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啊啊啊！這個到底是什麼東西啊，真惡心！”一把火卷上了右邊的一棵半人多高的植物，剛剛還在朝他們伸著粘滑的粗壯枝條的植物在一陣劇烈的扭動後化為灰燼，那把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收起了手上精致的橡木魔杖，洛麗用力撇嘴。“什麼垃圾路！”
“可是從這過去最近。”走在最前頭的威廉負責劈開雜草叢和高聳的灌木，聞言沒好氣的轉過頭，“我也不想走這條‘路’。”走在他旁邊的哈裏呼呼揮著斧子，也是一臉煩悶。
“堅持一下，我們一定要在天黑前到趕伯郎姆鎮。”希羅和多羅走在最後，把三個魔法師夾在了中間。他們接到的任務是到距離學院半天路程的伯郎姆鎮附近，解決一只魔獸。按照鎮長給的資料，那只魔獸是一只雷虎，不算特別厲害。兩系的教授商量後，派出了希羅四人，還有高級魔法班的洛麗等三個女孩，洛麗是火系，另外兩個一風一土，再加上希羅這個水系。這麼多人去對付一只雷虎，可以說是相當保守的做法。
本來他們可以在中午到達伯郎姆鎮，可是三個女孩子出了學院後先去了一趟法袍店，說是要買一套“戰鬥裝”，結果一拖延，為了晚上不露宿野外，他們只好從森林裏抄近路走。雖然是因為女孩子們拖延了行程，不過四個男孩子很紳士的沒有說什麼，連哈裏都閉著嘴認命的開起了路。
“抱歉抱歉，都是我耽誤了時間。”絡麗吐吐舌頭，倒是很幹脆的道了歉。另兩個女孩子臉一紅，也低聲道歉，倒把威廉弄得也不好意思起來。
“沒什麼……快點走吧。”手上的劍比剛才又快了不少，威廉努力劈開荊棘。太陽完全落下的時候，一行七人終於趕到了伯郎姆鎮，前來迎接他們的鎮長看到他們一身的狼狽，一臉驚愕，弄得幾人非常不好意思。
謝絕了鎮長邀請他們到家裏住宿的好意，小隊伍來到了鎮子裏的小旅館。一行人其實都很疲勞，匆匆吃了點東西就各自返回了房間。希羅攤在床上，剛開始思考是要先洗澡還是先睡覺，就被哈裏的大嗓門給嚇了一跳。
“希羅希羅！快出來我們去洗澡！”砰砰錘了幾下門，哈裏大聲嚷嚷，夾雜著威廉讓他閉嘴的低吼。
“馬上來！”爬起來打開門一看，果然看見威廉在狠狠敲著哈裏的腦袋，多羅一臉不耐煩的靠在牆邊。看到希羅出來，多羅似乎閃過了一個有點困窘的表情。
“這裏是公共浴室？”
“對，老板特別推薦的。”吃飯的時候只有威廉還饒有興致的跟老板聊了一會，這個肯定就是那時候得到的消息。
學院的宿舍不是公共浴室，所以希羅從來沒試過跟朋友一起洗澡。興高采烈的推開浴室的門，一陣熱氣迎面撲了出來。
“哇……”不算很大的房間，正中央是一個可以容納大概5，6人的大浴池，正冒著熱騰騰的蒸汽。旁邊貼牆放著兩排木盆子，牆上釘著幾排釘子，應該是挂衣物的地方。三兩下扒光身上的衣服，希羅和威廉過去挑盆子，哈裏已經嘩啦一下蹦進了浴池裏。抱起一個木盆，希羅轉身，看到多羅一身整齊的扶著額頭靠在門邊，一臉掙紮的表情。眨眨眼，希羅小跑到多羅面前。
“怎麼了？快脫衣服吧。”光潔修長的身體在水氣中有點朦朧，更帶出了一絲平時沒有的誘人的嫵媚。多羅猛的退後一大步，死死瞪大了眼睛。
“多羅？”
“沒，沒事，你先洗吧，我馬上過去。”
“希羅快進來。”威廉攤在浴池裏，一臉奸笑的朝希羅招手。希羅聳聳肩，跑過去也滑進了浴池中。幾人在浴室裏打鬧了好一陣，又舒舒服服的泡了半天，總算把一天的疲勞全部泡走。只有多羅一人一直縮在一角沒怎麼動，等四人洗完澡出來後，似乎顯得比沒洗之前還要疲勞。
第二天，小隊伍按照之前就安排好的隊型小心翼翼的摸進了雷虎出沒的樹林。沒走多久就發現了雷虎的行蹤。
“在那裏……”多羅走在最前頭，朝前方偏左的地方一指，自己先箭一般朝雷虎奔了過去。威廉和哈裏快速跟上，一聲虎嘯幾乎同時響起。順利偷襲到雷虎的多羅和威廉兩人擦身而過，回到魔法師們的前面。威廉和哈裏穩穩的攔下了雷虎的進攻，魔法師們的咒語已經念完，褐色的蔓滕卷住了雷虎的後腿，紅色白色藍色的光芒照亮了樹林，只聽見一聲悲鳴，哈裏一斧子砍斷了雷虎的脖子。希羅一個冰凍術飛向雷虎的傷口，凍住了噴湧的血。
“真野蠻！”洛麗瞥了眼哈裏胸前的一大塊血跡後迅速的轉過頭，另外兩個女孩子臉色也有點發白。
“嘿嘿……”哈裏沈醉在殺死雷虎的成就感裏，根本沒有注意洛麗的話。希羅忙著給近戰系的三人施治療術，順手往哈裏胸口的那塊布按了個水球。威廉樂呵呵的觀察了一下雷虎的屍體，朝希羅招了招手。
“把這個帶上。”威廉神秘的笑笑，指指地上。
“不要吧……”希羅直覺討厭雷虎紅白相間的屍體。
“可以賣好價錢。”走過來看了一眼的多羅也贊同，瞄了希羅有點僵硬的表情後，伸手探向雷虎。“我來拿。”
“不用了，還是我來吧。”快速把雷虎收進儲物空間，希羅呼了口氣。被血染紅的白色，雖然是噩夢一般的回憶，但如果這麼簡單就被打倒，又如何實現保護重要的人的願望。調整好呼吸，希羅朝多羅一笑。“行了，走吧。”
多羅默默點頭，似乎有點欣喜又有些黯然。
回到鎮子裏，幾人像凱旋的英雄一樣受到了熱烈的歡迎。鎮子裏的人一口一個勇者大人的叫著，讓幾人忍不住驕傲了一把。雖然是第一次合作，不過七個人還算有默契，無驚無險就解決了那只倒黴的雷虎，完美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除魔，也正式踏進了通向勇者的道路。
022
“然後我們回學院之前，多羅帶我們去了一家小鋪子賣掉了雷虎，那家鋪子裏居然有風吼獸的爪子呢。”希羅趴在床上，不時的比劃著，眼睛裏亮晶晶的，興致勃勃的模樣很是可愛。本靠在床邊盯著希羅看，一臉複雜的神色。“多羅說如果沒把頭砍掉會賣得更好，不過我覺得已經很多了，賣的錢我們幾個平分，加上學院給的獎勵，有……本？你不舒服嗎？”
“沒有。”本給了希羅一個有點勉強的微笑。希羅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對不起。我居然……”以為本是因為聽到魔獸的事情而想起了當時的不幸遭遇，希羅非常懊惱，“不過本你放心，我已經可以保護本了，那些混帳魔物再也不可能傷害到你了。”
“……不是這樣……”沒想到希羅會那麼想，又被魔物那個詞打擊了一下，本感到深深的無力。撫了下額頭，本斟酌著，向一臉自信和期待的看著自己的希羅問，“你知道魔族跟魔獸是不一樣的嗎？”
“恩？魔族是人型，魔獸是獸型，不過魔族是非常罕見的。”希羅奇怪的看本，不明白本怎麼會問這種一般小孩子也知道的問題。
“沒錯，也就是說，魔族就像是人類，魔獸則是動物，兩者是完全不一樣的。”
“可是，都是魔物不是嗎？”帶個魔字的，不管是魔族或是魔獸，都是可怕的魔物。從小接觸到的都是這樣的知識，希羅無法馬上理解本的意思。對希羅來說只是一句完全沒有惡意的詢問，對本來說，則是晴天霹靂一樣的打擊。
