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簡介】
號稱第一老油條的美術系學生方越,因找不到中意的人體模特兒而缺乏靈感,沮喪的他誤入Adonis俱樂部。在充斥著淫靡音樂與眩閃燈光的氣氛下,方越,大好的國家藝術棟樑,從此踏上了不歸路……
曉曉,有如阿多尼斯般的美男子,舉手投足間在在激起方越的創作靈感。身心都得到滿足的方越,想讓曉曉也幸福,但每次的關心呵護總是碰上軟釘子……到底,曉曉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一章】
小時候,母親常帶我去美術館。
她熱愛繪畫,印象中是個週身散發出藝術氣息的人。在偌大的展覽大廳裡,她指著一幅油畫說:「看,這個人叫阿多尼斯,希臘神話中的美少年。」
我抬起頭,艱難地做仰望狀。以孩子的眼光來看,畫面朦朦得沒有實感。
我茫然地歪過頭,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溜進來,恰好投射在母親的左半邊臉龐,她的眉目在我的眼前模糊……
方越最近沒什麼靈感。這學畫的要是缺少了靈感,基本上就等於廚師斷了舌頭、警犬得了鼻炎,沒把握了;幹什麼事都得憑個感覺是不是?
鬱悶啊,方越鬱悶地滿大街溜躂。
但近來他終於找到了癥結所在:世道蕭條,養眼的東西太少。
你說你方越長了一顆圓滾滾的大腦瓜子,外加一臉呆相,扔人堆裡半天找不著的類型,還敢嫌棄別人不夠養眼?
可方越也有自己的說法: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窈窕美人君子好賞嘛。人家方越打小就好美色這口,別人也管不著啊……
「誰說我管不著!方越你可給我聽好了,這個月要是再交不出一幅像樣的作品來,你就別指望在美術系混了!」這是班主任兼系主任李教授的最後通牒。
「你小子,老子算是白養你了!供你吃供你住,還得給你交他媽賊貴的學費,你倒好,隔三差五地讓老子去你系主任辦公室站崗!站崗倒也算了,還得看他滿口的黃牙,外加漫天翻飛的唾沫星子!老子今天不管教管教你,老子我不姓方!」
老爸剛搓完麻將回來,開始了每日一回的狂轟亂炸。
「這事我可真不能不管了!小方啊,今天王大爺可是第五次來我這裡投訴你了,你說你沒事在家畫畫不是挺好嗎!老去棋牌室騷擾人家老阿爹。
「他王大爺想出車你就讓他出車,想跳馬咱就給他跳馬,你在旁邊指手畫腳、瞎摻和個什麼勁啊!」居委會張大媽如是說。
「你看那個人,在珠寶專櫃來來回回,兜了好幾圈了,該不會想搶劫吧?」女店員A說道。
「要不我們報警吧?」女店員B提議。
十分鐘後,方越被警察帶進派出所批評教育一番,發誓從此洗心革面,再世為人。
至於嗎?我不就是沒靈感麼?
儘管如此,方越還是死了心眼地「貪戀」美色,誰也別想管。
忘記說了,方越畫畫,主攻人體繪畫。
所謂人體繪畫嘛,說白點就是對照著人體——繪畫。可別以為畫人體,就是讓自己的眼睛得了什麼便宜似的,那也得看畫的是什麼人。
一天到晚面對著西施的絕世芳容,還有個審美疲勞呢,讓他成天照著那什麼什麼的(消音)畫畫,久了也得整出個性冷感來。更別說是……
唉,方越想想就來氣。上課的時候,大家都圍著一個模特兒,沒差;課後的創作就得自己找人。別的學生不知怎麼的,都能找到美女模特兒,至少那身材夠得上魔鬼;他呢,找了兩個禮拜了,連個美女的影都沒見著,難道真是與美人無緣的體質?
李教授很「好心」的幫他找了一位,男的。方越一瞧,傻眼了。
魔鬼身材嘛……還真是有夠「魔鬼」,肌肉發達堪比史瓦辛格,胸毛從胸口一直延伸到肚臍,腿毛密密麻麻跟熱帶叢林似的,整個一北京猿人!
要他方越這種超美型偏執狂,對著這麼一副「尊容」,還能有什麼靈感?
「李老師,怎麼給我找這麼一位啊?」方越不甘心地抱怨。
「怎麼了?」
「這模樣也太……缺乏美感了。」
李老頭狡猾一笑:「人家肯做你的模特兒就不錯啦,美不美還不都在你的一枝筆上。」
「我又不是整容醫師。」
「美術嘛,就是美化的藝術。」
靠,原來「美術」就是這麼解釋的。這老狐狸總說他畫技沒長進,數落他沒進取心,這能怪他嗎?要是他面前擺著的,是維納斯那樣的美人,那還不是下筆如有神?
他越想越覺得老狐狸是在報復自己,果然那些花了他二十塊錢在地攤上買的香煙,和菜市場趙二麻子店裡買的地下加工窩點出產,用來孝敬老狐狸的老酒,還是被看出了端倪。
在眼睛被「北京猿人」姦殺了無數次之後,方越忍無可忍,無可再忍,終於決定自救,再次出馬去找模特兒。
這模特兒也真是不好找,星探在大馬路上挖掘明日新星,說不定還得給人一記眼刀瞪回來呢;不信你上街隨便抓個人問,她肯不肯為藝術獻身,保準給罵個狗血噴頭,外加讓你去醫院精神科整整。唉,人情冷暖啊。
這天,方越正壓馬路呢,一個身著時髦休閒服的帥小伙攔住了他的去路,一抹標準的職業笑容,一張印得花花綠綠的宣傳單就給遞了上來。
「先生,來我們俱樂部裡玩玩吧,這幾天週年慶搞活動呢。」
方越接過傳單,隨口問道:「搞啥活動呢?是跳樓大甩賣啊還是買一送十啊?」
小伙子仍是微笑:「這位先生可真幽默,跳樓不至於,買一送十那還不得虧本。」
方越往宣傳單上一瞧:「Adonis俱樂部,全員大狂歡……慢著,Adonis不是希臘神話裡那個美少年嗎?你這俱樂部是幹什麼的啊?」
小伙子特曖昧地一笑:「……美少年酒吧……」
方越也特曖昧地回笑:「有美人出沒嗎?」
「嗯嗯。」小伙子賊膩地一點頭。
「嗯嗯。」方越也賊膩地一甩頭,然後一抬腿按著宣傳單的指示,就奔Adonis俱樂部去了。
美少年俱樂部……這名字有點兒意思。求「美」心切,方越樂顛樂顛地,找尋著這個Adonis俱樂部的具體方位。嘿嘿,說不定真能找到維納斯般的美人。
說來這俱樂部還真不好找,好好的大街上不開,偏偏開到野貓不拉屎的小巷子裡,七拐八拐,跟走迷宮似的,怪不得要跑大街上發傳單了。
方越好不容易找對了門,定睛一看,門面倒挺大,照外觀來看,內部的規模應該也不小。「Adonis俱樂部」的大招牌赫然高掛在大門上,招牌四周還有小小的霓虹燈做裝飾,到了夜晚一定是燈火璀璨吧。
大門口站著一個俊俏的門童,一見有客人上門,立刻露出無比燦爛的職業式笑容,拉開玻璃大門,微微欠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方越頓覺自己的形象高大起來,買了入場券,昂首闊步向裡走去。
可剛進門方越就覺得不對勁了,俱樂部裡有點烏煙瘴氣,一眼望去,沒瞧見半個美人的影。視線所及的角角落落裡,遍佈著或一雙或一堆的男人們,方越還沒來得及細看,只聽舞台上的司儀用高亢嘹亮的聲音宣佈:
「接下來,有請我們美麗而迷人的『Adonis』女王——曾真!」
「美麗」一詞即出,方越的耳朵立馬豎起,他努力地擠到舞台前,向台上望去,只見稍遠處果然出現了美人曼妙的身影。那美人身著華麗搶眼的落地式長裙,全身的珠片閃得人睜不開眼睛,台下頓時掌聲口哨聲響成一片。
美人一扭一扭地緩緩挪動著步子,方越的小心肝也隨著她的步伐打著小鼓。
當美人終於姍姍來到台前時,方越的單眼皮頓時幻化為一千瓦探照燈,目光颼颼地向其射去。看清「美人」臉部「花容月貌」的一剎那,差點沒一個跟頭栽地板上。
……這、這就是……美麗而迷人的……女王?
「欺詐!」方越的抗議聲是那麼單薄,可悲地淹沒在了歡呼吵鬧著的人群裡。他無限哀怨地看著台上的「美人」,用嫵媚的身姿開始表演,心中已是無限憤怒。
大家都眼瞎了嗎?瞧瞧,多麼「動人」的假睫毛,多麼「婀娜」的水蛇腰,多麼「纖纖」的玉指,多麼「壯烈」的喉結!
對了,喉結……原來,這個所謂的女王,是男人假扮的啊……
「傳單男,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方越哀號。
此時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幹勁滿滿地派發著傳單的小伙子,突然打了個噴嚏:「誰在叫我吶?」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轉了半天,怎麼沒看到半個女人呢?方越終於擦亮了眼睛,開始仔細查看周圍的景象。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乖乖,周圍儘是些曖昧的男人。他邊上就有一對,一位媚眼輕佻,一位秋波蕩漾,這就對上眼了?
方越只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還沒來得及蹲下去撿拾,卻被一個比他還要高大的壯男用力一推搡,向後倒退數步,原先挨在身後的人猛地擠了上來,頂替了他原來所在的位置。漸漸的,他被擠到了遠離舞台的地方。
擠吧擠吧,都去看那人妖吧,這種美我可欣賞不來!
方越索性向人群外面擠,一回頭,兩個男人正摟抱在一起唇舌交戰,打得火熱。
在這種地方,方越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他明白,自己毫無疑問是誤進了同志酒吧了。要說GAY吧,也曾聽人說起過,搞藝術的朋友中,也有幾個好這口的,可親眼目擊和道聽塗說是兩碼事,今兒個算是開了眼界。
Adonis……美少年……原來是這個意思啊!入場的門票是不指望退了,安全撤離才是正經。唉,你說他方越是哪一點像同性戀了?那個小伙子,怎麼幹出這種引非族群進來的缺德事?
離「Adonis」俱樂部兩條馬路、三條巷子的大街上,傳單男猛打三個噴嚏:「誰吶?老惦記著我。」
方越雙手環抱住胸口,像怕被別人偷襲似的,畏畏縮縮地向外擠著。
可偏偏事與願違,他越是往外擠,就越是被往別處推。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方越從人堆裡解脫出來,卻一個踉蹌朝旁邊的吧台跌去,他手快速地撐住吧台邊的椅子,可頭卻猛地撞在了檯面一角上。
「哎喲,疼!」
「你沒事吧?」一個嫵媚而性感的聲音,輕輕柔柔地從頭頂上傳來。
方越渾身一震,微微抬頭,目光緩緩向上望去。眼前是一雙白白嫩嫩的腳丫子,腳趾的形狀姣好,趾甲也修剪得乾淨整齊。這人怎麼沒穿鞋?
眼光向上移動,光潔的小腿勻稱細長,沒有一絲贅肉,大腿光滑結實、肌理分明,看來這雙腿的主人平時沒少鍛煉。
汗毛很稀疏,是淡淡的顏色,再仔細一瞧,右腿偏內側的地方竟然還有一顆很明顯的痣,黑黑的,鑲嵌在雪白的肌膚上,充滿挑逗的味道。
方越頓覺血壓升高,渾身的熱血一古腦地往上湧,要是沒有頭蓋骨罩著,非成人血噴泉不可。
「看什麼呢?」溫柔迷幻的仙音從天際傳來。
「大腿……」方越顯然已進入了癡呆狀態,聽到頭頂上輕輕的笑聲,這才稍稍從恍惚中醒轉過來。
對了,這裡是GAY吧,這聲音是……男人!方越不死心地朝那人大腿根部處的中心區域看去,關鍵部位上包裹著一條乳白色的低腰緊身小內褲。
現如今衣服的覆蓋度是越整越少啦,連條內褲都那麼省料子,還是乳白色的,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緊身小內褲的正前端明顯地鼓起了一個包,在仔細地研究N次之後,方越確定那個包不是腫瘤。
男人見方越呆呆盯著他內褲猛瞧,又是一陣笑:「你看夠了沒有?再看可要收錢嘍。」
沒緩過勁來的方越,維持著癡呆狀態向那人的臉孔瞧去。
立體分明的臉,秀挺的鼻子、小巧的鼻尖,令人印象深刻;顯是被酒沾染上了櫻桃紅色的嘴唇形態優美,又透著一股俏皮勁兒。
最令人目眩神迷的,是那雙烏黑如墨的眼睛,黑色眸子透映出酒吧裡閃爍的燈光,如同天空的繁星醉在漆黑幕色裡;兩道劍眉直入雲鬢,與美麗的雙眼相得益彰。
方越又一次看呆……
男人赤著一雙腳站在長長的吧台上,身體微微向左側著,右手優雅地托著一隻高腳杯,酒杯裡紅不拉幾的也不知是什麼酒。手指輕捻,杯中酒便隨著男人手指的律動,微微地晃動著。
眼簾低垂,嘴角露出微微笑意,男人居高臨下,頗有王者風範,饒有興致地看著一臉呆樣的方越。
方越此時很納悶,你說好好的一個孩子,赤著腳丫子跑吧台上去幹嘛呢?
「你叫什麼名字?」男人突然開口問道,聲音帶了頹廢的邪氣。
「方越。」
方越顯然還沉浸在美色的誘惑中無法自拔,不自覺地就將自己的名字脫口而出,猛然醒悟為時已晚。這個虧可不能白吃,便問男人道:「你呢?」
男人嘴角的笑意漸深,身子向前傾,低頭將嘴湊到方越的耳邊,輕輕地吹了口氣,氣息溫軟,弄得方越耳根一陣麻癢。
「……阿多尼斯……」
原來不是維納斯,而是阿多尼斯?我還麻辣雞絲呢!
自己老實地報出了真名,人家卻不信任自己不願說,真是大大的虧本。
那自稱「阿多尼斯」的男人,見方越明顯流露出不樂意的神情,又是一笑:「圈子裡不興報真名,這你不會不知道吧?你要是不樂意叫我阿多尼斯,那就叫我『曉曉』吧,我小名。」
「曉曉」這個稱呼雖然曖昧了點,倒是還能接受,簡短省事,總比「阿多尼斯」強,一開口就得發上四個音。
「呵呵呵,」方越傻笑,「那我就叫你曉曉了,其實你也配得上阿多尼斯四個字。」
「嗯,你的話我聽著受用。」叫「曉曉」的男人滿意地哼了一聲,瞄了一眼手中的酒杯,杯裡的酒差不多見底了,他彎下腰去,拿起放在吧台上的酒瓶。
胸前解開了三顆鈕扣的兩片襯衫領子,由於重力的作用自然垂落下來,正對著方越來了個門庭大開。胸前的兩點粉紅,在雪白的襯衫和暗色的陰影裡若隱若現。
乍洩的春光盡收眼底,方越直看得目瞪口呆,鼻血橫流……
對方似乎發現了方越正偷窺著自己胸前的春色,便伸手捏了捏方越的鼻子,臉慢慢湊近,用媚惑人心的聲音呢喃著:「你想要我嗎?」
「要、要、要什麼?」
乖乖隆的咚,韭菜炒大蔥!這個男人還不是一般的大膽,這不是明擺著勾引我嗎!
