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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暴暴男的笨笨翠菊 作者:容顏

暴暴男的笨笨翠菊 作者:容顏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nebula 您是第2091個瀏覽者
想他身邊向來不乏倒追的各式各樣的美女,偏偏栽在這個善撒嬌的無賴小女人手上。滿身的霸氣一遇上她轉眼消散無蹤
心甘情願為她做牛做馬讓她坐享其成 ,無怨無悔忍受她幾近白癡的笨蛋言行。從小到大的潔癖也為了她不再堅持到底,害怕失去的心理促使他採取緊迫盯人的策略。唯恐有人跟他一樣瞎了眼受到她的吸引,沒有料到的是她其實是鼎鼎有名的天才美女。深諳以柔克剛的道理將他吃得死死的,上了毒癮般想分手又不能一日見不到她,就連被迫出席相親宴也得事先向她報北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絕情的與自己劃清界線,正因為她奇特到可以不要卻不是不計較名分,毫無怨言的主進情婦社區當他名副其實的情婦。他只好暗中想法子讓她和父母點頭同意婚事,而強迫她「中獎」似乎是唯一的上上之策!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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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
  台北郊區有一處風景如畫、鳥語花香且相當隱密的小型社區。
  該社區由五棟兩層樓的雙拼別墅構成一個封閉的口字形。
  情婦社區!是的,這兒就是著名的情婦社區!
  顧名思義,情婦社區裡住的自然是情婦羅!
  社區內有十位千嬌百媚的女主人,據說由台北商界非常有錢的十位男人所豢養。
  十間屋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的特徵:專屬的花形雕像繞在入門的門柱頂端,門柱上還刻著花語。分別是——
  枸櫞——不懂幽默的美人。
  檉柳——罪。
  九葉桔梗——屈服、悲傷。
  水仙葛——愛的枷鎖。
  麝香玫瑰——飄忽之美。
  晚香玉——危險的歡愉。
  雙瓣翠菊——我與你共享哀樂。
  白色鐘報花——感恩、感謝。
  香羅蘭——困境中保持貞節。
  毛莨——孩子氣。
  各間屋子的女主人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居然或多或少都與花語有某種程度的相關特質,加上她們幾乎都有屬於自己的難言之隱,因而不願以真名示人,是以情婦社區中有一則不成文的規矩:各戶門柱上的花名就是戶名,同時也是女主人的代稱。
  社區內除了擁有高科技的電子監控系統和防護措施,還有訓練精良的警衛,二十四小時輪流巡視戒備,以防宵小或好奇人士的非法潛入。
  因此,除了當事者和簽下保密契的的傭人以外,尚無人有幸進入情婦社區。因此,截至目前為止,情婦社區仍是一處未經證實的藏嬌之所。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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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魯姐,那就這麼說定了,下星期三院長的生日PARTY你可一定要準時到喲!」清純可愛的夏天心開心的對夏魯心說。
  「好。」滿身書卷氣的夏魯心拿出行事歷在那天標了個大大的星號。
  她倆同是「心心孤兒院」裡的孤兒,而下星期三是慈善的院長過七十大壽,今年剛考上T大、時間多多的夏天心就決定幫任勞任怨撫養她們長大的院長辦一個大型的慶生會,所以這會兒正積極的一一邀請所有已獨立自主的兄弟姐妹回院為院長慶生。
  目前任職T大生技所副教授的夏魯心算是眾兄弟姐妹中相當有成就的一位,所以夏天心第一個就找上了她。
   
         ☆        ☆        ☆
   
  夏魯心自從上高中之後便離開孤兒院!因為成績優異的她每年都可以領到大筆的獎助學金,再加上她刻意裝扮得成熟些,然後佯稱自己是大學生,在外兼了六個家教,所以每個月都還有閒錢回饋孤兒院。
  以往每個月她總是親自送錢回孤兒院,可是自從她上研究所後,就忙得只能以電匯的方式將錢匯回孤兒院,難得抽空回去一趟了。
  如今夏天心邀約,她才恍然發覺距上回回去探視院長已經有近三年的時間了,心中不免擁湧現陣陣愧意,所以當下阿沙力的答應赴約。
  「魯姐,對不起,我還必須去聯絡其他人,所以得先走一步了。」夏天心站起身來。
  「辛苦你了。」夏魯心含笑的對夏天心揮手道別。
  如果可以,她還真希望能幫幫天心的忙為院長盡一份心意。
  唉!可惜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是她沒時間,而是……
  那個霸道的男人呀!
  一個佔有慾十足、時時放不可她的大男人。
  除了上班,他就非得佔去她所有剩餘時間的狂霸男人!她和他相戀在大學時期。
  出身書香世家的他是文、法學院的高材生,而討厭文史科目的她卻是理學院的高材生。上研究所時,為了時時刻到守住她,他甚至理、法雙修,毅然以理為主,法為副。
  雖然以法為副,天資聰穎的他卻仍順利取得法學博士,畢業那年,應商界富豪谷豐鏨之邀,出戰百戰百勝的名律師郭品言,一戰成名,如今已是位相當知名的名牌律師。
  儘管他紅得發紫,時間排得滿檔,他仍有本事時時掌控她的行蹤,時刻糾纏著她。
  而這會兒,若不是他臨時有要事走不開,她恐怕還沒法赴天心的約會呢!
  唉!被這等癡情霸道的男人看上,究竟是幸福,還是悲哀呢?
  夏魯心再次歎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過呀,肯定是比斜前方兩公尺處那包廂裡的人幸運就是了!
  瞧裡頭的人不論男女士都盛裝打扮,正經端坐,擺明了就是場相親宴。
  若光是相親還不足為奇,但要是女主角對面空了個位子,就顯得有點怪異了,尤其那個主位還是自她半個小時前坐上這個位子後就一直空著,而女方眾人的臉色愈來愈凝重,男方家長則是神情尷尬外加眼光直往大門飄去,那就擺明大大有問題了。
  所以羅,被人死纏,總比淪落到乏人問律、悲慘到需要相親來得好,至少她不會面臨被人惡意放鴿子的窘境。
  不過,她怎麼總覺得那男方家長有些眼熟?
  這才是誘使她多瞧了那包廂兩眼的主要因素呀!
   
         ☆        ☆        ☆
   
  「李老,真是抱歉,小兒……向很準時,這會兒大概路上塞車,所以遲了點,請你多多包涵。」溫文儒雅的薛正平陪笑著,但眼角餘光卻不時瞟向妻子,無言的問她到底有沒有聯絡好兒子。
  「哪的話,令公子身為名律師自是忙了點,反正我們也沒什麼事,等會兒有什麼關係。」李富權直爽的揮揮手,絲毫不介意。
  薛家在台灣是出了名的書香門第,其子弟無論在藝文界或書畫界都頗富盛名,尤其長子薛璇更在司法界大放異彩,是個紅得發紫的名牌律師,截至目前為止,只有他不接的案子,還沒有他贏不了的官司。
  女兒若能攀上他.就算是她的造化了,所以等會兒算什麼,就是要他多等兩、三個小時.他都甘願。
  「是啊,反正時間還早,也不用急著吃晚飯。」李夫人也客套的回應著。
  「話可不能這麼說,時間到了,小兒卻沒準時出現,就是我們的不是。」薛正平滿臉抱歉,連忙轉向妻子吩咐:「芙蓉,你快去打個電話到璇兒的事務所,問一下璇兒到底在搞什麼鬼,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到?」
  「我已經打電話催過了,璇兒應該馬上一就到了。」一個小時前她就打電話到事務所以死相逼,強迫兒子一定得來。他雖不願,卻不得不應允。
  而依他重承諾的個性,應該就快來了。
  可這個快字卻還是硬拖足了一個小時。
  女主角李如如面子掛不住的數度想要離席,卻都硬被李家夫婦暗中擋了下來,雖然如此,他們的臉色卻也因擔心薛家長子不賣面子而明顯的凝重起來。
  尷尬至極的薛正平私下頻頻使眼色催促妻子去找人,所以席間就見薛夫人殷芙蓉藉故跑進跑出。
  這會兒,假上廁所之名,行催人之實的殷芙蓉才一落坐,就聽見大廳入口處傳來一陣騷動。
  定睛一瞧,一個身形高大,足足有一九0的魁梧壯碩男子滿臉不耐的立在餐廳門口,銳利加刀的狠絕冷眸隨意的朝四周掃射一眼,凡被他掃過的人無不寒毛直豎。
  他雖沒有瞞臉橫肉,卻滿身的霸氣,硬是給人一種他出身黑社會的感覺,尤其他還一手彎舉,食指隨意勾住被甩到身後的亞曼尼外套,那股散漫狂霸的態度更加深了人們的想像空間。
  「啊,璇兒來了。」殷芙蓉一掃滿臉的尷尬,滿面驕傲的迎向兒子,引他入席。
  不會吧!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名牌律師薛璇?李如如駭得嘴巴大張,一雙水漾的明眸滿怖驚惶。
  在她眼中,他根本不像個律師,反倒像個黑社會老大,所以她不免擔心要是一個不小心惹惱了他,會不會有被一拳打死之虞?
  「餐點了沒有?我餓死了。」薛璇一坐定,立刻將西裝外套隨手一扔拉松領帶,順便解開襯衫最上頭的兩棵扣子,讓自已被捆死一整天的脖子鬆口氣,然後隨性的爬梳頭髮,橫霸的問道,音量還大到足足可以讓周圍三公尺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點了,點了,就等你來,馬上可以上萊了。」殷芙蓉權力安撫不耐的兒子。
  「璇兒,你難道沒看見有客人在場嗎?」薛正平喝道。
  他家教一向森嚴,所以薛璇平日也相當溫又有禮,行為泰謹穩重,可今天卻不知怎麼地一反常態,讓他頗掛不住面子。
  「看見了。不過兩個月來我已經看到麻痺,分不清誰是誰了,只知道全都不入我的眼,所以招呼可以免了,反正以後很難有機會再接觸到了,除非他家出事。」薛璇惡意的補上最後一句,還特意加強語氣的放大音量。
  「餐來了,餐來了,你快吃吧!」殷芙蓉連忙幫侍者將海陸大餐安置在薛璇面前,「你們可別見怪,我們家璇兒一肚子餓就會亂說話,我代他先向你們道歉,請你們原諒。」
  「原來如此,我們當然不會介意。」李富權連忙順著台階下,以免到時更難看。
  李如如顰蹙蛾眉地直盯著薛璇日中無人的豪放吃相。她還是生平第一次看見有人用西餐像吃湯麵一樣,毫無形象的唏哩呼嚕作響。
   
         ☆        ☆        ☆
   
  夏魯心憤恨不平地握緊手中的牛排刀。
  他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背著她相親!
  還說什麼臨時有急事,一時走不開,原來他的急事就是背著她亂來!
  由於她背對著入口處,所以沒留意到剛才的那陣騷動,但他一走入她的視錢範圍,他那挺拔的身軀和渾身的霸氣,教她想忽視也難!
  難怪她總覺得男方家長眼熟,因為他們兩年前正式見過面,可她卻明顯的被拒絕了,就因為她沒有顯赫的背景,更因為她出身孤兒院,所以進不得薛家門。
  兩天前她的男人還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證,他父母的態度已經軟化許多,要她再多給他點時間,他一定能讓他父母接納她,結果呢?
  是他軟化了,是他背棄了他們多年的感情!
  枉她還在他雙親面前誇下海口,發誓只要他們一天不接納她,她就不嫁他,寧可當他的情婦!
  就因她對他有信心,為此她甚至不惜住進情婦社區,當他名副其實的情婦,結果他居然如此待她!
  情婦社區——由五棟宮廷式雙拼別墅所構成的口字形社區,其最大特色為:十根門柱頂端各有一尊造形奇特的石雕花,門柱上並刻著不同的花語。雖然是個如詩如畫的人間仙境,可如今對她卻是一大諷刺,因為她真是自甘墮落的當了個情婦,竟還可笑地選了個花語為我與你共享哀樂的雙瓣翠菊當居所,表明與他長期並肩奮戰的決心。
  結果呢,他對她真心信任的回報竟是向父母妥協的在這兒相親!
  然而,就在嚥不下心頭那口怨氣的夏魯心深吸一口氣準備拿牛排刀砍過去的瞬間,包廂裡突然的一陣躁動暫緩了她的衝動。
   
         ☆        ☆        ☆
   
  「你就是要和我相親的女人?」吃不慣外頭食物的薛璇勉強用了兩口,再無法忍受的將餐盤推到一旁,然後眼神犀利的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女人。
  「是啊!李小姐不但人長得漂亮,還知書達理!」
  「意思就是花瓶一隻羅!」薛璇無禮的截斷母親的話。
  「璇兒,你太失禮了!」薛正平斥責道。
  「連個人的問題都需要別人代答,不是花瓶難道是啞巴呀?」薛璇不屑的冷掃李如如一眼。
  「我是。」李如如被迫開了口。
  「是?是花瓶,還是啞巴?」薛璇故意扭曲李如如的話意。
  「你……」李如如怎麼說也是李家捧在掌上的明珠,所以遭薛璇如此嘲弄,自是氣不過的怒視他。
  「氣什麼呢?難道要我說你連花瓶都不如?不過也是,論長相,依你的小眼、塌鼻、闊嘴,實在污辱花瓶了些!」薛璇蔑視人到極點的搖搖頭。「花瓶好歹也身段玲瓏,可反觀你四肢短小,渾身是骨,活像非洲難民似的!」
  身高一六三的李如如其實並不算矮,但跟像大樹一樣高的薛璇比起來,她只能啞巴吃黃蓮認了,可關於其他的評價,她頭可仰得高了。
  「你要不要配到眼鏡,好看清楚我這腰是腰、胸是胸的窈窕身段?」李如如驕傲的睇視薛璇。
  「廢話,哪個人不是腰是腰、胸是胸的!你倒舉個腰是胸的人給我聽聽。」薛璇嗤道。沒腦子就是沒腦子,果然應證了胸大無腦這句話。
  若不是母親大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硬逼他前來,迫他不得不臨時放下他完全放不下的心心,他根本來都不屑來。
  既然被迫前來了,他又怎能不討點利息?順便讓母親知道強迫他絕沒好下場,以免她三天兩頭就來這麼一遭。
  再說,這事萬一讓心心知道,那可就不得了!
  以她那表面愚笨、骨子精明的性子,他可有得是罪好受!一想到這兒,薛璇對眼前的女人就更不耐了。
  「璇兒,你真該戴上你的眼鏡好好瞧人家如如豐胸細腰的玲瓏身段哪,」殷芙蓉以眼神斥責兒子。
  她這才發覺兒子平日必架在臉上,用以掩去霸氣,強化斯文效果的白金細框眼鏡不見蹤影,難怪女方一家人的神色都不大對勁,九成九被兒子蓄意外顯的橫霸氣焰給誤導了。
  「我們家有牧場,不缺乳牛。」薛璇惡毒的盯著李如如的胸部。「更何況,我需要的是一個外表像貴婦,骨子裡是蕩婦,上了床像妓女,下了床是廚娘的女人。」他啜了一口餐前酒,然後挑起一抹輕蔑的笑,揚聲問道:「你自認是蕩婦、妓女嗎?」
  「你……你……我……我……」李如如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的捏緊手中的水杯。「欺人太甚!」手一揚,杯中的水憤然朝薛璇潑去。
  早有準備的薛璇閃身避過,倒楣了正好前來上菜的無辜侍者。
  「依你的行為看來,你根本是個潑婦,完全不符合我的要求!」薛璇立起身,「爸、螞,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一說完,薛璇就率性的揚長而去,將爛攤子丟給雙親自行處理。
   
