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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霸道多情郎 作者:藍少芬

霸道多情郎 作者:藍少芬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nebula 您是第1659個瀏覽者
[發帖際遇]: nebula贏了街頭賽車比賽冠軍,獲獎金現金150Ds幣.


因皇帝賜婚,新科狀元不得不迎娶吟蝶郡主,
然而好玩成性的郡主,竟在新婚隔日就演出逃家記!
歹命的龍翊只好和妹婿一起下江南千里尋妹。
看著妹婿那對佈滿恨意的星眸,
龍翊無端生出愛憐之意,奇怪!妹婿是個大男人,
他怎能產生這種背德的情愫?而妹婿眼中的恨意又所為何來?
在深入探查之後,他才明白一切皆始於兩年前一場致命的火災,
及一場荒謬無比的比武招親……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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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爹、娘,孩兒回來了。」一位年約十七的俊秀少年甫自外進門,即對坐於大廳之上的雙親輕聲道。

  風塵僕僕的他仍不減翩翩風采,一張素淨白皙的臉龐盈滿了知書達禮的絕佳氣質,在白衣的襯托下更顯得俊俏,然而在此般柔弱瘦削的身骨下,飄逸男裝卻隱藏著少年真正的身份--禮部尚書之女--上官紫翎。

  「爹、娘,孩兒遠行這段期間,兩老身體可安好?」俊秀的臉龐寫滿了關心。

  父母在,不遠遊。這個道理對熟習聖賢書的她自是不會不懂,而且,生為女兒身,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道德規範下,她不但沒有深受戕害,反而能更隨心所欲地踏遍千山萬水,只因身為禮部尚書的爹親深信「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句話。

  「安好是安好,只不過府內的門檻因為上門求親的人過於熱絡而毀壞更新過罷了。」堂上的一位美婦說道。風韻猶存的容貌與女兒相似,只是多了幾分歲月的痕跡。

  「又是一些鎮日無所為的王公子弟?」紫翎嬌美的容顏中微有一絲煩惱。

  說到求親,她就覺得莫名其妙,明明她總是以男兒身現身於眾人之前,從未讓禮部尚書之女上官紫翎的容貌公諸於世,為何有「上官紫翎貌若天仙」的謠言傳出?更好笑的是居然還有人相信?自此之後,求親之人便多得讓她煩不勝煩。

  「翎兒,今年生日一過,你也年滿十七了吧?」說話的是位外表嚴肅、不怒而威的男子。

  這個女兒一向是他的驕傲,不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應對進退的禮規儀節也合乎一個大家閨秀的身份,只不過……

  唉!只怪翎兒出落得太標緻.一張天仙下凡的絕美容顏加上曼妙的體態,使得他得時時刻刻擔心女兒的安危,怕一不留神即遭到有心之人的覬覦,蒙受不白之名。這也是除了琴棋書畫之外,為何讓翎兒習武藝的原因之一。而自從習武之後,原本體弱多病的翎兒,身子卻因此慢慢健康,昔日病弱的模樣已不復見。

  「嗯!」上官紫翎笑吟吟地頷首。

  「真快,想不到當年拉著我的衣袖直喊爹爹的小女娃,一眨眼間已經十七歲了。」上官宇文撫鬚感歎道。

  一隻青蔥玉手忽地覆在他的手上。「老爺,有女初長成是件可喜可賀的事,你怎麼唉聲歎氣的呢?」

  上官宇文抬頭望著愛妻帶笑的容顏,再看看女兒。是啊!兩個生命中摯愛的女子都健健康康地在他面前,他還有何歎氣的理由?

  他溫柔地拍拍愛妻的手。「放心吧!我沒事。」

  上官夫人含笑點頭,繼而以溺愛的口氣向女兒問道:「翎兒,你可有中意之人?」

  上官紫翎聞言,臉上驀然浮上兩片嫣紅。

  上官夫人取笑道:「翎兒,這是正常之事啊!你怎麼臉紅了?」

  「娘--」上官紫翎不依地嗔道。

  上官宇文朗聲大笑,和樂融融的氣氛表露無遺,誰也沒發現笑聲下的一絲無奈夜半,入冬的寒風颯颯地吹,書房案上的蠟淚成堆,而書房內的人兒卻已整夜無眠。

  柳意茹心疼地看著挑燈不眠的夫君。他還是不肯對她說實話呵!她將手上的披風覆在他身上。

  「宇文上這麼晚還不睡,身體會弄壞的。」

  「我只是睡不著而已,你別擔心。」他急急地躲避她的目光,不願讓她擔心。他相信這件事總會有個解決的方法的。

  柳意茹挑了個位子坐下。「宇文,夫妻本該互相扶持,你何必如此?」

  「朝政之事,女人還是少插手。」上官宇文硬聲道,希望能嚇阻妻子的探究。她溫柔地握住他的手,將溫暖藉由手心傳達給他。「真是政事?我記得你不是個會將國事帶回府中的夫君。」

  岑寂了一會兒,見他依舊不答腔,她幽幽地歎口氣。

  「原來相處了十數年,我依然無法為夫君分憂解勞。」她做出欲起身的動作。

  「等等--」上官宇文先一步拉住了她。「你總是以這種方式來使我內疚。」

  「我說的全是實話呀!別以為你將心事埋在心中就是為我好,這樣只會讓我感到難過。」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只是……唉!

  「是翎兒的事吧!」她道出心中早有的疑問。

  什麼事都無法逃過她的眼睛。「沒錯,我這次回府即是為了翎兒的事。」上官字文炯炯的眼神覆上一層憂鬱之色。

  「那麼是……」她等著夫君講下去。

  「前幾日下朝後,李三王爺曾找過我,他向我提起翎兒的事。」

  「翎兒?莫非--」她驚呼。

  「沒錯,他的確向我提起翎兒的婚事……和李三王爺之子。」

  「不!我無法答應,我們怎能把翎兒許配給那樣一個紈褲子弟?嫁給李易天,咱們翎兒會有幸福可言嗎?」

  她根本無法接受,他們只有一個女兒啊!怎能忍心將翎兒推入地獄?

  上官宇文拍拍愛妻的肩,示意她冷靜。「我知道,所以我並未正面答覆他,但,就怕有個萬一。」

  「萬一?」

  「李三王爺一向仗勢欺人,李易天更是得其真傳,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知從哪兒聽說翎兒才貌雙全,尤以容貌更賽天仙,以他那樣的紈褲子弟必定心動不已,請李三王爺前來提親是意料中之事。」

  上官宇文煩躁不已地低歎著。

  「雖然我曾婉轉以翎兒身體孱弱回絕,但李三王爺離去時曾丟下一句話:「如果不肯,就請皇上賜婚吧!」以他的行事作為,我不認為他在開玩笑。」即使貴為禮部尚書,終究是比不過皇親國戚的位高權重。

  「皇上應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吧?」上官夫人仍不死心地企圖說服丈夫。

  「若是李三王爺提出聯姻,不明事理的罪過……反而是咱們上官家啊!」

  「為什麼?」明明是李三王爺獨斷獨行,仗勢欺人!怎會……她不明白。

  「想想,咱們翎兒早已過了及笄之年而又無婚約在身,上官家和李三王爺又是門當戶對,皇上豈有不允的道理?」上官宇文沈痛地表示。

  「難道……難道咱們女兒的幸福就要活生生地被葬送了嗎?」思及此,柳意茹不禁悲從中來,掩面而泣。

  上官宇文難過得不知該如何安慰愛妻。「早知今日會如此一籌莫展,我該在翎兒及笄之年即替她訂一門親事。」至少,有婚約在身,李三王爺就會有所忌憚,畢竟強迫他人解除婚約總是不光榮的事!!對!婚約,他怎麼沒想到!

  上官宇文興奮地擊掌而笑,上官夫人被丈夫此一舉動驚嚇得忘了哭泣。

  「夫人,我想到解決的法子了!如果成功,咱們翎兒就不必嫁入李三王爺府了。」

  「真的?」她半信半疑,深怕希望愈大,失望也愈大。

  「嗯!」他坐了下來。「咱們可以在李三王爺稟明皇上之前替翎兒找門親事,有婚約在身,即使稟明皇上也於事無補了。」

  「夫君說得是沒錯,但在短時間內如何替翎兒覓得一門好姻緣?」這又是另一個難題了。

  「好姻緣……這件事已刻不容緩,最快的方式只有一個,比武招親。」上官

  宇文撫著鬍子思考道。

  「比武招親?」她不解。

  上官宇文頷首。「習武之人最重武學之道,相信不會虧待翎兒,若是遇到危險也可以保護翎兒。」

  「但是,夫君你如何同翎兒說呢?」翎兒雖外表柔弱,個性卻倔強得緊。假若據實以告,那麼結果只有一個--犧牲自己,保護上官家的名聲。

  「當然先別讓她知道這件事。咱們先找個藉口讓她離開蘇州一陣子,等到大局底定再讓她回來。如此一來,以翎兒的個性,為了不讓上官家蒙羞,她一定會答應。」

  「這樣……好嗎?」

  「目前也只有這個方法可行了。」上官宇文抬頭看著妻子的愁容,頭一次對自己的無能感到無比痛恨。

  這天,正值晌午,街上商行早已營業多時,整條大街滿是人潮,加上此起彼落的小販奮力叫賣聲和喧嘩聲,真是熱鬧極了。

  「哇!好漂亮!」一位身著白衣、姿態曼妙、清靈俏麗的小姑娘興沖沖地往一旁的商販跑去,後頭還跟了個哭喪著臉的同齡小姑娘。

  「等等我啦!」後頭的小姑娘因趕不上而著急地大叫。

  「你很慢哦!」龍吟蝶不悅地瞪著這個老愛跟著她的婢女。早告訴她這趟江南行會很辛苦,叫她別跟來偏不聽,身體孱弱得連她這個正牌千金之軀都自歎弗如;一會兒腳酸,一會兒肚子痛的,害她難得的一趟江南之旅因而掃興不少。

  「小由,快點嘛!」

  「好啦……」小由氣喘吁吁地趕到龍吟蝶身旁。「郡……呃,小姐,別走那麼快,小由趕不上!」

  「是啊!以你那「龜速」,趕得上才怪!我看回府後得多訓練訓練你了。」

  「訓練?」天啊!這還得了!郡主所謂的「訓練」總是些奇怪的點子,她才不想被拿來當試驗品呢!

  「哦--我知道某些方法不錯--」

  「小姐,你最好了,一定不會為難小由對不對?」身為侍女的小由聞言,不由得堆起滿臉笑容諂媚道。

  有個好動的主子真不知是福是禍,尤其她的主子還是皇室裡備受寵愛的胤城王府郡主!

  一個月前,她的主子閒極無聊,想不到任何點子可以排遣寂寞時,不知哪個多事之人竟然傳來江南山明水秀、地靈人傑的種種令人嚮往之事上道原本是無可厚非,但對一個「涼得快發霉」的人來說,無非是致命的吸引力,尤其她的郡主好奇心又更甚於常人,因此突發奇想的郡主便迸出遊江南的念頭,而且堅持不帶侍衛。

  「帶著一大堆礙事的人怎能玩得盡興?」這是郡主的理由。

  郡主出府不帶侍衛是不被王爺允許的,畢竟郡主貴為皇親國戚,稍有一點閃失都會引來不小的震撼。

  「咱們趁我大哥不在,偷偷微服出遊!」想了好半天,郡主終於想出一個她認為可行的方法。

  瞧,她那好動的郡主此刻又巴上了一旁的商販了。

  「小由你看!」龍吟蝶細緻的雙手上端放著一塊翠玉。

  「好漂亮啊!」看著玉上巧奪天工的花紋,小由衷心的讚歎。

  「嗯。」龍吟蝶轉向一旁的商販。「這是」

  「啊?」小販因她的絕美容顏而怔愣了一會兒,繼而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到來。

  妤似仙女下凡……雖然動作稱不上優雅。

  「姑娘真是好眼力,這塊玉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山寒玉。」小販慇勤介紹道,

  一方面震懾於她的美麗,另一方面又訝異於她不凡的眼光。

  這塊雕飾龍紋的寒玉是他所有賣物中最平凡不起眼,但卻最為珍貴的寶物,一般俗人是無法識其價值的!而今這位小姑娘一眼就相中它,看來此物注定要「物歸原主」了。

  「天山寒玉?」龍吟蝶愛不釋手,仔細地把玩著。

  「是的!天山寒玉顧名思義是天山所產之翠玉經過百年冰雪的淬煉,吸收長年的日月精華而成,上頭的龍形雕紋亦是經過冰雪刻蝕的結果,所以有翠龍寒玉之稱。」小販頓了一下,繼續道:「聽說此玉有鎮邪保身之能。」

  龍吟蝶和小由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龍吟蝶,一對星眸驚異地盯著手上的翠龍寒玉。

  哇!原來這塊玉有這麼大的來頭,真令人料想不到。她之所以一眼看上它的原因只是上頭的龍形雕紋栩栩如生,有如一隻青龍直奔雲霄,睥睨世間的冷傲之感簡直和她的大哥,龍翊像極了。尤其是那股天生王者的氣息,更令她愛不釋手。

  「小姐上這塊翠龍寒玉真有這麼大的來頭?」小由壓根兒不相信。既然這麼好,他為什麼還賣不出去?

  「別說話!」龍吟蝶瞪了她一眼。

  「老伯,這塊寒玉可否賣給我?」她洋溢著甜美的笑容朝小販問道。她想把它買下送給大哥,因為只有龍栩才配擁有這塊翠龍寒玉。

  「這……」小販低頭沈吟了一會兒。

  龍吟蝶看他一副考慮再三的模樣,不禁著急地補充道:「不管多少價錢我都要將它買下。請您開個價吧!」

  「這位姑娘你誤會了。老實說上這塊玉是老朽故人之物,因故被竊才輾轉流落於我手中,本想當面交還,但卻因對方早已杳無音訊而作罷。由於它珍貴難求,所以我也一直遲遲未將它賣出,如今姑娘既對它如此喜愛,那麼老朽就將它贈與姑娘,算是結個善緣吧!」他和氣地笑道。

  「這個……」這下換她遲疑了,不是她不想要,而是這份禮太珍貴了,對方又是個年已半百的老伯,所謂無功不受祿,她怎能平白無故接受饋贈?

  「姑娘不必推辭,靈玉本隨有緣人。你就當是老朽結交朋友的一個見面禮,禮輕情意重,再推托就是看不起老朽了。」他一眼就看出她的遲疑。

  原本在一旁保持緘默的小由這時也插話進來。

  「對啦,對啦!小姐既然這麼喜歡這塊什麼玉的,那就把它收下,反正他自願送你……好嘛!我不說話就是了。」接收到主子微微發威的眸光,小由聰明地合上嘴。

  「呃……」龍吟蝶偷偷地瞄著那位老伯,看他的表情好像非常堅持,而自己又沒打算放棄手中的翠龍寒玉……這可教她如何是好?

