溫和道:「人只要還活著, 就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正如你遇到了我一樣。」

  蒼白瘦弱的男孩微微睜大了鳶色的眼眸,然後撇了撇嘴,「多管閑事的家伙,本來——」

  後半句話的音量輕得幾不可聞,卻帶著毫不掩飾的遺憾, 「……只差一點就能死了。」

  「如果是我的話,果然還是不太想死啊……《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的第二部 都還沒看到。」織田作之助注意到了男孩沒有血色的干裂嘴唇, 拿起裝著溫水的紙杯問道:「要喝點水嗎?」

  「……要。」躺在病床上的男孩被紅褐色頭發的少年扶著肩背坐了起來, 然後像只幼貓一樣就著他手中的杯子喝了幾口水。

  紙杯裡的水喝完之後,織田作之助問道:「還要嗎?」

  男孩輕輕地搖了搖頭, 又重新躺了下去。他側頭看著紅褐色頭發的少年, 「……無論如何,你救了我一命。要是有什麼覺得困擾的事情, 不妨跟我說說, 我或許能幫得上你。就當做是我對你的報答好了。」

  「確實有個比較麻煩的問題。」織田作之助笑了笑, 「不過,在此之前, 我們還是先吃飯吧。你現在只能喝粥,想喝什麼口味的粥?」

  「……」大概是沒有料到他的話題會跳躍得那麼快,男孩呆了幾秒才回答道:「隨便吧。」

  織田作之助站起身來,「那你在這裡稍等一會兒,我去便利店一趟。」

  他轉身出了病房的門,躺在病床上的黑發男孩注視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內,又垂下目光看了一眼自己扎著輸液針的左手。

  那只手下面墊著折疊起來的圍巾,觸感很是暖和柔軟,連他一向冰冷的手都染上了幾分暖意。

  不用多加思考,他都能猜到這條圍巾是屬於誰的東西。

  黑發男孩半斂著睫羽,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句,「笨蛋嗎……」

  但也暫時打消了拔掉輸液針就此離開的念頭,至少要等到對方回來再說。

  不出半個小時,織田作之助拎著一大袋東西回到了病房。

  他將袋子裡面的兩份粥拿了出來,擺在打開的餐桌板上,「我買了兩種口味,你選一個吧。對了,袋子裡的衣服鞋襪和圍巾手套帽子都是給你准備的。我的目測能力還算不錯,尺碼也應該比較准確。」

  「……謝謝。」黑發男孩伸手拿了一份速食粥,沒有扎著輸液針的右手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起了粥。

  「不必客氣。」織田作之助拿起另一份速食粥,也慢慢地喝了起來。

  兩人喝完了粥。

  黑發男孩問道:「所以,你那個麻煩的問題到底是什麼?」

  織田作之助說:「我最近准備寫一部小說,你認為一個完美的愛情故事,應該是什麼樣的?」

  黑發男孩沉思,「完美的愛情故事……唔,那當然是兩個主人公懷著對彼此的愛一起殉情。這樣一來,愛情就永遠不會變質,而且你不覺得這個結局很凄美嗎?」

  織田作之助皺眉思考片刻,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如此……生死相隨,永遠陪在彼此的身邊,確實是再完美不過的愛情了。」

  「……如果你要這麼解釋,也不是不行。」黑發男孩暗自撇了撇嘴,事實上他根本就不相信所謂的愛情,甚至還覺得眼前這個相信愛情的家伙傻乎乎的。當然,要不是個傻瓜,也不會隨隨便便在路邊撿人了。

  「謝謝你的幫忙,我現在有種頓悟的感覺!」

  「……嗯,有幫上你就好。」

  織田作之助收拾好了垃圾,准備拿出去扔掉,「我先去扔個垃圾。」

  黑發男孩「嗯」了一聲後,等他離開了病房,立刻毫不猶豫地拔掉了輸液針。手背上的針孔飆出了一點血,他毫不在意地抽了一張紙擦干淨,然後將身上的病號服脫掉換上織田作之助給他買的衣物,迅速地離開了醫院。

  ——要是繼續留在醫院的話,這個爛好心的家伙指不定又要管他的閑事。

  ——還是趁早溜了比較好。

  織田作之助回到病房的時候,便看到病床上的黑發男孩已經不見了人影,「……跑掉了啊。」

  他倒是沒想著要把人找回來,畢竟橫濱的貧民窟和擂缽街流浪的兒童數不勝數,這些小孩子自有一套生存的方法,那個黑發男孩興許是去找自己的同伴了。

  織田作之助離開了醫院,准備按照自己原先的想法去吃一盤熱氣騰騰的辣味咖喱。

  剛才的那一小碗速食粥,對於一個正值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個年紀的少年來說還是太少了,頂多只能墊墊肚子。

  吃完了辣味咖喱,織田作之助散步回到家,然後就開始奮筆疾書。

  或許是當真受到了黑發男孩那句話的啟發,也或許是卡文卡到了一定境界思路反而通暢了,這一天他很順利地起稿寫了個開頭。

  花費了大概五天的時間,織田作之助終於完成了這個故事的第一個篇章。

  他從頭開始瀏覽了一遍,心裡覺得還算滿意,於是鄭重地寫下了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起的書名——《夫婦善哉》。

  此時,距離虎杖仁規定的最後時限還有十天。

  織田作之助松了口氣,決定接下來的十天裡,都不動筆了。為了完成虎杖仁布置的艱巨任務,他可是特意跟兼職的甜品店老板請了一個月的長假。

  織田作之助拿出手機,給甜品店老板打去電話,「喂,老板,麻煩已經解決了,我明天就能回來上班了。」

  電話那頭的甜品店老板顯然松了口氣,調侃道:「我還在想,要是等到一個月後織田君真的不來的話,那我到底要不要報警。」

  織田作之助回想了下,當時請假的時候,他對甜品店老板說:「如果一個月後我回不來的話,那就說明我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您可以另外再聘請一位新的員工。」

  ——這話好像確實很容易讓人提心吊膽……

  「讓您擔心了。」

  「這倒沒什麼,明天記得按時來上班哦。」

  「好的。」

  「那麼,明天見了。」

  織田作之助復工五天之後,得到了甜品店老板指派的一項任務。

  ——給孤兒院的孩子們送聖誕節小蛋糕,因為甜品店老板本人,正是出身於那所孤兒院。

  織田作之助接受了這項任務,開著後備箱裝滿聖誕節小蛋糕的面包車去了孤兒院。

  那是一個位置荒僻的孤兒院,四周有廣闊的農田,不過大片農田現在都已被皚皚白雪覆蓋了。

  面包車正行駛在通往孤兒院的那條道路,織田作之助忽然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他定睛向前看去,距離車頭不遠的地方,一只年幼的白虎靜靜地蹲伏在雪地裡面,它是剛從田地裡面忽然飛竄出來的。

  ——這種地方為什麼會有白虎幼崽?

  織田作之助沒來得及思考更多事情,白虎幼崽已經靈巧地躍上了車蓋,喉嚨裡發出一聲咆哮。但即便是咆哮聲,也顯得分外稚嫩。

  白虎幼崽上前正要一掌拍碎擋風玻璃,早就通過異能力看到了這一幕的織田作之助直接開啟雨刷。

  白虎幼崽立刻就被嚇得炸起渾身的毛,直接一個後跳落地,然後衝著面包車使勁兒哈氣。

  織田作之助打開車門下了車,不出預料地受到了白虎幼崽的攻擊,但他輕輕松松拎住了白虎幼崽的後頸皮,一個手刀就將它劈暈了過去。

  ——超乎尋常的事情發生了,在白虎幼崽昏迷過去之後,它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幻,最後變成了一個白色短發斜劉海的小男孩。

  織田作之助驚訝地睜大眼睛,「……異能力嗎?」

  他抱著小男孩回到面包車上,鑒於這孩子身上的衣服太過單薄,織田作之助便將車內的暖氣開得更足了些,還脫下了身上的外套裹住了孩子冰涼的身體。

  在給孩子穿外套的時候,織田作之助發現對方瘦小的身體上竟然存在多處瘀傷。

  他不由地沉下臉皺緊眉,如果這個孩子每次發動異能力之後,都會失去屬於人類的那一部分神智,那也就不難猜出他身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傷痕。

  織田作之助決定等到送完了聖誕節小蛋糕就先帶著這個孩子回家,至於要不要去警察局……到時候再看吧。

  他重新發動了面包車,這次沒有再遇上什麼意外,非常順利地抵達了孤兒院。

  下了車後,一個工作人員接待了織田作之助。

  孤兒院的所有孩子在工作人員的指揮下,井然有序地在面包車的後備箱後面排隊,准備領取屬於自己的那份聖誕節小蛋糕。

  織田作之助站在一旁,工作人員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天,「辛苦了,這麼冷的天還要來為孩子們送禮物。本來應該是院長來迎接你的,但有一個孩子走失了,他現在正帶人找孩子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織田作之助不動聲色地繼續套這位工作人員的話,「青春期的孩子叛逆一些也很正常。」

  他長著一張少年老成的臉,這時候就派上了用場,就算說著這樣的話也毫無違和感。

  工作人員忍不住笑了起來,「青春期?那孩子才六歲,要是現在就來了青春期的話,那未免也太早了……不過,也確實是有點叛逆。但沒關系,院長的苦心教導一定能讓他改掉壞毛病。」

  ——六歲男孩。

  ——雖然車上正處在昏迷狀態的那個男孩看起來年齡更小一些,但如果是營養不良的狀態,那說他六歲也很合情合理。

  織田作之助等到聖誕節小蛋糕分發完畢,便關上了後備箱,准備要離開了。

  工作人員問道:「不留下來吃個晚飯嗎?」

  織田作之助:「不了。天黑得快,我還是早點回去吧。」

  工作人員說:「那你路上小心啊。」

  織田作之助打開駕駛座的車門,看到原本還在副駕駛座上昏睡的那個小男孩已經不見了。

  他的目光往下移去,車座底下,一個瑟瑟發抖的身影融進了黑暗中。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他仰起頭來看著織田作之助,目光中滿是恐懼哀求。

  織田作之助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然後坐上駕駛座,關上車門,將面包車駛離了孤兒院。

  除了兩位當事人,誰也不知道孤兒院走失的男孩就在面包車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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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聖誕節後不久, 除夕夜如期而至。

  這一天白日裡,虎杖仁和裡梅一起將家裡上上下下打掃了個干干淨淨,又在門口擺放了一對用來迎神的門松、門上也掛好了注連繩後,兩人便一起待在廚房准備起了豐盛的御節料理。

  虎杖倭助端坐在客廳清空的桌子前, 拿出了嶄新的筆墨信紙, 開始一絲不苟地寫起了賀年卡。

  小悠仁和相一郎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側,好奇地看著爺爺拿著毛筆在紙上寫下的新年賀詞。

  小悠仁問:「爺爺, 你在干什麼呀?」

  虎杖倭助:「我在寫賀年卡, 等你長大以後也要在新年期間給親朋好友寫賀年卡。」

  小悠仁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又興致勃勃地詢問老爺子在紙上寫下的那些字都是什麼意思、應該怎麼發音。

  老爺子和藹地笑著, 一一回答了他的問題,還沒忘了問一下站在另一邊的相一郎有沒有聽懂。

  羂索則單手抱著宿奈麻呂坐在沙發上,另一只手拿著奶瓶在喂她喝奶——謝天謝地,半歲大的宿奈麻呂現在終於願意也可以喝點母乳之外的東西了,而虎杖仁也因為輔食做得非常符合她的胃口, 從而得到了宿奈麻呂的好感,在她心裡的地位終於稍稍上升了些。

  裡梅因為此前並無制作嬰兒輔食的經驗慘敗於虎杖仁之手, 痛定思痛之下, 最近也開始翻閱關於嬰兒輔食的食譜,想要再次奪回宿奈麻呂的芳心。當然, 虎杖仁是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 否則[祂]豈不是要失去刷女兒好感度的神器了!

  虎杖倭助寫完了賀年卡後,等到紙上的墨跡晾干, 便將信紙封入信封之中。

  老爺子出門去寄信的時候, 好奇心滿滿的小悠仁便學著爺爺的模樣拿起了毛筆, 蘸了下墨水,准備試著在信紙上寫寫畫畫。但過量的墨水在筆尖傾斜的瞬間, 順著筆杆直接倒流到了他的手上。

  「啊!」小悠仁抬起袖子看了一眼,發現袖子浸染了墨水,已經黑了一塊,「衣服髒了……媽媽,我要換衣服!」

  羂索嘴角扯起一個溫柔媽咪的專屬笑容,十分心累地說:「好,等宿奈喝完奶,我就帶你去樓上換衣服。」

  小悠仁乖乖點了點頭,把毛筆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等到羂索喂完了奶後,他對脹相說道:「相一郎,你先看著點宿奈,我帶悠仁上去換衣服。」

  脹相雖然厭惡羂索,但還是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接下了這個任務。

  為了防止宿奈麻呂從沙發上摔下去,羂索臨走之前,特意將宿奈麻呂放在了客廳的地墊上。

  脹相如臨大敵地牢牢盯著宿奈麻呂。

  宿奈麻呂則對哥哥的緊張渾然不覺,她完全無視了一旁的脹相,兩只肉肉的小手撐著地墊,慢吞吞地往客廳桌子的方向爬去。

  一般的小嬰兒半歲大的時候還只會獨坐,直到八個月大才會爬行。

  但是虎杖家的三個小孩都非常天賦異稟,宿奈麻呂顯然也是如此。

  脹相原本還在猜測宿奈麻呂到底想干什麼,下一秒,他便看到宿奈麻呂晃晃悠悠地扒著桌子邊緣站了起來,伸長藕節似的手臂去夠桌上的墨硯。

  她的兩只小手都浸入了墨水裡面,再拿出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對烏漆抹黑的爪子。

  脹相看到她轉過身來,淺金色的眼睛發亮地盯著自己,不由地倒退了一步,心裡無聲地吶喊:你不要過來啊!!!

  宿奈麻呂一看目標人物像是要跑路了,立刻追了幾步,但她現在走路還不太穩當,沒走幾步便向前撲倒摔了下去。

  在她觸地之前,原本刻意跟她拉開了距離的脹相迅速折身跑了回來,及時地接住了她。

  當然,也讓她如願以償地將兩只烏漆抹黑的爪子按在了他的衣服上。

  脹相看著咧嘴笑得開心的宿奈麻呂,覺得好氣又好笑,但最後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將宿奈麻呂按在地墊上坐好,自己跑去拿了一盒濕巾回來,仔細地給她擦干淨雙手。

  脹相拿起身側沾滿墨水的濕巾,剛轉過身去垃圾桶邊扔個濕巾的功夫,宿奈麻呂便再度朝著桌子爬了過去。

  等他扔完髒濕巾回過頭來一看,就發現宿奈麻呂已經在地墊上摁了好幾個黑乎乎的小手印。注意到了他投來的視線,她還衝他齜出牙床笑了一下,神態中滿滿都是挑釁之意。

  脹相:「……」

  ——愛咋咋吧!

  羂索抱著重新換了一身干淨衣物的小悠仁下樓之後,面對的就是一片狼藉的客廳、死魚眼的次子以及渾身髒兮兮、嘎嘎笑不停的小女兒。

  他眼前不由地一黑,又踏馬要開始洗貓大戰了!!!

  等到羂索收拾干淨客廳,又把相一郎和宿奈麻呂挨個搓洗干淨換好新衣服,再給渾身濕透的自己洗完澡換上干淨衣物的時候,天邊已是暮色靄靄。

  晚上吃完了年越蕎麥面,虎杖家一家七口便聚在客廳裡看起了電視機上播放的紅白歌會。

  宿奈麻呂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機上的畫面,像是很感興趣的模樣。

  但小嬰兒畢竟精力有限,只看了沒一會兒,她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羂索抱著宿奈麻呂率先回了臥室睡覺。

  虎杖仁和虎杖倭助則待在客廳裡守歲,脹相和小悠仁堅持要陪他們一起,兩個大人便也沒有強迫他們去睡覺——畢竟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夜,小孩子就算熬一晚上,也沒什麼大不了。

  零點一過。

  寺廟悠遠的鐘聲穿過茫茫夜色傳入虎杖家。

  脹相動了動耳朵,轉頭看向通往緣側的障子門。

  自從知道自己需要超度封印於佛珠裡的弟弟們,讓他們的靈魂得以從怨恨中解脫,從而得到再次轉世為人的機會,他就對佛教相關的事情非常感興趣。

  虎杖仁問道:「想聽得更清楚一點嗎?」

  脹相點點頭,「嗯。」

  虎杖仁起身走過去,拉開了通往緣側的那扇障子門。當然,[祂]只拉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寒風頓時灌入室內,但基本上都被[祂]高大的身體給擋住了。與此同時,寺廟的鐘聲也變得更加響亮。

  脹相邁步上前,靜靜地站在粉發男人身邊,在心裡默數著鐘聲。

  直到鐘聲停歇,他抬頭看向虎杖仁,說道:「一共敲了一百零八下,為什麼是一百零八下?」

  虎杖仁蹲下身來,「因為在佛教裡,人有一百零八種煩惱嘛。敲響除夜之鐘,就是為了除去人世間的一百零八種煩惱。」

  [祂]抬手輕輕揉了揉次子海膽般炸起的頭發,語氣溫柔地說:「不要著急,慢慢來,相一郎。我相信你一定能拯救他們的。」

  次日,新年第一天,虎杖家按照慣例初詣神社祈福,然後就回到家裡等著訪客上門拜年。

  身為武館館主的虎杖倭助門下弟子眾多,因此前來給他拜年的訪客最多,男女老幼皆有。

  虎杖仁作為獨子,當然要陪著老爺子一起招待客人。

  等到[祂]終於抽出空檔,可以去找織田作之助的時候,已經是人日節後了。

  虎杖仁瞬移來到了織田作之助居住的單間公寓門前。

  在[祂]按響了門鈴之後,緊閉的大門很快就打開了,卻只打開了一道縫隙。

  紅褐色頭發的少年露出小半張臉,神情猶豫地說道:「我妻老師,新年快樂。我家裡最近……呃,養了一只貓,所以稍微有點亂,還請您不要見怪。」

  虎杖仁點了點頭,神色淡淡地說:「沒關系。」

  織田作之助便側身讓出了一條路,「請進吧,我妻老師。」

  虎杖仁走了進去,險些還以為自己是進錯了門。[祂]目光四下一轉,看到了一只趴臥在沙發上面舔爪子的白虎幼崽。當然,那沙發已經是一副破破爛爛的模樣,白虎幼崽顯然沒少拿它試驗自己的爪牙究竟有多鋒利。

  整個單間公寓比起[祂]上一次來的時候,更添了幾分破敗傾頹的氣息,牆壁上的爪痕凌亂得很有幾分抽像美感。

  原先放東西很隨心所欲的織田作之助,現在不得不暫時將易碎的東西塞進櫃子裡面。就算是看了一半的書也不能攤開放在桌面上,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被破壞力強大、好奇心又重的白虎幼崽給撕咬成碎片。

  看到了侵入地盤的陌生人,原本趴臥在沙發上的白虎幼崽立刻做出了蓄力准備攻擊的動作。下一秒,他就像發射的彈簧一樣飛撲過來。

  織田作之助臉色驟然一變,想要伸手將白虎幼崽攔腰抱住,「敦!停下!」

  但粉發男人已經先他一步,拎住了白虎幼崽的後頸皮。

  織田作之助神情緊張地說:「我妻老師,敦年紀還小,而且他現在……」

  虎杖仁點點頭,「我知道。」

  [祂]將掙扎個不停的白虎幼崽放到了地上,拎著對方後頸皮的那只手湧出了不明黑色物質,凝結成了一個項圈牢牢地戴在了白虎幼崽的脖頸上。

  白虎幼崽冰冷的獸瞳裡逐漸浮現出了茫然之色,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兩只耳朵頓時嚇得貼住了圓滾滾的腦袋,「喵嗚?!喵喵喵喵喵!!!」

  虎杖仁看了眼閃電一般鑽進沙發底下、像是大受打擊不願面對現實的白虎幼崽,又看向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的織田作之助,「……你還沒有告訴他嗎?」

  織田作之助無奈地說:「……嗯,這孩子還不知道自己擁有異能力的事情,我也想等到他能控制自己的異能力之後,再讓他自然而然地發現這件事情。」

  ——不然就算告訴他,他又沒法控制自己變身成白虎之後的狀態,那豈不是會讓他心理壓力倍增?以中島敦這孩子的性格,肯定會因此愧疚得夜夜躲在被窩裡哭。

  虎杖仁問道:「那你怎麼跟他解釋家裡的變化?」

  織田作之助:「呃……就說我最近喜歡侘寂風。」


第77章

  躲藏在沙發底下的白虎幼崽發出了可憐兮兮的喵嗚聲。

  織田作之助看向沙發, 忍不住笑道:「沒關系的,敦,你知道我不會怪你的。」

  虎杖仁並不關心白虎幼崽和他的退役殺手飼養員之間的互動,對[祂]來說, 願意使用自己的力量凝結出一枚可以幫助白虎幼崽恢復人類神智的項圈就已經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祂]開門見山地問道:「織田君, 你答應給我的稿件在哪裡?」

  「稍等。」織田作之助轉身回了臥室一趟,將稿件從櫃子裡面取了出來。他之所以會把稿件放在櫃子裡面, 也是因為之前有一份稿件已經被白虎幼崽給撕成了碎片, 還好他性格謹慎, 有備份文件的好習慣, 不然現在恐怕已經涼了。

  虎杖仁從織田作之助手裡接過只有薄薄幾頁的稿件,走到了沙發邊落座,隨後便開始認真地閱讀起了這個被命名為《夫婦善哉》的故事。

  在沙發下面自閉的白虎幼崽感覺到陌生人的靠近,頓時炸起了渾身的毛,原本還露在外面的半個屁股和尾巴也飛快地縮了進去。

  「……」織田作之助看見這一幕, 神情///欲言又止,但不知怎麼又覺得有點好笑。他去廚房裡倒了杯溫熱的白水, 端到客廳放在了距離粉發男人較勁的桌面上, 然後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整間公寓安靜了下來,只有虎杖仁翻動稿件的時候, 會有紙張摩挲的沙沙輕響。

  織田作之助不由地緊張起來, 有種度秒如年的感覺,自己寫下的青澀文字此刻正被近兩年來在文壇上聲名鵲起的小說家翻閱, 對方臉上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地平靜無波, 根本看不出來[祂]內心的真實想法——這一瞬間, 織田作之助狠狠共情了焦灼等待著班主任批閱試卷算出最終成績的小學生。

  虎杖仁看完了最後一行字,將手中的稿紙放在桌上, 然後抬起淺金色的眼睛不滿地看向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頓時心裡一緊,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果然,他畢竟是第一次寫小說,肯定沒辦法讓鼎鼎大名的我妻真好滿意吧?

  虎杖仁說道:「為什麼不繼續往下寫呢?就寫了那麼點。」

  織田作之助:「……誒?!」

  粉發男人沒有在意他臉上震驚的表情,自顧自說道:「寫得很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少了,繼續往下寫吧。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把你引薦給青葉文學出版社的編輯。」

  織田作之助有點猶豫,「我當然願意,但是……我真的可以嗎?」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那就這麼說定了,你記得向青葉文學出版社的征稿郵箱投遞你的作品,還有……」虎杖仁從衣兜裡掏出了兩個裝著年玉的花紙袋,遞給了紅褐色頭發的少年,「新年快樂,你和你的貓一人一個。」

  「這是——」織田作之助滿臉迷惑地接過了東西,但是還沒等他問個清楚,眼前的粉發男人就已不見了蹤影。他只好撓了撓頭,嘆了口氣道:「……好吧。」

  性命之憂解決之後,織田作之助視線一轉,看向了虎杖仁剛才坐著的那張沙發,「敦,我妻老師已經走了,你可以出來了哦。」

  就在織田作之助開始想方設法哄貓的時候,回到家裡的虎杖仁坐在書房的沙發椅上,回復了主編發來的消息。

  [虎杖仁]:回信我已經寫好了,等下會寄回出版社,到時候就麻煩你們郵寄給讀者了。

  [虎杖仁]:至於《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的第二部 什麼時候開始寫……等我畫完了《救世主毀滅世界》再說吧。

  [主編]:可是您現在手頭不是除了《救世主毀滅世界》的漫畫改編項目,就沒有其他的工作內容了嗎?

  [主編]:之前連載《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第一部 的時候,您不是也在同時連載《恐山青春物語》和《A852號》的漫畫改編項目嗎?

  [虎杖仁]:是啊,之前太辛苦了,所以接下來要多給自己一點空閑的時間。

  [虎杖仁]:而且,孩子的童年不能缺失父親的陪伴,我怕在我忙於工作的時候,一不留神,他們就偷偷長大了。

  主編看著虎杖仁發來的消息,久久不能言語。

  ——這話說得確實很有道理,但虎杖仁全職待在家裡,陪伴孩子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吧?

  但沒辦法,當一個作者想鴿的時候,就算[祂]編的理由再離譜,編輯也只能捏著鼻子接受。

  主編嘆了口氣,正想回復,便看見聊天框裡又彈出了一條消息。

  [虎杖仁]:對了,我想給你引薦一位新人作者。

  [虎杖仁]:我已經讓他向青葉文學出版社的征稿郵箱投遞作品了,作品名叫做《夫婦善哉》,你可以留意一下。

  [主編]:我妻老師推薦的作者?

  [主編]:那我可一定要好好審閱一番他的稿件!

  虎杖仁將寫給讀者的回信郵寄給青葉文學出版社之後,沒過兩天,就收到了主編發來的消息。

  他對織田作之助大大誇贊了一番,顯然是極為欣賞這個新人作者。但虎杖仁並不知道,主編心裡其實還有隱隱的擔憂——正所謂人以群分,這個新人作者不知道會不會像虎杖仁一樣,是個熱愛咕咕咕、一年裡面空窗大半年的小說家?

  這一點,現在還不得而知,主編也只能將這份擔憂藏在心裡,並且暗自祈禱不會噩夢成真。

  二月初,青葉文學雜志刊載了新人作者織田作之助的出道作品《夫婦善哉》。

  虎杖仁看完了青葉文學出版社例行送來的這一期雜志,繼續忙碌起了手頭的事情。

  [祂]最近為宿奈麻呂訂購了一套華麗無比的人偶娃娃,作為即將到來的女孩節的裝飾。一般來說,人偶娃娃會從立春擺放到女孩節結束的那一天,據說若是收拾得太晚就會影響女孩的婚期。

  設置好了偶人架後,虎杖仁依次將十五個身穿各式和服的人偶娃娃放在了上面。除此之外,還有盆景、家具和紙罩蠟燈等裝飾物。

  小悠仁站在[祂]身邊,看著這個琳琅滿目的偶人架,嘴裡不由發出了捧場的聲音,「哇——漂亮!」

  虎杖仁輕輕捏了下他肉呼呼的小臉,笑道:「你覺得漂亮不算,這是送給宿奈麻呂的禮物,必須她覺得漂亮才可以。」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剛好從盤膝坐在偶人架前的虎杖仁背後經過的宿奈麻呂頓住腳步,歪頭看了一眼。她現在已經能夠走得很穩了,當然,破壞力也因為行動範圍的擴大而急劇增強。

  虎杖仁側過身去,雙手握住宿奈麻呂的腋下將她抱了過來,讓她近距離觀看偶人架上的人偶娃娃,「宿奈麻呂,喜歡爸爸給你准備的女孩節人偶娃娃嗎?」

  宿奈麻呂伸出手,拿起了端坐在偶人架最頂端的兩個人偶娃娃之一。

  虎杖仁臉上露出笑容,「看來宿奈麻呂最喜歡皇後娃娃……」

  「嘶啦!」一聲響後,虎杖仁臉上溫柔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小悠仁震驚地瞪大淺金色的眼睛,使勁推了推粉發男人的手臂,「爸爸!宿奈把皇後的頭拔下來了!」

  宿奈麻呂嘎哈哈笑著,將攥在手裡的人偶腦袋扔了出去,精准地砸中了背對著她的那顆黑色海膽頭。

  突然遭受襲擊的脹相:「???」

  小悠仁:「啊……皇後的頭,被宿奈當成球扔出去了。」

  虎杖仁:「……嗯,看到了,我的兩只眼睛都看到了。」

  小悠仁:「還砸到了相一郎,宿奈的准頭真棒啊!」

  虎杖仁:「……???」

  相一郎:「……???」

  父子二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小悠仁,心裡同時閃過了一個念頭。

  ——好家伙,原來你是家裡除了裡梅之外的第二大宿奈麻呂吹!

  而坐在沙發上目睹了全程的羂索:「……」

  ——旦那,你被冤種女兒折磨這件事情,純屬是你自找的麻煩!活該!

  坐在羂索身側的裡梅則是激動得暗暗握拳叫好。

  ——不愧是宿奈麻呂大小姐!力氣大還心狠手辣,小小年紀就已經凶殘至此!!!

