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想從明天開始暫時還是不來你這裡了。」
周延凌說話的時候又一個翻身壓在了我的身上。
聽到他的話，我突然感到眼前一陣發黑，心像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抽痛起來。
「我在劉老師面前誇下海口說要考進前二十名，而唐耀明不但成績好而且各科成績也很平均，所以我想繼續找他幫我補習。」周延凌認真地看著我說道。
我早就知道找班長給他補習比找我強，可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堵在我的心裡讓我非常不快。
於是，我僵著臉說道：「我知道了。」
「老師你不高興？」
周延凌小心翼翼地看著我，我轉過身去背對他。
「你還是學生，學習才是最重要的。」
「等期末考試結束了，我一定要每時每刻都粘著你。」周延凌將頭靠在我的背上。
「一個男孩子這樣像什麼話。」
「我才不是男孩！」
「那就是人妖咯？」
「這都能被老師看出來？」
聞言，我不禁笑了出來，周延凌又從背後圈住了我。
「唐耀明說要幫我全方面地惡補，我可能將會有一個月不能經常來老師這裡了，老師你能不能把你隨身的物品送給我？我帶著老師的東西就好像老師在身邊一樣。」
「你想要什麼？」
「手錶吧，老師我要你的手錶。」
聞言，我不禁看向了床頭櫃上平放著的手錶，這只表已經跟隨我有六年了，我平時很注意保養它，現在看起來仍舊如新，在幽暗的燈光下散發出柔和的銀光。周延凌會看上它也不奇怪，可是我絕對不能把它給周延凌。
「你真的想要我和前妻的定情信物嗎？」
「什麼？！」
周延凌顯然被我的話刺激到了，一下就從床上跳起來想要去抓那只擺在床頭櫃的表，我趕緊攔住了他，他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會，然後賭氣地躺回床上。
「老師我在你心中一定不能和你的前妻還有女兒比吧？」
「當然不能比。」
聽了我的話，周延凌沉默了，突然他起身跳下床，然後抓起地上的衣服就胡亂地往身上套。
我也下了床，站起來，抓住周延凌因為激動而不住顫抖的手，他忙了半天連內褲都沒穿好。
「既然都說是前妻了，她們就已經是過去式了，而你是現在進行時，有什麼好比呢？傻瓜。」
聞言，周延凌抬起了頭來看著我。
「我也想要定情信物。」
周延凌像個鬧彆扭的孩子丟了下手中的衣物，用力吻住我。
吻過之後，我推開周延凌走到了書桌前，從桌面上放著的公事包裡掏出一把嶄新的鑰匙。
「你看這個怎麼樣？」
我拿著鑰匙在周延凌面前晃了晃。
周延凌向只大狗一樣開心地向我撲過來，搶過了我手裡的鑰匙。
第29章
雖然周延凌一直在我家自由出入，可那晚我還是第一次專門去配了一把家裡的鑰匙送給他。不過周延凌並沒有要那把新鑰匙，而是跟我換了早已被我用舊的那把，他說這樣才有意義。
然而我給了周延凌鑰匙之後，他卻再也沒有來我家了。
沒有周延凌在的夜晚，空虛得不可思議。我無論是在客廳裡看電視還是回房間裡寫教案、改作業，都定不下神來。我總是注意著門外響起的腳步聲和鑰匙聲，每當門外有半點聲響，我的心總是緊張得砰砰直跳，我期待著周延凌用我給他的鑰匙打開那扇門然後高興地走進來。然而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這其實完全怪不得周延凌，是我自己不許他來的，現在我們只有在學校才能見面。
每次去二年五班上課，一節課四十五分鐘裡我總是能感到來自周延凌的灼熱的目光，時常讓我緊張得老是講錯題說錯話，直到被學生們提醒才發現。相對而言去二年三班上課就要輕鬆得多，我也從來沒有在他們班講錯話。雖然在二年五班上課烏龍的事情特別多，但我還是最喜歡上他們班的課。我時常給他們班做代理班主任，他們班的學生和我自然也比較親近。
下課的時候，周延凌就時常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往我的辦公室跑，周延凌把我送給他的鑰匙像寶貝一樣用紅繩穿著掛在胸前並且收進衣服裡，見到我的時候總要拿出來向我炫耀一番。下午放學他還是會去打球，但他每天都要拉我去看他打球，臨別的時候他總是抱著我蹭著我說他不想去找班長補習了，晚上要到我家來。
我的心裡當然很希望他來我這，可是想想他能像現在這樣融入班級得到老師的信任不容易，而且班長做事總是認真負責，有他幫周延凌補習我也很放心，因此我每次都強硬地拒絕了周延凌，讓他好好去找班長補習。我知道沒有獨處的時間除了我不好過之外，周延凌也一樣不好過，但我還是承諾只要他好好學習，等期末考試結束了再想辦法補償他。
我們在煎熬中渡過了一個月的時間，期末考試很快就到來了。
學生們考完試就能放假，老師卻還是每天都要出學校上班。期末考試的成績很快就出來了，周延凌的成績果然又有了很大的提高，等到各科成績都出來的時候，周延凌的排名正好在二十名。
本以為考完試周延凌馬上就會來找我，可直到期末成績出來正式放假了，我都沒有見過周延凌的人影，甚至我連一點他的消息也沒有。
只是一個星期沒有見到周延凌而已，我就坐不住了。
我的心裡總是有些惶惑不安，一面是擔心周延凌會不會是碰上了什麼意外，一面又害怕周延凌會不會再也不來找我，對我已經厭倦了。他本來就不是這條彎路上的人，只是一時迷惑、一時好奇想嘗嘗鮮。十幾歲的孩子總是好奇心特別重，而且膽子也大，什麼事都敢於嘗試，所以他才半強迫性質地讓我接受了他，我知道自己已經在和他的相處中越陷越深，如果他後悔了，厭倦我了，我根本就不能承受這個事實。
我突然感到十分後悔，我不該接受周延凌，更不該頭腦發熱地放任自己在與他的關係中越陷越深。周延凌是我的學生，又比我小了將近兩輪，還是個男孩子。就算他現在還沒有後悔，沒有厭倦我，可是再過一年他就會畢業，就會離開我，走向更廣闊的世界，到時他的身邊會有形形色色的誘惑，他一定會拋棄我去尋找真正適合他的人。我過去為什麼不好好想清楚這些呢？我為什麼要頭腦發熱呢？明明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卻還做出了那麼愚蠢的事情，我連嘲笑自己的力氣都沒有了。
