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很多人都以為齊齊只是個小名,其實寶寶的大名就叫齊齊,因為爸爸姓齊,媽媽也姓齊,兩個懶人連想都不想就決定了:孩子生出來無論男女都叫齊齊!
爸爸媽媽有了孩子也不老實,總是逃難一樣把齊齊扔給舅舅就跑掉了,為此沒少挨舅舅的訓。
其實舅舅不生氣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這是舅父說的。舅父和舅舅不是一個人,他們一起住、一起吃、一起玩......反正總是在一起。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嗯,你不要挑戰寶寶幼小的腦袋嘛,雖然我很聰明,可是理解能力也是有限的嘛!
他們的關係......應該是像爸爸和媽媽在一起一樣的吧!寶寶看見過爸爸親媽媽,也見過舅父親舅舅,可是,爸爸是男的,媽媽是女的,舅舅和舅父是兩個男的,好像又有點不一樣......5555,亂了,亂了,寶寶糊塗了......
孫穆從來沒有想到過,作為一個同性戀者,有一天會有一個孩子叫自己爸爸。
一、初識篇
第一次見到齊若是在一個夏季的雨天,不大不小的雨下了一天,下午三四點鐘的天灰得跟平時的六七點似的。天氣不好,店裡一天也沒什麼人,這會兒只有兩個人在看書。
孫穆正在考慮要不要找個什麼借口委婉的把這倆人「請」走提前打烊時,店門突然開了,一個穿著雨衣的男人沖電話吼著就衝了進來。
「喂,喂,MD,說沒電就沒電,什麼破手機!老闆你這兒有電話嗎?我用用。」
孫穆有點不滿的看著眼前的人,長得挺好的一人,怎麼這麼沒素質呢,沒看見這是書店啊,大呼小叫的。但是開門做生意講究的就是和氣生財,笑臉迎人是孫穆一向的原則,哪怕只是個上門借電話的,只要進了門就是客人。
把櫃檯裡的電話拿出來遞過去,孫穆指了指那兩個看書的人說:「用吧,只要別太大聲就行。」
齊若這才注意到這是間書店,剛才光顧得急了沒仔細看,還以為是間雜貨鋪呢。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笑笑,道了聲謝接過電話就開始一臉苦大仇深的撥號。
剛才他一吐舌頭孫穆愣了一下,這個人......還挺可愛的。覺得有趣的孫穆閒來無事就開始打量起正在和電話那頭的人爭吵著什麼的人。
「喂,什麼誰呀,還是我,齊若。」
眉毛好黑,大大的眼睛亮亮的,嗯,不錯,眉眼長得挺好。
「我告訴你齊菲,沒有你這樣的。什麼叫我閒著沒事啊,我閒著沒事也不是給你看孩子的!」
鼻樑挺直,符合一個英俊男人的標準。正動得飛快的唇飽滿紅潤,吻起來應該感覺不錯。
「沒耐心帶孩子就不要生,你們總是這樣把他扔下來就走會對孩子造成傷害的你知道嗎!」
眼睛往下溜,嗯?這個男人的肚子怎麼這麼大?不對,他從進來手就一直托在那裡,是藏著什麼東西?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要藏得這麼嚴實?小偷?走私?販毒?孫穆的警惕性一下子變得極為高漲,正在興奮得幻想著是等他走了之後馬上打110報案,還是自己先穩住他然後再伺機向公安部門通風報信,突然被打電話的人猛然拔高的聲音驚醒了。
齊若衝著電話吼了一句:「你們兩個瘋子趕緊給我滾回來!」「彭」的一聲掛上了電話,看見面前目瞪口呆的人才想到,電話是人家的,這裡還是書店......連忙一連串的作揖點頭: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孫穆沒有追究他無視自己的囑咐還摔自己電話的事,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驚訝的長大了嘴巴:那個人懷裡的東西,動了!
看見孫穆狐疑的看著自己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齊若慘叫一聲趕緊解開雨衣,一邊解一邊嘟囔:「哎喲小祖宗,光顧著和你媽吵架了,竟然把你給忘了。」
看見齊若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個孩子放在櫃檯上,孫穆瞪大了眼睛:難道,他是個人販子?
穿著連體小開襠褲的孩子本來還在睡著,被這一折騰醒了過來,可能是被放在雨衣裡憋得,圓圓的小臉紅撲撲的,睜著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四周的環境,看見孫穆還費力的盯了一會兒,待到一轉頭看見齊若,就咯咯笑著伸出了胳膊要抱。
看著依戀的偎依在齊若胸前的寶寶,孫穆仔細的看了看發現兩人長得還有點像,試探著問:「這是你兒子?」
「不是,我外甥,我姐姐家的。」齊若拍著寶寶的小光屁股說,「他爸媽倆瘋子跑到雲南去了,把孩子扔給我帶。我能在你這兒避會兒雨嗎?現在外面下的挺大的。」
「沒問題,想呆多久都成。」因為齊若剛才那一通吼,店裡僅存的兩個客人也早走了,眼前一大一小兩個人引起他極大的興趣,反正回家也是一個人,在這裡有個小孩玩玩也挺好的。
「小傢伙挺乖的啊,剛才在你懷裡睡那麼香,跟當年長坂坡上的趙雲和阿斗似的。」
齊若瞪了孫穆一眼,不滿的說:「說什麼呢,我們齊齊可比阿斗出息多了。」
孫穆暗暗憋著笑,看不出這小子這麼護短,開個玩笑都較真。
小傢伙一點也不認生,瞪著大大的眼睛看什麼都稀奇。齊若把他放到地上,他一搖一擺的走著,摸摸這碰碰那,摸到什麼都咯咯直笑。
「這孩子多大了?」
「一歲兩個月零六天。」
「喲,這麼準確。會說話嗎?」
「不會。這孩子嘴挺笨的,我們樓上那個和他一樣大的小孩都會叫好幾個人了,他還連媽媽都不會叫呢!」
這時寶寶正好一搖一晃地走過來,聽見這話馬上噘起了小嘴,委屈的看著舅舅。
「哎呀,齊齊,舅舅不是說你的,說門口的小花狗呢。」
齊齊聽見這話扭頭就往門口看,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齊若趕緊說:「小花狗跑走了,剛才還在這兒呢。」
孫穆看著他手忙腳亂哄孩子的樣子哈哈大笑,齊若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別看他小,什麼都知道。我看書上說了,大人總是以為孩子什麼都不懂,其實他們心裡清楚著呢。」
「那你還騙他,哪有小花狗啊!齊齊,下雨了,小花狗都在家呢,你舅舅騙你呢!」孫穆發現這人一不好意思還臉紅,真好玩,故意逗他。
齊齊顯然對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還抱有警惕,看看孫穆又看看齊若,一轉身撲到了齊若腿上,齊若彎腰抱起他,有些懊惱的說孫穆:「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在小孩面前拆我的台,我僅存的一點兒威信都被你消滅了。」
孫穆哈哈大笑:「在孩子面前就不要想著樹立威信,他們會不親近你的。」又伸手捏了捏齊齊肉乎乎的小臉蛋說:「你還別說,人家都說外甥像舅還真是沒錯,這孩子長的真像你,真漂亮。」
這等於是間接誇齊若漂亮了,要是一般男人聽見別人誇自己漂亮估計早急了,但齊若只是瞟了孫穆一眼,笑了笑沒有說話。
剛才他打電話的時候孫穆就看到他左耳上的耳釘了,從和上一個男孩分手到現在也清靜的有一段時間了,玩得累了就想安安生生過日子,關鍵也是沒遇上合適的人。孫穆向來不屑於在一棵樹上吊死,可也不是濫交的人。他有自己的喜好和品味,喜歡玩得不太張揚也看得開的人,這樣的人一般層次都比較高,大家合適了就在一起,覺得膩了就好聚好散。這個帶著個孩子闖進自己店裡的男人,引起了他重出江湖的興趣。
逃竄犯一樣把孩子扔在家裡跑路,到了機場才給弟弟打電話說齊齊一人在家的齊雲天齊菲夫妻倆這會兒正在飛機上偷著樂,要是他們知道自己已經不新鮮的小把戲成全了另兩個人的愛情,估計連最後一點愧疚感也會不翼而飛。
兩隻聞見腥的貓一見投緣,結果就是雨停了齊若走的時候不僅沒有付電話費,懷裡抱著的齊齊手裡還抱了好幾本兒童卡通,不過基本都是零散的。
齊齊滿足的抱著書咯咯直笑,趁著舅舅和那個叔叔越聊越投機的時候,他把叔叔遞給他的幾本書全部撕成了拼圖。等那兩個人發現的時候早晚了,舅舅正要對自己瞪眼,叔叔笑著攔住了他,還另送兩本讓齊齊回家接著撕,嗯,齊齊喜歡那個叔叔。不過舅舅不會喜歡打掃滿屋子的碎片的......
二、齊若其人
一直到齊若看到躺在搖籃裡吃著小拳頭睡得香甜的寶寶時,還不敢相信自己已經當了舅舅這個事實。天哪,齊菲和齊雲天這兩個瘋子居然真的會生出個孩子來!
當齊雲天打來電話告知齊若他姐姐懷孕了要回家修養時,齊若很不給齊雲天面子的張口就說:「你們倆怎麼那麼不小心!」第一反應告訴他,這個孩子的到來絕對是個意外!待到齊雲天沒好氣地告訴他這是他們夫妻倆謀劃已久期待已久特地選在黃道吉日得來的寶寶時,齊若差點把電話鑽開看看正在和自己說話的齊雲天是不是假冒偽劣的。
小傢伙睡醒了,好奇的看著盯著自己研究的人,衝他揮了揮小拳頭,嗯,不理我,把拳頭放在嘴裡繼續啃。突然身下一陣很不舒服的潮濕打斷了他品嚐自己美味小肥手的閒情逸致,小臉一皺「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齊若被說哭就哭的小傢伙嚇了一跳,正在手足無措哄也不是抱也不是時,齊雲天從外面衝了進來,抱起兒子一連聲的哄著,手上進行著一連串熟悉的換尿布動作。齊若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這還是那個叱吒江湖帶著老婆四處流浪自詡為風流倜儻的人嗎?分明就是一幅居家好男人溫柔爸爸相嘛!但不久之後齊若就對自己的判斷失誤追悔莫及直罵自己有眼無珠。
「這真是你兒子?」看著抱著兒子拍哄的齊雲天小心翼翼的問。
對於這個白癡一般的問題齊雲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連回答都省了。
齊若頭疼的扶住了腦袋,這個世界,真是混亂。
齊雲天是齊若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姐夫,但是齊若從沒開口叫過他姐夫。提起來齊若就窩火,那小子是自己的大學同班同學,還是住一寢室特親密的那種,整天不務正業置本專業於不顧抱著個專業相機四處流竄。自從知道齊若家就住在他們學校附近那個傳說中風景如畫美女遍地的小鎮上之後,就死乞白賴的非要齊若啥時候回家捎上自己,齊若被他纏不過,終於大發慈悲領著興奮得嗷嗷直叫的齊雲天同學回了家。
齊若沒想到家裡居然會有人。爸爸工作之餘和朋友合夥做生意,生意不算很大但也被幾個人做得風生水起。前幾年媽媽退休後爸爸也辦了提前退休手續,老兩口歡天喜地的滿世界溜躂去了。姐姐齊菲就更不用說了,從上學的時候起就整天哼著那首不著調的《橄欖樹》,把流浪作為自己的終身理想。自從齊若上大學走後,這個家就成了一個空巢。
「哎呀,你怎麼在家呢?」見到齊菲居然在家待著齊若很是驚訝。
「我怎麼就不能在家了?」齊菲對弟弟的語氣很是不滿,柔弱無骨的歪在小院裡的躺椅上,沐浴在午後燦爛的陽光裡打著呵欠滿不在乎的說:「姐姐漂泊累了,回來修整修整。」
齊若身後的齊雲天聽見「漂泊」倆字就開始兩眼放光,晚上悄悄的問齊若:「嘿,怎麼沒聽你說過你有這麼漂亮的一姐啊?你姐是幹什麼的?」
齊若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心說有我在這兒放著呢我姐長得能差了嗎!慢悠悠的說:「她呀,無業遊民,當代徐霞客。」
就因為齊若這一句話,齊雲天第二天起就開始和齊菲打得火熱,倆人就像白色恐怖時期歷盡千辛萬苦接上頭似的地下黨一樣,有種「同志我可找到你了」的親切,不過這是齊菲的話,齊若怎麼看就是--那個成語怎麼說來著?對,就是狼狽為奸!
日後回想起來齊若總是要感歎:他這是引狼入室呀!他怎麼也沒想到,不久之後一向對流行嫉惡如仇的齊菲居然趕了回時髦--和比自己弟弟還小了倆月的齊雲天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姐弟戀,而且還居然修成正果了。
面對震驚的齊若,齊雲飛哈哈大笑三聲說:「我們這是比翼齊飛(菲)到雲天!」並且對齊若堅持不肯叫自己「姐夫」表現得很大度:「沒關係,小孩子嘛,剛開始總是要有點不好意思的。」
齊若差點沒四肢抽搐當場昏倒,引狼入室,這絕對是引狼入室!
現在看著兩個一年不著家、著家待倆月的被自己稱為「流浪瘋子」的人的愛情結晶,齊若傻了:他們要帶著個孩子去流浪?
齊齊出生沒幾個月齊雲天就攜妻帶子舉家搬到了齊若居住的城市,齊菲對此有一個很文藝的解釋:「這是個很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我喜歡這個城市的感覺。」
「我呸,就你們倆跟兩條流浪狗似的四處遊蕩,還這個城市的感覺呢,你們在哪個地方待過半年以上啊?」齊若對齊菲的說法極其鄙視。
齊菲跳起來就急了,拽著齊若的領口叫囂:「我告訴你齊若,我現在可是哺乳期婦女,你刺激我的精神可是要付出沉重代價的!」
齊若被她勒的差點背過氣去,翻著白眼示意她鬆手,乖乖,她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婦女,還哺乳期的!有對自己親弟弟痛下殺手的哺乳期婦女嗎?不是說這一時期的女人身上最能體現母性的光輝嗎?齊菲的在哪兒?在哪兒?
