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們都是愛做傻事的怪人。◎
和金·富力士的見面，約在五天後的中午，秘密山洞附近的森林湖泊。
掛斷通訊，季黎問約厄斯達·森旺為什麼要臨時反悔，拒絕和金·富力士繼續接觸。
因為不管對方感興趣的理由是什麼，至少他看起來很樂意跟他們再聊一聊。
只要有的談，那就說明還有機會。
“……金那家伙，是個怪人。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他對你會是什麼態度。”
約厄斯達·森旺愁眉苦臉地耷拉著腦袋，開始胡言亂語，兩只手也無助地在半空中劃拉，不知道到底想表達什麼。
“就、就他詞典裡根本沒有善惡之分，也不是什麼正經好人！那家伙超自由的，是個隨心所欲的任性怪！有時候還會突然冒出點惱羞成怒，跟個年齡不超過六歲的小鬼似的！”
說著說著，約厄斯達·森旺逐漸大聲，開始火力全開地吐槽起金·富力士的種種神奇操作。
單口相聲的節目效果極佳，季黎都被他講述的故事給逗笑了。
“但是，金·富力士先生是你很好的朋友吧？”她最後鼓著掌詢問。
約厄斯達·森旺撓了撓後腦勺，還是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那就沒問題啦。”季黎拍板定案，“我相信約厄斯達交朋友的品味！畢竟，我也是其中之一嘛。”
約厄斯達·森旺欲言又止，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五天的時間很短暫，一晃眼就過去了。
當日，雖然約定的是中午，但季黎還是提前幾小時就在湖泊旁邊等客人上門。
因為她的下半身還是沒有完全變回人類的外形，約厄斯達·森旺就地取材，特意給她做了一張圓木桌和小椅子。
再鋪上用料豪放的大桌布，就能將異樣都掩藏在陰影裡。
倒是莫名有了種野餐的氛圍。
可惜約厄斯達·森旺接受事實之後，頗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擺爛心態，毫不緊張金·富力士的來訪，甚至現在都不忘抓著季黎利用碎片時間感悟“氣”的流動。
休息時，季黎倒是設想過很多種金·富力士的出場方式，然而每一種都不如他本人真正閃亮登場的排場大。
因為金·富力士是從天而降。
自萬米高空直接跳下來，衝擊力大到掀起一陣狂風，把季黎的那張圓木桌連同桌布都吹飛十米開外。
“繞路送我一乘，謝了啊！”
戴著頭巾的邋遢青年把雙手圍在嘴邊，做喇叭狀，大聲和雲上只有黑豆大小的巨型龍類生物道別。
“下次記得別再睡過頭，一個人迷路找不對方向啦！”
揮完手，金·富力士才保持著半蹲的姿勢，扭頭看向季黎。
“你就是‘季黎’？喏，金·富力士。”
他反手用大拇指抵在胸前，做自我介紹的同時，也滿目新奇地打量季黎：從她震驚的表情，到她裙下不該有的輪廓。
“變異的奇美拉女王蟻？看樣子還吃過人了。是從黑暗大陸那邊偷渡過來的吧。”
越說越興致勃勃，金·富力士滿臉都寫著“好玩耶！真有意思！”。
他拍了拍約厄斯達·森旺的腦袋：“約厄斯達你現在可以嘛！比我想像中還要大膽一點。”
——之所以拍腦袋，是因為金·富力士從天而降的落地點，就是約厄斯達·森旺本人。
現在他就蹲在約厄斯達·森旺的肩上，而約厄斯達·森旺則半邊身子埋進土裡，表情很安詳。
是那種“南無加特林菩薩，一息三千六百轉，大慈大悲渡世人”的安詳。
下一秒，約厄斯達·森旺把金·富力士從自己身上撕下來。
二人打成一團。
“我就知道你這家伙狗嘴裡吐不出像牙！還有你果然就是故意瞄准我跳下來的吧！”
“哈？求人也該有個求人的態度，老婆奴到外面來倒是敢重拳出擊了！”
“老婆奴怎麼了！我的琳娜那麼可愛，不想給她當老婆奴的人才有問題！你這種拋家棄子的人渣就是活該被重拳出擊啊！”
“好啊，那就來看看誰的拳頭更硬好了！”
然後打得更凶了。
唯一算得上還有點人性的，就是兩個人都默契地避開了季黎，且沒有使用念力，是單純的武技格鬥。
季黎冷靜地看著一棵樹擦著自己倒下，又感受到一陣強勁的拳風把頭發吹得呼啦作響。
……這就是一星幻獸獵人和本該是三星，卻因怕麻煩而懶得申請，導致目前仍為二星的傳奇職業獵人。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朋友圈也同理。
想到之前自己還贊同過約厄斯達·森旺的交友品味，季黎閉上眼睛，突然不太想承認自己是那頭阿拉斯加的朋友了。
但可能，這就是他們之間打招呼的方式吧。
一通拳打腳踢之後，約厄斯達·森旺雖然表情很嫌棄，但還是和哈哈大笑的金·富力士一起，盤腿坐在狼藉的空地上，與季黎肩並肩。
談判這才開始。
為了表示誠意，季黎本來是想主動先披露一部分關於黑暗大陸的情報，結果她還沒說兩句，就被金·富力士毫不在意地截斷了。
“嗯？那種事無所謂啦。我又不是為了這些來的！反正我遲早都要親自去看看的，現在就知道太多，反而很無聊啊。”
他兩只手撐在腳踝上，身體前傾著靠近季黎，明明是胡子邋遢的青年，眼睛卻明亮純粹得像個小孩子。
“快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口吻如此理所當然，仿佛並非萍水相逢，而是故友重逢。
近乎可怕的天然親和力。
讓人實在很難拒絕。
季黎也覺得自己跟被灌了迷魂藥似的，在金·富力士大呼小叫的熱情捧場下，迷迷糊糊地開始講她是怎麼從蟻巢逃出來，又怎麼橫跨海域來到人類的世界。
直到故事發展到約厄斯達·森旺出場，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在當事人恨鐵不成鋼、就差沒把“警惕金·富力士陷阱”的標語貼在腦門的視線下，季黎硬著頭皮，跳過一些約厄斯達·森旺的黑歷史，快進到窟盧塔族的正事上。