  宿奈麻呂搞完了破壞,一點也不羞愧,奮力掙扎著要脫離爸爸的懷抱。

  虎杖仁只好放下了張牙舞爪的小女兒,任由她跑去別的地方撒野去了。[祂]自己則從相一郎手中接過了皇後娃娃的腦袋,重新將其安回身體上面,然後再擺放到了偶人架上。

  三月三日。

  女孩節的這一天,虎杖家在晚餐之前拍了一張全家福,照片裡的七個家庭成員都穿著傳統的和服。

  五條悟人雖沒來,卻送來了十幾套色彩粉嫩的女式和服。尺碼雖然大了些,但等到宿奈麻呂再長大一些,穿起來應該會很合身。

  除了不懷好意的五條悟,禪院繪理也以她和禪院甚爾的名義送了兩身衣物,包括了鞋襪頭飾。因為兩家人走得很近,她對宿奈麻呂的身形更加熟悉,所以她送的衣服當天就被加入了奇跡宿奈麻呂豪華套餐。

  虎杖仁本來還擔心第一次穿和服的宿奈麻呂會不適應,卻沒想到她似乎對此適應良好。所以拍完照後,[祂]也沒有給她換身衣服,而是直接將她放進了寶寶椅裡。

  馬上就要九個月大的宿奈麻呂已經開始學著自己吃飯,這當然又是一場新的災難,但好在有盡職盡責的小保姆裡梅在一旁看著,虎杖仁也不需要太過費心。

  餐桌上准備了很多女兒節的應景料理,蛤蜊湯、散壽司、紅白綠三色的菱形麻薯等等。

  宿奈麻呂在裡梅的伺候下吃完了晚飯,拿掉髒兮兮的圍兜之後,又是一個干干淨淨的好寶寶。裡梅收拾完了廚房,陪著她在客廳玩耍。相一郎和小悠仁則圍在爺爺的身邊,聽他講過去的故事。

  虎杖仁拉著妻子的手走到緣側坐下,一只手還攬著妻子的肩膀,兩人的身影在夜色中依偎。他們的背後是熱鬧嘈雜、燈火通明的家,身前則是樹木蔥蘢、月色皎潔的院落。安靜的院落裡面,只有夜風吹動樹葉發出的簌簌輕聲,就連小池塘裡的錦鯉此刻也沉入水中睡了過去。

  [祂]望著天空的上弦月,不禁感慨:「不知不覺,都已經過了三年了啊……」

  羂索目光一閃,無聲地嘆了口氣。

  ——是啊,都踏馬過了三年了……這破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大概是心裡太過愁苦的緣故,這天晚上,羂索遲遲沒能入睡。

  他睜著眼睛看著丈夫的胸膛,一時間又怨又怒,恨不得盯出一個血窟窿來。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從他的頭頂上方響起,「香織,你睡不著嗎?要不要……」

  羂索抬頭,有些不快地說道:「我只是普通的失眠而已,不要動不動就把你的能力用在我的身上!」

  虎杖仁無辜地眨了眨眼,「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喝點酒?還記得我去年釀制的青梅酒嗎?反正現在宿奈麻呂已經基本上斷奶了,喝點酒也沒什麼。」

  「……」羂索呵呵一笑,「好啊,那你下去把酒拿上來吧。」

  虎杖仁去地下室的酒窖拿了兩瓶青梅酒和兩個漂亮的玻璃酒杯,又拿了個玻璃碗裝好冰球,便端著木質托盤上樓去了。

  經過裡梅的房間時,[祂]耳尖地聽到了門後傳來宿奈麻呂嘰裡咕嚕的聲音,便知道這孩子又在說夢話了。

  [祂]不由地慶幸自己在確認宿奈麻呂不用再喝夜奶的時候,就明智地做出了讓她搬離主臥的決定。

  否則要是在[祂]跟自己心愛的妻子准備開始和諧夜生活時,旁邊突然傳來了小嬰兒說夢話的聲音,那該有多掃興啊!

  虎杖仁回到臥室的時候,發現妻子人不在床上,而是坐在靠近窗戶的地板上。

  這塊區域的功能類似於茶室,晚上睡覺的時候,一般會將障子門闔上隔絕光線。但此時此刻,障子門已經被完全打開,窗外的月光盡情地鋪灑在地板上,就連羂索的身影也被鍍上了一層朦朧柔和的光。

  虎杖仁走上前去,將木質托盤放在了小茶桌上。

  [祂]倒了兩杯酒後,又往兩個玻璃杯裡各自放了一顆冰球,然後才端著酒杯來到了妻子身側盤膝坐下。

  羂索側頭漫不經心地瞥了[祂]一眼,從[祂]手中拿過一杯酒,仰頭喝了一口。

  酒液甜中帶著微酸,獨特的果香混著酒香,口感十分清爽。

  羂索不知不覺喝完了一整杯,他將酒杯塞回了粉發男人手裡,「再給我倒一杯!」

  虎杖仁觀察妻子微紅的面色,「……香織,你真的能喝酒嗎?」

  羂索冷笑一聲,「廢話!讓你倒你就倒!」

  虎杖仁淺金色的眼睛靜靜地看了他幾秒,似有笑意閃過,「好,我現在就倒。」

  夫妻二人一個倒酒一個喝酒,配合得十分默契,不一會兒,兩瓶青梅酒就這麼喝光了。

  羂索的眼神已經染上了醉意,他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杯,水光瀲灩的眼眸瞪著丈夫,「再、再來!」

  「不行,你不能再喝啦!該去睡覺了!」虎杖仁柔聲誘哄著妻子,[祂]傾身上前正要將妻子抱起來,身體卻忽然被人重重一推,倒在了地板上。

  下一秒,羂索的膝蓋已經狠狠頂在了[祂]的胸腹上面,他單手抓住[祂]的兩只手腕扣在頭頂,另一只手則砸碎了剛才用來喝酒的玻璃杯,然後攥著一片鋒利的玻璃碎片將其抵在了[祂]的脖頸上!

  羂索俯視著身下的粉發男人,眼神中帶著濃烈的恨意。

  他手中的力道一點點地加重。

  玻璃碎片割破了粉發男人頸上的皮膚,猩紅的血液流淌而出。

  虎杖仁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仍舊冷靜地躺在地板上面,一條腿卻輕輕抬起,膝蓋頂住了柔軟溫暖的地方。

  「香織,就這麼恨我嗎?」

  「……恨不得你去死啊!混蛋!!!」

  虎杖仁的膝蓋輕輕一蹭,原本牢牢壓制著[祂]的黑發女人頓時渾身一軟,倒進了丈夫的懷裡。

  [祂]趁機奪過了妻子拿在手裡的玻璃碎片扔掉,然後抱著妻子一邊細細親吻、一邊緩緩站起身來,邁步往身後的大床走去。

  羂索的身體陷入柔軟的床鋪。

  一股溫熱吐息湊近他的耳邊,神明溫柔的話語飄散在空氣中,讓他有種似夢非夢的恍惚之感。

  「沒關系,不管是恨還是愛,我都照單全收。」

  「畢竟……有時候恨的盡頭,就是刻骨銘心的愛。」


第78章

  羂索渾身酸痛地躺在床上, 兩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他剛剛從睡夢中蘇醒過來,但此刻,他卻恨不得自己已經死了。

  混亂的大腦裡充斥著昨晚的記憶碎片。

  那些碎片像是裝滿罐子的彩色玻璃珠,折射出了令人目眩神迷的繽紛色彩。

  其中最為清晰的一幕便是他將虎杖仁推倒在地板上, 然後跨坐在[祂]的腰腹, 拿著一塊鋒銳無比的玻璃碎片抵住了[祂]脖頸的那一瞬間。

  之後便是一些綺麗而旖旎的零碎畫面,還有他被[祂]弄得崩潰流淚的時候, 斷斷續續的痛斥。

  ——「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跟我接吻的牛郎是你假扮的嗎?」

  ——「哦?原來你發現了啊。」

  ——「還敢聯合殺手做戲接懸賞令騙我!」

  ——「誰讓你平時那麼吝嗇, 只有在不得不給出獎賞的時候, 才會陪我玩些有趣的東西。」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我們不是約定好了要**********?」

  羂索皺眉:「……」

  ——所以, 他們到底約定好了要做什麼?

  因為在跟虎杖仁相處的時候做了很多承諾,以至於他現在根本想不起來具體的內容。畢竟,他在做出承諾的時候壓根就想過要兌現,又怎麼會用心記住這些山盟海誓呢?

  雖然可以直接問虎杖仁具體的內容是什麼,但羂索的直覺告訴他, 最好還是不要去問。不然,很可能又會被拖進獄門疆裡經歷一番瀕死的快樂。

  羂索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算了, 不想了……」

  他的頭發在宿奈麻呂出生之後沒多久,便再次剪短了, 從差不多齊胸的位置上移到了耳朵的附近。原因當然是宿奈麻呂手太欠了, 力氣又大,再不剪短的話, 他怕不是要被她給薅禿了。

  羂索的自我調節能力極強, 剛才還有種羞憤欲死的感覺, 但轉念一想反正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在虎杖仁面前丟臉了,他便又立刻釋然了。

  ——總之虎杖仁要是問起, 他就假裝自己昨晚喝斷了片!只要他的臉皮夠厚,他就是無敵的!

  臥室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羂索立刻回過神來,抬頭看了過去。

  身形高大的粉發男人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香織,你醒了啊。那就快起來洗漱,准備下樓吃飯吧。」

  羂索淡淡「嗯」了一聲。

  也不需要他費口舌趕人,虎杖仁便很識趣地說道:「那我先下去了。」

  這也算是他們三年下來,磨合出來的默契了。

  雖然羂索心裡並不是很想要這份該死的默契,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與虎杖仁之間,確實存在這麼一種東西。

  羂索洗漱完畢,慢吞吞走下樓梯的時候,看到客廳的地墊上面,脹相又在忽悠著小悠仁叫他哥哥了。

  虎杖倭助見怪不怪地坐在一旁,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一開始他還會試圖糾正,但久而久之就沒有再管了。畢竟相一郎雖然年紀更小一些,但身形樣貌已經長得比大他將近十五個月的小悠仁更加成熟一些。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站在一起的兄弟倆,肯定會第一時間認定相一郎才是哥哥。

  小悠仁被相一郎這麼溫水煮青蛙了一段時間,再加上沒有了大人的及時糾正,還真的混淆了腦海中的記憶,以為自己是弟弟,相一郎才是哥哥。

  畢竟小孩子忘性大,大腦也還沒有發育完全。而在小悠仁這個年齡段的記憶,通常也是短期記憶,等到長大之後,一般也只剩下一點模糊的印像。

  羂索饒有興致地想,要是等到小悠仁長大了才發現自己竟是大哥,那個場面應該會相當好笑。

  於是他在吃飯之時,就跟坐在一旁搗糯米的虎杖仁隨口提了一句。

  虎杖仁說:「正好,馬上四月份悠仁要上幼稚園了,不如就讓相一郎也去上幼稚園吧。不然,『弟弟』上學去了,『哥哥』卻還待在家裡,那不是很容易露餡嗎?」

  羂索沉默了幾秒,「……嗯,你說的很有道理,那就這麼辦吧。你搗糯米是准備要做什麼?」

  虎杖仁答道:「做四色牡丹餅,春分那天要用來祭祖,所以先試著做做看。等下要嘗嘗嗎?有黃豆、紅豆、黑芝麻和青海苔四種口味,你更喜歡哪一種?」

  羂索笑了笑,「行啊。等你做完要是味道還不錯的話,我就嘗嘗看吧。至於更喜歡哪一種,等我吃了才能知道吧?」

  下午,虎杖仁做的四色牡丹餅新鮮出爐,味道果然非常不錯。

  虎杖家除了年齡太過幼小、胃腸道功能還不足以支撐消化這種點心的宿奈麻呂之外,每個人都大飽口福一番。

  為此,宿奈麻呂還氣得揪掉了裡梅的一撮頭發,大發了一通脾氣。

  還好裡梅會用反轉術式,可以治療自己的傷勢,否則肯定會被她搞得年紀輕輕就斑禿了。

  小悠仁過完三歲生日之後,他上幼稚園的事情也算提上了日程。

  根據日本政府的明文規定,三歲到五歲的幼童必須要上幼稚園。而三歲以下的孩子,則可以選擇去托兒所或者保育園。當然,後者並非強制規定,家長願意的話,自己在家裡帶孩子也完全沒有問題。

  脹相知道小悠仁即將要去上幼稚園的事情後,第一時間跑來找虎杖仁,「我也要去上幼稚園!」

  虎杖仁靜靜看著次子,露出一副苦惱的模樣,「但你還不到三歲啊,相一郎。」

  脹相仰頭看著[祂],「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爸爸。」

  虎杖仁本來就打算讓他和小悠仁一起去上學,便也沒有繼續為難他,「我確實有辦法,但要看你的表現能不能讓我滿意了。」

  脹相看著[祂]的眼神帶上了點警惕的意味,「……你想讓我做什麼?」

  「沒什麼,」虎杖仁揉了揉次子的海膽頭,「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相一郎,你好像從來都沒叫過香織『媽媽』吧?」

  脹相臉色微變,艱難地吐出字句,「……你想讓我……喊他『媽媽』?」

  虎杖仁眨眨眼,「不行嗎?如果做不到的話,就不能跟悠仁一起上學了,你的謊言也會不攻自破哦。」

  脹相心念電轉,要是因為不能上幼稚園就被揭穿了事實,那他作為長兄的尊嚴豈不是要一夕全無?想到小悠仁可能會以失望的眼神看著自己,兩人之間兄弟情破裂,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他立刻投降了,神情屈辱道:「好吧。」

  虎杖仁溫柔一笑,惡魔低語道:「乖孩子,等你做到了,我們再來聊聊你上幼稚園的事情。」

  脹相:「……」

  當晚——

  脹相看了一眼餐桌上的爆炒雞肉,拿著勺子從裡面舀了一塊姜送到了羂索的面前,脆生生道:「媽媽,吃肉。」

  羂索被他這一聲「媽媽」叫得虎軀一震,險些一口噴出了嘴裡的飯菜,好不容易咽下去後,就聽到坐在自己對面的虎杖倭助滿臉感動地說:「相一郎可真乖巧懂事!香織,快接過去吧,別讓孩子等太久了!」

  虎杖倭助年紀大了,眼神也不太好,所以沒看出來相一郎孝敬的食物不是雞肉,而是一塊姜。

  「……」羂索面帶微笑地看著脹相,語氣核善:「相一郎,你可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他用筷子夾走了勺子裡面的那塊姜,將其放進自己的碗裡,但是並不打算把它吃下去。

  脹相幽幽地看了一眼他碗裡的姜塊,說道:「媽媽,你怎麼不吃我給你的那塊雞肉?」

  他話音剛落,全家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羂索,只除了對外界漠不關心、自顧自干飯的宿奈麻呂,以及忙著伺候宿奈麻呂吃飯的裡梅。

  羂索:「……」

  ——真是個討厭的孩子,當初怎麼沒把他塞進馬桶裡溺死算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虎杖仁,粉發男人朝他輕輕眨了眨淺金色的眼睛。

  羂索夾起姜塊咬進嘴裡,果然是雞肉的口感,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看向愣住的脹相,「謝謝相一郎,雞肉很好吃哦。」

  脹相看了看神情平靜似乎什麼都沒發生的虎杖仁,又瞥了一眼羂索,氣鼓鼓地抿緊了嘴巴。

  雖然沒有成功地捉弄到羂索,但吃完了晚飯之後,脹相還是興衝衝地跑去書房找虎杖仁了。

  虎杖仁問道:「你是要和悠仁一起上小班,還是去上中班?」

  脹相果斷道:「小班!」

  雖然上中班的話,確實可以更加理直氣壯地讓小悠仁叫他哥哥,但是等到他去上小學的時候,勢必會與還在幼稚園的小悠仁分開一年。

  脹相非常擔心自己不在的話,傻白甜的小悠仁會被別的孩子欺負。畢竟,他只用了幾顆糖果,就忽悠得小悠仁改口叫他哥哥,很難不懷疑小悠仁以後要是被人賣了可能還會幫人數錢。

  虎杖仁慷慨地滿足了相一郎的要求,幼稚園的入園條件在[祂]的鈔能力面前形同虛設。而且,相一郎與普通三歲孩子差不多的身高樣貌也讓園長打消了心裡的猶豫。

  於是,在這一年的四月初,小悠仁和相一郎一起去上幼稚園了。

  兩個孩子穿著幼稚園統一發放的制服,參加了幼稚園的入學儀式。

  虎杖仁抱著攝像機坐在禮堂的觀眾席,錄制下了兩個兒子珍貴的童年影像。[祂]的身邊依次坐著身穿傳統和服的羂索、虎杖倭助和裡梅,宿奈麻呂則躺在裡梅的懷裡昏昏欲睡。

  儀式結束之後,一家七口在幼稚園繁茂的櫻花林裡拍了一張全家福。

  等到照片洗出,虎杖仁將它們珍而重之地放進了一個十分厚重的相冊裡面。這個相冊裡不僅有[祂]拍下的幸福日常的瞬間,也有[祂]最初與妻子的本體一起在橫濱拍的大頭貼。

  羂索看著丈夫將相冊重新放回了抽屜裡面,然後闔上抽屜起身離開。

  他由衷地希望,以後不會有除了他們兩個之外的人來翻看這本相冊。


第79章

  「叮鈴鈴——叮鈴鈴——」

  光線昏暗的臥室裡突然響起了鬧鈴聲, 脹相閉著眼睛從溫暖的被窩裡坐起身來,伸出手精准地摸到了放在床頭櫃上的鬧鐘將其摁掉。

  他慢吞吞地給自己換下睡衣穿好幼稚園的制服,然後走到位於臥室另一側的一張小床旁邊,輕輕推了推床上那個小小的鼓包, 催促道:「該起床了, 悠仁,不然小心趕不上校車。」

  小鼓包蠕動了幾下, 床頭忽然冒出了一顆粉色的小腦袋。滿臉睡意的小悠仁抬手揉了揉眼睛, 張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就連聲音也帶著濃濃的倦意, 「唔,我起來啦!」

  脹相將折疊整齊放在床頭櫃上的一套制服抖開,幫著小悠仁一起穿好,兩個孩子才手牽著手一起去盥洗室洗漱了。

  盥洗室的雙人台盆是虎杖仁特意調整過的高度,完美地符合兩個孩子的身高, 因此他們也不需要踩著板凳就能夠到水龍頭。

  脹相將擠好了牙膏的牙刷遞給小悠仁,然後開始對著鏡子認真地刷自己的牙。

  刷著刷著, 他的視線略一斜, 瞥見站在一旁的小悠仁刷牙的動作已經靜止了。他緊閉著雙眼嘴裡還塞著牙刷,小腦袋已經快要垂到胸口去了, 儼然一副快要睡著的模樣。

  脹相:「……」

  ——昨晚就不該放任他看什麼夜鷹槍戰, 結果今天困成這個德行。

  他干脆伸出左手握住小悠仁抓著牙刷的那只手,輕輕帶動著刷了起來, 同時一心兩用地刷著自己的牙。

  感覺小悠仁那邊刷得差不多了, 他先叼住牙刷, 一手拿著裝滿清水的牙杯,另一只手抽出了小悠仁嘴裡的牙刷, 含糊不清地說:「吐掉,漱口。」

  小悠仁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按照他的指令做出了相應的動作。

  脹相刷完牙放好了牙杯和牙刷,又拿下小悠仁的毛巾打濕再擰干,然後糊到了他睡意朦朧的小臉上,「洗臉。」

  洗完臉後,小悠仁總算是清醒了過來,眼睛發亮地說:「相一郎,昨晚是虎次郎打敗了一夫!」

  比起叫哥哥,他更多時候還是直接叫相一郎的名字,畢竟他們連上幼稚園都是在同一個班,所以他並不覺得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大到了自己需要叫相一郎哥哥的程度——只除了當他想從相一郎手中得到糖果的少數時候。

  脹相聞言,發出了棒讀的聲音:「哇!虎次郎可真厲害!」

  虎次郎是最近這段時間常駐在虎杖家院落樹上的一只夜鷹,一夫是駐扎在隔壁那戶人家院落樹上的夜鷹,它們的名字都是小悠仁給取的。

  這兩只夜鷹每天晚上都要「開戰」,它們的叫聲又像是機關槍一樣擾民,所以被虎杖仁戲稱是在「打槍戰」。

  虎杖仁本來打算把這兩只夜鷹都趕走,省得它們繼續煩人。但小悠仁很關心槍戰的最終結果,並且堅信虎次郎會獲得最終的勝利,寵愛孩子的傻爸爸自然只能妥協,答應等到勝負分出再驅逐它們。

  而虎次郎的勝利顯然讓小悠仁很高興,在跟脹相報完了喜訊之後,他又連蹦帶跳地下了樓,噠噠噠跑到正在餐桌前擺放早點的粉發男人身後,一把抱住對方的大腿,「爸爸,昨天晚上虎次郎贏啦!」

  虎杖仁放下手裡的餐點,扭頭看著仰起臉的小悠仁,伸手輕輕一揉他毛茸茸的小腦袋,「哦?不愧是睡在我們家樹上的夜鷹啊!」

  小悠仁蹭了蹭[祂]的掌心,嘿嘿笑了起來。

  兩個孩子吃完早飯沒一會兒,裡梅抱著宿奈麻呂下樓了。

  小悠仁蹬蹬蹬跑上前去說道:「宿奈,哥哥要去上學啦!」

  裡梅半蹲下來,好讓兄妹二人可以近距離交流。

  但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脹相大聲的呼喊,「悠仁,校車來了!」

  小悠仁也沒管宿奈麻呂願不願意,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就匆匆轉身跑了,「我走啦!拜拜!」

  他跑到門口穿好鞋子、戴上黃色的小帽子,又從粉發男人手中接過了自己的書包,就和脹相一起上了校車。

  目送著校車駛離視野之後,虎杖仁回到了家裡。

  [祂]看著宿奈麻呂認真干飯的模樣,忍不住笑問:「宿奈,真的一點都不想哥哥嗎?」

  一開始家裡的兩個兒子都去上幼稚園的時候,[祂]還有點擔心小女兒會因為不習慣兩個哥哥不在家裡的生活而大吵大鬧。

  但現實卻是宿奈麻呂吃飯香、睡覺香、玩得也一如既往地開心,顯然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倒是小悠仁很擔心無情的妹妹會忘了自己,每天早晚都要在宿奈麻呂面前刷一波存在感,確認她還記得自己。

  聽到了爸爸的問話,宿奈麻呂抓著手中的勺子敲了敲空掉的碗,脆生生地說:「還要!」

  虎杖仁:「……嘖,真是個小吃貨。」

  校車准時地在八點四十五分抵達了幼稚園。

  一群小朋友在老師的引導下有序地下了車,然後各自去往自己所屬的班級。

  小悠仁和相一郎所在的班級是向日葵小班。

  雖然才剛開學半個月,但小悠仁魅力爆棚,現在儼然已經是幼稚園裡最受歡迎的小朋友了。畢竟,他長相可愛、性格善解人意、運動神經又很發達,臉上還總是掛著元氣滿滿的笑容,所到之處簡直堪稱陽光普照,被人喜歡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受歡迎的小悠仁在進了班級之後,就不停地有小朋友主動跟他打起了招呼,「悠仁,早上好!」

  「早上好!」小悠仁緊緊抓著脹相的手,一邊回應跟他打招呼的小朋友們、一邊走向兩人的座位。

  脹相對於跟小孩子玩沒什麼興趣,在外也一直表現得很沉默,從不主動與小悠仁之外的孩子說話。

  他的身上有種無聲但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氣勢,至少小孩子們都不太敢主動接近他,所以他就這麼成為了班級裡的邊緣人物。要不是因為小悠仁,他的存在感估計還會更小一些。

  雖然脹相本人對此樂在其中,但小悠仁卻非常擔心他,具體表現就是不管要做什麼,他都要帶上脹相。

  脹相心裡覺得無奈,嘴角卻忍不住上揚跟太陽肩並肩,他的弟弟果然是天使一樣的存在!

  九點鐘,走廊裡的上課鈴響起,原本嘈雜的教室稍微安靜了些。

  脹相撐著下巴看向走進教室的佐藤老師,年輕的女老師有一張親和力十足的圓臉,她坐到了教室裡唯一的一架鋼琴前面,笑容可掬地說:「小朋友們早上好,今天我們一起來學唱歌吧。」

  教室裡的孩子們都拖著長長的音調喊道:「好——!」

  佐藤老師先讓孩子們聽她邊彈邊唱了一首兒歌之後,便開始拆分歌詞,一句一句地教孩子們怎麼去唱,然後又帶著孩子們從頭到尾順了三次。

  脹相默默對著口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理直氣壯地渾水摸魚。

  他此刻恨不得自己可以憑空變出一副耳塞,這樣才能將一群小孩子跑調的魔音隔絕在外面。

  身經百戰的佐藤老師聽著魔音貫耳,卻還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樣子,語氣溫柔地說:「有沒有哪個勇敢的小朋友願意起來展示一下自己的學習成果?」

  這個時候,班級裡小朋友們的反應,就展現出了他們的一部分性格特征。一些孩子高高舉起了手,生怕佐藤老師看不到他們;一些孩子則默默低下了頭,生怕會被佐藤老師點名。

  脹相顯然就是後者,他縮了縮腦袋,極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奈何他的同桌是性格活躍的小悠仁,他的一頭黑底粉發格外顯眼,佐藤老師一眼就看到了他,笑著點了他的名字,「那就悠仁吧。」

  小悠仁在佐藤老師的鋼琴伴奏下,昂首挺胸地唱完了一支曲調活潑輕快的兒歌。

  等他唱完坐下之後,小朋友們都很給面子地鼓起了掌,其中尤以脹相最為賣力。

  佐藤老師目光一轉,落在了相一郎身上。

  對於虎杖家這對長相不怎麼相似的兄弟,她可謂是印像深刻,而且相一郎的實際年齡也讓她忍不住對他投注了更多的目光。結果就發現這孩子的社交有很大的問題,開學已經半個月了,他卻從來不跟小悠仁之外的孩子交流。

  接觸到了佐藤老師的目光,脹相心虛地別過頭,在心裡暗自祈禱不要點他的名字。

  然而事與願違,下一秒鐘,佐藤老師便笑眯眯地說道:「相一郎要不要來唱唱看?要是害怕的話,可以讓悠仁陪你一起哦。」

  小悠仁側過頭去看向脹相,用力點了點頭,「我陪你!」

  為了確保自己無所不能的形像不會在小悠仁眼前破滅,脹相心裡即便再不情願,也還是站起身來,「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不就是唱兒歌嗎?這有什麼難的!

  ——就算他唱得不好,至少也不會跑調!

  脹相一首兒歌唱完,整個教室裡面寂靜無聲。

  小悠仁捧場的鼓掌聲在這一刻顯得分外突出,稍稍受到了點打擊的脹相心裡感到安慰很多。

  佐藤老師回過神來,干笑著說:「啊哈哈哈,唱得可真不錯!接下來還有……」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教室裡便有一個孩子「哇——」地一下哭出了警報聲。緊接著整個教室裡的孩子都像是被哭聲傳染了一樣,也跟著接二連三變身報警器。

  脹相:「……」

  小悠仁扭過頭困惑地看向他,「相一郎,大家為什麼要哭啊?」

  脹相微微一笑,「誰知道呢?可能是被我的歌聲感動了吧。」

  小悠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樣啊!」

  等到好不容易哄完了孩子,音樂課也結束了。

  身心疲倦的佐藤老師在心裡暗自做下了決定,以後再也不要點相一郎起來唱歌了。別人唱歌要錢,他唱歌可能會要命。

  幼稚園小班的課程難度不高,基本上就是音樂課、手工課、美術課、禮儀課和體育課之類的課程。

  上午的音樂課和手工課結束之後就是午餐時間了,佐藤老師將幼稚園精心准備的營養午餐分發給了孩子們,等看著孩子們乖乖吃完了午餐,便又像是趕小鴨子一樣催促他們去睡午覺。

  下午三點半,一天的課程完美結束。

  幼稚園的孩子們都聚集在操場上玩耍,小悠仁也被小朋友們簇擁著一起去堆沙子城堡。

  脹相不忍心剝奪小悠仁跟同齡孩子玩耍的機會,哪怕對這個活動不感興趣,也陪著他們玩了一會兒。然後才找了個機會開溜,坐在操場邊緣遠遠地看著小悠仁快樂地玩耍。

  他身旁不遠處坐著一個大班的孩子,跟主動選擇脫離集體的脹相不同,這個名叫「乙骨憂太」的孩子,顯然是被其他小朋友孤立了。


第80章

  小朋友們孤立乙骨憂太的理由總結起來, 無非就是他這個人非常奇怪。

  ——「乙骨有時候會突然滿臉驚恐地跑開。」

  ——「身上總是有很多傷,看起來超可怕。」

  ——「是個陰沉不討喜的家伙,離遠點吧。」

  小孩子口無遮攔,內心的惡意與負面情緒往往也會展現得更加直白。

  脹相坐在操場邊緣的這段時間, 已經憑借敏銳的耳力聽到了不少路過的小孩子對著乙骨憂太指指點點的聲音。甚至就在昨天下午, 還有一個脹相不認識的大班男生直接衝著他大聲喊道:「喂,你是新生嗎?不要跟乙骨一起玩, 不然也會變得討人厭的!」

  脹相當即露出厭煩的神情, 「我愛跟誰玩就跟誰玩, 關你屁事!」

  感覺自己一片好意被人辜負的大班男生露出了惱羞成怒的表情, 好在事態升級之前,幼稚園放學的鈴聲響起。等候在幼稚園門外的家長們陸陸續續地進來領自家的孩子,而在一群媽媽奶奶之中,身材高大的粉發男人就顯得格外地鶴立雞群,路過[祂]的每一個人都忍不住偷偷向[祂]瞥來一眼。

  大班男生眼睜睜地看著相一郎和小悠仁跑到了粉發男人身前, 非常識時務地閉上了嘴,跟著來接自己的家長走了。

  雖然脹相並不覺得自己對乙骨憂太有過什麼幫助, 但乙骨憂太卻在心裡暗暗感激著他。於是在井水不犯河水地一起坐在操場邊緣當了半個月的壁花之後, 乙骨憂太終於鼓起勇氣,主動跟脹相打了聲招呼, 「那個……你好……」

  弱氣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脹相側過頭望向抱著膝蓋坐著的黑發男孩, 「你在跟我說話?」

  乙骨憂太緊張地攥住手指,「嗯……昨天, 謝謝你了。」

  脹相對於這個安安靜靜在自己旁邊坐了半個月的小男孩有種親切的感覺, 而且, 根據大班的那些小孩子對乙骨憂太怪異行為的描述,他覺得他很有可能看得到咒靈, 但這一點還需驗證,「用不著謝我……你是叫乙骨憂太吧?」

  乙骨憂太:「啊!是的!請問你的……」

  脹相說道:「我叫脹……虎杖相一郎。」

  自我介紹完畢,脹相便又轉過頭去繼續看小悠仁了。

  乙骨憂太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忍不住羨慕地說:「那個粉色頭發的,是你弟弟嗎?你們感情可真好,我也想有一個一起上同一個幼稚園的弟弟,但我現在只有一個剛出生的妹妹。」

  脹相側過頭看向他,這次的眼神帶上了欣賞的意味,「沒錯!我跟我弟弟的感情天下第一好!你很有眼光!」

  乙骨憂太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豆豆眼,「……誒?」

  脹相忽然沉重地嘆了口氣:「說到妹妹……其實我也有一個妹妹。」

  乙骨憂太的眼睛頓時一亮,像是終於找到了兩人之間的共同話題,「你妹妹也很小嗎?」

  脹相答道:「今年六月份才滿一歲,她跟我同一天生日。」

  乙骨憂太:「哇!這也太巧了!那你們豈不是很有緣分?」

  ——緣分……

  ——確實很有緣分,畢竟他們倆以前都是特級咒物,現在都是虎杖家的孩子,還都是在六月六日出生,怎麼不算緣分呢?

