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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柯南)我的竹馬不可能那麼可愛》作者:紙上舞【完結+番外】

《(柯南)我的竹馬不可能那麼可愛》作者:紙上舞【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894個瀏覽者
文案:

我的名字叫柴田沙紀,今年17歲。
普通學校的普通女子高中生。

我有兩個討人厭的竹馬。
一個傲嬌臭屁愛打架,擅長拆家。
一個輕浮騷包愛飆車,擅長撩妹。
和這兩個家伙相處,我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生不完的氣。

我以為這種打打鬧鬧和互相嫌棄的關系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大家考上大學後各奔東西,漸行漸遠,就像世間其他的青梅竹馬一樣。

但某天,我做了一個真實無比的夢,看到了兩個竹馬將來會英年早逝的命運……

觀前注意:
1、早期文,早期文,早期文,動筆的時候晉江甚至沒幾篇松田的文,因此本篇帶有嘗試性質,難免有bug,請寬容對待。
2、不收錢的免費文,純屬為愛發電的東西,不是什麼需要品讀的優秀好文,作者不需要熱度和關注,也不需要寫作指導和建議,寫文純屬興趣愛好,歡迎同好交流感想。不喜歡請直接退出,這樣彼此都不浪費時間。
3、一開始只打算寫三萬字短篇,結果越寫越長,因此不是傳統的中長篇記敘方式,相當於短篇集。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切換著來。
4、正文cp松田陣平,但是有大量if番外,支線繁多,配角欄四個都算男主,比較像乙女游戲腳本。
5、時間線有調整,私設也非常多,有ooc和bug之處請輕拍。
6、沒什麼復雜劇情的無腦戀愛夢女文,沒有推理元素,不太涉及主線。

內容標簽: 歡喜冤家 青梅竹馬 甜文 柯南 輕松 乙女向
搜索關鍵字:主角:沙紀 ▏ 配角:松田陣平,萩原研二,諸伏景光,降谷零 ▏ 其它:名偵探柯南,柯南同人,警校五人組,警校救濟
一句話簡介:討人厭的竹馬突然變可愛了起來
立意:這個世界青梅竹馬就是王道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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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梅竹馬那些事

  (1)

  我的名字叫柴田沙紀,今年17歲,普通學校的普通女子高中生。

  成績優秀,人際關系良好。上學從不遲到,考試從不缺席。

  每天10點前准時睡覺,睡前喝一杯熱牛奶,決不把疲勞和壓力留到第二天。

  人生理想是過平靜普通的生活。

  ……但天可憐見,就這麼個簡單的小小理想都注定難以實現。

  究其原因,我有兩個一點也不平靜普通的幼馴染。

  啊,並不是說我的幼馴染有什麼牛逼閃閃的隱藏身世之類的,而是他們的天賦和生活方式都有點叛逆……好吧,不止是叛逆,而是野得一批。

  一個擅長干架拆家,一個擅長飆車撩妹,「循規蹈矩」這個詞好像跟他們天生無緣。

  但若是把「和叛逆少年的不解之緣」想像成青梅竹馬的戀愛喜劇,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只能告誡諸位,少女漫畫都是騙人的,生活的真理是——幼馴染這種存在,就是用來幻滅的。

  尤其是從小就認識的話,池面外表的濾鏡根本不存在。

  我見過小時候穿著千速姐姐裙子的萩原研二,也見過偷開家裡汽修廠的車結果撞了樹被罵得哭鼻子的萩原研二。

  我見過打架把牙打掉了後說話嘴裡漏風的松田陣平,也見過因為拆掉了家裡的電風扇結果被老爸拎著掃帚追著打屁股的松田陣平……補充一句,我當時因為忍不住笑出來被這小子記恨了好久。

  總之,他倆什麼糗事狼狽樣我都見過。

  一個調皮搗蛋還愛打架,跟二哈一樣擅長拆家,能拆掉目之所及的一切東西,簡直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最可怕的是還帶壞了我親弟,導致了柴田家也爆發了電器大危機。

  另一個雖然闖禍少,但也是膽大騷包得很。未成年無證飆車,仗著車技好連交警也敢耍,還為此得意洋洋。

  我能理解少年人追求熱血和刺激,但飆車的危險性太高,無法不令人擔心。最讓人生氣的是事後他那張「我錯了,下次還敢」的表情。

  以及,他還到處「撩妹」,沒事就去參加個聯誼活動之類的。

  其實我知道萩原並不是玩弄感情的渣男,只是單純享受被女孩子包圍追捧的感覺……好吧,這點本身就讓人很想吐槽。

  他喜歡說好聽的話哄女孩子開心,對女孩子們體貼尊重,但會注意距離感,保持分寸,不會隨便答應交往。但奈何這種行為偶爾也會讓腦子不清醒的妹子產生錯覺和執念。

  記得國中二年級的時候,就有個外校的女生跑來自稱萩原的女朋友,被他拒絕了也糾纏不歇,各種騷擾。萩原後來實在受不了,就拜托我這個倒霉的青梅當擋箭牌,導致我風評被害,一整年都沐浴在喜歡他的女生們羨慕嫉妒的眼神裡。

  當然,我的黑歷史他倆也一清二楚。

  萩原還好,對我一向比較溫柔,松田的嘴就太毒了,一旦拌嘴就各種翻舊賬,互相嘲笑起來簡直沒完沒了。

  唉,和這兩個家伙相處,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生不完的氣。

  沒辦法,誰讓我和這倆人是幼馴染呢。

  這就是一起長大的壞處。

  (2)

  其實比起萩原,我跟松田陣平認識得更早,相處時間也更多,可以說是板上釘釘毫無爭議的青梅竹馬。

  7歲那年家裡人從長野縣搬過來,新住處隔壁就是松田家。

  還記得第一次遇見松田陣平,是在家附近的小公園。

  當時我正在隨便亂逛,熟悉新家周邊的地形。

  走到不遠處的小公園,就看到他正在滑梯旁的沙地上和別的小朋友干架。

  說來慚愧,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因為他是幾個小孩裡長得最可愛的,有毛茸茸的黑色卷發,眼睛也很大。

  只是滿臉暴躁,打架凶得很。膝蓋手肘和臉都被劃破了還在打。

  「松田果然是殺人犯的孩子!」

  「就是,這裡不歡迎殺人犯的孩子!」

  「閉嘴!我爸爸不是殺人犯!」

  雖然是以一敵多,但那股不服輸的狠勁兒讓他贏到了最後。其余小朋友哭著跑遠了,只留下他一個坐在地上氣喘吁吁,衣服上是灰塵和鞋印。

  我走過去,遞了手帕給他,擔憂地問道:「沒事吧,還能站起來嗎?」

  結果被他瞪了。「你誰啊?」

  「唔,是神明大人派來拯救你的使者哦。」

  「哈?」無語的表情。

  正好母親出來找我,見男孩滿身狼狽的模樣,就把他帶去我家處理了一下傷處。

  打架的時候凶,結果清理擦傷的時候,還不是齜牙咧嘴的樣子?哦,眼眶都紅了呢。真可憐。

  我忍不住彎了一下嘴角,結果又被他瞪了。

  在得知他是隔壁鄰居家的孩子後,母親笑眯眯地拜托他帶我一起上學。

  「小沙紀有點路痴呢,就麻煩松田君了哦。」

  大概是被細心關照了,男孩有點不好意思,臉紅紅的,目光飄忽,點頭小聲說:「知道了。」

  我噗嗤一笑。

  他循聲轉頭衝著我呲牙,一臉「抓到你把柄了」的臭屁表情。

  我忍不住回了個鬼臉。

  母親被逗得笑出了聲,感嘆了一句:「小沙紀好久沒這麼活潑了。」

  上學第一天,我匆匆跑出門,就看到眼熟的黑發男孩正靠在牆邊等我,雙手插在兜裡,神色有些不耐煩,臉頰上還貼著我家的創可貼,小老虎的圖案。

  學校並不遠,走著去只需要十幾分鐘。

  年幼的我和松田陣平背著雙肩包,走過起起伏伏彎彎繞繞的馬路。

  早春時節,道路旁的櫻花樹盛開了滿枝花簇,粉色的花瓣被風吹落路面和他的頭發上。

  我試圖向他搭話,某人出於禮貌回應著我,但態度依然不怎麼友好,神色裡還殘留著些許不爽。

  說實話,我那天本以為他會嫌我麻煩,丟下我一個人跑掉——因為母親出差,早上我給自己准備了便當,還要給上幼稚園的優太做早飯,手忙腳亂拖得久了點,結果他信守承諾一直在門外等我,也好好地跟我一起走到了學校。

  「所以其實是個好孩子哦,我願意跟他做朋友。」那天晚上和母親電話聊天時,我這樣評價道。

  母親聽了,笑眯眯地說:「小沙紀做得很好。若只看表面就很容易誤會一個人,要真正去理解一個人,要用心從細節發現別人的優點哦。」

  我回味了一下這句話,受教地點點頭。

  母親對鄰家男孩非常有好感,從那之後,他再來找我一起上學,母親就會熱情地把他請進家裡坐一會兒,放學後也會喊他來我家吃飯寫作業,做了什麼好吃的點心都會讓我給他送一份。

  我仿佛多了個弟弟一樣。

  沒錯,松田陣平雖然比我大幾個月,但在我眼裡,他就是個弟弟。

  沒辦法,他真的太調皮搗蛋了,從送他的禮物玩具,到他家裡的電器,萬物皆可拆。因此經常被他老爸打屁股。除此之外他還特別幼稚,容易炸毛。

  記得有一回,他闖了禍,躲到我家裡。在得知原因是他一時手癢拆了朋友家廠裡已經訂出去的汽車零件後,母親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真是不可思議的天賦,松田君是個天才啊。」

  瞅著他滿臉得意的神色,我嘴上也跟著誇了他厲害,心裡一點都不羨慕這種天賦。嗯,畢竟我和他不一樣,我可是個成熟穩重的大人。

  (3)

  身為轉校生,在班裡小團體已經定型的情況下,我很難融入新班級。

  再加上我放學後要接弟弟回家,還要做家務,很少參加社團活動,也就更難交到新朋友了。

  在這種情況下,我最熟的朋友只有松田陣平,於是每天跟著他一起上學和吃午飯,順便就認識了他的好友萩原研二,然後……莫名其妙就混熟成了三人組。

  每天三個人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回家。周末還一起寫作業。

  之後又升上了同一所國中。

  上了國中之後我的朋友就變多了,但還是習慣跟他們兩個一起行動。

  事後回憶起來,我覺得這完全得歸功於萩原對女孩子的態度和一般小男孩不一樣。

  自來熟又喜歡照顧女孩子,也比較懂女孩子的心思,除了天賦異稟之外,大概就是有個姐姐的功勞了吧。

  ——這曾讓我一度生起管教弟弟的熱情。可惜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柴田家的次子優太並沒有因為長女的存在而變成萩原那樣的女性之友,而是近墨者黑,長成了松田的德行。

  這都是後話了。

  和萩原相反,松田陣平一直臭屁得很,我行我素的,不樂意跟女孩子一起玩,我能跟他處這麼熟純屬是機緣巧合成為鄰居的原因。

  但青梅竹馬的關系完全不妨礙他的嘴毒,反而因為太熟悉什麼話都說。這家伙面對不熟的女生,要麼不搭理,要麼禮貌應對,面對我就放肆多了,一個不爽就會叫我「男人婆」、「怪力女」之類的。我則回敬他「幼稚鬼」、「大笨蛋」。

  ……怎麼說呢,這其實是那個年紀的男孩子的正常狀態吧。萩原那樣的才是奇特品種。

  其實一開始還互相叫過昵稱的。結果小學二年級的時候,被班裡的同學傳緋聞嘲笑了,松田就再也沒叫過我「小沙紀」。取而代之的是「喂」、「你」之類的稱呼。聽著就讓人來氣。

  正經叫一聲名字很難嗎?我忍不住在心裡嘆氣。笨蛋陣平。

  若是別的女孩子,大概早就生氣甚至傷心了。大概是我比較早熟的原因,很快就察覺到並不是真的被他討厭了,松田這個表現,也許是出於自尊心高的小男孩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澀別扭心理。

  於是我從善如流地跟著改口,在學校疏遠又禮貌地叫他「松田君」,給足了面子,但回到家沒有外人在,又會叫他「陣平」,表明我的立場——我們依然是好朋友,我並沒有誤解他,也不會生氣。

  這種周全又溫柔的遷就,只是我和他相處的冰山一角。大概是有個弟弟的緣故,我很習慣這種相處模式。

  尤其是知道他父親被警察誤抓成凶手從而錯失拳擊手冠軍變得頹廢酗酒之後,出於我自己都說不上來的復雜心思,他在我心裡的地位越發特殊起來。

  上了高中之後,松田就越長越帥了,黑色的卷發看起來蓬松柔軟,五官深刻,英俊得亮眼。但他比以前話更少了,桀驁又孤僻,午休時間也不和別人聊天玩鬧,總是一個人跑到天台上睡覺。

  也許家庭變故是最能逼著孩子成長的東西吧。任性、孩子氣、天真活潑的笑容,這些都會隨著傷害消失殆盡。

  我太明白這一點了,所以總是不自覺關心他的情緒和狀態。

  站在親友的立場,我希望他多交幾個朋友,或者交個女朋友更好,能治愈他,讓他輕松快樂的那種類型。

  可惜基本上沒什麼女孩子對他表示過好感。

  ——因為他看起來有點凶,脾氣臭,加上說話也直,就算有女生被他的外表吸引也不敢上前搭話。

  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萩原研二。因為溫柔紳士的態度,加上長得帥氣,他已經成了校園王子。

  而作為他幼馴染的我,自然就成了廣大女粉絲羨慕的對像。

  但是羨慕也沒用,萩原很明確地表示自己目前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就算托我送情書送巧克力,也不會收到任何回應。

  萩原是個高情商女性之友,認識很多女孩子,每個年級都有熟人。令人欣慰的是,他對我這個青梅比對其他女生朋友關注度高很多,經常找我聊天。

  但冷靜理智如我,從來不會產生什麼人生錯覺。他在我心裡的定位一直是親近又不會越界的男閨蜜。

  大概是高中一年級的某天中午,松田不在,萩原忽然試探性地開了我和松田的玩笑。

  「小沙紀還真是喜歡小陣平啊,唉,我都有點羨慕了。」

  「嗯?有嗎?」我品了品這句話的語氣,有些好笑地安慰他,「我也很喜歡研二哦。」

  他追問道:「和對待小陣平一樣嗎?」

  「對啊。」

  其實還是有點不一樣的。松田陣平是我來到新環境裡遇到的第一個朋友,又住在我隔壁,朝夕相處,就像家人一樣……不過無法改變他本質上是個討人厭的臭屁小鬼的事實。

  聽到我肯定的回答,萩原笑了起來,像是滿足了的樣子。

  「其實小沙紀不用這麼懂事也沒關系哦,可以任性一點的。總是照顧別人很累吧?」萩原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唇邊的笑容柔軟得像雨過天晴後的暖陽。

  我呆了片刻,只覺得心裡深處某個角落被戳中了。

  「……意思是我可以撒嬌嗎?」

  「對哦,我很樂意看到小沙紀對我撒嬌呢。」

  我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算了吧,好奇怪的。」

  「沒什麼奇怪的,每個女孩子都有撒嬌的權利。」

  「而且我真的很心疼小沙紀,雖然小沙紀聰明又厲害,在學校能兼顧學習和社團,在家能把優太照顧得很好,但是——」

  「很辛苦吧?一個人做這麼多事情。」

  啊真是的,我最受不了這種彩虹屁了。

  我是個虛榮心很旺盛的人,成績好一開始只是因為喜歡聽老師和媽媽的表揚。萩原這種程度的吹捧其實不算什麼,但他的語氣和表情太真誠,我立刻就忍不住耳根發燙了。

  「其實還好啦……」我怕他再說些什麼可怕的話語招架不住,趕緊轉移話題,「對了,等下能借我看看物理筆記嗎?有個知識點沒記清楚。」

  耳邊傳來他的輕笑聲,我忽然明白了他為什麼那麼受女孩子歡迎。         
                                      
作者有話要說:

  一時興起的短篇,松田和萩原的文太少了,自割腿肉

  正篇cp是松田,大概會有萩原的if番外


第2章 松田view 藏在時

  原世界線的故事,玻璃渣預警

  ————————————————

  安靜,乖巧,又故作成熟,一點都不可愛。

  這是柴田沙紀給他的第一印像。

  小學的時候有好幾年她都正巧是他的前座。

  他記得她總是把課桌椅擦得很干淨,說話不多,但每次說話都能切中要害,直達重點,邏輯思維很強。

  哦,還特別喜歡做筆記。若是上課不小心睡著了,課後光靠著她的筆記也能應付單元測試。

  她的頭發很漂亮,柔順干淨,發尾微微卷曲,散發著淡淡的清爽的香味。小學四年級之前都是扎成高高的馬尾辮子。

  ……惹得他心癢癢,於是伸手拉了她的馬尾辮。

  如想像中那般柔滑,指尖觸碰到發絲有種涼意。

  她立刻轉身瞪了他一眼。

  就像班裡其他女生討厭男生拉她們的寶貝頭發一樣,有點凶,有點蠻橫,但又意外的……可愛。

  他心裡這樣想著,忍不住沒事就揪一揪她的辮子,被踹了小腿揪了耳朵回擊也改不了手賤。

  然後喜聞樂見地,她抽了個周末去把頭發剪成了短發。(……)

  她很忙碌。比同齡的女孩子要忙碌得多,精力都分給了學習和照顧弟弟。

  但他看得出來,其實她心裡也想和別的女孩一樣,放學後做自己喜歡的事,或者出去逛街玩耍。因為過於懂事,總是習慣性壓抑自己。

  後來升學,也依舊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組,但座位卻隔了好幾排。

  雖然已經不是前後座,但是他的目光,會無意識地轉到她那裡。

  他看著她的背影,元氣又俏皮的短發,短短的發尾後,露出了一小截後頸。

  後知後覺地發現她身材很好,雖然比不上千速姐那樣的大美人,但也算漂亮,加上說話圓滑、處事周全,在學校很受歡迎。

  意識到這一點,心裡漸漸積攢了不爽的情緒。

  她大概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私下裡議論過她,萩也出於無言的默契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他不知道萩對她究竟是什麼打算,但可以肯定的是,沙紀在萩心裡很特殊。

  某一日路過換衣室,無意中聽到女生們關於戀愛的討論。

  「……說起來沙紀可是有兩個幼馴染呢,那兩個人沙紀醬是怎麼看的呢?更喜歡哪個?」

  他下意識停住腳步。

  熟悉的女聲的響起,帶著無奈的語氣:「誒,這個問題沒有意義吧,都很喜歡啦。」

  「真是狡猾的回答呢,那從戀愛的角度,沙紀覺得誰更適合當戀人呢?」

  「唔,非要說的話,怎麼看都是研二君比較適合談戀愛吧?」

  他有些聽不下去了,轉身快步離開。

  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感受,有點生氣和不甘,更多的是陌生的酸澀。

  若是萩和沙紀之後成為戀人了,自己會怎樣呢?……無法想像。

  幸運的是,他莫名不願看到的事情一直沒有發生,三個人的關系依舊和從前一樣。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延續著學校枯燥又無聊的生活。

  平靜又鬧騰的日常就像一起在夏日祭典上點燃的線香花火。那麼漫長,又那麼短暫。

  三月的早春,他們畢業了,按照各自的志願,上了不同的大學。

  雖然周末和假期會聯系見面,但終究再也不能像過去一樣三個人在一起朝夕相處,大家都有了新的交際圈,關系不可避免地漸漸疏離。

  四年的時間,萩依舊游走在女孩子之間,也沒有聽到沙紀談戀愛的消息。

  有時候過節會聚餐,沙紀的廚藝一直在精進,擅長程度大概和景光有的一比。所以每次一聚餐,他和萩都十分自覺地帶上食材去她家吃飯。

  「你們兩個是把我當廚師了嗎?」她不滿地抱怨。

  「怎麼會呢,沒辦法,誰叫小沙紀做的料理太好吃了嘛。」萩笑著送了她一束花,哄得她禁不住嘴角上揚。

  他心裡有些不爽,瞪了她一眼,收到了她莫名其妙的眼神。

  吃飯的時候,除了吐槽學校裡某個和自己干架互相打掉對方牙的金發混蛋之外,他出於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思又提了一嘴:「萩這家伙,上了警校還整天不務正業去聯誼。」

  聽到這話,萩辯解道:「既然收到邀請就去參加了啊,我只是不想看到女孩子被拒絕後傷心。」

  「研二君還是這麼溫柔啊。」沙紀托著腮感慨了一句,「研二君未來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聽到這樣的評價,萩高興得眼睛都亮了。

  而他心裡的酸氣快冒泡泡了,趁著萩去洗手間的功夫,不滿地嘟囔:「那麼羨慕的話,你怎麼不和萩在一起?」

  她用詭異的目光看了他幾眼:「青梅竹馬這麼多年,突然改變關系很奇怪啊。而且研二……其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你喜歡什麼類型?」他追問道。問這句話時,他的眼神裡帶著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執著。

  「唔……」她想了想,「溫柔內斂、有耐心、會照顧人的前輩類型,如果擅長家務的話就更棒了。」

  哈?那不就是景光嗎?

  他默默悶了口飲料,撇了撇嘴。結果他白擔心了那麼多年是嗎?這家伙其實喜歡景光那個類型的。

  明明該松了口氣的,但更郁悶了怎麼回事?反正他絕對不會把景光介紹給她認識的。

  再然後——

  萩殉職了。

  僅僅過了幾個月,畢業季的櫻花剛剛盛開,轉瞬就凋零。

  收到消息的沙紀哭到雙眼紅腫,直到葬禮辦完還有些精神恍惚。

  第一次去她租住的公寓,他看到了她桌上的助眠藥劑。

  「別一副看病人的眼神啊。」她嘆了口氣,「比起我,陣平才是最讓人擔心的吧?」

  「哈?」他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然而下一刻,她忽然擁抱了過來。

  溫暖柔軟的軀體,和年少時一模一樣的清淡香味。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

  腦海裡浮現的想法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萩之外,果然沙紀是最了解他的人了。

  這段時間他抽煙抽得很凶。雖然很盡力地讓自己和從前一樣,但報仇的信念就像火焰,每時每刻灼燒著內心。

  和從前憤怒起來容易失去理智不同,這次的怒火沉靜得嚇人。他前所未有地冷靜,也前所未有地執著。

  刻意讓自己忙碌起來,全身心投入到調查中,想要找到害死摯友的凶手。盡管折騰了半天依然毫無頭緒,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但這麼點挫敗感在洶湧的怒火面前沒有絲毫抵擋之力。

  每當夜色深沉時回到住處,拖著疲憊的身軀倒在床上,無數的回憶都會糾纏上來。看著窄小的房間和櫃子上的合照,只覺得擁擠得透不過氣來。

  一張是高中畢業旅行時拍的。萩站在中間,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搭在沙紀的肩上,笑容燦爛。

  還有一張是警校畢業時的合照,五個人站在櫻花樹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青春洋溢的笑容。

  曾經暢想過畢業後的生活。白天意氣風發地執行正義,抓捕罪犯,立下功勞,升職加薪,下班後五個人小聚,聊聊彼此的生活,然後過兩年大家一起去給班長的婚禮當伴郎。

  如今才過去一年,萩殉職了,零和景光失蹤,生死不知,他猜測兩個人大概是執行什麼秘密任務去了……相聚的場景終究只能在夢裡。

  明明身體很疲憊,但還是整夜失眠,看著皎潔的月光將窗簾映得發白,腦海裡迷蒙地浮現出過去的畫面。

  年幼時和萩相處的點點滴滴,學生時代的種種,警校時五個人打打鬧鬧的日常,還有被邀請加入爆破組時說過的話。

  要是當初沒有一腳踩下油門,就不會死了吧?

  好不容易睡著,夢到了充滿車零部件和機油味道的汽修廠,坐在地上和他一起研究圖紙拆解零件的好友。

  一轉眼是三個人坐在書桌邊低頭看書備考的場景,他打了個瞌睡,結果被萩在臉上畫了個烏龜,沙紀不僅沒有阻止這麼惡劣的行徑,還拍下了罪惡的照片。

  又一轉眼,是萩在女孩子面前耍帥的模樣,以及深夜帶著他和零一起飆車的刺激和暢快。

  他用酒麻痹自己。

  但哪怕喝醉,恨意和不甘還是會在心中瘋狂滋長。

  而此時此刻,見證過他和萩年少時光的女孩,就站在他面前。

  他像個還沒長大的男孩一樣,面對寵愛自己的人,滿心都只想撒嬌。

  他聽到自己嗓音低啞。沙紀,我想回到過去的時光。

  她說,我也是,陣平,難過的話就來找我吧,我還在這裡,我在你身邊。

  他聽到埋藏在內心深處許久的愛意無法抑制地湧動。

  強烈的情緒難以控制。

  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吻了她。

  一晃眼,夢裡的少女已經長成了一個女人。美麗、成熟……又脆弱。

  不知何時留長的頭發散開在枕頭上,她嘴唇微張,細細喘息,臉頰上滿是紅暈,眼前一片模糊。

  他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只記得她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抱歉。」

  「……沒關系。」

  她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發,和以前一樣溫柔。

  青梅竹馬的羈絆變得不再純粹。

  他開始頻繁造訪她的公寓,兩個人在一起吃晚飯,像是受傷的人依偎在一塊兒療傷。要是喝了酒的話,他便會順勢留宿,她從來沒有拒絕過他。

  只是她對他的態度依舊和從前一樣,親近又遷就,少了幾分情侶間的曖昧。

  一個不用加班的周末,早上醒來帶著宿醉的頭疼,他皺了皺眉,有些不甘願地揉著眼睛坐起身。

  走出臥室,視野從昏暗變得明亮,沙紀從廚房裡端著盤子出來,身上還系著圍裙。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裡,她的臉頰暈著瑩白的光邊,顯得特別柔和。

  她久違地扎了馬尾辮。元氣的發型讓她看起來比平常精神很多。

  他忍不住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好像還沒有從夢裡回過神來。

  像是感應到他的注視,她轉過身來,見他迷迷瞪瞪的模樣,笑了笑:「怎麼,還沒睡醒嗎?」

  他走過去,把下巴擱在她肩上,懶散地抱怨:「很困啊,最近加班太多了……早飯吃什麼?」

  「是午飯了,笨蛋陣平。」她放下手裡的盤子,揉了揉他蓬松的卷毛,像是在擼什麼貓貓狗狗。

  他反射性地把她的手拿下來,不爽道:「都說了不要摸男人的頭。」

  「手感太好了嘛。」她用哄孩子一樣的口吻說,「冷不冷啊?快去把衣服穿好。」

  面對不穿上衣的他,她的反應簡直淡定得像家長一樣。

  從前上學的時候就有同班同學調侃她和他像姐弟,結果她就真的把自己當姐姐了。

  他不滿地挑了挑眉,正打算做些什麼,就聽見她說:「我昨晚,好像夢到你了哦。」

  他怔了怔,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視線:「……夢到什麼了?」

  沙紀頓了頓,用新奇的目光看著他發燙的耳尖。

  「夢到你因為拆了千速姐的手機,結果被萩原叔叔暴打一頓哭得稀裡嘩啦的樣子。」她手指卷著發尾,笑眯眯地答道。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逗他,熱衷於看他生氣跳腳的樣子。

  「……可惡,給我忘掉啊這種黑歷史!」他像個小學生一樣揪她的辮子,被她一巴掌拍掉了手。

  「為什麼要忘掉,這麼有趣的事情當然要記一輩子的。」

  說到一輩子這個詞時,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眼眶紅了紅,又很快平靜下來,催著他去換衣服。

  是想到萩了嗎?還是別的什麼?

  她心裡大約存著很多事情,很少對他吐露。

  當然,他也一樣。

  松田心想,人總是很難表達自己的感情。把內心的感情說出來,就像把自己變成一個手無寸鐵的嬰兒,對方擁抱也好,放下也好,不理不睬也好……乃至伸手扼殺也好,他都沒有任何抵御的能力。

  從學生時代到現在,他見過太多人的悲劇。

  懷著強烈的心意告白,沒有回應卻不甘心地糾纏,把原本就失去平衡的羈絆推到懸崖邊,導致進退兩難。最終結果是失去那個重要的人,自己胸腔裡的那顆心輾轉折損,痛到無法收拾。

  退一萬步說,即使能夠得到回應,時時刻刻處在危險中的他也無法許諾未來。

  還沒有給萩報仇的他沒有資格許諾。

  回想起從前十幾年的時光,只能說,青梅竹馬的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年少的他根本無法發覺,等到想明白之後,已經隔了太多東西,無法再邁出一步。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能夠從這份僅剩的羈絆中得到慰藉。

  那個鄰家的女孩,有著可愛的眼睛,圓圓的眼形,就像小鹿一樣,笑起來的樣子很溫柔,懂事又善解人意,偶爾孩子氣起來也會惡作劇。

  他想起每次打架後,她輕手輕腳幫他包扎時皺著的眉頭,以及那句因為擔心而嗔怒的、帶著甜意的「笨蛋陣平」。

  想起學生時代每日朝霞初升她笑眯眯的一句「早上好,久等啦陣平」。

  想起她喜歡揉他的頭發,那雙纖細修長的手,溫暖的指尖帶著令他心跳失去控制的魔力。

  她擁抱過他,親吻過他的額頭,就像姐姐和母親一樣包容,是摯友死後他孤獨漂浮在世間的最後港灣。

  只是……

  一個人在高處沉睡久了,就算夢醒來,也會發現自己依舊是一個人。

  隱秘的心事埋沒在青春時光的罅隙,直到埋得太深,不留痕跡。

  連離開的時刻,也倉促得像凌晨時分半夢半醒間的驟雨,天亮了,也就晴了。

  他望向摩天輪外,游樂園裡郁郁蔥蔥的樹木,青蔥茂盛得就像他心中交織的遺憾不舍。

  手機點開一封空白的郵件,在最後的時刻他輸入:「現在說大概太遲了,但最後就原諒我的狡猾吧……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提醒一下,本章可以看作是預知夢的部分內容,但並不是故事全貌和真相∼


第3章 預知夢後遺症

  我的名字叫柴田沙紀,今年17歲,普通學校的普通女子高中生。

  虔誠的科學教教徒,從不迷信,也不中二。

  從小的經歷讓我深刻明白,這世間沒有不散的宴席,人生中遇到的人大多數都是過客,所以我一直以為,和青梅竹馬打打鬧鬧和互相嫌棄的關系並不會一直持續下去,等大家考上大學後各奔東西,就會自然地漸行漸遠,就像世間其他的青梅竹馬一樣。

  可就在17歲生日的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神奇的夢。

  這個夢清晰得宛如真實發生的未來,我在夢裡看到了兩個男人英年早逝的命運。

  櫻花般絢爛的生命,在爆炸的硝煙中燃燒殆盡,死無全屍,二十幾歲的青春年華永遠定格在了葬禮的照片中,徒留愛著他們的人在深重的悲痛中緬懷。

  可怕的是,這兩個男人正是我的兩個幼馴染。

  夢境消散後醒來,一切都似乎只是自己的臆想。

  我躺在寂靜的房間裡,看著天花板,聽到窗外風吹樹葉的簌簌聲。大腦還有些昏沉,眼睛澀得發痛,呆了半晌坐起身,才發現枕頭已經濕了一片。

  正在這時,敲門聲砰砰地響起。「柴田沙紀,快起床!自己說要一起去初詣,不會這個點還在睡懶覺吧?」

  是……松田的聲音。

  大概是夢境太長睡得太久,乍一聽到他的聲音恍如隔世。

  我穿著睡衣衝下床開門。

  17歲的松田陣平就站在我的房間門外,一臉無語的表情。

  自從上了高中之後,他就像抽條了的樹,長高得很快。曾幾何時兩人還是平起平坐,現在他比我高了一個頭還不止。嬰兒肥已經沒了,眉眼英俊得過分,只是還有幾分青澀,渾身上下帶著朝氣蓬勃的少年氣,和夢境裡的陰郁滄桑完全不同。因為在室內,他沒有穿外套,從毛衣松垮的領口裡能看到脖子的皮膚和鎖骨的線條。

  「你昨晚是做賊去了嗎?快點洗漱,給你帶了早飯放在桌上……?!!」

  後半句因為過度驚訝走了音。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抱住了他。

  視野裡是蓬松柔軟的黑色卷發,雙臂環住的是少年纖細的腰,擁抱很緊,所以能感覺到肌肉的弧度和線條。

  ……就是太僵硬了點。好像整個人石化了一樣。

  好溫暖。是活著的溫度。

  我輕輕吸了口氣,又小心地呼出來。鼻尖充盈著他洗發水和衣服的氣味,很好聞。

  「……新年快樂,陣平。」

  我若無其事地松開手,也不知道假裝這是個新年祝福擁抱有沒有用,日本人好像並沒有這麼開放的禮節。

  松田緊抿著嘴,盯著我的眼神裡還殘留著震驚和茫然。

  然後,我看到他耳根連著臉頰慢慢紅透了。

  尷尬的氣氛蔓延開來。

  「抱歉,我剛剛做了個噩夢,一時害怕……」為了防止他惱羞成怒,我趕緊丟下一句:「我要洗漱了,等會兒見。」隨即「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在浴室裡涼水衝臉後,我徹底清醒了。

  正常來說,醒來後忘掉夢裡的事才是正常的,但我回憶了一下昨晚的夢境,發現幼馴染未來死亡的時間、地點、原因以及犯人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人的想像力再怎麼豐富,也不可能會做那樣生動的,連細節都無比真實的夢吧?簡直就像是沉浸式經歷了一遍劇情。

  洗漱完,換好衣服,萩原也來了,正在客廳裡和優太聊天。松田卻不見人影,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沒有做出過激行為,只是忍不住多看了萩原幾眼,好像從來沒發現他這麼帥過一樣。

  萩原有點莫名:「小沙紀怎麼了?」

  「……沒什麼,今天的衣服很適合你,是新買的嗎?」

  「對,姐姐送的新年禮物。」

  「不愧是是千速姐,眼光真好。」我順勢誇了一句,轉而問道,「陣平呢?」

  「我剛來的時候看到他急匆匆跑回家了,可能是忘記帶什麼東西了吧。」

  那家伙,該不會是害羞了吧?

  不過擁抱的行為確實太親密了點……等下還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吧。所謂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說起來,研二君想過以後要做什麼嗎?」

  見他露出意外的神色,我頓了頓,補充道,「現在二年級了,也該考慮未來的志願了。」

  萩原想了想,說道:「其實沒想好哦……大概會選擇警察或者公務員之類的職業吧。比較穩定,起碼不會破產。」說到這裡,他像是想起了自家汽修廠最近不景氣的生意,憂愁地嘆了口氣。

  「……果然。」我也跟著嘆了口氣。

  和夢裡一模一樣的理由。看來真的是預知夢啊。

  柴田沙紀,17歲,普通學校的普通女子高中生。

  科學教懷疑者,從今天開始有點迷信。

  「?」萩原迷惑地看著我。

  我沒有要解釋的打算,而是繼續問道:「如果陣平要去讀警校的話,研二君也會跟著一起吧?」

  「誒,小陣平說了要去讀警校嗎?」

  「沒有,但他的夢想不是揍警視廳總監一頓嗎?搞不好會為此選擇讀警校。」

  萩原頓時笑出聲,想了想說道:「好像確實是小陣平會做出來的事。」

  「是吧,畢竟他幼稚園剛畢業嘛。」

  吃完早飯出發去神社。我在大門口看到了等在路邊的松田,也不知道在門外等了多久。看到我們後,他站直身體,瞥了我一眼,然後迅速轉移開目光,嘟囔道:「慢死了,女人就是麻煩。」

  「啰嗦。」我習慣性頂了他一句,心裡卻為他與平常無二的態度松了口氣。

  …………

  新年第一天,神社比平時熱鬧很多。

  「小沙紀,今年的新年願望是什麼呢?」

  寒風凜冽,輕飄飄的細雪擦過臉頰,萩原的聲音被風送到耳邊,聽起來清冽又溫柔。

  盡管他特意站在旁邊幫我擋住了風,但我依然被凍得不輕,忍不住在掌心呵了口氣。

  新年願望啊……

  久遠的回憶漫上來,和此時此刻的情景重合。

  「世界和平吧。」4歲的我這樣的回答身邊的男人。

  「噗——為什麼小沙紀會有這樣的願望呢?」

  「壞蛋消失,世界和平了,爸爸就不會那麼忙了。」我冷靜地回答。

  話音未落,我就被狠狠親了一口在臉頰上,硬硬的胡茬扎得我有些疼。我嫌棄地推開了他的臉,聽到掌心下傳來爽朗的笑聲。

  其實我有些不記得父親的臉了。

  只記得他是個專門抓壞蛋的警察,溫柔又熱情,總是充滿了正義感。

  每當父親不在家,母親就會說爸爸是忙著拯救世界去了,他是為了我和媽媽生活著的這個世界努力。

  所以小時候的我很崇拜父親。在我眼中,他和假面超人一樣酷,是我的英雄。

  父親是個很好的人,工作再忙,他都會擠出時間回家來,給我買可愛的娃娃和好吃的蛋糕。他會把我舉得高高的,然後拋起來,在我發出快樂的尖叫後,猛地接住抱進懷裡。

  但那會兒還在上幼稚園的我並不明白,警察這個職業總是與危險相伴的。

  就在我5歲那年,優太剛出生不久,父親下班開車途中遭遇了心懷仇怨的罪犯同伙報復。

  對方的車直衝過來,撞飛了他的車。車子飛越欄杆從山坡上滾下去,直到被樹擋住才停了下來。

  父親下意識保護了副駕駛的後輩,因此對方也只是腿骨折,並沒有生命危險,但父親卻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了。

  對死亡懵懵懂懂的我只知道,父親永遠不會再回來了,我能對話的只有墓園裡冷冰冰的黑色墓碑。

  我大病了一場。在醫院醒來,看到的是母親蒼白憔悴的面容。

  她瘦了一大圈。

  每次面對我哭著要父親時,她會親吻我的面頰,拍著我的背輕聲哄我。

  母親結婚前曾是律師,為了養育我們姐弟兩人,選擇了重操舊業。

  只是日子依舊艱難,為了方便親戚照應,母親帶著我們搬回了娘家。

  白天工作再忙碌,晚上也不會忘記給我和優太讀童話故事、唱安眠曲。

  一天晚上,看著燈光下她消瘦的面頰和盛滿疲憊的眼瞳,我忽然意識到——最悲傷的人並不是我。

  那一刻,我有了自己必須堅強起來的想法。

  我要為母親分擔,要做一個好姐姐,照顧好優太。

  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撒過嬌。

  「今年的新年願望啊——」我轉過頭,看了一眼萩原。

  少年穿著深色大衣,脖子上圍了一圈格子圍巾,略長的頭發垂落在圍巾外面,看起來十分斯文俊秀。

  察覺到我的注視,他轉過頭來,好奇地看向我。我看到他的眼睛清澈干淨,閃動著明亮的光彩,瞳孔倒映著我的臉。

  會說話,會動的鮮活的少年,就站在我身邊,還沒有被罪犯的惡意吞噬。

  對視了幾秒後,我偏開視線,看到不遠處,松田那個幼稚鬼不知什麼時候和優太你追我趕打起了雪仗,以他練過拳擊的身手來看,明顯是惡趣味在逗優太玩。

  真是的,一個兩個,都那麼讓人操心。

  「——重要的人都能平安吧。」

  我沒有別的願望,這個世界永遠無法和平,壞人永遠都抓不干淨。

  我可以接受各自成長分離,可以接受將來各自成家和幼馴染漸行漸遠,但不能接受這樣兩個美好耀眼的男孩子在青春正好的年紀那樣慘烈地死去。

  我只想要重要的人都能平安幸福。

  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命運之輪還未開始運轉,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


第4章 預知夢後遺症(二)

  提前知曉未來的命運是一件沉重的事,我神思不屬了好幾天,總是忍不住回憶那個夢境,做什麼事都心不在焉。所幸正值寒假,不用去上學。

  17歲的柴田沙紀既不是天才,心智也不夠成熟。我能做到的,只有努力調整心態,用最慎重的態度去思考如何改變命運。

  仔細思考了幾日,我決定把這個秘密爛在心裡。

  負擔的東西多了,也就無所謂再多一件。所謂債多不壓身。能有機會挽回重要之人的生命,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畢竟就算說了,也會被當做玩笑吧?預知夢什麼的,聽起來就很荒誕。

  早就聽過蝴蝶效應的故事,我並不清楚改變未來的代價會有多大。改變兩個人的死亡,可能會牽扯更多因果,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想到這裡發現大腦有些透支,桌上的作業一字未動,我感到了一絲倦意,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房間太過安靜,被爐太過溫暖,這股倦意越發濃重,趴在桌上想稍稍休息一會兒,結果就這麼睡了過去。

  大概是思考那個預知夢思考多了,我又夢到了我的幼馴染。

  這次只是普通的夢。亂轉的畫面,沒什麼邏輯的剪切出來的情節。

  穿著黑色西裝的成年版松田陣平,一只手插在兜裡,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掌心的溫度帶著無法言喻的曖昧。

  黑色的頭發,黑色的西裝,和白淨的膚色對比鮮明,搭配上俊秀深刻的五官,像一幅濃墨重彩的畫,牢牢地吸引我的視線。

  他的臉上沒有笑容,鼻梁上架著一副耍帥用的墨鏡,氣質穩重又內斂。

  明明極為親密地靠在一起,我卻只能看到他漫不經心的神色,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陣平……」

  「干嘛?」

  錯覺嗎?怎麼感覺耳朵旁邊響起了聲音?

  「不要死……」

  「嘖,這家伙到底夢到什麼了啊,我才不會死呢!」

  意識昏沉中,突然感到鼻子癢癢的,可惡的騷擾強行把睡意驅散,從勉強張開的視野裡,我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卷毛。

  然後視線下移,是一張稚氣未脫的、掛著欠揍表情的臉。

  我拍掉了松田的手,順便在被爐裡輕踹了他一腳。

  「你好煩,干嘛隨便打擾人睡覺。」

  「是你在做莫名其妙的夢吧,還說了奇怪的夢話。」他撇了撇嘴。

  「這不是你打擾我睡覺的理由……還有,過去一點啦,擠死了。」

  他沒理會我的抱怨,反而湊到我面前,瞪著眼睛大聲說道:「啊——真是的!你最近到底碰到什麼事了,整天跟夢游一樣,萩說你遲早會主動告訴我們,但我忍不了了!」

  我望著他咋咋呼呼的樣子有點無奈。

  話語聽起來有點凶,但近在咫尺的一雙漂亮的鈷藍色眼睛裡分明盛滿了關心之色。

  內心波動了一瞬,有種微妙的甜意在胸腔裡晃悠。

  「喂,發什麼呆,快點說啊。」他不滿地晃了晃我的肩。

  這什麼動作啊,撒嬌嗎?

  少年充滿殺傷力的帥氣面容,和方才夢裡的男人重合了一瞬。巨大的反差讓我恍惚了一瞬。

  等等,我這個想法有點不對勁,沒想到預知夢的後遺症恐怖如斯。

  就算……就算未來真的存在什麼戀愛輕小說一樣的發展,但他現在就是個就是個臭屁小鬼沒錯,不可能這麼可愛啦!

  「沒什麼啦,就是……」

  我頓了頓,「前段時間看到你在網上查炸/彈的構造,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就夢到你以後去警視廳拆彈了,然後因為技術不行被炸死了。」刻意用輕松的、開玩笑的語氣,但說到最後,還是下意識放輕了聲音。

  「哈?就因為做了個夢?……笨蛋嗎你。」

  到底誰才是笨蛋啊。

  「過度擔心。」他哼了一聲,「我是對拆彈很有興趣,但怎麼可能技術不行,只要清楚構造,拆彈對我來說很簡單。」說到自己喜歡的事情,他眼神發亮,語氣非常自豪。

  「是是,陣平這方面確實厲害。」我敷衍道。

  我知道他有非同一般的天賦,加上豐富的專業知識和高超的技術,但是有實力拆解,就代表能拆解掉嗎?對一個善良正義的笨蛋來說,不能拆解的理由太多了。

  但是果然從源頭上攔截很困難,總不能掰著他的頭,強行要求他不准去拆彈吧?擅自干涉會被討厭的啊。

  所以怎麼想也只能我跟著一起去當警察了吧?

  在悲劇發生之前,搶先一步把犯人逮捕,也能自然地參與松田和萩原的工作,好好看著他們兩個不要亂來。

  警察啊……

  一提到這個詞我心中就五味雜陳。

  腦海中各種畫面閃現,一時想到了父親。一時又想到了夢中的兩個幼馴染。

  湛藍的天空,金色的陽光灑落,兩個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穿著帥氣的警官制服,站在櫻花盛開的街道上,臉上是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或許特立獨行,或許離經叛道,但本質上都只是意氣風發的普通男孩。

  也許二十幾歲的他們對未來的規劃和設想很簡單。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從事自己喜歡的職業,和投緣的朋友玩耍,找一個漂亮可愛的女朋友,然後到了年紀和喜歡的人結婚生子,平凡又幸福地度過一生。

  用正義制裁罪惡——這句話聽起來很酷,其實充滿了鮮血和荊棘。在這個光明與黑暗並存的真實世界,維持和平的秩序需要有人去付出生命的代價。

  ……所以我才一點都不喜歡警察啊。

  我原本的志願是律師。說實話,我對法律只是普通興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執念,選擇這條路只不過是因為母親是律師,從小耳濡目染對這個領域比較熟悉,加上掙得也多——可以說是非常樸實無華的理由了。

  夢境裡的那個「我」,也確實如願考上了東都大學的法學部。萩原殉職的時候,我還在大學院繼續深造,松田犧牲的時候我已經在實習了,跟著東京的一位有名的精英律師妃英理女士。

  比起失去重要的人,改變志願這件事簡直微不足道。

  既然下定決心轉行,那下學期開始學習合氣道吧?其他學習計劃也要跟著調整了。

  執行力強算是我的優點吧,提前做好准備才能安心。

  也不知道松田是怎麼跟萩原講的,開學第一天的早上,我剛在座位上坐下,萩原就來找我了。

  「聽說小沙紀是因為太擔心小陣平所以做噩夢了?放心啦,我會幫忙看著小陣平的。有我在,不會讓他亂來的。」他比了個手勢,非常帥氣可靠的樣子。

  到底誰更亂來啊?面對他信誓旦旦的保證,我很無語,很想說你們兩個是半斤對八兩,不穿防爆服的人沒資格說話。

  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我只好干巴巴地道謝:「……噢,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稍微有點卡文,這章字數有點少,更點妄想番外吧。

  放在這裡希望沒事(祈禱)

  番外:初體驗

  是交往之後的暑假,兩個人約好一起去海邊旅行。

  在買泳裝的時候,沙紀猶豫了一下,在友人的慫恿下選擇了成熟的款式。

  ……然後就因為穿得太清涼被某人挑眉警告了。

  「穿成這樣是想考驗我嗎?」

  如果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不紅還有點可信度。

  於是淡定地回答:「普通的泳衣而已,而且都是這樣的關系了,有什麼要緊的?」

  松田忍不住扶額,喃喃自語:「笨蛋,就是這樣才要緊啊……」

  噗——

  這是什麼純情發言?

  大概是被她的笑聲侮辱到了,松田滿臉不爽地瞪著她,換來她一個雙手投降。

  過了幾秒鐘,又聽到一句語氣別扭的話。

  「披一件外套再出去。」

  她忍不住又笑了出來。沒辦法,有被可愛到,眼看男朋友要生氣了,趕緊哄道:「嗯嗯,我知道啦,不披外套的樣子是給你一個人看的嘛。」

  「喂喂,我可是男人,你再這樣說話,會變成什麼樣我也不知道。」

  他上前迫近,擺出了從她私藏的少女漫裡學到的經典壁咚姿勢。

  她被按在牆上,手下意識擺出了推拒的姿勢,撐在他胸膛,感受到掌下飽滿的肌肉,像是被熱度侵染,臉頰有點發燙起來。

  明明是俗氣的姿勢……但是該死的帥氣。

  被他此刻危險的眼神和警告的語氣撩得心髒狂跳。

  會……變成什麼樣?他想對她做什麼?

  她忍不住想像了一下,頓時被自己腦海裡的畫面羞恥到了。

  可是——那種事情,遲早的吧?

  而且她也想看到喜歡的人為自己著迷的樣子。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領,慢慢解開了一顆扣子。

  「……沒關系哦,因為是陣平嘛,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帶著氣音的話語,無比清晰地傳入彼此的耳朵。

  …………

  原本是打算一起去海邊沙灘的,但是不知怎麼就進展到了這一步。

  房間因為拉上了窗簾十分昏暗。躺在床上,抬眼望去,暖色的燈光將他的輪廓照得模糊又曖昧,她能看見他鈷藍色的眼瞳裡倒映著自己緋紅的臉。

  手被按在床單上十指相扣。

  她感覺到他繃緊的手臂和急促的呼吸聲,心想,他真的好緊張哦,平常的囂張氣焰都沒了,要不要鼓勵一下他?

  隔著近在咫尺的空氣互相對視著,呼吸交織在一起。他凝視了她片刻,低下頭來。她連忙閉上眼睛。

  ……親到了嘴角。

  兩個人都屏了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面對倒計時的炸/彈都沒這麼緊張吧。松田對自己目前的狀態感到無奈。

  但是少女低垂著眼睫,溫順乖巧的樣子讓他的緊張平復了不少,胸腔裡漸漸溢滿了心動和溫柔。

  他想,這是他一直喜歡的女孩,此刻就在他的面前,只要一伸手,就能將她抱進懷裡。

  腦海裡莫名閃過之前約會時,她冰激凌沾在嘴邊無意識伸出舌頭舔掉的樣子。

  …………

  她意識到這次的吻和之前都不一樣,舌頭伸進來了,熱烈得簡直讓她喘不過氣來。

  他的手也很不安分,放肆到讓她難以忍受,眼前一片模糊。

  ……不愧是能快速拆彈的手指,果然很靈活。

  她想尖叫,但羞恥心讓她拼命捂住嘴。但又被壓在她身上的人握住手腕拉開。

  「叫出聲好了,我想聽。」

  低啞的聲音,命令的語氣,又帶著幾分撒嬌意味。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她覺得耳朵都麻了。

  「嗚嗚,快放開——」

  無意識睜開眼睛,看見他卷發凌亂,嘴唇濕潤,臉頰泛著紅暈,眼瞳裡是興奮、愛憐、惡劣和占有欲。練過拳擊的結實身體,流暢的肌肉線條,看起來勻稱而有力度。

  ——好看得讓她心跳漏了一拍。

  他又吻了上來,把她的哭腔吞掉。溫柔又糾纏不休。就像不知足的孩子。

  他好喜歡接吻哦,吻了她很多次,而且意外的很粘人,結束後也依然摟著她的腰不放開。

  心跳久久無法平復,汗津津的肌膚相貼,大腦還有些暈乎。

  過了半晌,她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滿身的痕跡,忍不住用力揪了他的手臂,抱怨道:「笨蛋陣平,都怪你,這下還怎麼去海邊?」

  松田「嘶」了一聲,抓住她的手按了回去,埋在她耳邊蹭了蹭,懶洋洋地說道:「那就不去了。」

  「……」無語。

  於是來海邊旅行的第一天就這麼在房間裡浪費掉了。


第5章 萩原+松田view

  【萩原view ——進退兩難】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認識了松田陣平。

  明明性格完全不同,怎麼看都不是同類人,結果莫名其妙成了好朋友。

  說出來別人可能都不會相信,是小陣平先找上來的。

  入學第一天的自我介紹環節,在聽到他家是開汽修廠的,這家伙就盯上他了,處心積慮地跟他搞好關系,然後順利地登堂入室。不僅看上了他家的零件設備工具,還看上了他姐姐。(……)

  怎麼說呢,男人不管什麼年齡都是顏狗。

  有個美女姐姐的使命,就是要當好護花騎士,趕走隨便圍上來的蜂蝶。

  不過小陣平是個笨蛋,表達好感的方式是欺負,吸引注意的方式是招惹,所以千速姐根本沒有意識到。他一點都不擔心。

  而且單純看臉產生的好感實在太單薄了,很容易就會隨著時間散掉。哪天松田和別的女孩子交往了他也不會意外。

  一開始只是普通朋友的。

  只是——

  看到他課桌和書包上被班裡惡作劇的小朋友貼了「殺人犯」的字條,看到他被排擠只能獨來獨往,靠拳頭暴力來維護自尊……就覺得不能放著他不管。

  「萩,我爸爸不是殺人犯。」

  黑色卷發的男孩瞪大眼睛,執拗又凶狠地說道,好像他只要有一點點猶疑就會揍上來。

  可是眼眶分明有些紅了啊。要是表現不好的話,會哭出來的吧?

  「我相信小陣平的爸爸不是殺人犯哦。」他認認真真地回答。

  從那之後,就變成了很好的朋友。

  松田陣平是個有趣的人,相處起來也很愉快。

  除了一起打游戲,看他拆解改裝東西也很有意思,看多了自己也產生了點興趣,就跟著一起研究起來。

  雖然在機械方面的天賦不如小陣平,但研究多了,自然要比同齡人擅長。說出去也算是可以吹噓的談資。

  小學放學很早,兩個人一放學就跑到廠裡玩,一起干了很多壞事,比如擅自改裝別人的車門。

  不過作為「帶壞」他的人,鍋都是小陣平一個人背了,雖然很慶幸自己沒有被責罰,但看到小陣平被老爸罵得狗血淋頭,心裡還是有點過意不去的。

  不過據他觀察,臉皮厚心髒大這個詞就是為小陣平量身定制的——是的,這家伙壓根沒放在心上。

  二年級的時候,從長野來了個轉校生。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名字叫沙紀,家住在小陣平家隔壁。於是自然而然地認識了。

  她有一雙圓形的眼睛,很好看,小鹿一樣清澈明亮。

  嘴唇也很好看,不笑的時候也仿佛自帶微笑的弧度。

  頭發……也很好看,是偏棕色的,十分柔順。

  啊——要去形容她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詞彙好貧乏。

  沙紀和他認識的周圍同齡的女生不一樣。

  她開朗,但一點都不吵鬧。明明有悲傷的過去,卻不會傷春悲秋,而是堅強又努力地生活。

  看問題冷靜理性,很有主見,從不隨波逐流地起哄。

  尊重並珍惜朋友,總是能發現別人的優點,包容別人的缺點。

  不會使性子撒嬌,也不會故意拖長語調、用粉色或小動物圖案的物品裝可愛。只是自然地做出一些動作,說出話語,就已經足夠可愛了。

  和她相處很舒服,認真說出的話她會認真傾聽,隨便加工的故事她會開玩笑吐槽他。無論說什麼,都能自然有趣地接下去。

  ……以及膽子很大。

  別的女孩子看到蟑螂蜘蛛什麼的會尖叫跑開,但她只會冷靜地拿起報紙或者拖鞋解決問題。

  「要是我害怕的話,優太會更害怕的。」

  ——說出這樣的話,只會讓人更心疼她吧?

  總之,沙紀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千速姐也很喜歡她。

  「研二很喜歡沙紀醬吧。」

  「喜歡啊。」

  沒什麼不敢承認的。

  他是個坦率的人,沒有騙自己的習慣,天生優秀的觀察力不僅能洞察別人,也能洞察自己的心情,所以他從來不是遲鈍的性格,很容易就能想明白。

  和他相比,小陣平還傻乎乎的,整天除了打游戲就是拆東西。

  可是啊,有時候他也會對這份洞察能力感到失落。

  ——「小沙紀還真是喜歡小陣平啊,唉,我都有點羨慕了。」

  ——「嗯?有嗎?我也很喜歡研二哦。」

  ——「和對待小陣平一樣嗎?」

  ——「對啊。」

  那天中午試探性地問出口,她的回答讓他心情復雜。

  其實並不一樣吧?

  哪怕不是出自戀愛方面的喜歡,都更加重視小陣平,不是嗎?

  還記得國中的時候,被一個外校女生纏上。其實並不是不能解決,但還是出於私心,提出了讓她為難的請求。

  「假扮女朋友?」沙紀雙手環在胸前吐槽道,「這是什麼惡俗少女漫情節啊。」

  「拜托啦,小沙紀,就這一次嘛,幫幫我。」雙手合十,再加上撒嬌的語氣。

  她果然露出了無法招架的表情,嘀咕道:「好吧,研二君真是狡猾。」

  於是在拒絕女生的當天,他用理直氣壯的語氣說自己已經有正在交往的人了,然後正大光明地伸出手攬住了沙紀的肩膀。

  被半抱在懷裡的少女有些不自在,但還是配合著說道:「很抱歉,是研二君的錯讓你產生了錯覺,讓你傷心了,我以後會好好管住他的……祝你找到一個更聰明、帥氣、溫柔,更關鍵的是,只愛你一個人的男朋友。以你的魅力,一定可以的!」

  真是善良又周全的安慰啊。

  於是順利解決了「情敵」。

  他沒放開手,依然保持著攬住她的姿勢,笑著提議道:「既然是男女朋友了,那要不要出去約會?」

  沙紀有些無語:「演上癮了嗎?」

  「唔,有點。感覺有個女朋友的感覺很棒啊。」

  她眯了眯眼,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慢吞吞地說:「算啦,感覺會被你的女生朋友們排擠。好不容易才讓她們認為我沒有威脅,靠著定期傳送研二君的情報交上了朋友的。」

  聽到這話,他有點無奈地松開了手,又是好笑又是失落。

  啊——果然還是不行嗎。

  假戲成真的攻略失敗了。

  以他的推理能力,很容易就能得出結論——要是真告白的話,會被拒絕。而且還會有失去摯友的風險。

  他也很喜歡小陣平,不想看到摯友生氣難過。

  什麼都想要的結果就是進退兩難。

  所以只能維持現狀了吧?反正小陣平也沒有開竅,跟小孩子一樣。

  要是小陣平哪天喜歡上別的女孩子,會不會有一天,能收到沙紀的本命巧克力呢?

  【松田view ——無知覺吃醋】

  每天都會被困倦糾纏,即使設定好鬧鐘也沒用,因為早上會迷迷糊糊按掉鬧鐘。

  睡不安穩的原因是酗酒的老爸,經常喝酒喝到半夜,醉醺醺地回來,嘴裡說著胡話,吐一地。

  之所以沒有睡過去,並不是被飢餓叫醒,而是窗外有人叫他起床。

  女孩子清脆的聲音比鬧鐘好聽,但是一樣的煩人。

  「陣平!起床啦!小心遲到哦!」

  「……知道了。」

  揉著眼睛,踢開被子,打著哈欠爬起來,從窗戶裡可以看到她忙忙碌碌的身影。

  活人鬧鐘可沒辦法按掉,要是不理會她繼續蒙上被子睡覺,就會沒有早飯吃,以及在上學路上迎來暴力女的一頓愛的鞭策。

  洗漱完,換好制服,抓起書包穿上鞋子就出門,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

  宿醉的老爸還在熟睡,不知道何時才醒,因此早餐是在隔壁柴田家吃的。

  隔著窗戶叫他起床的少女——沙紀,正好把三明治端上桌。她身上還圍著圍裙,但發型打理得整潔精致,臉上甚至還化了淡妝,非常精神活力的樣子。

  早上要做那麼多事情居然還有時間打扮自己,有時候他會懷疑她的精力是不是無窮無盡。

  頂著困意吃著早飯,看到優太頂著一頭亂毛,揉著眼睛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門。

  「陣平哥早。」

  「不早了。」搶答的人是沙紀,她雙手叉腰,「快去洗臉,然後來吃早飯!」

  「是——」優太拖長了聲音,然後打了個哈欠。

  補充一句,這小鬼打哈欠的姿勢不能說和他完全相同,只能說一模一樣。

  吃完早飯,兩個人往學校出發,很自然地並肩走著。

  從小學開始就是鄰居,一直保持往來,這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吧。

  但每次在新環境自我介紹的時候,松田都沒用過這個詞彙。——因為混得太熟了,特地去強調莫名會覺得不好意思。

  可是時間一長,兩個人每天都一起上學,說話間那種親近的氛圍,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倆是什麼關系。

  也就是因為太熟了,反而對外貌沒什麼概念。

  還記得某天課間在洗手間裡,無意中聽到同級的男生在討論她。

  「我發現隔壁班那個柴田,笑起來好可愛。」

  「啊,對吧!我也這麼覺得!是元氣型的美少女呢。」

  「而且一個暑假過來,感覺又變漂亮很多,果然是發育了吧。」

  聽到那種仿佛心照不宣的嘿嘿笑聲,他皺起眉,心裡的火頓時起來了。

  於是轉身亮了拳頭:「喂,不許議論她!」

  有脾氣暴躁加干架厲害的凶名,被威脅的男生瑟縮了一下,又不甘心地吵了回去:「關你什麼事?你又不是她男朋友?」

  青春期的男孩子躁得很,一頓干架在所難免。

  回到教室,下意識看向青梅竹馬的女孩。她正在和鄰座的朋友說笑,窗外的陽光照進來,她的側臉輪廓仿佛在發光。

  長相……嗯,確實不醜,短發修剪得很有層次,看起來很俏皮,臉上的笑容……確實還挺……可愛的。不過跟千速姐比起來還差得遠呢。他漫不經心地想著。

  萩原千速,遠近聞名的校花,美麗又耀眼,是全校男生憧憬的偶像。

  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她轉過頭,視線落在他嘴角的淤青和手臂的劃傷處,趕忙站起身,拉著他直奔醫務室。

  「嘶——!輕一點啊怪力女!」

  「笨蛋,打架的時候怎麼不想著處理的時候會疼?」

  她一邊埋怨,一邊又小心地吹了吹他手臂上的傷處。

  大概是經常幫他包扎的緣故,沙紀的手法很熟練。

  她低著頭,靠得很近,清淡的香味縈繞過來,輕柔的氣流拂過手臂上的皮膚,他忍不住一抖,看著她頭頂的發旋,渾身莫名緊張。

  醫務室的老師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兩個常客,沒有要接手的意思。

  「……啰嗦。遇到那種情況怎麼忍得住啊!」

  「什麼情況?」她抬起頭,好奇地問道。

  他沉默了一下,不耐煩地撇了一下嘴:「沒什麼。」

  閑話暫擱。

  和青梅竹馬的少女一邊走一邊閑聊學校以及社團的瑣事,快到學校的時候,突然有人從背後扒上他們兩人的肩膀。

  「早啊。」

  因為常年干架和練習拳擊,他對人的氣息比較敏感,早就察覺到身後有人了,所以並不驚訝,倒是被旁邊「啊」的一聲叫出來的沙紀嚇了一跳。

  來者頗為感興趣地觀察他們兩個的反應,然後笑了起來。

  「感情真甜蜜啊,每天都一起上學,我也想每天和可愛的青梅竹馬一起上學。」

  忽然被這麼說了,心底不禁漏跳一拍,張口就反駁:「吵死了!甜蜜個鬼,你想太多了。」

  沙紀長得又沒有千速姐好看,而且最近越來越暴力了,怎麼可能喜歡她啊……只是認識久了的青梅竹馬而已。

  松田一臉無語地把肩膀上的手撥開。來者也順勢站直身體,收回了另一只搭在沙紀肩上的手。

  這位舉止輕浮、滿嘴跑火車的男孩,是他的另一個青梅竹馬,名叫萩原研二,從小學時代開始就跟他交情匪淺。

  此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很輕浮,事實上他也的確是個輕浮的人,慣會調侃別人,每天混在女生堆裡。

  不過認識這麼多年他已經懶得計較了。

  「研二君,早啊。」沙紀沒有理會萩的調侃,只是淡然地笑著打招呼,「要是和我們一起上學的話,研二君就要繞遠路了,說不定還得早起。」

  「能跟小沙紀一起多走一段路,這麼幸福的事情,只是早起而已不算什麼啦。」

  「是嘛,那我還真是榮幸。可是這樣就要被女生們嫉妒死了。」

  「沒關系哦,我會保護小沙紀的哦。」

  「哦呀,還真是可靠呢,護花騎士研二君。」

  這兩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不知不覺就落後了腳步,看到了他們相談甚歡的背影。

  可惡。

  成天互相吹捧好煩啊這兩個人。

  這麼欣賞對方,怎麼不干脆真交往算了!

  仿佛感應到了他的怨念,沙紀停下腳步轉過頭,喊道:「笨蛋陣平,你是走路也能睡著嘛?再不跟上來就要丟下你了哦。」                           

作者有話要說:

  穩定的三角形,嗯。


第6章 沙紀view 我懷念

  前情設定:原世界線後續,萩原和松田已殉職,沙紀當了律師。

  ————————————

  【to 陣平

  上次跟你說的案子終於告一段落了。

  一如既往大獲全勝,不愧是妃老師啊。我還有的學呢。

  順便,終於見到了老師的女兒毛利小姐,還有那位幫忙抓到炸/彈犯的天才小學生柯南君。之前特意打聽了他喜歡的球隊,送出了簽名球衣,以表達我內心難以言說的感激。

  盡管有些不應該,但還是忍不住會想,若是他早一點出現就好了。  ——From 沙紀】

  …………

  【to 研二

  時至今日,還是經常想起從前的日子。

  因為家裡汽修廠倒閉,不得不靠打工賺取學費,好久沒有三個人一起寫作業打游戲,難得聚一次,我卻什麼都沒有說。

  其實很心疼你,若是能為你分擔煩惱就好了。

  雖然研二君總說我很會說話,但年少的我還是太別扭了……早知道就把內心的想法全都說給你聽了。  ——From 沙紀】

  …………

  【to 陣平

  晚上和事務所的大家聚餐慶祝,直到9點多才結束。

  夜晚的米花町比白天安靜很多。

  走到橋上,望著流淌的河水,心情忽然平靜下來。

  空氣中充滿濕潤的氣息,讓我想起你離開後那些被眼淚浸濕的睡夢。 ——From 沙紀】

  …………

  【to 陣平

  今天又走到這座橋上了。

  我們曾經一起散步經過這裡,還記得嗎?

  站在橋上看著日落,迎面吹來被橙紅光線暈染上暖意的晚風。

  那時候的我覺得,不可能有比這更完美的景致了,直到我側過頭,看到了身旁的你。

  漫不經心的模樣,嘴裡叼著煙。

  像是感應到我的視線,隔著墨鏡回望過來,提起嘴角,低聲叫我的名字。

  不羈的笑容,讓我心動又悲傷。

  不知何時變得成熟而穩重的你,令我不知不覺心生愛慕。

  可我卻更加懷念從前那個遇事衝動的青澀的你。

  想必研二君也是這樣想的吧?  ——From 沙紀】

  …………

  【to 研二

  今天被栗山小姐邀請一起去游樂園,想到了那年扮成玩偶的你。

  打工很辛苦吧?因此結束後才會那樣露出疲倦的神色。

  不過研二君一向是個狡猾的人呢,在我露出心疼的表情後,露出那樣溫柔又讓人無法拒絕的笑容,仰頭倒在我的腿上,抬手抱住了我的腰,說是這幾天忙的事情多,有些累了,補充一下我的能量可以幫助你恢復精神。還說這是我們兩個難得的獨處時光,不能告訴小陣平。

  你一向很會說話,最擅長用動聽的聲音說出溫柔又爛漫的情話。

  那時候不敢告訴你,其實我的心跳很快。

  我必須承認,你是個迷人的男孩子。我想,無論是多麼冷靜的女孩子,只要和你相處過,都會為你心動的。

  只是,你的溫柔讓人心動,你的風流多情也讓人不安。

  若是作為戀人的話,我一定會嫉妒每個和你搭話的女孩子,會總是忍不住想像你像擁抱我一樣擁抱別人。

  原諒我太貪心了,不想失去你,又不敢回應你的心意。  ——From 沙紀】

  …………

  【to 陣平

  校園文化祭依然那麼熱鬧,請假來看優太指導的話劇果然是正確的決定。對了,忘記告訴你了,優太現在正在我們的高中當老師哦。

  走過熟悉的教室,我想起了我們三個人一起度過的青春歲月。想起在天台的欄杆上睡覺的你。

  你是永遠的少年。但我已經快奔三了。

  曾經約定好未來,但最後只有我一個人回到了我們一起長大的地方。

  大騙子。我討厭你。  ——From 沙紀】

  …………

  【to 陣平

  對不起,我不應該說那樣的話。我不討厭你。

  ……我只是討厭你一個人瀟灑地離開。

  除此之外要道歉的事情還有很多。

  對不起,我不夠坦率,不知道相處的時光太短,早點告訴你我的心意就好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天早上出門前是我們之間最後一個吻,如果我知道的話,一定會更溫柔一些的,也會吻時間長一些。

  那之後過去多久了呢?……啊,原來已經三年了。  ——From 沙紀】

  …………

  【to 陣平

  今天收到了別人的告白。

  幾乎是立刻地,我想到了手機裡存著的短信。你最後的留言。

  大混蛋,留下那樣的告白,讓我還怎麼接受別人呢。

  晚上夢到家裡的房間,推開窗玻璃。十幾歲的你就站在對面,對著我露出明亮的笑容,比陽光還要耀眼。

  這一生,遇不到你該多寂寞啊。但遇到了,卻還是寂寞。

  老師說過,一個人會不開心,是因為記性太好了。我覺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舍不得忘記你。你是我心裡最帥氣最酷的男孩啊。

  很想,很想,想再與你相遇一次。  ——From 沙紀】

  …………

  ……………………

  「說起來,柴田你經常低頭發郵件呢。」

  中午在事務所茶水間閑聊,栗山綠忽然問起來,「莫非——是男朋友?」後半句語調上揚,帶著一點興奮意味。

  雖然共事了挺長時間,但律師事務所工作繁忙,兩個人工作交集並不多,加上柴田沙紀不怎麼聊自己的私事,栗山對她的事情不是很了解。正巧聽說了似乎有男同事在追求她的八卦,就好奇問了一句。

  「不是哦,是青梅竹馬。」

  「誒,柴田有青梅竹馬啊!」

  沙紀沉默了一會兒,平淡地回答:「是的——不過那兩個家伙收不到的,都已經殉職了。」

  「!」善良的栗山小姐頓時露出抱歉和動容的神色,「對不起……」

  「沒關系哦,栗山沒有什麼需要道歉的地方。」

  盡管對方的眼神很溫和,但栗山依然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了補償自己的唐突,她小心翼翼地提議:「啊說起來,柴田好像很喜歡喝咖啡的樣子,我知道一家很棒的咖啡店哦,蛋糕也很好吃,周末要不要一起去?」

  沙紀笑了笑:「好啊。能讓栗山評價這麼高,想必真的很有實力吧,現在就開始期待起來了呢。」

  見她態度和平常無異,栗山悄悄松了口氣。

  於是順理成章約好了時間。

  周末的天氣很好。難得和關系要好的同事出去逛街,沙紀特地換了一身平時上班不會穿出門的裙裝,一見面就被栗山追問了在哪家店買的衣服。

  兩個人一邊閑聊,一邊到了地方。

  「波洛……很時尚的名字呢。」

  沙紀看著店名,視線上移,落在二樓無比顯眼的【毛利偵探事務所】幾個大字,有些意外。

  「咦?毛利——?那不是是老師的……」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哦。」

  栗山對她的推測表示肯定,率先推門走了進去。

  沙紀跟在後面,看到栗山跟店員小姐熟絡地打招呼,然後目光落在吧台,發出驚喜的聲音:「啊,今天安室先生也在,真是太好了!」

  被稱為「安室先生」的男人打了個招呼,親切地和栗山寒暄了幾句。在聽說栗山最近工作忙,睡眠不太好,推薦了幾個助眠的方法,話語裡帶著關心和暖意卻並不曖昧。

  沙紀在一旁打量著他。

  看起來很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但說是高中生……貌似也行?

  身材挺拔,眼睛清澈卻深幽,鼻梁高挺,膚色很深,金色的頭發像一捧陽光,笑容清爽又明亮,簡直帥氣得像電視上的明星模特。

  看著看著便有些發怔。

  倒不是被帥到了,畢竟兩個竹馬都是大帥哥,她對於外貌免疫力很強。而是覺得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又一時想不起來。

  直到坐下來點完單,她都心不在焉的,大腦試圖回憶究竟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兩杯咖啡和兩份草莓蛋糕是嗎?」

  金發黑皮的帥哥服務生詢問點單,得到栗山的肯定後,正准備轉身離開。

  「啊……你是那個……Zero吧?」

  服務生猛地頓住腳步,轉過頭看向她。

  錯覺嗎?眼神裡似乎帶著震驚和……殺氣?