         ☆        ☆        ☆
   
  「薛璇!」
  薛璇一踏出餐廳門口,就聽聞一聲熟得不能再熟的嬌斥,慌然的回身,找尋發音處。
  「我在這兒!」夏魯心把玩著胸前的墜飾倚在大門旁的牆上。若不注意看,一身黑衣的她幾乎融含在暗夜中。
  「你……你怎麼……怎麼……在這裡?」一向說話很大聲的薛璇心虛的眼神飄移,語不成句。
  「人家仰著頭說話很累耶,你低下頭來好嗎?」夏魯心手指朝下勾了勾。
  薛睿不作聲的彎下身,凝視噘著唇的夏魯心。
  「啪!啪!」夏魯心手一揚,毫不客氣的左右開弓,賞他兩頰各一巴掌。
  這是薛睿生平第一次被打,還是超級侮辱的打在臉頰上!他眼睛瞪得宛如銅鈴大,不知是驚、是惱。
  過了好半晌,他才囁嚅地開了口,「對不起,心心,對不起……」
  若非打人的是她,絕對沒有人可以輕易碰到他的衣角,更逞論是打在臉頰;若非他理虧在先,絕不會讓她侮辱性十足的打上地的臉。還是直挺挺的硬接下兩記鍋貼;若非她使出全身氣力的賞了他兩巴拿,說明了她的憤怒與決絕,他更不至於心虛到連吭都不敢吭一聲,還窩囊的直道歉。
  「背著我跟別的女人吃飯就是你所謂的急事?」夏魯心低垂著頭,語氣滿是不平。
  「不……不……是……不是……」看著心愛的女人傷心欲絕的模樣,薛璇心疼得有些語無倫次。
  「真的不是?」夏魯心仰起泛紅的眼睨他。
  天知道她紅了眼,全是由於他全身都像石頭鑄成的,就連臉龐都不例外,所以她洩憤的兩掌,只紅了他的臉,卻腫了她的手!
  「真的。」薛璇心疼的將她樓進懷中憐惜安撫,口氣卻霸道得很。「不准懷疑我。」
  「嗯。」她小媳婦似的點了點頭,彷彿頗為心不甘情不願。「你愛我嗎?」
  「啊?」他被她忽然的天外飛來一筆,問得一時傻了眼,更紅了臉。
  「我就知道你只是在敷衍我,你根本就是厭煩了我,所以才背著我在外頭相親!」夏魯心狀似委屈至極的皺緊小臉。
  喔!早知他的皮那麼厚,她絕不會如此虐待自己的手。右掌頻傳的陣陣麻痛令夏魯心哭喪著臉。
  「你這個笨蛋,你明知道我愛你,還說這種蠢話!」見不得她難過的薛璇顧不得身處公共場合,朗聲斥責,可雙手對她因難過而隱隱抽搖的身子可憐惜得緊。
  「你發誓。」夏魯心細若蚊納的說著。
  若是平時,他哪容許她對他的話有所質疑呀!所以不把握他現在理虧,讓他啞巴吃黃連,哪對得起自己呀!
  「囉唆,發誓就發誓。」她此刻百般委屈的俏模樣令他更是心疼無比,壓根沒聯想到她這番質疑無疑是否定了他對她的愛。
  「你會嫌我矮小嗎?」夏魯心眨了眨如星般的明眸。哈!聽他剛剛那什麼爛評語呀?!簡直是在影射她嘛!
  四肢短小,渾身是骨,活像非洲難民似的!
  嬌小的她僅一五五公分,而怎麼吃也吃不胖的輕盈體態更是令人常將她喻為骨感美人,所以那句話形容她豈不更為貼切?
  「怎會?」薛璇攏了攏眉,不滿她如此自慚,「你雖然嬌小了些,可五臟俱全,該有的全都有了,該凹的也都凹了,不像那些高挑女人活像竹竿似的,讓人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損眼。」管他高、矮、胖、瘦,反正除了她,根本沒有任何女人入得了他的眼!可偏偏他就是見不得她難過,所以不得不虛應兩聲。
  「那你覺不覺得我的胸部過大了點呀?」憶及他將豐胸喻為乳牛,她不滿的悄悄睨他一眼。難不成他對她傲人的上圍也頗有意見?
  她故意將豐滿柔軟的胸部抵住了他硬邦邦的身子,滿意的發覺他的身子有更剛硬的反應。
  她雖然渾身是骨,可那兒可是豐腴得很,只是在T恤的遮掩下,看不太出來罷了,儘管如此,她仍有三十四D,二十一,三十四的傲人身段。
  而她的豐胸明明就是他最留戀的地方,他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他家不缺乳牛!
  咦,不對!他該不會就是將她當成他家的乳牛,才說他不缺乳牛吧!一思及此,夏魯心不禁顰蹙峨眉地噘高櫻唇。
  對於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薛璇實在很懶得回答,也很想不回答,可夏魯心哀怨的眸光卻令他無法沉默不作聲。
  因此他彎下身子,將頭埋入她誘人的乳溝中,「當然……」緩緩的逸出關鍵字,
  「不。」
  「那你有沒有把人家當乳牛看待?」她環緊他的頸,愛嬌的假意掙扎,不斷以她的波峰刺激他的感覺。
  「乳牛?你知道我不喝牛奶。」交往四年,同居四年,八年的相處讓她對他的生活習性瞭解得正如他對她的透徹。
  除了和她交往初期,他從不碰乳製品。
  那時會碰,也全是為了她。
  交往初期,他就發現她沒吃早餐的習慣,因此每天起個大早,到女生宿舍門口站衛兵,「陪」她一起用早點。而她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居然只肯吃塗有奶油的三明治配鮮奶當早餐,還相當「好心地」幫他多準備一份,眼神還清楚地寫著:你不吃,我就不吃,所以儘管他再厭惡乳製品,為了她,他仍是硬著頭皮努力嚥下,事後再一個人躲到廁所裡大吐特吐。
  直到她養成了吃早點的習慣後,他才得以徹底地擺脫那種整死人不償命的酷刑。
  可不知為什麼,那時他經常有種錯覺,總覺得她是為了報復他強迫她吃早點,才偏好奶油三明治和鮮奶的。尤其自從那段日子後,他也難得見她吃那兩種食物,所以他不得不更加懷疑了。
  「人家還以為你喜歡將女人比喻成乳牛呢。」夏魯心嬌喚的玩著薛璇的領口,胸部不忘磨蹭、挑逗他。
  「笨女人,盡會胡思亂想!」他輕拍了下她的翹臀。
  「那也是你誤導人家的呀,誰讓你這麼比喻那妖嬈的女人。」夏魯心的語氣滿是酸味。「對了,你不是有急事,怎麼還有閒工夫去陪其他女人吃飯呀?」她不甘心的捉起拍她臀部的大掌重咬一口,他的掌心登時浮現一輪清晰的齒印。
  自認理虧,所以他只能任掌心被烙印,還不敢多吭聲,但對她的質疑,他撇清得可快了,「要不是我媽哭死哭活的,我哪有那麼多美國時間跟女人閒耗。」他的語氣充滿無奈。
  「我也是女人呀!」夏魯心不平的嘟嚷。
  瞧他說得多理直氣壯呀!
  若時間真那麼寶貴,他還成天緊迫盯人?
  那緊張模樣活像他只要一個疏忽,她就會跟別人跑了似的。
  「對啊,所以時間都已經浪費在你身上了,哪還有其他時間好糟蹋?」他回答得理直氣壯。
  「那你何不少浪費點時間在我身上?」夏魯心小聲嘀咕著。
  「什麼?」她那嘀咕一字不漏的盡入他靈敏的耳中,所以他面目猙獰的瞪視吸著唇的她。
  「我說那真是抱歉得很了,實在很過意不去。」她在他懷中扮了個鬼臉。
  她深知這沙豬的蠻橫脾氣,所以一向以退為進,從不和他正面起衝突。
  事實也證明柔能克剛,所以他被她吃得死死的,心被她掛得牢牢的。
  「你知道就好。」薛璇一臉本來就是的狂模樣。
  什麼跟什麼嘛!夏魯心撇撇嘴。眼兒一轉,露出善解人意的表情說:「對了,你的急事想必已經被伯母耽擱不少時問了吧!快別理我了,趕緊處理要緊。」柔膩的身子不忘在他剛硬的身軀磨蹭了下,挑動他的感官神經。
  「我……——薛璇盯著眼前的嬌顏欲言又止。
  「快去呀,我會自個兒開車回去的。」她柔媚的推了推他,雙手「正巧」搭在他敏感的乳頭上,讓他倒抽一口氣;她卻置若罔聞的繼續催促他。
  「你……」他眼巴巴的看著她擱置在他胸膛的手。
  「就跟你說我會自個兒回去的,別擔心,大不了我一回去立刻打手機向你報平安。」她的雙掌不經意的輕揉了下,宛如愛撫似的。
  「可……」看著她信任的服神,他實在說不出這相親宴就是他所謂的急事。
  「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的急事已經忙完了,就是和人相親吧!」夏魯心咬住他尚未口的話,眼一瞇,語氣一冷,面部表情一凝,停下手的動作。
  「怎會呢!」薛璇想也不想的連忙乾笑否認,表情因而有些僵硬。
  開玩笑!讓她知道還得了!
  她是個奇特的女人,所以她可以不要名分,卻不是不計較名分。
  也就是說,他只能有她這個女人!若是「不小心」沾惹上其他女人,他就必須有永遠失去她的心理準備。
  「那還不快去!」她滿意的睨了眼他胯下的鼓起。哼!活該,下回看你還敢不敢背著我亂來!她又不是真白癡,哪會分不清真話、謊言?更何況,知他如她,當然知道他哪句話是真心,哪句話是敷衍!
  「那你白已小心一點了。」他實在不放心讓她單獨一人夜歸,卻不得不放下心。
  最重要的是被她挑起的怒火無處發洩呀!
  「知道啦。」她滿是惡意的又在他懷中扭動一下。「對了,下回要是還有這種飯局,一定要事先讓我知道喲,否則你不得已幾回,我就奉陪幾回!」即使明知她已經名花有主,可想死會活標的男人卻仍大有人在,所以他才會盯她盯得那麼緊,唯恐一個疏忽,她就真被標走了。
  夏魯心眼兒一拋,雖沒大吵大鬧,卻也達到警告目的了。
  「當然!」他可沒興趣再被多打幾記耳光,更無意讓自己再陷入這等進退維谷的境地裡。「自己開車小心!一回去記得馬上打我的手機報平安。」
  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她是故意挑起他滿身的怒火做為無聲的抗議、有形的懲罰!
  唉,愛上這種表面愚笨、骨子裡比誰都精的女人,他也只好認栽了!
  「知道了,爸爸!」他的瞎操心經常會讓她覺得他像個父親,而非情人。
  但是,愛上這種表面霸道、骨子裡比誰都柔情的魯男子,她覺得一切的犧牲都值得了!
  夏魯心長髮一場,表情活像偷到腥的貓兒一樣,丟下乾瞪眼的薛璇,燦笑不已的逕自離去。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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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唉……」夏魯心稍微停頓了下手邊的拖地動作。
  若不是她好心的准了附屬於雙瓣翠菊的傭人三天假,她現在就不會苦命的淪為清潔工了!
  認真說來,給人家行一個方便,放人像短短三天假,身為主人的其實也應該不至於淪落至此才對,可偏偏就是有人潔癖到了極點,見不得屋裡有一絲絲的灰塵。
  而那個人不是別人,他就是出錢供她的金主——薛璇是也!
  所以才須得她一大早就在這兒做牛做馬。
  最讓她看不慣的,就是那大爺竟大刺刺的坐在那兒悠哉地蹺著二郎腿看報紙、喝茶!
  他不心疼她的操勞就算了,竟還不懂得移動他修長的尊腳,硬是造成她清掃上的阻礙,讓人刺目極了。
  「唉……」見他沒啥反應,她再次歎息,聲音稍稍放大了點。
  見他還是沒啥反應,她這回音量又放大了些,並幽幽的嗔道:「唉……好累喲!」
  累?這回薛璇總算著了她一眼,可眼神卻滿是不可思議的睥睨。
  是她說錯,還是他聽錯呀?
  薛璇快速的掃了腕表一眼。
  她明明已經偷懶的省下拖地前的掃地工作,而且打從她握住拖把到現在也才不過剛剛過了三分鐘的時間,她拖地的範圍更不超過兩坪,這會兒居然就喊起累來了!
  這未免也太誇張了點吧!
  決定抱持自己聽力出錯的薛璇重新將注意力投回報紙。
  他這反應可讓夏魯心不說到了極點,她嘟高了唇,眼神哀怨地睇著薛璇。
  「人家的手好痛喲,都紅起來了。」她搶走他的報紙,將紅通通的雙掌遞到他眼前。
  除了在孤兒院的那段日子以外,夏魯心幾乎不曾做過任何家事,一雙雪白的小手更是讓薛璇細心呵護得又細又嫩,所以才不過一會兒工夫,她那雙水嫩柔荑就禁不起摩擦的泛著紅暈,感覺有些腫脹。
  「你這個笨蛋!」薛璇心疼的將夏魯心摟進懷中,讓她坐上他的膝,雙手捧著她的雙掌愛憐的輕輕吹氣,「你真是笨蛋,連拖個地都不會,拖沒兩下就把自己的手拖出傷來,真是蠢透了!」他心疼的在她耳邊雷吼,但撫著她纖纖玉手的手勁可是輕柔得很。
  「人像就是笨嘛!所以什麼事都做不好。」夏魯心可憐兮兮地垂下頭,聲音裡有著便咽。「親親,你示範給人家看好不好?這樣下回人家就不會再那麼笨拙了!」她眨著無辜的眼眸睇他。
  親親是她對他的暱稱,還是她不顧他反對,堅持使用的暱稱。
  「笨蛋就是笨蛋,連這種小事都要人示範!」薛璇雖然不屑至極的冷哼,但看夏魯心手心上的紅暈稍退,就將她抱至身側,人也跟著站了起來,拿起被她擱在一旁的拖把。
  「看好,下回別再那麼蠢了!」開始動作的薛璇嘴上雖然如是嚷著,但心裡卻清楚的明白,下回同樣的情節仍會不斷上演。
  因為光是拖地這事他已經「示範」不下百次了!
  誰讓他愛她入骨,就是不想她細嫩的小手有所損傷呢!
  「知道了。」夏魯心漾起燦爛的笑靨,將自己窩進沙發中,不造成他打掃時的阻礙。
  誰說女人一定要很強勢呢?
  笨一點又有什麼不好?
  像她就一直覺得承認自己笨又不會少塊肉,卻能夠激發男人的英雄心態!也因此,累得像狗熊的往往會是虛榮心得到滿足的男人,而不會是坐享其成的自己!
  況且,自覺是英雄的男人通常會更加憐惜自己的女人,所以,凡事笨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何必一定得跟男人逞兇鬥狠!
  笨一點的女人才會幸福呀!
  像她,就非常的幸福啊。
  「走開。」薛璇雙掌杵著拖把頂端,示意夏魯心換位子。
  夏魯心眨眨眼,瞠著小鹿般無辜的眼眸望著他,無言地朝他敞開雙臂。
  薛璇攏了攏眉,暗忖目已是否太過寵溺她了?
  腦子雖然如此想著,雙手卻已經逕自將楚楚可憐的夏魯心抱至另一張沙發上。
  「你真好。」夏魯山熱情的摟緊他的頸,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謝謝。」
  對夏魯心這可愛的消模樣,薛璇只能認裁的無聲歎息。
  誰讓他就愛這樣善撒嬌的無賴小女人呢!
  輕輕地拉下她如籐蔓般的雪臂,讓她像小貓似的窩進沙發,他才直起身子,搬動她先前坐的三人沙發,徹底的清潔地板。
  夏魯心搖搖頭,受不了的看著超級潔癖的薛璇將所有看得見、看不見的每一寸地板全都用力的拖過兩、三遍,才善罷甘休的結束手邊的清潔工作,將被挪動過的傢具歸位,然後進浴室洗手。
  要是她呀,頂多將看得見的地方弄乾淨,其他看不見的地方就讓它眼不見為淨!
  「中午你想吃些什麼呀?」夏替心再次眨動靈動的雙眼望著由浴室走出來的薛璇。
  「隨便。」
  「隨便這種東西我不會煮耶。」夏魯心無辜至極的吸著嘴。
  「你高興煮什麼,我就吃什麼。」他重新拿起報紙。
  「你說咱們今天吃三杯雞好不好?」她語氣愉悅的問著。
  「好。」
  「那清蒸鯉魚呢?」她側頭想著。
  「好。」他的語氣開始有些敷衍。
  「你覺得再加顆荷包蛋怎麼樣?」
  「嗯。」他虛應一聲。
  「你覺得菠菜好,還是空心菜好?或者你喜歡吃高麗菜?」
  「你喜歡什麼就炒什麼。」薛璇本想再次虛應,但眼角餘光卻掃到夏魯心等待答案的眸光,可他根本沒仔細聽,隱約只記得她提了一堆菜名,所以回了一個較安全的答案。
  「最後煮個青菜豆腐湯就好了,你覺得怎麼樣?」
  「好。」薛璇的注意力再次被報紙拉了去。
  「可是,親親……」夏魯心遲疑的喚著薛璇。
  「嗯?」薛璇的注意力仍未由報紙上拉回。
  「親親!」夏魯心的聲音揚高了些。
  「嗯?」薛璇還是不看她一眼。
  「你看!」夏魯心嘟著唇,硬是搶去他手中的報紙,再次將雙手遞到他眼前。
  「心心!」薛璇不悅的低叫一聲。
  「你吼我。」夏魯心的眼底滿是指控,聲音裡隱約含著哽咽。
  「我沒有吼你,只是聲音大了些罷了。」薛璇捺著性子說道。
  「你說沒有就沒有,我去煮飯了。」夏魯心話雖這麼說著,可眼底卻盛滿受傷的神色,雙唇緊抿,手也交握的藏在背後,然後轉身往廚房走去。
  「心心!」薛璇在夏魯心跨出第一步時立刻由她身後環住她,將她帶回自己懷中,並將她轉過身子,單手執起她的下頜,讓她直視他,可她偏偏轉動瑩瑩水眸,硬是不看他。
  「心心,看著我。」他的臉隨她的眼轉動方向。
  「我該去煮飯了。」她幽幽的看著他。
  「不准你不理我。」薛璇的聲音裡有著難得的慌亂。
  他天不怕、他不怕,就怕懷裡的女人和他劃清界線,那種感覺讓他嘗過一次後就不願再嘗第二次,可他偏偏硬是嘗過三次,還一次比一次嚴重,最後那一次,也就是他未得父母點頭允婚,便強行帶她到法院去公證的那一回,兩人還甚至決裂。
  那回,他不但沒能如願娶到她,她還足足避他避了三個月,嚇得他差點魂飛魄散,再也不敢輕易惹她傷心。
  「是你不理我,不是我不理你。」夏魯心的語氣冷冷的。
  「胡扯。」他清楚當她將自稱詞以正常的我取代嬌憨的人家一詞時,就代表她不再和他撒嬌,準備和他劃清界線,教他如何不心慌?「把手給我。」
  不願和他拉扯,所以她聽話的將右手放置在他的掌心上。
  「另一手呢?」他徹底的檢查過一遍,確定她的小手沒事後才鬆開,銳利的眼卻緊盯著她藏在身後的左手。
  「兩手長得都一樣,沒什麼好看的。」她輕描淡寫的說著。
  「囉唆,叫你伸出來就伸出來。」見她無意配合,他乾脆直接動手捉起她極力隱藏的手,可手勁卻十分靈巧。
  「SHIT!」她近無名指的掌心處居然破皮了!「今天別煮飯了。」
  「好。」她忽然轉身朝大門口走去。
  「你去哪兒?」薛璇拉住夏魯心邁開的步伐。
  「你想餓肚子是你家的事,我可不想虐待自己的胃。」她撇撇嘴。「既然今天不開伙,我要去隔壁的晚香玉借包泡麵。」直接和男人槓上是最愚笨的方法,所以她從不滅口反駁他的決定,但會用其他方法令他照著自己的意思走。
  「手都受傷了,還不安分,真是欠扁!」他拍了她的臀部一下。
  「人家肚子餓了嘛!」她噘高唇抗議著。
  看著夏魯心滿是仰賴的眸光,薛璇豈會不知她的意思?
  「我去煮麵。」唉,不忍見她失望,他只得委屈自己了!
  「不要,人家想吃剛剛你附議的那些菜!」哼!敢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看你這下怎麼辨?!
  「剛剛?」薛璇的眉頭攢緊得就差沒打個死結。
  「嗯!」夏魯心相當肯定的點點頭。「少一樣,人家寧可餓著肚子,親自下廚補齊再吃。」她故意加強餓肚子三字,誘發他心疼的愛憐。
  該死的,他到底附議了哪些菜呀?
  更該死的是她明知道他除了蛋;還是只會煮跟蛋名有關的食物呀!
  竟還如此挑剔!分明是為難……
  瞧她瑩瑩流動的無辜眸光底下的那抹狡黠,他猛然驚覺……
  她擺明了就是故意在刁難他!
  可他卻只能認了!
  除非……他真忍心讓她下廚……
  一思及她手掌上那處破皮,可能遭水浸泡潰爛,可能因拿菜刀加大傷處,可能受到細菌感染,可能……千千萬萬種可能讓他寧可苦了自己,也不願委屈她!
  「有得吃就好了,還挑!」他惱怒地敲了她的後腦勺一記。
  「人家就是不敢挑才說要吃泡麵的呀!」夏魯心可憐兮兮的揉揉被敲處,極小聲的嘟囔著。
  瞧她皺成一團的小臉蛋,他憐惜的低頭親吻她的痛處,對自己連半分勁道都幫不到的力道感到自責不已。「很疼嗎?」
  「嗯!」她雙手環往他的腰,在他懷裡用力的點了點頭,企圖加深他的內疚。「別說人家為難你,泡麵跟那四菜一湯,你自己選一樣。」
  見他將自己摔在掌心裡呵護的那股憐借模樣,她不忍再刁難他,可也不願輕繞他,所以決定罰他吃他最深惡痛絕的泡麵,以示薄懲。
  「泡麵!」薛璇重吸了一口氣,然後以厭惡至極的口吻回答。
  他寧可委屈自己吞下那像蚯蚓一樣的一條條噁心麵條,也不願因煮不出她想吃的四菜一湯而累及她白玉般的小手。
  「別勉強自己,人家看了好心疼的!還是人家去做飯好了。」她細嫩的臉龐隔著他的襯衫,摩挲著他硬邦邦的胸膛。
  對他意料之中的妥協,她仍是心軟了,不忍再虐待他的胃。
  「吃泡麵就吃泡麵,你囉唆個什麼勁呀!」他的口氣雖然粗魯,可他和她交握的十指可柔情蜜意得很,鎖住她身子的雙臂更是將她如珍寶似的護在懷中,讓她安心地將全身的重量都交付在他身上。「再廢話我們一起餓肚子!」要不是心疼她喊餓,他還真寧可餓肚子!
  「可是人家忽然不想吃泡麵了耶!」
  「哦?!」
  「人家懶得動嘛!你平常又不准人家吃那種垃圾食品,所以家裡根本沒那種東西,如果硬要吃,那人家還得穿過旁邊的花園,到隔壁的晚香玉去化緣耶!那好麻煩又好丟人的!」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她軟語呢哨的說著。「電鍋裡有白板,你做蛋包板給人家吃好不好?」
  「那你還不放手!」他擔心她餓壞了,連忙拉開她環住他腰的雙手。
  「人家不要。」她反手緊攀著他的臂膀不放。出身孤兒院的她相當沒安全感,所以自和他相戀以來,兩人相處時,她總喜歡黏在他身上,享受自小缺乏的親密感。「你的懷抱好溫暖喲,人家捨不得!」
  「別鬧了,快放手。」薛璇嘴上斥喝著,雙手卻滿是憐惜的將她圈進懷中,低首啄了她的唇瓣一下,給她更多的安全感後才輕輕推開她。
  「人家不要。」她由他身後環往他的腰。
  「你……」他瞠大眼,微側身子,轉頭狠瞪她低垂的黑色頭顱一眼,當下明白她是不可能鬆開他了,於是拖著她柔嫩的身子,走進廚房張羅兩人的午餐。
   