  脹相死魚眼,「……嗯。」

  乙骨憂太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道:「呃……你不喜歡你妹妹嗎?」

  脹相搖搖頭,「這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是那種……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

  乙骨憂太說:「但是,作為哥哥的話,就算不喜歡弟弟妹妹,也要好好保護他們吧?」

  脹相眯起眼睛看向他,忍不住贊賞道:「你很有覺悟嘛!不過,事先聲明,我可沒有討厭過宿奈麻呂,雖然她確實脾氣不好,但是叫我哥哥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在我心裡可以排在第二的可愛程度!」

  乙骨憂太不由地問道:「那第一是……」

  一道元氣滿滿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交談,「相一郎,這是你交到的新朋友嗎?」

  脹相早就察覺到了小悠仁的靠近,表情十分地淡定,沒有像乙骨憂太一樣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小悠仁嚇了一跳。

  乙骨憂太睜大了黑黝黝的眼睛,抬頭望向來人,粉發小男孩臉上帶著感染力十足的燦爛笑容,「太好了!相一郎也交到朋友了!」

  但這張可愛的笑臉很快就被脹相以手帕糊住了,他一邊將粘在小悠仁臉上的沙礫灰塵擦掉,一邊反問道:「朋友?」

  小悠仁淺金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了失望的情緒,「不是朋友嗎?」

  乙骨憂太忍不住垂下了視線,抿唇盯著地面,臉色逐漸開始變得慘白,「……」

  然後他就聽到相一郎說:「是朋友。」

  他立刻抬頭看向相一郎,眼神驚喜又不敢置信。

  小悠仁笑了起來,非常主動地握住了乙骨憂太抱著膝蓋的那只手,「既然你是相一郎的朋友,那你也是我的朋友了!我叫虎杖悠仁!」

  乙骨憂太怔怔地看著他的笑容,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些許紅暈,「我叫乙骨憂太。」

  ——他好像明白了……

  ——排在相一郎心裡第一可愛的人是誰。

  小悠仁大聲宣布:「那我以後就叫你憂太吧!」

  乙骨憂太豆豆眼,「誒?好、好的。」

  通過電視機看到了這感人一幕的虎杖仁忍不住抱緊身邊的妻子,「太好了!相一郎終於交到朋友了!」

  羂索皮笑肉不笑地說:「所以,現在能把電視頻道調回來了嗎?每天這麼遠程監控著兒子的幼稚園生活,你不覺得自己很像一個變態嗎?」

  虎杖仁仍然將毛茸茸的腦袋埋在妻子的肩窩,理直氣壯地說:「我只是關心他們,害怕他們在幼稚園受人欺負!昨天要不是我去的及時,有個大班的臭小孩就要找相一郎麻煩了!」

  羂索完全無法理解[祂]為什麼會這麼憂心忡忡,「那你就讓那小孩找相一郎的麻煩唄,反正最後相一郎肯定不會吃虧。」

  虎杖仁嚴肅道:「不行!那樣的話,相一郎豈不是更交不到朋友了?」

  「……」羂索:「他也不見得很想和小孩子一起玩泥巴。」

  眼看著丈夫似乎還要跟自己頂嘴,額頭帶著縫合線的黑發女人伸手捂住了[祂]的嘴巴,推開丈夫的腦袋,微微一笑道:「好了,你該出門去接孩子了。」

  虎杖仁看了下時間,快到四點了,幼稚園放學的時間近在眼前,[祂]當即起身離開了沙發,「那我就先走了!」

  虎杖仁離家之後,羂索摁了下電視機遙控器,頻道總算可以切換到正常的新聞欄目。

  他將遙控器放下,正打算繼續看,電視機屏幕卻突然一下黑屏了,然後沒過幾秒又亮了起來,緊接著又是黑屏……

  羂索:「……」

  他低頭看了過去,抓著遙控器的宿奈麻呂正玩得不亦樂乎,顯然是把遙控器當做新的玩具了。

  裡梅拿著一碗蘋果泥盤膝坐在一旁,滿臉慈愛地一點點喂宿奈麻呂吃蘋果泥。

  而他臉上閃耀的母性光輝,甚至比已經生育了三個孩子的羂索還要濃郁得多。

  羂索:「……」

  ——裡梅,你也墮落了啊。

  在確定了「朋友」的名分之後,性格羞澀的乙骨憂太終於會主動找虎杖兄弟說話了。

  小悠仁還是照舊會跟很多小朋友們一起在操場上玩各種各樣的游戲,性格安靜的相一郎則會待在操場邊緣,與乙骨憂太一起聊天或者看書。

  兩人都沒有聊起關於「看不見的怪物」的話題。

  脹相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乙骨憂太解釋,乙骨憂太則是擔心相一郎萬一不相信自己、把自己當做謊話精疏遠,那他豈不是會失去這個得來不易的朋友?所以他寧願繼續保密。

  兩人默契地規避了這件事情。

  直到五月五日的端午節過後,脹相連著兩天下午,都沒有在操場邊緣見到乙骨憂太的人影,於是就和小悠仁一起去找了大班的負責老師詢問起了乙骨憂太沒有來幼稚園的原因。

  大班的負責老師說:「憂太君的家長給他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哦。經常看到你們三個小朋友在一起玩,既然你們倆是他的朋友,那要去探望他嗎?」

  小悠仁用力地點頭,「要!」

  脹相默默地點點頭,堅定地與小悠仁站在了同一陣線。

  大班的負責老師將乙骨憂太家裡的電話和住址寫在了本子上面,然後撕下了那張紙遞給黑色海膽頭的小男孩,「在去拜訪之前,要先詢問一下憂太君方不方便,免得打擾到了人家。」

  脹相和小悠仁異口同聲地說道:「知道啦!謝謝老師!」

  當天放學回到家,脹相第一時間走到了座機旁邊,然後從褲兜裡拿出折疊成了方塊的紙張,將其展開,再按照上面所寫的電話號碼按鍵撥號。

  小悠仁站在櫃子的另一邊,緊張地屏住了呼吸,認真地傾聽從座機裡面傳出來的聲音。

  虎杖仁沒有打擾兩個兒子,早在去接孩子之前,[祂]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但[祂]不想破壞兩個兒子的訪友電話,不代表其他人不想,宿奈麻呂一看兩個哥哥放學回來之後,竟然理都沒有理她就直奔座機電話,立刻就邁著小短腿狗狗祟祟地跟了過去,准備從後面偷襲。

  然而在她得手之前,虎杖仁一把將她拎了起來。

  粉發男人將張牙舞爪的小女兒抱進懷裡捏捏臉,語氣溫柔地警告道:「不要搗亂哦。」

  宿奈麻呂「啊嗚」一口咬住了[祂]的手指,怎奈牙都還沒長齊,根本沒有什麼殺傷力可言。

  於是她干脆伸腳一蹬,恰好踹在了虎杖仁的心口,力氣之大,要是換成一個普通人站在這裡,估計能被她這一腳踹得心跳驟停。

  這邊的冤種父女在互相傷害,那邊的虎杖兄弟總算是撥通了乙骨憂太家裡的電話。

  接起電話的女人是乙骨憂太的母親,在得知了兩個孩子想要前來探望乙骨憂太的事情之後,她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答應了。

  脹相與她約定好了明天早上去探望乙骨憂太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結果一回過頭就看到了臉上寫著不贊同的虎杖仁,脹相不由沉默了下,「……怎麼了?」

  粉發男人說道:「明天不是上學日嗎?」

  脹相:「……」

  虎杖仁危險地眯起了淺金色的眼睛,「你是不是想借機逃課?」

  脹相心虛地別開了視線,完全不在狀況的小悠仁振臂一呼道:「逃課好耶!」

  虎杖仁:「……」

  脹相在心裡悄悄附和,好耶!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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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虎杖仁無語地呼嚕了一把長子的頭毛, 好笑地說:「你知道什麼是逃課嗎?還敢『好耶』?真是不像話。」

  小悠仁捂著自己的腦袋哈哈笑了起來,澄澈的雙眼看得人沒法對他生起氣來,「不知道誒!」

  脹相問道:「所以,我們明天可以去憂太家裡探病嗎?」

  虎杖仁沉吟了幾秒, 然後才看著他緊張的模樣微微一笑道:「可以。」

  脹相松了口氣, 但下一秒這口氣又提了起來。

  因為[祂]說道:「不過,得先說服你媽媽才行, 只有我一個大男人帶著你們倆上門恐怕會讓乙骨太太覺得緊張。」

  脹相試探性地問道:「不然……」

  ——您也短暫地變個性好了?

  虎杖仁面帶微笑地看著次子, 「嗯?」

  脹相:「……不, 沒什麼事, 那麼說服他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當晚,入睡之前,虎杖仁跟羂索說起了這件事情,「悠仁和相一郎的朋友生病了,他們明天打算去探望那位朋友。」

  羂索無所謂地說:「哦, 那你帶他們去唄。」

  虎杖仁認真地解釋道:「我們倆一起去比較好,這樣悠仁和相一郎就可以跟他們的朋友多待一會兒了。」

  不然[祂]一個非親非故的成年男性去了別人家, 別人家裡又只有孩子和女人, [祂]總不好在那裡多待。

  羂索略一挑眉,目光玩味地盯著[祂]冷峻的臉看了幾秒, 忽然翻身坐起, 將身體的重量盡數壓在了丈夫的腰腹上。

  黑發女人纖細雪白的手按在了粉發男人肩上,感受著從指尖傳來的熾熱溫度,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只要……」

  虎杖仁視線抬起, 淺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自己的妻子。

  那張被[祂]吻過千萬次的紅唇此刻正帶著一抹勾魂攝魄的笑,慢條斯理地說:「——你今晚能取悅我。」

  粉發男人的喉結輕輕上下一滑。

  [祂]抬手握住了妻子柔韌的腰, 嗓音低啞地說:「如你所願。」

  第二天早上。

  虎杖仁給佐藤老師打了個電話,特意為小悠仁和相一郎請了一天假。連著後面的兩天休息日,正好是個三天的短假。雖然心裡不贊同孩子們小小年紀就逃課,但寵愛兒子的年輕父親還是選擇了幫他們打掩護。

  掛斷電話之後,虎杖仁看著餐桌對面不約而同朝自己望來的兄弟倆,無奈地說道:「好了,已經幫你們跟佐藤老師請過假了,等下吃完早飯,我就帶你們去憂太君家裡。」

  小悠仁和脹相不約而同地加快了進食的速度,但等到他們吃完早餐,卻發現可惡的父親還在優哉游哉地跟母親打情罵俏。

  脹相內心忍不住扼腕,「……」

  ——失策了,早知道就不吃那麼快了!

  他扭頭正打算找小悠仁一起去玩會兒積木,卻發現這小子早已經靈活地爬下了寶寶椅,跑去客廳找宿奈麻呂玩了。

  然而起床氣還沒有徹底散去的宿奈麻呂壓根理都不想理他,自顧自地躺在地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吃腳。

  小悠仁將她的腳拽了出來,「這個不能吃,髒髒!」

  宿奈麻呂輕輕瞥了他一眼,一意孤行地再次抬起了腳,「啊嗚」一口啃住自己的腳指頭。

  小悠仁堅持不懈地再來一次,「真的不能吃,宿奈乖乖。」

  宿奈麻呂滿臉寫著「好煩」,干脆翻了個身,撅著屁股爬到了一個放在地墊上的巨型趴趴熊玩偶身邊,直接整個人鑽進趴趴熊兩條又胖又短的腿間消失不見了。

  脹相:「……」

  ——可、可愛!

  於是他也爬下了寶寶椅,加入了一起騷擾宿奈麻呂的小分隊。

  幸而在兄弟倆把宿奈麻呂煩哭之前,虎杖仁和羂索吃完了飯。

  裡梅已經將他們准備用來當做伴手禮的點心包裝好了,虎杖仁拎起點心盒,對著客廳地墊上玩得不亦樂乎的小悠仁和相一郎喊道:「該走了,悠仁、相一郎。」

  「好——」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回道,然後跑到玄關,乖乖地換好了鞋子。

  虎杖仁開車載著妻子和兩個孩子一起出發前往乙骨憂太的家。

  抵達目的地後,兩個孩子沒有迫不及待地跳下車,而是通過車窗怔怔望著乙骨憂太家的院落裡面隨風飄揚的鯉魚旗。

  鯉魚旗的周圍,是一群活潑游動的小小鯉魚,看不見的咒力化作一團水將它們整個包裹起來。

  虎杖仁眯起眼,「要是我們再晚來兩天的話,這裡應該會被水淹沒吧。」

  脹相側頭去看小悠仁,見他臉上露出了緊張的神色,便握住了他的手。

  小悠仁扭頭朝他看來,脹相安撫地笑道:「別擔心,有爸爸在呢。」

  小悠仁的表情果然放松了下來。

  脹相見狀心裡也不由松了口氣。

  虎杖仁率先下了車,然後將兩個兒子一左一右抱了起來,朝著乙骨憂太家的大門走去。

  羂索走在[祂]身邊,神情若有所思,「寄托在鯉魚旗上的咒力孕育了咒靈嗎?看來乙骨家的孩子,有非常不錯的咒術師資質呢。」

  脹相聞言,警惕地朝他看了過去。

  羂索敏銳地察覺到了脹相的目光,衝他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叮咚——」

  門鈴聲響起,打斷了母子二人的視線交鋒。大門開啟一道縫隙,露出了一張略顯憔悴的年輕面容。開門的黑發女人看到抱著兩個孩子的粉發男人,臉上閃過一瞬的驚訝之後,便問道:「請問是虎杖先生嗎?」

  虎杖仁點點頭,「是的,打擾了,乙骨太太。」

  乙骨太太將門徹底打開,側身讓開了一條路,「哪裡?悠仁君和相一郎君願意來探望憂太,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四位請進吧。」

  就在虎杖仁進入門後,大門闔上的那一瞬間,門縫下面流淌出了不明黑色物質。

  它們順著鯉魚旗的杆子往上爬去,短短幾秒,就以摧枯拉朽之勢吞噬了誕生於此的咒靈。

  進了客廳之後,虎杖仁將兩個孩子放下,乙骨太太笑著對兩個目光殷切望向自己的孩子說道:「我先帶你們去憂太的房間吧?虎杖先生、虎杖太太,麻煩你們在客廳等我一下。」

  小悠仁和相一郎跟在乙骨太太的身後,走到了二樓的一間臥室門口。

  乙骨太太敲了敲房門,說道:「憂太,你的朋友來看你了。」

  她擰了下門把推開門,「你們進去吧,我去給你們拿些點心和飲料。」

  臥室裡面沒有開燈,厚實的窗簾遮擋住了光線,因此顯得很是昏暗。

  脹相正要上前拉開窗簾,床上傳來乙骨憂太驚恐的聲音,「相一郎!不要拉開窗簾!外面、外面有……」

  「嘩啦」一聲,燦爛的陽光照進了昏暗的臥室。

  脹相轉過身來,背光的身影一時顯得非常偉岸,「鯉魚嗎?放心吧,現在已經沒事了。」

  乙骨憂太怔怔地看著窗外隨風飄蕩的鯉魚旗,緊繃的神情放松了下來。

  身體忽然被一團軟乎乎又熱乎乎的東西抱住,他側頭看向爬上床來的小悠仁,「悠仁……」

  小悠仁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怕別怕!」

  乙骨憂太盯著他穿著鞋子的腳,「你沒脫鞋就上了我的床。」

  小悠仁「啊」了一聲,撓撓頭,露出無辜可愛的笑容,爽快地道了歉,「對不起,我忘了。」

  「……」乙骨憂太嘆了口氣道:「算了,沒關系。」

  比起這種小事,現在還有另一件事更讓他覺得在意。

  他看向相一郎,急切地問道:「相一郎,你也看得到那些東西嗎?你知道它們是什麼嗎?」

  脹相頂著他炙熱的目光答道:「不只是我,悠仁也看得到。那些東西被咒術師稱為『咒靈』,它們來自人類無意識溢出的負面情緒。」

  乙骨憂太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喃喃自語道:「……難道是因為我在端午節那天,做了個有關鯉魚旗的噩夢,所以就產生了相關的咒靈嗎?」

  脹相說道:「有這個可能。」

  ——看來,乙骨憂太的咒力是真的很強大了。

  乙骨憂太:「那我要怎樣才能消滅它們?既然鯉魚消失不見了,那就說明那些東西是可以被消滅的存在吧?可我以前不管是用石頭砸它們,還是用棍子抽它們,它們都不會消失。」

  ——就算一時半刻受到了傷害,不一會兒也會恢復成毫發無損的模樣。

  脹相:「咒靈只能用咒力來消滅。不過,在此之前,你還是先鍛煉好你的體能和體術吧。」

  乙骨憂太聞言沮喪地垂下了腦袋,小悠仁伸出小手,像是撫摸淋雨的小狗一樣輕輕摸了兩把,「不要難過啦!」

  脹相不爽地眯起了眼睛:「……」

  他走上前去把小悠仁從床上拖了下來,「下來,穿著鞋跑到人家床上多不像話。」

  脹相看向乙骨憂太,「我爺爺是開武館的,我和悠仁周末的時候都會去他的武館裡面訓練,你要不要一起來?」

  乙骨憂太目光一亮,「誒?我、我可以嗎?」

  脹相聳了聳肩,「看你自己咯。」

  於是,等到乙骨太太端著切好的水果、點心和飲料進入臥室的時候,就得到了兒子充滿祈求的注視,「媽媽,我可以去悠仁和相一郎的爺爺開的武館訓練嗎?」

  乙骨太太愣了一下,隨後露出笑容,「這個當然可以啦,正好明天就是周六,我可以陪你去武館看看。」

  她將托盤放了下來,目光溫柔地看著三個孩子,「好了,你們一起玩吧。我就先下去了。」

  乙骨憂太順利地進入了武館的幼兒班,跟著小悠仁、相一郎一起打基礎。

  三個孩子之間的友情也因為幼稚園之外的這份交集,而變得更加地牢固。

  六月六日這一天,受到邀請的乙骨憂太帶著准備送給相一郎和宿奈麻呂的生日禮物,被乙骨太太送到了虎杖家。

  他剛剛走進玄關,就聽見了一道頗為悅耳的聲音輕佻地問道:「你們怎麼還不生第四胎啊?」


第82章

  乙骨憂太狗狗祟祟地探出頭去, 便看到了一個有著雪白頭發、戴著圓片小墨鏡的少年正盤膝坐在客廳的地墊上面,舉高了修長的手臂,手中還拿著一輛四驅賽車。

  三個小孩正站在他面前努力地蹦跳,卻無論如何也夠不到他手中的四驅賽車。其中兩個小孩正是乙骨憂太認識的虎杖兄弟, 剩下的那個小孩則有著一頭支棱亂翹的黑發, 活像個炸起的黑色小海膽。

  五條悟逗夠了孩子,便將手臂放了下來, 四驅賽車也重新塞回了小悠仁的手裡。

  他看向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虎杖仁和羂索, 夫婦二人此刻正因為突然遭到了來自外人的催生, 而陷入了短暫的呆滯。

  五條悟非常貼心地說:「要是錢不夠的話, 我願意出錢幫你們養孩子,就當是為了挽救國家少子化做出一份貢獻好了。」

  ——反正他又不是沒養過孩子,在重生後,他可是先行找到了夏油傑日後會收為養女的那對雙胞胎姐妹,將她們交給了五條家族的僕人照顧。要是僅靠花點錢就能讓羂索不停地生孩子, 不斷地壯大咒術界的人才儲備,那他絕對不虧!

  慘遭催生的羂索:「……」

  虎杖仁認真地說:「那倒不用了, 我賺的錢夠養孩子。雖然我很樂意再要幾個孩子, 但一切還是要以香織的意願為主。」

  羂索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

  五條悟撇了撇嘴大聲逼逼,「妻管嚴真可怕!」

  坐在一旁的家入硝子和夏油傑默契地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臂, 「不好意思, 我們先失陪一下!」

  兩人拖著這個雞掰貓同期往餐廳的方向走去,中途經過玄關, 五條悟看到了目瞪口呆的乙骨憂太, 揚手打了個招呼, 「呦!憂太小朋友你好啊!」

  乙骨憂太:「……這人是誰啊?好自來熟。」

  剛才給乙骨憂太開門的裡梅站在他的身後說:「一個討人厭的家伙罷了,不用在意他。我們先進去吧。」

  乙骨憂太「哦」了一聲, 抱著懷裡精致的禮物盒走了進去。

  他跟虎杖仁打招呼的時候還有點拘謹,但在加入了三個小男生一起玩四驅賽車的小分隊後,立刻就放松了下來。

  虎杖家的客廳很大,靠近緣側的地板上專門空出了一塊區域以供孩子們玩耍。

  小悠仁和相一郎最近因為在看四驅兄弟的動畫片而迷戀上了四驅賽車,所以,堪稱縱容溺愛孩子的虎杖仁就在客廳的空地上安裝了大型的賽車跑道,還非常公平地給小悠仁、相一郎、小惠和宿奈麻呂分別買了一輛四驅賽車以及一套小工具箱。當然,宿奈麻呂的那輛四驅賽車,平時都是[祂]自己在玩,乙骨憂太來了之後,也得到了那輛粉嫩嫩的四驅賽車暫時的使用權。

  五條悟在被兩個同期教育了一番之後,嗦著一根冰棍回到了客廳,那張臉上滿不在乎的神情彰顯著他的內心毫無悔改之意。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跟在問題同期身後,兩人手中同樣各自拿著一根冰棍,這是正在廚房裡面制作水果茶的禪院繪理剛才給他們的。

  禪院繪理給他們遞冰棍的時候,還笑眯眯地說:「不要讓那幾個孩子看到,就算他們看到了,也不能給他們吃哦。小孩子腸胃弱,吃了冰棍容易鬧肚子。」

  負責切水果的禪院甚爾拿著刀,眼神核善地看著他們,仿佛他們膽敢拒絕禪院繪理就會狠狠挨他一刀。

  雖然內心躍躍欲試著想要跟禪院甚爾作對,但在禪院繪理的溫柔笑容之下,三個高專生只能乖乖地點頭答應。

  三人心裡還不約而同地想,禪院甚爾這廝,可真是燒了八輩子高香才能娶到一個這麼溫柔的老婆。

  客廳裡面只剩下了負責照看孩子的裡梅,他懷裡抱著正在用力嘬奶瓶的宿奈麻呂。

  五條悟大喇喇地走過去,坐在了沙發上,「他們倆呢?」

  裡梅看著他的眼神帶著警惕,「去院子裡了。」

  因為今天是六月進入梅雨季以來難得的晴天,陽光也不算非常地熱烈,虎杖仁便在院落裡面擺放了一張長條桌作為生日聚餐的地點。

  奶瓶發出了吸空的「呼嚕嚕」聲音。

  裡梅低下頭去看向懷裡的宿奈麻呂,她輕輕打了個奶嗝,將緊緊抱著的奶瓶推到了裡梅手上。

  五條悟饒有興致地看著宿奈麻呂,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眼睛一亮,「說起來,我給她買的衣服裙子怎麼不見她穿?這次她過周歲生日,我又送了很多條漂亮可愛的小裙子,正好可以讓她先試穿一下,要是不合身的話,我也能立刻拿去換掉。」

  「……」裡梅婉言拒絕:「不了,就算衣服裙子不合身,我也可以自己改動。」

  五條悟忍不住笑出了聲:「哦?原來你還女紅十級啊?但我還是覺得衣服裙子合身最重要,而且你難道不想知道,宿奈麻呂更喜歡哪種款式的衣服?還有她穿哪種款式的衣服更可愛?」

  「……」裡梅鬼使神差般地說:「確實有一點想。」

  於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沙發上面已經鋪滿了五條悟給宿奈麻呂新買的小裙子小衣服。而她本人也已經換了六套衣裙,且還被五條悟拍了不下一百張黑歷史照片。

  裡梅拿著裙子的手微微顫抖,他抬頭看向宿奈麻呂,她小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要不是因為煩她的人是就算她哭了也沒用的五條悟,她肯定早就開閘放洪水了。

  裡梅神色慘淡:「……」

  ——他完蛋了!等到宿奈麻呂大小姐成年以後恢復了記憶,他肯定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玩夠了奇跡宿奈換裝游戲的五條悟暫時心滿意足地放過了宿奈麻呂和裡梅,他轉過頭去看向正在玩四驅賽車的四個未來學生,卻發現在自己玩換裝游戲的時候,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已經成功混入了四驅賽車小分隊。

  五條悟立刻擠了過去,絕不能讓自己攻略學生的進度落後於兩個同期,「傑!硝子!你們倆居然偷跑!」

  夏油傑:「不懂你在說什麼。」

  家入硝子淡淡說道:「偷跑?就算你搶在我們前面,我們也完全不虛好嗎?畢竟你這家伙,最擅長的不就是反向衝刺嗎?」

  五條悟:「……」

  ——說得好有道理,可惜他不愛聽。

  玩到中午的時候,四個單純的小孩已經跟三個沒有什麼年齡界限的高專生混熟了。

  原本因為五條悟好長時間沒來而遺忘了他的小悠仁也隱約想起了以前見過五條悟,這人還幫他們一起搭建過積木跑車。

  小惠一臉鄙視地看著他,「才想起來嗎?這種討厭的家伙生活裡這麼少見,應該印像很深刻才對。」

  五條悟捂著自己的胸口,身體後仰劇烈地抽搐了一下,表情動作都十分地浮誇,「啊!小惠的話好傷人心,我的心髒感覺像中了一槍一樣疼痛!」

  小惠:「……哦,那你就痛死吧。」

  脹相:「……嗯,贊成。」

  乙骨憂太:「……」

  ——你們倆好可怕!而且,這麼默契又有那麼多相似的外貌特征,你們看起來才是親兄弟吧!

  只有最好騙的小悠仁神情焦急地用小小的手捂住五條悟的心口,「不痛不痛!我給你吹一吹,痛痛就飛走了!」

  五條悟神情微微一怔,忽然抱緊小悠仁,狠狠揉搓了一把他的頭毛,聲音裡壓抑著許多情緒,「……傻乎乎的。」

  ——這樣的傻瓜要是進了烏煙瘴氣的咒術界,這顆至純至善的心恐怕會被那些黑暗弄得傷痕累累吧?

  ——所以重來一次,他一定要改變整個咒術界,將咒術界的毒瘤徹底清理干淨。就像他已經改變了夏油傑、禪院姐妹、菜菜子、美美子、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的命運那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午餐是在虎杖家的院落裡吃的,早上還在武館的虎杖倭助也趕了回來,還帶了幾個與小悠仁、相一郎和乙骨憂太一起在武館上幼兒班的孩子過來參加生日宴會。

  餐桌上面除了豐盛的正餐之外,還准備了消暑解渴的水果茶、烏梅汁,以及飯後的甜點水果,最後則是一個超大的三層蛋糕。

  三個高專生在傍晚時分捧著吃得溜圓的肚子離開了虎杖家。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還各自拿了一套虎杖仁親筆簽名的書籍,順便還體驗了一下當面催更作者是什麼感覺——那簡直太爽了啊!只希望已經鴿了超過半年還沒出《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第二部 的我妻老師,可以良心發現,速速發表續作!

