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古代架空] 《少年與虎》作者:李忘風【完結】(虐,H,慎入)

《少年與虎》作者:李忘風【完結】(虐,H,慎入)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翔音 您是第29704個瀏覽者
[發帖際遇]: 翔音向壇主說出恭賀說話,壇主送出現金178Ds幣.


《少年與虎》BY:李忘風

  

  

  1

  從前有一個少年,他養了一隻老虎。

  從前有一隻老虎,陪伴著一個少年。

  

  阿明家祖輩就是打虎的能手,他爺爺,父親都打死過不少老虎。可是正是這樣的家族,才充滿了不幸。因為他的爺爺和父親也都是死在老虎的手裡。

  阿明十六歲的時候,隨同父親一起上山去捕虎,聽說這山上有隻虎王,有著一身純白色的皮毛,若是抓到了必可賣一大筆錢,那麼他們一家人便可搬出這大山,過上幸福的生活了。

  父親上山前信誓旦旦要抓到那隻虎王,阿明甚至比父親還更要自信。

  可是最後父親死在了阿明的面前,死在了那只凶悍的白虎爪下。

  從此阿明的人生意義只在於抓到那隻虎往,為相依為命的父親報仇。

  

  十八歲的那年,阿明精心設計的捕虎陷阱終於有了作用。

  因為大雪封山的緣故,那只驕傲的虎王在尋找食物時掉進了那個陷阱裡。

  可是當人人都以為阿明會立即殺了那只白虎為父親報仇時,卻意外地發現阿明將這隻老虎養了起來,用鐵鏈拴在院子裡的樹上,到了傍晚則牽進屋裡。

  很奇怪,那只白虎異常地安順,從來沒有反抗過牽著他到處走,甚至是拿鞭子猛打他的少年。

  那雙碧綠的眼裡,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類才有的憂鬱。

  

  天又黑了。白虎已經被牽進了屋裡。

  阿明出去提了水回來,隔壁的姑娘阿秋路過家門口時和他微笑地打了招呼,阿明也回以一笑。

  阿明的家很窮,自從他父親死後就更窮了,兩間土坯房好像隨時都會倒似的,顫巍巍地立著。

  早有人勸他殺了那只白虎,取了他的皮毛去賣,可阿明卻笑著拒絕了。

  「寅戾,來吃飯吧。」

  阿明端著半碗土豆進到臥房,對躺在床上的人說話。

  老舊的床上躺著一個被反綁住雙手的男人,他仰躺著,雪白的頭髮鋪在床上,微微閉起眼裡透滲著懶洋洋的光。阿明看見他懶洋洋地望著自己,放下了碗,隨手取下一根掛在牆上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了那男人的身體上。

  那個男人忽然在床上翻滾了起來,好像在躲避,又像在享受這鞭打。

  阿明走上去,拉起根鏈條,原來是和這男人脖子上的鐵項圈連在一起的。

  「快起來吃飯,寅戾。」

  「我不喜歡吃土豆,我喜歡吃肉,你忘了我是老虎嗎?」寅戾忽然哈哈笑了起來,他的聲音聽上去已經很沙啞了,因為脖子上那根燒紅後才烙上的鐵鏈已經燙壞了他的嗓子好多年。

  「再笑我就把你鎖進箱子裡,鎖上幾天幾夜。」

  當阿明說出這句威脅的時候,寅戾的眼神變得憤恨了。他討厭阿明為了懲罰自己而特製的箱子,他只能在化成人形的時候勉強蜷縮在裡面,而可惡的阿明會在塞住他的耳朵和鼻孔後,替他戴上一個很緊的頭套,然後用一個兩端都是軟管的木球通過頭套的開口處塞進自己嘴裡,有一頭會深入自己的咽喉,讓自己隨時都想嘔吐,而另一頭則會被阿明灌進一些髒水,一直通到自己的胃裡,而且他得通過這跟細小的管子來喘氣,真是難受極了。

  那種老虎似的嗚咽從寅戾的喉嚨地低沈了發了出來,他不情願地跪了起來,彎下身子開始吃那碗裡烤糊的土豆塊。

  等到寅戾吃完了土豆塊之後,阿明把碗拿到了一邊。

  他點起油燈,把寅戾推倒在了床上。寅戾厭煩地掙扎著,卻不得不在阿明的手中敞開了雙腿。

  「我真討厭你這隻老虎。」

  阿明喃喃地念著,眼睛落在寅戾的股間,看著那還塞著木棍的地方。

  「我也討厭你,小東西。」

  寅戾又沙啞地笑了起來,他扭動著身體,一點也不像在拒絕,反倒像在引誘。

  「不許叫我小東西,叫我主人,死老虎。」阿明的目光忽然變得狠毒,他騰出手一把掐住了寅戾胯間粗壯的男根,狠狠地用力。

  寅戾的眼裡爆射出兩道幽幽的綠光,不停地發出獸類的低鳴。他痛苦而憤怒地瞪著阿明,最終嗚咽著求饒。「好吧,我不亂叫你,我的主人。」

  「真想嘗嘗虎鞭的滋味。」阿明不解氣地鬆了手,他望著寅戾綠色的眼睛,忽然又感到了憎惡。他永遠忘不了父親死的那一夜,那只白虎的眼睛也是這樣的顏色,當然,寅戾就是那只白虎。

  「你越來越殘忍了。整個人類都遠比我們老虎殘忍多了。至少我們不會折磨我們的獵物,而你卻已折磨了我快五年,現在還想吃掉我的虎鞭?」

  不知道是不是和人生活了五年,寅戾覺得自己也學會那套嘮叨了。

  從前在自己的世界裡只有生存與死亡,捕殺與被殺,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

  阿明不屑地嘲笑著這只已經失去了大半靈力的妖虎,用手把塞在他股間的木棍推得更深了。

  「殘忍?折磨?那是人類的智慧,我們對仇人,從來就不會那麼仁慈。我就是要你飽嘗痛苦,慢慢折磨死你。」

  寅戾苦惱地呻吟著,他覺得身後好痛,可是又覺得好舒服。

  他聽見阿明的話,碧綠的眼裡悄然地閃過了一絲憂傷。

  他別過頭,不想再去看那個人類的孩子。

  「我的大半靈力被你用符咒破解了。我想我活不了幾年了,三年,兩年,或者是一年,你這麼折磨我,我很快就會死了。」寅戾用沙啞的嗓音斷斷續續地說著,「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吃掉我的虎鞭。」

  阿明愣住了,他鬆開了折磨著寅戾的手,小心地把他抱進了懷裡。

  這隻老虎化成人形後有一張很好看的臉,面容很英挺,卻掩飾不住憂鬱。

  「我嚇嚇你的。」阿明親吻著寅戾的脖子,害怕地抱緊了這具仍比自己強壯得多的身軀。

  寅戾哼哼著閉上了眼,他對自己這樣的恐嚇很滿意,雖然他的靈力大半已被當年那碗符水化解,可是憑著現有的微弱靈力他仍能再活上幾百年。或許,先死的是阿明也說不定。

  想到阿明會先死,寅戾忽然覺得很悲傷,他低聲嗚咽著,仍改不了獸形時的習慣。他用頭輕輕地蹭著阿明的臉,忘掉自己現在並沒有那身柔軟的皮毛。

  只有他的舌頭還留有獸形時密佈的倒刺,他用這樣一根粗礪的舌頭舔著阿明的耳垂,低啞地在對方的耳邊呢喃著,「小東西,你讓我今晚快活些吧,說不定明天我就死了。」

  雖然寅戾經常抱怨自己明天就會死,可是每個清晨起來,阿明都會看到他化成虎靜靜地躺在自己身邊,打著呼嚕,即使他的屁股裡還夾著根木棍,他也能睡得很香。

  這真是一隻愛說謊的老虎。

  阿明伸手拔出了寅戾屁股裡那根木棍,然後用它狠狠地敲打了一下寅戾胯間跳動不聽的肉棒,「你真是個騷老虎!」

  寅戾被罵得不高興了,他翻了翻身子,從阿明懷裡滑了出來。

  但是當他看見阿明脫下褲子的時候,又乖乖地滾了過來。

  「我討厭你這樣罵我,小東西。」寅戾笑著說,眼裡帶著些許複雜的怨恨。

  阿明才懶得和這樣一隻油嘴滑舌的老虎廢話,他想出了一個好辦法讓對方閉嘴。

  那根木棒被阿明拿了起來,他扯著項圈的鐵鏈拉過了寅戾的頭。

  「閉嘴,騷老虎!」阿明把木棒塞進了寅戾的嘴裡,往下插了插。他知道這個老虎可以吞嚥很長的東西,因為他經常把自己的整根男根都吞下去,甚至快吞下了自己的精囊。

  

  2

  寅戾發不出聲了,他只是微瞇著眼,怨恨地嗚咽著。

  阿明得意洋洋地掰開了寅戾修長有力的雙腿,他什麼東西都沒塗,就那麼直接捅了下去。

  那一瞬間,寅戾喉嚨裡炸出一聲悶哼,接著就沒什麼多的聲音了。

  第一年做這種事的時候,或許還需要比較多的潤滑劑幫忙,可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阿明發現野獸分泌體液的能力要比人類強很多,那根木棒他抽出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濕淋淋的了。

  破舊的床被阿明晃動的身軀搖得嘎吱作響,寅戾在他身下不停地扭動翻轉,絲毫不饜足。

  阿明覺得寅戾那裡越來越鬆了,他漸漸皺起了眉。

  「夾緊一點,寅戾。」阿明用手拍打了一下寅戾的屁股,果然馬上緊了許多。

  這隻老虎對肌肉的控制也是一流,經常時松時緊地交替挑逗著自己,真是舒服極了。

  

  寅戾覺得變成人有一點最大的不好,就是他用來表達心情的尾巴不見了。

  阿明這幾年漸漸長大,那裡也是,真是讓自己越來越興奮,越來越快樂。那個人類的孩子已經掌握了怎麼滿足伴侶的技巧,就像在他們虎類的世界怎麼去完美的交配一樣。

  雖然現在他喉嚨裡有些不舒服,但是寅戾卻覺得後面的快感快要把自己衝破了。他真想搖搖自己的尾巴,表示一下他是多麼快樂。

  可他使勁地扭著屁股才發現,那裡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他討厭這麼一個光禿禿的屁股,要是他的靈力還在,他可以把尾巴再變出來,然後舒服地搖一搖。

  他曾經懇求過阿明在他是虎形的時候和他交配,可是阿明卻說他的虎形太噁心了,人和動物是不能幹那種事的。可自己,就是只動物,是隻老虎。

  阿明的速度越來越快,寅戾漸漸就覺得自己跟不上那激烈的勁頭了。

  他咬著嘴裡的木棒,碧綠的眼睜了又合,在阿明最後的猛烈一撞之後才慢慢地閉了起來。

  阿明倒霉地發現自己臉上噴到了寅戾的精液,老虎的精液比人的要濃濁很多,量也大許多。

  他氣忽忽地往寅戾的腹部搗了幾拳,聽見幾聲哀鳴之後才從他身後退了出去。

  阿明取出了寅戾嘴裡的木棒,惱怒地又給他塞了回去。

  「叫你亂噴,下次一定要把你前面綁好!」

  「你真霸道,我做百獸之王都沒你這麼霸道過,難道只許你噴,不許我噴,你還把我屁股裡弄得滑膩膩地不舒服呢。我從沒不許別的虎在我地盤上撒尿。」寅戾憤懣地怒視著阿明,他的粗魯讓自己還沒回味完快感便被打斷了。

  「不要拿你老虎那套和我說。」阿明覺得自己有時候真地很討厭這只唧唧歪歪的老虎,他跳下床,從床頭的箱子裡取了團用紗布縫住的海綿,那是他為寅戾特地做的,為了就是管住他這張愛嘮叨的嘴。

  彈性的海綿團被整團塞進了寅戾的嘴裡,不留一點縫隙。這隻老虎經常咬壞口塞,只有這個柔軟的口塞才讓他使不上勁,沒法去咬。

  阿明又取了塊布勒到寅戾的唇上,這隻老虎總是很喜歡嘮叨,自己每次堵住他的嘴,他很不樂意,只好勒上了布條才能防止他用有力的舌頭把口塞頂出來。

  「嗚嗚……」寅戾非常不滿地扭動著健壯的身體,把床又搖得嘎吱發響。

  「像只小狗似的。」阿明輕蔑地瞧著他,拿了段繩子把寅戾的雙腳也捆了起來。他摸了摸寅戾的頭,卻被對方憤恨地甩開了手。

  「好了,別鬧了,快睡吧,明早你還要去田裡犁地呢。」

  老虎犁地?真是天大的笑話!寅戾其實非常厭惡阿明把自己真成一頭牛那樣使喚,他繼續嗚嗚地叫著,想要抗議阿明對自己的虐待。

  可是阿明已經困了,把那根鎖著他脖子項圈的鐵鏈系到了床柱上,剛好拉得緊緊的。寅戾惱火地發現自己這下很難再隨心所欲地掙扎了,憤怒和無奈之下,他很快也怏怏地睡了過去。

  

  「那只白虎還真是聽話,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見老虎犁地呢。」路過的村民對水田裡的兩個身影指指點點,言語間多有驚歎。

