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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百合] 翩若驚虹(GL)作者:素心漣漪

翩若驚虹(GL)作者:素心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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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夏日,綠蔭深處,知了聒噪的叫著,一波又一波,永不疲倦。
  [可惡,真吵!]
  本想在樹陰下休憩的我在知了的狂轟濫炸下終於打消了這個念頭。
  揉揉隱隱發脹的太陽穴,我坐了起來,素色的裙擺粘上了些許草屑,有些凌亂。
  [翩若,翩若!]
  隨著急促的呼喚,遠處奔來一個蘋果臉的女孩,紅撲撲的小臉因為奔跑變得更加紅潤,明亮有神的大眼睛裡蒙上一層水氣,閃現像小鹿般無辜的眼神。一身白色連衣裙襯出曲線玲瓏的身材,一雙細高跟繫帶涼鞋恰恰顯出白玉雕就的腳趾,趾蓋上還塗著淡粉的指甲油。
  [什麼事?青舞。]
  我冷冷開口,這丫頭,穿高跟鞋還跑那麼快,不怕扭到腳麼?
  [翩若,我……啊~~~~~~~彭咚]
  果然被我不幸言中,她衝到我面前時絆到地上石塊,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該死,我眼疾手快,忙衝過去,巨大的衝力把我往後一震,我一咬牙,腳死死釘住地面,這才接住了她。
  一時軟香溫玉滿懷,瞥見她頭頂的捲曲發旋,柔軟黑亮的秀髮,散發淡淡花香,她抬起頭,眼波泠泠流轉,竟讓我癡了,什麼也不願想,但願時間停滯在這一刻罷。
  [翩若,我們都考上啦,呵呵,好開心哦。]
  沒看到我眼中的不捨,她狡黠的挑挑眉,[以後就等著我繼續荼毒你吧。]
  我微微一笑,[你荼毒我還嫌少麼?]一邊鬆了手,幫她理就鬢邊的亂髮,剛才的一路小跑讓她出了一身汗,晶瑩剔透,粘著烏髮雪膚,說不出的嫵媚。
  [那個古昭陽也考上了那個學校,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成績那麼好,怎麼報這麼個二流學校。]青舞的臉上寫滿了疑惑,紅艷艷的唇嘟起,可愛無比。
  古昭陽?是他,那個驕傲清俊的人,怎麼會?我神情一滯。
  天還是那麼熱,風一點也沒有,不知為何背上竟多了一絲涼意。
  [或許他有他的打算吧]我應了一聲,[我們回去吧,天那麼熱,小心中暑了。]一邊拉起青舞的手,軟軟的,細膩的觸感,怎麼碰也不夠,
  昭陽,你還是不願放棄麼?我轉頭望向天邊,一縷詭異緋艷的雲霞浮懸在連接處。
  [看來,這天要變了]我輕輕的說了聲,想來我的大學生活不會平靜了吧。
  [什麼?]青舞不解的問,[沒什麼,走吧。]我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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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往事
  照例是讓人困乏的開學典禮,大學和高中在這一點上真是沒什麼差別。
  不管上面的禿頭校長如何口沫橫飛的大肆宣揚該校的百年歷史,我瞇著眼,開始假寐。
  秋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有些暖暖的,特別是後背那一塊,感覺像在被窩裡一樣舒服。
  迷糊的意識剛剛抓住一點美夢的邊緣,突然感覺有人在死命的搖晃我。
  [干什……]我懶洋洋的張開眼,剛出口的抱怨卻在對上一雙瀰漫血絲的眼睛時把剩下的半句自動吞進肚裡。
  眼前的青舞大睜著媲美熊貓的眼睛,原本和善可人的眸子裡儘是殺人的火焰。
  [呃,那個,青舞,出什麼事了嗎?]一向冷靜無比的我在半昏半醒時乍然看到這幅畫面也不由得口吃起來。
  [人都走光了,你還在這裡睡覺!!]她惡狠狠地盯著我,腮幫子鼓鼓的,像一隻貪吃的小貓,忽地又撲嗤一聲笑了起來,[要是高中同學看見你這副迷糊的模樣,肯定跌破眼鏡。]
  [是阿,呵,誰讓我在高中時候那麼冷酷呢。]我順手揉了下酸軟的脖頸,站起身,[我可是受到欺負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冰雪佳人哦。]
  [少來了,你還臭美呢!]青舞作勢要打我,我忙急急跑開。
  說起受到欺負,這裡面還有一段軼事。
  那時候剛考上高中,因為成績顯著,面容姣好,比較受男生的歡迎,跟我同桌的女生嫉妒心膨脹,百般捉弄我。
  一開始只不過在同學面前搬弄是非,我一笑了之,覺得這種手法太過幼稚,不屑一顧,自以為清者自清,不足為懼;誰知後來竟把自己的參考書放我桌肚裡污我偷竊,這事可鬧大了。
  我記得當時大家正在上自習,她突然尖聲嚷嚷:[顧翩若,你偷我的書!]一邊義正詞嚴地站了起來。
  於是本來有些嘈雜的教室瞬間變得寂靜無聲,一排眼光齊刷刷地朝這邊掃來。
  我冷漠地看著她,停下手中的筆,然後淡淡開口:[請問你有什麼證據?]
  她氣勢高昂的神色轉眼間就凝滯了,或許根本就沒料到我這種反應,本來想好的說辭也在我冷冽的注視中吐露得破碎不堪:[我一本數學參考書不見了……肯定……肯定在你那裡!]說完,感覺自己得了理,臉色又緩了過來,隨即又加重語氣說:[不信看你的抽屜,肯定在那裡的!]
  [騙人!翩若才不會拿你的書呢!]青舞從後排探出頭來,憤憤地說,周圍的同學們也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起來
  [哦]我輕佻了一下眉,只有這種手段嗎,太小看我了,[你是怎麼知道書肯定在我抽屜裡的?]
  她愣了一下,隨後又忙辯解道:[你跟我不和,除了你還有誰會拿我的書?]
  [呵呵]我冷笑道:[你太不聰明了,這事有好幾個破綻:第一、我數學比你好,參考書比你多,用不著拿你的;第二、誰都不知道這書在我抽屜裡,只有放的人才知道;第三、我做什麼事都是和青舞一塊,根本就沒機會拿你的書;第四:要是我真拿了書,我還會傻傻地放在抽屜裡被你搜到嗎?所以你這麼說是毫無根據的!這個陷阱設得太不高明了點。]
  聽完我的分析,她的臉一下子白了,嘴唇不停地抖動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後來老師來了,把我們帶到了辦公室,之後真相大白,那女生再沒臉待在我們班,便換到了另一個理科班,從那以後,我就成了年級有名的「冰雪美人」。
  [想什麼呢?眼睛都發直了!]青舞在我面前使勁地晃悠她的手,才讓我從回憶中醒來。
  [沒什麼,想到高中那時候的事。]我輕笑,順手抓住面前的「爪子」。
  [你知道嗎?高中同學都說你是理性大於感性的女生哦,冷靜的可怕!我就不信了,你不是經常笑的嘛。]她又想起什麼,眼珠一轉笑瞇瞇地說道。
  [傻瓜,我只在你面前笑啊!笨!]我揉揉她柔順細滑的青絲,眼裡儘是寵溺。
  也許她會一直天真地以為這是女孩子之間的友情吧,但我知道,青舞對於我的意義,早就超過了朋友的界限。當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可愛善良的女孩時,心中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保護她一輩子。作為朋友,我一直都給予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她沉浸在我給的幸福中,忘了逃開。但,總有一天,她的白馬王子還是會來臨的,到時候,我該怎麼辦?是早早放手,還是繼續這無望的等待,期許奇跡的降臨?