  不過只是一瞬間,他又恢復了那種營業式的微笑:「這位小姐是認錯人了吧?我的名字叫安室透。」

  沙紀困惑了一下,她確信自己的記憶沒有問題。松田的照片不多,合照更少,但有一張警校時期的合照上確實有個金發黑皮的男生,跟眼前的服務生很像。

  那位Zero君,具體名字不清楚,只知道是槍法和打架都很厲害的天才,和松田不打不相識,但關系後來好到萩原都有點吃醋的程度。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松田曾經跟她提起過的事情,她總是一遍遍復習,不會輕易忘記。

  眼下對方這麼說了,不管是不是認錯了人,出於尊重,她都選擇道歉:「……抱歉,安室先生。」

  「沒關系。」服務生保持著假面般的微笑,轉身去了吧台。

  對面的栗山看了他幾眼:「柴田是認識和安室先生很像的人嗎?」

  「嗯……我的青梅竹馬有個關系很好的朋友,長得和安室先生有點像。」

  提到了殉職的青梅竹馬,栗山的神情又小心了起來,這副生怕踩到雷的表情逗笑了沙紀。

  「不用這麼小心,若是三年前提到的話,我可能會控制不住情緒,但現在已經好多了。」

  栗山放下心來,又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那柴田的青梅竹馬是什麼樣的人呢?」

  「是帥哥哦,那種和安室先生一樣,在人群裡會一眼注意到的大帥哥。」

  「誒——!」

  陷入回憶是常有的事,因此沙紀很容易就能想起兩個人的面容,以及相處的點滴。

  青春歲月那樣美好,可惜時光流逝得太快了。它不會為誰暫停在最幸福的時刻,只會冷漠地碾碎人重要而寶貴的東西,徒留美夢一樣只存在於腦海中的回憶。

  但無論時間怎樣流逝,有些人的耀眼,足以照亮整個漫長的人生。就算分離,就算陰陽兩隔,當年的相遇也不是悲傷的開始,而是幸福最初的模樣。

  所以,哪怕心中充滿了悲傷和懷念,也有無聲無形的力量和暖意,支撐著她繼續走下去。

  窗外溫暖的陽光合著店內咖啡香濃的氣息,輕輕飄浮在靜謐的空氣中。時光似乎在她的話語中停滯下來。

  省去細節,只是一個關於警察為好友報仇,但最後選擇犧牲自己救了更多民眾的簡單故事。

  沙紀捧著服務生剛送上來的咖啡杯,語速平緩,目光像湖水般沉靜。

  她望著外面的街道。人來人往,車流不息。

  有老人慢悠悠地拄著拐杖走過。

  有小女孩蹦蹦跳跳,裙擺隨著動作上下翻飛。

  也有情侶嬉笑打鬧著跑遠。

  「我的青梅竹馬啊,不是什麼有名氣的大人物,也不是什麼劃時代的天才,但是拯救了很多很多人,說不定這外面經過的路人裡,就有因為他們而活下來的人哦……」

  「所以,他們是我的英雄,是天空中的星星,永遠耀眼閃光。」

  說到這裡,她彎了彎眼睛,露出一個溫柔又孩子氣的笑容。

  「每一個離開我的重要之人,都讓我的心裂開一道傷口,但又會長出了新的部分。只要一想到我現在平靜安穩的日子,都是因為有研二和陣平這樣的人存在,他們一直在守護著我……只要這樣想著,就會下定決心要努力生活,對得起他們的犧牲,帶著他們的部分繼續前行。」

  她的話說完了,咖啡廳也依然安靜了好一會兒。

  直到咖啡杯放下,碰到桌面發出輕微的聲響,栗山才回過神來,感慨道:「難怪柴田你至今還是單身,有這樣的青梅竹馬……很難喜歡上別人了吧。」

  聽到這句話,沙紀無奈一笑。怎麼說呢,事實確實如此。

  「柴田小姐真是堅強又溫柔的人啊……柴田小姐的青梅竹馬想必也會很願意守護這樣的柴田小姐。」

  沙紀循聲轉過頭,說這話的是那位疑似Zero君的金發服務生。

  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邊,從窗戶外灑進來的陽光落在他的發梢,折射出點點細碎的金色光芒。

  他凝望著她,紫灰色的眼睛裡像是流淌著莫名的情緒。幾秒鐘的對視,沙紀莫名有種酸澀,還有一種模糊而玄妙的親近感。

  那張英俊的面容像是被時光格外寵愛,保留著幾分少年的明媚,分明和松田那張照片裡一模一樣。只是眉眼間多了沉穩和說不出的溫柔。

  這種舉手投足對女孩子溫柔體貼又撩人心弦的感覺,讓沙紀恍惚間想起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麼說呢,柯南世界律師與偵探的組合也是王道啊(暢想)要是在降谷零的if線,那不就是替身文學……嗯?


第7章 松田view 失衡與

  面前是一扇門。

  再熟悉不過的,見過很多次的房門。

  他站在門口,門忽然被打開,一個少女撲進懷中。

  柔軟溫暖的身體緊緊抱著他,就像溺水的人抱緊浮木一樣。

  眼尾暈紅,淚痕未干,注視著他的眼瞳像被水洗過的玻璃珠般清澈。

  為什麼看著他的目光這樣悲傷呢?

  為什麼叫他名字的聲音這樣溫柔呢?

  就仿佛他是……久別重逢的深愛著的戀人一樣。

  有些事情,只需要輕微的細節改動,結果就會完全不一樣。

  就像一輛構造復雜、結構精妙的車,需要成千上百的零件組裝,只要一個零件出了問題,車可能就無法發動。

  人際關系也不例外。

  仔細想想,似乎新年第一天起,青梅竹馬的少女就變得不對勁了。

  突如其來的擁抱之後,她便經常露出復雜到辨不清情緒的眼神。

  有時候一塊兒寫作業會莫名開始看著他發呆。神往又莫名傷感的表情,像是想起了什麼跟他很像的人。

  ……啊,好煩躁。

  問了也不告訴他。

  噩夢什麼的,聽起來沒有撒謊,但事實上並沒有那麼簡單吧?

  還有就是,莫名在意起了肢體接觸。

  離得近一點,或者不小心碰到手之類的,她會像觸電一樣避開,神情略帶羞澀的樣子,弄得他也不自在起來。

  這家伙……該不會是……

  喜歡他吧!

  萩那家伙,老是說他遲鈍得像還沒長大的孩子,但他又不是真的笨蛋。

  得出這樣的推理結論後,莫名在意起她的一舉一動,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次數無意識地增多了不少。

  早晨起床和上學路上還是跟從前一樣,隨便聊幾句沒營養的話。

  上課就坐在同一間,稍稍側過臉來就能看到她的背影。

  俏皮的短發,熨燙整潔的制服,白皙纖細的手腕。

  一如既往很認真地聽課,做筆記還是那麼詳細。

  做作業時遇到難題會皺眉,習慣性地轉筆。

  中午吃飯的時候和幾個女生朋友一起坐在中庭的樹蔭下,嘻嘻哈哈聊八卦。

  周末寫完作業後,手裡會捧著一本漫畫書,看得很入迷,眼神隨著書頁的翻動而不斷變化,時而憂愁時而喜悅。

  一切都和往常沒什麼不同。

  可是,一切又好像都有點不同了。

  他出於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心情,會不自覺地多看她一會兒。

  表面上依然如故,心裡卻已經無法跟以前一樣,對她抱著親近卻自然的態度,總是有意無意地去注意她臉上的表情,觀察她的一舉一動,試圖證明自己的推理結果。

  出於無聊好奇,曾經偷看過她的漫畫書。書裡的女主角在面對喜歡的男主角時,會臉紅心跳,會關心男主角的生活,會擔憂男主角的安危。

  ……怎麼看都很符合嘛!她甚至擔心他擔心到做噩夢的地步!

  但還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要是真喜歡他的話,會吃醋的吧?但是試探性地說起千速姐,她卻沒什麼反應。有學妹來打聽他,她還會跟萩一起調侃他。

  ……女孩子太復雜了,比拆解東西復雜多了。

  思緒變得糾結起來,眉心不自覺地輕蹙。

  「怎麼了?小陣平,遇到難題了?」

  汽修廠的空地上,萩原注意到幼馴染今天好像注意力不太集中的樣子,手停在半空,遲遲沒有進行下一步操作。

  這一點都不松田陣平。

  「怎麼可能!這種故障很簡單啦,三分鐘就能搞定!」他嘴裡咬著螺絲刀,含糊地說道。

  面容帥氣的少年臉頰上沾了一抹灰痕,眼神專注,沉靜又自信。

  「不愧是小陣平,以後絕對會成為技術專家的吧。」萩原忍不住誇贊道。

  論捧場能力,這家伙才是最厲害的。

  啊——他怎麼會忘了最關鍵的事情呢。

  萩這家伙貌似……喜歡沙紀吧。

  又是偶遇在上學的路上,余光看見身側兩個人,一人一句地聊著,中間隔著一個他,但似乎全都無視了他的存在,聊得十分愉快的樣子。

  說起來,沙紀似乎對萩的態度也有變化。

  ——肉眼可見變得更溫柔了。

  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在心裡湧動著。

  好煩躁。

  煩到無論做什麼都沒有辦法平復心情。

  除了對他和萩的態度變化之外,開學之後她還突然申請去了合氣道社,開始關注起了各類刑事案件新聞,像是下定了決心要做什麼重要的事,只是破天荒地選擇了隱瞞他們兩人。

  像往常一樣躺在教學樓的天台上,被太陽曬得暖暖的混凝土地上有溫度傳來,讓人覺得很舒服。

  其實為了安全起見,學校是禁止學生到屋頂上的,但他從來都不是遵守規定的人,任性妄為這個詞大概就是為他量身定制的吧,循規蹈矩的生活太無趣了。

  他很喜歡這裡的風景。

  從高處往下,能看到鱗次櫛比的樓群以及操場跑道。抬頭則可以看到蔚藍色的天空,因為沒有其他事物遮擋,給人以一種天空很近的感覺。

  高處的風比地面更猛烈一些,躺在欄杆上,四周沒有遮擋,風包圍著他,只要稍稍翻個身,就會跌下去粉身碎骨。

  ——明明是很危險的事情,卻讓他莫名迷戀。

  這一點曾經被青梅竹馬吐槽是中二病發作,他也沒有反駁。

  天台上很安靜,只有他一個人在。但底下不遠處的操場上,傳來不知是田徑社還是什麼社的吆喝聲。

  「……一、二!一、二!一、二……」

  好吵。

  習以為常的景色,不知為何,最近突然寂寞了起來。

  正這麼想著,便聽到身後傳來鐵門被推開發出的「吱呀」聲響。

  少女和往常一樣,拉開通往天台的大門,門一打開,湛藍的天空和水泥地躍入視野。

  校舍的頂樓十分寬闊,除了設置水塔的地方之外一片平坦。

  因此可以一眼看到窄窄的欄杆上躺著一個人,雙手墊在腦袋下面,瀟灑又懶散的樣子。

  眼前暗了些,他睜開眼。發現是青梅竹馬的面容遮住了陽光。她雙手叉腰,表情帶著幾分無奈。

  自下往上的角度看去,她的下巴比正常角度要圓很多。視覺效果胖了兩圈。——要是把這話說出口,肯定會被這家伙揍的吧?

  「干嘛?」

  「笨蛋陣平,今天的便當拿錯了啦。」

  ——家裡沒人給他准備午飯,以前是靠啃面包為生,每天擠小賣部也不一定能搶到最受歡迎的炒面面包,但自從上了國中,就被她以「青春期要長個子的,萬一營養不良長不高怎麼辦」為由,每天給他准備了便當,升級和優太一個待遇了。

  「什麼?」

  他坐起身,翻下欄杆,打開便當盒,然後……發現了兩盒白飯。

  「果然。」沙紀嘆了口氣,蹲下來,把自己手提袋裡的一盒拿出來,和其中一盒白飯對換。

  少女白皙的臉被陽光照得微微發紅,垂下的睫毛像飄忽的蝶翅,淡粉色的唇輕輕抿了一下。

  她穿著普通的學校制服,天氣還很冷,所以襯衫外面還套了一件毛衣,露出方形的領口和蝴蝶結,百褶裙的褶子鋒利,底下是裹著白色襪子的纖細小腿。

  他打量著她,想起了課間在樓底下的拐角處,看到隔壁班的男生攔住她告白的場景。

  少女站在陰影處,因為背對著他,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後腦勺和制服裙擺。

  「……從開學第一天起就注意到你了,一直以來都覺得柴田同學很可愛,之前也打聽過了,柴田同學並沒有正在交往的人,所以請和我交往吧!」

  「非常抱歉,雖然沒有正在交往的人,但我沒有辦法現在就和下野君交往。」

  「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唔,算是吧,要是沒有想清楚就跟下野君交往的話,會覺得對不起下野君的喜歡。」

  「……這算什麼啊。」男生的語氣困擾又無奈。

  然而少女不知道,那句話困擾的人不止告白者一個人。

  喜歡的人……是在說誰?

  「總之,謝謝下野君的喜歡,能收到下野君的告白真的非常榮幸,但很抱歉不能答應。」少女又一次道歉,語氣真誠又溫柔。

  「好吧……我能問一下,你說的那個人……是萩原嗎?」

  「誒,為什麼會覺得是研二君?」

  「我聽說你們是青梅竹馬,而且萩原……很受女孩子歡迎。」語氣似是不甘。

  「哈哈哈,研二君確實很有人氣呢。」

  結果她到底是怎麼想的,究竟是不是喜歡萩,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難不成他的感覺是錯的?那個擁抱,那些害羞的表現都是假的嗎?

  ……不管她喜歡的人是誰,只要想像一下,就能預測到三個人的關系會走向不可逆轉的改變。

  當習以為常的相處模式一旦改變,青梅竹馬的關系一旦失衡,會變成什麼樣?

  不確定。

  一切都不確定。

  唯一確定的是心裡快要泛濫的酸。

  可惡。

  「……好啦。快點吃飯吧,別又睡過去了。」

  見她站起身,准備離開,行動快於思維,已經拉住了她的手腕。

  吞吞吐吐的話語,在安靜的天台上顯得格外清晰:「……一起吃午飯?」

  視野裡是她受寵若驚的神色。本就圓的眼形顯得更圓了,像貓一樣。

  「……算了。」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什麼,耳朵發燙起來。

  沙紀陷入了沉默。

  這家伙,嘴裡說著算了,但手壓根就沒松開呀,目光也別扭地偏過去不看她。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心間就好像被貓爪子軟綿綿地撓了一下,不輕不重,有點癢。

  她想起他之前打架,給傷口消毒的時候,明明疼到生理淚水都出來了,還嘴硬地說沒事。那神色,跟現在一模一樣。

  可惡,這是什麼新型的撒嬌技能啊!

  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感覺他越來越可愛了?!

  是她有了預知夢濾鏡嗎?因為知道未來有可能會發展成戀愛關系之後,整個人心態都失衡了吧!

  但是……難得被他這麼邀請一次,不答應有點可惜了。

  「好吧。」她露出溫柔的笑,重新轉回身,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他看到她拿出了手機,應該是在給平時一起吃飯的閨蜜發消息。

  然後她一邊放下手機,一邊好奇地問道:「今天是怎麼啦?突然想起來拉著我一起吃飯……」

  「啰嗦,就是突然不想一個人吃飯而已。」

  「是是——」

  然後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他假裝不經意轉過頭瞥了她一眼,結果發現她滿眼笑意,像發現了什麼極為有趣的事情一樣。

  「……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她語氣很神秘,像是要保守什麼小秘密一樣。

  他哼了一聲。莫名的甜意在心裡晃蕩。

  只是普通地坐在一起吃午飯,隨便聊點社團瑣事,學生會又要搞什麼活動,吐槽老師今天的小測驗題目刁鑽,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那些煩躁的小情緒好似都隨著拂面的微風消散了。

  吃完飯准備回教室,她忽然打量了他一眼:「說起來,陣平你最近是不是長高了不少?」

  她抬起手臂,比了一下他的身高,然後挪到自己的頭頂上方。眼見著手掌和自己的頭頂之間空出了一截,她的神色說不清是高興還是不甘心。

  「是啊。」上周末就發現去年買的衣服有點小了。

  「嘖,果然是生長期的男孩子嗎……」

  他提起嘴角笑了笑。這仿佛得志意滿的笑容頓時引起了她的不滿,於是臉頰遭殃,被她用手揪住揉搓了好幾下。

  「唔唔、放手啦!」

  下一秒,她不得不松開了手,因為猝不及防被他偷襲了腰間的癢癢肉。

  「哈哈哈哈不行了——快停下來啊笨蛋!」她閃躲著後退,直到靠在牆上退無可退,笑得停不下來,眼睛裡都泛著水光。

  他停下手,看到她微微喘著氣,臉頰上泛起了紅暈,心跳莫名亂了一拍。

  之前積攢的各種情緒又泛濫上來,他聽到自己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聲音。

  「……不准和別人交往!」他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氣勢洶洶的表情,但語氣莫名委屈。

  「?」少女瞪大眼睛,一臉莫名其妙。

  「總之誰都不可以!萩也不可以!」

  「……為什麼?」她像是預感到了什麼,臉頰紅透了。

  「因為我喜歡你啊!可惡——說不出和萩那家伙一樣好聽的話,但是我的喜歡絕對、絕對不會輸給他的!」

  忍不了,只能大聲說出來了。

  每天都和他一起上學,還給他做早飯的女孩子。

  下雨天會撐傘來接他,受傷後會幫他包扎的女孩子。

  小時候拆了家裡的電器明明闖禍干了壞事卻誇贊他聰明的女孩子。

  分明從很久之前就一直……喜歡了。

  如果不是喜歡她,也不會讀同一所高中。先決定志願的是她,他知道後才跟著決定了自己的志願。

  想跟她在一起並沒有特別的理由,只是希望兩人能讀同一所高中,希望這段關系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但是,最近終於有了危機感,意識到這樣下去是不行的,要是她喜歡上別人,和別人交往了怎麼辦?稍微想像一下那些原本屬於他的溫柔給了別人,就難受得要死。

  噗——

  笨蛋陣平。明明是告白的話,說得像是在威脅一樣。沙紀忍不住笑了出來。

  但是……可愛死了。心跳好快哦。                           

作者有話要說:

  連續三天加班到半夜一兩點,體驗了一下透子的生活方式,人都要猝死了(癱)

  社畜工作忙,沒辦法保證日更啦,但是這篇肯定會好好寫完的∼


第8章 間奏~沒什麼營養的日

  我的名字叫柴田沙紀,今年17歲,普通學校的普通女子高中生,過著普通而平靜的校園生活。

  不平靜的是,就在我17歲這一年的2月,情人節前夕,我收到了來自青梅竹馬的告白。

  地點是學校的天台。

  視野裡是近在咫尺的少年,他背後是湛藍無垠的天空。

  帶著青澀稚氣的面容,泛紅的臉頰融在午後的陽光裡,朦朧而明媚。

  柔軟的黑發被風吹得微微凌亂,細碎的劉海下是鈷藍色的眼瞳,滿滿地倒映著我的臉。

  鼻梁下的嘴唇抿了抿,看起來非常緊張,卻固執又凶巴巴地盯著我看。

  明明是寒意未消的初春季節,我卻仿佛在這一刻嗅到了盛夏的氣息。

  柔和的微風充斥著目所能及的每一處。

  盛夏一般熱烈又率真的少年。

  盛夏一般怦然心動的喜悅。

  一定是陽光太好了,不然為什麼會覺得整個人都快要融化掉呢?我熏熏然地想著。這樣可愛的告白,就算是無心無情的神明恐怕也招架不住吧?

  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我的預料,這個告白比夢裡預知到的未來提早了……九年。

  收件箱裡最後的訣別短信,變成了少年橫衝直撞的當面告白,跨越了時光。

  很難想清楚造成這一切變化的因素,能確信的只有我與他之間這份從過去一直會持續到未來的羈絆。

  若是那場夢是來自平行世界的饋贈,我能做到的只有伸手抓住來之不易的緣分。

  其實喜歡上松田陣平是很容易的事情。

  這個陪伴我長大的少年,有著鋒芒畢露的不羈靈魂。

  不服輸的熱血,自尊自強的氣概,征服困難的雄心,堅定正義的信念。

  而這些東西之下,又是一顆溫柔無比的心。

  雖然做事容易衝動上頭,但這也是他的可愛之處。

  還有明亮又孩子氣的笑容。被誇獎時嘴角不經意的上揚。以及吃醋和別扭時的反差萌。都很可愛。

  除此之外,在自己的專業領域那份強大的自信和專注,也帥氣得不得了。

  ……怎麼想都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家伙啊。

  從前之所以沒發展出什麼,說到底,還是因為青梅竹馬的距離太近了,從小就習慣了相處時的親近熟悉,很難產生什麼性別意識,再加上他說過喜歡千速姐,我也就順勢約束了自己不去往別的地方想。

  但夢裡的經歷告訴我,青梅竹馬的感情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完全可以發展成戀人。

  這件事讓我悟出了一個道理:人的心態一旦改變,連看事物的眼光都不一樣了。松田陣平現在在我眼裡不再是一個幼稚臭屁的小鬼,而是一個充滿魅力的、讓我心動的男孩子。

  可要問交往之後有什麼進展,我只能說,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依舊是每天一起吃早飯上學,放學社團活動結束後再一起回家。頂多變成了中午也一起吃飯的程度了。

  除此之外,兩個人的相處方式簡直和往常一模一樣。

  補充一句,萩原知道這件事後,貌似也沒什麼特別驚訝的反應,仿佛早就預料到了一樣,只是我後來聽說他把松田叫去電玩城用最擅長的游戲狠虐了一頓。

  這讓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熟悉的青梅竹馬變成了情侶之後要怎麼進展呢?

  閨蜜給我的建議是——2月14日准備一份本命巧克力。這讓我想起萩原以前說過的話,二月就是戀愛中的女生閃閃發光的月份。

  這句話說得非常有可信度,因為萩原每年收到的巧克力太多,各種包裝精致的小盒子塞滿了鞋櫃和抽屜。我送的那份義理巧克力完全淹沒在巧克力大軍裡,找出來都費勁。

  而與之形成對比的是松田,基本上每年情人節都只會收到我那一份僅存的碩果。

  真是可喜可賀,他今年不僅能一如既往收到我的巧克力,還升級成了本命。

  「說起來,這應該是沙紀第一次做本命巧克力吧?」

  「這個嘛……」

  情人節前的周末,好友晴香來我家,約好跟我一起做巧克力。她大概只是順口問了一句調侃我,卻不小心問住了我。

  「咦——?難道沙紀之前有喜歡過松田君之外的某個人?」震驚臉。

  「唔,其實也不是啦……」

  正好是倒進模具的環節,我小心翼翼地完成了步驟,才試圖調出大腦深處的回憶。

  「很小的時候在長野上學,第一次跟媽媽學做巧克力,送給了班裡的一個男孩子,因為一起玩過家家的時候扮過夫妻……」

  說到這裡,我忍不住笑了一聲,「不過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個年紀的好感根本算不上喜歡吧,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啦。」

  「原來是這樣啊,果然大家小時候都玩過家家呢,而且玩得很開心,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有點難為情呢……」晴香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畫面,笑了出來,「松田君要是知道自己收到的居然不是獨一份的本命巧克力會吃醋的吧。」

  「這有什麼好吃醋的啦。」

  「不一定哦,松田君看起來脾氣很霸道的樣子,而且還很幼稚。」

  「……確實。」連身為女朋友的我都無法理直氣壯地反駁。

  形像已經救不回來了啊男朋友君。我忍不住在心裡感嘆。

  要長成夢裡那樣成熟穩重、灑脫不羈、魅力大到女人會一見鐘情念念不忘的模樣,還需要很多年的時光沉澱吧?

  回想起夢裡的經歷,22歲到26歲的四年時間,我接連失去了兩個重要的人。但我能理解那個自己,也能理解松田。愛情和友誼值得用生命去體驗,用青春去銘刻。哪怕賭上一生,哪怕會生離死別,也不後悔自己付出的一切。

  幸運的是,我得到了一個上天恩賜的機會,能陪著他慢慢成長,不要去經歷那樣慘烈的傷痛。

  閑話暫擱。

  我做甜點不算非常擅長,但也算中規中矩,起碼賣相看起來還不錯,是可愛的心形。晴香的巧克力比我更精致一點,專門印了字上去。

  我看了一眼她印上去的圖案:「誒——是給研二君的嗎?」

  「對啊,反正也沒有別的喜歡的男孩子,脫單之前就給萩原君好了,至少白色情人節還能收到不錯的回禮。」

  什麼叫沒有別的喜歡的男孩子?說得萩原好像乙女游戲裡的男主角一樣……這就是大眾情人的待遇嗎?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吐槽比較好。

  大概什麼事物念叨多了就會招來,晴香背著包在門口告別的時候,正好撞到松田來我家。

  她拘謹地打了聲招呼,像是有點怕松田,只是臨走前還不忘衝我擠了擠眼睛。(……)

  我收回目光,看向玄關處的少年。蓬松的天然卷下是明亮的眼睛,只是鼻梁下的薄唇緊抿,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

  講真如果不是這副一看就不好惹的樣子,他的受歡迎程度會上升不少。

  「什麼味道……巧克力?」

  松田把帶過來的作業放下,湊過來聞了聞。

  這什麼小狗一樣的動作啊。

  我抬起手順勢揉了一把他的頭發。結果被手感驚艷到,忍不住又摸了幾下。

  然後就被制裁了——

  卷毛少年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一臉無語的表情。

  「……你手怎麼這麼冷啊?」

  他咂了一下舌,握在手腕處的手順勢下滑,牽住了我的手。

  溫熱的手心貼著我冰涼的手指,整個包裹住。

  緊接著他又從口袋裡拿出另一只手,把我的另一只手也牽住了。

  這一連串動作簡直行雲流水,自然到我根本反應不過來。而且他臉上居然一點不好意思的神色都沒有。

  ……可怕。

  太可怕了,這就是直男嗎?

  直到被牽著手一起在沙發上坐下,我還在走神,心想,這個人怎麼回事?

  明明是個直到不行的笨蛋系帥哥,居然這麼游刃有余的嗎?……那豈不是襯得牽個手還會臉熱的我很遜?

  我陷入了沉思。

  然後緩緩地動了動手指,把牽手的姿勢改成了十指相扣。

  「……」

  「……」

  客廳陷入了安靜。

  我耳朵發燙地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少年的眼睛明亮得像盛滿了星星。少年的目光清澈又溫柔。

  「啊對了——」為了防止他繼續問起巧克力的事,也為了緩解此刻莫名泛濫的羞澀,我轉移話題道,「上次不是說你長高了嗎?要不要量一下?」

  於是把他拉到了樓道旁的牆壁邊。

  「……嘖,照這個勢頭,長到一米八是遲早的事了吧。」

  我懷著羨慕和老母親般的欣慰之情拿出記號筆,湊上前,踮起腳尖,在牆上的身高刻度上畫了新的記號。

  刻度往下有十幾個標了年齡和日期的記號,最早是8歲的時候被母親畫上去的。旁邊是我和優太的身高軌跡。

  松田還靠在牆上,保持著被我壁咚的乖巧姿勢……好吧,並不是那麼乖巧,而是雙手環在胸前,一副正在審視我的表情。

  做完記號後,我沒有退開,而是站在他面前。距離近到呼吸可聞,我看向他的眼睛,和他對視了片刻,又若無其事地把目光偏移開。

  他在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後,崩不住提起嘴角哼笑了一聲。然後伸出手,一把將我摁進懷裡,牢牢環抱住我的腰。

  我把臉埋在他頸窩,悄悄一笑。

  男孩子的體溫……很高。好暖和。

  擁抱了很久都沒有松開。

  房間裡安靜無聲,耳畔只剩下兩個人的心跳聲,漸漸地融為一體,最後怎麼也分不清究竟屬於誰。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急,萩原的視角會有的∼

  畢竟我也是個花心的人嘛


第9章 依舊是沒什麼營養的日

  *關於吵架

  情侶之間因為一些小事鬧矛盾太正常了,尤其是某些人的情商幾乎為負數,說話也直得不行。

  所以喜聞樂見地——吵架了。

  起因是什麼已經忘了,反正結果就是吵了一架。

  我雙手舉在嘴邊作喇叭狀:「陣平是個笨蛋!」

  「沙紀才是笨蛋!」

  「大笨蛋!」

  「喂!」

  來回幾次之後,我都快要不認識笨蛋這個詞了。

  等跑遠了冷靜下來,我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好幼稚哦。

  我忍不住捂臉。

  都怪松田陣平,跟他待在一起時間長了,成熟冷靜理智如我都抵擋不住被同化了。這就是所謂的談戀愛使人降智嗎?

  我站在便利店裡發了一會兒呆,感覺什麼都不買就走有點不好意思,就順手買了點零食。

  結完賬一出門,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卷毛少年雙手插在兜裡,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然而——

  「……美佳阿姨回來了,讓我來叫你回家吃飯。」

  ——語氣好軟哦。還哼哼兩聲。

  我差點繃不住笑出來,心想,吵架想和好還要找借口……

  還真是可愛。

  等等,先不提他這種行為在模範男友准則的評判中要扣多少分,有這種想法的我大概是沒救了吧?

  ……算了,沒救就沒救吧。

  就在我出神的幾秒鐘,他已經站在了我面前,一只手從口袋裡拿出來,伸到我面前。

  干嘛啦,是要牽手嗎。

  我瞅了他一眼,沒有牽上去,而是把手裡的購物袋套了上去,嘴裡說著:「誒——這種時候就特別想感嘆,男孩子果然很好用啊。」

  「……」他有些無語。

  我轉身往家的方向走,他忙落後半步跟在旁邊。

  兩個人沉默著走路,過了一會兒,我聽到身後傳來他有些泄氣的嘟囔:「還在生氣啊——」

  我轉過頭,看到竹馬少年黑發柔軟,面容俊俏,眼瞳明亮,只是臉上還貼著一塊創可貼。

  他抬眼對上我的目光,看得我莫名心跳快了一拍。

  其實我早就已經不氣了,只是想逗他而已。

  「對啊,生氣了。」我拖長了聲音,「——沒有親親抱抱哄不好的那種。」說著,笑意忍不住泄露出來了。

  話音剛落,他突然上前一步抱起我轉了一圈,我壓根沒防備,下意識驚叫一聲。

  看到我被嚇了一跳,惡作劇成功的少年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

  啊啊幼稚鬼!

  我站穩身體,氣得想打他一下,只是一抬眼,看到他笑嘻嘻的樣子,自己也忍不住跟著笑了出來。

  *關於接吻

  這件事發生在情人節當天。

  把親手做的本命巧克力送了出去,看著他拆開扔了一顆進嘴裡,滿臉期待地發問:「怎麼樣?好吃嗎?」

  天台上,帶著寒意的微風拂面,午後的陽光灑落些許溫暖。我把竹馬少年的制服蓋在腿上,呵了口氣。

  「唔,還行吧——」他拖長了聲音,清澈明亮的少年音充滿了開朗元氣,摩擦過耳畔帶來輕微的癢意。

  ……這就是不解風情的大直男的實事求是嗎!可惡!

  「明明特意按照晴香的建議放了夾心進去,應該味道不錯的啊。」我有些不甘心地嘀咕。

  然後,我就聽到他別別扭扭地問道:「萩那份也有嗎?」

  噗——什麼嘛!

  被逗笑的同時,心裡又甜又軟,仿佛有一角陷落了下去。

  「笨蛋,本命肯定要特殊點的呀。」我捧了捧臉,感覺到臉頰熱了起來。

  聽到這話,他露出了一副「算你識相」的表情,「反正以後不准送萩一樣的。」只是眼角眉梢的笑意都快掩飾不住啦。

  也太可愛了吧……就這麼開心嗎?

  我難得反省了一下,以前我的確對萩原的態度更溫柔一點,還說過一些比較容易引起誤會的玩笑話,甚至還假扮過萩原的女朋友……

  這麼一想,他介意也是很正常的,男朋友要比青梅竹馬更特別一點才行。

  我在心裡給自己鼓勁,大腦被衝動完全占據,連羞澀都顧不上,伸手拉住了他的制服領帶,一把將他的頭拉過來一點,親了他的臉頰。

  「!」被偷襲的竹馬少年愣了一下。

  「你專屬的。」我小聲說道。

  話音未落,腰間一緊,已經被他抱進了懷裡。

  好激動的樣子。我忍不住偷笑起來。

  「……笑什麼?」他報復一般揪了揪我的臉頰。

  我嗚嗚了兩聲,他才放開我的臉。

  「巧克力,我自己還沒有嘗過。」我眨了眨眼睛,垂著眼睫只盯著他的嘴唇看,「可以分我一點嗎?」

  再明顯不過的暗示。

  說出這句話的我只是表面上鎮定,其實心裡的緊張和羞澀快要爆/炸了。

  像是有東西罩在臉上,我感覺他在看我,目光帶有灼熱的高溫膠著在臉上,燒得血液開始發燙。

  有呼吸聲漸漸逼近。

  僅僅是單純的嘴唇相貼,就心悸得無法自已,好像連呼吸都不會了一樣。

  好軟……

  近在咫尺的氣息甜蜜得讓人頭暈。

  我偷偷睜眼,看到他輕顫的睫毛,泛紅的臉頰,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

  像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退開了一點,然後低聲說:「再來一次,還沒有嘗到。」

  那就再來一次。

  ……我也有點意猶未盡。

  這一次我閉上了眼睛,感覺到他扣住了我的後腦,輕咬了一下我的下唇,尖尖的犬齒磨了磨我的舌尖。又癢,又有輕微的疼。可連這點疼都化作癢意,席卷了全身,令人戰栗。

  心髒砰砰直跳。

  扣在頸後的手心滾燙,有些潮濕。

  我嘗到了他舌尖殘留的巧克力的甜味。

  果然……很好吃嘛。

  *關於約會

  四月末即將迎來黃金周假期。

  日本的黃金周一般是從四月末延續到五月,因為正好有幾個相鄰的節日——昭和之日(4月29)、憲/法紀念日(5月3日)、綠化節(5月4日),以及5月5日的男孩節,或者說端午節。

  這期間很多會社都會暫停營業,讓員工可以休足一周,因此很多日本人也會借此機會四處旅行。

  而對於學生來說,黃金周一直都是社團合宿的黃金周。

  我參加的社團當然也不例外,要和別的學校一起交流對練。

  補充一句,合宿的學校名單裡,我看到了熟悉的「帝丹高中」——預知夢裡,我未來的前輩兼上司的女兒所在的學校。不過按照時間推算,那位毛利小姐現在甚至還沒上小學。

  話又說回來,自從開始學習合氣道,我感覺自己的武力值又增強了不少。

  每天鍛煉的時間變多了之後,身體健康了很多,也意外地非常喜歡這種跟對手友好切磋的感覺。

  對此,優太那小子的評價是:「老姐本來就身手敏捷,現在更可怕了,陣平哥請自求多福。」

  現在總結一下,我擅長的東西有——料理(因為要幫優太和松田准備便當)、外傷處理(因為松田老是受傷),以及合氣道。

  特長是一心多用(能一邊做家務一邊背書一邊督促優太和松田不要亂拆東西)以及身手敏捷(從小追打松田練出來的)。

  ……好家伙,原來我能成長到今天一大半都和竹馬有關。

  閑話暫擱。

  合宿再加上學生會的工作,以及完成作業,結果最後空閑下來的假期只剩下了一天的時間。

  也就是男孩節那天。

  「喲西,掛好了。」我看著旗杆上五顏六色的鯉魚旗,滿意地點點頭,「接下來去廚房看看團子和粽子有沒有做好。」

  連續幾日的春雨將天空洗滌得一片清透,溫暖的陽光覆蓋下來,晚櫻的淡淡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5月5日是男孩節,也是端午節。無數家庭會在這天為家中的男孩慶祝,祝福男孩健康快樂,朝氣蓬勃。

  母親難得沒有加班,為了給優太慶祝這一天,我和母親很早就做了准備。鯉魚旗、菖蒲葉、風車……該准備的過節道具都沒有落下。

  優太早上一起床,就被我和母親輪流抱了個滿懷,收到了「男孩節快樂!」的祝福,臉都紅透了。

  聽說我合宿回來的竹馬少年過來串門,看到這個陣勢,忍不住笑嘻嘻地揉了一把優太的腦門。這副欠揍的表情,惹得優太氣呼呼地瞪大眼睛。

  「啊,怎麼能漏了這個家伙呢。」我拍了一下腦袋,轉頭也抱了松田一下,用哄優太時一模一樣的語氣也說了一遍「男孩節快樂」。

  「喂,我又不是小孩子。」他有些無語地嘟囔。

  「是是。」

  母親笑眯眯地看著我們倆:「小沙紀今天就去約會吧,家裡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聽出母親話裡的調侃,我有些臉熱。但旁邊這個臉皮厚心髒大的家伙卻很干脆地大聲應了下來。(……)

  於是被這家伙催著,我只好帶上手機和錢包出門了。

  但是去哪裡約會是個問題。

  「鏘鏘——」

  還沒等我思考,竹馬少年就得意地亮出來兩張……唔,游樂園門票?

  不過,在仔細看清楚門票之前,我被這句拖長的「鏘鏘」萌得神志不清。

  這什麼純真可愛的表現啦!小朋友說話才會用擬聲疊詞吧!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

  他沒意識到我的神志不清,只是看著我,閃閃發亮的眼瞳仿佛盛滿了融化的蜂蜜。「要不要去玩?」

  「要!」

  當然是一萬個要啦,面對這樣的表情,他要做什麼都會忍不住答應的吧?

  看來他這是早就准備好了,照這家伙平時的直男神經,不至於這麼細心的啊,難道是萩原出的主意?

  不過,起因不重要啦,能和男朋友一起出門約會就很開心了。

  說起來,這好像是成為戀人以來,第一次單獨一起出門約會呢,我心想。

  兩個人一起乘電車,他站在身前,擋住了人群。共享一副耳機,聽著同一首歌。目光相接,我看到他雙眼中是滿滿的開心。

  根本無法掩飾,獨屬於少年的,單純的喜歡和快樂。

  我忍不住心悸。

  「陣平。」

  「嗯?」他疑問地看著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垂下眼睫,小聲說:「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叫你名字而已。」

  「……女孩子真是愛撒嬌。」他像是有些無奈地嘀咕,但是晶亮的眼眸卻暴露出口是心非的真相。

  哼,不解風情的幼稚鬼。

  松田是個熱血又喜歡刺激的男孩子。這點從他喜歡睡在高處,想去拆彈就能看出來了。

  我被拉著去坐了幾趟過山車和海盜船,下來感覺人都快懵了。

  於是提出坐在長椅上歇一歇,並指使罪魁禍首去買冰激凌補償我。

  坐在椅子上我終於松了口氣,緩過來了不少。捧著冰激凌舔了一下,濃郁的甜味順著舌尖傳進大腦神經。

  果然甜食治愈人心。我心想道。

  感覺旁邊的人突然安靜過頭,我轉過頭,卻見他正盯著我的……嘴唇?

  我頓時有點不好意思:「沾到嘴角了嗎?」

  他像是回過神來,不自在地偏開視線:「對啊。」

  「這邊嗎?」

  「不是。」

  「那是這邊?」

  我拿出手帕擦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抬眼看到他憋笑的表情,頓時怒從心起,撲上去揪他臉。

  ……結果反被戳了腰間癢癢肉給制裁了。

  可惡,要不是手裡拿著冰激凌不方便,今日就要拍下他被揪著臉求饒的黑照!

  鬧了半天消停下來,他雙手抱著腦袋,望著不遠處,忽然提議道:

  「要不要去坐那個?」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摩天輪。

  出神了片刻,我閉了閉眼,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好啊。」

  「那是什麼表情啊,該不是恐高吧?」他咧嘴笑了起來,像是抓到我把柄的小惡魔一樣。

  「……沒有啦,就是覺得摩天輪,有點危險。」

  「能有什麼危險啊,慢吞吞的,過山車你都坐過了。」他有些無語。

  「我就是有點害怕嘛。」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疑似撒嬌的話就脫口而出。

  說完我怔了一下,耳朵頓時發燙起來。

  松田大概也被這句話震到了,不自在地飄了飄視線:「有、有什麼好怕的,我就坐在你旁邊啊。」

  對啊,他就坐在我旁邊,沒有炸/彈,沒有倒數三秒的計時,有什麼好怕的呢?

  轉眼已經是黃昏時分,天空被染成艷麗的顏色,蔚藍到橙紅的漸變,像一幅朦朧的油畫。

  兩個人在小小的摩天輪裡望著玻璃窗外面,仿佛離夕陽很近很近。

  我們兩個是坐在一邊的,大概是以為我真的恐高,竹馬少年手臂攬在我的腰上,半抱住我。

  這是一種保護的姿態。

  少年的他,還沒有那麼高大,也沒有那麼成熟瀟灑。但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他發燙的體溫。

  我忍不住轉過頭,近在咫尺,能看見他的側臉被晚霞的光線照得一片溫柔。

  像是察覺到了我的注視,他不再看向窗外,而是回望了過來。

  我思考了片刻:「按照情節發展——接下來應該是接吻吧?」

  他露出無語的表情:「啊是那個吧,當摩天輪達到最高點時,如果與戀人親吻就會永遠在一起什麼的。」

  「啊,居然偷看我的少女漫,嘖嘖,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松田陣平。」

  「喂喂,我只是好奇你那麼認真是在看什麼而已,所以隨便看了一眼,別說得我像變態一樣啊!」

  我差點憋不住笑,然後就被他按住了後腦勺。

  「唔唔——」

  「笨蛋,接吻的時候要閉眼睛啦!」                           

作者有話要說:

  回收前面的伏筆,初體驗番外裡提到的吃冰激凌

  ps:那個「鏘鏘——」是警校篇裡的原台詞,也是這篇文最初的靈感。

  景光設計的運動會旗子,22歲的松田一臉得意地展示給大家看,而且還炫耀給別的班,導致旗子被貓踩了,撿回來的時候不知道怎麼惹到貓,結果手被抓了……

  可惡這是什麼可愛生物超級笨蛋系帥哥!

  當初看動漫,以為是個成熟穩重瀟灑不羈的型男,結果看警校篇發現是個可愛幼稚鬼!

  一邊覺得反差萌,一邊又被自己的腦補刀死了,成長這麼巨大果然是因為傷痛吧嗚嗚!


第10章 萩原view:那一年

  設定:後半部分是原世界線的故事,國中和高中時期和現在是重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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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一個人可以持續多久呢?

  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

  「一輩子吧。」

  回答這句話的是沙紀。

  國中的教室裡,放課後捧著文化祭要表演的劇本,聊到劇本人物的感情線,就順勢討論起了感情問題。

  也不知自己是出於什麼心態,問出了這樣的問題。但他很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少女思索了片刻後,認認真真地回答他,「戀愛的荷爾蒙只能持續幾個月到一兩年的時間,但喜歡一個人的感情,是出於這個人本身的魅力和獨特的品德。

  「只要他一直擁有這份魅力和品德,喜歡是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的。

  「說到底,戀人之間的吸引不可能長久,而且也只是喜歡這種感情的其中一種形式,喜歡一個人不僅是被荷爾蒙吸引,也可以是很多其他表現形式的。

  「比如希望看到對方發自內心的笑容,或者只要對方能健康平安地活下來就足以心安。這種喜歡更單純,也更美好吧。」

  「喜歡的人不是玻璃櫥窗裡的洋娃娃和玩具車,媽媽不給買,就賴在那裡不走,哭鬧著撒嬌,最後得到了。但這種喜歡,很快就會厭倦,並將它丟棄。就像年級裡那些分分合合的情侶。這學期和他在一起,下學期不喜歡了,就跟另外一個人在一起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真正的純粹的喜歡,是哪怕這個人的性格隨著時間推移發生了巨大變化,但只要本質上還是那個人,那麼喜歡的感情就會依然會存在。就算失去了兩個人共處的記憶,也依然會喜歡上對方。」

  說出這樣的回答,少女的神色真誠又堅定。

  「還真是浪漫的回答啊,不愧是小沙紀。」

  「其實研二君也是這樣想的吧?」

  他怔了一下。

  少女微笑起來:「我知道的哦,看起來像個大眾情人的家伙,其實對待感情是認真負責的人吧?」

  窗外的麻雀騰地一聲從枝頭飛起。像是忽然從夢中驚醒一般,他回過神來,只是胸腔裡的心髒漏跳了一拍,變得有些不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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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萩原研二不喜歡夏天。

  常年被季風氣候統治的日本,夏天總是很漫長。

  教室裡的電風扇咯吱咯吱有氣無力地轉著,吹出來的也是一陣陣熱風,穿得再輕薄,皮膚依舊會在熱風裡沁出一層薄汗。

  留長的發尾和劉海蓋在脖子和額頭上,像一層厚厚的被子,比其他留短發的男生更熱。但出於要保持帥氣的原因,不想隨便剪掉,於是硬撐著。按照沙紀的話來說,這就是屬於帥哥的尊嚴吧。

  這種天氣讓人根本無心學習。啊,除此之外還有蚊蟲的侵擾……

  「所以我才不喜歡夏天啊,實在是太熱了。」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是哦,確實很熱。那研二君喜歡什麼季節呢?」青梅竹馬的少女輕聲問道。

  教室的窗外樹影斑駁,午後的陽光明媚動人,金色的光線勾勒出她的側臉。

  白晃晃的,看得人心神不寧。

  目光略過她的面容和脖頸,不敢稍作停留。漂亮的蝴蝶結,輕盈干淨的短袖襯衫制服,白皙的手臂皮膚,纖細的手指。

  以及,轉了一圈的筆。

  重新落回紙面的筆尖,發出細小的「啪嗒」聲,像戳了一下心髒。

  「……春天吧,可以看到櫻花。」

  「櫻花確實很漂亮啊,每年和親友們一起賞花是最期待的事情呢,又風雅,又很開心。」她點頭贊同道。

  她總是這樣,無論說什麼,總能用體貼又自然的話語接下去,讓和她聊天的人感覺到舒服和愉快,但卻很少主動表達自己的想法。

  ——分明是內向而老好人的特性,但她本人的性格卻是開朗又堅強的,而且非常有主見。

  這大概就是一種矛盾的魅力吧?

  「小沙紀喜歡什麼季節呢?」只能主動追問。

  「其實我還挺喜歡夏天的。」

  「誒,為什麼呢?」

  「因為有暑假,而且可以吃很多棒冰啊。」她理所當然地回答,「啊對了,其實我還蠻喜歡游泳的,這種天氣游泳很舒服。」

  這麼說來,夏天的三個符號,暑假、冰棒、游泳,確實貼切啊。

  他笑了起來,突然感覺夏天確實挺不錯的。

  炎熱的季節吃著冰棒,把身體浸在清涼的水裡,體溫自然而然就會降下來,比空調還舒服。

  不過學校的游泳課除了貪涼的期待,還彌漫著青春期荷爾蒙的躁動。更衣室裡的男孩子們免不了討論女生的身材。

  沙紀……是班裡被談論得最多的女孩子。

  小陣平沒少為此打過架,不過他們兩個瞞得很好,她似乎並不清楚這件事。

  學校小賣部最受歡迎的冰棒,是那種兩根拼在一起,吃的時候可以一分為二的。價格實惠,口味也很多。

  午休的時候,他去買了一根蜜瓜味道的,在樹蔭底下找到了青梅竹馬的少女……以及另外一個竹馬。

  夏日的陽光明亮得有些刺眼,透過茂密的樹葉漏下碎金般的光影。

  少年少女像是在拌嘴,互相不服氣的表情。

  注意到他後,兩個人又同時消了氣的樣子。

  怎麼有種自己是滅火器的感覺。他心想。而且這樣冰棒……不夠分了啊。

  剛准備說再買一根好了,就聽到松田用躍躍欲試的表情提議:「石頭剪刀布怎麼樣?」

  沙紀的表情像是有點無語,眼神仿佛在說「你是小朋友嗎」,但還是嘆了口氣同意了。

  ……還真是非同一般的縱容啊。

  雖然從小到大早就習慣了這一點,還是覺得心裡有點酸。

  結果自然是松田贏了。這家伙手指太靈活,反應能力也強,甚至可以做到臨時換手勢。

  面對這家伙得意洋洋的表情,沙紀嘀咕了一聲笨蛋,但並沒有流露出不高興的神色,反而有點被逗樂了。

  在分冰棒的時候,他說道:「我無所謂吃不吃啦,本來就是買給小沙紀的。」

  少女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真的嗎!研二君也太溫柔了吧!非常感謝!」

  坦率又開心地道謝,並接受了他的好意,之後會通過別的方式加倍還上這份好意,這也是她的可愛之處。

  所以冰棒最後變成了他的兩個青梅竹馬分吃,他在旁邊看著。

  倒也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情緒,只是莫名有些關於三人之間關系的預感。

  「啊!是再來一根!」

  沙紀的聲音打斷了他飄飛的思緒。

  少女的表情比剛才收到冰棒時更開心一點,她看了過來,眼睛裡盛滿溫暖的笑意,「這次研二君去換自己喜歡的口味吧。」

  他怔了一下,笑著說好。

  不清楚的是自己的心情,竹馬的心情,以及未來可能的發展,但唯一清楚的是她此刻的態度。

  喜歡。但不是那種他想要的那種喜歡罷了。

  *********************************

  夏日的暴雨總是突如其來。

  到了晚飯的時間,卻和竹馬兩個人被困在了汽修廠的車間裡。外面傾盆大雨,襯托著兩個高中生那麼弱小又無助。

  天空中傳來隱隱的雷聲,從屋檐落下的雨簾將外面的景色籠罩住,因為雨太大,升起了白茫茫的霧氣。

  「麻煩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雨才能停。」他嘆了口氣。

  「餓死了,干脆跑回家吧?」卷毛少年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

  就在兩個人思考是等雨停,還是冒著雨跑回去時,雨簾之中有熟悉的少女撐著傘,出現在了視野裡。

  從劈啪的雨滴聲中傳來含著笑意的聲音:「神明大人派使者來拯救兩個不看天氣預報的笨蛋啦。」

  「真是得救了啊,感謝偉大的神使大人。」他笑著說道。

  零零碎碎的雨珠順著傘沿落下,在少女的腳邊濺起一圈圈細小的水花。她穿著涼鞋,纖細的腳踝和小腿都被打濕了。

  除了撐著的傘之外,她只帶了一把傘過來,遞給了小陣平。

  「抱歉哦,研二君,我以為千速姐已經過來了。」

  「正好順路會經過我家,所以能麻煩撐我一下嗎?」

  「可是我的傘有點小……」

  「稍微淋到一點沒關系的。」

  「撐個傘還磨磨蹭蹭的,要不我這把給你?」說這話的是一臉不滿的小陣平。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不滿些什麼。

  「那算了,之後還要還傘,小沙紀撐我一段就好。」他笑著拒絕。

  同撐一把傘,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可以看到她舉著傘的手白皙纖細,指甲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盈潤的光澤。

  呼吸淺淺,卻比雨聲更加清晰。

  心髒不爭氣地,撲通撲通地跳動著。

  鼻尖縈繞著草木微腥的潮濕空氣,以及她發間隱隱的香氣。

  傘確實小了點,他舉著傘,稍稍往她那邊傾斜一點,肩膀被傘沿落下的雨水淋濕了,但傳來的涼意也不能讓耳根降溫。

  「雨下得比較大,小沙紀可以靠近一點哦。」

  他這樣說著,湊近了她一些,對上她抬眼看過來的目光。

  「……別擔心,我沒有被淋到。」應答的尾音輕了些許。

  握著傘柄的手緊了緊,臉頰也仿佛一起發燙起來。

  可惜的是距離太近,很快就到了家,連繼續淋雨的機會也沒有。

  只能站在門口道謝,看著兩個青梅竹馬一邊拌嘴,一邊並肩走遠的背影。

  *********************************

  高中三年匆匆而過,當時只覺得漫長,等回過神來,才發現青春時光如此短暫,三年同窗,竟到了各奔東西的時候。

  畢業典禮在三月下旬的一個晴天。

  禮堂裡進行著最後的演講和表彰,結束時大家一起唱起《螢之光》,歌聲在寬敞的空間裡久久回蕩,順著微風飄出窗外。

  校園裡到處是拍照留念的學生和家長們,或是燦爛的笑容,或是哭紅的眼眶,都被定格在照片上,用以紀念這一生僅有一次的春天。

  早就知道青梅竹馬的少女被東都大學法學部錄取了,他和小陣平要去另一所學校的工學部學習機械。雖然在同一個城市,但終究不能坐在同一間教室。這一天對他們來說,同樣意味著分離。

  日本的傳統風俗是畢業典禮那天,男生制服的第一顆紐扣留給自己或同性知己,第二顆紐扣送給意中人,第三顆紐扣給朋友,第四顆紐扣給家人,第五顆紐扣給其它交情較淺的人。

  而意中人之所以是第二顆,是因為這顆紐扣的位置最靠近心髒。

  自然是有明確想送的人,結果錯估了即將畢業的女生們的熱情,襯衫也好外套也好,一轉眼所有的扣子都被女生搶沒了,衣服被扯得亂七八糟。

  他的狼狽模樣遭到了竹馬君幸災樂禍的嘲笑。

  完全沒有送紐扣這個意識的小陣平才是笨蛋啊。他在心裡嘲笑了回去。

  他在靠近操場附近的一棵櫻花樹底下找到了沙紀。

  她正在和關系要好的女同學們講話,眼眶有些紅,一向早熟冷靜的人,露出這樣的表情,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他沒有叫她,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走向遠處的背影,好像看到她就這樣跑向了遙遠的未來,跑到了他再也看不見的地方。

  也許這也是青春的遺憾。沒能送給她的紐扣,就像錯過的緣分。

  ************************************

  睜開眼睛才發現,天早已大亮。

  「夢嗎……」

  不知為何,又夢到了從前的事。也許是因為假期回到家裡,又見了高中時候的老同學,日有所思,觸景生情。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室內開了空調,炎熱的氣溫被擋在了玻璃窗外。

  酷暑未消,喧鬧的蟬鳴不絕於耳。空氣被地面的高溫蒸得滾燙,以至於視野裡的畫面變得波動模糊。

  這麼多年了,果然還是很討厭夏天啊。

  這麼熱的天,還要去游樂園打工,真的是噩夢一樣的暑假。明明他也不想有這種一旦被熟人拜托了就很難拒絕的毛病,但就是改不掉。

  結果打工的時候偶遇了昨晚夢見的人。

  「小沙紀怎麼在這裡?」

  她回過頭,清澈如水的目光與他相接,唇邊彎起驚喜的笑容。

  咚、咚——

  胸腔裡的聲音淹沒在風裡,聽不真切。

  少女穿著白色的裙子,鑲嵌在蔥蘢的景色中。盛夏的微風吹起了她的發梢。她下意識抬起手,將發絲捋到耳後。

  「聯誼認識的男孩子約見面,不過好像被放鴿子了。」

  聽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女孩笑了起來:「表情突然嚴肅得可怕呢,研二君。」

  「放女孩子鴿子是沒品的行為,要小心這種不守承諾的渣男哦。」

  「噗,渣男什麼的,研二君說得太嚴重啦,說不定是有什麼急事耽擱了呢。」她這樣說著,眨了眨眼睛,「研二君能陪我待一會兒嗎?稍微耽誤一下你打工的時間。」

  「榮幸之至。我的工作就是讓游客小姐開心。」他笑著回答,心裡想的是那人最好別來了,或者來了也能讓那人知難而退。

  以及,還有一句想問卻問不出口的話——小陣平知道這件事嗎?

  兩個人隨便在周圍逛了逛,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目光落處,便提議去坐旋轉木馬。

  「……都是小孩子在坐的樣子。」她有點猶豫。

  「沒關系的,小沙紀把自己當做小孩子就好。」

  「喂!」

  「我真的是這麼想的,有時候稍微把自己當作小孩子好了,任性一點也沒關系,我想就算是這樣的小沙紀,也一樣很可愛吧。」

  女孩怔了怔,像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見她胸前掛著相機,便轉而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要拍照嗎?免費的哦。」

  「咦——真的嘛?區區沙紀居然有這樣的榮幸能讓學校的王子大人幫忙免費拍照。」

  「因為是沙紀嘛,想拍多少都會幫你拍的啦。」

  他邊說邊接過相機,將鏡頭對准了她。

  看得出來她稍稍有點緊張,不過她這樣可愛的長相,搭配上身後明媚的陽光,和旋轉木馬的卡通玩偶,依然是一張很漂亮的照片。

  「打擾一下,可以請你幫我們拍張照嗎?」

  他轉過頭,是一對舉止親密的情侶游客,或者是夫妻。

  兩個人大概三十歲出頭的樣子,女人有著栗色的大卷發,身材氣質很出眾,因為戴著大墨鏡,看不清容貌,但是看臉型輪廓,有點熟悉,像是某個大明星。男人也十分英俊,嘴唇上方留在一撇優雅的胡髭,看起來很有涵養的樣子。

  「沒問題。」他笑著比了個OK的手勢,接過對方的相機。

  接過相機的時候,看到了對方手上的戒指,確定了兩人是夫妻。

  鏡頭中,男人手搭在女人的腰間,非常親密又甜蜜的氛圍,一齊擺出了笑臉。他按下快門抓住了這個瞬間。

  這對夫妻看起來對他的拍照技術很滿意,道謝後又提議道:「換我們幫你們拍吧?」

  不待沙紀有所反應,他便搶先應下了,並把相機遞了過去。

  夫妻其中的那名女子嘴角彎起,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興致勃勃接過了他手中的相機,提起鏡頭已經准備要拍。

  「你的女朋友很可愛哦……快點,你們兩個靠近一點吧!」

  聽到女子的話,沙紀試圖解釋:「啊、那個……我們其實不是……」

  「要按快門了哦!一——二——」

  沙紀只好稍微拉近了和他之間的距離。他抬手繞過她的身後,將手搭到了她的手臂上。

  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因為不確定,所以不敢用上力氣。

  ……她沒有推開他。

  穿著無袖的裙子,因此掌心觸碰到了她的皮膚。

  像是有些不自在,她輕輕顫動了一下。和他年少時荒唐的夢境裡一樣的反應。

  長久的觸碰帶來微微的汗意,一小塊觸碰的地方就像在發熱。

  他望著鏡頭,有點遺憾看不到此時她臉上的表情。不過等照片出來,也許就能看到她現在臉上浮現的、他鮮少看到的有點害羞的樣子了吧?

  哢擦——

  幫忙拍完照後,那對夫妻轉身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他調出剛剛拍下的照片,滿意地看到了他想看到的畫面,於是眼中浮現笑意:「這張拍得很棒哦,之後去洗出來吧~可愛的女朋友。」

  沙紀有些語塞,嘀咕著:「誰是你女朋友啊,明明有機會解釋的。」

  確實是這樣……但不想解釋。

  短暫的共同游玩的時光像是偷來的,還耍賴裝累騙到了膝枕。

  夕陽西下,柔和的霞光像流水一樣傾瀉在她身上。暖融融的碎芒在她的發梢處跳躍。

  夏天太燥熱了。好像彼此身上的熱氣隔著空氣傳遞了過來。耳朵有點發燙。

  明明是喧鬧的樂園,卻仿佛安靜得連麻雀的叫聲都消失了。心情躁動又平靜。矛盾不安,又莫名喜悅。

  突然覺得這一刻的時光在無限拉長。

  這樣近的距離,注視著彼此,只有跟她一起,兩個人。

  第一次有一種終於靠近了她的感覺。

  再遲鈍的人也該察覺到了吧,更何況她並不是多麼遲鈍的人。

  所以想讓這短暫的時間再長久一點,再多幾分鐘也好。

  可惜因為晚上還有另一份工作,沒有辦法送她回家。

  如往常般給她發信息,懷著忐忑的心情,卻收到了和往常一樣的回復,隔著冷冰冰的屏幕看不透她的想法,猜不到她的心情。

  洗出來的合照,沒有發給她,而是出於私心放在了錢包裡。

  疏忽大意的結果就是,某天去便利店買東西,不小心被另一位幼馴染看見了。

  不出意外看到了震驚又失落的神色。

  但出乎意料的是,長大了一點的小陣平,學會克制情緒了,竟然什麼也沒問。盡管露出了那種很想大聲質問的神色,還是忍住了。

  原諒他狡猾一次吧,有些事情,不是一根冰棒、一根香煙,不想讓步。

  可是,這個世界上就是存在即使不想讓步,也無可奈何的事情。

  在人生這趟短暫旅途的盡頭,眼前浮現的是生命中每一個重要之人的幻影。他看到了心中的少女正站在盛夏的陽光中,對他微笑。

  他的生命就像絢爛夏天裡的一場驟雨,短暫而無法停留。                           

作者有話要說:

  為防止甜齁了,發點刀子換換口味(喂)

  1、打醬油的夫妻倆是誰能猜出來吧。

  2、開頭關於喜歡這個話題的理解,是我自己的一些小想法,正好放在這裡聊一下水字數(喂)

  3、最後這段是原世界線的故事,松田以為他倆互相喜歡,導致後來無法開口告白。

  至於沙紀一直沒有接受的原因,其實前面第6章已經提到過了,除此之外,Hagi確實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她的理想型是溫柔穩重的男孩子,不過可愛一點的也行,畢竟是從小習慣了姐姐心態的人。

  4、有一段個人很喜歡的話,忘了從哪裡看到的,具體內容也記不太清楚了,只是大概記得一點,放在這裡分享:

  每到夏天,人們就會想起蟬鳴、燥熱、汗水、憂郁、甜蜜、痛苦、暴雨、曖昧、流動的樹影。這些詞彙,這樣的時節,常常使人迷亂,容易想起愛情。

  大學的時候看了《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搜影評的時候看到的這句話,感覺用來形容初戀再恰當不過了。


第11章 IF妄想番外:不能三

  設定:並沒有什麼設定,脫離實際滿足妄想的夢而已,巨大ooc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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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你們兩個到底是闖了什麼禍啊?周末還要來學校打掃游泳池和體育館,這麼大的工程量……果然是打架被老師抓到了吧?」

  盛夏的晴空藍得刺眼,鼻尖縈繞著被烈日蒸騰出的樹脂氣味。氣溫創了連日來的新高,抽干的泳池裡兩個竹馬少年正汗流浹背地擦著瓷磚。

  耳畔傳來男孩子的細微喘氣聲。身旁的卷毛少年隨手抓起襯衫下擺,擦掉流到下巴的汗,不小心露出的腹部輪廓讓我不自在地偏開視線。

  只聽萩原嘆了口氣:「是啊,不太走運……最關鍵是小陣平情緒上頭,不小心把來拉架的井上老師的假發打飛了。」

  「……難怪。」想像了一下畫面,差點被逗笑出來,出於良心忍住了。

  「嘁,明明是地中海太小心眼了。」卷毛少年表情不滿地拖著地,好像泳池底部的地板是看不爽的敵人一樣。

  給老師起外號還當面叫出來這麼沒大沒小的事情,也就松田陣平做得出來。

  我拿出剛剛從自動販賣機買到的冰汽水,猛地貼到他臉上。

  聽到少年發出突然被冰到的吸氣聲,收到了沒什麼殺傷力的瞪視,忍不住笑了起來:「喏,慰問品。」

  另一瓶給了萩原,收到了真心實意的道謝:「真是得救了啊,這種天氣來幫忙的小沙紀果然是天使吧。」

  他肩上搭著毛巾,發尾微微沾濕,擰開手中飲料的瓶蓋,仰頭灌了下去。

  有些豪邁的動作。

  喉結滾動著。應該是很渴吧。

  不知為何,看著他喝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我轉過頭拿起拖把,准備開始干活。

  「我們分工一下吧,這樣效率會高一點。唔,我負責這塊區域好了……啊!」

  泳池雖然抽干了,但底部依然殘留著一些水漬,我走出兩步不防腳下一滑,往後倒去。

  下一秒,有人拉住了我的手臂,穩穩接住了我。

  「你是笨蛋嗎?這都能摔倒。」松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

  「沒注意地上有水啦。」

  我下意識側過臉反駁,才發現兩個人臉好近。視野裡是他被微微泛紅的俊俏面容,一雙明亮如寶石的眼瞳倒映出我的臉。

  感到他扶著我的手臂緊了緊,見我站穩之後,他卻沒有馬上松手。

  「小沙紀沒事吧?」

  另一道聲音從身側傳來,充滿關切。

  是萩原。

  「……我沒事!」

  我連忙直起身,脫離了身後那個近似擁抱的攙扶,臉頰有些發熱。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被萩原撞見自己和松田舉止親近的樣子有一點尷尬和負罪感。

  然後三個人陷入了莫名的沉默氣氛。

  悶頭干活的結果就是——很快打掃完了泳池。

  不過,在最後一步重新給泳池放水的時候,似乎出現了某種故障,開關打開後噴頭並沒有出水。

  「不是水管的問題。」萩原快速檢查了一下,和松田對了一下眼神。

  ——我的兩個竹馬之間有著超乎尋常的信賴和默契,用眼神就能互相交流,簡直和親兄弟沒什麼兩樣。

  在我來之前,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兩個人就已經是好朋友了,他們一起在汽修廠玩耍,研究車零部件的構造和拼裝,萩原比任何人都了解松田,總能看穿松田的心思。松田也很重視萩原,十幾年如一日地信賴萩原。

  有時候過於羨慕這樣的關系,我甚至都會有點吃醋。

  不過大多數時間我都能和他們融洽地共處在同一片空間裡。

  高中三年都很巧地分在同一個班,三年級的這個學期,他倆甚至正好就坐在我後面。

  一個雖然調皮搗蛋但關鍵時候很靠得住,會保護我,痛打意圖欺負我的不良,幫我出氣。

  一個溫柔帥氣又浪漫,會在我考試沒發揮好心情低落時,給我講有趣的故事哄我開心。

  三個人在一起的日子鬧騰又充滿快樂。

  閑話暫擱。

  此時此刻,我用一種不知道是該吐槽還是敬佩的眼神,看著松田·未來的拆彈大師·電器修理小能手·陣平,像哆啦A夢掏口袋一樣從隨身包裡拿出了工具箱,開始拆卸噴頭。

  兩個竹馬像偵探破案一樣交流著發生故障的原因,松田一邊說著,一邊嫻熟地操作,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操縱著螺絲刀,手穩得很。

  不出幾分鐘,噴頭就被修好了。

  「真厲害啊,不愧是陣平。」我由衷地鼓了鼓掌。

  不記得是在哪裡看到的話:認真的男人最帥。每當看到他自信又專注地做著喜歡的事物,就會覺得這個少年在閃閃發光。

  明明平時咋咋呼呼的,脾氣也很燥的樣子,偏偏這種時候眼神無比沉靜,不緊不慢。僅僅是盤腿坐在那裡,就帥氣得讓我移不開眼。

  面對我崇拜的眼神,松田忍不住提起嘴角,得意地哼了兩聲。

  結果下一刻,噴頭修好後噴出來的水直接澆在了他頭上,蓬松的卷毛都耷拉了下來。

  「啊,萩你這家伙!」

  「哈哈哈哈」

  松田以牙還牙地拿著另一個噴頭淋了回去,結果淋到了我身上,我氣得把萩原手裡的噴頭搶過來報復了回去。

  ……總之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言不合就演變成了打水仗。

  而且玩得挺上頭,等休戰了才發現三個人渾身都濕透的。

  我氣喘吁吁坐在池邊,看到身旁兩個少年的白色制服襯衫濕漉漉貼著皮膚,勾勒出年輕挺拔的身形,有水珠順著少年的下巴和脖頸滑落。

  夏日的陽光仿佛閃耀著粼粼的光澤,籠罩著兩個男孩的面容。這些光澤太過夢幻耀眼,照亮了我朦朧又青澀的少女情懷。

  空氣又一次安靜下來。

  我看到兩個竹馬望過來的眼神,突然意識到濕掉的制服襯衫恐怕透出了內衣的輪廓,趕緊轉過身去,臉頰滾燙起來。

  「那個,誰的外套借我一下?」

  話音剛落,已經有外套披了上來。

  萩原繞到我面前,幫我攏了攏衣襟,低聲說道:「抱歉,是我太亂來了,小沙紀要是著涼感冒我只能跪下來謝罪了。」

  我被逗笑了:「跪下謝罪也太誇張啦……唔,真要感冒了的話,就罰你……來照顧我直到好起來。」

  「嗚哇,這根本不是懲罰吧,是求之不得的獎勵才對。」

  我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就聽到身後傳來松田不滿的嘀咕,「萩這家伙盡會說好聽的話……可惡,外套落在教室裡了……」

  渾身濕透的狀態沒辦法繼續打掃體育館,於是我們三個人打算去更衣室換上運動服再去。

  天色漸晚,暑氣未消,窗外蟬鳴喧鬧。

  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自己,發現兩個竹馬竟然還沒出來,於是敲了敲男子更衣室的門。

  本來只是提醒一下他們快點,沒想到門竟然開了。

  來開門的是萩原,他衣服已經換好了,但頭發還是濕漉漉的,淡淡的水汽撲面而來。

  像是有點嫌煩,他終於放棄了發型,把劉海撥到一邊去了,但這樣其實並不影響那張臉的俊秀,反而顯得十分慵懶隨性,生活氣息濃郁。

  ——若是這個場面被學校裡那些喜歡他的迷妹們看到,輕度引發尖叫,重度可能造成失血昏迷吧?

  萩原解釋了一下為什麼他們會比我還慢。

  「小陣平的衣服不見了。」

  「?」

  這個答案太過出乎意料,我沉默了一下,提出猜測:「……難道是有人惡作劇?總不能是被貓叼走的。」

  萩原被我後半句逗笑了。「小陣平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們在推理凶手是誰。搞不好是之前被揍過後心懷不滿的家伙。」他伸手接過我還給他的制服外套,轉身走回室內。

  我站在門口,看到某個倒霉的卷毛少年正背對著我,盯著衣櫃像是在思考什麼。他赤著上身,背部流暢的骨骼和肌肉形成漂亮的弧度。

  啊……腰好細。

  大腦慢了半拍才湧上害羞的情緒。我偏開視線,輕咳一聲,提議道:「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先和研二君去打掃體育館吧?」

  「不行。」松田轉過身,一臉不爽的表情。

  「誒,可是……」

  「反正不准和萩單獨相處!」

  凶巴巴的威脅裡帶著醋意。我一時竟分不清他在吃誰的醋。

  誰知一旁的萩原聽到這話,也跟著說道:「那公平起見,小沙紀也不能跟小陣平單獨相處哦。」

  兩個人眼神犀利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我有些無語,心情既甜蜜又十分復雜:「……那總不能以後做什麼事都三個人一起吧。」

  「為什麼不能?」

  「那就三個人一起好了。」

  異口同聲的回答。

  「……」行吧。

  看來問題只能暫時擱置了。

  可是難道以後談戀愛結婚也要三個人嗎?啊這……也太奇怪了吧!

  我想起之前好友晴香曾經問過我,假如要找男朋友的話會選誰,我猶豫了很久回答了不知道。

  這是我最誠實的感受。感覺和兩個竹馬其中誰在一起都會有負罪感。所以只能維持現狀了。

  閑話暫擱。

  松田說已經根據線索大概推測出「嫌疑犯」了,但現在周末放假大家都不在學校,衣服的事情只能明天上學再去追究了。所以最後他只能穿回之前那身短袖制服。

  幸好這個天比較干燥酷熱,晾了一會兒後衣服已經半干了。

  可我還是有點擔心他會感冒。面對我的擔心,這個不解風情的笨蛋竟然吐槽我像個操心的歐巴桑,氣得我狠狠揪了他的臉。

  體育館因為經常打掃並不算髒,只是有一些散落的體育器材需要重新歸類搬回倉庫。

  我一邊把地上的排球撿回球框裡,一邊閑聊:「說起來,告示欄上貼的海報,夏季試膽大會要到了,在招募扮鬼的演員誒,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小沙紀想參加嗎?」

  「晴香想拉著我一起報名,研二君覺得我去扮演個裂口女怎麼樣?」

  「聽起來很有趣誒,那我也報名參加好了。」

  「那今年的試膽大會要爆火了,研二君要是扮鬼的話,女孩子肯定不會嚇到的,而是會想著要和英俊的鬼先生來一場夏夜約會吧。」

  「哈哈哈我很期待和小沙紀來一場清涼的夏夜約會。」

  聽到這裡的卷毛少年放下手裡的球框,舉著手大聲插嘴道:「我也要參加!」

  ……好幼稚哦。

  但是很可愛。

  夏日的天氣太過變化無常,明明剛剛還是艷陽高照,不一會兒天就陰沉了。

  我收拾完所有的器材,感覺光線變暗了,看向窗外,發現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已經覆蓋了頭頂。

  「啊,似乎要下雨了。」萩原也看向窗外。

  「……天氣預報並沒有說要下雨,我沒有帶傘哦。」准備完全的人偶爾也會有失策的時候。說起來今天的經歷還真是一波三折啊。

  這句話剛說完,淅淅瀝瀝的雨就落了下來。水泥地上濺起透明的水花,一圈一圈的紋路明明滅滅地閃爍。

  一開始是小雨,但轉眼間雨就變大起來,隨著雷聲傾盆而下。

  「應該是驟雨,很快就會停,等停了再走吧。」

  「只能這樣了。」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過身,看到松田這家伙竟然已經雙手抱著頭躺平在墊子上了。

  等等,墊子不是都已經收起來了嗎?他又拿出來了?