  寅戾已經變回了虎身,他拖著沈重的農具,嘴裡橫著阿明為他做的「虎嚼」,不滿地隨著鞭響費力地在水田裡勞作。

  阿明坐在寅戾的背上,不時地抽響鞭子,並沒有真地打到他身上。

  「你最近越來越懶了,寅戾。」阿明憂鬱地對他說。

  寅戾含糊地吼了一聲,四方都有震動的感覺,旁邊勞作的人顯然是被這低沈威嚴的虎嘯嚇到了,紛紛駐足凝目。

  阿明討厭他做出些故意惹人注意的舉動,鞭子毫不客氣地就落到了那身黑白相間的皮毛上。

  寅戾不滿地回了回頭,可是頭部被那個虎嚼給限制住了,只回了半個頭卻卡在那裡,被阿明用鞭柄敲起了腦袋。

  「不要動張西望的,好好做你的事!」

  當寅戾又開始乖乖邁步的時候,阿明忽然伸手很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耳朵。

  「你真可愛。」阿明的聲音也很溫柔。

  寅戾看起來沒什麼反映,只是身後那根尾巴已得意洋洋地翹了起來,輕輕地擺著。

  

  犁完了地,寅戾被阿明牽回了家裡,他把項圈上的鐵鏈拴在了樹上,然後進屋喝水。

  他出來的時候端出一碗水,放到寅戾面前,然後親暱地摸了摸他的頭。

  「喝吧,辛苦你了。」

  寅戾那雙大大的虎眼不屑地望了望他,低下頭滿足地舔起了水。

  喝飽水後,寅戾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昨晚被阿明那麼折騰實在是讓他沒睡著,他趴下身子,把頭枕在前爪上,搖著尾巴就睡了。

  阿明喜歡他那身柔軟的皮毛,也靠了過來,和他一起入睡。

  雖然連門也沒關,但是阿明相信,有寅戾在自己身邊,誰也不敢進來偷東西。

  有蚊子和蒼蠅飛過來騷擾他們午睡的時候,寅戾的尾巴總會準確地把這些討厭的小東西驅趕開,阿明的午覺睡得很舒心。他的口水都流到了寅戾漂亮光滑的皮毛上,伴隨著陽光閃亮。

  

  今天的晚飯有肉,寅戾覺得很高興,他還沒變回人形,仍是白虎的樣子在堂屋裡趴著。

  「我昨天說你不喜歡吃土豆,今天我就給你買肉了,瞧我對你多好。」阿明把一大盆和了飯和蔬菜的肥肉放到了地上,寅戾機警地聳起身子,輕快地跑了過去。

  當他看著那大塊大快的肥肉時,又不高興了。

  「啊嗚……」他古怪地低吼著,露出了尖利的牙齒和血色的舌頭。

  阿明瞪著他,表情冷冷的。

  「快點吃,不然把你鎖到箱子裡去,不僅沒肉吃,什麼都沒得吃。」

  最便宜的泡子肉,寅戾皺著虎額,把王字都擰得扭曲了。

  他用爪子扒拉了下,揀出肉吃了,把米飯和蔬菜留在碗裡。

  阿明好像早知道寅戾這臭脾氣似的,他看見寅戾吃飽走開了,拿起了飯盆往外一灑,院子裡的雞立即撲騰了過來享用美食。

  寅戾冷冷地回了回頭,心想不給肉給隻雞吃也行。

  

  3

  把門都關嚴實了,阿明把寅戾帶進了臥房。

  就在他轉身去關臥房的門的一剎那,寅戾已經站了起來,他又變回了一個成年的男子,體魄強健,面容冷峻而憂鬱。

  「小東西,你不能總是這樣對我。」寅戾心情不快地坐到了床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抱怨什麼,這樣的生活他不已經是習慣了嗎。

  白天是奴役,晚上是性交,這樣的日子一直過得挺好的。

  阿明永遠也搞不清楚為什麼一隻老虎會這麼愛抱怨,就好像誰欠了他錢似的,總是在你耳邊唧唧歪歪個不停。他取了兩段繩子,朝寅戾徑直走了過來,他才不會理會寅戾的話呢,反正這個老虎每次也只是說說。

  果然,寅戾看他拿著繩子走了過來,先是瞪大了綠色的眼,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轉了身過去。

  阿明拉過他的手就開始仔細的捆綁,他喜歡看見寅戾被束縛住的樣子,他總覺得那樣子很漂亮,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可他能感到似乎寅戾也喜歡這樣。

  「你真討厭,小東西。」寅戾覺得阿明今天把自己綁得非常緊,他哼唧著又不樂意了。

  「說過多少次了,這時候要叫我主人。」阿明也討厭他,一個忘性非常大的老虎,總忘掉自己給他的教訓,也總忘掉他自己抱怨過的事兒。

  「我今天不要那根木棒!」

  寅戾賭氣地別過了頭。他有一張非常英俊的側面,甚至比他的正面更吸引人,阿明覺得寅戾這時候就像皮影戲裡的主角似的。

  「那你想要什麼?」綁好了寅戾的手,阿明象徵性地拍了拍他寬闊的背,那裡的肉真是結實,讓自己羨慕。

  「什麼都不要,你今晚最好別碰我,我不高興。」

  寅戾還不知道自己的話把阿明惹怒了。

  阿明盯著寅戾的背,突然惱怒地推倒了他。

  「你這個死老虎,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拉?」阿明凶狠地分著寅戾的腿,他竟然看見寅戾的臉上掠過一絲恐懼。難道這個老虎也會害怕自己?

  「你幹嗎非叫我死老虎,我還沒死,你難道真地希望我死掉嗎?」

  寅戾掙扎了兩下就放棄了,他不滿地低吼著,眼睛裡的綠色都變濃了。

  阿明真是討厭透了他這嚼舌根的本事,他拿起另外根繩子幾下就把寅戾的男根給綁了起來,扎得緊緊得,決心不讓他一會兒噴出一滴。

  寅戾痛得眼珠瞪大,他亂掙了一下,居然把阿明從床上撞了下去。

  阿明惱火地跳起來,抓過鞭子對他就是一頓亂抽。

  寅戾繼續痛楚地低吼著,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折騰。

  「這麼多老虎,不在前面加個死字,你怎麼知道我在叫你?!」

  阿明奚落著他,最後丟開了鞭子。

  寅戾已經快給他抽成一隻死老虎了,當然只是外表象,實際上他只是懶得掙扎了,反正已經習慣這樣的莫名其妙就搞得雙方都發瘋的日子。

  「死老虎,死老虎,死老虎!」阿明一連罵了三聲,氣喘得急急的。

  寅戾哼哼著往牆那面靠了過去,脖子上的鐵鏈被拉得嘩嘩的響。

  「我今晚才不想碰你呢,死老虎!」阿明氣急敗壞地又從櫃子裡找了一小瓶東西,裡面裝的是他採藥煉製出的春藥,對這老虎特別管用,前幾年他還常用,可後來發現這老虎本來就騷得厲害之後,他也就沒再怎麼用了。

  把這藥水倒了些在他特製的海綿口塞裡,阿明掰著寅戾的頭,強行塞進了他口中。

  濃郁的藥味讓寅戾很不舒服,可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只能帶著這藥味了。

  該死的布帶又勒過來了!寅戾躲避著阿明企圖把口塞固定在他口中的手,弓起了背。

  可是阿明只要一拉那根鐵鏈,他的脖子就不得不轉過來,就這樣,寅戾的嘴裡塞著那團被浸了藥的海綿再也無法抱怨,罵人或是講道理了。

  「真是可惡的家夥!」阿明狠狠地推了下寅戾的頭,把鐵鏈又拉直鎖到了床柱上。

  寅戾閉著眼嗚咽著,臉很快就漲得緋紅,他開始後悔了。後悔今晚對阿明說出那些話,引來這麼多麻煩。

  

  那天晚上,阿明家的床都快被寅戾搖塌了。

  半夜阿明實在忍無可忍到堂屋去睡,留下那只人形白虎在床上輾轉呻吟。

  真是個狠心的孩子。寅戾睜著混沌的眼,全身被人用火烤著似的難受。他嘴裡的藥味還是非常的濃郁,混合了他的唾液往喉嚨裡滑了進去。

  「嗚……」他像著了魔似的用身體撞擊著床板,被捆住的男根晃晃蕩蕩地,寂寞地甩動著,甚至他覺得自己的後穴已經濕潤了,裡面又是多麼的空虛。

  即使在堂屋躺著,阿明還是給寅戾一陣又一陣的呻吟給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走到門邊,看見月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灑滿了自己的床。

  一頭銀髮的寅戾,在淡色的月光下扭動著赤裸的身軀,不時地發出獸鳴般的嗚咽。

  自己綁住他手腳的繩子也在月光下被照亮了,切割著那具修長有力的身體,顯得十分美麗。

  阿明被寅戾的美再一次的誘惑了,他走過去,抱住了躁動不安的虎。

  「不想理你的。」阿明摸著他緊皺的眉,低聲地說。「死老虎。」

  寅戾奇怪地安靜了許多,他看見是阿明過來了,目光中立即充滿了懇求。

  他委屈地嗚咽著,把身子靠近了阿明,他輕輕蹭著自己胯間已經硬得痛苦難耐的男根,把頭往阿明的懷裡鑽。

  阿明伸手纂住了寅戾不停往自己屁股上摩擦的肉棒,上面還縛著繩子,綁得那麼緊,好像都勒進了肉裡。

  「嗚……」寅戾低嗚了聲,睜了睜眼,又快速地閉上。

  阿明看見他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著,心忽然就軟了。他把床頭上鎖著寅戾脖子的鐵鏈解開,然後又解開了寅戾腳上的繩子。

  「你要是不說謊也不會搞成這樣。」

  阿明拍了拍寅戾的屁股,寅戾的雙腿便乖乖地分開了,甚至他微微地抬起了腰,好像在表示什麼。阿明用兩根手指從寅戾的後穴裡插了進去,一進去馬上就被緊緊地夾住了,然後又緩緩地被鬆開,再被夾住,那裡濕得不像話,好像有人拿水進去澆過似的。

  寅戾並不滿足阿明的手指,他急切地擺動著屁股,嘴裡的獸鳴聲變得更急了。

  「知道聽話了嗎?」阿明抽出手指,寅戾立即空虛地哀鳴了一聲,頻頻點頭。

  懲罰已經差不多了,阿明坐到寅戾的身後,脫下了自己的褲子。

  他一隻手握著寅戾火熱的性器,一隻手則扶著自己的男根往寅戾的後穴插了進去。

  非常順利地就滑了整根進去,阿明閉著眼狠狠地抽插著,他知道寅戾現在巴不得自己再用力一些。

  「嗚嗚……嗚嗚……」

  寅戾不斷地含糊地呻吟,反綁住的雙手掙扎著想替自己的男根撫慰。阿明固然給了他許多快感,可這還不足夠,那藥的藥性實在太強烈,竟讓他這個獸中之王感到如此飢渴難解。

  「你這只死老虎,賤老虎……」阿明瞇縫著眼,看見了寅戾掙扎的雙手,他笑著把另一隻手也摸到了寅戾的男根上,替他解開了還束縛在上面的繩子。接著,阿明一邊挺動著身子滿足著寅戾的後穴,一邊用手替寅戾的男根進行撫慰。

  強烈而刺激的快感讓這隻虎妖發了瘋似的掙扎和扭動,阿明不得不牢牢按住他,以免被他一起帶到床下。

  「別亂動!」感到自己的男根快被這難以饜足的家夥絞斷了似的,阿明忍無可忍地出聲呵斥了起來。

  寅戾驕躁的嗚咽聲沒有停止,可是身體的動靜卻明顯小了很多。

  他竭力忍耐著身體的快樂與痛楚,只有實在無法忍受那可怕的快感時才會渾身一顫。

  最後寅戾終於發洩出了壓抑已久的慾望,阿明已累得癱倒在了他的背上,昏昏欲睡。

  他自以為懲罰了這隻老虎,沒想到自己卻是被懲罰那個。

  或許,以後的懲罰該換個方式了。阿明匍匐在寅戾的背上,嗅著對方身上濃郁的汗臭以及那噴了一床的腥臊味後皺起了眉。

TOP

  4

  天氣不好,陰沈沈的,阿明在院子裡新洗好的被單濕嗒嗒地滴著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幹。

  如果不幹的話,今天晚上就沒得被單睡了。

  寅戾拖著鐵鏈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他走到阿明的身邊,仰起的脖子裡發出了一串含混的低吼。