  客人離開之後,裡梅任勞任怨地開始收拾殘局。

  虎杖仁洗完澡,坐在緣側一邊懶洋洋地吹著夜風、一邊自斟自飲青梅酒,腦海裡已經遺忘了來自兩個讀者的催更。

  就在這時,[祂]身後的障子門被人拉開了。

  脹相從室內走了出來。

  脹相在粉發男人身邊盤膝坐下問道:「爸爸,可以幫我個忙嗎?」

  虎杖仁側頭看向次子,微微一笑道:「當然可以,你可是今天的小壽星。」

  脹相攤開手掌,掌心是一株四葉草。

  他嘴角帶著笑,「這是悠仁送我的生日禮物,我知道他找了很久才找到了這一株代表幸運的四葉草。我想請你幫我把它做成項墜,這樣我就能時時刻刻將這份幸運帶在身邊了。」

  虎杖仁忍俊不禁,「好。既然他送了你四葉草,那送宿奈麻呂的生日禮物又是什麼?」

  脹相伸出另一只手攤開,「他說要一視同仁……所以,也是四葉草。」

  虎杖仁大笑道:「可以,這很一視同仁。」

  脹相:「……」


第83章

  六月底, 幼稚園放了暑假。

  小悠仁和相一郎在家瘋玩了幾天之後,開始風雨無阻地跟著虎杖倭助一起去武館進行訓練,這下可把老爺子樂開了花。

  乙骨憂太跟著母親去了祖父母所在的鄉下地區,等到暑假過半, 才包袱款款地回到了仙台市。

  回來的第一天, 他就撥通了虎杖家的座機號碼,跟小悠仁和相一郎約定了上門拜訪的時間。

  次日上午十點, 乙骨憂太敲響了虎杖家的大門。

  照舊是裡梅來給他開門, 乙骨憂太拎著伴手禮, 走進客廳後, 卻發現自己的兩個朋友、以及他們的父母和妹妹全都坐在沙發上面,一副全副武裝准備出行的架勢。

  五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朝著乙骨憂太望了過來。

  乙骨憂太身體一僵,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稚嫩的聲音也在微微發顫,「呃……大家好。」

  小悠仁率先揚起一個笑容, 「憂太!等下我們要一起去游泳館!你去不去?」

  脹相解釋道:「我爸爸看到了一則小孩溺水身亡的新聞,決定教我們游泳。」

  乙骨憂太露出了豆豆眼, 「……誒?但、但是我沒有帶泳褲啊。」

  他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帶進了邏輯。

  虎杖仁語氣溫和地說:「沒關系, 家裡有備用的新泳褲,你穿起來應該也很合身。」

  不擅長拒絕人的乙骨憂太只好說:「……那好吧。」

  他將帶來的伴手禮留在了虎杖家的客廳, 然後就跟著虎杖家包括保姆裡梅在內的一家六口, 一起坐車去了游泳館。

  男性換泳褲比較方便迅速,虎杖仁帶著三個小男生從更衣室裡面出來以後, 等了好一會兒, 才等到了身穿保守款連體泳衣的羂索、裡梅和宿奈麻呂。

  虎杖仁帶著三個小男生迎上前去, 目光黏糊糊地流連在心愛的妻子身上。

  他微微傾身上前,抬手將妻子耳邊的一縷碎發捋到了耳後, 語氣溫柔道:「Baby,你好sexy啊。」

  羂索瞬間感覺宛若遭到五雷轟頂,渾身雞皮疙瘩都浮現出來:「……」

  他惡寒地瞪著丈夫,在心裡咆哮,今晚我就暗鯊你!!!

  抱著宿奈麻呂站在一旁的裡梅:「……噗!」

  小悠仁和乙骨憂太懵懵懂懂地朝他看了過去,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發笑。唯有同樣在忍笑的脹相對此心知肚明。

  雖然不明所以,但小孩子的注意力往往轉移得也很快,小悠仁看著宿奈麻呂身上穿的泳衣,毫不吝嗇地誇贊道:「宿奈真漂亮!」

  脹相點了點頭,然後跟小悠仁一起看向了還沒有開口表態的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非常可愛!」

  虎杖兄弟這才滿意地放過了他。

  一行六個人下了水後,四個套著游泳圈的孩子先後展示了下自己目前的游泳技術。

  年齡最大的乙骨憂太,游泳的姿勢相當熟練,虎杖仁問過之後得知他已經進行過系統的學習,就將他從學生名單裡面排除了。

  鑒於小悠仁和相一郎目前只會瞎狗刨,虎杖仁便決定先對他們倆展開教學。

  而為了不讓乙骨憂太落單沒有參與感,[祂]還邀請他來做自己的教學助手,一起對小悠仁和相一郎進行游泳姿勢的指導矯正。

  至於宿奈麻呂……

  她根本連動都懶得動一下,就套著一個小黃鴨游泳圈漂浮在泳池裡面。要不是裡梅一直抓著小黃鴨游泳圈,她估計早就順流直接漂到深水區去了。

  羂索無所事事地坐在泳池邊緣當吃瓜群眾,看著距離自己不遠的虎杖仁耐心溫柔地教導兩個孩子游泳。

  身形高大的粉發男人只穿著一條三角泳褲,像個男菩薩一樣毫不吝嗇地展露出了完美身材。[祂]腰腹背部以及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流暢緊實而又不會顯得整個人過分壯碩,看起來簡直像是藝術家雕刻出來的傑作活過來了。

  非常地賞心悅目。

  如果他此刻沒有穿著這條該死的連體女式泳衣坐在泳池邊,心情應該會更加美妙。

  經過了一個小時的教學之後,小悠仁和相一郎都學會了基本的游泳技巧。

  兩個膽大包天的孩子開始嘗試自己游泳,一開始他們倆還老老實實地戴著游泳圈,後來干脆就直接拿掉游泳圈自己上了。好在虎杖仁和乙骨憂太就在旁邊牢牢盯著他們,兩個小屁孩的安全自然是有保障的。

  等到三個小男孩都玩得有些累了,虎杖仁便讓他們都上岸去,還使喚起了泡在泳池裡的裡梅,「裡梅,你帶他們去休息區吃點東西喝點水。」

  出門的時候,他特意准備了給孩子墊肚子的三明治和飲料,分量不大,不至於讓小孩子吃撐,但是剛好可以補充一下他們流失的體能熱量。

  裡梅戀戀不舍地將宿奈麻呂交給了虎杖仁,然後帶著三個自覺套上游泳圈爬到岸上的小男生去了休息區。

  羂索正打算跟著一起去休息區,結果還沒等他將浸沒在泳池裡的兩條腿伸出來,虎杖仁已經推著小黃鴨游泳圈走過來了。

  以[祂]的身高站在兒童區,實在顯得過於鶴立雞群,每個[祂]經過的家長孩子都忍不住向[祂]投來敬畏的目光。

  羂索不自覺地將目光落在了[祂]的胸前,倒不是他滿腦子黃色廢料,主要是人的視線總是會不由自主地聚焦在某些特殊的「點」上。

  ——啊……

  ——還能隱約看到一點自己留下的牙印呢。

  於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腰側已經被粉發男人的雙手分別握住,「香織,你也下水來玩嘛!我們一起教宿奈游泳!」

  虎杖仁輕輕一抱便將妻子抱進了泳池裡面,等到妻子站穩之後,[祂]便伸手一撈快要漂走的小黃鴨游泳圈。

  下半身泡在水裡快要睡著的宿奈麻呂被[祂]從小黃鴨游泳圈裡拎了出來,開始進行一對一的游泳教學。

  但就算指導老師再怎麼嚴肅,宿奈麻呂藕節一樣的四肢也只在粉發男人擺動的時候才會動彈幾下,其余時間就這麼軟綿綿地垂著,像是海草一樣隨波飄蕩。後來被[祂]惹煩了,她忽然四肢並用地朝[祂]用力潑水,成功地將虎杖仁和羂索一起潑成了落湯雞。

  羂索:「……」

  虎杖仁:「……」

  羂索抹了把臉,「不然還是算了吧,宿奈現在太小了。」

  虎杖仁仍舊保持托著黑心小棉襖懸浮在泳池裡面的姿勢,倔強地說道:「半途而廢不是我的作風,既然悠仁和相一郎都能學會游泳,宿奈麻呂一定也能學會。」

  宿奈麻呂的小屁股後面忽然冒出了一串細小的泡泡。

  虎杖仁和羂索的視線不約而同地集中在了那個地方,久久沒有移開。

  虎杖仁:「放屁了吧。」

  羂索竟有一絲絲想笑,「……嗯,還是不要在水池裡泡——」

  兩人身旁不遠處,一個小男生忽然「哇——」地哭出了聲,對著家長小聲地抽噎道:「爸爸,對不起……我剛才沒忍住尿尿了……」

  羂索的表情僵住,下一秒,他就看到虎杖仁一手抓著宿奈麻呂、另一只手抓著小黃鴨游泳圈,直接從泳池裡面彈射而起落在了池邊。

  經歷了突然升空又降落的宿奈麻呂高興地直拍手,稚嫩的嗓音嘎嘎大笑,「再來!」

  虎杖仁沒理她,[祂]看向呆站在泳池裡的羂索,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一不小心把老婆落下了,「……啊,對不起,香織。」

  羂索:「……」

  感覺到隱隱約約有一股熱流途經身體的千年詛咒師一邊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泳池前往更衣室,一邊在心裡瘋狂地辱罵可恨的丈夫!

  ——要不是[祂]拉了他下水,他至於這麼倒霉嗎?

  ——記得帶走小黃鴨游泳圈,卻不記得帶走自己的老婆?呸!

  泳池事件過後,虎杖仁看著自己身上被妻子抓撓出來的傷痕,決定以後再也不帶妻子和孩子去公共游泳池了。

  而乙骨憂太在知道了小悠仁和相一郎暑假期間,基本上每天都會去武館裡面進行訓練之後,便也非常自覺地加入了暑假集訓小分隊。

  七月中旬的某天。

  三個孩子在做完了例行訓練之後,坐在武館內的道場邊緣休息。

  乙骨憂太正喝著水,一只修長的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上,屬於少年人的不正經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呦!好久不見啦,三位小朋友!」

  他轉過頭去,一張擠眉弄眼的搞笑鬼臉赫然映入了眼簾,他不由「噗!」地一下噴出了含在嘴裡的水,被嗆得止不住地咳嗽起來,「咳咳咳咳……」

  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了乙骨憂太噴出的水。

  有著一頭雪白頭發的少年拍著自己的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好險好險!幸好我一直開著術式,你這孩子也太不經嚇了吧?」

  脹相死魚眼地看著他,「你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小悠仁則輕輕拍著乙骨憂太的背部,滿臉擔憂地詢問道:「憂太,你怎麼樣?」

  乙骨憂太緩過勁來,感激地衝他笑了笑,說道:「我沒事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手帕,默默地擦起了地板上的那一灘水。

  乙骨憂太把手帕洗干淨回來後,便看到五條悟盤膝坐在地板上,笑吟吟道:「憂太小朋友,作為嚇到你的賠禮,這把刀就送給你吧。」

  他低頭看著自己被五條悟拉起的那只手,手上已經被塞了一把輕便的短刀,「不用……」

  五條悟說:「不要急著拒絕我,你也知道你擁有很特別的才能吧?這把刀,可以幫助你保護自己和朋友,我可是挑了很久才找到了這麼適合你的咒具。」

  乙骨憂太神色一怔,不由握緊了手中的短刀,「我……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使用這把刀的。」

  ——賠禮什麼的,果然只是借口啊……

  ——但他為什麼會突然想送自己短刀?

  乙骨憂太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結束了在武館的一天訓練來到虎杖家蹭飯,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吃完晚飯之後,乙骨憂太被乙骨太太接回了家,虎杖家的兩兄弟則坐在客廳裡圍觀起了父母下圍棋。

  虎杖仁的棋藝雖然相較於過去有了長足進步,但仍然下不過羂索。

  羂索連贏三把之後,索然無味地推開了棋盤,「好了好了,不想跟你下了,真是個臭棋簍子。」

  正在學人說話階段的宿奈麻呂跟著聲音響亮地說道:「臭棋簍子!臭棋簍子!」

  虎杖仁感受著來自兩個貼心兒子和自己唯一的漏風小棉襖的凝視,深感恥辱,決定要找一個名師學習棋藝一雪前恥!

  恰好,這一年的網絡上,一個名叫SAI的棋手橫空出世。

  據說就連職業棋士在SAI的面前,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第84章

  SAI, 本名藤原佐為,生前是平安時代的天才棋士,曾任棋待詔一職,負責與天皇貴族一起下棋。

  見不得棋盤藏污納垢的藤原佐為因為想要指出他人在下棋時作弊, 卻反遭舞弊者倒打一耙, 從而聲名掃地被趕出了平安京。

  情緒極度悲憤之下,藤原佐為一時衝動, 便於宇治川投水自盡。

  但對圍棋的熱愛以及冤屈而死的這份怨念卻讓他化為依附著棋盤的咒靈, 就此存活了下來。

  千年之後的現在, 沉睡於棋盤中的藤原佐為第二次被人喚醒。

  這一次喚醒他的少年名叫進藤光, 無法親自執起棋子的藤原佐為,只能通過指導進藤光下棋稍微過一把棋癮。好在原本對於圍棋不怎麼感興趣的進藤光現在也漸漸地愛上了下棋,並且還在這個暑假專門注冊了一個叫做「SAI」的賬號,好讓藤原佐為可以盡情地在網絡圍棋的世界與來自天南地北的棋手對戰個痛快淋漓。

  SAI的橫空出世引起了許多職業棋士的矚目,而在陸續有疑似職業棋士的小號敗在SAI手下之後, 這份關注度更是如同坐了火箭一般直竄而上。

  但因為暑假臨近尾聲的緣故,進藤光忙於完成暑假作業, SAI出現在網絡圍棋軟件上的頻率也就隨之降低了很多。

  好不容易等到進藤光做完了各個科目老師布置的暑假作業, 時間已經不知不覺到了七月底。

  時隔將近半個月才上線的SAI剛一登錄網絡圍棋軟件,就收到了諸多的對戰邀請——其中也包括了早有預料而特意蹲守在此的虎杖仁。

  [祂]非常不講武德地直接遠程操控進藤光的電腦鼠標接受了屬於自己的對戰邀請, 進了房間之後, 一邊下棋、一邊嘗試跟對面的藤原佐為溝通。

  畢竟強扭的瓜不甜,要是對方不樂意當[祂]的老師, 那[祂]也沒必要強求。要是實在不行就強行讀取一下藤原佐為的記憶, 再通過實戰慢慢融會貫通學來的這些技巧。

  然而棋下了一會兒, [祂]發過去的消息卻遲遲無人回應。

  因為對面的兩個人,都一心一意沉浸於下棋, 根本沒有注意到房間的聊天框裡彈出的消息。

  虎杖仁也不著急,下完了這一局棋後,強行制止了對面的賬號退出房間。

  藤原佐為和進藤光這時候才注意到了,房間的聊天框裡彈出來的唯一一條消息。但僅僅一條,就足以在他們的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JIN]:藤原君,你應該很想自己親手執起棋子吧?

  兩人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條暗示意味頗深的消息,久久沒有言語。

  藤原佐為皺起眉道:「小光,這個人應該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你幫我問問看,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

  進藤光回過神來說:「好的!」

  [SAI]: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JIN]:意思就是如果藤原君願意成為傳授我棋藝的老師,作為等價交換,我可以幫你復活,也能順便替你解決身份上的問題。

  進藤光神色震驚,但他更關心另一件事,「這個聊天記錄觀戰的人應該都能看到吧?就這麼直接說出來真的不要緊嗎?」

  他扭過頭去看向身穿白色狩衣的紫發咒靈,似乎已經想像到了藤原佐為被咒術師或者陰陽師祓除的悲慘結局,「怎麼辦?佐為!你要是死了我可怎麼辦啊嗚嗚嗚嗚嗚!」

  顯然,藤原佐為也跟他想到一塊去了。

  兩人抱頭痛哭,眼睛雙雙變成荷包蛋,藤原佐為邊哭邊說:「嗚嗚嗚嗚!但是小光,我好像已經死過了啊!」

  就在這時,網線另一端的JIN又發來了一條新的消息:不用擔心藤原君的事情會泄露出去,這些聊天記錄只有我們雙方能夠看到。

  齊齊側過頭看到這條消息的藤原佐為和進藤光瞬間分開,仿佛剛才一起嚎啕大哭的場景只是一場幻夢而已。

  [JIN]:如何?我給出的條件應該也不算差,無論願不願意,請在三分鐘內告訴我你的答案。

  藤原佐為「啪」地一下打開折扇擋住了臉,陷入沉思之中。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希望自己能夠重獲新生,在這個時代與來自世界各國的頂尖棋手對決,但要是他就此離開了進藤光,那麼,剛剛踏上圍棋這條道路的進藤光又該如何是好?

  不等藤原佐為想出個所以然來,一旁的進藤光已經飛快地敲擊鍵盤回復了JIN,直接代替他做了決定。

  [SAI]:我答應了!請您務必復活佐為!

  藤原佐為怔怔地側過頭去看向進藤光,「小光,你……」

  額前劉海染成金色的小少年對他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橄欖綠的眼眸澄澈無比,「這麼好的事情,當然要答應下來了!佐為,不要為了任何人而猶豫,要是因此錯過了這個機會的話,那就太傻了!」

  深紫色長發的咒靈瞬間撲了上去,眼淚汪汪地抱住進藤光,「嗚嗚嗚小光!你對我真好!」

  進藤光抬手摟住了他的肩背笑道:「不要小看我啊……」

  一道低沉悅耳的嗓音忽然在房間裡響起,打破了這溫馨的氣氛,「藤原君,既然你已經答應了我的條件,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履行你的教學職責?」

  藤原佐為和進藤光雙雙被這突然出現在房間裡的聲音嚇了一跳,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尖聲吶喊:「鬼啊——!!!」

  粉發男人滿臉無語地看著眼前抱作一團瑟瑟發抖的一人一咒靈,「……要說鬼的話,藤原君才是真正的鬼吧。」

  藤原佐為愣了一下,跟進藤光面面相覷了片刻,然後恍然大悟,「……對噢!」

  虎杖仁:「……」

  ——這種不靠譜的家伙,真的能幫助自己提高棋藝嗎?

  但想到了剛才的那一局棋,[祂]心裡便沒有了任何猶疑。

  藤原佐為雖然看著不靠譜,但是棋藝絕對屬於頂尖之流。

  藤原佐為正襟危坐道:「教學的話,隨時都可以……」

  進藤光打斷了他的話,「我們怎麼知道你能不能幫佐為復活?又會不會在佐為傾囊相授之後,直接爽約呢?證明給我看,你真的可以復活佐為。」

  小少年猶帶稚氣的臉上滿是嚴肅之色。

  在為了亦師亦友的藤原佐為挺身而出的這一刻,他的心裡毫無畏懼,一點都不害怕眼前這個高大無比、一拳能打死一百個他的粉發男人大發雷霆。

  虎杖仁笑了笑,「沒關系,既然你們不放心,那我可以預付酬金。」

  [祂]覺得自己成為人類之後,脾氣真是越來越好了。放在很久以前,要是有人在還沒有付出任何代價的時候就膽敢向[祂]索要報酬,那這個人必定將會死於非命。

  虎杖仁的話音落下之後,藤原佐為立刻感覺到一股灼熱的力量湧入四肢百骸。

  他眼前忽地暈眩了幾秒,再回過神來,便發現身體所觸碰到的東西剎那之間有了實感。他從亡者的虛幻空間,來到了真實的世界。

  身穿白色狩衣的平安京棋士神情微怔,他伸出手去,輕輕拈起棋笥裡的一枚棋子。

  打磨得圓潤光滑的白色棋子觸感微涼,而這闊別已久的感受也讓他的指尖不由地微微發顫。

  藤原佐為的腦海中一片空白,等到他恢復理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已在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

  他看向進藤光,黑金色頭發的小少年此刻也正看著他,「小光,我現在……可以碰到你了。」

  一大一小兩只手握在了一起,彼此的溫度交融。

  這是他們第一次握對方的手,但絕不會是最後一次。日後的每一場棋局結束之後,他們都能握住彼此的手,道一句多謝指教。

  藤原佐為的眼睛再次變成荷包蛋,「以後我們可以一起下棋了!」

  進藤光臉上露出松了口氣的笑容,「嗯,真是太好了啊,佐為。」

  旁邊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所以,現在可以開始教我下棋了嗎?」

  藤原佐為抽回了自己的手,「唰——」地一下展開折扇擋住了臉上的赧然之色,「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對了,鄙姓藤原、名佐為,還沒請教您的尊姓大名?」

  虎杖仁坐到了棋盤的另一側,淡淡道:「虎杖仁。」

  藤原佐為微微頷首,「那麼,虎杖君,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第一堂課於三個小時之後結束。

  藤原佐為原本激蕩的心情在棋子落下的一道道金玉之聲中,逐漸平復了下來。對於他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能比圍棋更加重要,哪怕是他自己的生命也是如此。

  虎杖仁一邊在腦海中打譜復盤這一局棋,一邊對藤原佐為說道:「以後每周一三五七的下午兩點,我會來你這裡學習三個小時。對了,你介不介意我以你為原型寫一部小說?正好我的主編最近快要催我開啟新的企劃了,你的存在為我帶來了新的靈感呢。」

  藤原佐為和進藤光齊刷刷朝他看了過來,兩人反應不一。

  藤原佐為沒看過現代小說,努力在塞滿腦海的棋譜裡扒拉出了一部相關體裁的作品,「小說?《源氏物語》嗎?」

  進藤光則頗感興趣地問道:「虎杖先生,原來您還是小說家嗎?」

  虎杖仁說:「姑且還算有點名氣吧。你們要是感興趣的話,下次過來,我會帶上幾套我寫的小說。」

  進藤光目光一亮,「那就麻煩您了!」

  藤原佐為笑了笑,「正好也能讓我看看這個時代的小說是什麼樣子。」

  虎杖仁神色溫和,「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下一瞬間,[祂]的身影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消失在了原地,徒余進藤光和藤原佐為呆愣地看著[祂]消失的地方。

  進藤光:「果然……」

  藤原佐為:「是神明大人啊!」

  關閉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了,兩人齊齊回頭望去。

  進藤美津子探進了半個身子,略帶抱怨地催促道:「小光,已經喊你好久了,怎麼還不來吃晚飯?」

  進藤光:「!!!」

  ——怎麼辦?這麼大個佐為現在要往哪裡藏?!

  藤原佐為:「!!!」

  ——怎麼辦?要被當做擅闖私人宅邸的變態趕出去了嗎?!

  進藤美津子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藤原佐為,「還有你,佐為,你可是長輩,更應該以身作則。怎麼能跟小光一起窩在房間裡不出來吃飯呢?」

  藤原佐為和進藤光齊齊一愣,不約而同發出了困惑的聲音,「……誒?」

  餐桌上——

  進藤光試探性地問出了自己心裡的疑惑,「媽媽,你怎麼認識佐為啊?」

  藤原佐為也眼巴巴地看向了進藤美津子,也想要從她的口中獲悉答案。

  進藤美津子滿臉無奈,「佐為可是咱們家的遠房親戚啊,還有,你應該叫他叔叔。」

  進藤光:「……叔叔?那他為什麼會在我們家?」

  進藤美津子:「佐為准備參加職業棋士考試,現在暫住在我們家,以教你下棋抵掉了房租。」

  進藤光神情恍然,「原來如此……」

  藤原佐為心底湧起喜悅,他和小光已經成為世俗意義上的親人了嗎?

  ——原來這就是神明大人所說的身份安排,當真是……感激不盡!


第85章

  [主編]:我妻老師, 文月快要結束了,您已經大半年沒有動筆寫作了。

  [主編]:我都聽池田編輯說了,《救世主毀滅世界》的漫畫已經囤了足夠連載到年底的稿量。所以,您現在的時間應該非常富余吧?可以提筆開始寫新作了嗎?

  [主編]:您最近對哪些題材比較感興趣?我和編輯部的同僚們已經整理了各個行業和領域的資料, 現在可以立刻發到您的郵箱。如果我們整理的資料您不敢興趣, 您也可以說說看還缺哪些方面的資料?青葉文學出版社的全體編輯都願意為您提供幫助!為創作者予以全力支持是青葉文學出版社的信條!

  [主編]:我妻老師,您要是再不回我消息的話, 我明天就親自到您家裡拜訪了。

  虎杖仁看著彈出來的一條條消息, 一時間陷入沉默。

  ——這次好像確實鴿得久了一點, 但是[祂]也沒辦法, 畢竟當一只自由自在的鴿子,感覺真的爽歪歪!

  [虎杖仁]:……上門拜訪倒不用了。

  [虎杖仁]:我這幾天正好對新作有了想法,今天下午六點之前,我會寫好新作的第一個篇章發給你。

  主編看著自家鴿了大半年的鴿子精發來的消息,險些喜極而泣。

  ——這個寫完了《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第一部 之後就鴿了大半年, 完全不顧坑底讀者死活的鴿子精,終於肯動筆寫第二部了嗎?

  [主編]:期待我妻老師的新作!

  [主編]:今天就算是加班通宵, 我也一定會待在辦公室裡等候您發來的第一個篇章!

  虎杖仁:「……」

  ——呵, 這是在威脅[祂]吧?真是好大的膽子!

  所幸,虎杖仁並沒有讓主編久等, [祂]非常准時地在下午五點鐘就將稿件發了過去, 然後便離開了書房,去客廳找心愛的妻子貼貼了。

  ——忙碌的工作結束之後, 只有吸一下老婆才能撫慰[祂]空虛荒蕪的內心。

  而另一邊的主編, 則是在接收完畢稿件之後, 迫不及待地將其打開,結果就發現這完全是個嶄新的故事, 跟《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毫無關系。

  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做《十九道縱橫》,是一個關於圍棋少女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名叫天上院沙羅。

  十四歲的天上院沙羅出身於圍棋世家,三歲便開始耳濡目染跟著祖父學習下棋,但即便她的天資十分出眾,重男輕女的父親也一直看不到她。他忙於比賽、忙於經營自己的圍棋道場、忙於尋找天賦異稟的學生,卻忽略了沙羅,也冷落了自己的妻子。因此,在沙羅五歲的時候父母便離異了,她的名字也從原來的竹月沙羅改成了天上院沙羅。

  沙羅跟隨母親離開了京都的家,來到了遙遠的札幌市住下。

  母親因為前夫的緣故,禁止女兒接觸一切有關圍棋的東西,但她的阻撓對於自幼聰慧的沙羅來說,壓根沒有起到任何效果。沙羅為黑白二色的棋盤深深地著迷,但與此同時,她的心裡還有一股不服氣的勁頭在叫囂,她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在她下棋贏過了他的弟子之後,對著她深深嘆息:「可惜,你為什麼是個女孩呢?」

  此時的沙羅還不明白自己心裡的憤怒是因為什麼。

  但她尚且稚嫩的心裡已經立下了一個遠大的志向,她要擊敗所有對手,站在圍棋界的巔峰!

  六歲那年,沙羅就讀的小學舉行了為期一周的圍棋普及活動。

  沙羅參與了這場活動組織的校內比賽,引起了受邀前來參觀的藤曲鳴海九段的注意。母親在藤曲鳴海九段上門拜訪之後,得知了沙羅的真實心願,終於放下了自己內心的芥蒂,選擇了支持沙羅。沙羅就此成為了藤曲鳴海九段最小的弟子,並且為了跟著藤曲鳴海九段學習棋藝,轉學來到了東京。

  當然,故事的開篇是在天上院沙羅十四歲的時候。

  這時的沙羅已經在圍棋界沉寂了三年之久,因為自從三年前在世界青少年圍棋錦標賽上慘敗於一名韓國棋士之手,又被對手和作為帶隊教練的生父冷嘲熱諷了一番之後,沙羅便患上了「恐男症」,無法再與任何男性棋手進行對決。強行逼迫自己的下場,就是在比賽的過程中忽然暈厥、腹痛或者開始嘔吐,最後往往只能落得個輸棋的結局。

  沙羅開始逃避與男棋手下棋,棋迷們對此諸多惋惜,卻也不乏嘲諷。

  病重住院的藤曲鳴海九段卻不願意看著自己心愛的弟子繼續荒廢天賦,他逼迫她去做最後的抉擇——要麼繼續勇敢地在棋壇上戰鬥,無論對手是男是女,都要發揮出自己最強的實力,徹底地擊敗對手;要麼干脆就此退出棋壇專心讀書,以後只將圍棋當做業余的興趣愛好。

  沙羅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戰鬥。

  藤曲鳴海九段滿意地將祖傳的一副棋盤送給了她,而就在得到了這副棋盤的當晚,與自己在月下對弈的沙羅親眼見到棋盤對面出現了一個如同平安京貴公子一樣風雅的棋士,這是只有她能看到的來自千年以前的棋士——而這個圍棋少女征戰棋壇的奇幻故事,也就此拉開了帷幕。

  主編不知不覺看完了《十九道縱橫》的第一個篇章,在發現使勁滑動鼠標滾輪還是沒有新的內容出現在屏幕上的時候,他才意猶未盡地回過神來。

  雖然新作不是《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的第二部 ,但這顯然也是一部非常好看的作品。而且,我妻老師都肯動筆寫小說了,他還要什麼自行車啊?現在不管[祂]是要寫續作還是挖新坑,他都願意高舉雙手表示贊成,只要不鴿就是好鴿!

  虎杖仁吃完了晚飯,又陪著三個孩子玩了一會兒,才優哉游哉地回到了書房。

  [祂]在電腦椅上坐下,晃了下鼠標,看到亮起的電腦屏幕上主編回復的消息。

  [主編]:《十九道縱橫》嗎?這個名字取的真好,圍棋有十九道,一切烽火硝煙都彌漫在這方寸之間。

  [主編]:下個月的第一期就開始連載,您看如何?

  虎杖仁同意了主編的提議,但[祂]剛剛關掉與主編的聊天框,電腦桌面上又彈出了一條消息。

  [祂]定睛一看,並不意外地發現這是來自織田作之助的消息,畢竟他們平時也會聊一聊天。雖然頻率不高,但也維持在了每周三次左右。讓[祂]比較意外的是,織田作之助這次發來的消息竟然也是催更。

  [織田作之助]:我妻老師,我的《夫婦善哉》已經完結兩個月了。

  [織田作之助]:您還是不打算開《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的第二部 嗎?

  虎杖仁:「……」

  ——織田作之助跟主編還真是心有靈犀啊,居然選在同一天發起催更攻勢。不過,[祂]真的已經鴿到了連織田鴿之助都無法繼續忍受的地步了嗎?

  網線另一端的織田作之助在消息發出去後,不到三分鐘就獲悉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他喜歡的小說家終於要開啟新的連載了,壞消息是這部新的作品不是他期待已久的《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的第二部 。

  但他還能怎樣呢?