         ☆        ☆        ☆
   
  「吃飯了,你還不放手!」若非她的小臉會在他的背後摩來摩去,他絕對會以為沉默的她睡著了。
  見她沒動作,他大手一張,將她自身後提到身前,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後他自己才落坐在她旁邊。
  薛璇拿起餐具,眼角卻瞄見身旁的人似乎沒動靜,遂轉頭看向她。
  夏魯心噘著嘴,一雙大眼不再靈動的眨呀眨,低垂的眼眸令人瞧不清她的神情,整個人宛如失去朝氣般的挎著雙肩。
  「心心,怎麼了?」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眼直視他的,心疼的發覺她眼底的幽怨。
  「人家要吃你那盤。」她盯著他身前那盤蛋炒飯。
  「囉唆。」他伸手更換兩人面前桌上的食盤。
  「人家要吃你那盤。」她仍是盯著他身前那盤蛋炒飯。
  「你……」薛璇聞言差點破口大罵,但她眼裡的哀怨卻令他不忍,於是再次動手更換食盤。「這樣總行了吧!」一雙瞪大的眼清楚的寫著你膽敢再說個不字試試。
  「你好凶喲!可是人家就是要吃你那盤嘛!」她的唇嘟得更高,眼角似乎浮上了一層霧氣。
  「你……」望著她倔強的眼,他終於有些明白她語中的含意了,若還有所疑惑,也從她正爬上他膝蓋的動作確定了她的話中話。
  她要跟他共享他的食物!
  「心心,你都快三十歲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呢?」話雖如此說,他仍將她鎖進懷中。
  夏魯心和薛璇兩人年紀相仿,只差一歲,所以他今年二十九歲,她也二十八歲了。
  「你嫌人家幼稚嗎?」側坐在他膝上的她環著他的頸,以免跌下去,無力的頭顱偎在他的胸膛,汲取他的溫暖。
  「心心,我不都已經發誓,如果我真非去吃相親宴不可,一定向你報備,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自從三個月前被她撞見他和人相親以來,她就變得極度不安,黏他黏得比往常更嚴重數倍。
  「或許……我也該去相相親。」夏魯心幽幽的喃喃自語。
  「你敢!」他懲罰性的狠狠吻住她的小口,不讓她再吐出傷人傷已的話。
  「親親……」
  「你這個愛胡思亂想的小笨蛋,要是真敢背著我亂來,小心我打爛你的小屁股!」他提起她的身子,輕拍她柔嫩的臀部一下。「聽到沒?」
  「嗯!」她乖順的點點頭。
  「開口回答我。」他霸道的下令。
  「聽到了。」她發覺他比她更沒安全感!
  「聽到就好。」他狂跳的心終於緩和了下來。
  「聽到不一定得做到呀!」她故意將話含在嘴巴裡,說得不清不楚卻又隱約聽得明白。
  「你說什麼?」他援和的心再次狂跳。
  「沒有。」她訥訥的說,低垂下眼。
  「把話給我說清楚。」他不容許她打馬虎眼。
  「真的沒有。」她直視他的眼,「人家餓壞了。」她宛如等著餵食的雛鳥似的張開嘴巴等他餵食。
  「不把話說清楚,不准吃飯。」他的嘴巴威脅著,手卻已經開始為她舀起一匙飯。
  「親親,人家好餓喲!」她磨蹭著他的身子。
  「把話說清楚。」他拿著飯匙的手已然小心翼翼的移到她的小口前,將飯送進她的口。
  「親親,你真好,人家好愛你喲!」她含著食物的小口愛嬌的印上他的頰。
  「髒死了!」有潔癖的薛璇伸手抹了抹臉,可唇角卻仍不住地往上揚起。
  「親親,你也吃一口。」夏魯心扶住薛璇再次送到她唇邊的飯匙,將它反向移到他嘴邊。
  他瞄了她一眼,不發一言的張開了口,任她將飯送進他的口。
  有嚴重潔癖的他從不與人共用餐具,更逞論共食了。
  據他母親所言,他從嬰兒時期便是如此,就算是母親餵食,他都會排斥的不肯食用,逼得薛母不得不重新更換新食。
  但他這嚴重的潔癖自從遇上她後,就面臨了嚴重的挑戰,最後不得不棄甲投降,勉強與她共食。
  唉,她真是他命裡的剋星!
  他當初到底是著了什麼魔,怎麼會就這麼著了她的道?
  望著她娟麗的嬌顏,他的思緒不禁飄回相識之初——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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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八年前 T大校園

  某個雲淡風清的星期一午後。
  夏魯心取下細緻典雅的銀框眼鏡,扔在一旁,便不顧形象的成大字形仰躺在校園某角落的草坪上,瑩瑩雙眼望著天上的浮雲。
  她已經好久好久不曾有如此悠哉的時刻了,所以什麼也不想,刻意讓腦中成空白狀態。
  自小生長在孤兒院的她每天為了生活像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到處趕場兼家教,而今天能輸得浮生半日閒還是拜學生臨時請假所賜,否則她早又窩到圖書館裡去準備教材了。
  「嘎!」某樣東西被踩過的聲音在夏魯心耳邊響起,可滿腦混沌的她卻無法及時反應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被踩扁的聲音。
  尚來不及恢復思考能力,一陣對話就在她上頭響起。
  「薛璇,你別走,你還沒給我答覆呢!」胡湘巴住薛璇的手臂,讓他無法再前進,即使要前進,也必須拖著她才行。
  「胡同學,請你目重。」高大威武的薛璇以沒被牽制的左手食指頂了頂鼻樑上的白金細框眼鏡,眼中有著明顯的不耐,卻都教那刻意用來掩飾他銳利的眸光和不自覺散發的渾身霸氣的斯文眼鏡給掩了去。
  那女人是白癡嗎?或者根本是花癡一個?
  難道她非得他明明白白的用語言拒絕她的倒追才算拒絕嗎?
  「我喜歡你,你既然沒拒絕我,就當是默認羅!」胡湘貼得更緊。
  有道是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她就是料準了斯文有禮的薛璇絕不會當面拒絕她,才放膽表白的。
  「胡同學,請你放手。」薛璇攢著眉頭,握緊了拳頭,喉結不斷的在頸間滑動。
  若非為了保持風度,他老早就狠狠的推開她了,可自小的教育卻讓他不得不隱忍。
  瞄了一眼離視線一步遠外的兩雙鞋,夏魯心深知自己難得的清閒已經毀了,於是伸長手拿起先前擱在一旁的眼鏡,這才赫然驚覺剛剛自己沒反應過來的聲響是什麼。她的眼鏡居然被踩扁了!
  她該生氣嗎?
  可她怪得了他們嗎?
  那對擾人清閒的男女不但眼睛「大」到連躺在他們腳旁的她都沒瞧見了,她那副小小的眼鏡又怎麼入得了他們的尊眼呢?
  夏魯心邊歎氣,邊坐起身來。
  她並不想多閒事,可他偏偏踩壞了她的眼鏡!
  還偏偏對了她的眼!
  更偏偏符合了她的擇偶條件——一個氣極、惱極、厭煩至極,卻仍控制得了自己拳頭的男人,所以不叫他賠償——以身相賠,她實在不甘心呀!
  尤其是把這上等貨色讓給那麼不識貨的女人,簡直是大大的糟蹋了!
  「啊!」胡湘被猛然出現在現線之內的夏魯心給嚇得驚叫一聲,雙手忙不迭地攀緊了薛璇的右臂。「你……你……是誰?怎……怎麼會……出……出現……在這裡?」
  「親愛的,你跟人家約好在這兒見面,怎麼還帶另一個人來呀?」夏魯心看都不看胡湘一眼,逕自攀住薛璇的另一手,將紅通通的粉嫩臉頰貼靠其上。
  薛璇眉頭鎖得更緊了。怎麼又出現了一個花癡女?!
  「你……你……你不要臉!自說自話,薛璇才不認識你呢!」胡湘很想伸手推夏魯心一把,可為了在薛璇面前維持美好形象,只得隱忍下來。
  「親愛的,你快跟她把話說清楚,然後才好陪(賠)人家呀!」夏魯心狀似不經意的將手裡受損的眼鏡在薛璇眼前晃呀晃。
  薛璇銳眸一閃,先是瞟了夏魯心手中那副鏡片破損、鏡框有些扭曲的眼鏡一眼,然後才將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盯著她戲謔的眼眸,當下明白她的話中話。
  「胡同學,請你自重。」薛璇的視線落在胡湘攀住他的手。
  「你……你真是來赴她的約?」胡湘仰頭望他,仍在做垂死的掙扎。
  「要不,他為什麼不請我自重呢?那還不都是因為他知道我輕得很,一點也重不起來,對吧?親愛的。」夏魯心嬌憨的朝薛璇直笑,宛如一朵盛開的百合。清純高雅又可愛。
  薛璇一向沉寂無波的心忽然被她的清靈笑顏震了一下。
  倒追他的女人不乏各式各樣的美文,可夏魯心卻是第一個能震撼他心的女人,至於為什麼,他也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為她的笑容是那麼的甜蜜可人,渾身還散發一股蠱惑人心的清靈氣質,讓人如沐春風之中。
  最重要的還是她清靈的眼裡沒有其他倒追他的女人眼中共有的貪婪虛慕,專注的晶亮眼瞳中,宛如只容得下地的身影停駐,那崇仰的神情完全滿足了他大男人的沙豬心態。
  見從不多看女人一眼的薛璇目不轉睛的盯著夏魯心清靈的絕美容顏,胡湘終於鬆開了攀住薛璇的手,無意再自討沒趣的轉身黯然離去。
  「她走了。」隨著語落,夏魯心同時鬆開了薛璇的另一隻手臂。隨著夏魯心的鬆手,薛璇的心底浮現一絲絲的不捨。
  雖然有嚴重潔癖的他一向厭惡有人近身,可她身上的清靈香氣卻令他眷戀不捨。
  抑住心中湧現的陣陣不捨,薛璇皺著眉頭,用先前被夏魯心攀住的那隻手去揮拍被胡湘近過身的那只衣袖,宛如那上頭沾滿了成幹上億的病菌一般令人亟欲揮去。
  夏魯心傻眼的看著薛璇誇張的動作。
  「你不喜歡她。」過了好半晌,她才下了結論。
  「沒有感覺。」他不會把情緒浪費在那種不相干的人身上,只是無法忍受對方的碰觸罷了。
  又拍彈了一下,整了整衣服,薛璇這才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小」女人身上。對身形高大魁梧的他而言,體態袖珍的她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小」女人。
  「沒感覺?!」夏魯心的眼登時瞠得老大。
  不會吧!沒感覺,他排斥的舉動就那麼誇張了,要是有感覺,那他豈不直接把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西裝外套丟進垃圾桶裡了?!
  「對不起,那請問一下你對我有沒有感覺呀?」夏魯心緊盯著他剛剛被她攀著的那隻手臂直瞧,心中當下決定,若是他在她離開他的視線後也做出同樣的舉動,她就把他三振出局,絕不留戀。
  「有。」
  「有?」對於薛璇出乎意料之外的肯定回答,夏魯心嘴巴一時忘了闔上,連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
  「愧疚。」薛璇盯著她手中已然變形的眼鏡,直接回答她眼中呈現的問號。
  「你希望我怎麼陪你?」
  若是換作其他人,他絕對是直接拿出一筆錢了事,可是如今對象是她,他願意多花一點時間在她身上。
  「怎麼賠就看你的誠意羅!」她眨了眨無辜的雙眼,表情嬌憨的望著他。
  「我現在就帶你會配副新的眼鏡。」
  「可是眼鏡好像不是現配現好的耶。」夏魯心側了側頭,表情頗為苦惱。
  「我會要求服鏡公司盡快趕製出來給你,明天應該就可以取件了。」他相信只要多給眼鏡公司一些錢,就算要他們當天趕製出來都是有可能的。
  「那會不會品質不佳呀?」夏魯心對台灣的趕工品質抱持懷疑態度。「況且就算明天趕得出來,我也沒空去拿呀。」
  「把你的系所和年級告訴我,明天我找時間送去給你。」
  「那不好吧!眼鏡應該親自去拿,順便做調整,戴起來才會舒服呀!」若是讓他送來,那豈不是沒戲唱了嗎?
  「那後天吧!後天我再陪你一起去。」
  「大後天呢?」
  「大後天呀……」
  夏魯心話都還沒說完,薛璇就截斷她的話。「你不會又要說你沒空吧!」
  她有沒有搞錯呀?
  他只是陪她去拿個眼鏡順便付帳而已,又不是要和她約會,她到底在矜持什麼勁呀?
  「是沒空呀!」夏魯心訥訥的說著,無辜至極的回望他。
  「那看哪天你有空了,再通知我吧!」薛璇耐心盡失。若不是怕事先付款,到時有問題眼鏡公司會不認帳,他一定直接把錢付清,然後讓她自己找時間去取件!「走吧,先去配眼鏡。」
  「你別生氣呀!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我出身不好,所以才必須每天辛苦的打工,賺取微薄的生活費和下學期高昂的學費。」夏魯心垂下頭,宛如為自己的出身自卑。
  天知道身為名牌的高中家教的她身兼八份家教的「微薄」薪水,簡直就比人家上全職班所領的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個月少說也有七、八萬元的收入!
  「說到底,都怪我自己不好,沒那個命還學人家偷閒,所以老天爺才罰我的眼鏡被跺爛……」她愈說,頭就垂得愈低,雙肩還微微抖動著。「是我不好,活該當睜眼瞎子。」
  「睜眼瞎子?」瞧她鏡片不厚,近視度數真有那麼深嗎?薛璇頗為狐疑地估量著那龜裂的鏡片。
  「你先走吧,別理我了,我會自己想辦法找路回家,如果走過頭,再折回去就行了,早晚一定都會到家的。」她語氣樂觀的說著,可仰起頭望他的瑩瑩雙眸卻滿佈著惶恐不安。
  她的故作堅強成功的激起了他強烈的保護欲,讓他放不下她。
  「你連自己的家都會走過頭?!」他其實是想大罵她笨蛋,可是又怕傷到她的自尊,所以硬生生地省下了那兩個字。
  「人家只是說如果呀。」她怯生生地咬了咬唇。「其實啊,我只求自己能找得到回家的路就很愉笑了!」她將話含在嘴裡,宛如自言自語似的,卻清晰地飄進了薛璇的耳裡。
  她真是笨蛋呀?!對自己的要求居然那麼低!薛璇不敢置信的瞪著她那雙失了焦距的明眸。
  照她言下之意,是不是表示就算找不到路回家,她也認了?
  「喂,你就算不走,也該讓個路給我個方便呀!」夏魯心為他的不識趣嘟了嘟紅唇。
  「薛璇。」薛璇覺得她那聲喂刺耳到了極點,便主動地報上了名字。
  「啊?我叫夏魯心,不叫薛璇耶。」她再次振動那又長又黑又翹的眼睛,表情煞是天真無邪。
  「薛璇是我。」薛璇沒好氣的回答。「玉旋璇。」
  「喔!」夏魯心頗為受教的點點頭。
  「喔什麼喔,你不會說明一下自己的名字啊?」
  「夏魯心就夏魯心,有什麼好說明的呀?」
  「哪個魯、哪個心呀?」薛璇差點被她的話瞪凸了眼,口氣不禁更沖了。
  「就夏魯心的魯夏魯心的心呀!」夏魯心很是無辜的回答。
  她哪不知他的意思呀!可她就是故意多提自己的名字幾遍,加深他的印象,以免他轉身就忘了她姓啥叫啥。
  除此之外,她的直覺告訴她,他是一個精明且沙豬十足的大男人,所以絕不需要另一個精明、能幹的女人來陪襯,可卻非常婦需要一個可以讓他的大男人主義有機會發揮的小女人。
  這也就是她會挑上他的真正原因,因為自小為了生存.她已經夠費腦力了,所以和他在一起時,她可以也樂意放自己的腦子一個假,全心的依賴他。以他為天,讓他為自己這風擋雨,使自己不必再活得那樣疲累。
  「誰知道夏魯心這三個字怎麼寫呀!」薛璇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大吼出聲。
  「榜單上不是有寫嗎?上回我很仔細的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解釋,結果一解釋完大家都瞪我,活像我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似的,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在怨怪我浪費他們許多寶貴時間,介紹一個整年出現在理學院風雲榜單上的名字。」夏魯心相當委屈的看著對她獅吼的薛璇。
  「夏魯心?!」薛璇這才想起他曾耳聞理學院有個出名的才女,就叫夏魯心。
  她?不會吧?!
  依她駑鈍的表現,簡直侮辱了那個名字。
  「對呀,就是那三個字!」
  就那三個字?那表示只是同名同姓羅?
  「既然沒眼鏡你就活不下去,明天還是請個假去把眼鏡拿回來。」薛璇話鋒一轉,以命令的口吻說道。「今天我就先送你回去。」省得她真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馬路上橫衝直撞,撞得滿頭包,還摸不到回自己家的路。
  「不行!」夏魯心大聲拒絕。「一天沒工作,我就必須喝一天西北風,要是不幸還因此被老闆給開除了,那我就必須天天喝西北風了。」她可憐兮兮的摸著自己的肚皮。
  「你天天都必須工作?」
  「嗯。」她用力的點了點頭。「還都必須忙到七晚八晚,全年無休呢。」除非學生請假,否則為了錢,她可以不要假日。也就是說,愈到假日她就愈忙!
  除了星期一排了一份家教以外,她星期二到星期五天天兼了兩份家教,從五點開始趕場,忙到近十點才得以回宿舍休息。星期六、日除了兩份家教,她甚至還充分利用時間到各補習班兼差當講師,所以每個月的收入都破六位數字,是個標準的搶錢一族。
  「看不見你怎麼工作?」雖然為她的處境感到憐惜,可由於才第一天認識,薛璇也不便多說什麼,僅能以她目前的處境就事論事。
  「是比較麻煩些,可是基本上不會構成太大的問題。」大不了讓學生把題目念給她聽就行了。
  「哦?」她的說法聽在薛璇耳中根本成了為了生活,就算有問題,她也必須咬牙硬撐過去。
  「真的。」她再次用力的點著頭,似乎企圖以此取得他的信任。「我的近視度數其實並不深,只是平時戴習慣了,再加上我有些散光,所以突然一下子沒了眼鏡,才會變成睜眼瞎子的,等習慣就好了。其實啊,我比較擔心的反而是怕一時找不到回家的路,或是過門而不知,最重要的還是怕不小心誤了工作時間。」她娟秀細緻的小瞼瞬間垮了下來,水漾般的明眸浮上淡淡憂愁。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呀,可是船到橋頭應該自然就會變直的吧!」
  「你是在自我安慰,還是真的那麼認為?」
  「不就是那樣的嗎?要不然為什麼會有那句話?」她眨了眨無辜的眼,然後滿是信任的仰望著他,彷彿若不是真的,他也會幫她把它變成真的。
  「你是笨蛋還是沒腦子呀!」薛璇再也忍不住的罵了出口,可看著她低垂的頭,他就後悔了。但話已出口,就像潑出去的水,讓他不知該如何收回,只能不安地望著她的黑色頭顱。
  「那意思不都一樣嗎?」夏魯心猛地揚高了頭,不解的望進薛璇懊惱的眼。
  「是一樣啊。」一時反應不及的薛璇愣愣的回答。
  「你辱罵我。」夏魯心不平地嘟高了嫣紅的唇瓣,兩頰也氣得鼓鼓的。
  「沒有。」他有些心虛,但仍直覺否認,所以音量有些微弱。
  「有。」她相當肯定,所以音量拔高。
  「沒有。」為了掩飾難堪,他的音量因此放大了些。
  「你明明有。」由於他的放大音量,她的氣勢整個被壓了下去,所以音量自動降低。
  「我說沒有就沒有,你重聽呀!」惱怒的他大吼一聲,瞪視著不給他台階下的她,就連那副用來掩飾他銳利鋒芒的斯文眼鏡都遮掩不住他瞬間爆發的高張霸氣。
  「你說沒有就沒有嘛!」夏魯心頗為委屈,所以聲音細如蚊納。「那麼大聲做什麼呀?嚇人哪!」她不甘心的偷偷拋給他一記白眼。
  她可不是真怕了他,才不得不附和他。她只是忽然覺得吃虧就是佔便宜用在他身上,應該挺合用的,所以不介意吃點虧。
  果不其然!
  「對不起,我沒控制好音量,沒嚇著你吧?」面對她的委屈,他不自覺的心生不忍,道歉的話就這麼地脫口而出。「這樣吧,為了賠罪,在你還沒習慣沒眼鏡的日子前,我先暫時充當你的司機,負責接送你。」
  「不用了,這樣太麻煩你了。其實我心裡清楚得很,你真的沒罵我,是我自己太笨,你不過實話實說罷了,卻被我冤枉,難怪你會大聲駁斥,所以不怪你,真的不怪你的……」見自己的直覺應了驗,她乾脆將錯誤全往自己身上攬。
  「你囉唆完了沒?」薛璇口氣滿是不耐的打斷夏魯心的話。「我都說我自願當司機了,你還囉唆個沒完,煩不煩啊!」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我說了就算。」他用兇惡的眼神瞪住她,讓還想開口的她硬生生的吞回已到嘴邊的話。「還不快把你上、下班的時間和地點,還有住處的地址抄給我。」
  「喔!」夏魯心頗為委屈的撇撇嘴。「可是我沒紙跟筆耶!」
  「喏!」他將插在襯衫口袋中的金筆和一張準備用來摘要重點的空白名片紙遞給她。
  她柔順的接了過去,卻沒有動手。
  「你總不會迷糊到連自己上、下班的時間和地點,甚至住處的地址都記不清楚,還必須要思考吧!」若非顧及她的白尊,他絕對不會客氣的以迷糊兩字取代他真實的想法——笨蛋!
  「當然不是。只是人家現在看不清楚,怕寫出來的字……」
  「拿來。」他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筆和紙。
  其實他最想做的是對她破口大罵,罵她蠢笨,因為她既然不方便,就該明說,居然還笨笨的接過紙筆,然後才杵在那兒發呆,簡直就是欠罵!
  夏魯心無所謂的聳聳肩。
  她原本就沒想過要自己動手,所以他一自投羅網,她就開始交代自己每天的行程表和工作地點。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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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叩!叩!叩!
  夏魯心敲敲薛璇的車窗玻璃。
  薛璇看也沒看是誰就直接開銷,然後闔起手中的民法全書擱在一旁,眼角餘光掃了下儀表板上的時間,這才側過臉瞄了眼夏魯心,確定她已經繫上安全帶後才落鎖,準備上路。
  他已經充當了四天的司機,發覺她真是個生活規律、將時間拿捏得十分精準的女人,可這與他對她的既定印象有非常大的出入。
  因為在他眼裡她真的是個笨得不能再笨的蠢女人,蠢到令人完全放不下!
  「看你每天這麼死命的打工,到底能賺多少錢呀?」讓車子上路後,薛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詢問。
  他每天開車送她到不同的定點,然後她就在裡頭持上兩個小時後準時出來,再匆匆忙忙地趕赴下一個定點待上兩個小時。而他就待在車裡看書,等著一瞼疲累的她毫無形象的癱坐上駕駛座旁的位子後,再負責將她送回住處。
  這麼連續四天下來,種種的跡象都顯示笨笨的她可能為了生活而誤入歧途,賺取那種工作輕鬆、月入數十萬的工作。
  一思及此,胸口那股揮之不去的強烈不舒服感讓他再也無法繼續保持沉默,終於隱忍不住的想逼問她的工作性質,可礙於直接破題實在太過傷人,他只得旁敲側擊。
  「死命?不會呀!我倒覺得工作滿輕鬆的。」夏魯心無力的癱躺在前座,不以為意的聳聳肩。
  她紅通通的小臉朝向前方,稍稍抿了抿唇,靈活的雙瞳骨碌碌地轉了轉,眼中閃著一抹惡意的流光。
  其實她哪不知他的用意呀?
  他那曖昧不明的懷疑眼神早已洩漏他的猜忌,可他不提,她也無意主動釐清他那齷齪的疑慮。
  就連這會兒他主動探問了,她還是無意澄清,準備陪他玩上一段雞同鴨講,讓他懸一下心,以懲戒他居然如是看她!
  「重點呢?」發覺她似乎就此閉上了嘴,他不得不出聲提醒。
  「重點?什麼重點呀?」
  「薪水?」
  「喔,薪水呀,很優渥呀!月入十幾萬喲!」她側過頭,獻寶似的看著他,眼中閃著無限得意。
  薛璇猛地急踩煞車,一臉活像生吞雞蛋似的轉身怒瞪她。
  她竟如此洋洋得意?
  是真不知羞,抑或是不知該羞?
  夏魯心伸手撫著自己的後腦勺,飛揚的眼眸瞬間盛滿幽怨的波光斜睨著他,一張小嘴更是嘟得半天高。那又急又猛的煞車讓毫無防備的她登時傾身向前衝了出去,差點親吻上正前方的擋風玻璃,但由於安全帶的牽制,她冷不防的又被猛地往後一扯,可憐的腦袋瓜立刻首當其衝地撞上冷硬的椅背,痛得她眼角蒙上一層薄霧。
  「十幾萬?」薛璇壓抑著瀕臨出口的狂吼,緩緩的將自己聽到的價碼重複一遍,以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可壓抑得了自己的聲音,卻壓抑不了嚴重扭曲的臉部表情,他半瞇著眼,不自覺地攢緊那對霸氣十足的濃眉,一逕瞪視滿佈委屈的天真臉龐。
  「對呀,有什麼不對嗎?」夏魯心再次眨動明亮大眼,強調自己的無辜。
  「有什麼不對?你居然還向我有什麼不對?」
  「你有沒有心臟病和高血壓方面的疾病呀?」夏魯心望著薛璇漲得通紅的臉龐及青筋猛暴的頸動脈,忽然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沒。你別扯開話題。」薛璇咪著眼,咬牙切齒的迸出話來。
  「沒有就好,我是擔心你會爆血管,我又不會開車,更是拖不動你,到時你暴斃在車上就不好了。」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呀?」薛璇連臉部的青筋都陸續浮現了。
  要不是太瞭解她的沒腦子,他早被她的出口沒好話氣爆了。
  「人家才不是胡思亂想呢……好啦,好啦,就當是人家胡思亂想好了。」被他虎眼一瞪,她就算有再多的辯駁都不得不硬生生的吞回肚子裡。
  「算了,難得你還有心,還懂得替我擔心。」瞧她那彷彿受虐的小媳婦模樣,薛璇也不好太責難她。
  「我?」夏魯心莫名的指著自己驚呼一聲,然後頗為難的偷瞄他一眼,隨即低下頭去,訥訥地說:「你要這樣想也成。」可嘴巴仍是喃喃地嘟囔著:「其實我才沒那麼偉大的情操呢,要不是怕自己會被誤認為謀殺犯,毀了大好前程,誰管你會不會爆血管呀!」
  聽力極佳的薛璇一字不漏地將夏魯心的嘟嚷悉數聽過耳裡,登時虎服暴睜,怒極反笑地說:「你在嘀咕什麼?我沒聽清楚,可否麻煩你重複一遍?」
  「我說你怎麼說怎麼是。」她才沒那麼笨呢!瞧他咧嘴露出的那一口白牙十足十的閃亮陰森,彷彿她要是敢說句不如他意的話,他就大有咬她一口的可能。
  其實她早就懷疑他的聽力異於常人,經過幾天有意無意的測試下來,她已經可以肯定即使再微小的聲音都逃不過他敏銳的耳力,所以若想自言自語就必須異常的小心,以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話雖如此,她卻偏偏養成在他面前自言自語的習慣,因為這是她發洩對他不滿的一種方式,既不會和他產生正面衝突,又可以讓他清楚的知道她的不滿。
  當然,前提是他不知她已經知曉他的聽力絕佳。
  想當然耳,她絕不會拿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告訴他,她知道他的聽力不凡。
  「是嗎?」
  「當然,要不你說,我剛剛說了什麼?」哼!要裝傻,誰不會呀!我還比你入木三分哩!
  「算了。」薛璇也無意讓她知曉她的自言自語早一字不漏的進了他的耳裡,「你當真去賺取那種工作輕鬆、月入十數萬的工作?」原先猛爆的火氣遭她一攬已經緩和多了。
  「對呀!羨慕我吧?」
  「羨慕?」
  「對呀,一般人很難找到這麼輕鬆又高薪的工作呢!」
  「是不屑吧!」薛璇輕蔑的嗤道。
  「你瞧不起我的工作?夏魯心仰高的小臉瞬間滿佈著疑惑與自卑,看起來分外的惹人憐惜。「難道就因為我的出身不好,連帶著工作也遭人鄙夷?」
  「這無關你的出身,是你的職業引人詬病。」她眼角的濛濛淚霧勾起他從未有過的憐憫情緒,是以語氣緩和了些。
  「我的職業有什麼不好?別人想求還求不按理,想做還未必做得好。」她眨動惹人憐惜的黑長眼睫,宛如揮動的雙扇振動他從未被撥動過的心弦。「就因為我做得好,在這行裡頗有名氣,所以不用我求,別人就想要我,高薪誘我,可我還是很有原則的,從不是來者不拒,這樣還有什麼好引人詬病的呢?」
  「你不懂得羞恥嗎?」
  「羞恥?就因為我工作輕鬆,還領人家高薪嗎?可我也付出相當的精力呀!」
  「你居然不懂得反省,還如此理直氣壯,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薛璇痛心疾首的望著夏魯心不知悔改的娟麗容顏。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他動心!「你給我下車,讓你坐我的車,簡直嚴重污辱了它!」
  「你趕我下車?」夏魯心沒料到他居然沒風度到這種程度。
  「對。馬上、立刻給我下車。」若非唯恐再讓她多詩一分鐘,他會克制不住心中的不忍,讓她有機可乘的繼續撩撥他的心弦,他也不至於如此惡劣。「明天我會托人將你的眼鏡送去給你,有問題你再自己找時間去眼鏡公司調整。」他早就可以如此做,可他不知有意或是無心,就是徹底的回了這個可行性,寧可陪她耗上這許多時間,等她一同去取回眼鏡,但現在,她既如此不自愛,他也不願再委屈自己配合她。
  「可我看不見呀!」她委屈的說著。
  「那是你的事,廢話少說,立刻給我滾下車去。」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因為怕多看一眼,他就會忍不住心軟。
  「下車就下車。」夏魯心打開車門,一腳跨出車外,「其實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要賴著你,是你自己硬要賠我的!」她喃喃的說著,語氣充滿了從命與自憐。
  她雙腳著地,不慍不惱的輕輕關上車門,但就在車門關上的瞬間,她喃喃地說了句「家教這工作真有那麼不堪嗎?」
  她充滿幽怨的聲音鑽進車內,清清楚楚地傳送薛璇的耳裡。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時針已然走至十的位置,夏魯心皺了皺眉,驚覺時間已晚,當下衝向路口,攔下正好經過的計程車,坐了上去。
  她明天有一科重要的報告要交,今晚勢必得熬夜方能完成,所以她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了。
  「等……」薛璇聽見夏魯心的呢喃,立刻打開駕駛座的車門,準備喚回她,她卻已經坐上計程車,等他下了車想要制止,計程車卻已經狂飆而去。
  望著離去的計程車,薛璇心中無限懊惱,卻也無計可施,只得隨後跟上,以便確定夏魯心是否有安全抵達住處。
   