  要不是這隻老虎的錯,被單也不會給搞得那麼髒。

  阿明抬腳踢了踢寅戾的肚子,討厭地盯著他。

  「死老虎,滾開,都是你,管不好你那根虎鞭嗎?!」

  這樣的責備顯然是有些強詞奪理的,寅戾非常不高興地聳起了頸上的毛,張大嘴對阿明的斥責怒目以視。

  他才是被折磨了一晚的那個,他也不想每晚都被這個小東西插到射。

  阿明看見他這副有意反抗的樣子,二話不說地走到旁邊去拿皮鞭,寅戾看見了,低低的嗚咽了一聲,趕緊輕快地跳到一邊,安靜地趴了下去,半瞇起眼看著阿明。

  「你現在倒是學會頂嘴了!」阿明甩了下鞭子,並沒有抽到寅戾身上。

  那只白虎委屈地用爪子擋著頭,輕輕地搖著尾巴。

  不知道什麼時候寅戾的身上已經很髒了,潔白的皮毛上有許多泥漬的痕跡。

  阿明放下了鞭子,走過去牽起了拉住他脖子的鐵鏈,往水缸邊走了過去。

  「真髒,洗洗吧。」

  一聽阿明要給自己洗澡,寅戾又顯得很開心,他往前就跑,卻被鐵鏈拽住了脖子。

  「乖,趴下。」

  阿明摸了摸寅戾的頭,寅戾順從地趴在了水缸邊,他噴著氣,嗓子裡舒服地低聲嗚咽。

  阿明用瓢舀了水往寅戾的身上潑了下去,他邊潑邊替寅戾用毛刷刷洗著虎毛,寅戾懶散地趴著,微微側過身,翻過肚皮示意阿明多洗洗那裡。

  阿明仔細地刷洗著寅戾肥大的肉掌上那些因為在田裡勞作而凝結起的泥塊土漬,寅戾嗷嗚嗷嗚地低鳴,碧綠的眼懶洋洋地瞇成了一條縫。

  忽然寅戾伸出鮮紅的長舌,輕輕地舔了舔阿明的臉。

  阿明愣了一下,有些吃驚地望著他,寅戾很少這麼溫柔地舔過自己,當然自己也不需要。

  這隻老虎和自己之間奇妙地糾結著,自己憎恨他是殺父兇手,卻又不得不和他相依為命。

  他想,總有一天自己會殺了寅戾,再也不需要這樣一隻每天只會和自己鬥嘴的虎妖相陪。

  

  寅戾嗚咽了聲,似乎有些不解阿明愣住後又漠然的神情,他把虎頭蹭到了地上,偷偷地從下仰望著阿明專注替自己擦洗肚皮的樣子。

  那孩子臉上不知道為什麼顯得那麼冷酷,又顯得那麼寂寞。

  寅戾眨了眨眼,打了個哈欠,被刷洗著的身體覺得很舒服,他很久沒這麼舒服過了。

  他坐了起來,威嚴的目光掠過了那片土牆,落到了後面那片山林上,他有些憂傷地憶起了一些往事。

  

  五年前被抓來以後,寅戾的日子一直過得很辛苦,開頭的兩年這個年輕的人類男孩只知道折磨他,在他身上發洩憤怒。有好幾次,他都差點死在了那孩子的棍棒下。

  但是他忍耐著,一直忍耐著,因為他相信這個孩子總有一天會記起自己。

  寅戾是一隻不知不覺修成人形的虎妖,所謂不知不覺,即是他根本就沒想過要修真得道,卻在機緣巧合之中擁有了天賜的靈力,而那些一心想得道升仙的同類反倒是還沒等到那日便已在互相的爭鬥中死去。

  雖然自己是一隻虎,外人看來凶殘暴戾的虎,但是寅戾卻從心底裡討厭爭鬥,所以即使可以幻化人形即使擁有一定的靈力了,他仍保持著獸形孤獨地呆在山林裡,每晚趴在山巔看月亮,

  就像一隻普通的虎,卻又比普通的虎更為溫和安詳。

  這樣的日子寅戾不知自己過了多少年,久得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一隻虎妖了。

  漸漸地,這周圍開始有人類居住下來,寅戾很早從別的同伴口中聽過關於人類的傳言,那是比他們這些獸類還要凶殘冷酷的種群,寅戾不想招惹到麻煩,於是他躲到深山裡了。

  可是人類卻似乎對他們很感興趣,不斷地有人進山來搜尋他們的蹤跡,設下陷阱將他們抓住,然後再將他們扒皮抽筋喝肉割骨。那些被抓去的同伴再沒有一個回來,而山裡的各種動物也隨著人類的狩獵和殺伐而越來越少,少得已經不足以讓這山林的獸王們填飽肚子了。

  寅戾雖然有了靈力,可他久了不吃東西也會餓得厲害。終於有一天,他餓得實在受不了了,於是邁著沈重的步子從深山裡走了出來。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從深山出來。

  他小心地踏入陷阱滿佈人類的世界,在一條路邊叼了一隻雞,結果被機敏而凶悍的人類追著用箭射傷了他。

  在拖著血淋淋的傷口回到山林中時,寅戾居然發現了一個人類的嬰孩。為了一隻雞,寅戾的背上中了一箭,傷口痛得很厲害。他鼻孔著噴著熱氣慢慢走近了傷害自己的人類的孩子身邊。

  月光下,那個孩子大大的眼睛,非常漂亮,非常可愛。

  寅戾終於沒有咬下自己的利齒,他輕輕地舔了舔那張哭泣的小臉,溫柔地叼起了繈褓,帶著這個小生命一起回到了山裡。

  

  因為這是人類的孩子,寅戾最終幻化成了他並不喜歡人形來照顧這個小東西。

  雖然不少野獸都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個被寅戾養得又白又嫩的人類,但是卻懼於寅戾的威嚴而不敢對這個孩子下手。

  這個小嬰孩最終在寅戾無微不至地照顧下安然在茂林中長大。

  寅戾非常喜歡這個沒有沾染上人類殘忍和狠毒習氣的孩子,而他也盡量把自己所掌握的人類的語言和習性交給了這個小東西,畢竟,他們一個是虎,一個是人,總有最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他時而化成虎和這孩子嬉戲玩耍,教給他防身驅獸的方法,時而又化作人形和這孩子相擁在一起。

  他們親吻,撫摸彼此,幾乎讓寅戾忘了自己的身份,而那單純的小東西只是依賴地呆在自己身邊,時常做出些讓寅戾也覺得不好意思的事,可漸漸地,這些就像平靜的日子一樣,成為他們生活中的習慣。

  

  「洗好了,還躺著做什麼!」

  阿明厭惡地看著在自己的刷洗下漸漸進入夢鄉的寅戾,他粗暴地拖起了寅戾脖子上的鐵鏈,把他從美夢中拉了出來。

  被無端吵醒的寅戾有些煩悶,他威嚴地發出了警告似的低吼,不情願地跟著阿明的腳步回到了樹下。那才是他該呆的地方。

  阿明喜歡鎖住他,不給他自由,讓他痛苦。

  這些寅戾都清楚,但是他仍希望有一天這個小東西會地對自己好起來。

  他趴了下去,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茫然看著阿明回到了屋裡。

  那個孩子,早已不記得自己。

  

  5

  又要入夜了,寅戾溫馴地趴在地上,目光炯炯地看著院子裡的雞自由自在地飛來跳去。

  它們似乎一點也不害怕自己,甚至有時還會跳到自己背上。

  可是要不是阿明的警告,自己早就吃了它們了。它畢竟是隻虎,不可能一直都吃些米飯和菜葉,每半月一次的葷腥已經讓它忍得難受。

  晚飯被阿明端到了面前,是一些紅薯塊和飯,寅戾無奈地低吼了聲,無精打采地湊過去慢慢吃了起來。雖然難吃,但總比餓死好。

  阿明坐在他身邊慢慢扒著飯,家裡真是一天比一天窮了,光靠賣幾個雞蛋,種點稻米似乎已經無法維持他和寅戾的生活。

  他瞥了眼寅戾那身漂亮的皮毛,想起村人曾對自己的勸言,繼續吃飯。

  

  吃完飯,仍覺得飢腸轆轆的寅戾跟在阿明的腳邊,討好地蹭著他的腿。

  阿明厭煩地踹開了他,逕直把碗拿回了灶房。寅戾失落地趴了回去。

  寅戾張著嘴,打了個哈欠,時而豎起上半身左右張望,他望見了院牆外那座山,那是他長大的地方,那裡還有許多美好的記憶,但是自從被阿明抓下來後,他就再也沒回去過了。

  不知道還有沒機會回去。寅戾嗓子裡嗚咽了幾聲,慢慢地匐下了頭。

  

  「我很餓。你不能總再讓我吃那些菜葉和米飯,我要吃肉。」

  寅戾一進屋,化為人形後就坐到了床上。他低垂著頭,好像真地餓得沒什麼力氣了。

  阿明把他推倒在床上,拿起繩子又要將寅戾綁起來。

  「你聽到我說話了嗎?」寅戾不滿地瞪著阿明,但是身體卻配合著他的捆綁。

  阿明默不作聲地綁好他,拍了拍他的頭。

  「那又怎麼樣?我可沒錢替你買肉。再說了,我憑什麼對你這隻老虎這麼好?」

  寅戾憤怒了。他看著阿明眼裡對自己的輕蔑,碧綠色的眼中糾結起了複雜的情緒。

  對於這個一直傷害折磨自己的小東西,他是恐懼並且憤怒的,但是他卻又期望這個小東西能記起在山裡和自己生活過的時光,那個時候,他們也是這樣相依為命,但是卻彼此相親。

  最後,寅戾服了軟。他別開頭,不再說話。

  阿明摸了摸寅戾的銀髮,撥弄起他的頭,狠狠地說,「你可別忘了,是你咬死了我爹,你還欠著我一條命。什麼時候我不高興了,就把你送去賣掉,白虎的皮毛應該很值錢吧?」

  寅戾心中一顫,忽然看到了以前人類扒下自己同類的毛皮時那殘忍的一幕。窗格外的月光又悄悄地瀉了進來,冰涼地照在他的身上。內心的悲傷和恐懼讓寅戾縮起了身子,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把頭往阿明的懷裡靠了,只是從喉嚨裡低聲地發出了幾聲悲哀的獸鳴。

  阿明得意地摟過了寅戾,他探手分開了寅戾的腿根,摸到對方的男根輕輕揉了揉。

  「聽話些,不要給自己找不痛快,死老虎。」

  寅戾默默地順著阿明的撫摩張開了腿,那隻手在自己股間搗弄著,讓他覺得慾火焚身。

  他翻過身又撞進了阿明的懷裡,斷續地呻吟了起來,「小東西,如果有一天你真要賣掉我獲或者要殺掉我,記得要事先告訴我。」

  那樣的話,我會好好珍惜和你最後相處的日子。

  阿明奇怪地看著第一次沒有和自己強嘴反抗的寅戾,詫異於他的鎮靜。

  「怎麼,你想跑掉嗎?」阿明問著話,把自己的男根塞進了寅戾的後穴。

  寅戾沙啞地笑了起來,用腿盤在了阿明的腰上,他偏著頭,銀絲已然遮擋了他的臉。

  阿明憎惡他這副故作高深的樣子,忽然狠狠地往寅戾的後穴裡撞了起來,而寅戾隨之就開始呻吟著擺動起了腰。阿明喜歡看見這隻虎妖如此的放蕩,他伸手擰住寅戾胸口的乳頭,對方就搖擺得更歡快了。

  「你是跑不掉的,寅戾。」

  突然阿明的手重重用了用力,引得寅戾急促地嗚咽了一聲。

  他透過紛亂糾結在自己臉上的髮絲,看見了少年臉上堅決而寂寞的笑容。

  「我不跑……小東西,我不跑……嗚……」

  隨著阿明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重,寅戾仰起脖子開始發喘,他翻著眼珠盯住了窗外的月亮,目光中瘋狂卻明亮。

  

  天亮的時候,阿明發現身邊的寅戾已經化為虎形醒過來了。

  對方緊緊貼著自己,那身皮毛很溫暖。

  「你幹什麼?」

  阿明厭煩地推開了寅戾搭在自己腰上那雙毛茸茸的爪子,可寅戾卻不知趣地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了舔他的臉。

  「下去!」

  阿明狠狠地瞪了寅戾一眼,寅戾低吼了一聲,矯捷地跳了床,晃著尾巴慢慢地出了臥房。

  

  「啊嗚……」寅戾在院子裡的樹下,看見阿明走出來,立即叫了聲。

  阿明沒有理會他,只是走到雞窩邊揀了雞蛋,家裡的糧食快吃完了,他準備拿雞蛋去集市上換些。

  「乖乖地看家。」

  阿明把寅戾脖子上的鐵鏈拴到了樹上,叮囑道。

  寅戾煩躁地拉扯著鎖住自己的鐵鏈,非常不滿地跳來跳去,可是阿明卻不管他,拎著雞蛋就出門去了。

  

  家裡的雞趾高氣揚地在院子裡散步,不時跳到寅戾的身上。

  寅戾強忍著心中對肉的渴望,喉嚨裡一直咕嚕著,他偶然睜睜眼,渾然天成的獸王氣息便嚇得那些雞不再敢造次。

  他不再去看那些雞,生怕自己忍不住吃了它們。

  要是阿明知道自己吃了這些雞,自己就麻煩了。

  寅戾閉著眼,忍著飢餓開始打盹。

  忽然,家門有了動靜,寅戾以為是阿明回來了,仍懶散地耷拉著腦袋,不肯動一動。

  「呀,老虎!」一個不熟悉的男聲傳進了寅戾的耳朵裡。

  寅戾察覺到不對,趕緊立了起來,原來有兩個陌生人闖了進來,一高一矮,看樣子就像是小偷。

  他齜牙咧嘴地發出威嚴的低吼,想向前邁的步子卻被脖子上的鐵鏈牢牢扯住了。

  「別怕,阿明那小子每天都把它鎖在這樹下,它只能繞著樹轉。要不然我也不敢來了。」

  為首的高個子嘿嘿地笑了一下,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正在旁邊啄食的雞,「快點動手,趁阿明不在,把這幾隻雞全偷咯。看他沒了這些雞還能怎麼辦,一個窮鬼還敢和阿秋眉來眼去!」