男人對他張口結舌的反應頗為滿意,繼續挑逗道:「你想要我的身體吧?」
方越的第一反應是點頭,想想不對又搖搖頭,可再想想,男人也沒說錯啊,自己確實是想借他的身體一用,便又點點頭。
曉曉見方越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的,又樂了:「究竟是還是不是啊?」
這時,舞池裡響起了嘈雜的迪斯科音樂,狂歡正式開始了。男人們湧入舞池,大力的搖擺著頭,瘋狂的舞動著身體,放肆著青春。
在一片震耳欲聾的喧鬧聲中,曉曉跳下吧台,拉起方越的手向外面擠出去。快到門外時,方越覺察到曉曉的眼睛,有意無意地向吧台那頭的拐角處瞟了一眼。
那裡坐著一個痞痞的長髮帥哥,他瞇起眼睛望向這邊,緩緩地點燃一根煙。
來到門外,空氣頓時變得清新了不少,他們就這樣面對面地站著,大眼瞪著小眼。忽然從人堆裡解脫出來,變成只有兩個人的局面,讓方越侷促不安起來。
他尷尬地來回搓著手,生平第一次發覺,自己原來對俊男沒有抵抗力。
「我這人不愛吵鬧,人多了鬧心,今天正好也沒什麼事,可以陪陪你。」曉曉說著,便將右手搭上了方越的肩膀。
手剛搭上,方越頓時渾身一顫,險些栽一跟頭。
「你臉紅了,真可愛!」曉曉笑著慢慢貼近,弄得方越渾身不自在。
臉紅了?不是吧,想他方越的臉皮那叫一個厚實,和鹹豬皮有得一拼。
印象中也就第一次畫人體素描時,對著脫光了的女模特兒紅過一回,以後也就見怪不怪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想到素描,倒是提醒他了,可不能忘了正事。
「請、請問,那個……你能幫我個忙嗎?」
「什麼事兒你說吧。」對方回答得倒很爽快。
「我現在正處在瓶頸期。」
「嗯?」
「就是……近來……好像沒什麼靈感了。」
「靈感?你可算是找對人了。」曉曉吊住方越的肩膀不放鬆:「我對這類問題可是行家。」
波長好像對上了又好像沒對上。方越歎了口氣:「人生的低潮期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捱過去的。」
見他拉長了一張苦瓜臉唉聲歎氣,曉曉的另一隻手也緩緩地攀上了他的肩,形成一種難以言說的曖昧姿勢。「你就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保證讓你高潮迭起。」
「啊!」
曉曉坐在方越的膝蓋上,一手環住他的脖子,一手扶住他引以為傲的堅挺,緩緩地坐下去。
剎那間,方越腫脹得充血的碩大昂揚,像是突然被人用環箍住了一般,一陣緊窒,全身的肌肉也跟著緊繃起來。
「唔!」強烈的刺激從昂揚處,迅速蔓延至全身,方越悶哼一聲,頭向後仰去。
堅挺慢慢地進入曉曉火熱灼燒著的內部,快進入三分之二時,碩大的堅挺猛地一滑,完全沒入了美妙的天堂。
「嗯……你的那裡……好硬。」
曉曉閉上眼睛,仰起頭,輕歎了一聲,臉上滿是享受的表情。
太、太、太性感了!那眉頭輕鎖,嘴唇微啟,吐納著溫熱氣息的小樣兒,比他方越見過的任何一個裸體模特兒都來得誘人。
這種女上男下的坐騎位,可是他這個到剛才為止還是純情處男的人,一直以來的性愛夢想啊!想不到第一次就能嘗試這麼刺激的體位,爽呆了!雖然目前的狀況不是女上男下,而是……男上男下?
此時的方越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考慮男上男下究竟有什麼不對勁了,因為坐在他大腿上的性感男人,已經開始自顧自地緩慢律動起來。
「呀……嗯,嗯,啊……啊……」
曉曉睜開迷濛雙眼,吃吃笑了起來:「明明做1的是你,怎麼叫得比我還起勁啊!」
方越厚實的臉皮上頓時泛起了紅暈,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嘿嘿」地乾笑兩聲:「我這不是太舒服了嘛。」
曉曉俏皮的微笑立刻變得惑人無比,他俯下身,湊近方越的耳根子,溫熱濕滑的舌頭從粉紅的唇瓣間慢慢探出來,在方越的耳垂上輕舔了幾下:「舒服嗎……我會讓你更舒服的……」
火熱的堅挺在炙熱的內壁上來回摩擦,不斷地進出律動,兩股間劇烈的撞擊好似火星撞上了月球、原子彈遭遇氫彈,猛烈得能把人炸飛出去。
曉曉下體處漂亮的分身,因為劇烈的震顫,而連續不斷地拍打著方越的小腹,規律性地發出「啪啪」的響聲,放蕩而淫靡。
「哦,嗯……好硬,頂得我好舒服,啊,啊……」曉曉的手在自己胸前胡亂地揉捏,對於如何能最大程度地享受快感,他顯然比方越更有經驗。
叫床聲婉轉、迷人,聽在方越耳朵裡,簡直比鄧麗君的歌聲還來得美妙。隨著律動的節奏逐漸加快,淫蕩的叫聲也越來越響亮、瘋狂。
曉曉要是去拍A片,女優們他*的都得下崗!雖然方越的腦子裡,還在估算女優和曉曉相比究竟掉了幾個價碼,可下面的「老二弟」卻已然堅持不住了。
「你、你、你等等,我快不行了……」
「沒關係,我也快……」
曉曉忽然尖叫一聲,身體不住地顫抖著,白色的精華猛地宣洩而出,噴得方越滿肚皮的「愛之液」。
隨著他後庭的猛烈收縮,方越再也把持不住,迅速將分身撤出曉曉體內,將一股一股的精華,強有力地噴射在了潔白的床單上。
【第二章】
陽光透過窗玻璃照射進來,刺灼著雙眼。方越翻了個身,把被子全數卷於胸前,露出赤裸的後背。忽然被子被大力掀開,光光的屁股上「啪」地吃了記清脆響亮的巴掌。
「好你個小兔崽子,怎麼還不去上學!」
「哎喲,痛、痛!老爸,你下手就不能輕點兒!」方越揉著已經印上了「鐵砂掌」的半面屁股瓣,不情不願地從床上爬起來。
「你小子是真沒治了,成天無所事事、好吃懶做,只會窩在家裡吃閒飯!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你就早飯中飯兩頓並作一頓吃吧你!」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方越心中著實不服:「老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呢。」
「又去玩通宵麻將啦?」準是麻將桌上輸了錢,又跑我這兒洩憤來了。
「別提了,昨晚手氣真他*的背,連輸了幾千塊!」
果然。
老爸眼珠子盯著方越身上瞄:「我說阿越,你小子又跟人打架了?」
「哪能啊,這不在您老人家『棍棒』的循循善誘下,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了麼。」
「那你身上那一點一點的紅斑哪兒來的?」
方越低頭往胸前一瞧,乖乖個隆,身上成草莓種植園了!
這才想起了昨晚的那場翻雲覆雨來,為了瞞過老爸,也只好插科打諢了。
「噢,這啊……讓、讓蜜蜂蟄的。」
「扯蛋!你以為自己是玫瑰、鬱金香啊,還是牡丹、芍葯啊,蜜蜂會來螫你?我看是蛀蟲蛀的還差不多!成天懶懶散散的都快發霉發酵了,不被蟲蛀才怪呢!」
「老爸,求求您就別再嘮叨了,我煩著呢。」方越邊說邊把老爸往外推,隨手將房門鎖起。被老爸這麼一鬧,好像清醒了很多;清醒之後,便憶起很多事。
昨天晚上,還真他*的高潮迭起了!要不是有全身的「草莓」為證,方越肯定會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春秋大夢。他閉上眼睛,記憶開始在腦海中閃回。
這事都怪他自己沒跟人家說清楚,要是早點說明是請曉曉當人體模特兒不就好了嗎,接下來的一系列「罪孽」也不會發生。可這也怨不得他啊,還不是怕人家罵他個狗血噴頭,順便請他去醫院精神科整整嘛。
昨晚本來是想帶曉曉到家裡,詳談做人體模特兒的事,可人家見他吞吞吐吐,大概就那麼給會錯意了。剛一進門,連燈都沒開就抱住了自己,嘴唇立馬開始攻城略地,對準他的嘴巴就是一陣啃咬。
他方越是什麼人啊,能讓人生生就這麼佔了便宜?於是抱住了曉曉展開「自衛反擊戰」,兩人咬來啃去地就倒在了床上。
天雷勾地火嘛還不至於,烈火引燃了乾柴那是一點不誇張。對方顯然是個老手,一上來就扒了他衣服,咬住他的乳頭,咬得他心窩窩一陣亂顫,光嘴上功夫還不行,還得來他個上下齊手,曉曉顯得比他還猴急,一個「鷹爪手」就抓住了他的「老二弟」。
「你抓哪兒吶你,小流氓!」方越嚷嚷。
「你才流氓呢,你自己的手擱哪兒呢?」
方越低頭一瞧,曉曉那個關鍵部位,正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心裡頭呢。
曉曉吃吃地笑,抓著方越的「老二弟」和起麵粉來,方越也不含糊,和麵粉誰不會啊,倒要比比誰的指力強!
最終的戰局是——方越首先繳械投降。
那個悔啊,他輸不是輸在指力上,而是輸在曉曉的嬌喘呻吟上。唉,誰叫他自己革命意志不堅定呢,那和著溫熱吐息的媚叫一入耳,身體就抗不住了。
「這麼快就洩了呀,竟然比我預計的還早,難道你是處男?」曉曉果然如預想的那樣開始調侃自己。
處男怎麼了,處男就沒有人權了?處男就得乾巴巴地吃癟?處男生來就早洩麼?處男就得被人罵「處男」?
「我告訴你曉曉,你別跟我提『處男』兩字,誰跟我提我和誰急!」
曉曉見他惱羞成怒,笑得更歡:「阿越,你今年貴庚?」
方越頓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猛地翻了個身將曉曉壓在了下面。
「好,今天就是我方越『告別處男日』,明年的今天就是我方越『告別處男一週年紀念日』。」方越說著,就手腳麻利地扒!下了自己的褲子,順便連曉曉的也一塊兒扒了。於是……
不該發生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真是娛樂頻道晚上九點文件惡俗言情劇,哦不,是超類別性愛倫理劇!掘地三尺,螞蟻挪窩,我方越他*的成變態了!
「方越,你小子還知道回來啊!」同班同學兼死黨仲石一看見方越,就把一堆筆記砸向他。「給你筆記,拿回去好好抄著吧。」
方越雙手合十,「謝了,哥們嘿。」
「我說方越,我們雖然學的是藝術,可文化課也得過關啊。你從開學到現在,課沒上幾節、畫沒交幾張,老師點名還不都是我給你擔著。那教英語的劉老師,每回見著我都得問一句:那方越的痔瘡到底好了沒有啊?」
「去你媽的,你才有痔瘡呢!」
「說吧,該怎麼謝謝兄弟我啊?」
「是是,我的事那還不都得靠兄弟你扛著嘛,廢話不多說,晚上請你吃大餐!」方越一把摟住仲石的肩向教室走去。他勾著死黨的肩膀就想:奇了怪了,自己和別的男人有個身體接觸,都沒什麼感覺的,怎麼那個曉曉光往那兒一站,就讓我腦充血了呢?
想到那個妖精樣的男人,方越又開始心癢……自從那晚的人神交戰之後,方越腦子的角角落落裡,都被那個叫曉曉的男人佔滿了。
俏皮的曉曉、性感的曉曉、溫柔的曉曉、呻吟喘息的曉曉,哪一種樣子都不夠方越想的。
那曉曉還真是個冤家,那晚趁自己去沖澡的時候,就那麼偷偷地溜走了,連個招呼也不打一聲,也沒留下任何聯繫方式。這就是所謂的「一夜情」嗎?只要情慾能得到滿足就好?難道曉曉只是把他當作了洩慾工具?
雖然知道自己不過是曉曉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他甚至不會記得自己的長相,但方越倒也沒覺得有多難受。不記得就不記得了,百年以後投胎轉世了,誰還認得誰啊?
同志圈子很亂,這個他也聽說過,在這個物慾橫流的年代,誰敢說誰對誰是真心的,誰又敢說自己不是為慾望而活的自私者呢?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人體模特兒也好、慾望交媾也好,念的想的都是那人的肉體,無關愛情。
一整天,方越都在想曉曉的事情,心不在焉的,引得仲石老是調侃他「是不是痔瘡剛好,又得上腦膜炎了」。
人體繪畫課上,同學們坐在各自的畫架前面,半躺在對面沙發裡的,是一位面容俊美的裸體男模特兒。方越有意無意地悄悄偷瞄男模的那個部位,同樣的性器,同樣的體毛,可方越就是沒感覺。
或許自己只是一時的性衝動,才會和男人做愛,還不至於無可救藥吧……
課後,老師宣佈年底要舉行,每年一次的「華騰杯」大學生美術比賽,國家級別的,希望全體同學都能參加,拿獎在其次,重在鍛煉。
話雖如此說,誰不想拿獎啊!這可是全國藝術類院校參與的比賽,能得獎就代表了美術類學生的最高水平,說不準就能一舉成名。方越毫不猶豫地就報了名,他決定找曉曉擔任他的模特兒,放下腦子裡的私心雜念,單純的以一個畫者的身份去請求。
這天是星期四,Adonis俱樂部裡的人沒有週年慶那天多,但也不乏客人。看來為了排解工作和學習上的壓力,來到這裡的同志不少。
進門後,方越很快就發現了曉曉,他就坐在上次兩人初次相識的吧台前,與一個男人喝著酒。他穿著色彩柔和的珠光色休閒襯衫,額前不短不長的劉海隨意地披散下來,不知怎麼的,方越的心開始「突突」地加速跳動。
哥們,挺住!方越暗暗對自己說。
來到曉曉身邊的座位,假裝隨意地坐下來,本來打算佯裝驚訝地來一句:「咦?是你啊,真巧。」卻被正好轉過頭來看到自己的曉曉搶走了台詞。
既然自己的台詞被人先說去了,方越只好狀似輕鬆地和曉曉打了聲招呼,心中不免為對方還記得自己而暗爽了一把。
「是你朋友嗎?」
方越剛想和曉曉搭話,曉曉身邊的男人突然一把將曉曉拉開,突兀地蹭到方越身邊來。方越被這個突然衝到面前的魁梧肌肉男嚇了一跳,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肌肉男的手已經撫上了他的面頰。
「你很有男人味,我喜歡。」肌肉男的話語出奇簡潔,卻讓方越有一種汗毛倒豎的感覺。
肌肉男將曉曉拉到兩人身邊,說道:「曉曉啊,還不快來給我介紹介紹你朋友。」
「好啊。」曉曉似乎沒察覺到方越的不自在,樂呵呵地說道:「這位是我前不久剛剛認識的朋友方越,這位是我的死黨曾真。」
曾真?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呢?再看看曾真的臉,似乎也有那麼幾分似曾相識。
方越刨開記憶細細地回想……對了!他不就是週年慶那天,在舞台上表演的異裝癖人妖男嗎?
這年頭什麼稀奇的東西沒有?趕時髦嘛,什麼流行就追什麼,前兩年人體彩繪不是還大行其道嗎,今年就改興COSPLAY了。這男人要是想COSPLAY女人那也沒什麼不可以,可如果是此等魁梧壯碩的肌肉男,硬是套上了女裝,那不是活生生地謀殺眼球麼!
「阿越,多大啦?」就在方越胡思亂想的時候,肌肉男開始調查戶口了。
「今年剛滿二十呢。」
「不會吧,好年輕。」肌肉男用手掩住嘴巴,做驚訝狀。
「嘿嘿,」方越乾笑兩聲,「我就是長了一張老人臉啦。」
「原來你比我小呢。」曉曉插了一句。
「真的?那你幾歲?」
曉曉將食指豎在嘴唇前,一臉調皮地說道:「男人的年齡是秘密,不能說。」
我剛剛不就說了!方越又在心裡埋怨,自己在曉曉面前表現得太過忠厚老實。
肌肉男用手肘靠著吧台,做托腮狀,臉孔與方越保持目測五公分的距離:「你是第一次來吧,以前沒見過你。」
也不知該說自己是誤打誤撞好,還是說自己壓根就和他不是一個陣營的好,方越只是含糊不清地「啊」了一聲。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是同性戀的?」
就在被曉曉引誘演變成性犯罪的那天晚上……啊不!我他媽壓根就不是同性戀!