現在，就是現在或許還不晚，我應該和周延凌分手。在周延凌拋棄我之前，我就先拋棄他，或許我就不會受到很大的傷害了。我這樣惡劣地想著，可是一想到周延凌失落的樣子，我竟心疼起來，我突然發覺我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傷他，我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深陷到這個地步的呢？是在我決定接受他的時候？又或者是更早以前？
我悲慘地想著，將頭靠上柔軟的沙發椅背，目光落在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機上。於是，我想起了一個人。沒錯，那人就是班長。平日裡班長本來就和我接觸比較多，我雖然不知道他家的電話號碼，但他的手機號還是有的。
周延凌找班長補習的那段時間還時常用班長的手機給我發短信，內容多半很肉麻，塞滿了我的手機短信信箱，即使我從來不會去回看那些短信但我卻一條也不捨得刪除。
現在還是下午，說不定我可以打個電話去問問，上個學期以來班長和周延凌的關係就越來越好，他一定知道周延凌在哪。於是我趕緊抓過手機，撥通了班長的電話。
「喂？是老師嗎？」班長的手機一接通，就傳來了周延凌的聲音。
聽到周延凌聲音的那一刻，我既興奮又緊張，心裡所有的陰霾奇跡般地在這瞬間一掃而空。
「是周延凌吧？」
「是的，老師你有什麼事嗎？」
「你現在和班長在一起？」
「嗯。」
周延凌就應了一聲沒再往下說，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我很想要抱怨周延凌為什麼一直不來找我，放假那麼久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像個「怨夫」，我只好猶豫著不知該怎麼開口。而電話的那邊周延凌也沉默著，我開始變得有些焦急起來。
半晌，我終於開口問他：「你最近在忙什麼呢？」
可許久也沒聽到周延凌的回答，讓我以為是我的手機出了問題，我正想把手機拿離耳邊，周延凌的聲音響了起來。
「只是有一點事，沒什麼啦。」
周延凌的語氣支支吾吾，像做了什麼壞事一樣。剛才那種不安的感覺頓時又籠罩了我，我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或許周延凌已經意識到他對我的感覺只是一時迷惑，於是就開始厭倦我了也不一定。
我正滿心失落的時候，周延凌卻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老師我好想你，我真恨不得立刻就奔到你身邊，可是現在還不行。」
聞言，我立刻恢復了精神，然後緊張地問道：「你最近到底去做什麼了？該不會又……」
「怎麼可能！我和唐耀明那傢伙在一起不會幹壞事的，而且我不是跟老師保證過再也不去外面做壞事了嗎？」
周延凌的話才說完，我就聽到電話裡傳來一個聲音在叫著周延凌的名字，周延凌趕緊應了一聲，然後又對我說道：「老師我現在有些忙，不說那麼多了，今天晚上我去你家，可以嗎？」
「當然可以。」
「老師我們晚上見。」
周延凌說完就掛了線，我也合上了手機，然後像失了魂一樣將手機握在手裡呆呆地看著。
不一會兒，我的手機想起了短信的聲音。
我趕緊翻開手機，點開短信。
「今晚讓我用熱情將老師融化，期待與老師的激情相會。」
看完短信我的血液直往腦袋上衝，臉上像燒了一把火。我趕緊合上手機，卻不自覺地將手機貼在胸口，開心地笑了。
第30章
這晚遲遲周延凌沒有出現，過了晚上十點還沒有見到他，我就關了客廳的電視，準備上床睡覺。可是當我一個人坐在大床上的時候，卻只是對著手中的手機發呆，我有些想再打個電話過去，周延凌或許還和班長在一起。可是打電話過去要說什麼呢？周延凌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要是周延凌沒有和班長在一起了，會不會又被班長追問我和周延凌是什麼關係？
一列的問題讓我猶豫著沒有撥打班長的手機，我最近就如一個初始戀愛滋味的少女一般，對戀愛充滿了期待與不安，心情總是會因為對方的一舉一動而敏感地被牽動。這多半是任佳昕給我帶來的影響，只是如今的我早已不再感到那麼惶恐與排斥了。任佳昕是可以影響我，卻不可能控制我。
我正在發著呆，突然聽見大門口傳來了鑰匙的響聲，接著就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我聞聲興奮地跳下床跑進客廳，果然見到了周延凌，他一見到我也高興地向我撲過來，話也沒多說一句就給了我一個熱情的深吻，我被他吻得雙腿發軟，最後難看地搭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一個星期沒見而已，我發現他變黑了很多。
「老師你有沒有想我？」周延凌賊兮兮地看著我笑。
「沒有。」我不滿地轉過頭。
周延凌也不多說，只是突然抓住了我的左手，把什麼東西套進了我的手指，我抽回手一看，是一枚漂亮的銀色戒指。
「雖然只是十幾塊的銀戒指，但也是我的心意，就算是我回贈給老師的定情信物。」
聞言，我只能吃驚地呆看著他。
這只戒指怎麼看也不像銀質的，分明就是鉑金的，而且從成色看價格應該不菲。他在撒謊前難道就沒有認真想過我是個化學老師嗎？
「我聽唐耀明那裡說以前沒見你戴過戒指，我就想一定要送你戒指。」
「我是結過婚的人怎麼會沒有戴過戒指？只是以前在課堂上引起過學生的注意，我就不戴了而已，現在這是你給我的我就更不能戴了。」
聽了我的話，周延凌馬上就拉下了臉。
「反正我什麼都落後了，而且我連大大方方地說出我們的關係的機會都沒有！我討厭這樣！」周延凌說著靠進了我的懷裡，我不禁也圈住了他。
「如果你後悔的話，現在還可以收回這枚戒指。等你畢業考上了大學說不定就能找到真正適合它的女孩。」
「老師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我們在一起都已經快兩個月了你還是不相信我？」
周延凌從我懷裡抬起頭來看著我，我趕緊移開視線。
「你現在年紀還小，很多事你還沒有經歷，你以後……」