  「好吧!」她還是割捨不下寒玉。「既然老伯堅持不收銀兩,我也不便勉強,不過……」她自頭上摘下一隻飾著舞蝶的玉簪遞給了他。

  「我不能讓您吃虧,我叫龍吟蝶,這隻玉簪送你當作紀念,爾後如果遇到難以解決的困難,只要拿著它到京師胤城王府,自有人傾力替您解決。」語畢,主僕二人已不見蹤影。

  老人凝望兩人遠去的背影--

  有緣千里。他相信他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哈哈哈!真是痛快極了!龍吟蝶沿街走走玩玩看看,心中真是難掩興奮,更慶幸自己能夠離家出走體驗人生。

  早在她懂事以來即在胤城王府中打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府裡的繁文耨節將她困得透不過氣,尤其和那些貴妃、夫人在一起時必須遵守的禮節,一板一眼的簡直讓她無法忍受!直到一個月前大哥為她舉行及笄大禮的第二天,趁大家還在熟睡的當兒,她順道拉著小由,毅然決然地逃出胤城王府。

  多虧自己的決心,否則怎能欣賞到江南這個人人讚揚的好風光呢!想到這兒,她不禁加快蓮步。算算她離開王府也有一段時日了,那神通廣大的兄長,胤城王必定已經查出自己的行蹤,說不定他這位大哥已在來江南的途中,準備把她抓回去痛宰一頓呢!

  咦!前頭好像挺熱鬧的,不知又有什麼好玩的事情?她突然停下來,害小由一個沒注意整個人往她撞去。

  「唉唷!」兩人異口同聲痛叫道。

  「小由!請你走路時順便把眼睛帶出來好嗎?」龍吟蝶揉揉發痛的肩膀。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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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又不知道你會突然停下來!」她委屈地道。

  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和決心,竟然離開舒舒服服的王府,情願到什麼江南飽受風吹日曬雨淋之苦。一個堂堂的郡主,因為一個月來的趕路,腳都起泡了上讓她看了心裡好難過。

  「郡主,咱們回王府吧!」小由突然道。

  「噓--」龍吟蝶驚恐地前後看看,確定沒人才放心地開口。

  「不是叫你在外頭要叫我小姐嗎?怎麼你又忘記了!」

  小由伸手撥開主子捂在嘴上的手,眼淚撲簌簌地滾了下來。

  「怎麼了嘛?又想家了?」龍吟蝶擔心地問道。

  小由搖搖頭,低低地啜泣。

  「身體不舒服?」

  她又搖搖頭,眼淚依舊沒停。

  「那你倒是說說話嘛!悶著直哭又不說話,我怎會知道呢?」龍吟蝶沒轍地攤攤手。

  小由抬頭看看主子,哽咽地開口:「人家是想到以郡主的嬌貴之軀竟要忍受辛苦跋涉,而小由卻什麼忙都沒幫上,反而給郡主添麻煩……」老天,她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原來……雖然有點大驚小怪,但她仍因小由的一番話而感動莫名。

  龍吟蝶佯裝不悅道:「哦,現在才知道你給我添麻煩是吧?」

  「對……對不起……」她淚流得更凶了。

  「唉唷,拜託你別哭了好不好?我跟你開玩笑的啦!」龍吟蝶心虛地扶起小由,畢竟讓她難過的最大原因是自己--雖然她有些莫名其妙。

  「一個月來雖然很辛苦,但是我覺得很值得。」

  小由抬起頭望著主子。「真的嗎?」

  「嗯!所以你別再說那些無聊的話了,只要你別無緣無故緊張兮兮的,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討厭啦!」她破涕為笑。

  前頭響徹雲霄的歡呼聲再次攫取了龍吟蝶的注意--

  她加快腳步向前邁進。

  「小姐,等我啦!」

  等到主僕二人到達聲音鼎沸之處,才發現已圍了一大群人。

  「比武招親?是什麼啊?」小由偏著頭詢問主子。

  龍吟蝶不解地搖搖頭。瞧他們一個個在上頭打得不亦樂乎,她突然有股好奇心想上去試試。

  不就是打嘛,有什麼了不起。好歹她也學過拳腳功夫的!

  「誰還想上來比劃比劃?」一個驕傲自負的男人在擂台上叫囂著。

  哼!那一副不知謙虛禮節、好大喜功的蠢樣,看了真令人唔心。讓他這種人習武真是侮辱中國傳統武道!龍吟蝶決定好好教訓他一番。

  「我!」一個小小細細的聲音自人群中博出,接著一位貌如天仙的小姑娘站在擂台之前。

  「郡主?」小由驚呼。郡主什麼時候上去的?

  眾人及台上的男人皆微愣了一下,隨即以轟天雷動的笑聲嘲諷著她--

  「小姑娘,你確定沒弄錯性別?」

  「趕緊回家多喝幾年奶吧!哈哈哈!」

  龍吟蝶氣沖沖地瞪視這些不識泰山的凡夫俗子,衝著他們這些庸見,她必定要上台將那個臭男人打得七零八落,教他們不敢再看不起人。

  說到做到,龍吟蝶立刻輕巧地躍上擂台。「報上你的名來!」

  「小姑娘,刀劍無情上這可不是好玩的遊戲。而且比武勝者將迎娶禮部尚書上官大人的千金,你確定自己在做什麼?」一位小伙子好心地提醒她。

  禮部尚書的千金……那不就是傳間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上官紫翎,她不是自小因體弱多病而送至江南的別苑休養了嗎?怎會……原來比武招親是這麼回事啊!

  那她更要比比看了,搞不好打贏了還能看看上官紫翎的廬山真面目。

  「哈哈哈,報出我的名號鐵定讓你嚇破膽。我是大名鼎鼎的李易天!」一副自大的噁心樣。

  李易天……不就是那個專門仗勢欺人、調戲良家婦女的李三王爺之子嗎?!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要不是平時礙於大哥的威嚴和面子,怕讓大哥難做人,她早就想給他一頓教訓了,哪會縱容他這紈跨子弟為非作歹?

  「唉唷,原來是李三王爺的公子哦!」龍吟蝶故作驚訝地叫道。

  「算你識相,小姑娘…...」李易天面露得意之色,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這樣吧!瞧你倒有幾分姿色,少爺我呢恰好又是個懂得憐香惜玉之人,我願意和你比劃比劃,如果我輸了,二話不說退出擂台,如果我贏了……那麼你得嫁給我當小妾,如何?」

  小妾?教她一位堂堂郡主下嫁給他這個下三濫當小妾,門都沒有!他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可以!」本姑娘就不相信你有能耐娶我。「出手吧!」

  「看招--」一隻祿山之爪猛地朝龍吟蝶身上探去,只見她輕鬆一閃即躲過了他的攻擊。李易天不甘示弱,猛烈地對她出招,而龍吟蝶從頭到尾都只是順著他的招式見招拆招,尚未有進一步的攻擊動作。

  三腳貓的功夫也敢上台面!??跟這種人渲打實在有辱她郡主的尊貴,還是趕快把他打下擂台吧!

  正當龍吟蝶轉守為攻時,眼角不經意地瞄到李易天奇怪的眼神,她下意識往後一瞧--

  喝!一支飛鏢正筆直地朝自己射來!

  由於事出意外,龍吟蝶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傻傻地看它越來越近--在暗器接觸到她的前一刻,忽地從另一方向飛來一支銀鏢,適時打落那支即將使她喪命的暗器。

  「大哥?」龍吟蝶暗自驚叫,因為她認出了銀鏢上的龍紋,那是大哥隨身的武器。

  天!她老哥不是應該待在王府?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就算要抓回她--也太快了吧!

  這下可糟了,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搞出這種把戲還差點喪命的話,他鐵定將她鎖在王府三天三夜的!得趕緊走人才是……她尋著小由的身影。

  「你……你是誰?」李易天不安地問道。這男人不好惹,得小心應付。

  「暗箭傷人不覺太卑鄙了嗎?」龍翊冷冷地道,一雙冷冽的眼迸出酷寒的光。

  「可惡!敢阻擋本大爺的好事?來人啊,給我拿下!」

  笨蛋!正偷偷摸摸想溜出人群的龍吟蝶聽到李易天的話,不禁暗暗地在心裡罵著。

  整個皇城京師誰不曉得她大哥龍翊的身手堪稱一流,對他出手簡直是在太歲爺頭上動土,難道李易天真的無知到這種程度?

  不過想想也難怪上逗個人渣整日吃飽沒事做,只知道花天酒地、吃喝嫖賭二這種小事他豈會知道?算了、還是趕緊逃吧!若是被大哥抓到--

  「龍吟蝶!你膽敢離開一步試試看!」一個冷冷的聲音在她預備舉步之前響起。「小由,照顧好你的主子!」

  「是……」小由怯怯地應道。

  完蛋了!龍吟蝶絕望地放下為了方便逃跑而撩高的裙角,很是沮喪地望向另一個絕望的人。

  龍吟蝶!?不就是頗受皇上、皇后疼愛的胤成王府郡主嗎?李易天頓時為之驚惶失措。

  郡主嗎?李易天頓時為之驚惶

  那麼,眼前的男人……胤城王爺龍翊?

  眼見自己眾多手下一個個倒地,李易天雙.腳開始不聽使喚,「砰」一聲跪地求饒。「王爺、郡主,易天眼拙,有眼不識泰山,冒犯王爺郡主,請王爺郡主饒命啊!」

  「暗箭傷人,你很行嘛!」沒用的傢伙!龍吟蝶鄙夷地睨著他。

  「郡主饒命--我該死、該死!」說著,他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只求能保住一條小命。

  龍翊冷然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滾!」他冷漠卻不容置疑地命令著。

  哼!君子報仇上二年不晚,龍翊,給我記住了!他堆起笑臉。「謝謝王爺,謝謝郡主!」說完,便帶著手下飛也似地逃了。

  「呃--大哥。」龍吟蝶怯怯地開口o

  龍翊瞪視著她。「虧你還記得。」

  「對不起……」自首無罪,趕緊認錯才是上策。

  「回府再說吧,有你解釋的。」龍翊淡淡地說道,率先離開這個莫名其妙的場面。

  打輸的人走了,打嬴的人也離開……那剩下她這個不輸不贏的人在這兒幹麼?

  難不成留下來娶上官紫翎?不不不,這等場面她實在不知如何解決,還是趁上官家的人尚未發現前快溜吧!她再次撩起裙子。

  「姑娘請留步!」一位中年男子倏地喚住了正要開溜的龍吟蝶。

  哦,要命!「真倒楣……」她喃喃低語,而後換了另一張笑臉轉身。

  「呃,這位大叔有何指教?」

  「不敢當。我是上官家的總管,那位是你大哥吧!恭喜你,你大哥此刻已是上官老爺的乘龍快婿。」

  「啊?」乘龍快婿?

  龍翊和上官紫翎……對呀!她怎麼沒想到。

  「姑娘,姑娘……」那位總管迭聲叫喚。

  「是是是,我大哥是乘龍快婿--」咦,自己在說什麼呀?「上官老爺有何要求?」她趕緊改口。

  這位小姑娘真奇怪啊!總管在心中嘀咕,但沒敢說出來,她可是小姐未來的小姑哪!

  「我家老爺希望我能帶姑爺進府一敘,可是姑爺好似已離去……」

  龍吟蝶急忙地打斷他的話。「呃,這個就請你放心吧!我大哥他認為先回京城稟告家母,然後再同我娘一起到上官府中提親才是合禮,所以先行離去。」

  「郡主……」小由惴惴不安地拉扯主子的衣袖。郡主到底想幹什麼呀?

  「別吵--」

  小由乖乖噤聲不語,心驚膽跳地盯著龍吟蝶。

  「那是當然!既然如此的話,我即刻回去稟告我家老爺。」

  「等等。」龍吟蝶自身上掏出一塊龍紋玉珮。

  「郡主--」小由驚訝地看著主子。

  「這是我龍家的傳家寶玉,請轉交給上官小姐,以作為訂親之信物。」她堅定地說。「龍翊必不負佳人!」

  「爹、娘,為什麼?能告訴孩兒原因嗎?」上官紫翎剛自關隴之地歸來,一回到蘇州就由路人的口中聽聞上官府將辦喜事,而且是攸關她終身幸福的大事。爹娘這麼做一定有他們的用意,她要聽聽他們的理由,上官紫翎以企求的目光梭巡著父母。

  怎能告訴翎兒?上官宇文幾乎用盡一生的自制力來控制自己避免去觸及女兒的眼神。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上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會有什麼原因?」沈默了許久,他不得不開口。

  「是啊!翎兒。」柳意茹接收到丈夫求救的眼神,連忙出聲道。

  雖然從小接受禮教薰陶,將三從四德視為終身圭臬,但她總認為自己是不同的。沒想到爹娘在她完全不知情下將她的終生大事托付給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只因他打贏了眾人,成為比武招親的大贏家?

  上官宇文幽幽地歎口氣,早知生了個聰慧的女兒無疑是個大麻煩。

  「是真的,你別傷心呀!我和你娘都明白早晚都得讓你出閣,與其讓你嫁給其他紈褲子弟,不如現在將你的終身大事給訂下。胤城王府的龍翊,於公於私皆有魄力,很多人都對他的能力很肯定。」

  上官夫人接著丈夫的話說道:「尤其他年少繼承王位卻沒有沾染絲毫奢靡氣息上逗在皇宮貴族中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最主要的是龍翊能保護你啊!傻翎兒!

  上官宇文自衣袖中掏出一塊龍紋玉珮,輕輕地放置在女兒手中。

  「翎兒,這塊寒玉是龍家的訂親之物,我現在將它交給你了,但願這個婚姻能為你帶來幸福。」

  幸福?上官紫翎無力且虛弱地勉強笑著,泫然欲泣的雙眸望了望躺臥掌心的寒玉,感到手中的冰涼寒徹心扉。

  「失火啦!失火啦……上官大人府中失火啦……」

  「上官大人府中失火啦!大家趕緊救火啊……」

  寒冬暗夜裡,蕭瑟的北風呼呼吹著,原本寧靜的蘇州城此刻卻因一場無名火而弄得人心惶惶。沖天的火舌彷彿將吞噬整座城似的,令人驚心動魄。

  「爹、娘……」上官紫翎驚慌地找尋兩位老人家的身影。

  上官府無緣無故地著火,火勢迅速地蔓延,府中的傭僕在救火無效之後跑的跑,逃的逃,原本已平安逃出火場的上官紫翎卻因沒見到父母的身影而掙脫眾人的拉扯.不顧大家的阻止再次潛入火場。

  「咳……咳……爹、娘……」上官紫翎盡她所能地吶喊,只盼能找著兩位老人家。

  「翎兒……」微弱的呼喚引起她的注意。

  藏識閣?上官紫翎衝進半為火海所吞噬的樓閣,在將傾頹的牆角發現奄奄一息的上官宇文和被他摟在懷中的柳意茹。

  「爹、娘,孩兒來救你們了!」觸及娘親氣若游絲的軀體,她忍住滿腔悲痛,堅強地欲攙扶她。

  「沒用的,火勢這麼大,你得趕緊離開!」上官宇文用力甩開翎兒的手。他不願上官一家三口皆葬身火窟,尤其翎兒尚有大半人生!