「其實,我不是那個……」
方越的「同性戀」三個字還沒出口,邊上忽然來了一大幫人,擁住肌肉男就「真哥、真哥」地叫。不一會兒,肌肉男就被這幫朋友強行擄走了。
局面由原先的三足鼎立,變成現在的兩兩相望,方越偷瞄了曉曉一眼,越發地尷尬了。肌肉男走後,曉曉似乎跟自己也不是怎麼熱絡,兀自喝著酒。
總該找點什麼話說。方越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憋出一句:「那個,上次……」
「嗯?哦,上次我忽然想到還有急事,都沒和你打聲招呼就走了,抱歉啊。」曉曉輕鬆自在地說著,好像話著家常。
方越沒有想到,前幾天還滾在自己床上,與他激烈纏綿的那個人,就這樣像沒事人似地安坐在身邊。既然對方根本沒把上次的事當回事,方越也只好故作輕鬆地閒聊:「那個……真哥還挺受歡迎的嘛。」
「是啊,大家都挺喜歡他的。」曉曉轉過頭,輕描淡寫。
「你也是吧。」
「我?」曉曉苦笑道:「我不受歡迎的。」
「不會吧,你那麼好看……」話剛出口,方越就發覺說錯了話,馬上住了口。
曉曉舉起酒杯,與方越放在吧台上,沒怎麼動過的酒杯輕輕碰了碰:「同志不是都喜歡man的男人嗎?或者青春陽光型的也很討人喜歡。你不覺得我很女氣嗎,很少有人喜歡我這種類型的。」
「不,你一點也不女氣……我,我就很喜歡……」
啊呸呸呸!我又哪根筋搭錯了!方越操起桌子上的酒杯,一口氣給它灌了下去。壓力像座山,老酒壯人膽,方越終於鼓起勇氣說道:「今天有空嗎?我想請你……」
曉曉直視他眼睛將近十秒鐘,然後嘴角微微地揚起。
「好。」
方越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到了家門口,方越朝天窗上望了望,沒有燈光,那個死老爸一定又去通宵麻將了。
剛打開門,曉曉就撲進了方越懷裡,勾住了他脖子。
這次,方越總算是將「理性」二字頂在頭上,還不至於被熱血衝破了天靈蓋,他輕輕地推開了纏在身上的誘惑。
「曉曉,我們先說正事兒。」
「這不就是正事兒麼。」曉曉呢喃著,又往他身上撲。
「不不,我們還有別的正事兒。」
曉曉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停下來,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方越嚥了口口水:「我想請你做我的人體模特兒。」說完,他死命地閉上了眼睛。
罵吧,罵我個狗血噴頭吧!方越是豁出去了等著挨罵,可過了一會兒也不見動靜,睜開眼睛後,是曉曉略顯疑惑的臉。
「你是畫畫的?」
「是,是啊,我是、我是清陵藝術學院,美術系的學生。」方越結結巴巴地說道:「年底有個全國繪畫大賽,我已經報名了,所以我想……報酬方面你放心,絕對不虧待你。」
曉曉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色彩,好像有那麼點驚喜,又似乎有片刻的猶豫。
「好啊。」
出乎意料的,對方很爽快地就答應了下來。
「真的?你答應?」方越激動地握住曉曉的手,就差沒叫他一聲「曉曉同志」了。
曉曉微笑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
果然請人辦事,就沒有不計回報的,親兄弟還得明算帳是不是?談到條件,方越就心慌氣悶,別是要自己簽賣身契吧?「什、什麼條件,你說、說吧。」
曉曉右手托腮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現在還沒想好,想到了再告訴你。」
別啊,這不是存心叫我絞斷腸子麼……你一天不說,哥哥我心裡就一天不踏實!可既然是有求於別人,只得順著人家的意思了。
「好好,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姦淫擄掠,我什麼都答應你!」
曉曉聽他這麼說,「噗嗤」一聲笑了,那小樣兒看得方越心慌慌的。
「帶我去你的畫室看看吧。」
方越的畫室不大,豆腐乾那麼一塊,一個美術系苦學生的畫室,自然與知名畫家的不能比。想當初,還是好說歹說才說服了老爸,在家裡開闢了這麼屁大的一點地方。
曉曉的目光在不大的畫室裡掃視著。
幾塊畫板東倒西歪地散亂在地上,畫桌上零亂地堆放著顏料、筆刷等畫具,旁邊擺了幾尊灰濛濛的石膏塑像,看樣子是很久沒清潔了。一張尚未完成的畫作斜放在畫架上,曉曉上前一看,原來是「北京猿人」的人體素描。
「你這畫室還真是有夠亂,跟個狗窩似的。」曉曉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窗外的璀璨燈火立刻投映進來,屋裡也不再顯得那麼沉悶。
「我媽很早就去世了,家裡就我和老爸兩個男人,這不是都不會收拾嘛。」
曉曉站在畫架旁,眼簾低垂對著「北京猿人」看了一會兒,說道:「你畫得還不錯。」
被誇獎了的方越說不高興那是騙人的,不過口頭上還得謙虛兩句:「還行吧,湊合著看看。聽你的口氣,對繪畫還有點研究啊?」
曉曉好像沒聽到方越說話似的不吭聲,過了一會兒突然冒出一句:「就是這模特兒忒丑。」
知音啊,終於找到知音了!曉曉的一句話正中方越的痛處,頓時有了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覺,對著曉曉劈里啪啦地大倒苦水,末了來了句:「曉曉,你說這種畫能拿得出手嗎?不能啊!所以我這次的繪畫比賽可全靠你了。」
曉曉倒是挺有耐心,聽他囉哩囉嗦嘮叨完,笑咪咪地拍拍他的肩膀:「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方越鼻子一酸,淚眼婆娑。
「你打算畫什麼主題?」
「還沒想好呢。」
曉曉壞壞一笑:「不如來個『創造亞當』的造型怎麼樣?」
「你呀真是太沒自覺,就你那瘦骨伶仃的小身板還『創造亞當』呢,『創造阿多尼斯』還合適點。」
曉曉站在一堆亂七八糟的畫板和草圖中間,雙手環抱於胸前,稍稍地歪著頭,小模樣甚是可愛:「好呀好呀,你就把我畫成阿多尼斯吧,我沒意見。」
「你臉皮還真夠厚的。」
曉曉轉過身,背對著方越走了幾步,然後突然回過頭看向這邊,口中喃喃自語著:「美少年阿多尼斯之死。」
方越見他似笑非笑的樣子,連忙打斷他:「瞎說什麼呢你,什麼死不死的,不吉利!」
「這有什麼,《美少年阿多尼斯之死》可是塞巴斯蒂亞諾的名作,你想畫還未必畫得出來。」曉曉邊說邊向後又退了幾步,站在畫室最邊上的黯淡陰影裡,方越只能看到他嘴唇的啟合,卻看不清表情。
「哼!」方越不甘心地握起了拳頭說道:「就算要畫也要創作一幅全新的作品,我可不想走前人的老路。我會畫出只屬於我的阿多尼斯!」
「呵呵,」曉曉站在原地輕笑兩聲,「那你要不要先看看,我這個模特兒的身材夠不夠格?」他一面說一面將手移到胸前,緩緩地解開鈕扣。
襯衫頃刻滑落,白皙的肌膚和胸前、腹部的紋理,在模糊的陰影裡變得立體,宛若一座石膏雕塑。
「……阿多尼斯……」方越在瞬間墜落,意亂情迷……
【第三章】
人,真的是慾望的動物嗎?在慾望面前,人類可以變得瘋狂、不顧一切。或許,一時貪慾需要用一生的代價來償還,但被慾望俘獲的人們,還是會心甘情願地沉溺其中。
曉曉慢慢地移出陰影,向方越走來。緊致的肌膚在昏黃朦朧的燈光下,呈現出淡淡的雞蛋清般的顏色,低腰牛仔褲鬆垮在胯部以下,隨性而慵懶,下體處細細的黑色毛髮,稍稍地顯露出來,刺刺地撓癢著方越的心。
方越狠狠地嚥了一下口水,目不轉睛地欣賞著這具完美無瑕的肉體。上一次黑燈瞎火的一通胡搞,竟然沒有仔細地看過這個身體——深粉色的乳頭在平滑的肌膚中突顯出來,猶如誘人犯罪的小果實,讓人有一口咬上去的衝動。
回想起上回只顧著享受下半身的「性」福,都沒顧得上一「親」芳澤,反而被曉曉滿身子地一頓亂啃,方越就悔不當初。但憶起自己強健的臂膀,也曾用力擁抱過這具肉體,狠狠地佔有過,他又有一種身為男人的成就感,下體也不知不覺地支起了小帳篷。
曉曉此刻就那麼近距離地站在面前,唾手可得。但「不能出手」的警鐘,卻在不停地撞擊著方越的腦殼。
「你在想什麼?」曉曉的臉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啊?沒、沒有啊。」方越尷尬而無措,使勁用手搔撓著頭皮,想要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哦?那……這是什麼?」曉曉邪惡地笑著,惡作劇似地伸出右手食指,在方越的要命部位重重一戳。
「啊!」敏感而脆弱的地方,哪能受得了這樣的刺激,方越彷彿被毒針扎中了屁股,騰地就跳起三尺高,一邊用雙手護住「老二弟」,一邊向後躲閃。
曉曉見他嚇得跟什麼似的,捂著嘴偷樂:「你躲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不,我是怕我把持不住,把你給吃了!這樣的話方越當然說不出口,只能紅著臉著惱地說:「你說這是什麼?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是個男人都知道……」
「可是……你勃起了。」
勃起?他竟然在說勃、起!
「哇——拜託你不要用一臉純真的表情說『勃起』啊!」
對美好事物有著古怪潔癖的方越同志,抱住自己大大的頭顱,又蹦又跳又轉圈圈。這種如同新時代「憤青」般的反應,不禁讓曉曉產生了「逗弄他果然很有趣」的想法。
「你怎麼忽然有反應了?」曉曉繼續微笑著逗弄他。
方越停下來,用無限哀怨的眼神瞅著曉曉,希望用他那怨婦般的目光,淨化曉曉受染嚴重的心靈。
「是因為我嗎?」曉曉不甘心地繼續問。
「不!」
「你看到我的裸體,所以才勃起了對不對?」
「不對!」
「你現在腦子裡一定在想著色色的事吧?」
「我沒有!」
「你騙人的吧。」
「隨便你怎麼說。」
曉曉用手輕輕地捏起自己的胸部:「那你想不想舔我的乳頭?」
「想——」
曉曉看著方越,好像主人看著他的奴僕一般,得意而放肆地笑了,而另一邊,衝口而出「想——」的奴僕方越同志,則悔青了心、肝、脾、肺、腎、小腸、膽、胃、大腸等五臟六腑。狡猾的曉曉啊,我不抽你,我抽自己嘴巴!
不知怎麼的,曉曉就突然勾住了自己,溫熱柔軟的唇瓣覆蓋上來,開啟、閉合、再開啟……濕滑的舌尖,趁勢鑽進了自己嘴裡,翻攪,吸吮。
方越心中陣陣激盪,理智很快地吞沒在了溫柔的色浪濤濤中,從一開始的被動承受,漸漸地變成積極響應,最後終於化被動為主動,發動奇襲大反攻。
舌頭被吸攪得麻木,腫脹的紅唇仍在持續交纏,口中甘甜的津液分不清是誰的,唯有心蕩神馳的嬌喘讓人貪戀,不願離去。
曉曉輕輕地推著方越的胸口,斷斷續續地囈語著:「不、不要……我、我不能、呼吸了……」
唇齒相離的瞬間,唾液拖出的絲線在黑暗的夜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銀色流星。曉曉杏紅色舌尖上,殘留著情色味濃重的液體,讓方越覺得性感無比。
「嗯!」鼻腔裡發出輕微的呻吟,曉曉抱著方越的頭順勢往下按。
方越會意,嘴唇一點一點地游移到那突起的喉結上,小小的喉結配合著方越的吮吸顫抖、滑動,美妙的喘息聲,不斷地從曉曉的口中飄溢出來。
方越微微地俯下身體,將頭埋於曉曉胸前,舌尖輕柔地舔弄一側的紅櫻桃,乳尖在翻捲舔弄之下逐漸挺立起來。方越覺察到乳首的微妙變化,立刻很有成就感地將乳首含入口中繼續吸吮。
「這裡也摸摸。」大概是不滿於只有一側的櫻桃得到「性」福,曉曉大膽地拉起方越的手,引導向自己另一邊的乳頭。
方越只覺熱血沸騰、慾火難耐,以百米賽跑衝刺時的勁頭,扯下了自己的襯衫,一個惡狼撲食將曉曉壓在了地上。
堆在地上的零亂畫稿隨著兩人的倒地飛揚而起,又徐徐散落在他們周圍。
曉曉就這樣仰躺在畫稿中間,眼睛清澈得如同一汪泉水,背後的畫稿上畫著的,形態各異的裸體男女們,此刻在方越的眼中,連曉曉的一根汗毛都不及。就在方越想要趁機發動下一輪攻勢的時候,身下的曉曉突然一個翻身,將他壓倒在了下面。
曉曉似笑非笑地抬起頭,甩了甩額前紛亂的髮絲,手緩緩地移向腰間,解開了皮帶。但當他拉下牛仔褲的拉煉之後,卻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右腿一個轉身,以69的姿勢,將下體移動到了方越的臉龐上方。
「舔我。」
舔、舔舔舔你?你叫老子舔你的小雞雞?太慘無人道、滅絕人性了!你把老子當成女人怎麼的?
就算老子長了一顆大腦瓜子,外加一臉呆相,就算老子是沒了靈感的藝術學院二年級生,就算老子游手好閒不務正業,你也不能把老子當猴耍!那玩意兒能舔麼?不能吧,是個男人咱就不能舔!
「你快點嘛。」曉曉不耐煩地撒嬌。
怎麼著,還嫌老子動作慢了?奶奶的,身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老子硬要偽裝變態,將男人的小雞雞從褲子裡掏出來,我容易麼我?
咱一個新時代好青年,八0年代後成長起來的祖國小花朵,就能給你這樣頤指氣使?眾生平等你懂不懂,你就這樣將我方越的尊嚴,踐踏在牛仔褲下?還想讓我舔你,別說門了,連窗都沒有!最多啃爛了你的小雞雞,讓你從此不能再禍害人間!
當方越的意識初步清醒之時,他發覺自己已經在啃了。
當方越完全醒悟過來的時候,他發覺他其實是在舔。
那一頭的曉曉哼哼唧唧地不斷呻吟著,看起來還挺享受。
方越啊方越,瞧你這份出息!
方越在心裡不斷地罵著自己,但嘴裡的動作卻不敢怠慢,又吸又舔地好不勤奮。
曉曉「嗯嗯啊啊」了一會兒,手又開始不老實,他解開方越的皮帶,將長褲頭連著內褲一齊褪到大腿根部。方越那腫脹而精力充沛的「弟弟」立刻就破「褲」而出。
「好好哦,變得這麼大了。」曉曉輕輕讚歎一聲,便直接將方越的昂揚納入口中。
這次不和麵粉,改成吹簫了?不過你別說,曉曉這小樣吹簫的功夫還真不是蓋的。小嘴那叫一個緊窒,力道那叫一個恰倒好處,一邊吹還一邊哼哼,真是既自得其樂又服務大眾……
曉曉同志當然不會知道,方越對於他吹簫功力的高度評價,只是專心地埋首工作。不久,兩人便先後達到了高潮,沒有踏入真刀真槍的最後階段,就氣喘吁吁地雙雙癱倒在了地上。
窗外有涼風吹進來,方越向曉曉那邊挪了挪,打了個噴嚏。
吹簫還真是樁體力活,他方越今天學會了這門技藝,也就在變態的道路上,更前進了一步。方越覺得自己的臉皮真是越發的厚了。
……
半夜十二點左右的時候,方越被窗外潛入的冷風激醒,正準備起身關窗,卻發現身邊已經沒了曉曉的蹤影。
代替曉曉原來躺著的位置的,是一張寫有他聯繫電話的小紙條。
「曉曉,你以為自己是午夜十二點,消失在城堡的白雪公主哪!」
「什麼白雪公主,是灰姑娘吧。」曉曉轉過身,雙手合十,對著方越做了一個拜佛的手勢,說道:「對不起嘛,我第二天有工作,要洗洗刷刷,還要換換衣服,所以只能先走一步啦。」
切,理由倒還挺充足。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方越也不好再說什麼,悻悻地問道:「你在做什麼工作啊?」
「你只是個畫畫的,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不許打聽模特兒的隱私。」
哼,就談談工作情況又能怎麼著,神神秘秘的。
曉曉像沒事人似的,在小小的畫室裡轉悠:「哎,今天你的畫室倒是挺整潔啊,別告訴我是因為我要來,才特意收拾的吧。」
方越傻笑著說道:「就是啊,我看你好像挺愛乾淨的,在這麼髒的屋子裡,一定不習慣。我這個畫畫的也不能虧待了模特兒,對不對?」
曉曉笑了一聲,轉過頭朝方越拋了個媚眼(以方越的視角來看),柔聲說道:「那麼,我們開始吧。」
「開、開開、開始?開始……什麼?」方越又結巴上了。
「畫畫啊,還能是什麼。」
嘿!你說我方越一新時代大好青年,怎麼就變得不純潔了呢?