  [青舞],我悶悶不樂地開口,[我們永遠在一起好麼?]輕飄飄的語氣透著不確定,我沒有把握永遠的佔有她,眼下只能用這種肯定回答的問句來迷惑自己的心。
  她應聲抬起頭,眼裡儘是疑惑,不過立即答道:[好啊,我會永遠和翩若在一起的。]一邊悄悄偏過頭獨自嘀咕:[怎麼老問這個問題!]臉色稍稍有些不耐煩。
  [呵呵]她的小動作我盡收眼底,忙乾笑了兩聲,拉起她的手,[走吧,我們回去了。]
  兩人一路閒話來到女生宿舍,剛想上去,卻看到門口杵了一個白臉門神:素色的襯衫乾乾淨淨,整齊地塞在褲腰裡,斯文秀氣的臉蛋,一副無框眼鏡下是修長的丹鳳眼——古昭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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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虹遇
  我深吸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的,看來這事也該解決了,一邊朝青舞道:[你先上去吧,我過會找你去。]
  [可是……]青舞眼中有些擔憂,朝我和他不停地看著,站在樓梯口就是不挪步子。
  [沒事的!]直到我朝她笑了下,說道[你想太多了,這邊人多著呢,不可能出事的。]她這才慢慢的上去了。
  看著她緩緩消失,一直冷眼旁觀的古昭陽突然開口:[你們關係還是這麼好!翩若!為什麼你從來不在別人面前笑呢?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呢。]
  我冷哼了一聲:[這不關你的事吧,你今天來到底有什麼事,說吧!我可沒閒功夫在這裡吹著風跟你囉嗦。]
  他狹長濃密的眉毛隱隱有些扭曲,隨後無奈的說:[你就不能再給我次機會嗎?上次是我錯了,我……]
  [別說了!]一提到那不堪的回憶,我忙打斷了他的話,腦海裡滿滿當當地充斥著當日的情景,胸中一時氣息翻湧,煩悶欲嘔,我摀住嘴,臉色蒼白,似乎有些站不穩。
  [翩若!]他大驚失色,剛想衝過來看我,我一個揮手阻止了他,[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他白皙的臉龐霎那變得慘白,神色淒迷,呆滯了許久,才訥訥地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說著垂著頭離開了。
  看著他無精打采的背影漸漸遠去,我再也堅持不住,坐到了地上,夕陽有些刺眼,頭腦昏沉的我不由自主地失去了意識。
  在墮入黑暗之前,依稀聽見一個清亮的聲音輕呼:哎喲,這是怎麼回事啊?地上還挺冷的呢,同學,你醒醒!
  在消毒藥水的刺鼻氣味中悄悄恢復意識,不用睜眼就知道肯定在學校的醫務室。
  張開沉重的眼皮,觸目所及是纍纍的白,然後是青舞紅腫的雙眼。
  [翩若,都是我不好……嗚……我不該離開的]她一看到我醒了,抽抽噎噎地哭道。
  [沒事,只不過太陽曬昏頭了,呵呵,看你,眼睛腫的跟桃子似的,待會怎麼出去見人啊?]
  我吃力地支起身子,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兼打趣道。
  [還說呢,都快把我嚇死了,我在樓上看見你暈過去了,忙下來攙你,可怎麼也攙不動,幸好一位學姐幫忙。]看我沒事,她便破涕為笑道。
  [學姐?]我愣了一下,剛想追問細節,一聲悶響吸引了我們的視線。
  [啪!]門被大力的踢開,一個火紅的身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在說我嗎?]一個美女綻開美艷如花的笑容,潔白的牙齒點綴了紅潤的雙唇,一襲紅色洋裝勾勒出曲線玲瓏的身材,修長纖細的手裡是一包熱乎乎的糕點!
  看著她手中的食物,肚子突然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看看窗外的天色昏暗一片,原來已是傍晚時分了。
  我忙定了定神,開口道:[是你幫忙的吧,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她說著把點心遞給了青舞,[你們還沒吃飯吧,這是我剛買的,別嫌棄。]
  青舞猶豫地盯著我,我知道她早餓了,便道:[既然已經買了,那你就吃吧,正好我也餓了。]
  她的眼裡早放出光來,一把接過來,也顧不上客氣,就塞了滿嘴,一邊遞了我一些。
  看著她那饞樣,我好氣又好笑,忙喊著:[慢點,小心噎著。]自己便捻了塊小口吃起來。
  那人在一旁看了,笑嘻嘻地說:[看你那麼苗條,就跟林妹妹似的,果然是吃飯太過秀氣的緣故。天氣又不熱,居然會暈倒,也實在奇怪啊。]
  聽著她的揶揄之詞,我只淡淡回道:[是啊,我可不像有些人像薛姐姐似的豐滿,身體好的很!]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怎麼跟個陌生人辯了起來。
  她只呵呵一笑,先伸出手來:[我叫巫驚鴻,很高興認識你,你叫什麼名字?]
  [翩若,顧翩若。]我微微一笑,也伸手和她一握。
  她的手溫暖軟綿,和我無論何時都是冰涼的雙手截然不同,那融融暖意,透過掌心滲入指間,徒生不適之感。
  我不留痕跡地撤回了手,起身下了床,拉過青舞,向她客氣的道:[天不早了,我們回去了,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
  [哎,等等……]才邁步到門口,她卻已經跟了上來,[我還不知道你是哪個系的呢?]
  [天涯何處不相逢,何須問來處。]我回頭朝她禮貌的一笑,轉身去了。
  青舞卻悶悶不解道:[翩若你好像對學姐太冷淡了呢,再怎麼說她幫了忙,還那麼好心買晚飯給我們吃。]
  我拍拍她的肩膀,在耳邊輕道:[我啊,只要有你就夠了。]
  [真的?]她笑逐言開,秀致的五官流光異彩,讓我的心也泛出一波波漣漪,久久無法平息。
  回到宿舍,剛準備收拾梳洗,室友見了我,便說:[剛才有兩個人打電話找你,一個男的,一個是你媽媽,讓你回個電話。]
  [哦]我應了聲,便找出電話卡撥了起來。
  [嘟,喂,哪位?]從電話裡傳出利落的女聲,我忙接上:[媽,是我,找我有事麼?]
  [若若,聽說你下午暈倒,要不要緊?我明天又要出國了,最近沒時間來看你,已經匯了五千塊到你帳上,你多買點補品吃,好好照顧自己。我下面還有個會議,就不跟你多說了,卡]電話斷了。
  我苦笑,握著話筒的手微微顫抖,這就是我母親,一個整天在全球飛來飛去的職業女強人,身為她的女兒,享受到的溫情簡直少的可憐,而這養成了我冷漠的性格。雖然從小到大我都能獲得最高檔的玩具,得到最多的零花錢,但是,每當我透過車窗看到其他同學的父母來接送他們時,心中油然而生的是一種羨慕,而不是自豪。
  室友見我臉色不善,忙關切地問:[怎麼?身體不舒服的話明天幫你請個假吧。]
  [沒事,謝謝了。]我放下電話,她見我如此冷淡,不免有些難過,倀倀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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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追憶
  眼前是一片蔥綠的植物園,遍佈樊籬的綠色爬山虎,沿汾牆蜿蜒而下的藍色牽牛,地上鬱鬱繁密的草坪中,點綴的是繁星似的白色小花,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手中抓著布娃娃的手臂,落寞的表情透過冰冷的鐵柵欄看著外面的世界,希冀著園外的自由。
  [嗨,你的娃娃很漂亮,能給我看看嗎?]隨著一聲柔和的嗓音,有個女孩出現在她的眼前。乾淨的衣服上有些許塵土,估計是跌倒蹭的。圓圓的臉蛋上兩彎月牙似的眼,笑的特別甜美。
  她有些呆楞,隨後伸出手,把娃娃遞給了欄外的人,深潭似的眸子閃動著,不知是怎樣的感覺,有些茫然,有些欣喜,更有些不知所措。
  見她不語,那邊的小女孩疑惑起來,忙道:[怎麼,你生氣拉,那我還給你好拉。]說著便嘟著嘴急急地要從縫隙裡把娃娃遞回來。
  她的一聲「不是」還未出口,就看見那女孩白嫩的手臂擦過鐵條的倒刺,尖銳的頂端瞬間劃破了細細的臂膀,血奔湧而出。
  [呀!]那女孩尖叫了聲,娃娃應聲掉到了地上,她忙從口袋裡掏出手絹,緊緊地摀住傷口,一邊大聲對屋子喊道:[心姨,你快出來,有人受傷了!]