  「爹--咱們是一家人,生死都要在一起,你們走了,翎兒怎能苟活?」

  「住口!螻蟻尚且偷生,爹不准你說這種話!爹和娘都老了,即使再活也沒幾年,如果情勢可為,我們不會放你孤獨一人,但是如今……」他悲淒地望著急速朝此蔓延的火舌。「你逃出,上官家便有人存活;你留下,上官府便真正滅絕,誰替我們報仇呢?」

  「咳……咳,翎兒,去找「碧蘿春」的舞影姑娘,她會告訴你一切……」他深深地將女兒的容顏刻在心上,而後使勁一推--

  「永別了,我的翎兒。」

  此時,支持閣樓的橫樑傾塌,無情的烈焰已完全燒燬了上官府邸,也燒炙了她復仇的心。

  「爹!」翎兒一定會查出真相!

  暗夜的穹蒼,如此黑暗而無盡……正如她已沈淪至地獄的心,再也無法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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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二年後 京城

  經過了漫漫嚴冬,春雷已騖動,萬物頃刻間充滿生機,枝椏上吐露青翠的嫩芽,百花霎時齊放,爭妍鬥艷;鳥兒也在枝頭展喉,齊唱悅耳的天籟。

  胤城王府正洋溢著一片喜氣,上上下下張燈結綵好不熱鬧。除了當事人龍吟蝶之外,其他不管老少臉上總帶著喜悅的笑容,原因無他,只因最受皇族寵愛的郡主龍吟蝶與以才子之姿轟動京師的新科狀元上官凌今日即將拜堂完婚,全部的皇親貴族皆受邀參加這場皇上欽賜的婚禮。

  相對於筵席上的熱鬧氣氛,作為新房的曉陽閣就顯得寧靜多了。當然房裡的人兒除外!

  「郡主--」一個高亢的女聲響起。

  「咳……咳,幹麼啦!不聲不響的進門也就罷了,還叫得那麼大聲!」龍吟蝶嚥下口中差點梗死她的食物,埋怨地看向推門進來的奶娘。

  「老天!瞧你做了什麼好事?」奶娘不由分說地一把抓起她往床上塞,隨即拾起早掉在床角的紅綾巾,蓋在吟蝶的頭上。「誰叫你將紅綾摘下的?」

  「肚子餓了想吃東西,不摘下怎麼吃?」龍吟蝶放棄了與奶娘強辯的念頭,因為肚子實在是太餓了。

  「我知道你肚子餓,可是這桌酒席是給你和駙馬共食的,你怎麼可以先吃?」口氣軟化了許多。「而且你不該將紅綾給摘下!」

  駙馬?龍吟蝶很不以為然地在心中咀嚼著這個字眼,頓時感到無比的無奈和抑鬱。

  今天是自個兒的大喜之日,從今之後她就是個有夫之婦了,而她的那個夫君呢?八成還在筵席上受人凌虐吧!

  哈哈,活該!不是她心腸狠毒,而是他自食惡果,誰教他有事沒事接受了皇帝荒謬的提議--賜婚。簡直是喬太守亂點鴛鴦譜嘛!最可惡的是皇帝和大哥竟然罔顧她的抗議而一意孤行,真是氣煞人也。

  「我不只摘紅巾,我還想把身上的怪玩意兒換下。什麼跟什麼,他在大廳大吃大喝,而我在這喂蚊子,餓肚子?」龍吟蝶一把扯下紅巾,老大不高興地冷哼。

  「郡主!」奶媽本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急急的敲門聲打斷。

  「郡主,是我。」

  小由!大好了!「趕快進來。」

  小由躡手躡腳地反手合上門,一口氣還沒喘完,就被龍吟蝶給拉住。

  「怎麼樣?」龍吟蝶緊張地問道,應該沒被發現吧!

  「謝謝奶娘。」小由感激地接過奶娘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才開口道:「駙馬已經醉倒,我已依照郡主的吩咐.叫人扶他到客房了。」

  「他真的醉倒了?」她不放心地又問。本郡主才不想在郁卒之際再應付一個醉鬼丈夫。

  「嗯!我親眼見到他醉趴在桌上,將他扶到客房後我就馬上來告訴郡主了。」

  龍吟蝶讚許地點頭。「小由做得不錯!」轉個身三兩下就將鳳冠霞陂脫下,換上輕巧的少女裝扮。

  「好啦!駙馬今晚不能回房,我可以開始吃了吧,奶娘。」得意之色溢滿嬌俏的臉龐。

  「郡主……」奶娘莫可奈何地搖頭,這個小孩子心性的郡主,真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來來,你們忙了一天一定也還沒進食吧!咱們一起吃。」說著,她開始進攻桌上的美食佳餚。

  正在她吃得津津有味的當兒.外頭突然起了一陣喧囂,好似有什麼大事發生一般,引發吟蝶潛伏的高度好奇心。她差遣小由到外頭察看。

  沒一會兒,只見小由匆匆忙忙、神色緊張地跑回來--

  「郡主,有刺客!」

  霎時,此起彼落的叫聲弄得王府大亂,尚未離去的王公貴族紛紛驚惶地叫自己的隨侍護衛。

  「來人哪,刺客,刺客……」李易天已驚嚇得顧不得什麼威嚴而抱頭鼠竄,只怕那銳利的刀鋒一不留神往自己身上一劃,就什麼都完了。

  刺客似乎只針對李易天一人,等到大夥認知到這一點後,也樂得隔山觀虎鬥,反正平時大家對李三王爺的惡言霸行都敢怒不敢言,如今正巧有人想教訓教訓他兒子,此時不看更待何時?

  「李易天,今天要讓你償命!」黑衣人泛青的劍鋒朝他一揮,眼見李易天就快喪生在劍鋒下,但在刀入咽喉的前一刻,一隻銀鏢倏地自另一個方向射來,阻擋了黑衣人的攻勢。

  「閣下何必趕盡殺絕,非置他於死地不可?」龍翔態度閒散地斜倚著樹幹,銳利的目光卻直盯著黑衣人。

  「讓開!」黑衣人冷冷地開口。

  龍栩悠哉游哉地踱向前,手一撥,李易天已被丟到他自己所帶來的無用侍衛身上。「走!」語氣輕鬆又不容反駁。

  「你--」黑衣入冷眼瞪視落荒而逃的李易天,眼光隨即又落在那閒散的男子身上--龍翊。在他銳利如鷹的眼神下,黑衣人並不想久留。

  「怎麼?目的沒達成就準備放棄了?」龍翊一眼就看出黑衣人的意圖。如他之意,黑衣人停住了腳步。

  龍翊凝視距他五步之遠的刺客,他從背影看得出對方是位女子,是什麼樣的原因支使她前來刺殺李易天?公仇或私怨?那樣瘦弱的身子為何能釋放出非要致人於死地不可的恨意?他的好奇心莫名地提高許多。

  「龍翊,你閒事管太多了。」依舊是冷若冰霜的語氣。

  「這怎能算是閒事?」他低沈地笑道。嗯!今晚的夜色不錯,穿梭整晚無趣的筵席,終於有件事能讓他轉移注意力了。

  「什麼原因促使你玩命?我很好奇。」

  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直到躍上屋頂的前一刻才若有似無地低語:「玩命?我有資格嗎?」

  「站住……」龍翊正想追上去時,她朝下投了一顆石子不見五指。

  等到煙霧漸散,她孱弱的背影早已隱沒於黑夜中。沒來由的,龍翊的心泛起了一絲不解與悵然……

  清晨,曙光乍現,盤踞初芽的露珠顯得益發晶瑩剔透,清新的空氣讓人舒服歡暢。

  龍翊一如往常地早起,悠然信步地觀賞早春涼晨的景色。

  步入迎春亭的同時,他順手招了一個僕人,囑咐他準備茶具,在這樣滿園春色的點綴下,他的興致也莫名地漲高。

  「上官凌?」他踱入亭中才發現早已有人捷足先登,而那人正是昨晚醉得七葷八素的妹婿--那孱弱的身影有些熟悉?

  上官凌憑欄遠眺,絲毫沒有因為他的來到而收回遠凝的目光。

  「這麼早就起床?」龍翊不解,通常宿醉是不會大舒服的,而他……臉色蒼白得嚇人。「你還好吧?」

  上官凌終於有了動靜,他調回無焦距的眸光,將焦點落於眼前面帶擔憂的龍翊身上。

  如果他沒看錯,在他眼中所顯露的應是「憂心」這種成分吧!駙馬啼笑皆非地別過頭。

  擔憂?拋棄自己未婚妻兩年的人竟然可以對一個還談不上認識的人傾注自己的關心?這未免太可笑了?

  「勞您費心了,我沒事。」謙卑卻淡漠的口吻。

  龍翊不在意地笑了笑,絲毫未把他不遜的話放在心上。「瞧你如此有「生氣」的模樣,應當也沒事才對。不過,你酒量太差,昨晚錯失了一齣戲,真是可惜!」

  上官凌未答腔,龍翊繼續道:「以昨晚那種情況,刺客十之八九是針對李易天而來,只是令我驚訝的是刺客居然是位女子?什麼樣的勇氣促使她罔顧自身的安危前來行刺?」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共戴天之仇。」冷冷的嗓音終於響起。

  上官凌毫無溫度的言語,頓時使初春清晨的氣溫又下降了幾度。「若非不共戴天之仇怎可能不愛惜生命至此?」

  的確!龍翊點頭。看著上官凌漠然的表情,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他不由得觀察起他來。

  以龍翊的眼光來說,他這位妹婿未免太過於陰柔了,一張柔嫩絕美的臉略帶蒼白,彷彿是天上下凡的謫仙;他並不高,比起他來整整差了一個頭,身材更是弱不禁風,一副病弱書生的模樣,可聽他的話,猶如踏千年冰雪之地,不凍而寒,是他本身如此,抑或是只針對他?

  「我得罪過你?」龍翊濃眉微挑,饒富興味的眸子直盯著他。

  「王爺萬金之軀,豈是鄙民百姓污曦得起?」

  即使再愚蠢的人也聽得出話中不友善的成分.謙卑只是包裹的糖衣、裝飾罷了。而龍翊也非癡傻之人,不會聽不懂他話中明顯的敵意。

  「那麼-」他的長相礙了他?以上官凌的表現不無可能!

  「我不習慣在陌生人面前表達我的感覺。」他淡淡地說。

  「哦?」陌生人?當一個男人娶了你的妹妹之後還稱呼你為「陌生人」時,應該有什麼感覺?很意外的,他發現自己居然笑咪咪地對著他.絲毫未動氣。

  「一回生,二回熟,反正咱們已是一家人,多得是時間培養感情。」

  「你--」差點躍出口的話兒被人硬生生地打斷。

  「王爺、駙馬。」一名傭僕端著茶具立在一旁。

  龍翊示意他將茶具放在大理石桌上。

  「想不到忙於國家大事的龍王爺居然也有這種閒情雅致在這兒品茗、賞花!」

  「好說,好說,忙裡偷閒不為過。」他端了杯香茗放置在他桌前。

  上官凌依舊瞄也不瞄他一眼,只是一逕地就著杯緣一口一口的淺嘗。隔著茶香煙氣裊裊上升,上官凌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龍翊。

  若以體格來說,他稱不上高大威猛,頎長瘤瘦的身材讓人不自覺地想到文質彬彬的書生,而不是手握重兵,隨時隨地勇赴戰場的王爺,文武全才的他,實在是世間少有,也難怪皇上如此重用他了。

  龍翊……上官凌下意識地撫上胸口,那伏貼著心口的寒玉。沒錯,他該是她丈夫的,卻坐視她上官府遭變不管。如果事後他能挺身而出緝兇,那麼爹娘也就不會至今猶冤死九泉,而兇手也不至於逍遙法外!

  夫妻該是同林鳥,大難臨頭他卻展翅高飛?就因為如此,龍翊才更顯得不可原諒!

  她不知道當年爹娘怎會認為龍翊能保護她一輩子?一個連婚約都無法信守的男人,如何能傾盡所有地保護他的妻子?

  而她,上官紫翎,也不必竭盡己力,只為復仇。

  「談談你的事吧!」龍翊愉悅的嗓音在暖和的春風中飄散開來。

  「我……沒什麼好說的。」她淡淡地回道。

  上官凌的身家背景的確沒有任何陳述的必要,他只是一個悲劇所衍生的另一個續曲罷了。

  「沒有父母?沒有手足?沒有過去?」他眉挑得老高.彎曲成問號。

  「不堪回首。」

  「嗯。」既然人家無意透露,他也沒必要追根究柢。龍翊自在閒適地笑笑,頗自得其樂。

  就在此時,亭子不遠處傳來奶娘的叫喚聲,不一會兒,奶娘已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亭子裡。

  「王爺……啊,駙馬!」糟糕了,駙馬也在!奶娘眼神閃爍不定,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龍翊心感不妙。

  「奶娘,有什麼事嗎?」

  「呃!」奶娘一副為難的表情,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夫妻之間的事豈是外人能理解的,可是郡主離家是事實啊!而且……當著駙馬的面說出來,對他刺激會不會太大了?畢竟新婚妻子在隔天離家出走對一個男人來說的確是件難堪的事。

  「奶娘?」

  她抬起頭望了上官凌一眼。好吧!大局為重,萬一郡主因為離家出走而發生什麼意外……呸呸呸,鳥鴉嘴!

  「郡主-l郡主她和小由又離府……」她偷偷地瞄了駙馬一眼。嗯,面無表情,還好。「這是郡主留下的!」她將手上的信遞給上官凌。

  離家出走?上官紫翎不動聲色地接過信,將它看了一遍

  親愛的大哥:

  吟蝶再次離府,只是想一圓我心中的夢想,我無法忘記江南的一切,所以決定重遊,順便替皇兄查訪民情,你們若是國事纏身就別急著來找我了。

  請勿掛念!