我說到一半，就被周延凌打斷。
「為什麼總是要糾結年齡的問題？老師你說我只要把心的一個角落留給佳昕就可以了，可是你不知道現在我已經把心一點不剩地都給你一個人了，你知道我心裡的罪惡感有多深嗎？我確實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但我有信心會一直喜歡老師，可老師你的想法為什麼總是那麼消極呢？」
「我老了。」
「你才不老。」
「你還小……」
「不要再提年齡了！老師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但唯獨年齡我無法改變。我已經很努力地在逼自己長大，我想快點成為值得老師信任的情人。老師請你多給我一些信心好不好？」
看著周延凌充滿乞求的眼睛，我感到有些目眩。我雖然也想信任他，可是過去的事讓我過不去心裡的那道檻。
「老師……我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再次面對周延凌乞求的目光，我終於還是忍不住點頭了。
「我也會努力……」
將近一個月沒有好好相處的機會了，這晚周延凌來了我家之後不久，我們當然直接就往床上去了，我被周延凌折騰了一個晚上才好不容易得到安寧。
我側身躺在周延凌身邊的時候，一直盯著戴在中指上的戒指。雖然知道我不能總是這樣戴著，卻一點也不想取下來。我甚至還情不自禁地用另一隻手撫摸著套在中指上的戒指，並且不時地轉動著，心裡突然就有了一種踏實的感覺。
「老師你喜歡這個戒指嗎？」
聽到周延凌的聲音時，他已經從我背後圈住了我。他的手穿過我的腋下，抓住了我的左手然後抬了起來。
「我的眼光不差吧？」周延凌得意地問道。
「還行，可是……你哪來那麼多錢買這麼貴的戒指？」
「就是個銀戒指而已，不貴。」
「你可別忘了我是教什麼的，難道我連銀和鉑金都分辨不出來？我記得高一給你們上課講到元素週期表的時候，我還說過怎麼區別銀和鉑金吧？」
聞言，周延凌像洩了氣的皮球，連聲音都蔫了。
「高一時我根本沒聽過課，都是佳昕逼我，我才勉強會去交作業。所以我那時也根本沒有注意過老師，關於老師的記憶都少得可憐，哪還記得你上課時說過什麼。」周延凌說著從背後抱緊了我。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現在可以回答我錢是哪裡來的嗎？」
周延凌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打工。」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你最近是去打工了？」
「唐耀明家是開餐館的。我有一次半開玩笑地跟他說暑期想去打工，他就把我叫去他家餐館幫忙了。進貨提貨、送外賣、端茶倒水、掃地洗碗我都得做，他家又有多餘的房間給我住，我每天累得幹完活在他家倒頭就睡了，所以一直沒空過來。戒指就是預支了薪水去買的。」
「只是為了一隻戒指，何必呢？」
「我也是為了下個學期的學費，我不想再用老師的錢了。」
聞言，我轉過身與他對視，我注意他變黑也變瘦了很多，看得我有些心疼。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傻瓜，我的錢不就是你的嗎？不用分那麼清楚。」
聽到我的話，周延凌就兩眼放光地湊過來吻住了我。
吻過之後，我看著他笑著問道：「要不，我明天用錢去把你贖回來？」
「不要！不然我送老師的戒指就沒有意義了，我要用自己第一份正經賺來的錢給老師買禮物。」
「你啊，怎麼老是那麼在意這種事情。」
我搖頭歎氣，笑著吻住了他，只是沒想到這一個吻又換來了一次慾望的洗禮。
第31章
那晚我被周延凌折騰得太累，一直睡到了中午，醒來的時候周延凌早就不在了。
我在家裡百無聊賴，中指上的戒指依然捨不得取下來，沒事總是盯著它發呆。下午我正打算找些書來看的時候，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我接了電話，裡面傳來班長焦急的聲音：「老師，周延凌暈倒了，我不知道怎麼聯繫他的家人，你知道嗎？」
「我……」想想周延凌的家庭環境，不太可能有電話。「我也不清楚，他現在怎麼樣了？在哪裡？」
「在我家店裡，他中午去送了外賣回來，我看他臉色就不太好，沒想到剛才竟暈倒了。」
「他平時不是挺健康嗎？怎麼會突然……」
「他最近在我家餐館打工還是累壞了吧，昨晚店裡打烊之後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匆匆忙忙地就走了。今早五點他和我去市場進貨，我看他就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什麼？五點！」我驚訝地低呼了一聲，心裡懷疑昨晚周延凌多半是沒睡覺吧？白天還得頂著烈日做體力活，鐵打的也抗不住，難怪他會暈倒，想到這裡我的心裡是又好笑又好氣。
「他情況是不是很嚴重？要不，你先送他上醫院吧。」我焦急地說道。
「就是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只是現在就只有我可以照看他，要我一個人把他送到醫院有點勉強……」
「不然這樣，我現在就去你那，告訴我你家的店在哪裡。」
「好……」
班長把詳細的地址告訴了我，我趕緊拿上錢包就匆匆出門了。
出門走到半路，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時電話裡的聲音是周延凌的。他只說自己沒事要我別擔心他，也不麻煩我跑一趟了。我表面上應了他，可心裡哪裡放不下他，最後還是按著地址找了過去。
花個將近半個小時我終於來到了班長家位於市中心的小餐館，正好是下午三點多，餐館裡顯得十分冷清。
我才走到門口，就正好碰上了從裡面走出來的班長。
他見到我，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
「老師？周延凌說老師你不來了。」
「我騙他的。」
「老師你還是那麼關心他。」
「他現在人在哪呢？」
「海鮮市場的老闆剛打電話過來叫我們去提貨，周延凌去了，剛走。」