  雖然緊緊地按壓著傷處,但溫熱的血液從指下不斷的流淌,使得女孩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她禁不住慌亂地大叫出來——
  不要!!我忽地坐起身來,黑暗中,心臟仍在激烈的搏動,額上冷汗涔涔而下,背上已完全浸透,濕漉漉的睡衣緊緊貼著溫熱的肌膚,難受極了。
  我又做到那個夢了,那種看著生命力一點點流散的不知所措,那種對發生的事束手無策的驚怯與無助,連同惶然的感覺,在夢裡那麼的真實。
  曾經以為自己是冷漠的,是沒有感情的木偶娃娃,誰知她的出現打破了我禁錮的心,積壓許久的情感,似乎找到了突破口,爭先恐後的奪路而出,此後的人生,也只為她一人而活。
  青舞,我低下頭,眼眶微微有些潤濕,你知道嗎,當我在高中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認出來你就是那個受傷的小女孩,我興高采烈的和你攀談著,但你的記憶中,早就銷褪了這段不愉快的回顧。你不記得,那所氣勢磅礡的庭院,當然也不記得院中那個憂鬱的女孩。可我一直都記著你受傷的那一幕,記得清清楚楚,記得刻骨銘心。
  窗外的天漸漸的亮起來,我閉著眼睛躺著,卻再也睡不著了,於是百無聊賴的數綿羊。
  差不多數到一千隻時,突然想起早晨的大課,似乎古昭陽也會去,不禁大感頭痛。雖說大家不是同一個系,但大一的公共課還是要一起上,也就意味著那個討厭的人又將出現在眼前。
  原本我對他也沒有敵意,結怨主要起因於高中時發生的一件事。
  那時古昭陽是本班班長,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再加上那副斯文面孔,很得校內女生的歡迎,因此還博了個「校草」的美名,於是便自大起來,以為所有的女生都會拜倒在自己的西裝褲下,可偏偏在我面前碰了釘子。
  傳聞當時校花寫了很多情書給他,都被他扔了,自覺顏面無存要求轉學。而他之後則放出話來,言及只鍾情本班的「冰雪美人」——顧翩若,扯碎了一地癡情少女心。我聽見這消息時只覺莫名其妙,因一向和男同學不多話,除非有什麼公事(我當時是數學課代表,收作業時難免講上幾句),其他時間都是和青舞一起,對其他女同學也是冷冷淡淡的,從無過多的交集,他對於我也是知之甚少,又何來喜歡一說,只是不理會。
  他見我對其不理不睬,惱羞成怒,竟做出卑鄙行徑,與小人無二。
  那是個酷熱的夏,放學後老師召集班幹部開會,會畢我正想離開,卻被他叫住了:[等一下,顧翩若,我有話和你說。]其他人臉上浮起瞭然於心的表情,紛紛魚貫而出。而我思及正趁這時機把話說開,免得每天被嫉妒的女同學冷言冷語譏諷。
  [什麼事?說吧]我停住了腳步,低頭卻看見一雙男式休閒鞋,原來他已經快速走到了我面前。
  環顧四周靜寂無比,同學們都已經離開了校園,青舞說是家裡有事也早早的回去了,我看著他嚴肅的表情,突然感到一絲慌亂。也許是他的身高給人壓迫感吧,我自我安慰道,剛想怪自己疑神疑鬼,一股大力忽地襲上了雙臂,接著是他灼熱的雙唇印上了自己。
  我一時怔住,不敢相信他這麼大膽,但隨後醒悟過來,慌忙掙扎,可女生的力氣和男生比起來實在微不可及,只感覺到他鐵鉗一樣的雙手死死攫住手臂,一絲力也使不上,而他沉重的呼吸就在眼前噴吐,在肌膚上留下熱熱麻麻的觸感,放肆的舌也開始四處遊走衝撞。
  我又羞又氣又急,急中生智,抬起穿著細根涼鞋的腳,往他鞋上狠狠地踩去。
  他慘叫了聲,這才放開了我,而我一得自由,二話不說立刻重重的扇了他一耳光,頭也不回的匆匆離去。
  回到家,用水不停的沖洗,可唇上依舊留有男子濃重的氣息,怎麼也抹不去,抬起頭,鏡子裡是一張煞白的臉,眼眸無神,而嘴唇卻紅的如此嬌艷欲滴,似黃泉一縷幽魂。
  我長歎了口氣,這次是自己太失策了,留下這麼大的破綻,讓他有機可乘,不經意撫上被蹂躪殆盡的唇,茫然若失,這……可是我的初吻呢。
  第二天他頂著熱辣辣的鍋貼來上課,讓大家都大吃一驚,但看見我比往日更為冷冽的眼神,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流言又多了不少版本,無非是校草王子求愛慘被拒或冰雪美人踩破王子的玻璃心等等。
  原以為這只是青澀少年的一時迷戀,隨年齡的增長會漸漸褪色,因此就沒怎麼放在心上,最多在學校時盡量躲著他,而他也很識相,再也沒惹過我,可誰知高考時竟和我填了同所學校。也許男人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一旦到了手,反而不會珍惜。
  我輾轉反側,看看表,已經7點了,不禁搖搖頭,算了,想再多也是無益,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隨即起床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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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楚濂
  和青舞來到大教室,才發現裡面已經坐滿了人,於是只得在後面坐下,反正有前排同學擋著,就算開小差老師也看不見。
  看看那個討厭的人也不在,我不禁暗暗高興,一邊拿出草稿本隨手塗抹起來。
  剛繪製了幾幅美人,青舞便在耳邊輕叫:[看,那個男生好帥阿!]
  應聲抬頭,卻正巧和他面對面,不過是個古銅色皮膚的帥哥罷了,眉宇頗為俊朗,不過甫一接觸我的視線那臉上突然浮起可疑的表情,似乎在探求著什麼。
  我自認沒有過人的美貌,只當他在窺視我身後的某位美女,於是低下頭繼續我的塗鴉,隨口回道:[還好,長的跟古天樂有點像。]
  [是啊,是啊,我就覺得他好面熟,原來像古天樂啊!]青舞聞言樂不可支,絮絮叨叨的開始描述古哥的絕代風姿,指手畫腳,眼裡星星閃爍,就差沒回宿舍拿巨幅海報資以證明。
  我微微皺了一下眉,青舞還是這樣,一看到帥哥就兩眼放光,她最欣賞的是古天樂和貝克漢姆那種陽光型的男人,收藏的紀念品更是數不勝數。前一陣小貝出了本自傳,她二話不說買下,才不管自己已經有很多類似的書籍。更甚者路上只要看見養眼的帥哥,她總是偷偷跟我咬耳朵,一臉傾慕的表情,而我只是搖頭苦笑。有時她還會問我喜歡哪種類型的男孩子,卻每次都被我用其他話題串開,實在坳不過,便隨手說個人充數。
  曾經有人說過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我站在你眼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而我的悲哀則在於根本不敢讓青舞知道我喜歡她,她那單純乾淨的心,斷然容不得同性戀情的存在。我想,我只能窮盡這一生,努力為她創造幸福吧,就如她想的那樣,永遠充當她的知心好友,可是,心中湧上的那一股酸楚算什麼的,是不甘,還是不捨……
  急促的鈴聲打斷了我的沉思,原來下課了。之前還沒覺得,下課之後立刻感覺到眼皮的沉重,畢竟昨晚半宿沒睡好,我忙趴在桌上補眠,依稀聽見青舞和周圍的同學在竊竊私語,好像在談論什麼學生會主席。
  眨眼間又開始上課,青舞眉飛色舞的跟我炫耀剛打聽來的消息,原來那帥哥姓楚名濂,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該校,剛當選了學生會主席,除了學習好之外,體育也是沒話說,特別是在籃球比賽中越過對手投籃,如入無人之境,三分球也是投的極好,為人也謙和有禮,因此在多數女生的支持下以絕對優勢擊敗了上屆的學姐,成為商學院的風雲人物。
  哼,我不覺嗤之以鼻,就本校來說,精英泛泛,若不是因為學校內女生佔了大多數,把票都投給了他,再怎樣也輪不到他。就我看來上屆的學生會主席做的相當出色,成功策劃了辯論賽和模擬招聘以及校內十佳歌手比賽等一系列活動,校內百分之九十的學生都對她心悅誠服,若不是楚濂的出現,她怎麼也不會失利。唉,女生雖然對強勢的女生欣賞有佳,然而一旦帥哥出現,則立時倒戈相向,在本校,特別是女生佔多數的師範院校,只有帥哥吃香。
  青舞見我聽的出神,還以為我對此感興趣,忙神神秘秘的附耳道:[聽說他現在還是單身呢,全校的女生都躍躍欲試,不知道花落誰家,你要不要拼一下?]