  妹吟蝶筆

  「吟蝶又離府了?」龍翊濃黑的劍眉皺了皺之這吟蝶無時無刻不找機會重施故技,現在居然在新婚隔天就演出這齣戲碼,真是令人頭痛啊--

  「她去江南了。」上官紫翎將手上的信遞給龍翊,對龍吟蝶字裡行間不經意流露的逃避心態,感到萬分抱歉。

  她瞭解這件婚事只是皇帝的一廂情願,龍吟蝶只得乖乖地聽命與她成婚,毫無置喙的餘地,這種無力感她瞭解,只是想不到龍吟蝶會以這種方式逃避,使她萬分驚訝。

  「王爺,怎麼辦?」奶娘擔憂地看著駙馬和王爺,看來王爺真的生氣了。

  「幫我傳令下去,封鎖郡主出走的消息,一點風聲都別走漏,以免郡主的身份暴露而遭不測。」

  上官紫翎側身注視這個偉岸男子,威嚴沈靜的氣勢渾然天成,和剛剛談笑風生的龍翊簡直是天壤之別。

  龍翊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霎時,她的心迷惑了……

  龍吟蝶秘密出走的消息因胤城王府的刻意封鎖所以沒有走漏風聲,而原本該出任官職的上官凌以新婚燕爾為由向皇帝告假半年,一切只為尋找失蹤的龍吟蝶。

  上官紫翎一身儒布白衣,淡漠地和龍翊並肩走在前往江南的路上。

  初春的早晨仍有些寒意,在北方的京城更甚,這對自小生長在江南的紫翎來說,更是不能適應。她下意識地環抱雙肩。

  一雙大手無聲無息地撫住她的雙肩,緊接而來的是襲上心頭的溫暖。

  「謝謝你,我並不需要。」上官紫翎掀開適才龍翊為她披上的披風假裝不在意地將之交回他手上。

  這算什麼?表現他的骨氣嗎?龍翊硬壓下將破口而出的語句。

  難道上官凌不明白北方的初春仍有著冬天的寒意嗎?瞧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若遭受了風寒.怕不臥床大半個月才是怪事。

  龍翊攔住了他,以不容反駁的氣勢將披風重新披在上官凌身上。「披上,我可不想帶個病怏怏的人在身旁。」

  「若非龍王爺強迫,您又怎會有這層顧慮?」她淡淡地撇撇嘴。

  龍翊滿意地看他不再拒絕,才又開口..「吟蝶隻身在外,我無法保證她的安全,唯一的補救方法就是盡快找到她。而你,是她的夫婿,當然得隨我同行。」見他不答腔,龍翊又繼續道..「再說,你也知道皇上有意讓你接掌禮部尚書一職,趁此機會多探訪民情亦是一種經驗,有何強迫之理?」

  很可恨的,龍栩的話她竟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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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王爺為上官凌設想如此周詳,怕的是上官凌承受不起。」她加快腳步,將他撇在後面。

  就算是為了龍吟蝶吧,她的出走自己多少也該負點責任,上官紫翎無言地在心中歎了口氣。

  龍翔無奈地攤攤手,為著上官凌刻意與他保持距離而煩躁不已。他究竟哪裡對不起他了?為何總是感覺到他明顯的敵意?

  此刻,上官凌腳步明顯加快,不一會兒功夫,他的身影已離龍栩數尺之遙,望著上官凌消失在巷尾的背影,龍栩只有搖頭興歎的分。

  一路上,上官凌的話仍是寥寥無幾,一心只想找回龍吟蝶,早些回京城報仇。

  她無法忘記兩年前的慘劇,更無法忘記自己在爹娘面前立下的誓言。

  她一定會報仇的,一定會!

  突然,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吸引了上官紫翎的注意力,一雙明眸霎時覆蓋寒霜。她滿腔炙焰眼看就要傾注而出。

  果真是冤家路窄呀!她冷漠的臉龐浮起了冷笑。

  他竟然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良家婦女?

  「放開她!」上官紫翎冷聲道。

  這一叫果真讓李易天放開了那女人的手,並不是李易天怕他,而是被上官凌那股發自內心的恨意所震懾。

  不過,李易天終究是李易天.很快地,他便恢復一貫的泰然自若,彷彿強搶民女在他眼中是件稀鬆平常之事。

  「唷,我說是誰呢?原來是狀元駙馬呀!真是失敬失敬。」語言上謙恭有禮,表情可不是那麼回事。

  哼!小小的駙馬也敢攔我,看來我不給你一頓苦頭吃吃,你上官凌是無法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放開她!」她再次說道。

  「我說駙馬爺,我敬你三分是看在胤城王的分上,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說放開她!」

  「你--」李易天向左右隨從示意。「上!」

  身旁四五個彪形大漢齊向上官凌攻擊,但被他輕輕一閃給躲開,他不是沒有能力,而是不願錯殺無辜,畢竟真正的仇人只有一個--李易天。

  上官紫翎一心只想排開眾人,殺了李易天替父母報仇,卻沒注意另一個大漢已自身後悄悄靠近,在刀劍幾乎砍上她的一剎那,上官凌被騰空抱起--

  眾人驚詫的同時,一道冷冽的眼神已射向李易天。

  「這麼多人欺負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書生?李易天,我該拿你如何?」

  李易天目瞪口呆地看著龍翱將上官凌輕輕放下,仔細呵護之情如同呵護珍寶一般。

  就因為上官凌是他唯一的妹婿?

  「龍王爺你誤會了,我只是和駙馬打個招呼罷了。」李易天諂媚陪笑道。

  龍翊冷笑。「是嗎?李家打招呼的方式可真特別,是否你的手下太疏於管教了?」

  「是是是,我回府後一定嚴辦!」說完便使個眼色,帶著手下離開,深怕龍翊一個不高興,他可能就得躺在床上休養大半年。

  龍翊溫暖的大手仍覆在她手上,一股暖流直衝她的心房。

  硬生生地壓下心中那份特殊感受,上官紫翎不著痕跡地掙開龍翊的手。

  「這位姑娘,你沒事吧?」上官紫翎扶起剛剛被李易天調戲而受驚嚇的女子。

  「我……沒……沒事,謝謝……」雪白的臉龐依舊留著無限的恐懼,她不禁吁歎了一聲。

  這樣的情境竟讓她憶起兩年前自己淒慘的遭遇,一樣的不幸,相同的悲哀。而她……付出了人生最大的代價。

  李易天,我不會讓你逍遙太久的!這筆血債總有一天會討回來!

  「姑娘,你家住何方?」上官紫翎溫柔地問道。

  「靜江縣。」她的情緒已漸平穩。

  靜江縣?那不是遠在蘇州嗎?一位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怎會隻身流落異鄉?上官紫翎納悶不已。

  「姑娘怎會置身此地?你可知此番舉動對姑娘家而言相當危險?」龍翊不知何時已走到上官紫翎身側。

  「我……我沒辦法,爹娘雙亡!我到京城……依親,可……可是他們……不肯……」小姑娘泣不成聲。

  父母雙亡,千里迢迢依親卻被拒在門外。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這……太難為她了。

  或許是眼前的姑娘無助啜泣的模樣讓她不捨,也或許小姑娘的可憐身世和自己有那麼一些些相似,上官紫翎發現自己無法棄她於不顧。

  「相信我嗎?」上官紫翎溫柔地執起小姑娘的手,像呵護小妹妹般。

  「嗯……」她梨花帶淚地頷首,臉頰因上官紫翎的舉動而浮上嬌羞的緋紅。

  「那麼,如果你不介意,跟我們一道吧!彼此也有個照應。」

  「謝謝二位公子。」說著,她便要跪下。

  「不用如此。」上官紫翎輕輕扶起她,沒發現龍翊一反常態的悶不吭聲。

  眼前這個輕聲細語、溫柔和善的人真是上官凌?怎麼和印象中的他完全不同?至少和他相處數天就不見上官凌如此和顏悅色。

  這算什麼?龍翊不想當眾發飆,只得隱忍下自己的怒氣,力勸自己大人不記小人過!

  而就在下一刻,他們用晚膳時,他終於忍不住亟欲爆發的怒氣,憤而離座。他無法坐視上官凌溫柔、盡心地對待外人,卻將他摒除在笑臉之外。

  面對這樣的情形,他竟感到心……痛?

  他,為一個男人心痛?平靜無波的心湖泛起了複雜的感受,他無法明白,也不想去探究,唯一可解釋的理由只有吟蝶。

  我只是替吟蝶難過……龍翊極力說服自己。

  夜涼如水,月兒倚掛暗幕的夜晚--

  他,無心睡眠。

  龍翊將手中的瓊漿玉液一飲而盡,斜倚樑柱,靜靜地沈澱腦中糾結的情感。

  不遠處忽地傳來一陣交談聲--

  「上官大哥,你要好好休息。」輕細嬌柔的女聲透露出明顯的關心。

  「嗯!你也早些歇息,明天還得趕路呢!」

  又是他們?龍翊不悅地皺眉。

  孤男寡女共處,上官凌到底有沒有為吟蝶設想?

  「上官大哥晚安。」

  「晚安。」上官紫翎微笑著目送青兒回房,唯有這時她才能露出不設防的表情。多麼純真、善體人意的姑娘!

  如果當時爹娘不死的話,現在的上官紫翎或許也會像青兒一樣純潔無心機吧……唉!不想了,往事已成追憶,想它又有何用?

  她搖搖頭,旋身欲合上房門,不料一道高大的身影如魅影般矗立在眼前。她驚訝地望著他,很意外他居然會出現在她門前。

  「怎麼,剛才你一副溫言軟語的模樣,現在看到我卻是另一副嘴臉?上官凌,我實在搞不懂。」

  「王爺,夜已深,請恕我疲累,無法奉陪--」

  「哦?身體疲累?就我剛才所見到有說有笑的上官凌,可不是如此。」龍翊大手推開上官紫翎意欲合上的門,譏諷地道。

  「你監視我?」上官紫翎不敢相信地質問。

  「我以為這叫「觀察」!」

  「龍翊,別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就能不顧別人的感受。沒錯,你是有權有勢的胤城王,而我只是個小小的駙馬,但這並不代表你有權利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我依然是我,永遠不隸屬於你龍翊!」

  「我從未如此認為。」龍翊並沒有因為上官凌的破口大罵而憤怒,反之,他微微地笑著,欣賞眼前這幕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

  不錯嘛!這樣的上官凌才算是個人,至少話多了不少,比平常冷冰冰的模樣可愛多了,而蒼白的臉頰也因憤怒而顯得紅潤些。

  「你笑什麼?」被罵了還能笑得這麼開心,她真是愈來愈不懂他了。

  「沒什麼,只是想找你聊聊。」龍翊朝她點頭一笑,逕自走入上官凌的房間,大剌剌地坐下。

  「王爺,我很累,而且我並沒有什麼事能和王爺閒聊,請王爺早些歇息。」上官紫翎擺明了「你請回」的語氣。

  「換個藉口吧!這句話你剛剛已說過了。」

  無賴!上官紫翎在心中罵他千百次。她不想和他靠得太近,因為她害怕,害怕龍翊銳利的目光,害怕自己的身份在他的凝視下將會原形畢露。她已經沒有了自己,不想連她的最後一絲尊嚴也一併失去。上官紫翎下意識地撫上心口那塊寒玉。龍翊依舊閒適地坐著,絲毫沒有離去的打算。

  「好!你不走,我走!」上官紫翎挫敗地宣佈。

  「為什麼?」龍翊一把拉住她的手。「為什麼總是避我如蛇蠍?」

  因為你背棄了信諾!因為你背棄了道義!上官紫翎悲愴地在心中回覆他的疑惑,滿腔的委屈眼看就要潰堤--

  不,不能在他面前軟弱,我不是上官紫翎,不能哭……她隱忍自己將潰決的淚水,故作輕蔑地說道:

  「不為什麼,因為我痛恨,我痛恨你們這些高官貴族,總是仗勢欺人,無法瞭解別人內心的真正感受。李易天如此,龍吟蝶如此,你,龍翊更是如此。」

  「就因為吟蝶的離家出走,讓你這樣痛恨我們?」龍翊不敢置信地道。「將我們與李易天相提並論?」

  「錯!我恨你更甚於恨他!」上官紫翎因急速上升的怒火而蒙蔽了思考力,一句話毫無預警地衝口而出。

  話一出口,兩人都傻了。

  恨?我怎會恨他?沒有傷哪來的恨?上官紫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說恨他?

  「上官大哥……咦!龍大哥也在啊?」青兒剛梳洗好,正準備就寢時聽到上官大哥房中有爭吵之聲,覺得奇怪才過來看看,結果就碰上眼前這一幕,瞧兩人臉都臭臭的,該不會是兩人吵架了吧!

  「王爺,我真的很累了,請別再為難我了好嗎?」上官紫翎無力地揮揮手。老天!她多感謝青兒的出現。

  「是啦,是啦!龍大哥,你就讓上官大哥歇息嘛!」

  「請回吧!」

  龍翊挫敗地低咒一聲,他們之間的隔閡似乎是愈來愈大了。

  上官凌究竟有何他所不知的事?

  離去之前,龍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會放棄的!他堅定地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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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李三王府燈火通明,男女僕人穿梭其中,雕樑畫棟顯示主人絕非尋常百姓。

  李易天懷著無法抑止的怒火踏入。

  「可惡!」李易天氣沖沖地槌桌子洩憤。

  大廳的太師椅上坐了個年約半百的男子,眉頭微挑地看著李易天。

  「易天,你又怎麼了?」李傲天接過下人端來的參茶啜飲了一口,慢條斯理地問。

  「還不是龍翊那傢伙!」

  「龍翊?」他皺起眉頭。龍翊是他們父子共同的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只不過是個襲爵的毛頭小子,前幾天竟然在皇上的面前暗示他收賄.好在他急中生智找了個替死鬼頂罪,要不豈不是稱了龍翊那小子的心?

  開玩笑!我可是當今皇上的三叔,連皇上都得敬我三分,又豈是他一個小小王爺可以隨便指責的?

  「除了他還有誰會這樣子對待我?仗著皇兄倚重他就目中無人,今天竟然還阻止我的好事,想到我就一肚子火!」

  回想今日差點到手的小姑娘就因為他的多管閒事而飛了,李易天的心就猛烈地燃起烈焰,還有那個上官凌,娘娘腔的像個娘們,一副想置他於死地的表情,要不是龍翊在場的話,早就可以修理修理他了,可恨!