  矮個子小心翼翼地撲騰著,把院子裡的雞全逮進了手裡。

  寅戾瘋狂地拉著脖子上的鐵鏈,不管自己的脖子都被拉出了血,一心只想阻止這兩個可恥的小偷。可是他憤怒的咆哮聲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這附近幾乎人人都知道阿明家裡有隻虎,久而久之也就對他的咆哮聲習以為常了。

  「這隻老虎還真是挺忠心的。」高個子揪起一隻雞忽然向寅戾拋過去,「賞你的!」

  寅戾伸手一撓,下意識地接住了那隻雞,可是等他回過神時,那隻雞竟被自己撓死了。

  而兩個小偷趁著他發呆的一剎已經溜了出去。

  寅戾呆呆地看著自己爪子下的雞,伸出舌頭舔了舔那些美味的鮮血。忽然,他眼中凶戾的目光乍然呈現,幾口便把整隻雞連毛帶骨都吞了下去。

  他聽見那兩個人談到阿秋,頓時也嫉恨起來。

  阿明在那個人類女性的面前笑得那麼溫柔,卻不肯對自己有絲毫溫柔。

  他知道人類與人類之間的感情並沒有他們獸類來得直接單純,如果阿明更加窮了,想必那個阿秋也會看不起他,不再和他來往吧。

  寅戾滿足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抖擻著脖子周圍漂亮的皮毛,眼中又變得精神熠熠。

  沒有關係,無論別人怎麼對阿明,無論阿明怎麼對自己,自己都會陪在他身邊的。

  

  6

  阿明用攢的幾十個雞蛋換一口袋米還有一些菜乾,他想起寅戾的抱怨,還是厚著臉皮去找殺豬匠要了些不要的骨頭。

  雖然只是骨頭,不過總算也有些葷腥的氣息,別人家的狗都很愛啃骨頭,那麼讓寅戾啃啃也不錯。

  好在家裡喂的那幾隻雞。阿明歎了聲,抗著東西往家裡趕。

  寅戾一定等急了。他笑了笑,想起那個總在地上翻著肚皮的大老虎,總算覺得自己的生活並不是那麼枯燥。

  

  滿院子的雞毛,讓阿明徹底愣住了。

  他丟下了手裡的東西,匆忙在屋裡尋找著那些雞的影子。

  到處都沒有。

  阿明只在看樣子已經睡著的寅戾腳邊看到了一灘血,還有幾根雞毛。

  他走過去,掰住寅戾的上下頜用力分開,他看見寅戾的齒間還有雞身上的絨毛。

  「寅戾!」阿明憤怒地吼了一聲,剛要踢到寅戾,可對方已經一個滾身躲到一邊去了。

  「嗷嗚……」寅戾慢慢地站起來,碧眼圓睜,毛髮倒豎地衝著阿明低吼了一聲。

  阿明從沒見過寅戾對自己露出這副凶殘的樣子,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心中更確定了那些雞的下落。

  「好……你個畜生!」

  阿明冷笑著指著寅戾罵了一句,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對方發生更大的衝突。

  他早該知道寅戾就算能變成人形,骨子裡還是一隻沒有人性的畜生。

  自己這是為什麼會認為這樣一隻畜生值得自己相依相伴呢?

  阿明回到了堂屋裡,重重地關上了門。

  寅戾原本以為阿明會打自己,這才滿身戒備,可當他看見阿明不再理會地進了堂屋時,他開始著急了。拴住他的鐵鏈讓他無法奔前跑後,只能在原地打轉。

  寅戾滿是後悔地低嗚著,痛苦地望著被阿明緊閉上的門。

  那一晚,阿明沒有再出來,寅戾在院子裡等了一晚。

  

  天亮後沒多久,寅戾終於等到了阿明。

  阿明的神色好像沒什麼異樣,他走到院子裡冷冷地看了眼寅戾,然後從他身邊繞了過去。

  寅戾掙著鐵鏈嘶吼了聲,可是阿明根本沒有理會他。

  他看著阿明漠然地走出了門,憤恨不已地亂甩起了尾巴,打在樹幹上竟然抽出了鞭痕。

  到了晚上,阿明終於從外面回來了,寅戾看見他背了一大捆柴,很是辛苦。

  「嗚……」寅戾小心地嗚咽了聲,不敢靠阿明太近。

  阿明把柴堆放好,拍拍手就去了灶房生活造飯。寅戾低頭扒拉了下腳下的土坑,又趴了下去。

  沒一會兒,灶房裡就飄起了米飯的香氣。

  寅戾嗅著味道聳起了身,舔了舔嘴唇。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昨天只吃了那隻雞,還不夠塞牙縫。雖然平時不喜歡吃米飯菜葉,但餓了的時候,寅戾也顧忌不了這些了。

  阿明在堂屋裡吃飯,一直到吃完也沒有要給寅戾送去東西的意思。

  寅戾知道自己理虧,只是低嗚了幾聲就轉過了頭,他舔著自己的爪子,回味著昨天那隻雞的味道,懶散地躺了回去。

  

  一連五天,阿明沒有再餵給寅戾一粒飯,也沒把他再放進屋來。

  寅戾最初兩天還能忍著餓,可是漸漸地就飢渴交加地再難支持了。

  寅戾看見阿明走近自己,便會不顧一切地掙扎想靠近他,他淒慘地嗚咽著,毛茸茸的爪子也竭力向前,想拉住阿明。可阿明每次都只是冷冷地看一眼他,就直接走過去,根本不予理會。

  一直到第六天晚上,寅戾已經餓得奄奄一息的時候,阿明才解開了他脖子上的鐵鏈,把他拉了進來。

  進到屋子裡,寅戾立即化作了人形。

  他趴在阿明的腳邊,喉嚨裡仍在無力地嗚咽著。他的聲音聽起來更沙啞了。

  「阿明……我知錯了,求你給我點吃喝吧。」

  阿明的手裡拿著水碗,他看了看碗裡的水,又看了看趴在腳邊的寅戾,把水對著寅戾的臉倒了下去。寅戾趕緊張開嘴接了幾口水,可是大多還是灑進了地上,滲進了土裡。

  寅戾痛苦地呻吟著,搖了搖頭,身子漸漸麻痺了。等寅戾知道水裡有問題時,已經晚了。

  阿明看見他的確是沒法動了,然後才取了繩子出來。

  寅戾瞥見阿明眼裡的陰狠,下意識地想掙扎著逃開,可他一點也動不了,只能眨眨眼。

  阿明順利地把寅戾綁住,然後塞住了嘴,接著他拉著繩子竟把寅戾從橫樑上吊了起來。

  他拿了鞭子在手,抬頭看了眼不住嗚咽的寅戾,照准對方的身體就抽了下去。

  「你這隻畜生!」阿明惱火地大罵著,手裡的鞭子一點也不留情。

  往日也常用的皮鞭這次不只是留下痕跡,而是抽開了寅戾的血肉。

  很快,寅戾身上就佈滿了血痕,他繃緊身體,痛得渾身發顫。

  其實,他早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下場,可現在這樣的痛苦仍讓他覺得難以忍受。

  他並不是害怕痛,他是害怕看到阿明對自己的痛恨。

  寅戾嘶啞地嗚咽了幾聲,掙扎間居然繃斷了吊在自己腕上的繩子。

  他摔在地上,發出沈悶的一聲響,阿明嚇了一跳,趕緊過去看。

  寅戾好像已經摔昏過去了,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阿明又抽了他幾下,對方還是沒動。

  抽打一個沒意識的畜生真是沒意思。阿明洩氣地丟開了鞭子。

  過了會,他才把寅戾拖到了床上。寅戾昏迷時滿是哀傷的臉讓阿明看得很冷漠,他再也不會相信這樣一隻畜生,畜生就是畜生,和人類不同,無論怎麼裝出有人性,他們的骨子裡始終是被獸性支配的。

  自己一開始就不該對這樣一隻凶戾殘酷的畜生有任何同情,更不該在打發無聊日子的時候幻想著產生什麼樣的感情。

  阿明想明白了一些事,他猛地分開了寅戾的腿,把木棍插了進去。

  他早也不溫柔了,木棍被他一捅到底,立即讓寅戾痛醒了過來。

  「唔……」寅戾虛弱地呻吟了聲,劇痛讓他踢出了一腳,正踹在阿明身上。

  就算是只虛弱的老虎,寅戾的力氣仍不容小覷,阿明被踢翻在地上,捂著胸口直出冷汗。

  他飛快地爬起來,衝到外面把很久沒用的捕獸夾拿了進來。

  當阿明殺氣騰騰地把可怕的捕獸夾拿過來的時候,寅戾錯覺間以為自己看見了另一隻虎。

  他根本無法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遭到這樣的對待,就算他把那些雞都吃了,那個一直喜歡著自己的小東西,也曾依賴了自己那麼多年的小東西不該原諒自己嗎?

  在山林裡和阿明一起的時候,他們的日子是多麼快樂安逸。

  但是這裡已經不再是山林,連阿明也忘了自己。

  寅戾的眼裡露出了絕望的神色,他望著阿明,不再祈憐似的哀鳴,他看見那只捕獸夾被拿上了床,接著由阿明拽起自己的一條腿拖了過去。

  

  7

  鐵夾啪得一聲合上了,滾燙的鮮血濺了阿明一臉。

  這樣的場面他跟著爹去捕獸時見得多,一點也不慌張。

  寅戾嘶嚎著從床上滾到了地下,他的腿肯定斷了,阿明見到了鐵齒下的森森白骨。

  寅戾奮力抬頭看了眼阿明,眼中不知是痛是哀地湧出了淚水,阿明冷漠地坐在床邊,再也沒有任何讓他熟悉的溫暖了。

  寅戾埋下頭,把淚在自己的臂間蹭干。

  

  腿上的傷讓寅戾沒法走動,而阿明也沒怎麼再去管他,只是讓他躺在牆角,不聞不問。

  而那晚以後寅戾已不再化為人形,就像阿明時不時罵他畜生那樣,寅戾整日整夜地都以作為畜生時的虎形蜷在牆角,餓了就吃口阿明丟在牆角的土豆,渴了就喝口破碗裡放得霉臭的水。

  阿明也看不出寅戾不可能再陪自己下地幹活了,他的後腿斷了一根,到現在都站不起來,那身潔白光亮的毛髮越來越黯淡,原本壯碩的身體如今顯得非常消瘦,瘦得能讓人看得見他貼著毛皮的骨頭。

  阿明現在冷漠而煩躁,寅戾看見他就會往別處躲,似乎變得很害怕他了,而這樣更讓他厭憎這隻虎妖,對寅戾也更是冷漠冷酷。

  其實,他們只是彼此疏遠,越走越遠。

  

  好在阿秋還是不嫌棄自己,得知自己的雞被人偷了之後,她把家裡的幾隻小雞崽送了過來,鼓勵他重新開始。

  和阿秋執手相望的時候,阿明才覺得女人是這麼好,溫柔,善解人意,就連身體也是那麼柔軟,他看見阿秋豐滿的胸脯時竟羞紅了臉。

  等自己再多攢點錢,就把阿秋娶進家門。

  男人總該結婚生子的,阿明不再像以前那樣彷徨,他的心中已經沒有任何猶疑,只是想著自己的日子究竟該怎麼過。

  

  與此同時,寅戾的腿也慢慢地好了起來,只是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矯捷地奔跑和行走了,他就像一隻風燭殘年的野獸,消瘦而沮喪,連身體也受了重創,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每一步都是畸形可笑的跛行。

  阿秋時常過來幫他做飯,照顧雞,而她害怕寅戾,阿明也討厭寅戾,他幾乎都忘記了寅戾人形的樣子,完完全全地把寅戾當作一隻沒有血性的畜生。阿明把雞養在竹籠裡,把寅戾關進了柴房,現在這隻虎妖似乎對他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他連看門這樣的事都不再信得過這個畜生了。

  有時候他打開柴房取柴,會看見寅戾趴在一邊瑟縮而警惕地望著自己,這時他的心頭會很不舒服,他從那雙碧綠的眼裡看到了一些複雜的東西,好像是情感流露,帶著點悲傷和無奈,和人類的眼神那麼象。好像自己辜負了他似的。

  可寅戾只是隻老虎,不是人,阿明勸說自己早不該去相信一個畜生的感情。

  他和阿秋現在過得正好,連在床上也不需要寅戾了。

  

  阿秋隨家人去探望遠嫁在外的姐姐,一去便是一月,阿明似乎有些不習慣少了阿秋過於平靜的日子,不過他也忘了,在阿秋未和他走得如此近之前,自己的日子也是過得如此平靜寂寞,而那時寅戾整日伴在他身側。

