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因為閻無極的一句話,原本住在前院廂房的她,從大雜院搬進了桃花齋。大夥兒都很好奇主子為何要她搬進桃花齋?她找了個理由搪塞,說是閻無極為了她伺候自己方便,所以要她搬去的。
幸好大夥兒生性樂天,不是多疑的人,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多想,只當主子大概真的很滿意十八的伺候,加上主子又愛吃她煮的菜,所以破例讓她住進桃花齋,也不是不可能。
實際上,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她知道閻無極要她搬進桃花齋的用意,一旦搬進了桃花齋,也代表她即將成為他的人了……她的臉霎時羞紅了,摸著燙紅的雙頰,她明白自己的羞,是來自於內心的期待,在內心某一深處,她偷偷期待著成為冥王的女人,卻想不到,這一天終於來到了。
沐浴過後,她卸下了男裝,把一頭束著英雄髻的長髮,也垂下了。
洗去一臉的煤灰,銅鏡前的她,回復了久違的女兒身,只因為他說,他想看她真正的樣子。
他可會喜歡?
面對銅鏡前的自己,她突然沒了自信,怕自己不夠美、不夠好,萬一他看了不喜歡怎麼辦?
她的手,因為做粗活而變得不夠細嫩,她的肌膚也不像一般大家閨秀那般柔滑白哲,這樣的她,實在羞愧於見他呀。
正當她百般猶豫著該不該去見閻無極時,門突然被推開了,她驚訝的轉頭,來人正是閻無極。
「主子?」她驚羞著,料不到閻無極倒自己找上來了,而她完全沒準備好,剛沐浴淨身的她,身上也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閻無極閃著芒光的黑眸,緊緊盯住她。披散垂肩的長髮,秀麗的瓜子臉,在洗去塵埃後,完全現出了女人的臉蛋。
她被他盯得手足無措,都不曉得手腳該往哪兒擺了,羞得低下頭,不敢看他。
直到閻無極來到她面前,以手托起她的臉,她才不得不正視他那炯亮的眼。
他終於瞧見她的真面目了,不同上回那般驚鴻一瞥,現在則是可以好好的打量她每個細節。
男裝的她,便已勾起他的慾望,而變回女人的她,更加引起他的慾火。
他眼中的慾火,已說明了他想要的慾望。
「呀- 」她低呼,因為閻無極突然一把抱起她,往大床走去。
她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卻又充滿期待;天呀,他這麼直接的想要她。
他將她抱上床,人也脫了鞋上來,像一頭獵豹將她困在狹小的角落,毫不掩飾眼中的慾火。
伸出的大掌,抓住她的腿,卸下她身下的褲子,引得她羞赧的想要縮回角落,但大掌抓住她的腿,不給她害羞的機會。他看著這雙腿,大掌沿著小腿的纖細曲線,慢慢往上撫摸,像是在上演一場巡禮一般,她的心,也因為腿上的熱燙而緊促著。
隨著大掌的往上延伸,他的人也像一隻野獸,緩緩朝她欺近。
被他撫摸的肌膚,都像被火燒一般的烙燙,令她臉兒羞紅得像是煮熟的蝦子。
她的身子因為他的撫觸而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著,令那唇角逸出一抹邪笑,大掌更加放肆的、以最磨人的韻律往她上衣裡探去。
當大掌罩上她胸口處的柔軟時,咬緊的芳唇禁不住逸出一聲嬌吟,而他眼中的火更為熾熱了,卻不急著吃她,而是想將她的人從頭到腳看個仔細。
她的衣衫被他熟練的卸下,再也無所遁形,女人窈窕的軀體盡入他慾火正旺的眼底。
「主子……」她抗議般的低喚,因為他將她的衣衫卸下,把她脫得一絲不掛,一雙眼直直盯著,令她羞得只能以雙臂遮掩自己。