不久之後兩口子就顯出了他們搬家的真正目的--把齊若當免費保姆使喚。這時候他們已經在這個城市站穩了腳,和幾個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一起做雜誌。說起來齊若還真不得不佩服這倆瘋子四通八達的人脈,雖然剛來了幾個月,但他們對這個城市的熟悉程度絲毫不亞於自己這個居住了幾年的人,並且隨便一叫就可以拉出把酒店的一個包間填得擁擠不堪的人一起吃喝玩樂。
從他們搬來齊若就擔負起了寶寶保姆的大任,齊齊七個月時就斷奶了,從此以後齊若就開始不止一次一手抱著寶寶一手舉著電話沖那兩個把齊齊扔在家裡跑出去之後才通知自己去看孩子的人大吼。
齊齊很喜歡舅舅。爸爸媽媽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兵荒馬亂的收拾行李,這時他就知道他又要有一段時間見不到他們了。一般的小孩子見到媽媽離開總會大哭大鬧,可是齊齊只是躺在小床上安靜的看著媽媽在屋子裡翻箱倒櫃,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安靜的漂亮舅舅。爸爸媽媽收拾好東西之後就會哄他睡覺,等他一覺醒來,就能見到臭著一張臉的舅舅了。
齊若對這對不負責任的父母很惱火。想起來齊雲天一臉正經的說「我是個傳統的男人,怎麼可以沒有孩子」齊若就想把他揪過來抽兩嘴巴,他要是傳統,這世界上還有不傳統的人嗎?那個傳統的男人撒丫子跑了,他老婆也「傳統」的夫唱婦隨去了,剩下個寶寶就該自己帶了。
直到很久以後齊若還把齊齊說話晚這一點歸罪於從小缺乏父母關懷,虧那兩口子還好意思恬著臉說什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也算是為齊若這個同性戀者彌補今生無子的缺憾了。第一次接收被獨自一人扔在家睡得香甜的齊齊時,看著懷裡才幾個月剛剛開始扎乳牙的小傢伙齊若一陣心酸,從此他的電腦上瀏覽最多的網頁除了自己開的那家網店就是育嬰欄目,漸漸的齊齊的生活必需品他家裡備了全套。
齊若認識孫穆時正處於半失業狀態,從一家幹了幾年的公司離開有一段時間了,暫時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只是在家經營從上學時就在做的網店。上大學時出於好奇在網上開了個店,倒騰一些二手的小東西,把自己和同學不用的和搜刮來的都拿去賣,賺錢不多,全當造福周圍群眾了。後來因為信用好小店倒也有了點小名氣,漸漸的就開始擴大規模,後來一直到畢業工作了也沒放下,但那時僅限於業餘時間玩玩,自從失業後齊若就開始整天泡在網上做生意,暫時以此餬口了。
孫穆一直覺的在網上開店屬於不務正業,用他的話說就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那能賺幾個錢!要是那樣就是正兒八經的買賣了,那滿大街掏著房租交著稅開店的不都成了傻子!可是待到他看到齊若店裡貼出的東西時,就目瞪口呆了。
齊若店裡並沒有什麼主打商品,五花八門品種繁多,什麼稀奇古怪的孫穆見過的沒見過的都有。一開始還驚訝於這小子都是哪兒淘換來的這些稀罕物件,待到倆人交往多了就不得不感歎:家裡出了那麼四個精力旺盛滿世界亂竄的主兒,不倒騰這麼些稀罕玩意兒才叫稀罕。
三、孫穆那點破事兒
孫穆上大學時學的是個既熱門又冷門的專業--文秘。說它熱門是因為據說那年全國不少大學的這個專業都很火爆,說他冷門是因為一直到現在學文秘的男生也是極少數。也是,提起文秘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跟在大老闆身邊的漂亮女人,想想哪個大老闆身邊跟個大男人還做些細緻活兒,真是彆扭。
孫穆所在的文秘一班一共42個人,男生只有三個,打籃球都只能打半場,要想打全場就得和二班倆班湊一起,再找替補就只能跨專業了。
本來孫穆還有些洋洋得意,不是都說物以稀為貴嘛,魯迅他老人家是怎麼說來的:北京的白菜運往浙江,便用紅頭繩繫住菜根,倒掛在水果店頭,尊為「膠菜」;福建野生著的蘆薈,一到北京就請進溫室,且美其名曰「龍舌蘭」。孫穆就覺得自己就是那「膠菜」、那「龍舌蘭」,在將來的工作問題上自己是佔了性別優勢的,總有公司需要男秘書的吧,就這一點來說自己面臨的競爭激烈程度可是一下子就降下來了成百上千倍。
不知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還是孫穆本人運氣不濟,他的美好幻想和殘酷現實形成了鮮明對比,自己也忘了這是應聘的第幾家公司了,前面的那些......不提也罷,反正人家都沒相中咱!
臨近中午外面等待的已經沒有幾個人了,那間將要決定孫穆是要繼續尋覓還是就此安定下來的辦公室裡傳出了一個大嗓門女人的說話聲:
「你們還不懂我的意思嗎?那些小姑娘就不用再看了,給我翻一翻剩下的還有男的沒有。」
孫穆聽見這話精神一振,男的,自己可不就是一男的嘛,差點一激動就破門而入了。這時裡面又傳出的聲音讓他把剛剛探出的腳又收了回來:「喲,這兒不是有個男的嗎,看照片長得還不錯,把人叫進來瞧瞧!」
孫穆暗自尋思:這是招聘秘書呢嗎?別是自己沒瞅清楚進了鴨店了吧!記得來之前看的這家公司的資料老闆是個男的呀,怎麼聽了這麼一會兒,裡面做主的倒是個女的呀?別是哪富婆借口招聘秘書,其實是給自己招小白臉吧!
正考慮要不要打道回府時,那個叫了一上午名字的人又出來喊了:「孫穆,誰是孫穆,進來吧!」
孫穆心說你丫裝什麼孫子,這時在外面等的就只有他一個男的了,還誰是孫穆,你爺爺我!心裡忿忿的想著,臉上卻馬上堆出了謙遜迷人的笑容,邁著盡量優雅的步子走進了招聘室。
正對著大門的一排桌子後坐著三個人,兩邊的看起來像是考官,中間那位應該就是剛才說話的女人了,孫穆看見他的第一眼腦海裡馬上反應出一個成語:珠光寶氣,用在這個女人身上真是再恰當不過!
女人左邊的考官正想開口問孫穆問題,被她阻止了,把孫穆上下打量一番之後,女人開口了:「我看就用他吧,簡歷咱們也都看過了,名牌大學出來的,應該錯不了。」沒等另外兩人發表意見就直接對孫穆說:「你要是沒什麼問題,明天就來報到吧!」
孫穆呆了,整個招聘過程除了最後離開時道了聲:「謝謝,再見」外,他可一句話都沒說!難道自己真的是命犯桃花被人家看上色相了?不管了,先得到這份待遇不錯的工作餬口再說,至於要不要向那個很有可能是看上自己了的女人坦白自己對女人不感興趣這個問題,還是等攢夠了今後幾個月的口糧再說吧,希望她不要太性急就好......
到第二天報到時孫穆才知道自己昨天的胡思亂想全都白費了,那個女人是老闆的太太,因為不放心別的女人對自己老公有企圖才會親自上陣找一男的來作他的秘書。這樣的情節孫穆以前只是當成笑話聽說過,沒想到現在自己也成了笑話中的一員。
不過也難怪老闆娘多心,孫穆覺得這個才40歲不到就事業有成的男人雖然不如自己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但也可以說是一表人才了,又加上手裡攥著大把的鈔票,他不去沾花惹草花花草草也得找上他來,據說以前的好幾個女秘書就是被老闆娘懷疑對老闆圖謀不軌被趕跑的。難得的是聽公司人說老闆私生活檢點的無可挑剔,從沒見他和除了老闆娘以外的女人同進同出過。
孫穆不禁暗歎:這個女人防範意識都可以用來反間諜了,女人的嫉妒心啊,真是可怕!是誰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必然有一個偉大的女人的?欺騙無知兒童!老闆是很成功了,他的女人,偉大嗎?
事實證明老闆的女人不僅不偉大,還是一個很失敗的女人。她一定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的老公不沾花惹草不接受別的女人的誘惑,其實不是因為品德多麼高尚作風多麼嚴謹,而是因為,他其實是和孫穆一樣的人!
當一年後老闆娘在床上逮到糾纏在一起的兩個男人時,精神簡直瀕臨崩潰,一陣大吵大鬧之後孫穆被驅逐出境。畢竟還是在場面上混的人,老闆娘並沒有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最後為了防止孫穆回來繼續糾纏還扔了一大筆遣散費給他。孫穆也不是什麼高風亮節的主兒,拿著錢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從此和那個人再不相見。
好聚好散是他一貫的原則,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已經超過自己的限度了,走得瀟灑一點當然最好。孫穆其實有點同情那個男人,他並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接受他的示愛純粹是因為自己也很寂寞。那是一直忠於家庭的好男人,根本就不是像孫穆這樣單身一人可以任意妄為的主兒,所以他雖然很早就清楚了自己的性向,確實直到遇見孫穆才邁出這一步,所以說,孫穆等於是他自己的老婆推過來的,那個自作聰明的女人千算萬算,最後還是把丈夫算給了別人。
孫穆離開後四處晃蕩了一陣,最後就用那筆錢開了現在的書吧,每天接觸的都是來這裡看書買書的人。安安靜靜的躲在一堆書後面把自己偽裝成個文化人,時不時跑到聲色犬馬的地方買醉,遇見自己喜歡的男人就展開一段短暫的所謂愛情,小日子倒也過得有滋有味充實快樂。
身體是安穩的,心卻是漂泊的,就在孫穆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要「漂泊」下去開始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厭倦時,那個懷裡揣著個可愛男孩的男人闖進了他的生活。
漂亮寶寶樂呵呵的笑著惹人憐愛,邁著短短胖胖的小腿搖搖擺擺的在店裡四處走著,黑亮的大眼睛看什麼都稀罕,摸到什麼東西都回頭沖兩個人咯咯直笑,粉嫩的小臉蛋兒惹人憐愛的讓人恨不得抱過來狠勁親上幾口。
那個領他來的男人簡直像寶寶一樣可愛,看著那雙和寶寶酷似的黑亮的大眼睛,孫穆預感到,自己可能要換一種生活方式了。
四、齊齊鬧花燭
倆人第二次見面時齊若就把孫穆帶到了自己家裡,都早過了風花雪月的年紀了,沒有必要學著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耍矜持,相比起那些虛玩意兒,還是解決彼此的需要更實際一些。
站在齊若那套三室兩廳的房子裡孫穆驚訝的張大了嘴,剛緩過神來就開始譴責齊若奢侈,現在的房價多貴呀,一個人住有必要租這麼大的一套房嗎,真是浪費!
齊若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向他解釋:「這是我同學的房子,家裡的二世祖,特有錢。他結婚沒多久就全家一起出國了,我等於是幫他看房子,只象徵性的付了一點錢。」
孫穆接著感歎,這麼好的事怎麼就沒讓自己碰上!感歎完了又罵齊若不長腦子:「你就不會把這套房子租出去,自己再另找個小的住,那不是每月還能收租金呢嗎!再不行招個房客也行呀!」
「那怎麼行,這是人家的房子,就是不想租給生人才讓我住的,我怎麼可以再往外租!」
孫穆看著齊若認真解釋的樣子,心想現在居然還有這麼單純的人,他一家人都在國外,你不說誰知道!然後又暗笑自己,在社會上打拼了這幾年之後,早已不是那個滿懷理想的單純少年了,見錢眼開,一身的銅臭味。
齊齊蹣跚著腳步在屋裡四處跑,小腳啪嗒啪嗒在地上拍著,這裡是他早就住慣了的,一點兒都不陌生,正是長牙的年紀,抓起什麼都往嘴裡放
「齊齊,你又往嘴裡放什麼呢,放下,那個不能吃!」
齊齊抱著個塑料相框在前面跑,齊若一邊叫著他一邊彎著腰跟在後面追,孫穆看著這一大一小跑得不亦樂乎樂得哈哈笑。剛跑了沒幾步,齊齊突然左腳踩在了自己的右腳上,「啪」的一聲結結實實摔趴在了地上。齊若趕緊上前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齊齊抱起來,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發現孩子沒受傷才鬆了口氣。齊齊開始只是眨著大眼睛看看舅舅又看看手裡抱的相框任舅舅揉搓著察看,待到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開始孫穆看齊齊摔倒了也不哭還覺得這孩子真是皮實,待到走上前正想誇獎他兩句,被突如其來的哭聲嚇了一跳,感情這孩子不是皮實,而是剛才被嚇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呢!
「噢,噢,不哭了,齊齊不哭了。都是舅舅不好,舅舅不該追齊齊。來,打舅舅。」齊若抱著齊齊晃著哄著,拿著他的小手往自己臉上打,齊齊還是委屈的哇哇直哭,紅通通的小臉上沾滿了眼淚和口水,看得齊若心疼得不得了。又抱著齊齊蹲下身去,拉著他的小胖手往地上拍,嘴裡念叨著:「叫你摔我們齊齊,叫你摔我們齊齊......」
孫穆在旁邊看得哭笑不得,原來以為只有家庭婦女才會做出的舉動現在在齊若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這人外表看上去倒是挺機靈的,怎麼一遇上齊齊就犯傻呢!搖搖頭上前想要幫著哄孩子,看見齊齊手裡還拿著那個惹禍的像框就想拿走,誰知這下齊齊不幹了,也顧不得哭了,瞪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手裡的像框不放,使勁往自己懷裡拽。
「你這人怎麼這樣呀,怎麼和孩子搶東西呢!」看見孫穆拽著相框不撒手,齊若也急了。
孫穆這叫一個委屈呀,剛才是誰追在人家孩子後面和他搶相框的,這時候反倒算到自己頭上了。好好好,不和你們兩個小孩子計較,我放手!
齊齊偎在舅舅懷裡輕輕的抽噎著,又把相框的一角塞進了嘴裡抱著啃,看見孫穆還站在旁邊看著自己手裡的像框,又向舅舅懷裡拱了拱,把相框抱得更緊了。
齊若抱著齊齊輕輕的拍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照片被小傢伙的口水氤濕,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哪是外甥啊,簡直就是個祖宗!
到了睡覺的時候就更麻煩了,以前齊齊都是睡在齊若床旁邊的嬰兒床裡的,今天也不知怎麼了,齊若把他往裡面一放就開始哭,抱出來好不容易哄睡著了,再放進去又醒了,小手死死的拽著齊若的領子不撒手,眼看著小臉一皺又要哭,齊若趕緊又把他抱出來晃著在屋裡走,心裡哀歎:小祖宗呀,你這是誠心要壞你舅舅的好事呀!
一開始孫穆在旁邊看著還覺得挺有意思,等了一會兒見齊若還在抱著孩子哄就不耐煩了,側身躺在床上衝齊若說:「你只管把他放進去,一會哭累了睡著了就不哭了。」
齊若聞言轉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感情這不是你孩子你不心疼!
他這一瞪一下子就把孫穆的火給燒起來了,心急火燎的瞅著眼前的「美人抱子圖」,支起身子戳了戳半夢半醒的小傢伙的胖臉蛋,試探著出主意:「要不把他放到這床上試試?」
齊若懷疑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是試著把齊齊放了下去,他也急呀!這一試還真靈了,齊齊揮著小拳頭哼哼了兩聲,終於沒有再哭出來。
寶寶好不容易睡熟了,齊若也累得差不多了,側躺在寶寶的另一邊和孫穆一起看著睡得香甜的小傢伙。
「這孩子是怎麼了?上次見他的時候不是笑得挺歡的嗎?」孫穆輕輕點了點齊齊一起一伏的小肚子問對面的人。
「我哪知道,以前都好好的,從來沒這麼難哄過。」齊若哄了半天孩子,沒好氣的說。
孫穆輕輕笑出了聲,齊若抬頭瞟了他一眼問:「你笑什麼呢?賊兮兮的。」
「我在想啊,小傢伙是不是知道我是來和他搶你的,你沒看他剛才拉著你不放手。」
孫穆說完就看見齊若瞪了他一眼,從臉紅到了脖子根,不禁暗笑:真是個可愛的傢伙!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倆人支起身子隔著下面的齊齊就吻上了。正吻得如火如荼意亂情迷時,孫穆的肚子上突然慘遭一擊,低頭一看,小臉睡得紅撲撲的小傢伙正伸胳膊蹬腿的做運動呢!