  [我?怎麼可能!]我啞然失笑,一顆心只能有一個歸宿,我的心已經被眼前的人兒填滿,哪有多餘的空間交付給別人。
  我望著青舞因激動而漲紅的臉,隱隱有些失落:若我是個男生,那該有多好,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自己喜歡的人,而不是坐在這裡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轉上這個念頭,心情又變得不愉快起來,說話也開始懶懶的,語氣也是極淡,有氣無力,青舞見我這樣,還以為我累了,便轉頭和旁邊的女生閒談。
  我小心轉動手中的筆,眼睛瞇起,細細打量楚濂,從背後看,個子挺高的,肩膀也挺寬,上節課草草瞥了一眼,還沒仔細看清他的臉,若是他此刻能轉過頭來,那該有多好。
  正想著,他卻心有靈犀般轉了過來,我吃了一驚,臉色青紅交錯,而他嘴角浮起一朵玩味的笑容,奇異莫名,讓人禁不住心頭一凌。那深沉的眼眸,清透無邊,似乎能讀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那樣犀利,我情不自禁的低下頭。
  剩下的時間裡,我都如坐針氈,頭都不敢抬,只管拚命抄寫筆記,連青舞都訝異於我的勤奮。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我拉著青舞急匆匆地奔向食堂,彷彿身後有人追趕似的,青舞只當我餓極,忙喊道:[慢點,食堂的飯又不會自己長腳跑掉,別那麼急嘛。]小臉上有些微委屈,許是細根鞋子不耐快步跋涉,我這才慢慢緩下腳步,心中猶在思索,他的笑究竟是何用意。
  行至食堂,人員稀少,我幫青舞打了個她最愛吃的番茄炒蛋和糖醋排骨,又為自己選了幾個菜,雙手端著托盤往座位而去,青舞則去拿筷子和湯。
  剛坐下,青舞已遠遠聞見排骨的香味,急急的衝到面前,差點把手中的湯潑翻。我托著腮笑瞇瞇地看著她狼吞虎嚥的可愛模樣,張緊的心弦才稍稍得到安馳,待定下神後才就餐。
  漸漸食堂內的人多了起來,我正小心喝湯,突然身邊冷不丁坐下一個人,轉頭一看,卻是楚濂。
  先前那銳利的眼神早已收起,換上的是副平易近人的面貌,連同傲然的身姿,正堪堪迷倒一大片,我已然聽見後邊女生雀躍的呼叫。
  看看周圍,似乎空座還不少,於是瞭然於心,他來大概為了什麼事情吧。
  果然,我的詢問還未出口,他已表明他的來意,原來是學生會要招聘文藝委員和宣傳委員,他聽聞青舞能歌善舞,而我能書會畫,便慕名而來邀請。
  我在一旁冷冷看著,揣度這事情也許沒他說的那麼簡單,可青舞已被這個天上掉下的好消息砸的暈頭轉向,正努力和楚濂攀談,毛遂自薦,而楚濂則大肆宣揚進學生會的好處,提出許多讓青舞更為心動的條件。
  我正思忖著該怎麼拒絕,他已轉向我:[顧翩若,你的看法呢?]平和的語氣中卻透出不容拒絕的氣勢。
  [我看算了,我和青舞都不習慣那種環境。]我淡淡的答了一句,拉過青舞便想離去。可誰知青舞卻突然掙開了我的手,眼裡充滿我從未見過的倔強:[翩若,我們一起參加吧,我想試試呢!]
  我怔怔地看著她,感覺事情開始脫離掌控,以前的青舞從不會違逆我的意思,因為我為她制定的計劃,從來都是最符合實際的,她總乖乖聽從,從無異議,而現在,她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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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無名向管理員賄賂不果, 罰了現金15Ds幣.


正文 第五章 重逢
  實在坳不過青舞的意願,只得由她去。本不想參與,可又怕青舞簡單的性格受人欺侮,於是掛了個名,和她一起進了學生會。
  這天是去報到的日子,在走廊上,我心裡一直在揣測楚濂怎會知道我倆的特長,而且全校那麼多的新生,怎麼單單盯上我們,他究竟出於什麼目的,眾多疑慮交織在一起,使得我不經意恍惚起來。
  [哎呀!]一時不察,我與迎面而來的人狠狠撞在了一起。
  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揉揉疼痛的額角,一聲[對不起]還未出口,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顧翩若!我們又見面了。]言語間滿是欣躍。
  我忙抬起頭,卻是驚虹!只見她身著一件黑色無袖T恤,一條磨砂牛仔褲露出飽滿玲瓏的腳踝,休閒又大方。臉上是毫不做作的笑容,燦爛無比。
  不知怎麼的,看見她心中依稀有些恐慌,剛想找些詞句搪塞,青舞卻已迫不及待地開口:[驚虹學姐,你也是學生會的嗎?]
  她那動人的柳葉眉輕佻了下,轉頭答道:[是啊,我是團委書記,你們來這裡是?]