  面對我無語的表情,他懶洋洋地說道:「反正都要等雨停,還不如午睡一會兒。」

  ……好像也有道理。

  我:「……你過去一點。」

  松田睜開眼,看了我一眼,哼笑了一聲,往旁邊挪了挪。我在他左邊躺了下去。

  干活這麼久也確實累了,這麼一躺下,感覺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望著體育館的天花板,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剛准備閉上眼睛,另外一邊也擠過來一個人。(……)

  一個墊子上躺兩個人已經很夠了,居然又來一個。「喂,你們兩個家伙……」松田無語。

  對此,萩原的解釋是懶得再去拿一個墊子過來了,而我也犯懶不想動彈。

  結果就這麼擠著了,誰也沒睡著。

  雨水打在玻璃窗和樹葉上,發出喧鬧的聲響,體育館內卻安靜得只剩下呼吸聲。

  驟雨帶來的涼意讓暑氣消散了些許,但我還是覺得擠在一起有點熱。尤其身旁還是兩個火氣很旺的年輕男孩子。

  後知後覺這樣的距離太近了,不太妥當。

  正在我動了動身體,思考著要不要坐起身離開時,手背傳來輕微的、試探性的觸碰。我下意識縮了縮。

  結果對方像是生氣了一樣緊追上來,緊緊牽住了我的右手。發燙的手心貼在我的手背上,整個包裹住我的手。

  而與此同時,左手也被牽住了,而且是……十指相扣。

  這兩個家伙!

  胸腔裡是砰砰跳動的心髒,呼吸遲鈍,大腦一片空白。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想看我就寫了但是我寫不下去了嗚嗚嗚後面你們自己腦補吧


第12章 那之後的時光

  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是怎樣的感受呢?

  好友晴香曾經對我表示過羨慕。

  畢竟年輕男孩大多不定性,尤其是躁動的青春期,不成熟的心智,不成熟的處理方式。

  要麼不能很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要麼不能真心實意地體貼女朋友,要麼不能勇敢地承擔責任……當然這些問題全都具備的人也不少。

  因為荷爾蒙的吸引而衝動地在一起,磨合時漸漸發現對方的缺點,以及戀愛相處時的各種麻煩,矛盾若不能處理好,那麼喜新厭舊和移情別戀就是常態了。

  「但如果兩個人是青梅竹馬的話,就另當別論了啊。」她這樣得出結論。

  「誒,為什麼呢?」

  「你們都磨合了十幾年,完全就是老夫老妻了啊,這樣就避免了磨合期的矛盾衝突,感情就會很穩定……互相非常了解對方就很有安全感啊。對了,甚至連父母那關也直接過了呢。」

  這麼說來也沒錯。

  松田陣平這個人有什麼優點,什麼缺點,什麼習慣,我早就一清二楚了。

  當初答應和他在一起時,說實話,我是單純以一個青梅竹馬的心態來思考的,並沒有作為戀人的自覺。

  大腦裡的想法是,反正都已經當了十年的鄰居和同學了,關於未來的預知讓我很害怕失去他。而且根據夢境裡的經歷,我和這家伙可是什麼都做過,完全可以當戀人,並沒有什麼違和感……那就繼續在一起好了,換個名頭而已嘛。

  之後才漸漸意識到,戀人和青梅竹馬是不一樣的。但兩者身份可以疊加。這樣就比普通的青梅竹馬更加甜蜜和親近,比普通戀人更加彼此信賴。

  既然是戀人,那就要認真投入這段新的關系。

  在我看來,年少時產生的戀情是最純粹真摯的,要像呵護一株嫩芽一樣小心。就算不一定能走到最後,也要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動心。

  不過在一起後,進展意外地順利就是了。

  盡管會經常吵架,但莫名其妙越吵感情越好。在松田面前我根本端不住成熟穩重的架子,會不自覺幼稚得可怕。

  對此,萩原的評價是:「小沙紀這個樣子果然也很可愛啊。」只是他的語氣莫名帶著些遺憾,眼神也讓我不敢細想。

  高中的最後一個學年,課業壓力大了很多。班裡氣氛緊張,每個人都有自己關於未來出路的想法,都在朝著各自的目標奮鬥。

  我打算和夢境中一樣選擇法學作為大學專業,為了能順利考上全日本最好的大學,我忙得夠嗆,幾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復習考試上了。

  我的兩個竹馬也很忙,他們兩個選擇的專業方向都是工學,因此經常在一塊兒討論功課。

  三個人的充實和認真互相感染著,不留神時間就一天一天過去了。

  雖然中途考試測驗的成績時有波動,但最後大學的入學試驗大家都順利通過了。

  畢業式那天,和朝夕相處的同學們道別,大家互相擁抱合影,向給予自己幫助的老師們道謝。

  人生充滿了分別。從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意識到,我即將離開這裡,離開這座學校,離開陪伴我三年的一草一木。

  「沙紀醬,到了大學也要保持聯系啊!要和松田君順順利利地戀愛結婚,要交更多的好朋友,要賺很多錢嗚嗚嗚……」

  「晴香你也是!就算上了大學也要記得約我見面嗚嗚……」

  本以為性格冷靜如我並不會那麼多愁善感,結果和朋友們合影時還是忍不住哭了。

  淚眼迷蒙中聽到有熟悉的聲音叫我名字。

  我轉過身,青梅竹馬的戀人正站在我身邊。

  他穿著高中制服,就和三年前我們一起進校門時一模一樣。不,他長高了些,眉眼褪去了些許稚嫩,看起來英氣逼人。

  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看見他穿高中制服了吧。大學沒有制服了,不過等以後上了警校會有帥氣的警察制服。

  日光從櫻花樹的縫隙中穿出,灑在他身上,將他的面容暈染得明亮閃光。我揉了揉眼睛,對上他震驚的表情。

  「不至於吧,畢業而已,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干嘛哭成這樣啊——」他有些無語地抬手抹掉了我的眼淚,然後別別扭扭地把什麼東西塞進了我手裡。

  這個形狀……

  紐扣?

  啊,是傳說中靠近心髒的第二顆紐扣吧。

  我恍然大悟。

  面前這雙盛滿了關心的眼眸中倒映著我泛紅的臉。我心想,談戀愛也沒辦法拯救這家伙堪憂的情商了,連說句好聽的話安慰人都不會,連送紐扣也不講幾句情話。

  ……算了,我已經習慣了。

  「研二君呢?」

  「萩那家伙正在被女生大軍圍堵,估計正躲在哪裡換衣服吧。」他露出了見怪不怪的表情。

  我看著他這副和往常沒什麼不同的孩子氣表情,忽然破涕為笑。「……陣平果然是笨蛋呢。」

  「喂,又哭又笑的,到底誰是笨蛋啊!」

  於是新一輪關於誰是笨蛋的吵架拉開帷幕。

  晴香在旁邊圍觀露出了豆豆眼。

  補充一句,後來洗照片的時候,我才發現她用相機抓拍了一張我們倆吵架的照片。

  櫻花樹下少年少女互相鼓著臉不服氣的表情,我覺得還挺有趣的,就洗出來放進了相冊。

  離開校園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夕陽沉入天際盡頭,校園裡的房屋和走廊被染成明艷的橙紅色。

  和同學們分別後,我和松田走回家,最後一次一起放學回家,氣氛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走了三年的路,早上晚上都要走一遍,再平常不過的路,忽然變得如此美麗。

  我們牽著手,聊這一天下來班裡同學的各種表現,聊社團裡的後輩們,聊未來的規劃,聊晚上打算吃什麼。

  長長的路,上坡,下坡,路過的商店,以及被夕陽染紅的櫻花樹。

  早春時節,道路旁的櫻花樹盛開了滿枝花簇,花瓣被風吹落在路面和他的頭發上。

  恍惚間我想起小時候的我也是這樣和竹馬少年背著雙肩包,走過彎彎繞繞的馬路。

  一晃竟然十一年過去了。

  「吶,陣平。」

  「嗯?」

  「大學隔得有點遠……要不要干脆一起租房子?」

  ——於是就這麼決定同居了。

  雖然離別的情緒上頭讓我一時衝動提出了這個建議,但細想起來似乎也並沒有什麼不好。

  上了不同的大學之後,日程變得不一樣,若是不住在一起,就沒有辦法經常見面了。

  雖然線上聯系可以用手機,但彼此學業繁忙,加上要打工,在大學也會認識新的朋友新的圈子……說實話,我沒有自信能維持好戀愛關系。

  而且我從小就和他生活在一起,幾乎天天見面,一下子分開的話,我大概會很寂寞吧。——介於這個理由說出來會很不好意思,我就沒告訴他。

  「誒,這個還蠻可愛的,而且好軟哦,可以放在沙發上。」

  「哪裡可愛了,這個抱枕上的表情明明就是在鄙視吧?」

  「明明就很可愛……啊,就跟你現在的表情一模一樣。」

  「……」抬手。

  「啊啊住手啦笨蛋!發型都被你弄亂了!」

  時間是四月的一個周末,我們兩個正在商場采購新的生活用品。

  我做事一向都比較有計劃性,要買哪些東西早早地記錄了下來,然後到了商場一件一件放進購物車裡。

  某人走在我身邊,推著購物車自覺充當工具人。盡管自帶不好惹的氣場,但還是會吸引路過的女孩子的目光。

  揉亂了我的頭發之後,他提著嘴角笑了。

  該怎麼形容他的笑容呢?有點漫不經心的痞氣,又有點得意,還有點甜……可愛得讓人心慌。

  這兩天他常常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還特別喜歡偷襲。在我收拾衣服的時候,做飯的時候,突然把我抱起來,或者撓我癢癢,各種給我搗亂……簡直煩人。

  但我根本氣不起來,誰叫他這麼可愛呢?

  ——有這種想法的我果然是病入膏肓沒救了吧。

  一起在商場買東西,走走停停,商量著物品的質量或價格。明明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卻讓我感受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溫暖和幸福。

  從前的我幻想過自己的理想型,卻沒有想過理想中的戀愛是怎樣的。

  現在想來,只要兩個人能互相感覺到彼此是人生中不可替代的人,相信以後無論經歷什麼也不會分開,未來會有漫漫長路一起走,可以放心地說出心裡話,可以一起做很多事,這樣就是我理想中的戀愛了吧。

  回到家之後,我們一起把買來的東西都歸類整理好。

  這裡雖然是租的房子,面積也不大,卻是我們一起布置的。隨處可見非常俗套的情侶杯,情侶毛巾之類的東西。不過兩個人雜物太多了,還沒有完全收拾好。

  收拾東西的時候我無意中翻到了小時候的相冊,頓時起了興致,坐下來開始翻看。

  松田也好奇地從身後湊了過來,下巴擱在我肩上。

  第一頁是我在長野的時候小學入學式那天在校門口拍的。照片上的我還留著長頭發,扎著馬尾辮,穿著嶄新的制服,眼睛笑得彎彎,燦爛又純真。

  旁邊還站了一個扎著雙馬尾麻花辮的小女孩。

  我怔了一下,想了半天已經記不起來小女孩叫什麼名字了。就記得應該是幼稚園一起升上小學的同學,只是並沒有分在一個班,後來一年級的時候就聽說是生病去世了……

  「……把頭發留長吧。」

  某人忽然開口,打斷了我的思緒。

  「?」

  我側過臉,看到他正盯著我的照片,神色有點別扭的樣子。

  嘖,說話這麼拽是向女朋友提出請求的態度嘛?而且這家伙,該不會是……喜歡我以前的發型吧?

  ……啊,難怪小學的時候老是拽我頭發!

  我有些無語地戳了一下他的臉。

  接下來還有一些春游的合照,有一張我拉著一個長相清秀的小男孩的手,笑容又軟萌又害羞的樣子……小時候的我原來還露出過這種表情啊。

  「這家伙是誰啊?」松田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小男孩的臉上,語氣非常不客氣。

  我干笑了兩聲,非常有求生欲地說道:「不記得了。」

  「是嘛?」盯。

  「對啊,這都過去十幾年了,早就失去聯系了。」我嘆了口氣,「日本還是很大的,說不定一輩子都不會見到了。就算真的遇到了,也認不出來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警校篇


第13章 警校日常(一)

  在宿舍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我頗為困難地睜開眼睛,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半夜2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坐起身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率先傳來的是忍疼的吸氣聲。我一下子就清醒了,坐起身開始換衣服。

  「陣平你該不會大晚上約架去了吧?」

  作為相處了十幾年的青梅竹馬,一秒鐘不到的時間我就能猜到前因後果。畢竟這家伙以前不是沒干過這種事。

  面對我的質問,這位半夜打電話吵醒我的笨蛋男友心虛地默認了。

  「那個金毛混蛋……」

  聽這罵罵咧咧的語氣,我都能想像到他齜牙咧嘴的表情。

  金毛混蛋……?

  我在大腦裡快速梳理了一下信息。

  我們這一屆的學生代表貌似就是金發。入學式的時候雖然距離有點遠,但奈何對方的發色太顯眼了,想不記住都難。

  而且今天白天正好聽到同班的桐原聊八卦,據說那位學生代表確實是個長得像外國人的金發大帥哥。

  不過已經有男朋友的我更關注的是對方的入學成績——男警那邊遙遙領先的第一,所有科目全A,天才中的天才。

  而我作為一個從高中二年級開始就為當警察做准備的努力型優等生,入學綜合成績雖然是女警這邊的第一,但面試成績偏高了,且有好幾門單項都沒有拿到A。這讓我對這位傳聞中的學生代表佩服得五體投地。

  松田這小子,是把那位天才學生代表半夜約出來干了一架嗎?

  剛入學不久就挑了個硬茬子挑釁……怎麼說呢,確實這家伙干得出來的事。

  聽電話裡的聲音他似乎傷得不輕。於是我隨便穿了件T恤和運動褲就衝下樓。

  「你待在宿舍別動,我去醫務室拿個急救箱,馬上就過來。」

  ——之所以會發生以上情景說來話長。

  大學畢業後,我沒有繼續深造下去,而是和松田、萩原一起投考了公務員。

  在警校畢業的前輩千速姐的經驗指導下,三人順利錄取,之後就開始在日本警視廳警察學校接受崗前培訓。

  警察學校是封閉式管理的學校,在校學生有兩千人之多,但條件還不錯,給每位學生都提供了單間住宿。

  雖說是崗前培訓,但科目很多,包括合氣道、逮捕術、射擊之類的,要求也很嚴格,最後還要考試。考試合格後,我們才能正式成為警察。

  入學以來每天晨練的內容都是跑步,據說是為了鍛煉成為警察必須具備的耐力。

  我很清楚體力的重要性,再加上新生要舉行「團結馬拉松比賽」,為了取得好名次,我在課外時間也會進行跑步訓練。

  這讓我的體力和耐力在飛速進步。但相對應的,每天都累得要死,我放在別的事情的時間精力就少了很多。

  比如戀愛。

  雖然都在警校,但男女警察課程內容不一樣,上課是分開的,我和松田見面機會並不多。

  不過都在一起五六年了,大學的時候還同居了四年,早就過了熱戀期,也無所謂這一時半會兒的分開。

  松田的目標自然是去爆/炸物處理小組,而我的志願自然是去做刑警。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真正的目標是改變青梅竹馬英年早逝的命運。在悲劇發生之前逮捕那兩個炸/彈犯是我認為最方便最直接的途徑。

  松田很好奇我要去當警察的緣由,我自然不能說實話,就用和萩原差不多的理由搪塞了過去。

  目前為止都一切順利,我入學了警校,和兩個竹馬一屆,也在班裡結交了幾個聊得來的朋友。

  順便補充一句,為了在警校方便訓練,我把留長到可以扎馬尾的頭發又剪短了,松田對此有點怨念,我只好哄他說以後畢業了再留長。

  閑話暫擱。

  這個點走廊上早就熄燈了,光線有些昏暗,我跑得急,結果在醫務室門口差點撞到人。

  「抱歉,你沒事吧?」頭頂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

  我扶著牆壁站穩身體,抬起頭循聲望去。

  面前站著一位外貌和聲音非常匹配的男孩子。

  他跟我一樣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手裡拎著醫藥箱。

  面容清秀柔和,是典型的日系美少年長相,留著非常清爽的黑色短發,氣質穩重又內斂。

  而最吸引人的莫過於那一雙漂亮的眼睛。眼尾上挑,清澈的藍色眼瞳,像貓咪一樣。

  他正在打量我,目光帶著詢問和關心,似是在確認我有沒有受傷或者哪裡不舒服。

  我驚訝地看著他。

  至於驚訝的原因——眼前的男生,雖然不是什麼頂級的大帥哥,但卻異常符合我的審美,外貌氣質聲音在我這裡簡直全部可以打滿分,完完全全就是我曾經少女時代的理想型。

  不過……這個長相,這雙眼睛,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我沒事。」

  男生見我確實沒什麼問題後,松了口氣,歉意一笑後衝著我點頭道別,便拎著醫藥箱匆匆離開了。

  這一連串溫柔又禮貌的舉動,讓我一下子就心生好感。

  進醫務室之前,我出於自己也不明白的某種玄妙感覺,又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正在這時,十分恰巧的是,對方也莫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

  對視的一剎那,能看清彼此眼中的驚訝。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只是友好地笑了笑,便轉回頭去,消失在我的視線裡了。

  很著急的樣子呢,而我心裡也正在擔心著受傷的戀人,若不然倒是想認識一下……這個念頭在心裡一閃而過。

  我在醫務室拿上備用的急救箱,就一路跑到了松田的宿舍。

  一開門就被他的慘狀嚇了一跳。

  眼窩、臉頰和嘴角都有淤青和擦傷,嘴角還滲出血來了……嗚哇,一張帥臉差點毀容。

  我趕緊按著他檢查了一下,發現只是看著慘,其實都是皮肉傷,稍稍松了口氣。

  「我說你都多久沒有被打這麼慘過了,看來那位降谷君身手很厲害嘛。」

  嘴上這麼吐槽,其實很心疼。我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沿著傷口邊緣由裡向外擦。從小到大幫他處理多了,我手很穩,只要他不亂動,就絕對不會碰到傷口裡面。

  「啰嗦,不過是手下敗將而已……嘶——輕一點輕一點啊!」他擰著眉,神色暴躁,一看就很不樂意聽我誇那位降谷君。只是眼睛裡水汪汪的泛著生理淚花,直接讓這份殺氣打了個對折,從豹子變成了小貓。

  手下敗將?這麼慘的樣子……我有點懷疑真實性。

  搞不好是不分勝負,甚至略輸一籌都有可能。不過他都這麼慘了,就不惹他炸毛了吧。出於良心我沒有繼續問下去。

  「處理好啦。牙我就沒辦法了,只能你自己申請出校找牙醫解決了。」

  一般聰明的男孩小時候都很頑皮,松田就是個典型,還很要強不服輸,打起架來凶猛得很,從前上學的時候就經常把自己打缺牙,所以家附近診所的牙醫很熟悉他,每次見到他都會調侃幾句。

  處理完畢後,我一邊收拾急救箱,一邊問道:「所以那位降谷君是哪裡讓你不爽了?」

  「那小子對警察一副盲目憧憬的樣子,看著就來氣。」

  松田冷哼一聲,雙手撐著床沿,滿眼不高興的樣子。

  手不自覺頓了頓,心情有些復雜起來。

  我一直很清楚他因為他父親那件事看不起警察,覺得警察都是沒用的廢物。

  但偏偏我父親就是警察,而且是很好的警察,一生忠於職守,也沒辦錯過案子。而我對警察這份職業的憧憬,不僅來源於父親,也來源於……他自己。

  17歲那年的夢裡,那個為了救更多民眾從容赴死的松田陣平,讓我直到今天都感到傾慕和悲傷。

  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個夢了,有些細節也記不清了,但關於竹馬的關鍵信息我早就全都記錄了下來,因此我很明白他會在這裡遇見志同道合的摯友,解開自己的心結。說不定這位降谷君就是其中之一呢。

  想到這裡,我心神松懈下來,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別生氣啦,快點睡覺。我也要回去了,明天早上還要晨跑訓練呢。」

  見他要起身送我回去的樣子,我趕緊說道:「不用啦,受傷的人還是乖乖躺好吧。」

  我便伸手把他摁倒在床上,蓋上被子,順便避開他臉上的創可貼和紗布親了一下他的額頭。整套動作非常連貫,一氣呵成。

  被當做小孩子哄的松田雖然一臉無語加不爽,「小題大做,又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嘴上這麼嘀咕著,眼神裡卻無意識流露出幾分放松和依賴,看得我心裡軟軟的,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頭發。

  「哦對了,你認不認識……」我想起那個在醫務室門口意外碰見的男生,總覺得以前就認識似的,有點在意,但想了想這家伙的醋勁,莫名心虛,又打消了詢問的念頭。

  「什麼?」

  「沒什麼,晚安。」我微笑著揮了揮手,拎著急救箱關上門。

  ****************************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訓練和學習。

  一直到中午吃飯時間,我才有空關心受傷狀態的男朋友。

  因為和教官多請教了一些關於偵查方面的問題,稍微晚了一點趕到食堂。

  一進門就看到桐原她們幾個正端著餐盤圍著萩原,笑嘻嘻地問他能不能一起吃飯。萩原也笑嘻嘻地回答當然可以。

  「……」真是熟悉的場面啊。

  怎麼說呢,常規操作,見怪不怪了。

  這時,萩原眼尖地注意到了我,招了招手:「喲,小沙紀也來啦。」

  大概是萩原熟稔的態度太明顯,女生們頓時對我投來好奇的目光。

  旁邊的松田跟著看過來。他手裡端著盤子正在干飯,腮幫子微微鼓起,嘴邊還沾著飯粒。

  ……好好的一個大帥哥,就這麼不注意形像。

  不過還挺率真可愛的就是了。

  而且明明桌上坐了好幾個可愛的女孩子,這人就只顧著埋頭干飯……不得不說,這就是為什麼他長這麼帥我卻一直都很放心的原因。

  此時此刻,看他吃這麼香,我突然也感覺有點餓了。

  打完飯過來在他旁邊坐下,我先觀察了一下他臉上的傷處。包扎好的地方並沒有滲血,看起來恢復良好的樣子。

  我放心地開始吃飯,順便隨口應付了一下幾個好奇的女同學。

  「誒誒,居然是青梅竹馬嗎?好羨慕啊——」

  「對啊,沒想到柴田你竟然有青梅竹馬,而且還是萩原。」

  「一起長大,然後又一起當警察嗎?真好啊……」

  女生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萩原已經吃完了飯,手托著腮,笑眯眯地開始給她們講故事……當然是經過加工改編的。

  我耳朵裡聽著他把話題從青梅竹馬十分自然地轉移到自己以前上學時期的「豐功偉績」上,引起女生們連綿不絕的誇贊,默默地低頭吃飯,心裡感嘆不愧是研二君啊。

  正在這時,「啪」的一聲,對面放下一個餐盤。

  一個金色短發、深色皮膚的男人坐了下來。

  此人並沒注意到我,一落座就看向松田,開始刺探松田關於警察的看法。松田停下扒飯的手,一臉不爽地瞪過去。

  啊……莫非這就是傳說中和松田半夜干架的天才學生代表降谷君!

  我頓時精神一振,抬起頭仔細打量了他一番。

  臉上的傷慘烈得和松田有的一比。不過能看出來本身顏值非常高,確實是個大帥哥呢,還是濃顏混血型的。

  我又回想起凌晨在醫務室門口撞見的男生,看上去並沒有哪裡不舒服的樣子,但那個點去拿醫藥箱……合理推測是做了跟我一樣的事情。

  也就是說,那個男生和眼前的這位降谷君應該是認識的,而且關系不錯……

  走神的片刻,耳邊傳來松田一句斬釘截鐵的宣言:「警察都是一群王八蛋!」

  「……」

  雖然理解他心裡對警察有怨念,但聽到這話還是覺得好笑又有點生氣。

  我瞥了他一眼,丟下一句「我吃完了,先走啦」,就端起餐盤施施然離開了座位。                           

作者有話要說:

  松田沒有認出來Hiro啦,畢竟又不認識,只是四年前看了一眼照片,而且還是小學一年級的照片。

  一個人22歲和7歲的模樣變化是很大的,不太可能一下子認出來的,頂多會覺得面善。

  再加上Hiro被東京的親戚收養長大,在班裡自我介紹的時候,也不會專門說明自己小時候在長野待過。

  不過遲早會知道的(笑)

  以及,沙紀吃飯時坐的位置是在萩原和松田之間,零還不知道她是松田的女朋友,以為是圍著萩原的女生之一,但下章他就會知道了(笑)


第14章 警校日常(二)

  「我吃完了,先走啦。」

  吃飯吃到一半,忽然聽到身旁的女友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不禁詫異地望過去,卻只看到一個穿著警服的、英姿颯颯又冷酷無情的背影。

  ——女友直接端著盤子走了。

  明明還沒吃完吧,怎麼突然就走了?

  而且這語氣……怎麼聽上去像是有點生氣了的樣子?

  她是個很溫柔的女孩子。雖然經常跟他吵吵鬧鬧的樣子,但大多數情況都是鬧著玩的,或許可以稱之為兩個人之間的情趣。

  萩那家伙曾用羨慕嫉妒恨的語氣說過:「唉,也就是小沙紀能有這麼好的脾氣,小陣平不過是占了青梅竹馬的優勢,要是換成別的女生,你早就沒戲了。」

  其實並不是完全沒有自知之明。

  兩個人的相處中,沙紀確實是更加包容的那個,有時候對他好得過分,都能算得上是縱容了。

  然而此時此刻這種情況有點不一樣,是少見的真的不高興了——好歹在一起這麼多年,再遲鈍也對彼此已經十分了解,這點程度還是能感覺到的。

  為什麼?他沒做什麼得罪她的事情……吧?

  因為前科太多,想到這裡,突然自己也不確定了起來。

  條件反射性地從頭反省了一遍。

  難道是半夜兩點給她打電話,吵到她睡覺了?

  ……應該不是吧,畢竟馬上就一臉擔心地趕過來幫他包扎了,直到說了晚安離開都並沒有任何生氣的跡像。

  早晨和上午都各自訓練上課,壓根沒碰見過,不存在惹怒她的時機。

  所以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作為一個不懂女生小心思,不擅長體貼女孩子,經常會說出氣人的話且沒有自覺,被人吐槽情商負數的笨蛋系帥哥,松田陣平一時陷入了迷惑。

  那麼答案果然就是——

  對面的金毛混蛋吧!

  從這個人坐下開始,沙紀就有點不對勁了。

  「……?」收到突如其來充滿殺氣的瞪視,降谷零有點莫名其妙。

  松田看起來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事實上,他也確實沒有多余的時間解釋。

  有問題一定要解決。不管是什麼問題,哪怕最後發現是和自己無關的小問題也不能放過。吵架也沒關系,無論用什麼方法,哪怕耍賴,只要盡快和好就行。

  ——這大概就是低情商大直男也能維持戀愛關系至今不分手的秘訣。

  沒有人教過他,但學生時代見多了分手的情侶,無師自通了談戀愛最關鍵的一點。

  所以他決定暫時放過對面不順眼的金毛混蛋,隨便扒完最後幾口飯,趕緊追了出去。

  在食堂往宿舍樓去的路上,追到了人。

  前面的短發女孩像是感應到了他的目光,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等著他的模樣。

  這也是兩個人在一起久了的默契。

  最開始是她先定好的規則,不管因為什麼原因鬧矛盾,有什麼不滿意、不高興的地方,她會等著他來找她,若是她認為是自己的錯就會主動去找他,總之要當面把原因搞清楚,或是把小情緒解決掉,單方面冷戰是絕對禁止的。

  ——這應該就是兩人感情越吵反而越好的原因吧。

  走上前去,發現她少見的滿臉嚴肅,神色甚至可以用陰沉來形容,心裡頓時一個咯噔。

  結果下一秒,像是被他這有點被驚到的緊張表情逗樂了,她繃不住臉,抬手捂住嘴,眼睛裡泄露出笑意。

  「喂喂……」無語地看著她,但心裡松了口氣。雙手插在兜裡,心情放松地問道,「所以剛才到底因為什麼不高興啊?」

  她止住了笑,莫名嘆了口氣。

  片刻的安靜後,她看著他的眼睛,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慢慢開口說道:「這麼多年好像一直沒告訴過你,我父親……生前是警察。」

  「!?」

  與他對視的清澈的眼瞳裡,似乎彌漫著一層水汽,有些朦朧。他感到有些無措,撓了撓頭發,低聲道歉:「……對不起。」

  不會像萩那樣說好聽的話,就干脆一把抱住她,把她抱在懷裡。這是一種耍賴的做法,但不得不說……很好用。

  青梅竹馬這麼多年,他對除她之外的女生,還是那副凶神惡煞不耐煩的樣子,要麼就是讀不懂空氣的欠揍態度,但唯獨摸清楚了怎麼哄她一個人。

  ——這家伙肯定不知道,這種獨一份的特殊待遇,某種意義上也是讓少女心欲罷不能的利器。

  她摸了摸他的頭發,像是在給什麼大型犬順毛。

  「因為叔叔被警察誤抓,陣平你遇到過很多不開心的事……這些我都知道,全都看在眼裡,所以很抱歉這麼多年一直說不出口。」

  他看到她琥珀一樣沉靜又溫暖的眸色,眼底像是關懷,像是心疼,像是綿綿不盡的溫柔。

  「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一些不稱職的警察……」

  「但我能確信的一點是——」

  「松田陣平未來一定會成為很棒的警察的。」

  不是哄人的敷衍,也沒有刻意誇贊,就像是真的看到了那樣的情景一般,她篤定地微笑。

  午後燦爛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把她的面容映照得柔和而透明。搖曳的樹梢投下瑩瑩的反光,被微風吹得顫顫抖動,就像此時此刻不穩定的情緒。

  抱著她的手臂用力收緊,仿佛這樣就能緩解胸腔裡紊亂的心跳。

  *************************************

  這是大學畢業步入社會之前的最後半年。

  是五個搗蛋鬼在循規蹈矩的警察學校肆虐掀起風暴的半年,是人生中最波瀾壯闊意氣風發的光輝的半年,也是回想發生了什麼事情發現一時半刻講不完的有趣的半年。

  若是多年之後教過他們這一屆的鬼塚教官翻開記憶相簿,給學生們講起前輩們的往事,大概會讓新一代的年輕人們目瞪口呆吧。

  諸如「一起配合拯救被繩索卡住脖子的教官」這種故事,只不過是五人組鬧出來的大新聞中普通的一件而已。

  但曲折離奇的故事展開,倒是很適合作為談資。

  在聽到Zero舉起左輪手/槍就一發射斷了繩子時,青梅竹馬的女友發出了充滿欣賞之意的驚嘆。

  「嗚哇,這也太帥了吧!」

  「喂喂,要不是我三分鐘之內修好了那把槍,也輪不到那家伙發揮。」

  面對他不滿地嘀咕,沙紀熟練地順毛:「是是,陣平最厲害了。」

  「說起來,你和降谷君的關系變好了很多啊,都開始叫他Zero了。這叫什麼來著……哦,不打不相識。」她雙手捧著腮,一臉迷之神往,「真好啊——傳說中的友情破顏拳,打出去就能收獲一個朋友。」

  「……」什麼鬼啊。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她頓了頓,用一種仿佛是不經意一般的語氣問道:「對了,你剛剛說的那個支撐住鬼塚教官的、和降谷君關系很好的人……名字是叫什麼來著?」

  「哦,你說諸伏啊。諸伏景光。」隨意答道。

  「……」

  好奇她為什麼忽然不說話了,轉過頭,看到她一臉震驚恍惚的表情。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像是猛地回過神來,面對他的疑問,虛起眼神干笑兩聲,搖了搖頭。

  「沒什麼……啊,就是覺得這個名字還挺有意思的,聽起來像是三國裡的人物一樣。」

  「啊,就是這個!」他眼睛亮了亮,豎起一根手指,「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然後話題就這麼跳躍到三國演義上了。

  *******************************

  自古以來,校園逸聞就容易廣泛而迅速地流傳開,回過神來就發現#一起配合拯救被繩索卡住脖子的教官#這則新聞已經成了警校當月風靡的八卦。

  不過,這也是五個人建立起獨特羈絆的契機,友誼的小船就此揚帆遠航。

  交朋友這種事對於降谷零來說,其實並不是經常發生在生活中習以為常的事。

  日本社會的排外風氣從幼稚園就存在了。發色和膚色是天生的,並不是他能主動選擇的事情,從小在學校裡,他就是備受排擠的那個。

  也許不懂事的孩童們恰恰會將人心中的惡意表現得格外直白。也不需要什麼特別的原因,只不過是看他長得不一樣,就足以構成欺凌的緣由。

  除了用拳頭反抗惡意之外,他沒有辦法讓自己的長相變得和其他人一樣,也沒有辦法改變異樣的眼光和孤獨的處境。

  而與諸伏景光的相遇,讓書本裡對「朋友」這個詞的定義終於落到了實處,讓他第一次對友情有了切實的感受。

  上了中學後,他徹底融入了集體。比起幼時的惡意外露,中學時代每個人似乎都變得友善起來。

  很容易就能想明白——人只要懂的事情多了,視野隨著教育變得開闊,自然也就知道混血的外貌並不算什麼,交往看重的應該是性格和品德。

  但降谷零依然不是個圓滑的人。童年的遭遇並沒有讓他變得謙遜,也沒有讓他變成會刻意偽裝自己討好他人的類型。所以他的朋友依然不多。

  也因此,他對能在警校裡遇到幾個默契的朋友感到喜悅和珍惜。

  關系變好之後,便自然地玩在一起。互相聊天打趣講冷笑話,打掃衛生的時候一組,中午也會坐在一桌吃飯。

  不過——

  友誼的小船似乎也不是時時刻刻都那麼穩如巨輪的。

  事情的起因是某天中午,五個人照常坐在一起干飯,隔壁桌的男同學忽然調侃他的外表,說他長得像外國人,英語肯定也很好。

  這種嘲弄從小就伴隨著他,雖然不爽,但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結果被護短的伊達班長上前,凶神惡煞地警告了一番。

  有點哭笑不得,但胸腔裡有種被無條件維護的溫暖和感激。

  只是沒想到,此舉讓某位名叫萩原研二的情感專家八卦雷達響了。

  正在埋頭吃飯,聽到萩原笑嘻嘻地問班長是不是喜歡降谷,把他驚得一口飯噴了出來。

  伊達航一臉懵逼:「啥?」

  萩原露出了「我什麼都懂」的微笑,還用安慰的語氣說沒關系,自己不在意這種事。

  性向受到了質疑,班長有點急了,大聲辯駁:「怎麼可能啊?!我是有女朋友的!」

  瞳孔地震。

  「咦?——誒?!」

  他、萩原和景光三人異口同聲。

  不過驚訝聲貌似少了一個人。

  「哼,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我也有啊。」說這話的是松田。

  「誒誒誒!!!???」

  ——這次是他、班長和景光。

  「啪嗒」一聲,筷子掉在了桌上。

  但他除了發出無法理解的驚訝聲之外,無法做出任何其他反應,只能任由筷子孤零零地掉落在桌上。

  他想,任何一個有著正常人類情感的人都會對他的驚訝表示理解吧,而且一定會像他一樣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吶喊:

  ——怎麼可能呢!?

  這種家伙……這種人居然會有女朋友?!騙人的吧!!!

  而他對面的臭屁小鬼,此時此刻臉上掛著和氣氛完全不相稱的笑。那笑容顯出近乎邪惡的得意,讓圍觀者無不精神遭受重創。

  若是在此之前采訪一下這位可憐的降谷零同學,在場五位裡誰最不可能有女朋友,他一定會斬釘截鐵地回答松田陣平。畢竟這小子幼稚又傲嬌,怎麼看都是注定單身的德行。

  其次可能是班長吧。畢竟班長雖然人很好,但是長得太威嚴了,甚至會被女生誤認為是教官,怎麼看都不是很受歡迎的類型。

  結果一眼望去這桌上最不可能有女朋友的兩個人居然有女朋友!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降谷零:我裂開了。

  說句題外話,松田的情商我是真的要被笑死。

  我記得看警校篇漫畫裡,貌似聯誼的時候,女孩子找他聊天,他一臉凶神惡煞,搞得人家女生當場退縮。

  然後女生對零感興趣,他就說人家沒戲,零只喜歡比自己大很多歲的女醫生。

  女生很氣,說他再這樣講話就要逮捕他了。

  松田:哦,你這個笑話挺有意思的。

  女生當場氣結。

  說真的,換我是那個妹子的話,也覺得這人沒救了。

  不過我覺得他是潛力股,以後工作了肯定會成長的。

  在社會上接觸了人情世故,特別是警察會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時光洗禮之後,大概就會慢慢長成白月光男神的樣子了吧~


第15章 番外:時雨

  設定:原世界線的一些故事小片段。

  正篇有點卡文,就先寫點番外吧。

  正文是沒有經歷過傷痛的少年版松田,番外還是想貪心一下,寫寫那個讓我一見鐘情的白月光男人。

  ————————————————

  (一)

  二十二歲那年,我失去了一個重要的人。

  我的竹馬萩原研二,在一次處理爆/炸物的時候殉職了。

  因為是危險性很高的特殊職業,葬禮上有專門的英雄表彰。

  熟悉的追悼儀式,我在五歲那年已經親身經歷過一次了。沒有想到還有第二次。

  在一片痛哭的親屬隊列中,我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另一個竹馬,松田陣平。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臉色很差,但看起來情緒平穩,冷靜得不像我記憶中的那個衝動少年。

  上一次見面還是好幾個月前,那會兒他和萩原才剛從警校畢業,為了慶賀他們順利入職一起吃了頓飯。

  中學時代我和松田是鄰居,又是同班同學,天天都會見面。但上了大學之後就漸漸疏遠了些,工作之後不知為什麼,他再也沒有主動聯系過我。

  沒有許久不見的客套寒暄,他看到我之後,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只說了一句:「眼睛腫得跟桃子一樣。」

  然後遞了紙巾給我。

  他好像變了很多。我模模糊糊地想著。明明是青梅竹馬,相識了十五年,此時此刻的松田陣平卻讓我有些陌生。

  他的眼睛,像死過一次似的。

  …………

  葬禮過後不久,我收到了千速姐寄來的快遞。

  那是一張照片。

  在游樂場的旋轉木馬前拍的。照片上的少年摟著少女的手臂,親密得像一對情侶。

  我看著這張合照,衣服領口濕得一塌糊塗。

  沒課的空檔,我借著拜訪老師的緣由回了一趟高中。

  走在熟悉的校園裡。來來往往的學生都穿著白襯衫,胸口處打著領帶和蝴蝶結。

  冬日的太陽散發出溫暖的光芒。學校中庭花壇裡的花已經凋謝零落,樹枝光禿禿的,看起來格外寂寥。

  走廊上的牆壁和窗戶的玻璃框上,都有用油性馬克筆畫下或用刀刻下的記號或圖案。

  有畢業紀念,也有運動會上哪個班獲勝之類的。學生們用這樣孩子氣的方式紀錄著這座校園裡發生過的事。

  邊走邊摸著這些刻痕,我不知道刻的人是誰,只知道是和自己經歷過同樣青春歲月的校友。

  然後我在高中一年級曾經待過的教室牆壁上,看到了相合傘的圖案。

  一把傘下,男孩和女孩。

  天空下著雨。兩個人的臉頰上都泛起了紅暈。

  也不知道是別人戲弄刻的,還是本人刻的。

  研二君……

  那一天,我在酒吧喝多了,起來時頭暈目眩,差點倒在別人身上。

  一個背著不知道是吉他包還是貝斯包的男人扶住了我。

  我醉意上頭,眼前發花,渾渾噩噩,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只記得他身材修長高挑,穿著連帽外套,下巴上留著胡茬。

  他似乎面露困擾之色,但還是動作溫柔地扶著我坐好,還遞了紙巾給我。

  我沙啞著嗓音道了聲謝後,默默坐了很久,直到紙巾濕透。

  桌椅和酒櫃在暗色的光線下泛著朦朧的光澤,酒吧裡的樂隊演奏著不知名的歌曲。我和身邊不認識的男人安靜地坐在吧台上。

  我不知道他是誰,在等誰,又有著怎樣的故事。

  我只知道我想等的那個人,永遠都等不到了。

  酒勁緩過之後,起身想離開。

  身邊的男人跟著起身,和我一起出了酒吧大門。

  外面夜色深重,不知何時下起了細雪,我仰起頭,紛紛的雪花落在臉上融化成水,和臉上的淚糅成一片。

  男人直到看著我坐上巴士,才轉身離開,隔著巴士的窗玻璃,我看到他又回了酒吧。

  後知後覺,他大概是不放心獨身女子在魚龍混雜的酒吧喝醉。

  感謝溫柔的陌生人,陪我坐了這麼久。

  回到家倒在床上,夢裡盡是光怪陸離的畫面。

  一會兒看到自己剛剛入學高中的樣子,一會兒又是在神社外面的空地上打雪仗。我在家裡的房間,和兩個穿著制服的少年擠被爐,和他們一起去電玩城打游戲。

  我跟著他們在雨中奔跑,他們越跑越遠,直到不見蹤影。

  明明知道是一場夢,卻無論如何都清醒不過來。

  直到松田沙啞的聲音透過電話傳過來:萩死了。

  我猛地睜開眼睛。

  手機上顯示著時間,凌晨三點。透過窗簾的縫隙,可以看到冬夜深藍的天空,寥落的星辰細沙般散落。

  呆坐在窗台邊,看著寂靜的城市。

  腦海裡浮現年少的萩原研二撐著傘,和我一起走在雨中,目光清澈又溫柔。

  一晃眼,是盛夏時節的游樂園,他看著我,傍晚的微風吹拂著他的頭發。他像是想對我說些什麼,但最後卻沒有開口。

  然後他伸出手,輕輕揮動,向我道別。

  我使勁想要伸出手,卻怎麼也無法觸碰到他。

  幻像散去,溫熱的液體從眼眶裡漫了出去,順著眼角滑落。

  我就這樣趴在窗邊,看到天色漸漸變亮,東邊暈染開淺淺的橙色光暈,天地間的色彩安靜地過渡著,無聲無息。

  鬧鐘響了起來,我起身走到陽台。

  清晨的陽光灑落下來,依然那麼燦爛明媚。昨夜的小雪靜靜消融在了天地之間,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下床洗漱、吃早餐、換衣服、上班。

  時間無法停止。我會不斷迎來新的第二天。

  但我的竹馬少年,他永遠留在了過去,留在了我的夢裡。

  (二)

  人只要忙碌起來能轉移注意力,我不想繼續放任自己沉湎在悲傷和遺憾中,正好大學院的教授讓我幫忙整理資料,我便欣然在資料室待了一個月,每天睜開眼是卷宗和案例,閉上眼是法律條文。

  中午和同一個導師的前輩一起吃飯,前輩打量了我一會兒,關心地問道:「柴田,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是生病了嗎?」

  「啊,我沒事,只是……發生了一些事,心情不太好。」

  「這樣啊……那晚上要不要和我們幾個一起去喝一杯放松下?」

  我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放松的結果就是不小心喝多了點,酒勁上頭,有點發熱。

  從包廂裡出來,晃晃悠悠地去洗手間,打算洗把臉清醒一下。

  扶著牆壁慢慢轉過彎,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我下意識停住腳步。

  隔著兩米不到的距離,我看到松田正站在走廊的窗戶邊。黑色卷發微微凌亂,鈷藍色的眼瞳漫不經心地望著遠處。

  外面夜色沉沉,因為白日下過雨,天空的深藍清透得讓人心生寒意。

  他正在抽煙,吐出的灰白色煙霧輕飄飄地纏繞在指間。墨鏡收起夾在襯衫胸前的口袋裡。

  窗戶開在那裡,一陣夜風吹來,煙霧掠過他的面容,緩緩消散開去。

  像是察覺到我的注視,他轉過頭來,微微一愣。

  「……沙紀?」

  低沉的聲音,略有些沙啞。

  「晚上好。」我笑了一下。

  他把煙頭湮滅,才邁步走了過來。

  剛才抽煙的樣子內斂又沉靜,但望見我時,嘴角卻提起懶洋洋的笑意。

  這樣的松田陣平讓我莫名移不開眼。

  「陣平——」我叫他名字。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見我反應遲鈍,不說話只顧看著他笑,他露出無語的表情,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喝醉了?」

  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的話,我緩緩點了一下頭。

  其實不僅僅是喝多了,失眠的痛苦也困擾著我,導致我睡眠不足,反應遲鈍。

  ……也不是完全睡不著,只是人容易在深夜時分陷入往事。有時候睡睡醒醒之間,難過來得突如其來,要像煎熬疾病那樣,煎熬過這樣悲傷的時刻。

  於是睡眠質量變差了很多。

  這種狀態大概還要再過很長一段時間,才會慢慢好起來吧。

  但比起松田陣平,我覺得我的狀態其實好得多。

  若是他情緒外露,強烈的憤怒也好,悲傷的哭泣也好,也許我還不至於那麼擔心。可偏偏他看起來很反常的平靜,就像下定了什麼可怕的決心。

  發信息關心他,也只是收到了簡短、甚至有點敷衍的回復。

  節假日打電話問候,態度冷淡得要死,給他送生日禮物才得到一句感謝。

  還是從他和萩原同組的同事那裡,打聽到他工作之余一直私下在搜尋炸/彈犯的線索,要為萩原報仇。

  思緒亂飛之際,我看見他撓了撓頭發,像是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你現在住哪裡?」

  「……誒?」

  「送你回家。」

  從居酒屋回家的路上,我稍微酒醒了一點。

  出租車內很安靜。我沒有開口,他也沒有說話。

  從余光裡看見他正低著頭看手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消息,眉頭緊鎖。

  到了我租的公寓,一路送我上樓到家門口,我側過臉看他,發現他雙手插在兜裡,表情已經恢復了漫不經心。

  「要不要進來坐一會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我大概是酒沒醒透,見他像是沒反應過來,我連忙補充道,「請你吃夜宵,謝謝你送我回來。」

  大概是夜色太溫柔了吧,他沒有拒絕我,低聲應了一句「哦」。

  面對我驚訝的笑容,他摸了摸後頸,像是有點不自在。

  我沒管他,興衝衝轉身進了房間。可惜冰箱裡存貨不多,只好隨意做了一份意面。

  做完端出來,看到他正站在客廳的沙發邊,目光落處是我放在桌上的助眠藥劑。

  「……別一副看病人的眼神啊。」

  我放下盤子,嘆了口氣,「比起我,陣平才是最讓人擔心的吧?」

  「哈?」他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盡管表現得平靜,但眼底的疲憊根本掩飾不住,看著這樣的他,我忽然有些鼻酸。

  我已經失去了一個竹馬,不想再失去另外一個了。

  我走到他面前,抬手擁抱住他,墊腳將自己的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

  額頭相抵,感覺到不屬於自己的溫熱傳來。果然有點燙。

  這個笨蛋……

  他渾身僵硬,像是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抬手回抱住我。

  「沙紀,」我聽到他說,「我想回到過去的時光。」

  一聽這句話,我的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喃喃回答:「我也是,陣平……」

  我松開抱住他的手臂,抬起頭,認認真真地望著他,柔聲說道:「難過的話就來找我吧,我還在這裡,我在你身邊。」

  他凝視著我,就這樣四目相對,好像時間都停止了一樣。

  過快的心跳仿佛讓血液逆流,一秒鐘似乎拉長了無數倍。

  直到唇上傳來觸碰。

  大腦一片空白,血液在一瞬間沸騰。

  一種失控的恐懼攫住了我,讓我渾身戰栗,頭暈目眩,我像是在發高燒,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力氣。只能感覺到他緊摟住我的腰,舌尖探入進來,深深索取。

  眼淚順著面頰不斷滑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得停不下來。

  直到聽見他低聲的道歉,我才睜開眼,對上他稍稍冷靜下來的眼瞳。

  這雙眼睛盛滿了緊張和歉意。我感覺自己像是一瞬間跌入了蔚藍的深海,再也浮不起來。

  松開抓皺了的床單,抬起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

  柔軟蓬松的發絲穿過指縫,帶來輕微的涼意。

  「沒關系……」我聽見自己的低聲呢喃,比夜色更溫柔。

  (三)

  他開始會常常給我發信息了,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寒暄,以及關心我的安全。

  但是卻再也沒有來找過我。

  冷淡,又不那麼冷淡。

  大概是在別扭吧。

  整理房間時,在床頭櫃上看到他留下了一包煙和一條領帶。

  腦海裡不受控制地回憶起那一天的歡愉。

  英俊的眉眼,深邃的瞳孔倒映出我的臉,發燙的皮膚,充滿力量的臂膀。

  發了一會兒呆才回過神來,慢慢彎下腰,出於自己心知肚明的情愫,將煙撿起來,收進抽屜裡,領帶也放進衣櫃,和我的衣服放在一起。

  洗漱時看到鏡子中的自己,面色蒼白,眉眼間帶著郁色,有種說不出的憂傷和……柔情。

  年少時的我大概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愛上松田陣平。

  那個調皮搗蛋的、衝動又幼稚的家伙。

  那個拽我頭發,對我惡作劇,給我起外號的臭屁小孩。

  那個到處打架闖禍,會拆掉目之所及的一切物體,就算被打得鼻青臉腫也不會吸取教訓的討厭鬼。

  但是……

  但是一下子就長大成熟的你,為什麼讓我心動又悲傷呢?

  好像青春年少的時光一下子就被偷走了。

  再一次見到松田,已經又過了一個禮拜。

  不知不覺又是冬天了,強冷空氣襲擊了整座城市,導致了感冒流行。一起上課的同學裡就有好幾個不幸中招了。

  我每周都有健身的習慣,從小就跟著松田去健身房,小學開始他就一直有在練拳擊,那時候的我經常一邊看著他在松田叔叔的指導下學習,一邊自己跑步。除此之外,我飲食上也比較注意均衡,所以身體一向很好。

  但奈何那天去教室出來發現傘被人錯拿走,逞強淋了雨,以至於感冒嚴重到了發燒的程度。

  論文進度到了尾聲,因為臨近deadline,我只能忍著不適繼續加班加點。等完成了論文已經是凌晨三點,洗澡的時候差點在浴缸裡睡著,水都冷了才反應過來。倒在床上,緊緊地蜷縮起身子,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渾身難受,頭也很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恢復了一點神智,被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

  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一句生氣的質問:「柴田沙紀你在哪裡?!」

  「在家。」

  「……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你就完了。」

  收到了熟悉的恐嚇,我看了一眼手機,發現日期竟然是新年了,我睡了一天多的時間,直接錯過了自己的生日,以及——未接電話二十幾個。

  眼眶有些酸。

  「我好難受……」怎麼就發出了軟軟的抱怨聲,簡直跟撒嬌一樣。一下子卸下了所有的成熟面具,變成了一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我聽到他罵了我一聲笨蛋。

  ……還真是久違了。

  我笑了起來,雖然正在生病,卻比過去一年中任何日子都更輕松愉快。

  抱著快樂的心情,我倒回床上又睡了過去。

  迷糊中聽到門鈴聲,費力地睜開眼睛,頭腦昏昏沉沉地爬起來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大帥哥,只是穿著黑西裝,戴著黑墨鏡,表情也很凶,仿佛□□大哥。

  我剛想說什麼,就被這位大哥一把打橫抱了起來,綁架進了房間。

  「啊!」

  回過神來已經重新躺回了床上,被子也被拉上來蓋住了半邊臉。然後「啪」的一聲,額頭上也被貼上了退燒貼。

  從前上學時代照顧了他那麼多年,幫他包扎,為他送傘,給他做便當,如今終於收到了反過來的照顧。

  可喜可賀。

  我摸了摸額頭,又看了一眼他面無表情的臉,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

  松田露出像是被噎住了一樣的表情,敲了一下我的腦門。「發燒還笑這麼開心,該不會燒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我不滿地嘀咕道。見他起身要走的樣子,我下意識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指。聽見他從鼻腔裡發出「嗯?」的疑惑聲。

  「……不要走。」我攥緊他的手指,小聲說道。

  他頓了頓,眉眼無奈地看著我:「只是給你倒水去。」

  「哦。」我趕緊松開手。

  「……」他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一樣,稀奇地打量了我一眼,看得我臉頰發燙,目光不敢直視他。

  視野一暗,是他忽然彎下腰,彈了一下我的額頭。「笨蛋,我不會走的。」耳邊聽到他聲音裡藏著低笑。

  (四)

  為了方便照顧我,松田在我家裡住了兩天,睡在外面的沙發上。

  病好了之後,我以答謝為由,叫他下班後來我家吃飯,親自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那天的天氣不太好,鄰近傍晚時分下了一場大雨。冬天的雨濕冷得讓人瑟瑟發抖。

  他像是臨時加了個班,穿著工作服就過來了,以及——理所當然地,被淋透了。

  我倒了杯熱茶給他,催著他先去洗個熱水澡,把濕衣服換下來。「快點啦,要是生病了怎麼辦?」

  「像個操心的歐巴桑一樣。」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

  我氣得抬手使勁揉他的頭發,聽到手底下的人發出「嘶」的一聲。

  然後我就被制裁了。

  這家伙從小就調皮搗蛋,撓癢癢方面是個高手。我笑攤在沙發上,「笨蛋快住手啦!不行了哈哈哈哈哈……」

  他臉上帶著惡作劇的笑,完全沒有停手的意思,我整個人都不好了,被戳中癢穴沒力氣反擊回去,只能像個鹹魚一樣躺在沙發上,笑得氣都喘不過來。

  「過分——」我拖長了聲音抱怨,終於讓他大發慈悲放過我。

  笑聲停下後,空氣忽然安靜下來。

  就這麼互相對視著,呼吸交融。

  我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臉,他的眼角眉梢是已經很久不曾出現的孩子氣,和少年時一模一樣。

  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觸碰,指尖碰到了他的眼尾。

  他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啊,抱歉。」他收斂了表情,起身退開了,抬手揉了揉後頸的頭發,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沒關系。」我小聲回答。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一起吃飯,隨便聊著日常瑣事。

  吃完飯他自覺地去洗碗。之後靠在一起看租來的影碟……

  簡直像夫妻一樣。——忍不住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從那之後,他就常常來拜訪我家了。

  兩個人在一起吃晚飯,做家務,散散步,像是受傷的人依偎在一塊兒療傷。

  要是時間太晚了,喝了酒的話,他也會順勢留宿。

  周末偶爾還會一起出去玩,一起去超市買東西。

  警察工作很忙,尤其是他這樣的工作性質,隨時可能會被叫去加班,奔赴危險的爆/炸現場。

  從小一起長大,我對他的天賦很清楚,很信任他的能力。但看到他臨時接到電話要離開,心裡還是會冒出無法控制的恐慌。

  他像是看出了什麼,有些無奈地自語:「就是這樣,才會猶豫啊。」

  「猶豫什麼?」在我問出口之時,他停下腳步,轉回頭忽然抱住了我。

  我聽見他低聲說:「這種職業……也許我不應該和你扯上關系,但現在後悔也晚了。」

  「笨蛋陣平你在說什麼傻話?我們已經扯上關系十七年了啊。」我眼眶有些發熱,趕忙眨了眨眼睛,睫毛有些濕潤。

  「……說的也是。」

  他怔怔地看著我的眼睛,像是情難自已,托起我的臉低頭吻了下來。

  輕柔的觸碰落在唇邊。

  …………

  他留在我公寓的東西越來越多,住在單位宿舍的時間越來越少。

  但有些話,有些感情,我沒有辦法說出口。他也默契地從未提起過。

  感覺一旦說出口,就仿佛我們兩個要丟下研二君一個人,自己幸福去了。

  不知何時開始,松田養成了經常低頭打字的習慣。

  一天晚上,兩個人在陽台上乘涼,我好奇地問起來。

  「是在給萩那家伙發郵件。」他嘴裡叼著煙,語氣平靜地回答。

  我望著他被手機屏幕熒光照亮的臉,說不出心中湧起的情緒是什麼。

  只覺得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英俊。

  那是和萩原不一樣的英俊,也和十幾歲、甚至二十歲出頭時的他自己不一樣。那種英俊,是十幾歲的少女不太容易明白的,卻肯定會被吸引的英俊。

  明明嘴角掛著笑,眼睛裡波瀾不興,又似乎暗藏著什麼波濤洶湧,那些未曾言表的話語就如唇齒間的煙霧般散去。

  給逝去的友人發信息,並不是接受不了對方的死亡,而是一種深切的緬懷。

  我終於想明白,他身上讓我移不開眼睛的,是在傷痛中沉澱出來的,充滿人情味的魅力。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久違地又有些失眠,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就再也無法睡著,腦海裡是亂七八糟交織在一起的破碎畫面,有現在的,有過去的。

  坐起身打開手機,看到通訊錄裡,萩原研二的名字靜靜躺在那裡。

  就好像他還活著,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從未離開過我們。

  (五)

  「如果有一天我四五十歲了,老了,臉上都是皺紋,你會不會因為我變醜了就不來找我了。」

  一個普通的周末,躺在被窩裡,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我忽然問道。

  房間裡的物品輪廓朦朧在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微光中。時光緩緩流淌過靜謐的空間,潮濕的水氣從窗外滲透進來,帶著些許涼意。

  「……哈?怎麼可能?」

  「就……隨便想想嘛。和大帥哥站在一起有心理壓力。」

  他似乎被逗樂了一瞬。因為我感受到了身後微微顫動的胸膛。

  「笨蛋,你一天到晚都在瞎想什麼啊。」

  低沉的嗓音,帶著輕微的嘲諷,又仿佛帶著些許溫柔,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讓我的耳朵有些發麻。

  修長溫暖的手指,輕輕滑過我的皮膚,指腹上的薄繭帶來癢意和說不出的曖昧悸動。

  片刻的安靜後,我聽到他低聲叫我的名字。

  「沙紀。」

  「嗯,我在。」回答的時候,我轉過身來,面對面看著他。

  感覺到溫熱的掌心。他牽住了我的手。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縮了一下。

  我一直都知道,他很好看。

  其實沒告訴他,7歲那年,在小公園裡,那麼多小朋友,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回想起來,說不定是自己沒察覺到的一見鐘情,所以才會上去主動搭話。

  他有一雙鈷藍色的眼眸,少年時有多麼明亮,現在就有多麼深邃。

  我又想起了少年時的他,每次笑起來的樣子都神采飛揚,開朗又自信。

  現在,那些青澀純真已經被成熟穩重取代。分明是我理想中的樣子,卻讓我心動的同時又感到說不出的悲傷。

  面頰上傳來微涼的瘙癢。那是他卷曲的黑發。隨之而來的是呼吸的熱氣。

  我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和我相同的沐浴液的氣息,夾雜著淡淡的煙草味。

  寂靜的空間裡,連空氣都變得稀薄。

  我聽到他的呼吸聲,和自己徒然失控的心跳聲。

  那是愛情不受控制滋長的聲音。

  …………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敢仔細回憶往事。

  但若是在某個潮濕的雨天,在寂靜的房間裡望著窗外,過去的時光還是會不受控制地漫上來。

  這種時候我就會覺得自己的記性真的很好,那些關於他的事,就像人生旅途中被打包起來的行李,就算擱置在大腦深處的角落,也依舊完好無損。

  他就像窗外那被寒風斜斜灑下的寂寂時雨,拂過我的窗前,最終墜落於天地間。徒留我心中無法消解的思念之情。                           

作者有話要說:

  第6章裡沙紀後來給他們兩個發郵件這個行為,是延續了松田的習慣。

  之前有評論說松田是因為萩原的死才變得那麼穩重,成為了白月光男神的樣子。我想了一下,確實是,死亡是最讓人成長的。

  這篇文的正文裡,萩原不會死,那麼松田肯定不會是這樣了,總覺得沒寫夠,所以就決定還是寫一下白月光吧。


第16章 警校日常(三)

  我想,中間突然插敘了一則預知夢回憶之後,恐怕已經有人忘記之前的日常內容了吧?所以姑且在這裡簡要敘述一下今天要講的警校日常必須要知道的故事背景——

  說實話,我真的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小時候的朋友景君了。時間太過久遠,我的生活已經被我那鬧騰又麻煩的竹馬男友以及學業填充得滿滿當當,想不起十幾年前懵懂孩童時代的粉色記憶了,甚至——我都記不清他完整的名字。

  直到那天,聽見男友口中發出了Hiro這個音節,我才終於回想起他的全名,也終於確定了他的身份。

  除了「小時候的朋友」之外,比較特別的是,他在我這裡還有很多別的稱號,或者說,濾鏡。

  比如「幼稚園玩過家家時扮過夫妻的可愛男孩子」。

  比如「送出人生第一份手作巧克力的可愛男孩子」。

  比如「春游時牽過手拍過合照的可愛男孩子」。

  比如「少女時代的理想型」……等等。

  以及——「現任男友的同班同學」。

  曾經以為日本很大,1億多的人口,人海茫茫,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再遇見了。就算真的遇到了,也肯定認不出來了。

  但事實證明,立下的Flag終將被打臉——

  我沒能第一眼就認出他來,可我的的確確再一次遇見他了,在22歲的這一年,日本警視廳警察學校。

  這就是少女漫畫中所謂的天降竹馬吧。

  日本真小啊。我心中不由冒出這樣的感慨。

  ***********************************

  人生總是這樣適逢其會、猝不及防。

  時間是晚上九點多,地點是警校操場。

  我正在和一些准備報名參加運動會馬拉松比賽的女同學一起夜訓。

  跑了幾圈,遠遠看到圍欄邊似乎是有人在招手,便好奇地跑了過去。

  「啊,景君。」

  「你是……?」

  聽到自己脫口而出了最熟悉的稱呼,才突然反應過來,萬一對方不記得我了,豈不是很尷尬?

  沒錯,我又一次遇見了那位男生,那位曾經在醫務室門口撞到過的——

  諸伏景光。

  我在心裡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思考著該如何解釋自己這聲過於親昵的稱呼。

  沒等我組織好語言,他臉上浮現出了恍然和驚訝之色。

  「是……沙紀?」

  可喜可賀,他記起我了。

  我仔細打量了他一番。和小時候的可愛相比,他臉上的嬰兒肥沒有了,五官也長開了,面容變化很大。

  現在的他已經是個成年男子,個子比我高了大半個頭,看起來挺拔又帥氣。

  嘛,畢竟已經過去十五年了啊。

  見他神色中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急,我斂了斂神,問道:「敘舊等之後再說吧,景君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助嗎?」

  他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

  片刻後,我們把操場上的其他同學全都叫過來一起,由他言簡意賅地說明了一下情況——

  就在剛剛,他有朋友遇到了搶劫犯,被困在了附近的便利店中,但通過燈光信號傳達了求救信息。而他正好和兩個同學路過,看到了求救信息,於是商量出了一個計劃:拉上警校的同學們一起去配合著闖進去,抓住搶劫犯,救出被困在便利店裡的人。

  聽到這個計劃,我第一反應就是——膽大包天。

  正常來說,這種情況應該報警才對。雖然我們是警校的學生,但還沒有畢業之前,並沒有執法的權利,要是被教官知道了肯定會被處罰的。

  不過……

  從小有兩個作風不羈、和循規蹈矩不沾邊的竹馬在身邊,我已經見怪不怪了。甚至覺得這個計劃的風格和莽撞程度很熟悉。

  其實嚴格分析起來,這個計劃是可行的,而且挺厲害的。

  就算搶劫犯有熱武器在手,大家的身手都不錯,靠著人海戰術讓犯人陷入混亂,抓住機會一擁而上,趁其不備繳械,搞不好真的能順利解決。而且便利店就在附近,這絕對比叫警察來的速度還快。

  身邊幾個同學聽到這個計劃,都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興奮神色。

  怎麼說呢,願意考警校的人,基本上都還挺熱血的。這也相當於第一次親自解決案件的絕佳機會了。

  計劃傳達完畢,諸伏景光讓大家去便利店附近集合,說自己先去找同學,等會兒再一起彙合。在場所有人一齊應聲。

  幾分鐘後。

  我和一群同學們趕到了便利店外。剛才跑步的時候只穿著背心,沒有帶手機在身上,現在拿出外套口袋裡的手機,才發現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松田和萩原都給我打了電話。

  好家伙,果然有他們兩個參與!諸伏景光說的兩個同學就是他們兩個吧!

  大腦裡正想到他們兩個呢,視野裡就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加上諸伏景光,一共三個人。身後還跟著另一群神色興奮的同學。浩浩蕩蕩,尤其是女生還很多……這可怕的發動能力,一定有萩原的功勞。

  不過——

  這身花襯衫加墨鏡是怎麼回事啊?!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三個。

  這三個家伙,居然特地去換了身騷包衣服cos街頭的暴走族小流氓。

  不行了……這味兒也太衝了吧!

  而且,松田和萩原那兩個中二病還沒畢業的家伙就算了,諸伏景光你是怎麼回事啊!

  我仿佛聽到少女心深處與他重逢後構建出的溫文爾雅白月光形像「哢嚓」一聲碎掉了。

  我站在後面的人群裡,眼睜睜地看著那三個家伙勾肩搭背,像喝了假酒一樣搖晃著闖進便利店,語氣蕩漾地一齊大喊一聲:「大家好——!」

  ……我的三個竹馬都是傻子吧。

  我捂住臉,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噗」地笑出聲。

  之後的營救(搞事)行動進行地十分順利。

  我們看到萩原回頭做了個手勢:「喂,都進來!可以在電影裡客串哦!」

  「哇塞!!」

  「來了來了!」

  「真的嘛!!」

  ………

  身旁的同學們演得跟真的一樣,滿臉歡呼雀躍地蜂擁而去,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

  好吧,某種意義上可能並不是演出來的。

  倒霉的劫匪大概做夢都不會想到,會遇到十幾個警校生打一個的壓倒性場面,就這麼出師未捷被制裁了。

  我混在人群裡跟著衝了進去,按住一個戴針織帽的劫匪就是一個膝頂。

  …………

  「你在這裡啊,之前打你電話都沒人接。」松田看到我,走了過來,嘴裡抱怨了一句。他已經拿掉了鼻梁上的墨鏡,但依然穿著顏色的艷麗的花襯衫。

  啊,男朋友有小情緒了呢。

  「抱歉啦,我在跑步呢,手機不在身上。」解釋完後,我想了想,又補充道,「其實我發現……」

  「啥?」

  「你戴墨鏡還挺合適的。」

  啊,神色瞬間陰轉晴了。還挺美滋滋的樣子。

  真可愛。

  說真的,別的女生可能會覺得他很難搞,但我感覺他還挺好哄的。

  ******************************

  時間倒回十幾分鐘前。

  三個男生走在從摩托車店回學校的路上。因為時間已經比較晚了,街道上的人和車輛並不多。路燈和霓虹驅散了沉沉的夜色。

  他們並沒有問到關於刺青者的有用線索,但是意外地,萩原回憶起了小時候曾偶遇到班長父親的事。

  於是三個人在回去的路上,順便就聊起了各自小時候的經歷。

  松田想著,自己小時候的故事大概可以拿來安慰心事重重的諸伏景光,鼓勵對方把困擾的煩惱說出來,讓大家一起幫忙。

  故事講到一半,順嘴聊到了沙紀。

  自從白天中午吃飯無意中聊到了女朋友的事,把幾個人尤其是Zero嚇了一跳後,他就仿佛get到了什麼樂趣,決定以後逮到機會就要炫耀一下青梅竹馬的女友。

  然而沒想到的是——

  「說起來,我小的時候好像也有個玩在一起的女孩子叫Saki,性格也很好。」

  諸伏景光露出了回憶的神色。

  「誒——!?」

  「不過她後來轉學了,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了。」

  松田本來並沒有在意,畢竟全日本叫Saki的女孩子太多了。

  但就在便利店劫匪被順利解決,班長也從萩那裡聽說了自己父親的真正用心,一切都圓滿結束之後。

  他看到了。

  剛剛跟自己勾肩搭背一起作戰的諸伏景光。

  和自己可愛的女友。

  打了招呼。

  最關鍵的是!那家伙!再清楚明白不過地叫了一聲「Saki」!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是喜聞樂見的吃醋


第17章 警校日常(四)

  讓鬼塚教官強烈頭疼,讓親身參與的學生們無比興奮,讓警校其他的同學們津津樂道的,五人組鬧出的第二件大新聞 #便利店搶劫事件# ,當晚就成功登頂警校的置頂八卦。

  真是可喜可賀。

  然而,五人組之一的松田陣平卻反常地陷入了低迷狀態。

  原因很簡單。雖然並不是出自本意,或者說是完全背離了本人願望——但他還是發現了一條聽起來很荒謬可確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可怕定律。

  那就是……

  這個世界上青梅竹馬的概率和巧合的概率可能是一樣多的!

  即使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事實。

  在入學警校一個月之後,身邊竟然出現了一個超有威脅力的隱藏情敵!

  這種心情,就像玩游戲一切順利,正准備通關之時,不小心開到了隱藏boss一樣。

  這種時候就開始痛恨自己的記性太好了,不然怎麼會這麼順利地就回想起那年看過的女友小時候的照片呢。

  啊……仔細想想,那天說到諸伏景光這個名字時,她貌似就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絕對是認出來了吧!小時候喜歡過的男孩子!

  而且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兩個人居然相認了!

  當時居然被她轉移話題糊弄過去了!可惡!!

  雖然很想去大聲質問女友,但是一想到不久前剛踩過對方父親職業的雷惹她生氣過,只好勉強壓下自己的心情,決定暫緩一下,暗中開始觀察起了自己的這個同期好友。

  玩在一起的四個好友裡,除開從小認識的萩原,新認識的三個人中,其實他對諸伏景光一直很有好感。

  盡管了解不多,但他能看出對方是個很不錯的人。

  和Zero不同,諸伏脾氣好,待人友善,不會輕易和人起衝突,也很會調節氣氛。

  不過他看得出來,這家伙善於隱藏,而且性格其實很固執,有心事和煩惱也不會主動告訴別人。

  看著友善,實則疏離,不輕易交心。搞不好是他們五個人裡最難接近的家伙。

  從這一點來看,Zero雖然死板,脾氣也差,但意外地直爽。有什麼矛盾可以毫無顧忌地打一架。

  回想起那天說到刺青的時候,諸伏的臉色那麼蒼白驚恐,讓他想起小時候養過的小烏龜,受過驚嚇和傷害後,為了保護自己就縮在殼子裡,謹小慎微,不會輕易付出感情和信任。可愛又可憐。

  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一起經歷了這麼多大事,他能感覺到諸伏慢慢地在敞開心扉,接納他們。

  於是他樂觀地想著,這樣下去,不久的將來,諸伏肯定就會把困擾自己的心結說出來了,他會很願意幫忙,想必其他幾個人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

  雖然你是同校好友,但是女友和青梅是不可以歸你的。——幼稚鬼如此想。

  松田雙手環抱在胸前,眼睛盯著走在前面的諸伏景光。

  長相……也就清秀。還是自己比較帥。

  舉止倒是很文雅,說話聲音也溫柔。

  對方背對著他,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正在和身旁的竹馬Zero聊吃的話題……沒毛病,年輕男孩子體力消耗大,容易餓。

  他聽了一耳朵,貌似是Zero說食堂的咖喱做得很不錯,諸伏就說起了咖喱的做法——看起來很擅長做飯的樣子。

  ……要命,怎麼感覺完全符合女友曾經開玩笑說過的喜歡的類型啊!

  雖然肯定是自己比較帥,但是想到這一點,心裡開始泛酸。

  眼神忍不住就變得凶惡了起來。

  如果情敵是Zero,他肯定就去約架了!

  可惜是諸伏。面對這麼溫柔的人,而且好不容易拉進了一點距離,還一起在便利店勾肩搭背了,啊啊完全沒有辦法嘛。

  郁悶!

  憋屈!

  生氣!

  仿佛感應到什麼危險的氣息,諸伏景光突然打了個冷顫。

  旁邊的竹馬順著這股氣息,注意到某個卷毛青年正瞪著這邊,頭頂仿佛在冒黑氣。

  降谷零:……這個笨蛋腦子裡在想什麼。

  ********************************

  我發現我的男朋友貌似有點不對勁。

  要說怎麼個不對勁……突然變得更加纏人了?

  首先,從便利店回來就開始了。

  當著朋友的面就摟住了我的腰,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行為透著滿滿的占有欲。

  雖然是要把女朋友介紹給好友認識吧,但也不必這麼秀恩愛吧?

  太讓人不好意思了!

  沒看到景君的臉都紅了嗎!……啊,好純情,有被可愛到。

  等等,難道這家伙是在吃醋?

  這樣想著,我注意到旁邊的降谷君,表情就像吃到了什麼黑暗料理一樣。(……)

  我品了品他看我的眼神,感覺像是在打量什麼史前珍稀物種。努力翻譯了一下,可能是在說「讓我看看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和這種家伙交往」。

  「……我叫柴田沙紀,是這家伙的青梅竹馬兼女朋友,辛苦大家平時關照這個笨蛋了。」

  伊達班長聽見這話,哈哈一笑,摸了摸後腦。

  「喂喂——這話什麼意思?我很麻煩嗎?」身旁的男友一臉不爽地看著我。

  我沒理他,只是看到對面降谷君無意識露出了「你沒有自知之明嗎」的眼神後,差點笑出來。

  看來這兩個人就是傳說中的損友吧。

  其次,送我回宿舍的路上,一直牽著手不松開,還突然問我覺得他帥不帥。

  聽到這種沒頭沒腦的發言,我有點懵。

  轉過頭看向他,發現他目光落在我的臉上,藍色的眼眸緊緊盯著我,像是不太高興的樣子。

  「……帥!我男朋友世界第一帥!」

  看來是對我的回答比較滿意,眼睛亮了亮。

  然後下一句,我聽到他又追問:「哦,那你說說看帥在哪裡。」

  噗——

  我好險忍住了笑,昧著良心開始吹彩虹屁。

  「嗯……就是很帥啊,哪裡都帥。」我掰著手指數,「唔,個子高,身材超棒,還會拳擊,很有安全感。然後五官很英俊,氣質很瀟灑,戴墨鏡的樣子像大明星!啊,手也很好看,修長,簡直可以當模特了。不僅如此,頭腦也聰明……」

  我說一句,他的眼睛就越亮,像盛滿星星一樣。明明心情很美,還努力撐著一副過獎了的謙虛表情。嘖嘖。

  總之暫時順毛成功了。

  感覺他像是漫畫裡說的犬系男友誒。

  結果到了宿舍樓底下,他還不松手。

  「?」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啊啊這家伙!真是的!