曉曉除去身上衣衫的時候,方越不斷地對自己說「平常心、平常心」,可眼睛就是不聽使喚,老往曉曉裸露的身上瞄。曉曉脫去最後一片遮羞布,一絲不掛地呈現在他面前,方越好似看到了一盤黃金大餐,擺在自己眼前,當然,只有流口水的分。
他深吸一口氣,在畫架前面坐了下來。
「該擺個什麼姿勢好呢?」曉曉一邊嘀咕,一邊在對面的紅色沙發上,擺著各種撩人造型(以方越的視角來看)。
「就隨便擺吧,只要是你,怎麼擺都好。」
「那怎麼行,你這個畫畫的也太不敬業了。」曉曉托著腮幫子想了一會兒,「對了,你知道世界名畫《大宮女》吧?」
「知道啊,那可是人體名畫。」
「就擺那個姿勢怎麼樣?」
「好、好啊。」為什麼曉曉知道得那麼多?這樣的疑問在方越的腦海中盤旋著。
曉曉好像對繪畫的事情很有研究,上一回還評價自己的畫來著,提出的建議也很中肯。雖然方越很想問他,是不是曾經學過繪畫,但又怕被對方以一句「不許打聽模特兒的隱私」打回來,掙扎了許久,終究還是忍住了。
曉曉躺倒在沙發裡,光滑細膩的背部正對著方越的視線,關鍵部位遮掩在交迭的雙腿中間,豐滿而富有彈性的半邊美臀,呈現出優美的曲線。
他忽然說道:「別畫得太像我。」
「什麼意思?」方越不解。
「我不希望朋友看到這幅畫,認出是我。」
「噢。」方越表示理解地點點頭:「不過眼睛……我要照著你的樣子畫。」
「為什麼?」
「因為你有一雙特別的眼睛。」
這次,曉曉不再說話,微微側過頭去,定定地看著沙發一角。
「曉曉,頭再稍稍轉過來一些,看向我這邊。」
曉曉隨即緩緩地回過頭……方越突然心下一陣蕩漾,雙手微微地顫抖起來,好似被雷電擊中了天靈蓋,青白電波在腦海中劈啪作響。
靈感來了!久違的靈感終於襲上了腦門,這種感覺就像神遊天際一樣奇妙。方越不想錯過這個靈感造訪的大好機會,調整了一下呼吸,迅速地提起了畫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方越一揮而就地將眼前的影像,化作草圖投射到了畫板上。雪白而細膩的畫紙上,多了一位微微側身的美人,那美人正用勾人的雙目凝望著他,眼底的水波深不見底。
他在看著自己嗎?像,又不像。
方越隱約覺得曉曉迷離的眼神,正透過自己看向另一個人。
「你在看著哪裡呢?」方越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著畫中人,當手指撫過畫稿上那滑溜溜的臀瓣時,臉不禁紅了。
「曉曉?」方越喚了一聲,卻沒有回答。
他從畫板上抬起臉,看向美人「本尊」,只見曉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滾下了沙發,整個人向下趴伏在地上,露出白白的小屁股;大概是趴著睡覺呼吸不暢的緣故,嘴巴裡還「噗噗」地吐著氣。真是的,什麼時候睡著的?這睡姿可真夠「優雅」的。
還敢說我是不敬業的畫者,你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做人體模特兒做成你這樣的,古今中外恐怕都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喂,醒醒,別睡了。」方越拍了拍曉曉的背心,沒反應。
「快起來,太陽曬屁股啦!」方越又扯了扯曉曉的頭髮,不答理。
「曉曉,你要是再不起來……嘿嘿,我可要非禮你嘍。」
說時遲,那時快,方越還沒給曉曉作出反應的足夠時間,一雙鹹豬手就大模大樣地摸上了美人的屁股。這嫩豆腐可說是吃得不緊不慢,篤篤定定。
可美人對被非禮一事絲毫不以為意,眼皮都懶得動一動,仍是美美地呼呼大睡。
「看來得加大非禮力度……」方越將手指彎曲成大力鉗的形狀,對準曉曉的小屁股狠狠地揪了一把,「看你再睡!」
「啊!」這一記「老虎鉗」果然奏效,曉曉驚呼一聲翻了個身,眼睛眨巴了兩下,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起來啦,你知道現在幾點了,你不是早上還有工作嗎?」
生怕曉曉再次入定,方越又在他嫩嫩的臉蛋上捏了幾下。
曉曉突然微睜開眼睛,滿眼飽含水氣地看著方越:「工作沒關係,明天不是禮拜六嗎?」他一面說著就握住了方越的關鍵部位。
「你!剛睡醒就開始耍流氓!」方越憤憤道。
曉曉奸笑:「那換你來做流氓好了。」
「我才不要。」
「草圖畫好了麼?」
「畫好了。」
「那就……來吧。」曉曉一伸手勾住了方越的脖子往下帶,方越措不及防,一下子滾到了他身上。
倒地的一剎那,方越悲壯地想道:「老爸,幸虧你又不在家。」
性愛本是尋常事。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性愛呢?雖然也會舒服,雖然也會高潮,可那畢竟是違背常理的,至少在大多數人看來是這樣。
儘管方越找出了無數條男人與男人做愛不正常的理由,可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是對這些理由不屑一顧。他把這一切歸咎為二十歲的烈火青春。
自從曉曉成為方越的專屬人體模特兒之後,每隔一天,曉曉就會到方越的畫室來。堂而皇之地頂著畫畫的名頭,可要不了多久就幹那作奸犯科的勾當。
有時老爸會在家裡,有時會整晚不歸;老爸出去的時候就做,不出去就不做。
這種猶如偷情般的雙重禁忌性交,讓兩人越加興奮。一個眼神,愛撫碰觸,都會讓他們高潮迭起,激動莫名。
可高潮過後,卻是無盡的空虛。人和人為什麼要做愛呢?有人因為愛,有人只是單純為了性。那他與曉曉之間又算什麼呢?
方越常常會想這些有的沒的,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肯定不是因為愛。
曉曉的感覺暫且不論,自己應該僅僅停留在「喜歡」的層次上,覺得曉曉很可愛、很性感,所以才被他的美色吸引,僅此而已。而曉曉呢?他那麼俊美,一定有不少愛人同志吧,自己也不過是那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恐怕只是「老二弟」好使而已。
他,是否也有那麼點喜歡我呢?
「方越。」
方越的魂魄神遊在天外,隱約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
「方越。」
誰啊,這麼煩人,打擾老子的清夢!
身邊的仲石輕輕地推搡了他一下:「阿越,老師叫你吶。」
老師終於被方越的置若罔聞激怒,大吼一聲:「方越,站起來回答我的問題!」
你還別說,這「獅吼功」真管用,深厚的功力直直衝擊方越的耳膜,他突然還魂似的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大聲問道:「你喜歡我嗎?」
毫無疑問地,課堂裡爆發出雷鳴般的哄笑聲,一幫哥們尖著嗓子齊聲大吼:「我們喜歡你!」
仲石狠狠地擰了方越的大腿一把,小聲說道:「你是呆了還是傻了?你以為這是在聯誼哪!」
「方越,你、你你,你!」英語老師的額頭上青筋暴突,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下課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兩隻小七子!」
「紅桃K一對!」
「我說怎麼不見K呢,原來都捏你小子手裡了。」
「我吊主。」
「我跟。」
「我再吊!」
「我再跟!」
「兄弟,幫幫忙,再吊就沒了。」
「他*的,玩什麼不好,偏要玩八十分!這玩意兒,老子早八百年前就玩膩了!」
「囉嗦!」
「方越你小子,愛看不看!」
「閃一邊兒去!」
「愛玩什麼玩什麼去!」
寢室裡的四個哥們一齊回頭,堵住了方越的臭嘴。
「我說方越,你怎麼最近老往我們宿舍跑啊?你不是住家裡嗎?」室友小梁問道。
「這不是太無聊了嘛,也想和哥幾個聯絡聯絡感情啊。」
「拉倒吧你!」
「你小子什麼德行,我們還能不知道?」
「不會是失戀了吧,恭喜您吶。」
「最近碰到什麼鬧心的事啦,拿我們消遣解悶的吧?」
方越氣不打一處來:「瞧瞧,四張嘴一塊兒攻擊我,我就是再能貧也說不過你們啊。還說我消遣你們呢,我看是你們消遣我還差不多!」
「那也是你自己找上門了的,活該被我們消遣。」仲石一拍方越肩膀,繼續說道:「阿越,說說吧,什麼事煩著你了?」
「其實也沒什麼事,也就那麼回事。」方越搓著手,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到底什麼事啊?吞吞吐吐跟個小姑娘似的!」眾兄弟催促道。
什麼事?說出來只怕你們閃著腰!你們哪個和男人睡過?
心裡想得氣壯山河,可畢竟也只敢在心裡頭想想,到底不敢把心事告訴眾兄弟。要是讓他們知道了自己的破事,還能像現在這樣稱兄道弟的?肯定把自己當變態唾棄了。
「唉,說來話長,不說也罷。」
「不說就不說,我們還能逼著你說?」
四個兄弟把頭轉回牌桌,繼續拚殺。
方越正垂頭喪氣呢,手機突然響了。「喂喂,誰啊?」
「是我,曉曉。」
柔柔的聲音雖然不響,但一下就穿透了耳膜,方越猛地從床頭跳了起來,捂著手機跑到走廊上,想想還是不保險,又一口氣跑到宿舍樓下,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這才重新拿起了手機。「喂,曉曉啊,什麼事啊?」
電話那頭的曉曉顯得有點生氣:「你竟然問我什麼事,今天是星期三啊,不是說好到你家畫畫的嗎?」
「哦,哦,我忘了。」方越呆呆地回答。
「瞧你的記性!你現在在哪兒呢?」
「在我們學校宿舍打牌呢。」
「打牌?你也真是閒得頭上長草了。十二月底不是要比賽了嗎?你的『大作』可還一點進展沒有呢。」
方越心中忿忿不平地想,沒進展還不是拜你所賜!
「你快點回來吧。」
「可是我們這兒正打……」
方越支支吾吾地剛說到一半,曉曉的聲音突然陰陰地從電話那頭傳來:「你不來我可走了啊。」
「別啊……我來。」
這些天,方越一直在躲曉曉,一下課連家也不回,就跑到宿舍混日子,煩得寢室裡的四個兄弟老叫他滾回家去。
沒辦法呀,誰叫他自己革命意志不堅決,連帶著他「弟弟」也跟著意志力薄弱,本來想得好好的,要一門心思畫畫,可被曉曉的大眼睛那麼一瞥,六魄被勾去了五魄半,僅剩的那半魄直接升天了。
他和曉曉從初次認識到現在,也差不多有一個多月了,一共見面十多次,畫畫的時間,占會面時間的一半不到,其餘的大半時間……咳咳,就不用說了吧。搞得方越都沒心思畫畫,光想著那事兒了。
唉,做人難,做男人更難,要做一個猶如柳下惠般的男人,更是難上加難!
做愛的時候,總是拋卻一切,忘乎所以,可激情漸漸褪去之後,卻僅剩下無盡的空虛。方越覺得很迷茫,他和曉曉之間到底算什麼?自己為什麼會禁不住想和一個男人做愛?他覺得自己彷彿在一點一點地,陷入危險的泥沼。
恐懼,慢慢來襲……
足球呈一道拋物線墜落。
「阿越,小心!」
「……啊?」方越目光呆滯地仰起臉,球完美地砸向他的眼睛……
「你傻啦!看見球都不知道躲!」仲石推搡著方越,走在醫院的幽靜小路上。
「誰傻了,我這不是沒看到球嘛。」
「瞧你那副傻樣!」仲石看著右半邊臉被白紗布纏得厚厚實實的方越,忍不住再一次噴笑起來。
「別笑了,還沒笑夠啊!」方越氣急敗壞地朝前加快腳步,很快又被仲石趕上。
「我說阿越,最近你到底怎麼了?總覺得有點魂不守舍啊。」
「沒什麼。」
「真的?」
「真沒什麼,你別瞎操心了。」
仲石咳嗽一聲,轉換話題:「不過幸好,你的右眼沒大礙,我起初還真擔心廢了呢。」
「廢了又怎樣?」
「又犯傻了不是?廢了你還怎麼畫畫啊?」
「不是還有左眼嗎?」
仲石恨鐵不成剛地搖搖頭,「唉,你啊,天生樂天派,和你說不通,不說了。」隨即兩人再度你一拳我一掌地打鬧起來。
快出去到醫院大門口的時候,方越不經意地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怎麼有點像……曉曉……
定睛一看,還真是曉曉。
方越頓時心虛地瞄了身旁的仲石一眼,強裝鎮定地跟著死黨一起走出了醫院大門。
「啊,那什麼,我忽然想到還有點事,要回家一趟。」方越忽然說道。
仲石投來關切的目光:「你一個人回家沒事嗎?」
「沒事兒,你放心回宿舍吧。」
「那你自己小心點啊。」仲石蹬上自行車,朝方越揮手告別。
見他騎著車在十字路口拐彎,方越這才轉身折回醫院,向那張石凳望去,已然沒了曉曉的蹤影。剛才自己一直在醫院門口,沒見曉曉出來,想來應該還在醫院裡。
想到這裡,方越沿著小路慢慢尋去。
「那裡那裡……對,還差一點……哥哥加油……」右手邊的樹叢裡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童音。
受到好奇心的驅使,方越撥開濃重的樹葉向裡瞧去,只見一個小男孩站在一棵大樹底下指手畫腳,樹上攀著一個男人。不知怎麼的,方越的腦海裡,瞬間浮現出人猿泰山的影像。
他忍住笑意走過去:「曉曉,你沒事爬樹上去幹嘛?」
曉曉向下一低頭:「是你啊……我在給這孩子摘風箏呢。」
「風箏?」這個季節放什麼風箏啊,「那你當心著點啊,別栽下來。」
「就你烏鴉嘴!」話音剛落,曉曉便一失足摔下來,正好砸在方越身上。
「哎喲!疼!……你故意的吧!」方越摸著後背連連叫苦。
曉曉狡猾地笑起來:「誰說我故意的,就說你烏鴉嘴吧!」
「風箏呢,摘到了嗎?」
「嗯。」曉曉躺在方越懷裡,高高地舉起手中的小鳥風箏,陽光穿過薄薄的風箏紙,朦朧的溫暖讓人睜不開眼睛……
兩人從地上爬起來,曉曉才發現纏繞在方越腦袋上的紗布,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你眼睛怎麼了?」
「哦,被球砸的。」
「不要緊吧?」
「剛檢查過了,沒事。」
曉曉舒了口氣:「以後當心點。」
「你呢?生病了嗎?」
「哦,不、不是,我來探望一位朋友……」話剛說到一半,曉曉便被小男孩拖去放風箏了。
方越的心中莫名地竊喜,又莫名地恐懼,他恐懼著因為曉曉的關心,而竊喜的自己。忽然覺得內心深處,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滋生……
抬起頭,即使只用一隻眼睛看世界,所有的一切仍是那麼豐富多彩。藍藍天空,白色雲朵,淡綠色的青草地,放風箏的孩童,還有……曉曉純淨的笑臉。
彷彿是感覺到了方越的視線,遠處的曉曉毫無預兆地轉過頭來,對視著方越的左眼,嘴角蕩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風聲頓起,不知從何處飄來片片紫色的花瓣。方越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住一片納入手心裡,端詳了一陣,轉身離去。走了幾步,重又折返,撿拾起墜落在地上的另一片花瓣,將兩片花瓣重迭地合於掌心……
很久以後,方越才知道,這種紫色的小花,原來叫「風之花」。
【第四章】
右眼的傷比想像中的還要微不足道,沒出三天就解下紗布徹底痊癒了,雖然可以借口逃課不畫畫,但方越的心裡還是免不了鬱悶。都是什麼庸醫啊,這麼點小傷就給他綁了裡三層、外三層的紗布,害他被同學們叫了三天的「中世紀獨眼海盜」。
「喂,你畫好了嗎?一直擺這樣的姿勢好累哦。」
曉曉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雙手向上一展,伸了個懶腰。
「別動,就好了。」方越聚精會神地操著畫筆,在畫板上描摹。
「真的嗎?我看看。」曉曉「哧溜」一下從地毯上爬起來,一絲不掛地跑到方越身邊盯著畫稿看,「嗯,畫得有進步,畫技是越來越成熟了,不過人物神態的描畫還稍欠火候,感覺上有點生硬。」
「是嗎?我也有這樣的感覺。老師常說,人是活的,物是死的,可一個好的畫者就能在死的畫紙上,畫出活的人來。」
曉曉點點頭,說道:「你們老師說的很對啊,這個世界上畫者畢竟是少數,餘下的大多數人,都是不懂繪畫的純欣賞者。他們不會懂得筆觸、畫技、用色這些專業技巧,他們欣賞一幅作品,主要是看神態、感覺,就比如我這樣的。」
「你?可我覺得你對繪畫很有研究啊,懂的還不少呢。」方越轉過頭看向曉曉。
曉曉迎著他的目光,眼底看不出一絲雜質:「我不太懂的,也只是個有些研究的純欣賞者罷了。我喜歡欣賞美好的事物。」
「是嗎?」
對於方越的疑惑,曉曉不做任何響應,只是微微側過頭,視線重新聚集在畫稿上。
「要說到神情僵硬嘛,怎麼說呢,你不覺得眼神有點奇怪嗎?」曉曉瞇起眼睛,朝畫稿上眼睛的部位一指。
「很奇怪嗎?」方越困惑地順著曉曉的手指看去,「可是我覺得畫得很像啊。」
「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我總覺得眼神畫得稍許空洞。」
「空洞?」方越納悶。
曉曉搭住他的肩膀,戲謔地笑:「我在你眼裡是不是一個縱慾過度的人啊?所以眼神才空空的。」
「咳,咳咳咳……」聽到曉曉強悍的發言,方越一口唾沫嗆到喉嚨裡,不住地咳嗽起來。你還說呢,你可不就是嘛!