  還不是只能原諒我妻老師,然後一邊追新的連載、一邊繼續等待《退役殺手再就業指南》的第二部 。

  《十九道縱橫》連載了兩期之後,幼稚園也開學了,小悠仁和相一郎又開始了上學的日子。

  開學的這一天,虎杖仁將兩個孩子送到了幼稚園後,看看周圍撒潑耍賴不肯上學、哭喊著要回家的小屁孩們,又看了看自家兩個手牽手淡定走進幼稚園的穩重兒子,不由驕傲地挺起了胸膛——不愧是[祂]的兒子,小小年紀就頗有大將之風!

  小悠仁和相一郎進了教室之後,佐藤老師松了口氣,招呼他們過去給他們倆分派了個任務,讓他們幫忙一起安撫因為離開了父母而感到惶恐不安的幼崽們。

  畢竟小悠仁在班上號召力最強,相一郎的冷臉也非常有利於對付喜歡胡攪蠻纏的小孩子。

  這個措施果然十分有效。

  一些越是被父母老師哄著、就越是哭得厲害的小孩子,在得到了小悠仁和相一郎三言兩語的安慰之後,就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在教室裡開始跟闊別已久的小伙伴們一起玩耍。

  一個同樣來送孩子上學的年輕爸爸見狀,羨慕地看向身側一副輕松自在模樣的粉發男人。

  然後他又低頭看著剛剛突破了幼稚園老師的防守從教室裡面逃竄出來,死死扒拉著自己大腿不放的兒子,嘆了口氣說:「真羨慕你兒子不粘人,我兒子就是跟我感情太好了,都舍不得離開我,連上個學都要鬼哭狼嚎一下。」

  送完孩子正打算轉身離開的虎杖仁:「……???」

  [祂]淺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這位陌生的年輕爸爸,「我和我兒子之間的感情也非常好,肯定比你跟你兒子之間的感情要好得多。」

  「……」年輕爸爸迷惑了一瞬,便認真地說道:「不,我跟我兒子之間的感情才是最要好的!」

  一生要強不肯服輸的虎杖仁語氣堅決地反駁道:「不,我跟我兒子之間的感情才是最要好的!」

  年輕爸爸:「可你兒子離開你都不哭!」

  虎杖仁靜靜地看了他幾秒,不屑一笑,「要靠兒子的眼淚證明這一點,那作為父親的你未免也太失敗了。正因為你沒有給予孩子足夠的安全感,他才不敢邁出探索新世界的步伐。」

  說完這話之後,粉發男人在眾多家長飽含敬畏與震驚的注目禮下,風輕雲淡地離開了幼稚園。

  然後[祂]坐在駕駛座上,掏出手機打開了瀏覽器,開始瘋狂搜索。

  【三歲多的小朋友離家去上幼稚園,卻不哭不鬧,是不是對父母感情淡薄?】

  【如何與兒子建立更加深厚的感情?】

  一番檢索過後,虎杖仁將得來的答案悉數銘記於心,然後啟動車子准備回家。

  汽車駛上馬路,經過幼稚園的圍牆時,[祂]瞥見許多家長拿著望遠鏡蹲守在幼稚園的外面,通過柵欄縫隙往幼稚園裡面窺探自家孩子的動向。

  虎杖仁淡定地收回了目光,「嘁,成熟的家長才不會這樣黏著小孩。」

  粉發男人一路風馳電掣回到家後,火速坐到沙發上打開了電視機,屏幕上赫然就是幼稚園的向日葵小班上課的情景。

  對此早有預料的羂索淡定地坐在沙發的另一邊,手中拿著一本書輕輕翻過一頁。

  ——也不知道愚蠢的丈夫什麼時候才能成熟點,不要像個偷窺狂一樣天天遠程圍觀孩子們的校園生活。不然要是等到三個孩子長大以後各自談了戀愛的話,[祂]難不成要把這當做青春偶像劇來追?

  上午的《向日葵小班上課實況》暫告一段落後,虎杖仁吃完午飯,來到書房寫了會兒《十九道縱橫》的最新篇章,便在下午兩點准時地出現在了進藤光的家裡,開始上今天的圍棋課。

  如此過了一段時間,九月下旬的某個深夜裡,[祂]摟抱著清理完畢身體之後昏昏欲睡的妻子,忽然問道:「香織,我去學棋的時候,你在家會不會覺得寂寞?最近陪你的時間少了很多,悠仁和相一郎又都去上幼稚園了,你一個人肯定很無聊吧?」

  羂索困得不行,根本不想搭理丈夫,只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虎杖仁貼心道:「不如,我給你報個瑜伽班吧?這樣你說不定還能在班裡交幾個新朋友。」

  羂索的腦子完全處於宕機狀態,又是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然後抬手蓋住了粉發男人的嘴唇,語氣頗為不耐煩地說道:「睡覺!」

  虎杖仁乖乖地閉上了嘴,[祂]在妻子掌心輕輕一吻,然後就熄滅了臥室的燈。

  第二天下午。

  羂索看著虎杖仁遞給自己的健身卡,一臉懵逼,「……這是什麼東西?」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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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虎杖仁認真答道:「健身卡, 昨晚睡前我不是說想要幫你報個瑜伽班嗎?不然我不在的時候,你待在家裡會覺得無聊吧?你也同意了這件事嘛,所以我今天就去給你辦了一張///健身卡。」

  「……」羂索嘴角微微抽搐,他昨晚那是同意嗎?他明明是困得不行了, 就隨便地敷衍了[祂]一下, 萬萬沒想到後續居然還有麻煩接踵而至!

  虎杖仁將屬於羂索的那張///健身卡遞給他後,又變魔術一般拿出了另一張///健身卡。

  [祂]微微一笑道:「正好明天我不用去學棋, 可以陪你一起去體驗一下瑜伽課。」

  羂索無奈地說:「……好吧。」

  ——既然他可惡的丈夫都做好決定了, 他還能怎樣呢?而且, 去上瑜伽課也可以遠離小惡魔宿奈麻呂, 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次日,下午四點。

  虎杖仁和羂索步行十分鐘後,來到了離家不遠的一個健身俱樂部。兩人各自在更衣室換好了運動專用的瑜伽服後,便一同來到了位於健身俱樂部二樓的瑜伽教室。

  寬敞明亮的瑜伽教室裡面此時已經聚集了二三十個學員,這些人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說笑, 等待瑜伽老師的到來。

  虎杖仁和羂索甫一進入瑜伽室內就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僅因為他們都是新面孔, 也因為虎杖仁可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來上瑜伽課的男人, 而他的身高樣貌又是如此地出眾,很難不引起她們的矚目。

  羂索側頭看向身邊的粉發男人, 打趣道:「她們都在看你呢。」

  「是嘛。」虎杖仁沒怎麼在意, 淺金色的眼睛凝望著心愛的妻子,溫柔地說:「但你知道, 我的眼睛一直都在注視著你。」

  羂索:「……」

  ——有種奇怪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說不清是感動、喜悅亦或者是恐懼……也可能三者都有。

  不一會兒, 在瑜伽老師到來之前,又一個男人踏入了這間瑜伽教室。

  這個黑發男人穿著印有柴犬圖案的衣服, 一張臉看起來十分凶神惡煞,令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旁邊等著上課的學員們忍不住又將話題從虎杖仁的身上轉移到了新來的黑發男人身上。

  「這家伙看起來好可怕,像是殺過人的樣子……難不成是黑手黨嗎?」

  「我們這裡又不是橫濱那樣黑手黨組織林立的極道之城,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在瑜伽教室裡碰到一個黑手黨成員呢?」

  「就是說啊,黑手黨成員怎麼可能會來上瑜伽課?又不是搞笑漫畫。」

  耳力敏銳的黑田龍聽到她們的竊竊私語,神情不由地緊繃起來,「!!!」

  ——難不成……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嗎?到底是哪裡暴露了啊?

  學員們被他的表情震懾,不由站得離他更遠了些。

  「……怎麼一副要殺人的凶惡表情?」

  「……難道我們哪裡惹到他了嗎?」

  幸而在學員們被嚇跑之前,瑜伽老師推門走了進來。

  瑜伽老師的臉上揚起笑容,「嗨,大家下午好啊!想必各位都發現了,又有三位新成員加入我們了!不過,在正式開始上課之前——」

  「虎杖君、黑田君,兩位的身高如果站在前面的話,很容易擋住後面的學員,所以還請兩位站在隊伍的最後跟練吧。至於這位虎杖夫人,您的位置在這裡。」

  瑜伽老師將三位新學員的站位變動了一下,然後滿意地走回了瑜伽教室的前方,轉過身面對所有學員微微一笑,「那麼,接下來我們就開始上課吧!」

  被迫跟妻子分開的虎杖仁:「……」

  ——可惡!這樣就不能幫老婆矯正姿勢了!貼貼的機會-1!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了一道幽幽的聲音,「真羨慕啊……我也好想和美久一起來上瑜伽課。」

  虎杖仁側頭看向黑發男人,得意一笑道:「我和香織之間的愛情沒有任何一對夫婦能比得過,哪怕是死亡都無法分開我們,更別說區區一節瑜伽課了。」

  「……」黑田龍神情嚴肅道:「美久今天要去上班,所以才沒有陪我來!我們之間的愛情,可不是能以這種事情衡量的存在!再說了,男人為了心愛的女人鍛煉體魄增強吸引力的時候,更應該保持神秘感吧?秘密,讓男人更加迷人!」

  虎杖仁不由地對眼前這個陌生的黑發男人肅然起敬,日本這個國家的大部分男人都有大男子主義,說話做事由內而外散發著一股「爹味」,而像[祂]這樣選擇成為家庭主夫的男人當然是少數群體。但根據黑田龍所說的話,[祂]可以判斷出來,「你這家伙,難不成跟我一樣,也是……」

  黑田龍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了起來,他看著眼前身材高大、容貌冷峻的粉發男人,一種莫名的預感浮現在了心裡,「果然啊,你跟我一樣,也是……」

  ——這家伙絕對跟他一樣,以前也是在腥風血雨中來去的黑手黨人士吧?果然當黑手黨沒有任何前途可言,大家最終要麼選擇從良,要麼就只能進監獄了。

  「——家庭主夫?」

  「——退役黑手黨?」

  話一出口,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幾秒。

  黑田龍在心裡大喊「糟糕」,好在這時,前方傳來了一道隱忍的聲音,是發現了兩位男學員沒有認真跟練而是在開小差的瑜伽老師,「看來虎杖君和黑田君一見如故啊!但就算再怎麼投緣,也還是要好好上課哦!」

  虎杖仁和黑田龍齊刷刷地抬頭看向前方,異口同聲道:「是!老師!」

  半個小時之後,上半節瑜伽課結束,學員們開始了課間休息,虎杖仁正想去吸老婆,卻看到他被其余女學員們包圍了起來。

  [祂]腳步一頓,想起了自己給妻子辦健身卡上瑜伽課的初衷就是為了讓他能多交點新朋友。

  [祂]轉過頭去,看向黑田龍道:「所以,你是退役黑手黨?」

  黑田龍剛剛放松下來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他神色凝重地說:「不,我現在是家庭主夫了。」

  虎杖仁露出贊賞的眼神,「真是個好男人,家庭主夫可不是個輕而易舉就能勝任的職業呢!」

  黑田龍點點頭,「是啊,不管是超市搶購特價蔬菜水果肉類、還是制作色香味俱全的便當、亦或者是打掃衛生,都有很多學問在裡面呢!」

  虎杖仁感同身受地說道:「還有逢年過節家裡應該裝飾成什麼樣子、插花的藝術、如何照顧孩子等等,都需要十足地耐心與細心,才能做好這些事情!」

  黑田龍十分意外,「你看起來這麼年輕,沒想到居然已經有孩子了?」

  虎杖仁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是啊,我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我的妻子為我帶來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真是太感謝他的付出了!」

  黑田龍震驚無比,甚至都忽略了虎杖仁話裡的人稱代詞是男「他」而非女「她」,「居然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看來你對如何養育孩子一定很有心得吧?等我和美久也有了孩子,一定會向你請教的!」

  虎杖仁爽快答應,「好啊,隨時歡迎!」

  這一邊,兩個家庭主夫相談甚歡。

  那一邊,慘遭眾多女學員包圍的羂索眼睜睜地看著人群之外的丈夫無視了自己,轉頭跟站在旁邊的黑發男人交流了起來。

  羂索差點忍不住伸出手去:「……」

  ——喂!你都不來拯救一下你老婆嗎?!

  瑜伽課結束之後,虎杖仁與黑田龍交換了聯絡方式,然後帶著滿臉寫著生無可戀的妻子離開健身俱樂部。

  歸家途中,[祂]側過頭看向羂索,滿臉關切地問道:「香織,你今天有交到新朋友嗎?」

  「……沒有。」羂索呵呵一笑,斜睨了可惡的丈夫一眼,感覺自己的後槽牙在隱隱地發癢,「倒是你,看起來好像跟那位黑田君聊得很投緣的樣子。」

  「哈哈哈哈,你注意到了啊!」虎杖仁臉上露出了笑容,「嗯,阿龍和我一樣,也是個家庭主夫,所以我們倆難免就有很多共同話題。」

  羂索眉頭一皺:「……阿龍?」

  「怎麼了嗎?」虎杖仁臉上的表情從疑惑不解變成了恍然大悟,「香織,你這是吃醋了嗎?」

  羂索忍不住渾身一抖,一股惡寒從腳底直竄頂心,「……閉嘴!這種可怕的事情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他將目光從粉發男人身上收了回來,直直向前看,他們已經快到家門口了,「好了,到家了,我們……」

  虎杖仁忽然攥住了黑發女人纖細的手腕,然後輕輕按著對方的肩膀,將心愛的妻子封鎖在了自己高大的身體與院落圍牆之間。

  羂索的視線從粉發男人扣著自己腕部的那只手慢慢上移到了[祂]的臉上,然後與那雙倒映著他面容的淺金色眼眸對視片刻。

  虎杖仁低下頭,熾熱的雙唇溫柔地貼上去,輕聲喃喃道:「不要害怕,你知道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羂索抬起手臂,手指穿插進了虎杖仁發間,微闔上了眼睛感受著[祂]柔軟的舌頭撬開唇舌,靈活地鑽了進去,糾纏著他與之共舞。

  兩人正吻得激情四射之際,旁邊忽然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你們倆……還沒親夠嗎?」

  說完這句煞風景的話以後,臉色鐵青的五條悟便扭過臉去扶著院落圍牆繼續吐彩虹瀑布了,倒是一左一右站在他旁邊的家入硝子和夏油傑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兩人看著齊齊轉過頭來的虎杖夫婦,果斷地抱住白發同期的身體軀干,直接用力將人拋向了院落圍牆的另一側:「不好意思,你們繼續!我們就先進去了!」

  「砰!」地一下,重物落地的聲音從院落裡面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五條悟罵罵咧咧喵喵叫的聲音。

  羂索:「……」

  虎杖仁:「……」

  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心裡想,這三個家伙,出現得未免也太不是時候了!

  哪怕早一點或晚一點都好,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第87章

  因為五條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的突然到訪, 裡梅不得不緊急趕工多做了一些飯菜。好在,這三個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虎杖家蹭飯了,裡梅對於他們的飲食偏好已經十分了解,做起來也算得心應手。

  虎杖倭助見到他們三人也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像是爺爺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孫子孫女一樣隨口問起了他們的學業。

  夏油傑老老實實答道:「最近准備要考警察學校了。」

  五條悟答非所問地說:「正在積蓄能量准備把爛橘子全都搗爛。」

  老爺子看向最後一個高專生。

  家入硝子說:「馬馬虎虎吧。反正我早就決定好了, 畢業以後隨便去考個醫師執照,然後就待在學校裡面當校醫。」

  三個高專生剛剛過了老爺子這一關, 便聽到了門口玄關傳來的動靜——是虎杖仁和羂索回到家了。

  羂索換好拖鞋就直奔通往二樓的樓梯, 打算把自己關在臥室冷靜一會兒。

  虎杖仁則來到客廳的沙發坐下, 問道:「我記得高專生不是很忙嗎?你們三個怎麼突然有空來仙台市了?」

  家入硝子說道:「因為我喜歡的一支樂隊要來參加仙台市一年一度的定禪寺街頭爵士樂節, 本來我是打算之後再買官方錄像帶看看就行了,但他們倆非要帶我來現場感受一下……」

  她的語氣裡有些許無奈,但更多的是高興,畢竟沒有人會不喜歡自己被人掛念在心的感覺。

  虎杖仁恍然大悟,「定禪寺街頭爵士樂節啊……」

  這是仙台市的特色節日之一, 在每年九月的第二個周末,日本國內外就會有超過五百支樂隊趕來參加這場音樂盛會, 屆時的定禪寺大街就會成為不同風格的樂隊展示自我的舞台。對於樂迷們來說, 這也是絕對不容錯過的一場盛夏慶典。

  夏油傑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滿臉歉然地說道:「實在不好意思, 我們原本也不打算來打擾你們的。」

  家入硝子尷尬地撓了撓臉說:「是啊……沒想到一不小心, 順手就把大型垃圾扔進你們家的院子裡了。」

  五條悟在旁邊發出抗議,「你說誰是大型垃圾呢?」

  家入硝子語調懶洋洋道:「誰應聲誰就是咯。」

  五條悟:「……」

  氣到炸毛.JPG

  吃完晚餐後, 三個高專生便起身告辭, 離開了虎杖家。

  第二天傍晚, 三個高專生又上門來了,這次是為了送禮物——他們送了虎杖仁整整三箱唱片。

  對於咒術界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主、年輕有為的咒靈操使和咒術界的治療珍寶來說, 口袋裡壓根不會差錢。

  三人在昨晚的定禪寺街頭爵士樂節上玩得非常盡興,也買了很多風格的樂隊唱片,順便就將自己買的唱片復刻了一套送給了虎杖仁。

  虎杖仁抱著三箱唱片,「……多謝厚愛,我會認真聽完的。」

  五條悟撇了撇嘴抱怨,「你們倆是不是在偷偷學我送禮啊?當學人精不可取啊!」

  夏油傑腦門上蹦出了青筋,微笑著說道:「昨晚我們可是分開行動的。」

  畢竟他們三人喜歡的音樂風格迥然不同,勉強搭伙一起看了幾個舞台後,就各走各的陽關道,去找自己喜歡的樂隊了。

  沒想到最後回到酒店彙合,才發現對方也決定要送虎杖仁唱片。

  ——沒用的默契增加了.JPG

  五條悟從自己的背後拿出了一只藍色陶塤,神色得意地說:「幸好我還准備了別的禮物。」

  家入硝子默默從兜裡掏出了一只紅色陶塤,「啊這……」

  夏油傑也將手伸了出來,掌心上赫然躺著一只青灰陶塤,「我也……」

  三個同期面面相覷片刻,為這該死的默契而感到扼腕——沒用的默契又增加了.JPG

  虎杖仁頗感好笑地說:「那正好悠仁、相一郎和宿奈麻呂一人一個。」

  東京咒術高專三人組不約而同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在將三只陶塤放在客廳的桌面上以後,他們便告辭離開了。

  虎杖仁看著好奇地跑過來看陶塤的小悠仁和相一郎,輕笑道:「你們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吧。」

  小悠仁搖了搖頭,「讓宿奈先選吧,我作為哥哥應該讓著她。」

  脹相贊同地點了點頭,「我是大哥,我最後選。」

  小悠仁轉頭看向脹相,感動地說道:「相一郎,你對我真好!」

  脹相趁機謀求福利,「那你是不是該叫我一聲『歐尼醬』了?」

  小悠仁乖乖地叫道:「歐尼醬最好了!」

  脹相捂住胸口倒下了,滿臉寫著幸福。

  坐在一旁的虎杖倭助:「……」

  ——算了,孩子他爹都懶得管,他也當做沒看到好了。而且相一郎的性格和外貌,看起來也確實更像大哥,連他都常常會以為是不是自己搞錯了。

  虎杖仁將正在沙發上看動畫片的宿奈麻呂抱了過來,指著桌面上的三個陶塤,說道:「宿奈,選一個你最喜歡的吧。」

  宿奈麻呂低頭瞅了一眼,張開兩條藕節似的小短手,霸道地將三個陶塤全都圈進了懷裡——簡單直白地表明了「我全都要」。

  虎杖仁嚴肅地說:「……不行,你只能選一個。」

  宿奈麻呂歪歪頭,淺金色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盯著粉發男人。

  虎杖仁不由捂住心口,繼相一郎之後,也跟著倒地不起。

  小悠仁左看看相一郎、右看看老父親,發出了一聲感慨,「啊,相一郎和爸爸都死掉了。」

  坐在沙發上的羂索:「……」

  ——呵呵,真是個沒用的丈夫,這點賣萌攻擊就受不了了嗎?

  不過,雖然慘敗於小女兒的賣萌攻擊之下,一向很有原則的虎杖仁還是沒有滿足她的願望,宿奈麻呂最後依然只得到了一只紅色陶塤。

  剩下的藍色陶塤歸小悠仁所有,青灰陶塤則留給了脹相。除了宿奈麻呂,家裡的孩子們都很開心。

  兩個剛剛得到新玩具的小男孩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開始認真地研究起了手中的陶塤。

  他們沒有系統規律地學過樂理知識,只知道按住陶塤上面的音孔,然後憑借直覺一頓瞎吹,一時間整個客廳裡面都充斥著雜亂無章的魔幻吹塤聲。

  羂索面帶笑容地忍耐了一會兒,最後實在是忍不了了,干脆就躲到樓上去了。

  虎杖倭助是第二個撤離客廳的,唯有虎杖仁堅持到底,努力要給兩個兒子捧場,好對他們的探索精神予以鼓勵。

  小悠仁吹了一會兒,氣喘吁吁地放下了手裡的陶塤,捂著自己的小肚子嚴肅地說:「相一郎,這個聲音聽起來讓人好想尿尿哦。」

  「……」脹相點頭,「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們一起去上廁所吧。」

  兩個小男孩將陶塤放在桌上,便手牽手一起去廁所解決膀胱的小問題了。

  虎杖仁看著他們倆走遠之後,才抬起雙手拿下了堵著耳朵的耳塞,臉上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幸好……」

  [祂]懸著的心剛剛放下,結果一轉過頭就看到了眼眶裡含著淚花的宿奈麻呂。

  粉發男人不由大驚失色,難道悠仁和相一郎吹得真有那麼難聽?居然還能把向來膽大包天的宿奈麻呂嚇成這樣?

  虎杖仁連忙抱起宿奈麻呂哄了一會兒,「宿奈乖,不哭了啊!哥哥們已經不吹了!」

  就在這時,剛做完晚餐的裡梅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他一看到宿奈麻呂的表情,就知道她現在最需要什麼。

  「仁大人,宿奈麻呂大小姐應該是感覺屁股濕漉漉地不太舒服,我帶她去換條尿布就好了。」

  因為這個家裡戶口本上姓虎杖的人足有六個,所以裡梅對虎杖仁的稱呼從原來的「虎杖大人」變成「仁大人」了。

  虎杖仁:「……那就麻煩你了。」

  ——噗,原來不是被悠仁和相一郎吹塤的聲音嚇到了,而是被那催人尿下的聲音搞得尿褲子了啊……

  不一會兒,小悠仁和相一郎回來了。

  小悠仁東張西望一番,沒見到妹妹,不由地問:「宿奈去哪裡了?我還想繼續給她吹塤呢。」

  虎杖仁:「……」

  ——你可饒了她吧。

  當然,為了維護小女兒金貴的面子,虎杖仁沒將宿奈麻呂忽然不見的真相告訴兩個兒子。

  但是夫妻之間就沒有這麼多秘密了,當晚,[祂]躺在床上抱著心愛的妻子跟他聊天的時候,就將這件事情爆料了出來。

  羂索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虎杖仁溫柔地看著他,忽然說道:「香織,你還記得前年我問你想去哪裡旅游的事情嗎?」

  羂索臉上的笑容收斂,「……不記得了。」

  虎杖仁給了妻子一個溫馨提示,「當時,你說想去京都玩,沒想到後來又懷上了宿奈麻呂,所以就一直耽擱到了現在。」

  羂索心頭暗恨,抬眸似笑非笑地看著丈夫,「所以你現在說這個是想干嘛?」

  虎杖仁溫柔道:「等到今年十月天氣涼爽一些,我們一起去京都看楓葉吧。」

  羂索神情微怔,「……」

  那雙凝望著他的淺金色眼睛像一片靜謐又神秘的海,容納了他所有的悲歡,又像是一個無底深淵,讓他的靈魂只能像是一只折翼的蝴蝶,不停地往下墜落。

  ——仿佛……

  ——這是一段沒有盡頭的旅途。

  人類趨利避害的本能讓羂索不願再繼續想下去了,他伸手捂住了粉發男人的眼睛,「睡覺吧。反正是下個月的事情了,到時候再說也不遲。」

  虎杖仁「嗯」了一聲,臥室裡面徹底安靜了下來。

  十月下旬。

  秋高氣爽。

  虎杖仁在帶著羂索一起去京都進行蜜月旅行之前,給禪院甚爾打了個電話,「甚爾,還記得你以前答應過我,會在我和我老婆一起去度蜜月的時候,幫我們帶孩子嗎?」

  電話那頭的禪院甚爾沉默片刻,幽幽地說:「記得,但那時候,你還不是三個孩子的爹呢。」

  昔日的術師殺手覺得,自己這波可真是虧大了!

  但既然是朋友的委托,他最後當然還是答應了。


第88章

  原本虎杖仁是打算讓裡梅留在家裡帶孩子就行了, 反正虎杖倭助也在家裡,可以幫忙搭把手。

  但十月下旬,武館的學員們准備去東京打比賽了,老爺子將要作為指導教練隨隊出征, 就沒辦法繼續留在家裡了。

  虎杖仁擔心裡梅一個人帶孩子帶不過來, 當然,更重要的是要防著裡梅太過偏心宿奈麻呂, 導致小悠仁和相一郎會被性格霸道的宿奈麻呂欺負。

  至於其他事情, 比如說裡梅帶著宿奈麻呂跑路, 這一點[祂]當然不會擔心。畢竟, 裡梅就算想這麼做也要掂量一下究竟能不能成功,要是不能成功,宿奈麻呂當然不會出事,他的小命卻是妥妥要完蛋了。

  除此之外,虎杖仁也有點擔心父母外出蜜月旅行的話, 待在家裡的三個孩子是否會感到不安。

  而禪院甚爾正好是虎杖家的三個孩子比較親近的熟人,禪院繪理更是得到了三個孩子的一致喜愛, 所以將三個孩子托付給禪院夫婦照顧, [祂]也會比較安心。

  在跟禪院甚爾約定好了10月25日到11月12日期間,裡梅將會帶著三個孩子直接住到禪院甚爾家裡之後, 虎杖仁就掛斷了電話。

  一旁聽到[祂]跟禪院甚爾聊天內容的羂索忍不住問道:「幼稚園還沒有放寒假吧?那悠仁和相一郎平時上課怎麼辦?」

  虎杖仁笑道:「安心吧, 我已經給了裡梅一個臨時的傳送手環,上學日的時候就由他往返於仙台市和琦玉市之間, 接送悠仁和相一郎上下學。」

  羂索又問道:「但是半個月的時間, 會不會太麻煩他們了?」

  虎杖仁眨了眨眼, 「應該不會吧?反正裡梅也跟過去了,可以幫忙做家務、煮飯菜, 說不定還能給甚爾減輕負擔呢。而且,我也給了裡梅一張卡,不會讓甚爾破費的。」

  羂索無奈地說道:「……你覺得沒問題就好,反正是你的朋友。」

  蜜月旅行的前一天晚上,虎杖仁就大包小包地將三個孩子連同他們的小保姆一起打包送到了禪院甚爾家裡。

  禪院甚爾看著擠得滿滿當當的客廳,又掃了一眼在沙發上排排坐的三個小孩,嘴角微微抽搐起來,「……只是住半個月而已,用得著帶上那麼多東西嗎?而且你家的保姆不是可以任意在琦玉市和仙台市之間來回嗎?缺什麼東西直接回去拿不就好了?」

  虎杖仁掃了一眼給孩子們打包的行李,玩具、換洗衣物、洗漱用品、個人寢具和餐具、以及宿奈麻呂的尿不濕等等,都是日常生活必需用品。

  [祂]皺眉權衡了一會兒,拎起了其中幾個很小的包裹,十分勉強地說:「那我就把這些東西先帶回去了。」

  禪院甚爾:「……」

  ——還是踏馬的很多啊!!!

  一旁的禪院繪理掩唇笑起來,「沒關系,三個孩子的東西肯定會多一點,等下都收納整齊,就不會顯得過於擁擠了。」

  她心裡也很贊成虎杖仁的做法,畢竟家裡的長輩都不在家,只剩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保姆照顧孩子,多多少少確實讓人放不下心——新聞上保姆偷拐雇主孩子的事情可不少見。雖然她並不想這麼揣測別人,但事關孩子,再怎麼小心謹慎也不為過。

  虎杖仁告辭離開後,裡梅下意識地將目光望向了禪院繪理。

  過去的經驗告訴他,禪院甚爾是個性格非常不好相處的人,所以即便接下來要住在禪院甚爾家裡,他最好也跟他保持距離以免產生衝突。反正要是有什麼事情,直接找禪院繪理解決就可以了。

  禪院繪理看出了裡梅的拘謹,笑著說道:「小惠的房間正好也是一張雙人床,可以讓悠仁和相一郎跟小惠一起睡。至於裡梅醬和宿奈醬,就一起睡在客房好了。這樣的安排你覺得可以接受嗎?」

  裡梅點點頭,臉頰有點泛紅,「……可以。」

  ——裡梅醬什麼的……

  ——果然不管聽多少次還是覺得不習慣啊!!!