  我一邊笑一邊撲上去親了他一下。

  ……然後被按在牆上很凶地回吻了。

  *************************************

  諸伏景光在被盯了三天之後,生活受到了嚴重影響,終於意識到了問題。

  ——於是改口叫了柴田。

  某卷毛少年終於滿意了。

  雖然還有點小吃醋,但他其實也很清楚,好友不可能撬牆角,女友也不可能移情別戀。怎麼說呢,吃醋也算是兩個人戀愛中的小情趣吧。                           

作者有話要說:

  沙紀:真可愛

  零:神他媽一嘴狗糧

  作者:孤寡孤寡


第18章 番外:一居室的戀愛日

  *や(やギギろゆ溫暖的)

  柴田沙紀發現了一件事——

  男朋友什麼的,簡直是人形暖爐一般的存在,是冬天必備神器。

  因為大學的學費很昂貴,母親幫忙承擔了第一年的學費,但生活費必須得自己打工支付。幸好有青梅竹馬的男友一起分擔房租,負擔沒有那麼大。

  她找了兩份兼職。

  一份是在便利店,每周有兩天下午沒課的時候去當收營員。

  另一份是家庭教師的兼職——周末給一個住在附近的高中生輔導文綜,包括經濟、歷史、地理、政治方面的知識點。

  冬日的周末傍晚,補課結束後,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小雪,寒風呼嘯,吹得人瑟瑟發抖。

  所幸雪不算大,落到地上就化散開去,在地上留下一片濕漉漉的暗色。

  一路小跑回到租住的公寓。一開門就看到自家帥氣的男友正穿著厚實的毛衣,本就蓬松的卷毛因為沒有打理有點凌亂,幾撮發尾亂翹著,顯得更蓬松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慵懶居家。

  啊……看著就好暖和。

  「我回來啦。」

  「歡迎回——」

  他話沒說完,她就壞笑著撲了上去,把冰涼的手貼在他脖子上。

  「嘶——!」倒吸一口氣,「冷死了啊笨蛋!」

  面對沒什麼殺傷力的瞪視,她笑眯眯地應下了這句笨蛋,快樂地長舒了一口氣。

  「……」無語的表情。但也沒有把她推開。

  「嗚嗚陣平你好暖和啊,果然是男孩子嘛——唔。」

  被捏了臉。

  「怎麼臉也這麼冷,跟冰塊一樣,嘖。」嘴裡嘀咕著,手卻把她按進了懷裡。

  熱烘烘的懷抱,被他的體溫和氣息包圍,有種被塞進暖爐的感覺。

  擁抱大概是有什麼神奇的力量吧,暖呼呼的,軟綿綿的,讓人一下子就懶了下去,根本撐不起來身體。

  她忍不住手腳並用地抱緊他,恨不得把整個人團成球塞進他懷裡。

  「抱那麼緊都沒法呼吸了啊笨蛋。」他語氣有點無奈。

  她笑嘻嘻地蹭了一下他的臉頰。

  下一秒,她感覺後腦的頭發被揉了揉。

  不知道在哪裡看到的說法,人在冬天就會很想談戀愛,因為抱在一起取暖會很暖和。搞不好真的有點科學依據誒。

  *ゆ (ゆセんゆ犬系)

  無條件維護和信任她,哪怕她不說原因,也會照著她說的去做。

  和預知夢裡那個心裡裝著很多事從來不說的松田陣平完全不同,會把自己做的事情都告訴她,也希望她能把所有煩惱都向他傾訴。

  晚上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會分享白天發生的各種事情和心情。

  喜歡幫她解決問題,一旦被她拜托了,拼死也要完成。

  家務是分擔的,她做飯的話,他就會自覺負責洗碗。

  兩個人的時刻表並不完全同步,課程、打工、社團的時間沒辦法統一,於是客廳掛著一本日歷,上面會標注各自的行程。晚歸一定會去接她,哪怕知道她武力值很強。

  家裡維修、組裝的活兒完全不需要擔心,每當他專注認真在做事的時候,在她眼裡就是最帥的模樣。

  買吃的回來,會買她喜歡、他自己不反感的食物。

  在同學聚會的時候大大方方做出親密舉動宣誓主權。

  凶巴巴地警告學校裡對她有意思的男生,在對方做出尾行的舉動時暴打了對方。

  *よ (美ウゆ美麗的)

  一起攢錢暑假去旅行,拍了好多美麗的風景,以及兩個人的合照。

  沙紀在房間做了照片牆。

  *り (りゎれ 笑顏)

  即使白天再累,在結束一天的忙碌之後,回到家也會笑著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說:「我回來了。」

  反過來等他回家的話,會笑著跑到門口迎接,抱著他說:「歡迎回來。」

  這是她的儀式感。

  *れ (れイん酒)

  日本是個神奇的國家。18歲就可以結婚了,但滿20歲才能喝酒。

  於是20歲生日那天,約了各自大學裡交的朋友一起喝酒慶祝。

  結果不小心喝醉了。

  松田由此知道她喝醉之後會反應遲鈍,而且喜歡看著他笑,叫他名字。

  ……可愛死了。

  *ろ(彼氏ЁцШ男友襯衫)

  浴室的門關得嚴實,但依然隱約能聽到水聲。他盤腿坐在地毯上,心不在焉地玩著游戲,然後不出意料地看到屏幕上出現了大大的一行字:Game Over。

  ……於是隨便又開了一局。

  不知過了多久,開門聲和腳步聲傳來,他下意識抬頭望去。

  只見她將半干的頭發扎了起來,發梢還是濕漉漉的,臉頰泛著熱氣蒸騰出的紅暈,身上穿著他的……襯衫。

  ——就在十分鐘之前,因為心神太過專注於論文,心不在焉之下,結果換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把睡衣打濕了。

  「陣平,你的衣服借我穿一下。」他聽到她在浴室裡這樣說道。

  「哦。」隨口應了一聲,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

  此時此刻,隔著空氣都仿佛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溫熱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面對他的注視,她低下頭,不自在地拉了拉衣擺和袖子。

  雖然她並不是嬌小的體格,但他的衣服對她來說尺寸還是大了不少,穿起來松松垮垮的。袖子也太長,遮住了半個手,只露出了手指……這就是傳說中的萌袖吧。

  大概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男孩子,無論多冷靜,都抵抗不了女朋友穿自己的衣服。

  占有欲爆炸式得到滿足。

  本來因為女友這段時間忙著論文、社團和打工連軸轉有點忽視了他而感到不爽,結果這點不爽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雖然她的表情很鎮定的樣子,但藏在發間的耳朵卻紅了。因為膚色白皙,她臉上的紅暈也是偏粉色的,讓他想起了春日裡盛放的櫻花,第一次覺得原來羞澀是這麼好看的一種表情。

  *わ (わんモ危險)

  她一直都知道,他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睛,明亮得像盛滿了星辰。此時此刻,這雙眼睛正凝視著她,倒映著她的臉。

  這家伙平常總是一副女孩子沒什麼興趣的樣子,要麼凶巴巴的,要麼懶得搭理,望著機械和零件的眼神可比對著女孩子興奮得多。

  但此時此刻,他望著她的眼神如此專注。好像除了她之外,這世界暫時沒有任何東西能轉移他的興趣。

  仿佛是——只想看著她,觀察她,探究她身上的每一個地方。

  簡直像猛獸盯著獵物准備發動進攻一樣。

  不妙。

  好像渾身的警惕細胞都在叫囂著危險。

  她有點想逃了。

  ……但沒能逃掉,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視線一晃,已經被打橫抱起,嘴裡下意識發出短促的驚呼聲。

  她隱隱預感到今晚有點夠嗆,心中不安又興奮,有些輕微的畏懼,又有些羞惱和甜蜜。

  啊……果然不能隨便招惹年輕氣盛的男孩子,不然後果只能自己承擔。

  住在一起之後,互相了解的機會變多了,某些事的水平自然突飛猛進。比起高中時初體驗的青澀,兩個人都忍著疼的摸索,現在早就不可同日而語。

  證據就是她忍不住哭了出來,滿臉是淚。

  「嗚嗚嗚怎麼可以這樣……太過分了……」

  他沒什麼誠意地道歉,嘴角掛著滿足又惡劣的笑。

  在面對很喜歡、很想珍惜和保護的人時,某些特定的場合,卻會想看到對方的哭臉。

  但突然冒出來的惡劣因子和心中的愛意並不衝突。

  畢竟人類在看到過於可愛的事物時,因為太喜愛太憐惜,偶爾就是會有把對方吃掉的可怕想法吧。

  *ゑ (空気メ読ネスゆ讀不懂空氣)

  因為房間裡長頭發總是隨處可見,吐槽了一句:「女生怎麼掉這麼多頭發,該不會要禿了吧?」

  然後被文武雙全的女友毆打了。

  *ん (んモろ 吵架)

  會因為各種小事情吵架。

  比如——房間狹小的緣故兩個人的衣服是放在一起的,當少了一件找不到的時候。

  比如——某人在實驗室沉迷結果忘記吃飯忘記回消息的時候。

  比如——某人對女孩子的各種物品感到好奇,手賤干了壞事的時候。

  比如——半夜醒來,發現身上的被子沒了,縮在床角瑟瑟發抖,而旁邊的人卷著被子呼呼大睡的時候。

  再比如——吃醋。

  「啊啊啊松田陣平你這個笨蛋!最討厭你了!」

  沙紀隨手抓起手邊的抱枕,朝自己的同居男友丟去。

  軟綿綿的抱枕並不會造成物理傷害,但配合上她那句「討厭」還是很有殺傷力的。起碼松田一下子就感覺到怒火和隱隱的委屈從自己心底竄了上來。

  「哈?你才是笨蛋吧!」

  話音未落,又一個抱枕襲來,直接捶到了臉上。臥室頓時成了互相扔枕頭的戰場。

  「怎麼就莫名其妙了,我都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呢!嗚嗚大笨蛋!」

  「鬼才明白你在想什麼呢!笨——蛋——」

  「笨蛋白痴大木頭!」

  「那你就是笨蛋白痴小矮子!」

  被侮辱了身高的沙紀氣得臉頰通紅。

  「我這個身高在女生裡已經很高了好嘛!啊啊啊你這個大笨蛋大白痴!遲鈍星來的怪獸!!」

  「哈?誰遲鈍了!你才是最遲鈍的家伙吧!」

  「明明是你!有女朋友了都不知道要和別的女生保持距離,還和別人有說有笑的!上次去你們學校我都看見了!這幾天一直低著頭發短信,該不會是在和那個女生聯系吧?」難得有女生居然不怕他,能跟他說上話,危機感瞬間爆棚。

  「哈?!你在開什麼玩笑!沒有的事!發短信是因為……因為……」突然頓了頓,「倒是你,連萩那家伙喜歡過你都不知道,還擅自答應那個高中生一起單獨出去,那個混蛋根本就是借著輔導功課想撬牆角嘛!」

  「……真的假的?」突然冷靜下來,表情復雜。

  「哈?」

  「你知道研二君他……」

  「……」糟糕說漏嘴了。

  她嘴唇微微張開著,小心地打量著他的表情,露出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說的樣子,然後眼圈突然紅了。

  「!」

  囂張氣焰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內心陷入了激烈的思想鬥爭和深刻反省。

  沉默片刻後,兩個人同時開口道歉。

  「對不起……」

  兩個人都怔了怔。

  他撓了撓頭發,抬手抱住她,低聲說:「對不起,是我的錯,沒注意那麼多,讓你不安了……以後不會這樣了,會跟別的女生保持距離……」

  他頓了頓,用像是有點憤憤不平又有點自暴自棄的語氣說道:「發短信是在向萩那家伙問怎麼安排約會和送什麼禮物的事情啦,你知道的,我在這方面確實沒有那家伙擅長……」

  「就是想讓你更喜歡我一點,不要看別的男人啊。」

  噗——

  最後一句是什麼撒嬌的語氣啦!太可愛了吧!這個家伙!

  雖然很想再鬧他一下,但心已經軟塌塌的了。

  算了。

  抬手回抱住他,蹭了蹭他的臉頰。

  「笨蛋,我最喜歡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充一章同居時期的小故事。

  磨合期其實還是挺辛苦的,但融入彼此的生活這件事本身也很幸福。

  迫於無奈只能刪掉了一些描寫,淚目了

  環保環保環保


第19章 警校日常(五)

  「沙紀。」

  「嗯?」

  警校食堂,中午吃飯時間。

  我轉過頭,看到松田的表情是非常少見的嚴肅認真。

  ……雖然嘴角還沾著飯粒。

  補充一句,他今天又吃咖喱飯。

  食堂的咖喱飯確實做得不錯,但他都不會吃膩的嗎?……在吃飯方面也這麼專一,還真是很有犬系的感覺啊。

  「怎麼啦?」

  「你對諸伏的事情了解多少?」他瞥了我一眼,「……你們不是小時候認識嗎?」後半句語氣帶著點別扭。

  我咽下嘴裡的飯,有點好奇起來:「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

  「昨天晚上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在去KTV的路上,諸伏看到一個小女孩之後,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他露出回憶的神色。

  「又是吃飯喝酒又是KTV的……你們該不會是和哪個女警班聯誼去了吧。」

  「湊數的啦,萩說人不夠,班長也去了。」他頓了頓,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反正這種場合都是萩的個人秀時間。」

  「……也是。」

  回想起以前高中大學裡的各種聯誼活動,我瞬間放心了。

  「所以你知道困擾諸伏的事情嗎?Zero說要等他自己說出來,但我覺得以那家伙的性格夠嗆。」

  我沉默了一下。

  困擾啊……

  根據我所知道的有限信息,恐怕是那件事吧。

  思緒不由回到十五年前,小學一年級的最後一個學期。

  那時候的我已經知道自己即將轉學離開長野,全副心思沉浸在和班裡同學的離別之情中,每天忙著和母親一起收拾行李和家中的各種雜物,還要照顧才兩歲的優太,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隔壁班的男孩和老師全都沒有來學校。

  而出於保護孩子的心理,以及不引起恐慌和轟動等緣由,學校並沒有宣揚真正的原因。

  因此,直到幾天之後,我才從母親和父親生前同事的對話中得知,電視上重大新聞——長野夫婦慘殺事件,被害人正是景君的父母。

  對小學一年級的孩子來說,這無疑是充滿血腥味的恐怖新聞。若是在電視和報紙上無意中看到,都會忍不住產生驚恐的情緒,更別說是發生在身邊的同齡同學身上了。不僅如此,事件的幸存者還是那個景君,我幼稚園時很喜歡的朋友。

  我已經不記得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只記得自己曾想去醫院看望對方。

  但我沒能見到他。

  ——因為受刺激過度,景君患上了失憶症和失音症,精神狀態很不穩定,除了自己的兄長之外,沒有辦法見任何外人。

  直到搬家離開長野,我都沒能再見過景君一面。

  於是只好寫了很多安慰和祝願他康復的信,還親手折了100個千紙鶴,送到醫院轉交給了景君的那位兄長。

  其實事件之後,我一直在關注後續。但從父親的同事那裡得知,因為缺乏證據和目擊者,當事人也失去了相關記憶,一切線索都斷了,犯人沒有抓到,這件凶案最後成了懸案。

  父親是孤兒,我在長野並沒有額外的親人,搬家之後便沒有了回去探親的機會。假期打電話向一年級的同學打聽,才知道景君也轉學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從此便失去了聯系。

  隨著時間推移,我在新的環境開始新生活,認識了越來越多的新朋友,很少再想起童年的事情了。

  而通信方式的變遷,加上距離的遙遠,也讓我和7歲之前的朋友都失去了聯系,於是關於那個名叫景的男孩的一切,都在塵封的記憶中變得無聲而模糊。

  我沒有想到的是,十五年之後,我會和他在警校重逢。

  那天認出諸伏景光之後,我便猜測過他選擇當警察的緣由,也許正是為了找到殺害父母的凶手吧。

  但我沒有提起這個話題,只讓兩個人之間氣氛停留在久別重逢的喜悅。

  畢竟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久到大家都成年了。只是一個童年朋友的身份,我怎麼敢貿然提起這麼悲傷的往事?問起這件事,就等於掀開他的傷疤,我也沒有能力和資格去為他做什麼。

  「……事情就是這樣。」

  省略掉細節,我用簡短的話語說出了我所知道的一切,看到身邊的男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們是有什麼打算嗎?」

  聞言,他雙手環在胸前:「沒錯,我和Zero他們已經私下商量過了,絕對要幫助諸伏解決這件事。」

  聽到這句自信滿滿的宣言,望著他明亮的雙眼,我忽然心裡一輕,胸腔裡湧動著說不出的溫暖。

  也許敞開心扉解開心結這種事,比較適合交給志趣相投、擁有相同信念和奮鬥目標的同齡男孩子吧。不過——

  「如果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地方,記得告訴我。」

  像是看出了我的不容拒絕,他提起嘴角應了一聲。

  追查凶案也許會遇到危險和挫折,但是他的眼中一點退縮和猶疑都沒有,只有一往無前的熱血和義氣。

  我忍不住在心裡感嘆,這個男人好像生命中只有油門。他那種坦然面對一切困難和危險的無上勇氣,以及對朋友的重視和義氣,大概就是他身上既令我迷戀又令我擔憂的地方吧。

  雖然他答應了會讓我幫忙,但我心裡明白,要是真遇到危險,他肯定不會把我卷進去。

  「……陣平。」我忍不住又開口叫了他一聲。

  「?」他循聲側過頭,視線落在我的臉上。

  對上他的目光後,我又偏過頭去,只看著餐桌,噙著笑,嘴裡一本正經地感嘆道:「沒什麼,就是突然覺得我的男朋友真是帥氣又可靠啊,又更喜歡他一點了呢。」

  耳邊頓時傳來勺子掉在桌上,和他手忙腳亂撿起來的聲響。

  噗——

  我忍住笑,聽到了一聲得意的輕哼,得意中似乎又藏著一點害羞的意味。

  「知道了知道了。」他用鎮定又無奈的語氣回答了我,一副受不了我的樣子,但是帶著笑意的尾音還是泄露了那份開心。

  ……真是可愛死了。

  哪裡能找到第二個能完美兼顧帥氣和可愛的男孩子呢?恐怕沒有了吧。至少我覺得再也找不到了。

  有點想親他一下,唉,可惜是在食堂裡。

  ********************************

  松田和萩原被邀請加入機動隊□□處理小組了。

  ——我是晚上在休息室從萩原那裡聽說這件事的。

  起因是下午摩托車技能訓練課上,萩原的摩托車出了問題,松田隨便一聽,就聽出了故障在哪裡,萩原熟練地修好了摩托車。而整個過程都被機動隊的警官看在眼裡,那位警官便果斷地上前邀請了兩人。

  怎麼說呢,如果我是那位警官,肯定也不會放過這麼厲害的人才。

  但一想到未來的命運,我還是有些心情復雜。

  見我沉默不語,萩原笑了笑:「小沙紀是在擔心我們嗎?」

  「當然了,那可是處理□□啊,很危險的!」我瞪了他一眼。

  他想了想:「那小沙紀的意思是要阻止我們加入嗎?」

  問出這句話的少年帶著笑意的溫柔神色和往常別無二致,燈光從頭頂灑落下來,照亮著他俊秀的面容,我有種錯覺,他仿佛是冬天的薄雪,下一秒就會在陽光下融化消失。

  這個問題我17歲那年就想過了,想了整整五年,明明已經想好不去干涉,但臨到頭又忍不住猶豫糾結。

  萬一呢?

  萬一我沒能成功逮捕那兩個炸/彈犯,他們還是陷入了危險怎麼吧?

  就算我成功扭轉了命運,那以後呢?還是碰到類似的情況怎麼辦?

  這些想法總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來,像陰雲一樣困擾著我。

  沉默了一會兒,我聽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啞。

  「……陣平那家伙,一直對處理□□有興趣,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是啊,我這麼喜歡他,根本不能想像失去他的日子。

  「但是——」

  「我最大的願望是想讓他開心呀,那就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吧。」說到這裡,我眼眶有點發熱。

  深吸了口氣,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忍住了眼淚,「至於研二君……就算心裡有點害怕,還是很想和他一起玩吧?」

  「你們兩個從小就在一起,上學、玩耍、寫作業、擺弄機械……簡直形影不離。」

  我抬頭看向他:「我不會阻止你,前提是你答應我無論遇到多簡單、多安全的情況,都記得好好穿防爆服。」                           

作者有話要說:

  三國演義裡面,松田最喜歡關羽。

  關羽最有代表性的描述就是——義薄雲天。這大概也是松田本人的品質吧。

  沙紀和有裡雖然是幼稚園同學,但是小學並不是同班,而且她和有裡的死沒有任何關系,外守一不可能注意到她的,那個神經病變態老頭一心一意在跟蹤Hiro。

  不過某種意義上我還真是很佩服這個老頭。

  看看警校篇,五人組的推理能力都很強,也都很敏銳,總覺得反偵察能力也應該很強的,這老頭居然跟蹤這麼多年都沒有被Hiro和零發現,尤其是沒有被零發現這一點,確實不是一般的厲害啊。

  以及,篇幅原因,正文就不寫Hiro視角了,這裡交代一下沒寫出來的小故事——

  沙紀的千紙鶴和信,Hiro其實還留著。

  病中收到這些東西,是難得的美好記憶和精神寄托。所以當年他從長野一直帶去了東京。這也是Hiro一直沒忘記沙紀的原因。

  因此正文裡他跟松田說起沙紀時,用了「性格很好」這個詞。

  少年時代,降谷零某天去Hiro家玩的時候,注意到了裝在罐子裡的千紙鶴,有問起過來歷。Hiro只笑說是小時候的朋友送的,但沒說名字。

  後來Hiro要去當臥底,走之前收拾自己的所有物品。

  收拾中,千紙鶴不小心散落,於是發現了這些千紙鶴,其實每張紙裡面都寫了對他的美好祝福。

  有祝他身體健康的,希望他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食物,未來會長得很高,會遇到很好的朋友……各種各樣的。

  Hiro全部拆開看了一遍,又全部折好,恢復原樣,寄回了老家。

  寫到這裡突然想到,原世界線後來,如果沙紀和安室透關系熟了,也許兩個人會提到Hiro的事情,說不定能對上這個線索。

  想必安室透會很吃驚吧。

  感覺這文都能改名叫《論我和警校組的不解之緣》了。(笑)


第20章 警校日常(六)

  我是第二天早上才從同班好友那裡知道的——關於自己的兩個竹馬在大馬路上飆車的光輝事跡。

  就在昨天,當我得知兩個竹馬被爆破組邀請,表達了自己的擔驚受怕,並收到了當事人之一某萩原同學信誓旦旦的安慰和保證,懷著滿腹擔心和惆悵回了宿舍之後——

  那兩個家伙後腳就跑出了校門,和另外三個同學一起,在馬路上演了一出追車大戲。

  雖然初衷是為了阻止疲勞駕駛的司機釀成車禍,但是,沒有帶駕照開車是事實,嚴重超速是事實,開著車子不要命地飛躍斷橋也是事實……最後車子理所當然變得慘不忍睹,車身各種刮花,坑坑窪窪的。

  最關鍵的是,這車子還不是他們自己的,聽說是他們的教官專門交給松田讓他保養清洗的。

  好家伙,我要是鬼塚教官,也會血壓升高心肌梗塞的。

  總之,五人組又闖禍了,又鬧出了個大新聞。從入學開始就置頂新聞不斷,這五人也算是徹底出名了,我們這一屆警校學生無人不知。

  早訓一結束,我就趕緊趁著空檔跑去了休息室。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個掛彩的男友。一眼望去手臂和臉頰都有擦傷,一張帥臉又貼上了新的創可貼。

  萩原倒是還好,竟然是降谷君傷得最重……說是最重,也沒有傷筋動骨,就飆車這麼危險的事來講,實屬萬幸了。

  我松了口氣,忍住了想開口讓他們注意安全的嘮叨話,因為我知道,就算我說了也沒什麼用。最後只好戳了戳松田的臉,聊以泄憤了。

  這件事讓我心情有些糟糕,以至於上午的射擊訓練發揮不太好。教官像是腦補了什麼,眼神很是諒解,也沒怎麼訓我,只是拍了拍我的肩。(……)

  「柴田,你在想萩原他們的事吧。」

  休息室內,桐原湊了過來。

  「是啊。」

  想起從小到大兩個竹馬鬧出的各種雞飛狗跳的事件,我靠在沙發上,忍不住嘆了口氣。

  姑且不提在我心裡人設已經崩塌的景君,連那麼正經踏實、做事情一板一眼的降谷君都被帶壞了,這兩個家伙還真是罪孽深重。

  說真的,要不是有一層男朋友/竹馬濾鏡在,這麼張揚且喜歡搞事情的男孩子,我肯定會選擇敬而遠之的,但奈何現在早就一腳踩進了深坑,拔都拔不出來。

  「我記得你和萩原是青梅竹馬來著,那你以前有沒有坐過他的車?」

  面對桐原興致勃勃、充斥著八卦熱情的眼神,我忍不住就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還真是……坐過的。

  畢竟都認識這麼多年了嘛。他們兩個這麼會搞事,到哪裡都不安分,總有那麼幾次我是在場的,被卷進去也是有的,還得經常被迫包庇他們,想辦法幫他們應付老師和家長。

  萩原其實也會正常地開車的,正常的時候簡直平穩得像是坐在家裡的沙發上。但是飆車的時候……嗯,大概就跟坐過山車一樣吧。

  時間回到四年前。

  第一次坐萩原的車,是大學一年級的時候。當時我有一場重要考試。

  不走運的是,考試當天路上出了事故,公交車被堵在了半路上。

  眼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心急如焚。而松田也有重要的事,沒法幫上忙。

  思考再三,實在不想在優等生的完美生涯中留下補考記錄,我就跟剛考完了駕照不久的萩原說了這件事,然後聽到他在電話裡自信滿滿地說可以送我去考場,保證不會遲到。

  學生時代萩原就偷開過他爸的車,而且他也確實在這方面有天賦,因此駕照考起來非常迅速。別人要學三個月,他是馬上就能路考的程度。

  因此我信了。

  事實上,他確實沒有遲到。

  ——只不過是達成了我人生中第一次暈車的成就而已。

  他帶我七拐八拐繞了小路,連橋底下那種根本沒法通過一輛車的狹窄地方都不放過。按照他的話來說就是「牆上也是路啊」。

  就離譜。

  車子整個九十度傾斜,一半輪胎碾壓過橋底的牆壁,我扶著把手拉緊安全帶,睜大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身邊傳來一道聲音,將我的神智從震驚中喚醒。

  「沙紀。」

  我下意識轉過頭,看到他隨著風散亂的頭發,和嘴角揚起的笑容。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他看了我一眼,「相信我。」

  少年眼瞳發亮,神采飛揚。

  這一刻,耳邊一切的聲音都像是消失了一樣。我望著他的俊秀的側臉發怔,盡管還是很緊張,心髒砰砰直跳,卻奇異地不害怕了。

  片刻的無聲只是浪漫的幻覺,回過神來,聲音重新回到世界。車窗開了一半,耳邊擦過呼嘯的風聲,以及發動機的轟鳴,鼻尖呼吸的空氣帶著汽油燃燒和輪胎劇烈摩擦的氣味。

  「研二君……」

  我無意識叫了他的名字,不知道此刻胸腔裡跳動的是傳說中的吊橋效應,還是僅存在於這一剎那的、無法對任何人提起的、也必須忘記的心動。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專注地看著前方,注意著反光鏡和後視鏡。

  「坐好,要踩油門了。」他笑著說道。然後在監控拍不到的地方,一腳踩下了油門。伴隨著發動機的轟鳴聲,車子提速到極致。

  在這遠離平靜瑣碎的生活,只剩下速度和激情的一刻,少年褪去了平日裡脾氣溫柔的老好人模樣,露出了熱血不羈的本質。

  我忽然意識到,他和松田看起來性格完全不同,卻能玩到一起這麼多年還能如此默契的原因。

  風景從兩側飛速掠過,車窗外吹來的強風吹起了我的頭發,恍惚有種在風中起飛的錯覺。

  身體緊緊貼在座位上,整個人和車子一起傾斜顛簸,仿佛靈魂都被拉扯著,掙脫了平日裡厚重的枷鎖,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原來這就是速度的魅力。

  原來這就是他眼中的世界。

  原來這就是他喜歡的事物。

  那一刻,我隱約聽到心底深處有什麼聲音在回應著這份掙脫束縛的暢快淋漓。

  明明是違規甚至危險的行為,明明是在路上飛馳不歇,緊張眩暈中的我,卻不可思議地感覺到了安靜。

  沒有課業壓力,沒有對未來的擔憂,沒有紛紛擾擾的聲音,沒有必須應付的人際關系。

  不需要剎車,只需要一往無前。那些不安,那些煩惱和憂愁,都會被強風吹散,只剩下胸腔裡的心跳和耳邊的風聲。

  到了平路上,考場近在眼前,他分出余光看向我。

  「沒有遲到吧,還有十分鐘。」率直又得意的語氣,他的嗓音在狹小的車內空間回蕩。

  我想要緩解這份頭暈和心悸,卻仍然無法平復呼吸,連考試內容都一時想不起來。

  應該生氣的。

  應該不滿地抱怨他幾句。

  應該叮囑他下次不要這樣了要注意安全的。

  結果卻莫名其妙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樣的,只是身旁的竹馬在路邊停下車,轉過頭看向我時,神色怔愣了一下。我在他的眼瞳裡,看見了自己此刻的臉,與蒼白的臉色相矛盾的,是閃閃發亮的眼睛,以及帶著幾分羞惱和開懷的率真笑容。

  「沙紀……」他忽然抬起手,這個角度像是要摸我的頭發,但是在我的視線下,他的手頓了頓,又自然地放下,轉而幫我解開了安全帶。

  「考試順利。」他抬眼笑著說,眼中沒有任何陰霾,也沒有別的什麼情緒,只有和從前無二的溫柔。

  我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心情也平靜了下來。

  「謝謝你送我,考完了請你吃飯。」

  我拎起包,下車前,轉回頭衝他笑了笑,「雖然沒有遲到,但我現在有點暈車。要是考得好,想吃什麼都隨你,但要是考砸了,吃什麼就得聽我的了。」

  萩原怔了怔,然後笑著wink了一下,比了個OK的手勢。

  …………

  「嘶——聽起來就好刺激,不愧是萩原啊。」桐原露出神往的表情,「那後來你考試怎麼樣?」

  「你猜。」我露出高深莫測的笑。

  「……懂了。」

  她嘆了口氣,「優等生果然是優等生啊,不存在暈車會考砸這種死角。」

  「聰明。」我摸了摸她的頭發。

  「喂!」

  兩個人鬧了一會兒,肩碰肩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陷入了沉默。

  桐原看著我發了一會兒呆,忽然好奇地問道:「說起來,萩原這麼帥,性格也這麼好,溫柔體貼還有趣,又會哄女孩子開心,怎麼想都更適合當男朋友吧……柴田你怎麼就和那個我行我素又凶巴巴的松田在一起了呢?」

  ……這真是個好問題。

  我自己也想過。

  小學和中學時代,身邊有兩個帥氣又耀眼的男孩子,整天相處在一起,哪怕兩個人都不是我的理想型,但他們都各有魅力,又那麼可愛,討人喜歡……誠實一點說,對兩個人都動過心也不奇怪。

  但有些事情說不清的,或者說,根本沒辦法說清楚。

  馬爾克斯曾在《百年孤獨》裡寫過一句話——「你和死亡之間隔著父母,若父母離開人世,你就直面死亡了。」

  中學時第一次看到這句話,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過早地直面死亡,也就意味著過早明白人生的孤獨,提前去承擔生活中的種種憂愁。

  我想,從小失去父親的自己,內心深處大概是渴望安全感的吧,所以才會傾向未來的戀人是溫柔穩重的類型。

  但理想型終究也只是少女時代的幻想罷了,我更加會被那些和父親相似的品格吸引,從而產生傾慕之情。

  因為渴望安全感,害怕寂寞,所以會想要緊緊抓住什麼,或者被緊緊抓住,被堅定地選擇,被專注地依靠,被無條件地信任。

  而從這一點上看,我至少還有深愛著的母親在,景君卻是在年幼時同時失去了父母。

  幼稚園時,是他一直在安慰失去父親的我,帶著我一起玩,所以在知道他失去父母時,我才會那麼感同身受,想要給予他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支持。

  「……柴田?」

  我眨了眨眼睛,把飄遠的思緒拉回來。

  面對桐原這雙很想得到答案的眼睛,我想了想,慢吞吞地回答道:「可能就是因為那家伙我行我素又凶巴巴的,我才會和他在一起吧。」

  「哈?」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萩原和沙紀,只能說沒有人是傻子,也都不是遲鈍的人,有些事心知肚明裝傻而已。但人生中有些事情就是得裝傻,不然無法收場。

  基友想看飆車情節,又不想破壞原作五個人建立羈絆的劇情,畢竟zero還得學飆車技能呢,所以思來想去,就加了這麼一段回憶。

  以及,可以看看第18章的評論區,有驚喜~

  根據各位小天使們的建議,開發了新世界,還順便多補了五千多字(笑)

  以後可以多更一些這裡看不到的環保內容了2333 還請多多支持呀~


第21章 警校日常(七)

  對於精神集中的人來說,太過專注於做一件事,很容易就會忘記時間,也注意不到周圍。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天色已經傍晚了。

  休息時間,自習室已經沒什麼人了。室內安靜無聲,夕陽照在玻璃窗上,室內的人影與外面的樹木糅雜在一處。

  諸伏景光打量著屏幕上忙活了半天的成果——運動會班旗。盡管還有些粗糙,但和初始狀態相比,看起來已經是有模有樣了,還差一些細節上的確認……剩下的工作就帶回宿舍再完成吧。

  身後忽然傳來走路的輕微聲響,他下意識轉過頭,對上一雙清澈的眼睛,幼圓的眼瞳讓人想起溫順可愛的小鹿。

  「景君,晚上好。」她這樣叫他,目光落在他面前的屏幕上,帶著好奇之色。

  他眨了眨眼睛,一瞬間就已經猜出她想問什麼。但他並沒有主動開口,而是先卡在稱呼上了。猶豫了片刻:「……晚上好,柴田。」

  但這份幾不可查的猶豫卻被她敏感地捕捉到了。

  「陣平那個笨蛋。」沙紀立刻就猜到了來龍去脈,無奈地笑了笑,眼裡卻閃過了幾分甜意,「沒關系,叫我什麼都可以,不必在意我,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啦。」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我這麼稱呼你只是習慣了,而且我個人很喜歡hiro這個發音——聽起來像Hero一樣。希望你不會因此感到不自在。」說這句話時,她神色溫柔坦率,眼瞳中帶著暖意。

  Hero……諸伏景光怔了怔。童年的時候,他就聽過類似的話。

  幼稚園的草坪上,尚是無憂無慮孩童的他,出於同情,把母親手作的點心給了班裡最孤僻的小女孩。身為父母和兄長都寵愛著的幼子,他擁有的很多,自然不介意分享。

  日光明媚,身後花壇裡一片絢爛。女孩看著他,認認真真對他道謝,蒼白的臉上露出了許久不曾展露的笑容,對他說道:「景君就像Hero一樣呢。」

  ——因為此前從未有人這樣說過,印像便很深刻,直到現在也能回想起來。

  但是童年的記憶並不都是那麼美好,母親手作的點心已經吃不到了。所有天真爛漫的記憶都碎裂在那個血色之夜。室內的光線陰惻惻的慘白,刺鼻的血腥味彌漫在冰涼的空氣裡,耳邊是凶殺者吟唱的恐怖歌謠。

  「景君——?」

  諸伏景光被她的聲音拉回了思緒,一下子松開眉頭。他的表情依然如常般平靜,配上柔和的長相和氣質,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溫柔無害。

  「抱歉,剛剛想起了一些事……」

  沙紀看著他。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目光是不帶任何刺探意味的關懷。但他依然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見他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她便自然地把話題轉移開:「景君是在設計運動會的班旗嗎?」

  他點了點頭:「因為以前高中的時候做過文化祭的執行委員,負責過海報設計工作。」

  「原來如此,難怪呢……以景君認真負責的性格,被拜托了,就一定會努力做好吧。」她露出理解的神色。

  「說起來,我也正在設計運動會的班旗哦。」她指了指不遠處另一個座位桌上的電腦,「但還沒有確定的想法,景君這是已經完成了吧……唔,是櫻花的底色啊。」

  「很俗套的設計吧?」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做得很棒啊,雖然是常見的元素,但是——」她頓了頓,「很合適。」

  不知為何,她望著櫻花的圖案出神了片刻,語氣帶著些莫名的傷感,「我是真的這麼覺得,櫻花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為什麼這麼覺得呢?」心裡有些在意她此刻流露出的神色,因此還未仔細斟酌,話就已經問出口了。

  沙紀一時沉默,看了他一眼,慢慢說道:「不是流傳著這樣的故事嗎?——櫻花本是白色,那些品行高潔、壯志未酬的武士們,選擇在純白的櫻花下了結自己的生命,鮮紅的血滲進泥土裡,把櫻花漸漸染成了紅色……雖然這個傳說太殘酷了些,但櫻花某種意義上確實代表了武士道的靈魂吧。」

  諸伏景光下意識思索她提起這個傳說是出於怎樣的想法。

  若說是對警察這份職業的評價和期許——雖然說得過去,但死亡的意味很重,稍顯不合時宜。但若是把他們幾個人比作櫻花……未免對他們評價太高了一點吧?

  不等他想下去,沙紀又補充道:「盡管櫻花的花期如此短暫,總是徒留賞櫻的人悲傷遺憾,但盛開的時候又如此美麗,能讓人銘記一輩子,這大概就是櫻花的魅力吧。」

  說這話時,她捋了一下耳邊散落的發絲,唇角微微揚起,眼睛裡像是藏著什麼無法傾訴的故事。

  不待他回答,她的語氣又輕快起來:「對了,我正要去買飲料,景君要不要喝點什麼?」

  她轉換話題太快,思路一時竟有些跟不上,他停頓了半拍,收回了大腦裡所有的思緒和猜測,笑著應了一句:「這麼一說確實有點渴了,一起去吧。」

  兩個利用休息時間加班加點的人一起去了走廊上,在自動販賣機前挑飲料。

  「說起來,明天運動會彩排,但是天氣預報說可能要下大雨哦。」

  沙紀投下硬幣,手指按下按鍵。「咚」的一聲,自動販賣機滾出來一罐咖啡。

  諸伏景光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她的選擇,嘴裡應道:「啊,能預見到明天的狼狽了。」

  「是啊,搞不好會一身都是泥。」她嘆了口氣,「不過時間已經定了,沒辦法。」

  …………

  和許久不見的童年玩伴,像這樣輕松愉快地,隨便閑聊著學校裡的瑣事,對諸伏景光來說,是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因為從認出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識到,沙紀一定記得關於他身上發生的事情,甚至她可能會猜到他考警校的原因。所以,每當面對她時,他總會感覺到難以形容的不安。

  但她卻什麼都沒有問起,仿佛那些慘烈的往事不存在,兩個人只是這個世間再普通不過的久別重逢的同學。一方面松了一口,心裡並不希望她提起,也不想把她卷進這件案子中,但另一方面又感到說不出的沉重和愧疚。

  可是,在不知不覺間,兩個人的氣氛就變得無比自然了。

  「謝謝你,柴田。」他忽然說道。

  謝謝你的信和千紙鶴。謝謝你的祝福和關心。

  本想當面道謝的,只是出院後發現她已經轉學離開長野,陰差陽錯,隔了整整十五年,才終於傳達給了她。

  沒頭沒腦的一句道謝,前言不搭後語。但沙紀卻聽懂了。她閉了閉眼,嘴角揚起微笑。

  「不客氣。」

  她看到22歲的他眉眼清秀溫柔,眼瞳不含陰霾,依然和小時候一樣善良溫柔,挺直的脊背,明亮的眼眸,顯得那麼意氣風發。

  他長高了,成績很好,有自己的愛好,還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即將成為一名正直的警察……

  藏在千紙鶴裡的每一句祝福,分明都實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百科解釋:武士道是一種日本哲學,基於一些美德如義、勇、仁、禮、誠、名譽、忠義、克己的精神信仰。強調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顧忌的死,毫不猶豫的死。

  所以個人覺得,旗子的櫻花底色,以及5瓣櫻花這個意像,是真的很合適啊。

  補充一句,這個時間點,Hiro還不知道千紙鶴裡有小秘密。

  本來都不打算寫Hiro視角的,畢竟cp都定了,但是私心又很想寫他,糾結之後還是決定加一章了~

  ps:警校五人組的動畫終於要開播了,沒想到預告片裡松田長相變化這麼大,淚目了orz

  還是喜歡老畫風的白月光男神啊


第22章 番外:妄想腦洞(一)

  卡文混更,標題的意思就是各種奇怪的腦洞合集,cp混亂。

  沒什麼邏輯,也不會有後續,和正文的設定也略有不同,屬於if線,ooc預警,各位看個樂子哈~

  ————————————————

  *腦洞一: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

  我不知道什麼樣的女孩子會受男孩子歡迎。

  如果是外表清純可愛,性格開朗活潑,善解人意,舉止禮貌,成績優異,還擅長料理,那我稍稍自滿一點地想,我應該是受歡迎的才對。

  但事實上,不知為何,我從小到大都沒有收到過男孩子的告白。

  情書倒是收到過零星的幾封,但約我放課後見面的人卻總是不見蹤影。對方在莫名其妙放了我鴿子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後文。

  因此,理所當然地,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戀愛之路不順利,但我也找不出原因,曾經鼓起勇氣,去追問了一個寫情書約我見面,最後卻放鴿子的男生,只能得到「對不起,但是喜歡柴田同學可能是我的錯覺,給柴田同學添麻煩了」的回答。

  最後只能歸結於巧合和自己運氣不好吧。

  雖然生活的重心是學習和家事,努力學習是為了以後能賺錢,讓家人過上更富足的生活,做家事是為了讓工作繁忙的母親輕松,照顧弟弟也是出自內心的愛與責任。但——我內心是真切向往戀愛的。

  哪個花季少女不向往甜甜蜜蜜的戀愛呢?

  從國中開始,就常常在校園裡看見成雙成對的情侶。

  社團和學生會裡互相幫忙,搭配干活。中午的時候在樹蔭下,互相投喂便當。圖書館自習也坐在一起,桌子底下悄悄地手牽手。甚至還有在文化祭的舞台上當著全校的面告白的。

  但是這一切都跟我沒什麼關系。

  我只能作為旁觀者,投去羨慕的表情和衷心的祝福。

  「好想談戀愛啊。」忙碌的間隙,有時候會不自覺冒出這樣的想法。

  但是。

  「嘁,誰會喜歡上你這麼凶的男人婆啊!」——住在我家隔壁的鄰居,從小就一直和我同校的幼馴染是這樣評價我的。

  說這句話時,他正捂著被我揪紅的臉頰,眼裡滿是不爽和嫌棄的神色。

  我很凶嗎?也不看看是誰的錯啊!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學校裡最受歡迎的萩原同學會突然約我周末出去玩,但被這麼帥氣的男孩子邀請,我的少女心還是忍不住怦怦直跳。盡管對方並不是我的理想型,可好不容易有男孩子對我表示好感,我還是很想和他約會的。

  然而一切都毀了。

  我捧著被討厭鬼幼馴染拆壞的手機,第一次氣到眼眶發熱,忍不住哭了出來,大聲道:「松田陣平你這個大笨蛋!」

  丟下這句話後,我便把他趕出了家門,拒絕他再來我家和我一起寫作業,也拒絕再和他一起上學。

  雖然幾天後他向我道歉了,我們也算是和好了,但兩個人之間的氛圍依然別扭。

  再加上後來高中學業緊張,我去學了文科,他學理科,不在同一個班,關系不可避免地變得疏遠了起來。

  時至今日,我已經大學畢業了,卻還是單身的狀態。每天回到租住的公寓,看著安靜無人的房間,心中總會感覺到寂寞。

  周末約一起長大的好友逛街。

  聽到我說自己還沒有男朋友,晴香語重心長地勸我:「沙紀你該談戀愛了。」她已經跟男朋友同居了,小情侶之間感情甚篤。

  我嘆了口氣:「我也想啊,但是沒有人追求我啊,身邊也沒有讓我看得順眼、想主動表示好感的男生。」

  聽到這句話,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沙紀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哦。」

  「當然不介意,晴香你有這份熱心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那就這麼說定了!」

  於是當天我就接到了聯誼的通知,時間是周日晚上六點,地點是附近飯店的包廂。

  到了周日,我特意打扮了一番,換上剪裁合體的裙裝,還化了精致的妝。路上回頭率都增加了不少。

  ——雖然不知道會遇到怎樣的人,但我相信好友不會給我介紹條件差的,萬一能在桌上遇到看得順眼的,那也能給對方留下好印像。

  提早了十分鐘到達約定地點,我跟著服務生往裡走。

  結果上到二樓,在走廊轉角的地方,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扶住了牆壁站穩身體,但手裡的包掉在了地上。

  「啊,對不起。」我下意識道歉,正准備彎腰去撿拾地上的包。對面的那人也彎下了腰,提早一步幫我把包拎了起來。

  我下意識抬起頭,和對方目光一接觸,我的心就不由一跳。

  這是一個英俊到有點過分的男人。黑色西裝勾勒出修長挺拔的身材,領帶松松系在襯衫領口下。他有著蓬松的黑色卷發,臉部輪廓深刻,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在室內還耍酷似的戴著墨鏡,鏡片後一雙深邃的藍色眼睛正注視著我。

  此時此刻,他正站在我面前,一手拎著我的包,一手插在口袋裡,望著我唇角微微提起,泄露出慵懶隨性的笑意。隔著不到一只手臂的距離,我隱約能聞到淡淡的煙草氣味。

  四目交錯,我呼吸一頓。

  精神恍惚中,我聽見他開口了:「好久不見。」嗓音低沉有磁性,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好久不見。」我下意識順口應答。

  「進來吧。」他沒有把包還給我,而是自顧自地拉開旁邊包廂的門,率先走了進去,然後態度自若地把我的包放在座位上,自己在對面坐了下來。

  ……什麼情況啊這是?!

  就算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什麼。——難道今晚的聯誼對像之一就是這家伙嗎?!晴香你是怎麼回事啊!!

  我在心裡無力吶喊。

  面上勉強保持了鎮定,在他催促的目光下,我硬著頭皮順勢走進包廂,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吃什麼?」他問。

  「都可以,等人都到齊了再點單吧。」

  松田陣平打量了我一會兒,我被他仿佛認真端詳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莫名緊張地低下頭。

  「沒有其他人。」他聲音裡似乎藏著一點笑意。

  「誒?!」

  我震驚地抬起頭,看到他坐姿隨意,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總覺得他變化有點大。

  雖然還是那副我行我素的傲慢樣子,但氣質沉穩了很多,那雙眼睛裡像是藏了很多東西。

  時光是這麼可怕的東西嗎?能讓一個咋咋呼呼的幼稚男孩長大成熟,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正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

  不知道對面是誰,他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耐煩:「……嗯,知道了,放心。」

  我終於找到機會,在他掛掉電話的時候搶著說:「你有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不是什麼急事,先吃飯。」他挑了挑眉,語氣不容拒絕。

  「……哦。」

  我只好認命地開始點單。

  翻著菜單上花裡胡哨的照片,心裡只覺得此情此景有點荒謬,出來聯誼結果發現對像是許久不聯系的幼馴染……簡直像什麼狗血少女漫情節。

  點完單,抬眼看見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才發現自己下意識點了他喜歡的食物。

  ——中學的時候因為擔心他營養不良,經常給他准備便當,所以很清楚他對食物的偏好。

  「聽說你現在當了警察?」菜端上來後,為了讓氣氛不那麼尷尬,我用老同學的口氣寒暄起近況。

  「嗯,在機動隊的爆//炸//物處理小組。」

  聽見這句話,我下意識想說這工作很危險,但想到如今兩個人的關系,便咽下了想讓他注意安全的叮囑。

  「……挺不錯,你以前就對拆彈感興趣,而且也有天賦。」

  …………

  不鹹不淡的晚餐很快就靠近了尾聲。

  「非常感謝招待,沒別的事我就回去了。」

  「等一會兒,我送你。」他開口攔住我。

  我抿了抿嘴,沒說什麼拒絕的話。

  兩個人並肩走在路上,就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一起上學放學,只是到底不同了。晚風帶來涼意吹拂著面頰,將鬢發吹亂。我望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心情復雜。

  「喂喂,難得這麼巧見一面,你就准備一句話都不說嗎?」他轉過頭看向我,神色有點無奈。

  我撇過視線:「……什麼巧合,明明是你和晴香串通好的吧,想約我出來還這麼拐彎抹角的,到底打得什麼鬼主意?」

  「不用這種方式,根本約不出來吧。」

  「……」

  他咂舌:「我說,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原諒我啊,一生氣就這麼多年。」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生氣不生氣的,你想多了。」

  「你再這樣,我就吻你了。」他打斷我的話。

  「你……!」

  我心裡一跳,惱怒地轉回頭瞪了他一眼。但下一句話再也說不出口,身體也不能動彈,因為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溫熱的掌心牢牢貼在我的手背上。他出其不意的舉動讓我全身都顫栗起來,滿心慌亂。

  「對不起。」

  他低下頭注視著我,墨鏡已經收了起來,一雙藍色的眼睛毫無掩飾地凝視著我的臉,裡面盛滿了讓我呼吸困難的感情。

  「一直以來做了很多過分的事,偷偷扔掉你的情書也好,威脅警告要向你告白的男生也好,想方設法阻止你出去和別人約會也好……」

  「其實都是因為——喜歡你。」

  說到這裡,他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因為光線昏暗的緣故,我不確定他的臉是不是有些紅了,只能聽到自己胸腔裡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你知道的……我以前比較笨,花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等我想明白的時候,你已經不願意理我了。」

  我竭力讓自己鎮定,但是失敗了,時隔這麼多年,眼眶又開始發熱起來。

  我不是個喜歡哭的女孩子,從小的經歷讓我內心很堅強,也很擅長忍耐,結果每次哭都是因為這個混蛋。

  「嗚嗚松田陣平你這個大笨蛋!」時隔多年,我忍不住哭著罵出了一模一樣的話。

  他握住我的手一用力,我整個人跌入他的懷裡。我被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他便低頭吻了下來。

  我只覺得頭暈目眩,大腦一片空白。他按住了我的後腦,我退無可退。

  「早就想這樣吻你了。」唇齒間是他模模糊糊的話語,繾綣溫柔。他的吻一點點加深。我失去了反抗推拒的力氣,只能任由他繼續深入。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結束了這個吻,卻依舊摟著我不放,我脫力地靠在他懷裡,臉上濕漉漉的全是眼淚。

  他一邊用手指小心地擦掉我的眼淚,一邊說:「所以不要去跟別人聯誼啦。」

  這撒嬌一樣的語氣……

  呵,男人。

  我抬起手,使勁揪他的臉,聽到他發出「嘶」的忍痛聲,心裡的氣才消下去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之後還會更一些其他腦洞短篇,大家有什麼想看的也可以評論區回復,說不定能給我一點靈感2333


第23章 IF番外:療愈(一)

  試著寫了一小段你們想看的零和沙紀的故事,把握不太好,隨便看看吧~

  ——————————————————

  沙紀沒有想到,在與那位名叫「安室透」的男人相識之後,她會在不同場合偶然遇見他那麼多次。

  簡直就仿佛兩個人之間有什麼奇妙的緣分一樣。

  第一次是在一個私人網球場。

  當時她有個案子的委托人經營網球場,想要解決的糾紛也和球場的經營相關。

  談完工作出來,聽到有女孩子興奮的尖叫聲傳來。

  「天哪好帥啊!」

  「對啊!還是金發誒,看起來是混血的樣子!」

  「好厲害!」

  …………

  真是熟悉的形容詞,難道是他?

  網球打在地上和球拍上的撞擊聲交錯回蕩在球場裡,沙紀好奇地順著她們目光的方向望過去。

  陽光下揮灑汗水的熟悉身影回答了她的問題。

  ——確實是她想的那個人。

  金色的短發被壓在鴨舌帽下,發梢閃爍著細碎的光澤,修長的身材把簡單的T恤都襯出了模特般的時尚感,衣服隨著身體的移動和揮拍的動作而起伏。

  她不由駐足欣賞了一會兒。

  本沒有打算打擾他的,但對方正好結束一局,視線轉到這邊,和她對視上了。

  他看到她像是有些意外,隨即走了過來,隔著欄杆擺出招牌笑臉,態度親切地打了個招呼。

  「柴田小姐怎麼在這裡?」降谷零一邊問道,一邊眼睛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

  比起第一次見面的精致淑女,她今天看起來端莊很多,穿著職業裝,西裝外套加包臀裙,很有氣場的樣子。手裡還拎著公文包。

  「正好有工作要和這裡的老板談。」

  她回答得不算敷衍,也符合他一照面做出的推斷。

  「原來如此。」

  「沒想到安室先生網球打得這麼好,剛剛那一球還真是帥氣啊。」

  說這句話時,她眼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欣賞,誇贊的語氣也很真誠,不含任何誇張和曖昧的成分。

  他爽朗一笑,謙虛道:「過獎了,只是業余愛好罷了。」

  之後兩個人不鹹不淡地寒暄了幾句,便順勢分別了。

  只是沙紀離開之前,他出乎意料地提出要交換聯系方式。不過理由非常充分——要給她推薦波洛新出的菜品。

  當晚她就收到了對方的短信,內容是新菜品的介紹,附帶圖片,兩個人還聊了幾句咖啡的話題。

  還真是敬業啊。她忍不住心想。

  之後在某家會社門口,醫院的走廊上,以及花店裡,沙紀都巧遇過他。

  會社那次,因為距離遠,他像是沒看見她,兩個人便沒說上話。醫院偶遇,他說自己是去看望朋友,花店那次則說是波洛餐廳需要訂購裝飾用的花。

  再然後,在一家高檔酒店的餐廳,沙紀又一次遇到了安室透。

  這次她是被曾經的委托人邀請共進晚餐。

  是去年打贏的一場關於財產糾紛的官司,委托者是一個姓伊藤的富二代。

  聽說這位富二代男女關系方面風評很差。沙紀婉拒了幾次,但奈何對方就是不放棄,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盯上了她,甚至專門開車跑來到事務所樓下堵她。

  為了不當場得罪人,沙紀只好答應了這次晚餐邀約,思考著要怎樣說清楚,擺脫這份莫名其妙的糾纏。

  燈光璀璨、裝修華美的餐廳,落地窗能看到城市的夜景,星星點點的燈光和霓虹在夜色裡閃耀著。

  沙紀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男人。

  金發深膚,穿著黑色的襯衫,領帶服帖,只是他表情冷峻,神色充滿壓迫感,右腿搭在左腿上,雙手交握放在腿上,談判一樣的姿勢。

  氣質與之前她見過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對面坐著一位金發女人。因為正背對著她,看不見正臉。但只憑風姿綽約的背影,就足以讓人能判斷出是個大美人。但根據氛圍來看,沙紀能感覺到這兩人並不像是情侶關系。

  這時,像是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視線,他看了過來。

  視線一觸即離。

  他分明看見了她,卻裝作不認識她,一副陌生人的樣子,飛快移開了視線。

  「怎麼了,波本?」

  「沒什麼。」

  見那位金發美人也側過臉,跟著看了過來,沙紀心裡一跳,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真是可愛的女孩子啊,是波本你喜歡的類型?」

  降谷零心裡一緊,面上不動聲色:「不是。別轉移話題,繼續。」

  「真是無趣的男人。」

  …………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狀況,但出於善解人意的性格,以及一種對危險的感知,沙紀決定配合他,也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不過很快她就沒有心思繼續考慮安室透的事情了,應付難纏的富二代讓她心神俱疲。

  「28歲?不不,柴田小姐看上去就像女子大學生一樣年輕啊,皮膚這麼細膩……」

  沙紀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謝謝,您誇張了。」

  除了這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恭維話,這位伊藤先生還不顧她的推拒,一直在勸她喝酒。

  察覺到對方眼神中的不懷好意,沙紀直覺不能喝酒,嘴裡盡力推脫著,腦海裡也在不斷思索脫身的辦法。

  正在這時,安室透走了過來,像是要離開的時候,正好路過她這桌的樣子,下一刻,仿佛不經意一般,他的衣服擦到了她的酒杯。

  「啊。」她驚呼一聲。因為酒杯倒了,裡面的酒灑了一地,她的衣服也被濺上了酒漬。所幸她今日沒有刻意打扮,不是什麼昂貴的衣服。

  沙紀抬起頭,和這位「冒失的路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這位小姐,真的非常抱歉。」

  安室透臉上的神色,任誰看了都覺得他的道歉很真誠。因此那位伊藤先生就算生氣,也沒法直接發火。然後他又非常自然地叫來服務生,讓她跟著服務生去換衣服。

  沙紀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放心,但還是順著他的意思去了更衣室。

  剛換好衣服,她就收到了短信,內容是讓她換好衣服後不用再回餐廳,後面交給他應付。

  沙紀不知道他要怎麼解決,心裡有點憂慮,但想到之前看到他時,那充滿壓迫力的冷峻模樣,決定相信他的能力。

  她等在酒店大廳的休息區,過了一段時間,看到安室透走了過來。而那位伊藤先生不見蹤影。

  她好奇地問道:「之後安室先生是怎麼應付的呢?」

  他沒有回答,只是說:「我送你回去。」

  冷淡又不容拒絕的語氣,但她能聽懂他話語中的好意,於是沒有追問下去。

  「……那就麻煩安室先生送我回事務所了。」

  上車之前,她笑著誇贊了一句:「馬自達……安室先生的車很帥啊。」

  說到馬自達的時候,她的眼神惆悵了一瞬,像是想起了什麼懷念的人。

  降谷零當然能猜到她想起了誰,心裡湧上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他低聲說:「我很喜歡這輛車。」

  沙紀看著他。盡管他盡力表現得和平常一樣,但眼底看起來很疲憊,好像有什麼山一般沉重的東西,壓在他的肩上。

  之前那麼多次遇到他,無論什麼時間,什麼場合,他都是神采奕奕的模樣,笑容親切,身姿和步伐都充滿自信,此刻的他卻像是崩不住外在堅硬的盔甲,心神泄露出一線松懈。這種要強的樣子……和松田很像。

  她不清楚他遇到了什麼事情,只知道他終於在她面前展露出了一角真實。

  這也許是一種信任。他的這種信任,比那些紳士風度、溫柔體貼的照顧,以及熱心的幫忙,全都更加寶貴。

  沙紀一時說不出心中的滋味。在反應過來之前,手就已經伸了出去,直到與他微微睜大的眼睛相對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手臂隔著襯衫,能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她順勢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樣。

  降谷零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落在頭發上的撫摸,仿佛輕盈落在心頭的羽毛。

  「……抱歉,看到你心情低落,不自覺就很想拍拍你,摸摸你的頭發了。」沙紀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收回手,臉頰泛起了紅暈。

  沉默了片刻之後,他嘴角彎了彎,神色裡有幾分無奈和好笑,眼底卻是溫柔的。

  「謝謝。」他笑著說道。也許她的安慰真的很有效,因為他的心情是真的輕松了起來。

  …………

  沙紀一直都無從得知安室透是怎麼應付的,但這件事後,那位伊藤先生確實再也沒有聯系過她。

  為了答謝他的幫助,沙紀親手做了一份波洛菜單上沒有的點心,下班後送到波洛。

  「這是家母的獨家配方,是我最擅長的點心了。」

  盒子打開,點心是櫻花的形狀,非常精致。不提香味,光是外觀就讓人覺得很漂亮,放進嘴裡後,味道也讓降谷零稍稍驚艷了一瞬。

  「這個很好吃哦。」

  沙紀下意識笑了起來:「安室先生喜歡就好,這個做法其實也不難,就是很花時間,若是安室先生想學的話,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可以教你哦。」

  似曾相識的話語讓他微微一怔。眼前的女孩笑容開朗又俏皮,語氣也是充滿喜悅和自得的。

  停頓了片刻,他眨了眨眼睛,笑著應了一聲好。

  下一次偶遇是在案發現場。

  准確地點是一家飯店。

  當時沙紀正在和高中同學片岡晴香一起吃飯。

  而很巧的是,隔壁桌就是安室透、妃老師的女兒毛利小姐和其父親毛利小五郎,以及那位——曾經幫忙抓到炸/彈/犯,幫萩原和松田報了仇的天才小學生江戶川柯南。

  出來吃個飯遇到命案,晴香的心情有些沮喪,而趕來的目暮警官,看到毛利一行人,也露出了「怎麼又是你」的同款沮喪表情。

  所幸案子很快就被沉睡的小五郎破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搜尋證據的過程中,安室透的表現可圈可點。

  他邏輯清晰,思維縝密,觀察力也很強,陳述推理過程時也是充滿自信的樣子。

  沙紀由此知道了他不僅是波洛咖啡廳的服務生,還是一名私家偵探,是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弟子。

  案件結束後,她和熟人挨個打招呼寒暄,便准備和好友一起告別離開。

  臨走前,安室透叫住了她,多關照了一句,說這幾天附近有還未抓捕歸案的搶劫犯流竄,請她務必注意安全。他說這話時,表情很是嚴肅,沙紀便也認真地點頭答應了。

  出了飯店大門,晴香忍不住露出八卦的表情:「沙紀,你什麼時候認識這麼個大帥哥了?如果沒聽錯的話,你們兩個人的老師是夫妻誒。」

  「就最近才認識的。」她含糊地應答,想到關於對方身份的猜測,心情有些復雜。

  「看起來他對你也很有好感的樣子,要不要考慮發展一下?」

  沙紀怔了一下:「……好感?怎麼看出來的?」

  「女人的直覺?」

  面對她無語的神色,晴香拍了拍她的肩,笑了起來,「不要小看已婚女士的直覺啊,我可是經歷過好幾段戀愛的人。」

  「哦,是嘛,那還真是厲害啊。」沙紀敷衍地誇贊了一句。

  大概是被好友白天的話撥動了心情的緣故,晚上沙紀久違地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緩緩呼吸,心情莫名無法平靜。

  但這種心情並非煩躁,而是一種久違的,無法言說的惆悵。

  腦海裡浮現出金發男人的面容,翻了幾次身,還是沒有睡意。

  他是波洛咖啡廳的服務生,也是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弟子,這些都是她已經知道的事情。但若他真是那位警校畢業的Zero君,似乎一切都變得不簡單起來。

  倒也不是說警校畢業的人就一定要去做警察,但據她所知,那位Zero君似乎是對警察這份職業十分憧憬的人,而且成績優秀得驚人。

  之所以清楚這件事,是因為松田曾對此感到不爽,專門找他打了一架,後來在飯桌上也和她專門提起過。

  沙紀不斷搜尋著記憶裡關於Zero的信息,不放過任何細枝末節。

  但奈何線索實在少得可憐,僅僅只有松田和萩原曾經提到的一些只言片語,以及松田殉職後,她在他宿舍床頭找到的那張在警校門口拍攝的合照。

  睡不著便干脆不睡了,她起身,翻出相冊,把那張合照又找了出來,坐在床邊仔細打量。

  因為是拍立得拍出來的照片,時間過去這麼久,已經有些模糊了,不過還是能看清楚每個人的面部輪廓。

  萩原旁邊是一位個子很高,五官剛毅的男生,她並不認識,猜測應該是那位曾經包庇松田打架的班長。

  另一邊,是一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男生。面容清秀溫柔,讓她一看就心生好感。只是不清楚叫什麼名字。

  而這個男生的旁邊,看起來和他感情很好的金發青年,分明就是安室透的模樣。

  她抬起手,輕輕觸碰照片上的面容,慢慢劃過他們意氣風發的笑臉,細細描摹,指尖隔著手套只能碰到冰冷的平面。

  「你們還好嗎?……我過得很好。」她喃喃說道。

  三年前,從警視廳的那位佐藤警官那裡得知松田殉職的消息後,她一時無法接受,白天拼命維持正常生活,但情緒瀕臨崩潰,整夜睡不著,經常感到心悸,呼吸困難。

  曾經一起居住的房屋,因為少了一個人的緣故,變得空蕩蕩的,安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無事的時候,她會頻繁地回憶過去,越回憶就越是思念,精神恍惚間,眼前仿佛出現幻像。她沉浸在悲傷中,不斷想起和兩個男孩一起度過的青春時光,想起那個喜歡戴著墨鏡耍帥的男人的言行舉止,想起兩個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母親很擔心她的精神狀況,便讓她搬回家居住,還特意放下工作,陪她在家休息了一段時間。

  沙紀沒有拒絕母親的好意,在家休息了很長時間,還在弟弟優太的催促下去看了心理醫生。

  失去松田讓她的心受到了創傷,這道傷太深,讓愈合的日子格外漫長。

  有一天夜晚,她躺在床上,透過窗簾的縫隙,看著深藍的夜空,耳邊是母親心血來潮讀起童話故事的溫柔嗓音。

  她忽然問道:「吶,爸爸去世的時候,媽媽是怎麼走出來的呢?」

  聽到這句話,母親放下手裡的童話書,摸了摸她的頭發,露出溫暖的笑容,凝望著她的眼睛。

  「人在堅強的外殼下,總有一顆柔軟的心。所以當失去重要的人時,會心神碎裂,痛苦萬分。」

  「可是啊,那些溫暖的回憶不是虛假的,讓人在痛苦的同時,又會感到無法言說的幸福。」

  母親頓了頓,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相框上,語氣平靜又溫柔。

  「能和他坐在一起交談,一起出門旅行,一起品嘗美味的食物……」

  「一起聞到春天櫻花的香味,一起感受到冬天下雪的寒冷。」

  「和他成為戀人,擁抱,接吻……然後結婚,共同經營家庭,生下你和優太這樣可愛的孩子……

  「那些幸福的日子,光是回想起來,都會忍不住露出微笑。」

  母親收回目光,看向她,笑著說道。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與他相遇。」

  不知為何,干枯的眼眶忽然濕潤,她的眼淚不斷湧出,順著面頰滑下。

  背後傳來推力,整個人被擁進懷裡,淚水蹭在了母親的懷裡。背後是一下一下的輕拍,像哄孩子一樣,溫柔耐心。

  第二天,她終於能夠重新露出笑容,對一直擔心著自己的母親和弟弟鄭重道謝。

  漫長的假期結束,她開始了新的生活,重新回到工作中,也租了新住處。

  那些和松田相關的物品都被好好地打包,收藏在了家中的房間。搬到新住處的她,只帶上了整理好的相冊。從小到大所有的照片,她自己的,兩個幼馴染的,好朋友們的,所有珍愛著的人都被存放在了這本相冊裡。

  ——也包括這張松田留下的合照。

  回過神來,沙紀的目光再次落在照片中的金發青年身上。

  她沒有想到,自己某天會巧遇到照片上的人,並與對方相識。

  只是,這個人換了名字,換了身份,似乎在做什麼隱蔽又危險的事情。

  不過,無論他在做什麼,內心依舊正直而溫柔。——這是她與他接觸下來,最直觀,最真切的感受。她相信自己的感受。

  畢竟,他是松田和萩原認可和重視的摯友啊。

  …………

  出於一種說不出口的情感寄托,沙紀開始經常去波洛了。

  不加班的工作日,她就去解決晚餐。周末空閑會約上同學朋友一起去。加班的話就帶著電腦,點杯咖啡,一坐就是一下午。

  店員榎本梓小姐自然注意到了這位常客。她記得這位柴田小姐,也記得那個關於殉職的警察的故事,因此對這位常客很有好感。

  「柴田小姐經常來呢,看起來對安室先生很有好感,那安室先生呢?對柴田小姐怎麼看?」餐廳廚房區域,榎本梓看著正在忙碌做三明治的安室透,好奇地問道。

  降谷零的手一頓。

  好感啊……確實是好感。

  他也對她很有好感。只是,不是梓小姐想的那樣罷了。

  心裡這樣想著,降谷零的臉上是沒有任何破綻的招牌微笑。他說:「柴田小姐是很好的人。」

  「好吧。」

  雖然沒有問出什麼驚天八卦,但榎本梓並沒有失望。因為她感覺到,在說起柴田小姐時,安室先生的眼神,和提起別的對他表示好感的女孩子時,是有些不一樣的。

  春末時節,沙紀正坐在波洛窗邊的座位,手裡捧著一本專業書。這裡已經是她的專屬座位了。

  因為天氣溫暖起來,她換上了紗制的連衣裙,腰帶勾勒出纖細的腰。頭發也編成了辮子。發尾的頭飾是花瓣的形狀,顏色和裙子十分相配。

  端著咖啡走近她,降谷零心想,這樣的打扮很適合她,看起來清爽又可愛。

  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落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暈染出明媚柔和的輪廓線條。像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她轉過頭來,耳墜的珠子輕輕晃動。

  降谷零有些分神。他沒有想到,這一刻的自己,會有閑心去關注一個女孩子的身材、膚色和打扮,甚至首飾的形狀。

  意識到這一點,心裡的情緒波動不定起來。他壓下莫名的情緒,決定把這一剎那的出神歸結於這容易引起人心躁動的季節。

  「安室先生。」她看見他後,自然地叫他名字,語氣輕快。

  倘若沒有調查過她的身世和經歷,光是從外表看,她是開朗活潑的。所有見到她的人,大概都會被她明亮的笑容所感染吧。他也不例外。

  可一想到她的人生中失去了多少重要的人,這個笑容便徒然讓他的心無端揪緊。

  「安室先生今天是早班嗎?」她問道。

  「是的。」

  「那今天就吃不到安室先生親手做的晚餐了。」她嘆了口氣。

  「柴田小姐晚上有空嗎?」

  「誒?」

  他頓了頓:「我的意思是……」

  沙紀看著他的眼睛。她的目光像溫水一樣。清澈又充滿暖意。他每次與她對視,都能感覺到莫名的親切。

  大概是因為她和他之間,有很多共同關系者,盡管此前那麼多年都並不相識,但卻都是被留下的人,不管是現實生活還是心情感受,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繼續說了下去:「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她怔了怔,像是有些意外。但意外的人並不止她一個,還有提出這個邀請的他自己。

  不待他回過神,她笑了起來,聲音輕快:「要!真是太好了,總是一個人吃飯,有點寂寞呢,被安室先生的邀請拯救了!」

  被她開朗的笑容感染,面對這雙期待而喜悅的雙眼,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個人回公寓吃晚飯確實有點寂寞啊。他這樣想道。

  …………

  周六是超市的減價日,從早上開始,前來搶購的人就很多。

  傍晚時分,打工結束的降谷零想起了家中瑣事,驅車去了附近的超市。

  家裡的調味品需要補充了,日用品也要買一點備用。以及,今天晚上吃點什麼呢?……繁重的工作之余,短暫的休息間隙,大腦想著這些生活瑣事。

  說起來,今天柴田小姐沒有來波洛呢。

  指尖輕觸到包裝袋,耳邊回蕩著超市的廣播聲,他不自覺地想到了她,腦海裡也清晰地浮現出了她的樣子。

  就在這時——

  「安室先生?」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他驚訝地轉過頭,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

  「剛才隔著老遠的距離,我就看到你了,還在猜到底是不是你,果然是呀!」她的笑容充滿驚喜和得意,顯得有點孩子氣。

  降谷零頓了頓,平穩了下語氣:「……真巧,柴田小姐也來買東西。」

  沙紀眨了下眼睛:「對呀,家裡的調味料用完了,還有今天雞蛋有減價哦,想買一點回去做早餐。」

  也許是一起在超市購買食材這件事充滿了生活氣息的緣故,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格外輕松,離開工作的場所,少了束縛和壓力,他們的心情都很好。

  一直到結賬排隊時,兩個人都在交流著各自挑選食材和烹飪的小技巧。

  沙紀說話語調比平常活潑很多,言談幽默,偶爾說起諧音冷笑話,讓與她交談的降谷零也感到十分愉悅。

  出了超市大門,車輛川流,霓虹亮起。夜風溫柔地拂過臉頰和頭發。

  「買了這麼多東西有點沉,我送柴田小姐回去吧。」他問出這句話,並沒有什麼收集情報的目的,只是單純地想照顧她,但話說出口之後,又覺得自己有些唐突。

  「那就麻煩安室先生了。」沙紀爽快地回應了他的好意,讓他心裡松了口氣。

  雖然早就從調查結果裡知道她的住處位置,但還是要裝作不知道地詢問。沙紀自然不會有什麼防備,順口就說出了住址。

  …………

  柴田小姐好幾天沒有來波洛。

  明明是周末,但直到打烊,她的身影都沒有出現。

  兼職結束後,回去的一路上降谷零都在想,她是生病了,還是工作忙,或者是遇到什麼麻煩耽擱了。

  走神似乎只是很短的時間,但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把車開到了她家樓下。

  降谷零覺得有點荒謬。他不應該做出這樣的事情,但事實上,他就是做了。

  大腦裡設想的種種可能性都顯得有些多余。以他的身份,怎麼想都有點可笑。

  他松開安全帶,身體前傾,趴在握在方向盤的手背上,在心裡嘆了口氣。

  明明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與柴田沙紀,一個行走在黑暗中,一個生活在光明下,哪怕有著莫名解不開的緣分,有著各種各樣奇妙的交集,也不可能會有繼續下去的可能性。若是因為他的緣故,她卷入了黑暗,遇到了危險,那他後悔都來不及。

  所以這樣就好,停在這一步,不能讓自己這點莫名其妙的好感去打擾她,也不能讓這份感情干擾到自己。該做什麼還是去做什麼。

  他趴了一會兒,平復了心中的焦躁,便啟動車子安靜離開了。

  第二天,在波洛咖啡廳的窗邊位置,降谷零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沙紀一看到他,就露出了歉意的微笑:「昨天工作上有飯局……」解釋到一半,她像是意識到自己這個解釋的行為有些微妙,停住了話語,臉頰泛起了紅暈。

  降谷零感覺到自己好不容易平靜下去的心緒又開始波動,但面上依然不動聲色,保持住了親切爽朗的人設。

  「飯局……是喝了酒嗎?」

  「安室先生怎麼知道?」

  「柴田小姐的臉色有點蒼白,應該是喝得太多了。」他頓了頓,忍不住叮囑道,「所以最近還是要吃一些清淡容易消化的食物,不可以吃辛辣刺激生冷的東西……」

  沙紀聽著他頭頭是道地說著關於飲食方面的注意事項和科學數據,臉上禁不住露出笑容。

  收到這樣事無巨細的關心,她感到有些新奇,一種帶著甜意的溫暖在心間徘徊。

  她認認真真地聽著他的話,每句話都乖乖點頭,表示自己會照做。見她這樣捧場,降谷零覺得有些滿足。

  兩個人從喝酒的話題聊到了食物,又聊起她最近接手的案件。

  中途有客人來,他便去忙著點單,去後廚做菜的時候,順便也專門為她准備了菜單上沒有的清淡料理。

  手裡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烹飪的步驟,鍋碗廚具倒映著他的影子。降谷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安寧。這樣就好,他想要照顧她,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不必進一步了。

  行走在光明世界的背面,為守護這個國家,戴上一層又一層的面具,那些壓力,那些被血染紅的記憶,那些無法對任何人說出口的陰暗,都注定不能展露出來。被留下來的他,被拼死保護著活下來的他,不是為了享樂而活。                           

作者有話要說:

  好家伙,寫了八千多字了!還沒有進展到兩個人對上Hiro的線索!