  聞言青舞喜上眉梢,早開始比比劃劃講起來這裡的緣由,驚虹默默的聽著,偶爾向我投來一縷尋味的眼神。我只滿眼關注著青舞雀躍的表情,對她的注目視若無物,但仍能感覺到那灼熱的視線靜靜的投射,使得渾身不自然。
  我情不自禁地打斷青舞的話:[我們要去辦公室,打擾你了,你忙。]一面不顧青舞的反對,拽著她就想轉身離去,或許此刻唯有手中握緊的柔軟,才能稍許平慰波蕩的心曲。
  [我正好也去那裡有事,一起走吧。]誰知她竟這樣說道,一邊已趨近而來,親密的挽住我的手臂。不熟悉的觸感瞬時讓我的神思一窒,而溫溫手指底下的肌膚,在熱意的浸鷙下彷彿燃燒了一般。
  我一向不喜與別人親近,就想隨手甩開,可礙於青舞在場,不能發作,只能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往前走去。此刻的感覺,如同身懸一線,進退兩難。一直以冷靜自恃的我,第一次感受到力不從心的憤懣。
  一路上,青舞嘰嘰喳喳問個不停,而驚虹則和氣的回應,我自覺不搭理她有些不妥,於是也插了兩三句,就這樣來到辦公室。
  然而甫一進門,我就愣住了,裡面除了楚濂和幾個不熟悉的學生會幹部之外,還有個我最不想看見的人——古昭陽!只見他側對著門,正和楚濂討論著什麼,見我出現,眼底忽地閃過一絲喜悅,卻隨即裝作若無其事。
  我頓時醍醐灌頂般醒悟過來,之前的所有猜測全部印證成一個事實:原來,所謂的聘任,只不過是他們兩人的計劃使然。看來古昭陽早有預謀,怕我拒絕,不惜找了楚濂出面,並利用青舞來牽制我。
  可惡,我暗暗埋怨自己,本想離他越遠越好,誰知一個不小心,又陷入現在這種困境。
  驚虹見我臉色不佳,忙上前打圓場介紹道:[這位是古昭陽,也是你們青莘中學的,現在是學校的學習委員……]
  [我們認識!]我不待她說完,已經冷冷的打斷,[他是我們高中時候的班長。]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中迸出這幾個字。言畢早把頭偏向一邊,自顧和青舞說起話來,再不看那個罪魁禍首。
  見我如此反應,眾人都措手不及,本來人聲鼎沸的辦公室裡瞬間靜默了下來。一排排詢問的
  的眼光連連投向古昭陽,大約在猜測他是否在高中時得罪過我而導致今天這尷尬的場面。
  他白淨的臉蛋不禁微微泛紅,忙清清喉嚨,踏上一步對我說道:[顧翩若,不管我們以前有什麼誤會,但大家是同學,以後又在一起共事,希望你能原諒我以前的過錯,我在大家面前向你鄭重道歉。]
  這番謙蘊又頗顯誠意的話博得在場所有人的同情,此刻若是反唇相譏,反而顯得我不夠大度。且那件事情又涉及個人隱私,說出去也不甚光彩,我輕咬下唇,算了,意氣用事不是我的為人,暫且讓他先贏一局罷,於是釋松語氣道:[好吧,那我接受你的道歉。]可手已不由自主在身後成拳握狀,尖銳的指甲刺入皮肉,卻渾然不覺疼痛。
  青舞見狀,忙輕輕捏開我彎曲的手指,小心翼翼。觸及她的關懷,我感激的回握了下,心頭湧上融融暖意。而那邊楚濂早迎了上來,已經開始敘述這次舉辦校運會的概況。其他人也各忙各的去了,前一刻室內冷滯的氣氛被一掃而空。
  原以為宣傳委員只不過寫寫稿子畫畫海報而已,誰知還要負責校廣播台與電視台的聯絡,場地的佈置以及運動會前的許多籌備工作。而青舞也被分派了許多任務,圓圓的臉上寫滿了不甘,但已然應允別人,只好硬著頭皮做下去。
  那幾天,由於事情安排太多,顧不過來,發生了不少糗事,如跟廣播台主持人約了見面的地點卻偏偏忘記通知時間,結果讓對方等了整整一上午;急急忙忙的趕到會場,卻發現開幕式中各代表隊的標牌忘了拿,趕忙邀上幾個男生去儲藏室搬來……
  待得最後一天閉幕式開展完,青舞才小小咕噥了一句:[終於結束了,唉,沒想到居然這麼累。]說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裡寫滿疲憊,把頭軟軟的搭在我的肩上。
  [呵呵,還不是因為你缺乏鍛煉。怎麼,這麼一點事就累倒拉?]我悄悄的調整肩膀,以期讓她靠的更舒服些,一面又微笑著打趣她,[要說累,我做的事可比你多多了。]
  [那是驚虹學姐幫了你好多忙,你當然會比我輕鬆啊。]她有氣無力的回了一句,卻讓我頓時容顏失色,即刻反問道:[什麼幫忙?]
  她看我似乎不明白,於是徐徐道來,原來這些天驚虹都為我的事情出了不少力,本來她任務也不輕鬆,還要分心幫我打點,而我毫不知情,還一直以為是自己的能力所及。只是不明白她為何如此,若說是對新人的提攜,似乎也有些過了。
  我斂眉苦想,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看看青舞,卻已經累的閉上眼睛,小巧的鼻翼緩緩舒張,發出均勻的呼吸。這些天,她也的確累壞了,還是讓她休息,此事以後再說罷。
  然而,腦中又轉念到開學典禮後的那場暈倒,結合此處,已然欠下她大份人情,這該怎麼還?我輕按額間的太陽穴,頭如扎針一般隱隱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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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知音
  思前想後,輾轉了幾天,還是沒考慮出個所以然來。本想送一套蘭蔻化妝品充數,可見她日日都是清水素面,送了也是無用。還是先打聽一下她喜歡什麼,而後對症下藥,也就結了。
  主意打定,我便趁她不在之時,隨口問了學生會的其他成員,卻無功而返。
  原來驚虹雖然和氣大方,對他人之事也十分熱心,卻嚴於律己,行事樸實,不愛鋪張。所愛涉獵甚多,也無特別嗜好,要找出她最喜歡什麼,實在很難,這計劃只得暫時擱淺。
  一個溫涼的午後,學校裡剛下過一場雨,空氣中都浸潤著灰塵的味道,澀澀的,地上是班駁的雨跡,猶如抽像派畫家的作品般神秘。因青舞推說疲累躺在床上休息,於是我決定一個人去圖書館看書。
  實在很喜歡圖書館裡的環境:書籍有條不紊的堆放在架子上,寬大的書桌三三兩兩的排放,
  錯落有致,隱約能聞見紙張淡淡散發的墨質香氣和木頭的清味。在寧靜的環境裡,我可以打發掉一下午的時間,而不會感覺任何的厭倦。這似乎已經形成習慣,記憶中,一向陪伴我的,除了保姆,就是那滿屋滿架的書了。
  我徘徊在小說架前,仔細的翻找。平生最愛李碧華,不為別的,只為她犀利的筆鋒、獨到的見解和詭異的文字。讀著她的作品,能輕易感受到人性的卑劣和狡詐,以及對世間的黑暗現狀無情的辯駁和批判。她的字裡行間,都跳躍著生動刻骨的警言,詞語運用也極其獨特,多由短句組成,然而讀來卻朗朗上口,意猶未盡。
  雖已閱過她的大部分作品,但反覆看來,還是比其他矯揉造作的文章好的多。
  正暗暗數著眼前閃過的書脊,眼角卻不經意的瞥到一個陌生的名字——《櫻桃青衣》,心裡不由得翻騰開來:這似乎是李碧華最新的志怪小說,不知內容如何。一邊想著,一手便去取,誰知卻被半路殺出的一隻手拿了去。
  [呃?]我轉頭一看,卻頓時吃了一驚。只見巫驚虹就站在我的身後,一手抓著書在細細翻看,見我回頭時眼裡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隨即開口。
  [哎,怎麼是你!]她微笑著放下手中的書,隨後又問道:[你也喜歡她的書啊?真是巧了。]
  [是啊,我就喜歡她那清冷的語調和看透一切的真實。往往奇炅的文字覆蓋的,都是殘酷的故事和莫名的結局,讓人回味無窮。]我不假思索的回道,待得話已出口,卻又開始反悔:怎會回應她,忘了不與他人深交的原則。
  也許是一個人看書太久了,很想和別人探討一番。然而青舞從不喜乖乖坐下看書,她所愛的,只有逛街和唱歌跳舞。以前上高中時課程緊張,大家平時也無甚娛樂,節假日就算出去散散步也要考慮試題做沒做完的問題。上了大學以後,可支配的時間多了,她便經常在週末和同學結伴去KTV唱歌或迪廳跳舞,當然每次都會喊我去,可我去了一次感覺環境太過嘈雜,空氣也污濁的令人窒息,勉強撐了幾回,實在受不住,於是再也不去了。有時候試著談起文學,她卻總是一臉興趣缺缺的模樣,只得把話題擱下,聽她敘述逛街遇到的趣事,心裡總是有些許遺憾。
  [呵呵,評價的真是透徹。許多人看書只為消遣,根本不會體味文章的韻意,更不用說深層次的發掘詞句的內涵,你算是看的比較清楚的了。對了,她之前出過的一本《流星雨解毒片》看過嗎?也是一類的志怪小說,裡面有幾篇確實寫的不錯。]她見我如此應答,便開口讚歎,隨手從架上拿起一本書介紹道。
  [看過。]我應聲回道,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冷漠的臉正緩緩冰釋,綻出一朵細微的笑容,[我個人覺得那篇蜘蛛的短篇小說寫的不錯,想像力真是驚人,把女人和蜘蛛結合在一起,實在匪夷所思;還有《月媚閣的餃子》以及《白花花的皮肉》,這兩篇可以說是依照現實所寫,無情諷刺捉弄了想青春永駐的富太和利慾熏心的加工廠老闆,言語讀來有些血淋淋的味道,堪稱經典,最後嘎然而止的結局,留下無數的想像空間,真的很有意思。]
  [恩,你看得很仔細。還有那篇關於小鰻的小說,把愛與恨的轉化看的如此透徹,也真是少見。啊,對了,上次你說要請我吃飯的,不知何時兌現啊?]她突然話鋒一轉,竟提出這樣的要求,水潤的眼眸波光粼粼,深不見底。
  我一時有些怔仲,然後憶起前一陣自己的承諾,忙應道:[正考慮著這事,就是不知你何時有空?]心中轉念及近幾日的徘徊,揣測著大概可以借此時機套出些什麼,把困擾已久的事情解決。
  [呵,那就今天吧,我正有些事想找你談談。]她把書塞回架子上,不由分說地拽過我的臂膀就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這附近有個茶社還不錯,環境幽靜,簡餐味道也可以,我們就去那吧。]
  我隨口答了聲,心中雖有些反感她動不動就碰自己,可見她平日作為,已知她是個不拘小節的人,一貫如此,再加上剛才聽聞她的讀書感受,引出一些共鳴,厭惡不禁又去了幾分,於是便隨她去了。
  等來到那家店子,已差不多是下午四時,夕照透過濃重的煙雲散射,在地上畫出朦朧的光暈,襯得店門越加隱約。而店前的枯籐裝飾和鏤空雕花,更透出幾分古韻和嫻雅,使人不忍把眼光離開。
  [蘅清苑]我初見此店名,不覺輕吟出聲,轉頭對驚虹道:[我怎會覺得這名字如此熟稔,好似在哪見過?]她輕輕一笑,卻道:[初次見面時你說我像寶釵,可見對《紅樓夢》一書已是相當熟悉,怎麼連寶姐姐的住處都忘了呢?]