         ☆        ☆        ☆
   
  翌日,星期六晚間十點半。
  「學長,今天實在太謝謝你了,改天請你吃飯。回程自己騎車小心喔。」身著T恤、牛仔褲的夏魯心輕巧的跳下機車,笑容可掬的朝機車騎士叮嚀,並揮手道別。
  「夏魯心!」突來的呼叫喚住夏魯心往租賃公寓踏入的腳步。
  「咦?你怎麼會在這兒?喔,我知道了,你是專程送眼鏡來給我的是吧!」夏魯心一臉恍然大悟的朝他伸出手,「拿來吧!」
  「今天為什麼沒等我?」薛璇宛如沒瞧見她伸長的手似的,逕自質問著她。
  「等你?你有叫我等你嗎?」夏魯心一臉茫然。
  「我沒叫你等,難道你就不曉得要多等一會兒嗎?」薛璇為之氣結。若非他自己理虧在先,他早就朝她大吼了。
  「等你做什麼呀?」夏魯心本一臉的茫然,忽然兩眼一亮,瞭然的道:「喔,對了,眼鏡,你是要拿眼鏡給我,結果沒見著我,所以不得不來這兒等我是吧?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是我的疏忽,害你還要多跑一趟,真的很抱歉。」她又是彎腰又是鞠躬的猛道歉。
  「說完了沒?」薛璇沒好氣的睨她,語氣頗為不耐。「說完了。」夏魯心被他略大的音量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我來就是送眼鏡來給你嗎?還是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拿眼鏡來給你?」見她似乎是嚇到了,所以薛璇不得不壓低聲音,緩口氣,以免又嚇著了她。
  「都沒有。」
  「那還不問答我為什麼沒等我?」
  「我以為……」夏魯心一臉為難。
  「說,以為什麼?」
  「人家以為……以為……」
  「你口吃呀?」薛璇不耐的打斷她的話。
  「才沒有呢!人家只是在想該怎麼回答罷了。」夏魯心偷偷瞪他一眼。
  「照實回答就行了。你到底以為什麼?」
  「人家以為……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
  其實她早料定他一定會到校門口等她,可她卻已經不想再把心放在他身上,因為他趕她下車的舉動寒了她的心,是以打從下午兩點半,她瞧見他將車停在第一個家教學生門口等著送她到第二個教學生家時,她就選擇視而不見的坐上學長的摩托車,誰知他竟不死心的跟了她一整天。
  「我有這麼說嗎?還是你認為我是個不遵守諾言的人?」雖然理虧,薛璇說話仍很大聲。
  「是你自己說不讓我坐你的車的。」她含蓄的複述他昨晚的鄙夷話語。
  雖惱他昨晚惡質的舉動,可他臉上那因拉下臉前來的微微紅暈,還有心虛的霸道語氣在在暗示他是個勇於認錯的男人,再瞧他那彆扭的神情與態度,她猜這回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向人認錯妥協吧!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就原諒他這回吧!夏魯心心軟的暗忖。
  況且她也頗沉溺於他的羽冀,那讓她可以全心全意的依靠,不用再過著一個人獨撐的日子。
  「所以你沒瞧見我今天特地換了一輛車嗎?」早知道單細胞如她,一定會如此說,所以他早想好了因應措施。
  「可那還是你的車呀。」雖原諒了他,她仍不甘心放他好過,遂刁難道。
  「上頭有刻我的名字嗎?」薛璇睨她一眼,怪她的不識相。
  「沒有。」她嘟高了唇。
  「那不就得了。」他似是而非的敷衍她。
  「你之前的車也沒刻名字呀。」她就是和他槓上了。
  「所以我從沒說過那是我的車啊。」他答得更是理所當然了。
  「可……」
  「可什麼可。」他惡霸的直接截斷她的話。「記住,你不是我,所以少把你的以為用在我身上,妄自幫我作決定。」
  「喔。」她乖順的點點頭,然後開始眨動清「蠢」至極的雙眼,充滿期待的展開雙掌,「我的眼鏡呢?你自己昨天說今天要送來給我的。」這總該是他自己親口說出的吧!她滿是「無辜」的望著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的錯愕表情。
  「眼鏡呀……」他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尷尬的拉長音,腦子飛快的運轉,企圖辦出一個能晃點她的好理由。「嗯……我今天沒帶太多錢出門,所以……」他故意頓了頓,以下讓她自行補充。
  他不喜歡說謊,也不屑說謊,所以非不得已絕不說謊的原則讓他說了個相當有技巧的實話,因為習慣刷卡的他真的沒帶太多現金出門,可當然還不至於付不出一副眼鏡的錢,擔他卻故意用尷尬的語氣企圖誤導她。
  「沒帶錢可以刷卡呀。」
  「啊……」薛璇萬萬沒料到夏魯心平日裝漿糊的腦袋忽然開了竅,所以一時答不上話,但旋即恢復了過來,「那也得那間公司有刷卡機才行。」
  「喔,對喔,我怎麼一時給忘了呢?」盯著他那警覺的眼眸,夏魯心側著頭,一臉嬌憨的敲自己的腦袋瓜一記。「真笨!」
  「知道自己笨還敲,小心愈敲愈笨。」見她敲自己的腦袋,他滿是不捨的制止她自虐的小手。
  自擔任她的司機以來,他總是被她那幾近白癡的笨蛋言行惹得無一刻不抓狂,可每抓狂一回,他的保護欲也就跟著增強一分,每罵她一回,她嬌弱、無辜的模樣就愈加撥亂他的心弦,因此這麼數天累積下來,他發覺她就像毒品一樣,讓他護送上了癮。
  所以一天不見她對他憨笑、不讓她白癡的話語刺激得心火上揚一下,就覺得渾身不對勁。而這會兒見她「體罰」自己,他更覺得百針齊刺心頭,心疼不已。
  「你餓了吧?」薛璇突然莫名其妙的問了句。
  他取下斯文的白金細框眼鏡,揉了探酸疼的直挺鼻粱,然後隨手將眼鏡放進胸前口袋,在夏魯心眼前呈現最真實的自己——一個囂霸狂放的男人。
  可不管有無眼鏡的掩飾,夏魯心早習慣,也早看穿了他霸道的本質,所以對於他這不經心的動作,她也粗線條的視若無睹,絲毫沒被他「嚇人」的外貌給駭著。
  「不會呀!」她想也不想的老實回答。因為她八點多才在兼差的補習班抽空吃了個便當。
  「你明明就餓了。」薛璇堅持道。
  「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餓了?」夏魯心眼睛睜得大大的,將他先前的話丟還給他。
  「閉嘴!」薛璇惡狼狠的瞪著還想說些什麼的她。「我說你餓了就餓了。」
  「喔。」見他眼裡狼狽的難堪,她終於知道是他餓了。「好吧,你說我餓了就餓了,那你要帶我上哪兒吃飯呀?」
  「你想吃什麼?」
  「轉角處有間麥當勞……」
  「你不會是告訴我你要吃那種垃圾食物當晚餐吧!」他先發制人,失一步截斷她的話。
  「沒有呀。」夏魯心嘟高了嘴,暗罵一聲:小人。
  薛璇微咧了嘴,唇角勾著一抹淡淡的笑。由夏魯心如白紙般的表情,他知道她正不甘心的偷罵著他。
  「那……」
  實在看不慣他如貓的賊笑,夏魯心霎時如刺破喉,不吐不快,於是在他一張口的同時,讓她截住他的話。「人家只是把它當消夜罷了。」末了,還加了句:「難道你還沒吃晚餐嗎?」
  她賭他絕不可能承認自己還沒吃晚餐,否則早在一開始他就不會硬說是她餓了,所以既然餓的人是她,她就有絕對的權利可以選擇去處,而不是扯不下臉請她作陪的他。
  「除了速食店你沒別的地方好去了嗎?」他不答反問。
  有潔癖的他實在不願意吃那種油膩至極,甚至得徒手抓食的速食。
  「有啊。」見他鬆了一口氣後,她才惡意的緩緩說著:「路邊攤呀!」
  薛璇好不容易才鬆開的眉頭瞬間打了死結,臉部表情更呈現一種不自然的僵硬。「還有嗎?」
  「沒有了。」她壞心眼的欣賞著他為難的厭惡表情。「你要帶我去吃哪一種?」
  「就近。」兩惡擇其一,他當然選擇較乾淨衛生的麥當勞。
  「喔,那就走吧。」她親密的附向前,主動的攀住他的手臂,嬌嫩的臉頰順便貼了上去,自然地倚在他的身側。
  頓覺礙手礙腳的薛璇只稍稍看了她一眼,卻什麼也沒說就邁開步伐,任她如籐蔓緊緊地攀附在他健壯的手臂上。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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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喂,你來幫我瞧瞧,選誰比較好。」夏魯心獻寶似的展開手中的一疊照片。
  「薛璇。」薛璇不耐煩的白她一眼。
  「你幹嘛叫你自己呀?」夏魯心再次展露白癡風貌。
  「不錯嘛!原來你還知道那是我的名字。」薛璇咬牙切齒地由齒縫迸出嘲弄。
  「當然。」夏魯心反射性的答道。
  薛璇睨了她一眼。
  雖然她的眼鏡早取回來了,可放不下她的他仍繼續當她的免費司機,所以連續三個月相處下來,自覺頗為瞭解她的他也心知肚明她絕不會吐出什麼好話來。
  果不其然,夏魯心立刻說出令人吐血的話,「你天天像只嗡嗡叫的蚊子在我耳邊高喊自己的名字,好似一天不叫個幾回,你就渾身不自在,這教我想記不起來也難啊。」
  他就是這麼死硬派的人呀!
  依稀記得她當初一取回眼鏡時,便識相的主動提出他可以不用再護送她,他非但沒大鬆一口氣,反而惡霸的說:「你很囉唆耶!我開車的人都沒說話了,你搭便車的人有什麼資格開門呀?」語畢,便圓瞠雙目和她大眼瞪小眼,瞪得她縱使有話也不得不硬卡在喉頭,不敢衝出口。
  雖然他如此蔑視她的人權,可她的心裡卻甜絲絲的,好不暖和心也就更加淪陷了。
  「你以為我願意呀!」要不是提醒了她幾百次,姚依然故我的喊他喂,讓他聽了很是礙耳,他也不至於三不五時就糾正她一遍。
  「對啊!」彷彿聽不出他語意似的,她極為用力的點了點頭。
  哼!光會說她,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呀!夏魯心在心裡嘀咕著。
  要嘛就直接以你字帶過,好像她沒名沒姓似的;要不就被氣極的他直接罵她笨蛋或連名帶姓的吼她,活像只想吃人的熊,這讓她怎甘心順他的意呀!
  「你……」薛璇不禁為之氣結,就差頭頂還沒冒著煙罷了。
  「你有氣喘病呀?怎麼忽然握著拳,猛喘氣?」夏魯心不知死活的觀看他那直想攀上她頸部的抽搐雙拳。
  「要是有,也是認識你後才有的。」薛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力撫平心頭那股熊熊的無明火,因為他不想年紀輕輕的就被她活活地氣死。
  「你少冤枉我,我可沒氣喘,所以不可能是帶原者。就算有好了,氣喘也不屬於傳染性疾病,所以你別牽拖到我身上。」夏魯心睜著一隻無辜的眼,猛擺動著雙手,急急撇清。
  「算了,再跟你扯下去,早晚被你氣死。」他又深呼吸了幾次才繼續開日,「你說要拿什麼東西給我看?」
  平日她忙得像陀螺似的,一刻也不停歇,難得遇到今天是她較清閒的星期一,再加上兩人的期末考都一早就考完了,所以這會兒她才有空任他擺佈,隨他回到他在學校附近所租賃的小公寓。
  「喏,就這些照片,你說哪一個好?這些都是我事先篩選過的,所以都挺優秀的,偏偏我就只有一個人,因此只能挑一個,可是我又不知道挑哪個才好,所以……」
  「重點。」他受不了的截斷她的長篇大論。
  「什麼?」猛被打斷的她一臉茫然。
  「挑這個做什麼?」不知為什麼,照片中的每個男人都不對他的眼,而最不對他的眼的更莫過於她過於閃亮、憧憬的明眸。
  「男朋友呀!再過半個月,我就滿二十歲了耶,所以我一定要在半個月內我一個男朋友。」
  「為什麼一定得在二十歲之前?」他強抑住滿腔的酸意與憤怒,沉穩的問道。
  「因為這是我十九歲時所許的願望呀!我還記得那天我好高興的買了一個蛋糕,慶祝自己終於上大學了,可是當我點上蠟燭時,卻頓時感到好孤單、好寂寞,所以我當下就許了個宏願,並告訴自己,下一個生日我一定不要一個人過。果然,你瞧,一年來情書如雪片般飛來,我收到不下兩、三百封有附照片的情書,前幾天我終於撥空整理了一下,挑出你手中那幾個上上之選,可我又拿不定主意選誰,所以才決定拿來讓你幫我挑一個,然後我明天早上就可以約他出來見個面,如果感覺不錯,就可以……」
  「你當我不存在,還是死人哪?」薛璇火爆的打斷她到最後幾近自言自語的低喃,順便將手中的照片捏成一團。
  「沒呀。」夏魯心怯怯的輕拍胸口。
  「如果你只是怕生日沒人陪,那我不是人呀?!」
  「不是……」
  「什麼?!」薛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她居然膽敢說他不是人?!
  「是啦,不是啦,哎呀,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認為你不是人,只是……你又不能當我男朋友。」
  「為什麼我不能?」薛璇的聲音更大了。「我哪裡比不上這些垃圾?」他將手中的照片團準確的擲進垃圾桶裡。
  「不是,我……」還來不及說出口,她就錯愕的瞪視著他相當順手的舉動,「我的照片……」
  「不是你,難道是我呀?」薛璇聲音更為宏亮;怒目圓瞠,「請間你哪只耳朵聽我說的?」他拉住她要去翻垃圾桶的舉動。
  「不是,我是說你又沒說過你可以當我的男朋友,所以我想都沒有想過,再說你說不定目就有女朋友了,更說不定你根本看不上我,所以……」她慌亂的澄清,眼睛卻直盯著垃圾桶。
  「沒人告訴你跟人說話眼睛必須看著對方嗎?」
  「沒有。」
  「你白癡呀,我現在不就告訴你了嗎?」
  「喔。」她點頭歸點頭,視線依然定在垃圾桶。
  「你給我聽好……」他不顧她意願的扳正她的下額,讓她直視著他,「我再提醒你一遍,你不是我,所以別私自臆測我的想法,想知道什麼就開口問我。還有,你這個笨蛋腦袋裡除了裝漿糊以外,就剩稻草是不?我要是有女朋友,還會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嗎?你真以為我時間多呀!還有,你說我沒說可以當你的男朋友,那你又哪只耳朵聽我說過不可以的?」說到最後,他幾乎已經貼在她的耳旁嘶吼。
  「對……對……不……起,我……」她的眼睛雖然正對著他,可焦距卻明顯的沒對準,所以眼神遙遠而呆滯,而那句道歉很顯然是下意識的舉動,不具任何意義。
  「你要是再盯著那垃圾桶不放,我就立刻放把火把它給燒了。」他懲罰性的加了幾分力道捏緊她下頷。
  「喔,好痛喲!」痛覺終於讓她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可眼眶卻也盈滿可憐兮兮的淚水。
  「哭?你敢給我哭哭看。」力道又加了一分。
  他的威脅雖大聲.可語氣與眼神卻紛紛洩漏他的愛憐。他其實怕死了她的眼淚真會掉下來,偏偏他從沒安慰過人,所以只好以慣用的威脅方式威嚇她管好自己的眼淚。
  「不哭就不哭,你輕點啦。」她伸手拉扯他蠻橫的大掌。
  逞強的話雖然如此說,她的聲音裡卻飽含著委屈的抽噎,更是令人揪心,惹人心疼。
  為此他鬆開了對她的鉗制。
  「很疼嗎?」他心疼的著著她下巴清晰的紅印。
  「你自己捏捏看不就知道了。」她嘟高被自己咬得紅顫的櫻唇,無聲地控訴他的惡行。
  他憐惜的輕撫她慘遭凌虐的下頜,然後忽然放下手,神情滿是自責地轉過身。
  「你去哪?」她由後方環住他精壯的腰。「別生氣。」她以為他惱羞成怒了。
  「放手。」她芬芳的體香刺激著他的感官神經,可此刻他一心只顧著憐措她的疼痛,根本無暇顧及身體的自然反應。
  「你生氣了?不要生我的氣啦,我會乖乖聽話的。」她乖順的以臉頰摩擦地的背,企圖撫平他的火氣。
  「笨蛋,我只是要去冰箱拿冰塊來幫你冷敷而已。」他堅定卻溫柔的拉開她的雙手。
  被扳開的手在他跨前一步時,重新鎖住他的腰。
  「你這是做什麼?」他懊惱的盯著她孩子氣的舉動。
  「你還沒幫我選好對象。」她「聽話」的沒再盯著垃圾桶看,可卻伸出右手怯生生地指著它所在的方向。
  「我說了算嗎?」
  「嗯。」她信任的在他身後點了點頭。
  「就這個吧。」他隨手由茶几上的相框抽出一張照片給她。
  「咦?他看起來怎麼這麼眼熟呀?」她明明記得那只照片裡沒這個人呀!
  「你白癡呀!」他沒好氣的回過身狠瞪她。
  「啊?這不是你嗎?」望著他凶神惡煞的臉龐,她忽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大叫出聲。
  「不行嗎?」
  「行,你說行就行。」看他那活像是想將她拆吃人腹的臉孔,她縱使想說不也不敢多吭半聲。
  「還有其他問題嗎?」他盯著她環住他腰的白嫩雙臂問道。
  「沒……沒有了。」她慌慌張張的鬆了手。
  他又白了她一眼,才轉身走向冰箱。
  她卻在他轉身時,露出一抹計謀得逞的狡黠微笑。
  請君人甕,不費吹灰之力!
   