  禪院甚爾淡淡瞥了裡梅一眼,「……」

  他知道自己的老婆魅力很大,但這個小保姆干嘛要對著他老婆臉紅?讓他忍不住拳頭發癢。

  禪院繪理看著三個眼皮已經在打架的孩子,笑道:「好了,孩子們看起來都已經困了,就讓他們先去睡覺吧。」

  虎杖仁在送他們過來之前,他們都已經洗漱完畢,也都換上了睡衣,現在直接倒頭就能睡了。

  裡梅「嗯」了一聲,先在客房的床上迅速地鋪設好了寢具,然後就抱著宿奈麻呂進了客房。

  禪院繪理和禪院甚爾則將小悠仁和相一郎抱進小惠的房間,將兩個已經快要迷迷糊糊睡著的孩子輕手輕腳地放在了床上,然後給兩個孩子蓋好屬於他們自己的小被子就離開了房間。

  次日清早,虎杖仁和羂索登上了從仙台市前往京都的新干線列車。

  與此同時,勤勞能干的小保姆裡梅也起床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將客廳裡面堆積的行李分類歸納整齊,讓這個被行李塞得無處下腳的客廳,重新恢復原來的溫馨干淨。

  禪院甚爾的家說是不大,但也只是相對於虎杖家而言,三室兩衛、兩廳一廚再加一個陽台的配置對於一家三口來說,已經完全夠用了。現在雖然多了四個人,但好在其中三個都是占地空間不大的小孩,哪怕所有人坐在客廳裡面也不會顯得擁擠。

  禪院甚爾早在裡梅推開客房大門的瞬間就睜開了眼睛,天與咒縛的軀體賦予了他極為敏銳的感官。

  他聽到裡梅整理完了行李之後,又去廚房開始做早餐,干脆就閉上眼睛抱著老婆繼續睡了。既然有人代勞,機智如他當然要適當地偷一下懶了。

  整個家裡唯一受到驚嚇的成員,只有一覺醒來後,發現自己左邊多了個小悠仁、右邊多了個相一郎的小惠。

  他坐起身子,左看看、右看看,滿臉震驚地跑下床直奔爸爸媽媽所在的臥室,對著房間的門「咚咚咚」一頓猛敲。

  禪院甚爾不耐煩地打開了房門,杵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家小崽子,眉頭打結,「干嘛?」

  黑色炸毛小海膽仰臉看著爸爸,神情非常凝重,「爸爸,大事不妙……我的床上長了悠仁和相一郎!」

  禪院甚爾:「……你為什麼覺得床上會長人?」

  小惠答道:「媽媽以前說紙箱裡面會長貓貓,既然如此,床上會長人也很正常。」

  禪院甚爾:「……」

  ——老婆每天都在說些奇奇怪怪又很可愛的話騙小孩,但是老婆能有什麼錯呢?都怪這孩子太笨了,被騙了那麼多回還是會信。

  就在禪院甚爾陷入無語的時候,小悠仁懵懵懂懂地坐起身來,側頭看向同樣坐起身的相一郎,「相一郎,我剛才做夢,夢到有一只大像踩著我的腿跑過去了。」

  「……」脹相愛憐地摸他腦袋,「疼不疼?」

  「不疼,那應該是一只還沒有成年的迷你大像。」因為被子的隔絕,再加上小惠體重很輕、跑得又快,所以小悠仁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楚。

  「那就好,既然你已經醒了,我們就去洗漱吧。」脹相心裡松了口氣,爬起來開始疊被子。小悠仁乖乖應了聲好,也開始跟著疊起了被子。

  疊到一半,禪院甚爾抱著沒有穿拖鞋的小惠回來了。

  他剛把小惠放下,孩子就朝著兩個小伙伴跑了過去,嘴裡小聲地抱怨,「你們兩個要來怎麼不告訴我呀?害我剛才被爸爸嘲笑了一頓!」

  小悠仁撓撓頭,「但我爸爸不是告訴你爸爸了嗎?」

  相一郎點點頭,「說到底是你爸爸忘了告訴你吧。」

  小惠恍悟,扭頭看向房間門口,卻發現那裡空無一人。

  ——禪院甚爾已經火速溜走了。

  新干線上。

  羂索靠著椅背,正在閉目養神。虎杖仁側頭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忽然感覺褲兜裡面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祂]拿出手機掃了一眼,發現是禪院甚爾發來的消息。

  [禪院甚爾]:相一郎、小悠仁、小惠踩著小凳子排排站在盥洗台前刷牙的背影.JPG

  虎杖仁不由莞爾,正打算回復,旁邊傳來妻子詢問的聲音,「看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

  [祂]將手機屏幕放到羂索面前,「我拜托甚爾給我拍點照片,看一下他們的情況。」

  中午十二點,乘坐了四個小時新干線的虎杖仁和羂索抵達了京都。

  兩人下車前,虎杖仁又收到了來自禪院甚爾的兩條消息。

  [禪院甚爾]:宿奈麻呂的力氣可真大……確定不是天與咒縛嗎?

  [禪院甚爾]:小惠慘遭分屍、頭身分離的史努比玩偶一只.JPG

  [虎杖仁]:……不是天與咒縛。

  [虎杖仁]:等下讓裡梅給小惠補上,毀一賠二!

  虎杖仁預訂了清水寺的宿坊,所謂的「宿坊」一開始其實是寺廟為了前來修行的僧侶與教眾准備的住所。但到了現代,則演變成為了任何人都能借宿的地方,也是寺廟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

  宿坊裡面除了提供基本的洗漱用品、浴衣木屐之外,還會提供一日早晚兩餐精進料理,也就是素食料理。除此之外,住客們還能體驗一番寺廟僧侶的日常生活,比如說冥想、觀賞法事、抄錄佛經之類的事情。

  虎杖仁和羂索在僧侶的引導下,走進了宿坊。

  羂索打量著干淨整潔的房間裡處處都是禪意的陳設,感覺整個人都升華了,瞬間沒有了那種世俗的欲望——這踏馬到底是來度蜜月,還是夫妻雙雙來出家?

  關上房門之後,虎杖仁轉身看向坐在榻榻米上的妻子,笑問道:「感覺怎麼樣?這可是我在網上找到的京都旅游特色住宿地點之一呢!」

  羂索雙手合十,語氣波瀾不驚地說道:「善哉善哉。」

  虎杖仁:「……」

  ——為什麼老婆看起來好像下一秒就要剃度出家了?他們家的和尚預備役不是只有相一郎一個人嗎?

  兩人放好了行李,就出門去游玩了。

  直到晚上九點多,才踏著清幽寂靜的山路回到了清水寺。

  虎杖仁借口時間已經不早了,硬是擠進了浴室裡面,跟羂索一起洗了起來。

  洗完了澡,他抱著妻子出來,將人放在了榻榻米上。

  此時的羂索早已沒了之前那副看破紅塵准備出家的模樣。

  他的眼睫毛濕漉漉的,眼睛裡含著水光,臉頰緋紅一片。

  虎杖仁緊貼著妻子耳畔,聲音帶笑,語氣有點蔫壞,「宿坊的隔音效果不好,所以……香織,你可要忍住了。」

  羂索竭力壓抑著聲音,不敢讓旁邊房間裡的住客發現這間房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即便他的忍耐功力再強,也總會有控制不住的那麼幾個瞬間。

  最後,在他眼前一片空白、魂飛天外的時候,他聽到了可惡的丈夫低沉的笑聲,「你可真是傻得可愛,香織。安心吧,除了我,沒人聽得到你這個時候的聲音。」

  羂索恨恨地一口咬在了在[祂]的肩上,即便舌尖嘗到了血液腥甜的味道,也沒有絲毫要松口的跡像。

  等到妻子精疲力盡睡去,虎杖仁才終於想起遠在琦玉市的孩子。

  [祂]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又有來自禪院甚爾的未讀消息。

  [禪院甚爾]:你女兒拔了我的腿毛,超痛啊!

  [禪院甚爾]:宿奈麻呂抓著腿毛的罪惡之手.JPG

  虎杖仁:「……噗!」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宿奈麻呂禍害別人的時候,感覺就非常快樂……這難道就是轉移了漏風黑心棉襖的快樂嗎?

  [虎杖仁]:至少,她暫時還沒有拔你的頭發。

  [虎杖仁]: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為你提供生發劑,助你長回腿毛。

  [禪院甚爾]:……

  [禪院甚爾]:最新消息,你女兒現在霸占了我的床,非要跟我老婆睡覺。

  [虎杖仁]:啊這……

  [虎杖仁]:裡梅已經失寵了嗎?

  [禪院甚爾]:我怎麼知道啊?

  [禪院甚爾]:話說回來,你應該開始培養你女兒的獨立能力了吧?就從讓她自己睡覺開始!

  [虎杖仁]:你說的在理,等我度完蜜月回家就開始著手培養吧。

  [禪院甚爾]:……救命!一把她從繪理身邊抱走,她就開始一個勁兒地哭!

  [虎杖仁]:對付宿奈麻呂,要麼忍要麼狠。

  [禪院甚爾]:我倒是想狠,但繪理是不會同意的。

  最後,禪院甚爾還是妥協了,讓宿奈麻呂暫時睡在他和禪院繪理之間。當然,他在心裡發誓只有這一晚而已。

  裡梅則躺在客房的那張床上,獨自流淚到天明。

  無關風月


第89章

  禪院甚爾這一整晚都沒睡著, 天與咒縛之軀賦予了他過於強大敏銳的感官,在戰鬥的時候,這是增益buff,但在日常生活中, 過分的敏感偶爾也會變成一件令人苦惱的事情。

  對他來說, 除了妻子和兒子,其余人的氣息都會讓他的神經下意識地緊繃。所以宿奈麻呂的加入, 讓他根本就不能安穩地睡著。

  黑發男人垂下目光, 神色陰沉地看著睡得四仰八叉的罪魁禍首。

  宿奈麻呂睡著之時, 還是頭朝床頭腳對床尾, 現在不僅翻了個面,還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體,睡姿可謂相當自由奔放。

  禪院甚爾:「……」

  ——極限一換三已經是虧本買賣了,早知道這三個孩子裡有個那麼難搞的刺頭,就不該免費幫虎杖仁帶孩子, 怎麼也得要點精神損失費!這一波簡直是血虧啊!!!

  禪院繪理一覺醒來,剛一睜開眼睛, 就對上了禪院甚爾深綠色的眼睛。

  她微微一怔, 抬手輕輕撫上他的臉,神情關切地問道:「甚爾, 你昨晚沒睡著嗎?是不習慣宿奈醬睡在身邊嗎?」

  雖然禪院甚爾的臉上未現疲態, 但作為枕邊人,禪院繪理對他身上發生的事情, 有種謎一樣的雷達感應。

  「是啊, 不習慣。」禪院甚爾的語調懶洋洋的, 但他的目光倏然之間變得銳利,緊盯著禪院繪理衣袖滑落之後露出的那一截手腕, 「繪理,你手腕上怎麼突然多了個牙印?」

  禪院繪理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牙印,從印記的大小可以分辨出來咬她的人是年齡很小的孩子,「啊,可能是宿奈醬昨晚睡覺磨牙咬的吧?沒關系,反正也不疼,我不是都沒驚醒過來嗎?而且現在也只剩下一點淺淺的痕跡了。」

  跟禪院甚爾正相反,她的睡眠質量相當好,哪怕窗外狂風驟雨、電閃雷鳴,都能當做天然的催眠白噪音,美滋滋地一覺睡到大天亮。

  禪院甚爾一點也不意外她被宿奈麻呂啃了一口也毫無所謂。

  他無奈地看了禪院繪理一眼,以一副堅定冷酷的口吻說道:「今天晚上,絕對不能再縱容她繼續睡在我們的房間了!這張床上絕不能有第三個人!」

  禪院繪理忍俊不禁,「噗……好的。」

  禪院甚爾坐起身來,順手給踢掉了被子的宿奈麻呂重新蓋好被子,就下床去了。

  兩人起床洗漱過後,來到餐廳發現裡梅剛剛做好早餐。

  禪院繪理笑吟吟道:「裡梅醬辛苦了,不過也不能總是麻煩你一個人,不如你和甚爾輪流來做三餐吧?」

  她的笑容有種讓人難以拒絕的魔力。

  輾轉反側一夜未睡的裡梅頓時感覺自己飽受創傷的心被治愈了,微紅著臉點了點頭,「……嗯。」

  ——可惡!面對擁有這種笑容的女人,感覺自己根本毫無勝算!

  ——但是這麼輕而易舉就將宿奈麻呂大小姐的心拱手相讓的話,又覺得好不甘心!

  禪院甚爾微眯起眼睛,警惕地盯著裡梅,「……」

  ——這家伙到底在臉紅什麼?都是女人,為什麼要對著他老婆臉紅?

  禪院繪理對於餐廳的暗流洶湧毫無所覺,快樂地吃起了早餐。

  彩虹屁更是不要錢一樣不停輸送給裡梅,簡直都要將他的廚藝誇出花來了。

  裡梅簡直要把臉埋進碗裡,「……」

  ——絕對不是我方不給力,而是敵人的糖衣炮彈太過強大!

  吃完早餐,禪院繪理將三個賴床的小男孩喊了起來。

  雖然今天是周日,但她還是不想讓孩子們睡到太晚。

  三個小男孩踩著小凳子,排排站在盥洗池前刷牙。

  禪院繪理正看得心花怒放,想要拿出手機拍一張留作紀念,一道撕心裂肺的哭聲忽然響起,「哇啊啊啊啊——!!!」

  她嚇了一跳,急匆匆返回主臥,將獨自躺在床上干嚎練嗓子的宿奈麻呂抱了起來,溫柔哄道:「宿奈醬,小乖乖,不哭了啊!呦西呦西!」

  禪院甚爾緊跟著從門外走進來,犀利的目光落在了宿奈麻呂玉雪可愛的小臉上,輕蔑地哼了一聲,「這小妞又在假哭了,你看她一滴眼淚都不掉,光打雷不下雨。」

  禪院繪理笑著看向懷裡停止了晨起吊嗓子的粉發女嬰,「這說明宿奈醬是個聰明的孩子。」

  禪院甚爾:「……你就寵她吧。」

  禪院繪理抱著宿奈麻呂走到門口,看到了一臉焦急杵在門口的裡梅,一時有些忍俊不禁。

  她將宿奈麻呂塞到了裡梅的懷裡,「放心吧,宿奈醬沒事。」

  裡梅松了口氣,他將宿奈麻呂抱進了盥洗室,動作輕柔地給她清潔了口腔和面部,才抱著她回到餐廳吃早飯。

  等到宿奈麻呂慢吞吞地吃完了早飯,小悠仁、相一郎和小惠已經齊齊換掉了家居服,准備要出門去公園玩耍了。

  最先穿好鞋子的小惠一轉過頭,看到剛剛答應會帶自己和小伙伴一起去附近公園玩耍的爸爸已經躺在了沙發上,頭枕著媽媽的膝蓋,宛如一條失去夢想的幸福鹹魚。

  想起昨天發生的糗事,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小惠頓時像只憤怒的小鳥一樣,衝過去抱住禪院甚爾的一只腳使勁往後拖,「快點起來!說好要帶我們去公園的!」

  禪院甚爾裝傻,「啊?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你有證據嗎?」

  小惠氣得大叫,「啊啊啊啊啊騙子!!!」

  禪院繪理:「……」

  ——父子大戰·第N+1個回合·開始!

  禪院甚爾身材高大,肌肉含量又高,體重自然非常可觀,豈是一個小豆丁能拖得動的?

  小惠用力過度,直接一屁股往後摔,幸虧禪院甚爾及時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才沒讓他狠狠摔一個屁股蹲。

  禪院甚爾確認兒子站穩之後,才松開了手,笑道:「你看你,不要那麼容易生氣嘛。要不是我動作快,你現在指不定屁股都骨折了呢。」

  小惠瞪了他一眼,幾步上前,可憐兮兮地蹭到禪院繪理懷裡,「媽媽,你帶我們去公園吧。」

  禪院繪理給了兒子一個代表安慰的額吻,然後略帶嗔怪地看了禪院甚爾一眼,說道:「好,媽媽帶你們去。」

  臨出門前,她看到宿奈麻呂被裡梅抱下了寶寶椅,就過來問道:「宿奈醬要不要一起去玩?」

  宿奈麻呂聲音清脆地回答:「要!」

  於是,裡梅抱著宿奈麻呂、禪院繪理抱著小惠、禪院甚爾一左一右抱著虎杖家的兩個小男孩,一行七人浩浩蕩蕩來到了禪院甚爾家附近的公園。

  這一天,來公園玩耍的小朋友們都感受了一把被惡魔統治的恐懼。

  短短幾個小時內,宿奈麻呂成功地推倒了小惠、小悠仁和相一郎堆的沙子城堡x1,氣哭了小男孩x5、小女孩x3,搶走了別人的玩具水槍x1、泡泡機x1,順便還抓了把沙子揚了一個手賤小男孩的眼睛,可謂是戰績斐然。

  以上戰績是禪院繪理和禪院甚爾在當晚進行睡前復盤的時候,總結出來的。

  禪院夫婦躺在床上,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

  禪院繪理干笑著說:「宿奈醬……真有活力啊,膽量也很不同尋常。」

  禪院甚爾語氣幽幽,「幸好不是我們倆的孩子,不然每天光是跟人道歉都要花好幾個小時吧。我可不希望以後別人問我最擅長什麼,我的第一反應是最擅長鞠躬道歉。」

  「噗!」禪院繪理笑出了聲,然後又頗為感慨地說道:「我還以為她被人家揪了辮子會哭,沒想到居然直接抓沙子揚進了人家眼睛裡面,幸好那孩子也沒出什麼大事。但我覺得這件事情,肯定不是宿奈醬的錯誤。」

  「嗯,是那個小屁孩自己手賤。」禪院甚爾半側過身,輕輕吻著禪院繪理的嘴唇,翻身伏在妻子身上,「好了,既然已經把宿奈麻呂送回她的保姆身邊了,今晚我們……」

  周末一晃而過,上學日如期而至。

  裡梅大清早帶著小悠仁和相一郎,通過傳送手環回到了仙台市,將兩個孩子送上了校車後,便開始動作迅速地打掃起了兩天沒有人住的房子。

  禪院甚爾在妻子上班、兒子上學去了以後,才恍然發覺家裡面只剩自己和宿奈麻呂了。

  他看了眼坐在客廳羊毛地毯上的粉發女嬰,虎杖家的小女兒性格乖戾霸道,不似她的兄長們那般乖巧懂事。

  短短兩天的相處,已經讓他忍不住對她敬而遠之了。

  他誠摯地希望在裡梅回來之前,她可以一直無視他。

  但禪院甚爾的算盤落空了。

  剛剛還在扒拉著電視櫃抽屜的宿奈麻呂,忽然大聲哭嚎了起來,「嗚哇——!!!」

  禪院甚爾眼皮一跳,立刻走上前去查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結果就發現宿奈麻呂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放在電視櫃抽屜裡的備用剃須刀。

  小孩子的皮膚嬌嫩,被劃傷後瞬間流出了刺目的鮮血。

  禪院甚爾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可真行。」

  宿奈麻呂張大嘴巴,哭得像是燒開了的水壺,從禪院甚爾的角度還能看到她喉嚨裡面亂晃的那條小舌頭。

  禪院甚爾起身拿來了一個家庭醫藥箱,抓著宿奈麻呂的手腕開始給她上藥包扎。

  用於處理外傷的醫用碘伏消毒棉球輕輕擦在傷口上面,蟄痛的感覺頓時讓宿奈麻呂哭得更大聲了,直奔防空警報而去。

  禪院甚爾被吵得頭疼,要不是手暫時空不出來,真想把她的小嘴捏住,直接從源頭消除噪音。

  等到擦去了鮮血以後,傷口的原貌也露了出來,不算很深,用不著去醫院。

  禪院甚爾心裡松了口氣,敷衍地哄道:「馬上就好了,加油,宿奈麻呂。身為堂堂小惡魔,怎麼能被這麼點痛苦打倒呢?」

  宿奈麻呂淚眼朦朧地盯著手上的傷口,癟著嘴巴,委屈巴巴地抽噎道:「宿奈……嗚嗚……好痛……不要痛……」

  下一秒鐘,她手上的傷口忽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黑發男人動作一頓,他微眯起盯著宿奈麻呂,就在剛才,他感覺到了一股咒力的流動。

  禪院甚爾若有所思,宿奈麻呂這孩子,難道是天生的反轉術式擁有者嗎?

  他伸手從自己嘴裡緩緩掏出了一只被壓縮後的蟲型咒靈,因為天與咒縛,他的身體生來就有極強的抗咒性,甚至到了可以讓咒靈寄宿於體內的程度。而這只擁有儲物功能的蟲型咒靈,就是他隨身攜帶的武器庫。

  禪院甚爾將恢復原來大小的蟲型咒靈舉到了宿奈麻呂面前,蟲型咒靈外表看起來皺巴巴的,但看久了又有幾分醜萌的感覺,「看得到嗎?這是醜寶哦!」

  宿奈麻呂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蟲型咒靈,露出了一個嫌棄的小表情,「……惡心。」

  禪院甚爾:「……」

  ——這破孩子。


第90章

  上午日光正好。

  虎杖仁與妻子手牽著手漫步於天橋立, 兩人的影子在身後纏綿交融。

  「天橋立」是京都知名的景點之一,其名意指「連接天界的神橋」,是一道蔓延在宮津灣和阿蘇海之間的細長沙洲。

  沙洲上栽種著八千多株松樹,連綿不絕的松林迎著海風掀起陣陣綠浪, 濤聲不絕。

  羂索聽到虎杖仁的兜裡傳來了手機振動的聲音, 扭頭望去,眉梢一挑, 「又是禪院甚爾?」

  虎杖仁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又將手機屏幕挪到了羂索面前, 「嗯, 甚爾說宿奈麻呂剛剛使用反轉術式治療了自己的傷口。」

  羂索一點也不意外,畢竟宿奈麻呂的真身可是兩面宿儺,就算現在只剩下一根手指的咒力,也絕不能小瞧了她。

  虎杖仁將手機揣回口袋,說道:「我已經預約了伊根町的船屋, 今晚我們在這邊住,就不回清水寺的宿坊了。」

  羂索「嗯」了一聲, 對此沒什麼意見。

  體驗一下別具特色的船屋民宿也不錯。

  傍晚, 虎杖仁帶著羂索登上了丹後黑松號。

  這是一輛行駛於天橋立站到西舞鶴站之間的餐廳列車,列車上面提供四種豐盛美味的套餐, 套餐的內容也會隨著季節的變化而進行更換。

  夫妻二人選擇了不同的套餐。

  吃完晚餐來到預訂的船屋時,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羂索推開窗戶,望著月光粼粼的港灣, 又抬頭望向寒星凜凜的夜空。

  他輕聲吟誦道:「何必惋嘆紅葉飄, 樹間無葉月朗照, 美景在今宵*……」

  身後熱源靠近,羂索轉過頭去看著從背後抱住自己的粉發男人, 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虎杖仁將嬌小纖細的妻子抱了起來,自然地與他交換了一個吻,身體力行地讓這個夜晚真正意義上地成為一個與美景相襯的良宵。

  隨著十一月的到來,京都雖然已經有了初冬的寒意,但卻是賞紅葉的最佳時段。

  然而就在虎杖仁和羂索一起暢游京都賞紅葉的時候,遠在琦玉市的禪院甚爾得知了一個噩耗——禪院繪理要去英國出差了!!!

  禪院甚爾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靂。

  這段時間,他再次深刻地體會了一番什麼叫度日如年。以前還在禪院家族的時候,他每一天都過得很痛苦,但在離開禪院家族,遇到了繪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這種感覺了——只除了繪理病重住院的那段時間。

  而宿奈麻呂的到來,卻是讓禪院甚爾有了重溫舊時噩夢的感覺。

  他不敢想像要是禪院繪理不在家,他一個人面對四個小屁孩會有多麼痛苦,哪怕裡梅會幫忙分擔宿奈麻呂的大部分火力,他依然覺得那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禪院甚爾神情凝重地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禪院繪理安撫地親了親他,「半個月後就回來了,所以這半個月家裡就拜托你啦!」

  禪院甚爾的眼睛頓時失去了高光:「半個月……」

  ——也就是11月19日嗎?但是距離虎杖家的三個小拖油瓶離開他們家可還有足足九天啊!

  禪院繪理頗為好笑,「沒關系,只是半個月而已啦。而且,家裡這邊不是還有裡梅醬幫你嗎?」

  禪院甚爾抱住老婆,腦袋埋進她的肩窩,悶悶道:「那我明天送你去機場吧。」

  禪院繪理輕拍著他寬厚的肩背,「好,正好明天是周六,裡梅醬也不需要送孩子去幼稚園。」

  禪院甚爾想到孩子,忍不住垮下了臉,「……」

  次日早上,禪院甚爾拋下家裡的四個小孩,開車送禪院繪理前往機場。

  裡梅負責在家照顧孩子,他見四個小孩都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就放心地去了廚房,准備做些點心投喂四個小孩。

  動畫片播完一集後,進入廣告時間,脹相就隨手切了頻道。

  結果正好看到了全國高中籃球聯賽冬季選拔賽的精彩瞬間,電視機上,穿著紅色球衣的黑發少年將手中的籃球灌入籃筐之內,動作凌厲而又瀟灑至極。

  小悠仁盯著電視機,鏡頭已經切到了其他選手身上,但他還停留在剛才被震懾的那個瞬間,「……好帥氣!」

  脹相勉勉強強承認,「那個叫流川楓的家伙,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小帥。」

  小惠的關注點有點歪,「我聽班上的同學說,打籃球可以長高高。」

  脹相點了點頭,「嗯,喝牛奶也可以長高哦。」

  小悠仁頓時目光一亮,「可以長得像爸爸那麼高嗎?」

  脹相想說「有點難」,但在小悠仁和小惠充滿希冀的目光中,他毫不猶豫地改口道:「可以!只要雙管齊下,以後一定能長得像爸爸一樣高大!」

  小惠高興地晃了晃雙腿,「說起來,我家裡也有一個籃筐呢。是我爸爸買的磁吸式冰箱貼,他有時候喝完了飲料會直接把易拉罐捏扁扔進去,把它當做垃圾桶一樣,你們看——」

  他指了指冰箱的方向,三個小男孩齊齊看著那裡,都沒注意到宿奈麻呂若有所思地看著電視機上剛剛投出了一個三分球的紅發少年,然後伸出手從桌上的果盤裡面拿了一顆蘋果,直到那顆蘋果忽然「咻」地一下飛入了他們的視野。

  宿奈麻呂的學習能力和模仿能力都十分出眾,此時此刻,她想要效仿的正是電視機上剛投了一個三分球的紅發少年。

  但她畢竟年紀還很幼小,不懂控制力道,准頭也不太好,所以這顆蘋果壓根就沒有砸進籃筐,而是偏離了軌道,直直朝著廚房的玻璃門砸去!

  剛端著一盤點心從廚房裡走出來的裡梅看到了迎面飛射而來的「暗器」,下意識地往下一蹲。

  蘋果帶著千鈞之力,在廚房的玻璃門上硬生生砸出了一個洞,玻璃碎裂落地的聲音無比刺耳。

  裡梅:「……」

  脹相:「……」

  小惠:「……」

  小悠仁:「……」

  四人沉默著,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罪魁禍首,卻沒料到宿奈麻呂直接一屁股往地上坐去,張嘴大聲哭嚎起來,「嗚嗚嗚嗚哇啊啊啊——」

  脹相和小悠仁頓時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手忙腳亂地開始哄妹妹,「別哭別哭,宿奈別怕!」

  小惠從桌上的紙巾盒裡抽了幾張紙,遞給脹相和小悠仁,兩個哥哥一左一右幫妹妹擦眼淚。

  裡梅端著一盤點心迅速地擠了進來,「宿奈麻呂大小姐,我做了你喜歡吃的楓葉餅干和雪人桃酥,不哭了啊!」

  宿奈麻呂吸了吸鼻子,抬起胖乎乎的手指著一地的碎玻璃,「宿奈……不想……」

  裡梅毫不猶豫地背起了鍋,「是我不小心把門砸了個大洞!跟宿奈麻呂大小姐沒有任何關系!」

  脹相死魚眼地看向裡梅,心裡卻對此毫不意外。

  小惠露出不贊同的表情:「……撒謊是不對的。」

  宿奈麻呂頓時哭得更撕心裂肺,「嗚嗚嗚嗚嗚——宿奈……不是壞孩子嗚……」

  「……」小惠忍不住頭皮發麻,立刻屈服了,「但是偶爾說個善意的謊言,也沒什麼關系。」

  小悠仁輕輕拍了拍宿奈麻呂的腦袋,「別害怕,宿奈,我們幫你一起把門修好。」

  脹相和小惠目光疑惑地看向小悠仁,想知道他打算怎麼修復破了個大洞的玻璃門。

  小悠仁從旁邊的雜志架上拿下一疊過期報紙,「我們可以用報紙把玻璃門的大洞糊上,要是甚爾叔叔問起來的話,就說……就說……就說我們給玻璃門換了個皮膚好了!」

  小惠語氣不太確定地問:「這樣真的可以嗎?」

  小悠仁肯定地點點頭,「破洞都被遮住了,肯定沒問題!」

  小惠跳下沙發,說道:「那我們現在就開工吧!必須趕在爸爸回來之前完工!」

  兩個小孩看向沒有出聲的脹相。

  脹相:「……那我也來幫忙吧。」

  裡梅把宿奈麻呂哄得眉開眼笑去吃小點心了,心裡才算松了口氣。

  他正准備打個電話叫人來換一扇新的玻璃門,結果一扭過頭就發現三個小男孩已經把玻璃門用舊報紙糊了一小半。

  裡梅:「……」

  ——算了,反正是要換的玻璃門,隨便他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吧。

  裡梅打完了電話,將地面的玻璃碎片清理干淨,然後在三個小男孩的召喚之下,被迫加入了糊報紙小分隊。

  而身為始作俑者的宿奈麻呂,則在吃完了滿滿一盤點心之後,美滋滋地躺在客廳的羊毛地毯上面睡了過去。

  禪院甚爾回到家裡,一眼就看到了被舊報紙糊了一臉的廚房玻璃門,還有那個透光的破洞。這副掩耳盜鈴的架勢,讓他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此時此刻,他恨不得立刻掉頭返回機場,追上已經搭乘國際航班離開的禪院繪理。哪怕要他來個狗血經典的日劇跑,對著飛機大喊「繪理,你帶我一起走吧!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也沒關系,丟臉總比帶娃強!