  [哦,對,蘅蕪院。]我恍然大悟,微覺臉上有些熱辣起來。以往一向面若寒冰,不與人相近的我在她的面前,那幅假面竟有如不存在一般,甚至於露顯出自己真實的感覺,實在令人費解。而且她的出現總能輕易打破我冷澈的心情,使得各種思緒交織在一起,更是紛亂不堪,難以辨明。
  我帶著滿腹的疑問,不知不覺間隨她到一靠窗的位置坐下。待我回過神來,她已點好茶點,正問著需要什麼,我忙淡淡的答了,於是她便開口進入主題:[翩若,你老實告訴我,你跟古昭陽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別瞞我。那天你的情緒那麼激動,我看事情不是一個道歉就能解決的,你說出來我才好幫你。]
  [這……我……]聽著她體貼的話語,我猶豫不決,低頭只是訥訥,心裡卻盤旋著該不該說出口的想法。靜默了許久,這才遲疑的開口:[那是高中的時候,他……]
  忽然有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我未出口的語句——[顧翩若,巫驚虹,你們也在這裡啊,真是巧了。]
  應聲望去,我卻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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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突變
  只見從隔著雕欄的一桌站起來幾個人,有男有女,再仔細一瞧,原來是學生會的幾位幹事。許是天氣不好,來這茶社打牌消遣,而發聲的則是楚濂,俊逸的面孔洋溢著陽光般的笑容,頓使其他一干人等黯然失色許多,在他身後,可不就是古昭陽,斯文有禮的笑,讓人看了心裡發涼。
  唉,我輕歎了口氣,怎麼這般不巧,臉色微僵,不自然的立起,而驚虹卻已上前寒暄起來。待得招呼打過,我輕輕拉了拉驚虹的手臂,她已然會意,便向楚濂說道:[我們有事先走,你們慢慢玩吧。]
  剛想轉身離去,誰知古昭陽卻一個箭步上來攔在前頭,慢條斯理地說:[今天下午學生會搞的這次活動人人都要參加,中午打電話找你們都不在,現在既然來了,可不許再走,最起碼也要吃了飯才行,大家說是不是?]
  其餘幾個人應聲附和起來,無非是勸我們留下,人多好玩一些,再者與同學多多交流也可促進彼此之間的聯繫云云,言辭極其懇切,似乎推脫不得。
  聽著諸多嘈雜的言語,我感覺有些頭昏腦脹,一時不明身在何處,抬頭瞧見驚虹一臉為難的神色,已知此次再難推辭,忽心生一計,便逕自對楚濂道:[既是學生會的活動,怎麼沒看到青舞?她可是文藝委員,厚此薄彼,這也太說不過去了。這樣罷,你們繼續,我們先走。]
  誰知楚濂卻哈哈一笑,朝著茶室內側指道:[你看那個是誰?]
  說話間,青舞已從捲簾後轉了出來,一看到我,便急急的衝來歡呼:[太好了,翩若,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看完書回來呢,和我們一起玩吧,我們正缺人呢。]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坐下。
  我斜睨了她一眼,譏誚道:[某人不是說很累要休息的麼,怎麼這麼有精神?]
  [呵呵,我已經休息過了嘛,當然不累拉。]她淺淺一笑,眼眸卻不經意的越過我,望向了旁邊的楚濂,隱隱約約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戀慕,生動的表情,卻比以往更為迤邐。
  我漠然的看著,心中五味呈雜,原來如此!同性的親密終究比不上對異性的傾慕,她,已然變了,我們之間,不知何時已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邁不過,填不平了。
  不明白自己是怎麼繼續和他們周旋,也不清楚自己怎能在認識到心痛的現實時依舊能綻開嘴角強顏歡笑,唯一觸及內心的,是青舞俏麗面容上的璀璨,刺目無比,以及驚虹關切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中異常的溫馨。
  恍惚間打了幾局,便覺得呼吸都有些停滯,於是推說身體不好需要休息離開,眾人見我臉色不佳,也就不再勉強,卻攛掇著古昭陽送我回去,我聞言不禁微微變色,還好驚虹上來打了圓場,他們這才作罷,放我們兩人走了。
  一路低著頭悶悶地走著,再無言語,只覺得心中的冷瀰漫到全身,連指尖都已涼透,呼吸都已凝成冰霜。我早該料到的,不是麼,所謂的友誼在殘酷現實中其實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一直守護著她的我,早已被默默的取代了。
  [翩若!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啊。]伴著一聲低呼,驚虹急匆匆地趕了上來,一邊還在抱怨:[剛才就看你臉色不對勁,怎麼回事啊?]秀氣的柳葉眉顰顰,儘是不解。
  [沒什麼!]我苦笑了下,偏過頭掩飾自己的落寞,心中突然升起一個疑問:[青舞日日都和我在一起,怎會出現如此大的變化?難道發生過什麼是我未曾知曉的麼?]
  於是停住,向驚虹狀若無心地道:[近來青舞跟楚濂似乎關係不錯,我今天才知道。]
  [咦?]她眨了眨眼,訝異地道:[你不清楚嗎,前兩天青舞去唱歌遇到流氓,是楚濂救了她,之後就這樣拉。]
  原來如此!好一幕老套的戲碼,英雄救美的故事永遠不會過時。可是,為何青舞要瞞著我呢,是怕我擔心,還是……?
  我揪起眉頭,牙齒深深陷入了唇瓣中,直到再無血色。
  望向天邊,卻已是墨一般的黑,猶如沉寂的深淵,把我的心也不斷的扯落,再也飄浮不起。
  跟驚虹在校外菜館草草吃了一頓,實在是索然無味,而她卻興致勃勃,還約我飯後去宿舍玩。思及青舞也不可能太早回來,便應了她的這個請求,權當散心吧,我對自己暗暗說道。
  沒想到女孩子的宿舍也能收拾的如此大氣,乾淨整潔的書桌上排放著許多書籍,散落有致卻又不顯凌亂,其中有不少是社會記錄,還有希區柯克的小說;牆上貼的是一幅很唯美的CG圖,飄逸的身姿在漫天的紅葉中飛舞,面容猶如妖精般的美麗和空靈;床鋪也收拾的極其平整,藍色印花的床單有些發白,大概是經常清洗的結果。
  讚歎之餘,我順勢坐下,一邊向她說道:[想不到你居然喜歡看社會記錄,那是不是以後打算做律師,為百姓申冤呢?]