「他真的沒事嗎？」我緊張地湊上前問道。
「應該沒什麼，只是太累了，那時怕是睡了過去。剛才醒來不久就要去幹活，他那麼拚命，我爸媽都拿他沒辦法。」班長聳了聳肩，然後就拉著我說道：「老師，你快進來坐吧，我們不能老這麼堵著門口說話。」
我應了一聲，然後就跟著班長走進店裡。店裡寬敞又乾淨，不愧是開在市中心的餐館，和其他小餐館比起環境要好多了。
與班長的父母禮貌性地打了聲招呼，班長就帶著我在一張靠著落地玻璃窗的桌子前坐下，然後給我倒上茶水。我不住地四處張望，看來周延凌打工的環境還不錯。
「我看這個地段很好，生意應該挺火吧？」
「還過得去。」
「要是以後我來你們這吃飯，能不能給我打折？」
「老師你客氣什麼，來白吃都不成問題。」
「那好，這可是你說的，我正好一個人住不會做飯，都是在外面吃的。」
「咦——？」班長驚訝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笑著說：「老師你還是快點再找個對象照顧你吧。」
聞言，我有些為難地笑了笑。
「我都這把年紀了，好姑娘都看不上我。」
「老師你可別說，我覺得你做了換心手術之後，看起來年輕了很多，現在出去騙人說你才二十七、八說不定也會有人信呢。」
班長的話驚得我一口茶水都要噴出來。
「那說不定我去說自己才十七、八歲也有人信。」
班長故作嚴肅地說道：「我說的是真話。」
我也故作嚴肅地說道：「我說的也是真話。」
說完，我們都笑了出來。
笑過之後，我問道：「你覺得周延凌這個人怎麼樣？我看你和他現在和他關係還不錯。」
班長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
「以前都是我不好，因為我喜歡佳昕，所以過去我一面在心裡貶低他，一面卻又對他妒忌得不得了。」
「那現在呢？」我說著不禁將身子向前靠在了桌子邊上。
「周延凌啊，不願對外人說自己的事，就算被誤會也不會站出來為自己澄清事實。他以前的性格比較乖僻，很不喜歡和人接觸，所以再加上那些傳言同學們就都怕他了。但是那次校運會之後，班裡就慢慢地有同學敢和他接觸了。他人其實挺好的，做什麼事總是比誰都認真。老師你還記得那次年級舉辦的排球友誼賽吧？其實當初我們班裡的同學根本連比賽都不想參加，是周延凌一直激勵大家不要放棄，我們才堅持了下來，能拿到第二名是賽前班裡的同學都不敢想的。」
我認真地聽著班長的話並不時地點點頭。
「想想佳昕會喜歡上他也不奇怪，周延凌這個人其實很容易勾起女人的母愛吧，現在班裡有些女生也開始注意他了。其實……那次發生車禍的時候我親眼看見佳昕用身體幫周延凌擋住了車體變形後突起的鋼筋，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不願承認這個事實。」班長說著痛苦地低下了頭。
我有些不安地端起杯子喝下一口熱茶，定了定神，然後假笑著說道：「我和周延凌都是因為她才活了下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她才好，周延凌的心裡一定也很愛她。」
「不。」班長抬起了頭，看著我。「老師你不知道吧？一個星期前，我和周延凌一起去給佳昕掃了墓。周延凌是去懺悔的，因為他說他愛上了其他人。」
聞言，我竟覺得有些開心，手都因為興奮而微微地顫抖起來。我為自己這種惡劣的竊喜感到不恥，卻又難以抑制，我只好將兩隻手緊緊地捏在一起，而班長顯然還兀自沉浸在悲傷裡。
「為什麼要變心……不可原諒，是我的話，絕對不會！」
「你恨周延凌嗎？」
「不，既然周延凌是佳昕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全下來的人，我又怎麼能恨他？佳昕已經不在了，也不可能要求周延凌真的一輩子都守著佳昕的墳墓吧，這樣的話周延凌活下來還有什麼意義？我相信佳昕也不會是一個自私的人。」
「別總是說周延凌，你自己也要想開一點。」
我想要安慰班長，卻發現自己已經找不到更好的說辭。
第32章
作者有話要說：在這裡向各位道聲：中秋節快樂！
今晚大家要好好賞月吃月餅哦，我白天發文不打擾各位晚上看月亮啦∼不過聽說今年的月亮要到十七才圓，也就是中秋節之後兩天月亮才最亮最美……反正我這裡今晚估計是看不到月亮了，天上儘是烏雲TT嗯……大叔這章也算圓滿了……
第33章
我把丁蘭請進了家裡，如今再看到她，我心中的愛與恨都已經不存在了。
我曾經深深地愛過她，在她絕然離去之後我也曾恨過她，我甚至還曾想過如果她回來求我，我可以原諒她。可是，我說過那些往事對現在的我來說都已經是過去式。
然而我和她之間還有一個女兒，這就是我和她最深的羈絆，我不可能丟下她們母女不管，更何況我確實向她承諾過我會在這個家裡等她回來，雖然那個我早就已經死了。
因為時間已經很晚，一進家門，丁蘭就帶著女兒去洗了澡，然後由我哄著女兒上床睡覺。女兒從小就喜歡粘著我，分別了一年有餘，她更是半點也不讓我離開她，一直用她的小手抓著我的手。
這時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戴在左手上的戒指，心裡莫名地煩悶起來。看著女兒安詳的睡顏，我的眼前卻不停地浮現出裡一個人的面孔。他也很喜歡靠在我的懷裡，安然地熟睡。他就像個愛撒嬌的大孩子，讓我對他萬般地疼愛，就在兩個小時前他還像開心地拉著我的手走在大街上。
我明明該為女兒的歸來感到高興，可是我的心裡卻有說不出的煩躁。
直到女兒睡熟了，我悄悄地起身退出了她的房間，然後關好門。
此時，丁蘭依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我從房間裡出來她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風揚……」她抬頭緊張地盯著我。
我沒說什麼，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我們倆一直沉默地並肩坐著，許久丁蘭終於開了口。