  淚目了orz

  其實已經拼命省略掉很多內容了。

  零去網球場干啥的略過(反正和他工作相關,總不是去散心的)酒店的後續略過(懶得寫酒廠情節)然後飯店的案子略過(反正不是重點)各種日常也都略過……結果還這麼多內容orz

  這倆人之間很微妙,我感覺擴充寫詳細的話,五萬字都打不住(捂臉)

  補充一下,第6章裡,沙紀能說出那麼豁達的話,媽媽功不可沒。

  怎麼說呢,美好家庭養出美好性格,天使一樣的女孩子有著天使一樣的媽媽。

  以及,沙紀其實是零喜歡的類型哦。

  這裡摘錄一段我基友關於零的性格以及喜歡類型的分析理解:

  降谷零是性格裡有女性特質的男性角色,這裡的女性特質指的是,他其實是一個比較容易被感情左右行為的人,脆弱,但不容易崩潰,有柔韌性。

  和赤井那種冷血動物比,他明顯對身邊的人都有很強的情感意識。那可能也會對伴侶有更不希望介入危險的保護欲,即希望是個普通人。

  不容易敞開心扉,但一旦付出信任就會非常脆弱,受到傷害不容易痊愈,也就是說Hiro的死會對他造成一輩子的影響。

  然後他這人還特要強,不服輸,屬於非得壓別人一頭的熱血青年,也就意味著他不太會喜歡上勢均力敵型的女孩子,搞不好會喜歡上溫柔又平平淡淡的女生。

  再加上之前青山回答過安室喜歡的類型,說喜歡開朗的女孩子……

  其實以上也是為啥會透梓這種cp會有嗑點的原因。


第24章 IF番外:療愈(二)

  秋分日這天並不是周末,但沙紀還是請了半天假。

  妃英裡也習慣了每年的這一天她都會請假,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電話裡關照她最近天氣轉涼了,出門記得多穿一點。

  收到老師婉轉的關心,沙紀笑著應了一聲好,從衣櫃裡拿出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清晨時分,她在墓園入口處見到了許久不見的萩原千速。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半年,神奈川的「風之女神」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依舊面容明麗,英姿颯爽。倒是千速,看到她後,露出了驚訝之色。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小沙紀有些變化。」

  聽到這樣的評價,沙紀有些好奇起來:「什麼變化?」

  「要說哪裡變了……也說不上來。只是我猜,小沙紀最近是遇到了什麼好事或者很好的人吧。」

  沙紀怔了怔,隨即笑了起來。她說:「確實遇到了很好的人。」

  千速看了她一會兒,也笑了起來:「看到小沙紀最近過得不錯,研二那小子應該會很高興吧。」

  墓地就建在居民區附近,很自然地融於城市,成為街區的一部分。這大概是日本這個國家獨有的文化,生與死之間並沒有明顯的界限。仿佛死去的人並沒有遠離,而是依舊在身邊,隨時都能來看望。

  視野裡是重疊的樹木,秋風給葉子尖染上了一點深紅。她的兩個幼馴染都長眠於此,與花草樹木作伴。

  在將手中的花束放下之前,沙紀看到墓碑一塵不染,周圍干干淨淨,沒有一片落葉,碑上還帶著濕意,看得出來,是被仔細地清理過。

  ——雖然沒有留下任何東西,但毫無疑問,有人來得比她們還早。那個人在黎明人跡罕至的時候來到這裡,悄悄地表達深切的緬懷。

  沙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周圍。理所當然,她沒有發現任何熟悉的身影。

  盡管那個人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但是她對這個人是誰有種莫名的直覺。

  第二天,她照常去了波洛。

  坐在窗邊的專屬座位,撐著下巴,看著正在後廚忙碌的金發服務生,心中莫名感慨。

  她想,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麼神奇。有些人相識了很多年,每日朝夕相處都無法互相理解。但有些人,短暫相遇於世間,卻能擁有不可思議的默契,從而成為無可替代的摯友。

  正在想著心事,金發服務生已經注意到她,走過來了,並且一眼就看到了她的額頭。還沒等她打招呼,他就問道:「怎麼回事?」

  沙紀下意識摸了摸額頭那一小塊青淤,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晚上不小心撞到櫃門上了。」

  他沒有露出任何嘲笑她的神色,只是有些無奈:「……又喝多了?」

  雖然對自己的前科感到無力,沙紀還是努力辯解:「沒有,就是想到一些事情,分神了。」

  她這樣的表情,有點像上課走神被老師點名的小孩子。

  降谷零抬起手,又頓了頓,在這片刻之間,他控制住了自己想要伸手觸碰她的衝動,轉而握拳抵著自己的下巴低咳一聲,仿佛是在忍住笑的模樣。

  他這個反應讓沙紀感到有些羞惱,又莫名有些高興。幽微的情緒在心間轉瞬即逝,她收斂了表情,也收起了托腮的手。

  「是在想什麼事這麼專心?」降谷零追問道。

  他不清楚自己是出於情報人員的習慣,還是偵探好奇的天性……亦或只是下意識不想讓對話結束。

  沙紀頓了一下:「在想……小時候的事。」

  她望了他一眼,慢慢說道:「昨天在收拾秋冬的衣服,看到了圍巾,就想到小時候第一次學織圍巾的事。」

  「當時是想親手給母親准備生日禮物,結果笨手笨腳的,織得很難看,竟然還不如鄰居家的男孩子手巧,還被那家伙狠狠嘲笑了,說我是不是女孩子啊怎麼這麼笨……」

  她敘述這件事的時候,神色平靜,嘴角微微揚起,降谷零沉默地聽著,他猜到了她在說誰。

  這是他所不知道的故事。她的過往,也是他的一位朋友的過往。

  「那後來呢?」

  「我生氣地揍了他一頓,第二天一整天沒理他。為了跟我和好,他就自己幫我把圍巾織好了,但是沒有當面給我,偷偷放在我抽屜裡了。」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笑了一聲。降谷零也笑了。

  三言兩語講完的故事,情節簡單,聽起來生動,但其中的種種細節,那些細膩的感情,那些真實的畫面,卻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

  「說起來,安室先生小時候有沒有玩得很好的朋友?」

  「……有。」

  當然有。

  他的幼馴染,從小到大的至交好友,諸伏景光。降谷零在心裡回答。

  這個名字他永遠不會忘記,但此時此刻,他卻無法對任何人提起。

  和無數為了揭露罪惡,為了維護和平安定的前輩們一樣,這個名字永遠只能淹沒在黑暗中,寂寂無名,不為大眾所知。

  而清楚諸伏景光所有的生平事跡,做了什麼,付出了什麼的人,這個世上唯有降谷零一個。

  隨著腦海裡名字的浮現,降谷零自然記起了童年時兩個人一起玩鬧的情景。

  在酷熱的暑假,烈日炎炎,蟬聲喧擾,他們拿著網兜比賽捕蟬,每次都是他的數量最多。冬天打雪仗也總是他贏。

  其實他並不是每次都占盡上風的。只是景在玩鬧時,面對他並不會盡全力。

  景的性格就是這樣,盡量避免與人起爭端。但這份退讓,每次都恰到好處,讓比賽盡興,又不會讓他生氣。

  他又記起了高中生模樣的景,因為和家裡人就志願的問題鬧了矛盾,便跑到他家過夜。

  兩個人站在陽台上。少年身後是深藍無垠的夜空。高懸的月亮灑下如水的涼意,幽微的星光閃爍著,樹木的葉子被夜風吹得簌簌作響。

  夜色下,景的眼中倒映著他的臉,眼瞳是靜謐的藍色湖泊,溫柔的波光在閃動。「Zero,有你支持我真是太好了,我們一起去考警校。」

  那樣意氣風發的模樣,好像還在昨天。

  一轉眼,他還記起了景教他做飯,告訴他步驟和技巧時,露出極為少見的自得神色。

  在他問起為什麼這麼擅長廚藝時,景的眼中閃過了悲傷與懷念,說是童年時跟著母親學的。

  三年前的深秋,他們去國外執行任務,一回國,看到電視台正在播出摩天輪爆炸事件的新聞,殉職的警察姓名冷冰冰地出現在屏幕上。

  安靜無聲的室內,空氣仿若凝滯。

  過了好久,他聽到景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暴露了……Zero,不要為我報仇。」這是臥底以來,景第一次叫了他真名。他從景眼睛裡讀出,那是在讓他優先保護自己的意思。

  他想,這就是臥底的悲哀。松田可以選擇為萩原報仇,但若是景出了事,他卻不可以被仇恨衝昏頭腦,不顧一切地為景報仇。

  因為他們兩個人能潛入進來,是有很多前輩在為他們鋪路,臥底的路是鮮血鑄就的,倘若因為個人恩怨讓其中一環出了差錯,不知道會牽累多少人。

  他和景坐在一起喝酒,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傳遞情報時如履薄冰的壓力,面對懷疑時強裝鎮定的緊張,還有手染鮮血的罪惡……

  一切的一切,全都在冰涼的酒裡,直到天明。

  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一個月之後,同樣的日子,那句話一語成讖。

  時至今日,他還能清楚地記得,在接到突發任務出門之前,景將保養好的狙/擊/槍整理進貝斯包,揮手告別的樣子。

  再之後,時間定格,又變得飛速。

  降谷零的眼底深處,翻湧起悲愴和憤怒的浪潮,但只是一瞬間,他閉了閉眼,將這些情緒都壓了下去。

  從小,無論是長輩還是書本,這個世界上的所有權威都告訴他,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時間不能治愈的傷。

  可是,在現實中若是受傷,痛苦那麼直接,那麼真切地降臨在身上時,大道理根本無法起到任何安慰作用。

  一個人從生於世間開始,就不斷與周遭的人建立羈絆,美好的羈絆能給人帶來幸福的回憶,是人能夠在世間生存下去的動力。

  可是,當重要的人忽然從身邊永遠離去,用盡辦法也無法挽留時,被留下的人只能承受寂寞和痛苦,余生在懷念和陰影中掙扎。即使思念再厚重,心中的悲憤和後悔再難平,也無法逃脫身負的責任,只能強迫自己去接受殘酷的現實。

  於是他漸漸明白,在這個世間,每個人都不屬於自己,每個人都承擔著屬於自己的使命和義務,因此總也無法自由。

  而最煎熬的,莫過於這樣寂寞,這樣壓抑,這樣痛苦,卻還是要承載起他人生命的重量,努力地活下去。

  靈魂在成長中變得更加堅硬,卻也留下經年累月的傷痕。不會致命,但會在某些時刻隱隱作痛。

  在臥底之前,他學習了很多知識,鍛煉了很多技能,也曾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覺悟。可是,那時的覺悟在驟然的打擊中顯得那麼單薄。

  回望過去,在一起長大的漫長歲月中,景真的教了他很多東西。教會他溫柔,教會他耐心,教會他照顧自己、照顧他人。

  還有那些離他而去的摯友們,他們都教會了他很多東西,不知不覺就改變了他。

  降谷零不再是那個固執笨拙,又不懂變通的小男孩。他懂得了靈活的思考方式和手段,明白了想守護重要的東西要及時付出行動,否則只會徒增後悔和遺憾。他也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強大和溫柔……

  「——安室先生?」

  身前傳來熟悉的柔和嗓音,語氣帶著些許擔憂和關懷,將短暫的失神拉了回來。

  他看向面前的沙紀。她正凝視著他。

  她穿著和初次見面一樣的裙子,眉眼精致,頭發散落在肩頭,發尾帶著弧度,看起來非常溫柔。

  降谷零說道:「抱歉,雖然有玩得很好的朋友,但是一時想不出什麼有趣的故事。」

  沙紀怔了怔,搖了搖頭:「該道歉的是我,讓安室先生想起了悲傷的回憶。」她頓了頓,猶豫地說道,「……安室先生應該很喜歡那位朋友吧,所以提到時態度才會那麼慎重。」

  柔和的日光將她的面容照得明亮,在暖色的發梢暈染出一片細碎的光芒。

  她總是對他的情緒變化非常敏感,簡直非同一般地了解他。

  但降谷零並沒有對這份了解感到冒犯或者不安。相反,他內心只有一種奇妙的喜悅。

  …………

  大概是白日被觸動了情緒,想起了太多往事,降谷零在凌晨兩點多處理完所有的工作後,明明身體已經十分疲倦,卻還是睡不好。

  經年的噩夢又一次襲來。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槍聲。

  樓梯那樣漫長,仿佛無窮無盡,怎麼跑也跑不完。

  終於推開門,他站在原地,大口喘著氣。

  視野裡,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他的至交好友,就倒在幾米開外的地方,安靜地垂著頭,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胸前的衣衫破損,深紅色的血順著胸前的槍口暈染開。

  那片血色,宛如地獄盛放的彼岸花瓣。散落一地的銀白月光是冰冷的海浪,將年輕鮮活的生命無情吞沒。

  那個名叫赤井秀一的長發男人,冰冷的背影融在了黑暗的夜色,輪廓模糊不分明。

  一定是誰遮住了他的雙眼,控制了他的視覺,才會看到這般光怪陸離的畫面。

  一定是誰弄壞了命運的齒輪,世界才會改變了原有的方向,出現這般荒誕離奇的景像。

  破碎的畫面席卷大腦,記憶有一瞬間的斷層,腦海裡一片空白,整個世界都寂靜無聲。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輕微地顫栗著,呼吸困難。

  直到胸腔裡傳來劇烈的心跳聲,一拍快似一拍。手指用力掐進掌心,痛覺刺激著渙散的神智。

  他猛地睜開眼,望著臥室的天花板,長舒了一口氣。

  徹底從噩夢中回過神來,發現背後起了一身冷汗。降谷零緩緩坐起身,被子順著胸膛滑落,堆疊在腰間。

  為了讓自己清醒一下,他抬起手,隨性地拂過額頭,將額前的碎發捋向腦後,露出深邃又英俊的眉眼。

  過了片刻,才放下手,額前的碎發落回原處。

  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是凌晨三點半。才睡了一個小時。

  他失眠了。

  這種時候沒有可以傾訴的人,也不能向任何人展露自己的脆弱情緒。風見是他信任的屬下,卻不可能提供幫助,他也不允許自己在屬下面前喪失威嚴。

  所以只能一個人熬過失眠和難受的時刻。

  他打開社交平台,隨意掃了一遍,發現就在三分鐘之前,柴田沙紀更新了一條動態。

  【失眠。】

  附贈了一張夜景圖,看起來是在陽台上拍的。沒有拍到什麼建築物,只是拍了星空。

  城市的夜晚,因為各種燈光的影響,自然是看不見多少星星的。

  在這樣的時刻,孤獨一人的夜晚,遇到一個同樣失眠的人,有種奇妙的感覺。

  他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哪怕只是看到她的名字,就仿佛被施展了某種治愈系魔法。

  他發去一條問候的信息,收到了秒回。然後兩個失眠的人聊起了各種助眠方法和心得。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還是沒有寫到兩個人對上hiro的線索!我真的沒想到自己寫起降谷零來話居然這麼多!

  好家伙,我感覺這會是一篇番外比正文還長的文orz

  松田你怎麼回事啊,你男主地位呢!

  (松田:???)

  後面要是有腦洞,就試試看寫點別人的線好了,不著急完結~果然沒有v就是可以隨便浪(喂)

  寫這章的前半部分時,想起網上看到的一句話:人生無法掩蓋的三件事——咳嗽、貧窮和愛。

  愛這東西,越想隱瞞越欲蓋彌彰。

  個人想法,真心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所以喜歡一個人不可能純粹當朋友。(笑)

  沙紀和零就是互相喜歡,而且兩個人彼此心知肚明,也都默契地不進一步。

  零其實也猜到了沙紀知道他真實身份,沙紀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配合他這點很加他好感度。

  小知識點:

  日本人慣常在春分、秋分、盂蘭盆節掃墓。

  以及,青山在警校篇問答裡說過,松田手很靈活,若是有人教他縫紉,那他應該會很擅長……我就在想,織圍巾不比縫紉更簡單嗎!

  所以本文的設定是——沙紀學生時代脖子上的圍巾其實是松田織的(x)

  以及,上一章底下,有個讀者小可愛提出可能會存在「你愛的是我還是他」、「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的問題。

  我覺得這倆人之間不會有這個矛盾。

  理由已經在上一章底下回復過,就不贅述了。

  這裡再貼一段和基友的討論:零和沙紀之間的嗑點,就是對警校幾個人的回憶。因為過去的羈絆和記憶,兩人才得以相識,才鑄就了這段緣分,不然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沒有契機相識相知。

  在一起後互相治愈對方的傷痛,這種時候再去質疑對方的感情,會有種本末倒置的感覺了,沒必要這麼做。29歲的降谷零閱歷在那兒呢,我覺得他在感情方面應該挺成熟的,各種意義上都應該很會才對。(笑)


第25章 番外:妄想腦洞(三)

  腦洞三:奇妙的三人關系

  零和沙紀的線還有個結尾,之後會補上he,再撒點糖什麼的,沒辦法,警校篇的一集動畫讓我又突然爬回了松田的牆頭。(喂)

  寫了一點三人行,時間線還是學生時代。

  注意:腦洞純屬妄想,妄想,妄想,ooc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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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三個人怎麼牽手

  放寒假的第二天下了雪。

  早上一起床,從窗戶往外看,就發現世界變白了。目之所及的屋頂和街道都覆蓋上了一層積雪。

  優太還在睡,我沒打擾他,自己興奮地隨便套好衣服就跑出門。來到外面,發現一踩就陷下去一個腳印。

  真是好幾年沒下這麼大的雪了啊。

  正在地上踩雪時,一道聲音從不遠處響起,打斷了我突然冒出來的童心。

  「喲,小沙紀。」

  我抬起頭,對上一雙含著笑意的眼睛,心中有些意外:「研二君,這麼早就來找陣平嗎?」

  萩原答道:「他昨天把手機落在我家了,正好今天起得早,就早點送過來,順便來找你們玩。」

  「原來如此。」我想了想,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興致,提議道,「那要不要一起堆雪人?」

  十分鐘後,一臉還沒睡醒的松田就被我們兩個聯手拉到了附近的小公園。

  卷毛少年有些不爽地抱怨:「冷死了,你們是小孩子嗎?」說完又打了個呵欠。

  居然被三個人裡最幼稚的家伙吐槽了!我氣憤之余,又有點羞赧。

  萩原見了,笑著說道:「又沒什麼關系,難得這麼大的雪,不堆雪人有點浪費了。」

  「就是嘛!」有人幫我說話,我立刻就放下了那點羞澀,興致勃勃地開始滾雪球。

  因為忘記戴手套的緣故,手指被松軟冰寒的雪花凍得發紅,臉頰也特別冷——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肯定是凍紅了。

  萩原幫我固定好雪球的位置,抬起頭看向我:「怎麼樣?」

  我側過頭,睜大眼睛:「嗚哇,這個大小剛剛好!太厲害了!」

  他彎起嘴角,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看了我一會兒後,忽然說道:「小沙紀很冷吧?要小心感冒哦。」

  這麼說著,他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拿了下來,動作輕柔地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這個人總是把一些關懷和照顧表現得理所應當,也會很自然地說出一些關心的話語,例如「小心感冒」、「我會保護你的」之類的,仿佛男朋友才會說的話。他表現得這麼自然,卻每每聽得我心跳不受控制,連反應的余地都沒有。

  真是可怕的撩妹實力啊,難怪能成為學校裡最受歡迎的男神。

  我分神了片刻,心中正感嘆著。一圈,兩圈,圍巾圍好了。很暖和,厚實,而且帶著他的體溫。

  回過神來,正好對視上他抬起的雙眼。

  「謝謝研二君,我現在真的超——級暖和!」我拖長了聲音。

  萩原笑了起來,他的目光依然落在我的臉上。少年的眼瞳中,似乎有光芒流轉,他看著我的神色溫柔,又似乎帶著憐愛。

  我聽到自己尚未平復的心跳聲又開始活躍。往日那些浮動的綺思,像是失控一般,被眼前的人勾引了出來。

  有那麼一秒鐘,我忘記了呼吸一般,難以自抑地想要伸手,觸碰他的臉頰。

  就在這一刻,後頸突襲而來的一陣強烈的冰冷。

  「!!!」

  松田這家伙,竟然趁我不注意偷襲!啊,那個可惡的搗蛋鬼居然在得意地哈哈大笑!

  我氣得拾起一團雪,就朝他擲去。結果被他靈活地閃開了。我又團了一手雪,追上去丟他。

  松田被丟中了,但他很快又反擊回來,扔了一大團雪,砸了我和萩原一臉。

  於是莫名其妙地,三個人就此在小公園的空地上展開了激烈的雪仗,半成品的雪人被遺忘在了一邊。

  「我不行了……休戰休戰!」

  我精疲力竭地躺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自從小學畢業後,我就再也沒有過像這樣滿地追著別人打雪仗了,體力和技術完全比不上兩個男孩子。

  雪地當然很冷,但是剛剛運動過的身體很熱,倒也沒有被凍到的感覺。

  我聽到了腳步聲湊近,抬眼對上松田那張被凍得泛紅的臉。

  他也在喘氣,呼出的氣息化作了白霧消散在空氣裡,蓬松的黑發上沾著細雪,眼瞳明亮得像盛滿星星,笑容帶著一點孩子氣。

  「我贏了!」他得意地說。

  我望著他,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心髒柔軟得仿佛可以化作溫水。與此同時,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心中破土而出,即將化作話語傾吐出來。

  是什麼呢——我想,胸腔裡的這份夾雜著柔情的喜悅,這份想讓他一直露出發自內心的快樂笑容的強烈願望,究竟是什麼呢?

  松田注視著我,兩個人對視著,他忽然安靜了下來。

  然後,我注意到他的耳尖有些紅了。

  正在這時,另一側傳來萩原的聲音。

  「小沙紀快起來吧,地上冷,當心著涼。」

  下一秒,視野裡出現了兩只手。

  ——同一時刻,同步動作,我的兩個竹馬少年同時朝我伸出了手。

  我一時遲疑。

  他們兩個也愣了一下。

  氣氛忽然安靜下來,松田和萩原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像是在較勁一樣,都沒有收回手。

  我的心情有些復雜,又是煩惱,又有些甜蜜。

  但是,總不能這樣僵持下去吧?我坐起身,抬起兩只手,一邊牽住一個,借著他們的力氣站了起來。

  雖然都碰了雪,但他們兩個人的手還是很熱乎。

  果然是男孩子啊。我心裡有點想多捂一會兒。

  然後,就仿佛是聽到了我私心裡的想法一樣,等我站起來之後,這兩個人都沒有松手。

  「……」

  我低下頭,看著兩只被牽住的手,臉頰滾燙了起來,心跳也開始不聽使喚。

  「走吧,時間不早了,要回去吃早飯了。」我強裝鎮定地說道。

  2、減輕疼痛的辦法

  「研二君……」我放下手裡的書本,轉著手裡的筆,猶豫著開口了。

  「嗯?小沙紀怎麼了?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嗎?」

  「你知道有什麼能讓疼痛減輕的辦法嗎?」

  「誒?」萩原想了想,「這個嘛,最直接的方法是藥物吧,如果不能服用止痛藥,那就轉移注意力,可以做一些讓心情愉快放松的事情,注意力不在疼痛的地方,自然就會忘記疼痛了。」

  「這樣啊……」

  他放下作業本,好奇地看向我:「小沙紀為什麼會問這個呢?」

  「陣平他這次打架傷得有點重,今天還要去補牙……我想想就覺得會很疼。」

  「原來如此,小沙紀很擔心他啊。」萩原無奈地嘆了口氣,「小陣平太容易被挑釁了嘛,但是他這次揍的是意圖對小沙紀不軌的跟蹤狂哦,所以脾氣一上來,就不管不顧了……不過換做是我的話,也不會輕饒那種人。」

  我怔了一下:「誒,原來是為了我嗎?那家伙什麼都沒說。」

  萩原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色,笑眯眯地說:「大概是不好意思吧,小陣平是傲嬌啦,而且他也不想讓小沙紀有心理負擔吧。」

  「總覺得……」

  我頓了頓,在萩原疑惑的目光下,小聲說出下半句,「……他好可愛。」

  「噗——」

  萩原被逗笑了。面對我詫異的神色,他眨了眨眼睛,「其實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才會跟他做朋友。」

  我打量著他的表情,感嘆道:「果然研二君很喜歡陣平啊。」

  萩原說道:「我也喜歡小沙紀哦。」

  我彎起嘴角,手裡轉了一圈筆。

  「所以我有一個想法。」

  …………

  松田回來的時候,嘴角青紫,臉頰上覆蓋著紗布,鼻梁上還貼著創可貼。

  以及,眼圈還有點紅。

  雖然我覺得他不太會哭出來,很大可能是清理傷口或補牙時冒出的生理性淚水……但他這個樣子真的看起來很可憐。

  「很疼吧?」

  面對我的關心,松田露出了不自在的表情。他撇了撇嘴,神色不屑:「小傷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撇嘴是他習慣性的小表情,但因為嘴角有傷,他眉頭不自覺皺了一下,眼中忍疼的神色一閃而過。

  我拉住他的手,把他拉到沙發邊,按著他坐下,自己坐在他左手邊。萩原笑著坐在了他另一邊。我們兩個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中間。

  松田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喂喂,這是干什麼?」

  我湊上去,親了一下他臉上的創可貼。很輕很輕的觸碰。

  卷毛少年猛地側過頭,震驚地看向我。

  然後萩原也干了同樣的事情。

  「!!?」

  瞪大的眼睛,不可思議的表情,後知後覺漲紅的臉,仿佛什麼炸毛的小動物一樣。

  甜蜜的惡作劇收到了意料之中的效果,我和萩原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忍不住一起捂著肚子笑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假設是三個人都互相有箭頭的關系


第26章 番外:妄想腦洞(四)

  奇妙的三人關系

  接續上一章的三人行,時間線還是學生時代。

  注意:腦洞純屬妄想,妄想,ooc預警,有奇怪的玩梗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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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戀愛游戲

  夏日的午後,臥室裡開啟了空調,哪怕狹窄的空間裡擠了三個人,幽幽的涼氣也讓暑假變得不那麼難熬。

  矮桌上擺放著零食和冰鎮的汽水,塑料瓶和易拉罐上凝結著小水滴,讓人只看一眼便仿佛感受到了夏日的酸甜清爽。

  「小沙紀,給你。」萩原幫我擰開了瓶蓋。

  「謝謝研二君,果然夏天就是要冰鎮可樂中度過啊。」我不禁感嘆了一句,喝了一口冰鎮可樂後,臉上露出滿足而愜意的表情,「說起來,千速姐呢?今天怎麼沒看到她。」

  萩原笑眯眯地看著我:「姐姐和同學一起出去旅行了。」

  「真好啊……我也想出去旅行。」我嘆了口氣。

  「小沙紀想去哪裡呢?」

  聽到這句問話,旁邊正在沉迷學習的松田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我們三個昨天一起去圖書館借書,本來是為下學期要做研究的課題找資料,松田順便就去借了好幾本機械方面的書回來。

  怎麼說呢,別看他長得不像學霸,但是他在自己的興趣方面是很下功夫的,看書加實踐,積累了很豐富的專業知識。

  我想了想,順手拆了一包pocky,叼了一根在嘴裡:「唔……夏天的話,果然還是最想去海邊啊。如果天氣涼一點話,想去箱根泡溫泉。」

  「這樣啊。」萩原應了一聲。

  「但是也就是想想罷了,住宿和交通都很需要錢,我的零花錢可不夠出去旅行的。」

  說是零花錢,其實也是我自己在便利店打零工掙的。

  母親倒是曾經提過要給我零花錢,但我自己拒絕了,家裡三口人全部的開銷全靠母親一個人,我不想讓母親有更多負擔。但是高中課業壓力在,年紀又有限制,打零工掙的錢只夠平時買點化妝品啊漫畫書之類的。

  萩原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我也很想和小沙紀一起旅行哦,可以想辦法一起打工攢錢,三個人一起攢的話,應該很快就夠了吧。」

  我有些驚訝地看向他,對上一雙含著笑意的眼眸。他轉頭看向另一邊:「小陣平覺得呢?」

  卷毛少年翻著書頁的手頓了頓,抬手半捂著嘴打了個呵欠,然後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我沒什麼意見。」

  我驚喜地睜大眼睛。

  喧鬧的蟬聲響了起來,夏天的風吹拂著窗外的樹葉,金色的陽光仿佛有著絨絨的質感,透過窗簾照進屋子裡,讓人心間發熱。

  我笑著投喂了兩根pocky給兩位天使一樣的竹馬少年,作為臨時獎勵。

  午後的時間著實讓人犯困,不適合寫作業。所以三個人的作業寂寞地攤在桌上,並沒有人動過。

  關於旅行的話題告一段落,萩原捧著一本漫畫,松田已經放下了手裡的書,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我則是打開了房間裡的游戲機。

  「小沙紀在玩什麼呢?」

  我放下耳機,目光依然落在屏幕上,充滿粉色薔薇花的華麗畫面隨著音樂閃現。

  「千速姐借給我的……」我頓了頓,心裡略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選擇直說了,「——乙女游戲。」

  「誒——」萩原拖長了聲音,好奇地湊了過來,「櫻色相簿?唔,好像最近在女生中很流行的樣子,之前在學校裡聽到不少女生在討論。」

  「是的,所以我也有點興趣……可惜已經be了一次。」

  說到這裡,我忍不住鼓了鼓臉,「我沒有玩這種游戲的經驗啦,但是查攻略就沒意思了啊,和直接看漫畫有什麼區別。」

  這游戲畫風精美,配音也好聽,劇情和設定也很不錯,我之前隨便玩了一條線,結果女主和男主在經過一系列誤會之後,最終還是走向了分手。結局的悲傷畫面深深刺痛了我的心,讓我燃起了不服輸的欲望,決定從頭開始再試一次。

  萩原失笑,抬起手戳了戳我的臉頰,把我鼓起的腮幫子戳漏了氣。

  「雖然沒玩過,也不太懂這種游戲,但是就算是游戲也不能輕易認輸啊。」

  「說的沒錯!」

  我贊同地點了點頭,轉眼看見松田不知何時已經清醒了,正托著下巴死盯著……嗯,萩原的手和我的臉,眼神裡透著不爽。

  心裡泛起微妙的情緒。

  就在這百無聊賴的夏日午後,我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思妙想。

  「誒,你們要不要也來跟我一起玩?反正現在也都很無聊的樣子。」

  就算是乙女向的攻略游戲,一個人玩和三個人一起玩,樂趣肯定是不一樣的。而且這游戲是攻略男孩子,也許在做選擇的時候能參考參考他們的建議。說不定集思廣益之下,就能順利達成he了呢。

  兩個少年互相對視了一眼,在我滿懷期待催促的眼神下無奈地同意了。

  我把游戲的聲音外放,從頭開始。片頭動畫和歌曲不算很長,是介紹故事發生背景的,鑒於旁邊有兩個新手,我就耐心地重看了一遍。

  【震撼日本的「炸//彈//魔連環殺人案」造成死傷無數,凶手至今未留下任何線索。

  在案件發生三年後,東京警視廳收到了一封神秘預告函,內容是炸//彈//魔將在一個月後再次犯案。

  警校畢業已滿一年的主人公xx,立志為慘死在案件中的父親報仇,但正在此時,一向溫柔縱容的上司卻突然提出將她調職,而與此同時,搜查一科又來了一位神秘的新人……】

  「背景居然是刑偵題材。」萩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一聽到和炸//彈與破案有關,松田也不打呵欠了,提起嘴角,露出感興趣的神色:「有點意思。」

  我點點頭:「這個作品宣傳語就是集合刑偵、懸疑、戀愛要素的AVG。」

  在選了New Game之後,進入到給主人公起名字的環節。

  這就為難到了我這個取名廢。

  「女主角叫什麼好呢?」我向身旁的兩個少年征求意見。

  「小沙紀之前取了什麼名字?」

  對上萩原好奇的表情,我瞥了一眼松田,猶豫著答道:「……松田優子。」

  「……哈?什麼鬼!」

  松田陣平轉過頭瞪著我。我心虛地撓了撓臉頰。

  而另一邊的萩原,望著屏幕上穿著警官制服,黑色卷發,藍色眼睛,神色冷淡透著一股傲嬌氣息的美少女,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他慢吞吞地說道:「……我覺得挺合適的。」

  「喂喂,萩你這家伙!」

  二對一,松田的反對被無情鎮壓。於是名字還是用了我上一回取的。

  名字確定了之後,就正式進入了游戲環節。

  櫻花盛開的時節,女主角穿著制服,戴上警帽,出門上班。屏幕下方出現了她的獨白。

  【我的名字是松田優子,頭腦聰明,善於觀察,從小就成績優異,動手能力也很強,曾經的夢想是成為科學家。

  可是就在三年前,我最愛的家人慘死在炸//彈//魔的手中,這促使我轉變了志願,大學畢業後讀了警校,進入了東京警視廳搜查一科。

  我立志抓捕那個窮凶極惡的罪犯,但至今沒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今天是我就職滿一年的日子,雖然困難重重,但是新的一年裡我會繼續努力,絕對不會放棄!】

  看到這裡,我不禁感嘆道:「這種堅持正義、內心堅強又聰明努力的女主角,在乙女游戲裡還挺少見的,這也是我想繼續玩下去的原因。」

  聞言,萩原也露出了感動的神色:「是啊,不服輸不放棄的個性很有魅力,臉也很可愛。」

  「……」松田露出了像是吃到了什麼黑暗料理一樣的表情。

  萩原像是沒看到似的,接續說道:「加油啊,我相信松田……啊不是,優子小姐一定可以實現自己的目標。」

  「萩你閉嘴,啰嗦死了!」卷毛少年忍無可忍地大聲說道,臉都有點紅了。

  「是是……」

  我忍著笑,趕緊點了繼續。

  畫面一轉,女主角走進了大樓,准備去辦公室。

  【喲,這不是小優子嘛,】

  我按了一下手柄,畫面一轉,女主角身後出現了一個穿黑色西裝的成熟英俊男人。他身材修長,笑容溫柔又親切,氣質瀟灑,頭發有些長,看起來落拓不羈。

  此人很受歡迎的樣子,走廊上路過的女警都露出了愛慕之色。

  旁邊顯示著他的簡介:上原和一,30歲,女主角的直屬上司,也是搜查一科的警部。

  【今天的小優子還是那麼可愛啊。】

  畫面上出現了兩個選項:

  【1、早上好,上原警部。】

  【2、啰嗦,不要叫我小優子!】

  「怎麼感覺這家伙有點熟悉……」松田撇了撇嘴。

  「咳,不要在意細節嘛。」我趕緊轉移話題,「選了不同的選項之後,角色好感度就會有所變化,之後也許劇情展開也會不一樣哦。」

  「原來如此。」萩原想了想,「這種情況,按照禮貌的話,果然應該選1吧……小沙紀之前選了什麼呢?」

  「選了2哦,總覺得2比較合適。」

  萩原像是忽然意識了什麼,笑眯眯地贊同道:「說的也是,而且2這個回答有種傲嬌的感覺,更可愛啊。」

  「是吧,我也覺得。」

  我和萩原愉快地達成了共識。松田雖然沒說什麼,但是眼神很明顯帶著糾結之色,一副想吐槽又不知道該如何吐起的不自在樣子。

  之後是早上開會環節,搜查一科加入了一個新人,上原警部站在眾人前面,笑眯眯地給大家介紹。

  新人是一個棕色短發的男孩子,長得非常可愛,眼睛圓圓的,清澈又溫柔,有那麼點小奶狗的感覺。

  他很有禮貌地鞠躬,臉上帶著很有感染力的微笑。【我叫下野翔太,還請各位前輩多多指教。】

  屏幕旁邊也顯示著他的簡介:下野翔太,22歲,女主角的直屬後輩。

  「這個角色蠻有趣的誒,眼睛很可愛哦。」萩原說道。

  我介紹道:「這個角色,和剛剛那個上原警部,就是作品的兩個男主。玩家可以自由選擇其中某一個作為攻略對像。」

  頓了頓,我又懷著微妙的心情補充道,「不過好像聽說還有兩個一起攻略的路線。」

  「哈?兩個一起?」松田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仿佛打開了什麼新世界的大門一樣。

  萩原像是被逗笑了:「很正常啦,小陣平沒玩過galgame所以不清楚,不過……果然在這方面攻略游戲的玩法都是一樣的啊。」

  他想了想,問道:「說起來,如果是小陣平,會更喜歡哪個角色呢?」

  松田沒好氣地嘀咕:「都不喜歡!真是的,為什麼要問我!我又不是女主角!」

  介紹環節結束後,新人忽然單獨來到了女主角身邊,臉上帶著認真又誠懇的表情,眼睛閃閃發光。

  【松田前輩,我在警校的時候就聽教官提起過您,聽說您是天才呢,射擊可以做到每一發都射中靶心,搏擊方面也很有天賦!我、我一直很崇拜前輩!】

  此時又出現了兩個選項:

  【1、下野君過獎了,過去的成績不足掛齒,以後請一起加油吧。】

  【2、哼哼,加油吧小子,不努力的話可是會被丟下的。】

  「果然應該選2吧。」

  「是的呢。」

  我和萩原又一次達成了共識。

  松田像是已經放棄了,盤腿坐在一邊,一手撐著下巴,睜著一雙半月眼,不發表言論。

  此時屏幕上,正在和後輩追憶學校生活的女主角忽然聽到了上司的傳喚。

  【小優子,過來一下,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出了辦公室,到了走廊外面,上原警部點燃一支煙,少見地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他提出要把女主角調往地方警署去做交警,理由是出現了炸//彈//魔的預告函,怕她一時衝動亂來。

  選項還沒跳出來呢,我就聽到松田在旁邊說:「切,怎麼可能同意這種事啊。」

  下一刻,屏幕上出現了選項:

  【1、哈?怎麼可能同意這種事!】

  【2、既然是上原前輩的建議,那麼我會認真考慮的。】

  【3、雖然上原前輩很擔心我,但是我拒絕。】

  「……」

  房間裡的氣氛一時陷入了沉默。

  我沒敢看松田的表情,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默默地選了1。

  之後的劇情圍繞著破案追凶展開,隨著案件的進展,女主角還相繼遇到了一位金發混血帥哥同事男配,可開啟相愛相殺路線,以及一位擅長做菜的樂隊歌手證人男配,可開啟救贖路線。

  除了戀愛的選項外,還有一些關乎女主角命運的選擇。

  遇到不確定的選擇題,我就會問兩個竹馬的意見。特別強調一下,重點參考了松田的。

  然而,介於松田宣稱自己對這兩個男主都很不感興趣,對男配更是直接略過,戀愛選項全部采取模糊又回避的態度,兩個男主的好感度都很平均,結果我沒有進入任何一條單人戀愛路線。

  這感情發展,跟我之前走的完全不一樣啊。

  我看著游戲裡的拉拉扯扯的三角關系,心裡忍不住想,這樣下去,女主角該不會要孤獨終老了吧?那不是比be結局還要慘嗎?哪怕是be,好歹也是曾經擁有過啊。

  不過說實話,我還是挺好奇的,這樣下去發展,如果兩個男主都沒有攻略成功,這個游戲的結局會是怎樣的呢?

  抱著這樣的心態,我一路聽著他們兩個的指揮,接著玩了下去。

  我本來猜測著,也許女主最後就是孤獨終老,或者女主嫁給了一個名字都沒有的路人甲,萬萬沒想到松田的騷操作讓游戲進入了三人結局線。

  ——女主角松田優子小姐同時收到了前輩和後輩的告白,出於兩個都很喜歡,都不想傷害的原因,她一個都沒有答應。而對感情態度十分開放的上原前輩,看出了她的糾結,不忍心她為難,竟然說服了後輩,提出了可以三個人一起交往。

  對此,我的兩個竹馬態度很微妙。

  「……真是有趣的展開呢。」萩原發出了意義不明的感嘆。

  松田沒有說話,盯著屏幕,對這個游戲露出了審視又嫌棄的表情。

  我的心情也很微妙,默不作聲地繼續玩了下去。

  在經過一系列的三人約會,三人假期旅行之類的情節後,我本以為會是甜甜蜜蜜的三人行結局,但事實出乎我的預料——

  因為女主角最後選擇孤身一人去解救人質,壯烈犧牲了,留下兩個男主余生悲傷地懷念。

  看到這種慘烈的BE結局,我哽咽著扔掉了手柄。萩原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可惡!我絕對不接受這種結局!」

  我轉過身,按住松田的肩,「不許去救人!不對,不許去當警察!」

  松田被我氣勢洶洶的哭臉嚇到,一臉莫名其妙的茫然表情。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這雙漂亮的藍色眼眸在茫然後浮現無語和不自在的神色,我的氣勢頓時弱了下去。

  「……就算去當警察了也不許衝動行事,要好好活著嗚嗚嗚。」

  我手臂落在他背後,抱緊了他。

  松田的身體僵硬了一瞬,但他沒有動,任由我抱著。我聽到他的語氣有些無奈:「一個游戲而已,你在想什麼啊笨蛋。」

  我沒說話,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聽到背後傳來萩原的聲音。「小沙紀只是在擔心你。」他頓了頓,聲音低沉又溫柔,「我也很擔心你,小陣平。」

  說著這句話的同時,我感覺背後傳來另一個溫暖的體溫。萩原也抱了上來,把我和松田一起抱住了,他像是在安撫情緒,一手搭在松田的肩上,一手摸了摸我的頭發。

  松田像是有些無措,沉默了片刻,我聽到他低聲應答,語氣裡帶著說不出的復雜滋味:「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奇怪的腦洞

  和兩個竹馬一起玩三人行的乙女游戲什麼的,我可真是惡趣味,但是迫害小陣平太快樂了(喂)

  總之三個人的關系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呢


第27章 番外:妄想腦洞(五)

  一起去旅行

  純屬妄想,妄想,妄想,ooc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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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了期末考試、即將迎來寒假的學校裡,四處都彌漫著一種渙散的氣氛。考完試就像卸下了身上的千斤重擔,雖然很想快樂地狂奔,卻暫時沒有了力氣。

  「說起來,沙紀假期有什麼計劃嗎?可別告訴我全部都用來學習哦。」

  晴香戳了戳我的後背,開口問道。

  我一邊收拾書本,一邊笑著說道:「你說得對,我打算去箱根玩兩天。」

  「誒誒——」晴香有些驚訝,隨即露出了八卦的興奮神色,「是和家人一起,還是說——和男朋友一起?」

  我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從包裡拿出了一個盒子:「喏,新年禮物,假期沒時間見面,提前給你。」

  「!!謝謝我親愛的小沙紀!最喜歡你了!」

  ——有時候糖衣炮彈賄賂一下小姐妹還是挺容易的。

  箱根位於神奈川的西南部,是日本的溫泉之鄉、旅游勝地,風景自然十分美麗。由於終年游客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箱根又享有「國立公園」之稱。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到這裡呢。因為山地多,這裡空氣十分清新,雖然是冬季,但依然能看到漫山遍野常青的樹木。景色非常養眼。

  ——我和我的兩個幼馴染攢了兩個學期的零花錢,終於實現了我的願望,一起出來旅行。

  雖然錢其實早就夠了,但由於各種各樣的事情耽擱,一直沒能出來玩,拖到了現在。

  不過,正好也是高中的最後一個寒假了,所謂勞逸結合,出來旅行一下正好可以緩解升學壓力。

  根據千速姐的推薦,我們定了一間帶溫泉的民宿,據說口碑還不錯。建築是傳統的和屋,兩層的結構,從外表上看就很有年代感。

  房間自然也是和式的,十分干淨,面積也很大,沒有床,但是榻榻米空地上鋪上床鋪能睡下五六個人。推拉門外是一個封閉的獨立小院子,院子裡有溫泉池子。

  從二樓能看到綿延的山路,視野裡是無盡的綠色和零星的白色薄雪。耳邊是吹過樹海的凜冽山風。

  雖然很冷,但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民宿有提供浴衣,因為室內很溫暖,我就興致勃勃地提出換下冬裝,穿著浴衣行動。

  兩個竹馬放下行李之後就被我催著去換衣服,我自己則是去外面讓老板娘幫我換上。

  好久沒穿浴衣,我記得上次穿是三年前的夏日祭,三個人一起逛夜市,看花火大會。那會兒我們三個還在上國中,課業比較輕松,母親也正好沒有工作在身,有閑心幫我打扮。

  大概是太久沒穿浴衣,我都有點不習慣束縛感了,下樓的時候腳下一絆,差點摔一跤。

  「!」

  底下一只手臂伸來,接住了我,我在攙扶下險險地穩住了身體,沒有真的摔倒。只是在重心不穩的同時,意識有一瞬的空白。

  還來不及後怕,我就忽然意識到此刻的姿勢有點越界。

  腰上傳來穩穩的力道,隔著薄薄的浴衣能感覺到少年的體溫。

  ……簡直滾燙。

  「嘖,下個樓梯都能摔倒。」松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語氣與其說是嫌棄,不如說是關心。青梅竹馬這麼多年,我自然能聽出來。

  很近的距離,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我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

  保持著半抱住我的姿勢一會兒後,他默不作聲地松開了手臂,退開了一些。

  我順勢站直了身體,但大腦的神經卻依然能感知到殘留的熱度,好像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腰部那一小塊皮膚上了。

  努力想忽略掉那種異樣感,但是失敗了。

  其實平時並不是沒有肢體接觸的,整天混在一起,肢體接觸甚至很頻繁,但大概是因為意識到今天會睡在一個房間,泡同一個溫泉池子這件事,實在是充滿了曖昧氣息,我的心思都變得敏感了。

  「你臉紅什麼?又不是沒抱過。」漫不經心的語氣,但話語裡還是泄露一絲笑意。

  「……笨蛋。」我羞惱地推了他一下,「回房間了,別擋道。」

  搗蛋鬼提起嘴角笑了一下,不僅沒有讓開,還往前一步,把我堵在了樓梯口。

  「你干嘛啊。」我身後是樓梯,沒法後退,只能與他咫尺相對。心裡有點緊張起來,但面上還勉強端著氣勢洶洶的樣子。

  聽到我的質問,這家伙竟然用比我還理直氣壯的語氣宣布:「想親你。」

  我被這個拽得不行的直球震驚了一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個笨蛋,這根本不是向女孩子索吻的態度吧?!

  ……算了,我已經習慣了。

  我無奈地閉上眼睛,微微抬起下巴。

  下一刻,松田便伸出手臂一把抱緊了我,低頭用力親吻我的嘴唇。

  他好青澀,也好緊張,別看他剛剛那副囂張的樣子,結果心跳比我還快,呼吸也急促得很。

  他摟著我的腰,笨拙地摩擦我的唇瓣,但這樣的對待已經足夠讓我怦然心動,心動得無以復加。

  吻變得越來越熱情,濃烈的喜歡之情透過這個吻傳達到我的心裡。我被吻得直往後折,雙手從推拒的姿勢,變成被迫環住他的脖子……我怕自己被折斷。

  這樣的松田讓我不合時宜地走神了片刻,心想,這個家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明明本質是個脾氣傲慢又臭屁的大直男,根本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但有時候憑著本心就能把我撩到神魂顛倒。

  親了好久,他才退出來,我平復著呼吸,借著他的力道站直身體後,目光越過他背後,與另一個竹馬對上了。

  「……研二君。」

  在我說出這個稱呼時,松田的手頓了頓,從我的腰上收了回去。

  萩原正站在不遠處,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目光落在我的眼睛、臉頰和唇畔,然後停頓了片刻。我有些不自在,小心地打量著他的表情,但他的表情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啊,他甚至還笑了笑,抬起手招了招。

  「喲,打擾了,我想問的是——要不要一起先去吃個晚飯?」

  一頓心平氣和的晚飯。

  普通的定食料理,但味道還不錯,因為是冬天,老板特意加了一份熱湯。

  飯後三個人窩在房間的被爐裡,閑著無聊玩了幾局uno。結果松田被萩原各種坑,抓了一手的牌,都快拿不下了,而我被放水得厲害,一直在贏。我同情地看著松田,他一定很後悔坐在萩原的下家。

  松田忍不住露出了半月眼:「喂,萩你這家伙,差不多一點就算了吧。」

  萩原笑眯眯地說道:「違反規則就要接受懲罰,就算是小陣平也不能例外哦。」

  規則……是什麼?

  我琢磨著這個詞,心情有些復雜,這兩人之間居然私下有立過我不知道的規則。雖然很想知道怎麼回事,但我又有點不敢問。

  打打鬧鬧之後,食物消化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是泡溫泉。

  ……當然是分開泡的。

  我先去,然後他們兩個再去。

  「不許偷看哦。」拉開移門之前,我用開玩笑的語氣警告了一句。收到了萩原OK的手勢和松田一臉不屑的表情……如果他臉不紅的話我還有點相信他真的不屑一顧。

  一個人泡池子雖然有點寂寞,但我還沒那個心髒能接受大家一起泡的程度。

  身體泡在溫熱的水裡確實很舒服,我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抬頭望向冬夜的天空,無數銀沙般的星辰彙聚成了銀河。比起城市夜空的寥落,這裡能看到的星星真的很多。

  我心中一靜,所有的學業壓力,生活中的小煩惱,對未來的憂慮,仿佛都在此刻被淨化了。

  洗完出來發現,榻榻米上的三個床鋪已經收拾好了,我用吹風機吹著頭發,平靜的心情又開始躁動不安。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兩個竹馬達成了一致讓我睡在中間。

  「可是……」

  「有什麼問題嗎?」松田臉上是無所謂的表情,「你要是介意,我睡中間也行。」

  我一樂,心裡的羞澀瞬間沒了:「那就這麼說定了。」

  見我這麼爽快,松田一時語塞,撓了撓頭發,神色無奈地嘀咕:「我只是隨便一說。」

  萩原露出了被逗笑的表情,他想了想,看著我說道:「雖然我不介意,但是平時小陣平就經常來我家過夜,難得三個人一起出來玩,我想和小沙紀挨在一起……可以嗎?」

  這語氣,這眼神……無法拒絕。

  「……可以。」我聽見自己小聲回答。

  雖然是三個床鋪,但距離還是好近。近到我幾乎都能聽見兩個少年不安分的呼吸聲。我渾身僵硬地躺在褥子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這種情況完全睡不著嘛。而且是三個人都睡不著。

  「小沙紀,你睡了嗎?」

  一片安靜中,我聽到萩原壓低的聲音。

  「沒有。」我悄聲回答,想了想,翻了個身,正對上他的視線。

  「是因為冷嗎?」

  「有一點。」

  萩原眨了眨眼睛,月色從他背後投映出他的面容輪廓。

  有一只手伸過來,牽住了我。

  我怔了怔,他的手,比我被窩裡最溫暖的地方都熱乎。

  他一根手指豎在嘴唇前,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悄悄把被子掀開了一點,搭到了我的被子上,然後拉著我的手過去。

  …………

  ……………………


第28章 IF番外:戀如音符(

  觀前提示:是Hiro的if線,算是原世界線的背景,但設定和正文略有不同,假設沙紀和Hiro在大學時代就重逢了。

  —————————————————

  「……柴田你呢?喜歡夏天嗎?」

  ——研究室的同學們一起聚餐的時候,大家談論起最近即將舉辦的夏日祭活動,被問起了這樣的問題。

  她想了想,回答道:「我啊,最喜歡的季節就是夏天哦。」

  「誒——真的嗎?還真是令人意外啊。」

  她好奇地反問:「為什麼意外?」

  「因為柴田看起來會更喜歡春天的樣子。」

  她被逗笑了:「這是什麼毫無根據的猜測啊。」

  「就是有這種感覺啦。」朋友繼續問道,「那為什麼最喜歡夏天呢?」

  因為夏天有冰棒,有暑假,有游泳課……還有夏日祭。她心想。

  有善於活躍氣氛的人在,所以聚餐氣氛很熱鬧,不知不覺喝得有點多,中途她從包廂出來透氣,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發呆。

  她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其實最開始她並不喜歡夏天。

  五歲那年的夏天,真是漫長又難熬,天氣悶熱得可怕,太陽也很曬。每回玩捉迷藏,無論她躲在哪裡,一起玩的小朋友們都找不到她。

  ——大概是因為她在班裡不怎麼講話,存在感太低,總是被遺忘。

  年幼的她躲在櫃子裡面,雙手環抱著腿。炎熱窒悶的狹小空間,幾乎透不過氣來。這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盡管被寂寞和恐懼淹沒,卻拼命忍著。直等到太陽落山,孩子們都散了,她還傻傻等在原地。

  直到腳步聲傳來,倉庫的櫃門被「唰」地一聲打開。

  金紅色的夕陽光線照進來,她下意識抬起頭。光線刺痛了她的眼睛。逆光下出現的身影,有著貓咪一樣的藍色眼瞳,清澈又明亮。

  「快出來吧,該回家了。」男孩笑著說道。

  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雙眼睛,她忽然再也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男孩有些無措。他拉著她從藏匿的地方走出來,摸了摸頭:「別哭了,對不起,應該早點找到你的。」

  他給她遞了手帕。

  ——那塊手帕被她哭濕掉了,因為臉上有灰痕,手帕也沾上了灰。而懷著莫名的私心,這塊手帕她再也沒還給他。

  回家的路上,男孩用父母給的零花錢買了一根冰棒,掰開分享給她。她一邊吃著冰棒,一邊好奇地問他。

  「景君是怎麼找到我的呢?」

  「這個啊……」他揚起嘴角笑了起來。

  然後她聽到了一個只有基於細致的觀察才能做出的推理過程。

  「景君好厲害啊!」就像Hero一樣呢。

  聽到這句誇獎,收到她崇拜的眼神,男孩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看著他臉上靦腆的紅暈,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便是——開始喜歡夏天的契機。

  六歲那年的暑假,母親因為忙著照顧不到兩歲的弟弟,沒有精力帶著她逛夏日祭。雖然心中很失落,但她還是懂事地說自己不去了。

  大概是她的失落太明顯,第二天上學的時候被他看了出來,得知原因後,男孩便提出了一起逛夏日祭的邀請。

  「我哥哥會帶著我們一起的,放心吧。」他說道。

  夏日祭那天,暑氣未消,深藍色的夜空裡星辰稀疏。蟬鳴淹沒在人聲裡,四周的樹木在風裡簌簌搖曳。

  街市上人群熙熙攘攘,有的換上了浴衣,有的還穿著常服。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一眼望去,章魚燒、炒面、關東煮、巧克力香蕉、刨冰……孩子們嬉戲打鬧的聲音掩蓋在商販的叫賣之中。

  看起來冷靜成熟的國中生被兩個小孩子拉著,穿梭在花花綠綠的屋台之間,一路上被拽著被迫參加了各種撈水球、撈金魚的游藝活動。

  他們逛到一個射擊的攤位。

  「小朋友要試試嗎?射中靶心會有獎勵哦。」老板笑眯眯地說道。

  男孩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眼瞳比夜空裡的星辰更加明亮。

  他端著那把對他來說有些大的玩具槍,仔細地瞄對目標,神色認真。

  第一次沒有射中,但他沒有泄氣,而是若有所思,繼續嘗試,然後一次比一次准,最後贏下了獎品。

  玩其他游戲的過程都已經記不清了,但這麼多年下來,沙紀卻還記得他在射擊時那份非同一般的專注力。

  對那次夏日祭最後的記憶是天空中傳來的花火聲。一束一束的花火躥升到深藍的夜空裡,爆發出色彩斑斕的火花。每個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仰望天空。

  花火盛開,短暫地絢麗過,然後熄滅、隕落,此起彼伏,純潔爛漫。就像在心裡綻放的朦朧情愫。

  「好漂亮……」

  她喃喃說著,轉過頭,看見身邊的男孩那雙清澈的雙眼裡倒映著花火,嘴唇微動,和她說了同樣的話。

  明明是喧鬧而美好的畫面,她卻忽然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寂靜與傷感。

  也許就是因為那一刻太美好,才會像本能般覺得自己終有一天會失去這樣的時刻,幼小的心裡惆悵又珍惜。

  如果時間就此定格,今晚永不結束就好了。

  可是那樣的話會不會有點太貪心了呢?

  ……那麼換個願望好了。

  明年……明年也能像這樣在一起看花火就好了。

  心裡這樣想著,下一刻,身旁的男孩忽然轉過頭,對上了她的目光。

  「明年也一起玩吧。」他笑著說。

  花火還在綻放,她聽不到他的聲音,但卻看懂了他的話語,下意識地彎起嘴角,露出燦爛的笑容。

  「嗯!」

  …………

  景君。

  她的手微微一顫。

  從久遠的回憶中醒過神來,沙紀關上水龍頭,用手帕拭干了手,整理好心情,回到了包廂的座位上。

  夏天的陽光依舊灼灼,校園裡樹木蔥蘢,隨處可見意氣風發的年輕男女,臉上青春洋溢。因此總是能喚起她的回憶,仿佛他還在自己的身邊,從未遠離。

  有些人,遇不到寂寞。遇到了,卻還是寂寞。

  她仿佛又回到此前的無數白天黑夜,故事的開端。

  *********************

  「沉浸式推理小說交流會?」

  「怎麼樣?」

  「聽起來挺有趣的。」

  「是吧?我記得沙紀你也喜歡看推理小說,所以特意多要了一份邀請函。名額有限,有時間參加的話記得早點報名哦。」

  大學三年級的暑假,她收到了好友晴香的邀請,去參加她們學校的社團活動。

  據說活動形式是角色扮演和關卡解謎,劇本都是按照經典的推理小說模式寫的,參加的人以抽簽的形式抽到自己的劇本和任務,最後按照完成任務的速度來進行評獎。

  本來活動那天她是有打工的,但一起打工認識的便利店店員聽說這件事後,說可以幫忙代班,讓她盡管去參加活動。

  「年輕女孩子還是多去參加活動吧,這樣才能遇到戀情啊。柴田你還是單身吧,別辜負了青春啊。」

  ——收到了這樣的鼓勵。

  沙紀哈哈一笑,並沒有感到冒犯,而是感謝了店員阿姨的關心。她想了想,到底還是對活動有些興趣,決定任性一回,接受對方的好意。

  不過,決定參加並不僅僅是對活動本身感興趣——

  她有一個認識好幾年的網友,就是晴香她們學校的,而且貌似也喜歡推理小說。

  隨著時代變遷,人們的通信方式變化巨大,小時候還只能通過寫信和固定電話聯絡,因此一旦某一方搬家,就有可能失去聯系。但現在人人都用上了智能手機,又普及了社交網站,交朋友變得比從前方便得多。

  最初是在推特上閑逛,看到了一個調配醬汁的小技巧,起了興趣。按照對方的做法,真的做出了很不錯的味道,於是寫了反饋留言。

  沙紀從前是為了給母親分擔家務才開始學做料理的,但時間一長,倒也真心喜歡上了研究菜譜。

  對方收到了反饋後,回了笑臉顏文字給她。她盯著那個笑臉,莫名被萌到,於是點進了對方主頁,發現這個人經常發布自己的料理心得和美食照片,偶爾也會分享生活和興趣愛好,比如推理小說,比如音樂。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的名字叫Hiro——一個讓她很有親切感的昵稱。和她童年時代喜歡的男孩子一樣的名字。

  沙紀自己的昵稱也是很樸素的Saki,所以她猜測也許對方的真實姓名裡就有hiro的發音。

  出於親切感,她便和對方互關了,經常給他點贊評論,兩個人私信交流料理心得,漸漸成為了關系不錯的網友。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個人私聊的話題也變多了,沙紀感覺到對方的性格,以及對事物的看法和自己很像,就算遇到不一致,也不會爭論,而是能互相理解。

  在她看來,Hiro是一個能夠分享情緒、訴說煩惱和喜悅、可以稱作朋友的存在。想必對方也這麼覺得。

  不過,就算認識了這麼久,又都在同一座城市讀大學,兩個人都沒有提出過要見面。

  ——只能歸結於都是不想唐突冒犯別人的謹慎性格吧。

  活動當天,她按時到了地點,一家被整個包下來臨時布置成游戲場所的民宿。

  沙紀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男生。他側對著她,正在向工作人員確認地點。

  「……其實報名的人是我朋友,他很喜歡推理游戲,但可惜今天臨時有急事來不了,所以拜托我代替他參加。」男生解釋道。

  他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年齡,個子很高,身姿挺拔,留著清爽的黑色短發,五官清秀柔和,最吸引人的,則是他上挑的眼尾。

  沙紀看著他有些發呆。

  而他像是感應到了她的視線,回望了過來。兩個人目光對上的剎那,都莫名怔了怔。

  該如何形容這一刻的感覺呢?

  和某個人在某時某刻相遇,四目相對,一時無法移開視線。

  這種感覺難以形容,有點像失散已久的親切感,仿佛有什麼無形的聯系存在於兩個人之間。

  胸腔裡的心髒砰砰直跳。她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和他訴說,卻又礙於第一次見面,不敢說出口。而最玄妙的是,她能隱約感覺到,對方也許正懷著與自己相似的心情。

  片刻的凝滯後,時間恢復了流速。他像是回過神來,衝著她笑了笑。

  這個笑容有禮貌打招呼的意味,但又比陌生人的禮貌多了一絲溫度。她回味著他的笑容,也對他笑了笑。

  他看了她片刻,抬步走了過來,走到她面前後,卻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像是不太習慣主動搭訕的樣子啊。

  她這樣想著,心裡有點被萌到,便笑著主動開口:「你好,我叫柴田沙紀,你也是來參加交流會的吧。」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他微微睜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if線挺長的,比零那條線還長,要寫好幾章的。

  沙紀說喜歡夏天,前面第10章裡提到過,Hagi其實並不知道真實原因。(笑)

  寫到一見鐘情那段時,想到以前在某部電影裡看到的台詞:當你遇上你的摯愛,時間會暫停。

  松田也好,Hiro也好,警校組盡是些遇不到寂寞,遇到了還是寂寞的男人。


第29章 IF番外:戀如音符(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究竟可以到什麼地步呢?在這一天之前,諸伏景光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十幾年後,長大成人,在遠離家鄉的城市街頭和童年玩伴久別重逢——簡直就像是電影裡的情節。

  他當然記得柴田沙紀。那個給自己折了一百個千紙鶴,寫了二十七封信的女孩。

  那些純真又溫暖的關心和祝福,曾經是他童年時的精神安慰,是他充滿血色的噩夢裡難得的亮色。當年他出院後,本想親自向她道謝,可惜陰差陽錯——她轉學了,從此失去了聯系。

  眼前的人和小時候相比變化很大,她沒有扎馬尾辮,而是剪了短發。臉頰也收起了圓潤的弧度,變成了纖細的線條。唯有這雙幼圓的眼瞳還是從前的模樣,讓他能記起那些和她一起度過的時光。

  正值盛夏時節,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簡單的顏色,簡單的款式,揚起的裙擺就像清爽的風,溫柔地吹拂過心間。

  平復了驚訝,卻無法平息莫名的悸動,但隨之而來的,是心頭不自覺浮現的顧慮,擔心她提起他這麼多年都不願旁人觸碰的往事。

  可是面對她溫柔率真的微笑,充滿親近之意的神色,那些顧慮顯得有些不合時宜。她一定還記得自己。若是表現得太生疏客套,未免顯得過於冷漠。

  於是他沒有用自我介紹的那套常用說辭,也摒棄了他一貫擅長的客套話,而是順著心意慢慢開口說道:

  「——好久不見,我是諸伏景光。」語氣帶著試探性的笑意。

  話音剛落,他看著她的眼瞳,看到她怔怔地回望自己,像是不敢相信,嘴裡喃喃吐出一個熟悉的稱呼:「……景君?」

  諸伏景光肯定地應了一聲。從小到大這麼稱呼他的,也只有她一個了。

  她露出恍然的神色,小心地吸了口氣,像是不敢用力呼吸的樣子。

  然後她又叫了他一聲:「景君。」

  這次是肯定的語氣,帶著無法言喻的親昵和喜悅。這份喜悅感染著他,讓他情不自禁地松懈心神,露出微笑。

  她果然沒有提起童年的事,只是用溫柔的目光看著他,眼睛像朝露般濕潤清澈。

  他心想,雖然比小時候開朗活潑一些,但本質的性格依然沒有變,她還是那個她。沒有比這更令人高興的事了。

  鑒於交流會開始的時間快到了,兩個人決定把敘舊放在結束之後。

  大概是一起進去抽簽的原因,所以他們在游戲中抽到了同一個劇本。

  沙紀要扮演的是一群受害者中的一個,而謎題的設定是致敬了阿加莎的《無人生還》,典型的暴風雪山莊模式。

  她感到很慶幸,她不擅長說謊,也不怎麼會演戲,要是抽到了凶手就有些糟糕了。

  至於題材,兩個人自然都看過這部作品,因為實在太經典了。

  「我看到有致敬《暗夜男爵》的相關劇本,倒是更想嘗試那個呢,不知道會設計出什麼樣的謎題。」

  「誒,景君喜歡《暗夜男爵》系列嗎?我也是!」

  身後傳來同組玩家的輕咳聲,兩個人頓時不好意思地各自轉回頭去。

  ——可惜場合不對,暫時不能熱烈討論喜歡的推理小說,只能先一起參與游戲解謎了。

  …………

  對於游戲結果,沙紀沒有意外。諸伏景光從小就很細心,觀察能力和邏輯思維也很強,所以成為他們這組裡得分最高的人並不奇怪。

  但她意外的是,原本以為他抽到的是偵探角色,沒想到竟然是凶手,以至於「倒下」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真是驚到我了呢。」沙紀回想起他推理時那自信又正直的樣子,再配上溫柔的長相和氣質,直接穿上警服都沒有什麼違和吧?

  她有些無語,「果然是因為景君的樣子太不像壞人了吧,就算發現了奇怪的地方,我也完全沒有懷疑,還忍不住給你找借口。」

  聽到後半句,諸伏景光笑了起來:「大概是因為我更想扮演偵探,忍不住就代入了偵探角色了吧。」

  「那夜晚卸下偵探面具『殺人』的時候會不會有愧疚感呢?」

  他看向沙紀,她的臉色很輕松,眼神裡是純粹的好奇,還帶著點開玩笑的意味。

  「……有。」他斟酌著答道,「哪怕是角色扮演,『殺人』這件事,也很難讓人沒有負擔吧。」

  她沉默了一下,看了他一眼,露出思索的神色,似乎是在想像他的心情,然後她感慨地說道:「說的也是,所以當時抽簽沒有抽到凶手的時候,忍不住覺得很慶幸呢。」

  游戲復盤結束後,有同組的臨時隊友提議一起在附近聚餐。

  ——這也算是人際交往的常見步驟了。在社交活動中認識了聊得來的新朋友,一時舍不得分開,想要繼續交流討論,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面對大家熱情的邀請,諸伏景光擺了擺手:「抱歉,我接下來還有事情……」萬能的推拒理由,讓人挑不出錯的敷衍,但因為他臉上是再真誠不過的歉意,倒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不快。

  沙紀默默地看著他,對他如今的性格有了更多的認知——看起來溫柔隨和,實際上卻並不容易靠近。

  她只要一想就能明白,這種特質跟他的經歷有關。

  他走之前,她追了上去,在門口叫住了他。

  面對他疑問的神色,她晃了晃手機,笑著說道:「可以交換聯系方式嗎?」

  他笑了笑:「當然。」

  他這個笑容,比剛才眾人都在的時候,似乎要更加溫柔一些。這是一種模糊又細微的感覺。她抓住了這種感覺。

  她不知道這些年他的經歷,也不知道他成長中發生的故事,但是她內心湧動著從未有過的心情,想更了解他一些,想在以後的日子裡能和他建立更親密的關系。

  好感這種東西,來得很玄妙,不僅僅是童年回憶的加成,也來源於今天見面後心中的直觀感受。

  ——他不僅是她小時候喜歡過的男孩子,也是她長大後曾經幻想過的理想型。

  和小時候的可愛相比,現在的他已經是個英俊的年輕男子了。個子已經比她高了一個頭,看起來挺拔又帥氣。

  七歲那年她在千紙鶴裡寫下的祝福,就像是預見到了他長大後的模樣。

  分離的這麼多年,足以讓男孩變成男人。時光的罅隙裡,她偶爾也會想起他,想像他的樣子。那些一閃而過的無聊想像,都比不上此時此刻親眼所見的這個人。

  此後的一整天時間,沙紀的心情都像是搖曳不定的小船。她有點想跟別人分享這種心情,又不太想告訴別人會有這種心情的原因。

  晚間回到家後,她打開社交網站,更新了一條動態:【久別重逢,真的很開心】

  配圖是阿加莎的小說。

  沒過多久,她收到Hiro的點贊,底下的回復是——

  【我也很開心】

  沙紀怔怔地看著這句話,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若說久別重逢已經是難以言說的驚喜,那麼發現久別重逢的人其實早已重逢,會是怎樣的感受呢?