齊若看著咬牙切齒的瞪著寶寶的孫穆,笑著戳了戳齊齊的肚子說:「小壞蛋,睡覺也不老實!」
孫穆轉移了目標,眼巴巴的看著齊若問:「現在怎麼辦?」
齊若吐了吐舌頭,輕輕抱起齊齊說:「當然是把他放回去了,不然還能怎樣?」
孫穆一聽這話馬上就變得眉開眼笑了,他還真怕倆人要就這麼一邊一個守著這個小祖宗過一夜呢!
看著齊若小心的把齊齊放回嬰兒床裡,孫穆問:「他爸爸媽媽怎麼還不回來?他還要在你這兒呆多久呀?」
齊若轉身走回來,歎了口氣說:「那兩個瘋子,這一跑沒有兩三個月是不會回來的,估計夏天過完之前是不會見到他們了。」
孫穆在心裡哀歎:這個夏天,要看著個小孩子的臉色和喜歡的人親熱了嗎?
他低落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幾分鐘,待到又吻上那雙飽滿紅潤的唇時,這一切就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看見齊若左耳上的耳釘時孫穆還以為他是個比較張揚的人,畢竟現在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表明自己的性向的絕對還是少數。待到聊了幾句話就發現這人一點也不像他給自己的第一印象,等到現在要進入身下人的體內時,他的反應更是出乎孫穆意料。
「你是第一次嗎?」孫穆努力的把持著自己問,從種種跡象來看,這人真不像是個有經驗的。
孫穆對齊若後面的嘗試已經讓他疼得說不出話了,咬著牙說:「哪兒那麼多廢話,別的不是,就這兒是,行了吧!」
孫穆一聽這話猶豫了,知道齊若和別人沒有做到過這一步他是竊喜的,但是又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對了。
「齊若,我......我怕傷了你......」
齊若感覺到他的動作慢了下來,又聽見他吞吞吐吐的話就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可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難道要停下來?一著急連粗話都冒出來了:
「滾,什麼傷不傷的,你放心吧,老子TMD又不是女人,事後不會纏著你負責的!」
這並不好聽的話在孫穆聽來卻無異於催情劑,一激動就挺身開始耕耘,於是直接造成了齊若在齊齊在家的情況下第一次不按時起床的後果。
小孩子的生活是很有規律的,齊齊總是在早上五點半準時醒來,這時齊若一般還好夢正酣,只有極少數情況下是清醒或即將清醒的狀態。齊齊會安靜的等上一會兒,然後小嘴裡就開始發出「咿咿呀呀,哦喲」的聲音,舅舅如果聽見了,很快就會過來給齊齊穿衣服,然後領著齊齊上廁所。要是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人,齊齊就會自己拽著嬰兒床的欄杆爬起來,朝著正在床上睡著的舅舅半真半假的哭,聲音小了聽不見就大聲哭,直到把舅舅叫醒到自己跟前為止。
這天早上齊齊卻意外的發現慣常使用的招數不靈了,自己在小床上都急得開始跺腳了,舅舅還是沒有醒來。而且他的旁邊還多睡了另外一個男人,兩個人偎依在一起睡得正香,根本沒有人來照顧自己。嗚嗚,齊齊肚子餓,齊齊想尿噓噓......
床上的兩人終於在齊齊爆發的大哭聲中醒了過來,齊若一驚就要坐起來,卻被腰上傳來的要折一般的疼痛又逼得躺了回去。好不容易掙扎著坐起來一看,齊齊已經不知道哭了多久了,小臉憋得通紅,一臉的淚,兩隻手攥著嬰兒床的欄杆,小腿一蹬一蹬的想要出來。
孫穆也看出了齊齊的意思,爬起來就要去抱他出來,齊齊卻躲著說什麼也不讓他碰,哇哇大哭著朝床上的舅舅伸出了胖胖的兩節蓮藕一樣的小胳膊。
齊若一下床兩腿軟得直打顫,卻還是掙扎著過去把齊齊抱了出來,一臉的心疼和內疚,那張臉比齊齊哭得皺在一起的小臉好看不到哪兒去。抱著齊齊哄著坐到了床上,一摸小屁股已經尿濕了,連忙指揮著站在一邊想幫忙卻插不上手的孫穆找出齊齊的乾淨褲子給他換上。
換上乾淨褲子的齊齊覺得舒服一些了終於止住了哭泣,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舅舅,小嘴一動一動的吧嗒著。
「齊齊乖乖在床上玩,舅舅給你熱牛奶去啊。」齊若哄著齊齊,把一隻橡皮小狗塞進他懷裡就要下床,被孫穆攔住了:「你歇一會吧,我來。」
「牛奶熱好還要往奶瓶裡倒呢,你不會,還是我來吧。」
「切,小看人,我不會你教了我還不會呀?好了,你指揮著就行,別動了。」
熱牛奶並不是什麼難事,孫穆聽著屋裡暫時沒動靜,就順手把他和齊若的早餐也作了,回到臥室一看,齊若已經又睡著了,孫穆暗笑,看來昨晚真是累著了。
齊齊安靜的坐在齊若身邊抱著小狗啃,看見孫穆把小狗一扔咯咯笑了起來,孫穆衝他做了個鬼臉小聲罵:「小祖宗,你這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我都快成了你的奴隸了!」
看著床上的一大一小,齊若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還留著昨晚激情過後的痕跡,齊齊坐在他旁邊開心的笑著,孫穆突然覺得,家的感覺,是不是就應該是這個樣子?有自己的愛人,有一個可愛的孩子......驚覺自己的想法,孫穆發現自己和那個只見了兩面、發生了一次關係的人之間有種說不出的親切,好像大家是認識了一輩子的人,熟悉到,他可以這樣身邊放著孩子放心的睡著,自己好像一家人一樣去準備早餐......不得不承認,自己喜歡甚至有點眷戀這種感覺。
上前把齊若吻醒(其間受到齊齊興奮地咯咯笑著揮舞著小拳頭的攻擊),然後在他的指揮下手忙腳亂的把牛奶按照要求倒進小傢伙的奶瓶裡,在小傢伙自己抱著奶瓶滿足的喝著時,不顧齊若羞惱的眼神把他扶進衛生間洗漱,然後兩個人進行了簡單的早餐。
吃完早餐後孫穆看看時間還早,這時去店裡也沒什麼人,就又待了一會兒逗小傢伙玩,這估計是自己這幾年來起的最早的一天吧!
齊齊坐在床上抱著孫穆的大手玩,把他的指頭掰來掰去還摳摳手心,也不知是發現什麼了有趣的,自己樂得咯咯直笑,不一會兒就把孫穆的食指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孫穆的手指被齊齊的小乳牙硌得癢癢的,看著他捧著自己的手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覺得很好玩,又看見寶寶黑亮柔軟的頭髮表面在早晨的陽光裡散發出一種金色的光彩,就忍不住抬手撫摸起他的小腦袋。正當孫穆幾乎要把手下小人兒昨晚和今晨的哭鬧忘掉,回頭沖在一邊含笑看著的齊若感歎小傢伙真像個天使時,齊齊突然下死勁硌了一下扎得癢癢的大牙,天使轉眼變身小惡魔,孫穆一個大男人被個孩子咬得嗷嗷直叫。拔出手指一看已經帶上了幾個小牙印,孫穆一下跳了起來。
齊若一看不妙一把把齊齊抱進了自己懷裡,孫穆半真半假的沖倆人揮著拳頭,齊齊趴在齊若肩膀上轉身看孫穆,揮著小拳頭咯咯直笑。
齊若看看眼前的人再看看懷裡的小人兒,笑著說:「孫穆,我覺得你現在的樣子跟齊齊真像!」
「你、說、什、麼--」孫穆亮出一口白牙凶神惡煞的衝著面前的兩個人說,齊齊嚇得啪的一下摀住眼睛轉過了頭。孫穆撲上來對著齊若就是一陣亂抓亂撓,齊齊也興奮得叫著笑著對著兩人亂拍,兩大一小鬧騰得不亦樂乎。
一個,充滿活力的美好早晨。
五、齊齊串門(上)
齊若給孫穆打來電話說要去鄉下一趟,問他能不能幫著看兩天齊齊。
「有個顧客要一種手編的籃子,他以前在我這兒買過,是齊菲他們去鄉下的時候帶回來的,我得去進點貨。」
「沒有就沒有唄,不賣不就得了,大熱天的還往鄉下跑,多受罪呀!」對於齊若這樣的舉動孫穆覺得有點不能理解。
「那怎麼行,開店講的就是信譽,既然能找到進來不就行了。他要的量挺大的,再說了,我現在可是失業人員,就指著這個店餬口呢。」
「你以後就指著那個破店過了?不找工作了?」
「等齊菲他們回來吧,我現在找了工作齊齊怎麼辦呀!」
孫穆知道他的心思,聽齊若說過,上次那個工作就是因為齊齊丟掉的。那是齊菲兩口子第一次把兒子扔給弟弟跑路,本來是請了個保姆幫著帶的,沒想到那段時間有病的孩子特別多,保姆帶著齊齊出去玩了一圈,回來就被傳染髮燒了。齊若一急把保姆給辭了,自己請了假在家帶孩子,正趕上公司新換的主管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燒到了齊若頭上,假也不用請了,大把的時間,在家想怎麼帶怎麼帶吧!齊若從那時候起就對保姆特別不放心,再沒動過請保姆的念頭,也因此練就了一身過硬的帶孩子本領。
孫穆一大早就到了齊若家樓下,他要趕一早的火車,已經帶著齊齊在樓下等了。
齊齊坐在搖車裡,倆手扒著搖車前的橫槓把下巴擱在上面,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著走過來的孫穆一眨一眨的。一見孫穆走到跟前就咧著嘴笑著朝他伸出了手,本來就不是認生的孩子,最近經常跟孫穆見面早就熟了,知道孫穆喜歡他更是經常朝著他撒嬌。
孫穆把孩子抱出來親了兩口,看見齊齊頭上戴了頂挺漂亮的粉色小帽子,一圈荷葉邊把本就漂亮的小臉更襯的像朵花兒似的,誇了兩句:「齊齊的帽子真漂亮,是誰給買的呀?」又拿著齊齊的小胖手指了指站在旁邊的齊若問:「是舅舅買的嗎?」
哪知道齊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帽子,本來正笑得高興的小臉上一下子顯出委屈的表情來,用小手指著齊若,回頭沖孫穆發出些「咿咿呀呀」的聲音,那樣子倒像是在告狀。
孫穆仔細一看發現了不對,伸手去掀帽子,小傢伙捂得死死的說什麼都不讓看。奇怪的看向齊若,那人一臉的苦笑:「你可別再說什麼了,我都快被這個小祖宗折騰死了。」
把孩子放回搖車裡,孫穆湊近齊若問:「怎麼回事?你怎麼給他剃了個光頭啊?」
齊若壓低聲音附在他耳邊說:「天熱,我嫌每天給他洗頭麻煩,前天把他領到理髮店剃光了。別叫他聽見,我告訴他是因為他的寶寶洗髮液用完了我買不到才剃光的。」
孫穆一聽憋不住就笑出了聲:「真有你的啊齊若,在小孩子面前耍這樣的鬼把戲,也虧你想得出來!」
齊若苦著一張臉訴苦:「我要知道他那麼臭美我才不領他去剃光頭呢!你不知道,齊齊頭髮黑亮黑亮的長得好,誰見誰誇,誰知道這小傢伙記住了,給他剃頭的時候他光覺得好玩了,不哭不鬧的,旁邊人都誇他乖。等到剃完他一看自己頭髮沒有了就不幹了,哭得那叫一個慘呀,你是沒看見,好幾個準備理發的往門口一站聽見他哭都被嚇走了!」
「那你就給他戴帽子了?挺能想啊,這大熱的天也不怕捂出一頭痱子!」孫穆想像著齊齊哭得齊若手忙腳亂的樣子憋著笑問。
齊若哀怨的瞟了他一眼說:「你以為我願意呀,哄了半天都哄不住,領他回家的一路上你不知道多少人看我,那眼神就跟我是個人販子似的!後來給他買了頂帽子戴上才算是不哭了,買了一頂站人家賣帽子的那兒還不走,又買了好幾頂才跟我回家了。可這帽子一戴上就不願意摘了,他睡著了我才能給他摘下來,快醒了趕緊再戴上,這兩天我都快折騰成神經病了我!」說著把手上一直拎著的大包遞過來,「喏,都在這兒呢,你慢慢給他換著戴吧!正好還防曬呢!」
孫穆終於憋不住了,大笑著接過了包說:「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會給他換著戴的!」
齊若又不放心的問:「孫穆你帶得好他嗎?我們齊齊是挺乖的沒錯,可這把他交給你我心裡怎麼這麼不踏實呀!你那書吧雖然安靜也人來人往的,能成嗎?要不我還是不去了吧。」說著就想把包接回來。
「我還真沒看出你這個人這麼婆婆媽媽,我不把他帶到店裡,把他送我媽那讓他幫著看兩天總行了吧!就你這護犢子的樣兒,交給誰帶你放心哪!」
「你媽帶孩子帶得好嗎?齊齊又沒見過她,會不會......」齊若的話沒說完就被孫穆打斷了:
「我媽帶孩子不好我怎麼長這麼大的呀!你都答應人家了車票都買好了又在這兒磨牙,你不是說這一單挺能賺錢的嗎?趕緊走吧,火車一會兒開了你那車票錢可就白出了啊!」剛接觸時以為齊若從小家境不錯又住著那麼好的房子,應該是個大手大腳的人,後來熟悉了才知道,這人除了在齊齊身上花錢大方,其他地方小氣的很,果然,一提錢,齊若雖然還是不放心,但總算戀戀不捨的在齊齊臉上親了一口走了。
孫穆搖著齊齊的小手和他再見,趴在齊齊耳邊小聲說:「寶貝兒,要不是看見你舅舅疼你的那樣兒,我真懷疑他會賣了你換錢花!」
齊齊聽不懂孫穆在說什麼,被他呼出來的氣弄得癢癢的,只顧揪著他的頭髮咯咯的樂了。
孫穆爸媽住的是老城區的一個小院,車子開到胡同口就進不去了,孫穆付了車費領著齊齊下車,把那個大包放在搖車上推著,齊齊乖乖的扶著搖車跟在旁邊走。
「孫穆回來了!喲,這是誰家孩子呀這麼水靈,有一歲多了吧?」
「啊,大媽您晨練回來了。朋友家的,我幫忙帶兩天。」
孫穆帶著孩子剛進胡同口就遇上了晨練回來的幾個鄰居老頭老太太,一見齊齊就好奇的圍了上來。幾個人看見孩子長得好直誇,孫穆一看見他們伸手過來想摸齊齊的腦袋就不動聲色的把他抱到了懷裡,嘴上打著哈哈:「大爺大媽你們忙,我先回家了啊!」說完一手抱著齊齊一手推著搖車迅速轉移進自家小院裡。
一進院門首先迎上來的是只小狐狸狗,衝著倆人汪汪叫著搖尾巴,還立起後腿扒拉孫穆的褲管。齊齊嚇得把頭埋進了孫穆懷裡,孫穆低頭訓狗:「孫悟空,別叫了!」又哄齊齊:「齊齊不是最喜歡小狗了嗎?來看看,孫悟空長得很漂亮的。」
齊齊從孫穆懷裡稍微抬起一點兒頭,看了一眼孫悟空又趕緊縮回去,小嘴裡發出些含含糊糊的聲音,想看又不敢看的露出一隻眼睛。
孫穆看著他的樣子覺得好玩,孫悟空還是繞著腿直打轉,孫穆邁不開步急了,沖孫悟空瞪著眼吼:「快滾開,再不滾我可踢飛你了啊!」
「喲,這是誰呀,十天半個月的也不回來一回,才回來就要踢飛我的狗。」孫媽媽隔著門簾吆喝孫穆,孫穆一聽趕緊陪著笑臉:
「老太太我可不敢踢您的寶貝,趕緊叫它起來,我都走不動道了。」
孫穆知道,孫悟空現在在家裡的地位比自己都高,要是真敢踢飛它,也就離老太太踢飛自己不遠了。
孫媽媽一掀簾子出來看見兒子抱著個孩子站在院子裡就是一愣,孫穆趕緊把事情的經過跟媽媽說了,老太太看著齊齊那麼可愛打心眼裡喜歡,話沒聽完就搶著把孩子抱過去了。
齊齊的注意力還在孫悟空身上,眼睛隨著歡蹦亂跳的狗狗滴溜溜轉著,由著她抱了過去,連點不願意的表示都沒有。孫媽媽這下更高興了,直誇孩子乖,和自己有緣。
一會兒孫爸爸也晨練回來了,看見齊齊也是喜歡的不得了,小傢伙很快就被老兩口變戲法似的拿出的各種各樣的好吃的和小玩意收買住了。孫穆被晾在一旁直撇嘴,怎麼自己回家的時候就沒見這麼多好東西!