  「出來吧。」既然阿秋不在了,阿明也不怕寅戾再嚇到她,開了柴房的門,就朝正蜷在牆角的寅戾招了招手。

  總這麼關著他也不是辦法,阿明愁悶地看著寅戾一瘸一拐地從柴房裡走出來,被捕獸夾夾斷的腿縮了起來,離地半懸,每走一步就晃一下,看樣子是完全廢了。

  不知道為什麼,阿明覺得心裡有些難受。

  他看著寅戾無精打采的樣子,難免想起往日兩人之間的一些戲玩打鬧,那時,自己似乎還未感到過如此寂寞的。

  寅戾很久未曾出過柴房了,所以當陽光照射到他的臉上的時候,他舒服地抬起了頭,微瞇著眼,向著久違的陽光抖了抖身上的皮毛,而那身污髒的毛髮已看不太出原來銀白的光澤。

  忽然,他回頭看了眼阿明,碧綠的眸子裡平靜地閃爍著陽光的碎片。

  那通透漂亮的眼裡沒有恨,沒有愛,沒有希望。

  「寅戾……」阿明失神地叫了一聲,腦海裡模糊地出現了一些殘缺的畫面,在山林裡,在月下,不知是什麼時候,這只白虎已然走進自己的生命裡。

  可是是什麼時候呢?那些恍然的景象稍縱即逝,阿明愣愣地站著,不解自己這是怎麼了。

  而寅戾已經走到樹下,選了塊曬得到太陽的地方安穩地趴了下去。

  

  晚上的時候,阿明特意在寅戾的飯裡加了些昨天吃剩下的雞骨,他很長時間都未好好照顧過寅戾的飲食了,雖然心中還是惱恨著這只狡猾的虎妖,但如今看到他這副落魄的模樣,阿明也忍不住有絲心軟了。

  「吃吧。」他把和了雞骨的飯菜送到寅戾面前,抬手摸了摸寅戾的頭。

  寅戾對這樣的撫摸並沒有什麼多的反映,他仍埋著頭吃飯,飢餓和懲罰讓他變得很老實。

  等待寅戾吃完飯,天色已經差不多黑了。

  週遭又靜了下來,只有小蟲偶爾吱吱地叫上幾聲。

  阿明解開了拴在樹上的鐵鏈,有意識地將寅戾牽進了屋裡。

  寅戾慢騰騰地跟著他,進到臥房後就那麼呆站著,無聲地望著阿明。

  以往這個時候,寅戾都會主動地變成人形,去討取阿明的歡心。

  「你變成人吧。」阿明解下衣服,忍不住懷念起了這隻虎妖的身體。

  可當他已經脫好了衣服,而寅戾仍保持著虎形站在一旁,過了會,更是趴了下去,眼睛直直地望著窗外。

  寅戾無聲的反抗讓阿明開始氣惱。

  他起初對寅戾的同情被現在遭到蔑視後的憤怒完全衝散了。

  他拿起鞭子,走到寅戾身邊,啪得一聲抽打在了地上,銳利的鞭響好像又回到了那夜,寅戾懶洋洋地望了眼阿明,執著地趴著,毛茸茸地前爪就枕在頭下。

TOP

[發帖際遇]: 翔音開車的時候, 一張紙條飛進駕駛艙, 才發現原來是支票現金300Ds幣.


  8

  阿明是第一次看到以這樣的方式抗拒自己的寅戾,在他的印象中,這隻虎妖向來是比人更為浪騷的,以往每一帶他進來,便會迫不及待地化做人形,既而想方設法地爬上自己的床。

  可是就在這麼短的日子裡,好像一切都變了。

  阿明咬牙切齒地握著鞭子,心中的憤恨和鄙夷,這隻畜生如今這麼副不把自己看在眼裡的樣子,好像自己真欠了他什麼似的!

  「寅戾,我叫你變成人!」阿明帶著怒意地對寅戾嚷了起來。

  月亮的清輝下,寅戾的皮毛上映著寒冷的光芒,他凝望著月,忽然微微翻了個身,就那麼側躺著,伸出舌頭輕舔起了有些骯髒的爪子。

  鞭影很快就交雜在這片漂亮的清輝之中了。

  阿明把自己的憤怒和憎惡化做了實際的行動,而寅戾則依舊無聲地承受了這一切。

  他的皮毛被抽開了,血肉被剝露了出來,翻捲著,叫囂著那些可怕的痛苦。

  「畜生!我知道你恨我!」阿明看著寅戾默默地趴著身子挨打的樣子,終於慢慢停了手。

  他聞到了濃厚的血腥味,這味道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

  寅戾張著嘴喘著粗氣,傷殘的後腿瑟縮著,混身佈滿了血痕。

  他聽到阿明的話,漠然的眼中忽然掠過一道光,他轉過頭,立即瞪視住了阿明,那雙碧眼無聲無息間流露出了一種悲慟的神色。

  這個孩子不再記得自己,一丁點也不記得了。

  若他真地記得,怎麼會以為自己恨他?

  淒涼的虎嘯劃破了沈靜的夜,阿明吃了一驚,不懂寅戾這悲愴的呼嘯有什麼意義。

  他有些懼怕地往後退了一步,趕緊抓住了牆上掛的鐮刀。

  「你要做什麼,畜生?」

  寅戾停止了呼嘯,他安靜了下來,那雙眼也慢慢從驚懼萬分和對自己厭惡萬分的阿明身上移開了。寅戾回過頭,舔了舔肩上的一道仍在流血的傷口,然後費力地站了起來,拖著那條只能半蜷的後腿往牆邊退了過去。

  他離阿明又遠了些,他以這個方式告訴那小東西,他並沒有惡意,也不會傷害他,所以不必害怕。

  

  阿明看見傷痕纍纍卻默默遠離著自己,疏散自己恐懼的寅戾,心裡終於感到了一絲慚愧。

  他早該知道寅戾是不會傷害自己的,自從五年前抓住這隻虎妖,把他帶到家裡相處了這麼久,自己和寅戾的每一天每一夜都過得那麼真實,他們彼此依賴,互不離棄,一時間拋卻了往昔的仇怨,那樣單純的日子曾是那麼快樂。

  「……還痛嗎?」

  阿明丟下鞭子,走到了寅戾的身邊,他跪下去,撫摸著寅戾脖子上蓬鬆的毛,悔慚地看到了寅戾身上被自己抽打出的傷口。

  在阿明的撫摸中,寅戾靜靜地把頭又趴到了地上,他不時看一眼阿明,又眼神寂寥地望向別處,好像還在現實與虛幻之間徘徊著,這個世界,已讓他看不清晰。

  「寅戾……」阿明輕輕地呼喚著寅戾的名字,希望對方能像以往那般熱情地回應自己。

  可是寅戾仍只是安靜地趴著,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似的。

  阿明難過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或許那東西他已經失去了。

  他抱著寅戾的頭,緊緊地抱著,淚水滾燙地滴落到寅戾的皮毛上。

  「嗚……」寅戾在阿明的懷裡蹭了蹭,終於還是不忍看到這個小東西流淚,他伸出舌頭小心地舔去阿明手背上的淚水,目光裡的疏遠已換做溫柔。

  他聳起肩,輕輕推開抱住自己的阿明,上半身也隨之立了起來。

  他望著對著自己落淚的阿明,喉嚨裡低嗚了一聲,探過身子,向阿明舔去。

  以往阿明不喜歡寅戾舔他,可現在他卻覺得寅戾的舌頭滾燙的溫度是那麼溫暖,被他愛撫著輕舔的感覺也是如此令人安心。

  當那根濕漉漉的舌頭輕輕地舔到自己臉上的時候,那微癢的感覺讓阿明渾身一震,他的腦海裡猛地閃過一個畫面,一隻白虎,一個小孩,月光皎潔。

  那畫面稍縱即逝,阿明愣了愣,面前的白虎忽然之間已化作了人形。

  

  枯槁的銀髮,滿是傷痕的身體,憔悴的面容,寅戾的人形顯得十分虛弱。

  「小東西……」他撐著身體,抬起頭,剛毅的面容固然憔悴了許多,嘴角的笑容卻沒有變,有些戲謔,有些不羈,帶著一種桀驁不馴的溫柔。

  「寅戾!」阿明喜出望外,於他而言,人形的寅戾遠比獸形的要親切許多,而且一旦寅戾化做人形,似乎他們便如同類那般少了許多隔閡。

  阿明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寅戾,卻不料觸碰到了他的傷口,痛得他皺緊了眉。

  「呃……好痛。」寅戾看了眼肩上的那道鞭痕,又開始流血了。阿明也看見了,他手足無措地鬆開了寅戾,急忙轉身去找藥。

  看見阿明拿著珍貴的白藥過來,寅戾搖了搖頭,沙啞的聲音裡難免有一絲無奈,但同時也沒少了他說話時特有的嘲弄意味,「不必了,不要浪費這些人用的好東西給我。我是個畜生,傷也好得快些。」

  「你怪我?」阿明低下頭,不敢正視寅戾的臉。

  寅戾把身體靠到了牆上,忍下一聲痛哼,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說的話。

  那孩子傷害自己恐怕也是無心的,他那麼單純,由自己親手帶大,能沾染多少人類邪惡的習氣呢?他只是無心的,只是出於人類畏懼和憎惡野獸的本能而仇恨自己罷了。

  現在,一切不都又好起來了嗎?

  「不,我沒有。」寅戾微微地笑著,試圖以自己的笑開沖淡阿明心中的芥蒂,他朝阿明身邊挪了過去,可是無力的傷腿卻猛地抽痛了一下。他忍了下來。

  「小東西,你記住,我永遠不會恨你。」

  寅戾溫柔地在阿明耳邊輕聲歎息,他呵護般地摟住了阿明,這可真是難得的隨心所欲。

  阿明感到寅戾在吻自己的耳垂,那麼輕那麼柔,和自己對他的粗暴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為什麼?為什麼我對你做了那麼多殘忍的事,你卻不恨我?」

  首先是慚愧,接著竟有些憤怒,阿明捏緊了拳頭,終於一字一句地問出了口。

  他盯著寅戾,那張臉上漫不經心的神色比以往少了許多,同時,寅戾奇怪地看著他,碧綠色的眸子裡緩緩流淌著那慣有的哀愁。

  如果阿明記得當初他們在一起的生活,那他便會知道自己為何不會恨他吧?

  但是這些寅戾說不出口,而且他也不能說出口。阿明始終是人類,人類應該有人類的生活,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不管是多麼讓人留戀,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

  因為那樣只會傷了這小東西的心,他以人類的孩子生活至今的記憶會被抹消掉,不倫不類的事實又該讓他如何面對?

  寅戾搖了搖頭,眼裡泛起了溫柔的微光,他狡黠地咧嘴一笑,忽然撲倒了阿明。

  阿明被寅戾強吻著,無法再發出更多的詢問。他疑惑不解地看著一反常態的寅戾,不自覺地和他擁抱在了一起。

  算了,不要再去想更多,現在這樣就好。

  

  9

  寅戾的吻很溫暖,阿明覺得這樣的溫暖讓他覺得不太真實,畢竟這麼擁抱著自己,吻著自己的是一隻虎妖,並非人類。

  他看著寅戾身上那些被抽打出的傷痕,心中的悔愧悄然掠過。

  當初他總想著這只是隻畜生,即便能化成人形,骨子裡也是改不了畜生的本性,當然可以隨意打罵,那家的豬狗貓牛不是這麼過的,不過一隻凶殘狡詐的虎,更是不應留情。

  可是沒有留情的結果卻是現在這一刻讓自己的心有些痛了,阿明輕歎了一聲,握住了寅戾的手腕,從他的吻下掙脫開來。

  「寅戾,有時候我又覺得你不那麼像一個畜生,就好像是一個人似的,懂得七情六慾。」

  這樣的話讓寅戾有些發愣,他開始明白原來自己在阿明心中真地只是一個無情無心的畜生,除了會幻化人形,還有那一點值得阿明去親近?