         ☆        ☆        ☆
   
  「喂!」
  「薛璇。」薛璇無奈的再次重申。
  自從兩人正式交往後,不待他提出抗議,她就在學期終了時主動辭去星期六在補習斑的兼差工作,把時間空下來和他多培養感情,所以正逢暑假又是星期六的今天,他剛由最後一個家教學生那兒將她接回他的住處休息。
  「璇。」她這回聽話的改變對他的稱呼並趁勢爬坐上他的腿,雙手環住他的頸,以免滑落下去。
  「嗯?」
  「你不公平。」她嘟著可愛的紅唇,用手指輕戳他硬如銅牆的胸膛。
  輕戳不是怕戳痛他,而是嘗過苦頭的她怕太大力會戳痛自己脆弱的纖纖玉指。
  「哦?」
  「人家聽話的喚你的名了,你卻遲遲沒回應。」她不依的將食指戳問他不識趣的雙唇。
  「心心?」他輕喚早就決定好的暱稱。
  「不要,好噁心喔。」她渾身的雞皮疙瘩全卯起來跳舞了。
  念文組的都這麼噁心嗎?虧他還主修法律咧!夏魯心不敢領教的暗忖。
  「那就算了。」
  「你就換一個嘛!」她撒嬌的在他的懷裡鑽來鑽去。
  「笨蛋、白癡、心心,隨你挑一個。」
  「都不要。」
  「你不是有話對我說嗎?」他順她的意轉移話題。
  兩人為了如何稱呼對方已經爭論過許多回,但最後總是不了了之,所以薛璇已經懶得再為此事多費唇舌。
  「你敷衍人家。」夏魯心含怨帶嗔的吸著嘴。
  「是又如何?」薛璇老大不客氣的承認,一臉你奈我何的表情。
  「不如何,我決定妥協了。」夏魯心眼見一轉,當下認命的說。
  「是嗎?」他滿懷疑的。若她這麼容易擺平,他又何必跟她玩長達兩個月之久的拉鋸戰?
  「嗯。」她用力的點點頭。「親親。」
  「什麼?」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熱情了?居然主動求吻?!
  「親親呀!」她更加摟緊地的頸。
  因為隨著他懷疑自己聽力的表情,他圈在她腰上的手頓時鬆了下,害她頓失依靠。
  「親親?」雖然整張臉寫滿了問號,薛璇仍決定應她所求的在她頓上印下一吻。
  「你十嘛呀?」她俏臉一側,他的唇正好印上她的。「你……」她圓滾滾的大眼直瞪著他,宛如他頭上長出網只角似的,一張白嫩的臉更是漲得紅通通的,活像顆熟透的蘋果,最誇張的是櫻桃似的小口張得老大,活像等著母烏餵食的雛鳥一般拙。
  其實這也怪不得夏魯心會如此驚駭,因為自認識他乃至交往以來,他們頂多就是摟摟抱抱,再不然也就只是親親臉龐以示親密罷了,如今她卻被吻個正著,這教她如何不心如小鹿亂撞?
  「閉嘴。」將她側過臉的舉動視為鼓舞的薛璇對她破壞氣氛的舉動很是不滿,遂再次低下頭,採取實際行動迫她不得不閉嘴。
  「痛……」第一次接吻的夏魯心雖然也怦然心動,非常投入,可仍不免抗議他過於粗暴的吻。
  見他依然沉溺在感官世界中壓根沒聽見她的抗議,夏魯心牙一咬,立刻博得他所有的注意力。
  「你咬我?」撫著被咬出血的唇瓣,薛璇惱怒的朝懷中怯生生的可人兒大吼。
  「對……對不起啦,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顫抖著被他吻得又紅又腫的唇。
  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薛璇縱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咬牙硬吞回肚裡自行消化,所以憋得差點得內傷的他根本無言以對。
  「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只是有意罷了!「這是人家的第一次,你又那麼粗暴,把人家吻得好疼,所以人家不習慣,牙齒才會不小心的滑了一下,咬著了你,你一定不會怪我的,對不對?」她一面哀哀的控訴他的粗魯,一面將自己的惡行撇得一乾二淨。
  纖纖玉指蓄意擱放在自己的紅唇上,明確的指出他施暴的證據,企圖誘發他的罪惡感。
  「對。」原是理直氣壯的瞪視她,這會兒他變得理不直、氣不壯,一臉歉疚又心憐的伸出大掌輕撫她慘遭凌虐的紅唇。「還疼嗎?」
  「那你呢?」是他軟化,她也不妨再欺他,一顆芳心更為他唇上的血跡抽痛了下,小手不捨的在他唇上停歇、流連。「沒事」他是男人,皮厚,自是不礙事,他卻心疼極了一身細皮嫩肉的她。
  「你流血的人都沒事了,我當然也沒有事羅。」她對他粲然一笑。「親親!」
  「還親?!」薛璇一對英挺的劍眉瞬間打結。
  瞧她誘人的小口都被他吻成這樣了,她還要求他親?
  她忍得了痛,他可還不捨得哩!可瞧她飛揚的謠耀眼神采,他又如何會得下心拒絕?
  「瞧,你也不喜歡我這麼喊你吧!」瞧薛璇那一臉苦瓜樣,夏魯心自以為是的開心道。
  「什麼意思?」薛璇腦筋一時短路有些轉不過來的凝望懷裡嬌俏的可人兒。
  「如果你覺得親親這稱呼很噁心,那同理可證,你就可以體會我覺是心心這稱呼有多噁心了。」
  「隨你。」這下子,薛璇終於徹底明白夏魯心的意思,也大鬆一口氣。
  現在只要她別眨動她那無辜至極的用眸,要求他繼續凌虐她著起來飽受蹂躪的紅唇,他什麼都不在乎。
  「什麼?」這下子換夏魯心腦子打結了。
  「意思就是我並不覺得親親這個稱呼噁心,所以同理可證,你一定也可以接受心心這稱呼才是,心心!」他刻意加重同理可證四字堵她的嘴。
  「啊?」怎麼會這樣呢?夏魯心整張臉瞬間垮了下來。
  唉!大意失荊州呀!
   
         ☆        ☆        ☆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夏魯心往年忙到昏天暗地的乏味暑假,今年在薛璇每天的接送中無憂無慮、甜甜蜜蜜的飛快流逝,就將畫下句點。再過三天,又是另一個學期的開始了。
  這天,在兩人交往滿半年的日子,保守矜持的夏魯心終於打破一貫只讓薛璇送到門口的習慣,進而招呼他入內稍作休息。
  薛璇立在門口,放眼看去,若扣除不到一坪的盥洗室,不到三坪的空間裡竟然只有一張雙人的彈簧床墊,其上零散擺了幾個靠枕,一座貼壁的大型書架,一個吊了不到十件衣物的吊衣架和一個放置待洗衣物的洗衣籃罷了。
  「自己找個地方坐吧!」夏魯心指了指地板和床墊,任他選擇,絲毫不以自己住處的簡陋而感到不自在。
  薛璇神情自然,什麼話也沒有說,但也沒有坐下,反而走向窗邊,準備打開窗戶,在手觸即窗欞的那瞬間,他的臉部表情終於有了些微的變化,遲疑了三秒鐘才做出開窗動作,然後倚窗而立。
  由他手指上淡淡的灰塵看來,很顯然地,隨性的夏魯心對環境的要求並不嚴謹,只求整齊。「看」不到灰塵即可。
  她簡單樸素的居家環境在一般人看來或許可以算是乾淨了,但看在有超級潔癖的他眼中可就大大不然了。
  「心心,你累了嗎?」不夠窗明几淨且簡陋至極的小小斗室今他不得不大蹙其眉,打算邀她徹底清潔一下。
  「怎麼,你想喝蠻牛呀?」夏魯心雖然極少看電視,但對這逗趣的飲料廣告印象頗深。
  「什麼?」薛璇攢緊的眉更加扭曲變形。他雖然不像夏魯心將時間排得滿滿的,可他有空時寧可將時間用在運動健身上,也不願意浪費一丁點的時間在無病呻吟的電現劇上,所以對夏魯心的問話自是滿頭露水。
  「蠻個呀!」
  「那是什麼玩意兒?」
  「一種飲料啊,難道你不是口渴,想喝點飲料呀?」她還以為他不好意思開口,所以才繞個彎說哩!
  不過想想也是,他的字典裡恐怕還查不到不好意思這詞咧!他是她生平見過最不懂得含蓄的惡霸男人了,哪會和她客套呀!她真是想大多了。
  「你白癡呀!——隨著認識時間愈久,白癡、笨蛋、智障這些詞他就愈常不經意的脫口而出,久而久之,她也聽到麻痺了,懶得再裝出受盡的委屈狀,所以他當然也就吼得更為順口了。
  「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夏魯心小聲嘟囔著。雖說她早已經聽到麻痺了,可聽進耳裡仍會感到刺耳。
  「你說什麼?」
  「沒呀,只是在想你問我累了沒幹嘛?」她撇撇嘴道。
  「你的回答呢?」他不答,反盯著她直問。
  「累,累斃了,怎麼?你要替我捉龍嗎?」她是不累,但依常理判斷,他這種大男人會如是問,九成九沒啥好事,所以她才不會笨笨的答沒事哩!
  「是嗎?」
  「是的。」白癡才搖頭哩!她又不是真白癡。
  為了證明她很累,她乾脆不雅的攤軟在水藍色的床上。
  「算了,你只要告訴我清潔用具放哪兒就行了。」見她疲累的模樣,他說什麼也不忍心逼她一起動手。
  「幹嘛呀?」夏魯心有氣無力的問著。
  「幫你大掃除。」
  「大掃除?」夏魯心轉了下眼珠,滿臉懷疑的掃視四周,確定還頗為乾淨後,才指著盥洗室。「入口處旁有一個隱藏式櫥櫃,按一下左下角的圓形按鈕就可以打開了。」她依照房東當初對她說的轉述一遍。「裡頭應該會有你要的東西吧。」
  她自上學期為了家教晚歸方便,租了這間套房後,頂多就是用吸塵紙擦一下地板和書櫃,壓根就沒動過裡頭的東西,自然也就不知道房東究竟在裡頭擺了些什麼。
  應該?薛璇掃了她一眼,已經懶得再罵她白癡了,決定直接一探究竟。
  「需要幫忙嗎?」夏魯心象徵性的問著。
  「不。」他無意見識她愈幫愈忙的本事。
   
         ☆        ☆        ☆
   
  「這是什麼?」薛璇揚了揚手上一大疊的紙張。
  「獎狀呀!」夏魯心趴躺在床上,雙手支著下巴,仰視怒焰高張的薛璇,答得理所當然。
  她揉揉眼睛,企圖讓自己清醒些。
  其是敗給他了!
  生平第一次見到有人「愛乾淨」到這種程度的!
  不到三坪的小小空間竟然能讓他擦了個把鐘頭,還擦到滿頭是汗,可想而知,若地板有皮,絕對不只脫了一層皮。
  若非他不允許任何一絲灰塵逃脫的再三移動床墊,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她早就到周公家作客去了。
  「你就是那個縣魯心?!」薛璇難以置信的瞪著手邊剛由書架上掉落的「證據」。
  媲美智障的她居然就是聞名理學院的天才夏魯心!
  這表示什麼呢?
  她根本是在裝笨?!
  而他竟被足足耍了大半年!
  「對啊,當初自我介紹時我不就說了嗎?」她還記得自己當初的介紹詞是夏魯心的魯,夏魯心的心。
  沉重的眼皮被他一吼,終於定住了,不再像電動鐵門似的直往下降。
  「別再裝出那副白癡樣!」平日看在眼中的嬌俏模樣,現今都成了裝模作樣。「你既是天資聰穎的夏魯心,那就該放聰明點。」
  「我本來就很聰明,是你自己覺得我像白癡的嘛!」夏魯心不依的噘著嘴。
  「是啊,你的確很聰明,聰明到讓我心甘情願的為你做牛做馬,而你卻坐享其成。」他展視一室的潔淨明亮。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我聽不懂呢?」夏魯心一臉茫然,昏昏欲睡的腦子讓她陷入渾飩之中。
  「就字面上的意思!」
  「這是在誇我嗎?」她眨眨限,企圖讓自己清醒些,以便消化他的話中話。
  「我受夠了!你可不可以放聰明點,別再裝傻了?難道你不知道你愚笨的模樣令人不耐外加作嘔嗎?」他嫌惡的盯著她的眼,想讓她無所遁形。
  「我愚笨的模樣真那麼令你賺惡嗎?難道這些日子來,你都只是強迫自己忍受笨笨的我?」她坐起身來。
  「對。」
  「那為什麼現在你不能再繼續忍受下去呢?」她站起身來,仰望著他。
  薛璇撇開臉,不再見她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就因為我是夏魯心嗎?」她幽幽的問著。
  薛璇的回答就是拿起擱在床墊上的外套,無情的向門口走去。
  「難道天資聰穎的人就必須凡事精明,樣樣精通嗎?」在他握上門把的剎那,她喃喃自語著,「難道因為我是夏魯心,就必須失去被呵護的資格嗎?我還以為我終於找到了避風港,原來我錯了……」
  薛璇的身影明顯的頓了一下,可最後他還是沒有回頭,直直的跨出門口,並隨手關上房門,將兩人隔絕。
  夏魯心雙掌貼著緊閉的門板,緩緩凝聚的水氣模糊了視線,但卻未能凝聚成晶瑩的水珠滑出眼眶。
  她沉靜的透過迷濛的鏡片望著隔絕裡外的門板,心裡哥然有了深深的領悟——
  靠人人倒,靠山山倒,唯有靠自己最好!是啊,誠如他所言,她是該放聰明點!
  活在現實的生活裡,為了求生存,她這個孤兒是沒有笨的權利。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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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新學期新氣象。
  夏魯心站在一台輕型的中古摩托車旁,頂了頂鼻樑上的眼鏡後,才由背包中取出鑰匙圈,取下後輪上的大鎖,然後連同背包一起放進置物箱中。
  眼角餘光不經意的瞄到後視鏡中的自己。
  開學不過一個星期,她略圓的臉龐已經明顯的瘦了一圈,成了道地的鵝蛋臉,而這全是拜她在開學前兩天將這學期的行事歷大做調整所賜。
  她先是退掉校外的套房,搬回學校宿舍,然後打電話到家教中心,補齊八個家教時段,並重返補習班兼差,填補家教以外的其餘空間時段,把時間排得比當初造未認識薛璇的更為密集。
  為此她還趁暑假最後一天到數理所考取輕型機車駕照,再到車行買了輛中古機車以便趕場。
  就這麼趕場一星期以來,她雖然忙到無暇哀悼夭折的感情,卻也讓自己的臉色日漸蒼白,體態日益輕盈。
  看了下腕表,夏魯心發覺家教時間已經快來不及了,連忙發動機車,但卻沒急著上路,習慣性的先讓車暖一下。
  可一向習慣暖車三分鐘的她今天卻只暖了一分鐘就坐了上去,戴上安全帽。
  「心心!」呼喚聲隱約由風中傳來。
  夏魯心催動油門,黑色的JOG50飄了出去,徒留一縷輕煙給猛衝向前的男子猜臆她是真沒聽見他的呼喚,抑或是無意停留?
  「心心!」伴隨著懊惱的呼喚聲是一雙飽含思念的眼眸。
   