  「阻止你的好事?你又出去搶民女了?」

  「什麼搶?我只是把她們帶來憐惜憐惜而已。」李易天煩躁地擺擺手。

  「憐惜也罷,強搶也好,總之你給我收斂一點,上次在胤城王府的教訓你忘了?還有,下次出府多帶些侍衛,我可不想替你收屍!」

  「知道啦!」他才沒笨到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那個黑衣人到底是誰?李易天仔細回想那晚的情形,那黑衣人的身影……似乎和上官凌……

  不,不可能!黑衣人怎麼可能是他?黑衣人明明是個女子,而上官凌是胤城王府的駙馬啊!何況那天上官凌醉得不省人事,怎麼可能還有力氣去刺殺他?哼!我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看看到底是誰活得不耐煩。

  經過多日馬不停蹄地趕路,離蘇州城已愈來愈近。

  蘇州城……紫翎自小生長的地方,她熟悉的一草一木,她無憂無慮的童年……

  如今上這一切卻成為她痛苦的夢魘。

  爹、娘,翎兒回來了!翎兒不孝,尚未為您們報仇,孩兒對不起您們……

  「上官大哥,這就是我的家鄉蘇州,很熱鬧、很漂亮,你一定會喜歡它的。」

  青兒開心地笑道,和上官紫翎心中的悲淒形成強烈的對比。

  「嗯!」她笑得有點勉強。

  「你沒事吧!」龍翊觀了她一眼。

  「我很好。」上官紫翎輕扯嘴角,口氣中有明顯的疲憊。她已經無力去攻擊他了,只覺得好累、好累……

  那晚的爭吵,似乎激起兩人複雜的情愫,但彼此都不願去碰觸,只保持著淡漠卻有禮的關係。

  「上官大哥,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好蒼白啊!」青兒擔憂地看著上官凌。

  「我真的沒事。咱們快趕路,早點找到吟蝶早了事!」而我也可以盡全力報仇了。

  「走吧!」見上官凌堅持,他也不好多說什麼,便率先走在前面,硬是忽略心中那微微的刺痛。

  「這是……」上官紫翎不明所以地輕皺黛眉。「騰龍居」?什麼地方?

  「龍家的祖業之一。近年我父母即在這兒頤養天年,自他們離開人世後,騰龍居就成了吟蝶蹺家的暫時居所。」

  「你是說吟蝶已經來這兒了?」

  「應該尚末到達。」否則騰龍居不會如此安靜。

  這時,門口迎來一位年約半百的老人,表情倉皇緊張中又帶有更多喜悅。

  「老天!真的是少爺?」

  「是啊!福伯,這麼久不見,您真是愈來愈老當益壯嘍!」

  「還敢說,也不想想少爺多久沒到騰龍居了,我當您早忘了我們。」

  「哎呀!天地良心啊,我怎敢忘了您老人家,只是近來國事繁忙,所以--」

  福伯拍拍龍翊的肩膀。「行了行了,福伯是跟你開玩笑的,你這孩子就是這脾氣,因公忘私,連自個兒的婚姻大事都給耽誤了,俗話說--」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福伯,您的話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龍翊對福伯眨眨眼睛。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總是當耳邊風!」他瞪了龍翊一眼,對他的無辜表情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站在一旁的上官紫翎和青兒則是對眼前的一老一少感到不可思議,尤其是龍翊此刻的舉止行為活像個大孩子似的,一掃平日的沈穩氣勢,少了冷漠卻添了幾分俊逸,令上官紫翎不自覺深深地被吸引。

  「瞧,光顧著跟少爺閒聊,都忘了正經事了,這兩位是--」他這時才記起少爺身後的兩位陌生人。

  「他是上官凌,吟蝶的新婚夫婿;她是青兒,她是--」

  「她是舍妹。」上官紫翎搶先答道,令在場的龍栩和青兒呆愣了一下。舍妹?龍栩劍眉皺了一下。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原來是駙馬和小姐。咦!郡主沒有隨行嗎?」福伯有禮地應對著。

  「吟蝶又逃家了,這就是我們到蘇州的原因之一。」龍翊頗具深意地瞥了他一眼。

  「郡生她又……」福伯歎了口氣。唉!真服了她!

  「沒錯,所以這次要請福伯多派些人手了,務必安全地將吟蝶送回騰龍居。」龍翊正色道。

  福伯點頭恭敬地應允,隨即便離開了。

  龍翊轉身面對身後的兩人。「旅途勞頓.我想你們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而他……還有件重要的事要做!龍翊銳利的目光閃了閃。

  江南第一大酒樓、首屈一指的「碧蘿春」,門庭若市的程度足以令人咋舌,由於坐落在水運交接之處,又處於蘇杭富庶之地,自然吸引許多官商顯達。當然,有個能袖善舞的經營者才是成功的條件之一。

  「舞影。」一位翩翩佳公子緩緩地踱入這間古樸的房內,裡頭坐的正是碧蘿春的經營者!花舞影。

  「我說上官凌啊!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望舞影,人家還以為自己被拋棄了。」花舞影嫣然一笑,朝他倚了過去。

  「別來這套!」他推開花舞影。「我看過了,沒人跟來。」花舞影的表情、語氣當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口氣謹慎地道:「紫翎,沒遇到什麼麻煩吧!瞧你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放心,目前還沒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只不過離開了京城,計劃似乎更難著手。」尤其是身旁又多了個龍翊。

  花舞影歎了口氣,其實她並不十分贊成紫翎這樣玩命,因為成功是死,失敗也是死路一條,何必呢?但假使今日被殺害的是自己的家人,或許她會採取更強烈的手段,只因兇手實在是太喪盡天良了。

  「紫翎,我記得收到你到達江南的消息已經好幾天了,怎麼今天才到碧蘿春?我派人送給你的信未收到嗎?」花舞影百思不解地問道。

  紫翎向來都會和她保持聯絡,不管路途多遙遠,紫翎必會按時向她報告行蹤,這是紫翎和她之間的協定,也是自己唯一能為上官家做的事。

  說到信,上官紫翎無法不佩服龍翊高超的緊迫盯人功夫,居然讓她找不著任何機會赴約?「我早在十天前就收到信了,只不過礙於龍翊在旁,苦無機會和你聯絡。」上官紫翎無奈地搖頭。

  「那今天--」她更覺得莫名其妙了。

  「我在他的茶裡下了迷藥。」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讓他喝下。

  「這就是你遲遲未來的原因?」花舞影曖昧地笑笑。龍翊不知是何方高手,竟能讓上官紫翎這個才女搖頭歎氣。天知道上官紫翎好久沒碰上能和她旗鼓相當的對手了。「難為你了。」

  上官紫翎斜睨了她一眼。「為什麼我總覺得你有些言不由衷……甚至是幸災樂禍?」

  「啊?哪有?我只是在想龍翊怎麼敢惹惱你這位才女,他是不是不想活了?」花舞影在一旁奸笑。「長袖善舞」是她的才華之一,聰敏如她怎麼會被難倒?

  天曉得自從上官家遭遽變後,上官紫翎對人對事除了冷漠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七情六慾。

  兩年來紫翎來回碧蘿春多次,每次總帶給她新的感受,花舞影感覺到她在蛻變、成長,唯一不變的就是她心中的怨氣與恨--仍然深植在她心底,不曾減少一分一毫。

  紫翎太執意於復仇,無視一切危險的結果反而使她更易受傷,所以當她聽聞紫翎與龍翊同行時,她的心中不覺暗自慶幸,至少有個人在旁跟隨,她還不至於太危險。

  「我會留在蘇州一段時日,直到找到龍吟蝶為止,若有消息請馬上差人通知我。」上官紫翎富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在轉身離去的當兒輕輕地說了一聲:「舞影,謝謝你。」

  望著上官紫翎漸漸遠去的孤單身影,花舞影對著尾隨於後的青影喟歎一聲--「好好地照顧她。」

  上官紫翎很快地發現有人在跟蹤自己,於是使出不輕易顯露的輕功,反正龍翊一時三刻不會醒來,所以她也就放心地以輕功進入騰龍居。然而,正立於房門外的龍翊所見到的即是這幅景象。

  他究竟是誰?一個來自江南的俊逸書生,沒有來歷,沒有背景,卻以才子之姿連登皇榜;對待他態度冷淡,卻又對路上的小姑娘心疼不已,怎樣的矛盾造就這樣的一個人?而且具有不為人知的武功內力……

  「少爺。」福伯畢恭畢敬地立於一旁。

  「嗯。」

  「駙馬似乎不同於常人。」

  「你也注意到了?」龍翊挑高眉,回看福伯。難怪人說:薑是老的辣。

  「他不太與龍家人接觸。」以他的身份而言,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原以為冷漠是他的本性,但見他與青兒姑娘的相處,卻又感覺不是如此。」他道出心中的疑惑。尤其駙馬對青兒姑娘的關心似乎超於友誼關係,令人好生不解。

  龍翊抿緊唇不發一語,令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福伯的一針見血已喚醒他處於妥協的心。他無法再漠視所有異常的情況,他更無法說服自己上官凌在他的茶裡下藥僅是希望他能好好休息?

  「而且,他的長相似乎和某人有幾分相似,但……」

  「但是什麼?」龍翊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他有預感,真相將會出人意表。

  福伯皓首頷點,隨即娓娓道出。「不知少爺是否還記得前任禮部尚書上官宇文大人?」

  「嗯!」

  「我所說的某人,即是上官夫人。但上官府已在二年前付之一炬,無人倖免。」福伯惋惜地道。一個認真負責的好官就這樣慘遭祝融肆虐,而縱火的兇手至今仍逍遙法外,人世之事真令人無奈。

  上官宇文?上官凌?蘇州?江南?

  「無人倖免?發生這等重大之事,我為何一點也不知情?」他訝異地回過頭。

  「當時少爺遭丁憂守母喪,皇上吩咐我們不必驚動少爺您,等您回到京城,這件事也早已被淡忘了,若不是見到上官凌,我早已忘了這事。」

  「有無可能上官家尚未滅絕?」龍翊提出自己的看法。太多巧合之處令他不禁有此想法。

  「少爺認為駙馬可能是上官家的遺孤?」

  「嗯!」龍翊點頭。

  「不可能。據我所知上官大人只有一位掌上明珠,名為上官紫翎,已不幸在二年前喪生火場,連平時在朝為官,甚少回江南的禮部尚書上官宇文也在其中。」他還記得事後皇上曾派大臣去現場,罹難現場男女老少皆符合,無一生還,皇上還為痛失國家英才而難過了好幾天。

  上官紫翎……龍翊在心底默念了數次,總覺得事有蹊蹺,卻又說不上來。

  「上官小姐習武嗎?」龍翊突然想起方纔的那一幕,那樣純熟的輕功必是自小紮下的基礎。

  「不知道。我只聽說上官小姐自小體弱多病,從小就被送到江南養病。謠傳上官紫翎容貌傾國傾城,我想,為自衛防身而習武不無可能。」

  上官紫翎習武,而上官凌也有深厚的武功底子;上官紫翎從小被送至江南,而上官凌來自江南……這一切是否太過於巧合--除了性別不符外。

  「少爺,為何你有此一問?」福伯感到納悶。

  「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罷了。」龍翊連忙搖頭,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一切只是猜測。「辛苦您了,您請下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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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伯頷首退下,偌大的樓閣只剩龍翊一人。

  會嗎?上官凌的真正身份是上官府的千金?若真是如此,那麼這段日子他的各種異常反應是否正是告訴他,他對上官紫翎的重視已超乎兩人的關係?

  他二十六年來首次有了這種特別的感受--為一個人牽掛煩惱,徹夜無眠。一直以為自己是為了吟蝶才去在意上官凌的一舉一動,甚至沒有理性地與他爭吵,如果「他」真如自己所想是個名門千金,那麼以上反應也就代表他已對她動了心。如果不是呢?龍翊自嘲地笑了笑--

  證明他有斷袖之癖!

  落日餘暉籠罩著大地,夜幕已漸漸低垂,白天的蘇州城熱鬧異常,人聲鼎沸;而夜晚的蘇州城卻是靜謐祥和,完全一掃白天的喧囂。

  上官紫翎獨處房內,沈浸於她那段不堪回首的夢魘和復仇的沈重包袱。爹臨終的憤恨,娘孱弱的氣息和上官府上上下下困於火場的慘叫哀嚎……這樣的血海深仇,教她怎麼能忘?

  淚,不知不覺地落下,沾濕了她的衣襟,浸濕了繫於胸前的翠龍寒玉,慢慢地,她解下了它。

  呵!多可笑!上官紫翎無言地凝視著橫躺在手上的寒玉,諷刺地撇撇嘴角。連最基本的道義都不顧念的人,如何去要求他給人幸福?

  她總是這麼告誡自己,要自已別讓他出色的外表給蒙蔽了雙眼。尚未遇見他之前,她相信自己能勇敢地面對他,但現在,她愈來愈害怕,害怕無法克制對他日益增加的情感,即使只是一個小小的眼神,也會讓她害怕得手足無措。

  事情不該是這樣!龍翊該表現得無情一點、寡義一些,而不是對手足重情,對國家重忠,對她……寵溺退讓--即使有時是她故意刁難。

  尤其是近來,龍翊的眼神和溫柔的呵護常常讓她忘記自己是個男人,而有種恢復女兒身的錯覺。她不喜歡,她真的不喜歡這種無法控制自己的無力感--就像手中的寒玉,她該還給龍家的信物--卻割捨不下。就讓我再擁有一段時間吧!等到我復完仇時,也就是物歸原主的時刻了。

  此時,一陣花香撲鼻而來,一隻銀鏢隨之射入房內。

  上官紫翎將銀鏢拔下,拆開上頭的書信,

  紫翎:

  今晚李易天將會微服至碧籮春.因為此地戒備森嚴,我不便現身。萬事小心!切記!勿莽撞行事!

                       舞影 筆

  看完信,上官紫翎面無表情地將它焚燬,在紅焰前,她的臉上浮起一朵殘酷的笑意。

  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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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上官紫翎身著黑衣勁裝,趁著夜色昏暗,侍衛交接之際,敏捷地翻牆而過,前往目的地。

  龍翊悄悄眼蹤了許久,直到「碧蘿春」三個大字映入眼簾。他皺皺眉頭,黑衣人分明是位女子,怎會進入碧蘿春?莫非--

  李易天!龍翱腦海中突然閃過李易天在胤城王府差點喪命的情景。

  難怪!第一眼看到黑衣人的感覺如此熟悉,下意識就尾隨於後……原來是她!

  無暇分析此刻心中那股無由的思念和激動,他毫不遲疑地隨她進入碧蘿春。

  春芳閣一向是招待王公貴族之地,不但圍繞閣外的花草全是各地的奇珍,四季皆有花草可賞,尤其夜晚時分陣陣輕風拂面而來,令人備覺清新淡雅。據說這些花草全是花舞影一手栽植、苦心照顧的結果。不過,大多數的客人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俗話說:「人比花嬌。」有哪個人花大把銀子到酒樓只是純粹喝酒、賞花吟詩的?只怕少之又少吧!