吃完早餐走的時候和齊齊再見,小東西只顧擺弄手裡的泥娃娃,愛理不理的和他揮揮小胖手就又低下了頭去,孫穆嘴上罵了一句「小白眼狼」,看見他和爸媽玩的高興放心地走了。
出了院門沒走幾步就聽見前面幾個人在聊天,都是街坊四鄰的,說的話也無非是這胡同裡東家長西家短的閒事。孫穆站的地方正好是個拐彎,人被牆擋住了,聲音倒是一點不差的都進了耳朵。
「我看見老孫家的兒子今兒早上抱了個孩子回來,小娃娃長得可好了。」
「可不是嗎,我還和他說了兩句話呢,你們不知道,護那孩子護得緊吶,我們這剛想去逗逗,人家抱著孩子就進院了,生怕我們給弄壞了似的。」
「他說是朋友家的,我看,不會是他在外面生的吧?」
「難說,我看倒有點像。」
「不是說,他是那什麼嗎?那樣的人也能生孩子?」
「誰知道呀,現在的年輕人都在外邊胡來,同性戀怎麼了?我看也是一時糊塗,哪有男人不喜歡女人的,要真弄出個孩子來也不稀罕!」
幾個人越聊越高興,開始還跟地下黨接頭似的聲音壓得低低的搞得神神秘秘的,後來那聲音就壓也壓不住了。
孫穆苦笑,什麼叫人言可畏呀?這就是!沒影兒的事說得跟真的一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越聽越不像話,實在忍不住了,在拐角處跺了跺腳使勁咳嗽一聲,臉上堆上笑走了出來。
「孫穆這就走呀,來家坐會兒吧!」一個老太太看見孫穆走出來,連忙向旁邊幾位使了個眼色熱情的招呼著。
「不了大媽,我店裡還有事呢,趕緊回去了。您幾位聊啊!」孫穆擺出一副大好青年樣,和幾個老頭老太太點頭哈腰的笑著打了招呼,快步離開了。見什麼人說什麼話這一招他早幾年就練的滴水不漏了,人活一世,要得不就是張臉嗎,大家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至於裡子,誰想怎麼爛怎麼爛去吧!
六、齊齊串門(下)
平時書吧中午都是不關門的,孫穆開這店連賣帶租的不定什麼時候就有人來,幹了幾年錢沒少賺,但是也挺耗人的。上午接了齊若一個電話,他已經到地方了,跟他說了齊齊被送到媽媽那兒了讓他放心,中午還不到12點,一看這會兒沒人來趕緊關了門就往家跑。
孫家的小院裡栽了棵大槐樹,一到夏天就把小院遮滿了。前兩年老頭兒退休在家沒事愛種個花弄個草的,挨著院牆根兒一溜全是他種的花。院子中間的葡萄架把最後一塊太陽能曬到的地方也給遮住了,一進小院就跟進了空調房似的,涼氣兒撲面而來,陰涼的很。
葡萄架下支了張桌子,老太太正給齊齊餵飯,孫悟空趴在桌子下邊睡的正香。齊齊乖乖的坐在桌子邊,一聽見門響就轉過頭來看,看見是孫穆回來了高興得咯咯笑著就要站起來往他身邊跑,被老太太哄著按住了:「來齊齊,吃了這一口再去玩。」一邊說著一邊把小勺往孩子嘴裡送。
「喲,我還以為少爺你中午不回來了呢。」老太太看見孫穆風風火火的回來誇張地拔高聲音說,「店裡關門了?」
孫穆一看飯桌上的飯菜還沒動,老頭兒坐在旁邊看齊齊吧嗒著小嘴吃飯看的癡了,自己進來他連頭都沒動一下。
「嗯,我掛了個牌,下午三點再開。」嘴上答應著,伸手隔著帽子摸了摸齊齊的小腦袋。
「孩子吃著飯呢,你別碰他!」老太太說著上手就把兒子的手拍了下來,「還三點開門,開個破店還和機關一樣的上班時間了。」
「哎,老太太,怎麼說話呢,我那店哪兒破了!多少人都把那兒當寶地呢!」孫穆笑著和老太太拌了句嘴,一轉頭湊近齊齊扮個鬼臉問:「是不是啊,齊齊?」
齊齊看著他古里古怪的樣子開心得咯咯笑,伸手就過來拍孫穆的臉,被他抓住小胖手使勁親了兩口。
等餵飽了齊齊一家三口開始吃飯,老太太悄悄的問孫穆:「這孩子真是你朋友他姐姐的?」
孫穆知道媽媽是什麼意思,苦笑了一下說:「媽,您別聽門口那些人胡扯,我可能有孩子嗎!」
老太太歎了口氣沒說話,一旁的老頭兒開口了:「要真是你的就好了,我和你媽才不管你從哪兒弄個孩子呢,只要有就謝天謝地了!」
孫穆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看見齊齊抱著他的橡皮小狗蹲在地上玩,笑著轉移話題:「呀,他把他的小狗都帶來了!」
老太太也笑了:「你沒見那大包裡,齊全著呢,你不說我還以為這孩子是要在咱家住一個月呢!」
孫穆吃著飯低頭暗笑:這個齊若,大男人細心到這個程度的還真是少見。
「這孩子長得挺結實的,剛開始還怕孫悟空,後來和它玩得可高興了,滿院子跑。」老頭兒說著輕輕踢了踢桌下的狗,「你看看,孫悟空都累趴下了,他還精神著呢!」
吃完飯孫穆逗著齊齊玩,小傢伙也累了,乖乖的坐在孫穆腿上擺弄著手裡的蘋果,小嘴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和孫穆說話,孫穆趁他不注意就去摘他一直戴在頭上的小帽子,誰知道小傢伙一下子就揚起了腦袋,黑溜溜的眼睛張得大大的瞪著孫穆,小手緊緊地把帽子摀住了。孫穆沒想到他會突然抬起頭來,被嚇得心裡怦怦直跳,按著胸口說:「小祖宗,你這是要嚇死我呀!」
老太太收拾好了東西從屋裡走出來看見了,過來問孫穆:「我正要問你呢,這孩子哪兒都好,怎麼就是不讓給他摘帽子呀?」
孫穆無奈的歎了口氣:「他舅舅給他剃了個光頭,小東西嫌丑不讓人看!」
老太太聽了哈哈大笑:「這小傢伙真聰明,這麼小就知道臭美了!」
齊齊好奇轉著腦袋的看倆人,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但是聽見聰明卻高興得咯咯笑了,舅舅經常對他說這兩個字,他知道是誇他的。
孫穆一時興起教他說話,剛教了兩聲「叔叔」就被捧著壺茶走過來的老頭兒打斷了:「哪有你那樣教的,剛學說話的孩子得教點簡單的,你小時就是先學會叫爸爸的。來齊齊,跟爺爺念:爸爸。」
齊齊眨著眼睛看著老頭兒一直衝著自己重複同一個詞,突然揮著胳膊小身子一挺一挺的大聲笑了起來,孫穆趕緊把他又往上抱了抱,和老太太一起加入了教孩子叫爸爸的行列。
也許齊齊真的是和孫家有緣,一直被齊若說是「嘴笨」的齊齊,在到孫家的第一天,竟然大開金口了!
孫穆下午早早關了店門回家,剛走到小院門口就聽見裡面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在叫爸爸,正在納悶是誰領著孩子來玩了,一推門就看見齊齊追在孫悟空後面跑了過來,嘴裡一直大聲的喊著「爸爸爸爸」。
孫穆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暈過去,心裡那個激動呀,齊齊會說話了,可是,居然追著條狗叫爸爸!
一把抱起跑得搖搖晃晃看得自己心驚膽顫的小傢伙,孫穆用一根手指往自己臉上點了點,把臉伸給齊齊說:「來,齊齊,親一個。」
齊齊看見孫穆回來高興得直蹦,被他抱在懷裡了還一拱一拱的,抱住孫穆的脖子張著大嘴就朝他撲了過去,「啪」,響亮的一聲,一個帶著奶香親親落在了孫某人的老臉上,還買一送一的衝著孫穆口齒清晰的叫了聲「爸爸」!沒想到這一叫臊了孫穆一個大紅臉,長著麼大還從沒想過,居然會有個孩子叫自己爸爸!
齊齊在孫穆懷裡扭著,眨著大眼睛盯著他看,等著他誇獎自己。他剛學會叫爸爸,自己一叫大人就高興得跟什麼似的誇他聰明,小傢伙也討喜,看見大人高興,見了什麼都叫爸爸。
孫穆看出小傢伙的意思了,也在齊齊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和他額頭抵著額頭輕輕搖著說:「齊齊真聰明,等舅舅回來我們嚇他一跳!」
小傢伙聽見誇獎的話高興的咯咯笑了,自覺自願的摟住孫穆的脖子又送上一個響亮的親親。
齊若第一次讓齊齊親孫穆時把他嚇得不輕。小小的孩子把嘴張到最大朝蹲在地上的自己撲了過來,孫穆心裡一驚,這哪是親呀,別是小傢伙理解錯了來咬自己的吧!最後關頭孫穆一閃身避開了,齊齊委屈得不得了,剛才還高高興興的,這會兒以為孫穆不喜歡他了,小臉一皺就要哭出來。
剛才孫穆一閃身齊齊差點跌到,齊若趕緊在後面扶住他,惱怒的瞪著孫穆:「你幹嗎呢?不願意讓孩子親就明說,你躲什麼呀!」
孫穆也委屈:「那就是親呀?可我明明看著他是要咬我啊!」
齊若一下子笑了:「他喜歡你才這樣呢,這樣親得響,其他人我們齊齊都是一挨著邊就算完了,給你個特殊待遇你還不識好歹了!」
「那你不早說,嚇我一跳。」孫穆嘟嘟囔囔的抱怨著,把臉又伸了過去,「齊齊,親一個。」
齊齊正皺著小臉尋思要不要真的哭出來展示一下自己的威風,看見孫穆又把臉伸過來就高興了,不計前嫌的又張著大嘴撲了過去。孫穆還是有點接受不了這種方式的親親,閉上眼睛做好了被咬一口的心理準備。沒有意料中的疼痛,齊齊果然響亮地親了一下他的臉就離開了。齊若在旁邊看著孫穆一臉緊張的樣子樂得哈哈大笑:「看你那熊樣,被孩子親一口就嚇成這樣,哈哈......」後面的笑聲被撲上來搔他癢癢的孫穆弄得更大了。
孫穆正抱著孩子站在那兒回憶美好時光,突然被一個聲音打斷了:「孫穆你洗臉了嗎就讓孩子親你,齊齊快下來,咱不親那個臭蟲,回來肚子疼。」
「媽,您什麼時候聞見您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兒子臭過,不要在孩子面前降低我的威信!」剛說完就想起以前好像聽某人說過同樣的話,暗暗笑了,以前幾天不見也不覺得,這他一出遠門,還真有點想呢!是因為孩子在這兒的緣故嗎?