         ☆        ☆        ☆
   
  咚!咚!咚!
  「唉……」夏魯心氣喘吁吁地歎著氣。
  咚!咚!
  她又向前跳了兩步。
  望著前方似乎綿延不絕的道路,她真想直接一屁股坐下去,不再像只袋鼠般一崩一跳的緩慢前進。
  「唉……」夏魯心用力的將卡在心口處的那股鬱悶之氣吐出來。
  真是衰斃了!
  就為了一星期前那聲若有似無的呼喚聲,讓她心神不寧的狂飆不到十分鐘就慘遭「犁田」,連人帶車飛了出去,摔得好不淒慘,左大腿還因此骨折,左小腿和整只左手臂更因與柏油地面做親密接觸,產生劇烈的摩擦,活活脫去一層皮。而這件禍事中,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沒殃及臉部吧!
  「夏魯心。」
  「啊。」夏魯心定住身形,望向發聲處。「學長,有事嗎?」
  「需要幫忙嗎?」季坷既好笑又同情的看著她狼狽至極的模樣。
  「需要,可是我不想被小鵑嫉妒的口水淹死。」小鵑是她目前的室友,而季坷是她的直屬學長,也是小鵑的親親男友。
  「不會的。」
  「不會才怪哩!」夏魯心不客氣的當場吐槽,重新往前跳躍。
  伍鵑平日為人和善、度量很大,可一牽扯到她的親親男友,她就成了心胸最狹窄的女人。當然啦,這全都得歸咎於季坷實在是太出類拔萃了,累得伍鵑不得不盯牢點。
  見她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季坷緩下步伐跟在她右後方。
  「要不要來打個賭?」小鵑雖然醋勁大,可心地卻善良得緊,這也就是他為何在她的緊追盯人下仍甘之如飴的原因。「我賭她待會兒會怪我沒同情心。」
  「不。」她現在只想早點掉到校門口搭計程車。
  夏魯心腳步一個不穩,踉蹌了一下。
  季坷反應靈敏的往前一跨,雙臂一張扶住夏魯心的腰。
  「坷!」伍鵑一臉怒氣的朝他們衝了過來。
  「鵑……」季坷下意識的縮回雙手,頓失依靠的夏魯心只好揮動雙臂,力求平衡。
  「坷!」伍鵑一邊斥喝男友,一邊手忙腳亂的想叫住夏魯心吻上地板的舉動,卻不料救人不成,反被當成肉墊壓在下面。「喔……」痛呀!
  「鵑,你沒事吧?」季坷先扶起夏魯心,然後趕忙察視女友的狀況。
  「沒事……」才怪!「小夏,你沒事吧?」伍鵑擔心的看著夏魯心,唯恐她好不容易才有點進展的腿又傷得更嚴重了。
  「我沒事,倒是害慘了你,真是抱歉。」
  「你說那是什麼話,咱們室友當假的呀!」伍鵑睨了夏魯心眼,不滿她的客套,但礙於她帶傷在身,不好責備她,遂轉身將炮火轟向自己的親親男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看見自己的學妹有難,你不伸出援手就罷了,竟然還推她一把,實在是太過分了。」她洩憤似的戳著男友的胸膛。她沒罵出的是他居然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壓成肉餅。
  「我……」望著女友充斥著怒焰的媚服,季坷登時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你什麼你,事實擺在眼前,難不成你還想狡辯呀!」渾身的骨頭似乎沒一根完整的痛楚讓伍鵑的眼神更為幽怨。
  「小鵑,你別怪學長,是我自己拒絕他的好意的。」夏魯山好笑的看著學長像根木頭似的,不解女友正在向他撒嬌,尋求他的憐惜。
  「你是木頭啊,人家拒絕,你就不會主動一點呀?」伍鵑一語雙關的嗤道。
  「我……」
  「是呀,學長,對我木頭是沒關係,要是對別人木頭可就真是你不對了。」夏魯心努了努嘴,讓他嘴甜些,眼神更是意有所指的飄向伍鵑,未了還用手揩措著手臂,做出揉搓動作,示意地主動關懷發嗔的女友。
  這下季坷再木頭,也明白女友在發什麼嗔了,當下摟她入懷,俯下身在她頰上印下安撫的吻,並在她耳邊輕哺:「對不起,我疏忽了,你哪兒痛呀?我幫你揉揉。」
  「我沒事啦!」伍鵑當下成了最柔情似水的人。「倒是小夏,好慘哪,每天拄著枴杖上下六樓,腿傷不但不見好轉,反倒日益嚴重,讓人好生同情喲!」由於夏魯心是臨時遞補床位,所以只能遞補到地處偏僻,且需徒步登高的女一捨六樓。
  「你希望我怎麼做?」季坷更為熱情的吻上伍鵑的唇,他就知道自己的女友是善良的天使。
  「如果可以你天天來抱她上下好了。」
  「我沒意見,可就怕你……」他看著她。「看了會礙眼。」
  「人家才不會呢!」非但不會,她還會天天在場盯梢,絕不會讓他們有獨處的機會。
  「你們好像忘了我才是當事人耶!好歹是不是該尊重我一下?」夏魯心看他們談得那麼熱絡,卻忘了問她的意見,不得不出聲提醒眼前這對交頸鴛鴦她的存在。
  「你有意見嗎?」伍鵑斜睨著夏魯心,敷衍性一問。相處不過一星期,伍鵑已經相當瞭解夏魯心隨遇而安的散漫性子,清楚問了也是白同。
  「沒有。」果然,夏魯心如是回答。
  「既然沒有,那就這麼決定了。」伍鵑逕自下了結論,並對季坷交代「你先抱她到校門口等車,我回宿舍放一下東西,馬上就過去和你會合。」若不是背了袋重似石塊的原文書,且夏魯心又在趕時間,伍鵑絕不會放任他們獨處。
  「好。待會兒見。」不待夏魯心反對,季坷把抱起了她,往校門口走去。
   
         ☆        ☆        ☆
   
  「心心!」薛璇一度以為自己眼花,但定眼一瞧,立刻朝依偎在其他男人身上的夏魯心發出宛如捉到妻子紅杏出牆般的狂嘯。
  自那天從她住處離開後,他挺著大男人的傲氣勉強熬了三天不去找她,可第四天他就再也受不住了。
  他想念她,想念她如花般的嬌額,想念她朝他露出的憨憨笑顏,想念她崇拜仰望他的蠢模樣。
  他擔憂她,擔憂呆呆的她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擔憂笨笨的她傷心難過,更擔憂神經大條的她就此忘了他。
  可想念歸想念,擔憂歸擔憂,他卻到處找不到她。
  她搬了住處,改了課表。就連家教地點和時間都錯開了,擺明了就是存心避開地,不想再見他,所以他慌了,但他仍勉強自己鎮定下來,可上星期,她對他的呼喚充耳不聞,狂飆離去的決絕讓他徹底的慌了心、亂了意,再也平靜不下來。
  如今再見她,她居然已經投入別人的懷中了,這教他如何不抓狂?
  「我不認識他。」夏魯心覺得丟臉透了,這下她想不出名都難了,可她仍忍不住想當只鴕鳥,就當自己不認識引起全校師生對他行注目禮的薛璇。
  「啊?」夏魯心不開口,季坷還不知道薛璇喊的人是她,可這下子他想不知道都不可能了,於是當場定住腳步。「原來他是在叫你。」
  「都說不認識他了,你幹嘛還停下腳步呀!」發覺眾人的目光隨著薛璇的靠近逐漸聚集到她身上,她當下蒙住自己的臉,選擇當個掩耳盜鈴的人。「快走啦,我在趕時間呢!」
  「心心。」薛酸搶一步截住季坷的去路,雙眼燃著熊熊烈焰,讓季坷抱住夏魯心的手都能明顯的感受到炙人的熱度。
  「我不認識你。」好丟臉喔!現在就是打死她,她也不願承認自己認識他。
  「心心。」薛璇攢緊眉,警告的喚著。
  「我在趕時間,有事下回再說好嗎?」由指縫間瞄到他襯衫下結實的肌肉,夏魯心吞了吞口水說。她不怕他的暴力因子加諸在她身上,可知怕殃及無辜的學長。
  「不好。」這回要是讓她溜了,不曉得下次是什麼時候。
  「那你可不可以長話短說,挑重點講就好?」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明示」她真的在趕時間。
  「不可以。」他明白自己先前的舉動重重的傷了她的心,她那有了裂痕的心絕不是三言兩語安撫得了的。看她愈來愈往那男人懷裡縮的舉動,薛璇的眼神彷彿利刃般劃上季坷那雙極礙眼的手臂。
  「可我真的真的在趕時間呀。」她委屈的說。
  「去哪兒?我送你。」他再也無法忍受的跨向前一步,橫霸的由季坷的臂彎中將她硬奪了過來。
  「不用了,我自己……喔——」夏魯心痛呼一聲,無措的盯著他惡意撞了下她左腳的左臂一眼,好生哀怨。她敢說他絕對是故意的!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可以再說一道嗎?」他滿是風暴的眼中盈滿威脅,左手臂更是有意無意的輕碰了下她的左腿。
  奪過她的同時,他才發覺她的左腳上了石膏,本想小心避過,卻在她的拒絕聲中改變主意,刻意撞上。
  「我說謝謝。」夏魯心努了努嘴,眼中清楚的洩漏著她正在心中不斷地罵他是小人。
  「不客氣。」薛璇老大不客氣的應道。「受了傷為什麼沒告訴我?」他邊走邊質問。
  「受傷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告訴你幹什麼呀?」遭他的虎目一瞪,她心不甘情不願地答道。
  「你白癡呀,如果受傷的人是我,還需要你告訴我嗎?」
  「我是夏魯心。」她悶哼。
  「廢話。」
  「所以我不是白癡。」
  「對。你不是白癡。」薛璇語氣嘲諷的哼道。「是生活智障。」真是敗給她了!才半個月沒盯著她,她就摔斷了自己的腿,可真有本事!
  「我是夏魯心!」她再次強調。
  「我知道。」
  「所以我是萬能的。」她氣悶的套用他舊有的觀念。
  「是除了課業,萬萬不能吧!」他早想通了她那天所要表達的意思。
  「隨你怎麼說,反正到時別再賴我沒提醒你就是了。」她垂下眼瞼,整張小臉埋入他健壯的臂膀中,嘴角卻勾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
   
         ☆        ☆        ☆
   
  「今天想吃什麼?」
  「牛肉麵。」夏魯心想也不想便回答。
  「牛肉麵?」這個答案聽進薛璇耳裡不禁令他大蹙其眉。
  自他們恢復交往後,薛璇每問到吃的問題,夏魯心除了第一次思索了近半個小時,才勉強擠出牛肉麵這個答案後,往後的每一次,她就以牛肉麵取代了以往的隨便兩字。
  起初薛璇還沒什麼感覺,可問了一、兩個月相同的問題,她也答了一,兩個月相同的答案後,他要是再沒感覺,就真是沒神經了。
  現在他寧願聽她回答隨便,也不願她真的三餐都以牛肉麵果腹,尤其在她胃口愈來愈不好的情形下,他再也無法任她虐待自己的胃了。
  「嗯。」她點了點頭。
  在他的細心呵護下,她腿上的石膏終於拆下了,但他仍放不下心的習慣將她抱來抱去,這會兒更是將整座三人沙發讓給她靠躺。
  「這陣子流行口蹄疫,牛肉不新鮮。」
  「那把牛肉換成豬肉就好了呀。」夏魯心懶得動腦筋地回道。
  薛璇瞠大眼瞪她。
  她也未免太天才了吧!牛肉換成豬肉,那口感還對味嗎?重點是就算人家老闆願意自砸招牌的那樣賣,恐怕一時也沒豬肉可替代吧!
  薛璇忍住到口的笨蛋兩字,咬牙切齒的道:「豬也是偶蹄類。」
  「那牛肉湯麵總沒問題了吧。」夏魯心打定主意以不變應萬變。
  「你乾脆吃泡麵算了!」薛璇沒好氣的吼道。
  「也好。」夏魯心無所謂的聳聳肩。
  「你……」薛璇眼睛差點瞪得凸出來,可夏魯心卻好像沒知覺似的,逕自閉目養神。「算了,我買什麼,你就吃什麼好了。」認真生她的氣,不過是氣壞自己罷了,薛璇遂深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喔。」夏魯心虛應一聲。
  「唉……」薛璇重歎了一日氣。「你到底怎麼了?」
  「啊?」夏魯心愣了足足一分鐘,才緩緩問道:「什麼意思?」
  「你的反應。你變了,變得很小心翼翼,變得非常遲鈍,變得不再像你自己。」
  夏魯心眼瞼垂蓋下來,輕輕的問了句:「有嗎?」然後又陷入沉默中。
  「有。就像現在,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不馬上回答我的問題?」
  夏魯心彷彿被這問題問住了似的,足足頓了三分鐘,直到他用力搖晃地的身軀,強迫她看著他的眼,她才緩緩開口道:「我……我在想……想你想聽什麼樣的答案。」
  「如果我是要聽我自己的想法,何必透過你的口,我自己想不就好了?我要聽的是你的想法,你的!」
  被搖得無法思考的夏魯心受不了的說道:「可是你並不欣賞我的想法,好像我多說就多錯似的,所以我想只要我少開口,甚至不要說話就不會有錯啦,可是……不回答你的問話又會惹你不高興,所以……」她為難的偷瞄了他一眼。「既然非得開口不可,我當然必須選你想聽的說羅,免得你更火大。」
  「我就懷疑你怎麼突然開竅了呢,原來是變得更蠢了!」這下子他的火氣果然更旺
  「哪有?你明明比較少罵我笨蛋了。」她順嘴說道。
  「嘴裡不罵,不代表心裡不想。」盯著她單「蠢」的大眼,他真想一棒敲暈她!「以前你雖然很欠罵,可反應靈巧得很,但反觀你這陣子,說的話是中聽多了,可光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問話,你都必須呆愣個三、五分鐘才答得出來,活像個低能兒似的,不罵你笨是嫌嘴累。」要不是怕罵她會壞了兩人好不容易才恢復的親密,他早就對她破口大罵了,哪還會隱忍到現在!
  「累?你嫌嘴累,我才覺得自己好累好累咧!」夏魯心低聲嘟囔著。
  「你說什麼?」薛璇大喝一聲。
  她居然敢跟他喊累!
  天曉得她骨折未癒的這段時間,他不但得當她二十四小時的隨身看護,必要時還得充當人力輪椅抱她上下樓,就連她的家教工作,他都為了心疼她而自告奮勇地幫她全扛了下來,她只需等著錢就行了,此外,他還得負責張羅兩人的三餐和生活所需,所以哪輪得到她喊累呀?
  該喊累的人是他才對吧!
  「分手吧。」
  「你有膽子再說一遍!」薛璇瞠大眼,活像她頭頂上突然長出兩隻角似的死瞪著她。「再說一遍我就活活捏死你。」見她的嘴蠕動了下,加上一臉豁出去的表情,薛璇知道她真會笨笨的將他的反話當真而再說一遍,所以趕忙改口道。
  「我真的覺得好累耶!以前再累,我都只覺得肉體在累,可現在,不但上課、家教時有壓力,就連休息時都還必須應付你,這讓我覺得身心都好累好累喔,累到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所以……我們還是……」夏魯心最後的結語被封在摀住她小口的大掌中。
  「應付我?你還真敢說!原來你一直在應付我!」
  「對呀!」
  「你還敢說是?」
  「本來就是嘛!」
  「你……」
  「我又沒說錯,你總是嫌我笨,罵我蠢,在你眼裡我根本就一無是處,可我偏偏又頂著天才夏魯心的光環,不該笨,不能蠢,所以為了順你的心,合你的意,不應付你行嗎?」
  「這些日子你都是這麼看待我的?」不但腦子笨,連心都鈍!薛璇火大的暗忖。
  「嗯。」她點點頭。「本以為有個人依靠,是件幸福的事,而且那種天塌下來也有你頂著的感覺也真的讓我覺得自己是無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她唇邊漾著幸福的笑靨,回想起兩人初交往的情景。
  「可現在,不但凡事得靠自己硬撐,還必須時時費神討好你的情緒!這讓我覺得自己就像一根兩頭燒的蠟燭一樣,好傷,好累喲。」她幽幽的回了口氣,「所以……」
  「瞧你小不隆冬的模樣,現在就算天真塌下來,一樣也只會先壓到我,你就算想硬撐也撐不到!還有情緒是我自己的,我高興不爽不成嗎?要你討好個屁呀!難不成想不爽還得事先經過你的同意才可以啊?女人就是女人,少跟男人逞兇鬥狠,乖乖做個小女人就行了,凡事自會有男人幫你扛著。」薛璇十足大男人的論調讓夏魯心連一點吭氣的機會也沒有。
  「然後再讓你怪我坐享其成嗎?」她垂首絞扭著自己的十指。
  「你真的不是普通的蠢哪!」他沒好氣的睨她一眼,「也只有這種笨蛋才會把別人的氣話當真。」
  「你才不是別人呢!」她嘟著小嘴嘟囔著。
  「對,是自己人!」他流利的接口。「而這只證明了你真的蠢到無可救藥,才會把自己人一時無心的氣話放在心上。」
  「你才不是無心的呢,你那時好認真的!」她不畏惡勢力,理直氣壯的仰視他。把心結徹底說開,她以後才會有好日子過!
  「你沒聽過打是情,罵是愛嗎?不愛你幹嘛浪費唇舌罵你?」
  「那你可不可以愛我就好了?我不要你的情。」夏魯心相當認真的凝視薛璇的眼。
  薛璇傻眼的極力消化夏魯心這無厘頭的回應,過了好半晌才稍些章,卻只能無言以對的死瞪著她。
  該死的女人!她不會真的以為他會對她動粗吧!
  「你……你……你……」夏魯心嚥了咽在喉頭逗留的口水,戒慎的盯著薛璇握緊的雙拳,「我……我……說過……我……我……不要你的情,所以你……你……可以省下你的拳頭,別浪費力氣了。」
  夏魯心表面一臉驚慌,實則被薛璇那差點瞪凸的雙瞳瞪得破功。
  不氣氣他,她的胃這幾日所受的委屈豈不白受了!
  「總有一天我一定讓你領會到我對你的情意!」薛璇咬牙切齒的道。但她那戒慎的模樣仍讓他努力克制自己想怒吼的情緒,鬆了鬆握得死緊的拳頭,以免真嚇著了她。
  「人家不要你的情啦!」夏魯心苦著一張臉,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由不得你!」哼!膽敢不信任他,嚇死她算了!
  「人家不要啦……」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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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心心!」
  「嗯?」枕在薛璇胸膛上的夏魯心仰起頭,直直望入他的眼瞳。
  「跟我一起出國。」家裡安排他出國進修,可他割捨不下她。
  「不。」夏魯心默默的凝視薛璇好一會兒,才吐出幾乎不曾對他開過口的拒絕之詞。
  歲月如梭,成績優異的她再過一個半月就將和大她一屆的薛璇一同畢業,所以近來兩人常為研究所該何去何從的問題傷腦筋。
  喔,不,其實該說是薛璇為此事傷透腦筋才對,因為夏魯心早打定主意直升T大生技所,所以薛璇只好絞盡腦汁,威脅利誘她改變主意,偏偏一向極好打發的她這回硬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不為所動。
  「心心!」薛璇氣惱的吼著夏魯心的名。
  他真不明白她這回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平日兩人意見相左時,他只消一個眼神,就能讓她一臉委屈的輕易妥協,可這回她居然執意和他扛上!
  「如果你要我等,我會等你回來,可是我絕不會和你一起出國。」這是自他們相識以來,她說過最重,也是最無可轉回的一句話。
  「你腦子裡的漿糊是不是都結塊了?」要不怎麼這麼講不通呀!「台灣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留戀?』台灣很好呀,我就喜歡台灣。」她不得不喜歡台灣,因為她早將孤兒院裡的院童們當成自己的責任,她不能只顧慮到自己,她必須開源節流,才能為院裡多盡份心力。
  「喜歡台灣和出國深造並不相衝突。」
  「在台灣也可以深造呀!」她淡淡的微笑。淡淡的笑容裡開始摻入些微疏遠的色彩,因為她知道,他們的緣分很有可能隨著畢業典禮的來臨面邁向尾聲。
  「我說過出國深造的費用……」
  「別……」她摀住他的口。「別讓那無意義的話題壞了我們的感情。」常言道,談錢傷感情,而他們也的確早在兩個月前就曾為了他提及願意支付所有出國費用的問題時,讓她感到自尊受創而有些不愉快。打那時起,她就刻意避開那敏感話題了。
  「你真的不出國?」
  「嗯。」
  「不擔心我一個人在外?」
  「你又不是小孩子,有什麼時擔心的?」她微笑著側臉睇他,「倒是你,該試著對我放心,否則未來的幾年你可得閒著心過日了。」說著說著,她也不知有意還是過意,青蔥似小手在他的心口畫著圈。
  「你這白癡,我是說你不怕放我一個人在國外會背著你亂來嗎?」不待她回答,他就先惡狠狠的接著警告她:「明知我會對你不下心,你就給我安分點,不准讓我掛心聽到沒?」說到激動處,他失控地搖晃她的身子。
  「聽到了,可我頭也昏了。」她用眼神指控他的暴行。「其實不管我安不安分,你根本都放不下心!」她低聲的自言自語。「少跟我打馬虎眼,回答我,你真對我那麼放心嗎?」
  「嗯。」她用力的點點頭。
  「不錯,起碼你還懂得信任我。」
  「這跟信不信任有什麼關係呀?」她一臉疑惑的望著他。
  「要不然你為什麼會對我那麼的放心啊?」他一臉和善的笑望著她,眼中卻凝滿了風暴。
  「因為你有很嚴重的潔癖呀!」她對自己的結論滿意極了,卻被他一臉的兇惡駭住了。「你……你……我……我說錯了什麼嗎?」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他怒吼道。「我的潔癖跟你對我放不放心根本八竿子打不著。」
  「誰說打不著?你的潔癖簡直到了幾近變態的地步,除了我,還有誰受得了你呀?」她的表情寫滿了我很委屈四個大字。為了他的潔癖,她被訓練成一個廚藝高手,以應付他排斥外食的習性;為了他的潔癖,她還得忍受一塵不染和井井有條的環境;為了他的潔癖,她得活像自己慾求不滿似的強迫他忍受互食與相濡以沫的親暱行徑。
  「所以你就對我相當的放心羅?」
  「當然。」
  「既然,你對我放得下心,我又有什麼對你放不下心的呢?」他被她篤定的態度惹毛了,所以有些賭氣的悶哼。
  「對呀,你大可放一百八十個心,我絕對不會給研究所裡那些想追我的學長任何機會。」她好似沒聽懂他話意的許諾道。
  「你說研究所裡有人要追你?」薛璇的聲音不自覺的又大了起來。
  當所有有意深造的學生正為研究所考試大傷腦筋的同時,她早已掙得她想進入的研究所的所屬教授首肯,直升該研究所進行研究。
  「你別激動嘛!大學部也有許多人想追我呀,可我還不都是乖乖的和你在一起,從沒考慮過那些人。」她雖沒有傾國之姿,可卻有一番獨特的風範,所以追求者源源不斷。
  「那是因為我根本沒給你任何機會。」交往越久,他就發覺有越多的人在打她主意,她卻一點戒心都沒有。為免自己抱醋狂飲,他乾脆霸住她所有的時間,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近她的身。
  「是嗎?」她側頭思考。
  「不准想。」他霸道的不讓她有思考其他男人的機會。「如果有時間,不如多想想和我一起出國的事。」
  「你覺得我想得還不夠久嗎?」她眨了眨眼。
  前陣子,為了讓她「好好」想清楚,他硬下心不主動找她,非逼她妥協不可,可他萬萬沒料到,她壓根沒留意到他那略帶懲罰意味的舉動,只單純的以為他有事忙,才抽不出空來找她,所以她出樂得開心地大享難得的獨處自由。
  硬撐了個半月後,飽受相思之苦的薛璇再也不想和自己過不去的去找她,卻差點吐血的發現她根本樂在其中,還差點展翅高飛,嚇得他從此把她看得更緊,捉得更牢了。
  「咳……不用再想了。」他認了。
  自認識她以來,一千件事中,她順了他不足為道的九百九十九件,可卻在這第一千件大事上硬跟他耗上了。由她堅決的態度,他知道,不是順了她,就是從此背離,所以他能不認嗎?
  「你贏了。」愛她,就是順了她!
  「是嗎?」贏了這場意志戰,卻輸了她住後的人生,達到底是贏了,還是輸得更慘呢?
  「嗯。」他無奈的將她接過懷裡,吸取屬於她的芳香。
   