“不是一樣的……不一樣啊……”把臉埋到手掌裏，本實在是沮喪的不行。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開始在意一個人的想法，為了某個人去做讓自己吃大虧的事，因為對方的一句話而心情起伏束手無策……
“本……”希羅爬到本的膝蓋上去，伸手圈住了本的脖子，用腦袋輕輕蹭著本的臉。“本為什麼不開心？”
全心全意依賴著自己的孩子，如果發現了真相，一定會暴怒離去吧。抱緊少年逐漸成熟的身體，本把頭埋在希羅的肩窩，發出悶悶的聲音。
“如果我是魔族，你會討厭我嗎？”
“本是魔族？哈哈哈哈……”突然聽到這個假設，希羅發出一串歡快的笑聲。“你在說什麼啊？”
“如果，我說如果。”
“如果啊……如果本是魔族……那就是咯，我想不出會有什麼問題啊。”沒有遲疑，似乎是天經地義一樣的說出那樣的話。
本感覺更加紊亂，有那麼點欣喜，被滿心的絕望和擔憂覆蓋，即使有那麼一絲漏了出來，卻還是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奢望。
“在人界，這種情況被稱為，戀愛。”聽完本的嘮叨，安沒有表情的下了結論。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在希羅完成了好幾個任務之後，本決定要采取一點措施。如果真的讓希羅成為一個除魔勇者，身為高級魔族的立場何在。“安，你想個主意。”
“希羅希望成為勇者的熱情似乎非常高漲。”安皺起了眉毛。特別是在接連完成許多任務之後，希羅幾乎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勇者，講起除魔的經曆時更是一臉的滿足。把本和安弄得心驚肉跳。
“所以，你要想個辦法。”本沒好氣的橫了安一眼。希羅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講一些除魔的經曆，雖然並沒有對魔族表示出多大的厭惡，卻還是讓本越來越覺得不安。
“或許……如果讓他遇到一個魔族……”安瞄瞄本還算正常的臉色，小心翼翼的繼續說，“那個魔族並不可怕，反而對他很好……”
“然後希羅就被那該死的家夥拐走了。”
“哦，不不，那個魔族自然是由您來扮演，等他接受了魔族再……”
“然後他會發現我騙了他很多次！”本的臉色已經鐵青。安也誇下臉，暗歎不已。就在房間裏空氣僵的即將石化的時候，一陣震翅聲響起，一只血色的大鳥狀的生物突然出現在本的身側。伸手扯過大鳥腳上抓著的深紅色水晶球，本把它狠狠往地上一摔。
“親愛的迷域領主，我們偉大的魔王大人終於又一次因為吃醋事件和神王大人鬧翻。神王大人昨天回神界後向魔界發出了正式的戰爭宣言。魔王大人已經宣布應戰，讓你點齊人馬隨時做好出發的准備。歡呼吧，我們又有架打了！”一段油嘴滑調的留言，正是來自於魔王之下的魔界第一人血域領主。人界傳說中第一個追隨魔王背叛神界，窮凶極惡，嗜血濫殺的極惡大魔族。
“大人。”沒有哪個魔族不期待神魔大戰，安也一樣，可是戰爭一開始，說一定要打上幾年。見本沒什麼表情的看著地上的水晶碎片，安硬著頭皮開口。“您要回去嗎？”
“你說呢？”本還是沒有抬眼，語氣也很冷淡。
“屬下不知道。”
“呵……回去告訴你的主人，我的人馬交給他，我不回去。”大鳥聞言點點頭，轉眼消失在空中。本在安的歎息中伸了個懶腰，隨手抹掉了一地的碎片。“那麼，你還不快點繼續想辦法？”
“……是。”
沒等安想到辦法，神魔大戰再次展開的消息通過教廷和黑暗勢力，開始在上流社會以及地下勢力中流傳。很快的，無法避免的開始擴散，以驚人的速度傳播開來。
學院似乎早就收到消息，所有學生的訓練程度都大大的增強，教授們緊繃著臉，近乎歇斯底裏的督促學生進行實戰練習。邊境的魔獸開始變多，像希羅這樣的學生都要東奔西跑，處理那些似乎永遠殺不光的魔獸。
成名的勇者們依舊活躍，一些隱退的勇者也再次出現。那些新生代的勇者更會緊緊抓住這個時機。一直處於地下的黑暗勢力也逐漸抬頭，治安一直很好的國都竟然在白天出現了小偷。平民開始變得緊張兮兮，人界似乎也將要展開一場“神魔之戰”。一股力量巨大的風潮把事情推向了一個無法扭轉的方向。
023
“教授，你在開玩笑！？”雖然高大粗獷卻一向冷靜，心思細密的威廉，睜大了眼睛，幾乎是瞪著坐在眼前神情嚴肅的老教授，控制不住的吼叫。其實相比起或呆滯或接近昏厥的其它人來說，他應該算最冷靜的了。
“我知道這很難以置信，但是，它是事實。”
“……”就像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威廉乓的一下摔回了椅子裏。
“估計是神魔大戰的影響，在我國的最南邊確實出現了空間裂縫。雖然目前裂縫並不大，卻已經有許多魔獸從那裏進入我國。我們擔心，如果裂縫繼續增大，就會有高級魔族通過結界。”老教授沈默了一下，艱難的開口。“幾天前，已經有不少勇者到達那裏，卻漸漸……失去了消息，裏面有幾人正是學院的教授。”
“完全失去聯絡？”希羅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冷靜的問出這句話。
“不，只有最接近裂縫的人失去了聯絡，似乎只要進入某個範圍，就再也聯系不上他們……我不要求你們深入，只要盡量打探他們的消息就行。當然，你們可以拒絕，即使你們是學院成績最好的學生，這個任務也太危險。”
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在衡量著得失。希羅同樣心亂如麻。南邊，海倫鎮所在的方位，即使裂縫不是正開在那裏，只要它繼續擴大，海倫的人們就會非常危險。
“你們回去好好考慮吧，需要聯系家人的到我這裏報下名，晚上會有人過去找你們。明天同樣的時間還在這裏集合。”老教授歎息著離開教室。
“希羅，你會去嗎？”衣擺被扯住，希羅回過頭，身後是臉色蒼白的洛麗。
“大概吧。你呢？”
“我……”咬著嘴唇，洛麗用力甩頭，轉身跑開。“我不知道！”
希羅楞住，有點無措的看看四周，教室裏的人早走了一半多，剩下的也都是一臉凝重。
“你們……”
“回去吧。”回答的是多羅，一向多話的威廉和哈裏都悶著不吭聲。
四人結伴，默默的走出教室，分開，希羅垂著頭回去找本。回到店裏，本照舊無視熱鬧的生意，躲在房間裏偷懶。希羅挨了過去。
聽完希羅的轉達，本很直接的問。“你想去吧？”
“……你怎麼知道？”還是沒有辦法坐視不管，那裏離海倫那麼近，在知道鎮民會有危險的情況下逃避，希羅會一輩子不安。可是，如果自己不幸像之前的勇者那樣失去了蹤跡……
“你啊……”伸手把抿著嘴皺著眉的希羅抱進懷裏，本寵溺的撫摩著希羅的頭發。“就這麼想當勇者嗎？”
“當然，我要成為勇者，我要保護你們。”
“唉……”放在希羅頭上的手微微收緊，狠狠揉了兩把。
“本……”
“知道了，安！去收拾行李！”
“恩？要出門嗎？”希羅呆了一下，看到本一臉無奈，明白過來，“你要一起去！？”
“是我們要一起去哦。”一直站在門外面偷聽的安把頭探進來。