他不讓她遮掩,硬是將她的手扳開,要把她的身子看個仔細,那眸中的火,像是要穿透了她。大掌緩緩在她身上每一寸肌膚上游移,愛不釋手的探索她的曲線。她無助的看著他,任他在自己身上點燃了火,大掌的挑逗令她兩頰烙了燙紅,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愛煞她羞赧無助的樣子,不急著要她,看著懷中小女人的嬌羞,他唇角彎起的弧度,也更加魅惑眾生了。
他甚至抬起她的腿,從她的小腿開始吃。
他火熱的吻遍及她全身,帶領她到另一個陌生的極樂世界去。
她在他佔有的撫摸下漸漸融化了,還有他的吻,總像有魔力似的,掌控著她的呼吸。
她的肌膚,在他的掌心下變得火熱難耐。
直到某個強大的硬物往她雙腿間最柔軟的花蕊處抵著時,她感到一陣緊繃,像有一股力量要將她撕開一般。
「主、主子……」
「叫我無極。」
她羞赧的看她,卻羞於叫出口,因為這代表了兩人的親密關係,更上了一層樓。
他的腰一挺,往她更深處挺去。
「叫我的名字。」他命令。
他的唇,在她胸前的柔軟來回吮吻著。
「無極……」她臣服的喚著,他,是她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人。
唇角的弧度,彎著滿意的淺笑。
他的長髮也垂散,赤裸著身軀,佔據她的體內,他的發,與她的糾纏一塊,俊美蠱惑的佔有她。
她只能無助的叫著他的名字。
「無極……無極……」
紗幔低垂,糾葛的身影在月影下,纏得難分難捨,女人喘息的嬌吟,和著男人的低吼,一次又一次的,在午夜中低迴歎息。
雲雨過後,她躺在他懷中,累得筋疲力盡。
當醒來時,身旁的人兒不在了。
她半坐起身,感到全身都很酸疼,當瞧見床被上的落紅時,臉兒又紅了。
真糟糕,她把床單弄髒了,當她正急著想把床單清走時,閻無極適巧走進來,而一絲不掛的她羞得又躲回床榻上,忙用被子把自己蓋住。
她這羞澀的慌亂模樣,令閻無極莞爾一笑,欣賞著她的粉頰,上頭仍殘留著激情後的紅暈,唇瓣上也留有他吮吻的烙印。
一想到昨夜的巫山雲雨,她羞得不知道在兩人有過肌膚之親後,該如何面對他?
閻無極倒是自在得很,他一頭長髮依然披散,身上只著中衣。
他走過來,將手上的茶碗遞到她面前。
「喝下。」她含羞的眼,好奇的落在那微微冒著熱氣的茶碗,裡頭是褐色的液體,飄著藥草的清香味。
「這是什麼?」她好奇輕問。
「這是我特製的藥草,可以減輕行房後的不適和疼痛。」他知道昨晚是她的初夜,也明白自己弄疼了她,即使她忍著不說,但她的感覺,他都沒放過。
原來他特地去弄了藥草湯給她?
他如此服侍她,令她心兒坪動,感動於他的溫柔和細心。
她接過茶碗,捧著藥草湯,一口一口的喝下。
他則側躺在她身邊,好整以暇的欣賞她這女人味的一面。
被他盯著,讓她好害羞。
「幹麼一直看我?」
他微笑不語,大掌卻不安分的往被子裡摸去,令她驚喘一聲,差點把茶碗給翻了。
「別亂摸,會弄翻呀……」
他嘴角咧出頑皮的笑,表明了就愛看她這模樣。這人啊,竟也有如此頑皮的時候,令她又氣又好笑。為了避免把茶碗打翻,她盡快一飲而盡,將碗擱在旁邊的几案上,她想下床,但大掌一把摟回她。
「去哪?」
「該準備午膳了,而這床單也該清一清……」
「不急,陪我。」
將嬌人兒強摟在圈抱的雙臂中,不肯放她走。
而她,也順從的躺在他懷裡,享受兩人寧靜親密的時光。
兩人就這麼賴著床上,她聽著這具胸膛上的心跳,享受一頭長髮被大掌撫摸時,所帶來的麻癢。
她喜愛他放鬆的模樣,這表示他在她面前已完全卸下了冷漠的防備,不再那麼冷漠如冰。
她像一頭倦懶的貓兒,享受主人的愛撫,原本,只要他肯對她好,那麼她別無所求,但閻無極要的可不只如此。「咱們三日後成親。」
懷中的小臉驚訝的抬起,迎上那深邃的眸子。
「無極?」
「不願意?」
她立刻應聲道:「願意,我當然願意,就算你不娶我,我也要跟著你一輩子,因為… 我、我喜歡你……」
她是太驚喜了,無極想娶她為妻,讓她高興得想哭,淚花打轉的美眸和激動的語氣,早已洩漏她的真心,而她含羞率真的坦白,更讓他心中一蕩。