  他不是人,他便不該有人有的感情,他不是人,他便有著讓人恐懼或是鄙夷的身份。

  而當初那麼多人進山捕殺他和他的同類,也因為他們不是人,只是獸。所以死則死矣,何談愛恨,不過是皮毛肉骨可供人獲利罷了。

  寅戾低下頭,銀髮遮掩了他的面容,唯有月光清寒,灑在他的發稍。

  脖子上被烙鎖上的鐵圈此刻把他的喉嚨箍得緊緊的,幾乎讓他無法做聲。

  很多很多年以前,寅戾記得自己有副好嗓子,威嚴厚重,令人羨慕,而現在這副嗓子卻像是被磨刀石磨過似的,沙啞而難聽。被阿明抓到的第一個晚上,那根火紅的鐵圈幾乎將他置於死地,可他仍掙扎著活了下來,活下來,陪在這個只是忘了自己的小東西身邊。

  他只不過是忘了自己而已,並不是真地恨自己和不愛自己了。

  寅戾略帶哀傷地抬起眼,深情地望著阿明,嘴角輕輕地揚了起來,「小東西,不管我是不是人,也不管我與你們之間是否有什麼相通的感情,但至少我們都是有血有肉的生靈,你看……」他說著話,目光緩緩地移向了自己被捕獸夾夾傷的腿,沒有得到過醫治,就那麼硬撐著慢慢恢復的傷口猙獰而可怕,至今有些地方還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

  阿明不情願地看到了那個傷口,默不作聲,他看了眼寅戾,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寅戾沙啞地笑著,想起那個不堪回首的夜晚,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個傷口真的很痛,我活了這麼久,這個傷是讓我最痛的一次。阿明,我很痛。」

  比起曾經因為飢餓偷了隻雞而被人追趕著以弓箭射傷,以及為了護著這個人類的孩子多次和同類反目而受傷,寅戾終究是覺得腿上這個恐怕永遠也好不了的傷是最痛的。

  不止他的身體在痛,連心也是那麼痛。

  阿明似懂非懂地望著寅戾,胸口有些發悶,他聽懂了寅戾話裡的意思,有些詫異這個虎妖不知何時竟與人類的心緒是如此相同,懂得痛,懂得難過。

  「明天我就去找點草藥給你,到時候就不痛了。」

  寅戾苦苦地又笑了一聲,沙啞的嗓音裡充滿了無奈,他藉著月光,更為仔細地審視著阿明的眼,那雙眼看起來還是那麼純淨,可裡面卻少了許多自己熟悉的色彩。

  「小東西……你是真不明白我的心,還是假不明白?」

  「明白什麼?」阿明茫然地問。

  寅戾一愣,一抹絕望從眼中倏忽而過,他又搖起頭,比之剛才更加無奈。

  「沒什麼。我累了,你也休息吧。」

  說完話他就趴下去化做了虎形,血跡斑斑的銀白色皮毛在月光下詭異而美麗,那雙碧綠的眼溫情脈脈地望著阿明,過了會終於還是疲憊地閉上了。

  阿明微皺起眉,小心地摸了摸寅戾的皮毛,生怕觸到對方的傷口。

  可他不知道,他已經觸碰到了寅戾最深的那一條傷口。

  

  第二天,阿明果然上山去採了不少草藥,寅戾又出現了在了院子裡,仍被鎖在那棵樹下,只是不同於以往的活潑好動,他規規矩矩地趴在樹下,目不轉睛地看著阿明。

  「會有些痛,忍著。」阿明把藥水拿到樹下,蹲到了寅戾的身邊,他摸了摸寅戾毛茸茸的耳朵,看見那個猙獰的傷口時閉了閉眼。

  寅戾低嗚了一聲,乖乖地把頭趴了下來,他用厚實的爪子遮到眼前,裝出一副果然很害怕的樣子。

  阿明被寅戾這可愛的樣子逗得忍不住一笑,又好好替他撓了撓脖子旁邊的蓬鬆的絨毛,這才小心地將藥水浸到布上。

  「嗚!」當浸染著藥水的布片包裹到寅戾的腿上時,藥水的刺痛讓寅戾不自覺地嗚咽了一聲,受傷的腿也猛地抽動了一下。可他很快就忍了下來,痛苦的嗚咽聲吞進了肚子裡,誰也聽不到。

  阿明一邊溫柔地撫摸著寅戾的皮毛,一邊替他把布條紮好,免得脫落。

  雖然這樣的治療不能讓寅戾的腿恢復行動能力,但是總算讓他的傷勢不必再惡化,傷口能更快地生肌去腐,早日結束這折磨寅戾的痛苦。

  阿明以為傷好了,寅戾就不會痛了。

  他包紮得和細心,也很溫柔,寅戾慢慢地回夠頭,碧眼半瞇,嘴角微微向下耷拉著隱藏了鋒利的牙,整個神情顯得滿不在意,甚至有些悠閒和安逸。

  「唔……」

  寅戾忽然伸出舌頭舔了舔的臉,低聲而滿足地發出了快活的呻吟。

  「好了,乖,我要下地去了。」阿明沒有似以前那般粗暴地推開寅戾,他語氣裡始終帶了些對寅戾的悔愧。

  寅戾依依不捨地鬆開了那根糾纏著阿明的舌頭,忽然撒嬌似的又嗚咽了起來,他翻倒在地上,挺著氣喘吁吁的肚皮,一會在地上打一個滾。

  阿明瞧著他這麼鬧騰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站起來出去忙自己的事了。

  寅戾無不寂寥地望著阿明出門的背影,嗓子裡的嗚咽聲低沈而沮喪,他舔了舔前爪,嘴巴鬆動著吧嗒了幾下,最後伸長身子趴了下去。

  午後的陽光溫暖宜人,寅戾被暖意籠罩了起來。

  剛才阿明對自己點滴的片刻溫柔讓他回想起了過去,在更早之前,有個孩子,圍在自己的身邊,纏著自己,愛著自己。

  漸漸地,他帶著對往昔的追憶閉上了碧綠的雙眼,幸福的夢境如同頭頂的暖日一樣溫暖著他的心。

  

  10

  再過一天阿秋就要回來了,阿明開始認真地打掃屋子。而寅戾脖子上的鐵鏈也被鬆開,今天總算獲得了短暫的自由,因為他知道阿秋回來了,自己又得回到柴房去,這其實是阿明給自己的一點補償或是施捨。

  「寅戾,你別玩了,一會我做飯給你吃。」阿明把簸箕和掃帚放到一邊,微笑著看了眼跛著腿在堂屋裡一跳一跳玩弄著一隻老鼠的寅戾。

  寅戾用肉肉的爪子輕輕摁住不停想跑開的老鼠,沈甸甸的頭轉向阿明,張大嘴低吼了一聲。他聳起背脊到脖子處的毛,嗓子裡又低聲嗚咽起來,最後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了這個玩伴,看著它吱啾著驚慌地跑開。

  「今天我有給你買肉。」阿明走過去輕輕摸了摸寅戾的頭。

  寅戾享受著阿明的撫摸,他瞇著眼微微仰起了脖子,喉嚨裡咕嚕咕嚕地嗚咽著,似乎非常舒服。阿明的手剛要離開,寅戾立即哼哼著湊了過去,死活都要粘著阿明。

  阿明無奈地笑了一下,又伸手替寅戾撓了撓下巴,把他撓得一陣舒服。

  「好了,你休息會,腿還沒全好呢,我先去做飯了。」

  他說完話就鬆開了寅戾溫暖的皮毛,往灶房走了去。

  寅戾有些沮喪地歎息著呻吟了一聲,他三條腿站著,身形卻很穩,碧綠的眼睛溫柔地望著阿明的背影走進了一片昏黃的夕照之中。

  那些美好的記憶或許再也回不來了,現在的幸福也是如此短暫,或許自己只能珍惜那些失去了的,得到過的,正在失去的一切。

  寅戾平靜地趴了下來,在一片深沈的暮靄中,開始用舌頭梳理了下自己的皮毛,無論如何,他沒有變,他還是那個從很久以前就照顧關愛著這個小東西的白虎,到死也是。

  

  今晚的晚飯果然有許久未見的肉,雖然還是非常肥膩的臊子肉,但是也讓寅戾開心不已。自從自己的腿斷了之後,阿明對他的照顧一直非常差,經常一天只能吃一頓,一頓也不過幾個爛土豆和他以前幾乎從來不吃的菜葉,連米粒都是見不到了。若非自己好歹好有些殘留的靈力,或許早就橫死在那陰暗潮濕的柴房裡了。

  這樣的溫柔,那樣的殘酷,都是面前這一個人帶給自己的。

  寅戾忽然感到一陣心痛,含在嘴裡的肉也再難下嚥,倒是阿明捧著碗在一邊看著他,忍不住催促了句,「怎麼不喜歡吃嗎?吃啊,可別浪費了。」

  寅戾低嗚了一聲,一口吞下了肉,埋頭把碗裡和著肉的飯菜咋吧著吃得乾乾淨淨。

  

  夜幕拉上,天空一片深紫色,明亮的星辰遠遠地掛著,好像一個個遙不可及的夢。

  寅戾和阿明在院子裡乘涼,他趴在一塊阿明用水沖洗過的石板上,目不轉睛地望著天上的星星。

  「寅戾,其實我覺得你並非人們傳言中那麼兇惡,何以當初你會咬死我爹呢?」

  阿明躺在搖椅上,不解地看了眼如此專注觀望著星辰的白虎。

  寅戾好像是看星星看得太入神了,他愣了一下,用爪子抹了把臉,喉嚨裡古怪地嗚咽了兩聲,有點像是在笑。

  其實他有多兇惡呢?只不過當初阿明的那個「爹」實在欺人太甚,他才在反抗中咬斷了他的喉嚨。為什麼人類獵殺他們就是正義的,而他們反抗殺了人類就應該受到殘酷的折磨和報復呢?

  寅戾一直不明白人類的思想,就像他也不明白現在的阿明一樣。這個小東西怎麼會把照顧了他那麼多年的自己忘得乾乾淨淨,怎麼會因為幾隻雞而將自己傷得傷痕纍纍?

  感情?人類不是最富有感情的生物嗎,所以他才被當初這個天真可愛的小東西所打動,被他那純真的感情所打動,並願意為之付出一切。

  雖然平時言語裡有些尖酸刻薄,可寅戾知道自己的心裡一直膽小又老實,他學著人類的相處的方式和阿明相處,偶爾說一些反話,來試探阿明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他最怕哪天真是惹怒了阿明就會死在他手上,那樣,自己想陪伴他一生的願望也就結束了。

  可現在,看到漸漸愛上人類女子阿秋的阿明,寅戾忽然覺得若是自己就這麼死在阿明手上也不錯,至少他已用自己的一生陪伴了阿明。

  

  寅戾的沈默讓阿明不由地一聲歎息,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動物也會如此多愁善感。

  他摸著寅戾的頭,也朝那些閃爍的星辰望去。

  遙遠的星辰,恰如生命中璀璨的瞬間,遠遠地,能夠看到,卻不能再接近。

  一種莫名的失落感和哀傷侵襲進了阿明的心裡,他感到自己失去了什麼,也不解為什麼撫摸寅戾時總讓他感到內心溫暖。

  或許他和這隻虎妖真地是有緣分吧。

  忽然阿明探過手挽住了寅戾的頭,在那斑斕的白色皮毛上輕輕地吻了吻,那觸在唇邊毛茸茸的感覺竟是如此熟悉,說不出的熟悉。

  寅戾感動地呻吟了一聲,滾燙的舌頭小心地撫過阿明的臉頰,又仔細地舔起了他的雙手。

  溫柔星光閃爍在夜空,照亮了廣袤的山林大地,寂靜的夜裡昆蟲鳴唱著亙古不變的調子,寅戾在一個陌生的夜晚,終於找回了生命中一些熟悉的溫柔。

TOP

[發帖際遇]: 翔音在賭場爽了一把, 贏得現金29Ds幣.


  11

  「它真地不會咬人?」

  阿秋小心地看著被阿明牽著鐵鏈趴在地上寅戾,始終不敢靠近這隻野獸。

  他們這附近的山上多有虎患,人們便是聽著老虎吃人的故事長大的,而如今與一隻活生生的斑斕大虎離得這麼近,阿秋實在無法做到阿明那般鎮定。

  「不會的。」阿明彎腰摸了摸寅戾的頭,對阿秋笑了起來,「看,他沒咬我吧。」

  寅戾懶洋洋地抬頭看了眼阿明,喉嚨咕嚕著不滿。

  「可他不是咬死過你爹?」阿秋瑟縮不前,想起了關於寅戾的可怕傳言。

  阿明被問得一愣,看了眼寅戾。寅戾已埋了頭下去,細心地舔著前爪上的皮毛,似乎什麼都沒聽見。但阿明知道,寅戾是聽得懂一切的。

  「他被我養了這麼多年,始終還是有些通人性了。」阿明尷尬的笑了笑,不再勉強阿秋親近寅戾。

  而這時阿秋已壯了膽走過來,躲在阿明身邊,探手在寅戾毛茸茸的肉頭上摸了一把。

  接著她就吃驚地叫了起來,「哎呀!」

  「怎麼了?」阿明急忙轉身護著她。寅戾也抬起頭,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個剛在自己頭上摸了把的小姑娘。

  「他的頭毛毛的,軟軟的。」阿秋發現自己失態,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說話間把頭低了下去。她不時看一眼寅戾,這只有些消瘦的白虎不減威武地趴在阿明身邊,目光炯炯,卻又有幾分人類才有的溫柔。

  「寅戾這身皮毛很不錯的。」阿明哈哈一笑,又使勁在寅戾頭上亂摸了一把。

  寅戾抗議地發出低吼聲,卻出於習慣地沒有反抗,他只是懊惱地甩了甩頭,用爪子撓了撓阿明的褲腳。

  

  「老把他關在柴房裡也怪可憐的。以後便將他鎖在院子裡吧。」

  晚飯的時候,阿明遠遠地看著在院子津津有味啃著雞架的寅戾,對阿秋道出了自己的打算。

  阿秋小口地吃著飯,默默地點了點頭,但仍不忘叮囑阿明道,「只要他不傷人,關在那裡都無妨。只是……他畢竟是隻老虎,獸性難馴,你既不願殺他,不如早早放歸山林吧。」

  放寅戾走。這個念頭阿明並非沒想過。

  的確,如今他已不是如當初那般只想著報復這個咬死了自己父親的野獸,幾年來和寅戾相濡以沫的生活讓他漸漸感知了這隻虎妖豐富的情感,雖然不想承認,但阿明心中實際已將寅戾半當做人來看。他有時實在疲於和寅戾糾纏,也曾想過放著虎妖走算了,可每每想到對方望著自己那懶散又繾綣的眼神,攀附在自己身上卻又依依不捨的淫蕩模樣,阿明的內心深處總是情不自禁地不捨,不願。