“不行！那裏那麼危險，我怎麼能讓本你……”
“希羅會保護我的吧？”本笑得一臉燦爛溫柔，“而且，既然知道很危險，你認為我會放心讓你一個人去嗎？不僅是希羅想保護我，我也想保護希羅。”看到本那麼認真又溫柔的神情，希羅根本沒辦法狠下心再拒絕。
第二天，希羅按時來到教室，卻只看到寥寥幾個人。威廉和多羅在一邊，希羅快步走過去，邊朝四周掃視一圈，沒有看到哈裏的身影。
“哈裏他……？”
“他的父親不讓他來，昨天晚上他和他父親吵得差點把屋頂掀了。”威廉的臉色有點蒼白。“其實我父親也不怎麼同意，不過最後還是妥協了。我告訴他我們不會去太危險的地方的。”
“我沒問題。”看到希羅把眼光轉到自己身上，多羅只簡單說了一句，臉色也很平常。
“你呢？你的本肯讓你去？我以為你肯定和哈裏一樣去不了。”
“本和安會跟我們一起去。”希羅苦笑。
“……他們是神甫吧。”威廉眼睛一亮，很快又皺起眉頭。神甫的聖力對魔獸有很大的殺傷力，可是神甫本身卻很脆弱。
“安的身手很好，本的話，我會保護好他的。”事到如今，也只能這麼做了。
老教授是最後一個到的，除去威廉和多羅，希羅認識的只有當時一起去做雷虎任務的那個叫米米的木系魔法師，也是教室裏唯一的一個女孩子。洛麗沒有來，雖然能理解，希羅還是有些失落。點完名，總共是7個人，加上本和安，組成了9個人的隊伍。
走出教室，一個高大的人影立在門口，是哈裏。
“哈裏！”希羅小跑上前。
“哈哈，我去不了啦，對不起啊。”哈裏咧開嘴笑著，眼睛裏卻滿是失落。
“哈裏……”也走上前的威廉拍拍哈裏的肩膀，搖了搖頭。“我們明白。”
“嘿，不說了！你們要出發了？記得給我好好的回來啊！不然有你們好看的！”
跟隨著隊伍來到學院深處的大樓，這裏有著非特殊情況不會使用的傳送陣。“你們都要小心。”考慮到時間的緊迫，學院決定把他們直接送到離裂縫最近的普旺斯城。站在即將啟動的魔法陣外，老教授囑咐著，“不要去離裂縫太近的區域。”一陣綠色的光芒，眾人眼前的景色模糊後恢複清晰，站在陣外的已經是一個穿著整潔制服的男人。
“歡迎來到普旺斯城。”
裂縫的消息毫無疑問是被封鎖著的，隊伍來到了勇者協會的分部，見到了早就偷偷來到普旺斯城的會長。
“詳細的情況你們都清楚了，我們只能初步確定，他們大概是在踏進這個範圍後就失去了消息。”會長指指地圖上畫著的一個紅色的小圓圈，“圓圈的中央正是裂縫的所在地。”
“我們的任務是打探他們的消息？”威廉儼然成為隊長，代表大家發問。
“是的，只是打探，我們人手實在是不足……當然前提是保障安全。”老會長對於讓他們這樣的未來的國家棟梁前來冒險的行動似乎同樣深感無奈。
“明白了，我們馬上出發。”
024
從普旺斯城再往南走，那個裂縫正好在一片範圍極大的古老森林中。安和本一前一左走在希羅身邊，一直沈默著。因為身份是神甫，本和安都穿著白色的長袍，不過兩人都走得很快，沒有顯示出累贅的樣子。希羅不時抬頭看本，看看他是不是走得很辛苦。如果正好碰到本低頭，就會交換一個笑容，忽略掉他們眼神相接的幾率有點高這一點，其它都很正常。可是，走在他們後天的多羅似乎不這麼想，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本。
“我們馬上會到達森林的邊緣，大家要做好露宿的准備了。”因為行程的順利，威廉顯得比較輕松。
“放心，我帶了5個帳篷。”說話的是一直和希羅不同班的火系魔法師金，性格似乎非常的開朗。
“那麼，女孩子當然是自己住，其它人兩人一個帳篷，大家分配一下吧。”尋找到一片溪邊的草地，零星分布著一些樹木，不遠處樹木變的密集，那裏就是森林的範圍了。威廉選了一個方向，示意金把帳篷放在那裏。
希羅當然是跟本睡，安笑笑，找上了金，威廉則拽住了臉色僵硬的多羅。把各自的帳篷搭好，很輕松就收集到了木材，一個火球丟過去，熊熊的篝火就燃了起來。烤了點帶來的幹糧，大家圍成一圈吃晚飯，順便討論接下來的行動。
“我們從左邊過去，大概到這，然後繞到右邊回來。”威廉在手繪的地圖上畫了個魚口狀的路線。按照這個路線走，即使保持今天的速度，大概也要花上二十天才能走完，沿途還可能遭遇危險。
“據說森林裏已經出現了不少厲害的魔獸啊。”金誇張的大歎了口氣。
“我聽說……勇者比德遇到了三頭魔犬。”米米的聲音有些微的抖，眾人一滯。
“……懼怕危險的人可成不了勇者。”威廉故意哈哈笑了兩聲，瞄了本和安一眼，“而且我們隊裏有兩個神甫……希羅也算一個，比其它隊伍安全多了。”
“我們會盡力。”安微笑著保證，加上那身聖潔的長袍，還是非常有安撫效果的。
“那麼，早點休息，今天的守夜就先是我和多羅。”收攏好足夠的木材，其它人都鑽回了帳篷。
“很累吧。”希羅一進帳篷就抓住了本的手，一臉擔憂。
“不，不累。”本順勢把希羅抱進懷裏。
希羅認定本只是在安慰自己，悶悶的開口。“進森林後肯定會更累，本，你不該來的。”
“我不可能放你一個人來冒險。”本臉上笑得溫柔，其實這一整天裏心裏都在翻江倒海。從看到勇者協會會長圈出的那個範圍，本就知道壞了。沒有意外的話，那裏正是當年本穿越結界的入口。本的迷域正連著人界，當時也是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小裂縫。本壓抑力量穿了過來，補上裂縫後也沒去管它。估計是大戰的震動把沒有認真修補的裂縫又震了出來。裂縫不難補，只是那些失蹤的人，或許已經掉進了迷域裏。本必須去把還活著的全撈回人界，再把溜過來的魔獸魔族全扔回去。簡單的說，就是亡羊補牢。
“我送水進來。”安端著一個水盆鑽了進來，盆邊還搭著毛巾。
“梳洗一下吧。”本示意希羅接水盆，朝安打了個眼色，安心領神會，彎腰退出去。
微側過頭，身旁的人呼吸緩慢安穩，似乎已經進入夢鄉。希羅慢慢支起身子，小心把本的被子掖好，眯起眼睛笑。突然覺得很幸福，明明是在危險的地方，環境也不好，可是最重要的人就在身邊，很安全，相信著自己能夠保護他，這樣的感覺真好。縮回被窩裏，希羅很快便睡著。本微睜開眼，看見希羅抿著嘴睡得一臉香甜，輕輕一笑，又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眾人精神飽滿朝森林進發。一路上，沒有遇到一只魔獸……
“怎麼回事？連只鳥都看不到。”威廉依然走在最前面，越走越心寒。
“難道是……”希羅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忍不住朝四周張望。本應該充滿魔獸的地方，卻一直看不到魔獸的出現，一般來說只有一種可能──有更高級的東西在。
“高級魔族……”畢竟是女孩子，米米的聲音又開始顫抖了。其它人身上也是一陣發冷。
本和安臉色不變，心裏是又好笑又無力。有他們兩個在，借膽子給那些魔獸，它們也不敢過來搗亂。本見希羅臉色變得蒼白，上前一步握住了希羅的手。