  「李王爺,您好久沒來了,害若梅好想您喔!」一位打扮妖嬌的女子斜倚在李易天的懷裡,一雙修長的手直圈著他的脖子嗲聲道。

  李易天邪裡邪氣地笑了笑。對於女人,他一向是王者,永遠有辦法將她們整治的服服貼貼,除了二年前那可惡的上官紫翎竟然敢拒絕他,簡直讓他顏面掃地。

  哼……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哎呀!李王爺好壞哦!都不理人家!」馮若梅一隻手不安分地自他側臉而下,成功地引起李易天的注意。

  「我怎麼捨得呢?瞧你,才幾個月不見就更加令我疼愛了。」說著,已擁緊她,並印下幾個銷魂之吻,弄得兩人心癢難耐。

  「唔……李王爺……」伴隨馮若梅愈發急切的嬌喘聲,李易天攔腰抱起她往內室走,一心只想和懷中人兒共赴巫山雲雨。

  從頭至尾隱身於暗處觀察的上官紫翎,臉上帶著一抹陰寒的笑瞪視裡頭調笑的男女,心中的那股怨恨充塞滿腔。

  她恨!為什麼他要來破壞她平靜無波的生活,攫掠原本屬於她的幸福?

  她怨!老天為何如此不公上這樣的一個人渣讓他留在世上已嫌浪費,憑什麼他能擁有權勢而仗勢欺人,而一世清廉的上官世家最後卻慘遭家破人亡的橫禍。最諷刺的是兇手竟逍遙法外?

  她的眼神逐漸變冷。既然公理正義治不了你,那麼就讓我替天行道,除掉你這個禍害百姓的人渣。

  上官紫翎將手中的匕首射出,卻在射上李易天的前一刻掉落於地,隨即眶當出聲,引起李易天的注意。

  「是誰?」他撿起掉落床沿的匕首與一枝筷子,有些害怕地問。近來不知是何人欲置他於死地,竟然無孔不入地跟蹤他,最恐怖的是他竟然無法查到是何人所為?好在每次都能化險為夷。

  他抬起頭,只見一個迅捷的黑影飛簷而去,另一個白影尾隨於後。

  不管如何他一定會找出想謀害他的兇手,讓他知道惹惱了他李易天的下場!他在心中暗暗起誓。

  「姑娘,請留步。」龍翊急喚,不料卻使她更加快腳步,龍翊在情急之下,一躍擋在路前企圖攔住她。

  上官紫翎並沒有因此而退縮,兩人在黑暗的林中對峙許久。

  上官紫翎一貫地冷眼看著龍翊,眼神中沒有畏懼,只有兩簇憤怒的火苗跳動。

  沒想到竟會在這種地方看到他,原以為龍翊該是有別於其他王公貴族的男人,原來……她竟又錯看他一次!

  龍翊臉上帶著懶散的笑容,信心滿滿地看著她。他相信若他不願讓她離開,她自是無法擺脫他。前一次是因一時疏忽才讓她逃脫,這一次就沒有如此簡單了。

  大概是因為天色昏暗吧!他竟覺得眼前的黑衣女子冷傲的眼神和上官凌的眼神有些神似。

  上官紫翎刻意地將頭偏向一邊,並試著與他保持距離。這人太厲害,她無法不提防他認出她的可能。

  相處得愈久,愈能感受到龍翊異於常人之處。他聰明卻不魯莽,什麼事都準備充足才行動,所以他想做的事沒有一件會讓他遺憾。假若今日不是為了李易天之事,她想,他是非常令她折服的。但對她來說,報仇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她全不在乎。上官紫翎在心中冷哼。

  「讓開!」不能和他繼續耗下去了,以他精明的程度,難保她不會在他面前露出馬腳。

  龍翊不但置若罔間,反而挑釁地更向前跨了一步。「你都是這樣與人寒暄的嗎?」

  這下上官紫翎也不甘示弱了。「龍王爺總是如此多事嗎?」或者是與她作對?

  「那得看什麼事了。姑娘,你和李易天究竟有何血海深仇,值得你三番兩次行刺他?難道你不知道謀害王公貴族是唯一死罪,而且株連九族嗎?」

  哈!株連九族?問題是九族中只剩她一人了啊!還怕什麼?「不關你的事!能殺了他,多少個死罪我都願意!」

  他有沒有聽錯?龍翊不可置信地直望著她。

  世上怎會有如此倔強的女子,真是和上官凌不相上下!倔得無以復加!

  「並不是所有的事都得訴諸武力,何不試試其他方法?」龍翊勸道,雖然知道她不太可能接受。

  果然,她淡淡地譏誚:「龍王爺,您享盡貴族的特權,自然無法瞭解現實的殘酷。我想要問一句:憑我們這種小百姓,誰願意替我伸冤而得罪李易天?」

  「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你的遭遇,我很樂意替你將李易天繩之以法。」繩之以法?上官紫翎嘲弄地笑了笑。她很想贊同他的想法,無奈,事實勝於雄辯。「不必了,我不想欠人恩情。」

  龍翊僵直著身子瞪視著她,為她異常的固執感到惱怒。「你這個愚蠢的女人,我恨不得一把抓任你,狠狠地把你搖醒。固執得可笑!」

  龍翊一步步地靠近她。這女人該教訓教訓一番。

  他想幹什麼?「龍翊,我警告你,別再靠近!」上官紫翎有些心慌地往後退。

  「為什麼?為什麼我得聽你的話?我並不怕你。」龍翊以邪惡的眼神斜睨她,

  一步步地向她靠近,直到她的背抵到樹幹。「還是你……害怕?」

  上官紫翎氣自己竟如此軟弱,龍翊一個小動作就讓她無力招架。她深吸口氣,試圖平復紊亂的心緒。

  「姑娘,你究竟是誰?」他溫熱的氣息緩緩地吹拂在她耳邊,引起她更多的不安。

  「請你讓開……」龍翊的過分貼近,使得氣氛有些曖昧。慌亂之中,她只能軟弱地吐出這句話。

  「讓開?不!」龍翊炙熱的眼神訴說著深切的愛戀,不知不覺的,他放柔了嗓音。「我不願放你走……紫翎……」

  上官紫翎陡然一震,使出全力推開他!

  「你知道我是誰,卻該死地阻止我復仇!」她恨恨地瞪著他,恨不得手上有把劍能直刺他的心窩。

  「紫翎--」

  「別叫得如此親熱,我承受不起。」

  她眼中的憤怒及不屑此刻正明顯地表現出來,刻意的反抗和絕情觸怒了龍翊。

  「為什麼不坦然面對我們的感情,為何不對自己誠實點?」

  「我不需要牽絆,我對你毫無興趣,」

  「說謊!」他拉住她的手,迅速地揭下她用來蒙面的黑紗。「不要否認事實。上官紫翎,是你自己來招惹我,攪亂我平靜的生活後卻又欺騙自己不愛我?」

  龍翊深情的告白使她動容,差點就要投進他溫暖的懷中,但兩年前的大火和爹娘臨死前的遺言又映入腦海,如此深刻鮮明……

  「請你別再自作多情了,我並不愛你,會進入胤城王府也只是為了報仇罷了。」她冷冷地甩開他的手。她能感覺到他的心在淌血……她傷了他了。

  她其實不想這樣的,看他難過,她的心裡也不見得快樂。此時她才發現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只是自己一味地抗拒它,但,接受了又如何?她只不過是個隨時要豁出生命報仇的女人,在背負血海深仇的同時,又怎能騰出心力去談兒女私情?

  「你寧願欺騙自己也不願承認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要復仇。」

  「我可以幫助你--」

  「別再用那一套來敷衍我!李易天害我上官府,我若不親手殺了他,怎麼對得起含冤而死的爹娘?」

  「為了報仇!好!我不妨告訴你,你連我都無法應付,如何去對付李易天身後的千軍萬馬,我奉勸你別以卵擊石!」龍翊殘酷地道。

  啪!上官紫翎甩了他一巴掌--

  「你懂什麼?」她受傷似的怒吼。

  「是!我就是不懂,螻蟻尚且偷生,你這個愚蠢的女人卻一心想尋死?有沒有想過你爹娘在天之靈有多心疼--」

  「別說了,別說了!」她怒吼,摀住耳朵拒聽。「龍翊,不要試圖掌握我的一切,你不會懂的!」說完,她縱身一躍,便消失在暗夜的彼端。

  龍翊目送她離去,心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沈重。是怎樣的一段痛苦回憶造就她的懷疑、不信任?那樣單薄的身子究竟承受了多少的悲歡離合?

  一如往常,回應他的只有孤單岑寂的黑暗,和一股莫名的痛楚……

  上官紫翎不知自己在風中奔馳了多久,只覺得臉上的淚乾了又濕,濕了又乾,面對冷風無情的吹襲,她已無所謂,只是她的心好痛、好痛……

  天破曉,濛濛水氣在空氣中悠悠散去,曙光乍現。

  青兒端著親手烹調的桂圓栗子粥守在上官凌房門外。

  這是她天還沒亮就起床,趁著大家尚在睡夢之際努力烹製兩個時辰的成果,雖然辛苦,但一想到上官大哥也就不覺得累了。何況,照顧他是她的責任嘛!他不知起床了沒?青兒端著粥在門外踱了不下百回,就是不敢抬起手敲門,這也是為何她會在這兒枯守一個時辰的原因--就怕吵了他!

  可是……她低下頭看了看手上的桂圓栗子粥,原來熱騰騰的甜粥現在僅存一點微溫,很快的就會涼了!

  算了!叫叫看也好,也許上官大哥早已梳洗完畢也說不定。她騰出一隻手在門上敲了敲--

  「上官大哥!上官大哥……你起床了嗎?」

  誰啊?趴在桌上的身子動了動。

  好累、好累……是誰在叫我……為什麼我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

  「上官大哥,你在房裡嗎?」

  青兒嗎……上官紫翎想開口卻喊不出聲音,頭昏昏脹脹的好難過,彷彿千軍萬馬在腦中廝殺,讓她頭疼得不得了。

  「上官大哥,我進去嘍!」青兒輕啟房門。

  老天!這是什麼情況?映入眼簾的是散落一地的酒甕、酒瓶,夾帶滿地的碎片

  --如同經歷了戰爭摧殘一般,若不是她自認夠清醒,可能會以為自己還在作夢。

  上官大哥呢……她環顧了慘不忍睹的外堂後,才在內室的小桌上看見這場混亂的罪魁禍首。

  「上官大哥你醒醒,上官大哥……」青兒放下手上的托盤,想搖醒上官凌,無奈徒勞無功。

  「別……」別搖了,我的頭好痛!上官紫翎努力地想表達,卻只能虛弱地吐出一個字。

  或許是他的開口喚起她的注意,青兒這才發現上官凌的臉色十分蒼白,她探出手--

  「老天!」上官大哥的額頭好燙!是不是生病了?

  不行!得告訴王爺,請王爺找位大夫來看看.要不然這樣下去上官大哥會死的……青兒一急,眼眶都紅了。

  「上官大哥您忍耐一下,我去告訴王爺。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歇雲閣內氣氛沈重得令人窒息。

  龍翊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旁看著大夫替上官紫翎看診把脈。

  「他怎麼樣?」

  大夫低頭沈吟了一會兒。「王爺,上官公子原本身子、氣血兩虛,加上未加以調養,如今又感染風寒,使他的身體更加虛弱,所以才會有高熱不退的現象。」

  「會有生命危險嗎?」龍翊焦急地問道。

  「那倒不會,只是得多加調養,務必別讓上官公子太過勞累,相信假以時日必能恢復。」

  謝天謝地,她沒事!心中那塊沈重的大石悄悄落地,他逸出個如釋重負的微笑。「青兒,替我送大夫。」

  待青兒與大夫離開,龍翊在床沿坐下,柔情難抑地凝視她蒼白的嬌容,他只知道自己愛她,卻不知道他已愛她愛到不可自拔,無可救藥了。

  直至剛才,乍見她蒼白虛弱地趴在桌上,毫無生氣的臉龐映入他眼裡,卻刺進他心裡,就好像是失去了某部分感覺,那麼空洞,且無法思考……

  天!我怎麼了……我的頭好痛……上官紫翎艱澀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擔憂的臉和一雙深情的眼。

  別、別這樣看我,你會讓我覺得自己正在瓦解之中……我不能、不能啊……

  「你醒了,」龍翊倒了杯茶湊近她的嘴唇。「慢慢喝,別嗆著了。」

  「謝謝,我好多了。」喝完水後已不似剛才那般難受。上官紫翎掙扎著要起身,她可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別逞強了,李易天不會因為你生個小病就消失的!」他口氣極差地阻止。這女人永遠搞不清楚孰重孰輕。「給我好好地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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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紫翎輕歎了一口氣,破天荒地順從,半起的身子又躺回床上,只因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絲憂心。

  也許是自己虛弱得不想搭理他吧!她如是想,隨即昏沈的腦袋又不聽指揮地敲鑼打鼓,她不禁微蹙眉心,一雙美目蒙上淒苦的痛楚。

  「真搞不懂你,憑你那一丁點酒量也敢學人家藉酒澆愁,喝得爛醉口這也就罷了,居然還讓自己染上風寒?」他心疼她的傻氣,更心疼她的無依、無助。

  我願意的嗎?上官紫翎有些惱火地看著他--

  「你以為呢?認為我閒著沒事做,喜歡以這種方式荼毒自己?龍翊,你別一副置身事外、事不關己的樣子,若不是你攪亂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她有些窘迫地停住。

  「我們之間的什麼關係?」看著她赧紅的雙頰,龍翊起了逗她的興致。

  「原本的「姻親關係」。」他那張揶揄調笑的臉真是刺目。

  「哦?」龍翊斜倚床邊,挑高眉。「你認為你還能持續這樣的關係--在你的身份曝光後?」看她的眼神不禁地放柔,龍翊低沈的話語透露出他的決定。

  若不是上官紫翎身體微恙,她一定能注意到在龍翊銳利的眼神下其實隱藏著濃濃的情愫。她扶住因昏眩而益發沈重的頭,勉強撐起半個身子與他對視。

  「你的意思不外是要我打消刺殺李易天的念頭。我鄭重地告訴你,不可能,絕不可能!即使殺了李易天會惹來殺身之禍,我也在所不惜……」她堅定的雙眸對上他的。「若王爺您怕這個胤城王府駙馬會給您帶來禍端,那我勸您,趁尚未尋到令妹之前趕緊悔婚,否則--」她冷笑,頭一次感到心灰意冷。

  龍翊噙著笑的臉倏然變沈,他不顧一切地衝向前,抓住她柔弱單薄的肩。

  「該死!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卻總自以為是地替我下結論--」該死的女人!她總是一再地挑起他的怒氣,可悲的是他根本無法狠下心去恨她,就只因他愛她啊……

  頭好痛,她緊閉雙眼,將龍翊的身影隔絕在視線之外,她不想看,也不想聽直至門合上的那一剎那,她才發現--

  其實,傷得最痛的是她的心哪!