  她坐在原地發呆,疑心自己在做什麼奇妙的美夢。

  直到聽見手機的短信提示音,她才回過神來。屏幕上顯示的是今天新存入的聯系人,內容是熟悉的笑臉顏文字。

  她又是驚奇,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彎著嘴角,回復了一模一樣的表情。

  不可思議的邂逅,讓整顆心快要飄起來,仿佛喝醉了一樣,她哼著歌曲洗漱,直到互道晚安睡著,腦海裡依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

  *****************************

  沙紀本打算過幾天想個理由約見面,結果第二天她就在公園裡偶遇了想約的人。

  她站在花壇邊,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穿著簡單的T恤,背著貝斯包,面前站著一個正在哭泣的五六歲大的小女孩。

  沙紀猜測大概是和大人走散了。

  他個子高,身材修長,為了和小孩平視就蹲下來說話,唇畔的笑容十分柔和。

  哄了半天見小女孩依舊哭泣不止,他的臉上一點不耐煩都沒有。她忍不住彎起嘴角,心裡一片柔軟。

  正在諸伏景光思考著該如何繼續哄小女孩開心,並順利帶去游客服務中心時——

  「景君!」

  他循聲轉過頭,露出意外的神色。

  沙紀正朝著他走來,微微加快的腳步透露出雀躍輕快的意味,她的臉頰上也染著淡淡的紅暈。

  她走到他身邊,衝他眨了眨眼睛,然後蹲下來,和小女孩平視著,拿出了一枚五元硬幣,在小女孩的眼前晃了晃:「小妹妹,睜大眼睛看好咯……」

  硬幣和她故弄玄虛的語氣吸引了小女孩的注意,還泛著淚花的眼睛緊盯著她,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她合上手掌再重新打開時,手心空空如也。

  小女孩睜大了眼睛,仔細打量了一眼她的手,確認硬幣真的不見了後,驚奇又茫然地看向她。

  沙紀見狀,也跟著一起露出驚奇的表情,嘴裡喃喃自語:「誒,怎麼不見了呢?」

  隨即,她又煞有其事地自問自答,「我來找找看啊……」

  下一刻,她眼中閃過幾分狡黠的笑意,抬起手,在小女孩垂在耳邊的辮子處輕飄飄一掠,像是取下了什麼東西一般,再攤開手時,硬幣赫然重新出現在了她手心。

  「誒!好厲害!」小女孩驚喜地叫了一聲,完全忘記了哭,稚氣的臉上綻開了笑容。

  見小女孩終於哄好了,沙紀也松了口氣,笑了起來。

  於是順利地把小女孩帶去了服務中心,讓廣播台的工作人員播報尋找父母的訊息。

  家長還沒來得及趕過來,小女孩見兩個人要走的樣子,連忙一手一個拉住了他們不放,說自己不想一個人待在游客中心。

  眼看這孩子又要哭的樣子,兩人無奈地對視了一眼,只好多留一會兒。

  「其實硬幣是藏在你的指縫裡吧,只不過是背面,攤開手心自然看不到。」他忽然說道。

  「Bingo!」沙紀拍了一下手。她這個動作顯得活潑又元氣,很是可愛。「雖然是很簡單的魔術手法,但也是我最拿手的一個,自認天衣無縫,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被看出來了,不愧是景君,洞察力超強啊。」

  她似乎很喜歡誇贊別人,哪怕只是很小的細節,她也能找出來,然後發自內心地說出贊美。這應該是她受人歡迎的原因。諸伏景光這樣想著,面對沙紀閃閃發亮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臉頰也有點微微發燙。他能應付大多數必要的人際關系,但並不善於應對女孩子的誇獎。

  沙紀只覺得他靦腆的神色很可愛,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說起來,景君怎麼在這裡?」

  他指了指貝斯包的肩帶,解釋道:「附近有一家樂器店,我來這裡換弦調音。」

  「原來如此。」沙紀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眼瞳裡閃過幾分狡黠,「之前在推特上看到過景君曬自己的貝斯照片,想必很喜歡吧……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聽到現場版演奏呢?」

  這話頓時得到了小女孩的起哄支持:「要聽大哥哥彈琴!」

  「怎麼樣?」她抬頭望著他,眼中充滿期待的孩子氣的笑意,簡直和她底下的小女孩一模一樣。

  諸伏景光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注視著她,心中的一角變得柔軟,耳尖有些發燙。

  她看見他坐在她身旁,低著頭將貝斯橫在腿上。他閉上眼睛,睫毛低垂,發梢被路過的微風輕輕吹起,唇邊的笑意暈開一片溫柔。

  手指輕輕撥動琴弦,不知名的低沉旋律在靜謐的空氣裡響起。她跟著他一起隨著節奏晃動,打著拍子。

  他抬起眼睫看向她,看到她唇邊是甜蜜的笑意,讓他一時移不開眼。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她也抬眼看向他。眼瞳流光溢彩。

  在音樂聲裡,他有些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

  ****************************

  從公園離開後,兩個人一起去了車站,等電車的間隙,在站台上閑聊。

  「說起來,昨天的推理游戲還挺有趣的,以後要是還有類似的活動,可以邀請景君一起去嗎?」

  「可以啊。」他頓了頓,「不過其實我的朋友更喜歡玩這種游戲,他的推理能力在我之上,假如昨天是他在的話,恐怕得分會更高。」

  沙紀有些驚訝:「比景君還厲害嗎?」

  諸伏景光笑了笑:「准確來說,那家伙比我更喜歡追根究底,也更擅長理性分析,而且是個行動派。」

  「聽起來似乎是性格堅定又銳利的人呢。」沙紀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彎了彎,「我有個朋友也是這種類型的人,不過他更容易衝動……」

  聽到「堅定又銳利」這個形容時,他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怎麼了?」

  他搖了搖頭,收回目光:「沒什麼。」只是覺得意外地貼切。明明她並不認識Zero,卻像是親眼見過一樣。

  諸伏景光不由地回想起和幼馴染的相識——

  8歲的自己坐在教室裡,四周是鬧騰的同齡孩童。他們用好奇又古怪的眼神打量著身為轉校生的自己。仿佛他並不是同齡人,而是不小心走失到這裡的小怪獸。

  「那家伙好像不會說話,像個啞巴一樣。」

  「聽說他精神不太正常。」

  …………

  那有點排斥又有些憐憫的目光,總是徘徊在周圍。

  在這些目光裡,唯有一雙眼睛投來的目光,充滿了純粹的好奇。

  木制的秋千架隨著小腿不時的蹬地而輕微地晃悠著。太陽已經西斜,街道被橙紅色的晚霞暈染,從身後照射來的夕陽,投射下孤身一人的影子。

  正值放學時間,有幾個男孩女孩,穿著和他一樣的制服,嬉笑打鬧著從他面前經過。

  最前面的兩個人,其中一個男孩好像說了學校裡發生的什麼有趣的事而大聲笑著。他的朋友也跟著他一起笑,然後做了個調皮的鬼臉,對方看了之後笑得更大聲。

  他收回目光,低頭盯著地面,想起白天在學校裡老師和養母之間的交談。

  「諸伏同學完全沒有開口說話的跡像,也沒有和其他同學交朋友的打算呢,身為班主任的我實在是非常擔心……」

  站在門外的他,目之所及是鋪著瓷磚的教學樓走廊,來來往往的同學成群結隊。

  然後,他聽到養母的嘆氣聲:「這孩子遭遇過那樣可怕的事情,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知道怎麼辦……」

  母親很擔心他,但這份擔憂並不能幫到他。

  那時候的自己失音症還沒好起來,在學校裡自然過得很不開心。班裡除了一個名叫降谷零的同樣不合群的男孩,堅持不懈地朝他搭話之外,沒有人帶他一起玩。

  不過那個長著一頭金發的奇怪男孩,搭話方式也不怎麼讓人愉快。哪有這種一上來就問「你為什麼不說話」的家伙?真的不是來找他打架的嗎?

  「噗——」聽到這裡,沙紀忍不住笑了出來。

  諸伏景光也笑了。

  「然後呢?」

  然後——

  年幼的自己,放學後一個人坐在秋千上發呆,直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要不要一起回家?」

  他回過頭。傍晚的陽光是橙紅色,仿佛帶著熱意,將那頭金發照得越發耀眼。春日的暖風迎面拂來,鼻尖嗅到了青草的氣味。

  「……反正住得很近。」

  不知道何時搞清楚他家住址的男孩,正雙手攥成拳,狀似平靜實則有點緊張地盯著他,眼睛裡帶著一點忐忑和期待。

  說不清自己當時的心情。只是,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從秋千上跳下來,走到了男孩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人玩推理的游戲過程省略,懶得寫密室逃脫劇本殺。不過寫這段劇情的時候,我突然想到,要是這游戲有柯南參與,那妥妥是命案現場啊。

  之所以提到《無人生還》純屬私心,因為這部是阿加莎的作品裡個人最喜歡的一部。(笑)

  以及,沙紀那句「Bingo」的口頭禪是跟Hagi學的。

  Hiro和零的故事純屬個人想像。小男孩之間的友情真好啊(感嘆)


第30章 IF番外:戀如音符(

  柴田沙紀是個性格開朗,卻並不張揚的人。相反,她的作風更偏低調,對信任的知心好友自然是真誠以待,不會刻意隱瞞,但也不會主動宣揚自己的事——比如沒有進展的戀情。

  可是,有些事似乎是藏不住的。

  某天中午,同校的友人忽然拉著她到教學樓背面的陰涼處。

  「怎麼了?吃個午飯還特意找人少的地方,神神秘秘的。」

  「你最近——」友人露出了八卦的表情,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談戀愛了?」

  「誒,這麼明顯嗎?」沙紀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只好承認,「最近確實遇到了喜歡的男孩子。」

  聽到這話,友人便笑了起來:「果然啊,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哦。」

  會更加在意自己的外表,會不自覺看著手機怔神傻笑,喜怒哀樂都變得更加鮮明,仿佛生活中多了很多新鮮事物。

  但喜歡一個人,並不代表戀愛關系就一定會有進展。

  從暑假結束到現在,一個學期都快要過去了,她和諸伏景光之間的相處都是不溫不火的。線上聊天自然是比前幾年純粹是網友的時候多了很多,每一條信息他都會認真回復,也會打電話聯系,約他出門他也不會拒絕。

  但兩人之間總是有種微妙的距離感。

  這種距離感就像一層無形的霧氣,觸不到邊際。

  沙紀仔細回想,發覺大概就是從那天開始的——

  起因是暑假的最後一周,她開玩笑說自己開學綜合症犯了,想在忙碌的學期開始之前出去玩一趟,這樣才有勇氣面對繁忙的學業。他便笑著提議帶她去最近新開的游樂園,像是在哄迷路的小女孩。

  聽到電話那頭的嗓音,沙紀只覺得臉頰發燙。並不是出於羞惱,而是被他語氣裡帶著寵愛意味的溫柔撩到了。

  然而——那本應該是氣氛很好的約會,中途卻發生了一場意外。

  當時沙紀正好去了一趟洗手間,剛出來,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人群慌亂四散。

  她下意識轉過頭,看到不遠處一個穿著黑衣的中年男人。

  那人臉色蒼白,頭發蓬亂,臉上還帶著幾處擦傷,手裡的刀在滴血。他渾濁的眼睛望向這邊,眼瞳滿是血絲,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狂妄。

  她心頭狂跳,大腦神經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下意識擋住了身旁的孩童。

  下一刻,那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凶光畢露,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狠狠將她扯到他面前。她重心還未平穩,就感到脖子邊抵上了什麼冰涼尖銳的東西。

  ——是刀。

  她屏住呼吸,心髒狂跳不止。四周的人群都驚恐地看著這邊。

  這時,她余光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因為角度問題,她看不清諸伏景光的臉。

  男人在發現他之後,轉過身面對著他,大聲喊叫起來:「別過來!」

  「別過來!」男人繼續喊叫著,嘶啞的聲音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再過來我就殺了這個女人!」

  話音未落,她便感覺頸部傳來刺痛,溫熱的血滴順著皮膚流下。

  沙紀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心裡默念著要冷靜。她忍著疼痛,一聲不吭,連呼吸都盡量保持平穩。

  她望向對面不遠處的諸伏景光。他將被她擋住逃過一劫的小孩護在身後,那雙平日裡清澈剔透的藍色眼瞳此刻流露出一絲壓抑的恐慌。但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舉起雙手,示意自己無害,試圖平復劫匪的情緒。

  大概是她的乖順讓劫匪稍稍放松了一點警惕,情緒也平穩了一些,證據就是抵著她的刀松了一點,傷口不再傳來刺痛的感覺。

  性命不再受到威脅,沙紀冷靜了下來,她覺得這個劫匪不像是有什麼預謀的樣子,更像是和人發生衝突之後,一時失去了理智。想到這裡,她對一直緊盯著這裡神色緊張的諸伏景光投去安撫的神色。

  這件事後來被趕到的警察通過談判的方式解決了。劫匪因為長期服藥,精神本就不穩定,當天和游樂園的員工發生了衝突,一時憤怒捅傷了對方。而沙紀純屬倒霉撞上了。

  救護車到了現場,醫護人員順便給她包扎了脖頸上的傷口。她傷口並不深,不需要去醫院處理。

  她看到他沉默地站在身邊,目光落在她脖頸的傷處。

  沙紀形容不出他的神色。

  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才恢復了平時的冷靜。

  「抱歉,讓你遇到危險了。」他低聲說道。

  「……在說什麼呀,和景君無關,游樂園忽然出現劫匪什麼的,誰也無法預料到吧。」沙紀感到有些無奈,她不願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眼神。她想了想:「真要過意不去的話,就請我吃頓美味的料理吧,正好肚子有點餓了。」

  面對她毫無陰霾的笑容,他怔了怔,終於放松了一點神情:「好。」

  大概是因為之前受了驚嚇,她松懈下來之後有些腿軟,邁步重心不穩,向前一個踉蹌。他連忙伸手扶住她。

  溫熱的掌心將暖意傳遞過來,沙紀忍不住順勢抱住了他,手臂環在他背上,把臉埋進他懷裡,感覺到他身體一僵,隨即回抱住她。

  落在她發間的手,讓她眼眶發熱。他的手撫摸過她的頭發,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一下一下,溫柔地安撫她的情緒。

  …………

  游樂園之旅雖然泡湯了,但所幸有驚無險。

  可這件事到底給兩個人的關系帶來了一些影響,他開始更加關心她的安全了,像個家長一樣總是擔心她外出會遇到麻煩和危險,但與此同時他對她的態度又多了些距離感,仿佛有了什麼無法釋懷的心事。

  沙紀試圖推測他的想法,卻毫無頭緒。

  但她並沒有患得患失的感覺。諸伏景光並不是輕浮的人,他不會隨便對某個女生態度親近,她能感覺得到,他也喜歡她。因此,對於推進關系她並不急躁。

  開學之後,生活徒然變得忙碌起來。大學生涯已經過去了一大半,到了最後一年,每個人都開始思考出路。

  沙紀的志願是律師,她必須要為升學做准備,要想在將來通過被稱為「日本最難的考試」的日本司法考試,首先需要大學院的畢業證書,這可是硬條件。

  而昂貴的學費也是個無法忽視的難題。雖然可以申請助學貸款,但若是能為將來減輕一些債務也是好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求助了關系不錯的前輩。前輩給她介紹了一份兼職,地點是一家新開的律師事務所。因為目前名氣還不算很大,且急缺人手,也歡迎在校學生去兼職。

  懷著忐忑的心情去了之後,發現事務所的律師非常厲害,不僅業務能力過硬,長相也很美麗,有種優雅又知性的感覺。

  【感覺能跟著老師學到很多東西呢】——在某次和諸伏景光的閑聊中,她這樣評價,不出意外地收到了對方為她感到高興的祝福與鼓勵。

  兩個人不在同一個學校,又都很忙碌的樣子,沒法經常見面,只能靠線上聯系。

  聊了幾句兼職感想後,她收到了一個少見的提問,關於想當律師的理由。

  之所以少見,是因為一個人的經歷和真實感情會影響到未來的目標,這個問題涉及到人的內心世界,可以稱得上是私密了。而諸伏景光這個人不會刻意去刺探別人的隱私。倒也不是別扭或者冷漠不關心,而是一種體貼。性格溫柔的人總是怕自己不小心觸及別人的傷痛。

  沙紀看著屏幕上的問題,有些分神。

  高中畢業前,好友晴香在聽說她選擇讀法學的原因是「當律師能掙更多錢,讓家人過上富足的生活」後,這樣說過——「沙紀是個現實主義者呢。」這明顯是句玩笑話。但當時她卻莫名心裡咯噔了一下,一時無言。

  按照晴香的說法,現實主義者的反義詞應該是理想主義者。

  那怎樣的人是理想主義者呢?

  其實小時候的她也曾說過,自己的願望是世界和平。但這個世界用鮮血告訴她,維護和平的代價是犧牲,父親的死讓她深刻明白執行正義的沉重。

  她想,若是明知道前路坎坷,也清楚殘酷的代價,卻還是選擇負重前行的話,就能配得上是「理想主義者」吧。

  發了一會兒呆後,她回復了真實理由當中最淺顯的一個:大概是因為家母是律師吧,從小就覺得她在法庭上的樣子很帥。

  這句話收到了對方的表情包貼圖——捂著肚子哈哈大笑的貓。

  沙紀忍不住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又覺得甜。因為這個是她自己的常用表情包。

  她猶豫了一會兒,把【那景君的志願是什麼呢?】這行字小心翼翼地刪除,換成了忙完這陣子後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飯的邀約。

  一切關於長野的事情,她都不想隨便提問,至少不能在線上就這樣唐突地問出口。沉重的話題不能輕慢。她想要等到他願意敞開心扉,把過往的傷痕與她分擔的那一天,等到那時,她想與他好好交談。

  也許她不夠聰明,不夠強大,不一定能提供很有用的幫助,但她想為他做些什麼,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鼓勵。

  因為她想看到他解開心結,看到他掙脫過去的枷鎖,露出明亮輕松的笑容。那是她最想看到的風景,也是她對他唯一的心願和渴求。

  ****************************

  在夢中。

  諸伏景光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卻無法立刻從夢中醒來。

  充滿血腥味的房間,伴隨著腳步聲響起的,是凶手帶著愉悅語氣吟唱著的童謠。

  腳步聲漸近,直到忽然停下。寂靜的空間只剩下自己的喘氣和心跳聲。

  躲在衣櫥裡的自己緩緩抬起頭——

  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正在看著他。

  「!!!」

  猛地睜開眼睛,對上臥室的天花板,才從噩夢回歸現實。

  窗外的月光和路燈透過窗簾,勾勒出房間裡的景物輪廓。

  過了好一會兒才平復心跳,他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三點多。嘆了口氣,重新倒回床上,閉上眼睛。

  恐怖血腥的童年噩夢從七歲那年開始,就像是頑疾一般糾纏著他,無法治愈,時時灼燒著他不安的靈魂。

  他想起了柴田沙紀。

  這種時候,似乎只要想一想她的笑容,想一想她輕快的聲音,那些噩夢的陰影便會被驅散,心情重新變得平靜。

  他明白,這大概某種名為戀愛的良藥在起作用。

  可是再多的戀心,都抵不上死亡帶來的陰影。所以他對待她卻總是帶著顧慮,仿佛疏遠的態度就能隔斷那些困擾心頭的情愫。

  他是一定要追查下去的,那件讓父母的亡魂無法安寧的懸案。這樣的他,遲早會直面那個殘忍瘋狂的暴徒,並與之交鋒周旋。而面對那樣殺人不眨眼的可怕凶手,他都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更別提保護別人。

  重重思慮在腦海裡翻來覆去,讓平靜下去的心情又開始波動不安。

  倘若把她卷了進來,凶手發現了她,劫持她,她為此受傷甚至死去……光是聯想一下這種可能性,呼吸就變得困難。

  一陣夜風吹過,窗外的樹葉簌簌作響,打斷了腦內想像出的各種令他恐懼的畫面。秋意已深,他像是經受不住寒風一般,戰栗了一下。

  他翻了個身,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亂七八糟的事情,才勉強醞釀出一絲困意。

  夜色漸漸變淡,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才慢慢睡著。

  ***************************

  失眠在見面時被一眼看了出來。

  面對她關心的神色,諸伏景光語氣輕松地說道:「我沒事,只是最近寫論文遇到了一點問題,有些焦慮。」

  他的解釋並不算說謊,只不過失眠更多是因為噩夢罷了。但這麼多年下來,他早已習慣噩夢纏身的日子。

  沙紀並沒有被他敷衍過去,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已經足夠了解他。她沉默了一會兒,斟酌著開口道:「景君,也許你會覺得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是你如果有什麼煩惱,或者心情不好……我很樂意聽你說。」

  她的語氣有些小心,充滿柔情的試探,讓他動容的同時,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負罪感。

  他心裡想著,無論發生什麼危險,我都會用所有的力量保護你。想保護你不要遇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也不要沾染一絲一毫的黑暗。

  這樣的心情,並不是普通的喜歡,而是某種更深刻的東西。

  沙紀看見冬日的光線透過樹梢灑落在他的臉上,如同籠罩了一層虛幻的霧氣。

  「景君?」

  直到聽見聲音劃破寂靜的空氣,她才發現自己無意識叫了他的名字。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藍色的眼眸干淨通透,散發著柔和的光暈,以及無法掩飾的溫柔感情。

  ——喜歡是藏不住的,哪怕出於一些原因難以坦率表達,但人無法欺騙自己。

  「謝謝你,沙紀。」他低聲說道。

  謝謝你的關心,謝謝你的溫柔。

  沙紀看著他,他眼中分明是她一直期望著的感情,她應該感到喜悅才對,但她卻忽然有一種恐慌的預感,仿佛他總有一天會離開她身邊,去往她無法到達的地方。

  而這個預感成真了。

  就在第二年的初夏時節,櫻花剛凋謝不久,她22歲生日還沒到,收到他警校畢業的信息並送上了畢業禮物後的不久。

  ——他失蹤了。

  只留下了一封道歉信,讓她不要等了。

  而從那之後,他的號碼再也無法接通,社交網站也不再更新,向他的家人和朋友打聽,也都沒有消息。就好像諸伏景光這個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沙紀自稱現實主義者,但她就是會被執行正義的理想主義者吸引,她就是喜歡這種男人。(笑)

  然後這章交代了Hiro和沙紀兩個人最大的問題,或者說虐點——

  那就是這條線沙紀只是個普通妹子,沒有預知,沒有點亮刑警技能,武力值太低,也沒有外力能保護自己。

  警校篇裡Hiro一開始連自己的幼馴染都不相信,更不要說相信沙紀了,要不是松田帶頭A了上去,四個人一起圍攻他,他還是會選擇自己解決。

  怎麼說呢,這也是Hiro的萌點,或者說讓人心疼的點吧,太過為人著想,比起自己更看重他人的生命,為了保全重要的人可以犧牲自己。唉,我對這種自毀型的男人真是完全沒有抵抗力。

  因為是短篇,就省略掉細節吧,時間大法好!畢竟真要寫兩個人的日常,能寫十幾章出來(捂臉)。

  他倆都不是很open的人,學生時代都很純情,Hiro又有心結,相處狀態不會特別膩歪,屬於細節才能摳糖的類型。

  也不寫警校那段故事了,大家都看過漫畫。

  原作裡沒交代Hiro和零是怎麼去當臥底的,這裡私設:Hiro是警校時期被公安部看中了,成績優秀,正義感強,加上又沒什麼親人,很適合做間諜。零的話,是因為家庭淵源(有猜測他老爸是高官)進了公安部,然後他自己通過公安的信息網查到了艾蓮娜的相關線索,決定和Hiro一起去黑衣組織臥底。


第31章 IF番外:戀如音符(

  奪去人的生命是怎樣的感覺呢?

  在扣動扳機一剎那,他第一次明白了那種感覺。

  他不曾與這個人見面交談,只是通過照片單方面認識罷了。而此刻,這個人倒在了地上,紅色的血液噴薄而出,像撲火的蝴蝶。

  天空仿佛亮得刺目,讓他睜不開眼。

  接到命令撤離之前的短暫間隙,他通過狙擊鏡認真端詳了那個人的臉。

  那張已經沒有生命的臉。慘白的。迷茫的。仿佛死前最後一刻還在困惑和掙扎。

  視野仿佛被那層血色暈染,將一切景物都染得不再純粹。

  唯一清晰的是耳機裡含著笑意的嗓音:「這麼遠的距離也能一槍斃命,做得不錯。」

  心裡慢慢升起的憤怒和悲哀,就像火焰灼燒著靈魂,嘴上卻說出了同樣含著笑意的聲音。「謝謝。」他頓了頓,聽見自己平靜地說道,「目標已被解決,任務完成。」

  「恭喜,這次你應該能獲得代號了。」

  通過處決從組織裡叛逃的邊緣人士立功,最後獲得了一個「蘇格蘭威士忌」的代號。隨著潛入的時間變長,諸伏景光對這個龐大又黑暗的組織的認知正在不斷更新著。

  回想起來,最早的接觸,其實早在大三那年的暑假。他和大學時代的戀人一同去游樂園,戀人被一個精神不太正常的黑衣男人劫持過。當時的他並沒有多想,只是兩天後,無意中在新聞上看到了那個劫匪死在拘留所裡的消息。因為心裡有些在意,便特意去打聽了一下,結果是死因不明,沒有外傷痕跡,體內沒有檢測出任何已知的毒藥。他仔細梳理那天事情的發生經過,才發覺了些許違和之處。那個人的精神狀態確實有問題,但更像是故意被逮捕的。

  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那個死去的劫匪沒有在組織裡留下記錄,他沒有查到事情的全部真相,但也深刻認識到了組織毫不留情的殘忍作風。

  他們像揮之不散的陰雲,像死神的烏鴉,盤旋在和平土地上,播撒死亡和恐怖,威脅著每個無辜者的安全。

  ****************************

  夜幕降臨,天空忽然下起了細雪。

  他在電車上看到了穿西服套裝的年輕男女,拎著包,滿臉疲憊。其中一個短發的女孩子靠在扶手上昏昏欲睡,旁邊有兩個人在小聲交談著今天的面試。

  他意識到他們是找工作的畢業生,心裡湧起說不出的滋味。

  電車到站,他拉低了外套的兜帽,看到那個短發女孩一晃腦袋,猛地驚醒,急忙要下車的樣子,忙開口叫住她:「傘,別忘了。」

  「啊,謝謝!」女孩紅著臉,接過傘,匆匆跑下車去了。他看著她青春活力的背影,記憶深處的畫面一閃而過,眉眼不自覺地溫柔。

  他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朋友推薦的,說環境很好,還有不錯的駐場樂隊。他一直沒有來過。

  朋友是一個沒有代號的底層,去年剛開始做任務時認識的。那位大叔性格豪爽,很喜歡喝酒,某次喝醉之後,搭著他的肩,說自己是為了給兒子掙醫藥費才進的組織,問他這麼年輕還沒結婚呢,怎麼就想不開髒了手。他只好無奈苦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前不久他剛從國外執行任務回來,在死亡名單上看到了朋友的名字。死亡原因是某次交易失敗後的火拼。

  學生時代的他大概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借酒消愁。但是酒精確實可以緩解壓力,麻痹總是處於陣痛中的神經,讓沉重的心髒變輕。

  桌椅和酒櫃在暗色的光線下泛著朦朧的光澤,酒吧裡的樂隊演奏著他喜歡的曲子,但他沒有心思欣賞。

  諸伏景光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酒吧裡偶遇許久不見的戀人……或許他已經沒有資格稱她為戀人了。

  沙紀卻並沒有注意到他,正獨自一人坐在吧台上喝酒。她還是記憶中的模樣,身影纖細,側顏的輪廓柔美,只是留長了頭發,發尾散落在肩頭,微微蜷曲。

  他怔怔地望著她,無法移開視線。他想,他應該馬上轉身離開這裡,但腳步卻像凝固了一般,一時無法動彈。

  下一刻,她像是要起身,他眼見著她腳下不穩,似是要摔倒,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上前扶住了她。

  她喝多了,半閉著眼睛,滿臉紅暈,神智不太清醒的樣子,整個人完全倚靠在了他身上。近在咫尺的距離,他這才看清她臉上的淚痕。

  她看起來很難過。他心尖揪緊。

  她像是沒認出來他,只是垂著眼睫,沙啞著聲音說道:「……謝謝。」

  沙紀覺得自己喝太多,從脖子到臉上都很熱,像是發燒一樣。大概是因為晚上沒吃什麼東西,酒上頭很快,後勁也越來越強,人都暈眩起來,酒吧裡的搖滾音樂聲變得模糊不清。

  扶住她的男人沒有應答,她忽然有種莫名的心跳感,努力睜開眼睛。

  從仰頭的角度看去,逆光下,對方的臉半邊隱在兜帽下,模糊不清。

  她疑心自己在做夢,不然怎麼會看到熟悉的貓咪一樣的藍色眼瞳。

  「……景君?」她沒有發出聲音,但是口型是那個在心間念叨了無數遍的名字。

  他失蹤的一年裡,她嘗試過各種各樣的方法尋找他,卻沒有任何線索,好像關於他的一切痕跡都被看不見的手抹除了。

  她問過兩個和他警校同期的幼馴染,萩原和松田都不清楚,只說畢業之後就失去了聯系。她便去了多年不曾去過的長野老家,找到了他的兄長諸伏高明,「只知道他在東京當警察。」——得到了這樣的回答。連他兄長也不清楚他的去向。

  比起失去他的難過,她更擔心他的安全。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是不是遇到了可怕的麻煩,甚至……悄無聲息地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刻意讓自己忙碌起來,但深夜盯著書本還是會發呆失神,不斷地回憶起曾經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吃飯的時候會想到他做的料理,就連生病的時候吃藥,也會懷念起他曾經哄她吃藥時溫柔耐心的眼神。

  有段時間她經常夢到他。美夢是他突然出現在面前,回到了她身邊。噩夢是她收到了再也見不到他的噩耗。

  但此時此刻,她感受到的體溫是如此真實。

  她抬手抓住了他,哭紅的眼睛也緊緊盯著他,一副怕他跑掉的樣子。

  「不要走。」她軟聲哀求。

  目光落在抓著他的那只手上。她的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喉嚨有些發癢。他忍不住低咳一聲,仿佛這樣就能緩解胸腔中紊亂的心跳。慌亂不安的同時,心裡又泛濫著思念和溫柔,但這份念想無法言說,也不敢外露。

  諸伏景光想說你認錯人了,但面對她這樣脆弱可憐的表情,心裡軟得一塌糊塗,話語卡在嘴邊說不出來。

  沒有第一時間否認的後果就是被緊緊抱住了,無法脫身。面對酒保投來的調侃眼神,他臉頰有點發燙。

  他不可能放心她一個人在酒吧,本打算讓她聯絡靠譜的朋友來接她回去,但她只是盯著他看,就像聽不見一樣。

  見她這副神志不清、站都站不穩的樣子,他心中無奈,掙扎猶豫了片刻,只好決定親自送她回家。

  就這一次,只要確認她的安全就好,諸伏景光,你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他默默地想著,明知道不應該,卻還是不忍心,這大概會是他致命的弱點吧。他心中有種清醒著踏入深淵的無奈。

  回去的車程很安靜,沙紀就這麼抱著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滿足又昏昏欲睡的樣子。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忍不住用告誡的語氣低聲說道:「要稍微對異性多一些戒心啊……」但是看她這副醉酒的樣子,又覺得說了也沒用。

  他沒有看到的是,她低垂著的眼睫下淚光湧動。

  沙紀其實並沒有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她只是在借著酒勁確認一些事情。但現在她已經確認了結果。

  ——雖然他變化很大,但她再怎麼樣也不會錯認自己喜歡的人。

  一年不見,他氣質更加內斂了,穿著帶兜帽的灰色外套,眼下有些青黑,眼底帶著也幾分疲倦,配上下巴的胡茬,整個人看起來低調又落拓,還有幾分掩飾不住的危險氣息——和從前清爽的草食系男子的樣子天壤之別。

  可是她卻覺得他這個樣子也很好看,也會吸引她。

  原來他什麼樣子都能讓她怦然心動。她從前並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麼喜歡他。

  沙紀還住在原來的公寓。這裡不是什麼高檔小區,沒有什麼安保設施,樓道裡連攝像頭都沒有。因為房租低,租客中大學生居多,但到底魚龍混雜。諸伏景光不放心,一路送她進了家門。

  「謝謝你送我……」

  她抬起手,做了個低頭的手勢。他略帶疑問地低下頭,下一秒,臉頰上傳來軟軟的觸感。

  那一剎那的柔軟輕觸,就像天使的羽翼輕撫過去。他愣在原地,胸腔裡的心跳失去了原有的節奏。

  「景君,我很想你。」她喃喃說道。

  醉意讓她變得比從前更加坦率,情話不要命地說出口,「我喜歡你,一直、一直都喜歡你,忘不掉你,所以我不想失去你啊。」

  然而,在訴說這些甜蜜的情話時,她的語氣卻很傷心。

  下一刻,他感到下巴上傳來微涼柔軟的觸感。那是她纖細的手指,輕撫過他下巴上的胡茬,帶來細密的癢意。

  隨後,一個淺淺的親吻便落在了唇上。

  心跳暫停,呼吸遲滯。

  他感到靈魂都在戰栗。

  「不要離開我,求你。」最後半句太輕,以至於變成了氣音。

  空氣安靜無聲,月光和路燈照在窗外的紛紛細雪上,反射出碎銀般的光芒。

  他看到她的睫毛上沾著淚珠,底下是深不見底的溫柔。

  在這一瞬間,腦海裡浮現從前的校園時光,她盛夏般明媚的笑容,轉眼是搜集到的罪證情報,觸目驚心的死亡名單,以及……綻開在他槍下的血花。每一張臉他都無法忘記。

  無數的情緒翻湧,抑制不住。

  在過去的一年裡,他總是會想起她。這份心情就像上癮的毒藥,從心髒緩慢地擴散,順著血液流淌全身,格外難纏。

  想擁抱她,想看到她的笑容。這些念想是治療噩夢的解藥。他有多想坦率回應她此刻的告白,就有多難過。難過得心尖都在顫抖。

  「對不起……」他的回答模糊在唇齒間。

  意識到他想表達的意思後,心髒像是被狠狠揪緊,透不過氣來。唯有眼眶裡泛起無法控制的溫熱,模糊了視線。她伸手抱住他。

  他緊緊回抱住她,含著她的嘴唇摩挲,她有些不適地想要側開頭,卻被他托著臉頰,無法動彈。他一下一下親吻她顫抖的唇瓣,反反復復誘哄她放松,在她受不住松開齒關之時深深侵入。他卷住了她的舌尖,一寸寸撫慰她的口腔,細致地讓她頭皮發麻。

  有什麼令她窒息的復雜感情從這個吻裡傳遞過來。她感覺到了一種無法排解的壓抑和痛苦。

  而這份壓抑和痛苦,讓同樣正處於傷痛中的她感同身受。

  大腦變得昏昏沉沉,直到某一刻意識突然斷線,視野變得一片漆黑。

  …………

  意識恢復清醒時,沙紀緩緩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讓她再度把眼睛閉上。

  適應了一會兒後,她再次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臥室的天花板。

  略帶倦意地揉了揉眉心,她坐起身,看著身上的干淨睡衣,若有所思。

  空氣裡也沒有絲毫酒味,昨天的衣服在洗衣機裡。沒有宿醉後的頭疼,藥箱裡的解酒藥少了一顆。

  除此之外,房間裡干干淨淨,沒有任何關於他的個人線索留下。

  她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又想哭又想笑。

  不是夢就好,哪怕只是一線希望,也總好過杳無音信。

  她整理好心情,照常去了學校。課程結束後,她拒絕了同校友人一起吃飯的邀請,又去了昨晚的酒吧。

  理所當然地,她沒有見到他。

  ******************************

  諸伏景光掩在窗簾後,透過玻璃怔怔地看著對面酒吧的門。

  他沒有想到沙紀會堅持來這裡。一個月過去了,她還是沒有放棄。

  但他不能見她,也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一起執行任務的同行者就在附近,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想像著她為了一個遇見他的可能性,無論風雨,坐上電車,來到這間酒吧,每天都等在同一個位置。她點上一杯酒,注意著四周,然後一無所獲地嘆氣,只有流轉的昏暗光線和駐場歌手的寂寞嗓音陪伴在她身邊。她一個人走了那麼久,走了那麼多年,努力想要走到他身邊,他卻不能見她。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立刻起身,推門走進那家酒吧,走到她身邊,微笑著坐下。他也沒有更多的打算,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和她說說話就好。

  但是他沒有動。

  他就這樣站在原地,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看了很久。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不是路過了。

  喝醉了胡攪蠻纏,清醒了就開始搜集線索了。沙紀馬上就要搞清楚Hiro具體在干啥了。

  個人覺得Hiro去做臥底,可能比零的體驗更痛苦一些。

  他太溫柔善良了,道德感太高,警校篇裡連殺害父母的仇人都會毫不猶豫地救下來,那每天在組織裡接觸人性的黑暗面想必會更壓抑吧。


第32章 IF番外:戀如音符(

  再一次見到諸伏景光,是兩個月後的一天晚上。

  沿途的路燈發出暗黃的光暈,照亮了冰冷的水泥路面,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煙氣和酒味。

  在酒吧裡的時候沙紀就察覺到有一道惡意的目光盯上了自己,之後跟著她走出了酒吧,一直跟到下了電車。

  獨身女子真的很容易被盯上啊。她心裡想著,默默地從包裡拿出了微型電擊棒。

  靜謐的夜色中,她聽到自己平穩的心跳聲。

  一切都似乎靜止了下來,只剩下漸漸逼近的腳步聲。

  然而下一刻,腳步聲驟歇。傳來一聲含糊不清的咒罵,然後是急匆匆漸遠的腳步聲。

  「?」

  沙紀有些意外。她轉過身,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容。

  ——是從那天開始就一直不曾露面的諸伏景光。

  視野裡那些房屋街道,似乎都成為幻影。這一刻,她看不見那些景物,眼中只剩下他一人。

  他站在路燈與夜色的交彙處,身影高大。面容的輪廓被光線照亮,身後暗影重重。隨風拂動的發梢顯得凌亂又柔軟。對上她的視線後,那雙殘留著凜冽氣勢的藍色眼眸變得柔和下來。

  上次遇見他時,她喝醉了,雖然盡力保持了神智,記憶還是有些朦朧,加上後來又昏了過去,以至於有很多問題都沒來得及抓住他問清楚。現在清醒著與他對視,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沙紀從前想像過自己見到他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最常想的就是生氣地質問他為什麼一聲不吭地離開。

  但此時此刻,他眼中無意識流露的溫柔情愫卻讓她心軟。

  她想,從童年起,無論陰差陽錯分開多久,每一次的相遇,她都會被他吸引,愛意像一顆種子,根植在心髒深處,隨著時光不斷生長,無法斷絕。

  景光,她的hero和光,一生只有一次的邂逅,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想放棄。

  這些日子,她每天都去那間酒吧,一方面是想碰碰運氣,看他會不會再來,另一方面也是想打聽關於他的線索……不過他似乎並不常來,她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

  不過,自從知道他還好好地活著,只是隱姓埋名之後,她心裡就冒出了很多猜測。這些天她除了搜集線索,也查了很多資料,關於他在做什麼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推測,現在只待求證了。

  分神之間,他已經走上前來,站在她面前。夜深人靜,無人的巷道裡,兩人四目相對。

  ——看來他是有話要對她說。

  在他開口之前,沙紀望著他,搶先說道:「我不知道你現在叫什麼名字,但是……景君,我可以繼續這樣叫你嗎?我喜歡這個名字,聽起來像hero一樣。」

  她頓了頓,「我們還是戀人吧?那封信……不算分手,我沒有同意。」

  她凝視著他的眼睛,等他的回答。其實她已經猜到了他的回答,但還是期待那一絲微弱的可能性。

  諸伏景光沒有勇氣開口,但是他只能逼著自己直視她的眼睛。若親眼看著面前這雙琥珀般溫暖的眼瞳變得黯淡,那大概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了。

  他聽到自己說:「我已經不是你的hero了,我是個手上沾滿鮮血的壞人,所以……」

  所以不要再來找我了。

  他不自覺停頓了一下,才說了出來:「——不要再見面了。」

  沙紀望著面前這個男人,她想說,她知道他不是壞人,知道他還是那個拯救過她的hero,並且永遠是她的hero。哪怕對他這兩年的經歷一無所知,但她就是知道。

  因為人的眼睛是無法騙人的。

  這雙眼睛,分明和那些罪犯充滿暴戾或貪婪的渾濁眼睛完全不同。哪怕他真的殺過人,這雙眼睛也沒有變化,依然和從前一樣清澈溫柔。

  他是絕對不會屈服於黑暗的。因為他的眼中從來都不會失去光芒。

  可是,在知道這一點的同時,她也從他的態度和話語中,確認了自己的推測,也想清楚了他的處境:當初警校畢業後,他不是普通的失蹤,而是去了非常危險的犯罪組織裡臥底。

  而這種從事秘密搜集情報的工作,就只有——

  「——公安警察,對嗎?」雖然是疑問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

  面對這樣看透他的神色,否認已經沒有意義了。

  沙紀忽然側過臉去,又匆忙轉過身。但諸伏景光已經看到了她眼眶中湧出的眼淚。

  「……沙紀。」他低聲叫了她的名字,又叫了一遍,「沙紀,對不起。」

  他的聲音,是她從小到大聽過最溫柔的聲音,就像春日的暖陽和微風。而他此刻呼喚她名字時,更是溫柔得讓她的心融化。

  她果然永遠無法對他生氣。他就是這樣的性格,不願意牽累別人,只想著自己一個人去承擔所有。

  極致的溫柔有時候也是一種殘忍。

  心髒像是被什麼生生撕扯,攪得她五髒六腑都在抽搐。

  溫熱的液體不斷地湧出,順著眼角滑落。

  她沒有轉身,輕聲說道:「沒關系,我明白的。」盡管很努力地想保持平靜,但尾音仍然掩飾不住哽咽。

  身後的人沒有說話。

  沙紀深呼吸一口氣,抬手擦干眼淚,才轉回身看向他。

  「你以為我會同意嗎?」

  她放棄了試探,只剩下近乎憤怒的告白。「我不會放棄的,要麼你結束這個任務,要麼我會等到你任務完成的那一天。而在此期間,我會用自己的力量幫助你。」

  「不可以!」諸伏景光瞳孔微微縮緊,「你不明白那些家伙的殘酷,要是被發現了會死……」

  她打斷他:「這是我一個人擅自做出的決定。哪怕真的因此而死,也是為我自己的決定負責,就當為了守護這個國家做貢獻了。」她語氣輕松地說道,但指尖已經掐進了掌心刺痛著血肉。她想到了父親,想到了萩原,想到了曾經在電視上看到的各種各樣的殉職新聞。

  「我會努力不牽累你的,但若是你怕牽累到我的話,我想說——」

  「能一起死也挺好的。」

  說到這裡,沙紀笑了笑。

  她從來沒有這麼凶地對待過他。這些話說出來有些報復的意味。比起告白更像是威脅和逼迫。

  他背負了很多,臥底的生活究竟是怎樣的她並不清楚,但她能想像到,為了能沉入黑暗更深,挖掘到更有用的情報,他大概是做了很多違背本心的事情。加上每天生活在偽裝中,把自己活成另一副面孔,已經夠辛苦了……

  她卻還在給他增加負擔和麻煩。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什麼,她不會戰鬥,也不會射擊,防身術只能應付一兩個普通成年人,平時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除了滿腦子法律條文之外什麼都不通,可她就是任性,就是不想順著他的意思放棄。

  因為她怕自己一旦放棄,這個人就會心無牽掛地為了任務犧牲自己。她太了解他了。

  所以她想要他愧疚,想要他記住有人在等他,因此能在緊要關頭猶豫一下,自私一下,想辦法保重他自己。她在賭這一絲可能性。就算她賭輸了也不後悔。

  諸伏景光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無法移開。

  從未有過的滋味在心頭泛濫。胸腔裡的心髒仿佛被一雙手揪緊,不得舒展,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恍惚間有種靈魂被束縛住的感覺,她過於強烈的需要和毫無保留的愛,讓他此前那些拒絕的話顯得那麼脆弱,不堪一擊。

  明明已經打定主意,為了保護她而斷絕來往。但人的感情卻總是和理智相違背,若是能輕易放下,便也不是他了。

  「……不會的。」他沉默許久,低聲說道,聲音有些沙啞,「不會讓你死的。」

  沙紀閉了閉眼睛,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他近在遲尺的臉上,長長彎彎的睫毛下,一雙恍如天空般明淨的眼睛,倒映著她的笑容。

  呼出的熱氣化作白霧飄散在唇邊。手上的繭痕摩擦過臉頰。柔軟的頭發在指間穿梭。

  對視讓時間變得凝滯,直到咫尺的距離也消失不見。

  她失去力氣地向後倒去,被他撈住腰肢,轉了個身抵在牆上,吻得更加深入。他身材修長,比她高很多,整個人籠罩著她,讓她感覺到微妙的壓力。

  她仿佛在他身上聞到了一種硝煙和血腥的氣息。這是與和平的日常生活,與青春時代的明媚溫暖都相去甚遠的危險氣息。

  並不是氣味,而是一種殘留的幻像。

  因為曾經太過熟悉這個人的氣息,所以對他的改變才會這樣敏感。

  沙紀不自覺顫抖了一下,腿軟得站不住,他伸出一條腿抵在牆上,支撐住了她的身體,這個位置非常微妙,卡在她雙腿之間。她只能腳尖著地,有種懸空感。

  明明他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保持著這個姿勢繼續親吻她,但這個行為還是讓她感覺到了侵略性,不安地動了動雙腿,手也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肩膀,但是一點都推不動。

  他好像比大學的時候更結實了一點,大概是在警校訓練過,又進行了什麼特殊的訓練,肩膀和手臂充滿了力量感。

  這個吻很漫長,結束時她已經無法思考,只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擦過耳邊,配合著溫柔又帶著幾分沙啞的嗓音:「沙紀……」

  他只叫了她的名字,不再說更多的話語,仿佛再多說一個字,一切就會無法收拾。

  聽到他壓低的嗓音,她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輕聲回應他:「景君,我在。」

  許久不曾聽到的名字,聽見她的聲音,就仿佛能喚醒內心深處那個過去的自己,仿佛找回了曾經那個憧憬著成為警察的,對未來懷著明亮希望,從未沾染過鮮血的諸伏景光。

  他想,他真是一點都不喜歡蘇格蘭這個名字。威士忌烈酒,苦澀的味道,仿佛代表了靈魂深處無法挽回的染黑。

  心神沉迷在她的呼喚聲裡,他又吻了下來。沙紀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任由他更加過分地侵入。這是她深愛的戀人,她總是無法拒絕他。

  可是他真的變了很多。感受到他下巴上的胡茬蹭在她的皮膚上,帶來些微的刺疼,他的手一寸一寸撫過她,粗糙的繭子帶來令她戰栗的癢意。沙紀模糊地想著,從前的他溫柔又收斂,也容易害羞,現在雖然也溫柔,時時照顧她的感受,但是……真的完全不一樣。有種……有種成熟又帶著點攻擊性的感覺,她根本招架不住,心神如墜夢境。

  …………

  這次分別前,諸伏景光稍微說了一些關於他正在臥底的那個組織的事情。還留了一個號碼給她。

  他有兩個手機,一個和組織裡的人聯系,一個用來聯絡同事和上司。給她的號碼是後者。

  雖然有了他的聯系方式,但沙紀明白他給她號碼是信任,也是在承擔風險,所以很識趣地盡量少聯系他。

  兩年的時光,一天一天,只覺得漫長,可是回過頭來又覺得轉瞬即逝。

  漫長是因為思念,轉瞬是因為忙碌。

  這期間,沙紀一共只見過諸伏景光兩次。

  一次是在電車車站偶遇。她撞見他正和另外一個戴針織帽的長發男子一起行動,便沒有貿然上去打招呼。

  另一次是她主動聯絡的他。在某次委托中,她察覺委托人的會社財務狀況有異,於是利用職務之便想辦法查到有大筆來歷不明的資金轉入,又轉出到一個海外賬戶上,而那個賬戶名有些熟悉,有點像他曾經提到過的那個組織裡的人。雖然不知道這個情報有沒有用,但她還是通過手機提供給他了。

  沙紀覺得也許是有用的,因為他特地約了地點見了她一面。用「也許」這個詞,是因為她也無法確定,畢竟他見面之後,聊情報的時間還沒有抱著她親的時間長。

  兩年後的這一天夜晚。

  再普通不過的工作日晚上,因為打算挑燈夜戰,沙紀下樓,打算去附近的便利店買杯咖啡,結果她在自家公寓樓底下撿到了一個灰頭土臉的男人。

  「好久不見,我是諸伏景光。」他輕聲說道,語氣裡帶著笑意。

  時光的沙漏仿佛倒轉,轉到了記憶深處那個最初的畫面,重逢的盛夏。

  沙紀怔神片刻,應了一聲,滿含關切的目光打量過他全身,最後落在他胸口處的大片血跡上。「你受傷了?!」她不自覺聲音緊張起來。

  「沒事,這只是血包裡的血。」

  一句話信息量很大。她很快反應了過來,抿了抿嘴。

  「……假死?」

  得到肯定的眼神後,她深呼吸一口氣,「是遇到大麻煩了吧。」

  「嗯,身份暴露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想來也是。」她小聲問,「要藏在我家嗎?」

  這雙眼睛裡,連一絲猶豫和害怕都沒有。

  明明她只是穿著居家服,頭發也有些凌亂,可是諸伏景光卻覺得她的眼睛依舊明亮溫暖,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都要可愛。

  「那就拜托了,請暫時收留我一下。」

  「唔,如果房租是諸伏先生本人的話,那我完全沒問題。」

  也許是街巷角落太過安靜,也許是今晚的月色太美。

  他們之間的敬語對話聽上去疏遠又克制,可是對望時,卻又能明白彼此眼中未盡的表達。

  關懷也好,心疼也好,感激也好,那些矛盾的愛意,那些綿綿不盡的溫柔,都讓心裡泛濫著甜意。只是這份甜意中還夾雜著讓人眼眶發燙的酸澀。

  「FBI?」沙紀微微睜大眼睛。

  諸伏景光已經洗過澡,換下了滿是血腥味和硝煙氣味的衣服,在她身邊坐下。

  「是的,跟我搭檔的那個人,沙紀你曾經見過一次的。」

  她只是稍微回憶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來了。那次在電車站台確實見過一次。身材高大,氣質神秘又高冷,還有一頭少見的長發,因此她印像很深刻。

  「想起來了,是個長發帥哥呢。」

  話音剛落,她只覺得腰間一緊,有片刻的失重,下意識小聲驚叫了一聲。

  ——他把她抱起來放在了腿上。

  整個人都在他懷裡,感受到他的體溫和氣息把她包圍,環在腰間的手扣得並不緊,一點也不會讓她難受,但也不讓她掙脫。

  沙紀有些臉熱,不敢再提什麼帥哥不帥哥的。

  他笑了笑,這才繼續說道:「他在我面前自爆了身份和真名,還透露了我們內部有組織臥底的情報,這也是我身份暴露的直接原因。」

  她恍然:「難怪你要先藏起來不能直接回去。」

  「這只是一方面原因。」他頓了頓,斟酌著說道,「組織那邊有疑心病很重的人,打撈不到我的屍體,很有可能會繼續搜查我的行蹤,所以我暫時也不能聯絡一起臥底的同伴。」

  「所以只能拜托我這個和組織無關的人收留了啊。」她感慨地說道,「沒想到同居請求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提出來的。」

  大學的時候她就煩惱過要不要推進關系,但那會兒兩個人都太純情了,他又是一副心裡有事,想跟她保持距離的樣子,同居這種事情壓根沒法開口。

  一晃三年過去了,兩個人分離又重逢,經歷可謂是跌宕起伏。好在她的堅持終於有了結果,而她相信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現在這種情況只能委屈你在家裡待著了。」沙紀轉過頭,笑嘻嘻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不過放心,以我現在的工資,包養你不成問題。」

  諸伏景光失笑。他點點頭,語氣縱容:「非常感謝這位大方的沙紀小姐,我會努力的。」

  噗——

  努力什麼的……聽起來好奇怪。沙紀又是好笑,又覺得臉頰發燙。

  還不等她想好怎麼回答,便對上他溫柔的眼神。

  他的眼睛會說話。

  回想起來,從童年開始,她就總是被他這雙貓咪一樣的眼瞳迷住。

  她湊過去,蹭了蹭他的側臉,溫暖的觸感,發絲輕輕摩挲過臉頰。

  她的目光充滿了甜蜜的笑意和親昵,讓被當作貓咪亂蹭的人也心生柔軟。

  他抬起一只手,指尖劃過她的臉頰,然後托住她的下巴抬起來,親吻她的唇。沒有深入,只是單純地觸碰,輕輕相貼。

  非常輕柔。她有種被深深寵愛的感覺。

  房間裡的空氣溫暖而安靜。                           

作者有話要說:

  這條線就到這裡結束啦。

  後續就是瀟灑帥氣職業女白領沙紀和家庭主夫田螺先生Hiro的同居日常了。

  以及風頭過去之後,Hiro聯系上零,然後和柯南他們一起與組織鬥智鬥勇的故事。後續就不詳細寫了,不然就太長了。

  這是HE,其實還有BE線的。但是BE線太虐了,被我斃掉了。

  大概情節就是,那天說了會一直等Hiro之後,沙紀就再也沒有見過Hiro,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猜他可能遭遇了不測,但總是抱著微弱的希望。

  她在各種場合期盼與Hiro相遇,也會夢到Hiro結束了臥底任務,出現在自己面前。但夢醒之後,面對的依舊是杳無音信的寂寥與不安。

  三年後的某天,沙紀和名叫安室透的男人因為某種契機偶遇,她認出了那是Hiro的幼馴染,但對方就是不承認。沙紀就猜測這兩人可能是在做同一個任務。

  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出名之後,沙紀便帶著Hiro的照片去毛利偵探事務所,說是要委托私家偵探尋找失蹤的戀人,結果在樓下「偶遇」了安室透。

  零當然是找借口阻止她找毛利偵探。而這個舉動直接坐實了沙紀的猜測。

  之後沙紀不管想什麼辦法去尋找Hiro,零都各種暗中阻攔,因為他不想讓沙紀卷進黑衣組織的危險中。

  但沙紀也很聰明,最後在世良真純和柯南那裡拼湊了所有線索,找到他攤牌,說出了自己的推理,最後零只能承認了他們兩個在黑衣組織臥底,以及Hiro已經殉職的真相。

  沙紀想起最後一次見到Hiro的樣子,她沒有想到那就是最後一面,崩潰痛哭。

  零看著她為Hiro哭,心中悲傷的同時,又覺得她把自己心中的眼淚都流了出來,那些懷念和憤怒,那些無數夜晚借酒都無法消除的心上傷痕,都在這個世界上另一個記著Hiro的人那裡得到了無法言喻的安慰。

  以上其實是我原本的腦洞,但一動筆就覺得太虐了,於是心軟改成了HE。還是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好了,Hiro已經很可憐了,想讓他有個好結局。

  以及,社畜真的加班加到人都傻了嗚嗚嗚,只能半夜寫文,我可太佩服打三份工的透子了!他果然是超人吧!


第33章 IF番外:療愈(三)

  本來打算寫回主線的,結果一開始寫正文就開始卡文,真是沒救了(捂臉)

  想起來零線還有最後一章沒寫,就趁著還有點靈感,就先補上吧,不然寫到後面可能就忘掉了orz

  ————————————————

  沙紀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安室透。波洛的店員用遺憾的語氣說道:「安室先生請了長假,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上班。」

  「原來如此。」

  請了長假,說明即將有大行動了吧。她心想。

  關於他在做什麼,沙紀其實很早就猜到了一點。

  曾經在酒店見過他另一副面孔,那陰暗又危險的氣質,至今讓她印像深刻。

  聯想到「警校畢業」加「改名換姓」這兩個關鍵情報,她很自然地推測,他應該是在從事秘密搜集情報的工作。而在日本,專門從事情報工作的警察就是公安警察。

  之所以往這個方向猜測,不僅僅是因為合照的線索,也歸因於他私下裡在她面前,並不是很注意隱藏自己的本性。

  而有時候兩個人單獨相處時,他的言行舉止,會微妙地和波洛裡那個陽光開朗親切溫柔的店員安室透有些不同。

  具體也說不上哪裡不同,畢竟從兩人初相識開始,他就一直對她很溫柔,她也只能模糊地感覺到,他會比扮演服務生的時候更嚴肅和強勢一點。

  這種城府深沉、精明強干,甚至可以稱得上威嚴的氣質,倒是有些貼合她對他真實職業的猜測。

  沙紀能感覺到這是一種特殊待遇。他這樣的人,不是在誰面前都會這樣展示自己真實的性格的。

  為了對得起這份信任,雖然猜到了他的職業,沙紀並沒有提起任何相關的話題。臥底潛伏是非常危險的工作,她不想節外生枝,給他添麻煩。

  至於他在搜集什麼方面的情報……

  某天她在店裡聽到毛利小姐的同學提到過一個叫「Scotch」的詞彙。這個名叫世良真純的、看起來有些男孩子氣的女孩,似乎知道些什麼。

  這是一種酒的名字。不是人名。那麼有可能是代號吧?

  盡管安室透當場否認了,但沙紀卻敏感地察覺到有些許異樣,暗自把這個情報記在了心裡。

  不久之後的某天,沙紀又不湊巧地卷入了一樁案件。

  那次安室透不在,眼見著毛利偵探說出了錯誤推理,出於發現了漏洞之處的責任感,她便幫著柯南一起破了案子。

  案件結束之後,這個早熟的天才男孩問了她一個問題:「據我所知,柴田小姐的觀察力和邏輯思維能力都很強……」

  收到了來自真正的名偵探的誇獎,沙紀受寵若驚,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誒,不不,我只是碰巧發現了證據罷了。」

  柯南沒有理會她的謙虛:「那麼,柴田小姐知道安室先生的身份嗎?」

  這雙幼圓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盛滿了不太符合他這個年紀的犀利神色。

  沙紀望著他,心中波瀾起伏。她頓了頓,用一種困惑的語氣說道:「什麼?安室先生不是波洛的服務生、毛利先生的弟子嗎?」

  聞言,柯南不再繼續試探,而是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眼。

  她表情不變地與他對視了片刻。

  然後,她蹲下來,與他平視,低聲說道:「我不清楚你們在做什麼,但是……請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忘記愛著你的人正在等你。」她不想再聽到任何重要的人受傷死去的消息了。

  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她琥珀般清澈的眼瞳有些虛焦,看起來像是蒙著一層朦朧霧氣,背後是數不盡的孤獨和悲傷。

  一陣風吹來,將她垂在頸側的長發吹得微微凌亂,拂過略顯蒼白的嬌美面容。

  她的氣質內斂又沉靜,吐露話語時唇邊的笑意溫柔,這種溫柔帶著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厚重感,莫名讓人移不開眼。

  男孩怔了怔,神色有一瞬的動容,用聽起來格外成熟的語氣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轉眼他又恢復了小孩子的歡脫模樣,笑嘻嘻地轉移了話題。

  ——這件事讓她對柯南的天才和早熟程度又有了新一輪的認知。

  晚上回到家,躺在被窩裡看著天花板發呆,忍不住嘆了口氣。

  白天一時沒能控制住泛濫的情緒,才會對柯南說出了那句話,但經過這一次,沙紀開始重新思考安室透在自己心裡的地位。

  在她眼裡,這個有著三副面孔的男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神秘。

  照理說,和這樣的人相處,在被這份神秘吸引的同時,也會感到不安才對,但她卻意外地很有安全感。

  也許是因為他足夠智慧和強大,知識淵博,洞察力透徹,幾乎無所不知,仿佛沒有他不擅長的事,很容易讓人產生信任。

  ……但他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也有挫敗無力的時候。而正是這份不完美,這份反差,反而打動她的心。

  沙紀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那天她正好休假在家,閑著無聊,便試了試還原波洛的招牌料理,不知道自己做的和安室透做的差別有多大。

  做好後,她發了信息,確認他不在工作時間後,打電話想跟他交流一下料理心得,結果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異樣。

  她聽得出來他盡力在維持平時的狀態,但還是掩飾不住那種低落。

  或許是她對他太過關注,因此連一絲一毫的變化都這樣敏感。

  「安室先生,吃過晚飯了嗎?」

  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提出了越界的邀請,而他猶豫了一會兒,竟然也應下了這個邀請。

  握著手機,直到黑屏才回過神來。胸腔裡的心髒失去規則地跳動。

  之前好幾次他送她回來,只會送到樓下,從來沒進來過她家門。但今天算是破例了。

  說是一起吃晚飯,其實就是坐在一起喝酒消愁。

  沙紀把櫃子裡的酒拿了出來。

  「這是……」他看著她手裡的酒瓶,怔了一下,露出像是被刺到的神色。

  她有些無奈。

  倒也不是故意試探,只是那天聽到Scotch這個詞,她就留了心,一時興起訂購了一些威士忌酒回來。除了蘇格蘭威士忌,還有波本之類的。

  不過這種酒太烈,她喝不慣,但偶爾心情不好的時候,抿幾口,意外地解壓。

  她坦誠地向他解釋了緣由,不希望他對自己有任何誤解。

  成長到二十八歲的今天,失去了那麼多重要的東西後,沙紀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總是容易吝嗇言語,躊躇不前,有時話語曖昧不清,無法准確傳達心情,各種心結和誤會也會由此產生。因此面對重要的人,如今的她總是不吝惜任何言語,珍惜每時每刻的相處時光。

  安靜的房間,月光混合著夜色灑進窗簾的縫隙。遠處渺渺的人聲和汽笛聲隔著窗玻璃顯得有些模糊。

  起先,他還試圖和往常一樣,誇了一下她的料理水平,和她聊了一些日常話題,但在她的目光裡,他漸漸沉默下來。

  他手裡拿著酒杯,輕輕晃悠著,然後倒進嘴裡。她陪著他一起喝,只是沒那麼豪邁。慢慢抿了一口,烈酒入喉,胃裡像一團火在燃燒。

  等到一瓶酒喝完,她起身,打算收拾餐具。

  一只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手心傳來滾燙的溫度。沙紀低下頭,與一雙盛滿復雜情緒的眼睛對視。

  他望著她,像是陷入了什麼無法釋懷的困擾一般,緊緊皺著眉,眼神掙扎。

  她怔了怔。他的眼睛緊緊凝視著她,神色讓她心中一緊。

  回過神來之前,她就已經坐在了他身邊。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若是有什麼我能做到的……」她頓了頓,才抑制住喉嚨裡的酸澀,「只要我能做到的,還請安室先生告訴我。」

  他看著她,忽然放下酒,抱住她的腰,整個人脫力般靠進她懷裡。

  修長結實的身軀,有點重。他的體溫很熱。頸窩裡傳來溫暖濕潤的呼吸。

  「不要離開我。」他低聲呢喃,帶著酒氣。

  沙紀怔了怔。她很清楚他沒有別的什麼意思,可能只是一時醉意上頭說胡話。

  不過——

  自尊心強大、性格傲慢的人,絕對不會輕易流露出任何脆弱。更何況,這是平日裡處事妥帖,又總是為她提供幫助照顧的安室先生,她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好,我不走。」她柔聲說道,心軟得一塌糊塗,「我就在這裡陪你。」

  聽到她的保證,他像是感到了無與倫比的安心,眉心也舒展開來。

  她不由抬手回抱住他,像之前那次在車裡一樣,摸了摸他的頭發。

  金色的發絲很柔順,帶著涼意,一點也不像他的性格。

  下一刻,頸側傳來濕熱的觸碰,以及輕微的刺疼,她輕輕吸了一口氣。——連吻都這麼凶,像什麼桀驁不馴的貓科動物一樣。

  但是她卻心動神搖。被吻到的那一小塊皮膚像是在著火。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家過夜。

  說是過夜,但什麼都沒有發生,他醉得厲害,抱著她睡得很沉。清晨,沙紀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房間裡悄無聲息。也不知道他幾點就醒了。走之前他還做了一份早餐給她。

  回想起來,大概就是從那天開始,她就已經無法逃避自己的心情。

  *****************************

  生活中少了一個人的身影,也並不算難熬。因為收到了對方報平安的短信。只要確定他安全,她的心便已經足夠安定。

  沙紀知道安室透在忙什麼——電視上播放的大新聞,全日本的民眾都在關注和討論。一個龐大的黑色組織被瓦解,牽扯出多少犯罪鏈和政商界的名人,足以讓日本政治經濟界地震。

  整個日本的警察估計都忙得腳不沾地。而沙紀這邊,事務所接到的委托也很多,她也忙得不行。

  辦公室的燈光徹夜不熄,一副地獄景像。凌晨四點的時候,她披著外套趴在桌上睡了過去,臉上蓋著資料卷宗擋光。早上手機鬧鐘響了,猛地睜開眼,捏著眉心,看到屋裡的同事睡得東倒西歪,姿態各異。

  日子就在這種可怕的節奏中飛快流逝。等到她手頭最後一個案子結束時,季節都已經翻篇了。

  慶功宴中途,沙紀以不勝酒力的借口提前撤退。她踏著星光走出飯店,看到門口停了一輛熟悉的馬自達。

  而車子旁邊,一個金發混血大帥哥正在等她。

  心跳亂了一拍。

  耳畔傳來夜風的溫柔呢喃,他就站在滿天星輝下,目光望向這邊,發梢隨著風輕輕浮動。

  也許是好久沒見,安室透分明是那個安室透,卻忽然給她一種微妙的陌生感。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上的變化。他身姿挺拔,穿著非常正式的西裝,像是剛從什麼工作場合離開,整個人穩重而成熟,但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鋒利的氣息,仿佛是從血與火中淬煉出的兵器。

  但是看到她之後,四目相對,他揚了揚眉梢,嘴角勾起的笑容,卻又融化了這份鋒利。

  她聽到胸腔裡的心髒久違地躍動。

  「……安室先生。」

  「重新介紹一下,我叫降谷零。」他說道。

  降谷零。

  沙紀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終於可以在她面前正大光明說出來的真實名字。

  她認識他的時間並不算長。但目光卻總是無法控制地被他吸引。他就像一個被歲月雕琢完美的男人,身上集合了她喜歡的所有特質。她無法不動心,無法不為他停留。

  雖然他有很多事情無法告訴她,也不能與她常常見面,但只要一想到他,她就會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心感。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他們有很多話要說。以後他們也有很多話可以說。

  兩個人在車裡聊起近況。

  沙紀說了自己接手的幾樁案子,開始好奇他這段時間做了哪些事。

  降谷零從余光裡打量著身旁的女孩。車窗外的路燈將柔和迷離的光線灑在她的臉上,她看起來有些疲倦,眼瞳濕潤,臉頰泛著紅暈。大概是喝了些酒的緣故。

  大腦快速篩選了一些不需要保密的事情敘述給她聽。

  他並沒有什麼講故事的天分,為了講得有趣一點,他參考了萩原的做法,加了點戲劇性的描述進去,讓本就驚險的和組織鬥智鬥勇的過程更加驚心動魄。

  不出意外,聽得她神色變來變去,嘴裡不斷驚呼。

  ……就很可愛。

  送到她家門口,她戀戀不舍地望著他,見他不為所動,似是就這麼打算走掉,忙拉住了他的手。

  「安室……不,降谷先生,要不要進來坐一會兒?」

  他沒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反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另一只手也伸出去握住,然後捧起來放在嘴邊呵了口氣。

  兩個人的手貼在一起,膚色差很明顯。

  「降谷先生。」她又叫了他一聲,語氣帶著點微妙的甜意和羞惱。

  「叫我零。」

  沙紀早就知道他是個傲慢又腹黑的家伙,但是沒想到他對待感情也是這樣。從始至終一副態度閑適,游刃有余的樣子。

  不過她並沒有落於下風的不快,反而有種被撩動心髒的感覺。

  「……零君。」她臉頰發燙,柔聲說出這個名字。

  他吻了一下她的手心,這才抬起眼睛笑了起來:「如你所願。」

  第二次來她家,他沒有任何不自在,成年人之間只有心照不宣。他輕輕握住她的肩膀,微一用力,將她抱進懷裡。她柔軟的發尾掃過手背,他的手順著她的背滑落在她腰間。鼻尖嗅到她身上的味道。不知道是香水還是沐浴露的味道,清爽又甘甜。

  「再叫一聲。」他低聲說。

  「零君。」這一聲更加溫柔,帶著從唇齒間吐出的氣音。

  降谷零心想,她大概不清楚自己在他心裡的地位。她的身邊是他隨時可以回去的居所,每當在她身邊時,所有的動蕩都會被隔離在外,硝煙被洗滌,鮮血被淨化,只剩下純粹的溫暖和安全。

  這種感覺,實在太讓人貪戀,所有認識的人中,只有她能給他。

  他手臂一抬,將她打橫抱起來。

  沙紀心中一跳,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穩住身體。

  他抱得很穩,看起來身材纖瘦,但力量卻出乎意料地十分強悍。一路走到臥室的床邊坐下,他把她放在自己腿上。

  「可以繼續嗎?」他在她耳邊問道,溫熱的呼吸落在耳邊。不知道是讓她繼續叫他名字,還是別的什麼意思。

  ……不,應該是兩者都有。

  沙紀閉了閉眼。耳鬢廝磨的親近讓她的身體有些發顫。她聽到自己說:「可以。」

  窗外寒風凜冽,有細雪落下,世界似乎安靜了下來,街道和居民樓的各種嘈雜細碎的聲音都仿佛被這紛紛揚揚的雪花吞噬。

  …………

  ……………………

  ***********************

  降谷零看到那本相冊,是在兩個人決定同居的那天。

  因為臥底的功勞,他升職太快,同年齡的人沒有比他警銜更高的。被器重就意味著忙碌,加班到深夜是常態。而沙紀也有工作,兩個人若是不住在一起,可能很久都見不了一面。

  兩個人都是行動力超強的人,決定了就執行。沙紀決定先收拾一些東西出來。

  然後就從抽屜裡翻出了那本相冊。這是她搬到哪裡都一定要帶好的寶貴之物,裡面裝了她從小到大所有重要的照片。

  他攔住了她收起相冊的動作,提出現在就要看一下。

  ——這人的好奇心本來就強,挖情報和吃飯喝水一樣,就是本能,女朋友以前的照片怎麼可能不看。

  沙紀拿他沒辦法,便翻開相冊,坐在床邊跟他一起看。開頭是她父母的結婚照,還有母親懷孕的照片,以及她幼兒期圓頭圓腦的照片。

  見她露出有點羞恥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還挺可愛的啊。」

  「那我之後也要看零君小時候的照片!」她忿忿不平地說道。

  他沒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

  直至翻到她小學一年級的某張照片,他的視線不由凝住了。

  降谷零怔怔地看著這張照片,聽到自己徒然加快的心跳聲,一聲比一聲劇烈。

  身旁的人忽然安靜下來,沙紀有些奇怪:「……零君?」

  聽到她的聲音,他從怔神中清醒,轉過頭注視著她,眼中的神色難以捉摸。

  他伸出手,拿過她手裡的相冊,細細打量那張照片。照片中的男孩女孩背著書包,牽著手,背景是綠草茵茵的公園。

  片刻後,他抬起臉,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驚奇還是什麼。

  「怎麼了?」沙紀探究地望著他。

  「這是你小學的照片?」他明知故問道,顯然是想讓她多說一些關於照片的信息。

  沙紀習慣了他喜歡追根究底的習慣,並沒有什麼被刺探的反感。她對他從來都是知無不言。

  「對,是一年級時候的照片,那會兒我還在長野縣,不過二年級我就轉學了……」

  她琢磨了一下他的神色,感覺他關注的似乎是照片上的男孩子,於是解釋道,「旁邊是我幼稚園時候的朋友,名字……」她頓了頓,「抱歉,二十年過去了,有點記不清了,只記得是叫hiro……」

  她沒有注意到他聽見這個名字時的表情,目光落在照片上,腦海中翻出久遠的記憶碎片。

  「記得這個發音,是因為聽起來很像hero……別看我現在這麼開朗活潑,其實小時候我是孤僻的性格哦,因為父親的去世走不出來,甚至沒辦法與人交流,是hiro拯救了我,對小時候的我來說,他就像英雄一樣。」

  「所以那個時候很喜歡他,做什麼都想跟著他,這麼想來,他也算是我的初戀吧。」說到這裡,她彎了彎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然後呢?」他低聲追問。

  「然後他家裡……出了一些事情,生病了。我給他寄過信,還折了千紙鶴呢……不過後來我就轉學了,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她其實記得發生了什麼事,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太過慘烈的事情她還是不忍心提起,只好一筆帶過。

  「大概是因為關於他的記憶都很溫暖,雖然再也沒有見過他,二十年過去了,我也一直沒忘記關於他的事情。」

  說完後,沙紀轉過頭,與一雙盛滿復雜情緒的眼睛對視。

  降谷零已經放下了相冊,眼睛緊緊凝視著她,在光線的映照下,他的眼瞳像水晶一般閃爍著細碎的光芒,情緒變幻不定,最終沉澱為幽暗的深邃。

  她怔了怔,伸手抱住了他。

  「零君……」她頓了頓,「發生了什麼?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分擔的事情……請一定要告訴我。」

  敏感又聰慧的女孩,總是能感知他的情緒。

  她感覺到他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緊緊回抱住她。耳邊是他略帶顫抖的呼吸。

  「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他低聲說道。

  「是關於hiro的嗎?」沙紀沉默了一下,「我想知道。」

  這是個過於漫長的故事,跨越了十幾年的時光,真要說的話,一時竟也不知道從那裡開始說起。

  兩個人靠在一起,時光仿佛倒轉的沙漏,記憶深處的畫面隨著流逝的年月,重新回到了眼前。

  關於同一個人的記憶終於被拼合,成了完整的故事。

  心髒深處那道難以愈合的傷痕,因為塵封太久不願對任何人提起,淤積了太久的潮氣,此刻被重新找出來,終於沐浴在了陽光下。

  沙紀看著他,眼淚順著面頰不斷滑落,不知為何,聽著這個故事,她忽然想起中學時讀過的一本書——《銀河鐵道之夜》。

  「康貝瑞拉,讓我們一起去吧!」書中的喬邦尼這樣說著,然而他回過頭的一刻,康貝瑞拉已經不在那裡了。

  而當喬邦尼夢醒來,跑下山丘回家時,被告知了康貝瑞拉為了幫助不小心掉進水裡的朋友而溺死在了河裡。

  那個晚上的喬邦尼,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眺望著天空呢?