  但現實卻是,他必須留下來面對這殘酷的一切。

  禪院甚爾微眯起眼睛,看著沙發上正襟危坐的四個小孩和一個保姆,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裡梅低眉順眼地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小心腳滑,頭撞在了玻璃門上。」

  「……」禪院甚爾問:「然後你的頭就把玻璃門砸出了一個洞?」

  裡梅滿臉真誠:「是的,實在是萬分抱歉。」

  禪院甚爾目光犀利地看向自己最不擅長撒謊的兒子,「小惠,是這樣嗎?」

  小惠神色緊繃,耳根都紅了,「……是、是這樣的。」

  禪院甚爾輕嗤一聲,淡淡道:「我就當這是真的好了。裡梅,既然是你的錯誤,那你就盡快矯正這個錯誤。」

  裡梅點點頭,心裡松了口氣。

  小悠仁和脹相也放松了表情,反倒是宿奈麻呂一直都很放松,仿佛事不關己。

  次日上午,玻璃門成功更換一新。

  禪院甚爾鹹魚一樣地躺在沙發上,目光帶著幾分凶惡地瞪著掛在牆壁上的電子時鐘,恨不得日期直接飛到半個月後。

  褲腿上傳來拉扯的感覺,他視線往下一斜,對上了宿奈麻呂淺金色的眼睛,不由地虎軀一震,「……干嘛?」

  宿奈麻呂興奮地叫嚷道:「蟲蟲!玩!」

  禪院甚爾:「……」

  自從宿奈麻呂對著醜寶說了一句「惡心」,而他又不服氣地從醜寶嘴裡掏出各式各樣的咒具展示給她看,向她證明了醜寶雖然長得醜萌、但是非常好用之後,她就對探索醜寶體內用於儲物的異空間起了極大的興趣。

  宿奈麻呂見黑發男人遲遲沒有回應自己的要求,又用了點力氣,「蟲蟲!玩!」

  「嘶啦——」一聲,禪院甚爾的褲腿被撕裂了,不遠處的裡梅、脹相、小悠仁和小惠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紛紛朝著聲源看了過來。

  「……」禪院甚爾從嘴裡掏出了壓縮後的蟲型咒靈,「給你給你。裡梅,我要出門去買東西,你幫我看著點宿奈麻呂,別讓她把醜寶弄死了。」

  裡梅鄭重地點了點頭,禪院甚爾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回到臥室換了一身外出的衣服,就准備逃離這個被小惡魔占領的家了。

  但他剛一打開房門,站在門口的三個小男孩就仰頭直勾勾地看向他,異口同聲道:「我們也要去逛超市!」

  禪院甚爾無奈地說:「好吧好吧。快走,別讓宿奈麻呂注意到了。」

  於是,一個大人三個小孩狗狗祟祟地從主臥溜到了玄關口,靜悄悄地離開了家。

  大門闔上之後,禪院甚爾松了口氣,嘴裡小聲嘟囔,「……還算裡梅懂事,知道幫我們吸引宿奈麻呂的注意力。」

  感覺到了衣擺傳來拉扯的力道,他低頭看去,對上了兒子滿是擔憂的臉,「爸爸,醜寶剛才好像在喊『媽媽』,你有沒有聽到?它是不是在害怕啊?」

  「……」禪院甚爾昧著良心說:「不,你聽錯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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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禪院甚爾推著購物車進了超市, 小惠、小悠仁和相一郎手牽著手、邁著小短腿走在他的前方,像是三只笨拙的小企鵝。

  小企鵝們對於探索超市抱有極大的熱情,什麼都想摸一摸、看一看,禪院甚爾也不管他們, 任由三個孩子漫無目的地在超市裡面閑逛, 畢竟他本來也不是為了買東西才來超市,無所謂到底要往哪個方向走。

  於是他就這麼跟在三個孩子身後進入了生鮮區。

  三個孩子像是參觀水族館一樣挨個兒走過魚缸, 聚精會神地觀察游曳在水裡的魚蝦和螃蟹, 還時不時向身後的黑發男人發起提問。

  小惠拽著爸爸的左手, 指著魚缸裡的一條魚問道:「爸爸, 這是什麼?」

  禪院甚爾耐心地回答:「是黑魚。」

  小悠仁晃了晃黑發男人的右手,「甚爾叔叔,那是什麼?居然還會噴墨水!」

  禪院甚爾的耐心條下降了10%,「是墨魚。」

  脹相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熱鬧,畢竟他可以看得懂魚缸標簽上面的字, 當然不需要找場外解說。

  被兩個孩子一左一右雙聲道循環洗腦提問的禪院甚爾:「……嘖!」

  他的耐心條已經徹底告罄了!

  ——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不然就沒完沒了了!

  小惠再次扯了扯爸爸的左手,「爸爸, 那是——」

  禪院甚爾迅速地打斷了他的技能釋放, 「不知道。」

  小悠仁正要開口,禪院甚爾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黑發男人微笑道:「有問題可以直接問工作人員。」

  脹相鄙視地看了眼這個屑男人, 上前說道:「沒關系, 悠仁、小惠,你們可以問我。」

  小悠仁用崇拜的目光看著脹相, 「相一郎居然知道嗎?」

  脹相挺起了胸脯, 「畢竟我是哥哥嘛!」

  小惠瞟了自己的屑爸爸一眼, 冷嗤道:「相一郎比爸爸要靠譜多了。」

  禪院甚爾笑問:「哦?那你以後要改口叫他爸爸嗎?」

  「……」小惠:「哼!!!」

  過了生鮮區之後,就是家電區, 而緊鄰家電區的便是零食區了。

  三個孩子對於家電沒什麼興趣,倒是一看見零食就忍不住兩眼放光,興衝衝地跑上前去。

  禪院甚爾沒怎麼費力就跟上了他們,畢竟三個孩子人矮腿短,就算躥得再快,也比不過他的兩條大長腿。

  不過在經過家電區的時候,禪院甚爾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台電視機上正在播放賽馬比賽,頓時路都走不動了。

  其實他已經基本戒掉了以前的惡習,但偶爾還是會有點心癮,忍不住會想看看賽馬或者玩上幾局柏青哥。

  ——當然,賭錢是不可能賭錢的,除非他自己賺了外快。總而言之,絕不會動老婆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

  察覺到禪院甚爾掉隊的小惠折返回來,使勁拽他的手想拖走他,「爸爸,我們該走了。」

  禪院甚爾心不在焉地說:「你們不是要挑選零食嗎?多挑一點,不要跑遠了,我就在這邊等你們。記住不要跟陌生人說話,也不要拿陌生人給的糖果,要是有人想拐你們記得叫大聲點,我會立刻趕過來的。」

  小惠無語,「……你都設想了那麼多危險的情況,為什麼還不跟在我們後面保護我們?」

  禪院甚爾隨手囫圇地摸了下他的腦袋,敷衍地說:「沒關系,我可是很強的。」

  小惠氣得踹了他一腳,然後直接推著空蕩蕩的購物車,噠噠噠跑走了。

  禪院甚爾低頭瞅了一眼自己褲腿上的腳印,繼續若無其事地看賽馬了。

  小惠和小悠仁、脹相彙合,三個小孩開始掃蕩貨架上的零食。

  一個工作人員見狀跟了過來,幫他們拿取放在高處的商品。

  脹相:「薯片要哪個口味?」

  小惠:「反正是我爸掏錢,每個口味來三包!」

  工作人員笑眯眯:「哈哈,很少看到家長給孩子買那麼多零食呢。」

  小悠仁舉手道:「我想吃吸吸果凍!」

  小惠壕氣衝天地一揮手說道:「好!每個口味來三袋!」

  工作人員將吸吸果凍一袋袋裝進購物車的時候,小悠仁已經迫不及待地跑到前面的貨架探索新天地了。

  脹相不放心地喊了聲,「不要跑太遠了,悠仁!」

  小悠仁從其中一個貨架側面探出了腦袋,「我就在這邊,不會亂跑啦!」

  他縮回了腦袋,看向眼前的這一面貨架,上面放置的商品都是巧克力和糖果,而放在最上面的則是姜糖。

  小悠仁看著那個熟悉的包裝,目光一亮,「啊,是小惠愛吃的姜糖!」

  他努力伸出手去,卻無論如何也夠不到。

  小悠仁看了看自己短短的手臂,又看了看仿佛遠在天邊的那一罐姜糖,決定回去找工作人員求助。

  但就在這時,一只帶著縫合線的手從貨架頂端取下了一罐姜糖,笑眯眯地遞到了小悠仁面前。

  小悠仁一怔,從對方手裡接過姜糖,禮貌地說了一聲「謝謝」。

  淺藍色頭發的青年在他面前蹲下來,摸著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新鮮有趣的玩具,「哈哈哈哈!還真的能看到我啊?」

  小悠仁被那雙異色的眼瞳盯得渾身不舒服,忍不住往後退了一小步。

  ——這個大哥哥到底在說什麼?

  淺藍色頭發的青年對著小悠仁伸出了手,「你好啊,小家伙,我們來交個朋友吧。我叫真人,你叫什麼名字?」

  小悠仁被那個笑容迷惑,不由地伸出手,「我叫——」

  「「百斂·穿血」!」如同子彈一樣噴射而出的血柱從後方狠狠穿透了真人的肩膀,緊接著,發動了攻擊的脹相大聲喊道:「悠仁!!!快跑!!!」

  出於對相一郎的信賴,小悠仁毫不猶豫地往後跑去,卻被動作敏捷的真人一把揪住衣領拎了起來。他用力地掙扎,兩條小短腿在空中踢來踢去,「放開我!」

  脹相正要繼續進攻,卻對上了淺藍色頭發的咒靈似笑非笑的目光,「不要輕舉妄動哦。」

  他的身體頓時一僵,卻只能咬緊牙關瞪著不遠處的那只特級咒靈,心裡萬分懊悔,剛才就該直接拉住弟弟不讓他亂跑。

  真人說完,微笑著將冰涼的手貼上了手中掙扎不休的孩子的臉部,卻詫異地發現自己的術式居然無法對他起效。

  而就在這一瞬間,位於京都的虎杖仁神情一凜,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因為三個孩子將來都注定會與咒術界關系匪淺的緣故,想要孩子們真正得到成長的[祂]早在小悠仁和相一郎開始上幼稚園的時候,就撤掉了他們身上的保護屏障。

  這就意味著咒靈在碰到他們的時候,不會被[祂]的力量吞噬灰飛煙滅。但只要是想對他們倆造成致命傷害的咒靈,都會在觸碰到他們的瞬間,被[祂]的力量標記。

  真人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無意間惹上了一個究極麻煩,他在意識到手中這個孩子的靈魂或許具有特殊性後,立刻飛身往超市外面疾奔而去。

  ——這麼珍貴的素材,必須找個隱秘的地方進行實驗!

  脹相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而聽到了動靜的禪院甚爾,也立刻扛起滿臉擔憂的小惠直追而去。

  真人拎著小悠仁邊跑邊留意身後的情況,嘴裡忍不住抱怨,「我可不想引起咒術師的注意啊。」

  進入一條小巷子後,還沒等他松一口氣,面前忽然從天而降一個扛著海膽頭小孩的黑發猛男。

  禪院甚爾將小惠放了下來,下一秒鐘,他已經出現在了淺藍色頭發的咒靈身前,在一拳揮出將真人擊飛的同時,他將小悠仁從真人手中奪了過來。

  真人凹陷的面部慢慢復原,扭了扭脖子笑道:「嗯?你這家伙身上一點咒力都沒有啊,這種攻擊根本殺不死我。」

  禪院甚爾放下了小悠仁,皺起眉輕嘖一聲。

  ——怎麼偏偏是今天遇到了一只特級咒靈?他的武器庫可還在家裡呢!

  真人衝了上來,他沒有興趣跟禪院甚爾纏鬥,但只要他想靠近小悠仁,就必須得先突破禪院甚爾的封鎖才行。

  小惠拉著小悠仁,小臉上神色緊繃,「悠仁,我們先離開這裡,不然爸爸放不開手。」

  小悠仁點了點頭,卻還是忍不住擔憂,「甚爾叔叔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小惠抿緊嘴唇道:「沒問題的,他可是親口說過他很強的。」

  小巷子裡的一人一咒靈干架干得天崩地裂,整個巷子頃刻間已經毀了一半。

  小惠和小悠仁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巷子出口,正好遇到了追過來的脹相。

  脹相見兩人看起來沒什麼大礙,松了口氣,說道:「我進去幫甚爾叔叔,你們兩個不要靠近這裡。」

  小惠連忙拽住他的手腕,說道:「不行!你能幫上什麼忙?」

  脹相對著牆壁來了一發「百斂·穿血」,然後扯掉了小惠的手,說道:「我有咒力和術式,甚爾叔叔沒有咒力,對付不了特級咒靈,我必須得去幫他!」

  說完這話,他就沒管目瞪口呆的小惠和悠仁,朝著小巷裡面狂奔而去。

  小惠直直地看著牆上如同被子彈射穿的孔洞,緩緩握緊了拳頭,鼻尖一陣酸澀。

  他低下頭去,小悠仁側過頭看著他,忽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身體,「小惠……」

  小惠忽然淚崩,抽噎著說:「悠仁,雖然爸爸很討人厭……還總是欺負我……但我還是不想他死……我、我也想幫爸爸的忙!」

  小悠仁眼眶裡也蓄滿了淚,「嗚嗚嗚嗚!甚爾叔叔都是為了救我才會豁出命去嗚嗚嗚……」

  兩個小孩抱頭痛哭,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中,都沒注意到小惠腳下的陰影裡面出現了一黑一白兩只狗子。

  兩只狗子歪了歪頭,輕輕用毛茸茸的腦袋頂了一下小主人,然而哭到忘我的小主人完全沒有察覺到它們的存在。

  而另一邊,禪院甚爾在脹相的配合之下,一個負責封鎖真人的行動、另一個負責發起攻擊,兩人硬生生將這個剛剛誕生不久的特級咒靈狠狠重創。

  最終,真人憑借「無為轉變」改變了自身的形態,狡猾地逃離了巷子。

  禪院甚爾還沒來得及詢問相一郎怎麼會有赤血操術,便看到剛才還威風凜凜的相一郎脫力地往前栽倒。

  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昏迷過去的相一郎,將其抱起,走出了煙塵滾滾的巷子。

  然後他就看到了抱頭痛哭的兩個小男孩,以及圍在他們腳邊打轉的兩只狗子。

  禪院甚爾腳步一頓,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那兩只狗子的外表和它們身上散發的咒力氣息……

  ——不會錯的!

  ——這是覺醒了十種影法術後,式神使將會率先獲得的兩只玉犬!


第92章

  禪院甚爾想要放聲大笑, 一股扭曲的惡意與快感充斥著他的胸腔。

  ——禪院家族那些老不死求而不得的十種影法術擁有者,竟然會是他禪院甚爾的兒子!一個零咒力的廢物與普通女人誕育的孩子,竟然繼承了禪院家族祖傳的最強術式!真是貽笑大方!

  禪院甚爾惡趣味地想,要是讓禪院家族的那些老不死們知道了,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跪下來舔他的鞋子, 央求他把十種影法術擁有者交給禪院家族來撫育。

  但這個念頭僅僅只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秒就被他抹除了,他並不希望現在的平靜生活被人打破, 也不想看到自己和繪理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被帶進禪院家族那樣的垃圾堆裡受到封建余毒的污染。

  那些在禪院家族經年累月郁積下來的戾氣, 根本敵不過他對繪理和小惠的愛意。

  ——只為了圖一時痛快就將自己深愛的人置於危險境地, 是再愚蠢不過的行為。

  禪院甚爾走上前去, 在兩個抱頭痛哭的小孩身邊停了下來,聲音懶洋洋地說:「哭什麼呢?照你們這個哭法,我就是死了也能被哭活過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小惠和小悠仁齊齊止住了哭聲,兩個小孩松開彼此, 仰起哭得像小花貓一樣狼狽的臉蛋,濕潤的眼睛呆呆地注視著黑發男人。

  緊接著, 他們默契地撲了上去, 一左一右抱住禪院甚爾的大腿,「爸爸!(甚爾叔叔!)」

  「……」禪院甚爾神情無奈道:「是是是, 我在呢。放心好了, 我和相一郎都沒有死。」

  受傷當然是難免的事情,但這一點就不需要告訴這兩個小屁孩了。

  更何況, 天與咒縛之軀, 就算受了皮外傷, 好起來也格外地迅速。

  此時此刻,禪院甚爾竟然有些慶幸繪理去英國出差了。

  他可不希望繪理為了這點微不足道的傷勢而提心吊膽。

  小悠仁看著被黑發男人抱在懷裡、昏迷不醒的相一郎, 神情擔憂地問:「真的嗎?那相一郎現在……」

  禪院甚爾蹲了下來,握著小悠仁的手探到了相一郎的鼻子下面,說道:「怎麼樣?確實還有呼吸吧?相一郎就是咒力使用過度脫力暈倒了,睡一覺就好了。」

  小惠伸出手謹慎地摸了下相一郎的頸部和胸口,「嗯,心跳也有,相一郎還活著。」

  小悠仁松了口氣,「原來是睡著了啊……誒?!等等,這兩只狗狗是哪裡來的啊?」

  他震驚地看著圍在自己和小惠腳邊的一黑一白兩只玉犬。

  小惠也低頭看了過去,兩只玉犬見小主人終於注意到了自己,蓬松的尾巴頓時搖得更歡快了,還用毛茸茸的腦袋主動去蹭小主人放在身側的手,一左一右平均分配,讓小主人的兩只手都閑不下來,「汪嗚!」

  黑發小海膽愣了一下,不知不覺雙手並用揉搓起了兩只玉犬的狗頭,短短幾秒之內,動作就由生疏變得熟練起來。

  小悠仁忍不住羨慕道:「小惠,它們看起來很喜歡你誒!你要不要把它們帶回家養起來啊?」

  小惠瞬間心動了,忍不住仰起頭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黑發男人。

  禪院甚爾正想裝作不同意來逗一逗自家容易上當受騙的兒子,卻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臉色一變,轉過身去以防備的姿態面對從天而降的白發少年和黑發少年。

  雖然見面的次數不多,但禪院甚爾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讓他頗覺厭惡的五條悟,「是你們啊,五條家的六眼和……算了,這個不重要。」

  禪院甚爾想不起來另一個怪劉海是哪一號路人角色了,也不打算難為自己去想關於一個陌生男人的事情。

  夏油傑腦門上蹦出了青筋,「……」

  五條悟毫無同期愛地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傑,你眼睛太小,人家根本記不住你啊!」

  夏油傑微笑著說:「……這個跟眼睛大小沒關系吧?而且,我也不需要被一個男人記住。」

  五條悟箭步上前,越過了禪院甚爾的防線竄到小惠和小悠仁身邊,蹲下身來笑眯眯地說道:「小惠,沒想到今天居然碰上你覺醒術式了,等下老師給你煮一碗紅豆飯慶祝怎麼樣?悠仁,你要不要也來一碗?」

  小惠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要!」

  小悠仁跟小伙伴站在了同一陣線,「既然小惠不要,那我也不要。」

  五條悟捂住胸口一臉傷心欲絕地說:「好無情啊!人家的心都被你們傷透了!」

  小惠拉住小悠仁的手,後退了幾步,語氣淡淡道:「惡心。」

  五條悟:「……」

  ——啊!把他乖巧可愛的咩咕眯醬還回來啊!這個表情跟屑甚爾也太像了吧?!

  夏油傑走了過來,抬腳隔著無下限防御踢了踢五條悟的屁股,語氣無奈地說:「悟,別玩了,我們來這裡可是有正事要辦的。」

  「哦。」五條悟站起身來,蒼穹一般的眼瞳隔著圓片小墨鏡看向禪院甚爾,開門見山地說:「禪院甚爾,我和傑是收到了『窗』傳來的消息,得知這附近檢測到了特級咒靈的咒力波動才趕來的,你和我們說說那只特級咒靈的特征和術式吧。」

  禪院甚爾冷笑道:「關我屁事?我干嘛要告訴你們?」

  五條悟聳了聳肩,「畢竟,你也不希望禪院家族的人知道,你的兒子覺醒了十種影法術吧?」

  禪院甚爾眼神陰沉地看著白發少年,後槽牙隱隱發癢,「只要殺了你們,不就沒人知道了?」

  五條悟臉上露出狂氣的笑容,「你確定能殺死我們嗎?就算是在全盛時期,你也殺不死我,更不要說你現在不僅沒有武器、還帶著三個拖油瓶。」

  兩個同樣經歷過無數次戰鬥的男人,周身散發著刺骨的凜然殺意。

  小惠和小悠仁頓時被嚇到了,下意識地躲到了禪院甚爾的身後,夏油傑連忙做起了和事佬,「悟,你別嚇到小孩子了。禪院先生,悟的話還請你不要介意,我們也只是想知道那只特級咒靈的特征和術式而已。」

  禪院甚爾的理智壓下了想要挑戰這立於咒術界頂端的六眼天才的欲望,他現在是貪戀幸福的膽小鬼,賭不起自己的性命,也不願意再以自己的性命作為籌碼去賭一個並不重要的結果。

  ——就算贏了六眼天才又如何呢?他仍然只是禪院家族漠不關心的天與咒縛。但要是輸了,他的妻兒或許就會失去丈夫與父親了。

  「……我可以告訴你們那個咒靈的特征,但你們必須保證,不會將小惠覺醒了十種影法術的事情透露給任何人。」禪院甚爾淡淡道:「我不相信口頭保證,你們和小惠定下束縛吧。」

  「好啊。」五條悟非常爽快地答應下來,在他跟小惠定下束縛之後,禪院甚爾才開口說道:「那個咒靈身上有縫合線,淺藍色頭發,擁有通過改變靈魂形態從而改造肉///體的術式。不過,被他改造過後的人,幾乎是必死無疑,而且會死得相當痛苦。」

  想到那些不成人形的改造人,禪院甚爾厭惡地皺起了眉。

  ——真是惡心又駭人的術式。

  小悠仁從黑發男人身後探出了腦袋,補充了一句,「那個大哥哥說他叫真人。」

  五條悟微眯起眼睛,「果然是他啊。傑,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把那只特級咒靈抓來給你當十全大補丸!」

  夏油傑:「……」

  ——嘔!誰家的十全大補丸是擦過嘔吐物的抹布味兒啊?

  兩人像是來時一樣,又突兀地消失在了巷子裡面,追蹤著真人留下的咒力殘穢而去——畢竟,夏油傑收服的咒靈裡面不乏擁有各項輔助功能的咒靈,而且五條悟的眼睛也不是擺設。

  禪院甚爾則抱著脫力昏迷的相一郎,帶著小惠和小悠仁回到停車場,開車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禪院甚爾隨口跟小惠解釋了十種影法術。

  但兩個小孩子的關注點完全不在十種影法術究竟有多珍稀這件事上,而是……

  小悠仁滿臉羨慕:「那你以後豈不是可以養很多動物?」

  小惠垂眸看著趴臥在自己腳邊的兩只玉犬,忍不住笑,「嗯!沒關系,我養的寵物就是你的寵物!」

  禪院甚爾:「……」

  ——不,那不是寵物,是式神。

  十分鐘後,禪院甚爾抱著相一郎進了家門——

  正在客廳看著宿奈麻呂騎醜寶的裡梅聞聲抬頭看去,率先注意到了失去意識的相一郎,神情頓時緊繃起來,「甚爾先生,相一郎這是……」

  小悠仁從黑發男人身側走了進來,「沒事啦,相一郎只是睡著了。」

  從禪院甚爾另一側走進來的小惠也點了點頭,「是的。」

  裡梅心裡松了口氣,沒事就好,不然虎杖仁怕不是要治他一個看娃不力的大罪。

  然後他看著他們空空如也的手,忍不住問:「你們出去一趟……什麼都沒有買?」

  小惠滿臉懊惱:「……相一郎的薯片!」

  小悠仁恍悟道:「……我的吸吸果凍和小惠的姜糖!我就說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剛把相一郎放在沙發上的禪院甚爾在這一瞬間,感覺身上像是要被兩個孩子灼熱的目光燒出四個窟窿。

  黑發男人扭過頭去,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小惠氣得鼓起了臉頰:「……可惡!」

  ——結果最後還是沒有成功宰到屑爸爸!

  晚餐之前,脹相終於醒了過來。

  禪院甚爾心裡總算是松了口氣,吃完晚飯之後,他便給虎杖仁發去了消息,詢問起了相一郎為何擁有赤血操術的事情。

  [虎杖仁]:大概是因為香織原來叫做加茂香織吧。

  雖然這確實是事實,但卻不是脹相擁有赤血操術的緣由。虎杖仁承認,[祂]的確在刻意誤導自己的朋友。畢竟,相一郎的真實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93章

  禪院甚爾有些意外, 御三家的後裔一向只會與咒術師結合。除非是血脈已經稀薄到連續三代都未出現咒術師的偏遠旁支,才能獲准嫁娶非咒術師家族出身的普通人。

  但在此之後,娶了普通人的男性家族成員尚且可以選擇留在家族產業裡面做個小螺絲,或者干脆脫離咒術界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嫁給了普通人的女性家族成員則會被家族除名, 不過, 會做出這種選擇的女性,往往也早就厭恨透了封建的家族, 迫不及待想要脫離這個泥沼。

  禪院甚爾想到曾在加茂香織身上感受過的咒力波動, 在心裡猜測, 加茂香織應該是早就出了三代的加茂旁系後裔, 其本人或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咒術師的身份。

  畢竟,御三家根本不會任由擁有咒力和術式的女性外流。哪怕他們打心裡看不起女咒術師,也還是不耽誤他們指望著資質優秀的母體為家族誕下天資出眾的後代。

  禪院甚爾頗覺好笑,他一個天與咒縛在跟普通人結合之後,誕下了禪院家族渴盼已久的擁有十種影法術的孩子。

  而加茂家族的一個偏遠旁支外嫁女, 在跟普通人結合之後,也誕下了擁有加茂家族祖傳術式赤血操術的孩子。

  果然……

  這兩個垃圾家族是受到詛咒了吧?真是活該!

  [禪院甚爾]:那你可要讓相一郎隱藏好自己的術式, 不然肯定會有不長眼的家伙找上門來。

  [虎杖仁]:安心好了, 在他做好准備之前,就算他不慎暴露了, 我也會幫他掃清一切障礙。倒是你, 需要我幫忙清理掉痕跡嗎?