手上一暖，希羅轉頭對上本關切的目光，本來涼了一半的心髒！！用力跳，一股暖流似乎從交握住的手傳了過來。“沒事，我會保護本。”魔族又如何，絕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本，希羅一下子有充滿了鬥志。
本一口氣噎在喉嚨裏，憋半天才憋出一句，“恩。”讓希羅以為本真的很害怕，不由把手又收緊了些。
沒有魔獸的幹擾，一行人進度加快了很多。傍晚的時候已經走了預計要兩天才能走的路程。打頭的威廉臉色就跟樹葉子差不多，僵硬著回過頭看著眾人，一句話也不說。
“呼，紮營嗎？”金一臉疲憊，擦了擦額頭上遍布的汗珠，米米被他扶著，一張小臉白得像紙。
“就這吧。”多羅依舊表情僵硬，開始砍周圍礙事的樹枝。威廉鐵青著臉跟上去，其它人對望幾眼，默默收集樹枝生火。沈默著安好帳篷，啃上幹糧，心情忐忑不安的隊伍裏沒人開口，本本來想跟希羅說幾句溫情的悄悄話，這時也不好開口。
“晚上多幾個人守夜吧。”希羅提議，“兩個人一起守。”
“恩，對對。”威廉似乎終於回過神來，開始拿手指點，“女孩子不用，神甫們也好好休息，其它的人分成3組，恩，我看看……”
“我跟你。”多羅突然打斷威廉，眼睛看著的卻是希羅。希羅沒什麼反應，點點頭。本的臉色卻是立刻變冷，稱不上友善的眼神射向多羅。多羅木木的，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本的目光。
025
威廉楞了一下，“哦”了一聲，手指越過多羅和希羅繼續點，“那就你們一組，你跟我一組。”大家無所謂的聳肩，繼續低頭啃幹糧。
安不用本吩咐，自動舉起手，表情非常認真誠懇。
“神甫也是男人，應該一起守夜吧。”
“這個……”多一組人自然是好，可是讓神甫守夜這樣的事威廉做不出來。神甫是脆弱的珍貴的需要重點保護的，無關男女，這是勇者隊伍裏公認的准則。
“神甫就該休息。”多羅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安眨眨眼，看了本一眼，微笑著把手放下不說話。本揚揚眉毛，又瞪了多羅一眼，狠狠咬了口幹糧。
多羅提出要守上夜，希羅覺得無所謂。於是其它人啃完幹糧都相繼鑽進帳篷，只剩下本和安還在火堆邊磨蹭。
“你的臉色不太好。”見本臭著臉坐在那不動，希羅擔心的探手覆住本的額頭，“不舒服？”
直覺的認為留著希羅單獨跟多羅在一起沒有好事，本又沒有理由阻止，所以心情相當惡劣。即使這樣，還是壓著火氣輕聲答，“沒有。”
“這樣……你們還是快去休息吧。”希羅見本還是陰鬱著臉不動，只好看向安。安回了一個我愛莫能助的眼神。多羅不說話，安又沒辦法，希羅蹲在本旁邊幹著急，突然就覺得挺委屈。本像感應到什麼，抬頭一看，希羅的眼圈居然紅了，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
“……”希羅咬著嘴唇不說話。本默默跟希羅對視了一會，起身，憋著一肚子氣回帳篷。安走過來拍拍希羅的肩膀，跟著也轉回了帳篷。
被本那麼一鬧，希羅心裏還有點悶悶的，抱著膝蓋望著火堆不說話。多羅坐在旁邊，看看希羅，看看火堆，臉上五顏六色的一直在變。安靜了許久，多羅的臉色終於固定在了白色，緩緩開口，“希羅……”聲音極度沙啞。
“恩？什麼？”楞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希羅側過頭，眼睛依舊看著火堆。
“你，喜歡那個本？”
“喜歡。”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的回答後，希羅才醒悟到多羅問的是什麼，疑惑的轉過了頭。“呵呵，多羅居然會問這個，好奇怪。”
“……那我呢？”臉一定是紅色的，多羅認為，火辣辣的像燙傷一樣。即使是這樣，即使覺得再尷尬不安，多羅還是問出口。
“恩？你什麼……哦，喜歡啊。”希羅很快就明白過來，“多羅，威廉，哈裏，我都很喜歡啊。”
“他和我是一樣的嗎？”
“什麼……”一樣的嗎？希羅楞住了。一樣？當然不一樣。可是不一樣在哪呢？為什麼不一樣？突然發現這個問題，希羅苦苦思索，一臉掙紮。看在多羅眼裏，完全變了個調。
“我就知道，我早就應該……”多羅苦笑，“你不用煩惱，拒絕，也沒什麼。”
“多羅？”莫非多羅知道到底是哪裏不一樣？
“你愛他，我，希望你……”說不下去，明明希望希羅能幸福，可是，為什麼不能由自己來給。
“愛？”仿佛一個火球燒了過來又立刻接上一個水球，希羅渾身一個激靈。騰的一下站起身，希羅俯視著多羅，眼睛裏有火在燒。“多羅！我離開一下，可以嗎？”
“……啊。”多羅一楞，隨即露出一個苦笑。“你……”
“謝謝！”沒有聽多羅接下去的話，希羅三步並作兩步竄進了和本共享的帳篷。
“你不必避開……”這句話隨著夜風飄散，消失無蹤，只留下滿腔苦悶的多羅。
“本！”撲進帳篷，本歪著身子靠在枕頭上，還沒有睡覺。看到希羅臉紅得滴血沖了進來，本臉色一凜，伸手接住希羅。
“那小子做了什麼？”
“我愛你！”聲音同時響起，兩個人都呆住了。
“你……”這次是異口同聲。希羅皺眉，伸手捂住本的嘴。“我先說，我愛你。”
嘴巴被希羅捂住，本只能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狠狠拽過希羅抱緊，這才記得把希羅的手拉下來。“你……愛我？”
“恩！本呢？”閃亮亮的眼睛緊緊望著本，希羅攀在本身上蹭啊蹭啊一臉期待。
除了回答“我也是”本想不出自己還能說什麼。花兒燦爛的盛開，希羅眼梢眉角都是笑，定定的看著本。本按上希羅的後頸，貼上了那片柔軟。暖暖的，嫩嫩的，帶著清新的氣息。
花為什麼這麼紅，草為什麼這麼綠，魔獸啊你為什麼這麼可愛。前兩句是希羅的感想，最後一句是其它人的心聲。隔天早上，被安暗中“關照”過的魔獸排著隊過來挑釁，對上幾招後轉身就跑。因為只有智商高點的魔獸才聽得懂命令，所以這一天裏他們遇到的最少也是三頭魔犬那一級的，讓眾人又喜又憂。喜的是魔獸出現了，意味著沒有高級魔族在這，而且這些魔獸毫不可怕，沒幾招就被嚇跑。憂的是，好歹留個東西做證據吧不然以後說了也沒人會信……
希羅沒有動手，眾人忙著追擊魔獸沒人提意見，唯一清醒的安看到本笑得近乎傻氣的臉，哪裏還能不明白。一臉陰鬱的多羅帶著隊伍，一路追著魔獸跑，居然就這麼過了好幾天。
又是晚上，其它人興高采烈的討論著白天的戰績。因為有安和本在，不小心被追上的魔獸不敢全力反抗，眾人在幾乎沒有受傷的情況下，讓魔獸留下了皮毛，牙或爪子之類的東西。因此大部分人很是興奮，恨不得把全森林的魔獸都打一遍。安見眾人已經樂的有些忘形，只好放下手裏的幹糧溫言提醒。
“我們好象快到了？”一瞬間，火堆旁一片寂靜。
“對！”威廉一拍腦袋，掏出地圖。目前他們距離圓圈的距離已經不遠，應該開始繞道了。離裂縫越近，危險越大，況且繞道不同於直走，不能肆意前進。威廉示意希羅打開儲物空間，把剛剛拿出來欣賞的戰利品一股腦塞進去。“明天再遇到魔獸我們不要追了。會長給的範圍不一定就准確，我們要加倍小心。”隊伍裏沒有不明白的，都小雞啄米一樣猛點頭。