深吸一口氣，季黎總結：“總之，我們真的非常需要金先生您的——”
然後又被金·富力士打斷了。
“很奇怪啊這樣。”
他好學生似的舉手提問。
“你通篇都在說別人怎麼怎麼樣，那你自己呢？違逆本能也好，自殘取眼也好，你總在干些損己利人的事啊。難道你沒有屬於自己的欲望嗎？”
金·富力士皺起臉，說話毫不客氣：“你該不會是那種喜歡自我奉獻、自我感動的大傻瓜吧？”
“……我覺得我應該不算吧。”
季黎謹慎地措辭。
“要是我能像金先生一樣，不論什麼壞人來了都能把對方打跑，我當然不會做這些事啊。又不是什麼興趣特殊的受虐狂。”
“但是，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那麼強大、能隨心所欲的力量啦。”
她反手指了指自己，坦然地看著對方。
“比如我就很弱嘛。而且不光是我，絕大多數人都只是普通人。就連自以為強大的人，也會在遇到更強者時，變成砧板上的肉。”
“種一朵花等它花開，是很難、很漫長的事情，可毀掉它，一秒就夠了。所以我只能用我的方法，去達成我的目的。”
說到這裡忽然彎起眉眼，季黎放下手，笑著說。
“還好。至少目前來說，都是我贏了。”
“哇。這不是很狂嘛。”金·富力士一只手撐著臉，若有所思地冷不丁開口，“你是想改變這個世界嗎？”
“倒也沒有那麼狂。”季黎想了想，誠實地搖搖頭，“其實沒想那麼多。只是想這麼做，所以就去做了吧？”
面對這個回答，金·富力士卻突然笑得前俯後仰，甚至毫無形像地原地打滾。
“哈哈哈哈哈哈哈！季黎，你真是個有趣的怪人——可以啊。你說的那個什麼免費NPC計劃，我同意了。”
他再一次語出驚人。
沒等季黎緩過神，金·富力士就一個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衣服還沾滿著泥土和細碎草屑，直楞楞地向季黎伸出手。
“我不討厭做傻事的怪人，因為我就是最怪的那個嘛！”
那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季黎看著那只手，沒忙著握上。
她問：“如果您對黑暗大陸的情報不感興趣，請問我需要付出什麼呢？”
“啊？你不是已經把窟盧塔族壓給我當免費NPC了嗎？事先說明，包吃包住但不發工資的哈。具體要干什麼，要等回頭其他GM開會再決定。”
金·富力士摸摸下巴，還覺得這主意不錯，正好島上那群人都忙到恨不得掰成八瓣用，不花錢的勞動力誰不愛呢。
“如果你非要有個理由才能安心的話，那就當這個故事的報酬吧。”
他挑起眉，衝季黎豎起大拇指：“不錯，很精彩。我挺喜歡的！沒有白跑這一趟。”
季黎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總之，非常感謝。”
她哭笑不得地握住那只手，試圖把歪出八百米的對話拐回正事：“那我們可以開始談談怎麼安排窟盧塔族遷徙的細節嗎？”
“那個等下再說吧。比起這個，我說——”
金·富力士默不作聲地上下打量了季黎一會兒，唐突切換話題。
“你想不想一直保持人形啊？”
作者有話說：
如果說約厄斯達這邊，是祖傳的心大。
那富力士一家，就是祖傳的迷魂湯，還男女老少人畜不分，逮誰給誰灌。
可怕！一看就是芳心縱火犯！【指指點點】
在候場室排隊排到現在的小傑變成無辜豆豆眼：？
*** ***
第47章
◎警惕富力士陷阱！◎
如果問季黎，想不想一直保持人形。
——那當然是想的啊。
但是，可以嗎？
或許是在這件事上幾經波折，季黎聽到金·富力士的詢問時，意外得沒有那麼大驚大喜。
如果不抱有期待，失敗的時候就不會太沮喪。
反倒是約厄斯達·森旺比她跳得還高，耳朵豎得像天線，追問金·富力士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之前不是拜托博格那家伙，去幫你調查奇美拉女王蟻的習性嗎？我們正好在隔離區撞見了，就陪他蹲了幾天，有了點新發現。”
事實上，他也是從約厄斯達·森旺這個不符合自身喜好領域的委托，才窺見了好友試圖掩蓋的冰山一角。
金·富力士撓了撓頭，索性又坐下來，長話短說給他們解釋。
奇美拉女王蟻的唯一使命就是繁衍，所以在步入成熟期以後，所有的養分就不再供於女王蟻自身，而是通過攝食交配，全部用來強化和改善下一代子民。
唯一的例外，就是當成長期的女王蟻陷入食物短缺的絕境時。
在這個情況下，為了保證母體能夠存活，食欲會被抑制，而食物中的營養則會拿來對軀體進行改造。
將自身偽裝成攝入食物的族群，方便女王蟻更好地融入身處的環境裡，從而提高生存率。
也就是所謂的“擬態模式”。
等食物充足，成長期的女王蟻便會解除擬態模式，重新開始積攢營養，向成熟期發育。
“季黎你還沒開念吧。雖然暫時只是我個人的猜想，但奇美拉女王蟻所謂的‘營養’，從某個角度來說，應該等價於‘生命力量’。也就是‘念’。”
金·富力士舉起右手，讓念力自然地從精孔溢出，再隨著握拳的動作，瞬間將向四處溢散的“氣”收攏，均勻地包裹住整個手掌。
“而念的基本四大行，說白了就是教你如何掌控和靈活調用‘念’。”
“如果你能自由控制身體可支配的營養，一直保持擬態模式，並且在期間適當攝取人類的DNA。從理論上來說，你是可以持續改造身體，無限趨近於人類的。”
“不過……”金·富力士一臉嚴肅地俯視季黎，“你看起來就長著一張‘我笨到會氣死老師’的臉啊。”
已經快要把約厄斯達·森旺逼到走火入魔的季黎想反駁，但又無法反駁。
還是受害人仗義執言，替她保留了最後一絲體面。
“雖然外表看起來像是人類，但奇美拉女王蟻的構造終究和我們不一樣！開念慢一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哦。”金·富力士了然，“看來是真的很笨了。她折磨你多久啦？”
被正中紅心，約厄斯達·森旺放棄抵抗，捂著臉報上了一個痛徹心扉的數字。