「說中了嗎?你還挺誠實的。」曉曉將手移到方越的頭髮上,在那圓圓的腦袋上,來來回回地摸來摸去。
「才、才怪!」方越惱羞成怒地直嚷嚷:「是你自己眼神迷離、飄忽不定,才讓我抓不住感覺的!」
曉曉委屈地說道:「我哪有飄忽不定,你畫畫的時候,我不是一直看著你嗎?」
方越的表情突然認真了起來,他擱下畫筆,用探詢的目光盯著曉曉的眼睛:「可是我總有一種感覺,你的眼睛像似在看我,但有時又有點不像。」
「嗯?」
「我總覺得你在透過我,看著另一個人。」
曉曉斂起笑容,低頭在方越唇上輕輕印上一吻:「你真可愛,我、喜、歡、你。」
方越被從曉曉脖頸上散發出的芳草香味撩撥著,瞬間情動,不自覺地伸出手臂,懷抱住曉曉的腰,一雙大手在曉曉的臀部試探撫摸。「曉曉——」
曉曉呵呵一笑,突然掙脫出了方越的懷抱,閃開身,迅速地穿上了衣服。
「曉曉?」方越坐在畫架前困惑地看著他。
曉曉穿戴整齊,又重新走到方越跟前,俯下身,再次在他的唇瓣上獻上一吻。
「今天就到這裡,你也累了,接下來就乖乖睡覺。我明天還有工作,先回去了。」
「啊?」
曉曉快速地轉身,一眨眼的工夫就跑到了畫室門邊,他拉開門,好像又想到了什麼,回過頭朝方越眨了眨眼睛:「我可不想被你看成縱慾過度的人。」
畫室的門關上了,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大門被「吱噶」開啟,又「啪」的一聲被關上的聲音。
「就這樣回去了啊。」
畫室裡只剩下方越一個人,屋子裡頓時變得寂靜無聲。如果這時有一根針掉落到地板上,細微的聲響肯定也能被聽得清清楚楚。
按照平常的模式,都是曉曉主動纏上自己,可今天卻一反常態地,拒絕了他的主動暗示。這還是第一次曉曉沒有和自己做愛便離開了,而且,走得就如同一陣風。
方越覺得他真是越來越不瞭解曉曉了。
他低下頭,困窘地看了看自己的下體……這下該怎麼辦呢?
「阿越,你抬著畫板這是上哪兒去啊?」
老爸剛回家,就看見方越扛了塊大畫板,往自己臥室走。
「這還用問,你沒看到我要回臥房嗎?」
「嘿,你這臭小子,怎麼和老爸說話吶,沒大沒小!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許把臥房搞成畫室,弄得一地的鉛粉顏料!反正到時候不是你自己打掃,你也不上心是吧!」
「誰說我要在臥室裡畫畫的!」方越把畫板扛進房裡,「啪」的一聲就關上了門。
「死小子,也不知又要搞什麼名堂了?」
……
方越走進臥室裡,將畫板豎著,斜倚在靠近床頭的牆邊,然後翻身上床,側躺著將頭轉向畫板。畫板上釘著一幅人體畫稿,畫中人優雅地斜臥在火紅色的沙發上,驀然回首,一派超然。
在方越的眼中,畫中美人儼然成了一劑安眠藥,只要看著他,浮躁的心便立刻歸於寧靜。他定定地望向畫中人的雙目,看了很久,仍是看不透,索性合上眼睛,不多時間就睡著了。
迷糊中,似乎感覺到有一團黑影飄懸在上面,伴隨著天花板的「吱吱」作響。
夢魘……
夢魘嗎……方越驟然驚醒,驚出一身冷汗。
「哎,那個怎麼樣?」
「哪個啊?」
「就是穿藍色衣服、白裙子的那個。」
「那個啊,還行吧。」
「什麼叫還行啊,你小子要求還真是高,這種長相的已經算不錯了。」
「我看還是穿紅色衣服的那個好點。」
「藍色的好看!」
「我說,你們累不累啊!到食堂吃頓中飯還不忘觀察美女,觀察就觀察唄,還唧唧歪歪的,吃頓飯都不讓人安閒!」方越夾起一個大肉圓,酸不拉幾地說道。
「去去去,閃一邊兒去!」
「我們這兒品評美女呢,又礙著你什麼了?」
小梁他們幾個兄弟拉長了臉,眼睛一瞪,「颼颼」地飛給方越幾記眼刀。
仲石握住方越手中的筷子,用力將大肉圓向方越嘴裡一推:「閉上你的臭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整個嘴巴裡都被大肉圓塞得滿滿的方越,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死命地咬嚼著肉圓,爭取以最快的速度將它吞嚥下去。好不容易,大肉圓才終於被拆吃入腹,噎得他直打嗝,抓起手邊的水杯,灌了幾大口水下去,這才緩過勁來,繼續絮叨。
「兄弟們吶,不是我打擊你們積極性。
「這年頭,美麗的女人不善良,善良的女人不美麗,又美又善良的女人已經嫁為人婦,又美又善良還沒結婚的女人有怪癖,又美又善良又沒怪癖的女人是女同性戀,又美又善良又沒怪癖還不是女同性戀的女人還沒出生……」
「行了行了,你小子繞口令啊!」仲石用筷子插進自己盤子裡的肉圓中心,一個挺進就往方越的嘴裡塞去:「吃肉圓吧你啊!」
「泥饒傷哦弱眼干石嗎(你老塞我肉圓幹什麼)?」
這時,寢室老三忽然發現了什麼,神神秘秘地做了個「噓」的手勢:「快注意,正主到了!」
「珍珠?在哪※&☆@◎……」
方越腮幫子嚼得又酸又疼,好不容易能正常說話了,剛說了幾個字,又被哥幾個摀住了嘴巴。他順著四個人的目光瞧去,只見食堂入口處出現了一個倩麗的身影。
身影越走越近,方越這才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女孩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很紅潤,一襲藍色的長裙,把她的身材襯托得婀娜多姿。方越不太擅長形容女孩子的長相,總而言之一句話:是個美女!
「小姑娘長得還不錯嘛。」方越抹了抹被大肉圓弄得油膩膩的嘴說道。
仲石瞪了他一眼:「什麼小姑娘啊,她可比我們都大,人家都讀研二了。」
「什麼?」方越大叫一聲,一雙眼睛瞪得比剛剛吃下的兩顆大肉圓還圓。
「你小聲點兒!萬一被別人聽到了怎麼辦?」
「你們、你們中間不會有誰看上她了吧?」
仲石朝小梁努了努嘴:「還不是小梁看上人家了,正害相思病呢。」
「這也太離譜了吧!人家好歹也讀研了,我們才剛大二呢,這個年齡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寢室的老大阿明說道:「要說年紀其實也差不了多少,就差四歲嘛,現在姐弟戀不是遍地開花麼。」
「你們在這裡談論年齡也沒用。」小梁底氣不足地說道:「關鍵還得人家看得上我才行,她那麼漂亮,眼光一定很高,我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方越一拍他背心:「梁兄,常言說得好:子不嫌父貧,夫不嫌妻丑。人生下來總有高低胖瘦、美醜貴賤之分,長得漂亮算什麼,長得漂亮能當飯吃?兄弟我以血淋淋的教訓勸誡你,美麗的女人不善良,善良的女人不美麗……」
「好了好了,後面的話你已經說過一遍了,不用再重複。」四個人一齊打斷他。
「我還沒說完呢,別瞎插嘴。總之一句話,不要過分在意美醜什麼的,如果真喜歡就去向她告白,不行就算,不必強求。」
小梁捶了一記方越的胸脯:「阿越,這可是你今天說的第一句正經話。」
「去你媽的,我哪句話不正經了?」
「方越,有你這句話,我也豁出去了,告白就告白,大不了被人家轟回來,我剃了頭發出家為僧去!」
「可千萬別,到時我們幾個還得跋山涉水,去五台山找你,多累人啊!」
眾人一齊大笑。
白雪公主和王子最終走到了一起,小龍女還得配給楊過。這世上美女跟了青蛙的例子畢竟不多。
小梁是個可憐的小伙子,那天之後沒多久,他聽從了方越的話去向姑娘告白,並且毫無懸念地——被拒絕。害得他不停地抱怨,現在的女孩子怎麼都喜歡騎著白馬的,要是他能長成金城武那樣,準能有一個連的女孩子排著隊等他挑。
不過,小梁畢竟也不是死腦筋,不至於要到五台山修行的地步,消沉一陣子是事實,經幾個室友勸勸,也就心態平和了,沒過多久,竟然再世為人,還找到了女朋友。
有人說,春天是情動的季節,告白的告白,暗戀的變成明戀。
方越說,秋天是收穫的季節,拍拖的拍拖,結婚的結婚。
而現在正是深秋,方越的季節來到了——
「啥?老三也找到女朋友了!前幾天還聽說阿明也和他小學妹戀上了呢。行啊哥哥們,都名草有主啦!」
「方越,我們五虎將中,可就剩下你和仲石了,你們可得抓緊了哦。」
「我自己就不說,天生一副沒人要的長相,仲石那是自己找光棍打呢,好好一個帥小伙,人家女生們送上來都能狠下心拒絕。他要是真有心找對象,早就修成正果了。」
仲石飛了他一拳:「胡說什麼呢你,你不是也不差嘛!」
「我?從小學到現在,從來沒有女孩子向我示過好。」方越無奈搖頭,歎了口氣。
「別這麼灰心嘛,緣分到了總會有的。」小梁拍拍方越的肩安慰他。
叫方越怎麼能不灰心?他現在腦子裡有個結,解也解不開。眼看著十月就要結束了,他和曉曉之間,畫者與模特兒的關係還在持續著,而他倆的不正當男男關係,也在持續著。
方越覺得自己迷戀上了曉曉的身體,好像一個吸毒者,吸著吸著就上了癮。慢性毒藥深入血液、骨髓,操縱他的身體,擺佈他的意志。
現在的自己還能喜歡上女人嗎?
方越不知道。就像一個吸毒者不能確信自己,是否能從毒癮中解脫出來一樣。
迷茫的感覺讓他焦躁不安。
「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老爸我在談、戀、愛、了。」
老爸嬉皮笑臉的樣子,在方越的眼前,形成一副猥瑣大特寫。
「你!你為老不尊!」
「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說,你、為、老、不、尊!」
老爸操起腳上的塑料拖鞋,追著方越一頓暴打。「你這個小兔崽子,老爸為你小子守身如玉十多年,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個中意的女人,你竟敢罵我為老不尊!」
……老爸,你用錯成語了。
一眨眼的工夫,世界全變了。太陽是藍色的,天空是紅色的,兄弟們意氣風發了,老爸返老還童了,似乎只有自己還在原地踏步,困守在禁忌的囚籠裡。
還有兩個月,再過兩個月,等作品完成了,自己應該就能解放了吧?他很清楚,他和曉曉之間,沒有任何可以聯繫在一起的東西,只是萍水相逢的露水姻緣。沒了畫者與模特兒這層牽絆,自己就沒理由再去找曉曉了,而曉曉,也會逐漸疏遠、淡忘他。
兩人之間,兩道暫時相交的線,變成兩條並行線,再沒有交點,一如生命裡的無數過客,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到那時,自己也不用再為這件事煩惱了。
方越抬起頭,看向灰濛濛的天,風在空中捲著烏雲翻滾,看不清天空本來的顏色。
金桂仍留著殘香,天氣開始轉涼了,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褪去了襯衫、長裙,換上了西裝、夾克。這種不冷不熱的氣溫讓方越覺得很舒適,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鼻腔裡滿是清涼的感覺,這時候,腰間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誰啊?」
「阿越,我是曉曉。」
方越隱約聽到手機那頭的嘈雜聲。
「曉曉,怎麼這時候打電話來?我正在回家路上呢。」
「你呀,還真是過著兩點一線的簡單生活。」
「嘿嘿,也沒什麼別的地方可去。今天來我家嗎?」
「去啊,不過現在我在Adonis俱樂部,你來接我吧。」
「好,你在那兒等我,一會兒見。」
掛了手機,方越改變原來的路線,向Adonis俱樂部的方向走去。
Adonis俱樂部裡雖然很熱鬧,但秩序很好,交談的交談,跳舞的跳舞,方越向四下裡看了一圈,也沒看見曉曉,就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來。
左邊一對情侶熱情如火地打著KISS,右邊一位小哥不停地用媚眼甩他,媽呀!方越覺得渾身不自在。
這時,遠處有一個女孩子,沿著吧台向大門方向走去。方越以為自己眼花了,使勁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果然是個女孩子!
那女孩身材偏瘦,因為看到的是側面,加之俱樂部裡燈光較暗,看不太清長相,但是方越總覺得,那輪廓那身段……似曾相識。
方越站起來,向女孩靠近,可沒等他走近,女孩便已走出了俱樂部大門。
咦?真是奇怪了,明明是男同志俱樂部,外面還掛著女性禁止進入的警示牌,怎麼會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孩子?別是自己老眼昏花,自以為是女人,其實是又一個異裝癖人妖吧?
方越正想著呢,忽然一隻大手摸上他的肩膀,回頭一看。
出、出現了!異裝癖人妖!方越一陣驚詫,慌忙摀住嘴巴,生怕將心裡想的脫口而出。方越口中的異裝癖人妖不是別人,正是曾真。
他今天穿著一身深褐色西裝,還打著一條淺粉色領帶;頭上噴了足足有半瓶多的慕絲,頭髮賊亮賊亮的,整齊地梳理到腦後;一雙黑色的皮鞋應該也是高檔貨。知道的人曉得他是個異裝癖,不知道的還以為哪來的大老闆呢。
「阿越,你今天怎麼有空來啊,是來看我的嗎?」
曾真的聲音很厚重,用那樣低沉的嗓子,說這般肉麻話,彆扭的效果可想而知了。
「不,我是、我是來找曉曉的。」
「討厭——就說是來找我的又會怎樣!」曾真在方越胸前捏一把,順便吃口豆腐。
「嘿嘿,」方越乾笑兩聲,扯開話題:「真哥,你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正式啊,難道又是COSPLAY?」
「什麼COSPLAY,真是狗眼看人低!你真以為我是無業遊民啊,這是我工作時穿的正裝,我剛剛才下班,都沒來得及換衣服就過來了。」
「原來是工作裝啊,這麼高檔的,我還從來沒穿過這種高檔的西裝呢。真哥,你在哪兒高就啊,不會是大老闆吧?」
「老闆!」不遠處走過來一個比曾真還要高壯的男人,據方越目測足有一百九十公分,肩膀寬闊,身板很結實。
「討厭啦,跟你說了下班以後,不許叫我老闆的!」曾真看著那男人,嘴裡雖然責怪著,但眼底卻流露出濃濃的愛意。
還真是老闆?方越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曾真轉過頭,看到方越目瞪口呆的樣子,眉開眼笑地說道:「阿越,你現在是不是在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正中穴道!被曾真點破心中想法,方越連忙把快要掉在地上的下巴合上,又是「嘿嘿」地乾笑兩聲:「哪能啊,真哥你只要往那一站,可不就是個大老闆的派頭嘛!」
曾真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回頭對身邊的男人說:「瞧瞧,小孩子嘴多甜啊。」
他幾時成小孩子了!方越鼓起腮幫子。
「來,我來給你們介紹介紹。」曾真拉著方越的手走近了些:「這位是方越,我的新朋友,這位是我的男朋友,羅雲清。」
男、男男男、男朋友?