026
晚上，本等希羅熟睡後，從房間裏直接來到離帳篷不太遠的樹林，隱在暗處。
“如何？”茂密的樹叢中，本靠在樹幹上。安微彎著腰，額頭上覆著一層薄汗。
“情況不太好，入口正以很快的速度增大，在那附近徘徊的魔獸看到至少三個人被卷進了入口。”
“多久了？”
“第一個是7天前，最近的一個是在前天。”安遲疑了一下，“或許還有一些人，魔獸沒有發現。”
“……不能把他們丟在這。”本有點懊惱。拖得越久，卷進去的人和魔會越多。可是離入口越近危險也越多，本沒辦法相信這群見習勇者的實力。
“是，那麼明天晚上？”
“恩。”明天晚上，隊伍應該會到達路線中距離入口最近的地方，稍微離開一晚上去修補結界，即使這邊出了什麼意外，也來得急趕回來。
一手托著羅盤，一邊仔細確認著方向，威廉穩步前進。所有人都放輕腳步，安安靜靜地在樹林裏穿行。或許是距離裂縫太近的緣故，沒有魔獸在附近出沒。保持高度警惕的眾人沒有再費心去猜測附近是不是有高級魔族，裂縫的那頭連著魔界，有什麼東西都不奇怪。
“喂，你們說，魔界是什麼樣子的？”一直非常沈默的一個法師輕聲問，眼睛看著的正是裂縫的方向，好奇的神色裏夾雜著恐懼。
“暗無天日的不毛之地，到處是深不見底的大峽穀，熔岩從地底噴出，暴雨經年不止……”教廷的書籍裏有的是關於魔界的描寫，希羅流利的背出一段，轉過頭期待的看著本。本微笑頷首，伸手摸摸希羅的頭，覺得一把小火正在胸口燒啊燒。
“居然能在那種地方生活。”
“所以魔族的皮才會那麼厚。”
“怪不得魔族要攻打神界，還一直企圖侵略我們！”
“咳咳……”
“本你不舒服？”
“……沒有。”
小心翼翼的走完一天的路程，等到可以紮營的時候，眾人都覺得異常疲憊。還沒啃完幹糧，一個個就開始大打呵欠。
“大家都累了，我們早點休息吧？”
“好。”
“睡吧睡吧。”
除了守夜的人，其它人都挪回了帳篷。
“好累……”倒進被子裏，希羅捶捶腿，“很累吧？”
“恩？還行。”四周的能量似乎波動的有些厲害，本皺皺眉頭，轉身掀開帳篷的布門往外看。這個是……“該死！”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一股強大的吸力同時籠罩住這片區域，希羅只知道自己被本扯進懷裏抱住，接下來就是一陣的天旋地轉。明明張開了嘴卻發不出聲音，身體像是泡在了粘稠的液體裏，眼前一黑，希羅失去了意識。
軟軟的，聞起來很清新，微微有點濕潤的味道。希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眼前是朦朧的一片青綠。“草地？這裏是……”大約到小腿高的嫩綠色小草一望無際，希羅看了一圈，遠處有幾個深色的陰影，像是有人伏在地上。“本？安？”拖著酸軟的腿跑到最近的一處，正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的是多羅。“多羅，你沒事吧。”
“沒。”上下看看，確認希羅沒有受傷，多羅這才低下頭檢查自己身上的擦傷。扶起多羅，希羅舉起手揮舞，讓遠處的人往這邊靠攏。花了不少時間，或多或少都受了傷的眾人終於挪了過來，總共7個人，沒有本和安。
“可能是在更遠的地方吧。”見希羅臉色煞白，威廉摟過希羅的肩膀安慰著。多羅寒著臉盯著威廉的手，一直盯到威廉訕笑著把手縮了回去。
“我要去找他們。”腦子裏有幾百個小希羅在吵著“快去找”，希羅根本沒有注意到威廉和多羅的“交流”，
“當然，我們一起去。”
“……誰能告訴我這是哪？”金的聲音突然變了調。
“我想我們離森林不遠，說起來我們遇到的是颶風術嗎？”威廉哈哈一笑回過頭，順著金的視線抬頭一看，張著的嘴巴忘了合上。
明亮的天空，柔和的，淡紫色。
壓抑著怒火，本懸浮在高空俯瞰著底下廣闊的灌木林。
“那邊。”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跟在他身後的安應聲閃身消失，很快又在原地出現，手上多了一個人。本伸手拍下一個遺忘術，安緊接著往後一丟，幹淨利落。黑色絲線織成的大網裏本就抱成一團的人堆又大了一些。“幾個了？”
“6個。”
“怎麼這麼多……”使用搜索感應一類的法術最畏忌心浮氣燥，本本來就不擅長這一類的法術，又忍不住分心想著希羅的安危，法術頻頻失靈，於是又更加暴躁……裂縫的擴張程度比預計的快太多，突然之間就開到了紮營的地方，連本一時都沒能反應過來，剛抱住希羅就被吸回了魔界。修補裂縫已經刻不容緩，本只能把希羅留在草原，帶著安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殘局再過去接他。“但願他還沒醒。”
這一邊，雖然一開始個個都驚訝得合不上嘴，不過自己已經不在人界這個事實還是很快便被眾人所接受。
“這裏……是神界吧？”米米抬頭看著天空，滿臉憧憬。“真美啊。”
“恩，神界就跟書裏寫的一樣美。”
“可是裂縫不是連著魔界的嗎？”
“難道說人界和神界的結界也壞了？”
“真的？”威廉眼前一亮，滴溜溜轉了幾下眼睛。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裏是神界，還在那偷著樂時，某個人出現在了半空之中，把眾人原本的欣喜心情變成了恐懼。
深紅色的頭發，火紅色的眼珠子，裹著一件血紅色大披風，只差在臉上寫著“我是魔族”四個大字的男人浮在半空，與眾人默默對視。
“你，你是高級魔族？”果然人一緊張就會開始發傻，威廉憋了半天，憋出了這麼一句。
“恩？”空中的魔族朝左邊歪歪腦袋。
“這，這裏難道是魔界嗎？”七分慌張三分期待，被威廉這麼一問，其它人也跟著期待的豎起耳朵。
“沒錯啊。”疑似魔族的男人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滿是輕佻味道的嗓音敲碎了眾人最後的一點希望。
027
就在眾人大張著嘴哀悼突然來到的噩耗時，半空中的男人壞壞一笑，脫下了披風，露出一身暗紅色的鎧甲，鎧甲上布滿著一些塊狀的金黃色的痕跡。幾乎是同時，所有人都猜到了那些金黃色的是什麼──神族的血，只有神族的血才是金黃色的。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了一絲嗚咽，威廉緊緊捏著拳頭，無法自主的顫抖。
“……是你帶走本的嗎？”希羅驟然清醒，眼睛裏冒著火，完全忘記了自己和對方實力上的差距，像一只豎起毛的貓一樣狠狠的瞪著空中。
“果然是太久沒去人界了麼，怎麼話都聽不懂了呢……”
“是你嗎！？”
“喂喂，”男人停止自言自語，用看著鬧脾氣的孩子那樣的眼神看著希羅，“你們是丟了人嗎？如果是想要人的話不應該找我要哦，這裏又不是我的地盤。”
“那我應該找誰要？”
“那邊，”男人非常好心的指向一個方向，“偉大的迷域領主的城堡就在那。不過他回來了沒有我可不知道。”
“迷域領主……”一字一字，希羅死死看著男人手指的方向。