「呸,就你還威信呢,趕緊洗洗手去再和孩子玩,別在外面不知道摸過什麼髒東西了又來抱我們齊齊。」老太太不依不饒的堅持著。
孫穆把齊齊放下來讓他自己先玩著,一邊洗手一邊想著:這才一天就成了「我們齊齊」了,要是自己能給爸媽添個孫子......唉,算了,不想了,明知不可能的事,想了也是徒增煩惱。
齊齊從小就是在樓房裡長大的,這個種滿了花花草草還養著一隻小狗的小院給他帶來了太多的新奇感,玩了一天還不覺得厭,下午又睡了一覺,這時更是有精神。
孫穆把他抱起來去摘架子上的葡萄,小傢伙小心翼翼的摘下一顆就想往嘴裡放,被孫爸爸看見趕緊走過來拿走了,又拿了一小碗洗得乾乾淨淨的葡萄來給他,逗著有點不樂意的小傢伙說:「小乖乖,那個可不能吃,吃了要肚肚疼的,來讓叔叔餵你吃這個。」
孫穆好笑的看著爸爸滿臉笑容學著小孩兒說話逗齊齊的樣子,把葡萄皮剝了又仔細地把籽剔出來餵給他吃。看見齊齊紅潤的小嘴就著自己的手吸溜葡萄,孫穆覺得比自己吃了都甜。
晚上快睡覺時齊若打來電話,孫穆帶著點兒驕傲的跟他說:「齊若,你外甥管我叫爸爸呢!」 齊齊可是在自己家學會的叫爸爸,自己怎麼說也算一功臣吧!當然他把齊齊給自己和孫悟空一樣的待遇的事忽略不計了。
聽說齊齊會說話了齊若也是高興的不得了,一連聲的說:「你讓齊齊聽電話!」
孫穆把手機放到齊齊耳朵邊哄他:「來,齊齊,舅舅的電話,你和舅舅說句話。」
齊齊歪著頭看了看手機,聽見舅舅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一下子興奮了起來,坐在床上使勁的拍著床板,小嘴一個勁地說著今天剛學會的那個詞。孫穆聽見齊若有點兒哽咽的聲音傳來:「齊齊真棒!舅舅明天就回去了,想舅舅嗎?」
孫穆也在旁邊問:「齊齊,你想舅舅嗎?」
小傢伙聽懂了,看著孫穆認真的點了點頭,孫穆把手機從他耳朵旁拿開貼在自己耳朵上,輕聲說:「齊若,齊齊點頭了,他想你。」停頓了一下又說:「齊若,我也想你。」
小孩子睡覺認床,要睡覺時齊齊哭鬧了起來,孫穆看爸爸媽媽帶了一天孩子也累了就沒讓他們管,自己抱著孩子在屋裡走來走去的悠著哄,好在齊齊玩得也累了,哄了一會兒就睡熟了。孫穆看見直到聽不見孩子的哭聲,爸媽房裡的燈才關。
把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孫穆上床側身躺著支著頭看睡在自己身邊的小娃娃,穿著紅肚兜的小傢伙粉雕玉琢的樣子愛死個人,要不是看他睡著了真想把他抱起來狠狠親兩口。睡得香甜的小寶貝兒紅潤的小嘴微微張著,小肚子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攥成拳頭的小手時不時輕輕揮一下。
孫穆伸出手悄悄戳了一下齊齊鼓鼓的小肚子,小傢伙突然啪的一個翻身,把孫穆嚇得趕緊縮了回來,在小傢伙身上輕輕的拍了幾下,自語一樣的小聲說:「睡吧小乖乖,明天就能見到舅舅了。」說完抬起身子關了燈,躺回床上閉上眼睛想:明天,就能見到齊若了。
七、小別勝新婚
齊若下午回來把收來的籃子往家一放就去了孫穆的書吧,和他說好了一起去接齊齊。孫穆一見他就驚詫的張大了嘴:「你去的那個地方不是屬於非洲吧?怎麼曬成這個鬼德行!」
鄉下沒遮沒攔的毒辣太陽也欺生,把個白皙的小伙子愣是曬成了黑包公,齊若先前也想到了會曬黑,可是卻沒想到會曬得這麼厲害,跑了一天多累得夠嗆,沒好氣地說:「你去試試直接被大正午的太陽烤著曬的滋味,回來了還不如我呢!」
孫穆見他累了也沒和他拌嘴,早早關了店門和他回家接齊齊去。坐上公交車一路上不停的說著小傢伙這兩天在家種種諸如把老頭兒最得意的一盆茉莉揪的七零八落、把孫悟空攆得躲在窩裡不出來、給他洗澡把水拍的淹了半個院子等偉大事跡,聽得齊若忍不住大笑:「我們齊齊那麼乖,一到你家怎麼就變成個山寨大王了呀?」
孫穆撇了撇嘴說:「你再寵齊齊他淘氣的時候好歹還管教兩句呢,我們家那兩位,得,不管你家大王幹什麼都樂呵呵的說好,他能不那樣嗎!你是不知道,老頭兒那盆茉莉平時別人連碰都不讓碰,齊齊上去把那花揪了個乾淨,老頭兒心疼得臉都歪了,就那我剛要說齊齊兩句就被老頭兒罵了一頓,非說我嚇著孩子了,你沒看見齊齊那會兒在旁邊樂著呢,我哪兒敢嚇他呀我!」
齊若含笑說:「真是麻煩叔叔阿姨了,該好好謝謝他們的。」
孫穆湊近他悄聲說:「謝他們幹嗎,他們還得感謝咱們送過去那麼個解悶的小玩意兒呢!你真要謝就謝我吧,啊?」說著輕輕的碰了碰齊若的胳膊,似有似無的一下,從骨子裡透著曖昧。
齊若微低著頭抬眼看了看他沒說話,趁著沒人注意狠狠的擰了他胳膊一下。孫穆吃了虧也不敢叫出來,忍著疼沖齊若擠眉瞪眼的發狠。
到家的時候齊齊正坐在院子裡吃桃,孫爸爸坐在旁邊拿水果刀仔細的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餵給他,小傢伙吃的高興了咯咯直笑。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口喚自己一下就回過頭去看,卻在看清楚齊若之後愣住了。
「齊齊,不認識舅舅了嗎?」孫穆走過去把孩子抱起來,順便把齊若介紹給爸媽認識。齊若和孫爸爸孫媽媽問了好,把從鄉下帶回的土特產送給他們,轉身去逗孫穆懷裡的齊齊,誰知小東西看著他竟露出怯怯的神態。
孫穆低頭看看所在自己懷裡小小的孩子,再看看一臉擔心和不解的齊若,突然哈哈大笑:「齊若,一定是你曬黑了齊齊不認識你了!哈哈,就你現在的樣子,不化妝演包公都行!」
齊齊好奇的來回轉著頭,看看孫穆,又看看對面一臉不忿瞪一眼孫穆又瞪一眼自己的人,扭扭小身子鬧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個人的聲音很像舅舅,可是舅舅不長這個樣子啊!
一旁的孫爸爸孫媽媽開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聽孫穆這麼一笑明白過來也跟著笑了起來。孫媽媽笑著對齊若說:「小孩子都是這樣的,孫穆小時候都兩歲多了,有次我出門燙了個頭回來他就不認識我了,光著屁股坐在床上,我一去抱他哇的一聲就哭了。沒事,你和齊齊玩一會兒就好了。」
孫穆一聽直叫:「哎呀媽,你沒事提那個幹嗎!小孩子懂個什麼呀,我都這麼大了你還說那事多丟人!
本來有些忿忿的齊若一聽孫媽媽這話就樂了,還真想不出,站在自己眼前這個抱著個孩子的大個子男人,小時候光著屁股是什麼樣子呀!想著想著就朝孫穆瞟了過去,一看他正溫柔的看著自己嚇得趕忙收回目光,他爸媽可在旁邊看著呢,這傢伙,也不知道收斂點!
孫爸爸孫媽媽執意留齊若吃了飯再帶齊齊回去,齊若看出他們對齊齊的不捨,也著實喜歡這對和藹有趣的老人就留了下來。趁著兩位老人去張羅做飯的時候,齊若笑著悄悄問孫穆:「嗨,你小時候光屁股什麼樣呀?把你小時候的照片找出來我看看。」
孫穆壞笑著湊了過來:「我光屁股什麼樣你不知道呀?還用看照片?」說完就看見齊若那張曬黑的臉泛出了紅,慢慢變成了紫色,又笑著揶揄他:「你還別說,你這一曬黑看起來還挺樸實的!」
齊若微微低著頭抬眼狠狠瞟了他一眼,這一眼瞟的孫穆心一下子就癢了起來,看看爸媽都在廚房裡忙活著沒人注意院裡,飛快地在齊若臉上親了一口。齊若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膽的舉動,自己反被嚇了一跳,壓低了聲音嗔著:「你瘋了,被人看見了!」
孫穆偷了一個香正暗自得意,朝廚房揚了揚下巴小聲說:「沒事,沒人看見。」卻看見齊若定定的瞅著一個地方,臉更紅了,順著他的目光一看,本來蹲在地上自己玩著的齊齊正瞪著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倆呢!孫穆哈哈一笑衝他扮了個鬼臉,拉著還有點彆扭的齊若和他一起玩去了。
果然就像孫媽媽說的,和齊齊玩了一會兒之後他就又恢復了和舅舅的親熱勁了,抱著舅舅的胳膊直叫爸爸,齊若頭疼的看著齊齊認真糾正:「齊齊,我不是你爸爸,要叫舅舅。」
孫穆在一旁傻樂:「沒事,孩子還小呢,慢慢來,慢慢來!」
吃完晚飯三個人打車離開,孫爸爸孫媽媽再三交代齊若以後帶齊齊來玩,依依不捨的把他們送上了車才回。短短的一天多時間齊齊也和兩位老人相處出了感情,抱著兩人的脖子挨個親了好幾個響亮的親親才被齊若抱走了。
孫穆逗著情緒略有點低落的齊齊:「小傢伙還知道離愁別緒了!知道嗎小東西,你舅舅摳著呢,要不是沾了你的光,你孫叔叔還得擠公交車回去呢!」
齊齊被孫穆輕輕搔著身子的手弄得癢癢的,咯咯的笑了起來,連出租車司機都誇小傢伙長得好看結實討人喜歡。
三人在離齊若家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下了車,齊齊一搖一晃的在前面跑著,跑幾步就回過頭看看身後的兩個人。孫穆推著搖車和齊若並肩走著,不時轉頭看一眼身旁的人,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小傢伙跑了沒多大一會兒就累了,抱著齊若的腿撒著嬌伸手要抱,嘴裡喃喃的發出「抱抱」的聲音。齊若驚喜的把小傢伙抱起來,轉身看著孫穆說:「你聽見了嗎?齊齊說『抱抱』呢。」
孫穆看著他在路燈下閃閃發亮的眼睛,有些癡了,愣了一下才說:「我聽說開口晚的孩子學說話反倒快呢,你看齊齊雖然說話晚,但是發音很清晰,一定是應了那句話了。我聽我媽說,他今天追著孫悟空跑的時候嘴裡還發出『空空』的聲音呢!」
齊若聽他提起孫悟空就笑了起來,問他:「你們家的狗名字也真是蹊蹺,怎麼想的起了那麼個名字啊?」
孫穆也笑了起來:「這個孫悟空現在可是我們家的寶貝呀,打了我不要緊,要是有人打了孫悟空,老頭兒老太太可跟他急!」
原來孫爸爸前年冬天不小心摔斷了腿,孫悟空是老頭兒腿剛好還不方便出去活動時孫穆送給他解悶的,剛抱回來時小小的狗狗頂著一身毛絨絨的黃毛在家裡四處嗅,嗅到老頭兒腳下就不走了,一揚後腿撒了泡尿,老頭兒不僅不惱反而樂得哈哈大笑:「這狗認人啊,這是表示跟我親呢!」
孫穆在一旁直撇嘴,都說老小孩老小孩,可不是老小孩麼!
為了給狗狗起名一家三口絞盡了腦汁,孫穆想的那些貝貝歡歡虎子大黃之類狗用的名老頭老太一個沒看上,看著倆人認真思考的樣兒,孫穆懷疑當初給自己起名字時他們都沒這麼上心。最後老頭一拍大腿:「有了,就叫悟空吧!正好跟咱家的姓,孫悟空!」
孫穆一聽差點沒暈過去,長這麼大頭一次聽說給狗起名還帶姓的,那要是姓朱,是不是就叫豬八戒了呀!一看老太太在旁邊聽了這名字也挺高興,得,你們說叫什麼就叫什麼吧!於是孫家的新成員--好好的一隻剛滿月的小狐狸狗給起了個猴名,還是大名鼎鼎的鬥戰勝佛!
給齊齊洗完澡又餵了瓶奶哄睡著後,孫穆拉起還坐在嬰兒床邊看著睡熟的小傢伙的人進了浴室。不是第一次一起沐浴了,可是看著齊若曬黑的臉和胳膊,孫穆竟覺得他又添了些以前無法比擬的性感。兩人在花灑噴出的溫水中忘情的吻著,挑逗著彼此的激情,早已變得熟悉的身體不用主人指揮就自覺地找到更讓人興奮的地方,喘息聲逐漸加劇,小小的浴室裡溫度逐漸升高,兩具發燙的身軀在這方寸之間尋求彼此的依靠,樹纏籐般依戀著,索求著,合二為一......
孫穆抱起累壞了的人兒輕輕放到床上,跑了兩天又經過剛才的激情地身體軟軟的任由擺佈,比平時多了些順從的身體更加讓他愛不釋手,要不是體諒到齊若這兩天實在是累的很,真的很想再和他繼續糾纏下去。拿起剛才路過一家化妝品店時買的曬後修復液,孫穆把涼涼的液體倒在自己手上,輕輕地塗抹在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人身上。剛才自己執意要去買這東西時還被他嘲笑了一番,說什麼大男人曬黑了就黑了,還像個女人似的弄這些東西傳出去讓人笑話,卻不知這兩天的暴曬已經對他的皮膚造成了傷害,剛才洗澡的時候發現他肩膀上胳膊上已經開始掉皮了,若是再不保護就更慘不忍賭了。
已經快要睡熟的齊若被孫穆輕輕往他臉上抹涼涼的液體的手弄醒了,有些惱怒的張開眼睛,卻在看到那個細心的呵護著自己的男人臉上專注的神情時愣住了。那人濃黑的眉微微蹙著,細長的眼睛眼梢微微上挑,此時正認真地注視著自己,一種被人用心照顧著的幸福滿滿的填塞在心口的位置,滿的,似乎要從心裡溢出來。
孫穆看著張開眼睛定定的看著自己的齊若輕輕笑了,伏在他耳邊悄悄說:「親愛的,你再這樣看我,我可又要忍不住了啊。」
這人,自己剛被他感動一下,他就馬上現露出不要臉的本質來了!歎了口氣,把他拉到身邊並肩躺下,齊若低聲說:「你老老實實的躺著,咱們說會兒話。」
「好呀,說什麼?」孫穆翻個身側身躺好,看著齊若長長的睫毛在幽暗的床頭燈暖暖的光裡小扇子一樣忽閃著。
「咱們今天在你們家,他們......看出來了嗎?」齊若不是傻子,孫爸爸孫媽媽看自己的目光,不像是單純的看著兒子的朋友那麼簡單。
孫穆輕輕舒了口氣,說:「你和齊齊在院子裡玩的時候,我和他們說了,你是我現在在交往的人。」
雖然已經料到了,可是親耳聽見他這樣說還是讓齊若吃了一驚。「他們......你爸媽知道......」
孫穆好笑的看著他結結巴巴的樣子,輕輕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著說:「我早就出櫃了。以前玩的利害,他們巴不得我早點定下來呢!」
齊若看著他,他這麼說,那就是說自己就是他「定下來」的人了?
「喲,感動啦?瞧瞧眼淚都出來了。」孫穆伸手抹去他眼角劃下的一滴淚,開著玩笑掩飾著自己心裡的激動,這個人,真是個乾淨單純的人,自己一句話就讓他感動成這樣。
「呸,誰感動了,我這是讓燈晃著眼睛了。」齊若底氣不足的狡辯著,被孫穆擁在懷裡吃吃的笑。孫穆抬眼看看發出柔和光亮的小燈,心想: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人已經是我的了。
暫時睡不著了,齊若枕著孫穆的胳膊輕聲和他聊著天,漸漸的知道了他和家人關係的轉變。
早幾年孫穆和家裡鬧得很僵,特別是老頭兒,要不是老太太攔著,打死兒子的心都有。也是,誰家不是盼著孩子平平安安的長大,最好還能有點出息,找份好工作,一家子兒孫滿堂盡享天倫之樂。孫家這兒子倒好,出息不出息的還沒看出來,小孫一句「我是個同性戀」,就把老孫兒孫滿堂的念想給絕了。
孫穆在外面玩得最瘋的那幾年和家裡基本上斷了來往,後來漸漸收了心想回家看看了,老頭兒還倔著不讓進門,結果吵得街坊四鄰都知道了老孫家的兒子在外面胡來,孫穆一氣之下不再上門,老太太一天到晚沒給過老頭兒好臉,什麼叫賠了夫人又折兵,孫老頭兒這回是深有體會了。
前年冬天下過大雪後,老頭兒有天晨練完回家時在沒掃乾淨被北風一吹又凍起來的雪上滑了一跤,把右小腿給摔骨折了,孫穆一接到媽媽顫著聲打來的電話二話不說就往醫院趕,傷筋動骨一百天,人年紀大了骨頭長得比較慢,孫穆在老頭兒床前伺候了小半年,終於把在家的居留權給伺候回來了。
經過這一摔老頭兒也想通了,兒子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吧,他這麼大的人了自己也有個分寸,只要不出事就行。至於孫子的問題,有兒子孝順著就得了,人不能太貪心。像隔壁老趙家,兒子倒是挺正常的,娶回家的媳婦也漂亮,可是自從給他家添了個孫子之後就恨不得把自己當成慈禧看,一家子都伺候不住她,整天吵得比自己家前些年還不消停,要是孫穆也娶回家這麼一母老虎,還不如現在這樣過呢!