金·富力士卻若有所思。
“換個思路考慮，約厄斯達你說的理由可能只是其中之一吧。”
他的視線掃過季黎裙下肥大笨拙的尾部輪廓——那是女王蟻的子宮，整個族群繁衍中最重要的工具。
“女王蟻的使命只有繁衍，本來自身就幾乎沒有任何攻擊能力。營養全用於發育子宮的它們，唯一的自衛辦法就是生下更強的兵蟻。沒有戰鬥天賦才是正常的。”
“順帶一提，我建議你最好不要步入成熟期。”
聳聳肩，金·富力士輕描淡寫地提醒。
“成熟期的女王蟻會無法自控，將攝入的全部營養都用來孕育子民。而且一旦生下王蟻和下一任女王蟻，由於身體損耗較大，就會開始逐步衰弱。”
“到最後，徹底失去繁衍能力的女王會被族群當成垃圾拋棄。會死的哦？”
根本就把旁邊約厄斯達·森旺黑成鍋底的臉色當成空氣，他雙手環胸，說完又興高采烈地舉手建議。
“對了！季黎你要不要試一下強制開念啊！”
金·富力士衝季黎晃了晃自己裹滿念力的拳頭，熱情安利。
“這個方法就算是笨蛋也沒關系！直接用裹挾惡意的念攻擊你，強行把精孔衝開，只要你能把念收攏控制住，就能一步到位了！”
“……啊。就是比較容易死。”他後知後覺地補充，“不過你應該沒關系吧？”
聽到這裡，約厄斯達·森旺終於忍無可忍，衝過去給了人渣一記鐵拳制裁。
“沒！關！系！個！鬼！啊！”
剛休戰沒多久的兩個人，又打了個昏天黑地。
最後，在約厄斯達·森旺的強烈抗議和堅決抵制下，金·富力士被他勒著脖子拖走了。
季黎在湖邊又曬了一會兒太陽，才慢吞吞地回了山洞。
………………
…………
……
深夜。
季黎一個人來到湖邊，不出意料地，看見了早就蹲在大石頭上面等待，無聊到低頭數螞蟻的金·富力士。
“哦！你來啦。”
揮了揮手，他毫不客氣地吐槽老朋友。
“約厄斯達那家伙自從結了婚之後，就婆婆媽媽，整天跟只老母雞似的瞎撲騰翅膀，又嘮叨，真的煩死了！”
季黎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
她真誠地回答：“可能這就是成了家的好男人跟拋家棄子的人渣之間的區別吧，金先生。”
金·富力士默默看了季黎一眼，竟然沒有反駁。
“……沒辦法，我就是這樣的人渣啦！讓我像約厄斯達那樣，一輩子困在一個地方，還不如干脆把我殺了比較干脆。”
為數不多的良心，讓他這樣的社交牛逼症晚期患者，看起來都難得有了幾分不好意思的尷尬。
“反正我也當不了那種好父親。把孩子交給家人撫養，說不定他還會過得更幸福一點。畢竟她們可都是很好很可靠的人啊！”
越說越自信，金·富力士逐漸大聲，變得有底氣起來。
點點頭，季黎發自內心地總結：“是人渣啊。”
然後金·富力士惱羞成怒，公報私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她飽含惡意念力的一拳。
“快點快點，想辦法把冒出來的‘氣’想辦法留在身體表面。我等下還趕時間呢！”
季黎應聲倒地。
她看著叉腰站在跟前的金·富力士，真誠祝願他以後被兒子找到的時候，也依然能保持這種風采。
念即是生命力量，平日裡被縮在身體內部維持生命運轉，而當精孔被打開，念從體內流逝的同時，也會一步步靠近死亡。
季黎現在終於知道，約厄斯達·森旺之前說得嘴都快磨破的“氣”是什麼感覺了。
可她拉不住它們。
一開始是像被泡在溫泉裡般的愜意，然後溫度逐漸變低，眼前發黑，意識開始朦朧。
類似失血過多的症狀。
季黎只能看見金·富力士蹲下來，那張胡子拉碴的臉突然懟近，唇瓣翕合，像是在對自己說什麼。
但是聽不清。
在需要不斷掙扎的痛苦面前，有時候，能夠擁抱平靜的死亡也是一種安詳。
恍惚中，季黎被其蠱惑，漸漸地、漸漸地被拽入無望的沼澤，往更深更暗的地方墜落。
可在即將被徹底吞沒之前，有什麼從泥沼中掙脫，極力托舉起她。
【明天見，季黎。】
【季黎，笑。喜歡。最喜歡！】
【願望是和姐姐哥哥還有拿尼加永遠在一起！】
【我明白了，我會認出三姐的。】
【季黎，不要死。】
【山神大人，活下來。】
【別怕，我不會松手的。一起回家吧？】
——季黎喘息著猛地睜開眼睛！
“這不是挺好的嘛。”金·富力士拍拍她的腦瓜，“我就說你是那種半只腳跨進鬼門關裡，都會用牙齒爬回來的家伙啊。”
絕大多數生命力量都被浪費，如今只剩下幾乎看不清厚度的念力，薄薄在季黎身上蓋了一層。
沒有力氣拍開那只作亂的手，她躺在地上，看著夜空裡閃爍的星星，只是很輕很輕地辯解。
“不。是死亡……拒絕了我。”
“想那麼多干嘛？結果好就好啊。”金·富力士這樣回答她。
一邊說，他一邊脫下自己的披風，胡亂裹在季黎身上——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季黎也終於徹底恢復人形。
坐在季黎旁邊，金·富力士往後一倒，和她一起躺平，仰望夜空。
他忽然問：“不出意外的話，窟盧塔族應該不用死了。那你之後打算干嘛？一直留在島上嗎？”
“不知道。”季黎答得干脆。
“仔細想一下，好像到目前為止都是被命運推著走的。不知道會不會死，不知道有沒有明天，忙得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更沒空思考那種不一定存在的未來了。”
金·富力士當場催她：“那你現在不用死了，趕快想啊！”
於是季黎認真想了很久。
“非要說的話……”她扭頭看向金·富力士，“金先生，你知道有沒有跟‘時空跳躍’、‘另一個世界’相關的線索呢？”
金·富力士表現得，像是她在說“您可真是個人渣啊”那樣理所當然。
“有啊。”他痛快地回答，“但都是些必須持有獵人執照才被允許接觸的情報。想知道的話，就去成為獵人吧。”
“不過以你現在這個狀態是肯定沒戲的。”
金·富力士一個骨碌彈起來，對季黎指指點點。
“知道‘獵人十誡’嗎？第一條就是‘獵人必須擁有狩獵目標’。你要是擺著這幅迷路小鬼頭的樣子去考試，老頭子對你的印像分可是會很差的哦？”