“希羅，”金驀的睜大眼睛， “難道你要……”
希羅沒有回答，可是堅定的神色已經充分說明了他的決心。威廉低下頭，多羅皺著眉頭，金和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沒有任何人出聲。米米帶著哭腔拽住了希羅的袖子。
“希羅，我們不可能贏的……”
“我……”知道。可是沒有勝算又如何？如果本他們落在了那個魔族領主的手上，不知道會受什麼折磨，即使會死，也必須去。“我一個人去。”話一出口，又是死一般的寂靜。心微微有些痛，希羅用力眨眨眼。
“我去。”有些沙啞的聲音裏攙雜著幾分落寞。對上希羅驚訝的視線，多羅稍微別開臉。“我陪你去……找他。”
“啊哈，去就去吧。”威廉抬頭看著天，“不是我自願到危險的地方來的，我沒有食言啊。”
“抱歉，我不去。”金很坦蕩的面向希羅，直接表明想法，“太危險，我不想冒險。”剩下的人默默的站到金的身後，沒有看希羅。米米抹著眼淚，不停抽噎著，低聲說著對不起。
“恩，我明白，沒關系的。”希羅勉強一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轉過頭，多羅和威廉已經恢複了平日的神色，站在身後。
“謝謝。”希羅上前跟他們靠在了一起。
“呵呵，有意思呢。”空中的男人一直在看，這時嘿嘿笑起來。“我送你們過去好了。”
“為什麼？”
“好玩啊。”完全不負責任的發言，不容希羅他們開口，男人手一揮，一個光圈罩住了他和希羅三人，轉瞬間消失。
一個巨大的城市建立在草原的邊緣，一條寬廣的河流沿著城牆繞了大半圈，奔騰向遠方。一座巨大的淡金色城堡聳立在城市的中後部，折射出溫暖的光澤。看到這樣的景色，希羅三人還是忍不住要懷疑，這裏真的是魔界？
“吶，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那裏。”下降到不會受傷的高度，男人解除施加在希羅三人身上的浮空術，砰的一聲，三人摔在了柔軟的草地上。“不要太感謝我，啊哈哈哈……”
“……魔界的人都這麼奇怪嗎？”
“特例吧。”看著男人消失的半空，威廉和多羅難得的有了深深的無力感。
檢查一下身上的裝備，因為是在睡覺的時候被卷走的，三人都只穿著輕便的衣服，多羅的刀別在腰上沒有掉，威廉的武器卻找不到了。好在威廉和多羅的行李也都在希羅的儲物空間裏，換上備用的武器和鎧甲，希羅拍了個治愈術，三人又顯得精神抖擻。
“怎麼辦？”巨大的城門口，兩個高大的士兵直立在那裏。希羅三人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面面相覷。不時有人通過城門，那兩個士兵也沒什麼反應。“……走吧！”
一二一二，三人整齊的排成一隊，慢慢蹭到城門口。走在最前面的希羅一直盯著士兵的臉看，准備一出狀況就沖進去。磨到士兵身旁，那兩個士兵同時把視線轉到三人身上，希羅的呼吸一窒……沒有動作？希羅眨眨眼，抬腿大跨了幾步閃進城。
“怎麼不攔我們呢？”希羅回過頭問，緊跟在身後的多羅搖頭，排在最後面的威廉直直的看著前頭。
“好繁華……”希羅疑惑回頭，定住。
喧鬧的大街，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兩邊的店鋪不時有人進出，街道旁擺滿了小地攤，路過的人跟攤主嘮嘮叨叨的談價，一派繁華安定的景象。
“喲，人族的小哥，要不要買點紀念品？”離得最近的一個地攤上，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魔族招呼，“和人界的通道開了？好久沒見過人類了，要嗎？算便宜給你們！”沒等目瞪口呆的希羅回答，一個金燦燦的人影擠到了攤前。
“給我兩個。”來人指著一物，攤主飛快的包好遞了過去。
“神，神族！？”威廉慘叫。那個神族轉身，朝威廉點點頭，一臉疑惑的轉回去，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攤主。
“哈哈，第一次看見神族吧。”不在意的聳聳肩，攤主邊收錢邊哈哈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威廉求助的看著希羅。
腦中有一個想法開始成型，希羅蹲到攤子前。“請問，迷域的領主是住在那個城堡裏嗎？”
“沒錯，你們找領主？”
“是的。”
“那你們快去吧，天黑後城堡就不開放了。”攤主和氣的笑著，沒忘記把找的錢還給那個神族。“謝謝，下次再來啊！”
魔界很美麗，魔族很和善，神族會到魔界買東西。腦袋裏亂轟轟的，希羅沒時間去思考，一切都等找到本再說。“快走吧。”
甩開滿腦袋的疑惑，三人快步朝遠處的城堡跑去。
028
把所有掉到魔界的人都扔回人界，本把裂縫仔細的補好，定下位置，打算下次再讓負責保護結界的人過來加固。沒有耽擱一點時間，本和安飛快的朝草地上趕。遠遠的，幾個人圍成一圈坐在地上。本和安降落，作出一副狼狽的樣子朝那裏跑。坐著的人呼的一下站起來，待看清是本和安後又跌回了地上。
“神甫們沒事真是太好了。”金臉色蒼白，勉強笑著打招呼。幾個人都顯得疲憊不堪，用力的喘著氣，看起來比本和安還要狼狽。
“希羅呢？”本沒有看見希羅，臉色驟變。
“啊！”慢一步才反應過來的幾人慌了，“完了，他們以為你們被領主抓走……”
“剛才一個魔族出現，告訴他們人在領主那，還把他們帶走了……”
“那個什麼迷域領主的……”七嘴八舌的講，安倒是聽出了個大概。
“一個魔族說，我們被迷域領主抓走了，然後帶走了希羅他們，”安理順了他們的話，“對嗎？”
“對！”
“不對！希羅他們要去救你們，那個魔族說帶他們去。”
“那個魔族叫什麼？”本鐵青著臉。
“不知道……”幾人合聲道。
“他們應該去了城堡。”安附在本耳邊輕聲道。本死死擰著眉，半晌，狠狠歎了口氣。
“你把他們送回去，我去接希羅。”
“是。”
“我們要見領主。”希羅第三次向城堡的衛兵說。
“領主不見客人。”衛兵擰著眉毛，不看著感覺像是來找茬的三人，重重把回答又重複了一遍。眼看氣氛要糟，威廉急忙拉開希羅。
“這位大哥，最近領主有帶回什麼人嗎？我指人類。”威廉湊到衛兵面前，笑得有點諂媚。衛兵斜了威廉一眼，搖頭。
“那個……真的沒有？我不是不相信大哥，只是事關重大，有沒有可能人被帶進去了大哥沒看到？”威廉笑得無辜，多羅一臉不滿，希羅咬著嘴唇紅著眼，三人齊齊看向衛兵。
“唉，”衛兵無奈歎氣，“正門這，我保證沒有人類進去過，其它的我也不清楚。領主好幾年前就宣布不接見客人了，你們死心吧。”
“那有沒有管事的？”在沒找到本之前希羅不知道死心兩字怎麼寫。
“你這孩子怎麼……”衛兵怒，正要說話，身後又一個士兵飛快的跑過來。
“小隊長！領主要見他們！”衛兵一聽，傻了。三人有點迷茫，隨即樂呵呵的跟著傳令的士兵進了城堡。