  如此這樣一隻虎妖,實在令人難棄。

  「先關著再說吧,放了他的話,若禍及鄉鄰也不是件好事。」

  阿明扒著飯,神色變得有些不大自然,他從阿秋的話裡似乎看到了將來的某種必然。

  自己要和阿秋在一起,寅戾這隻虎,便終究難以再有位置。

  

  阿明看得出來,寅戾是不喜歡阿秋的。雖然阿秋溫婉善良,甚至時常主動省下些肉食餵給寅戾,可寅戾仍是副不大愛答理她的樣子,只有自己靠近時,這隻虎妖才會像以往那樣的撒嬌打滾,討好著自己。

  「你剛才嚇著阿秋了!」

  阿明趁阿秋去集市上賣些她親自編的草帽時,把寅戾牽進了屋裡。

  剛才阿秋出門時看見寅戾在那裡躺著,對他那身光澤漂亮的皮毛愛不釋手,忍不住上前摸了摸,結果卻被猛然醒來的寅戾嚇了一跳,幾乎嚇得哭了出來。

  阿明在一旁什麼都見著了,他知道寅戾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是故意的。

  「我不喜歡她。」寅戾慢慢地化做人形,想起阿秋撫摸自己時那懷著愉悅的表情就滿心不屑。

  好歹他是山林裡的獸王,如今卻已淪落到被人類的小姑娘也當成寵物般隨便撫摸的地步了。

  「哼,你不喜歡她,我還不喜歡你呢!」

  阿明憎惡寅戾這副自以為了不起的樣子,他上前拽了把寅戾脖子上的鐵鏈,惡狠狠地把他推倒在了床上。

  寅戾順勢倒了下去,但臉上的表情卻仍是不屑和傲慢。

  他半睜著眼仔細地看著正對自己生氣的阿明,聲音沙啞地笑了起來。

  「看來你真地很喜歡她,小東西。」

  「別叫我小東西,妖怪!」

  阿明聽見寅戾戲謔的聲音,臉上一紅,身子已撲過去,把寅戾牢牢壓在身下。

  他比之當初又長得高壯了許多,雖然寅戾的身材以人形來看已算高大,可畢竟他經常飢腸轆轆,又帶了一身的傷,早就失去了當初的力氣。

  「我倒喜歡聽你罵我死老虎,比妖怪親切多了。」寅戾溫和地笑著,手不覺摟上了阿明的背,而同時那一刻,他心裡的哀愁又開始慢慢湧現了出來。

  這張床上屬於自己的溫暖越來越少,那些本已是微少的幸福或許遲早會因為那個阿秋的存在而消弭得一乾二淨。

  分別的日子,快要到了吧……

  寅戾的心裡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死老虎!」阿明好久沒有和寅戾這樣在床上嬉戲了,他對阿秋時是溫柔的,但是面對寅戾卻禁不住有種想狠狠蹂躪他的想法。

  他邊笑邊罵,一手已分開了寅戾的大腿,手指一攏便刺了進去。

  寅戾喉頭一動,難以忍耐地低吼了一聲,隨即便側蜷起身子,緊緊夾住了阿明的手指。

  他的股間正隨著阿明手指惡意的攪動而微顫不已,口中更是毫無顧忌地呻吟了起來。

  「小東西……」

  「你又忘了,死老虎,別叫我小東西!」阿明微微皺了皺眉,正插在寅戾後穴裡的兩根手指猛然往前一頂,頓時讓這只說話口無遮攔的野獸不斷哀聲呻吟。

  「叫我主人吧,白虎寅戾。」阿明把寅戾摟起來著坐在自己懷裡,他的手指暫時不動,讓寅戾稍作喘息。

  寅戾俯在阿明肩上,柔長的銀髮披散在背上,銀光燦燦。

  他微微一動,立即不由自主地感到後穴被逗弄得厲害,實在是無可奈何。

  「我不是你的奴隸,你也做不了我的主人。」

  寅戾在阿明的耳旁低聲呻吟著,無奈而低沈地說出了心裡的話。

  主人與奴隸的關係應是一世的,可自己和阿明之間或許已無一世的緣分了。

  但是阿明卻不知道寅戾這些更為隱秘的想法,他聽到寅戾對自己的拒絕,感到失落而憤怒,甚至有些痛苦。

  他再次把寅戾推倒在了床上,插出手指換上自己的男根去折磨寅戾。

  「你總是這麼嘴硬,嗓子的啞了,還想讓我割了你的舌頭嗎?!」阿明說著狠話,身下用力,懊恨地捏住了寅戾的下頜,讓他難以成聲。

  說不出完整的話,寅戾就沙啞地笑著,他在痛苦與快樂中恍然地望著阿明,真希望這一刻能永恆。

  

  12

  阿秋從鎮上回來的時候帶回了一個消息。

  當今天子五十壽誕在即,各府爭相籌獻奇珍異寶朝貢賀壽。阿明他們這個縣因以虎為名,所以縣令重金往村上徵收虎皮,以作陛下的壽禮。

  「阿明,我看不久上面就會派人到我們村裡徵收虎皮了吧,你看那只白虎怎麼辦?若被人發現,它必定……」

  阿秋始終是個女人家,雖然寅戾對她的態度多有惡劣,可要她眼睜睜地看著寅戾被人扒皮卻也是做不到的。她一聽說這消息便急忙趕了回來,連織的布也沒有賣完。

  阿明的心中正因寅戾前幾日對自己嘲弄而拒絕的態度感到惱火,他聽完這個消息,愣了一下,鬆開了摟住阿秋的腰隨即說道,「我要下地去了,回來再說。」

  阿秋看著阿明緩緩離去的背影,不明所以。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阿明在地裡勞作了一會就汗流浹背了。

  往日都是寅戾做這些苦差,自己在後面拿鞭子催著就行,可現在寅戾腿不行了,這些雜事又都落到了自己的肩上。

  父親被寅戾咬死後,斂葬的費用一直到去年才還清,如今山上的老虎已很少,村裡以捕虎為生的獵人也大多搬離了這裡,唯獨自己還在這裡住著,打不了虎,就忙忙農作。

  可惜這大山裡土地貧瘠,自己就算賣力勞作也僅夠果腹,現在阿秋卻不嫌棄地跟了自己,自己還是這麼沒出息地讓她和自己受苦。

  而那隻老虎跟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到現在還是這麼冷心冷情,總還做出些要氣死自己的事來。看來,畜生是根本就不懂得人類的感情為何物。

  他不懂自己,他也不想懂自己。而自己又幹嗎想去懂他?

  阿明惱恨地拄著鋤頭,正午的太陽就掛在他的頭頂,苦悶而炎熱。

  

  阿秋回來了,所以自己又住回了柴房。雖然阿明之前說會放自己出來的,不過看來那晚自己又惹到了阿明,人人都說老虎屁股摸不得,寅戾卻覺得阿明才是隻老虎,而自己總是不小心摸到他的屁股。

  該吃午飯了吧。寅戾懶散地趴在木窗下,沐浴著斜射進來的陽光。

  每天的兩頓飯,自己能吃的時候還是要吃的,飽死總比餓死好。

  想著想著,他肚子裡就不期然地咕嚕了一聲。寅戾嗚咽著,肉乎乎的爪子抹了把臉,他已經有些搞不懂自己到底是虎還是人了。

  「來,吃飯了。」

  飯是阿秋送進來的,寅戾沒聽到阿明的聲音,心裡老大不高興,故意把脖子上綁著的鐵鏈拽得嘩嘩作響。他齜牙咧嘴地盯著面前那一碗和了點碎肉的土豆米飯,實在是沒有興趣。

  忽然,他有些奇怪地抬頭看著面前的女人,飯已經送進來,為什麼她還不出去?

  他討厭這個女人,心底裡就那麼狠狠地討厭,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些沒道理,可他一想到阿明和這個女人的關係就覺得無比的沮喪和懊恨。

  寅戾目露凶光地沖阿秋咆哮了起來,果不其然嚇得她尖叫著跑了出去。

  接著他才悠閒地低著頭開始舔舐起碗裡的飯菜,一副百獸之王,趾高氣揚的樣子。

  阿明在堂屋裡喝著悶酒,他聽見寅戾的咆哮聲,立即跑了出去。

  「怎麼了?」他關切地把仍心懷恐懼的阿秋抱進了懷裡,好生撫慰。

  「沒什麼,他忽然叫了聲,嚇了下而已。」阿秋搖搖頭,在阿明懷中慢慢鎮定了下來。

  阿明憤怒地要進柴房去,卻發現阿秋拉住了自己。

  他站在柴房門口看著慢條斯理享用著午飯的寅戾,憤恨的目光這才和對方茫然抬起的眼神撞上。

  然後門關上了,寅戾知道阿明不想看見他。

  寅戾舔了舔舌頭,冷淡地又低下頭繼續吃飯。

  他表面平靜,內心卻煩躁不安。他看到阿明抱著阿秋,是那麼地妒恨。

  他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阿明當初和自己在山林月下的日子,他記得,怎麼都忘不了,可惜阿明卻什麼都不知道了。

  自己是不是該把那些聽起來荒謬的往事告訴阿明呢?

  寅戾透過門縫冷冷地觀察著在門外正低語著什麼的阿明和阿秋。

  他們是人,是同類,他們的世界和自己的世界並不相同。

  如果自己說出一切,說,阿明你愛的是我。

  不知道阿明會不會信?興許他會信,卻不會再接受自己。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人,再也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東西,那個依偎在自己懷裡的野孩子。

  寅戾自嘲地甩了甩尾巴,蜷成了一團,他知道自己又犯傻了,又在幻想些不著邊際的事了,還不如睡個午覺來得痛快些。

  阿明,你得幸福。寅戾咂著嘴安順地把頭枕回了爪子上,他目光溫柔地從門縫裡繼續追尋著阿明的影子,直到那個影子從門前離開。

  

  晚飯的時候,阿明進了柴房,看見寅戾仍在睡。這隻老虎真是越來越貪睡了,常常那麼一躺就可以睡上一整天,像隻豬似的。

  他把一碗肥肉放到了寅戾的面前,肉香立即引得寅戾的鼻子一陣聳動,接著,白虎就醒了過來。

  「乖,吃飯了。」阿明蹲在一邊,摸了摸寅戾的頭。寅戾甩甩頭,慢慢探身過去。

  他好奇地盯著這麼一大碗肥肉,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晚飯。他疑惑地望了眼阿明,並沒有立即下嘴。

  「阿秋買的,她織的布很好賣呢。你不是最愛吃肉嗎?」阿明拍了拍寅戾的腦袋,把碗推近了些。他看著寅戾的眼神好像有些麻木,說話也顯得無精打采。

  寅戾鼻子裡低哼了聲,終於低頭開始吃起碗裡的肉,這麼肥膩的油星味他已經很久沒沾過了,一大碗肥肉一會就被他吃光了。寅戾的唇上油膩膩的,他就用爪子去擦,然後再仔細地把爪子上擦下來的油漬舔乾淨。

  雖然只吃了半飽,不過這頓的肉總算讓自己的胃裡稍微舒服了些。

  寅戾滿足地躺了回去,挪挪身子到了阿明的身邊。阿明就要收拾碗出去了,他有些捨不得。

  以前每天晚飯後都是自己陪阿明的,而現在自己和他相處的時間就少得多了。

  寅戾輕輕地叼著阿明的褲腳,默默無聲地望著他。

  阿明揀好碗,用手掰開了寅戾的頭,刻意迴避開了那雙依依不捨的眼神。

  看見阿明還是出去了,寅戾抱怨著在地上打個滾,脖子上的鐵鏈勒得他不舒服。他打著哈欠,雪白的肚皮氣鼓鼓地漲著,過了會,翻了個身就睡著了。

  

  寅戾是在一陣搖晃中醒過來的。他驚奇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的四肢竟被繩子捆了起來,由人抬著在夜裡趕路。

  這些人是誰?抬他去那裡?寅戾憤怒地低吼和掙扎,以此來表示自己的憤怒之情。

  「喲,這老虎醒了。」旁邊走上來一個人,拿棍子逗弄了下寅戾。

  寅戾憤恨地嗚咽了幾聲,不屈不撓地掙扎和吼叫不停,他的力量並不小,一陣掙扎實在讓抬著他的人沒法前進。

  「個畜生這麼能折騰!」

  寅戾被放了下來,可他的四肢仍和木棒緊捆在一起,讓他根本無法動彈。

  那些原先抬著他趕路的人看他誓死頑抗的樣子,都覺得好笑,乾脆把他丟到一旁,各自拾了木棍想收拾他。

  可這時,之前在一旁催促著趕路的人卻攔住了他們。

  「小心些,別傷了這身上好的皮毛,白虎皮可是百年難得的珍品啊。」

  「那怎麼辦,他這麼鬧騰趕不了路啊。」

  「看我的。」其中一人冷笑了聲,把手裡的木棍用刀削尖了。

  他走到仍極度憤怒的寅戾身邊,照准那雙碧綠的眼猛刺了下去。

  