  江南,李三王府別業。

  「天兒!天兒……」一連串緊張的呼喊聲,伴隨著荒亂而急促的腳步聲自外傳來,彷彿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

  「爹。」

  「怎麼了?我一下朝就耳聞你被刺殺,匆匆忙忙就趕了過來,你沒事吧?有沒有被傷到--」

  李易天擺擺手。「有事還會在這兒嗎?爹,您老糊塗了!」

  李三王爺聞言鬆了口氣,畢竟他只有這個寶貝兒子,從小到大打都捨不得打一下,現在居然接二連三地被人刺殺。

  「兇手呢?」李傲天非得將他碎屍萬段不可。

  「跑了。」

  「所以不知是誰?」

  李易天氣憤地點點頭。「正確的身份我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和上次在胤城王府的刺客是同一人。」甚至那置人於死的眼神也似曾相識,但總記不起是誰。

  「又是她?」一個弱質女流竟能躲過易天身邊數個武藝高強的隨從,進而威脅到易天,足見此女子來頭不小。「易天,你究竟在外與誰結了血海深仇,讓人家一名柔弱女子冒著生命危險刺殺你?」李三王爺冷汗涔涔地問道,一次失手不代表下次不會成功,他不想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遺憾。

  血海深仇……李易天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上官府……不,不可能!他們一家都已葬身火窟,怎麼可能?

  但是心底又響起另一個聲音--

  不是她,又會是誰呢?

  二年來,他為避免事跡敗露而不得不收斂許多,縱使有人尋仇也不至於致他於死,更何況他是當今皇上的堂弟,誰會冒著抄家滅族的危險刺殺他……除了她!

  「想起來了?」李三王爺試探性地問道。

  「沒有!」李易天矢口否認,隨即又覺得回答得太快,怕爹懷疑。爹雖然溺愛他,但不保證他知道了這件事不會一氣之下抓他到皇上面前領罪。

  「呃……我的意思是怎麼可能會跟誰結了血海深仇呢?憑我堂堂李三王爺之子,當今皇上的堂弟,別人見了我都得敬個七分,怎麼會自不量力跟我結仇?」李易天在旁陪笑道。「別擔心了!」

  儘管心中覺得不太對勁,李三王爺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兒子。

  「沒事就好,我就是怕你這個不肖子在外面給我闖禍,我收拾不了你的爛攤子,眼睜睜看著……」

  「爹,我不是很清楚地告訴你了嗎?沒事啦!」或許是心虛的緣故,他的眼神有些閃爍。

  李三王爺暗自歎口氣--

  自己的孩子,他怎會不清楚呢?希望易天不是太過分才好!

  青兒端著晚膳緩步踱到上官凌房裡,這是她特地為他下廚烹調的,準備補補上官大哥虛弱的身子。上官大哥實在太瘦弱了,生病又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反而王爺比他還關心他的身體健康呢!

  想到這兒,青兒注意到王爺和上官大哥最近這幾天似乎有點怪怪的,兩人好像陌生人一樣,見著了也不說話,尤其是王爺,不知怎麼的,脾氣大得很!害得她都不敢靠近。

  走到轉角,拐個彎,便是上官凌的房間。

  青兒暫且將心中的疑問拋到腦後。此刻,上官大哥的晚膳最重要,這次一定要堅定自己的立場上讓上官大哥用晚膳,她輕輕地敲門。

  「進來。」上官紫翎歎了口氣。

  不必抬頭就能猜到來者何人了,每天三餐準時出現,真難為她了。

  「上官大哥。」青兒笑吟吟地將飯菜放置桌上,眉開眼笑地道。「上官大哥還在看書啊?這是不對的哦!生病的人要多休息上這是大夫說的。」

  上官紫翎輕輕地將書合上,臉色悲苦地望著她。

  「青兒,我都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天了!一身骨頭都快散了,你還忍心剝奪我唯一可做的事而叫我休息?!」

  十足委屈的模樣,使得青兒輕笑出聲。

  「沒辦法嘍!這是王爺吩咐的,而且王爺還授權給我,必要時可以代為沒收。」她順手抽起他手中的書。

  「哼!」上官紫翎的笑容霎時消失,原本不錯的心情被破壞殆盡。「別提起他。」

  青兒留意到上官凌在聽到「王爺」兩字時的反應,心想,上官大哥果真和王爺吵架了。

  「其實王爺很關心上官大哥的!」

  「是嗎?」上官紫翎不屑地撇撇嘴。關心?她可不做如是想。

  青兒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是啊!上官大哥你不知道你那天醉趴在桌上時,王爺有多擔心?你沒看到王爺臉上那種擔憂的表情。他馬上差人去請大夫,而且二話不說便把上官大哥抱上床休息;還有上官大哥你昏睡不醒時,都是王爺親自照顧你的;而旦每次我從你這兒出去時,他都會問我你是不是吃的好啊,胃口有沒有好一點之類的,還有啊--」

  「青兒,別再說了!」上官紫翎煩躁地打斷喋喋不休的青兒,她不想在理不清此刻心裡感覺的同時再攬上新的麻煩。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上官大哥……」青兒被他毫無預警的一吼嚇得紅了眼眶。

  眼看著她的眼淚就快要潰堤,上官紫翎歎了一口氣安慰道:「青兒,上官大哥不是故意對你凶的,是因為悶了太久有點煩躁,所以聲音才會大了點。對不起,原諒上官大哥的無心之過好嗎?」

  聽了上官紫翎的話,青兒這才破涕為笑。「嗯!我明白上官大哥的心情,我不會生氣的。」

  「這就好。」上官紫翎伸出手。「拿過來吧!」

  「什麼?」青兒不解地問。

  「晚膳啊!許多天沒好好地吃飯,今天突然胃口大開想用膳了,怎麼?難道青兒不希望上官大哥身體趕快復元?」上官紫翎故作生氣狀。

  「不……不是……是……」青兒一時間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等接觸到上官凌眼中明顯的笑意才明白自己又受騙了。

  「上官大哥最討厭了,每次都戲弄人家!」青兒將手中的粥遞給他,自己則坐在一旁等他吃完。

  突然,床角下一個映著碧綠瑩光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的好奇心驅使她往前拾起它……這是什麼?好漂亮啊……

  「青兒,你在看什麼?」上官紫翎感到奇怪地問道。

  「沒……沒什麼。」她慌慌張張地順手把它放進衣袖。「上官大哥用完膳了嗎?那我把它端出去了,下午再來看你。」

  說完,一溜煙就跑得不見蹤影。

  青兒大概有急事吧!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上官紫翎沒有在意。她順手拾起掉落的書冊,沈溺其中。

  龍翊立於浩氣樓內,靜靜地回想他與上官紫翎之間的點點滴滴。

  紫翎的傷、紫翎的悲、紫翎的怒、紫翎的怨……一切如此鮮明地刻印在心裡,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王爺。」一位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已立於身後。

  「福伯,有什麼事嗎?」

  「已有郡主的消息,不消七日就能抵達蘇州。」

  龍翊轉過身來面對他。「傳令下去,暗中保護郡主,直到她到達騰龍居。」等你到這兒,為兄就得好好地教訓你了。

  「是,王爺。那這事是否該告知駙馬?」

  龍翊沈吟了一會兒。「不必了,我會親自找個機會告訴他。」

  窗外燈如晝,窗內沈靜依舊……

  是夜。

  龍翊靜靜地凝視床上熟睡的人兒,她是如此安詳、靜謐……像個完全不設防的孩子。

  也只有當她熟睡時,他才能站在她身旁而不用擔心她滿身的刺在有意無意間戳傷自己。

  一時,柔情溢滿胸臆,他情不自禁地坐在床沿,輕柔地撫著她細柔的雙頰。

  不知你夢中是否有我?夢中的我是否也同樣常和你吵架?

  憶起兩人的相處,幾乎都是在爭吵、不歡而散下結束。思及此,龍翊歎了一口氣。「為什麼你不能瞭解我的心?」

  我多麼害怕失去你啊,紫翎。

  聽到如此令人動容的話語,即使再無情的人都不免會感動,更何況是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陷溺的上官紫翎。

  其實,當龍翊進門的那一剎那她就醒了……不,應該說為了等待龍翊的到來,她根本就沒入睡,只因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可是,她不能……

  「王爺深夜造訪有何貴幹?」她深吸一口氣冷冷地問道。

  龍翊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醒著的?」

  「沒錯。」她冷哼。

  瞧!一身刺又對準他了。他無奈地笑笑。

  「換句話說,你早就在等待我嘍?」他笑得有些邪惡。好在他被她的冷言冷語刺得麻痺了,早就不當一回事了。

  上官紫翎間言又氣又驚,臉頰排紅。「誰……誰在等你?」這個不知羞恥的男人!

  「哦!是嗎?」他笑得更加令她心顫,為什麼局勢變化如此快速?原本佔上風的她旋即處於下風。

  「王爺夜闖女子之房究竟有何事?」哦!殺了她吧!瞧她問了什麼爛問題?

  龍翊滿意地欣賞手足無措的上官紫翎。這是不是代表她已開始受他影響?他已能引起她的注意?

  「一個男子在深夜闖入女子的房裡的確是有企圖。」說著,他又靠近了一些。

  「你--別靠近了!我是你的妹婿,你可別亂來!」

  「妹婿?」龍翊誇張地冷哼一聲,彷彿上官紫翎說了件好笑的事。「我可不承認!」

  「你--放開我!」上官紫翎驚呼。他……他在幹什麼呀?

  弄不清是因為他的碰觸或是風寒作祟,上官紫翎感到渾身燥熱,頭昏腦脹、無法思考。

  老天!這個時候她該大叫非禮,以保自己的貞節嗎?

  「你叫了之後,保證明天全蘇州城都會知道間名天下的才子駙馬上官凌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姑娘。」龍翊溫熱的氣息微微地吐在她灼熱的雙頰上。

  「你究竟要如何?」她似乎可以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聲。

  「我只想讓你認清自己的感情。」他溫柔地在她耳邊細訴。

  「我沒有,我-」上官紫翎直覺地想逃避,無奈龍翊早有準備,將她緊圈在臂膀之內。

  「不要逃避!正視自己的感情。」他已經不想再費力氣和她玩官兵捉強盜的遊戲,以前幾次的經驗來看,要讓她自覺是不太可能的,她只會躲得更遠,然後爭吵,一切又將回到原點。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放開我!」假使此刻有任何人進來都足以使他倆「身敗名裂」,難道他不明白嗎?

  「你還是堅持己見嗎?」她從頭到尾的全然否定徹底惹惱了他。龍翊將自己的手臂箍緊,讓兩人之間沒有空隙,傾下頭覆上她的唇。

  「我沒--唔……」接下來的字句已被兩片炙熱的唇所吞沒,陷入膠著。這個吻來得突然,來得毫無預警,衝擊著上官紫翎刻意壓抑的心,彷彿釋放了所有的不安和顧忌……她掙扎的手在不知不覺中垂下,環抱他的腰。

  時間彷彿靜止了,只剩下兩顆心依著彼此跳動--

  「你對我並不是毫無感覺,是不?」龍翊依依不捨地離開膠著的雙唇,暗啞地低語。

  他愛極了她的味道!

  原本他只是想淺嘗即止,讓她認清自己的感情.沒想到卻在不知不覺中加深了這個吻,進而深陷其中。

  上官紫翎無語地低下頭。是又如何?她無奈地笑笑。

  其實早在寒玉交到她手上時,她就已準備將自己交給他了。只不過當初的她純粹是奉父母之命,而今,卻又加了感情,她只是不願承認,其實心中早就明白自己逃不掉了。若不是二年前的意外,或許今日他們會是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眷侶。

  和他相處了這許多天,心中的疑惑也一日日加深,他對她坦然無愧的態度不禁讓她懷疑二年前的婚約--他是否知情?

  「我可否把你的沈默當作是種肯定的回答?」感覺到她難得的柔順,龍翊摟著她,順勢坐下來。

  「告訴我,你有婚約嗎?」上官紫翎想理清心中的疑問。龍翊一臉怪異地看著她。「為何你有此一問?」

  「好奇你身為皇上面前的紅人,又是威震天下的胤城王爺,身價如此不凡,該是天下女子傾心的對象,為何至今仍無妻子?」

  「我想知道你所說的「天下女子」是否包括你在內?」龍翊答道,笑謔之中飽含深情。

  上官紫翎沒好氣地瞪視著他。「王爺,請別忘了我目前的身份。」

  「駙馬?那是給外人的稱呼,對咱們自己人……免了吧!」

  「龍翊,別轉移我的話題!」紫翎掙出他的懷抱,企圖與他平視,否則如此親密的舉動,說出的話是不會太有氣勢的!

  「你要我如何回答你呢?」他好笑地反問。「斷袖嗎?」斷袖?她可不做如是想。

  瞧!他的手甚至還放置她的腰上呢。「如果你要敷衍我,那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你辦到了。」

  龍翊拉住轉身欲出的她。唉!這是不是代表他快被她吃定了?

  「要問我問題還這麼不耐。」愛上這樣的女子真是折煞自己!

  他重新將她安置在座椅上,繼而開口說道:「這個疑問,我想不只是你,甚至連吟蝶也覺得不解。因為在這之前,皇上早就多次要親自下旨賜婚,不過都被我推拒掉了。」

  「為什麼?」會讓皇上親自下旨的對象多半是朝廷重臣的千金,而他居然捨得推卸?

  「這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她們不是我生命中追尋的摯愛,終其一生,我也不可能會愛上她們,既然我無法付出一份真摯的愛,那我何苦作繭自縛,害人害己?」說得如此坦然,讓在旁聆聽的紫翎不免動容。

  若真如他所言,那她身上的寒玉又如何解釋?

  「有無可能你的雙親私下替你訂親,而你卻不知情?」上官紫翎又提出自己的疑問。

  她鍥而不捨的追問終於引起龍翊的不解和好奇。

  「你似乎對我的婚事比較有興趣,事出必有因,能告訴我嗎?」

  上官紫翎下意識地撫向胸口--

  不見了?那塊寒玉呢?

  怎麼可能?那塊寒玉她向來是不離身的,怎會不見了?

  「怎麼了?」龍翊注意到她不尋常的神色,擔心地問。

  「沒……沒事,只是突然一陣昏眩,多休息就好了。」老天!.掉到哪兒了?無關婚約,翠龍寒玉是龍家的傳家寶物,若真在她手中遣失,她如何對得起龍家?