這個毫不忸怩做作的小女人,深深打動了他,低下頭,吻上她的淚。
由於得償所願,也或許是一時的感觸良多,在尋覓了那麼久之後,終於能和心愛的人共度白首,讓她的淚水不聽使喚,越流越多,最後,竟抽抽噎噎地哭了。
「怎麼哭了?」濃眉擰緊了眉心。
「我沒有。」
「沒有?這淚水是什麼?」
「喜悅之淚嘛,人家是太高興了。」她的眼淚掉得越多,他的眉頭越是深鎖。
「不准哭。」
大掌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因為她的淚,揪疼他的心,而他向來不知道如何哄女人,只會用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命令。
這男人呀,臉上的心焦全看進她眼底,因為相處久了,讓她明白這男人其實只是習慣擺出冷漠的面孔。
她趕忙把自己的淚水擦乾,吸吸鼻子,咧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好,我不哭,你說要娶我,就不可以反悔喔。」
那擰緊的眉頭,果然舒展開來。
「我閻無極說話算話,但妳得有心理準備,一旦做了我的妻子,就得住在這忘憂谷,過著簡樸平凡、粗茶淡飯的日子。」
她打趣道:「這幾個月來,是誰在當奴才,誰又被整得生不如死?是我,向淨雪,到頭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跟前陣子相比,簡樸平凡對我而言實在太奢侈了,我還怕適應不來呢,至於粗茶淡飯嘛!」她俏皮的對他皺皺鼻子,嘟嘟嘴。「對不起,有小的掌廚,大爺想吃粗茶淡飯,難嘍。」
閻無極望著她,就這麼盯著,將她深深看入清澈如鏡的眸底。
瞧他瞬也不瞬地看著自己,令她疑惑的輕喚。
「無極……啊。」
他突然緊緊抱住她,像要將她揉入身體裡,她任由他抱著,滿足的依賴他,雖然無極沒說話,但她經由這有力的擁抱,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激盪。
她喜歡看他對她釋放情感,喜歡他撫摸她時的眼神,那般火熱,彷彿要吃了她,也明白在他抑制情感的表相下,有一顆比任何人更熾熱的心。
一個男人長年隱居在這忘憂谷,雖然還有六哥他們作陪,但她明白,無極是寂寞的,在忘憂谷,因為大夥兒對他的敬畏,所以沒人可以陪他說話,沒人可以談心,而他總是以冰冷建起拒人千里之外的高牆,不讓人窺探牆內的情感。
多麼寂寞啊,她忍不住感到一陣心疼。這樣一個冷傲孤獨的男人,如今卻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在她懷裡找到避風之處似的睡著,心中不禁起了一分憐借。她願意待在忘憂谷,做他的妻子,守在他身邊,一生一世陪伴著他,與世無爭的過著平淡的日子。
她不會再讓他感到孤寂了……向淨雪在心中暗暗許下誓言。
既然她要嫁給冥王了,這消息也得讓兄弟們知道才行。
可想而知,大夥兒一知道她是女人時,那驚訝的程度有多大。
向淨雪不好意思的看著大家,每個人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就連跟她年齡相近、最有話聊的老六,都沒發現她是個姑娘。
「我的老天,十八……妳、妳是個女人。」
向淨雪笑道:「對不起,各位大哥,十八不是故意要欺瞞大家,因為當時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瞞到現在。」
大夥兒對眼前這俏麗的姑娘可瞪傻了眼。怪怪,原來跟大夥兒混這麼久的十八,其實是個美麗的姑娘家呀!突然八哥唉呀一聲。
「糟了!忘憂谷禁止女人入谷呀,若是被主子知道了,殺無赦。」
「你們放心,這件事,無極知道。」
無極?