“啊，說起這個！”
話頭一頓，他突然開始到處摸自己口袋，最後不知道從哪個死角掏出了一張暗紅色的卡片。
“要是你真的想成為獵人的話，就拿著這個，去聯系一個叫‘凱特’的獵人吧。他應該是個不錯的旅伴。順便可以教你一下念。約厄斯達那個老母雞估計是狠不下心對你了。”
金·富力士隨手把他的獵人執照扔給季黎。
“——去親眼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然後再做決定吧。季黎。”
作者有話說：
金·富力士，一個擅長給別人灌迷魂湯的、很迷人的混蛋。
但他好難寫！這兩天卡文卡到窒息，一度回憶起被大黑貓支配的恐懼！
不過經此一役，啃過老姜，季黎再見小富力士就不會被輕易灌迷魂湯了。
是時候讓富力士家的男人也嘗嘗迷魂湯的滋味！【惡咕低語】
順帶一提，回憶殺裡的那些句子，都是原文哦。
讓我康康有沒有人不翻前文，也能想起來是誰、在什麼劇情裡說的！
*** ***
第48章
◎嚴師出高徒，但身邊都是慈母。◎
又簡單交代了幾句之後，金·富力士就跑了個沒影。
就像他來時從天而降的突然，他離開時也頭都不回，像一股無拘無束的風，呼嘯著掠過途中風景，又興高采烈地奔向仍是未知的遠方。
風怎麼可能被挽留呢？
季黎低下頭，打量金·富力士那張標了兩顆星的獵人執照：很普通，還不如銀行卡看起來尊貴有質感，甚至軟得能掰一掰。
但就是這張紙，可以進入90%一般禁止入境的國家，自由出入75%的禁區，還能免費使用95%的公共設施。
拿去當鋪抵活當（可贖回），能立即提取一億戒尼的現金；若是賣去黑市，價格更能翻上幾番。
而且一旦丟失，便終生不可補發。
……又是誰給了金·富力士把這種東西交給她保管的勇氣啊？
嘆了口氣，季黎小心翼翼地把獵人執照放進口袋裡，還不忘拉上拉鏈，才從地上爬起來，慢吞吞地往山洞那邊走。
不是很意外地，在山洞門口看見了蹲守的阿拉斯加犬。
“我就說要警惕‘富力士陷阱’，不能讓金那混蛋過來！”
分明聽到季黎的腳步聲，約厄斯達·森旺卻沒有抬頭，而是低著腦袋，悶聲悶氣地，像是自言自語。
“我剛才都在想……要是你沒回來，我也沒法回去了。”
季黎也摸摸他的腦袋，用金·富力士的台詞狡辯：“但我回來了啊。結果好就好嘛！”
約厄斯達·森旺又嘰嘰咕咕地嘟囔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向季黎。
這一看就看出了問題。
“嗯？”他一呆，“季黎，你、你是不是長大了啊？”
沒空再沉浸式痛罵金·富力士，約厄斯達·森旺趕緊站起來，拿自己做參考，用手比劃了季黎的新舊身高差。
粗略估算一下，起碼猛增了二十三釐米。
比起之前六歲小女孩的模樣，現在看起來，應該至少有十歲左右了，五官輪廓也稍微長開些，不再那麼幼圓。
季黎擬態下的人類形態，與奇美拉女王蟻的生長狀況相通。
這或許說明，她在窟盧塔族人和約厄斯達·森旺的努力下，向“成熟期”邁進了一大步。
但兩個人憂心的不是這個問題。
而是“明明說好只是去城鎮醫院檢查一趟眼睛，為什麼季黎就突然長大了四歲”這個致命難題！
急得約厄斯達·森旺連夜翻窗把他們的外置大腦扛了過來。
甚至還穿著睡衣的酷拉皮卡：……
面對這兩雙寫滿了期待和無辜的眼睛，少年咬著牙揉了揉太陽穴，最後還是忍住了一人給一拳的衝動。
“說是念能力就可以了吧？”
深呼吸，酷拉皮卡認命地直接給出答案：“正好季黎開念了，大家也不會對這種事斤斤計較的。”
然後跟前的一大一小立刻驚為天人，對他一通小海豹鼓掌。
在這個團隊裡，酷拉皮卡時常認為自己因為太正常、太智商在線，而顯得格格不入。
但來都來了，該嚇醒的也嚇清醒了，三人索性都不睡了，就圍坐在山洞裡，商量起窟盧塔族迫在眉睫的遷徙計劃。
季黎原本是想著，要是窟盧塔族能集體掌握念力，就可以通過游戲機直接傳送到貪婪之島（GI），即高效又隱蔽。
可惜目前，窟盧塔族仍有將近四十位老弱病殘沒能順利開念。
而若是從現實世界航海前往游戲所在的島嶼，先不說路途上的顛簸和危險，這些重點保護對像肯定需要青壯年陪同，行動人數一大，就很難完美隱匿蹤跡。
貪婪之島的GM肯定不希望暴露“游戲即為現實”的秘密。
金·富力士卻一拍胸口，說是交通方式不用擔心，他已經有想法了，過幾天就能啟動。
所以季黎也沒急著讓約厄斯達·森旺跟族長立刻開會。
她先用酷拉皮卡提供的借口，終於光明正大地，回到窟盧塔族的村落，並受到了相當熱烈的歡迎。
同一片藍天，同一個夢想。
小孩子們總想快點長大，變成不用被爸爸媽媽管的大人，全羨慕地把季黎圍在中間，追問她是怎麼研究出這麼厲害又好用的念能力的。
季黎：“……是天、天賦？”
這個真實但聽起來敷衍的理由並沒有被認可。
最後還是身為孩子王的盧西諾妮，如摩西分海，氣勢洶洶地帶她殺出重圍。
在等待的時間裡，季黎就和酷拉皮卡、盧西諾妮一起，接受約厄斯達·森旺關於念力修行的VIP小班課程。
她不負所望，依然是那個吊車尾。
但在場的三個人都不是能對季黎狠下心的嚴師。
自己的訓練結束後，酷拉皮卡就把她拉到旁邊，細細講解自己的心得；盧西諾妮在旁負責補充，偶爾見縫插針地批判一下爸爸，說都怪他教得不好！
約厄斯達·森旺：？？？
他好委屈，但他不敢說話，只能在盧西諾妮的凝視下，可憐巴巴地點頭承認都是自己的問題。
在這種“慈母多敗兒”的氛圍下，季黎覺得她能順利掌握四大行的“絕”和“纏”，全靠自己過去和揍敵客堪稱紙醉金迷的奢侈待遇作思想鬥爭，所鍛煉出來的意志力。
比起磕磕絆絆才入門的“纏”，或許歸功於在黑暗大陸和叢林的逃生經驗，季黎是個天生的“絕”的高手。
她能輕松將自己的存在與環境融為一體，尤其是在大自然的環境裡，再加上奇美拉女王蟻的感知能力，雙管齊下。
玩捉迷藏（正經捉迷藏，不是揍敵客版本）的時候，就連約厄斯達·森旺親自出馬，也未必能輕易找到她的藏身處。
約厄斯達·森旺感動得冒出了淚花。