儘管孫穆說的雲淡風輕,但是齊若知道那時的他一定很不好受,這是一條怎樣艱難的路,當他走上的第一天就知道了。現在,依靠在這個男人的懷抱裡,竟是有生以來前所未有的安心。漸漸的倦意上來了,嗯,睡吧,這裡,是可以讓自己安心沉睡的地方。
倒霉孩子
八、倒霉孩子
天氣漸漸轉涼的時候,齊齊那對闖蕩江湖的浪子爸媽終於回來接兒子回家了。齊若在一家新公司開始任職,那個網店又恢復了它半玩半賺錢的本來面目,托那倆瘋子帶回來的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的福,齊若又狠撈了一筆。
孫穆書吧的生意空前的好,僱傭了一位女店員,結束了孫某人孤軍奮戰的歷史。晚上親熱的時候孫穆湊在齊若耳邊說:「我發現自從遇見你之後我的生意就越來越好了,寶貝兒,你有旺夫運呀!」剛說完就被齊若咬著牙一腳踹到床下。
兩個人並沒有搬到一起住,孫穆倒是提起過幾次,但是每次都被齊若理直氣壯的反駁了回去:「我要幫朋友看房子,不可能搬到你那邊。你的房租已經交到明年了,不住滿多虧呀!」
孫穆無數次暗暗咬牙:當初那個房東說讓一下交兩年的房租時自己怎麼沒多考慮就答應了呢!沒遠見呀沒遠見......
原來孫穆以為齊若是個很細心生活很有規律的人,後來才發現那都是為了齊齊才表現出來的假象。齊齊在的時候他一般都會早睡早起按時三餐,可是齊齊一被他爸爸媽媽接走,齊某人的本質就暴露出來了:如果第二天不上班會通宵看碟打遊戲,晝伏夜出的結果直接導致飯吃的是有一頓沒一頓。
他還一餓就容易胃疼,孫穆星期六中午去找他,按了半天門鈴沒人答應,掏出備用鑰匙打開門一看,床上的被子裡蜷縮著一大坨,原以為那人睡得太熟沒有聽見門鈴聲,一時玩心大起躡手躡腳過去掀被子,誰知一掀開就露出了齊若痛苦得皺在一起的慘白的一張臉。孫穆嚇得當就腿都軟了,哆嗦著手就要打120,被那人顫顫巍巍的虛弱聲音攔住了:「別怕,沒什麼大事,我這是餓的,吃點東西就好了。」
孫穆火速衝到樓下給他買了清淡的米粥小菜,看那人狼吞虎嚥風捲殘雲一番有了力氣,這才小心問道:「齊若,你被打劫了?怎麼餓成那個樣子都不吃東西。」
齊若翻了個白眼對他的話表示鄙視,而孫某人聽完了他敘述的前因後果後勃然大怒。原來這傢伙頭天一下班回家就開了電腦和人談生意,進行至今日凌晨一點,覺得餓得有點厲害就起身找吃的。在把屋裡翻遍之後失望的發現齊齊已經被接走快倆月了,他在的時候自己儲存的那些吃的早就消耗的連點渣都不剩了,於是又回到電腦前開始玩遊戲,一直進行到早上六點多,又餓又困的人才一頭倒在床上昏睡不醒,倆個小時前再次被餓醒時還懶得下床,想到和孫穆約好了今天出去吃飯就想再堅持一下,沒想到又犯了胃痛的老毛病,直至被孫穆發現才脫離苦海。
孫穆當時那個氣呀,跳著腳指著他的鼻子臭罵了一頓:「早就說叫你按時吃飯按時吃飯,你就是不聽,現在好受了吧?我看你那天真把自己餓進醫院就更美了!你說說你齊若,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你要真是因為餓壞了進了醫院,不是給咱偉大的社會主義抹黑嗎!要是我不來你把自己餓死在屋裡了,那美帝國主義不更得舉著喇叭宣揚咱們偉大祖國沒人權呀!你怎麼就不能讓人省心吶!」
把問題上升到一定高度不喘氣的罵完出了一口惡氣之後,孫穆押著吃過飯恢復了元氣的那人就奔了超市,牛奶麵包麵條速凍水餃速凍湯圓,甚至果凍鍋巴膨化食品,指揮著齊若塞了滿滿一購物車。齊若一邊拿東西一邊撇嘴:「我怎麼覺得自己特像被暴發戶頤氣指使的苦力啊!」被孫穆一記凌厲的眼刀殺過馬上閉嘴,推著小車在一群家庭婦女中左衝右突殺出一條血路,怎麼說這次也是自己理虧讓人家擔心了不是。
晚上二人跑到「雙齊」家看齊齊,自從小傢伙被接回家後倆人就成了這裡的常客,每隔三五天定要上門。齊雲天齊菲夫婦表面上抱怨倆人總來蹭飯,背地裡不知偷著樂了多少回:又多了一個免費保姆,以後跑路更放心了!
一進門就看見齊齊張著小手叫著「舅舅」撲了過來,被齊若抱起來好一通親,咯咯笑夠了這才注意到旁邊一臉哀怨的孫穆,從舅舅懷裡掙出來直接撲進了孫穆懷裡,抱著脖子奉上幾個響亮地親親,再看時孫某人已經眉開眼笑了:「嘿嘿,我們齊齊就是乖,不枉叔叔待你這麼好!」
「切,瞧你那出息!」齊若在旁邊一個大大的白眼拋來。
「唉,為什麼我兒子和你親的倒像是你兒子似的!」齊雲天在旁邊黑著臉抱怨,齊若又一個大大的白眼翻了出來:得,又一個哀怨的。
「我說孫穆,你怎麼可以讓齊齊管你叫叔叔呀!」齊菲跳出來指著孫穆說,其餘幾人都是一臉迷惑,孫穆發揚不恥下問的優良傳統:「那應該叫什麼?」
「你隨我們齊若,當然是叫舅媽呀!」齊大小姐說得理直氣壯,齊雲天目瞪口呆,孫穆咬牙切齒,齊若一臉得意的奸笑,齊齊在孫穆懷裡扭來扭去,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大人們所云何事。
「那個,我說姐,好歹您瞧瞧咱這體格,這氣質,我還淪落不到『舅媽』的地步吧?」孫穆說的言辭懇切,終於喚醒了齊菲的「良知」:
「哦,也是哈,那怎麼辦呢?」齊菲作冥思苦想狀,突然靈光一閃說:「齊齊,以後你就叫孫叔叔舅父!」
孫穆的馬屁馬上跟進:「哎呀姐,您真是大智慧呀,我就知道您這麼舉世無雙天下第一的人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哎喲,齊若你踢我幹嗎!」
齊若那一臉奸笑早換成了苦大仇深,對著孫穆就是一通踹,孫穆把齊齊往脖子上一駕一邊逃命一邊大呼:「當心咱家齊齊,齊齊可是還在我手裡呢!齊若你再追我我綁架他當人質!」
齊齊摟著孫穆的脖子被他馱著笑得開心直拍他的腦袋,孫穆在下面大叫:「小乖乖你輕點,這是你舅父的腦袋不是西瓜!哎,寶貝兒,把手拿開,舅父看不見路了!」
齊若一陣氣苦:引狼入室,自己又一次引狼入室了!
「嗨,你們二位,是那麼回事就得了啊,你們不餓我兒子還餓呢!你們......」在一旁看了半天熱鬧的齊雲天終於開了金口,馬上被自己的親親老婆打斷:
「沒事,打是親罵是愛,這小兩口是在表現他們的情深似海呢!」
正在追打與被追打的人立即停戰,惡狠狠凶巴巴四道寒光直射過來,奈何齊大小姐不為所動,很洋派的聳聳肩外帶送上笑靨如花。
玩得正高興的齊齊不滿意停下來,使勁拍著孫穆的腦袋叫:「駕,駕!」孫穆在下面哭喪著臉說:「小祖宗,該餵馬兒草了,您老下來吧!」
孫穆曾經對風風火火闖九州的齊家大小姐很是好奇,在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來做客見到本尊之後就曾試探著打探她對自己弟弟的取向的看法,哪知這廂正小心翼翼生怕措辭不合適,那廂人家已經大笑著道破了孫某人的心思:
「孫穆你就別裝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切,還朋友,朋友有你們那樣的眼神嗎?」
「啊?我們有這麼明顯?」既然已經被識破,孫穆也乾脆亮明真身。
「明顯的不得了!」齊菲偷瞟了一眼在廚房給老公打下手的齊若,把懷裡抱著奶瓶吃的正香的齊齊又往上抱了抱,壓低聲音說:「我那個弟弟呀,就是彆扭,這有什麼呀,還說什麼『這是我朋友孫穆』,切,小樣兒,裝都裝不像!」
孫穆在心裡默哀:這個女人,眼真毒!齊若,你道行太淺,勢必摔在咱姐手上。
「想當初要不是我鼓勵著他出櫃,還給他打了耳洞以茲鼓勵,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彆扭著呢!」齊大小姐一臉得意洋洋志得意滿的奸笑。
「啊?齊若的耳洞是你打的?我說呢,他可一點也不像那麼前衛的人。」孫穆忍受著齊菲拋過來的和齊若如出一轍的白眼,繼續作好奇寶寶:「那個......你爸媽已經知道他的事了?是你攛掇的?」
「瞧你說話那沒文化勁,什麼叫攛掇呀,我這是犧牲小我成全齊若的終身幸福!」齊菲奉行將白眼進行到底的原則,孫穆真怕她一不小心翻暈過去。「總之你放心和齊若過小日子去,我爸媽是不會哪天突然蹦出來管你要兒子的!」
「多謝姐姐成全。」孫穆一個彎身差點沒把頭磕地上,心中暗歎:非凡的女人啊!當天晚上當他從齊若口中得知那個耳洞的來歷時,對齊菲的敬仰之情立即就上升為敬畏了。
「那個該死的女人,趁我睡著了拿出不知從哪兒借的打孔器對著我耳朵就是一下,當時那個疼啊!那個笨蛋,消毒還不徹底,害得我跑了倆星期的醫院!」至今提起當年事,齊若依舊憤懣難平。
孫穆再次感歎:強悍的女人!齊齊跟著這樣的媽媽長大,不知會變成個什麼樣子?唉,倒霉孩子,還是跟著自家齊若好啊!又想起來齊若就是和這麼個姐姐在一起生活了許多年,又哀歎:唉,兩個倒霉孩子!
孫穆獲得「舅父」這一光榮稱號的當天,就以行使「夫權」為由賴在齊若家死活不肯走,和齊若展開了壓迫與反壓迫的艱苦卓絕的鬥爭。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孫穆剛剛醒來,看著身邊睡得嬰兒一般香甜的美人,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描摹齊若好看的輪廓,手指沿著他的臉龐輕輕摩挲,在眉眼上細細描繪,來到如花朵一般嬌美的唇上時輕輕按揉起來。
被擾了好夢的齊若惱怒的張開眼睛,平時要早起受資本家剝削也就罷了,星期天一大早還有人不識時務阻他睡覺,這就不可原諒了。無奈剛剛睡醒的眼睛非但表現不出滿腔的怒火,反倒是那種迷濛懵懂的樣子刺激的孫穆心潮澎湃,一翻身就把他壓在了下面,唇毫不客氣地覆了上來。
齊若感受到他晨起的慾望,登時羞紅了臉。頭天晚上被他折騰了大半夜,這人一早又這樣,在孫穆放開自己的唇一路下滑轉移攻擊目標時喘息著嘟囔了一句:「禽獸。」但是並沒有把身上的人推開。
正當兩人漸入佳境時,電話鈴聲更不識時務的響了起來,齊若掙扎著想要去接電話,被孫穆一使勁又壓了回去。
「別管它,寶貝兒,我們繼續......」孫穆在他身上噬咬著嘟嘟囔囔的說。
但是電話比人更加鍥而不捨,剛斷了不到一分鐘的電話突然又催命一般響了起來,孫穆哀歎一聲趴在了齊若身上,在他的輕笑聲中支起身子接起床頭上的電話把聽筒放到他耳邊。
「喂?」齊若剛一接起電話馬上瞪圓了眼睛,電話裡傳來齊菲焦急的聲音:「齊若你快來吧,齊齊病了,哭著喊舅舅呢,我們在兒童醫院......」
齊若不等齊菲說完就扔了聽筒,一腳把孫穆踹開就往衛生間沖,這邊孫穆拾起聽筒剛向齊菲問了幾句話,他那邊已經洗漱完畢衝了出來。
「齊若你別急,我剛問齊菲了,齊齊就是發燒了,沒什麼大事,你別慌,啊?」 孫穆一邊安撫著手忙腳亂穿衣服的人,自己也打仗一樣的洗漱穿衣。齊齊就是齊若心尖上的一塊肉,他已經亂了陣腳了,自己可不能跟著慌亂。
路上齊若焦躁的不行,遇上一點堵車恨不得自己下來跑,多虧孫穆把他拉了回來。
「齊齊從小就沒生過病,怎麼突然就進了醫院呢?」齊若緊張的攥緊孫穆的手,不安的說著。
「小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正常,齊菲說了沒什麼事,就是齊齊想你,別著急,馬上就到了,啊?」孫穆輕輕的拍著他的手背安慰著。這個齊若,平時一幅雲淡風輕的樣子,一遇上齊齊的事,馬上就露餡。
一進醫院倆人就嚇了一跳,到處都是生病的小孩,哭鬧聲響成一片。倆人最後一次進這種地方也是二十年前了,哪見過這種陣勢,一想到齊齊當時心又揪了起來。
雖然有了心裡準備,但是看到齊齊時齊若的心還是狠狠的疼了一下。小傢伙正在打針,躺在齊菲懷裡睡得並不安穩,頭上是觸目驚心的白膠布固定著針頭,孩子太小血管不好找,打吊針只能往頭上扎。
「昨天夜裡就有點不對勁了,當時也沒太在意,以為是玩得太高興出了身汗著涼了,誰知早上一看又發燒了。我們一來醫生就讓住院,說是最近生病的小孩挺多的,是什麼病毒性感染,讓住院觀察一下。」齊菲小聲的向兩人解釋著,再看不出那個飛揚跋扈的流浪女俠的樣子,此時的她完全是一個擔心孩子的媽媽。
齊雲天跟在一個小護士後面走進來,護士一邊給齊齊換上新的藥水一邊說:「一會兒再打一瓶,今天先打三瓶就夠了。」掛好藥水一回頭看見了齊若,笑著說:「你就是孩子的舅舅吧,長得真像。這孩子也是奇怪,人家的孩子難受了都是叫媽媽,他卻是叫舅舅,你和孩子感情真好。」
齊若笑笑沒有說話,齊雲天在一旁解釋:「我和他媽媽忙,孩子基本上就是他舅舅帶大的,比和我們還親呢!」
小護士聽了又多看了齊若兩眼,交待了幾句話就走了。
齊若把齊齊接了過來抱著,心疼的用自己的臉和他的小臉挨了挨,小小的臉龐上還掛著淚珠,時不時地抽噎一下,隨時都要醒來的樣子。
果然沒幾分鐘齊齊就哭著醒了過來,齊若趕緊輕輕的拍哄,孫穆也上前幫忙逗孩子,倒把孩子的爸媽擠到一邊去了。齊齊看見舅舅又高興了起來,雖然虛弱,但還是衝著舅舅笑了起來。剛剛奉上一個大大的笑容,又想起了自己現在的難受勁,小手抓著齊若的衣服,把頭埋進舅舅懷裡,委委屈屈的小聲音傳來:「舅舅,疼......」軟綿綿奶聲奶氣的幾個字,差點把齊若的眼淚勾出來。
孫穆趕緊又是做鬼臉又是學狗叫,終於換回了齊齊一個笑臉。齊若輕輕的拍著齊齊的背哄著:「齊齊乖,再睡一覺,啊?睡著了就不疼了。等睡醒了病就好了,舅舅領齊齊回家。」小傢伙一手還是緊緊揪著齊若的衣服,另一手死死攥著孫穆的一根指頭,被齊若輕輕的搖晃著,在他懷裡又拱了拱,慢慢睡著了。
剩下的兩人一起舒了口氣,小孩子生病,真是要大人的命呀!