這圈子裡的男同志果然豪邁,「男朋友」三個字說得那叫一個溜,舌頭都不打結的。一個男人要介紹自己的男朋友給別人認識,和女人可不一樣,那要多大的勇氣啊。
不過再一想,也對,曾真不是把他當成同性戀了嗎?向同類介紹自己的男性戀人,也算稀鬆平常。
相較於曾真的大方灑脫,那個叫羅雲清的一點也不「小」的魁梧男人,卻顯得有些靦腆,說了一句「你好」,就沒下文了。於是方越也只能「你好」的回過去。
曾真見兩人很是拘謹,忙笑著說:「別這麼害羞嘛,以後大家都是朋友了。」
方越陪笑著點點頭:「真哥,你男朋友是你公司的職員吧?你可真行,這麼年輕就當上大老闆了!」
「他算是我助理,我們一起打理一個不大的公司,叫我大老闆可真是抬舉我了。」
方越奉承道:「謙虛了吧,大老闆就是大老闆,和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不一樣。」
「做老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經常要比別人付出雙倍,甚至多倍的努力。」曾真收起笑容,歎了口氣。
「我在創業初期也吃過不少苦頭,現在公司也總算是步入正軌了,比剛開始時輕鬆了許多,不過每天還是有很多令人頭疼的瑣事要處理,幸虧有雲清幫我。」
曾真說著,挽住了男朋友的手臂,頭微微地傾向戀人的肩膀,一臉的幸福甜蜜。
看來做老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就像同志的生存狀態,一樣的艱難吧。方越想。
「各位帥哥,歡迎光臨Adonis俱樂部!現在我宣佈,今天的比賽正式開始!希望大家玩得開心!」舞台上,帥哥司儀眉飛色舞地慷慨陳詞,原來還各忙各的眾帥哥們,一下子被吸引到了舞台下。燈光變換著角度,忽明忽暗地散發著曖昧的光。
「比賽?什麼比賽?」方越問。
「炫舞擂台賽,一起去看看吧!」曾真一手挽著男友,一手拉起方越的手,向圍攏的人群裡擠進去。
三人奮力擠到舞台邊的一個絕佳位置,這時,比賽已經開始了。一個強壯魁梧的大漢赤裸著上身,在台上秀著滿身的肌肉,台下一陣噪聒。
「哇,真猛!」方越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曾真卻對那壯男嗤之以鼻:「這有什麼,我們家雲清的身材,可比他強多了。」
「阿真,你也真是的。」一旁的羅雲清頓時羞紅了臉,連忙阻止戀人繼續說下去,曾真卻撒嬌似地倚在他的肩頭,吃吃地笑。
打情罵俏?看一對肌肉男打情罵俏,我還不如看壯男作秀。
方越回過頭,繼續看表演。
圓形舞台的對面,遠遠地站著一個長髮帥哥,頹廢地倚靠在吧台邊,一手摟著個美少年,目光淡定地注視著這邊的喧囂,灑脫地點起一根煙,憑著左右眼逼近二點零的視力,方越直覺這個男人眼熟。
音樂不時地變換著,時而柔美,時而激情。一位位不同類型的帥哥猛男陸續登場,噓聲、掌聲、喝彩聲響成一片,方越的目光重新回到舞台之上。
這時,音樂突然從性感的倫巴,變成了快節奏的電子舞曲,一個靈巧的身影擠到方越跟前。那人穿著一件藏藍色絲光柔襯衫,從背後看去,雪白的脖頸,叫人看著眼熟。
「曉曉!」
那人回過頭,微微一笑。
「曉曉,你剛才上哪兒去了?我找你半天了!」方越扯著嗓子叫喊,想讓曉曉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捕捉到自己的聲音。
此時,舞台上的司儀突然說道:「各位帥哥請注意,這是最後的樂曲了,還有哪位想要上來一秀舞姿的?」
「為我加油吧。」曉曉張了張嘴,可是這樣的音量,根本敵不過電子舞曲的聲音。
「什麼!你說什麼?」方越幾乎是叫喊地問道。
卻見曉曉一回頭,迅速登上舞台。
方越驚呆了。
舞台上的曉曉,踏著電子舞曲的節奏搖擺起來,奇幻的電子舞曲,彷彿是喚醒沉睡精靈的魔音,引領曉曉做著一個又一個激昂的動作,邁出一個又一個眩目的舞步。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迷人電眼環視著圍繞在舞台下的男人們,令他們高亢、狂亂。小巧的身軀迸發出無限的爆發力,將整個俱樂部引燃,也點燃了方越的心。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舞台上的精靈,汗水濡濕了精靈的發,黏在額頭、髮際,有時又因為大幅度的動作而脫離肌膚,凌空飛揚。
精靈的目光慢慢地掃過來,停留在方越的臉上,就不再離開。
挑逗的視線,不可救藥的毒癮。
掌聲、歡呼聲混雜在音樂一起,喧鬧、嘈雜,響徹整個城市夜空。但此時此刻,方越覺得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只看得見激情舞蹈著的曉曉,和他那撲朔迷離的眼神。
世界彷彿只剩下他們兩人,無聲的對望在剎那成了永恆。
音樂將近終了的時候,曉曉突然停止了動作,站定在舞台中央,以優雅無比的姿態,脫去了包裹著白皙肌膚的藍色襯衫,輕盈地一揮手,丟向了方越。
輕薄的襯衫在方越的眼裡被放慢了動作,一道拋物線緩緩向他投擲過來,然後,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大腦袋上。
襯衫滑落的瞬間,方越的瞳孔裡出現了曉曉雙手環抱在胸前,頭向上高高仰起的身影。曉曉的表情平淡而寧靜,頂部吊燈的耀眼燈光投射在赤裸的肉體上,映入他的眼眸中,閃爍出璀璨的光輝。這一幕在方越的腦海中定格,他覺得自己在瞬間看到天使……
音樂戛然而止。
曉曉從舞台上跳下來,直直地撲進了方越的懷裡。
「我跳得怎麼樣?」曉曉的聲音興奮非常。
「棒呆了!」
「你怎麼流鼻血了啊?」
「啊,那、那個……是、這個……」方越一邊結巴著,一邊用手背擦拭著鼻子。
曉曉古靈精怪地笑了笑,抽出捏在方越手裡的藍色襯衫,說道:「用這個擦吧。」
方越躲閃著不讓他擦:「那怎麼行,弄髒了洗不掉怎麼辦?」
「我說行就是行!這是我的襯衫,我就愛給你擦!」
曉曉一把扯住了方越的耳朵不讓他逃,方越早已領教過曉曉的倔脾氣,也就不再推辭,任由他擦。曉曉的汗味和著淡淡的男士古龍水香,飄進方越的鼻子裡,再看看曉曉細細的脖頸處,黏著密密小小的汗珠,方越頓時心中一蕩。
「曉曉,今晚玩得真開心,好興奮!」
「我也很『性』奮啊,『性』奮得想做愛!」曉曉大聲地說著,絲毫不顧及旁人的目光。倒是一向老油條的方越,在周圍人的曖昧目光中紅了臉。
「那、那就……做吧。」方越像擠牙膏似地說道。
「你說什麼?我聽不到!」曉曉故意大聲嚷嚷。
明明聽到了,卻故意裝聾作啞,曉曉還真是調皮。
「那就,做吧。」方越又重複一遍。
「什麼啊,根本聽不到!男子漢大丈夫,講話就大聲點!」
方越急了,抱著豁出去的必死決心,憋足了勁、運足了氣,大吼一聲:「我說,我們來做愛吧!」
巨大的吼聲所帶來的衝擊力,連方越自己都始料未及,全場客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匯聚到他倆身上,方越難堪得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曉曉卻壞壞地笑了,他拉起方越的手,向大門口走去,連「炫舞擂台賽」的得獎結果都沒來得及聽,就一起消失在了夜幕裡。
臨走之前,曉曉眼角的餘光,慣例地瞟過長長的吧台。這或許是自己的錯覺,方越這樣想。
【第五章】
被火引燃的激情猶如午夜煙花,炫美地在夜空中綻放。
大汗淋漓的方越全身戰慄,渾身的毛細孔最大限度地張開著,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這樣興奮過。他緊緊地摟抱住曉曉的後背,毛糙的手指摩挲光滑的背脊。
曉曉伸出手,使勁地揉捏著方越汗如雨下的胸膛,用嘴舔吻胸肌處紅褐色的乳暈。
「啊!」
方越感到一陣舒爽,頭向後仰去,曉曉順勢將他推倒在床上。嘴唇一路下移,微微顫抖的雙手,也沿著胸肌向下摸索,越過成凹曲線的腰際,是飽滿結實的臀部所在。
曉曉瘦長的手指,在方越的臀部處持續地搓揉、按壓,嘴唇則在大腿根部留連,再往上就是茂盛的黑壓壓的體毛。曉曉抓住一小片毛髮向上拉扯。
「啊疼!輕點。」方越抬起頭,看向埋首在自己下身的人兒。
曉曉分撥開如茂密叢林般的毛髮,將方越早已發硬,挺立在小腹處的昂揚扶起。
「真好,又大又硬,我喜歡。」一手扶住方越的堅挺,另一手從堅挺的根部,慢慢地向上搓揉,恰到好處的力道令方越不停哼哼。
「曉曉,我……」
曉曉低下頭,伸出肉紅色舌尖,在堅挺的鈴口處重重一劃,激得方越差點從床上跳起來。舌尖在方越的昂揚上游移,曉曉時而張開小嘴將它含入口中,時而調皮地在那敏感點上輕輕刮劃,搞得方越慾火焚身,全身的血液都似要沸騰起來一般。
方越的粗壯頂端因為舌頭、嘴唇的愛撫、刺激而不斷分泌出半透明的液體,曉曉卻絲毫不在意,將之一滴不剩地吸吮入口。方越微微抬頭,對方性感銷魂的表情,讓他漸漸收緊了雙腿。
「啊……我不行了……」感到沸點即將來臨,方越快速地推開曉曉的頭,下一秒,黏稠的精華便噴薄而出,弄得小腹上、床單上到處都是。他氣喘吁吁地看向跪在自己下身的曉曉,他白皙無瑕的臉上、唇邊,竟也沾染上了幾滴。
「曉曉,對不起,弄到你臉上了。」方越忙不迭地道歉。
可曉曉卻若無其事地淡淡一笑,伸出舌尖向嘴角邊一舔,將殘留的液體吸入口中。
「唔!」這一淫蕩而挑逗的舉動,讓方越的體內流竄過一股股電流,震盪的電波直擊頭頂,剛剛才宣洩過的熾熱又重新抬頭。
他一個猛撲將曉曉壓在身下,在喉結、胸口、腹部一通亂摸亂吻,隨後將身下的人兒翻了個身,使他背對著自己趴伏在床上。他用兩手掰開曉曉豐滿的臀瓣,探出舌尖,輕輕舔舐後方美妙的花園。
「嗯,啊……」曉曉抓緊床單,忘情地呻吟著,好幾次無規律地開合著的密穴,險些將方越的舌尖夾住。
方越眼見如此香艷的場景,腫脹的熾熱幾乎要撕裂開來。
「曉曉,我,我忍不住了……」
「……你進來吧。」
曉曉輕柔的呢喃幻化成蠱惑的魔咒,方越像是被挑逗的精靈施展了法術一般,情難自禁地托扶住曉曉的臀瓣,一個挺身,將自己的粗壯緩緩地推入緊窒的密穴中。
「嗯,唔。」初次進入後,密穴強烈的收縮,讓方越痛苦難耐,他一邊搓揉著身下人的慾望中心,一邊緩慢地向前挺動,灼熱的後穴配合著挺動一張一合,隨著律動頻率的逐漸加快,變得毫無規律章法。
方越的腦中變得一片空白,只聽得見耳邊兩人粗重的呼吸聲,和瘋狂的呻吟聲。
漆黑的幕色中,淫靡、濕熱的空氣裡,兩頭慾望的野獸被剝奪了理智,著了魔似地在慾海怒濤中翻滾、交纏。
一切都變成虛無……此刻,唯有彼此的肉體和觸感,才是最真實的存在……
「從這裡看,都不像我了。」
曉曉筋疲力盡地趴伏在方越的胸口,歪著頭看床頭櫃邊斜倚在牆上的畫。
「是你讓我不要照著你的模樣畫的啊,我真是比竇娥還冤。」方越摸著曉曉的頭髮,寵溺地看著他,繼續道:「不過你放心,成稿一定很棒的。」
「你這麼肯定?」
「那還用說,我對自己的畫功,可是有絕對的自信!這次比賽,我就是奔著拿獎去的……哎喲,你幹嘛拍我!」
方越正在那信誓旦旦地發表拿獎宣言,卻冷不丁被曉曉飛了一記頭皮:「還只是個大二的學生呢,就敢這麼大言不慚!」
「這叫信心滿滿。」
「我看是自信心膨脹吧。」
「自信心膨脹有什麼不好的?你在做一件事之前,連自己都沒將信心做好,又怎麼能叫別人相信你會成功呢?」
曉曉抬起頭,看著方越的眼睛:「阿越,有時候,你真是讓人又愛又恨的。」
方越眉頭一挑,故意顯出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這就叫恨之切愛之深啊。」
「看你再貧嘴!」曉曉揚起手,再次向方越的腦袋上飛去一掌。
「哎喲,你怎麼又打我?」
「我就打!」
「好啊,看我怎麼收拾你!」方越操起一對「大力鉗」鉗制住曉曉的腰,翻身而上,將他壓倒在身下。曉曉不甘示弱,也把手伸到方越腰際撓他癢癢,方越的腰部特敏感,一吃癢就放鬆了手中的力道,反而讓曉曉佔據了上風。
兩人就這樣翻來滾去地在床上打鬧了一陣,重又氣喘吁吁地躺倒在被窩上。
「你要是真拿了獎,獎金可要分我一半哦。」曉曉調侃。
方越一面喘氣,一面做了個OK的手勢:「那當然,曉曉可是第一大功臣啊。」
曉曉瞇起眼睛,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他用手肘托著下顎說道:「嗯,拿了獎金幹什麼好呢?」
方越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盤算著還在天上飛的獎金之用途,忍不住樂了:「小傻瓜,我們不是還沒拿獎嘛。」
曉曉原來瞇著的眼睛,頓時瞪成小燈泡:「不許叫我『小傻瓜』!我可比你還大幾歲呢。」
聽他提起自己的年齡問題,方越立刻抓緊時機問道:「哎,你今年到底幾歲了?」
曉曉斜睨了他一眼:「本來嘛是不想說的,看你這麼好奇就告訴你吧。八三年出生的,今年二十四了。」
「原來你比我大四歲吶,還真看不出來!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我比你大。」
「笨蛋,二十歲和二十四歲本來就看不出什麼區別,更何況你還長著張老人臉。」
方越可憐兮兮地長歎一聲:「抱歉了,我就是一張老人臉。」
曉曉笑道:「我和你開玩笑呢。」
方越見他今天心情不錯的樣子,便想趁機多套些話出來:「曉曉,你是從事什麼工作的?」
「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公司職員。」
「你是獨生子嗎?家裡還有別的兄弟姐妹沒有?」
「沒有,我出生沒多久,父母就出車禍走了,我是由奶奶撫養長大的。不過奶奶兩年前也去世了,現在家裡就剩下我一個。」
方越聽著曉曉令人憐憫的身世,表情不禁嚴肅起來,猶豫地說道:「你,有沒有想過……那個……找個男朋友?」
曉曉的俏眼盯著方越瞧,像是能把方越的小心思看穿似的:「你其實是想問我現在有沒有男朋友吧?」
方越不知所措地支吾著,臉上不禁泛起紅潮。
「目前倒還沒有呢,也想找一個。」
那你看我怎麼樣……啊呸!差點就應徵成為曉曉男友候選人的方越,真想抽自己耳光。幸虧只是在心裡想想,沒有脫口說出來,要不然他就更悔了。
「曉曉……」
「嗯?」
「到現在,你還沒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呢。」
曉曉看了他一眼,躺了下來,雙手枕在頭下,兩條腿舒舒服服地擱在方越膝蓋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有必要說嗎?」
「怎麼沒必要,我們不是都……那個,其實,我想以你的名字命名我的作品。」
「你可千萬別,要是你真得獎了,我還不得一朝成名了!你可別害我啊,我在公司同事、街坊鄰居眼裡,可是個正正經經的大好青年。」
那晚,兩人膩在一起說了很多話,不痛不癢的。
終究,曉曉也沒把自己的真實姓名告訴方越。
轉眼來到了十一月,方越的「大作」依然磨磨蹭蹭的進展緩慢。幾個哥們將愛情拉鋸戰打得如火如荼,開創了第二春的老爸,也將戀愛對像領回了家。
「快叫阿姨。」老爸拍了兒子的後腦勺一記。
「阿姨好。」
「好乖,阿越和你爸爸長得真像。」阿姨眉開眼笑。
老爸也傻乎乎地跟著笑:「可不是嘛,別人都那麼說,虎父無犬子嘛,呵呵。」
方越心想,我跟他像麼?老頭子二十五歲的時候,還是個處男呢,哪有我厲害。
不過想想,要不是「有幸」得曉曉垂青,自己恐怕到二十五歲,還得守著純潔的身體自憐自艾,誰叫他不討女孩子喜歡呢!一想到自己的純真是給了一個男人,又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這會兒先不說自己,還是回到老爸的話題。
老爸自從愛上了搓麻將,精力重心便由兒子向麻將轉移;自從開創第二春談上了對象,精力重心又由麻將變成了女友。他方越目前就成了無人監管的放任自由主義者。
沒了老爸嘮叨管教倒也不錯,至少自由了。那誰不是說過嗎?若為自由故,愛情和生命皆可拋呢。不過老爸似乎比以前更加不在意自己了,讓他多少有些寂寞的感覺。
想想老爸也不容易,當初老媽過世得早,老爸正當壯年,本是可以再找一個好好過日子的。但憑著自己那點小私心,還是孩子的他,硬是從中作梗。
母親嘛,總是自己的好,哪個孩子希望一個陌生的女人,成為自己的後媽呢?他就總是以這樣的理由,為自己開脫,現在想來,小時候的自己確實太不懂事了。
「阿越,今天你阿姨要來,你去你那些哥們的寢室裡擠擠吧。」老爸第一次對方越這樣說。
「憑什麼啊!」
「就憑我是你老爸!」
於是,方越被接二連三地從家裡趕了出來,淪為街頭遊民、喪家之犬。
靠!重色輕子,天打雷劈!沒辦法,方越只得厚著臉皮,往兄弟們的宿舍裡擠。
「這麼小的一張床,怎麼擠得下你這麼個大塊頭啊!」
「我們自己睡還嫌擠呢,哪能再擠上一個?」
「你啊,就在這兒打地鋪吧!」
路遙知馬力,患難見真情,媽媽的,一幫子狐朋狗友!