他欣慰地拍著季黎的肩，讓她以後遇到打不過的，不要猶豫，立刻藏起來，保命重要。
“然後記下對面的臉和名字，回來告訴我們！”
約厄斯達·森旺換上了做壞事專用的爽朗笑容，亮出那一口白牙，和更加自豪的大拇指。
“團結就是力量！”
盧西諾妮深以為然，也跟著振臂高呼：“好耶！團結就是力量！”
……不如干脆點，直接說你們想群毆對面算了。
季黎無語地扭過頭，看向他們唯一靠譜的外置大腦。
與她對視，酷拉皮卡忍俊不禁地抖抖肩，反手用手背稍微遮住嘴唇，然後才清了清嗓子。
“我比較喜歡一對一的決鬥。”他煞有其事地附和，“但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嗯，畢竟我們是同伴嘛。”
是同伴，所以系數都為一就不算群毆，是單挑（一個團隊）對單挑（一個人）嗎？！
沒想到你也變成了這樣的酷拉皮卡。
季黎幽幽開口：“……你們就不能稍微期待一下，我那種拳打偷獵者，腳踢酷拉皮卡的高光時刻嗎！”
她好歹也是贏過的啊！
已經初步整體掌握四大行的酷拉皮卡看了看手裡的雙刀，又看了看季黎，好心邀約：“那要再試一試嗎？”
“不要。”季黎秒答。
只要她不打，她就不會輸！
旁邊立刻爆發出相當張狂的笑聲二重唱，一時間，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很快，酷拉皮卡也演不下去了，加入到三重唱的隊伍裡。
同樣是金發碧眼的少年少女笑成一團，連午後微醺的陽光也不及他們本身絢麗，比通透的水晶更純粹無暇。
至於那頭嘿嘿傻笑的人形阿拉斯加護衛犬，背景板罷了。
……還不是看你們這麼好看的份上！
想著不能吃虧，季黎多看了對面近可入畫的場面幾眼，然後才氣鼓鼓地把眼睛捂上，蹲下來，扮演與世無爭的蘑菇。
最後還是被酷拉皮卡眉眼含笑，半哄半勸地牽回家吃飯了。
倒是晚上的時候，季黎洗漱完回房間，又看見了悄悄造訪的酷拉皮卡。
他是來收回那條帶有“追蹤”屬性咒印文字的發帶的。
“抱歉，季黎，擅自做了這種事。”
深深鞠躬，酷拉皮卡再次鄭重地道歉。
“雖然一開始，的確是因為注意到你在用盧西諾妮的舊發帶，所以想准備給你的禮物……如果不討厭的話，可以讓我重新再編一條送給你嗎？”
季黎一愣。
其實酷拉皮卡不主動提起這一茬，她都快忘了這回事了。可能是因為太相信，酷拉皮卡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
“不用特意重新編一條啦。這個就挺好的。”
季黎摸了摸一直在用的那條金紅色發帶，笑著說。
“我很喜歡呀。酷拉皮卡又不會亂用。而且被酷拉皮卡知道在哪裡，老實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挺安心的？”
酷拉皮卡看了她一會兒，抿了抿唇，又垂下眼睛。
但他伸出的手依然沒有收回。
“這樣的話……那就先借給我幾天吧。”酷拉皮卡輕聲說，“可能需要稍微修補一下。”
因為季黎那天突然變回奇美拉女王蟻的形態，發帶也被勾破了幾個小角，出現抽絲的情況。
“哦！”於是季黎乖乖地把發繩扯下來，放到酷拉皮卡的手心裡。
然而，就在二人互道晚安的時候，意料之外的闖入者造訪了此地——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別害怕，我不是壞人。”
突然憑空出現在季黎身邊的少年，看起來還很年輕，神色靦腆但極為坦然，面對酷拉皮卡抵在喉嚨的匕首也絲毫不動搖。
隨後，他的目光落在季黎身上，稍稍松了口氣。
“你就是‘季黎’吧？你好，我是李斯特，金·富力士的朋友，也是貪婪之島的十一位GM之一。”
“請問方便談一下關於窟盧塔族遷徙的事情嗎？”
作者有話說：
一個我自己很喜歡的小細節。
作為復仇者只想獨來獨往的酷拉皮卡，在作為守護者的時候，第一反應卻是和同伴並肩而行，成為彼此的支撐。
*** ***
下台，我痛心疾首地跟季黎說，慈母多敗兒，嚴師出高徒，你清醒一點！
季黎認真考慮了一下，問我誰是“慈母”。
我低頭看了下很長很長的備選名單，陷入沉思，然後求生欲很強地把話筒對准讀者席：全場的朋友，讓我們一起大聲地喊出TA的名字！
*** ***
第49章
◎有錢不賺王八蛋！◎
李斯特就是金·富力士口中那個“超好用的交通工具”。
因為他的念能力是特質系的空間傳送。
“更准確地說，是提前在媒介上設置錨點，然後將兩個以上的空間相連或者隔斷。”
“所以我在游戲制作的過程裡，主要負責空間相關的功能。比如通過‘游戲機’、‘玩家戒指’和入口處‘新手村之塔’三個錨點，把玩家傳送到游戲裡。”
李斯特耐心解說了自己的念能力，並指了指季黎早就拉上拉鏈的口袋。
“我之所以能來到這裡，也是因為金把我設置過錨點的獵人執照交給了季黎。我是沒辦法傳送到錨點以外的地方的。”
季黎舉手提問：“為什麼要在獵人執照上設置錨點？媒介的選擇是有什麼特殊條件嗎？”
說到這裡，李斯特溫和的笑容染上了些許陰影。
“……並沒有特殊的條件。”
他深吸一口氣，才繼續往下解釋。
“只是因為獵人執照能夠合法前往大多數禁區，通常對於喜歡到處瞎跑的人來說，是很有必要的。在金離島之前，為了防止找不到他，GM一致投票通過，讓我在他的獵人執照上設置了錨點。”
然後金·富力士扭頭把獵人執照送出去了。
事實上，他通知完貪婪之島牌“李斯特特快列車”准備開工後，就又變回一只快樂的自由小鳥，再次音訊全無。
被臨時叫來開會的約厄斯達·森旺聞言，同情地拍了拍李斯特的肩，一臉“別說了，都懂，大家都是過來人”的表情。
金·富力士的好友圈，又名“富力士陷阱受害者聯盟”——只要你罵金·富力士，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大家瞬間同仇敵愾，擁有了戰友般的情誼。