九、故人來
小傢伙住院的幾天最黏的還是舅舅,齊若因為這沒少遲到早退,幸好平時在公司人緣好,大家也就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主管來檢查時還幫忙掩護。擺在齊若桌頭那張漂亮寶寶的照片早就讓辦公室全體同仁知道了齊大帥哥有個心頭肉一樣的寶貝外甥。和他對面辦公的李步就曾拿著齊齊的照片咂著嘴說:「怨不得人家齊若寵外甥寵得跟個寶似的,小傢伙長得就是喜歡人,看看這大眼睛,多精神!這小鼻子小嘴,跟個娃娃沒兩樣!這一頭的小黑頭髮,嘖嘖,為啥我家那閨女都兩歲多了還是一頭稀稀拉拉的黃毛啊?」
辦公室裡的其他人故意逗他:「喲,嫉妒人家了吧,還不趕緊問問,人家孩子是用什麼喂的,怎麼就比你家閨女長得好呀!」
李步當了真,馬上湊到齊若跟前諂媚的笑著虛心求教:「齊若,你家寶貝吃啥養的?」
齊若好笑的瞧著這個辦公室裡的活寶,女兒都兩歲了,他還像個孩子似的。
「吃啥養的?還能吃啥呀?飯唄!」又笑著安慰變得一臉沮喪的人:「沒關係,我聽說好多小姑娘都是小時候頭髮不好,又少又黃的,長大了就會變得又黑又亮了。你家閨女一定也是這樣。」
「真的?我那閨女長得像我,長相是沒指望了,我可就盼著她將來能長出一頭像大S那樣漂亮的頭髮呢!」李步興高采烈的說著,突然又拽住了齊若的袖子說:「齊若你可別騙我,我那閨女可就這點兒指望了」又轉了轉眼睛說:「要不這樣吧,現在不是時興姐弟戀嗎?跟你姐商量商量,你當個媒人,把我閨女說給你家那寶貝,咱兩家定個娃娃親得了,倆小傢伙就終身有靠了!我們大方點,少收你們家點兒彩禮!」
「呀,李步,你家閨女路走穩了嗎就急著往外嫁,你就這麼急著當岳父呀!」
李步對同事的取笑全不當回事,嘻嘻哈哈的笑著:「急不急的再說,咱這不是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齊若含笑看著一臉憧憬的李步,還說自己寵孩子呢,提起女兒他還不是說不完的話,整個一話癆!小心的扯出被他拽在手裡的袖子,說聲「我去趟工廠」撒丫子就跑,留下叫囂著要和他結親家的李步和一屋子笑得開心的同事開溜。已經有過教訓了,這會兒要是不趕緊逃掉,再過一會兒別說往外冒封建思想,那小子都能給你聯想到倆小傢伙的兒孫身上去!唉,沒辦法,小寶貝們的魅力太大呀!
孫穆也是把書吧扔給了店員小柳,每天陪著笑臉給小丫頭許下空口無憑的加班費諾言,自己在店裡坐一會兒就跑到醫院安營紮寨。看見齊齊小小的身子蔫蔫的縮在大人懷裡就是一陣難受,一旦小傢伙精神好點臉上有點笑模樣了,孫穆就跟著咧著嘴笑,鞍前馬後任勞任怨,別說是讓小傢伙騎在他脖子上在屋裡轉圈,這會兒就算是讓他馱著寶貝往天上飛他都願意試試!
齊家寶貝住院五天,其間聽聞小傢伙生病的孫家老頭兒老太太急急忙忙趕來,孫媽媽抱著齊齊就是一通心肝兒肉兒的亂叫,叫得齊若齊菲一陣心酸,齊雲天孫穆直翻白眼,孫老頭兒在旁邊尷尬的嘿嘿笑:「人老了,心軟,心軟。」
從此經過的隔壁房病兒家長以為是她親孫子得了什麼難治的大病,好言安慰了一番陪著掉了幾滴眼淚之後,發現人家小東西比自己兒子壯實多了,憤憤然離去。
由於自身身體結實、心情愉快,家長看護得法,醫生護士盡職盡責等眾多原因,當比齊齊早住院或是和他一起住進來的小朋友們還被困醫院聞藥味時,小傢伙已經高高興興的出院了。出院的時候正趕上週末,孫爺爺孫奶奶、舅舅舅父、爸爸媽媽都來接,小傢伙在眾人的簇擁下皇帝出巡一般抱著一大堆零食玩具回了家。
齊齊此次住院的收穫有:一、穿白大褂的都不是好人,要拿著尖尖的針扎齊齊的,好疼;二、不是所有藥都像糖丸一樣是甜甜的,他們餵給齊齊的藥好苦;三、齊齊的玩具箱裡新添了舅舅買的新的狗娃娃,舅父買的積木,媽媽買的好花的一個皮球,爸爸買的小汽車,孫爺爺孫奶奶買的一個上面什麼都有的會叫的學習桌......
齊齊這次雖然得的不是什麼大病,但還是把眾人折騰得不輕。齊雲天推掉了給自己和朋友合辦的雜誌拍外景的任務在家陪老婆兒子,齊菲老老實實的作了一個多月的賢妻良母,齊若往「雙齊」家跑的頻率由三天兩頭上升為一天一次,孫穆每次跟來都是一臉怨婦相--自己的那位把精力都花在了小傢伙身上,自己已經被他忽視很久了!
與此同時,小柳發現老闆平時閒來無事看的武俠偵探之類的書被另一種更實用的書代替了--經常看見孫某人抱著本《育兒守則》、《寶寶健康指南》、《小朋友的營養食譜》之類的書看的津津有味,還時常摘抄些內容,那個認真勁,就差沒寫個讀後感了。雖然當初發現老闆的特殊取向時小丫頭還著實興奮了一陣:英俊瀟灑的老闆和他漂亮的親密愛人,多麼賞心悅目的一對呀!而且兩人還都那麼有愛心那麼喜歡笑孩子,簡直就是完美!可是現在老闆他一個大齡未婚男青年每天埋頭看些這個,這也......太難為情了吧!
這天齊雲天夫婦要去參加一位朋友的婚禮,齊若還要上班,照顧齊齊這一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落在了孫穆身上,因為只有一天,孫穆就沒有把齊齊往爸媽那兒送而是帶到了書吧。
小柳早就見過齊齊,對這個可愛的孩子喜歡得簡直愛不釋手,看見老闆抱著齊齊來了樂得一蹦三尺高,孫穆剛把齊齊放下,她就撲上來對小傢伙上下其手,捏捏臉蛋拽拽手腕,還在孩子粉嫩的小臉上「吧唧」親了一口,惹得孫穆在一旁大發感慨:「小柳,我怎麼早沒發現你還挺有母性啊!這麼喜歡孩子,自己趕緊抓緊時間嫁出去生一個玩,別總調戲我們家齊齊!」
小柳馬上轉移目標一把掐在了老闆胳膊上,隔著厚厚的毛衣還把孫穆疼的嗷嗷叫:「我知道你為什麼嫁不出去了,這麼蠻橫誰敢要!現在的女人都怎麼了,這麼野蠻!」
小柳掐腰瞪眼,指著孫穆的鼻子說:「女人的野蠻是為了男人的不野蠻,老闆你看清楚了,野蠻也是分對象的,比如對你,就要採取武力手段!」
孫穆哀號:「你還知道我是你老闆!我要解雇你!我要扣你工錢!齊齊過來,我們不和那個女魔頭玩!」說著就去拉站在旁邊仰著小臉看熱鬧的小傢伙,卻被小柳搶先一步搶了過去。
小柳從身上摸出一支棒棒糖,蹲在齊齊面前剝好糖紙放在他花瓣一樣的小嘴邊,看小傢伙美美的舔上兩口了才問:「齊齊,姐姐好不好?」齊齊吧唧著小嘴回味著甜味,眨了眨晶亮的大眼睛,認真地點點頭。
小柳再問:「齊齊和姐姐一起玩好不好?」齊齊又舔了兩下糖,再次點頭,咧開小嘴笑了。
小柳起身,一臉的得意地笑容挑釁的看著老闆,孫穆掩面長歎:「人家都是僱人來壓迫的,為啥我雇的人就是來壓迫我的?自作孽,不可活呀!」一低頭衝著齊齊咬牙:「沒良心的小兔崽子,一根糖就被收買了,枉費我含辛茹苦巴結你這麼久啊!」再歎:「姐姐,你居然讓他叫你姐姐!那麼老的人了你好意思嘛!」
小柳不理他的挑釁,大笑著抱起看著孫穆誇張的表演笑得前仰後合的齊齊一邊玩去,留下孫穆一人捶胸頓足哀歎反思: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咋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呢!
這天下午快打烊時,孫穆抱著齊齊坐在門口的收銀台後看卡通書,齊齊坐在他腿上,孫穆每翻一頁書他就用小手指點一下書上的畫,一邊聽孫穆講故事小嘴一邊吧嗒吧嗒的發出些孫穆聽不懂的聲音,好像他自己也在講一樣。孫穆指著畫上的小動物教他念,小傢伙奶聲奶氣的認真學著,孫穆看著他可愛的樣子心裡一片柔軟,忍不住每翻兩三頁書就在他柔軟的小臉上親一下。齊齊被親的癢癢的,咯咯笑著一扭身子爬在孫穆身上,抱著他的脖子「啪」的一聲響亮地親了一口,親完了還用自己的小臉蹭蹭孫穆,樂得孫穆低頭抵著小傢伙的額頭晃著頭直笑。
正和齊齊玩鬧著的孫穆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貓著腰向這裡悄悄欺近的小柳,待到她快到跟前時突然伸手提溜住她的後衣領,齊齊在他身上蹦著拍著手,咯咯笑著看被嚇了一跳的小柳一臉懊喪狼狽的被孫穆拖到身前。
孫穆一手摟緊在身上亂蹦的齊齊,另一手抓緊了小柳,懶洋洋的開口問:「大膽蟊賊,意欲何為?」
小柳一臉焦急的向他比手劃腳就是不說話,孫穆看出她神色不對不像是開玩笑,把她又往身邊拉近些壓著聲音問:「怎麼了?有事嗎?」
小柳從收銀台下露出眼睛指著外面低聲對孫穆說:「老闆,那邊沙發上的人很奇怪,他從剛才進來起就坐在那裡沒動過,而且一直在偷偷看你們,我從他後面繞了幾次,發現他手裡的書一頁都沒翻過。他不會是來伺機偷齊齊的人販子吧?」
孫穆聽了她的話心裡嗤笑一聲怎麼可能,小姑娘小說看多了吧,但還是抬頭順著小柳指的方向看去,時間有點晚了,書吧裡只有幾個人,那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正坐在書吧最裡面正對自己的沙發上看書,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臉,因為一直在和齊齊玩,倒是沒有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聽小柳說的樣子,他進來也有一會兒了吧,不管是不是像小柳說的那樣是打齊齊注意的,進了書吧不看書卻一直觀察老闆的人一定有問題!孫穆心裡正打著小算盤,那人突然抬頭向這邊看來。
孫穆一看清那人的樣子就愣住了,那人看見孫穆正看著他,也愣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放下書朝這邊走了過來。小柳緊張的拉扯孫穆的袖子,「老闆,老闆,他過來了!難不成他要明搶?」看孫穆愣著不為所動,心裡歎了口氣:唉,老闆已經嚇傻了,看來只能靠自己保護小寶貝的安全了!捋了捋袖子正準備衝出去的人被孫穆扯了回來,「放心吧,你家寶貝安全著呢,這個人,是來找你家老闆的。」
「你好。」男人禮貌的微笑著和孫穆打招呼,環顧了一下四周說:「看來這幾年你過得很不錯。」
小柳愣愣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很明顯這個男人已經不再年輕,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跡,樣貌也只能稱得上中上,但是那種只有經歷了人生的起伏才能沉澱下來的成熟、安穩的氣質,正從這個安靜的站著的男人身上一點點散發出來,悄悄地,牽動人心。而謙和友好的態度和身上做工精細但看不出什麼牌子的西裝,讓見慣了各色人等的小柳立即判斷出:這絕對是個有地位有身價的成功男人。
孫穆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平靜的回答他:「你好,張先生。」並沒有站起身,不是不想,而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突然再見到這個男人,一時竟然被巨大的驚訝衝擊的腿有些發軟。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想幹什麼?
「這是......」男人看著孫穆懷裡正好奇的瞪著自己看的齊齊問。
「哦,朋友的孩子。」孫穆從有點愣神的狀態下驚醒,拍拍還在身邊蹲著的小柳說:「小柳,你帶齊齊去玩吧。」
小柳懊喪的站起來,真是的,又不是沒見過人,看見這個男人居然忘了站起來,糗大了,沒臉見人了!接過孫穆遞過來的卡通書就要抱起齊齊,但是齊齊卻拽著孫穆的衣服撒著嬌不肯離開,小柳稍微使點勁拉他,他還噘起了小嘴。
孫穆歎了口氣,抱著齊齊站了起來。「小柳,你在這兒看一會兒,我和這位先生談點事情。張先生,請跟我來吧。」說完就率先向他剛才坐過的沙發走去。
小柳看著被老闆稱為張先生的人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跟了過去,馬上用女人的直覺感覺到了那看似平靜的氣氛下的暗潮湧動,那人看著孫穆的眼睛裡,有太多讓人看不清的東西。這個不同於一般客人的人,究竟是誰?