「算了,你就和我一塊兒睡吧,看你小樣兒那可憐勁!」
還是仲石好心腸啊,硬是讓出了半張床來,夠朋友,夠義氣!
但是,兩個人都是睡相奇差的主,睡著睡著就手纏著腳、腳纏著腰地絞在了一起。一晚上下來,不是扭了脖子就是閃了腰,那叫一個淒慘。
「仲石,你可真是個好人,兄弟我感激涕零啊!」方越淚眼汪汪地深情凝望死黨。
「行行好吧,你只要晚上睡覺,打呼嚕或者磨牙改了一樣,就阿彌陀佛了。」
這些天,氣溫下降了不少,披寒戴霜的,尤其是凌晨的時候更是清冷,叫人哆嗦得,不得不裹上厚厚的棉被睡覺。方越很怕冷,早早地就穿上了羽絨服,包得嚴嚴實實、鼓鼓囊囊,活像一顆圓滾滾的大肉球。
「瞧你那副熊樣!」室友們嗤笑。
「本來是腦袋像個球,這下可好了,連身體也成球了。」小梁說。
「小伙子,這樣不行啊,身體忒虛了。」阿明說。
「方越,你小子是不是縱慾過度體虛啊?」仲石說。
「少給我提『縱慾過度』四個字,誰跟我提我和誰急!」方越頂了一句,一張嘴說不過四張嘴,也懶得理他們。
不過事後想想,今年自己確實比往年要畏寒,不會真是縱慾過度引起的吧?
學校的大教室這種地方,確實不是天冷時候能待的,涼得能把牙凍成冰塊。一下課,方越就背上包往家趕,還是家裡溫暖啊,實在太冷的時候,還能開暖氣去去寒。
可是……
「阿越,今天你阿姨要來,你再去你那些哥們的寢室裡擠擠吧。」老爸又一次對方越這樣說。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老爸你也太缺心缺肺、滅絕人性了!想當初你說交了女朋友,你兒子我說過半個「不」字沒有?
這些日子來,我更是厚著臉皮擠進宿舍,忍辱負重、受盡欺凌,爭得頭破血流,就為了爭半張床,我容易嗎我!現在你為了和女朋友溫存,硬要把我這個飢寒交迫,猶如西伯利亞難民的可憐蟲轟出家門,這不是把我往冰窖裡推嗎!
「憑什麼?憑什麼啊!」
「就憑我是你老爸!」
於是,方越被第N次趕出了家門。
唉,沒媽的孩子像顆球,踢來踢去踢皮球。方越自認倒霉地歎了口氣,耷拉著腦袋向宿舍走去,冷風嘯嘯,傍晚的大街上,留下了方越寂寥的背影。
正是吃晚飯的時候,大街上人不多,來來往往的大多是加班晚歸的上班族,偶爾也有一些情侶出沒,依偎在一起慢慢吞吞地走著,嘿,倒也不怕冷,用愛情的小火苗相互取暖呢。一股寒風吹過,方越縮了縮脖子,豎起羽絨服的領子,遮蓋住小半個耳朵。
這時,他忽然覺得有東西輕輕地掉落在頭上,便伸手去摸,一摸之下什麼也沒有,只覺得有點濕濕的。他也沒太在意,便繼續趕路。
走了幾步,又感覺有東西落在頭上,這次的感覺比剛才更明顯一些。方越疑惑地抬起頭向上望去,只見暗沉的天空中,有零星的幾個白點點隨風飄舞,待風一停止,白色的小點點便直直地墜落下來,仔細一看,原來是雪。
下雪了!今年的雪可來得真夠早的。果然是「及時」雪啊,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自己被老爸趕出家門,挨餓受凍、飢腸轆轆的時候來了,真是禍不單行!
想當年還是小孩子的他,對下雪是何等的興奮、期待,而如今對寒冷深惡痛絕的感情,也殃及到了雪花身上。看著白色的小點點在空中飄啊舞啊,方越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煩!
唉——還是別在這兒發呆了,趕路要緊。方越重新拉了拉羽絨服領口,加快步伐。
天色越來越暗,華燈初上,紛紛擾擾的雪花在路燈的照射中,披著昏黃的光暈飄落下來,讓人產生一種孤寂感。
方越默默穿過大街,進入一條幽幽的小巷,這條巷子是通往學校宿舍的必經之路,方越不愛走這條小巷,更不愛在夜裡走,因為這裡沒有路燈。
事先聲明啊,他方越可不是膽小的人,只是有點怕黑,有點。
「哇,什麼東西?」
一個黑咕隆咚的東西從旁邊竄了出來,嚇得他差點一個跟頭栽地上。那個黑糊糊的東西向邊上一跳,安全著地,回過頭,用一雙綠油油的眼珠子盯著方越。
「喵——」
媽媽的,嚇死了,原來是只小黑貓。
方越繼續向前走,或許是因為學美術的,對透視效果特別敏感,總覺得巷子越走越窄,恐怖感也越來越強烈,眼看著前方隱隱約約的燈光,應該是快到巷子的另一頭了,方越覺得終於看到了希望,便加快了腳步。
「啊!」猛然間,他的右腳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因為慣性作用而身體前傾。接著「啪咚」的聲音響起,方越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疼、疼啊!」方越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隻手不停地揉著膝蓋,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瘀青了。他恨恨地回過頭去,想查找害他絆倒的元兇,卻見右手裡的牆角邊,一個又大又黑的影子,蜷成一團埋伏在那裡。
方越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個人,便朝著那個團團「喂」了一聲。
那人形團團抬起頭,亂糟糟的頭髮和高高立起的領子,遮蓋住了大半個臉,從亂亂的頭髮縫隙中,露出兩片眼白。
「哇!鬼啊!」這回方越不只想一個跟頭栽地上,更想凌空躍起。
「你在鬼叫什麼?」
這聲音怎麼聽著這麼熟悉?好像、似乎、彷彿是……曉曉?
「曉曉?」方越連忙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湊到團團跟前定睛一看,如此英俊的臉龐,不是曉曉還能是誰!
曉曉似乎也認出方越,忽然面孔一板頭一低,蜷進雙膝之間,又重新變回了團團。
「曉曉,你在這裡幹什麼呢?人嚇人嚇死人知不知道?喂,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不理我啊!」
曉曉猛地抬起頭來,大吼一聲:「你煩不煩人!走開,不要理我!」
方越被他吼得向後一退,一屁股跌在地上:「哎喲,我的屁股!」
剛剛是膝蓋,現在是屁股,我招誰惹誰了我?
「曉曉,你怎麼說話哪,你像個落水鬼一樣團在這裡,我能不管嗎?來,快起來!」方越說著便去扶他的手,卻被曉曉猛地甩開。
「我叫你不要管我,你聽到沒有!你走,走得遠遠的,越遠越好!」曉曉抱著頭,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
方越重新抓住他的手,把他從地上拖起來:「你幹嘛大吼大叫?起來,跟我走!」
「我不!我就不!」曉曉甩著手奮力掙扎,卻被方越抓得更緊,任憑他怎麼甩怎麼扭,方越就是打定主意不鬆手。
「混蛋!王八蛋!」曉曉大聲咒罵著。
媽媽的,老子就是一顆蛋,就是不滾蛋!
「曉曉!」方越運足了氣,驚天動地般地大喝一聲。
這一嗓子還真管用,曉曉也有些震驚地愣了一下,幾秒鐘後,忽然快要癱軟似地,撲進了方越的懷裡。「阿越,抱緊我……」
「發生什麼事了?」
待曉曉的情緒終於平復下來之後,方越撫摸著埋在自己懷裡的小頭顱,柔聲問道。
曉曉沒有回答他,他默默地從方越的懷裡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平靜如水。
「曉曉,你到底……」話還沒說完,曉曉忽然踮起腳尖迅速逼近,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嘴……用最香艷的方式。
方越還沒來得及反應,曉曉靈活的舌尖就撬開他的嘴,猛地侵入口中,滑過他的齒間,捲住了舌頭,吸吮、糾纏。
方越突然覺得,在這樣一個飄雪的夜晚,幽僻的小巷子裡,糾纏舌吻著的曉曉與自己,就彷彿是熱戀中的一對情侶。
不知吻了多久,曉曉的嘴唇才終於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方越只覺得舌尖酥酥的、麻麻的,但又有一股甜意沁入心脾……於是下意識地拉起曉曉的手。
「你的手好冷,我送你回家吧。」
「我現在不想回去。」曉曉堅決地說道。
「那我帶你去我同學的宿舍吧。我老爸正和他情人你儂我儂呢,我被他趕出來了,咱們現在回不了家。」
曉曉對他的提議沒有表示反對,方越就當作是默認了,便拉著他的手向巷子口走去。可還沒走上幾步,曉曉就蹲了下來。
「怎麼了?」
「我的腿好麻。」
大概是因為天冷,加上剛剛一直蜷著腿的緣故,曉曉的雙腿又麻又軟,使不上勁。
「唉,真拿你沒辦法。」方越挪到曉曉前面,膝蓋一彎蹲了下來,說道:「來,上來,我背你。」
「可是……」曉曉遲疑著不動。
「上來吧,你不是不能走麼?」
「你的膝蓋沒事嗎?」
「沒事,上來吧。」想不到曉曉這樣關心自己,方越的心裡喜孜孜的。
曉曉咬了咬嘴唇,慢吞吞地爬到他背上;方越雙手勾住曉曉兩邊膝蓋內側,慢慢地站直身體,剛剛才跌了一跤的膝蓋,越發地抽痛起來,他咬咬牙忍住痛感,試著向前緩緩移動。
兩人慢慢地穿過小巷,拐了個彎,走上另一條大街。
街道上人煙稀少,偶爾有人穿著雨衣騎車經過,又很快地消失了。朦朧的淡黃色燈光投射下來,鋪灑在路面上,地上只有少量的薄冰,大部分的雪很快融成了水,使整個路面都變得濕濕的。
方越踏著淺淺的積水,小心翼翼地前進著……偶爾,曉曉會因為重力作用,而漸漸向下滑動,方越會抬高手臂,聳聳背脊,重新將他帶回到肩背上。
路雖然走得艱難,但方越卻沒有怨言,或許因為他背上背著的,是曉曉的緣故吧。
長長的路,兩個人一起走。雪越下越大,從開始的小點點變成雪花,再變成有一塊一塊,「噗噗」地砸在兩人身上,在衣服的褶皺處形成小小的積雪。
「曉曉,你身上穿的是連帽大衣吧,雪太大了,快把帽子戴起來。」
「那你呢?」
「我沒關係,我頭又圓又滑,蒼蠅叮上來都得弄折了腳,何況是雪呢?」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貧嘴!」曉曉揚起右手就往方越的腦袋上拍了下去。
「哇,你怎麼又飛我?」
「別動,我幫你拍拍雪。」曉曉「劈啪劈啪」的,幫方越拍去頭上的積雪,將頭依偎在他的肩頭,輕聲說道:「你沒帽子戴,我也不戴。」
「小傻瓜。」
「不是跟你說了嘛,不許叫我『小傻瓜』」!
「可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小傻瓜』」!