又因為“必須對游戲機使用念力”只是為玩家單獨設置的門檻，實際上李斯特的念能力並不需要被傳送者一定會念，只要條件符合，即可由他主動觸發。
所以李斯特來的時候，只帶了一枚玩家戒指和一個游戲機。
剩下的，交給約厄斯達·森旺就好。
他的念能力“天衣無縫的驚喜”，能夠制造這個世界真實存在且被他觸碰過的物品，物品存續期間視為真品，而非念力造物。
限制是被制造的東西不能超過行李囊的體積，且一旦附加在物品上的念力耗盡，物品立即消失。
貪婪之島的玩家戒指和游戲機剛好符合上面的所有要求。
“真好用啊，約厄斯達的念能力。”季黎忍不住再一次感慨。
“嗯，非常特別，實用價值也很高。”李斯特也贊同，“具現化系的念能力者通常會選擇具現化自己的武器，森旺先生是怎麼想到把行李囊作為媒介的呢？”
同為具現化系的酷拉皮卡也認真側耳傾聽。
“——因為整理行李很麻煩啊！”
被矚目的約厄斯達·森旺，誠實地、毫不猶豫地大聲嚷嚷。
“去做生物調查的時候，總是離能補給的城鎮很遠。帶多了占地方，帶少了又不夠用，來回跑太浪費時間了！所以我想著要是能有個行李囊，想要什麼就能直接變出什麼，那可太棒了！”
季黎：……好家伙，竟然真的是自力更生的獵人版哆啦A夢。
三人沉默片刻後，默契地無視了約厄斯達·森旺的回答，繼續商討窟盧塔族遷徙的細節。
由於“天衣無縫的驚喜”能夠批量制造的游戲機和玩家戒指有限，而且為了確保安全，准備統一把錨點道具的有效期定為七天。
他們決定將窟盧塔族按年齡和開念情況劃為十組，老弱病殘與青壯年合理搭配，分批次進行傳送。
至於那些留在原地又尚未過期消失的游戲機，則由李斯特負責進行回收，避免遺落下線索。
身為計劃的發起人，約厄斯達·森旺、酷拉皮卡和季黎，自然是最後一批離開的。
可把遷徙細節差不多敲定後，季黎卻仍然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我是在想那些緋紅眼啦。”她撐著臉，苦哈哈地小聲嘀咕，“挖都挖了，要不干脆還是賣了算了？有錢不賺王八蛋！”
約厄斯達·森旺和酷拉皮卡突然沉默。
倒是李斯特不明其就，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詢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反正金·富力士已經把窟盧塔族的身份都跟GM通過氣了，季黎也沒遮遮掩掩，索性把“制造滅族取眼慘案”的備用方案也說給李斯特聽，只是美化了緋紅眼的來歷。
她嚴肅地掰起手指頭算數：“一雙眼睛就是十五億，有八個零！七雙就是一百零五億戒尼呢！”
勤儉持家是華夏民族的傳統美德，目前兜裡比臉都干淨的底層貧困戶季黎，實在見不得浪費行徑。
出乎意料的是，李斯特迅速站在了季黎的這一邊。
“如果有合適的售賣渠道的話，也是不錯的計劃。畢竟，比起躲避敵人的追蹤，還是徹底讓他們死心，來得更安全妥善一點。”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方便的話，可以讓我看一下緋紅眼嗎？”
雖然金·富力士不靠譜，但金·富力士的承諾永遠可信。
跟季黎對視一眼進行確認後，約厄斯達·森旺又翻窗出去一趟，把自己藏起的七對緋紅眼拿了過來。
李斯特拿起其中一對容器，雙手貼在透明器身上，慢慢合上眼睛。
雖然還不會“凝”，看不見念力運轉的痕跡，但季黎能感覺到，對方正在使用念。
“嗯，問題不大。”
輕輕呼出一口氣，李斯特放下緋紅眼，笑著對三人解釋。
“因為之前見過能通過人體的一部分，比如毛發、肢體之類的，進行追蹤的念能力者，所以稍微有點擔心。不過剛才試了一下，是可以把緋紅眼的空間單獨切斷的。”
他用手在容器旁邊比劃了一個圓。
“相當於再用一個罩子把它隔離起來。空間屬性的念能力有點類似操作系，是先到先得。這樣就不用怕被人順著痕跡找上門了。”
“貪婪之島裡的咒語卡片，比如保護自己不受其他咒語影響的‘屏障’、反彈被使用在自己身上的咒語效果的‘反彈’，基本上就是這樣制作出來的。”
“至於其他，等到了島上再慢慢介紹吧。那裡是個很有趣的世界，你們應該也會喜歡的。”
說到自己和同伴一起制作的游戲，少年原本溫和無害的眉眼，也被自豪點亮，更多了幾分神采飛揚。
有了李斯特的技術支持，季黎逐漸囂張起來，拍板決定同步啟動“滅族取眼慘案”的准備工作。
不過具體聯系揍敵客的時間，得等到大部隊都撤離再說。
因為要制造出更真實的滅族現場，免得引起懷疑，房屋建築之類的都不能再打包帶走，要保持日常生活的狀態，藏書室也不例外。
聽聞噩耗，族長心痛到差點當場昏迷。
但在約厄斯達·森旺忽悠他可以進賬一百零五億戒尼之後，族長原地滿血復活，扛著拐杖就去組織族人集體抄書備份。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正好古書脆弱不易保存，老人家看得可開了呢。
然後約厄斯達·森旺扭頭跟隊友豎起大拇指：不過這一百零五億戒尼進誰的帳就不好說了！
可誰都逃不過抄書備份。
季黎和酷拉皮卡兩個人也不能幸免，和其他族人一起泡在藏書室裡，抄了個昏天黑地，連手指都止不住地發顫。
還是約厄斯達·森旺良心未泯，以采購物資的名義，把季黎撈了出來。
但其他人，別說酷拉皮卡了，就是親生女兒盧西諾妮也只能眼巴巴地目送季黎離開，臉上寫滿了羨慕。
走出藏書室，看著久違的陽光，季黎突然悟了什麼。
她幽幽道：“所以，其實是嫌棄我們倆的窟盧塔文字寫得太醜吧？”
可疑地沉默片刻後，約厄斯達·森旺依然樂觀向上：“但是我們的通用語寫得比他們好啊！”
兩個外族人互相看了一眼，繼續邁出快樂的步伐。
管他是什麼原因呢！只要能不抄書就行了！自由萬歲！
既然是外族人的團建，季黎也順便叫上李斯特，邀請他一起去采購必需物資，權當散步旅游。
李斯特欣然同意。
三人騎地走鳥前往附近的城鎮。
約厄斯達·森旺是真的有工作要干，不過他沒把活分給季黎和李斯特，而是讓他們自由活動。