金色是城堡的主色調，不同的是城堡外面是淡金，城堡裏面是黃金。雖然接下來就要面對魔族的大人物，三人還是經不住誘惑，偷摸著觀賞了身邊金光閃閃的裝飾。黃金的燭台，黃金的桌椅，黃金的柱子，威廉經過時偷偷伸手摸了又摸，大有抱上去蹭幾下的沖動。
“領主正在裏面，三位請進。”一個長相斯文的魔族站在一道華麗的大門前，見到希羅三人走來，優雅的彎腰行禮，舉手示意希羅他們進門。對於對方過分恭敬的態度很是驚愕，希羅猶豫了一下，正想推門，多羅嗖的一下搶前一步推了進去。
空曠的大廳，巨大的拱形屋頂散發出柔和的光線，連一根柱子都沒有的圓形房間盡頭是十幾階階梯，一道金色的布簾垂挂在階梯上，後面隱約有著一個陰影。
“迷域領主？”希羅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大廳中回蕩，顯得十分詭異。布簾那頭的陰影動了一下，靜了一會，一道低沈沙啞，似乎非常壓抑的嗓音傳了出來。
“是的。”
忍不住上前幾步，希羅期待的望向布簾之中。“領主大人，您有沒有見過一個叫本或者安的人類？”
“有。”
“真的……請，請告訴我他們在哪！”希羅握拳，抬腿正要往前邁，被身後的威廉一把抓住。“威廉？”
“噓……”威廉搖頭，警惕的看著布簾裏的人。
“他們已經被送回人界。”
“真的？”問話的不是希羅，而是多羅。
布簾裏的人頓了一下，“當然。”聲音裏明白有著不滿。
“既然這樣，那我們……”威廉試探著問。
“我送你們回去。”
希羅遲疑了。到達魔界後一切都變得混亂，以往的許多認識似乎都不再可信。魔界的人本來是絕對不可以信任的，可是這一天裏見到的魔族人卻都沒有顯示出丁點的惡意。
“好吧，請你送我們回人界。”相信一次，魔族領主能力比起這邊三人只高不低，似乎沒有必要用欺騙的方法來對付自己。“我們還有同伴在……”一只大手突然捂住希羅的嘴，是威廉。
“哼。”多羅冷冷一哼，抽出了別在腰間的刀。
“唔！多羅？”希羅詫異的拉下威廉的手，卻發現威廉也拔出了長劍。“你們做什麼？”
“無事獻殷勤！”威廉把希羅撥到身後。“魔族凶殘世人皆知，怎麼可能有這麼好心？“
“可是我們今天遇到的……”
“……”威廉僵了一下，“魔族不可能是好人……”
“我們還遇見了神族。”
“……或許他是叛徒？”威廉的語氣也開始不確定起來。希羅瞄瞄沒有動靜的布簾那頭，抓住威廉的手，搖頭。
“你不想成為勇者？”冰冷的聲音裏只有殺意，沒有感情，多羅犀利的視線直視希羅。希羅張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慢慢低下了頭。威廉向布簾方向看了一眼，眼底一黯，默默抽出了被希羅抓住的手。
“……”布簾那頭的人似乎低聲咒罵了一句，正想再說什麼，多羅眼睛一眯，矮身如利箭一般直撲布簾！
“鏹！”多羅的刀還未碰到布簾，一道無形的牆擋住了他的攻勢。刀在無形的牆上劃過，濺起一串火星。威廉伸手托住多羅彈回來的身體，順勢借力，多羅在半空改變了姿勢，再一次撲向布簾，威廉也同時砍上了同一塊地方。“鏹鏹！啊！”噗噗兩聲，多羅和威廉狼狽的摔落在地。
029
“希羅！”刀劍無用，威廉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希羅的魔法上。希羅咬唇，在原地晃了兩下，沒有動。“你以為他們還會放過我們嗎！？攻擊啊！”
多羅沒有說話，起身撞向布簾，再次被狠狠彈飛在半空時發出了痛苦的悲鳴。
“多羅！……火焰暴烈！”幾道巨大的火龍呼呼往前撲去，直直穿過無形的牆壁，燒上了並不厚重的布簾。一道水霧立刻出現，在布簾被點燃的同時撲滅了火龍。然而趁著這個時機，多羅和威廉已經搶身撲進了布簾！
“……啊啊！”慘叫，騷動，然後便沒了聲息。希羅腦中嗡的一聲響，不知道怎麼抓住了長劍，瘋了一樣撲上前一劍刺穿了布簾！“啊啊……混蛋！”
簾破，一片金色的波浪蕩漾在半空，熟悉的俊美容顏變了顏色，正正對上了希羅的眼。愕然，驚喜，疑惑，希羅一瞬間忘記了動作。
“噗呲。”銀白的長劍穿胸而過，紫色的液體噴濺而出，染滿了白色的長袍。
“希羅……”本低頭，似乎沒有痛覺一般淡淡看了一眼胸口的長劍，吐出喉間的依舊是溫柔寵溺的呼喚，還有大口的紫色液體。
“……本……！”響徹空曠房間的，是少年如重傷野獸一般撕裂破碎的悲鳴。
深夜，可以並排躺下5，6個成年男子的柔軟大床上，小山一樣的枕頭堆中，深埋著一個人影，身上蓋著至少有三層被子。一坨雪白的物體從門外挪了進來，撲通一下掉在床上，攤開，又是一張雪白柔軟厚實的被子。
“蓋上吧。”拉扯著把被子蒙上小山一樣的被堆上，小心的掖好四個角。“冷不冷？”
“不，一點也不……”
“失了那麼多血怎麼會不冷！？……我去看看湯熬好了沒。”
“希羅！”已經不曉得這個到底是關心還是懲罰，本從被堆裏掙紮出半個身子，叫住了一直不正眼看他的人。
“快躺回去！”爬回床上，輕柔卻堅定的按下本的肩膀，希羅從新掖好了被子，依然逃避著本的視線。
“希羅……”本抽出手，握住了希羅的，“你很生氣吧……”看到希羅穿過布簾的那一刻，本的心髒忘記了跳動。設想過許多暴露的情景，卻沒想到會這麼混亂和不堪。劍穿過胸口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痛，心在被刺中之前，就已經裂開了。等待著怒罵和質問，本閉上眼睛，沒有勇氣去面對希羅責備的甚至是厭惡憎恨的眼神。但是──
大聲的疾呼，哭喊著叫著救命，手忙腳亂的堵著噴湧著血液的傷口，等到衛兵聞聲進來後卻又不肯放開手，死死摟著哭得脫力，站都站不起來，最後還是本半拖半抱著把人帶回房間。止完血後，要了一堆枕頭被子把本嚴嚴實實的蓋住，希羅開始不停忙呼，就是不肯看本的臉。希羅的反應完全出乎本的預料，一時間本也弄不清希羅的意思。不過，會關心，應該還是有希望的吧……
“生氣？”希羅幾乎從床上跳了起來，慌亂著掃視了本一眼，別過頭。突然，又驚愕的轉過頭，呆呆的看著本。“你是說……我在生氣？”
“不是嗎？”本慶幸希羅終於願意看自己了，不由露出欣喜的笑容。希羅看見後一楞，眼圈刷的一下紅了。
“明明是你在生氣……我，我……”
“啊？”硬是從被子裏鑽出來，本捧住希羅的臉一臉焦急，“我怎麼會生氣？你怎麼了？”
“因為，我……了本。”說不出那個字，即使是無意識的，傷害了本的事實依舊讓希羅感到絕望。“我怎麼可以……嗚……”
“別哭別哭！”本拿手抹眼淚，抹不住，幹脆上嘴吮，“別哭啊，我不生氣，一點也不！”希羅不說話，埋著頭使勁抽噎。
“希羅啊，”本覺得事情的發展實在詭異，忍不住問，“你不在意我騙了你嗎？”話一出，希羅的抽噎聲就停了。靜了許久，就在本後悔的臉都綠了的時候，希羅輕聲問。
“本是什麼時候變成魔族的？”
“……我一直都是魔族。”
抬頭看著本金色的長發和藍色的眼珠子，希羅用眼神表示出了他的不接受。
“恩，這個，是有原因的，總之，我確實是魔族。”被希羅看得尷尬，本實在說不出口，再說這件事一解釋，不就又多了一件欺騙的事了麼……還是慢慢來的好。