  [禪院甚爾]:好,那就麻煩你了。

  [禪院甚爾]:等到繪理回來之後, 我會跟她商量改掉姓氏的事情。

  雖然禪院甚爾早已脫離了禪院家族, 但他知道只要禪院家族願意的話, 找到他現在的住所也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所以,他並沒有拒絕虎杖仁的幫助。只要能夠保護自己的家庭, 接受來自友人的幫助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結束了跟虎杖仁的對話之後,禪院甚爾就迫不及待地給遠在英國的禪院繪理撥去了一個視頻電話。

  英國與日本的時差是八小時,此時的禪院繪理剛剛吃完午飯,所以很快就接起了來自丈夫的視頻電話。

  夫妻二人聊了沒多久,就被小惠發現爸爸媽媽在偷偷聊天還不帶他玩。

  黑發小海膽頓時怒從心起,蹬蹬蹬跑過去擠開壞心眼的爸爸,用自己的臉占滿了小小的屏幕,「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好想你!我跟你說,爸爸今天帶我們去超市——」

  禪院甚爾大驚,連忙衝著小惠比劃了個暫停的手勢,用氣音說:「別告訴繪理關於咒靈的事,明天我帶你們去買零食,想買多少買多少!」

  小惠瞬間心動,視頻電話另一頭的禪院繪理卻是在兒子突兀消聲的時候,露出了狐疑的表情,「甚爾帶你們去超市了,然後呢?該不會是給你們買了很多零食吧?」

  一顆粉色的腦袋從小惠左邊冒了出來,「沒有啦,甚爾叔叔什麼都沒有買。」

  一顆黑色海膽頭從小惠右邊冒了出來,「他只是在超市的家電區看賽馬看得太入迷了,都把我們忘在一邊了。」

  視頻電話那頭的禪院繪理怒氣值up,「……甚爾!說過多少次了,帶孩子出門一定要時時刻刻看著他們!」

  突然遭到背刺的禪院甚爾連忙擺手,「繪理,你聽我狡辯……啊不,是解釋!」

  好不容易蒙混過關,結果這還不算完。

  三個小屁孩牢牢霸占著屬於他的手機,於是,本該甜甜蜜蜜煲電話粥的一晚就這麼浪費了。禪院甚爾只能坐在一邊干瞪眼,看著他們瓜分走了屬於他和禪院繪理的時間。

  掛斷電話之後,怨氣衝天的禪院甚爾還得負責把三個小男孩刷洗干淨,然後趕他們上床睡覺。

  關上主燈之後,禪院甚爾闔上小惠臥室的房門,轉頭掃視了下已經被裡梅收拾干淨的客廳。

  醜寶趴在客廳的羊毛地毯上,圓滾滾的身體看起來孤零零的,一副蔫噠噠飽受摧殘的模樣。

  禪院甚爾走上前去,揉搓了把醜寶就把它抱起來放在沙發上,給它蓋上毯子後,便徑自轉身回了主臥。

  這廂,寂寞空虛冷的禪院甚爾孤枕難眠。

  那廂,虎杖仁在進行了一番酣暢淋漓的睡前運動之後,就抱著筋疲力盡的妻子美美地入睡了。而在[祂]閉上眼睛之時,房間的陰影中出現了更加幽暗的影子,看起來如同一根根狂亂揮舞的觸手。

  深夜。

  琦玉市街頭。

  枯葉飄零的樹梢,一彎上弦月高高懸掛著,在寂靜的夜裡散發著清冷的光輝。

  這是一幅非常符合日本人審美的幽玄之景,但此時此刻,疲於奔命的真人卻無暇欣賞這份美。

  白天的時候,他好不容易才從禪院甚爾和脹相的手中逃出生天,回到了自己位於地下水道的秘密基地。

  本想著等到傷勢痊愈,並對自己的能力進行一番深入研究探索之後,再去尋找那個靈魂具有特殊性的實驗體,卻沒想到就在幾分鐘前,地下水道無處不在的陰影裡面忽然流淌出了大量不明黑色物質。

  那些不明黑色物質在真人面前凝聚成形,化作一個擁有粉色短發、淺金色眼瞳的高大男人。

  [祂]神情淡漠地注視著淺藍色頭發的咒靈,平靜地以低沉磁性的聲音說:「既然你膽敢傷害我的兒子,想必也已經做好了會被我報復的准備吧。」

  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讓真人瞬間失去了戰鬥的欲望,立刻轉身拔腿就跑,同時將儲存在腹腔裡面的改造人一股腦地丟了出去,試圖以此拖延敵人的腳步。

  但無論他跑到哪裡,將自己的身體縮小到何種程度,粉發男人都如影隨形地跟在他的身後。

  [祂]像是在玩一場貓抓老鼠的游戲,玩弄著神智瀕臨崩潰的獵物,在獵物身上制造出不致命卻足夠讓獵物覺得痛苦的傷口。

  真人嘗試用「無為轉變」治療傷口,卻發現被黑色火焰灼燒的部位一旦接觸到了咒力,就會傳來更加劇烈的灼燒之痛。

  虎杖仁將真人逼進了一條杳無人煙的小巷裡面。

  [祂]已經沒有耐心再玩下去了,比起打打殺殺,還不如回去繼續抱著香噴噴的老婆睡覺——[祂]的人生理想,就是這麼地樸實無華。

  「……干脆就在這裡解決你吧,下輩子注意點。如果你還有下輩子的話。」

  虎杖仁話音一落,不明黑色物質凝結而成的尖刺便從四面八方射向真人,但在它們貫穿這個特級咒靈的身體之前,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等等!刀下留咒靈!」

  真人驚魂未定地看著懸停在半空中,距離自己的眼珠僅差毫釐的黑色尖刺。

  虎杖仁看向聲源處,挑了挑眉問道:「為什麼要阻止我?五條老師。」

  五條悟拍了拍旁邊的夏油傑的肩膀,說道:「反正這個咒靈都是要死的,不如讓傑廢物利用一下?」

  夏油傑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笑道:「拜托了,虎杖先生。我的術式需要通過降伏吸收咒靈,才能不斷地變強。」

  虎杖仁爽快地答應了,「好啊。不過,被你的術式吸收了的咒靈就不會再繼續成長了吧?」

  夏油傑遺憾地點點頭,「是的。」

  虎杖仁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不如先把這只咒靈的潛能完全激發出來,然後再吸收掉他。」

  五條悟和夏油傑齊齊陷入沉默,看著粉發男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魔鬼,但……這種魔鬼,他們喜歡!

  真人:「……」

  ——雖然我確實不是人,但你們是真的狗啊!

  夏油傑對這個提議無比心動,但還是有些顧慮,「我也想這麼做,但我怕我們下手沒輕沒重,一不留神就讓他死了。」

  ——太輕了,激發不出潛力,只能白白浪費時間和咒力;太重了,比如說五條悟的虛式「茈」,一招下去就能直接把咒靈秒成渣渣。

  虎杖仁貼心地說:「沒關系,就算這家伙灰飛煙滅了,我也能把他救回來。所以,你們放心出手吧。」

  夏油傑和五條悟對視一眼,兩人於無聲中達成了共識。

  隨後,他們齊齊轉過頭看向瑟瑟發抖的真人,臉上不約而同露出一個讓特級咒靈都為之膽寒的獰笑。

  當晚,夏油傑喜獲一只可以展開領域的特級咒靈。但就算是再強的咒靈,味道依然非常惡心,那股仿佛擦過嘔吐物的抹布味兒彌漫在嘴裡,讓黑發少年忍不住一陣反胃,臉色也變得鐵青。

  虎杖仁見狀,在臨走之前給了一個溫馨提示,「夏油君,下一次你可以試試看用「無為轉變」改變咒靈玉的味道。」

  夏油傑一怔,但還沒等他問個清楚,粉發男人已經消失在了眼前。他側頭看向身旁的五條悟,細長的眼睛微微發亮,「……虎杖先生的話,是什麼意思?」

  五條悟臉上露出笑容,「你抓一只咒靈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夏油傑無語:「現在你讓我去哪裡抓一只咒靈來做實驗?」

  五條悟:「或許,蠅頭……」

  夏油傑立刻打斷,「蠅頭是不可能的,這輩子我都不會吸收蠅頭!」

  五條悟哈哈大笑,「一輩子還那麼長,傑你不要立flag啊!」

  夏油傑語氣堅定,「別想了,不可能!絕無此種可能!」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只留下身後坍塌的小巷在深秋的寒風中盡顯蕭瑟。

  11月13日。

  虎杖仁終於結束了與妻子的京都蜜月之旅,並在返回仙台市的當天上門來接孩子了。

  禪院甚爾堂堂八尺男兒,險些當場流下激動的淚水,終於要把宿奈麻呂送走了!

  其實虎杖家的三個孩子裡面,兩個男孩子都很乖巧,都有較強的自我管理能力,但宿奈麻呂的存在,卻讓一直以來沒怎麼在帶小孩的時候受過折磨的禪院甚爾,深刻地體悟到了什麼叫做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禪院甚爾因此更加堅定了自己絕育到底的決心。

  不光是為了繪理的身體,也為了自己的壽命著想。他可不敢想像,萬一他和繪理一起生出了一個像宿奈麻呂一樣壞脾氣的女兒,那他會短壽多少年、愁掉多少頭發?

  除了禪院甚爾,慘遭宿奈麻呂迫害的醜寶和兩只玉犬也很開心。

  兩只玉犬當晚吃咒靈的時候都胃口更好了,尾巴也搖得一刻都停不下來。

  虎杖家的三個孩子和小保姆裡梅離開之後,禪院甚爾和小惠度過了一段平靜而溫馨的生活。

  當然,這是禪院甚爾單方面的感覺,小惠只覺得自己生活在一片水深火熱之中,唯有毛茸茸的玉犬跟他貼貼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這個家裡還有一點溫暖。

  不久之後,禪院繪理從英國出差歸來。

  禪院甚爾等到她調整好了時差和狀態,才在一個無需上班的周六將禪院家族的事情以及自己的過去輕描淡寫地和盤托出。

  禪院繪理緊緊抱住他,心疼的淚水浸透了他的胸膛,「……既然如此,我們就改掉這個為你帶來痛苦的姓氏吧。」

  禪院甚爾只覺得自己的心似乎都要被她的淚水融化,他目光柔和地看著妻子,「嗯,就換回你以前的姓氏吧。」

  繪理不由地揚起嘴角,「伏黑甚爾和伏黑惠,聽起來也很不錯。」

  甚爾看著她臉上的笑,「嗯。」


第94章

  四季輪轉間, 櫻花盛放的時節又到來了。

  而在這一年,虎杖家最小的女兒也要開始上幼稚園了。

  現年三十四個月的宿奈麻呂是虎杖家公認脾氣最差的家庭成員,愛好是睡覺、發呆和吃美食,天生神力, 運動神經非常發達, 比起兩個哥哥都有過之而無不及。除此之外,她還是虎杖家方圓五百米內家喻戶曉的粉發惡魔, 是兒童公園裡的無冕之王、沙堡破壞者、零食守護者, 其威名甚至能治小兒夜啼。

  這樣一個完全不會遵守秩序的小孩, 即便是在幼稚園開學這一天, 也能折騰出新的么蛾子。

  早上八點。

  裡梅進入宿奈麻呂的房間叫醒了她,被打擾了睡眠的宿奈麻呂非常不悅,淺金色的眼睛冷冷看了一眼白發紫瞳的小保姆,雙手拉著被子蒙住臉,「不要吵我睡覺, 睡醒了我自己會起來。」

  「但今天可是開學日哦,宿奈麻呂大小姐。」裡梅解釋完了, 熟練地開始順毛, 「給您洗漱穿衣的工作就交給我吧,今天早上為了慶祝您上幼稚園, 仁先生還做了很多您愛吃的東西。」

  宿奈麻呂默不作聲地拉下被子, 坐起身張開手臂,等著裡梅來服侍她。裡梅笑著給她換上了幼稚園的制服, 然後抱著她去了盥洗室刷牙洗臉。

  搽完面霜之後, 裡梅從梳妝台的櫃子裡拿出一把木梳, 動作輕柔地給宿奈麻呂梳起了頭發。

  宿奈麻呂的頭發顏色是極為夢幻的櫻花粉,剪了個可愛的波波頭, 更加顯得整張臉如人偶般精致可愛。

  裡梅梳理整齊宿奈麻呂細軟的頭發之後,在靠近耳邊的位置別了一枚小雛菊發卡,這是虎杖倭助送給小孫女的開學禮物。

  宿奈麻呂照了下鏡子,確認形像完美後,就跳下了梳妝凳,噠噠噠跑出了臥室。

  虎杖倭助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向樓梯,臉上露出和藹笑容,「宿奈,慢點下樓,小心摔著了。」

  「爺爺你好啰嗦啊!我才不會笨到摔倒呢!」宿奈麻呂對爺爺的關心很不領情,下了樓梯後,就直接跑進了餐廳。

  虎杖倭助:「……」

  ——雖然已經習慣了這是個漏風的黑心棉襖,但每次被可愛的小孫女嫌棄都會覺得有那麼點傷心。

  不一會兒,悠仁和相一郎也走下了樓梯。

  兩個小男孩其實起得比宿奈麻呂早一些,之所以會更晚一步下樓,是因為他們還要檢查自己背包裡的東西。

  宿奈麻呂坐在餐桌邊捧著水杯咕嘟嘟喝水,剛喝了一小半,看到兩個哥哥來了,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今天比你們更早下樓!」

  一直對妹妹奉行鼓勵教育的悠仁啪啪鼓掌,「宿奈真棒!」

  脹相看了眼宿奈麻呂的裝扮,「今天也很可愛,小雛菊發卡很適合你。」

  白色花瓣與嫩黃花蕊構成了清新又可愛的造型,裝飾在粉色的發絲間顯得十分相得益彰。

  宿奈麻呂晃了晃懸在空中的兩條腿,嘴角微微翹起,被誇得心情愉悅。

  像一只被順了毛的小貓咪。

  吃完豐盛的早餐之後,虎杖家一家七口便盛裝出行來到了幼稚園。

  舉行開學典禮的禮堂之外,悠仁和相一郎熟練地找到自己所屬的向日葵大班的陣列,虎杖仁則帶著妻子和小女兒走到了滿天星小班的班主任老師面前。

  恰好他們熟識的佐藤老師也在,有著一張可愛圓臉的年輕女老師看到他們笑著打了聲招呼,「虎杖先生、虎杖太太,你們好呀!」

  虎杖仁微微頷首,「佐藤老師,好久不見了。」

  佐藤老師的目光落在了被羂索牽著手的宿奈麻呂臉上,忍不住對著長相精致可愛的女童露出溫柔的笑容,「這就是你們的小女兒宿奈麻呂吧?我經常聽到悠仁提起他的妹妹,說宿奈是天下第一可愛的女孩子。」

  滿天星小班的班主任老師聞言,不由地看向宿奈麻呂,第一印像就是小姑娘看起來安靜柔弱。不提其他方面,至少她的外貌看起來確實非常可愛。

  羂索:「……」

  ——妹控濾鏡已經厚得有點離譜了吧?!

  虎杖仁與有榮焉地說:「嗯,我女兒確實超級無敵可愛。」

  羂索簡直想要抬手捂臉,不愧是父子,對宿奈麻呂都有同款濾鏡。

  虎杖仁將手搭在宿奈麻呂的肩膀上,笑眯眯道:「宿奈,來跟兩位老師打個招呼吧。」

  宿奈麻呂看了[祂]一眼,肩膀一聳,把[祂]的手給抖了下去。虎杖仁淡定自若地縮回了手,沒有表現出一點尷尬,但好在這個漏風的黑心棉襖也沒有完全漏風,很給面子地乖乖說道:「佐藤老師好,還有……」

  佐藤老師介紹起了滿天星小班的班主任,「這是星野老師,負責教導滿天星小班的小朋友們畫畫。星野老師,這兩位是我班上的悠仁和相一郎的爸爸媽媽,悠仁和相一郎性格都很乖巧懂事,宿奈麻呂想來應該也跟他們一樣好相處,一定可以和小朋友們打成一片。」

  宿奈麻呂點了點頭,說:「星野老師好。」

  星野老師笑眯眯地彎腰牽住宿奈麻呂的小手,「你也好呀,宿奈麻呂。開學典禮快開始了,你先跟爸爸媽媽說聲再見,然後和老師一起去見班裡的同學吧。」

  宿奈麻呂酷酷地說:「反正只是分開一會兒,用不著說再見,我們走吧。」

  星野老師忍俊不禁,「好。」

  佐藤老師隨後也告辭離開,回到了向日葵大班所在的陣列。

  虎杖仁看著宿奈麻呂跟星野老師相攜而去的身影,倍感惆悵。

  等[祂]悲傷完了,轉頭一看,卻發現妻子臉上的表情非常嚴肅。

  粉發男人忍不住關切地問:「香織,你怎麼了?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羂索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在擔心,萬一宿奈麻呂真的跟其他小朋友打成一片了怎麼辦?」

  當然,他指的不是佐藤老師口中的「打成一片」。

  而是物理意義上的。

  虎杖仁:「……應該不會吧?我昨晚跟她約定好了,一個星期不打架的話,周六就買新口味豬肉脯給她吃。」

  羂索的語氣滄桑又無比熟練,「總之,我們先在心裡做好賠錢道歉的准備吧。」

  虎杖仁:「……」

  ——竟然無法反駁!

  虎杖仁安慰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船到橋頭自然直。」

  「……」羂索呵呵一笑:「謝謝,完全沒有被安慰到。」

  虎杖仁和羂索找到了幫他們預留位置的裡梅和虎杖倭助,三個家長和一個小保姆坐在觀眾席看完了開學典禮。

  隨後,他們又按照前兩年的慣例,一家七口在幼稚園的櫻花林裡拍攝了一張紀念照。拍完照,悠仁和相一郎主動請纓將妹妹送回了滿天星小班。

  虎杖仁則開著車,先將虎杖倭助送到了武館,然後才回了家。

  回家的第一時間,自然就是打開電視機觀看《滿天星小班上課實況》——屬實是歷史重演了。

  開學第一天,星野老師沒打算正式給小朋友們上課,她讓滿天星小班的小朋友們先輪流來個自我介紹。

  眉眼溫和的女老師笑眯眯地舉了幾個例子,「可以講講自己喜歡什麼食物、討厭什麼食物、有什麼興趣愛好、擅長做什麼、未來的夢想是什麼,想說什麼都可以,只要能讓大家更了解你這個人。」

  星野老師本來以為要再等上一會兒才會有小朋友怯生生地舉手,但她的話音剛剛落下,坐在靠窗位置的宿奈麻呂就開了口,「我叫虎杖宿奈麻呂,生日是六月六日,喜歡吃肉討厭蔬菜,興趣愛好是睡覺和發呆,沒有不擅長做的事情,未來的夢想……」

  粉發金瞳的小女孩微微抬起下巴,嗓音稚嫩,語調卻不緊不慢,「呵!我沒有未來的夢想,只有必須達成的目標——我要讓所有人都臣服在我的腳下!」

  星野老師:「……」

  瞳、孔、地、震!!!這這這、這看起來完全就是個刺頭啊!佐藤老師的情報絕對有誤!

  雖然星野老師心裡有了危機感,但宿奈麻呂的這番話顯然不止震懾住了她,還讓班裡年幼的許多小朋友都忍不住朝她投去崇拜的目光,「她好酷哦!」

  當然,也有不服氣的小男孩們,他們立刻踊躍地開始了自我介紹,試圖把耍威風的宿奈麻呂比下去。但最後,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上午剩余的時間全都留給了小朋友,讓他們可以挨個兒做完自我介紹。

  虎杖仁見狀也安了心,中午吃完飯就鑽進書房,准備開始今天的工作。

  然而,當天下午三點,羂索猛然推開了書房的門,神情凝重地對著疑惑的丈夫說道:「旦那!宿奈麻呂把班裡的一個小男生打哭了,星野老師剛剛打電話來叫我們過去!」

  「……」虎杖仁麻木,[祂]抹了把臉,低聲喃喃,「啊,這下真的跟人打成一片了。」

  夫妻二人匆匆上車去了幼稚園,放心不下的裡梅也跟了上去。

  虎杖仁和羂索還沒走進辦公室,就聽到門內傳來挨揍小男生的家長破口大罵的聲音和小男生像是殺豬一樣凄慘的哭聲。

  虎杖仁推開辦公室的門,一眼就看到宿奈麻呂坐在椅子上面,滿臉不耐煩地說:「吵死了,你知道屠宰場裡哭得越大聲的豬仔,死得就越快嗎?」

  小男生被嚇得哭聲一滯,下一秒就打起了嗝。

  虎杖仁:「……」

  ——恐嚇其他小朋友,罪加一等啊!


第95章

  星野老師簡直要給宿奈麻呂跪了, 這小姑娘居然還敢當著受害者家長的面恐嚇人家小男生!

  果不其然,在看到宿奈麻呂的囂張行徑之後,卷發紅唇的受害者家長忍不住怒指宿奈麻呂,貼了水鑽的尖長指甲都快戳到她臉上去了, 「等你父母來了, 我一定要好好跟他們理論一下!你一個女孩子居然還……」

  宿奈麻呂微眯起淺金色的眼睛,正要發難, 便聽到辦公室門口傳來熟悉的悅耳音色, 「宿奈, 爸爸來了哦。」

  聽到虎杖仁的聲音, 星野老師激動地轉頭,辦公室裡的兩個當事小朋友也齊齊扭頭看過去。

  宿奈麻呂跳下椅子,噠噠噠跑過去,然後被身材高大的粉發男人一把抱了起來。

  她坐在爸爸的臂彎,直白地抱怨道:「爸爸, 幼稚園好無聊,我不想來上學了。」

  虎杖仁溫柔地拒絕道:「不行, 宿奈以後想被人說幼稚園都沒畢業嗎?」

  宿奈麻呂揮舞了下拳頭冷哼道:「誰敢說我就揍他!」

  似乎是回憶起了被這個看著粉嫩的小小拳頭砸中的疼痛, 小男生害怕地躲到了媽媽的身後,「媽媽……嗚嗚……」

  剛剛還被虎杖仁的體型震懾到的受害者家長立刻回過神, 怒氣衝衝看向粉發男人和額頭帶著縫合線的黑發女人, 「你們的女兒揍了我兒子,你們看怎麼辦?」

  虎杖仁淺金色的眼睛看向卷發紅唇的女人, 「總要讓我們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吧?」

  受害者家長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卻還是硬著頭皮道:「這還用得著看嗎?我兒子說他屁股被踹了一腳、肚子被打了一拳、手臂上也被你女兒抓握出了瘀傷, 這些傷勢就是鐵證!」

  虎杖仁歪了歪頭,「你確定嗎?」

  受害者家長怒道:「不信的話, 我就讓你看看好了!」

  她把小男生的衣服掀開,結果發現肚子和手臂上都沒有淤青的痕跡。

  情急之下,她又扒掉小男生的褲子看了一眼,卻仍然沒有任何發現,「……不可能啊?直人,難道你剛才在騙媽媽嗎?!」

  猝不及防被扒掉褲子的小男生突然淚崩大哭:「……嗚哇——」

  ——居然在班上長相最可愛的女生面前被扒掉了褲子,好丟臉!!!

  等到受害者家長把小男生哄好之時,虎杖仁和羂索已經從星野老師口中得知了這起打架事件的來龍去脈——

  午睡之後,滿天星小班的小朋友們在教室裡面玩耍,星野老師拿出了一大箱玩具,讓每一個小朋友自己挑選想玩的玩具。教室裡面也有大型積木和拼圖,有助於讓一起玩耍的小朋友們更快地熟悉彼此。

  但宿奈麻呂對這些都不感興趣,畢竟家裡有更多新奇好玩的玩具。

  她獨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發著呆,星野老師見狀就走過來給了她一個洋娃娃。

  宿奈麻呂把洋娃娃放在桌子上,然後繼續發呆。

  星野老師在班裡看了會兒孩子,中途出去了短短三分鐘。但就在這三分鐘內,名叫古川直人的小男生帶著幾個跟班圍在了宿奈麻呂的座位旁邊。

  古川直人搶走了宿奈麻呂桌子上的洋娃娃,在宿奈麻呂要求他還回來的時候,故意舉高拿在手中的洋娃娃挑釁她,「想要就自己來搶啊!嘁,還想讓所有人都臣服在你腳下?」

  宿奈麻呂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哪怕是她不喜歡的洋娃娃,她也決不允許有人從她手中搶東西。眼前這個黑發棕眸的小男生雖然長得比同齡人更加高大一些,但在她眼裡,依然是個紙糊的老虎。

  她毫不猶豫地出拳,三兩下就揍趴了古川直人。

  古川直人哭出聲後,教室裡的另一個老師才察覺了宿奈麻呂這邊發生的騷亂,此前她一直在給一些對玩具不感興趣的小朋友念故事書。

  而在星野老師聽到古川直人的哭聲趕回教室以後,她面對的就是一屋子被宿奈麻呂嚇哭或者受到古川直人凄慘的哭聲感染、從而跟著一起大哭起來的小朋友。

  搞明白了打架事件的經過之後,星野老師帶走了被哭鬧聲吵得煩躁不已的宿奈麻呂和抽噎個不停的古川直人,留下另一個老師安撫教室裡的小朋友們。

  星野老師公平地說道:「總之,直人同學確實不該搶宿奈麻呂同學的洋娃娃,但是宿奈麻呂同學也不該出手打人。以後要是碰到這種事情,要記得先找老師。」

  宿奈麻呂對此嗤之以鼻,虎杖仁把女兒的小臉按進自己的胸膛,沒讓星野老師看到宿奈麻呂臉上不屑的表情,「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古川君先動的手,宿奈只是正當防衛而已。而且,宿奈已經克制了自己的力氣,不然古川君現在可不會還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身上連一丁點皮肉傷都沒有。」

  突然埋進爸爸寬闊胸膛的宿奈麻呂:「……???」

  年幼的小女孩不懂得欣賞男色之美,也不知道她爹的胸肌要是發到網上會有多少人想埋胸,她只是遵循本能奮力掙扎起來,有力的拳頭砸在爸爸結實的胸膛上,發出「咚咚」的聲音,「放開我啦!」

  虎杖仁爽朗地笑道:「哈哈哈哈哈!你們看,宿奈的手腳多有力氣啊!」

  星野老師瞳孔地震地看著虎杖仁嘴角流出的鮮血,忍住了尖叫的聲音,顫抖著問道:「虎、虎杖先生,您要不要先叫一輛救護車?」

  古川直人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古川夫人也震驚到失去言語。

  羂索:「……」

  ——戲過了啊,別演了。

  虎杖仁拒絕了星野老師好心的提議,堅強地說:「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

  「……」星野老師忍不住用敬畏的眼神看著這位英雄父親,「真是辛苦您了。」

  虎杖仁的戲份結束之後,羂索出馬,三言兩語就搞定了古川夫人,擺平了這起打架事件。

  而恰在此時,放學的鈴聲響了起來,虎杖仁在跟星野老師道別後,就抱著宿奈麻呂朝辦公室外面走去。

  但在[祂]即將踏出辦公室的前一秒,[祂]敏銳地聽到了身後傳來古川直人細小的聲音。

  小男生羞澀地問自己的媽媽,「媽,她沒有用盡全力揍我……是不是代表她對我也有好感?」

  古川夫人震驚地看著自家兒子:「???」

  古川直人滿臉期待地回望著她,催促了一句,「是不是啊?」

  虎杖仁頓住腳步:「!!!」

  羂索立刻抱緊丈夫的胳膊,直接把[祂]拖走了,免得再生出新的事端。

  虎杖仁本來以為接下來還要為了宿奈麻呂打架的事情頭疼,卻沒想到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風平浪靜。

  [祂]不由好奇地問了宿奈麻呂,對此,宿奈麻呂給出的答案是「他們太弱了,沒有被我揍的價值」。

  事實上,只要別人不主動來招惹她,她其實也懶得動手。

  畢竟,面對一拳就能打倒的小菜雞,稍微有點格調的人都升不起戰鬥的欲望。

  虎杖仁:「……」

  ——雖然是這種理由,但只要宿奈麻呂不打架就是好事!不過還有一點……

  虎杖仁警惕地說:「也不可以早戀!」

  宿奈麻呂嫌棄巴巴地看了爸爸一眼,「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是個戀愛腦嗎?真惡心。」

  坐在一旁看熱鬧的羂索笑出了聲:「噗!」

  虎杖仁震聲:「我要是不戀愛腦,你以為會有你嗎?」

  羂索:「……」

  ——笑不出來了。

  幼稚園開學第一天就發生的打架事件,給星野老師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她對宿奈麻呂的關注度直升班級最高,既擔心她會再次毆打同班同學,又擔心她會因為性格問題交不到朋友,卻沒想到宿奈麻呂在滿天星小班的人緣意外地好,甚至在班級之外,也有不少小朋友想要做她的……跟班。

  沒錯,是跟班。

  事情的起因是在開學半個月後,宿奈麻呂正好撞見古川直人在揪同班一個小女孩的辮子。

  古川直人是滿天星小班的孩子王,雖然曾在宿奈麻呂手上鎩羽而歸,但只要不碰上宿奈麻呂,在整個班裡他都是橫著走。

  他伙同幾個跟他一樣喜歡惡作劇、欺負女孩子的小男生組成了團體,每天都要手賤地揪一下這個小女孩的辮子、搶一下那個小女孩的東西,可謂是人憎狗嫌。整個滿天星小班裡,只有一個小女孩能幸免於難。

  古川直人一看宿奈麻呂來了,立刻跟耗子見了貓一樣,帶著其余幾個小男生溜了。

  宿奈麻呂腳步不停地路過了哭泣的女孩,又忽然轉身,淺金色的眼睛打量著女孩,「你哭得好醜,聲音聽起來也好煩人。」

  小女孩立刻用雙手捂住嘴巴,肩膀一聳一聳,哭得更可憐了。

  宿奈麻呂煩躁地皺起了眉頭,「嘖……我說,你要不要當我的跟班?每天幫我跑跑腿就行了,只要你跟在我後面,他們就不敢欺負你。」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著宿奈麻呂,這是滿天星小班性格最獨樹一幟的女孩,也是男生們最不敢招惹的對像,「我、我可以嗎?」

  宿奈麻呂居高臨下地看著女孩,「不願意就算了,婆婆媽媽的煩死人了。」

  小女孩急忙說道:「我願意!宿奈老大!」

  宿奈麻呂嫌棄道:「宿奈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叫的稱呼,叫我宿奈麻呂大姐頭。」

  小女孩乖巧地改口,「是!宿奈麻呂大姐頭!」

  宿奈麻呂滿意點頭,「嗯,你叫什麼來著?」

  小女孩淚眼汪汪地看著她,「我們都同班半個月了……」

  宿奈麻呂語氣凶巴巴地說:「少啰嗦!」

  小女孩:「哦……我叫市井舞菜。」

  宿奈麻呂「嗯」了一聲,熟練地開始使喚自己的新跟班,「我要吃曲奇餅,你去我的櫃子裡幫我拿。」

  市井舞菜乖乖點頭,轉身離開了教室去給宿奈麻呂拿曲奇餅。

  宿奈麻呂等了很久,都沒見她回來,只好出去找她,結果就在櫃子那邊發現她又被古川直人一伙堵住了。

  古川直人背對宿奈麻呂,市井舞菜的身影被他遮擋了大半。

  市井舞菜忍著哭腔說道:「我已經是宿奈麻呂大姐頭的跟班了!你們不能欺負我!」

  古川直人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以為我會信你嗎?宿奈醬才不會收任何跟班呢!她是如此冷酷無情,卻又對我保留了一絲溫柔……」

  宿奈麻呂上前,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在抒發內心澎湃感情的古川直人不耐煩地回過頭,「誰啊……宿、宿奈醬?」

  宿奈麻呂猛然揪住他的衣領,迫使他彎下腰來,「第一,以後不要叫我宿奈醬,惡心!第二,市井舞菜是我罩著的跟班,再敢欺負她,你就嘗嘗我的拳頭吧!」

  古川直人慌亂不已,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好、好……我知道了!我聽你的!」

  宿奈麻呂松開了手,拉著滿眼崇拜看著她的市井舞菜走了。

  古川直人站在原地,呆呆地望著兩個小女孩相攜離去的背影,從臉紅到了脖子根。

  有了第一個跟班後,自然而然就會有第二個跟班。

  等到星野老師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整個滿天星小班已經淪陷,就連隔壁的幾個小班也幾乎全員進入宿奈麻呂教。小朋友們之間要是產生了爭執,找宿奈麻呂調停甚至比找老師還管用。

  星野老師想到了向日葵大班赫赫有名的虎杖兄弟,一時陷入語塞。

  ——牛逼!姓虎杖的小朋友都這麼厲害嗎?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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