         ☆        ☆        ☆
   
  「心心,明天陪我回家一趟。」薛璇將注意力由顯微鏡中轉移到正在畫菌的夏魯心身上。
  為了守住夏魯心,薛璇不僅留在台灣攻讀研究所,還將主攻的法律轉為副修。改以生物科技為主修,進入與夏魯心相同的研究所,以便貫徹緊迫盯人政策。
  「好。」夏魯心俐落的將離心過的菌液畫在手上的洋菜培養基上。
  「回我家。」
  「我知道。」
  「薛家祖屋。」
  「喔!」夏魯心哀號一聲,雙目含怨的瞪視害她失手劃破培養基的薛璇指控道:「你是故意的。」他總看不慣她心思沒放在他身上。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把明天空出來。」對於她那種單一線條的腦子,他刻意標出重點,以免她又搞不清楚狀況。
  「喔。」她不甘願的點點頭。
  對於他要帶她回去見他父母這件事她總是能避則避,不能避就用賴的,可現在他強調得那麼清楚,要再耍賴就表明了她先前幾次根本是故意的了。
  「喔什麼喔,還不快去在行事歷上標注清楚。」他彎起手指,在她額際輕敲了一記。
  「免得一轉身就又忘記了。」
  「喔。」她嘟起小嘴,心不甘情不願的由背包中掏出行事歷。
  咳!這下真的賴不掉了!
   
         ☆        ☆        ☆
   
  薛家祖屋
  「心心!」換了一身清爽衣物的薛璇一步下樓梯,就見夏魯心獨自坐在他家客廳的沙發上發呆。
  「啊?」頰上的輕拍,讓夏魯心登時回過神來,仰望一身雪白的薛璇。
  「爸媽呢?」剛剛他上樓的,爸媽還跟她有說有笑的,怎麼他才換個衣服下來,爸媽就不見蹤影了?
  「咦?對呀,他們呢?」她誇張的轉動小巧的頭顱幫忙尋找。
  薛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睇她。
  那麼大的兩個人消失在她眼前,她居然會不知道!而那兩人還是她未來的公婆耶!
  「你幹嘛瞪我呀?你又沒將他們寄放在我這兒。」
  「你不知道他們將是你來來的公婆嗎!居然還那麼漫不經心!」思想傳統古板的雙親會怎麼看待她呢?
  「未必吧!」她語焉不詳的將話含在嘴裡。
  「你說什麼?」對於隱約聽到的字句不禁令他大蹙其眉。
  「我說我想回去了。」她嘟了嘟嘴。
  「是不是我爸媽對你說了什麼?」薛璇腦中的警鈴猛地一響:她的反應不對勁。
  「沒。」只是擺明不接受她進他們薛家門罷了!
  「真的?」
  「真的,他們什麼都沒說。」她可沒說謊,因為自他上樓後,他父母就收起職業性的笑容,連口水都一併省了,後來連聲招呼都沒有就直接離席,丟下她一個人直挺挺的坐在原地,所以他們真的一句話都沒對她說,可卻比說了更傷人。
  她雖然得到此等不堪的待遇,一身的傲骨卻不容許自己對他訴苦。
  「那你剛才在想什麼?」他轉個方向套話。
  「想自己跟這裡還真格格不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走人。」知道自己不善說謊,她乾脆實話實說。
  「你不喜歡這裡?」
  「嗯。」她用力的點了下頭。「本來還以為只有潔癖如你,才變態的把住處整理到媲美醫院的一塵不染,誰知這這裡居然比你的住處還誇張。你瞧,地板的瓷磚潔淨得簡直可以當鏡子使用了,踩在上面,讓我有很深的罪惡感。還有,這些擺飾個個被擦得閃閃發亮,讓人看了就覺得刺眼。總之一句,就是愈待愈渾身不目在就是了。」
  「你必須學著習慣。」
  「那也等嫁給你後再說。」開玩笑,嫁都還不一定嫁得成呢!
  「一拿到碩士文憑,我們立刻結婚。」
  「好。」對於他一點都不尊重她的決定,她一點兒也不在意。「只要你父母同意。」
  哼,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對於他的專制,她自有因應之道,反正壞人又不用自己當。夏魯心壞心眼的暗忖。
   
         ☆        ☆        ☆
   
  「親親。」夏魯心伸手搖了搖冥想中的薛璇。
  「什麼?」他習慣性的將她摟至懷中安坐。
  「你在想什麼?怎麼連喚你數聲,你都沒反應。」她邊說雙手邊玩著他的衣領。
  「沒什麼。」他定定的望著她的眼,思索兩個月前帶她回祖屋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否則為何寒假一開始,他父母就開始安排名為聚餐,實則相親的爛把戲,截至上星期為止,他已經被迫出席不下五次了。
  若不是他以開學已經半個月,他必須趕寫畢業論文為由,恐怕至今還附不了身!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呀?」她嘟高了嘴。
  「為什麼這麼問?」他捉住她愈來愈不安分的手。
  交往滿三年的他們已經親密到只差那臨門一腳罷了。
  不是夏魯心矜持不願給,而是薛璇秉著最後一絲的君子風範,堅持等到洞房花燭夜才肯行使所有權,可每每面對她有意無意的挑逗,他卻又總是貪戀不已,不到撐不下去絕不殺風景的制止。
  「因為你臉上清楚的寫著你在說謊。」由於雙手被鉗制,她便垂首咬他性感的薄唇。
  「你看錯了。」他避過她鋒利的齒,順勢加深彼此的吻。「才沒有。」她無力的癱軟在他身上。
  「好吧,我承認,我在想事情,還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他微挪身子,讓她可以躺得更舒服。
  「想什麼?」她舒服得開始有點想睡覺。
  「如果沒有意外,再過兩個月,我們的畢業論文通過後就該開始準備婚禮了。」他愛憐的撫著她蘋果似的粉頰。
  「好。只要你父母不反對的話。」為了避免滑下他的身,她展開雙臂環著他的頸。
  「你認為他們會反對嗎?」他套著她的話,因為他知道若明著問,她絕不會乖乖吐實。
  「他們是你爸媽,又不是我爸媽,我哪知道呀。」她當下推得一乾二淨。
  「不知道就猜呀。」他誘哄她。
  「我猜呀……」她瞥了下他審視的眼,眼神澄澈的貼在他耳旁低喃:「不知道耶!人家對他們又不瞭解,倒是你,身為他們的兒子,你猜呢?」她四兩撥千金的將問題丟還他。
  「我不用猜,因為無論他們反不反對,我都娶定你了。」他伸手抬高她的臉,與她四眼相對。
  「霸道,」她低啐道。
  「是執著。」他不任同她的話。
  「對,執著到了霸道的地步!」她撇撇嘴,輕聲低喃。
  「你說什麼?」他揚起右邊的眉峰間道。
  「人家說你的確很執著。」她臉上淨是不以為然的神色,「可是,親親……」她欲言又止的凝視薛璇。
  「怎麼?」
  「你知道人家早就從定你了……」
  ,「嗯。」他睇她一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可是……」她看著他的眼神閃現難得的堅決。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的眼神令他不安。
  「如果你父母不能接受我,我……我是不會嫁你的。」她以唇堵住他的嘴。「先聽我說完。」順了口氣後,她才又接著說:「我是個孤兒,從小就渴望一個家,一個溫暖的家,可是我卻從來不強求要有一個家,因為我知道強求來的一定不會有幸福,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告訴我自己,如果我可以有一個家,一定是要一個可以容得下我的家,否則我寧可不要有家,也不要寄人籬下。」
  「婚後我會給你一個家,只屬於我們兩個的家。」他心疼的看著她渴望家的神情。
  「你心疼我,我又何嘗不心疼你呢?」她的頰貼著他的,「你從小就有一個溫暖的家,一個幸福的家,要是為了我而失去,你知道那滋味會比從小就沒有家的我所領受的還苦上數倍嗎?我從小就沒有家,所以可以不在乎繼續沒有家,可我愛你,所以在乎你可能為了幫我建一個家,而失去你原本的家,如果真的那樣,我寧可一輩子沒有家。」所以他父母對她的排斥,她寧可自己承受,也不願對他訴一丁點的苦,以免他為了她和他父母起衝突。
  「如果我爸媽一輩子不同意,難道你就一輩子不嫁我?」他惡狠狠的瞪著她。
  「嗯。」
  「你是我的,非嫁我不可。」她眼中的堅決駭住了他,讓他將她摟得更緊,只差沒揉進骨子裡。
  「我是你的,就算不嫁你,也賴定了你。」她軟膩的嗓音在他耳邊輕喃,企圖安定他慌亂的靈魂。
  他有他的執著,她也有她的堅持!
  「你一定得嫁給我。」他霸道的望進她的眼,困住她不羈的靈魂。
  「只要你不氣我,我一定只嫁給你。」她許下誓約,卻不許婚期。
  「氣你?明明只有你給我氣受,我何時氣過你了?」薛璇不甘受冤的攢起雙眉,怒瞪她。
  「誰說你沒氣我;你天天都氣我,要不是我心臟夠強,早被你的怒吼嚇死了。」她好笑地接著他的話尾,順勢轉移話題。
  「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你氣我,還是我氣你?」他沒好氣的瞪著她。
  她那點小心思哪瞞得過他的法眼?
  只是他也無意繼續那令人不悅的話題,所以就乾脆順了她的意改變話題。
  「那有什麼不一樣嗎?不都是我氣你,所以你就氣我嗎?」她滿意的看著他被自己那似是而非的回答氣得說不出話來。
   