  在倒水的驚虹稍稍愣了下,隨後大笑:[我又不是學法律的,看這些不過興趣而已。再說多瞭解一些社會現實,以後接觸到了才不至於手忙腳亂。]說著隨手遞來一個杯子:[我建議你看看這本——《廣角黑鏡頭》,裡面揭露了不少前兩年的大案,特別是其中的一些經濟案件,對於學習還是有些幫助的。]說話間已把書找出來給了我。
  沉甸甸的觸感映在手裡,封面是肅穆的黑,幾個經過處理的照片排出一個大大的驚歎號,紅色的字在其間若隱若現,震撼莫名。翻開書頁,裡面一幅幅真實的照片實在觸目驚心,我不由得被吸引住,再也放不下。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我卻渾然不覺,待得偶然瞥見手腕上的表已指向10點,才不禁驚叫起來:[呀!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正在埋頭看書的驚虹忙抬起頭,站起道:[是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對了,那本書你愛看就拿回去好了,反正我一時也用不著。]
  [恩,那謝謝你了。]我輕聲道了謝,拿著書便和她一起出了門。
  外面卻是星光滿天,下午那堆堆陰沉的雲氣早已逝去無蹤,然而我心中的烏雲卻依舊堆積著,無法散去,無法消失。
  一路上驚虹都不停地說著笑話,可我只能扯著嘴角微笑,開朗的她,怎會明白我內心不為人知的苦楚,想起下午的那幕,心已痛到徹骨,又怎是幾個笑話就能打發的了?
  宿舍的燈光漸漸近了,在樓下我草草跟驚虹道了別,連手上的書沒來得及放下,便急急地去找青舞。隔壁宿舍有人,可她還沒回來,或許還是在外面玩吧,室友如此說道。
  我踉踉蹌蹌地回了自己的房間,力氣彷彿被抽空了一般。青舞,我喃喃自語,你讓我如何是好,這般繁亂的心境,我該怎麼處理?恍惚間踱到陽台上,看見樓下遠遠過來一對璧人,談笑風生,卻是青舞和楚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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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還擊
  如果說之前還有一線奢望聯繫著最後的生機,那兩個人的出現卻打破了心底唯一的平衡,我清楚的聽見心中的希望之弦繃斷的聲音,響徹雲霄,大聲的宣告著:一切都回不去了……
  實在沒有勇氣去向青舞詢問,而且我也沒有這樣的資格。在她眼裡,我只是一個比較要好的女性朋友而已,雖然高中關係比較好,但現在她認識的人多了,關心的人也多了,漸漸我也就無足輕重起來。
  聽著青舞清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想像著那張可愛明媚的臉只對著他人微笑,我捏緊了手掌,儘管掌中的疼痛似乎能留存一縷神智,但緊閉的眼簾卻怎麼也抵擋不住思潮翻滾的內心,不覺間望見陽台門上的玻璃,才發現自己已面若死灰,形如枯槁。
  難道我就這樣放棄麼,自小以來的憧憬和愛慕,就能如此輕易的放下,今生認定的唯一,就這樣拱手讓人不成?
  我咬緊牙關,眼中掠過一絲堅決,或許,只得如此了……
  當晚草草梳洗上床,一夜無夢。
  翌日,青舞一大早就過來了,一邊還大聲嚷嚷:[翩若,太陽都快曬到牆根了,還不起來?]
  說著猛一推門,卻沒想到我就站在門後,把她嚇了一跳。
  [怎麼呢?今天不是沒課麼?]我微笑著看著她,語氣懶懶的。
  秋日的暖陽映在她的身上,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邊,彷彿不沾煙火的天使一般,隨時都可能生出潔白雙翼歸去,讓人永遠都挽留不及。
  她的神情有些奇怪,嗔道:[我想去逛街買東西,你陪我拉。]眉宇間的笑意一波接一波的蔓延,漸漸連嘴角都不自然的翹起,許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吧。
  我想起昨晚那景,胸中波濤澎湃,面上卻靜如止水,只淡淡地道:[買什麼啊?]
  [呵呵,秘密。]她笑嘻嘻地轉身,卻又突然回頭,[等你哦,十分鐘夠換衣服了吧。我待會過來。]
  我靜靜地倚著門閬,心中百感交集,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我今後所做的一切,能否還會像現在這樣待我?只怕難了罷,雖萌生了這樣的想法,可要我現在罷手,也是難了!
  百無聊賴地走著,跟著青舞從這條街走到那一條,再從頭逛到尾,收穫沒多少,居然也打發了整一上午的時間,看看表,已有12點了,於是停住腳步,向青舞道:[中午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她眼珠一轉,似乎有了主意,便拉著我的手往一小巷子裡走去,一邊還嘴裡念著:[我聽說這裡的農家菜挺有名的,我們去嘗嘗吧。]我但笑無語,只得隨她去。
  若說上一次的碰面是巧合的話,那這次的遇見則該歸結為蓄謀。
  我瞭然於心地看著突然從偏僻巷子中冒出的兩個人——楚濂和古昭陽,心中再無進學生會那會的驚訝和憤懣,有的只是被青舞設計出賣後渾身撕裂般的痛楚。我細心呵護的人兒,居然待我如此!
  真可笑,痛到極致,居然再無一絲難受的感覺,難道是麻木了麼?
  又或許,我比想像中更能承受住打擊。
  我漠然的看著青舞故作不知般和他們打招呼,而後楚濂又和她一唱一和地建議大家一起吃飯,正好可以順便討論接下來要進行的中秋文藝晚會的準備事項,讓我無從拒絕。
  古昭陽則慇勤無比,早從我手上接過購物袋,嘴裡還問:[昨天看你臉色不好,現在怎樣,休息的還夠啊?]關切之意溢於言表,卻比偽裝的兩人更為真誠些。
  [沒事。]我輕飄飄地擲了一句,既沒表現熱絡也沒有展示冷淡,甩頭進了餐館。
  席間,楚濂和青舞頗為活躍,兩人一觸即發,滔滔不絕。我只輕輕地笑,生疏有禮地推阻了古昭陽的所有企圖,即使他眼中浮現的黯然神傷讓我有些微不忍。
  大概相同的際遇會引發些許共鳴吧,雖然他以前那樣待我,現在也不過是個失意人,對比我深切的痛楚,卻還更輕鬆些,至少他還有個渺茫的希望,我卻連希望都快失去了。
  轉頭從古昭陽憂鬱的臉上離開,卻瞥見他倆閒談早已停住,楚濂面有難色,而青舞也是秀眉顰顰,於是好奇問道:[有什麼為難的麼?]