曉曉沉默了,默然地閉上眼睛。
燙燙的東西沿著方越的脖子,緩緩地流進了衣服裡,曉曉輕輕地吸了吸鼻子。
「曉曉,你在哭嗎?」方越問道。
「沒有啊。」
「為什麼有水流進我頭頸裡?」
「大概是雪水吧。」
「雪水為什麼是熱熱的?」
「閉嘴,不許問。」
有很多事,方越是不知道的。他很清楚,即便是問了,曉曉也不一定會告訴他;如果不問,就更不會。
【第六章】
在希臘神話中,金星象徵著愛與美,她的名字叫阿弗羅狄特,她還有一個世人皆知的名字——維納斯。一天,阿弗羅狄特邂逅了一位名叫阿多尼斯的年輕獵人,俊美無比的獵人令她著迷,很快兩人便共墜愛河。
他們在湖邊嬉戲、互述衷腸,他們在山間遊歷、狩獵,她為了他假扮成獵手。阿多尼斯喜歡冒險,喜歡捕獵像豺狼、烈豹這般兇猛的野獸,因為能在捕獵中獲得激情。
「不要再這樣做了,太危險了。」阿弗羅狄特勸告他。
「好,我聽你的。」
但他並沒有聽從她的勸戒。狂暴的野豬使他熱血澎湃,可不幸的是,那樣的一箭並沒有將野豬射死,寒光閃閃的獠牙刺穿了他的心臟,從此再無聲息。
他看不到戀人趴伏於他的胸前,痛哭流涕,傷心欲絕;也看不到美麗的阿弗羅狄特在他尚未乾涸的血液上,灑上葡萄酒,酒血交融,化作淒麗的秋牡丹。
紫色的小花隨風飄散,再出色的畫家也無法描畫——這愛之曲,風之花。——取材自《希臘神話》
「我說方越,你這算怎麼回事?」學校寢室門口四夫當關。
「嘿嘿,」方越陪笑道:「好兄弟,我又被老爸攆出來,行行好,讓我擠擠吧。」
「我們是問你背上的那個是怎麼回事。」四人異口同聲。
「喔,你們說他呀,呵呵,他是我朋友。」
「朋友?你是帶他來參觀啊還是視察啊?」
「呵呵,一塊兒擠擠。」
「什麼?」四個哥們奮力將方越連帶著背上那一坨往外推。
「不行不行,別開玩笑了!」
「方越,你一個人來擠不算,還捎帶一個!」
「你小子當我們這裡是收容所吶!」
「兄弟們吶你們就幫幫忙,可憐可憐咱們吧。」方越口氣活像拖兒帶口的叫花子。
「說不行就不行!」寢室門口,幾個人就這樣推進推出的亂成一團。
「嗯……咳咳,咳!……嗯,嗯……」這時,方越背上的曉曉突然咳嗽了幾聲,斷斷續續地呻吟起來。
方越乖覺,慌忙問道:「曉曉,你怎麼了?」
「嗯……我也不知道……頭暈暈的,身體好熱……」
四個兄弟你看我我看他,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停下來一齊看向曉曉。方越趁他們發愣的時機,身體輕巧地一側,閃進了寢室裡,直奔仲石的床而去。
兄弟們也跟著衝了進來:「喂,方越,你這傢伙!」
方越將曉曉放倒在仲石床鋪上,死皮賴臉道:「各位,我朋友今天身體不舒服,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今天我們就在這裡勉強湊合湊合了。」
「喂,那可是我的床!」仲石急叫。
「仲石,小梁身材較小,你就和他擠擠吧。」方越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方越,你小子也太得寸進尺了!」
「嚷什麼,沒看見我朋友病著了嗎?總不能讓一個病人,風餐露宿地喝西北風吧!佛家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更何況我和仲石,曾經也擠在一張床上好幾回了,活生生的經驗告訴我們,小床雖小,擠兩人還是可以的嘛。最多也就是增加扭了脖子閃了腰的機率,小伙子身強力壯的,閃個腰怕什麼,一個同志閃了腰,四個同志幫你頂住呢。你們……」
「行了行了,你還沒完沒了啦!我們敗給你了行不行?」四個兄弟終究還不至於狠心到將一個病人趕出去的地步,發了一通牢騷就各幹各的去了。
方越臉朝內背向大家,偷偷對著曉曉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曉曉也鬼鬼地偷笑起來,輕聲說:「我的表演怎麼樣?」方越朝他豎起大拇指。
當晚,兩人便從寢室兄弟處,搜刮來兩套換洗衣服,換下原先濕漉漉的裡衣,擠到了一張床板上。夜深人靜,寢室裡響起輕微的鼾聲,朦朧中,方越被輕輕地推醒。
「阿越,你能不能不要磨牙?」
「……好,我,我盡量吧。」困乏的方越翻了個身,背向曉曉繼續睡。
曉曉又推了推他,讓他轉向自己。一邊是瞌睡蟲一邊是曉曉,心中的天平左右搖擺,最終,方越還是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轉向曉曉一邊。
「我睡不著。」曉曉說道。
「為什麼睡不著?」
「我不知道。」
「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睡著?」
「我不知道。」
「那到什麼時候才能知道?」
「我不知道。」
「……」
曉曉把合蓋在兩人身上的被子,向上拉到下巴處,繼續說道:「我們來說話吧。」
「好啊,要說什麼?」
「隨便吧。」
「好好,」方越頓時來了勁:「那我問你,你剛才幹嘛抓狂?」
「嗯……」曉曉想了一會兒說道:「這個不能問的。」
「那我再問你,你幹嘛要團在巷子裡?」
「嗯……這個也不能問的。」
「那你剛才幹嘛要哭?」
「這個還是不能問的。」
這不能問那也不能問,還說個屁話啊!方越朝曉曉瞪一眼,重新翻個身背對他。
「喂,我們還沒說完吶。」曉曉抱住方越的腰,想要把他翻過來。
「我很睏,想睡覺了。」曉曉的魅力終究敵不過瞌睡蟲的吸引力,方越眨巴了幾下眼睛,眼皮又重重地合上;迷迷糊糊中,他感覺到曉曉抱緊了他的腰,將溫熱的面頰貼在他後背上,似乎是輕輕說了聲「謝謝你」。
小時候,大人們總會對小孩子說,別惦記著不好的事,要多想想好事。有時候,人一旦想著壞事,壞事便會真的降臨到頭上。
今天,天氣晴好,方越的課程表上排著文化課。他就是再困再想賴床,也還得起來,誰叫他缺課太多,再不端正態度,就得大紅燈籠高高掛了。
「曉曉……曉曉。」臨走前,方越走到床頭看了看。
「嗯?」曉曉睜開惺忪睡眼,從被窩裡探出小半個頭來。
「你今天不去上班嗎?」
「不去,我今天補休。」說著便又把頭埋進被子裡。
「哦,那你待會兒起來,自己去外面買點吃的,我在桌子上放了錢。」
「唔。」被窩裡傳來一聲悶悶的回應。
於是方越背上單肩包,和兄弟們一起上課去了。
文化課很無聊,在他們這班藝術系學生的眼裡,文化課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以後都指定走藝術這條路了,誰還管它什麼數學、英語、哲學啊。
連上兩節數學,接下來是更冗長更沉悶的哲學課,悶啊。
將近十一點鐘的時候,方越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地叫屈,這個時候通常是飢餓症發作的時段,而枯燥的哲學課還在持續著。
曉曉也不知在幹什麼,有沒有好好吃飯?
一想到曉曉那惹人憐愛的小模樣,方越的嘴角便不自覺地揚起了一個弧度。
「方越……方越!」
「嘿,方越,老師叫你呢,你小子又在哪兒神遊了?」臨桌的仲石狠狠地拍了一下方越的大腿。
方越條件反射地從座位上彈起來,大聲說道:「你吃飯了嗎?」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看似如和風,實則如寒冰的目光,從哲學老師厚厚的鏡片後方發射出來:「方越同學,你想吃飯了嗎?」
「哈哈,方越,多虧有你一句話,哲學老爹竟然提前十分鐘下課!」小梁夾著課本從後面走上來,拍了拍方越的背。
乖乖個隆,老子這學期哲學鐵定得掛紅燈籠!
在食堂吃了頓死氣沉沉的中飯,方越垂頭喪氣地回到宿舍,打開門,眼睛下意識地向仲石的床上看,床鋪上鼓起一個包。
咦?再仔細一瞧,真有那麼一坨!
「曉曉,你怎麼還睡著呢?」床上的大包紋絲不動,方越走到床邊,在床沿上坐下,一手拍著大包:「曉曉,快起來吧,你還沒吃飯吧,你看看都幾點了。」
這次,大包稍稍抽動了一下。方越掀開被子一角,讓外面的陽光照進去,立刻就聽到曉曉「唔唔」的抗議聲:「好想睡,別吵我……」
「那你也得先吃飯啊,不餓嗎?」
曉曉這才不安分地扭動著身子,弱弱地說道:「阿越……我覺得不太舒服……」
方越一聽嚇一跳,慌忙起手在曉曉的額頭上試了試熱度:「呀真燙,你在發燒!」
「果然是嗎……難怪覺得渾身酸脹。」
方越從床邊跳下來,手忙腳亂地去拿臉盆,一邊說道:「你乖乖躺著,我去給你倒盆水來。」
一會兒,冷水打來了,方越攤開毛巾浸了冷水,擰成七、八分干,迭作豆腐乾大小,敷在曉曉額頭上;涼涼的毛巾一遇上滾燙的皮膚,很快中和了熱量,曉曉頓時覺得舒服了一些。
「你等一下,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再買些退燒藥。」
「嗯。」曉曉靜靜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方越去超市一趟,買了快餐粥和退燒藥品回來。看了看藥品說明書,退燒藥不宜空腹吃,便又麻利地開始煮粥,忙活了一陣,粥是煮好了,可燙得沒法下嘴,方越找了把湯匙,端著粥重新坐回到床沿邊。
曉曉看著碗裡騰騰冒出的熱氣:「我不喝,燙都燙死了。」
「沒關係,我來餵你。」方越用湯匙舀起一勺粥,放到嘴邊吹了好久,這才送到曉曉的唇邊:「喝吧,我幫你吹過了,溫度應該正好。」
曉曉呆呆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湯匙,卻不張嘴。
見他不動嘴,方越問:「怎麼不吃?這下溫度正好。」
曉曉撇撇嘴,眼眶中突然無預兆地滾下一顆眼淚來,頓時把方越弄得手足無措。
「你怎麼啦?哪裡不舒服?」
「不是,我……除了我奶奶,從來沒人像這樣餵我喝過粥。」
方越一聽,一顆心才放了下來,一張臭貧嘴又開始調侃起來:「曉曉,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感動,特別感激我,感激得想以身相許?」
「感動是感動,可還沒到以身相許。」曉曉雖然發著燒,頭腦卻是意外的清醒。
「嘿嘿,」方越訕笑兩聲,「應該的應該的,終身大事怎可兒戲。不過……感激到告訴我真實姓名的地步總有吧?」
「這個嘛,也還沒有。」
「……」無形無狀的打擊,就如同柏拉圖式強姦——如此沉重。
好不容易,曉曉總算細嚼慢咽地,將一碗粥吞進了肚裡,方越拿出退燒藥遞給他。他伸手去接,手卻在離藥片只差幾公分的地方,與其失之交臂,曉曉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剎那的沮喪表情。
方越見他沒能準確地接住自己遞上的藥片,擔心地問道:「怎麼,頭還暈嗎?」
「唔,啊,啊。」曉曉支吾著點點頭,重新伸手接過了藥片,就著白開水服下去。
「吃了藥乖乖地睡覺,捂出一身汗來燒就會退了。」
曉曉點點頭,聽從方越的指示,乖順地爬回了被窩裡。方越將被子拉到他的下巴處,將肩頭的被角掖緊,重新絞了一塊冷毛巾蓋在他額頭上。
曉曉的大眼睛眨巴了幾下,隨即閉上。
約莫傍晚五、六點鐘的時候,曉曉醒過來一次,方越伸手進棉被裡摸摸,發現他身上出了有限的幾滴汗,就稍稍放心了一些,又餵他喝了點粥。
晚上九點鐘的時候,曉曉再次醒過來,眨了眨眼睛說是要方便,方越便扶著他去廁所。來到了廁所門口,曉曉卻不讓方越一起進去,說什麼會不好意思。
不都是帶把的男人嗎,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想歸這樣想,他終究也不好硬要跟著進去,畢竟被別人眼瞅著方便也尷尬。
完了,回到床上繼續睡覺。人一生病的時候就特別嗜睡,只是一小會兒的工夫,曉曉便重新入夢了。
「方越,你怎麼還不睡啊?都幾點了。」漆黑的寢室裡,仲石從小梁的床鋪上探出頭來,輕聲提醒呆坐在對面下鋪邊的方越。
「你們先睡吧,我不放心,得看著他。」
「嘿,你伺候你祖宗吶,你老爸生病的時候,都沒見你這麼上心。」
他不就是個小祖宗麼。方越坐在床邊,將雙手交迭地放在床沿,下巴擱在手臂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曉曉的眼睛緊緊地閉合著,長長的睫毛在黑暗裡微微地抖動,透過眼皮的變化,可以猜想裡面的眼珠左右移動的樣子。曉曉正沉沉地睡著,平穩、均勻的鼻息聲,聽得出他睡得很香甜。
看著看著,方越不由地被曉曉影響,上下眼皮也開始打架,慢慢地沉重起來……
凌晨,窗簾布上透著淡淡的白色光暈,曉曉的頭在軟綿綿的枕頭上微微一偏,身體小幅度地扭動了幾下,隱隱覺得自己好像躺在一片濕熱的水中。
感到極不舒服的曉曉,慢慢地睜開眼睛,在距離他的臉只有幾公分的地方,有一顆又大又圓的頭,不用猜都知道,那是方越的大腦瓜。
他的大頭正側向一邊,將半個臉埋進臂彎,寬厚肩膀有規律地一起一伏。或許是這種姿勢入睡很不舒服,被壓抑了的呼吸道,正以比平常粗重很多的聲音,向外送著氣。
曉曉伸出手,輕輕柔柔地將細長手指放在方越的頭上,也不左右揉動,也不上下按壓,只是這樣輕放著,像是生怕驚醒了夢中人。可他自以為輕微的動作,還是將對方驚醒了,方越「唔」了一聲,挪動了一下頭,停頓了幾秒鐘,忽然猛地抬起來。
「曉曉,你醒了啊!」人雖有些迷糊,但聲音卻很響亮。
曉曉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小聲說道:「你輕點聲,大家都睡著呢。」
方越探頭探腦地看了看左鄰右舍,湊近曉曉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你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嗎?」
「嗯,舒服多了。」
「太好了。」
「就是出了很多汗。」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打點水幫你擦擦。」
熱氣騰騰的水端上來,曉曉的臉也紅撲撲的,他扭扭捏捏地解著衣服扣子,好半天才脫下衣服。方越心裡看著直樂,這可是曉曉啊,那個脫衣服比眨眼還快的曉曉,沒想到這樣的人也會有害羞的時候。
方越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擦拭著。擦身的時候,曉曉也表現得極不自在,一雙手不知該往哪裡擺,支吾著說道:「阿越,你以後要是生病了……我也給……給你擦身。」
神啊,一句話把他方越感動得……
今天有繪畫課,為了學分,方越又不得不放下尚有餘燒的曉曉去上課。臨別前依依不捨地千叮萬囑,要他別忘了吃藥喝粥,搞得如同就要開赴刑場,天人永隔似的。
「方越,你到底好了沒有?上課要遲到了!」仲石在宿舍門口催他:「曉曉又不是小孩子了,他會照顧好自己的。」
沒辦法,方越只好背上畫板畫具,包袱款款去學校。一整天,他心裡都在惦記曉曉,課也沒仔細聽,畫也不認真畫,胡亂塗了七歪八扭的幾筆交差。結果,被李教授噴了一臉孔唾沫星子,並得出結論:「方越,你沒救了,真沒救了!」
剛一放學,方越就如同箭一般地橫穿校園,向宿舍裡趕。看到他遠遠跑過的幾個同窗,頗為擔憂地打開了話匣子——
「方越這小子最近怎麼了?」
「誰知道呢,近來失魂落魄的。」
「別是大腦抽筋了吧。」
「慘了,別的地方抽筋倒還好辦,大腦抽筋還不得動刀子?」
……
方越跑回宿舍,「匡」地一腳踢開了寢室門。
「你幹什麼啊,粗手粗腳的!」屋裡傳來輕飄飄的聲音。
方越向裡面一看,曉曉正坐在被窩裡,手裡捧著個碗,悠哉游哉地喝雞米粥呢,看到方越急吼吼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瞧你那猴急的樣子,就那麼想我?」
想,真他*的想!方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床前坐下,不承認也不否認。
「既然想我,那就吻我一下吧。」曉曉喝了一口粥,笑容詭異。
「你病還沒好呢,想傳染給我啊。」
曉曉將俏臉一拉,別過頭去,氣鼓鼓地說道:「哼,不吻就算了,小氣!」
「小傻瓜,逗你呢,還真生氣啦。」
曉曉還沒來得及將那句「不許叫我小傻瓜」說出口,方越的吻已降落到他唇上……
晚上十一點,宿舍樓裡按照慣例,熄燈催寢。洗刷完畢的方越穿著闊口短褲,鑽進被窩裡與曉曉同被而眠。前晚還睡得不省人事的他,此刻卻乾瞪著眼,怎麼也睡不著。
和曉曉睡在一起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兩人每次做完愛做的事,都會像這樣依偎在一起小睡一會兒。可在一寢室哥們的「監視」下睡在一起還是頭一回,怎麼說呢?
總有種在眾目睽睽之下幹壞事的感覺。前天晚上因為又累又困還沒知覺,這兩天卻越發地感覺強烈,特彆扭。
被子底下,曉曉的手忽然伸了過來,握住了他的,臉也跟著貼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聲問道:「睡不著嗎?」
方越無聲地點點頭。
「我也睡不著,可能是這幾天睡太多了吧,現在都不怎麼想睡了。」
方越摀住曉曉的嘴,側耳聽了一會兒,發現兄弟們好像都睡著了,這才放開了手。
「阿越,我們來說說話吧。」曉曉的嘴又湊了過來。
方越看了看他,一本正經地說道:「說話是可以,可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曉曉將頭歪向一邊,沉吟了一會兒:「不是我不說,實在是不能說。」
「那就免談。」方越作勢要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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