“雖然盧西諾妮這次沒來，但咱們說好的。你先和李斯特一起逛逛，提前演練一下吧！”
把來之前就准備好的小錢袋塞給季黎，約厄斯達·森旺拍拍她的腦袋，給了一個相對充足的活動時間。
“也給自己買點東西嘛，我報銷了！玩得開心點啊。”
他說完便捏著厚厚一沓采購清單，火急火燎地跑了個沒影。
季黎把錢袋攏在手心裡，邀請李斯特一起在城鎮附近轉轉看。
二人途徑一片當地的跳蚤市場。
跳蚤市場就是所謂“舊貨地攤市場”的別稱，大多是出售二手商品，偶爾也有出入森林的獵戶賣些稀奇古怪的小東西。
季黎被角落一塊攤位上的小石子吸引了注意。
指甲蓋大小，看起來灰撲撲的，並不起眼，但是在陽光下偶爾能窺到有碧色的光在流轉。
好看，又不完全好看。
李斯特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定定打量了一會兒，好心勸季黎，如果喜歡的話，可以買下。
因為的確不貴，季黎在攤主口若懸河地熱情講解下，花一千戒尼買下了這顆小石子。
結果還沒走出多遠，就聽見攤主壓低聲音，驚喜地跟別人炫耀，自己碰上了個冤大頭。
季黎：……好歹也等她離開這條街再炫耀吧！
“請不用放在心上。”李斯特清了清嗓子，小小聲地和她說，“其實，是我們賺了。這個是未打磨的血晶。”
他拿起小石子，幫季黎對准陽光。
“打磨之後，一般會呈現出非常通透的碧色。如果吸收了血液之後，在特定的角度和光線下，就會變成赤色——這也是為什麼被叫做‘血晶’的原因。”
“算是名貴品種。不過因為體積小，不會特別值錢。但感覺聽起來，和窟盧塔族的緋紅眼還挺相配的。”
李斯特把血晶放回季黎的掌心，笑著說。
“是你先注意到的，就安心收下吧。大概這也是一種緣分。”
同李斯特道過謝，季黎小心把血晶放進口袋裡，已經想好要拿它做些什麼了。
念及和約厄斯達·森旺的約定，她又去服裝店，給自己、盧西諾妮和琳娜女士都買了禮物。
李斯特則挑了些帶有地方特色的紀念品，說是要送給其他GM。
三人都滿載而歸。
………………
…………
……
按照計劃，通過約厄斯達·森旺用念能力制作出來的玩家戒指和游戲機，窟盧塔族人陸陸續續地分批遷徙至貪婪之島。
季黎一筆筆勾掉日歷上的數字，心中默算。
在倒數第二批窟盧塔族人傳送成功後，她叩開約厄斯達·森旺的門。
“約厄斯達，可以給揍敵客打電話了。”
作者有話說：
【注意】關於李斯特，除了名字以外，全部都是私設。
眼下，我們兩個人氣很高的團隊，正在火熱報名中。
1. 富力士陷阱的受害者聯盟
2.揍敵客大黑貓的叛逆期聯盟
選1請聯系約厄斯達·森旺先生，選2還是請聯系約厄斯達·森旺先生。
約厄斯達·森旺，一個行走的大冤種。
*** ***
第50章
◎來自九折VIP大冤種的鹹魚翻身。◎
即便約厄斯達·森旺是尊貴的九折VIP客戶（揍敵客暗號解析：人傻錢多的絕世大冤種），也沒資格拿到揍敵客成員的私人聯絡方式。
大多數VIP客戶的通訊會統一轉到總管室，由專門的管家進行對接和登記，然後根據客戶有無指名，進一步和揍敵客們溝通，再最終決定任務分配。
如果要問VIP究竟尊貴在哪裡的話——
因為普通客戶，甚至無緣跟揍敵客的管家直接交流，而是要登錄揍敵客對外的官方網站，先進行訂單信息的填寫和遞交，然後等客服聯系。
揍敵客，一個把商業化做到極致，提供全程一條龍優質服務的業界top 1明星企業。
唯一的缺點，就是貴。
但很顯然，伊爾迷並不認為這是揍敵客的缺點：都怪客戶太窮，之前沒有像他這樣努力工作、衝業績賺錢。
聽到大黑貓在那邊唱菜名一樣地計算價格，約厄斯達·森旺甚至數不出有多少個零，只是本能地覺得好痛。
腦殼痛，心痛，錢包也痛。
反正痛就對了。
然而，等伊爾迷報完初步價目表，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戰鬥拉開序幕！
一度被大黑貓支配的恐懼湧上心頭，約厄斯達·森旺深呼吸，看了眼以防萬一，全程坐在旁邊、撐著臉實時監控的季黎，開始主動出擊。
………………
…………
……
約厄斯達·森旺很震驚。
事實上，在打電話之前，季黎給他准備了厚厚一卷劇本，詳細羅列了伊爾迷可能的提問和反應，並全部給出了對應的標准答案。
然後季黎按著約厄斯達·森旺的頭，硬是逼著他把劇本倒背如流。
——竟然全部都說中了！
通過大量練習，已經把答案加入條件反射裡，約厄斯達·森旺在流利應對伊爾迷的同時，還能有余力向季黎投去崇拜的目光。
季黎心無波瀾：不過是一些跟揍敵客大黑貓鬥智鬥勇之後，被迫刻進DNA的本能罷了。
她遲早要出一本《枯枯戮山求生指南》，一定會火的。
與此同時，伊爾迷也很震驚。
他過去那個值得被當眾點名表揚、人傻錢多特別好宰的絕世大冤種客戶去哪兒了？
在看不見的通話另一端，大黑貓的尾巴逐漸彎成問號。
談判步入尾聲，當約厄斯達·森旺偷偷松了口氣的時候，伊爾迷冷不丁問他：“森旺先生，你身邊那位朋友還有其它問題嗎？”
這是劇本裡沒有出現的台詞。
察覺到不對，季黎立刻發出生物電波信號：【等等，約厄斯——】
但約厄斯達·森旺已經自信秒答：“我旁邊沒有人啊！”
伊爾迷瞬間了然：哦，果然是有人在給絕世大冤種支招。
季黎用顫抖的雙手默默捂住臉：……大黑貓絕對知道約厄斯達在說謊了。
唯獨約厄斯達·森旺還在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終於掌握了和揍敵客戰鬥的精髓。
現在的他，已經變強了！不再是那個任貓宰割的大冤種了！
出於對客戶自覺爆料的感謝，伊爾迷沒有戳破約厄斯達·森旺的美好幻想，很有服務精神地約定好時間地點，就掛斷了電話。
而季黎大概是出於憐憫。
畢竟，這種假設之所以沒有出現在劇本裡，是建立在她對約厄斯達·森旺的信任上。
信任約厄斯達·森旺在伊爾迷那裡，至少不是那種被騙了還傻笑著幫揍敵客數錢、還不忘謝謝揍敵客優質服務的刻板肥羊印像。