“……其實本也不算騙我，你總不能一開始就告訴我你是魔族。”希羅綣起身子抱著膝蓋，“可是，後來也瞞著我……”小小的聲音從埋在手臂的頭底下傳了出來，讓本的心狠狠的抽疼了一下，“還是覺得很難過。”
“是我不好，”本抱住委屈的希羅，劈頭蓋臉的一頓親，“都是我不好，我怕你討厭我，一直不敢說。”
“我為什麼要討厭你？”希羅抬頭，瞪。
“……你不是討厭魔族麼……”本訥訥。
“我不討厭魔族啊，本也說過，魔獸是動物，魔族是人，人和動物肯定是不一樣的吧。再說，無論本是什麼，我都不可能討厭的！”希羅伸手，朝本的肩膀用力敲了一記，頓住，又小心的揉了揉。“疼嗎？”
本現在樂得心裏直冒糖泡，估計就算再紮一刀也不會覺得疼，傻傻的搖頭，本一把圈住希羅的肩膀，狠狠的，給他吻了下去。柔軟的被子小山晃一晃，再晃一晃，塌了，埋在裏面的人哼唧了一聲，靜了。半晌，唏唏唆唆的聲音透出小山往外飄。蹲在門邊的安捂住嘴，靠在牆邊一直抽，守門的士兵目不斜視面無表情的挺直身子，偶而，咽上那麼一小口口水。
030
朝陽的光輝灑進房中，把相擁而眠的兩人籠罩在溫暖的氣息裏。睫毛輕顫，本睜開眼睛，很自然的垂下視線，對上了懷中人紅撲撲的臉。鬧了大半夜才睡下，希羅現在正好眠，臉上是饜足的微笑。本沒有動彈，輕輕把臉往希羅的頭頂上蹭，又閉上了眼睛。
快到中午的時候，希羅終於睡醒。閉著眼睛想伸個懶腰，才剛一動就驀的一僵。
“唔！”
“醒了？”本睜開眼，眼好看到希羅表情苦悶的皺著眉頭。“怎麼？”
“沒……”咕噥著回答，希羅把臉埋在本的胸口不起來。
“呵呵，”本伸手按在希羅腰上，揉了一下。“放個治愈術吧。”希羅這才記起還有這一招，急忙伸手拍了一道白光在後腰。“還疼嗎？”本的聲音有點詭異。
“不疼了。”希羅疑惑抬頭，“唔……”剩下話被本給吞了個幹淨，小被子山又開始晃啊晃……
安站在門口，放下一直舉著想敲門的手，斜眼瞄了一下門口的士兵。
“去換班吧。”
“……謝謝大人。”
傍晚，一幹熟人坐在房間裏等著喝下午茶。希羅背上墊了個軟墊，紅著一張臉，羞的。本緊摟著希羅的腰，紅著一張臉，樂的。安微垂著頭立在本後頭，紅著一張臉，憋的。多羅直直的坐在本的對面，紅著一張臉，氣的。整個屋子裏唯一臉色正常的威廉，偷偷舉起手擦擦汗。
仆人推著小車子進來，端上茶杯和點心。威廉的目光立刻被精致華麗的茶杯吸引。希羅看看威廉和多羅，悄悄戳了本一下。本回過神，寵溺的低下頭。
“恩？什麼？”
“那個……”希羅壓低聲音。
“哦，”本呵呵笑著摸摸希羅的頭發，語氣極其和藹可親，“詳細的情況安跟你們說了吧，有什麼想問的嗎？”
“哼！”多羅用力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死死瞪著本不說話。本目前的心情如陽光般燦爛，依舊笑眯眯。希羅有些尷尬的看看兩人，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早上跟本聊天，無意中弄明白了多羅那天晚上在火堆旁想要表達的意思。現在再見多羅，總覺得有些別扭。多羅很直接的表達了他對本的不滿，這讓希羅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好了，你這樣希羅會很困擾的。”威廉皺眉，用力捅了多羅一下。多羅晃兩晃，終於移開了視線。希羅偷偷朝威廉伸了個麼指，威廉回了個十分得意的笑。
“希羅，你要留下來嗎？”捧著鑲著金花的茶杯小心的喝了一口，威廉的手指留連著撫摩著細致的花紋。
“恩。”回過頭和本相視一笑，希羅肯定的點頭。
“也是，這裏真的很不錯，沒想到魔界居然是這樣的，弄得我都想住下來了。”
“那你們住一段時間再走？”希羅轉頭看本，本不置可否，再看看威廉和多羅，已經在點頭了。
“人類是不能在魔界長住的。”安盡職的出言反對。
“為什麼？”立刻反應過來的多羅看的卻是希羅，意思很明顯。希羅也疑惑的瞅著安。安微笑不語，本突然笑得像一只偷腥的貓，懶洋洋的接口。
“因為你不算是純粹的人類了。”
“啊？”三個人類一楞，安又開始憋笑。看到本笑得一臉曖昧，希羅終於明白過來，剛恢複正常的臉哄的一下又開始燃燒。威廉哦了一聲，偷瞄了多羅一眼，低頭喝茶。多羅淩厲的眼神一僵，慢慢渙散，本來一直挺直的脊背也靠上了椅背。
“人類在魔界住久了會漸漸變得疲憊，昨天你們睡的地方我布了結界，所以你們的感覺或許還不太明顯。”安繼續解釋。“可惜即使是用這樣的方法也維持不了多久。”所以發現有人類掉到魔界後，本才會決定先把他們送回去。人類在魔界，體力，魔力都會快速流逝，能力高強的人能撐的久一些，卻還是沒辦法長留。
“哦，被你這麼一說，我現在還真是挺困的，明明昨天睡的挺多。”
“就是這樣。”
“這樣的話還是快點送威廉他們回去吧。”希羅有些緊張，“這個是永久傷害嗎？”有些法術會造成永久傷害，不可逆轉，是相當麻煩的情況。
“不是，回到人界後修養一段時間就會恢複。”安保證，“我會讓人給他們送補品的。”
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威廉和多羅吃完飯，准備出發回人界。安負責把他們帶去結界邊緣，再由低級的魔族把他們送回去。
站在城堡裏的一處平台上，希羅和威廉他們告別。
“威廉，”希羅抱住威廉，順勢把一個盒子塞進威廉的懷裏，“你們要多保重。”
“放心吧，我會的。”威廉摸摸盒子，笑得一臉迷醉。
“……幫我向哈裏解釋。”
“放心放心，都交給我吧！那小子絕對會明白的！”威廉回抱希羅，伸手拍拍希羅的腦袋，“等聽我說完，哈裏一定會鬧著要來魔界玩！”
“恩！”松開手，希羅轉頭看向多羅。多羅神情黯然，側著身子低著頭，感覺有些落寞。輕聲歎氣，希羅上前環上多羅的腰。
“謝謝你。”千言萬語也只能彙成這一句。愛只有一份，除了感謝，希羅無法回應其他。
“保重。”
目送著安帶著威廉和多羅飛離城堡，本從後面環住了希羅，用下巴蹭了蹭希羅柔軟的發絲。“別哭。”
“我沒想哭的……”
“我明白，”本收緊手臂，“還能再見面的。”
“恩。”
“你給他的盒子裏是什麼？”
“那套鑲金花的茶具。”
“……”
“我看他很喜歡……”
“……你高興就好。”
淡金色的城堡依舊折射著柔和的光芒，沐浴在光芒中的兩條人影，似乎在那溫暖之中融成了一道。
兩年後，威廉和哈裏因為出色的成績被特批進入皇家近衛軍。
五年後，威廉任皇家近衛軍團長。
一年後，多羅作為史上最年輕的金色勇者被載入史冊。
兩年後，威廉調入中央軍團任右翼軍將軍。同年末，哈裏成為威廉的下屬將領。
三年後，威廉任中央軍團團長，與第一公主結婚。哈裏接任右翼軍將軍一職業。
十年後，多羅任依格雷諾學院長，開始提出區分魔獸與魔族概念的觀點。
十七年後，由王夫威廉，依格雷諾學院長多羅擬訂的《魔界》一書正式發行，女王下令指定全國所有學院使用此書為教材。
或許再過上幾百年，人們會說，其實魔王和神王關系很好很好。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