  無法睡著的漫長又痛苦的夜晚,星辰隨著時間流逝,一個一個變暗消失,他迎來黎明的光輝,但早晨的陽光也逐漸暴露了殘酷的真實。——重要之人的身影隨著夜晚消失了,再也無法回來。

  明明是為了執行正義踏上的前進道路,但是這條道路卻充滿了黑暗和荊棘,和平是用鮮血和犧牲換來的。關於這一點,她早在五歲那年就已經明白了。

  正是因為心中明白這一點,所以她才會在此刻無法抑制地落淚。

  腦後傳來一股力量,整個人被擁進他懷裡,淚水蹭在了他頸窩。

  她也抬手擁抱住他。

  感受著頸窩裡傳來的溫熱,背後傳來的哄孩子一樣的輕拍,他閉了閉眼睛,釋然地笑了起來。

  就像身體上的傷口如果沒有處理好,就會積攢毒素,腫起膿包,重新割開會有點疼,但淚水衝掉淤積的毒素,傷口就能真正地愈合,重新感知幸福的溫暖,帶著懷念的微笑回憶過去。

  人為什麼能在另一個人面前割開傷口,品嘗封存的苦澀,如此軟弱,卻又如此勇敢呢?

  ——大概是因為終於找到了能夠依賴的人吧。                           

作者有話要說:

  《銀河鐵道之夜》是個很有意思的故事,有興趣可以了解一下。

  上一章評論區真的笑死我了,這文確實像個乙女游戲的腳本。

  原世界線是一周目,正文是二周目,玩家回到了17歲的存檔點。而零是隱藏路線男主,得先be了其他三個男主的線才能攻略。

  基友說正常乙女游戲的隱藏線要麼是揭露世界真相,要麼是救贖之類的,我這個文有內味了。

  只不過正常乙女游戲的隱藏線一般都是其他線打出he才能出來,我這個需要集齊的是be,就比較清新脫俗(喂)

  關於這條隱藏線,怎麼說呢,沙紀與降谷零相遇在成熟的年紀,開始的契機是對警校組的回憶,29歲的降谷零從摯友身上學到了很多,最終變成了現在的模樣,他簡直集齊了沙紀所有竹馬的特長,集齊了沙紀喜歡的所有品質,沙紀怎麼可能不動心呢?倘若早一點相遇的話,兩個人可能反而不會發展出什麼吧。

  好了,IF線全部寫完了,下章真的要寫回主線了。


第34章 警校日常(八)

  「摩托店的店員?」

  適逢一個紅綠燈,我停下腳步,看向身側的男友。

  「對,班長上次和諸伏一起去打聽刺青的線索,聽到外守大叔說的。」

  松田神色認真地說道。他臉頰上還貼著一個創可貼,口袋揣著黑色的筆記本微微鼓起,「加上店員,目前嫌疑人一共有三個,所以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打算分頭調查。班長負責五金店的入江大叔,萩負責外守大叔。」

  「你們行動力很強啊。」我笑著拍了一下手,「那你負責的就是摩托店的店員?」

  「對。」

  「現在有刺青的人還真多啊。」我感嘆了一句,有些好奇地問道,「說起來,我們這是瞞著景君行動的吧?」

  「沒辦法,Zero說要讓他自己說出來,但是那家伙就是不開口,自己一個人拼命查資料。」松田側過臉來,一雙明亮的藍色眼瞳露出不滿的神色。

  我默默想像了一下諸伏景光滿臉嚴肅焦慮地去資料室查著案件資料,他們四個人就趴在門外偷看的畫面……

  就……挺可愛的。

  一方面覺得有點搞笑,一方面又覺得很暖。

  「景君現在的性格和小時候不太一樣啊,不想牽累別人這一點雖然很溫柔,但……」

  「但很讓人不爽。」松田接話,眼裡是顯而易見的憋悶情緒。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只好把後半句「反而更讓人擔心了」咽了回去。

  他這個樣子,讓我想起從前高中的時候,因為做了預知夢,被夢裡的慘烈結局困擾著,我整日心神不寧,他那會兒也露出過這樣的表情,沒幾天就忍不住直接找我問了個清楚。

  ……真是藏不住話的家伙啊。

  不過這也是他身上我非常喜歡的地方。

  在日本這個人情冷漠的社會,大家都生怕給別人添麻煩,害怕冒犯到別人,寧願少一些行動,看到別人困擾不去關心,也好過踩雷區得罪對方。當然,不直接提問也許是出自好心和體貼,但有些性格內斂又不想麻煩別人的家伙,不主動去干涉他的話,可能他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吧。

  說話間,紅綠燈已經切換到了通行,我和松田朝著摩托店的方向繼續走。

  「說起來,降谷君呢?他有什麼任務嗎?」

  「暫時沒有,要是Zero也出來調查的話,不就露餡了嗎?我還等著看諸伏驚訝的表情呢。」他將雙臂枕在腦後,哼笑兩聲。

  黑色的卷發蓬松,後腦些許發尾擠壓在手臂上微微翹起,眉眼本是極為英俊的,但配上他這個表情和動作,一下子就顯得稚氣又可愛了起來。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手指卷著耳邊的發尾,心裡有點想親親他。……可惜了是大街上,我不好意思做這種事,真要親上去,會被路過的人當街罵笨蛋情侶的吧?

  松田像是察覺到什麼,轉頭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微妙。他松開枕在腦後的手,一只手伸過來,揉了揉我的頭發,嘴角的笑意變得有點痞氣。

  「出來調查可不是約會啊,等任務完成之後再一起去哪裡逛逛吧。」

  我有點臉熱,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一邊整理被揉亂的頭發,一邊埋怨道:「這可是你說的,這幾個月在警校,你一直都在跟降谷君他們幾個玩,周末也是和他們一起去居酒屋,都好久沒有兩個人一起約會了。」

  他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你也是吧,不也是整天跟你們班裡的那幾個女生一起。」

  我有些語塞。

  ……嘖,果然還是同性在一起玩比較快樂吧?要不是談戀愛,誰會跟異性一起玩啊。

  拌嘴閑話之間,已經到了摩托店。

  店員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身材高大,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不過是斜著戴的,有種不正經的叛逆氣息。——簡直和松田戴警帽的姿勢有異曲同工之妙。

  松田上前就直接掏出筆記本盤問:「你叫什麼名字?年齡多少?脖子後面的刺青是怎麼來的?」

  ……喂喂,這根本不是詢問別人的態度吧。這家伙果然不是做刑警的料。

  見店員一臉懵逼,我趕緊上前,把松田拉到身後,笑著說道:「您好,非常抱歉打擾您了!」我微微鞠躬,「是這樣的,我們是警校的學生,目前正在調查一起案件,想詢問您一些問題,稍微耽誤您一點時間。如果您能配合的話,感激不盡。」

  對方原本不爽的神色在我這麼禮貌客氣的態度下變成了不好意思,甚至看著我有點臉紅:「這位……」

  「我叫柴田。」

  「柴田小姐想問些什麼?」

  於是順利地問到了所有想問的情報。店員事無巨細知無不言。松田在旁邊做著筆記,滿臉不爽的表情。

  結束問話之後,松田破天荒地都沒有在感興趣的摩托店裡多待一秒,拉著我就走了。

  「?」我看著被拉住不放的手,目光上移,落在他的後腦勺上。

  他停下腳步,轉過頭盯著我:「……一直笑。」

  「什麼?」

  「我說,你干嘛一直對那個人笑啊。」

  「噗——」

  見他還想要說些什麼,我直接撲上去,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他下意識托住我的腰,眼睛裡是沒反應過來的茫然,我忍不住笑嘻嘻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結果還是收到了路過的人看笨蛋情侶的眼神。

  *****************************

  因為忙著運動會的事情,我有兩天都沒功夫和松田說話。之後是中午在校門口附近遇到他的。他正打算出去的樣子,只是整個人看起來有點低氣壓,肩上還斜系著什麼布料……

  啊,難道是運動會的班旗?——之所以做出這個推理,也是因為正好我設計的班旗今天也送到了。

  「陣平!」我揮了揮手,「你這是要去哪裡?」

  他循聲看到我,邁步走了過來,答道:「去洗衣店。」

  「誒?」

  在聽完前因後果之後,看著松田豎起的兩根纏著繃帶的手指,我有點心疼,但更多的是好笑。

  「……所以你就被貓抓了?」

  和貓干架什麼的,越想像那個畫面就越好笑,結果我沒忍住真的笑了出來。

  見他露出不滿的神色,我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臉頰,「從野貓手裡拯救運動會的班旗受了工傷,我是不是應該表揚你一下?」他臉頰上的創可貼還沒去掉呢,結果手上又有了新傷。

  怎麼說呢,其實我已經習慣了。松田這家伙,從小到大,身上總是有哪裡貼著創可貼或者纏著紗布。

  ——太能惹事情,也就意味著容易受傷。

  現在想來,我有兩個竹馬,但注意力總是不自覺地更多放在松田身上,可能就是心理上覺得他不是很會照顧自己,因此才總是放心不下。

  整天惹事打架,把自己搞得傷痕累累,有時候飯也不好好吃。長大之後稍微好一點了,但還是經常讓我產生一種「沒有我在的話,他要怎麼辦啊」的錯覺。

  現在想來,投入過多關注之後,感情就自然變得更深了吧。

  閑話暫擱。

  他抬起另一只沒受傷的手,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眼睛看著我:「再笑小心我撓你癢癢。」

  面對這種毫無殺傷力的幼稚威脅,我吐了吐舌,衝他做了個鬼臉,結果被他抓著手放在嘴邊,裝作很凶地輕輕咬了一下。

  像是被摸煩了鬧脾氣的貓一樣。小小的報復。

  我有點臉熱,有點想咬他一下報復回來。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萩原的喊聲:「小陣平!鬼塚教官叫我們去他辦公室!」

  「現在?……我知道了。」松田露出有些不樂意的神色。他放開我的手,撓了一下頭發,「那我先走了。」

  「快去吧,小心遲到了被鬼塚教官記小本本哦。」

  「哈?」

  「真的,我聽我們教官說,鬼塚教官其實挺記仇的。」我摸了摸下巴,「之前你們搞了那麼多事情,他都沒想好怎麼懲罰你們,搞不好是在憋個大招。」

  事實證明我的推測是對的。

  十分鐘後,松田給我發了個消息,說他們五個人被罰去打掃澡堂和更衣室一個禮拜。

  結尾的五個感嘆號十分形像生動地表達了他的憤憤不平。

  眾所周知,澡堂是最難打掃的地方,尤其是昨天全校同學在雨中彩排了運動會,滾了一身泥水然後去洗澡……可想而知這個工程量。

  對此我表示了深刻同情和無能為力

  ——雖然是女朋友,但幫忙打掃什麼的還是算了。人與人之間的愛情就是這麼脆弱。

  我發了個加油鼓勵的表情包給他,轉頭就去和桐原她們去休息室閑聊了。

  然而,到了傍晚,在收到松田一條【我們抓到凶手了!】的信息後,我就後悔自己沒有跟去看熱鬧了。

  「偶然找到了被綁架的女孩,偶然抓住了綁架犯,然後還偶然發現那個人就是過去殺害諸伏雙親的嫌疑人?」

  我在通往澡堂的走廊上看到鬼塚教官正衝著降谷零大聲吼著。

  而某位金發深膚的優等生帥哥站得筆直,大聲回答:「正是如此!」

  ……這理直氣壯的樣子。

  簡直跟松田從前每次闖禍被教導主任抓住教訓時一模一樣!果然是被帶壞了吧!

  我又一次忍不住感嘆自己的兩個竹馬簡直罪孽深重。

  兩人拉拉扯扯說了半天,降谷零沒拉住,鬼塚教官還是衝進了澡堂。

  等鬼塚教官檢查完了男生澡堂,我在走廊上等了半天,才看到降谷零一個人慢慢從澡堂裡出來。

  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有點心累,我品了品,有點像是平時不擅長應付人際關系的人,不得不硬著頭皮social的感覺。

  看到我,他怔了一下,然後解釋道:「……松田他們要趕時間打掃,太累了,所以在裡面睡著了。」

  他的神色像是有點不自在。但這種不自在也只是一閃而過。我來不及思考其中的意味,便被這個解釋逗笑了。

  「所以讓你在外面拖時間嗎?」

  「是的。」他嘆了口氣,「真是完全不擅長呢,還是打掃的活兒比較適合我。」

  「我倒是覺得降谷君做得很好哦。鬼塚教官出了名的雷厲風行,很難對付的,降谷君能拖這麼長時間,已經很厲害了。」我頓了頓,順著心意開玩笑道,「搞不好降谷君在這方面還挺有天賦的,只是之前沒怎麼實踐過。」

  這還是我第一次跟這位天才學生代表閑聊。

  之前只是通過松田認識了一下,聽說他是景君的幼馴染,並沒有單獨說過話。見過幾次面,一直都覺得他給人的感覺有點銳利和高傲,不怎麼容易接近,但真的面對面說話,又覺得他意外的溫柔。

  但這種溫柔和景君又不太一樣,我不知道怎麼用語言形容,只是一種模糊的感覺。

  「這方面?是指拖時間嗎?」聽到我奇怪的誇獎,他笑了兩聲,「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

  聽到他笑,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擺了擺手:「不是啦,是指說話……」我想了想,解釋道,「唔,就是通過說話達到自己的目的,比如拖時間啊,套取情報啊,轉移注意力之類的。」

  見他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我感覺自己剛才的玩笑有點唐突,於是轉移話題道:「說起來,你們今天具體是怎麼抓到凶手的?景君呢?心情怎麼樣?陣平在短信裡沒有細說。」

  「這個啊……」

  我們往食堂的方向走,降谷零簡單說了一下事情發生的經過。他不是個擅長講故事的人,說話不像萩原那麼幽默生動,但敘事邏輯很清晰,還順帶非常詳細的科普。

  在聽到洗衣店二樓發生爆炸,景君不顧危險也要衝上樓,救下了殺害父母的凶手外守一時,我的心情波瀾起伏,久久無法平靜。

  一方面是感動於他們五個人的默契和信任,一方面——

  「景君,真的很溫柔啊。」我低聲嘆息,「哪怕是血海深仇,也會堅持用法律去審判仇人,以後一定是一位品行高潔、信仰堅定的優秀警察呢。」

  不止是景君……

  我抬眼看向降谷零,腦海裡想到松田,萩原,還有那位伊達班長……他們都會成為最優秀的警察。                           

作者有話要說:

  各種回收伏筆,下一章就畢業啦~

  看了一眼大綱,這文也不剩多少了,完結倒計時


第35章 IF番外:戀如音符(

  真的是最後一章if線了。

  本來都不打算寫後續的,但評論想看的人還是挺多的,所以就補一章吧∼

  內容純屬為了排解工作壓力的妄想,妄想,妄想,ooc預警

  ————————————————

  書房的桌上堆滿了資料和書籍。單人公寓的面積本就不大,書房更是小得可憐,被一個書櫃和一套辦公桌椅撐滿了整個空間。牆上貼著地圖、工作日歷和最近案子的進展情況,以及各種標記用的貼紙。以及,雜亂的書桌上還放著一杯涼透了的咖啡。

  ——這應該是整個公寓最亂的地方了吧。

  諸伏景光腳步無聲地走進房間,看到沙紀正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睛,頭發散落在手臂和桌上,隔著薄薄的睡裙可以看出背部的線條正均勻地微微起伏。

  顯然是熟睡了。可是手裡還松松握著一支筆。

  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走到她身邊,目光滑過她因為睡著不自知而從左肩滑落的睡裙帶子,落在那張略顯蒼白的睡顏上。她唇色略淺,眼底下也有青黑。

  盡管他動作已經很輕了,但試圖給她披上毛毯的動作還是驚擾到了她。

  沙紀蹙了蹙眉,似乎是,意識清醒了過來。她慢慢坐起身,抬手揉了揉眼睛,微啞的聲音帶著疲倦:「景君?」

  視野從模糊變得清晰。窗外的夜色蔓延,台燈的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

  「抱歉,吵醒你了。」他微微彎下腰,注視著她,眼瞳裡盛滿了關心,「但是睡在這裡容易著涼……」他頓了頓,像是有點猶豫,「如果工作不那麼緊急的話,還是早點休息吧,明天再做好了。」

  她睡意朦朧地應了一聲:「好吧,既然景君都這麼說了。」

  說著,她無意識靠後,抬起手臂伸了個懶腰,頸部伸展開優美的線條。她還沒有意識到睡裙的肩帶已經滑落,因此白皙的肩膀肌膚和纖細的鎖骨完全從領口露了出來。

  諸伏景光偏了偏視線,低聲問道:「需要我幫忙收拾桌子嗎?」

  「誒?」她站起身,看著他的側臉,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有點想撒嬌,「可以嗎?」

  回答她的是一聲輕笑,和落在頭頂的輕撫。

  沙紀忍不住也笑了一聲,蹭了一下他的手:「那就麻煩景君了。」

  見她准備就這麼走出門去,他忽然抬手攔在了她面前。

  「?」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

  他看了她片刻,抬起手,將她的肩帶撥回了原位,將領口松開的系帶也重新系好,收緊了睡裙的領口,然後又把毛毯披在她的肩上。

  睡意瞬間蒸發得一干二淨。

  沙紀站在原地,看著他的動作細心又溫柔,輕巧得很,系帶子的時候沒有碰到一絲一毫她的肌膚,但她卻仿佛隔著空氣感覺到了他手指的溫熱。

  最近這段時間她正好接手一個難辦的案子,每天忙得不行,壓根沒有時間做家務,出於某種自己心知肚明的原因,她還是盡量早點下班,能把工作帶回家做就帶回家做。

  ——沒辦法,房間裡有人等她回家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

  從前習慣了一人獨居,也就感覺不到寂寞。但現在家裡多了一個人,才感覺到從前的日子多麼孤獨。

  無論加班到多晚,每天一回家,就看到房間燈光明亮,地面已經被打掃好了,雜物收拾得十分整齊,衣服也洗好掛好了,桌上也擺著熱騰騰香噴噴的晚餐。

  有記憶開始,長到二十幾歲,都從未有過這樣的待遇,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諸伏景光大概就是傳說中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男人吧。不僅長得帥,武力值高,還溫柔體貼,擅長料理,偶爾還會彈貝斯給她聽。

  噓寒問暖,悉心照料,這種感覺簡直讓人沉溺上癮。

  然而偏偏這個男人一副毫無自覺的樣子,真是把自己當成田螺先生了。

  是的,從上周住進來開始,他什麼都沒對她做過。

  明明是交往多年的戀人關系,還久別重逢,還住在了一起,結果他頂多就只是抱抱她親親她。

  沙紀無法確定他沒有進一步的原因,只能猜測他是在體諒她這段時間工作累吧。

  察覺到她神色中不經意流露的困擾,「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諸伏景光放下手,關切地問道。

  他的臉近在眼前,漂亮的藍色眼睛像寶石一樣,深邃又清透。依然是溫柔穩重的樣子,但他的面容和氣質還是與大學時代有所不同,下巴上的胡子給清秀柔和的五官增添了幾分成熟不羈。

  看著他眼中純粹的關懷之色,沙紀彎了彎嘴角,忽然起了一點壞心。

  「景君。」

  「?」

  她抬起雙臂,笑著問道:「太困了,有點不想走路,可以抱我一下嗎?」

  諸伏景光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臉上……一副有恃無恐的坦然表情。

  秀美的臉朦朧在暖色調的燈光裡,長長的睫毛宛如飄忽的蝶翅。平靜中帶著狡黠的神色,嘴唇微微彎著,透出甜蜜的笑意。

  又來了,總是不設任何防備的樣子,明晃晃的勾引意味。

  但是他很了解她,能看出她此刻的情緒有點緊張,證據就是她半掩在長發裡的耳朵有些紅。

  沙紀是個不擅長撒嬌的女孩子,因為從小失去父親的緣故,她過於懂事,總是為他人考慮,很少為自己爭取什麼,所以她此刻的表現實在是罕見。

  他傾身抱住她,一只手臂扶在她背上,一只手臂托住她的腿,用力將她抱了起來。

  為了穩住重心,她下意識環住他的脖頸。視野一下子變高,從仰視他變成了俯視他。

  ——這個姿勢不是公主抱,倒是有點像在抱小孩子。

  沙紀頓時感到臉頰滾燙起來,胸腔裡的心髒怦怦直跳。

  她聽到窗外微弱的風聲,夾雜著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聲,心神搖曳,仿佛正走在風平浪靜的海邊,細小的波浪撫摸過腳腕,恍若沉溺在溫柔的夢裡不願醒來。

  她低下頭,把臉埋進他的頸窩,蹭了蹭。

  少女時就曾幻想過,若是將來能遇到一個人,可以被抱在懷裡,捧在手心。可以把臉埋在他的頸窩,埋在他的胸膛,盡情地哭泣撒嬌,仿佛自己變得小小的,不再需要忍住眼淚堅強地面對一切,那將是何等幸福。

  當姐姐當久了,有時候也想被當成小女孩照顧。

  這種屬於少女的天真願望,就像某種情結存在於內心深處。隨著年齡的增長,需要承擔的東西越來越多,逐漸被遺忘,被丟棄。直到現在,才慢慢又被喚醒。

  她察覺到自己的心髒變得柔軟,變得更加依賴這個人。

  直到被放在臥室的床上,蓋好被子,才回過神來。

  抬起眼,正好一個吻落在額頭上。

  「晚安。」他說道,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晚安。」

  她小聲說道,然後把下巴縮進被子裡,閉上了眼睛。

  …………

  忙完手頭的這件案子後,沙紀終於可以休一段時間的假。

  因為諸伏景光身份特殊,暫時不能隨意出門,連去附近的便利店都要喬裝一下,所以自然也不能出去約會,飯店都不能去。她便陪著他在家裡,也不隨意出門,出門也會很小心,避免和陌生人有接觸。

  為了感謝家裡的田螺先生這兩周的悉心照顧,她決定准備一點謝禮。

  說到謝禮,忽然就想起大學時,他曾經誇過她做的曲奇很好吃。正餐已經全都交給了他,那就做一些飯後點心好了。

  過去的三年中,工作忙碌加上沒有那個心情,許久都沒有親手做過點心,所以工具收在最上方的櫥櫃裡,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了。但她記得廚房裡有做點心需要用的材料,還沒拆封,是母親上個月來看望她時帶來的伴手禮。

  ——補充一句,因為家裡藏了個危險人物,從這個月開始,她借口工作忙,母親、弟弟、閨蜜朋友的拜訪全都謝絕了,可謂是從一個現充徹底變成了宅女。

  這樣想著,沙紀走到櫥櫃邊開始翻找,底下的幾層都沒有,只剩下最上面的櫃子。她踮起腳,費力地拉開門。

  「應該是在這裡吧……」她喃喃自語。

  話音未落,就感到背後貼上了一個溫熱的身體。

  有清淺的呼吸從頸後傳來。咫尺的距離,像是下一秒就能將她圈進懷裡一樣。

  尾音就這麼卡在了嗓子裡。帶著濕潤氣息的呼吸噴灑在敏感的頸後,她努力克制著想要顫抖的感覺。

  身前是櫃門,身後是他的胸膛,她有種被困住的錯覺。

  視野裡上方出現了一只手臂,輕松地把櫥櫃裡的甜點工具和材料拿了出來。

  感覺到他退開了一點,她沉默著轉過身,對上他無辜的雙眼。

  近在咫尺的面容。她微微抬頭,看到他垂落的發梢下,上挑的眼尾有種說不出的迷人,眼中流光穿梭,深邃又柔和,像盛滿了星辰的海。

  不知為何,腦海裡浮現出他曾經告誡過她的一句話——要對異性有點戒心啊。

  沙紀心想,與他共處一室,又隔絕了外界的打擾,連防備都失去了意義吧?

  何況兩個人是戀人關系,他想對她做些什麼也都是名正言順,她想有戒心都無能為力。

  可是身前這位貓眼先生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只是就這樣保持近距離地與她說話:「找這些東西,是想做點心嗎?」

  「嗯,難得空閑下來,想做一點餅干,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她有點想後退,逃離這樣微妙的仿佛被禁錮的狹小空間,但又無路可退,與此同時,她又有點直接想親上去,好結束這種讓她心癢難耐的曖昧氛圍。

  「……或者。」她頓了頓,「景君你有什麼別的想要的禮物?」

  「禮物?」他重復了一遍這個詞。

  「嗯。」

  她看著他的眼睛,看到一片深深淺淺的蔚藍,倒映著自己緋紅的臉。溫柔而潤澤的顏色,堅定的內裡。人們說眼睛是靈魂的投射。他的眼睛就像寶石一樣美麗。

  綿長的戀慕之情緩慢地從心底湧了上來。

  「什麼都可以。」她輕聲說道。

  這已經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示。

  他抬手摟住她的腰,低頭吻了下來。她下意識閉上眼睛。

  腦後傳來輕柔的摩挲。

  是他的手在撫摸她的頭發,一直順到發尾,然後托住了她的臉頰。

  …………

  ……………………

  這一覺睡得太沉,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灑落,鳥鳴聲斷斷續續清脆悅耳。

  身後傳來肌膚的溫度,十分溫暖。

  她睜開眼,從他懷裡轉了個身,看到他馬上睜開了眼睛,像是已經醒了很久。他的頭發有些凌亂,注視著她的眼瞳盛滿溫柔,像一只安靜溫順的貓。

  沙紀對他的睡眠狀況完全沒有辦法。從把他撿回家開始,她就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睡顏。

  臥底工作需要高度的警覺性,尤其是在那樣危險的犯罪組織裡,他需要每時每刻都保持警惕,熟睡是不可能的,所以在訓練中養成了根深蒂固般淺睡的習慣,連肌肉都無法徹底放松。恐怕在躺著睡著和拿槍衝到門口之間只需要幾秒的時間。

  雖然有點心疼,但她並不指望他能放松心神,如今危險尚未過去,保持警惕是必要的。

  「還要再睡一會兒嗎?」他輕撫她的臉頰,將她的鬢發捋到耳後,低聲問道。

  沙紀搖了搖頭,挪動了一下身體,蹭到他懷裡。

  他便順勢抱住她,手輕輕撫摸她的背,一下一下,像是在哄小女孩一樣。

  他的心跳十分平穩,這是在無數危機中鍛煉出來的平穩。

  她喜歡聽這樣的心跳聲,仿佛被那份從容所感染,以後遇到再多危機也無所畏懼。

  喧囂的城市,有一方小小的,只屬於自己的空間,身邊有相戀的人陪伴。

  此時的感覺讓她想起久遠的童年。梅雨時節的夜晚,突然降臨一場暴雨,雷聲沉悶,她睡在父親母親之間,裹著被子靜靜聽著窗外的滂沱,然後緩緩入睡。

  如今的她,終於再一次體會到那種內心安寧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這條線到此就真沒了,祝大家找到一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男朋友

  至於hagi的線……隨緣吧,累了(喂)


第36章 櫻花盛開的季節

  傷在手指上,可不止發短信、寫字不方便,吃飯的時候也一樣。

  尤其是松田傷的是右手。他雖然左右手都靈活,但終究還是右撇子,一直都是用右手拿筷子和勺子的。

  拆彈可以用口述的方式教給別人,可是吃飯總不能只動嘴吧?雖然左手也不是不能用,但……有點別扭。

  也幸好傷得不深,過幾天應該就能拆掉紗布了。不然下周的結業考試都要出問題。

  萩原也傷了手指,不過傷的是左手,倒是不怎麼礙事。

  我搞不明白為什麼萩原也會去招惹那只貓,明明班旗已經被拯救回來了。不過從前上學的時候,這倆人就是穿一條褲子的交情,一個人做什麼,另一個人覺得有趣也會跟著做什麼……這麼一想又覺得十分正常。

  我看著身旁的男友那一臉不爽的表情,以及比平時吃飯慢了一倍的動作,心裡有點同情。

  他臉頰上有一道紅印子,也不知道之前在澡堂裡睡著究竟是什麼姿勢。說實話,未曾親眼看到還有點遺憾。

  按照我的想法,降谷君就是太老實了點,其實完全可以把這種黑歷史拍下來留念的,等以後大家聚會的時候還能拿出來嘲笑,肯定很有意思。

  我相冊裡就存了好多松田的黑歷史,比如他小時候闖禍被萩原叔叔追著打,逃竄到樹上結果下不來的照片。

  比如自習的時候睡著,臉上被我和萩原一起畫了烏龜的照片。

  再比如夏季試膽大會上扮鬼的造型……啊,這張不算黑歷史,因為披著鬥篷戴著尖牙的卷毛吸血鬼還挺帥的。

  還別說,那些照片有時候心情不好翻一翻就特別解壓。

  閑話暫擱。

  我看著他不習慣用左手吃飯的樣子,一時起了點壞心:「要不要我喂你吃?」

  「哈?」松田轉過頭瞪了我一眼,一臉「你在開什麼玩笑」的不自在表情,「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確實只是開個玩笑,但看到他這副表情,頓時被逗樂了:「可是只有小孩子才會炫耀班旗以至於被貓抓傷吧。」

  「……」無言以對。

  我作勢把盛好一勺飯的勺子伸過去,笑眯眯地說道:「啊——陣醬乖。」

  「喂喂——」半月眼。

  其實以前並不是沒做過這種事的。只不過是小學的時候了。

  那次松田倒沒有受傷,而是生病了。放學後我去他家探望,看他發燒迷迷糊糊的,就順手把他當成優太照顧了。

  老實說,照顧他還沒有照顧自家親弟辛苦,所以我也不覺得有什麼。

  生病的他很乖,沒有了調皮搗蛋的精神,當時的我只覺得這樣的他比平時可愛多了,但又隱隱覺得不習慣。現在想來,那會兒其實是心疼了,只是沒有細想自己的心情。

  結果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生過病,起碼沒有嚴重到需要我照顧的地步。

  當然,此時此刻另當別論。

  本來也只是想逗一下他,並不是真的要喂食,尤其是對面還坐著兩個默默圍觀的單身狗,而且是一水的豆豆眼表情,我就沒好意思繼續秀恩愛。

  「感情真好啊。」

  我抬眼看過去,發現說出這句感嘆的竟然是諸伏景光。他臉上掛著輕松的笑容,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

  從重逢那天起,我就沒見過他這樣的笑容。

  倒不是說他嚴肅正經不喜歡笑,只是他之前的笑容總是帶著一點微妙的距離感,像是心裡壓著事情,沒辦法放松心情,總之不像現在這樣隨性自在。

  ——現在大概是因為終於抓到了仇人解開了心結的緣故吧。

  意識到這一點,心裡湧起無法言說的溫暖和感動。於是我也笑了起來,調侃回去:「羨慕的話,景君也抓緊時間找個女朋友吧。」

  晚餐就在幾個人閑話亂侃中過去了。

  第二天便是籌備許久終於要舉辦的運動會。

  我報名參加了不少項目,盡管一直在利用課余時間訓練自己,但最後也只有跑步和合氣道拿了女生這邊的優勝。

  至於男子組……降谷同學基本包攬了第一名,簡直拿獎拿到手軟,收獲了女生這邊一大票迷妹,是連萩原都不及的人氣。

  我默默心想著,以他的成績,這一屆的畢業生代表恐怕也沒什麼懸念了。雖然難以置信,但這世上就是存在這樣的人——不僅本身是天才,還比普通人更努力。優秀到不服氣都不行。

  我很好奇他會被分到哪裡,像這樣的天才,恐怕哪個部門都很樂意招進去吧?

  不過我和他的交情,還沒到可以隨便問志願的程度,只能等畢業之後再從松田這邊打聽情報了。

  運動會是結業考試之前最後的活動。之後便是一門接著一門的考試。

  日子緊鑼密鼓,等所有科目全部合格之後,我們才能穿著嶄新的警察制服參加畢業式。

  入學時是早春的四月,此時竟已入秋了。樹葉還是蓊翠的顏色,但氣溫已經降了下來。

  時光流逝得太快,快到我的心似乎還停留在櫻花盛開的季節。

  畢業式當天,我特意起了個大早,想先去學校門口拍點照片留念。同班的幾個朋友陪著我一起。

  女生拍起照來容易上頭,擺姿勢挑角度,快門聲半天都沒停。直到身後傳來一聲招呼,我回過頭,看到萩原眨了一下眼睛,衝我們招手。

  「小沙紀專門帶了相機啊。」

  我放下相機抬眼,看到他們五個人正穿著剪裁合體的筆挺制服,制服上還帶著繁雜精致的裝飾——專門為了典禮准備的。

  五個身姿挺拔神采飛揚的男生站在一起,簡直太養眼了。證據就是我身邊的桐原眼睛都在放光。

  「萩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了,這家伙喜歡拍照,以前就是這樣,沒事就拿著相機到處拍。」松田吐槽道。

  我和他們一一打招呼,然後用欣賞的目光打量了一眼松田。他難得穿得這麼正經服帖,襯衫領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連領帶也都系得好好的——這麼規矩的模樣簡直太少見了。

  這麼想著,我架起相機對著他就來了一張。

  「喂喂,別亂拍啊。」

  「沒辦法,太帥了嘛。」我笑嘻嘻地說道。

  面對這麼響亮的一記直球,他卡殼了一下,然後嘴角揚了揚,走過來揉了一下我的頭發:「行,那就認真點拍。」

  我看向他們的班長伊達航,提議道:「需不需要也給你們拍幾張?之後可以洗出來哦。」

  聞言,諸伏景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笑著說道:「那就拜托了。」

  他解釋說今天正巧要給在長野的哥哥寄信,想附一張自己穿警服的照片。

  我怔了怔,從記憶深處挖出了一個氣質穩重的國中生形像。

  除了六歲那年的夏日祭,我也就是在醫院見過幾次那位諸伏兄長,因此印像不是很深,只記得兄弟倆有一雙很像的眼睛。

  於是我專門給他拍了張單人照。之後拍完合照,松田和降谷就借走了我的相機,說是要趕在畢業式開始前,去附近的店裡把那張單人照洗出來,放進信裡寄出去。

  合照意外地拍了不少張,我拍得很盡興。五個男生都不是什麼喜歡端著的性子,都挺會擺姿勢。降谷應該是最正經的一個,但奈何身邊幾個都是勾肩搭背的,各種手勢表情一起上陣,壓根端不住。

  陽光明媚,天色湛藍,有微風伴著早秋的涼意拂過我的臉頰和發梢,卷起樹木的葉子簌簌作響。

  天氣真好。

  我想,他們應該以後還會重聚,穿著不同的警服,被時光雕琢成更加成熟的模樣。或許是其中某個人的婚禮,或許是升職加薪的請客聚會,又或許只是周末在居酒屋和家裡的小聚。到那時,我還想再拍很多照片。

  「時間不早了,最後一張啦!三、二、一!」我喊道。

  快門落下的瞬間,我仿佛看到有繁盛而絢爛的櫻花從枝頭飄落,落在五張燦爛的笑臉上。

  拍照片拍得上頭,以至於畢業式都差點遲到。

  回到家裡整理照片的時候,我給這個文件夾取了個名字:櫻花盛開的季節。

  「為什麼取這個名字,哪裡有櫻花啊?」松田路過我身後,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笑了笑:「有啊。」

  一、二、三、四、五。

  分明是五瓣櫻花。                           

作者有話要說:

  沙紀喜歡咖啡和拍照,前面也提到過很多次了。

  最後這段其實是警校篇我最想寫的一段。


第37章 扭轉未來

  時值傍晚,視線變暗了很多,一抬眼,發現烏雲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整片天空。

  中午還是艷陽高照,因為是工作時間,沒工夫關注最新的天氣預報,以至於沒有帶傘。

  真是麻煩啊。

  我想,就算把這句抱怨說出口,也沒有人會責怪我吧。男同事們說不定還會爭相借傘給我。——這種時候就會覺得顏值的重要性不僅僅局限在娛樂圈。

  都已經是晚上了還不得清閑,還得繼續蹲守,這就是當刑警的辛苦之處。

  尤其是這種天氣,誰都想早點回家,或是跟同事朋友一起泡酒吧,或者和戀人去哪裡約個會什麼的。

  但我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我的職業道德不允許我把這句抱怨說出口。

  所以我繼續默默蹲守在原本的位置上,時刻注意著四周的可疑人物。

  之所以會有如上情景,說來話長。

  警校畢業後,我如願以償被分到了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並且意外地和松田他們班的班長伊達航分在了同一系。

  不過目前手頭正在跟的案子不一樣,我現在正在負責調查一個騷擾女性的跟蹤狂,伊達航正在和其他幾個男同事追查一個詐騙犯。

  我最想去的其實是第一特殊犯搜查第3系,可惜我畢業時那裡並不缺人。

  之所以想去,是因為第一特殊犯搜查第3系專門負責調查航空鐵路重大交通事故,以及爆//炸事件、產業災害之類的案件,和松田萩原他們常有工作上的交集。

  所以我想著,要是分去那裡,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參與預知夢裡的那件案子,逮捕那兩個炸//彈犯會更方便。

  不過,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是很難做到事事都一帆風順的。因此我也只是稍感遺憾罷了。

  怎麼說呢,辦法總比困難多,只要有了警察的身份,就能做到很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理直氣壯地調監控搜集罪犯情報。

  比如無意中發現重大違法行為時,可以當場亮出身份逮捕罪犯,就算是私自行動,也可以用碰巧撞到來解釋,並不算逾距。

  那兩個犯人的長相、姓名以及車牌號,我早在17歲那年就記錄了下來,因此逮捕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我先是借著職務之便提前查到了這兩人的行蹤,持續關注他們的動向。在他們為了制作炸//彈而購買危險物品的過程中,我就搜集了相關違法證據,最後在他們准備放置炸//彈實施敲詐行為之際,當場逮捕了他們,人贓並獲。

  整個過程聽起來行雲流水,但我那段時間緊張焦慮,根本睡不好覺,生怕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牽扯到兩個竹馬的性命,我再怎麼重視都不為過。

  松田自然發現了我的狀態不對。

  他是個推理能力很強的家伙,而且十分敏銳。更何況我倆住在一起,朝夕相處這麼多年,他對我很了解,就算我裝得再好,他都能發現異常。

  時間回到那天晚上。

  臥室的燈光籠罩在室內的物件上,像是一層暖色的輕紗。我坐在床邊,翻閱著手機裡記錄的各種情報,雙腿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我一直都覺得你心裡有秘密沒告訴我。」他忽然開口說道,語氣平淡,嗓音低沉。

  我轉過頭看向他,反射性地問了一句:「什麼?」

  身旁的卷毛青年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手裡的書,一雙藍色眼瞳直視著我。

  「你最近在忙的不止是工作吧。」

  我發現他的神色很平靜,口氣也是篤定的,沒有任何反駁的余地。

  深秋的夜晚格外安靜,只剩下簌簌風聲,以及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哪怕是最親密的人也不能告訴。」他一邊說著,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打火機。

  工作之後他開始抽煙了。一方面是為了提神和排解工作壓力。另一方面,他身邊的同事都抽。

  一起抽煙,互相遞火,大概是男人之間交流感情的常見方式。而且他抽得也不凶,我便沒說什麼。

  在第一次敏銳地發現我在室內聞到煙味皺了一下眉後,他就很注意,回家基本上不抽,偶爾一次也是去外面。

  「——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因為那個秘密困擾,需要幫忙就提出來。」

  他停下手裡的動作,望著我,勾起嘴角,「男人可是很樂意能被自己的女朋友依賴的。」

  被這樣從容又溫柔地注視著,感覺很美妙。

  我看著他,心髒毫無規律地跳動著。本以為看了這麼多年,早就已經習慣了這張英俊的臉,結果還是會被帥到啊。

  總覺得他好像微妙地變成熟了一點,身上的學生氣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穩重。

  若說大學是個小社會,但離真正的社會總是隔著一層玻璃罩的,依然還是像牙塔。只有真正離開學校,進入職場,才會經歷更多的成長。而這種成長是潛移默化的,只有某一刻駐足回望過去,才會意識到身上這種悄然發生的變化。

  閑話暫擱。

  這件困擾了我五年的案子,最終是在松田和萩原的幫忙下,三個人一起搞定的。所謂人多力量大,尤其是身邊兩個隊友都是頂尖的配置,觀察推理能力都在我之上。

  塵埃落定的那天,我看著兩個戴著手銬被押上警車的犯人,久違地回想起了夢裡的一幕幕畫面,心裡湧上說不出的滋味。

  倘若那個夢是平行世界發生過的事情,那麼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他們親自給自己報仇,扭轉了命運吧?

  那天後來,伊達航聽說了這件事,邀請我們三個去他家小聚。萩原開車,我們到了地方,發現他女朋友娜塔莉也在,還給我們准備了豐盛的晚餐。

  我們團團圍坐,酒足飯飽後,我聽伊達航提起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說他們兩個要是也在就好了,之前說了要介紹娜塔莉給他們認識的,結果畢業之後就沒聯系了,有點可惜。

  不過也只是提了一嘴,話題便轉到了別的事情上。

  三個男人一邊喝酒一邊聊閑話,從工作和上司,聊到車子、足球、游戲之類的。

  我和娜塔莉聽了兩耳朵,默契地坐在一處聊起化妝品和衣服搭配,以及吐槽各自的男朋友。

  那是個很無聊,又很愉快的晚上。室內的燈光將每個人的面容照亮,暈染出一片暖絨的色澤,朦朧而柔和。

  離開時已經深夜,我喝得不多,說想散散步。

  面對我突如其來的興致,松田有點無奈,但也沒說什麼。走到半路,我有點冷,還沒開口,他就已經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肩上了。

  兩個人安靜地走過街道。夜幕像是一張大網,將整座城市籠罩其中。路燈和霓虹將彌漫開的夜色驅散。

  中途路過一座橋。我低下頭,看到橋底下的河面倒映著兩岸的燈光,在風的帶動下,泛起魚鱗般的漣漪。

  「好漂亮啊。」我喃喃說道。

  「喜歡的話,那下次再來。」

  我抬起頭,目光落在身側的男人臉上。大晚上的,他終於沒有戴著那副耍帥用的墨鏡了,一雙藍色的眼瞳倒映著星辰和水裡的波光。

  不知為何,我莫名覺得這情景似曾相識。

  怔了片刻,我緩緩地笑了起來:「好啊,那下次再來這邊散步。」

  …………

  鑒於松田和萩原屬於技術人員,炸//彈//犯的案子最後頭功記在了我身上。

  剛畢業沒多久就獨自破了個案子,導致我在同屆新人裡出了名,收到了來自各路人馬的恭維。同系的,領導的,還有別的部門的。著實讓我困擾了一番。但人在職場,客氣話總是要好好說的,面對滿屋的前輩要保持謙虛的態度,不然容易得罪人。

  不過我本來就因為長相,在入職警視廳的第一天就轟動性出名了。當初自我介紹的時候,就有男同事舉手問我是不是單身。在聽到我說有男朋友之後,彌漫在整個科室裡的失落氣氛簡直都快具現化了。

  對此,我覺得好笑又有點尷尬。

  我並不是個喜歡高調的人,因此十分期盼明年能再分配來一個單身漂亮女青年,好分擔我的關注度。

  時間再回到蹲守現場。

  我和另一位姓寺井的男同事一直等到夜幕降臨,才終於等到了形跡可疑的嫌疑人。從對方鬼鬼祟祟的行動上,已經基本可以判定是犯人了。

  男同事壓低聲音說道:「柴田,你在這裡看著,我去制伏那個家伙……」

  我沒理他,他話都沒講完,我就已經衝了上去。

  樓道的盡頭被路燈的光線照亮,光線裡纖塵浮動,我抓住那人拿著撬鎖工具的手用力一擰,腿借著重力踢上去,動作十分連貫絲滑。只聽到「哢擦」一聲——關節脫臼的聲音,那人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嚎叫。我順勢把他壓在牆上,用手銬扣住了手腕。

  面對罪犯嘴裡一連串的罵人話,我選擇性略過,只是冷靜地說道:「你被逮捕了。」說著抬起頭,看向同事。

  「……」

  不知為何,這位寺井君抬手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然後才露出燦爛的笑容,「不愧是柴田警官!真是干脆利落啊!」

  我對這種程度的彩虹屁已經免疫了,只是平淡地道了一句謝,讓他幫忙把犯人押上車帶回去審問。

  等工作徹底結束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我拎著包,在走廊裡停下腳步。

  一個卷毛男人正靠在樓梯附近的牆壁上,身旁放著一把傘,像是在等人。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領帶松松垮垮搭在襯衫外面,雙手插在口袋裡,修長的腿微微交疊。

  聽見我的腳步聲後,他側過頭看來,對視上的一瞬間,他勾起嘴角,那雙藍色的眼眸在逆光下明亮而柔和。

  我笑了起來:「喲,松田警官來接人嗎?」

  「是啊,來接加班的柴田警官。」他站直身體,配合著說道。

  加班的夜晚,兩個人一起走的話,似乎也不是那麼辛苦。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沙紀的武力值……大概跟佐藤差不多吧。

  顏值的話,和佐藤不是同一個類型的,但肯定是美女啦,總之警視廳之花多了一個,日後兩個人就是警視廳雙花(喂)。

  現在的進展是救濟三個。

  伊達航雖然時間點還沒到,但是兩個人在同一個系,到時候一起查案,變數可太大了,就當直接蝴蝶掉了。

  以及,沙紀和松田散步路過的橋,就是前面第6章提到過的。

  我可太喜歡回收伏筆了。


第38章 IF番外:盛夏暖光

  鑒於你們呼聲太高,補上一個萩原的if線(捂臉)

  (說過不寫if線了怎麼又寫!(捶打自己)

  是原世界線的背景,假設萩原那天穿了防爆服,而且跑得比較遠,沒死成。

  ——————————————————

  不是誰都能在爆//炸事故中大難不死的。

  起碼萩原研二是這麼認為的。死裡逃生是一種怎樣的體驗,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是根本想像不到的。

  直到已經在醫院蘇醒很久,身體恢復良好的現在,都會不斷回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這種仿佛患上了PTSD一樣的狀態,可能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真的是噩夢一樣可怕的事件啊。

  前所未有的危機,大腦幾乎一片空白。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刺目的火光充斥視野,時間暫停的一刻,眼前仿佛閃過那些重要之人的面容,就像走馬燈一樣。然後意識墜入黑暗,仿佛被拽入了無底的深淵。

  此時此刻,窗外清澈的藍天和白雲映入眼簾,照進室內的陽光,明媚得讓他有些恍惚。

  已經沒有了惡心犯吐的震蕩感,也沒有了灼熱的高燒,但身體各處還殘留著痛覺,腿上還打著石膏,動彈不得。

  他的目光落在身側的女孩臉上。

  ——皺著眉抿著唇的表情看起來格外嚴肅,只是紅紅的眼圈和蒼白泛青的臉色泄露了她這段時間是多麼恐慌和擔憂。

  小沙紀她……久違地哭了啊。

  在此之前,從小到大他就沒見過她的眼淚——至少是不曾為他哭過的。倒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為小陣平哭過。

  他躺在病床上,心裡想著安慰的話。比如「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別哭了,小沙紀,我已經沒事了」之類的。但不知為何,望著她淚光閃爍的眼睛,內心像是分裂成了兩半。一半在催促著自己去安慰她,另一半在耳邊像惡魔般低語這樣好像也挺好的。

  柴田沙紀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哪怕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怎麼想都很難受的情況下,他臉上依然還是從容的微笑,雲淡風輕的,好像不曾經歷過什麼傷害一樣。

  只是他的臉色分明很蒼白,就像一捧薄雪,下一秒就會在陽光下融化消失。

  真是個逞強的男人。

  尤其喜歡在她面前耍帥逞強。

  她回想起了去年的盛夏時節。那天兩個人在游樂場偶遇,他還是意氣風發,很有精力的樣子呢,望著她的眼神是那麼溫柔曖昧,好感明顯得讓她無法再視而不見。可是她顧慮太多,不敢回應他的試探。

  但現在她有些後悔了。倘若他這次真的遭遇不幸,那她豈不是永遠都無法回應他的感情了?

  那天剛得知他受了重傷昏迷的消息後,她就隔著病房的門,忍不住悄悄哭了一場,此時與他睜開的藍色眼眸對視,又忍不住眼眶發熱起來。

  回想起那個閉著眼睛毫無生氣的他,她的心髒就像被什麼狠狠揪著,無法舒展。

  她想說,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不然她會受不了的,調職好不好,不要再待在爆//炸//物處理小組了……但是話到嘴邊,又被理智咽了回去。

  她說不出這樣的話。

  這是他選擇的職業,而他從事的這份工作是有意義的,他救了很多很多人,她沒有資格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去開口要求他什麼。

  最後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毫無意義的關心——「總之,沒事就好,以後都不要再受這麼嚴重的傷了。」

  沙紀想著,以他的性格習慣,應該會笑眯眯地安慰她,並給出保證才對,結果下一刻卻收到了意料之外的答復——

  「這我可不敢保證。」

  她愣住了。

  「畢竟是這樣的職業,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說不定下次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啊。」

  說這句話時,他的語氣裡甚至帶著幾分笑意,簡直和平時說到自己做了什麼好人好事一樣。

  仿佛聽覺能力被暫時剝奪了一樣,她突然不明白傳入耳中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不敢保證?什麼叫說不定下次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萩原偏過頭去,避開了她的目光,神色像是陷入回憶。

  「還在警校的時候,我就曾經問過小陣平,進爆//炸//物處理小組不害怕嗎,他回答說他的身上只有油門。」

  「他當時的表情,我到現在還記得。」

  「我想,比起害怕,他更享受拆彈的樂趣和緊張刺激,也更想拯救很多人的性命吧。」

  「那種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氣和從容,是他身上最帥氣的地方……小沙紀也是這麼覺得的吧?所以從小到大總是注視著他。」

  他重新轉過頭來,看向她,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我也想成為這樣帥氣的男人,這樣小沙紀也會多看到我了吧?」

  確實是開玩笑的話,但想讓她多看看自己這個願望是真的。

  沙紀怔怔地聽著,視線劃過他的面容,只覺得白晃晃的日光扎得雙眼刺痛,積蓄已久的溫熱終於湧出眼眶,順著臉頰往下落。

  啊糟糕,玩笑開得太過,把她惹哭了。

  「研二君你在說什麼啊……」她握緊了拳,讓手不至於抖得太厲害,「明明你也很帥氣,一直都很帥氣……」

  她有些語無倫次,好像語言能力喪失了一樣,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內心混亂的情緒和想法。

  萩原費力地抬起手,想幫她擦眼淚,她忙伸手握住他的手。

  「比小陣平還帥氣嗎?」他問道,神色竟有些認真。

  「嗯。」

  「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帥氣嗎?」

  她自暴自棄般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見她這樣,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說道:「小沙紀也很可愛,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都可愛哦。」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如果這次不幸被炸死,那就太遺憾了,我還想繼續活下去,還有很多事想去做,還沒來得及告白……從前總是怕被你拒絕,被你討厭。但是我不想再留下遺憾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喜歡你,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喜歡。」

  非常鄭重的告白。

  床邊花瓶裡的花束還沾著細小的水珠,順著花瓣和枝葉滾到邊沿搖搖欲墜,她的心也跟著搖搖欲墜。

  她細細描摹他的眉眼,心間漲滿的情愫讓她幾乎忘記呼吸。

  眼淚止不住地流。

  「我也喜歡研二君。」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所以,什麼『下次就沒有這麼好運了』之類的話,不可以再說了。」

  他閉了閉眼,嘴角卻忍不住揚起溫柔又開懷的微笑。

  「好。」

  **********************************

  22歲這一年,沙紀收到了來自其中一個竹馬的告白,從此有了一個戀人。

  其實早在中學時代,有些朦朧的感情就曾經存在過。只不過被她有意識地忽略過去,刻意打消了念頭罷了。

  她心想,大概每一個處在懷春年紀的少女,都很容易對萩原研二這樣的男孩子心生好感吧。

  從現實角度來看,比起什麼冷酷冰山,或者腹黑抖s,甚至病嬌這類少女漫裡才會見到的誇張人設,大家在生活中,其實都更樂意和萩原這樣仿佛鄰家大哥哥一樣的男孩子相處。

  長相帥氣,成績優秀,善良溫柔,談吐幽默,比同齡人更加成熟穩重,處事圓滑,洞察力很強。最關鍵的是,他樂意把這份洞察力應用在人際交往中。哪怕再不善言談的人,在他面前都不會感到尷尬。

  比起松田那樣我行我素的大直男,萩原就細膩多了,他會去照顧和體貼女孩子,真心實意地幫助女孩子……這種人俗稱情商高。

  ——這樣有魅力的家伙,想不喜歡都難。

  但這就代表著她的情敵也會很多。不止過去和現在,未來也會有很多。

  一旦產生這個念頭,睡意直接不翼而飛。

  冬日的夜晚,她裹著被子翻來覆去,煩躁地瞪著天花板,大腦充斥著亂七八糟的想法。

  她回想起白天,一下課就趕著去醫院探望他,專門准備了水果,還做了他喜歡的食物帶過去,結果一推開房門,看到他病房裡圍了幾個女護士,並不是在聊病情,而是閑話,嘻嘻哈哈的樣子,氣氛十分熱鬧。

  ……看得她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事物總有兩面性,溫柔並不是過錯,輕浮才是。

  睡不著,索性坐起身,推開窗戶,趴在窗台上望著夜空發呆。

  這就是她從前一直約束著自己不去往戀愛方面發展的原因。

  她知道他並不是什麼花心的渣男,只是性格好,對女孩子習慣性態度溫柔,加上不喜歡端著,樂於和別人聊天,再加上少年人想出風頭的心理,享受被女孩子追捧。其實他在感情上一直都保持著分寸,甚至某種意義上還挺專一的……

  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就像人的理智總是和感情無法達成共識。

  「柴田?」

  耳邊傳來同一個討論組的同學的呼喚聲,她回過神來,努力把大腦裡的畫面清空。

  「抱歉,昨晚沒睡好,有點困。」

  可是,越是不讓自己去想,就反而越是在意。

  和友人去圖書館自習的時候,喝進嘴裡的咖啡都似乎比平常苦澀了不少。她揉了揉眉頭,勉強壓下心裡的煩躁,但始終無法集中注意力。

  「柴田,你這兩天狀態不太對啊,是遇到什麼煩惱了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面對友人的關心,她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暫時有想不通的地方,之後想明白了就會沒事了。」

  結束今日的課業任務後,時間還很早,沙紀照常去醫院探望。

  病房附近的走廊上,身後忽然響起一個男聲。

  「柴田?」

  她下意識轉過頭,對上一張有些熟悉的臉,思索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是大學時社團裡的前輩。

  「好久不見。」前輩露出驚喜的笑容。

  確實好久不見了。

  前輩比她大兩屆,畢業之後就再也沒聯系過了。沒想到會在這裡巧遇。

  寒暄了幾句之後,沙紀得知這位前輩是來探望生病的親戚的。

  醫院走廊不是敘舊的地方,臨走前她收到了改天約飯的邀請,並且被塞了一張名片。

  她隨手把名片塞進口袋裡,推開病房的門。

  坐在病床上的萩原正抬起頭看過來,黑色的半長頭發軟軟垂在頸後。對上視線的一瞬,他眼睛微微彎起,眼瞳中仿佛被窗外的暖陽映照出粼粼波光,唇邊也勾起柔和的弧度。

  「小沙紀來了。」他叫她名字,語調有種說不出的親昵。

  「研二君,今天感覺怎麼樣?」她問道。

  「醫生說下周就能出院了。」

  她在床邊坐下,打量著他的臉,覺得他這段時間養傷,比之前瘦了不少:「那真是太好了,等你出院了,就能多吃點了,要好好補充營養啊……對了,這幾天你是不是偷偷抽煙了?我聞到有煙味。」

  「被發現了啊。」萩原哈哈兩聲,試圖敷衍過去。

  沙紀拿幼稚的男人沒辦法,恐怕嘴上叮囑他遵守醫生的建議也沒什麼用。從小她就知道自己的兩個竹馬壓根不是什麼聽話的人。

  萩原頓了頓,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小沙紀遲遲沒有進來,是遇到了熟人嗎?」

  「剛才遇到了大學時的前輩,好久不見,就多聊了幾句。」

  「誒——」萩原拖長了聲音,忽然伸手從她口袋裡把那張名片拿了出來,夾在指間晃了晃。

  她這才看見名片背後寫了一串手機號,還畫了個笑臉。

  「早就知道小沙紀的魅力大,就算搶先了小陣平一步,也不能放松警惕呢,所以,這個可以沒收嗎?」

  聽到他提起松田,沙紀心中有些不自在,只好默默地點了點頭,任由他沒收了那張名片。

  其實名片這種小事,根本不足以讓她放在心上。

  她倒是很想讓他解釋和女護士聊天聊得火熱是怎麼回事,她想讓他不要那麼輕浮,不管是不是女孩子主動找他聊天的,她都想讓他離她之外所有的女孩子遠一點。

  可是她說不出口。

  那天答應他的告白,是真的出於喜歡,但也是真的衝動。他差點死掉這件事情,加上那天他說的話,讓她直接破防了。

  但她並沒有考慮過交往之後會遇到怎樣的問題和矛盾。

  哪怕夜裡躺在床上分析真實情況,努力自我安慰,但還是沒辦法保持心平氣和。

  ——畢竟現在她的心態和感情已經變了嘛。

  不再是單純的青梅竹馬,而是戀人。愛情這種東西,就是讓人難以保持理智冷靜。

  沙紀覺得自己不夠成熟和坦率。每一個陷入愛情的女孩子,無論平時有多理智冷靜,似乎都無法平復那些小情緒,也無法控制亂七八糟的想像。

  不習慣忽然改變的關系,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面對變成戀人的竹馬,對自己莫名其妙的獨占欲感到羞窘和不安,怕自己的無理取鬧會惹人厭煩。

  說到底,只是和異性聊一下天而已,這就小題大做地過分要求,那以後要怎麼辦?

  她揉了揉眉心,閉上眼睛,努力調節著自己。

  她不想吵架,不想和他鬧別扭。

  萩原和松田是不一樣的,而且這也不是什麼生活中瑣碎小事,並不是鬧一下就能解決的。相反,不穩的情緒爆發出來,會容易衝動上頭,控制不住說出一些傷害到重要之人的話……

  正在這時,頭頂傳來溫暖的觸碰。她睜開眼睛,對上一雙溫柔的藍色眼瞳。

  「是不是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小沙紀的眼睛很漂亮,要是這雙眼睛露出難過的神色,我也會很難過的。」

  聽到這種情話,真是什麼氣都消了。她無奈地心想。

  「……沒有啦。」她神色飄忽,吞吞吐吐地小聲說道,「就是……以後能不能少和別的女生聊天啊。」

  萩原恍然:「原來是吃醋了?」

  被戳破了心思,她羞惱地罵了一句:「笨蛋研二君。」

  帶著溫熱體溫的手掌,輕輕摩挲著她頭頂的發絲,又順著鬢發緩緩滑落在臉頰旁,托起她的臉。

  這動作充滿了愛憐的意味,打破了以往相處的界限,帶著她無法忽視的曖昧氣息。

  呼吸停頓了一下,她下意識垂下眼睫,不敢再與他對視,心跳也變得無法控制起來。

  他想做什麼?難道是……要親她?誒誒!

  正當她慌亂地思考著是應該躲開,還是乖乖等待他進一步的親近時,耳邊忽然傳來他無奈的話語。

  「就算是我,在面對喜歡的女孩子時,也會怕惹對方生氣,不敢確定是不是應該繼續啊……」

  他語氣平穩,只是尾音泄露出幾分笑意。

  臉上的溫度迅速燒了上去,她忍不住小心地抬起頭,恰恰與他的目光相對。她看見他的眼睛裡倒映著她滿是紅暈的臉。

  「嗯,我明白了。」他低聲呢喃,湊近過來。

  明白什麼?明白她默許的意思嗎?……啊啊啊,這個討厭的男人!

  有溫熱柔軟覆上了她的嘴唇,親密地貼合在一起。

  她緊張得忘記了呼吸,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床單。

  光是想到正在和他接吻,心裡的羞澀和甜意就快要爆炸,臉頰的滾燙一直蔓延到耳朵和脖頸。

  她不敢睜開眼睛,察覺到他得寸進尺的意圖後,想後退,但被預判了動作,後腦被按住了。他輕輕掃著她的齒顎探了進來,摩挲著纏繞上她的舌尖,細膩地舔舐著她的唇齒。

  溫柔、珍惜、憐愛、占有……種種心情仿佛都能從唇舌間傳遞過來。

  在這一刻,她仿佛沐浴在暖光中,嗅到了無邊無際的盛夏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if線爆處組兩個便當都踢掉。

  前面的章節有提到過,原世界線這個時間點,沙紀沒有喜歡上松田呢,純把他當弟弟。游樂場偶遇hagi那次,她其實有點動心,但是她想得太多,一直沒有回應。

  沙紀從前一直不考慮hagi,就是因為覺得他這人看起來有點輕浮,對所有女孩子都溫柔,不符合她的理想型,讓她沒有安全感。

  但身邊有hagi這種男孩子誰能忍住不動心呢?說真的,但凡她坦率一點,勇敢一點,不要那麼理智,也不要想太多,也就沒有松田什麼事了(喂)


第39章 番外:妄想腦洞(六)

  設定:假如大家集體擁有了預知夢。

  但四個人的夢是乙女夢,沙紀的預知夢是沒有她的原作劇情,所以她沒有跟任何人在一起,但是選擇了讀警校,想拯救自己的三個竹馬。

  突如其來的沙雕腦洞,純屬妄想,妄想中的妄想,巨大ooc以及修羅場預警

  ——————————————————

  22歲這年,入學警校的第一天晚上,萩原研二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他在警校畢業後,和幼馴染松田陣平被邀請加入了爆//炸//物處理小組。畢業沒多久,在一起爆//炸案中,本已經停止跳動的計時器重新啟動,他沒有穿防爆服,五秒的時間也根本來不及逃離。

  為了盡可能救下一起行動的同事,他抱著炸//彈朝著反方向跑去,最後意識消失在了一片火光中。

  臨死前的最後一秒,他還在和小陣平通電話,說假如自己死了,一定要為自己報仇。

  這個夢實在太過真實,每個細節都栩栩如生,簡直就像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一樣,由不得他不信。

  他不知道小陣平最後有沒有抓到犯人為自己報仇,只知道自己死得太早了,事故那麼猝不及防,他留下了太多遺憾,有太多的事情想去做……以及,還沒來得及向喜歡的女孩子告白。

  不過——

  「研二君?……研二君?」

  青梅竹馬的女孩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表情帶著幾分困惑和擔憂。

  「怎麼了?一大早就發呆,是昨晚沒睡好嗎?」

  和那個夢裡不一樣,她沒有繼續升學大學院攻讀法學,而是和他一樣畢業後考了公務員,入學了警校。

  眼前的她穿著短袖的警服,頭發也沒有留長,看起來英姿颯爽。但這雙眼睛還是那麼可愛,神態氣質還是一樣的溫柔。

  一切都還來得及。雖然和夢裡的發展稍有不同,但那件案子還沒發生,他還活得好好的,她還在自己身邊。

  萩原默默地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能就這麼死在爆//炸中,一定要抓到那個炸//彈犯,也一定要努力追到小沙紀。他不想讓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了。想必姐姐也會為他加油的吧?總之絕對不能被小陣平搶先!

  想到這裡,他回過神來,摸了摸頭發:「有點,可能是入學第一天有點緊張吧。」

  沙紀「噗」地笑了出來:「什麼嘛,研二君難道是小孩子嗎?第二天要出去郊游所以興奮到睡不著什麼的……」

  他哈哈笑了兩聲,然後說道:「入學式結束後,要不要去附近逛一逛?反正明天才開始上課,我聽說這邊有家甜品店很不錯……啊對了,宿舍還有缺的東西嗎?有什麼想買的我可以幫忙哦。」

  下定決心就付諸行動,抓住一切能示好的機會。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煩惱自己會不會被拒絕了。

  就算自己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但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他能感覺到她對他也是有好感的,並不是那麼無動於衷。

  總之先努力刷好感度!如今兩個人都在警校培訓,近水樓台,多好的機會啊!

  嗯,也要注意跟別的女生保持距離了,不能讓小沙紀誤會他多情,他得證明自己是一心一意只喜歡她一個人。

  沙紀遲疑了一下。

  雖然從小到大萩原一直都對她很好,基本上只要她提出請求,他都從來不會拒絕,向來樂意盡心為她幫忙,但——也不至於像今天這麼……熱情?

  在她的印像裡,萩原對女孩子態度好,溫柔體貼,但總是保持分寸。哪怕此前有表示過對她的好感,但也從來沒有這麼殷勤主動過。

  「雖然我也很想答應你的邀請,但是……」

  「但是?」

  沙紀露出了困擾的神色:「我今天已經有約了。」

  萩原愣了一下,問道:「額,我能冒昧地問一下是誰嗎?」

  「是陣平那個笨蛋啦,早上四點多就給我發消息,把我吵醒了。」

  說到這裡,她嘴角抽了一下,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也不知道什麼事,這麼急。」

  重要的事情?……等等,不是吧?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萩原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與此同時,另一邊——

  因為被奇怪的預知夢糾纏導致沒睡好,凌晨發完消息並收到了回復才放心睡著,以至於差點睡過了的松田陣平,正掙扎著從宿舍的床上爬起來。

  在洗手池邊匆匆洗漱,抬眼在鏡子裡看到了一張還帶著困倦之色的臉,卷毛發梢亂翹著,眼角泛著因為打呵欠擠出的淚花。

  比起26歲的他,這張臉其實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怎麼看都帶著青澀的學生氣。

  想到夢裡發生的一切,睡意頓消,神智一下子就清醒了。

  雖然不知道沙紀為什麼沒有選擇繼續升學,而是選擇了讀警校。

  大腦飛快地搜集著記憶力的所有線索。好像是從17歲那年開始的,她開始刻苦訓練合氣道,也很關注各類刑事案件。聯想到自己昨晚的經歷,難道她也做了個預知夢?

  冷水潑在臉上,松田抹了把臉,一邊刷牙,一邊心事重重地開始思考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哪些。

  比如一定要保住萩的命,要督促那個亂來的家伙穿好防爆服。

  比如要抓到該死的炸//彈犯,絕對不能讓悲劇發生。

  還有就是,他對在警校這段時間會結交的另外三個好友感到很好奇。尤其是那個叫Zero的。

  明明脾氣死板,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成為好友的樣子,但夢裡卻和他不打不相識,還成了至交好友,甚至可以說,他長這麼大,除了萩之外,就沒有這麼對他胃口的朋友了。怎麼想都應該會是很有趣的家伙吧?

  想到這裡,突然對即將到來的、為期半年的警校生活充滿了期待。

  以及,最優先的事情,當然是——當面告白!

  留下一封短信什麼的,真是太遜了!不,最遜的是他為什麼會這麼遲鈍!

  就算沙紀對他沒有戀人的好感,就算沙紀和萩互相喜歡,但是那又怎樣!他也不是沒有機會吧?

  而且現在萩還活得好好的,不存在什麼無法跨越的傷痕和心結。

  他仔細回憶那個夢,怎麼找也沒在夢裡找到任何證據證明那兩個人有交往過。雖然萩的錢包裡有兩個人的合照,但回想起來,萩其實並沒有承認過交往的事情。說不定是誤會呢,故意讓他退出什麼的。

  想到這裡,松田不爽地撇了一下嘴。

  就算是幼馴染,是最好的朋友,但喜歡的女孩子也是不能輕易退讓的!

  用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出門卻發現隔壁宿舍已經空了。——萩原已經走了。

  照理來說,他們兩個人一起行動應該是默認的事情,這是從小到大都混在一起的默契了,一起出門參加入學式都不用提前約好才對。

  松田覺得有點不對勁。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

  柴田沙紀覺得,入學警校的第一天很離譜。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首先是自己的兩個竹馬,莫名其妙都約她一起出去。

  雖然他們三個一起長大,聽起來像是什麼輕小說裡的戀愛喜劇設定,但沙紀一直有意識地控制著自己的心態,把自己當作他們兩個的姐姐,尤其是松田,在她眼裡,他就是個幼稚又調皮搗蛋不聽話的弟弟。

  也因此,對方發短信表示有重要的話要對她說時,她壓根沒想那麼多。

  在她的印像裡,松田喜歡的女孩子是萩原千速。這可是他親口承認過的,屬於官方蓋戳……雖然是小學時候的事情了。

  入學式在禮堂舉辦。

  沙紀和萩原到的時間有點早,但禮堂裡已經坐了不少人了。

  警校一屆學生眾多,兩個人不在一個班,因此座位也不在一起,隔得還挺遠,只好暫時告別。

  沙紀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旁邊的女生看過來,笑著打招呼:「柴田同學嗎?」

  她遲疑了一下:「你認識我?」

  女生想了想:「不,但是你很有名,入學成績是女警這邊的第一名,而且長得也很漂亮,有很多男生在討論你哦。」

  聽到這句,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叫桐原麗香,以後就是一個班的同學了,有空可以一起出去玩啊。」

  沙紀很喜歡桐原這樣開朗隨性的性格,於是爽快地點頭答應。

  入學式還沒開始,沙紀和新認識的朋友聊了幾句,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

  回禮堂的路上,她在走廊裡看到一個男生,正在低聲打電話。

  之所以一眼就注意到這個男生,是因為這個人她認識。

  她的童年玩伴——諸伏景光。

  她在心裡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大學三年級的時候,她在友人邀請她參加的一場和推理相關的社團活動中和他重逢了,交談中發現對方還是她非常聊得來的網友。

  那會兒她對他有些好感,但感覺他似乎有什麼心結,並沒有想與她發展成戀人的意思,於是便收了心思,默默地退回了普通朋友的距離。

  其實她曾經在夢裡看到過他的結局。

  17歲那年的夢裡,她知道他後來去做了公安,在某個危險的組織裡臥底,因為身份暴露自殺了。

  只是夢裡僅有幾幅畫面,信息太少,她並不清楚他在自殺前的經歷。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

  不過,要做公安的話,得先警校畢業,他們兩個人又是同齡,會在警校遇見也並不意外。而且他想當警察的其中一個目的,應該是想抓到仇人吧。

  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掛斷電話的男生十分敏銳地看了過來。

  在對視上的一瞬間,那雙上挑的漂亮貓眼裡流露出非常溫柔的神色。

  「?」

  怎麼感覺他的表情有點……奇怪。

  沙紀心裡有點疑惑。這完全不是看到巧遇童年玩伴的表情吧?簡直就像是……像是在看久別重逢的戀人一樣。

  事情是這樣的。

  諸伏景光昨晚做了一個非常真實的夢,簡直像是在夢裡經歷了一遍人生。

  他夢到自己在警校的這幾個月中,結識了幾個非常要好的摯友,他們幫助他一起抓住了殺害父母的仇人,解開了他的心結。

  警校畢業後,他和Zero一起成為了公安警察,雖然如願以償成為了正義的伙伴,但結局並不美好。

  他沒有看到組織瓦解的那一天,留下Zero一人在黑暗裡。他不知道哥哥在長野收到他的遺物時會是怎樣的心情,也不知道再也等不到他回去的戀人會是怎樣的悲痛。一向重視承諾的他失約了。

  夢醒後,他心想,假如這是上天賜予的一次重來的機會,那他會繼續掃清黑暗,貫徹正義,但這次絕對要活到組織破滅的那天,也絕對要回到重要之人的身邊。

  不過……夢裡發生的事情和現實似乎有一點出入。

  本該和他是戀人關系的女孩子,並沒有發展成戀人,而且連志願都改了,和他一樣入學了警校。

  這其中是發生了什麼別的變數嗎?

  「景君?」她猶豫地叫了他一聲。

  諸伏景光回過神來,微笑著打招呼:「沙紀,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笑著誇贊道,「果然警服很適合景君啊,看起來很帥氣呢!」

  不擅長應付女孩子的誇獎,他臉頰有點熱。「謝謝。」他頓了頓,回誇了一句,「沙紀也很適合哦。」

  他的聲音十分溫柔,帶著幾分親近的笑意,讓沙紀有點感到意外,又有點害羞起來。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景。」

  沙紀循聲回過頭,看到一個身材修長挺拔、金發深膚的大帥哥正朝著這邊走過來。

  此人看起來和諸伏景光關系很好,態度熟稔,手裡拿著一份……文件?

  「真是難得,Zero你竟然會犯這樣的錯誤。」諸伏景光調侃道,「帶錯了今天要上台講的發言稿什麼的,幸好沒遲到,不然可就麻煩了。」

  被稱為Zero的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演講稿……也就是說,這個人是這一屆的學生代表,傳說中每門課都得A的超級天才。

  沙紀忽然想起之前有一次曾經聽景君提過自己的幼馴染,似乎就是叫Zero。

  原來就是他啊。

  她好奇地投去打量的目光。

  非常有辨識度的外貌,幾乎可以用耀眼來形容。腳步從容,神色也是沉著的,只是看起來像是沒睡好,眼底有些青黑。

  窗外的陽光柔和,透過玻璃灑落在他身上,把他深刻的五官映照得有種說不出的英俊。

  ——雖然是帥哥,但和萩原他們完全不同,有種難以接近的銳利感呢。

  沙紀忍不住心想。

  正在這時,禮堂內傳來讓所有人入座的廣播聲。

  諸伏景光看了一眼時間:「入學式快要開始了,快進去吧。」

  沙紀和名為Zero的男生異口同聲地應了一句,三個人往禮堂入口走去。

  不知為何,這位不認識的金發帥哥並沒有和景君一起走,而是走在她身邊。

  她有些奇怪地側過臉,正好對上他的目光。

  這一眼的目光……莫名溫柔,融化了氣質上的那份銳利和疏離。

  「初次見面,我叫降谷零。」他說道。

  沙紀怔了一下。

  這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主動搭訕女生的自來熟人設,甚至不像是喜歡社交的樣子,但他現在像是在搭訕她……是吧?