Where Are You
十、Where Are You
齊若下班後到書吧接齊齊,約好了今晚兩人帶著齊齊出去吃飯。看見小柳坐在平時都是孫穆坐的收銀台後面,剛要開口問那傢伙是不是又領著齊齊跑出去玩了,就見小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很神秘的向裡面指了指。
孫穆抱著齊齊坐在書吧最裡面面向門口的沙發上,他對面坐了一個人,似乎正和他說著什麼,孫穆看起來並沒有認真聽,略垂著頭,眼睛一直注視著坐在他腿上動來動去的小人兒。
齊若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孫穆抬頭的時候看見了他,笑了一下低頭和齊齊說了句話,小傢伙馬上把頭轉向門口,一看見齊若就高興的笑著叫起了「舅舅」,掙著身子要從孫穆身上下來。他們對面的男人也回頭向門口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去。
齊若走到他們身邊抱起了向他伸出胳膊要抱的齊齊,在小傢伙臉上親了一下,又側過臉讓小傢伙抱著脖子響亮的親了一下,和孫穆說了句「你們先聊,我帶齊齊去那邊玩」,向正看著自己的男人微笑著點了下頭,抱著齊齊離開了。
在書吧的另一邊逗著齊齊玩了一會兒,孫穆站到了面前。齊若抬頭看著欲言又止的人,用目光徵詢他有什麼事。
孫穆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店那頭的男人,有些為難的說:「今晚有點事情,你自己帶齊齊去吃飯吧。實在是對不起,改天我再請你們。」
齊若笑了:「今天怎麼這麼客氣,這有什麼對不起的。不就是一頓飯嗎,什麼請不請的。你有事就忙吧,我先帶齊齊走了。」說完牽起齊齊的小手說:「齊齊,和叔叔拜拜。」小孩子再見還說不好,拜拜倒是說得挺溜的。
齊齊抬頭看著孫穆歪了一下腦袋,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麼孫穆這次不和他們一起走,但還是聽話的說了聲「叔叔拜拜」,被齊若牽著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張旭良看著面前從書吧到酒吧坐到現在一直沒有把目光放到自己的男人,幾年不見,他已經不是那個剛出大學校門、自以為老油條其實在別人看來還很青澀的男孩了。舉手投足、說話的語調、笑的樣子,都還是那個人,可是又能一眼看出他確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是一種有點矛盾的感覺,正是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自己的眼睛,離不開他的身上。
「經常來這裡嗎?」張旭良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物,打破了嘈雜的環境裡兩人中間的寂靜。
「有一段時間不來了。」孫穆放下杯子,終於把漂浮的目光收了回來落在眼前人身上。
這是這個城市有名的gay吧,名字取得很有意思:Where Are You?這還是孫穆唯一一次看到有人用一個問句來作店名。以前是這裡的常客,和齊若在一起之後和他提過這裡,不過他好像沒有來過,也沒打算帶他來,這裡形形色色各色人等都有,那麼乾淨得像個孩子一樣的人,來了這裡還不是羊入虎口--雖然齊若現在也常用這個詞來形容和某人的關係,孫穆狡辯說自己就算是老虎畢竟也是只善良可愛愛護弱小的老虎,可是這裡其他的「虎」,那就不好說了。
張旭良看著顯然是因為想起了什麼而勾起嘴角的人,想當初,自己就是被他的這種笑吸引,從此,萬劫不復,而後來,自己又把他弄丟了。
「呵,」輕笑了一聲說:「那就是以前常來了?怎麼,花花公子收心了?」
「累了,想休息一下而已。」孫穆回過神來,也笑了,「什麼花花公子,別把你們資產階級那一套往我們勞苦大眾身上安。」
並不是什麼好笑的笑話,張旭良卻笑得前仰後合:「哈哈,還是一樣的牙尖嘴利!你不是自己也當老闆了?怎麼會還是勞苦大眾?」
孫穆誇張的攤了一下手,「什麼老闆,我這樣的怎麼上得了檯面,和張老闆比起來頂多也就是個個體戶罷了。」
張旭良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看孫穆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便說:「這個吧的名字很不錯,Where Are You你在哪裡?」 看著孫穆又重複了一遍:「你在哪裡?」隨即又說:「我最近接的一個項目是和這裡的一個公司合作,過來的比較頻繁。」
「哦。」孫穆輕輕的應了一聲,並沒有什麼表示,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
「家裡有人等?」張旭良抬了抬眉毛問。
「嗯?」孫穆有點心不在焉,頓了一下才答:「沒,光棍一個,哪會有什麼人吶!」
張旭良卻站起了身,「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打車就好。」孫穆跟著站起來,越過他身前向門口走去。張旭良在後面苦笑了一下:還說沒人等,一說走就這麼迫不及待。
張旭良也沒有堅持要送孫穆,孫穆打到車和他道了聲「拜拜」坐上去,正要和司機說地址,突然他俯身敲了敲車窗,有點奇怪的搖下車窗,張旭良的一句話讓他愣了半天:「今天來找你的那個人,很幸運。」
深秋的夜晚天已經很冷了,孫穆看著後視鏡裡站在風裡的人愣愣的想:很幸運?他什麼意思?他已經看出齊若和自己的關係了吧。直到司機第二次問「先生去哪兒」,才回過神來報了齊若家的地址。
齊若早就把齊齊送回了家,正準備睡覺就聽見了鑰匙開門的聲音,撇撇嘴笑了,這個人進出自己家是越來越方便了,以前還按按門鈴,現在都是自己直接就開了。
孫穆看見齊若正在鋪床愣了一下,「今天怎麼睡這麼早?」
齊若繼續鋪著床答:「今天在齊菲家吃完飯領齊齊在樓下的小花園玩了一會兒,遇見兩個遛狗的,齊齊一見狗比吃了搖頭丸都興奮,人家養狗的還納悶呢,一般小孩都怕狗,咱齊齊卻是把狗攆得都怕它。我生怕他把那狗逼急了咬他一口,一直在他後面跟著跑,累死我了!這哪是養孩子呀,根本就是養了個祖宗!」
孫穆聽著笑著沒有說話,以前在爸媽家就見識過這個小祖宗把孫悟空攆得躲在窩裡不出來的功力了,平時挺乖的一個孩子,一見到小狗就高興的瘋了一樣。
齊若聽見開櫃子的聲音,回頭一看孫穆正找東西,就問:「你幹嗎呢?」
「找換洗衣服,我今晚不走了。」
齊若暗暗笑了一下,爬到床上鑽進被子裡看他進了浴室。
孫穆從浴室裡出來,剛洗完澡有點冷,打著哆嗦小跑幾步鑽進了被窩。迷迷糊糊正想睡著的齊若被他還有點潮的身子弄醒,睜開眼睛一看他頭髮濕著就鑽進來了,馬上皺起了眉。
「告訴你多少次了,頭髮干了再睡覺!濕著頭髮睡老了會頭疼的。」
孫穆又往下縮了縮,摟上齊若的腰說:「管他老了怎麼樣,現在你要是把我趕出去我可立馬就凍死了,就活不到頭疼那一天了!」
齊若無奈的歎了口氣,翻了個聲背對著孫穆嘟囔:「剛換的枕巾,又被你弄濕了。」
孫穆呵呵笑了,在齊若脖子上親了一下說:「敢情不是心疼我,是心疼你的枕巾吶!放心吧,趕明兒哥哥發達了,給你買一車撕著玩!」
齊若沒有理他的瘋話,停了一會兒問:「你那天不是說書吧隔壁的店要轉讓你想租下來嗎?現在怎麼樣了?」本來想今天吃飯的時候問他的,結果被打亂了計劃,只好在溫暖的被窩裡問些煞風景的話了。
「那個再說吧,租下來每個月的租金就是一大筆錢,還要再進書、進傢俱,都要仔細計算一下,這事也不是一說就能辦的。」孫穆的手在齊若身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齊若又翻了個身面對著他說:「正想和你說這個事呢,你要是手頭緊的話,我這裡還有點錢,你周轉不開就先拿去用。」
「以後再說,反正他們要轉還要過一段時間。」孫穆說著吻上齊若近在眼前的唇,手開始不老實的加大了撫摸的力度。
結束了一個綿長的吻,齊若喘著氣推開他,抓住在自己身上吃豆腐的手,朝他討好的笑了笑說:「今天不行,我累了,明天公司有事還要早起,被你一折騰又起不來了。」
孫穆一聽這話馬上苦了一張臉,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問:「那怎麼辦,火都點起來了不讓人做飯呀!」
齊若翻了個身裹緊被子說:「那我就不管了,又不是我點的,自己想辦法熄火吧。」
「你們老闆是周扒皮轉的世,晚上讓員工加班不說早上還讓早到,嚴重影響員工及其家屬的『性』福生活,我要起訴他!」
齊若不理身後人咬牙切齒的瘋話,拱了拱身子就要閉眼睡覺,突然被那人翻過了身去。
「你幹嗎呀,我明天還要早起呢!」齊若有點慌亂的看著忙著在自己身上印下痕跡的人說。
那人只是一味的在身下人身上胡亂親吻著,過了一會兒才抬頭說:「不是你點的火是誰點的,這屋裡有第三個人嗎?我就是要把這飯做熟!你明天幾點起,我叫你。」說完又埋下了頭去。
齊若哀歎了一聲:這傢伙,明明是自己亂髮情還把責任都往別人身上賴!歎了口氣沒有說話,由著他去了。
因為齊若第二天要早起,孫穆壓抑著只一次就結束了戰鬥。看著疲累的人窩在自己懷裡沉沉睡去,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在黑暗裡睜著眼睛看天花板,回想著今天見到那人的一幕幕。
從頭至尾,那人一點也沒有提及從前的事,可是看他的神態表情,分明在流露著懷念。孫穆知道不是自己自作多情,那人看住自己的目光,經過那一年的相處已經再清楚地不過。只不過那時的他有妻女有家庭,神情還有所收斂,然而時至今日,已然是明目張膽了。
張旭良是個有野心的人,這在孫穆和他接觸的時候就知道了。雖然那時的他一副熱愛事業忠於家庭遵紀守法按時納稅的老實商人相,可是那雙眼睛裡埋著火種。後來的交往糾纏裡,孫穆愈發堅定了自己的判斷。而自己離開後的這幾年裡也並不是完全沒有他的消息,有時會在報紙財經版裡看見豆腐塊大一點他的消息,也許對於很多大財團來說他並不算是什麼,但是對於自己這樣的普通百姓,他的資產已經是個天文數字。
孫穆知道剛離開時他悄悄找過自己,被自己躲開了。既然已經散了,再糾纏就沒有意思,孫某人的原則不多,既然好聚好散已經做不到了,那麼好馬不吃回頭草還是要堅持的。後來回了家開了這個書吧安穩下來,斷斷續續知道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經不是自己當初在時的那個小公司所能比,再後來知道他離了婚,但是那已經是和自己無關的事了。
剛才和他在一起時一直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可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緊張。他現在又這樣出現,到底是為了什麼?他說以後會來的比較頻繁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公司做大了身家穩定了,想起來找自己這個曾經甩下他走人的無名小卒的麻煩了?大老闆真的這麼好當,這麼有閒來收拾一個不再相干的人?
迷迷糊糊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第二天早上突然驚醒時暗叫了聲糟糕,已經比齊若說的時間晚了半個小時了。趕緊把依偎著自己還睡得香的人叫醒,那人醒來一看時間就是一通埋怨:「都怪你,昨天我說不做你非要做,這下好了,等著我被開除吧!」
孫穆知道自己理虧,在旁邊遞著衣服賠笑:「是是是,都是我不好,等你被開除了我養你!」
齊若的起床氣還沒撒完,本來昨天突然接到通知讓今天早起去公司就煩,孫穆一來害自己睡晚了不說,讓他早點叫自己又叫這麼晚,一急一句半開玩笑半撒氣的話就衝口而出了:「你養我,你倒是大款的很呢!昨天來找你的那人我看也是個老闆吧,你是不是就被人家養過啊!」
孫穆一聽這話愣住了,雖然張旭良的突然來訪沒讓他們一起吃成飯,但是孫穆以為齊若不會對他有什麼印象的,誰知他不但有印象,甚至還一語道破了二人曾經的關係!本來就心虛,夜裡睡的不安穩,又惦記著早上叫齊若,這時腦袋正嗡嗡的疼,那話也是不過腦子就衝著齊若就吼了出來:「你自己起晚了還在這兒亂埋怨人,你哪天有今天起得早過啊?我被人養,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被人養了!你是誰呀,我就算被人養又怎麼了!」
齊若被他吼呆住了,有時他把自己惹急了會和他吵兩句,但是認識這麼久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樣吼自己,而且,還是因為一句玩笑話。沒有時間和他耗下去,齊若壓抑著那口憋悶在胸腔裡的氣,趕緊收拾收拾早飯也沒來及吃就走了。
齊若一走孫穆就後悔了,是個有腦子人都知道齊若根本就是在開玩笑,可是自己就那麼給他吼了回去,看樣子那人一定是生氣了吧!本來就是自己答應了叫他的,結果自己沒醒又怨人家,真不是東西。唉,那個張旭良剛出現還什麼都沒做,自己就亂了手腳了。
上午在書吧坐著蔫蔫的,被小柳嘲笑為即將下崗的怨夫,到中午快吃飯時實在忍不住了,給齊若發了條短信,大意就是承認一下今早的錯誤,慰問一下有沒有因為自己的過失給他造成什麼損失,其實就是婉轉的問一下是不是真的被開除要靠自己養,不過那個話目前是不敢說了,誰叫咱有心理陰影呢!一直到食不知味的吃完飯也沒有收到回信,安慰自己也許他今天很忙,根本就顧不上給自己回信,但心裡還是很不舒服。
擔心了一下午怕張旭良再找來,還沒到打烊時間就把店交給小柳自己先跑了,又被小丫頭嘲笑了一通,因為被她看見自己走的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齊若公司的方向。
在公司下面給齊若打電話,直到第三個才接,接起來了還沒有聲音,孫穆在電話這邊故意讓聲音表現的更忐忑不安一些:「你幾點下班,我在樓下等你。」
那邊還是沒有聲音,又過了一分多鐘才聽見齊若跟老佛爺似的說:「等著吧,該下班了我自然就下來了!」
粗聲粗氣的一句話讓孫穆傻樂了半天,嘿嘿,至少沒有不理自己或是讓自己回去,這就說明氣已經消了,本來也就不是什麼大事,過日子嘛,哪有鍋沿不碰馬勺的!現在這樣也就是撐一下場面而已。裹緊大衣坐在路邊的花壇上等著,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有個破帽子破碗的擺在面前,說不定還可以趁機賺點小費,又是一陣傻樂。
今天有點降溫了,小風刮到身上涼颼颼的,孫穆坐著坐著就縮了起來,好在齊若並沒有讓他很等,過了不一會兒就下來了。孫穆一看見他出了樓就蹦了起來,搓了搓有點僵的手,又捂了一下凍得有點涼的臉,諂媚的笑著湊了過去。
「這麼冷的天怎麼不去路邊店裡等,坐在花壇上跟個傻子似的。」齊若瞟了一眼身邊跟著的人沒好氣地說。
孫穆一聽這話更樂了,嘿嘿笑了一下說:「不是怕你出來看不見嘛!」
「我眼神就那麼不好?」
「不是,不是,是怕我看不見你!」
齊若繃不住笑了:「你這樣子怎麼看著那麼像一狗腿子啊!」又收住笑說:「早上是誰說我是誰呀的,不知道我是誰還來等我幹嘛?」
「我能不知道你是誰呀,咱倆要是不知道,你也不能心疼我不是!」孫穆面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心說我要是狗腿子,你還不就成了鬼子了!
「呸,誰心疼你了。」齊若知道他是指自己嫌他坐花壇上吹冷風了,又小聲嘟囔了一句:「凍死才好!」
好像就是要應了他這句話似的,孫穆馬上「阿嚏阿嚏」的打了兩個噴嚏,眼巴巴看著他說:「真凍著了,去吃火鍋取取暖吧!」
齊若向天上翻了個白眼,拉著白癡一樣的人就往公車站走,孫穆卻掙起了胳膊,可憐兮兮的說:「都感冒了,打的吧。」
齊若不為所動,說了一聲「打的費留下來買藥!」就加大了力氣拉著他走到了公車站。
等車的時候孫穆一直唧唧歪歪的念叨著齊若小氣,被狠狠瞪了兩眼住了口。到了車上又一直嘟嘟囔囔地念叨自己都感冒了還來人口這麼密集的地方真是不道德,還故意誇張地打了兩個噴嚏,於是擁擠的公車上很難得的在二人周圍出現了一小塊比較疏鬆的地方。齊若看了看一臉得意地衝自己笑得開心的人,真是巴不得不認識他才好!
雖然一開始齊若認定了孫穆是裝的,而且孫穆本人也確實有那個打算,但是很不幸的是,那一天,孫穆真的感冒了,而更不幸的是,張旭良開始頻繁的出現在兩人平靜的生活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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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5-2-25 14:13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