  楚濂尚未開口,青舞卻搶著娓娓道來。
  原來此次中秋文藝晚會是楚濂新上任的第一把火,本想搞的轟轟烈烈,讓人不能小覷。可探討許久,呈上的節目單也無非是唱歌、相聲、小品和舞蹈,實在了無新意。若是就此準備,又怕學生們會不滿意,危及聲望,於是苦惱萬分。
  我聽了,沉吟一會回道:[這有什麼難的,不妨將節目與觀眾互動起來,不就成了。若覺得節目單調,不妨試試做一個先鋒劇,我可以寫個劇本出來,演員你們選。還有2星期的時間,大概夠了。]
  聽我這麼一說,楚濂晦暗的臉色立刻晴轉多雲,朗聲笑道:[還是你辦法比較多,我們都愁的不知該怎麼辦,青舞說你冷靜理智,看來沒說錯。]說著回頭向服務員要求買單。
  我微覺不妥,剛站起想要阻止,他卻已把錢付過,將我攔下:[這頓我請,不必跟我搶。你幫我這麼大的忙,這並不算什麼。]眸光亮晶晶的,裡面似乎多了一些東西。一旁的青舞卻是悶悶的,有些不快。
  見她如此反應,我便推說要回去寫劇本,想先一步離開,楚濂卻道:[大家難得出來,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翩若你也正好可以找些靈感。]霸道語氣依舊,雙目卻炯炯望向我。
  古昭陽此刻的表情極為尷尬,似乎有些無所適從,只聽他氣急敗壞地道:[你可別忘了下午還有院裡的籃球對抗賽,要是不去參加,後果會很嚴重的。]
  [那有什麼,我們班籃球高手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不去有什麼關係。]楚濂聞言,很不以為然。古昭陽卻急急接口道:[可是大項和小翼不是都回家了麼,林子的腿又受了傷,只有你能上了,你要不去,我們班就輸定了!]白皙的臉漲的通紅,表情極其認真。
  青舞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楚濂卻早已漫不經心地回道:[沒事,他們頂的住。]
  輕飄飄的語氣把古昭陽氣的不輕,只見他狠狠地跺了跺腳,罵了聲[隨你!]連招呼也沒打一個,逕自轉身走了。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青舞愣愣的,嘴半開半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也沉默不語,嘴角卻不經意浮上一記隱約的笑容,無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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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波瀾(上)
  見已達到預期的效果,我便借口離去,全然不顧身後的兩人會有何樣的神情。
  既然要釣魚,那就把線暫且放長些吧。
  此後便忙於中秋晚會的籌備,前期工作雜事紛呈,晚會各項節目還須向院裡報備,我跟青舞都忙的不亦樂乎,青舞雖對那天的事有些許介懷,但在我的軟語寬慰下也就釋然了。
  那幾日,楚濂和古昭陽都在四處奔走忙碌,而我們因討論節目同吃同行,關係竟然也好了七八分,只是她眼中偶爾會閃過一絲戒備,倏忽而過,快的幾乎無法捕捉,心中雖有微微酸澀,卻也只能當作不知。
  劇本在兩個晚上的趕工之後已接近尾聲,演員的挑選也有了一定的眉目,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學生會其他人員去辦,我大大的抒了一口氣,身子軟軟的躺倒在沙發裡,柔軟的觸感彷彿能一瞬間消退近日來所有的疲憊,舒適快意鋪天蓋地而來,幾乎讓沉重的眼皮瞬間失去掙扎,不禁朦朧睡去。
  恍惚之間,眼前是繁花盛極的春,滿山遍谷的紅雲團團繚繞,一少女隨風起舞,烏髮雪顏間或點點櫻菽,裙琚飛揚,在嫩草童蔌的印襯下一如詩篇般地清新脫俗。
  走的近些,才發現是張熟悉的面孔——青舞!
  她微微地笑,只那一笑,就已長久佔據了我的眼光,癡癡徘徊,無法放開.
  那樣平靜溫和的笑容,我已經有好一陣沒有見到了,究竟是幾時?數周?抑或數月?
  時光對於我而言是毫無任何意義的,除了曾經擁有她的笑靨,我一無所有。
  這樣美妙的時刻,我卻清楚的知道:它只是夢!是我臆造出來安慰自己的夢!
  我輕輕歎息,迎上前去,青舞的臉依然燦爛,純潔和天真的表情,我最熟悉不過,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又似乎我們依舊是密不可分的一個整體,她的可愛、嬌憨、淘氣的表情和溫柔順和的姿態依然只為我而發。
  但自己心裡明白,現實中這樣的她,是再也看不到了。
  [青舞,你……愛我麼?]心臟在突突地狂跳,有些可笑,雖然知道這不過是憑空捏造的謊言,下一秒說不定就會土崩瓦解的夢幻,卻還是如真實告白般悸動。猛烈澎湃的情感倏忽而至,彷彿將摧毀這虛擬的一切,我禁不住低下頭,惟恐聽見那令人窒息的回答。
  [……愛啊……我最喜歡你了]少女甜甜的笑著,醉人的酒窩深深迴旋,耀出驚艷的弧線,臉上紅暈漸漸,化出丹青難繪的渲染。
  感動和欣喜如潮水般蜂擁而至,我狠狠地摟住她,彷彿我一鬆手,她就會消失,那樣柔和的觸感,真不願相信是夢啊!
  哽咽被填入喉嚨深處,語言再也支撐不住龐大的表述,變得支離破碎:[青舞,我愛你!真的好愛你啊!]一邊把頭盡情地埋入她的烏絲,髮香淡淡,勝過一切名貴的香精。
  這樣的可人兒,如果能用我所有的一切來換,哪怕付出生命,也是完全值得的!
  清風陣陣,襲到身上,卻不經意的帶來一絲肅殺氣息,我回過頭,卻大吃了一驚。
  只見天邊已然集結了重重陰霾,層層推進,轉眼間原野已昏暗一片,模糊的視野,什麼也看不清,手中攫住的溫暖,瞬間被抽離,只剩下無限的空虛……
  [不!不要!]額上冷汗涔涔而下,我驚叫著翻身坐起,不顧一切地把什麼抱入懷中,緊緊擁住,口中猶自喃喃:[不要離開我!]鼻音重重,有些泫然欲泣。
  [我不會離開你的。]熟悉的嗓音如此答道,低低的,柔柔的迴旋,撫慰了我被噩夢驚嚇的心。
  彷彿被蠱惑般,那樣清淺的音調引得我緩緩抬起頭,柳眉星目,殷殷紅唇,關切的臉上寫滿了擔憂,是驚虹!
  糟糕,我怎會如此失態,尤其還在她面前。
  忙不迭地收回緊握的雙手,面皮也開始熱辣灼人,我訕訕地坐正身姿,卻有些訥訥,不知如何開口。那樣激動無助的自己,讓她窺見,猶如最秘密的隱私曝露在日光之下般讓人忐忑不安,無法自恃。
  [你好像做惡夢了呢。]她輕輕的說了一句,絲毫沒有覷破他人隱秘的自覺,反而抽出幾張面紙,趨上前來,[我幫你擦擦額上的汗吧,晚上比較冷,要是著涼就不好了。]
  體貼煦和的言語禁不住讓我鼻頭一酸,卻還強忍著接過紙巾回道:[沒事,我自己來。]
  草草擦了一回,看看表,原來已是晚上八點半,想起今日之事已了結,便向若有所思的她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一邊施施然起身收拾雜物,她卻依然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暗暗沉沉,深不見底。
  啪!許是過於困乏了,手不小心掃到只茶杯,透明玻璃順勢跌落,打在地上發出好大聲響。
  我忙蹲下去拾,驚虹卻早已奔了過來:[小心劃破手!]眼眸清明,毫無剛才那樣暗淡的態勢,或許,剛才是我看錯了罷。
  心念初動,碎片卻已收拾完畢,我們先後出了辦公室,晚風徐徐吹來,遠處的燈火忽明忽暗,仿若我們此刻的心境。
  一路無語,驚虹似乎總想說些什麼,可稍稍開口,卻總欲言又止,氣氛有些凝重和壓抑,一直延續到宿舍門口。
  [你回去吧。]我淡淡地道,試圖打破這尷尬的氛圍,隨即轉進門內,把背影留給她。
  隱隱有聲歎息自身後傳來,隨後是輕輕急促的腳步聲,定是她不發一言地轉身離去了,動作乾淨利落,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有。
  我穩穩地站著,手指卻禁不住輕輕顫抖,心潮捲裹著真實的感覺,撼蕩出最激烈的波動:怎麼辦?怎麼辦?她知道了!!
  那樣不自然的神態,根本與平日的她大相逕庭,她肯定聽見什麼了!
  慌張如籐蔓攀緣而上,我摀住了臉,似乎這樣就能棲身到一個無人的領地,避開所有的問題。
  種種雜亂的猜想紛湧而至,簡直讓我喘不過氣來。
  如果讓人知道我對青舞的感情,我就再也不能留在她身邊了,那樣異類的感情,那樣不見天日的情愫,只能潛伏在陰暗的角落裡,永遠都不能公開的啊!
  心中像被壓上了一塊大石,沉甸甸的,解脫不得,而低垂的眼簾卻猛然間瞥見了一個細長身影,在廊燈映照下暈出層層刺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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