「對不起，風揚……我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我記得你說過只要你沒死，你就會在這個家裡等著我……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太愛慕虛榮了。我真的沒有臉回來找你，可是為了女兒……我不能讓萱萱跟著我受苦。」
丁蘭說著捂著臉哭了起來，她那壓抑的低泣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一點也不想安慰她，心裡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可憐她，她的境遇似乎沒有她預想中的好。
「沒想到我嫁給那老頭之後不到一年他就蹬了腿，我不但拿不到半分遺產，還處處受他那些子女的排擠，萱萱也經常被他們欺負，那個家我再也呆不下去了就帶著萱萱逃了出來。風揚，我知道你很疼萱萱，所以我想把她帶回你身邊。」
「謝謝你。」
沒想到久別重逢這竟是我對丁蘭說的第一句話。謝謝？我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她道謝。
「這樣我就安心了，風揚，我知道事到如今無論我說什麼都沒有用。我們曾經有一個近乎完美的家庭，可是我卻親手摧毀了它，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諒。謝謝你還願意讓我踏進這個屋子，以後請你好好照顧萱萱，好好教她做人處事……」
丁蘭有些哽咽地說完，就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風揚，再見。」
丁蘭那淚痕未乾的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勉強的笑意，我只是一直盯著她沒有任何反應。
她絕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走向大門。她開了門，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總覺得她的行為和語氣有些奇怪，思前想後，我還是追了出去。
我跑到樓梯口向下張望了好一會，一直沒有見樓下有半個人影。突然我的心頭湧上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我也沒多想就往樓頂跑。
當我氣喘吁吁地打開通向天台的那扇門時，我終於看見了丁蘭的身影。她站在天台的欄杆邊上，身體往外傾斜著。
我大感不妙，於是迅速地悄悄從她的背後接近她，直到我們的距離足夠近了，我伸出了胳膊一把環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往裡一帶，我和她就一起跌到了佈滿碎石的地上。為了護住丁蘭的身子，我的手臂一定被地上的碎石劃傷了，手臂一片火辣辣地犯著疼。
丁蘭在我的懷裡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後掙扎著要起身，我死死地將她扣在懷裡。
「不要管我！不要管我！讓我去死吧，我已經把萱萱還給你了。」丁蘭在我懷裡哭喊著，掙扎著。
「死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
「我活著已經沒有意義了……什麼意義也沒有了……」丁蘭說著仍在用力掙扎。
「萱萱呢？你要讓萱萱那麼小就失去母愛嗎？」
聞言，丁蘭停止了掙扎，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著我，然後安靜地將頭靠在我的胸口。
「風揚，你人那麼好，一定很快就能給萱萱找到新媽媽，根本就不需要我，不是嗎？」丁蘭說完在我懷裡痛哭起來。「如果你已經有了新的情人，我真的不想打擾你們。」
聽了丁蘭的話，我突然覺得還戴在中指上的戒指勒得我的手指隱隱作痛。
「別想不開，只要你不放棄生活，生活也不會放棄你。萱萱不會有新媽媽，所以為了萱萱，努力地活下去。」
丁蘭哭了，放聲大哭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她哭得如此傷心。
第34章
那晚我沒有和丁蘭一起睡，我把床讓給了她，自己則睡在客廳的沙發上。我徹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我知道我絕對不可能將丁蘭和女兒趕走。
丁蘭和我一樣都是被父母遺棄在孤兒院的孩子，箇中滋味我們彼此都很清楚。因此在結婚之初，我們都很珍惜對方，那時我們真可謂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後來萱萱的降生更是給我們的家庭增添一分完美。可是在孤兒院的經歷遠比我淒苦的丁蘭一直夢想著有一天飛上枝頭變鳳凰，我很清楚我這根枝椏太低，可我沒想到她真的有一天能攀上高枝。她的心裡明白我這根低枝很踏實所以遲遲無法真的下狠心離開，可是當我終於變得搖搖欲墜的時候，她就可以毫無顧忌地踢開我，絕然地向著她嚮往已久的枝頭飛去。只是沒想到最後她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又無顏在棲回我這根恢復了平穩的低枝。或許她也清楚我這根枝頭已經被其他鳥兒佔據了，再也容不下她。
如今丁蘭帶著女兒回到我這裡，身份變得很尷尬，女兒的身上流著我的血，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不認自己的女兒。可是丁蘭不同，是她背叛了我，是她親手摧毀了我們的家庭，離了婚我們就什麼也不是。
是的，我本可以不管她，把她趕走，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不收留她，她根本沒有地方可去，這不啻於將她推入絕境。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絕情的人，更何況她曾經是我的妻子，是我曾深愛過的人，更是一個和我同病相憐的無依無靠的女人，我又怎麼能不管她？