         ☆        ☆        ☆
   
  又逢鳳凰花開時節,夏魯心微仰著臉,失神的看著圍繞在校園圍牆外的鳳凰樹。
  「唉……」
  歲月真是不饒人,轉眼間在T大她已經歷經第二次屬於自己鳳凰花開時節。其實本該有第三次,可兩年半前她和薛璇還沒來得及完成碩士畢業論文,就紛紛獲準直升博士班,因此她暫時得到緩刑,不用面對他的通婚,可如今……
  「唉……」夏魯心再次歎了口氣。
  她知道這回絕對避不過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薛璇副修的法學畢業論文尚未完成,所以她起碼還有一陣緩行期可混,可是一想到今晚的飯局,她就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唉……」
  夏魯心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歎了多少氣,唯一知道的是今晚的鴻門宴鐵定難熬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裝病好避過,可她週遭的病毒全被身邊那個患有嚴重潔癖的男人撲殺得一乾二淨,裝了九成九會洩底,所以裝病是絕對行不通的。
  「唉……」偏偏她的畢業論文又早已通過,現在只等著畢業,否則她就可以用趕論文當藉口了。
  「心心,上車了。」薛璇將車開到夏魯心身旁,打斷她的掙扎。
  「喔。」夏魯心有氣無力的坐進車裡。
  「怎麼了?」薛璇重新發動車子。
  「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不待夏魯心說完,薛璇直接回絕。
  「人家問題都還沒問耶!」夏魯心幽怨的偷偷瞪他。
  「從昨天到剛才你已經問了不下十次了。」打從他告訴她今晚的飯局,她就一臉怨婦相,直憋到昨天才開始發作,問來問去都是同一個問題,他想不知道也難。
  「人家肚子痛。」她悶悶的說著蹩腳的爛借口。
  「別跟我說你吃壞肚子,因為你沒吃完的全進了我的肚子,所以如果你吃出問題,我絕對不會沒有感覺。」他解釋得這麼清楚,就是告訴她請她換個好一點的藉口,省得不攻自破。
  「人家頭痛。」她幽幽的說著。
  「你乾脆說你生理痛,我可能還會比較相信。」薛璇不屑地哼道。
  「我的生理期你記得比我還清楚,那個藉口更爛!」夏魯心氣悶的噘著嘴。
  凡是牽扯到她的事情小從課表,大到生理狀況,他比誰都清楚!
  他會知道她的生理或是因為他知道她的體質屬寒,生理期間應忌生冷食物,所以連續硬逼她認出兩、三個月準確的生理日期後,就自行歸納出正確時間,然後在那段期間嚴格管制她的飲食。
  「你知道就好。」言下之意就是她不用再傷神找藉口了。
  「可是人家就是不想去嘛!」
  「為什麼?」
  雖然他一直不知道當初帶她回祖屋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這兩、三年來父母在明知他已經有夏魯心的情況下,還總是有意無意的穿針引線介紹其他佳麗給他的舉動,和夏魯心排斥跟他回家的情形看來,他隱約可以知道父母並不認同他們這段感情,而夏魯心雖然清楚且受委屈了。
  有了這項體認後,他漸漸將課業重心挪移到副修的法律學位上,以便將來能夠靠自己的力量幫他心愛的女人造一個舒適的家。
  除此之外,他也積極的想拉攏夏魯心和父母的關係,可卻一直無法如願,因為不是父母無法配合,就是夏魯心挪不出時間。
  可是這回,他卻堅持一定得讓他們碰上面,因為他已經下定決心,博士班畢業後立刻和夏魯心結婚,所以今天一定得說清楚、講明白才行!
  「不為什麼啊!」有時候沒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
  她實在不願再領受一次她父母那鄙視的嘴臉,更不樂意見他為了她和自己的父母決裂。
  「既然沒有排斥的理由,就當是陪我去吃頓飯,暫時委屈下好嗎?」他難得讓她配合他的作息,所以就算委屈,他知道她也會硬著頭皮承受。就像只要她開口,為了她,他再忙都會想辦法硬挪出時間一樣。「你怎麼說怎麼是羅。」她知道就算她拒絕,他一樣會架著她去,所以不如自己點頭好看些。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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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伯父、伯母好。」夏魯心一看到薛家兩老立刻臉色一整,笑臉迎人。
  「爸、媽,她就是我的女朋友夏魯心,你們還記得吧?」薛璇刻意接著夏魯心的腰,讓父母感受他們的親密。
  「當然。」薛家平微點了下頭,表示歡迎之意。
  「啊?我們見過嗎?什麼時候的事呀?」殷芙蓉一臉的木然,除了表示自己對夏魯心完全沒印象外,也表明了沒將她當一回事,否則兒子都事先報備要帶女友來了,身為母親的人焉有不知這客人是誰的道理。「啊!我想到了,夏……夏小姐是吧?」
  薛母恍然大悟的表情沒讓夏魯心覺得受寵若驚,反有備受侮辱的感覺,因為薛璇都連名帶姓將她的名字報出來了,薛母還支吾不清的詢問她,擺明就是故意的,她要是再聽不出來,就真的是笨蛋了!但為了薛璇,夏魯心仍維持基本的笑意。
  「對不起,老人家記憶不好,你可得多多包涵。」看在薛璇的份上,殷芙蓉即使再不歡迎夏魯心,還是記得做做表面功夫。
  「是我打擾了,請你包涵。」夏魯心得體的應對。
  「坐呀,別光站著。」殷芙蓉看似熱切的一手拉著一個在二人沙發上坐下,實則不動聲色的將薛璇和夏魯心隔開。
  「謝謝。」夏魯心試著讓自己的腦袋清空。不去思考殷芙蓉表面下的真正含意。
  「夏小姐家裡還有哪些人呀?」
  「媽!」薛璇攢緊了眉,再也忍不住的開口喝止。
  「璇兒!」薛璇喝聲一出,殷芙蓉還沒來得及反應,薛幾家就先斥喝道,「這是你對長輩該有的態度嗎?」
  「你們父子倆做什麼呀。難道沒瞧見有外人在嗎?小心讓夏小姐笑話了。」眼見氣氛就這麼僵住了,殷芙蓉連忙打圓場,語意中還不忘點明夏魯心是個「外人」,也就是說她不同意夏魯心入薛家門。
  「怎麼會呢?我是個孤兒,對這種天倫之樂羨慕都來不及了,哪會當笑話看呀?!」夏魯心撇清之餘,順道回了殷芙蓉的問話。
  「夏小姐畢業後有什麼打算嗎?」薛家平雖然不滿夏魯心的出身,可看在兒子喜歡她的份上,他還是勉強應付著。
  「目前邊沒決定耶!」雖然離畢業還有一個月,可系主任已經私下招攬她,希望聘她為繫上講師,但由於她尚未回覆,所以答得相當理所當然,殊不知聽在薛家平耳中,當下成了一個對未來完全沒有規劃的草包女人。
  「哎呀!」殷芙蓉像是突然想到似的低叫一聲,「人老了真是糊塗了,客人都來這麼久了,連個飲料水果都沒有,實在是太失禮了。」她搖了搖頭,轉向薛璇吩咐道:「璇兒,今天陳嫂請假,你到廚房去削盤水果出來請夏小姐消消暑。」
  「可是……」薛璇不放心的看了夏魯心一眼。
  「有爸媽在,還怕夏小姐沒人陪呀?!」殷芙蓉推推兒子。
  「好吧!可是你們可別像上回那樣又丟下她一個人不管。」望著夏魯心要他放心的笑容,薛璇妥協的交代母親。
  「真是囉唆,快去。」殷芙蓉笑望著兒子的背影,一見兒子轉進廚房,她立刻轉回身來,臉色當下沉了下來。
  「夏小姐,咱們明人眼前不說暗話,薛家門風慎嚴,是不可能接納你這種出身的女孩進門的。」見自己的丈夫遲遲不開口,殷芙蓉決定自己扮黑臉。
  「我知道。」
  「你知道?」薛家平聞言蹙緊了眉。
  「你們三年前就已經表示得很清楚了,我要是再說不明白,就顯得太虛假了,不是嗎?」
  「你既然知道薛家不可能接納你,為什麼還不離開璇兒,究竟想圖些什麼?」殷芙蓉稍稍揚高了聲音。
  本以為三年前的那個寒假接連引見了幾個集智慧與美貌於一身的名門淑媛給兒子,年輕氣盛的他會對眼前這個孤女失了興頭而離開她,誰知道三年過去了,兒子身邊的女人依舊是她。
  「你認為自己的兒子條件很差嗎?差到需要為了圖些什麼才肯和他在一起?」夏魯心沉著的望著殷芙蓉。
  「你說反了吧,夏小姐?」薛家平按住妻子的手,不讓她被激得失了風範。「小犬應該是太過優秀,才會被緊巴著不放吧!」
  「他是很優秀,可被緊巴著不放的人是我不是他。所以如果你們不希望我們結婚的話,請直接找他下通牒。」對於薛家兩者極端睥睨的眼神,夏魯心想視而不見都難,所以連忙撇清。而且為了避免讓他們繼續批鬥,她決定直接表明自己的立場。
  「至於我,三年前就已經表態,除非你們親口同意這樁婚事,否則我寧可沒名沒分跟著他,也不會嫁給他,所以你們大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會寧可沒白沒分的跟著璇幾,九成九是怕事情鬧大了,萬一他被我們逐出家門,你就什麼也撈不到了是吧?」殷芙蓉冷哼。
  「你們高興怎麼說就怎麼是,只要你們開心就好。」眼角瞥到薛璇已經端出一盤去了皮的西瓜,夏魯心重新端起笑容。
  「你和爸媽談了些什麼?」薛璇先將水果盤安放在透明茶几上,然後坐到夏魯山那側的扶手上摟著她問,眼睛卻是盯著自己的父母瞧。
  「沒有。」
  「沒有?」薛璇的聲音提高了些,圈在夏魯心腰上的手更是警告的環緊了。
  「本來就沒有。」她雙手用力地扳了扳他的鐵臂,企圖掙得一些呼吸的空間。「我們只是閒聊了一下。」
  「閒聊了些什麼?」由母親剛剛支開他的舉動,和他們現在不敢正視他的眼神,薛璇就知道他們絕對有事瞞他。
  「聊你很優秀呀,可是卻巴著我不放。」力不如人,夏魯心只好老實招供。
  「還有呢?」他手臂鬆了下,讓她換口氣,隨即更用力的擠出她剛吸進去的氣。
  「還有我不要嫁你了啦!」她俯身張嘴咬他的手臂,可他卻像沒感覺似的,完全不為所動。「你虐待我,我不要嫁你了啦!」呼吸困難的她張大口,努力吸氣。
  「有膽你再說一遍。」薛璇兇惡的瞪規夏魯心一眼,隨即湊上唇堵住她忙著換氣的口。
  「我……我……不……不……不能呼吸了!」
  「該死的你!」薛璇更加密合她的口,不讓她有機會再吐出任何一個字。
  「嗚……嗚……」覺得肺部嚴重缺氧的夏魯心頭昏眼花的扭轉著頭,在發覺仍得不到一絲呼吸的機會後,她索性在薛璇口中吐吶,和他共享氣息。
  薛家兩老瞪大眼看著兒子失禮豪放的舉動,兩人頻頻交換的眼神更是充斥著對夏魯心的不認同,認為一向斯文有禮的兒子被她帶壞了。
  「咳!咳!咳!」薛家平乾咳幾聲,提醒兒子別忘了父母還在場。
  「想清楚該說什麼了嗎?」薛璇鬆開再無力抵抗的夏魯心,對著趕不及吸氣、吐氣的她問道。一雙猛驚的眼緊盯著她,眼中清楚的寫著:你要敢再說出一句不嫁的話,我就繼續對你做「人工呼吸」。
  「我……我……不……不……」不知道該說什麼……
  「該死的你!」薛璇惱火的再次箝住她的腰。「有膽再說一遍。」
  「我……我……」喘不過氣的夏魯心摀住自己的嘴,「你……你……要……要……我……說……說……什麼?」
  「說你要嫁給我。」他霸道的命令,並威脅地勒緊她的纖腰。
  「你……你……要……要……嫁……嫁……給我。」她照本宣科地斷續低語,雙手不忘推近他的鐵臂。
  「你白癡呀!」薛璇更加勒緊她腰上的鐵臂,以免自己衝動之餘將手上移至她粉嫩的細頸。
  「你……你……白……」夏魯心聽話的再次復誦。
  「閉嘴。」他惡狠狠的瞪著眨著一雙無辜大眼的夏魯心。
  「閉……」
  「閉……嘴……」薛璇咬牙切齒的摀住她的口。「你腦袋裡裝稻草呀,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盡出籠。你給我聽好,說『我』要嫁給『你』!」
  腦子稍稍清醒的夏魯心不解的看著薛璇指著她,嘴裡卻強調「我」字,指著他自己時,卻又說「你」字,她不禁歪著頭想,到底是誰腦子裝稻草呀?
  「入贅不是太委屈你了嗎?」夏魯心決定不理會他的「口誤」,而且將閃進腦子的第一個想法直接問出。
  「入贅?」薛家三口同時不敢置信的驚呼出口。
  「你不是說『你』要嫁給『我』嗎?」看著薛璇一副想捏死自己的冒火模樣,夏魯心就知道自己一定有哪個環節搞借了,於是裝傻的對他憨憨微笑,以免他真的痛下殺手。
  「你在裝傻!」
  啊?他怎麼知道?難道被他看穿了?
  「不管你怎麼裝,最後還是得嫁我!」他不容反駁的瞪著她蠢蠢欲動的小嘴。「說你會嫁我!」
  「我會嫁你。」偷瞄了一眼他握得泛白的指關節,她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暴力威脅下,但還是加了句但書,「可是你不能打我喲!」在他滿意的點了下頭時,又補了一句:「還有不是現在喲。」
  「你說什麼?」薛璇的面孔瞬間又兇惡了起來。
  「伯父、伯母又還沒點頭所以……」她身軀柔弱無骨的貼靠著他,望著他的眼神卻無比堅定。「什麼都聽你的,就這件事尊重我一下好嗎?」
  「如果他們一背子不點頭……」
  「我就當你一輩子的情婦。」只要你不背棄我!
  「爸、媽……」薛璇轉向父母,徵求他們的認可。
  「婚姻是件大事,而且你下個月才能畢業;所以你讓我跟你媽先商量一下,到時再談吧!」薛家平採用拖延政策。
  「是啊,璇兒,一切都等你畢業後再說吧。」殷芙蓉也幫忙安撫著。
  「對啊,我們還年輕,不急。」夏魯心聳聳肩。她還年輕,有得是時間可以和他們慢慢耗!
  「對什麼對!你不急,我很急。」薛璇沒好氣的白懷裡的俏人兒一眼。
  「急就會上廁所呀,又沒人跟你搶。」夏魯心對他眨了眨無辜的大眼。
   
         ☆        ☆        ☆
   
  「走。」
  「走去哪兒?」夏魯心嘴裡問著,身子卻任由薛璇拖拉著前進。
  「公證。」
  「有這種地方嗎?」公正?這是什麼怪地名呀?
  「法院。」見她一臉習慣性的癡呆,薛璇懶得多做解釋,直接依照她的思考模式回答。
  「去法院做什麼?」在跨進車門的前一刻她愣愣的問。
  「公證。」薛璇一面捺著性子再次回答,一面發動引擎上路。
  「公證?!」
  「對,公證!也就是結婚的意思。」都說得這麼白了,就不信她還會搞不清楚。
  「你爸媽同意我們公證了嗎?」她很是疑惑的看著他。
  「如果他們同意了,還需要公證嗎?」
  他們畢業都已經兩個多月了,在T大尚未開課前,夏魯心依舊在各大補習班遊走,偶爾也會兼幾個家教賺賺外快,而薛璇則進入某知名律師事務所,兩個月來連勝三場官司,因而被喻為律師界的黑馬。
  所以當薛璇意識到父母的「再說」成了「再也不必說」的時候,他惱怒之餘,自動將「再說」延伸為:先造成事實再說。
  「我們不是說好等伯父、伯母點頭後再……」
  「那是你的提議,我可沒點頭說好。」薛璇打斷夏魯心的話,將車停在法院門前的停車場。
  「原來話也可以這麼說呀。」夏魯心一副頗為受教的點點頭。
  「下車。」
  「做什麼?」她直直的望著他的眼。
  「公證。」
  「我有說要嫁給你嗎?」
  「有。」他得意的答道。想學他,還早哩!
  「對,有。」她頓了下,「可我有說現在要嫁嗎?」哼!比小人,你這蠻牛比得過我嗎?
  薛璇聞言瞪大眼,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她的反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快了?「你沒說現在,可也沒說不是現在。」驚愕之餘,他仍不忘還擊。
  「可我有說你父母什麼時候點頭,我就什麼時候嫁耶!所以他們『現在』還沒點頭,我『現在』就不能嫁呀!」
  「你要嫁的人到底是我還是他們!」
  「你呀。」
  「那就我說了算。」
  「話用以這麼說嗎?」夏魯心滿臉疑惑。
  「當然!」薛璇回得可大聲了。
  「那你要娶的人又是誰呀?」她狀似不經心的問著。
  「你呀!」他睨她一眼。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那就我說了算?」她一臉虛心求教的望著他。
  「當……」他本能的回應,可話才一出口,他就立刻反應過來,「不行。」
  「你今天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呀?」她不依的噘著嘴。
  「囉唆!」薛璇惱羞成怒的瞪視一臉無辜的夏魯心,然後火大的咆哮:「下車。」
  「不要」她堅持立場。
  「再不下車我就把你用丟的丟出去。」
  「好吧。」她聽話的下車,以免被暴力波及。
  見她下車,薛璇拿起事先準備好的相關證件,才跟著跨出車子。
  夏魯心一關上車門,就順手打開停在她那側的一輛計程車車門,坐了進去,而緊跟著下車的薛璇卻只來得及眼睜睜的看著計程車由他眼前疾馳而去。
   
         ☆        ☆        ☆
   
  「站住。」
  被攔住去路的夏魯心依言停住了腳步。
  「你還要鬧多久?」薛璇板過夏魯心的身,讓她正對著他。
  「我有鬧嗎?」她睜著不解的明眸仰望他。
  真不知鬧的人是誰?!
  打從她由法院自己搭車回住處那天起,為了不想和他正面起衝突,她就盡可能的避開他,最後甚至搬進T大所提供的學校宿舍,以杜絕他下班後如入無人之境的自由進出她的住處和她大眼瞪小眼。
  因此不得其門而入的他這幾個月來只要有空就堵在她的實驗室門口「練喉嚨」,非鬧到她現身不可。
  拜他所賜,她的芳名和他對她的噁心暱稱已經傳遍整棟生技大樓,所以現在生技系所的學生最常運用的一句名言概就是:沒看過夏魯心,也該聽過夏魯心這三個字吧。
  「都已經快滿百了,不准你再鬧性子不理我。」他環抱她的腰,將臉埋入她的頸間汲取她的溫暖。
  「我沒有不理你呀。」
  「你有。」天知道這三個月來,他見她面的次數簡直少得可憐。
  面對他的指控,她無言的回視他。他一鬧,她就立刻現身,這哪叫不理他呀?
  「瞧,你又不理我了。」他舔吻她的耳垂,藉以博得她所有的注意力。
  「我不是不理你,是不知道該怎麼理你。」她癱軟在他的身上。
  「藉口。」他懲罰的重咬了她的耳垂一下。
  「痛!」她可憐兮兮的瞪著他。
  「痛?可會比我的心痛?」儘管語氣忿忿不平,他溫潤的雙唇還是輕柔地含住她的粉色耳垂疼惜著。
  「我又沒咬你的心。」
  「你……」薛璇猛地抬起頭,頗為吐血的瞪視她的理直氣壯。「人家真的沒有啦,所以你不能把你的心痛怪到我頭上來喔!」
  「不怪你怪誰呀!」他這下子不只心痛,連牙都痛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染上磨牙的怪癖呀?」他把牙咬得咯咯作響,好不嚇人哪!
  「打從認識你以後。」他怒目暴吼。
  「你不要每件事都扯到人家身上來嘛!」她不依的環看他的頸撒嬌。
  「行。」他頓了一下,凝視她漾開的笑顏,然後又補了一句:「只要你立刻去收拾行李,搬到我那裡去。」
  「真的哦?」她笑瞇了眼。
  「當然。」
  「好,我立刻去收拾。」她彈離他的身子,向前走了幾步,倏地又轉過身不解的望著他,「你一個大男人要女人的衣物做什麼呀?雖然我不介意重新派購新的衣物,可是還是很好奇耶?」
  「什麼?」
  「你不是要我的行車嗎?」看著他瞬間鐵青的臉色,夏魯心下意識的退後一步。「算了,我不好奇了,我馬上去整理給你。」
  「該死的你!」薛璇長腿一跨,馬上攫住了準備潛逃的夏魯心。「我要你的行李做什麼呀?」
  「是你自己說要我收拾行李,搬到你那裡的。可是我搬不動耶,可不可以請搬家公司幫忙?」看著薛璇益發難看的臉色,夏魯心愈說愈小聲。「好嘛,你別不高興,你要我搬,我就自己搬嘛!」她哪不知他的意思呀?只是他那霸道的命令讓人聽了就忍不住想氣氣地。
  「不用了。搬行車這種粗活還是我自己來就行了。」薛璇怒極反笑地說著,那外露的白牙閃著嗜血的詭譎鋒芒,活像想狠狠咬她一口似的。「你只需要把目已順便打包一下,好讓我一塊兒搬走。」
  「我?!」夏魯心伸出纖纖食指指著自己,疑惑的眨了眨眼道:「我又不是行李,為什麼要打包?」
  「算了,什麼都不需要打包了,直接買新的還比較快。」他抱著她往地車子的方向前進。
  「你要拉我去哪兒啦?」她雖然任他拖著走,可卻將重心朝後,延緩前進的速度。
  「藏起來。」他不耐煩的直接抱起她來,闊步前進。
  「我又不是見不得人。為什麼要藏起來?」
  「你不是說寧可當我的情婦,也不願嫁給我嗎?」薛璇雖然火氣猛得很,可他強迫自己用是冰冷的口氣冷諷。
  「嗯。」她用力的點點頭。
  「除非你父母願意接納我進作薛家門。」她玩著他的領帶,堅定的望進他的靈魂深處。
  「既然你如此堅決,我只好成全你了。」他睨她一眼,「藏嬌的地點我已經找好了,現在等你搬進去了。」
   
         ☆        ☆        ☆
   
  「哇!好美呀!這裡是什麼地方?」夏魯心著迷的撫著門柱上雕刻的花語。
  好一處風景如畫、鳥語花香的人間仙境!
  仙境享有五符圍成口字形的雙併別墅,而目十間屋子前都有專屬的花形雕像鑲在大門的門柱頂端,門柱上還刻著花語。
  「情婦社區。」薛璇冷冷的答道。
  「人家是很認真的在問你。」夏魯心不依的瞪薛璇一眼,以為他是故意在嘲諷她。
  「我也是很認真的在回答你。」
  「你……你……你是說……」夏魯心的雙眼倏地地瞠大。
  「對,這裡住的全是有錢人的情婦。」
  「你在開玩笑吧?!」夏魯心張口結舌的仰望著一臉等著看好戲的薛璇。
  「不。可是如果你現在後悔了,我還是會娶你的。」他料準一身傲骨的她絕不可能真要當人家的情婦,所以悠哉的等她討饒。
  「你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她再次確從。
  「嗯。」
  「真的?」
  「你白癡呀,一句話要重複幾遍你才聽得懂呀!」薛璇沒好氣的白她一眼。
  「YA!這麼說是真的羅!」夏魯心的眸子瞬間發亮,「真是帥呆了!親親,人家真的是愛死你了。」她興奮的對他又親又抱。
  「你……」薛璇錯愕的瞪著欣喜若狂的夏魯心。
  「我可以自己選要哪一間嗎?」
  「嗯。」相對於夏魯心的滿心歡喜,大出意料之外的薛璇是郁卒到差點得內傷。「只要還沒有人住的就可以。」
  這豪宅是他利用她進不見面的這幾個月死命工作,幫商界名流谷豐均擊敗律師界第一把交椅郭品言所獲得的饋贈。
  「YA!」夏魯心開心得像只蝴蝶在門字形的社區間穿梭,—一檢視過所有的門柱後,最後停在某根門柱前,依巒的撫著柱上的文字。
  我與體共享哀樂。
  「你選好了嗎?」薛璇走到被迷失心魂的夏魯心身後。
  「選好了,就這間。」
  「我與你共享哀樂?」
  「嗯,我與你共享哀樂!」夏魯心轉過身子,堅定的望著薛璇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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