  「不舒服就多休息吧!」龍翎關心地道,他輕柔地將紫翎放至床上,替她拉好被子。

  「明早我讓青兒送早膳過來。」他隨即想到一事。「好好休息,吟蝶的行蹤已掌握,相信她回來後,一切都會雨過天晴的!」

  雨過天晴……真的嗎?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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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日上三竿,陽光和煦地照耀著上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應當是充滿喜悅和希望的,但對不幸被捉回的龍吟蝶而言,只有更增加她的鬱悶罷了。

  唉!這麼好的天氣,她居然只能待在這個涼亭裡望天興歎,真是浪費生命!龍吟蝶支著下巴,唉聲歎氣。

  沒錯!龍吟蝶精心策劃的逃家計劃終至昨夜功敗垂成。她和小由剛踏入蘇州城,福伯就率領家僕立於蘇州城門列隊歡迎,害得她只能乖乖地隨福伯回騰龍居。

  突然,迴廊轉角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引起龍吟蝶高度的期望--可別又是個郡主長、郡主短的忠心婢女才好。

  「怎麼辦呢……」青兒俏眉深鎖,一雙椎氣未脫的眼蒙上憂鬱的色彩。

  她剛剛才送了早膳去上官大哥房中,想趁著上官大哥尚未發覺時主動把實情告訴他,可是一看到上官大哥憂心忡忡的模樣,她又說不出口了。

  如果上宮大哥知道東西是她拿的,一定會因生氣而討厭她的!

  她從懷中掏出寒玉,對著晶瑩光亮的龍形玉珮喃喃道--

  「早知道上次就不該拿的。」不應該因為自己一時好奇就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拿走。怎麼辦呢?上官大哥一向是沈著冷靜的。這次他那麼擔憂,代表它對他來說是個重要的東西……

  「別再唉聲歎氣,你的命就快被你自己歎短了!」

  「是誰?」青兒趕緊把玉珮收進衣袖。

  龍吟蝶笑吟吟地站在這個不知名的年輕小姑娘面前。看她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她敢打包票她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

  呵呵呵,龍吟蝶我呢,最喜歡替人解決問題了,尤其在我找不到事做的時候。呵呵!

  她好漂亮喔!青兒看到面帶嬌笑的吟蝶,一雙大眼目不轉睛地直視她。

  「你這麼看著我,會讓我覺得自己像只奇珍異獸。」

  「對……對不起……」青兒白哲的臉龐浮現一片紅霞。

  「沒關係。」龍吟蝶回給她一個溫暖的笑容上讓青兒不由得對她多了幾分好感和親切感。

  「你是……」吟蝶好奇地盯著她。記憶中騰龍居沒有這麼妙齡的女僕,況且她的氣質和打扮也不似一般的侍婢。

  「我叫青兒。」妙齡姑娘甜甜地回答。

  青兒?「你就是駙馬帶回來的「妹妹」?」

  「嗯……嗯……」她不自然地低下頭,吞吞吐吐,不知所措。

  「沒關係,你照實說,你的事我大概有一定程度的瞭解。」回騰龍居的路上,福伯多多少少跟她提了一些。只不過詳細情形就得問當事人了。

  於是青兒就把如何遇到龍栩、上官凌的情形和之後的一切詳詳細細地敘述給龍吟蝶聽。

  「這麼說來,駙馬倒是挺疼你的嘛!」自己的夫婿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姑娘如此照顧,她心中的好奇居然大於妒忌。什麼心態?她笑笑。

  「嗯!上官大哥真的對我很好,可是--」青兒一張俏臉頓時垮了下來。

  「怎麼了?」

  「我因為好奇,沒有經過上官大哥的同意就拿了他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害得上官大哥很著急。」

  「而你不敢把東西歸還給他?」她有些瞭解了。還給上官凌,怕他生氣;不還給他,良心又過不去。難怪剛剛她一副唉聲歎氣的模樣。

  龍吟蝶心中下了決定。「這樣吧!我幫你還給他好了。」她正愁找不到機會去見她的夫婿。

  「這樣好嗎?」青兒害怕上官大哥會遷怒於她。

  吟蝶一眼就看出她的猶豫不決。「放心,我不會讓他生氣的!」

  「真的嗎?」看到吟蝶保證似的表情,青兒漾出了喜悅的微笑。只見她緩緩探進衣袖,掏出--

  龍吟蝶堅定的神情倏地換成震驚。

  天啊!在她眼前的居然是--

  翠龍寒玉!

  蘇州城郊。

  晚霞佈滿天邊,灑下一地昏黃,垂曳的柳樹點綴在湖邊,風吹微揚。

  「爹、娘,孩兒來看您們了。」離湖不遠處上且著一個瘦弱清秀的少女,一身白衣在風中飄揚,散發出的冷傲孤絕替原本就寂寥的黃昏增添了幾分寒意。

  「爹、娘,您們會怪翎兒嗎?怪翎兒至今無法為上官府報仇雪恨?無法殺了李易天那人渣以慰你們在天之靈?」上官紫翎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心已傷、淚已乾,再多的傷悲也換不回雙親已逝的事實,她只能咬緊牙關背負這筆血債,直至李易天償還的那一天。

  「爹、娘,您們放心,再怎麼危險、困難,我一定會記住爹的話,上官一家的血不會白流,欠咱們的,翎兒必定會讓他們償還。您們一定要等著!」上官紫翎雙膝跪地,眼神堅定地在爹娘面前重申誓言。

  天色不知不覺已暗了下來,籠罩暗夜的布幕,就如同她的心,無窮無盡、闐暗無比……

  夜色中,一個蹌踉的身影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行,彷彿受到莫大的驚嚇。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李易天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

  上官府一家早在兩年前即隨著大火灰飛煙滅了,怎麼會……「他」居然是上官紫翎,那個該死的拒絕他的女人?

  難怪,難怪上官凌舉手投足間在在散發出一股陰柔美,起初他還以為是他娘娘腔,沒想到……哈!差點就被她給騙了。還好被他發現,要不然他連被誰暗殺都不知道呢!

  李易天回想接二連三的被一名陌生女子刺殺,那置他於死的銳利眼神到現在還讓他心有餘悸。

  該死的女人!沒料到她身手這麼好,若非他福大命大,早就一命鳴呼、英年早逝了。

  罷了!李易天嘴角掛著一抹殘酷的笑。

  我本來想讓事情就這麼算了,可是你既然執意要觸怒我,那我當然不能讓你太順利!

  我李易天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上官紫翎一回到騰龍居,就有一大堆僕人告知她一個令人驚訝的消息。

  上官紫翎緩步走在花園的迴廊,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

  「上官大哥,上官大哥!」後頭一個微喘的聲音伴著細碎的小跑步聲喊道。

  唉!又是一個「好心人」。她無奈地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來者。

  「哇!好累,終於追上你了。」青兒年輕的俏臉因跑步而略顯緋紅。

  「有什麼事嗎?」

  青兒興奮地拉著上官凌的衣袖。「上官大哥,我有個好消息,你的,就是--」

  「郡主回府了。」上官紫翎很沒元氣地接道。

  「啊--上官大哥你知道了啊?」興奮的小臉頓時洩氣。她還以為自己是第一個知道這好消息的,所以才連忙趕過來告訴上官大哥。

  「沒錯。」上官紫翎又歎了口氣,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

  「上官大哥,你不高興嗎?」該不會是那個漂亮姊姊還沒把玉珮還他,所以他才心情不好吧?

  「上官大哥,你的……玉珮……找著了嗎?」青兒低著頭,怯怯地開口。

  「沒有。」該死的寒玉,居然讓她找了幾天都無法找著?騰龍居就差沒被她翻過來,竟然一點蹤影也沒有?

  難不成真長腳跑了?老天,她的頭又痛了。

  「呃……呃,不要難過,呃……是你的便是你的,再困難也會回到你的手裡……」咦!她在說什麼啊?怎麼愈說愈奇怪了?「呃……上官大哥,我的意思是……」

  上官紫翎無心細聽,無主幽魂般慢慢地走回她的寢居,把一切惱人的聲音隔絕在外。

  是啊!該是我的便是我的……那麼寒玉不見了是否代表我太強求了?

  她跌坐在床上。

  是自己太苛求了嗎?爹娘尚在人世時,她唯一的心願是能長伴雙親,結果,爹娘瞞著她與龍家訂下婚事;上官府遭人陷害,她想為家人報仇,卻屢遭龍栩阻擋;

  現在,她只是想默默地去愛一個人,卻連維繫兩人之間關係的唯一信物也不翼而飛了。

  太苛求了嗎?她捫心自問,她只是個平凡人,為何就得承受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

  為什麼……她隱忍已久的淚水彷彿氾濫的長江水,登時傾瀉而來。

  多久了?多久連這樣號啕大哭的權利都沒有了?為了報仇,她得隱居於山中勤練武功;為了掩人耳目,他得將自己偽裝成一介書生;每當午夜夢迴時,所有堅強偽裝卸下之後,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軟弱、有多害怕,尤其當孤單寂寞啃蝕心裡的傷口時,每每痛楚得讓她難以承受。她原也是個備受呵護、寵愛的名門閨秀啊!為什麼現在她得承受這些傷害?

  此時,房門被輕輕推開,隨之踏入一位俏麗脫俗的姑娘。

  「誰?」上官紫翎騖覺地問道上這腳步聲十分陌生,不像她所熟識的人。

  龍吟蝶吐吐舌頭,「他」也太厲害了吧!她只緩慢移動了幾步,「他」居然就能察覺?

  上官紫翎用力抹去臉上的淚痕,不願來人看到她軟弱無助的一面。

  「來不及啦!」龍吟蝶大搖大擺地走進房坐下。

  剛剛在門外就聽到房中有微微的啜泣聲,雖然主人刻意壓低聲音,但對她這個「有心人」而言,是瞞不了的!

  「你是誰?」一位妙齡少女不經允許就進入陌生男子的房間是非常無禮的舉動,她難道不懂這道理?

  「放心,咱們之間若有什麼曖昧的舉動也是合乎禮教的。」龍吟蝶輕移蓮步朝「他」靠近。

  她……做什麼?從沒見過如此主動的女子,上官紫翎呆愣在原處,無法反應。

  「怎麼不說話啦?難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龍吟蝶嗲聲嗲氣地對他說道,語畢還不忘拋了個風情十足的媚眼。

  「你……你是誰?」她呆愣地重複。

  龍吟蝶貼近他。「我啊,是你已過門的妻子啊!」

  「郡主?」紫翎驚呼。

  「有何吩咐嗎?我親愛的夫君。」一雙玉臂勾上「他」的脖子,嬌媚之情展露無遺。

  「呃……郡主。」上官紫翎想掙脫她的手,無奈她彷彿無骨生物般將全身往「他」身上纏靠。

  「怎麼了,夫君?你怎麼臉色蒼白如紙?」龍吟蝶無辜的眼神眨呀眨的,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

  「郡主,請你自重……」上官紫翎語帶艱澀。基本上任何男人對於這種軟玉溫香都難以消受。但她是個假男人,她根本就快忘了呼吸為何物了。

  「咦?咱們是夫妻啊!夫妻間有親密的舉動才能增添生活情趣嘛!」她理所當然地說。

  老天!上官紫翎簡直傻眼了,從前她只聽說胤城王府的郡主性喜自由,不受拘束,沒想到竟到這種地步。

  「別一副臨危就難、慷慨赴義的可憐模樣嘛!為妻知道自已不該在新婚之後離家出走,讓夫君與大哥千里找尋,為了表示為妻我的一番歉意,吟蝶帶了一件薄禮要來給夫君你賠個不是。」她緩緩地掏出寒玉。

  上官紫翎吃驚地望著眼前晃動的翠綠。

  「上官凌、抑或是上官紫翎,我親愛的夫君?」

  上官紫翎間言愣了一下,呆若木雞,不知該作何反應。

  「上官紫翎,真的是你?」龍吟蝶由剛開始的不敢置信、懷疑,轉變成如蒙大赦般的狂喜。終於,有個人能引開大哥的注意力了。哇!她離自由不遠了。

  「郡主,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秘密被人毫不保留地揭開,她難堪地別過頭,分不清是悲是怨。

  「上官姊姊,別裝了,我知道是你!」龍吟蝶不由分說地把她抱個滿懷,深怕一放手人就會消失一般。

  上官紫翎覺得好氣又好笑。原本陰鬱的心情奇跡似的一掃而光。

  上官紫翎並不討厭龍吟蝶,所以沒費力去「挽回頹勢」,只不過,還是無法擺出太好看的臉色就是了。

  天性樂觀的龍吟蝶自然把面有難色的臉解釋為「太高興了,所以不知作何反應」。

  「上官姊姊,你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陰錯陽差地當上我的夫君,尚未問出口,就瞥見上官紫翎丕變的臉色。

  真是!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家逢巨變就已經夠難過了,她居然還去撕裂人家尚未痊癒的傷口。

  想想也真是造化弄人,要不是二年前的那場大火……咦,不對呀!記得兩年前傳進京師的消息是全部罹難,所以他才沒告訴大哥與上官家訂親的事,怎會…

  眼前才貌雙全,清靈幽婉的女子和手中的翠龍寒玉在在都顯示她是上官紫翎,那麼兩年前死於火場中的……

  「是我的遠房表妹。」看出她的疑間,上官紫翎心痛地替她接下話。

  小表妹家遭巨變,千里迢迢來役靠他們,沒想到卻陰錯陽差成了她的替死鬼。

  「對不起。」她滿懷歉意地道。

  這樣的巨變她怎能一個人獨自承受?「當時你怎麼沒有到京城來呢?咱們都是一家人,我們會陪你度過那段悲傷的日子的。」

  「對於一個連婚約都視若無物的男人,我能期望什麼?」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龍吟蝶急忙地解釋。

  「你準備要如何替你大哥辯解?」上官紫翎冷冷地瞪視著躺在手中的寒玉,想聽聽她做何解釋。

  「相信我,事情絕不是你想的那樣。」龍吟蝶定定地望著她。「兩年前,上官府的比武招親擂台上,我大哥為了救我卻意外成了上官府的乘龍快婿,但他一向來去匆匆,我尚未告知他訂親之事,他就已離去。面對你家總管,我只好解下身上的寒玉訂下了這門親事。」

  她接著說道..「你和大哥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而且我相信你們一定會非常相愛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張了。本來,我準備在回府之後立刻向大哥說明的,無奈,大哥一回京城便奉命帶領大軍至北疆防守,我雖急但也無能為力。他三個月後班師回朝,在這期間,上官府遭回祿之災,所以,我也就沒有向大哥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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