可是我讓丁蘭回來了，我該怎麼面對周延凌？我不可能將周延凌帶到丁蘭的面前說出自己和周延凌的關係，我也不願意就此結束和周延凌的關係。當我下定決心發送了那四個字的時候，我就已經徹底地承認並沉溺在這份感情裡了。
我很清楚自己和周延凌的身份、年齡、性別都是多麼的不配，我對這段感情的未來仍然還會感到迷茫和不安，我曾經是那麼害怕面對它，可如今我好不容易正視它並且決定再也不放手的時候，丁蘭卻突然帶著女兒回來了。我該怎麼對周延凌說出這件事？說出我要無限期地收留她們的事，我很清楚周延凌有多介意我的前妻和女兒。
一個殘酷的現實突然又一次擺在了我的面前，我和周延凌的關係是那麼脆弱、那麼危險，我們之間不會有我和丁蘭之間那樣的羈絆。在未來的某一天，或許周延凌對我的感情會突然冷卻，對我也會感到厭煩；又或許他會發現自己一開始就不是真的喜歡我，他對我的感覺只是一種移情作用；還或許他會遇上一個與他情投意合的漂亮女孩，他會意識到自己真正喜歡的還是女孩子。如果這一天真的來臨，我該用什麼留住他？不要說心，我連他的人都不可能留住。他離開我之後更不會再回來找我，他可以輕易地將我從他的記憶裡塗抹乾淨。
我痛苦地抬起了左手，看著在夜色裡泛著柔和的銀光的戒指。從周延凌將這枚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那一刻起，他就把我的人和我的心都套住了，可是我卻不知道自己要用什麼才能將他永遠套在我身邊。
我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這枚戒指，我怎麼也捨不得把它摘下來，可是不安的感覺又重新在我的心裡瀰散開來。
第二天早晨是女兒把我叫醒的，她搖著我的胳膊，甜甜地喊著「爸爸，爸爸。」
我醒來覺得一陣腰酸背痛、頭昏腦脹，果然睡沙發簡直就是活受罪。不過看到女兒鑽進我的懷裡時，再大的不快我也很快就忘記了。
「萱萱的辮子梳得真漂亮。」我摸著女兒的一隻辮子說道。
她也抓住了另一隻辮子天真地看著我說道：「是媽媽幫我梳的，今天早上我在櫃子裡看到好多漂亮的夾子和頭花，媽媽就幫我紮起來了。」
其實那些東西都是我想念女兒的時候去買的，紮在女兒頭上當然很合適。
「萱萱，喜不喜歡？」
「喜歡！我最喜歡爸爸了。」
女兒高興地攀住我的肩膀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我抱著女兒高興地笑起來。
這時丁蘭從女兒的房間裡走了出來，她不太自然地對我笑笑，我也回了她一個不自然的笑容，我們之間變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丁蘭走到我身邊坐下，理了理女兒因為蹭在我身上而弄亂的劉海。
「萱萱別調皮，來媽媽這裡，讓爸爸去洗漱一下。」丁蘭對女兒張開了手臂。
「哦。」
女兒不甘不願地應了一聲，然後爬進了丁蘭的懷裡。
「那我就去了。」
我說完就走進了洗手間。
刷牙洗臉剃過鬍子之後我整個人就感覺清醒了許多，昨晚因為護著丁蘭而受傷的手臂還有些隱隱作痛。回到客廳時丁蘭已經把被我睡得凌亂不堪的沙發整理乾淨了。我走進臥房換了一套衣服，發現房間被收拾得井井有條，落滿灰塵的櫃子也都擦拭乾淨了。一個整潔乾淨的家果然還是需要一個能幹的女主人。
我猶豫了一下，拿出發工資的存折塞進褲子口袋裡。
走進客廳丁蘭正抱著女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高興地說著什麼，她們一見到我出來就停了下來，女兒高興地向我跑來拉著我在沙發上坐下。
丁蘭手裡拿著一個藥瓶和一團棉花，她小心翼翼地向我靠了過來，說道：「風揚，你手臂的傷怎麼樣了？我再幫你擦點藥吧。」
「好的。」
聞言，丁蘭將藥倒在了棉花上然後就開始幫我擦藥。女兒一直坐在我的腿上，好奇地看著丁蘭的動作。
「我也要幫爸爸擦藥。」女兒突然說道，然後伸手去搶丁蘭手上的棉花。
「讓媽媽來吧，萱萱不許調皮。」
我的話立刻讓女兒安靜了下來，她不滿地抓住我的另一隻手，嘟著嘴說道：「爸爸你總是喜歡媽媽勝過我。」
聞言，我和丁蘭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然後都尷尬地移開視線。
「傻孩子，你爸爸最喜歡的人當然是你。」
丁蘭摸摸女兒的頭，我只是一言不發。
擦完藥女兒就吵著要我帶她帶她去附近的小公園玩，那是過去她最喜歡的樂園，沒想到她一年半沒回來心裡卻還對那個小公園念念不忘。拗不過她，我只好答應帶她去。
出門前，我猶豫了一會，還是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那本存折。
一年半以前這本存折裡的錢被丁蘭領得一分不剩，如今我又要將這本存折交給她，裡面的存款已經有五位數了。
「密碼還是原來的，生活上有什麼需要就去銀行取錢吧。」
丁蘭看著存折臉上寫滿了愧疚，遲遲不肯接過存折。我沒辦法只好自己將存折塞進她的手裡，她低著頭捏著存折的手有些顫抖，我看到一滴淚滴落在了深紅色的存折封面上。
第35章
我帶著女兒去小公園玩了一趟，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打開家門的時候，一股飯菜的香味就撲面而來，廚房裡還響著熟悉的切菜聲，時間彷彿倒流回到了我和丁蘭剛結婚的那段時間。
看著丁蘭穿著圍裙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菜走出來時，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如今我已經不再愛她，我只是出於同情才收留了她。
現在我愛的人只有一個，我突然非常想見他，我迫不及待地馬上就想到他身邊去。可是當女兒拉著我叫我去吃飯的時候，我不得不壓抑下了瘋狂想見周延凌的衝動。
吃過午飯之後，我陪著女兒睡午覺，當她睡著之後，我就起了床悄悄地走出房間。
來到客廳的時候就看到丁蘭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織毛衣。昨晚我就和丁蘭約定好了，我讓她在這裡住下來，她也不能再動尋死的念頭。雖然分別了一年多，但丁蘭顯然還是很習慣在這個家的生活。