  雖然心裡有點奇怪,甚至有點受寵若驚,但她還是下意識回答道:「降谷桑,初次見面,我叫柴田沙紀。」

  見她露出有些不自在的神色,他笑了笑:「不必那麼客氣,大家都是同期生,叫我降谷就行了。」

  ……?

  她果然沒有感覺錯,這個人就是在搭訕她。                           

作者有話要說:

  零:這次我一定要保住他們四個人!然後提早追到喜歡的女孩子,絕對不能被松田搶先!

  萩原/松田/景光:天降退散!

  沙紀:???

  本來打算寫正文的,結果突如其來的腦洞擋都擋不住(捂臉)

  總之就是四個好兄弟一起追同一個妹子的乙游展開,感覺這個番外可以叫《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了(喂)

  沙雕爽文腦洞不要深究細節,看個樂子就好~

  應該還有一章後續


第40章 番外:妄想腦洞(七)

  繼續上一章的妄想,集體預知夢的後續

  ——————————————————

  降谷零做了一個真實無比的預知夢。他在夢裡經歷了一遍此後七年的人生。

  這是個既美好又寂寥的夢。

  他在警校結識了幾個摯友,他們教會了他很多,但後來都一一離他而去。就連一起長大的景也離開了他,徒留他一個人在每年櫻花盛開的季節深切地緬懷。

  幸好他遇到了一個很好的女孩子,能夠與他心靈相通,體會他的心情,排解他的苦悶,與他一起懷念故人,在這個寂寥的世間與他相伴,互相溫暖彼此。

  夢醒後,他回到了22歲的現實,剛入警校的第一天,無比慶幸一切悲劇都還沒有發生。景還好好活著,伊達班長也好好活著,萩原和松田也都好好地活著。

  以及,沙紀還是單身。

  不過,按照夢裡的發展,她現在應該在大學院繼續深造,為了當律師而努力,而不是入學警校。

  一番觀察試探下來,他做出了一個推理——她大概也有和他類似的經歷,只不過夢到的內容也許和他不一樣。

  不然她的態度不會這麼生疏,看著他的眼神雖然帶著欣賞,但禮貌更多,一點愛慕之色都沒有。

  不過她還是那個溫柔可愛的她。雖然有點小小的失落,但他心裡對她的好感並沒有消退。

  所以,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除了保住四個摯友的命,鏟除那個黑衣組織之外,也包括想提早一點追到她,守護好她。

  至於松田那小子……嗯,沒有松田的事了,他會先追到沙紀的,就是這樣。

  但是——

  上午時間緊湊,忙著准備入學式的發言,沒有心思顧忌太多,現在回想起來,景的態度似乎也有點耐人尋味。

  尤其是在他向沙紀搭話的時候,景那一剎那的神色,像是……震驚和審視?

  為什麼?按照預知夢裡的發展,景和沙紀應該是自從七歲之後就再也沒有遇見過的。

  要麼世界線出了變動,因為蝴蝶效應,他們兩個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提前相認了。要麼景也做了預知夢,夢到的內容不得而知,但和沙紀有交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讓他有不好的預感。

  入學式結束後,降谷零找到幼馴染,試探性地說道:「景,無論發生什麼,我一定會保護你,不會讓你死的。」

  果然,景的神色變幻了一瞬,上挑的眼尾微微一動。「Zero你……」他頓了頓,露出好笑的表情,「為什麼這麼說?是做了什麼噩夢嗎?」留著清爽黑色短發的青年摸了摸下巴,露出關心的表情。

  明明沒有留胡子,但是卻做出了類似留了胡子的人才會做出的舉動。

  降谷零是個洞察力超強,腦筋轉得飛快,而且對重要的人十分關注了解的人。他很快就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如果景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跟你聊一下夢裡發生的細節。」他說道。

  「……不愧是Zero啊。」諸伏景光感嘆了一句,說道,「當然不介意,不過今天我有安排了,談話可以推後一點嗎?」

  降谷零微微一怔:「什麼安排?」

  十分鐘後,兩個人到了附近的一家很有人氣的甜品店,找了個最偏僻的座位坐下。

  諸伏景光看著對面帶著鴨舌帽、遮擋住自己顯眼金發的幼馴染,心中有些無奈。就在他說了自己的打算後,對方眼中冒出了非要跟來的執著,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現在非常好奇Zero夢到了什麼。

  至於為什麼兩人會出現在這裡……事情是這樣的。

  上午入學式中途的休息時間,諸伏景光發了個信息給沙紀,問她接下來有沒有時間。結果沙紀說她今天有約了,要和朋友去甜品店。

  他對這個「朋友」有點在意,便問是不是男生。

  說實話,這種打探實在有悖於他從前的作風,而且內容也有點超過普通朋友的範圍了。

  果然,沙紀隔了很久才回了句「是」。

  ……問題有點大啊。他忍不住心想。

  他開始猜測約她的男生是誰。是松田或者萩原嗎?按照預知夢裡透露的情報,那兩人是她的幼馴染。又或者是別的什麼他不認識的男生?

  ——這也是他決定出來打探情況的原因。

  雖然這種做法不怎麼光明正大,但一想到可能有情敵出現,也就無所謂是不是光明正大了。在夢裡做了那麼久的臥底搜查官,感覺自己的心態都受到了一點影響。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他終於看到了她的身影。

  沙紀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因此很顯眼,非常容易就能一眼注意到。

  她的長相屬於日式傳統的甜美秀氣,沒什麼攻擊性,清澈幼圓的眼瞳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顯小,偏偏身材又很成熟。

  ——是大多數男生們很容易第一眼就產生好感的類型。之前在禮堂裡,他就聽到後排有人在討論她了。

  然後,她的身邊,是個非常眼熟的卷毛帥哥。

  發現這一點後,甜品店角落座位的這對擅長偵查和搜集情報的幼馴染瞬間提高了警惕和關注度。

  柴田沙紀並沒有注意到這邊,她此刻的心情是有些復雜的。

  倒不是因為約她出來的松田,而是因為上午諸伏景光給她發的消息。給她一種好像對方有點在意她戀愛狀況的錯覺。

  不過她很快就沒心思去想別的男人了,因為坐在她對面的竹馬,表情像是很……緊張?

  這個家伙向來瀟灑淡定,面對教導主任都能理直氣壯地頂嘴,此刻這個模樣是實在難得一見。

  她頓時好奇起來。他到底要說什麼重要的事,以至於這麼緊張?總不能是找她告白吧?……想到這裡,沙紀對自己突如其來的自戀感到好笑。

  之所以會想到告白,果然還是因為從今天早上開始就莫名其妙縈繞在她身邊的曖昧氛圍吧。

  研二君疑似想追求她的樣子,偶遇的童年玩伴諸伏景光對她的態度很奇怪,甚至剛認識的帥哥降谷零也貌似很對她好感,不僅開口搭訕,還當場問她要了聯系方式。

  松田陣平的心神確實很緊繃,以至於優秀的洞察力和敏銳度比平常下降了很多,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店裡有人在暗中觀察這邊。

  當面告白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他是個生命中只有油門的男人,遇到任何困難危險都不會退縮,只不過難的是如何告白成功。

  他當然不想被拒絕,但據他對沙紀的了解,今天的告白大概率不會成功。

  但是無所謂,他本來也沒指望一下子就能從青梅竹馬過渡成男女朋友,他只是想打破兩個人相處的模式,讓她把他當成異性看待,當成一個值得認真考慮的追求者看待。這樣她就自然會在以後的日子裡更加在意他,然後喜歡上他。

  那麼如何通過告白達成這個目的,就是需要他好好下功夫的了。他想要表現好一點,讓沙紀對他動心。可惜他不擅長像萩那樣說好聽的話。

  「想吃什麼?」他問道。

  沙紀點了份草莓巴菲。

  她沒有選擇困難症,直接選了新朋友鼎力推薦的,至於其他感興趣的食物,她決定下次再來嘗試。——這種干脆利落作風是松田一直都很喜歡的地方。

  點完單,隨便聊了幾句今天入學式的感想,等甜品上來後,她忍不住開口問道:「所以你凌晨睡不著約我出來,究竟是想說什麼?」

  松田深吸一口氣,剛准備開口。

  「喲,這麼巧,小陣平和小沙紀也在啊。」

  兩人循聲望去,看到是萩原推門進來了。他正舉起一只手打招呼,嘴角掛著堪稱親切友好的微笑。

  不過這份親切友好著實太假,落在松田眼裡簡直是明晃晃的宣戰。

  哼,就算對手是最好的朋友,他也不會讓步的!再怎麼干擾也不能阻止他告白!

  見沙紀的目光還落在萩原身上,他氣得不行,伸出雙手按住她的肩,把她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來。

  感受到肩上傳來的力度,隔著一層衣服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滾燙,沙紀的目光終於轉了回來,與他對視上。

  「我喜歡你。」

  「???!!!」

  他藍色的眼瞳直率地看著她,一臉認真地說道:「是戀愛的那種喜歡,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喜歡了,但是我沒有弄錯自己的感情。」

  「……」

  沙紀手裡的勺子掉在了桌上。

  與此同時,店裡附近的另一張桌子上的勺子也掉了。

  不僅如此,連杯子也倒了。劈裡啪啦清脆的聲響打斷了告白的氣氛。

  三個人都下意識都循聲看了過去,正對上兩雙盛滿震驚和尷尬的眼睛。

  五雙眼睛相對,空氣仿佛凝滯。

  看到預知夢裡的兩個摯友出現在這裡,松田第一反應是疑惑,然後是被打斷告白的不爽。

  但下一秒注意到那兩個摯友的表情,並不像是圍觀陌生人告白會露出的八卦,這讓他心中頓時波瀾起伏起來。

  到底什麼情況啊!他告個白,怎麼這麼多人打擾啊!!

  萩也就算了,Zero和景光你們兩個又是怎麼回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大型修羅場出現了!鼓掌!(喂)

  松田你好慘啊——(棒讀)

  寫這個番外簡直文思泉湧嘖嘖,感覺主要是前面鋪墊了那麼多正文和if線,每個人都有機會達成美好的he,所以這個腦洞才顯得格外刺激啊


第41章 番外:妄想腦洞(八)

  依舊是集體預知夢腦洞的後續

  —————————————————

  諸伏景光的心情是無法言喻的復雜。

  他確實是為了打探情敵而來的,但沒想到會出現如此勁爆的場面。

  他沒有圍觀別人告白的八卦喜好,若是平時不小心撞見,他也只會默默投去祝福的目光,絕對不會擅自打擾。

  然而,這次不一樣,被告白的對像不是別人,是他喜歡的女孩子,也是下定決心不想錯過的女孩子。

  在他的預知夢裡,松田也好,萩原也好,和沙紀都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馬關系,完全沒有發生過告白這種事。

  但鑒於沙紀和他也沒有成為戀人關系,還改了志願,那麼結論只有一個——出現了蝴蝶效應。

  而出現蝴蝶效應的原因……既然自己能有預知夢,Zero能有預知夢,那其他人也可以有。

  證據就是松田用審視的目光看過來,語氣古怪地質問:「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個語氣,一副很熟悉他們的樣子,果然是做了預知夢吧!

  而萩原的表情和松田也差不多。只有沙紀是表情一片空白,似乎是震驚過度了。

  面對松田這種充滿了火藥味的質問,對面的幼馴染條件反射性地質問回去,語速不緊不慢,語氣平穩中帶著嘲諷:「我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這家店並不是你開的吧。」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Zero是個別人挑釁就絕對要回擊的性格。只不過以前可沒這麼陰陽怪氣啊……看來預知夢的影響真的很大。

  「哈?」松田瞪著眼睛。

  眼看這兩個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來的樣子,他和萩原無奈地一邊拉一個開始打圓場。

  這情景簡直似曾相識。和夢裡不說完全相同,只能說一模一樣。

  至於沙紀……沙紀她還在魂游天外。

  她沒想到自己的人生中會出現如此離譜的場面。

  她自覺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子,雖然從前上學期間也收到過零星的情書和告白,但因為大部分精力和時間都花在學習、社團和家務上,多余的心神又被兩個麻煩的竹馬占據,以至於長到現在都沒有談過戀愛。

  不是不憧憬戀愛的,她當然想談一場甜甜蜜蜜的戀愛,但從來沒有把松田和萩原當作戀愛對像考慮過。

  而且在她目前的人生規劃中,在警校好好學習、認真訓練,然後在未來拯救自己的三個竹馬才是首要的,戀愛什麼的,完全不著急,等她的救濟目標完成後再考慮也不遲。

  人命關天,何況是她重要的竹馬,再怎麼重視都不為過。這也是她大學時雖然對諸伏景光有過好感,但輕易就放棄了繼續的原因。畢竟眾所周知,談戀愛影響學習。

  ——她原本是這麼想的。

  但現實好像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碰到這種仿佛少女漫一樣的展開。

  她不明白松田為什麼突然就把她約出來告白,明明昨天兩個人相處的氛圍還挺正常的。

  她不明白萩原為什麼突然對她這麼殷勤主動,此時此刻還一副特意來給松田搗亂的模樣。

  她也不明白景君和降谷君為什麼會出現在告白現場,疑似和松田萩原早就認識的樣子。

  無數疑問塞滿大腦,導致她一時無法作出任何反應,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裡沒睡醒。

  宕機了片刻後,沙紀勉強恢復了一點思考能力,目光轉回到近在咫尺的卷毛男人身上。

  現在問題來了,她要怎麼在另外三雙眼睛的注視下回復松田的告白。

  要是拒絕的話,不僅傷他的心還傷他的面子。她根本做不出來,從小就習慣性照顧他,按照萩原的話說就是過度縱容。

  其實她也不是完全不動搖的。一個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都超級帥氣的男孩子,那麼直率真誠地告白,讓她心跳都快了一拍。

  然而——

  感受到此時此刻彌漫在店裡的古怪氣氛,她根本沒法冷靜思考,只想趕緊跑路,逃離這麼可怕的包圍。

  「請讓我考慮一下吧。」她仿若游魂一樣說道。

  話說出口,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能在這種氛圍下說出如此禮貌又周全的回答。

  松田在她開口時,就已經立刻收回了投向另外一桌的視線。

  「……太突然了,我沒法馬上答復你。」沙紀補充解釋。

  聽到這樣的話,松田望著她,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他慣常臉皮厚心髒大,就算被三個疑似來搗亂的家伙圍觀,也不影響他的瀟灑淡定。

  「沒關系,你慢慢考慮,不用急著答復我。」他頓了頓,嘴角揚起,帶著幾分痞氣。從窗外裡照射進來的陽光在他的發梢和眼睫上閃耀,「但前提是——」

  「你要認真考慮。」他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熱烈的心意傳達給她。

  「……知道了。」

  看到沙紀因為他的話臉頰騰地泛起紅暈,松田頓時心滿意足。

  哼,就算有這麼多人企圖干擾他也沒用!他已經達到目的了!

  旁邊的三個正在圍觀這一幕的男生,自然也注意到了沙紀臉上的表情,心情頓時復雜了起來。

  萩原不禁在心裡默默感嘆了一句,不愧是小陣平啊。

  雖然失了先機,但還沒有輸掉,離放棄還很早。他想道,畢竟小沙紀還沒答應呢,這種時候絕對不能急躁,也不能跟著一起告白,否則就真的落在下風了,還會給小沙紀造成心理壓力。

  ……就是不知道另外兩個人是怎麼想的。

  他探究地打量著那邊一桌的兩人。出於天生敏銳的洞察力和發達的直覺,他有種嗅到情敵的感覺。

  在那個真實得仿佛是已經發生過的預知夢裡,他們幾個人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摯友。一起配合著拯救教官,一起在馬路上追車,一起被教官責罰打掃澡堂,一起追查凶手。

  那些美好的記憶並沒有隨著夢境的結束而消散,反而深深留存在了大腦裡,所以盡管此時還沒有和他們面對面交流過,他也沒有任何陌生感,反而對五個人以後一起打打鬧鬧的日子充滿了新的期待。

  不過摯友歸摯友,戀愛歸戀愛,喜歡的女孩子還是要爭取,不能輕易讓出去。

  「那個,如果沒什麼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剛剛收到了驚嚇般的告白,再加上被四個超有存在感的男生注視著,沙紀只覺得壓力山大,真是一刻都不想再繼續待在這裡了。

  直言謝絕了這幾個男生要送她回去的好意,她拿起隨身的包,強裝鎮定地說了句道別,就轉身快步離開了甜品店,吃了幾口的草莓巴菲被孤獨地留在桌上。

  ——這個樣子,怎麼看都像是落荒而逃啊。

  目送她離開後,萩原順勢在她的座位上坐下了,目光掃過在場的另外三個男生。

  「接下來,讓我們談一談有意思的話題吧。」萩原頓了頓,微笑道,「比如最近網上很流行的——解夢。」

  「確實是有意思的話題。」說這話的是降谷零,他嘴角揚起,掃了一眼四周投來八卦目光的路人,「不過我們可以換個地方再聊。」

  ****************************

  柴田沙紀並不知道那四個男生私下都談了些什麼,只知道自己的警校生活變得越發離譜起來。

  開學還不到一個禮拜,她就可以斷言自己成為了校園八卦前三的熱門話題,走到哪裡都有人議論。

  踏實學習、認真訓練、低調做人、樸實交友之類的,這些為了拯救自己重要的竹馬所做的一切准備都似乎與她擦身而過,相反卻被粉紅色的戀愛氣息包圍,各種八卦目光纏身,這實在是慘無人道的發展。

  究竟是為什麼呢?這責任到底在誰身上呢?

  「——答案很明顯吧。」

  桐原用一種說不出是羨慕、興奮還是幸災樂禍的語氣說道,「那可是四個啊!四個追求者!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男神級別的帥哥,你隨便選一個交往都賺到了。」

  沙紀忍不住扶額嘆氣。

  要真那麼容易就好了。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自己難道是被什麼瑪麗蘇之神選中了嗎?

  那天收到松田的告白後,她心情混亂地直接回了宿舍,結果還沒到晚上呢,就收到了另外三個人的消息。

  萩原是邀請她一起吃晚飯,說是在附近找到了一家環境特別好,味道也很不錯的料理店,還附帶了照片。

  沙紀去網上搜了一下評價,確實很不錯,而且店裡最推薦的料理就是她喜歡的食物。

  面對這樣用心又妥帖的邀請,她根本不忍心拒絕,於是答應了下來,不過時間改到了周末。

  諸伏景光是為下午在甜品店的事道歉,說那份草莓巴菲她沒有吃完,如果感到可惜的話,他想補償一份給她,想去店裡再吃一次也行,他親手做一份也行。

  沙紀:這個人不僅擅長料理竟然還會做甜品?

  這麼想著就問出了口,然後收到了他之前做過的甜品照片,以及部分做法。

  給她看饞了,回想起那杯只吃了幾口的巴菲,心裡確實感到很可惜,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惦記美食,於是答應了邀約。

  降谷零是跟她閑聊,從陌生到熟悉的跨越簡直迅速到令她驚訝。他好像非常了解她,不僅知道她的興趣和習慣,還和她聊起了她最近非常感興趣的案件。

  沙紀也不清楚這是兩個人有默契,還是一種巧合。

  聊案件的話發消息就有點不太方便,於是就這麼順便地打了個電話。

  他確實有她了解不到的詳細情報,還對案子很有見解。說是聊天,但還是她聽他講比較多。

  聊到後來,她對他的博學和推理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回過神來才發現一個電話打了好久,她驚奇地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跟哪個男生這麼聊得來,打過這麼久的電話。

  ……總之就這麼連軸轉,注意力被不停地轉移,結果連白天收到的告白都沒有功夫仔細考慮。

  但是,晚上在自習室預習功課的時候,她收到了慣常喜歡喝的咖啡。松田送的。

  「謝謝……」她雙手捧著咖啡罐,又不自覺想起白天的告白,臉頰有點熱。

  「真的想感謝我的話,就早點休息吧。」他一只手插在口袋裡,一只手抬起放在她頭頂揉了揉,嘴角微微上揚,透著漫不經心的感覺,但一雙眼睛卻仿佛盛滿深意。

  「其實不用那麼努力也可以的,你所擔心的事不會發生……我保證。」他低聲說道。

  沙紀怔了怔,看著這雙近在咫尺的藍色眼睛,只覺得胸腔裡的心髒又漏了一拍。

  怎麼感覺他好像……微妙地變成熟了一點?和記憶裡那個調皮搗蛋的幼稚鬼不一樣了啊。

  ——這還只是入學的第一天。

  此後,他們刷好感的手段簡直層出不窮,讓她應接不暇。

  這四個人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很有魅力的帥哥,但也都不是什麼好應付的家伙,都很有個性。像這樣的家伙,拎兩個出來就是麻煩,更別說四個了。

  哪怕是看起來最溫柔內斂的諸伏景光,也非常有想法和行動力,而且性格微妙地和她記憶裡大學時代的景君有點不同……但她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同。

  最大的問題是,這四個人不僅是四個帥哥,而且還是經常在學校裡搞事情鬧出新聞的風雲人物。然後這幾個風雲人物還全都在追同一個女生……可想而知這其中的關注度。

  不光有人私下討論八卦,還有好事者在論壇上開盤炒股,實時追蹤進展,各種下注,賭誰最後能追到她。

  事實上,她想選一個都沒法選。

  每次在她想靜下心來,好好思考自己的感情時,都根本不得空閑。那幾個家伙要麼有人給她發信息、打電話,要麼有人約她出門,或者通過其他各種方式給她找事情做,連身邊的同學都被收買了。

  每次和某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總有人冒出來干擾,變成三人行或者四人行。

  每次在她打算鼓起勇氣想回復某個人的告白時,總有人想辦法拖延,甚至還配合起來搗亂。

  沒錯,就是配合。這幾個人關系神奇地特別要好,簡直像什麼失散已久的好兄弟。

  總之就是互相使絆子,誰也別想成功,誰也別想偷跑。

  有時候他們的班長伊達航也會被喊過來幫忙。作為一個已經有女朋友的人,伊達航並沒有什麼不樂意,甚至覺得參與這種奇怪的活動很有意思,還會悄悄問她更喜歡哪個人。

  沙紀:……伊達班長看著穩重,其實一點都不穩重啊。不愧是能跟他們幾個玩在一起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沙紀:我難道是被什麼瑪麗蘇之神選中了嗎??

  作者:是的沒錯,瑪麗蘇之神就是我(喂)


第42章 警視廳戀愛日常

  那是工作的第三年冬天,周末我臨時接到緊急任務後,當場翹掉了和男友的約會。

  松田雖然有點不高興,但也沒抱怨什麼,開車一路送我去了警視廳大樓。

  插句題外話,我在入職第一年就用攢下來的工資買了一輛車,馬自達的,但不是什麼豪華跑車,純代步工具。刑警這種工作,有車會方便很多。至於選這個牌子的理由……還需要贅述嗎?

  我沒有萩原那樣的飆車技術,也對鑽研車技並沒有那麼大的興趣,在本系向來以穩著稱,速度不至於慢,但因為過於守規矩,也快不到哪裡去。

  新來的高木君曾摸著頭笑呵呵地評價,說坐在柴田前輩車上特別容易睡著……也不知道是表揚還是諷刺。

  反正和男友一起出去的話,基本上都是偷懶坐他的副駕駛,也就無所謂開車水平了。

  這一天也是如此。結果就這麼不湊巧趕上了緊急情況。因為時間緊,我來不及回去開自己的車了。

  「那我走了,晚上見。」

  他靠在車座椅背上,嘴邊咬著一支煙,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從外套口袋裡掏出打火機,眼睛透過墨鏡打量著我,沉聲說道:「小心一點,不要再跟上次一樣了。」

  我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上次應該是指去年的事——

  救人的危急關頭,不得不和劫匪赤手空拳搏鬥,結果不小心被刀刺傷了左邊肩膀,傷口有點深,需要住院。

  我至今都對他趕到醫院時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記憶猶新。

  當時他看著我受傷的地方,表情嚴肅得像是在生氣。他本來就不是脾氣好的人,這氣勢洶洶的模樣把旁邊的護士嚇了一跳。

  眼見護士小姐姐縮了縮肩膀,表情也帶上了一絲畏縮,我有點無奈。

  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從小到大沒怎麼受過見血的傷,他才這麼緊張吧。可是明明他自己從前打架三天兩頭受傷,也不見他當回事。

  相處了這麼多年,我已經很了解這種時候要怎麼對付他,還不等他開口,我就眨了眨眼睛,把之前忍回去的眼淚重新擠了出來。

  「嗚嗚嗚陣平我好疼……」聲音軟得要命,語氣也帶著委屈。

  然後不出所料,他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從凶變成了無措,那股仿佛要質問的氣勢也像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消散得無影無蹤。

  ——效果簡直立竿見影。

  「……知道疼就好,下次不准這麼莽撞地衝上去了。」

  被彈了一下額頭。

  「什麼嘛,居然被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人教訓了。」我抬起沒受傷的右手臂,摸了摸眉心被彈到的地方。

  松田一時語塞,沒好氣地嘀咕:「那不一樣啊……」

  「哪裡不一樣?」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狀似不經意般看了一眼病房門口,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低頭湊過來。

  我反射性地閉上那只被親到的眼睛,感覺到落在眼睫上的觸碰很輕很暖。

  「這樣就不疼了吧?」他稍稍退開了一點,揚起嘴角。

  我頓時忍不住臉頰發熱,眨了眨眼睛,小聲說道:「還有點。」

  他看著我的眼睛,從鼻腔裡發出短促的哼聲。

  這聲……帶著些許漫不經心的笑意,似乎是被逗樂了,又有點憐愛的感覺。

  下一刻,又有輕輕的觸碰落在臉頰和唇邊。我聽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所以說,這家伙雖然依舊不怎麼會講甜言蜜語哄人,但是不代表他這麼多年來沒有長進。事實上他在面對我的時候還是挺會的。

  補充一句,那天的後來,同事們組團來探望的時候,我發現那位姓寺井的男同事看著我的眼神十足喪氣和低落……怎麼感覺跟失戀了一樣。

  不止是他,科室裡其他男同事也都是這個模樣,怨念都快具現化了。

  「……」我無語了片刻,用疑問的目光看向伊達航。

  他叼著牙簽,笑容裡帶著點意味深長的調侃:「誰讓我們來得太早了點呢,晚一點就不至於了。」

  我回想了一下,猛地反應過來,忍不住捂住了滾燙的臉。

  養傷期間,我想吃什麼都給我送到手邊,出院回家後也什麼都不用做——被當成小孩子一樣照顧了。

  母親來看望我,見我被照顧得這麼周到,表情很是滿意。

  「松田君,謝謝你照顧我女兒了。」

  松田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後腦的卷毛:「男人照顧好自己的女朋友是理所當然的吧,美佳阿姨你就放心好了。」

  聽到這句話的母親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

  優太打量了我一眼,雙手插在口袋裡——這神態和姿勢,不說和松田一模一樣吧,起碼有九分相似。

  「嘖,你打算什麼時候和陣平哥結婚啊?」

  冷不丁聽到這句話,我當時正在喝水,差點被嗆到。咳了兩聲,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干嘛這麼驚訝,你們都交往這麼多年了,難道都沒有結婚的打算嗎?」他撇了撇嘴。

  「……你怎麼知道沒有。」

  聽到這裡,這個臭小子突然笑了:「我知道了,是在攢錢吧?鑽戒啊婚禮什麼的,加起來起碼要一百多萬日元。」

  我無話可說,只能擺出姐姐的架勢,語重心長地教育他:「所以優太你畢業之後要好好掙錢啊,不然以後婚禮都辦不起,就要孤獨終老了。」

  優太語塞了一下:「……啰嗦,我結不結婚不關你的事。」

  「是是。」

  臨走前,母親找我單獨聊天。她看了我好一會兒,目光溫柔中帶著幾分感傷。

  「害怕嗎?」她捋了捋我臉頰邊的碎發,動作輕柔,指尖十分溫暖,「做警察,以後還會遇到這樣的危險哦。」

  我想了想,老實地回答道:「還好,當時只想著制伏那個犯人救下人質,沒有時間害怕……不過後來在醫院處理的時候有點後怕,萬一割到大動脈,或者刺到要害的話,真的可能會死掉。」

  母親注視著我:「就算這樣,也要繼續嗎?」

  我怔了怔,沉默片刻,笑著說道:「要。」

  最初決定當警察,是為了拯救我的兩個竹馬,非常天真單純的初衷。但真的當了警察之後,雖然辛苦又時常遇到危險,卻漸漸喜歡上了這個職業——在無數次逮捕罪犯,救下人命,收到受害者家屬的感激之後。

  我久違地回想起年幼時很喜歡看的假面超人。那會兒班裡很多小男孩都很喜歡看,整天把「要當正義的伙伴」掛在嘴邊。

  回想起來,那應該是對執行正義最純真的向往與憧憬吧。而作為警察的女兒,我其實內心深處一直覺得父親就像現實中的假面超人一樣,是我心中最帥氣最厲害的英雄……哪怕他已經離開我二十年了。

  我肩上那道傷過了很長時間才好全,恢復得再好,還是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疤。也難怪松田一直到現在都耿耿於懷。

  怎麼說呢,警察這個職業,就是會遇到這樣那樣的突發情況。不僅是我,他也遇到過。一旦接到電話就得趕赴現場。而且他面對的危險比我還大,萬一出了事情,那就是屍骨無存。

  曾經在網上看到一個說法,別的大學畢業祝前程似錦,警校畢業祝一生平安。我覺得很有道理。

  我當然一直很相信松田的拆彈水平,但就怕犯人使壞,不給拆彈的時間和機會。也因此,每次他和萩原出任務,我總也無法放心。

  但我不會把這份不放心表露在臉上。已經快25歲的我,早就是能控制好情緒的成年人了,我不想因為自己的擔心影響他們兩個的狀態,我能做的只是給予他們信任和微笑,盡力做好我能做到的一切,珍惜每一天的時光。

  閑話暫擱。

  視線轉回到警視廳。

  系裡召集緊急會議是因為接到了一起堪稱凶殘的連環殺人案,犯人目前正在潛逃行蹤不明。

  現場勘察,調取監控搜集線索,排查死者關系人……一系列工作忙得我腳不沾地。

  因為是很大的案件,大家徹夜整理資料開會討論案情,我臨走前對松田說的那句「」晚上見」算是食言了。

  開完會的間隙,我去自動販賣機買了罐咖啡。

  人們常說談戀愛影響事業,道理都懂,但人的自制力有時候就是這麼薄弱。

  我回到辦公室的桌前,走神了一瞬,目光無意識落在自己手指上的那一圈銀色戒指上,腦海裡便自然浮現出了送的人那張帥氣的臉。

  指尖觸碰了一下,金屬質地,紋路纖細,被體溫暈染得不那麼冰涼。

  「喂?」

  回過神來時,電話已經撥打了出去。

  「沙紀?」對面的語氣帶著幾分意外,「不是在忙著案件嗎?」

  注意到旁邊同事看過來的眼神,我走出門去,爬在走廊的扶手上,手裡晃著咖啡罐,看著玻璃外面的城市夜色,心裡忽然有點想念溫暖的被窩和戀人的懷抱。

  「已經開完會了,任務也布置好了,就是……」我頓了頓,聲音小了下去,「突然想到你了,想跟你說幾句話。」

  對面沉默了一下。因為不是面對面的關系,我看不到他聽見這句話時的表情,也有點想像不出來。

  「抱歉,約會……之後會補回來的。」

  「既然是補償,那之後我可以提點要求吧?」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

  我一下子臉頰就熱了起來:「得寸進尺的家伙。」

  這一通電話很短,但很有提神的效果,我的心情也變得愉快了起來。

  只能說,從事相同的職業,某種意義上也更能互相理解吧,也就不會積攢抱怨的情緒從而吵架。

  「柴田。」

  剛收起手機,就聽到身後有人叫我。循聲望去,看到一個面容端麗、氣質颯爽的短發女孩。

  「佐藤?」我打了個招呼,「你今天也加班啊。」

  佐藤美和子是比我小一屆的後輩,雖然和我不是一個系,但我們倆年齡相同,身世相仿,又都挺喜歡去k歌,加上搜查一課本來就沒幾個女警官,所以自然而然成為了好友,偶爾會約著出去逛街和唱歌,混得很熟,也就無所謂什麼前輩後輩的職場階級關系了。

  「是在給男朋友打電話?」

  「這麼明顯嗎?」我有點不好意思。

  她笑著調侃道:「因為笑容很溫柔,眼神也不一樣……唉,有點羨慕啊。」

  聽到這裡,我也笑了起來:「佐藤也想戀愛的話,考慮一下身邊的追求者怎麼樣?搜查一課現在全體單身男士都是備選。我上次可是聽宮本說你們系的白鳥警官對你很有興趣。」

  佐藤扶額,像是對閨蜜的大嘴巴很無語。她食指點著下巴,表情苦惱:「但是我不喜歡他那個類型的。」

  我想起了自己科室去年新來不久正跟著伊達航學習的高木涉。雖然小了兩歲,但長得眉清目秀的,脾氣很溫柔,最關鍵的是一碰到佐藤就臉紅了,那一見鐘情的模樣簡直太明顯了。

  於是我試探性地問道:「那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佐藤有點不確定地說:「溫柔穩重的?」

  聽到這句,我笑著嘆了口氣,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道:「其實我也是哦。但真的遇到那個人之後,可能會發現和理想型並不一樣,但喜歡就是喜歡了。」

  因為之後還有工作,閑聊幾句之後,我們各自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約好等手頭的案子結束後再一起出去逛街。                           

作者有話要說:

  回收伏筆,第3章裡提到過沙紀喜歡假面超人。

  之前在b站上曾經看到過一條評論,關於警校組的,不過只記得大概內容了,分享在這裡:

  其實一開始他們進警校的想法還是比較單純的,到不一定全是為了正義,透子為了找白月光艾蓮娜,松田是為了給曾經被冤枉的老爹出氣,伊達是因為覺得父親不夠強大自己要更強大,萩原是因為自己家的汽修廠倒閉而警察這個職業是鐵飯碗不會倒閉,景光是為了找到殺死父母的凶手,就因為當初看起來或天真或單純或熱血或現實的想法,到了他們真的為正義為民眾為國家殉職或孤獨向前的時候,才更顯得這個組合更加的悲壯 。

  萩原的死可以看作體現警察這個職業本身的危險,松田可以看作是大無畏與正義,景光是對於警察這個職業的忠誠與犧牲,伊達航的死則表明他們依舊只是一個普通人。而降谷零,一個被嘲笑是外國人的孩子,長大後竟然成了這個國家的守護者,有點戲劇化。但可能就是這種奇妙的設定才更吸引人 。

  插句題外話,今天加班到十一點多回家,夜路沒什麼車,不知不覺飆到了80,結果當場被導航閃紅光警告了orz

  我就想起上周末重溫《純黑的噩夢》開頭的那段飆車,在到處是監控和測速的城市大馬路上透子居然飆到了180……想必事後收到了很多罰單吧?應該是公安的關系幫了忙,不然估計他駕照都不知道被吊銷多少回了嘖嘖

  以及,這文應該還有一兩章就完結了。


第43章 警視廳戀愛日常(二)

  我沒有想到在追捕連環殺人犯的途中,會偶遇已經失去聯系三年的諸伏景光。

  回望過去,我與他之間簡直就像有某種剪不斷的緣分一樣,無論多少次失去聯系,總是還會在人生的某個路口再次遇見。

  起因是我們發布在公共平台的通緝,收到了自稱目擊者提供的線索,說是在郊區的某個廢棄工廠發現了可疑人物,和照片上的凶手很像。

  而巧合的是,這位目擊者就是我去年在劫匪手中救下的人質。我在電話裡感謝了她的熱心,結果收到了對方激動的回復:「一直都很想感謝柴田警官的恩情,如果能幫到柴田警官的話那就太好了!」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迅速把情報在筆記本上記了下來,彙報給負責指揮這起案件的警部。

  其實這幾天提供線索的熱心民眾有不少的,大家為了抓緊時間,只能分頭行動。我便和寺井他們幾個一起趕去了舉報的地點。

  這裡是個曾經發生過火災的廠房。原本的工廠早就已經搬走了,但目前還沒有哪家老板接手這塊地,因此暫時變成了無人區。

  ——確實是個適合藏匿行蹤,或者干其他違法亂紀勾當的好地方啊。

  我確實發現了廠房裡面有人為活動的新鮮痕跡,於是決定在這裡提前埋伏好,輪流蹲點,看看究竟是不是凶手。就算不是凶手,也可能是別的什麼違法犯罪者。

  不過也有可能只是普通的流浪漢,那樣的話就只能無功撤退了。怎麼說呢,像我們這種專門搜捕強行犯的刑警,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一絲可能的線索,做白工是常有的事,我已經習慣了,心態很平穩。

  等到晚上,我從包裡把出發前在便利店買的面包拿了出來,解決晚餐補充體力。正在一邊啃面包一邊看著望遠鏡……結果凶手沒蹲到,蹲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熟悉身影。

  我舉著望遠鏡一時僵硬,手裡的面包差點掉在地上。

  雖然視野裡的男人和警校時的樣子有點不同,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到底是童年時期的初戀,又一起在警校當過同學,還是很熟悉的。

  三年不見,他看起來滄桑了不少……並不是指外表留了胡子,而是一種氣質上的變化。

  這三年間,我和松田他們不是沒有聯系過他,伊達班長也聯系過降谷零,但全都沒有消息。

  之前高木涉分來我們系的那天,我心中一時感慨,回家吃晚飯的時候,和松田回憶起了警校時期的往事,他猜測那兩人搞不好是進了公安部,被分配了秘密任務。我聽了之後覺得很有道理。

  回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我把面包扔回包裡,拿著望遠鏡繼續觀察,看到諸伏景光並不是獨自一人,身邊還跟著一個戴針織帽的長發男人,身材高大,氣質……嗯,有點像犯罪分子。

  我想了想,轉身把望遠鏡塞到寺井手裡。

  「誒誒,柴田?」

  「你先聯系警部……不,伊達警官,就說我這裡可能有異常情況,但先不要驚動本部,然後用望遠鏡在這裡看著,要是發現什麼不對就鳴槍喊話,表明有警察來了。」我冷靜地安排道,然後對其他幾個同事說道,「麻煩你們幾個跟我一起來。」

  後面發生的事情大概可以用戲劇性來形容。

  我手裡舉著槍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廠房,一路跟著他們,看到他們似乎是往樓頂走去。

  不過,就在我打算繼續跟得近一點時,樓梯上的拐彎處,我小心地探出身形,視野的死角剛一打開,就看到一把槍正指著我。

  「警官小姐,到此為止了。」長發男人說道。

  他的嗓音很低沉,有種金屬般的冰涼質感。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煙嗓吧。

  樓道裡沒有燈,但清冷的月光從側面勾勒出他的面容輪廓,出乎意料的英俊,五官深刻,有種混血感,一雙罕見的綠色眼眸鎖定著我。

  被這樣注視著,我感受到一種仿佛被猛獸盯住的強大的壓迫感和可怕的殺氣,一時間背後竟冒了冷汗。

  我天生五感比較敏銳,從小看人就很准,也因此很容易感知氣氛和別人的情緒。長這麼大,我還從來沒有遇到第二個能給我這麼大壓力和危險感的家伙。以及,我已經很小心了,他居然還是發現了我,這是何等可怕的反偵查能力。

  ——真是恐怖的男人。

  沒有時間給我細想,這個男人單槍匹馬在樓道上堵住了我們幾個警察,我快速用余光掃了一眼四周,沒有看到諸伏景光的身影。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雙手穩穩地端著槍,槍口指著他,沉聲問道。

  對峙中,綠眼睛的男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低聲說道:「奉勸一句,不要再跟上來了,最好快點離開這裡,不然我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我有點驚訝。

  這個男人什麼情況?一邊放殺氣嚇我,一邊說出了讓我覺得十分矛盾的帶著善意的警告。

  盡管莫名有種他可能不會傷害我的直覺,但我沒有放松警惕,依然繃緊了神經,畢竟被槍指著並不是什麼很好的體驗。

  「……我只是好奇你們在這裡打算做什麼。」我頓了頓,理直氣壯地說道,「你知道的,警察總是有很強的好奇心。事實上,我也不是刻意跟蹤,只是我們正好在追捕一個凶手追到這裡,倘若你們不做違法的事情,那我可以當作沒看見。」

  這話說得,連我自己都不信。

  不管他做不做違法的事,光是持槍並且把槍口對著警察這一點就足以證明是違法亂紀分子了……嗯,除非跟我是同行。

  至於為什麼我嘴裡這樣說,一方面是在試圖減少他的戒心和殺氣,一方面是在拖延時間。也不知道伊達航他們趕過來需要多久。

  長發男人在聽到我說好奇心時,眼神微妙地變化了一瞬。

  「你們來了多少人?」他沉思片刻問道。

  「很多,二十幾個。」我面不改色地撒謊,「全都在廠房外面埋伏著。」

  他眼裡似是閃過一絲笑意,打量了我片刻,忽然試探性地問道:「你和他認識吧?」

  「什麼?」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如此一來,倒也算是個放他離開的說得過去的理由。」他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正在我努力思考他話裡的意思時,下一秒,我視線一晃,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視野裡,一秒不到的時間,我手裡的槍就被打飛了,根本反應不及。

  這個男人有著異乎尋常厲害的身手,夜色讓視野不那麼清晰。下一刻,跟著我的幾個男同事全都發出了痛呼聲,倒在地上暫時失去了靈活行動的能力……總之比我慘多了。

  自知打不過,也攔不住他,我只好一邊揉著手背一邊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

  在這一時半刻,我心情復雜,無數疑問在腦海裡翻騰。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

  我顧不上幾個倒在樓道裡的男同事,抬步跑上樓梯,推開天台的門。

  但是天台頂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情況不明,出於謹慎考慮,我沒有貿然叫出諸伏景光的名字,只是掃視周圍,仔細搜索了一圈,可惜並沒有發現他的蹤跡,也不知道他是藏起來了還是已經離開了。一無所獲後,我只好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天台。

  我猜想他也許是知道我來了,但因為某種原因不能與我見面。想必也是為了我的安全考慮吧。

  這件事只是個插曲,盡管內心有諸多猜測和想法,我選擇把這件事當成秘密爛在肚子裡,沒有把遇到諸伏景光的事告訴任何人。

  事後伊達航接到寺井的電話過來增援,我也只是解釋說發現了危險人物。反正這一點也得到了幾位倒霉男同事的集體認可。

  也許是倒霉之後運氣守恆,我們這一組後來真的蹲點成功,抓到了那個連環殺人犯。

  這個大案子的破獲加上之前積累的功勞和人脈,我升了警銜,成了警部補。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我升職這麼順利,簡直就像是做了什麼大好事得到了上天的嘉獎回報一樣。雖然這個升職速度比不上那些被眷顧的CAREER,但是在普通警察裡算是非常快的了。

  坐在居酒屋裡請客吃飯的時候,我一邊和上司同事們干杯,一邊心想,這個冬天也未免太熱鬧了。

  和晴香分享這份喜悅時收到了這樣的調侃:「這麼說,你現在可是比松田君的警銜都要高了,那你是不是也算是他的上司了?」

  我愣了一下,失笑:「我們又不在同一個部門。」

  不過回到家之後,我回味了一下她那句話,忽然覺得還挺帶感的,便一時興起,用語重心長的口吻對自家男友說道:「松田警官,現在你面對的可是上司,下屬對上司要尊敬,要說敬語。」尾音沒忍住泄露了一點笑意。

  松田先是看著我一臉無語,眉毛一揚:「上司?」

  在我一本正經地點頭之後,他一把將我抱起來,我猝不及防發出了一聲尖叫,他把我扔在沙發上,一頓撓癢癢伺候。

  我一邊笑得不行一邊嚴詞指責他:「嗚嗚嗚對上司不尊敬,松田警官,你被開除了。」

  眼看他又要收拾我,我連忙抱住他的腰求饒:「我開玩笑的嘛。」

  見他哼了一聲松開手,我才忍不住松了口氣,心想,我怎麼忘了呢,這家伙從小就不是什麼聽話的好孩子,從來就沒對前輩啊老師之類的尊敬過,警校時期給教官也起外號,還能當面叫出來。

  我以為這個上司下屬的梗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這個仇被他記到了晚上。至於我是怎麼哭著被以下克上的,具體過程就不詳細描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回到組織後,赤井秀一彙報殺臥底任務失敗,理由是找蘇格蘭攤牌的時候,正巧碰上一大堆警察在辦案,因為人太多,臥底渾水摸魚跑掉了。

  琴酒:???

  其實秀一也不確定沙紀和景光是不是認識,他瞎猜的,但不重要,只要圓過去就行(笑)

  以及,沙紀只知道秀一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其實威士忌三人組都在場,也都看到她了。沒錯,她拖時間拖到透子也來了,只不過透子也躲起來了沒讓她發現。

  之所以編這段救濟劇情純屬私心啦,想讓秀一也出場一下(閉嘴你這個誰都想寫的女人)

  寫到沙紀和秀一拿槍互指的時候好激動哦(松田:??)

  玩笑開過,說點正經的。其實我覺得救濟應該不會特別難,青山說過警校五人組的推理能力差不多,都很厲害的,他們自己就能應付很多危機了,不用小看他們。

  尤其景光可是狙擊手,又在組織裡潛伏了很久,無論是偽裝能力、心理素質還是業務能力,都肯定很強,百科裡也寫了他很機敏,所以蝴蝶翅膀扇一下應該就能夠救下了。

  插句題外話,中學時看過《蝴蝶效應》、《羅拉快跑》之類的電影,還有動漫家庭教師,私以為人生只要有一個選擇不同就會出現不同的未來,這篇文有那麼多支線也算是體現了這一點吧。

  注釋(摘自百科):CAREER,指的是通過國家公務員甲等考試,並得到警政署錄取的高層官僚。大學畢業後立即成為警部補,繼續經過研修與警署勤務的磨練,大約二年三個月的時間就可以晉升警視,全日本的警察總數約為二十二萬人,其中CAREER不到五百人,為日本警察中的骨干。

  以降谷零的警銜,可能是其中之一吧。黑衣組織要是被成功端掉了,他估計還能提拔,能升個警視正之類的,搞不好以後能成為柯南世界裡面史上最年輕的警視總監呢(笑)。


第44章 Time After

  「情人節那天晚上,你有時間的吧?」

  再平常不過的一天晚上,正在收拾衣服的時候,我忽然聽到松田的問話,下意識轉過頭,看到他坐在沙發邊,一只手放在口袋裡,表情是漫不經心的,目光落在別處,並沒有與我對上。

  我打量了他兩眼,不動聲色地笑了起來:「目前沒有其他安排……怎麼了?你有什麼打算嗎?」

  他像是有一點不自在,沒回答我的問題。沉默了片刻後,他的目光終於轉過來,直直落在我的臉上:「總之,記得空出來。」認真又不容置疑的語氣。

  「OK。」我爽快地答應下來。

  其實問出那句話的我,已經猜到他想做什麼了,之所以問出來純屬惡趣味,想逗逗他。

  這段時間他好像一直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情,還貌似專門和萩原仔細商量過。然後,銀行卡裡少了一大筆錢。

  之前買過情侶對戒,所以他知道我的指圍。

  ——所以說,經濟狀況掌握在女朋友手裡的話,就是會有這種想策劃驚喜都做不到的困擾啊。

  不過,雖然猜到了他要做什麼,心裡還是很期待。

  這份讓心髒悸動的期待,讓時間過得有點難熬起來。幸好有繁忙的工作分散我的注意力。

  2月13日的時候,他終於告訴了我約會的地點——是一家很高檔的餐廳,在頂樓。因為環境特別美,能看到城市夜景,在網上很火,是公認的情侶約會聖地。

  說實話,我很驚訝他居然能在情人節這天訂到座位。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意識到這一點,還沒見到他的面,我就已經開始為這份浪漫的策劃感動了。

  幸好這兩天也沒什麼案子要忙,把手頭的零碎事情拜托給了同事,我便准點下了班,專門回家換了身最好看的裙子,補了個妝。

  然而,等到了約定好的時間,他卻並沒有來接我。

  我沉默地坐在門口,眼看著時鐘的指針劃過,餐廳的預留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直到夜色變深,我終於收到了消息,萩原發來的,內容是一個地址。

  其實剛才閑著無聊看到網上實時更新的新聞,我就知道他是接到了緊急任務,現在不過是再一次確認罷了。

  ——專門挑情人節這天炸游樂場,真是很難讓人不懷疑那該死的犯人是個究極檸檬精。

  我把高跟鞋收了起來,換上了平時的鞋子,開著車一路往現場趕去。

  路上沒什麼車,倒是旁邊的反向道路有點塞車,喇叭聲此起彼伏。

  在攔截線旁邊停好車,我下了車,抬頭正好看到高高的摩天輪,因為關閉了彩燈,在夜色下顯得有些冰冷,忍不住心裡一跳。

  路過警車旁邊,蹲守現場的不認識的警察不僅沒有攔我,還對我露出了恍然又激動的表情。

  「??」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會露出這種表情,但沒有攔我說明危機應該已經成功解除了吧。

  我心裡松了口氣,往裡走去,迎面看到爆//炸//物處理班的男同事們都已經脫下了防爆服,露出了裡面被汗水打濕的警察制服。

  我一眼望去,不少人都很眼熟,是松田和萩原他們兩個人的下屬。有幾個還來過家裡聚餐,和他們兩個關系很好。

  這時,一個認識的男同事忽然跑到我面前,我記得他是今年剛從警校畢業入職的新人,很崇拜松田。他笑著遞給我一枝玫瑰,說道:「松田前輩在等你。」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伸手接過:「謝謝……」

  這是第一個。繼續往裡面走,一路上這些同事們一人送上了一枝玫瑰。

  最後一個是萩原。

  「小沙紀,一定要幸福啊。」他望著我,唇邊是祝福的笑容,一雙湛藍的眼睛被夜色暈染,仿佛倒映著漫天柔和的星光。

  我忽然眼眶有些濕潤,有想哭的衝動。

  說完後,他向旁邊退開了幾步,沒有遮擋的視野裡,路的盡頭是一個英俊到過分的黑色卷發的男人。

  夜空一片澄淨,沒有餐廳璀璨的旋轉燈光,沒有高雅悠揚的樂隊演奏,只有月光朦朧柔和,穿透過早春帶著寒意的空氣,落在他臉上。

  名叫松田陣平的男人還穿著警官制服,頭發略顯凌亂,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是在我眼裡,卻比屏幕上的大明星,比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都更加帥氣。

  他手裡的花是最多的,一大捧絢爛的花束,盛開了滿眼。

  游樂場的燈光閃爍著,絢麗的碎芒在他的發間跳躍。

  他的眉眼早就褪去了學生時代的所有青澀,看起來格外成熟俊美,充滿了讓我移不開眼的魅力。

  這樣的他專注地凝視著我,眼瞳中浮動著溫柔的情愫。

  這份情愫仿佛穿透了二十年的時光,照進了我的內心,湧起溫暖的洪流。

  「抱歉,本來想更浪漫一點的,但是時間來不及了。」他揚起嘴角,舉著花束單膝下跪。

  我忍不住抬手捂住嘴,發燙的眼眶終於忍不住模糊。

  他頓了頓,聲音有些緊繃,看起來像是摒棄了准備好的台詞,現編了新的話語,顯得不太熟練,但他還是堅持說了下去。

  「沙紀……從小到大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但一直以來你都陪在這樣的我身邊……謝謝你。」

  他頓了頓,「雖然這份工作很危險,雖然不能時時陪在你身邊,但我還是想和你一起度過余生的每一天。」

  「你願意答應這個任性的請求嗎?」

  沒有甜言蜜語,只有最樸素的告白。大概就是因為這些話語太過真誠,我怎麼也忍不住,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滑落。

  「笨蛋,在說什麼呢,工作的話明明我們兩個是一樣的吧……」

  我伸手接過花束,淚眼模糊,但臉上卻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我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章節底下有人留言說想看求婚,我構思了好久也想不出來松田要怎麼浪漫地求婚orz(松田你是怎麼回事啊給我反思一下)

  後來我想到松田這個白月光男神給我留下的最初印像——為了拯救更多民眾選擇從容赴死。

  所以就想著求婚也體現一下他最閃光的特點吧,而且這樣也比其他動漫角色更特別一點。然後地點也選在游樂場了,以後這裡就是最幸福的地方,覆蓋掉預知夢裡最悲傷的記憶。

  怎麼說呢,既然這文是警校組乙女文,那麼喜歡他們的帥氣的同時,也得發自內心地接受他們的職業吧∼

  還有就是,其實我一直很想嘗試寫一下這樣的愛情——

  兩個人彼此相愛,但又都不那麼安全安穩,兩個人都有理想有信念,並為此面臨危險,於是能夠比常人那種生活安穩的狀態更加容易摒棄生活中的小矛盾,內心互相理解,從而達到心靈相通。

  兩個人都把每一天的平凡生活當作是生命中的最後一天那樣度過,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普普通通的每一天。

  也許無法獲得安定感,也許還會有生離死別的風險,可就是因為這樣,反而讓這份羈絆更加動人,彼此的感情有種建立在信仰相同、心境相同基礎上的深厚和純粹。

  都看到這裡了熟悉的讀者們應該也都習慣我這人的寫作偏好了吧,我貫徹的宗旨就是——經過磨難或曲折之後的甜才更甜!夾雜著一點玻璃渣的甜才更甜!(喂)

  以及,這章稍微短了一點,後面還會再補一個番外∼


第45章 重聚

  大晦日的晚上,和家人一起看紅白歌會。手機忽然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伊達航打來的。剛一接通,就聽到他大聲說了句:「新年快樂!」

  今夜過去就是嶄新的一年了。時光流逝得真快,從平成到令和好像只是開了一季櫻花的時間。

  我笑了起來,也大聲回了句:「新年快樂!」

  看來人逢喜事,連祝福語都說得這麼有精神。

  ——去年在聽說我和松田陣平准備結婚的消息後,他像是被感染了一樣,也開始考慮結婚的事情了,為此特地休假,帶女朋友去見了父母。最近上班的時候聽他說婚禮日期已經定了下來。作為已婚人士,我懷著誠摯的心情送上了祝福。

  道完祝福後,電話被旁邊的卷毛男士接過去,兩人開始東拉西扯。從電視裡的節目,聊到最近的天氣、部下和後輩們的近況,再到隔壁町開了一家好吃的料理店。

  近況聊完,在掛斷電話前,我想了想,決定告訴伊達航一件事——

  前天我收到了一份匿名禮物,附的信紙上只有一段簡短的祝福:雖然稍微晚了一點,恭喜結婚,請一定要幸福!

  字跡……看起來有點像諸伏景光。

  果不其然,我聽到電話那頭連著傳來好幾個驚訝語氣詞。然後是片刻的沉默。

  匿名的原因有很多,但此刻無法也無需去細究。也許之後的某天,大家可以坐下來敘舊時,再細說也不遲。

  窗外星辰寥落,深藍的天幕下,細雪覆蓋了街道,家家戶戶燈火明亮。

  電話打完,適逢母親端出來一盤點心,做成了精致的櫻花形狀。

  這是母親最拿手的點心,不僅賣相極好,味道也很不錯,是可以拿去店裡當招牌賣點的程度。

  我想起小學時,松田陣平來我家第一次吃到這個點心,不小心吃多了點,結果膩得慌。於是高中的時候,我試圖跟著母親學做,想親手做給他吃,但最後也沒學會,還被他吐槽了手笨不適合做甜點。

  現在想來,也並不是真的學不會,這個點心的做法並不難,只是比較花時間,但因為可以隨時撒嬌拜托母親,加上平時要忙的事情太多,也就懶得花心思鑽研了。

  此時此刻,不知為何,看著眼前這盤點心,我突然又有了想繼續學做的興致。

  反正做失敗了也不要緊,有優太幫忙解決,不會浪費食材。

  對此,當事人表示了強烈的不滿:「我是垃圾桶嗎?為什麼不是陣平哥解決?」

  我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和他沒有可比性。」

  優太頓時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這是親姐說的話嗎?」轉眼看到他口中的陣平哥憋笑的樣子,他沉默了片刻:「這個家我待不下去了。」——發出了這樣慘絕人寰的嘆息。

  玩笑開完,我倒也沒有真的折騰親弟的打算。

  優太如今在我從前的高中當了老師。因為是看重偏差值的升學學校,出於職業需要,他不像從前那樣吊兒郎當了,氣質也穩重了不少,平時也很忙碌。如今正值寒假,他還一副端著老師的架子,搞得我很想逗他。

  新年休假一天,我和高中時期的友人晴香約了時間見面。大學畢業後她進了一家大會社,從事服裝設計領域的工作。

  雖然大學不在一起上,職業也不相同,但我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卻並沒有變淡,還是經常聯系,互相傾訴和吐槽。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婚禮她給我當了伴娘——就像高中畢業那天約好的那樣。只是那天她哭得稀裡嘩啦的,好像嫁的不是朋友,是女兒一樣。

  兩個人邊吃飯邊聊起近況,酒量都不行,只喝了一點。

  分別後,回家的路上忽然下起了雪。我一直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因此隨身包裡帶了折疊傘。

  不過,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樣喜歡准備萬全的。我在路上看到了兩個高中生,一起頂著外套奔跑在雪中,從我身邊經過。

  面對少女的嗔怪,少年臉上帶著親昵的笑意。兩個人看起來關系很親密,有點像是情侶,但又不像熱戀中那樣膩歪,倒像是……互相暗戀的狀態。

  真是青春啊。我忍不住在心裡默默感嘆,腦海裡不由回想起了自己從前上學的記憶。不過怎麼感覺這兩個孩子有點眼熟?

  看到少年無意中轉過來的正臉,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工藤君?」

  工藤新一,最近聲名鵲起的高中生偵探,之前幫我們搜查一課破了不少案子。除此之外,他父親工藤優作是我很喜歡的推理作家,暗夜男爵系列我買了全套收藏在家。

  那他身邊的,應該是他的青梅竹馬毛利蘭小姐吧?

  我從前並未見過這個少女,之所以眼熟,應該是因為很多年前在預知夢裡見過。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已記不清夢裡的內容了。

  嘛,看這兩個人的氛圍,我還是不去打擾了吧。青梅竹馬……果然是戀愛的王道呢。

  我揚起嘴角,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呼了口氣,白色的氣團在嘴邊消散。

  晚上坐在書桌前,定期整理照片。電腦裡保存的照片成百上千,被按照年份和人物分類。

  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好似吸收了萬籟,只留下一片寂靜。室內開著暖氣,燈光明亮。

  無意中翻到名為《櫻花盛開的季節》的文件夾,點開來,看到一張張燦爛的笑臉,一時恍然。

  「怎麼了?突然翻出以前的照片。」

  腰間被一雙溫暖的手扣住,肩膀上也擱著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不小心點開的。」我反手摸了一把他的卷毛,被對方反射性地握住手腕制裁了。

  掙了兩下,沒掙開,就隨便他握著了。

  我打量著照片,感慨道,「那時候你好像還沒有戴墨鏡耍帥的習慣,果然是便利店那次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吧?」

  「不是你說我戴墨鏡很合適嗎?」他有些無語地說道。

  我回想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噢,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過確實很拉風啊。」

  新年對普通人來說是假期,但對於警察來說和平常沒什麼兩樣,該加班還是得加班,第二天我就接到了案子。

  而這嶄新的一年實在不平靜,發生了太多案件,忙到根本沒有休假的時間。

  與此同時,那位經常給我們提供咨詢幫助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忽然消失了蹤跡,取而代之活躍的是「沉睡的小五郎」。

  以及,我在一次案件中偶遇了降谷零。他看起來比警校時期更沉穩了,舉手投足之間有種神秘感。不過,猝不及防見到面後,他裝不認識我,搶先開口自我介紹說他叫安室透。

  我面上不動聲色地配合他,叫他安室先生,但心裡想的是,他這樣顯眼的外貌,哪怕再過幾十年我都記得,絕對不會認錯的。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過去,直到某天,一個神秘的跨國犯罪組織浮出了水面。在這個巨大又充滿黑暗的組織逐步瓦解的同時,整個日本的經濟政治界都發生了震蕩,無數人牽扯其中。

  公安部人手不夠,我們搜查課的也都接到了任務,整個日本的警察都忙得腳不沾地。

  等到該逮捕的人都逮捕歸案,余波平息時,季節已經翻篇,時間也已經到了年末。

  「出來聚個餐,你怎麼還把相機帶上了。」松田陣平有些無語地看向我。

  我笑嘻嘻地說道:「警校畢業多年後重聚,這麼有紀念意義的現場,不拍點照片多可惜啊。」

  是啊,在那之後已經過去了七年的時間,大家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各自努力,各自成長。我對重聚的場景充滿了期待。

  准時到了約好的地點,卻發現我們到得是最晚的。拉開門,包廂裡熱鬧得很,伊達航和娜塔莉這對新婚夫妻正在接受另外三人的調侃和祝福。

  「喲,小陣平來了!」萩原抬手打了個招呼。大家都看了過來。

  「松田,好久不見。」恢復了本名的降谷零率先開口。

  松田陣平打量了他幾眼,揚了揚眉:「這裡有兩個松田。」

  聞言我有點臉熱,捶了他一下:「笨蛋。」

  在留出的空位坐下後,我發現對面是諸伏景光。

  之前只是通過望遠鏡裡看到過他,此時終於面對面,我的目光落在他……下巴的胡子上。合適也是合適的,增添了幾分成熟魅力,但我有點懷念以前那個沒留胡子的清秀形像。

  他微笑著看向我:「沙紀,之前多謝你。」

  我怔了一下,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擅自跟上去,沒給你添亂就好。」

  他搖了搖頭:「倒不如說是救了我一命。」

  聽他這麼說,我頓時好奇起來:「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如果是需要保密的情報,就當我沒問。」

  他輕笑:「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事,當時……」

  時隔七年坐在一起敘舊,外面寒風凜冽,室內溫暖如春。大家舉杯暢談,氣氛活躍,言語之間不見絲毫生疏,仿佛分離的時光只是短短一瞬。

  我拿起相機,隨手抓拍了幾張打鬧的照片,可以當表情包的那種。

  看著眼前的畫面,時光仿佛倒流,經年的舊相片重現,讓所有思緒沉入青春時代的回憶。

  那些過往的日子,就像夜空的星辰,閃爍不定,認辨不清,卻閃耀著永恆不變的光輝,照亮人生的旅途。

  而此刻,那份光輝也讓重聚的場景如此動人。

  END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新年快樂~

  正好是元旦,靈感一來就寫了這章,十分應景了。

  我思考了一下,假如警校五人組都在的話,紅方陣容真的是史詩級加強啊,而且景光活著的話,零和秀一之間也沒啥仇了,說不定還能交換情報……總之,琴酒你好慘(喂)


第46章 後記

  其實我是今年才開始重看柯南的。

  之前追這個番還是初高中的時候。記得那會兒劇場版貌似才進展到《天空的遇難船》吧。班裡女生最喜歡談論的角色是赤井秀一和基德。安室透甚至都沒出現呢,就更別提警校組了。

  基德是從小到大的男神,但是對赤井秀一的感情倒是經歷了「好帥啊啊啊→騙女人的冷血渣男→逼王→充滿理性魅力的有故事的男人」這樣曲折的變化。

  現在回想起來,年少時看待角色的態度還真是黑白分明。現在越來越喜歡這種會犯錯、不那麼完美、有著各種缺點的復雜角色了。

  話又說回來,我對松田的印像其實是有的。

  1200萬人質的故事是真的很精彩。但第一次看這幾集的時候,年紀還小,加上那會兒看柯南注意力也並不在單元劇上,沒生出什麼夢女心思。

  再後來,入坑的動漫太多,加上柯南原創集太多,有的劇情無聊又弱智,也就沒怎麼追了。除了劇場版每部都看之外,基本上只是通過一些動漫情報了解劇情進展。

  今年是被基友重新拉進坑裡的。正好對咒回的熱情消退了些,暫時沒有新坑讓我跳,空窗期實在無聊,於是就決定補番了。目前還只是補了主線以及警校五人組相關。

  補完警校篇的漫畫後,馬上就去重看了一遍1200萬人質,當場被某位卷毛墨鏡帥哥迷得不行,深感自己從前眼瞎,居然沒有發現這麼有魅力的大帥哥!

  ……於是一時衝動就開個了坑。

  其實一開始只是想寫個短篇夢女文的。我筆力不行,水平有限,還沒什麼毅力,也只會寫這種沒什麼復雜情節的無腦戀愛文。

  最初大綱也簡單得不行,就是男女主青梅竹馬,女主某天得知了未來後,決定救濟自己的竹馬,結局兩個人幸福地在一起。

  女主設定為一個溫柔善良的普通妹子,這樣比較有代入感,也不難寫,寫的時候就不那麼容易崩人設。我的想法是男主已經夠難把握的了,簡直日常ooc,那起碼做到女主少一點ooc吧。

  名字的話,柴田取自松田陣平的原型——日本刑偵劇《向太陽怒吼》的柴田純。沙紀……百度一下日本女子常見名,隨便找了個順眼的。(喂)

  其實看這文的開頭,你們就能感覺到,完全就是按照小短篇的結構來的,沒什麼細節,各種略寫,直到後面開始寫警校篇才稍微有了點連載的樣子。

  有很多關於女主的設定都是我後來寫著寫著補充上去的。比如女主的性格,生日,喜好,特長,過去經歷之類的,這些都是慢慢才豐富起來的。

  一開始真的只是打算寫個短篇,結果莫名其妙越寫越長。現在回想起來,主要是寫著寫著就冒出了更多的靈感和腦洞,評論區也經常喊著if線,導致我不停地寫支線,最後番外比正文還長,變成了一個乙游腳本。(捂臉)

  聊一聊創作感想吧。

  之所以設定為青梅竹馬,純粹是個人喜好。看番這麼多年,我嗑的cp大多都是青梅竹馬,比如佐櫻,傑艾,銀菊之類的。但是歸根結底還是柯南這個番造成的深遠影響。

  還記得小學時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名偵探柯南(那會兒還是中文配音版),就被新蘭驚艷了,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青梅竹馬。所以寫這篇文某種意義上算是回歸初心吧。

  青梅竹馬之間愛情的模式是細水長流的,帶著點青春期特有的笨拙、暗戀、青澀、單純、躁動、別扭等等元素。單從寫小說的角度來看,其實太平淡了,缺少了點矛盾和張力,不那麼刺激。

  但這種關系是穩定且牢固的,有著一種建立在彼此熟悉基礎上的安全感,是我在三次元最向往的愛情模式。

  可惜現實生活中並沒有帥氣的竹馬陪著我長大。也許就是因為遺憾,我就特別喜歡在寫文的時候搞青梅竹馬的設定。

  所以這文裡松田那條線,男女主是歡喜冤家青梅竹馬,打打鬧鬧著一起長大,自然而然地成為戀人。就是我自己最喜歡的戀愛模式,寫的時候也十分輕松愉快。

  至於三人關系……那就純屬妄想了。包括集體預知夢什麼的,絕對是妄想中的妄想。

  但這本來就是個無腦戀愛夢女文,妄想就妄想吧,我寫得很開心,希望大家看得也開心。

  然後,我必須承認的一點是,其實景光才是我看番慣常會喜歡上的類型。

  我是個溫柔控,還喜歡□□屬性(喂),再加上景光又是個自毀型的男人,即會為了他人犧牲自己,簡直完全戳中我的xp(什麼奇怪的xp)所以出於私心,這個if線就寫得比較長。

  值得一提的是,景光這條線的風格我有刻意設計過。以思念和回憶為主題,全篇充滿了分離,既沒有非常熱烈的告白,也沒有很甜蜜的戀愛。

  戀如音符這個題目,句式靈感來源於《戀如雨止》。為什麼用「戀」這個字呢?

  我個人覺得「戀」這個字,完美體現了日本文化的精髓——物哀。這個字日本自古就有,反倒是「愛」這個詞很晚才出現,是近代西方輸入的概念。在《萬葉集》(相當於中國的詩經)裡,「戀」這個字寫作「孤悲」。即對一個人產生戀情,意味著會因為無法與對方長相廝守而感到孤獨和悲傷。戀愛的本質是思念的痛苦和孤獨的煎熬——這種解讀,真的完美體現了日本物哀的傳統文化。雖然聽起來有點悲觀消極的味道,但又非常真實。

  看到百科資料裡說,這是戀愛意識的內向性傾向,追求的是含蓄深沉和隱忍。這種描述,讓我莫名感覺和景光這個人搭配起來很合適?

  然後「音符」這個詞,一方面是因為景光擅長貝斯,喜歡音樂,另一方面是因為這條線比較曲折。兩個人相遇又分離,有甜有虐,恰如一段有高有低的旋律,最後達到了一個平靜安寧的結尾。

  不過,構想了那麼多,歸根結底還是篇純戀愛主題的無腦夢女文。以我的水平,寫不來什麼推理和臥底的情節,也想不出任何案子,所以相關內容全都略過。

  插句題外話,雖然現在柯南變成子供向了,黑衣組織看起來削弱了不少,但童年看柯南的時候,真的覺得黑衣組織挺恐怖的,琴酒也一直是我的童年陰影。當年追到本堂瑛海為了保住女兒自殺那一段,真的發自內心覺得當臥底好難啊。

  所以我個人是覺得,想要稍微正經一點描寫臥底生活,肯定是很沉重的。當然,玩梗沙雕文除外。

  曾經看過一些緝毒刑偵片,真的覺得臥底需要非常強大的意志和堅定的信仰,才能在那種高壓下堅持本心,與黑暗的環境以及沒有道德底線憐憫之心的罪犯鬥爭。追求正義大概是真正的理想主義者才能做到的事情。

  再說說零那條線。寫的時候,很多構思和想法都放在作話區了,這裡就不贅述了,就分享一點奇思妙想好了。

  當時寫到結尾,零和沙紀說起自己和景光的過去,寫這一段時,我莫名聯想到了宮澤賢治的《銀河鐵道之夜》。

  當初沉迷文豪野犬的時候,看了不少日本作家的作品。《銀河鐵道之夜》是除了《人間失格》之外給我印像最深的文章,講的是兩個小男孩在夢中暢游銀河的童話。

  大概情節是——喬邦尼家裡很窮,因此在班裡經常被嘲笑,只有康貝瑞拉不嘲笑他,兩個人經常一起玩。某天喬邦尼夢到和康貝瑞拉一起坐上列車,兩人經歷了夢幻般的奇遇,他們討論什麼是真正的幸福,約定要攜手並肩,共同前進。

  在列車上,喬邦尼看到了美麗的天堂,回頭想問康貝瑞拉要不要一起去,結果一回頭,發現康貝瑞拉不見了。後來,喬邦尼夢醒來,才知道康貝瑞拉為了救人溺死了。

  這是個用夢幻美好的語言講述的悲傷童話。

  喬邦尼被班裡的小孩嘲笑這個處境,讓我莫名聯想到了因為外貌被排擠的零。再加上兩個小男孩一起踏上旅程,約定一起實現理想,但是其中一個死了——這個情節也讓我聯想到了零和景光,於是就順勢寫了上去。

  寫上去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的深意,沒有刻意映射的意思,純粹是那會兒腦子裡冒出了奇妙的聯想,就把這段小小的聯想分享給大家了。大概是因為景光和零之間的友情在我看來,就像這個童話一樣美好又令人哀傷吧。

  最後是寫乙女情節的一些感想。

  這種情節是我唯一還算擅長的了,什麼告白啊,約會啊,接吻啊,摸頭殺之類的,寫起來最順暢,也最快樂。希望大家也能在閱讀中感受到這種快樂。

  其實也有少女心不足的時候,這種時候我會去b站上看點混剪視頻找找感覺(捂臉)。這個方法不知道對別人有沒有用,但起碼對我來說還是挺有用的。

  零和景光的線,我寫接吻情節的時候,背景都是在下細雪,純粹是因為當時看了幾個韓劇的混剪,發現韓國偶像劇裡男女主接吻就喜歡初雪的背景,就……還挺唯美的。於是寫文的時候,腦子裡想像畫面,不自覺就腦補了下雪的背景,然後就無意識寫上去了,寫上去發現還挺不錯……?

  啰裡吧嗦寫了這麼多後記,能看到這裡的純屬真愛,給大家比個大大的心。

  感謝大家的支持,沒有你們的支持,我這文可能三萬字就完結了。堅持寫了這麼多真的是靠你們留言評論和灌溉。

  下一篇還沒想好寫什麼,也許繼續寫警校組,也許是寫綜漫,也許是什麼別的題材,純看之後的靈感了。

  願我們有緣再見,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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