……所以你到底之前都干了什麼，才會讓大黑貓堅信你絕對不可能自己站起來反抗的啊！
面對約厄斯達·森旺驕傲求誇的眼神，季黎欲言又止，最後拍了拍他的胳膊，委婉地回答。
“開心就好，嗯，愛笑的人運氣總不會太差的。”
反正這頭阿拉斯加也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被坑了的現實，算了，他開心就好。
作為另一位當事人，某種程度也挺愛笑的伊爾迷，現在心情同樣不錯。
雖然這次的生意不是暗殺，市價估值約為一百零五億戒尼的七對緋紅眼，作為售賣中介的揍敵客無法得到全部，只能從中抽成。
但由於約厄斯達·森旺選擇了保密級別最高的套餐，外加買斷該情報的費用，揍敵客基本能拿到最後成交總價的四成。
真可惜，如果不是有人攪局，他本來有自信能談到六成的。
想到這裡，伊爾迷漫不經心地給那位“第三人”記上一筆，算是在他這裡留了個名字。
跟父親簡單溝通了一下，伊爾迷讓柯特去叫奇犽過來見自己。
雖然任務難度很低，但考慮到約厄斯達·森旺給的錢實在太多了，而且進行案發現場善後的工作比較繁瑣，他還是決定帶個弟弟一起出面，以示尊重。
再順便讓弟弟幫自己把活干了。
旁聽完前因後果的柯特，卻提出自己也想去的請求。
“唔。說起來，柯特的確最近很喜歡往外面跑啊。”
伊爾迷歪了歪頭，看著被家人評價為最像自己的弟弟——他個人倒是不贊同這個觀點。
最像自己的就算不是阿奇，也應該是露琪才對。
再者，阿奇只是暫時陷入了叛逆期而已。
沒關系，這次他會更耐心一點、更小心一點，把那孩子身上所有不正確的地方都一一修剪掉。
變成符合揍敵客預期的完美繼承人。
有了露琪和亞露嘉對奇犽產生影響的前車之鑒，伊爾迷現在也會分一點精力出來，隨時掌控其他弟弟的動態。
雖說在露琪消失後，糜稽的行為態度也產生了不同，但他認為，反而是默不作聲的柯特變化更大。
束縛在偶人關節的提線似乎出現滯澀。
是什麼改變了被母親攥在手心裡的小木偶呢？
伊爾迷彎下腰來，直勾勾看著柯特的眼睛，好奇地詢問：“柯特，你在找什麼嗎？”
柯特藏在寬大袖子裡的手瞬間握成拳，但呼吸和心跳依然平穩，連一絲失衡都沒有。
“是，大哥。”他平靜地點頭承認，“我想要變得更加強大。”
……不是謊言啊。
說不清轉瞬即逝的是失望抑或其他情緒，伊爾迷一只手點在臉頰上，看著柯特若有所思。
或許等這次工作回來，可以跟父親商量一下，把給柯特開念的事情提上日程。
之前是考慮到小孩子的身體發育還不完全，擔心過早進行念力修行，反而會壓榨潛能，所以對阿奇保密了念力相關的知識。
但也沒有試驗記錄表明，在這個年紀，開念就一定會封死上限吧？
“當然沒問題，柯特。想要變強是好事啊，看到弟弟這麼上進努力，哥哥也很欣慰哦。”
語調輕快活潑，還帶著點叫人背後發寒的感動，伊爾迷拍了拍柯特的發頂，一副好兄長的勸慰姿態。
“作為獎勵，這次工作回來之後，哥哥幫你重新安排訓練計劃好了！”
“畢竟柯特既沒有值得驕傲的特長，天賦也不如阿奇，要更努力才行。不然以後別說輔佐阿奇，說不定還會拖後腿呢。這可不行。”
柯特溫馴俯首：“是，大哥。非常感謝。”
看著這樣似乎永遠乖巧的弟弟，伊爾迷頗為遺憾地抽回了手。
雖然乖乖聽話是很好，但是完全不知反抗也很無聊啊。還是看阿奇想要掙扎卻受恐懼所束縛的樣子比較好玩。
畢竟小孩子，偶爾“害羞”一點才可愛嘛！
不過想到這裡，伊爾迷腦海中，忽然浮現起另一雙截然不同的藍眼睛。
他曾攏在手心裡把玩、自以為盡在掌控中的雛鳥，在為其他人生出骨刺後，又毫不猶豫地展開翅膀，飛到了觸手不及的遠方。
……贏了一局之後就立刻跑掉，還真是露琪會做的事情啊。
“大哥？”柯特因突兀的長時間沉默而出聲詢問。
伊爾迷看了眼五官秀麗又是黑發的弟弟，自顧自點點頭，又重新肯定了柯特足夠乖巧的優點。
“叛逆期”三個字，早就一躍成為揍敵客大黑貓最討厭的黑名單榜首。
他擺了擺手，示意柯特去通知奇犽，回頭等他通知集合之後，自己也轉身離開。
和約厄斯達·森旺約定的是七天後的下午一點，從枯枯戮山坐飛艇前往指定地點，滿打滿算只需要三天時間。
身為揍敵客家最兢兢業業的績效標兵，伊爾迷還見縫插針地接了兩個任務，准備抽空順手做掉。
勤勞致富這條恆古不變的真理，就算是揍敵客也不例外。
而且，獵物自以為奔向希望又一步步墮入絕望的表演，總是能給枯燥無味的生活添幾筆點綴，好讓日子不至於那麼無聊。
不是嗎？
………………
…………
……
柯特去通知奇犽這份新委托的時候，奇犽還在做掏心的訓練。
試驗對像都是不值錢的死刑犯。
揍敵客是巴托奇亞共和國的頭號納稅大戶，又跟當權者有千絲萬縷的生意關系，用錢從監獄購買練習道具，也是互惠互利的默認生意。
反正死刑犯遲早都要死，或早或晚罷了。
讓他們提前幾天去死，就能為當地再提供一筆可觀的收入，豈不是相當合理的廢物利用？
抽出改變過結構的鋒利手指，奇犽擦去臉上的血跡，只面露嫌惡地敷衍應了幾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柯特多看了他指尖滴落的鮮血幾眼，才沉默地退後離開。
訓練室同樣在位於半山腰的住宅，站在山崖邊緣，可以隱隱看到曾經屬於奇犽和露琪的小花園。
在大腦意識到之前，柯特就停下了腳步。
視線掃過陌生又熟悉的花園，滑向與試煉之門相連的漆黑高牆，繼而眺望向更遠、更遠的地方，又彙聚在天際的那輪紅日上。
……第六十七次。
這次會遇到嗎？
他想。
作者有話說：
從某種角度來說，被迫把一些知識刻入DNA的季黎，的確和大黑貓稱得上一句“心有靈犀”。
雖然她很心不甘情不願。
但這兩個人一起玩你比劃我猜的游戲，一定會殺瘋的。
不過奇犽應該也不差就是了！
……對哦，到底哪一對組合會得分更高呢？【突然陷入沉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