丁蘭看到我走出房間就放下了手中的活，來到我身邊。
「你要出去嗎？」
我點了點頭。
「是去見她嗎？」
「她？」我不解地看著丁蘭。
「你已經有新的情人了吧？」
丁蘭的眼神好像看破了一切，可我自認為應該沒露出什麼破綻。
「沒有……沒有的……」
「風揚你知道戒指戴在中指是什麼意思嗎？」
聞言，我才注意到自己一直不捨得取下的戒指其實早已暴露了一切。
「這是熱戀中的意思。」丁蘭指了指我的戒指，「你不用對我隱瞞的，我早就已經料想到了，如果你怕我打擾你，只要你的新情人願意接受萱萱，我也可以馬上離開。」
「離開我你能去哪？」
丁蘭半天也答不上話來，最後只是靠進我的懷裡默默哭泣。
我來到班長家的餐館又是下午，店裡很冷清。
今天周延凌沒去提貨，於是又拉著我去他住的房間。
終於和周延凌有了獨處的空間時，我第一次熱情地吻住他然後開始脫他的衣服，我像個飢渴的野獸，只想快點將周延凌據為己有。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清心寡慾的人，可我第一次發覺了潛藏在我內心深處的強烈慾望，我不曾對誰有過這樣讓我自己都感到害怕的渴望。
周延凌對我的熱情也有些詫異，但他很快就高興地回應了我。當我被周延凌進入的那一刻，我內心的不安終於稍稍得到了緩解，我用力的摟住他，什麼也不願再多想。
晚上我依然在班長家的餐館裡吃飯，而餐館晚上的生意很火爆，周延凌就一直忙著招呼客人完全空理我了，我注意到他似乎很受那些年輕女客的歡迎。雖然周延凌只是對她們報以營業性的笑容，可我的心裡還是感到非常的不是滋味。
周延凌還那麼年輕，長相也很英俊，跟我這樣一個老男人在一起有什麼樂趣呢？他雖然家境不好，但是肯定可以遇到願意瞭解並接納他的女孩。說不定那個女孩和他年紀相仿而且年輕又漂亮，他們可以手牽著手走在大街上，也許還能引來路人羨慕的目光。他也可以和那個女孩結婚，女孩會為他生下一個漂亮的孩子，他們可以過著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這一切和我在一起永遠不可能實現，我們的關係永遠見不得光。我結過婚，有過美滿的婚姻生活，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已經體驗過所有作為一個男人該有的經歷，可是周延凌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不能那麼自私，讓和我在一起的周延凌最終變得一無所有。
反正說不定以後周延凌也會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厭倦我、離開我，那麼還不如我趁早放手，讓他變回一個正常的男孩子。這是為他好，也是對我好。
這一切我都想明白了，可是為什麼我還是那麼自私，那麼執迷不悟，我依然不願意對周延凌放手。
這晚我又在餐館裡呆到很晚才離開，我的心裡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回去的時候周延凌又說要送我，我們就並肩走在燈火通明的大街上。
「老師等下個月我的打工結束了，我們去玩好不好？」走在路上的時候周延凌這樣說道。
「去哪玩呢？」
「我們可以去海邊，或者去登山，又或者就去九寨溝玩吧。」
「聽說九寨溝的景色很美。」
「有人說風景美不美主要還是取決於陪自己看風景的人是誰。」
「你啊，是不是言情小說看太多了？」
「我自己本來就是一部言情小說大全，幹嘛要看別人寫的。」
聞言我今天第一次笑了起來，周延凌突然抓住了我的左手，手指在那枚戒指上來回摩梭了一會。
「老師你今天很奇怪，突然對我那麼熱情，可是又一臉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事？」
周延凌果然早已察覺我的異樣，我趕緊抽回手。
「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今天實在有點累。」
「老師你今天還那麼熱情，我以後是不是可以多累你一下？」
無話可說的我只好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周延凌被我一瞪反而開心得貼到我身上來，低聲在我耳邊說道：「昨晚老師發給我的短信，讓我足足興奮了一個晚上，沒想到今天老師你又那麼熱情，我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你確實是在做夢呢。」
我說著故意拉開了和他的距離，但是不一會他又貼了上來。
「老師，我愛你，你也對我說你昨晚發給我的那四個字好不好？」周延凌抓住我的手，用撒嬌的語氣說道。
我回握住了他的手，說：「你不要試圖挑戰我的極限。」
「現在就只有我們兩個人，老師你說嘛，有些感情不好好用語言表達出來是不行的。」
「沒什麼好說的。」
「說嘛。」
「你別想。」
……
我和周延凌持續著這樣無意義的對話，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公車站。
周延凌和我在公車站一起等公車時突然沉默了起來，許久他終於有些神色凝重地開了口。
「老師，我明天可能要回家一趟，所以你還是不要過來了。」
周延凌剛說完，我要等的那班公車正好到站了。公車的前門正對著我站的位置，一些人零零星星地上了車，可是我還完全沒了上車的慾望。
「你很久沒回去了吧？」我問道。
「老師，公車來了。」
「等下一班吧。」
我話才說完，公車門的就關上了。
「聽說老傢伙最近情況不太穩定，龍哥要我回去看看。」
「龍哥？」
「沒……沒什麼，反正我打算明天回去看看。」
「怎麼說也是你的父母，回去看看也好。」
我用手摸摸了周延凌的頭，周延凌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抬起頭來滿臉堆笑地看著我。
「遵命。」
周延凌說完竟突然靠了上來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