  13

  寅戾看不見了。他被綁著躺在一邊,另一旁睡著那三個不直究竟想把他抬去哪裡的陌生人。

  眼睛的疼痛讓他非常難受,鮮血從他鼻孔裡溢出來一直流進嘴裡,失明的痛楚和恐懼折磨著他,可他現在卻忍著不出聲了。

  他只是想到自己再也看不見阿明,心裡隱隱作痛。

  這些人抓了自己,不知道阿明有沒有事呢?寅戾憂心忡忡,再也顧不得自己的痛,他喘息著費力地曲起了前肢,把捆在一起的爪子送到了嘴邊,然後開始撕咬綁在上面的粗繩。

  他必須跑,雖然看不見了,但只要能逃走也是好的。

  他的利齒在咬斷爪子上繩索的同時也將他自己咬得血肉模糊,可他似乎感覺不到痛,直到讓自己的上肢得到自由。

  接下來就好辦得多了,寅戾斂足不多的靈力幻化為人形,悄聲地摸索著腿上的繩子將它們慢慢解開。

  他想站起來舒松下筋骨,可是殘腿卻提醒了他這行不通。

  寅戾苦笑了一下,只好又趴回去恢復到了虎形。他屏住呼吸,依靠掌上厚厚地肉墊小心地踏在草叢上,跌跌撞撞地憑著嗅覺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天色尤深,樹林裡偶有振翼的鳥驚飛。

  寅戾不時撞到樹上,或是腳下踩滑而從斷坡上跌下,可他仍竭力往前跑,想跑回阿明的身邊。

  蒼鬱深沈的林間,一道白影笨拙而奮力地掠過,而一路的枯葉上都是寅戾留下的斑斑血跡。

  

  阿明還沒有睡,他從小到大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錢。

  他早聽說白虎皮很值錢,可是沒想到竟會值錢到這個地步。

  滿滿一口袋的碎銀,阿明和阿秋在床上數了幾遍又幾遍。

  「阿秋,我們有錢了,太好了!」阿明捧著銀子把它們灑落到床上,興奮地喊了起來。

  五百兩銀子,夠自己和阿秋衣食無憂地生活一輩子了。

  只是阿秋卻不如他高興,她憂傷地望著這些銀子,想到了被阿明賣走的寅戾。

  那隻虎,雖然對自己不好,卻對阿明很是親切,有時候看著那雙碧綠的眼睛,也像能感受到一種近似人類的情誼在裡面。

  她是女人,心始終比男人軟。

  「阿明,那老虎也陪你不少年了……就這麼賣了它……」

  阿明收揀著銀子,聽見阿秋的話低下頭,等他把碎銀都收進了口袋裡,這才抬頭說道,「一隻畜生而已,我們養豬養羊,養大了不也都殺了賣掉嗎?何況這隻老虎還咬死過我爹……我現在才賣掉他,已算是仁至義盡了。別再提了,睡吧,這些年養他也花了我不少銀兩了。」

  阿秋依言躺了下去,有句話糾結在她心裡不知該不該說。

  她從小生活在這個村裡,當然認識這村裡的每一個人。而阿明她卻非從小便認識,記得阿明剛到這裡的時候只有十歲,卻像山林間的野獸般難馴。收養他的張獵戶是在山裡獵虎時揀到這個孩子的,據說當時這孩子就是躺在一隻酣睡的白虎身邊。可沒想到揀了他回來,他卻成天想著回到山裡,也不知有什麼牽掛著一個那麼小的小孩。

  張獵戶無子,一心想收養阿明,可阿明那對人尖銳的態度,以及時不時做出的不合規矩的舉動卻嚇壞了村裡所有人。阿秋好奇地看著和她所認識的小男孩大不一樣的阿明,從那時起就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後來沒多久,有位道號青龍的道人路過此地,他在張獵戶家借住了一夜,第二天便見張獵戶帶著已完全馴服的阿明走街串巷地招呼人。

  從那天起,阿明便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確切的說,阿明是從一隻野獸變回了人。

  他雖然說話做事還有些笨拙,卻開始慢慢像個普通孩子那樣融入了村裡的生活。至於他之前記憶就好像憑空了消失了一樣,成了一片空白,他只記得自己是張獵戶的兒子,是這村裡的小孩,名叫阿明。

  而此後,誰也沒提過阿明是被張獵戶收養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為張獵戶保守這個秘密。

  阿秋躺在阿明身邊,心裡想著這個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身上那離奇的身世。

  那只在阿明被揀回來時酣睡在他身邊的白虎,以及現在這只被他賣走的白虎,會有什麼聯繫呢?

  總覺得那只白虎象通人性似的,那溫柔又憂愁的眼神讓人看得心痛。

  

  清晨天還未完全亮,寒氣從木窗裡透了進來,滿屋的清霧。

  阿明被一陣撞門聲驚醒了過來,他昨晚又做了自己時常做的一個夢,夢裡,他住在山林裡,身旁總有只白虎跟著,似乎那隻虎溫柔舔著自己臉龐的感覺都是那麼真實。

  他討厭這個不斷重複的夢境,這個夢到底在說什麼?那隻虎是寅戾嗎?阿明回想著那個夢,卻總看不清那只白虎的臉,朦朧中他只能感到對方皮毛的溫暖,以及輕舔自己時的溫柔。

  過了今天就好了,寅戾一定被帶回鎮上去處置了,以後,它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或許,連夢裡都不會出現了。

  阿明輕歎了口氣,仍能聽見微弱的撞門聲,他沒有吵醒阿秋,悄然下了床往堂屋走去。

  這麼早,會是誰呢?

  他打開門,一個白影立即跌了進來,這個身影他是那麼熟悉,以至他並沒看清也叫出了寅戾的名字。

  寅戾的頭上一片血澤,甚至連嘴角也淌著血,那身白色的皮毛被血污所染,顯得那麼刺目。

  他倒在阿明腳邊,兩隻前爪血肉模糊,那是他為了掙斷繩子自己咬傷的。

  「你……」

  阿明記得自己明明已經把寅戾藥昏了交給了那些買他的人,他看著那些人把寅戾捆到了一根木棍上抬走的,而現在,為什麼寅戾又這樣回來了呢?

  難道他真地那麼依戀自己?真是個傻瓜。

  老虎怎麼會依戀人呢?而且他不是說過不願做自己奴隸嗎?

  阿明愣愣地站著,他低下頭,看見寅戾虛弱地躺著,漂亮的眼睛已經被血污糊住,舌頭正耷在唇邊,費力地喘息。

  「他們弄瞎了你?」阿明蹲下去,輕輕摸了摸寅戾的眼。

  寅戾痛得一陣抽搐,他嗅著阿明熟悉的氣息,挪了挪頭,輕輕地含住了阿明的手。

  可惜現在他已經再沒力氣幻化做人形了,不然他真想和阿明說說話。

  「嗚……」寅戾低鳴了一聲,舔了舔阿明的手心。

  看來阿明沒事,寅戾鬆了口氣,忽然撐起頭往阿明的懷裡靠去。

  他累了,又覺得渾身發冷,內心十分想念阿明抱著自己時的溫暖。

  阿明失神地摟住了靠在自己懷中的寅戾,撫摸著毛茸茸的虎頭。

  而寅戾時不時地呻吟一聲,好像是因為痛,卻又好像是什麼某種滿足感。

  陽光升起,投射進了堂屋,把阿明和寅戾都籠罩了在了清晨泛紅的日光下。

  「寅戾,是我賣了你,你還回來做什麼?」阿明緩緩說道,而寅戾似乎愣了一下,幾著他只是神智恍惚地搖了搖頭,似笑非笑地發出一聲嗚咽,然後含著阿明的手又往他懷裡又蹭了蹭,終於安靜了下來。

  

  阿明知道,如果寅戾現在是人形,臉上肯定是對自己不屑的笑容。

  寅戾總是那麼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目光懶散,笑容戲謔,常常把生離死別掛在嘴邊。

  他叫自己等他死後就吃了他的虎鞭,他讓自己要賣了他之前得告訴他。

  這一切他都說得那麼漫不經心,毫不在意。

  只是,這一次,他什麼都沒說,卻真地走了。

  

  阿秋揉著眼從臥房裡出來,一出門就看到了抱著什麼坐在地上的阿明,她走近一看,赫然發現阿明身邊躺著的是那只白虎,而那只白虎如今滿臉是血正枕在阿明懷裡,神色異樣的安詳。

  「阿明,它是?」

  阿明點點頭,悵然若失地望著門外漸漸升起的朝陽。

  阿秋小心地走過去,這才發現那只白虎已經死了。只是它臨死還含著阿明的手,捨不得放開。

  

  很多年以後,連阿明的兒子都有了兒子了。小孫子和父親回到村上看望年老的阿明,他們到了家門口,看見阿明坐在院子的樹下正衝著一個土堆說話。

  這個土堆已經在樹下立了很多年,面前一塊是石碑,上面寫著寅戾之墓,可阿明的兒子卻不知道這個寅戾到底是誰,為什麼墓碑會在他們家的院子裡。

  他只是從自己母親的嘴裡大概知道,這裡面埋著的是一隻老虎,而且是只通人性的白虎。

  「昨晚我又夢到你了,寅戾。」阿明扇著蒲扇,啜飲了一口酒。他臉色微微泛紅,不時露出笑容。「你又在夢裡舔我,到處都舔,連那兒也舔,真是怪噁心的,你個死老虎。」

  墓碑靜靜地立在一旁,裡面躺著的當然是一隻死去多時的老虎。

  阿明的兒子和孫子在門口愣愣地看著他,阿明卻像沒看到他們似的,仍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眼前忽然降下了夜幕,接著,他看到白色的月光下屹立著一隻白虎,那只白虎威風凜凜,碧綠的眼裡目光溫柔。

  「寅戾,你還活著……」阿明高興地叫了起來,想跑過去,可是他太老了,只能腳步蹣跚地往前緩緩走去。

  漂亮的白虎悠閒地甩著尾巴,歪著頭看著阿明,忽然仰天咆哮了一聲,縱身往山林裡躍去。

  「寅戾!」阿明慌張地想跟上去,卻怎麼也跟不上白虎矯捷的腳步。

  月光清冷地鋪在地上,白虎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那片白光之中,四周的山林蒼鬱而沈寂,默默無聲。

  阿明怔怔地喘著氣,枯槁的雙腳再也沒力氣往前邁一步,他虛晃著抓了把月光,什麼也沒抓到,最後更是直接跌了下去。

  阿明的兒子看到他跌倒急忙上前去扶他,但當他扶起人時,這才發覺阿明已然氣絕。

  

  天庭的荷塘邊,人間的景色漸漸隱去,碧水綠荷又復出現。站在荷塘邊的青龍星君辰蒼淺笑一聲,對身旁的白衣人歎道,「白虎星君,你看,這便是人。你所喜歡的,當真是這個人嗎?」

  「人都是這樣的,自私而卑微,可恨可憐。你我是仙,怎能以我們的胸懷度量去要求他們。況且,他在最後還想著我,念著我,這已足夠。」寅戾抱手而笑,目光溫和。

  辰蒼大笑一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問道,「三世了,每一世你和他都受盡折磨,不得善終,這個賭,你還要繼續下去嗎?」

  寅戾不答,只是揮了揮寬袖,拂起一陣清風,撩動池中荷葉搖曳。

  「天帝許我若能與他度過七世情劫,便准我與他共結同心。雖然每一世都在你們的安排下苦難叢生,但我絕不言悔。」寅戾目光漸深,他低頭沈吟一番,又抬頭道,「他是因我要受這七世情劫,我陪他也是應當,畢竟身為凡人的他不過幾十年的命,七世也不過幾百年,和我們比起來,不過須臾。我在凡間身受的一切便當是還他的情債。」

  「寅戾,你真是個癡人。去吧,轉輪王已再開輪迴之門,這一世,你與他還是會糾纏至死。唉,你雖無恨,我們卻在天上不免為你歎息。我再勸你一句,仙凡殊途,何必自找苦吃。」

  辰蒼搖頭輕笑,忽然飛昇幻化為一條青色巨龍,翻騰在天界上空,往著東方呼嘯而去。

  「你若有真心相愛的人,想必便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寅戾望著雲間翻騰遠去的青龍,長歎一聲,化作一隻斑斕白虎,躍進雲海,去往地府。

TOP

TOP

[發帖際遇]: 誰有疑問販賣軍火, 不小心賺到佣金現金116Ds幣.


愛恨本一體啊
明和虎之間牽牽連連分不清

TOP

=口=..看完全文
足足哭了3次.....

TOP

可憐的白虎,
希望他七世後可以跟阿明永遠在一起!

TOP

[發帖際遇]: cheetahs2934玩寵物的時候不幸損失現金2Ds幣.


希望…他們能夠永遠在一起…呵…

TOP

[發帖際遇]: dreamissky在大街上撿到現金100Ds幣, 飛快的跑回家躲著.


真是賺人熱淚

希望他們以後真能在一起

TOP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4-20 16:04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45199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