我驚得緊張地四周張望了一會，還好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剛才等車的人也都上了前面的那輛公車，周圍基本沒有人，我才稍稍放下心來。當我再看向周延凌的時候，只見他一臉壞笑。
「反正我明天要請假回家，不如今晚讓我去你家好不好？」
「不！不行！」
「為什麼？」
「我……」我不想讓周延凌知道丁蘭和女兒回來的事，我有些焦急地在心裡尋找著合適的借口，「我……我的父母突然來了。」
「父母？老師你不是說你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嗎？」
「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他們……他們只是、只是不在國內，十幾年前移民到了國外，偶爾……只是偶爾會回國來看我，所以他們現在住在我那裡，我不能讓你去。」
我說得結結巴巴，周延凌一直疑惑地看著我，可是當我說完，他還是選擇相信了我的謊言。
「好可惜，那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去找你？」
我慌張地低下頭，害怕自己會因為內疚而無法將謊言繼續下去。
「我也不知道……他們這次要呆多久。」
正好這時又有一趟公車到站了。
「那麼我先回去了。」
我逃跑似的上了車。
「老師再見。」
周延凌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卻心虛地不敢回頭，生怕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當公車開出了一段距離之後，我才回過頭去尋找周延凌的身影，我看到他還在站原地，我的心裡突然充滿了罪惡感。
第36章
「風揚，萱萱已經6歲了，你看是不是該給她找一所合適的小學先進去讀一年學前班？」
回到家，女兒睡下之後丁蘭這樣對我說道，聽了她的話，我才想起萱萱確實到了可以上學的年齡。
「是的，這附近正好有兩所小學。」
「不如明天你帶萱萱去找學校吧，今天我去買菜時看到有一所小學的學前班還在招生。」
我點了點，說：「那麼我明天就帶萱萱去看看吧。」
說完，我拿起床上的枕頭和毛巾被，準備繼續去客廳的沙發睡覺，丁蘭卻突然叫住了我。
「風揚，你就在這睡吧。」
我知道丁蘭的意思是要我和她一起睡床，可是我和她畢竟已經不是夫妻，實在不想與她同床共枕。
「不了，我還是去睡沙發吧。」
「那麼我去萱萱那睡，讓萱萱來跟你睡吧，我知道你在沙發上根本睡不好。」
「算了，改天再說吧，別吵醒了萱萱。」
我說完拿著枕頭和毛巾被準備走出房間，可丁蘭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袖。
「風揚，你的新情人是個怎樣的女人呢？」
聞言，我驚訝地回頭看著拉住我的丁蘭，她卻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我根本不知道要怎樣來回答這個問題。
「我沒什麼可說的。」
丁蘭還是不肯鬆手，一直拽緊著我的襯衫袖口。
「我真的很想知道。」丁蘭的聲音像是快哭了。
「他……很年輕，很……可愛。」
聽到我的話，丁蘭終於放開了我的袖口，我也快步走出了房間。
第二天我帶女兒去報了一所小學的學前班，之後帶著她去逛了書店，給她買了一些兒童讀物和認字方面的書。回到家之後，我就開始教她寫字。
吃過午飯後，丁蘭就不斷地試探性地問我要不要出門，我只好直說對方有事，今天不會出門，丁蘭才終於露出一臉釋懷的笑容。
晚上萱萱拉著和她一起看書，要我給她講書裡的故事，丁蘭則在客廳裡看電視織毛衣，雖然這樣說有些奇怪，但我們現在這樣就像是融洽的一家人，彷彿回到了離婚前的那段日子。
如果時間能夠回到我剛做完換心手術的那段時間，或者是回到我剛認識周延凌的那段時間，哪怕是回到我願意接受周延凌之前，我想我都會因為眼前這幅看似溫馨的畫面感到幸福，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這對母女，而不是周延凌，我的內心更不會像現在這樣充滿了煩躁和不安。
我努力讓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女兒身上，可是心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著周延凌。不知道他今天回家會不會發生什麼不高興的事，我將手機拿在手上，不時地翻看著手機，我想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去問周延凌的情況，也期待著他會主動跟我聯繫，可我始終沒有行動，他也沒有消息。
就在我再次翻出手機盯著平靜的手機屏幕看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著班長的名字，我興奮地接了電話。
「是秦老師嗎？」手機裡傳出的卻是班長焦急的聲音。
「是唐耀明嗎？怎麼了？」
「老師，你現在有空嗎？周延凌……周延凌他……」班長的口氣十分慌亂，半天也沒說清楚一句話。
「他怎麼了？」
「他剛才和人打架，受了很重的傷，我已經打了120，他現在昏過去了，老師你有空能過來嗎？」
「你們在哪？快告訴我你們在哪？」不好的預感籠罩在我的心頭，不禁焦急地喊著。
這時從電話的那端傳來了急救車的聲音。
「是急救中心的人來了，老師你等一會我再跟你聯繫。」
「好！盡快！」
班長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我合上手機，焦急得在家裡走來走去，女兒卻突然跑到我的腳步拉著我的褲腿抬起她的小臉看著我。
「爸爸，爸爸，陪我寫字好不好？」
我摸了摸女兒的頭，蹲下來看著她。
「爸爸，有事要出去一會，萱萱乖乖在家和媽媽玩好不好？」
「爸爸你要出去玩嗎？帶我一起去嘛。」萱萱搖著我的手臂說道。
「萱萱，爸爸出去是有重要的事情，你讓爸爸早點去爸爸就會早點回來陪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