眾人瞪大眼,彼此互看,再看看美麗含羞的十八,嬌羞的向大夥兒公佈- 「其實不僅如此,小妹和無極打算在三日後成親,所以……」
這個大消息果然讓大夥兒又驚又喜,雖然驚訝,但十八那羞紅的臉蛋,無須贅言,早已說明了她和主子之間已經有了很深的進展。
大夥兒恍然大悟,忙道恭喜,卻有人還後知後覺地問:「妳跟主子要成親?怎麼會這麼快?」
向淨雪臉兒更紅了。這種事,哎呀,叫她怎麼好開口呀,這個笨八哥。
老九的大掌,往問話的老八後腦勺拍去。「你這個豬腦袋,平常鴨頭魚頭都你在吃,腦筋還這麼不靈光,快什麼快,問這麼多幹麼!」被打了頭的老八,也突然開了竅,忙道:「哎呀呀,我真笨,真是的,這還用問嗎,呵呵呵。」
「就說你豬腦袋嘛,看來得宰一頭豬給你補一補。」
眾人哄堂大笑,向淨雪也禁不住搗嘴失笑
「太好了,這麼一來,主子應該可以忘記那女人!」快人快語的老九,被旁人連忙搗住嘴,但卻來不及,因為向淨雪已經聽到了。
清亮的目光,朝九哥投來。「哪個女人?」
「沒什麼、沒什麼,這個死老九,哪壺不開提哪壺,最喜歡亂講話了。」大夥兒七嘴八舌的打哈哈,她看在眼裡,知道有問題,但沒問出口,臉上始終維持著笑容,可心下惦記著九哥不小心說溜的話,所以當大夥兒各自去幹活時,她把老六拉來一旁質問。
「這件事,我也不清楚。」老六道。
「是兄弟,就別瞞我。」
老六急忙發誓。「我真的不曉得,不過可以去問三哥。」
「三哥?他知道?」
「三哥是這裡待得最久的人,咱們來之前,他已經跟著主子了,即使三年期滿,也不想離開,主子便由著他,所以主子的事他肯定曉得。」
她想起來了,上回也是三哥道出無極殺一人救一人的原因,對無極,三哥說不定知道得比其它人更多。
她想瞭解無極,愛一個人,難免會想知道他的喜好、他的煩憂、他的所有事,雖然她很介意九哥脫口而出的話,但在深思之後,最終,她打消了念頭,搖搖頭。
「罷了。」
「十八?」
她聳聳肩,瀟灑道:「也沒什麼好問的,只要無極對我好就行了,知道了過去的事又如何?如果他想讓我知道,自然會告訴我,若不想,我的探聽就成了多餘的。」是的,只要無極對她好,心中有她,那麼過去他曾愛過哪個女人,都不重要。她不是一個拘小節的女子,有著男人的豪氣和爽朗,而且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給自己徒增困擾罷了。
她很清楚,自己跟了無極,就絕不會後悔,不管發生什麼事,不論現在或未來,她都會用她一顆赤誠的心,去愛著無極。
有了這份執著後,她豁達了。
接下來,忘憂谷開始熱鬧起來,三日後,冥王要娶親,可把大夥兒忙壞了。雖然她不在乎喜宴是否盛大,也不需要鋪張,只要能嫁給無極就行了,但各位兄弟可不依,一個是他們尊敬的大恩人,一個是他們的「好兄弟」,所以眾老粗無不花盡心思佈置喜房。
大夥兒分配工作,各自去忙,掃大雜院的老四,意外的手巧,負責剪喜字,貼在各個門窗上。向來粗手粗腳的老九,卻有一雙好眼光,也不知去哪兒弄來一套新娘子的紅裯嫁衣,讓向淨雪又驚又喜。老六貢獻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老八自向淨雪那兒也學了一些廚藝,弄了些好菜。
總之大夥兒分工合作,在短短三日之內,竟也佈置得有模有樣,充滿了濃濃的喜氣。
新娘子向淨雪穿著嫁衣,束高的髮髻上別著紅花,由屋裡緩緩走出來時,熱鬧的九霜兒全安靜下來,閻無極也亮了眼。
就見新娘子羞答答的緩步走來,來到新郎面前,兩人手上握著結花球的喜帶,含情脈脈的望著對方,這情深意濃,已在彼此相對凝望中一覽無遺。
「一拜天地!」負責司儀的老七,高聲喊道。
本該是歡欣的時刻,有人居然紅了眼眶,開始偷偷掉眼淚。
「他奶奶的!你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做什麼?」老九罵著偷哭的老八。
老八不服氣道:「我感動不行嗎?說我?你還不是一樣,眼睛都紅了,自己想哭還怪我。」
「你們兩個都一樣,哭得像個娘兒們一樣,惡不噁心啊。」一旁的老六嘀咕道,受了他們影響,嗚嗚!害他也想哭了。
「二拜弟兄們!」
剎那間,黑影飛越交錯,大夥兒驚慌的飛上了樹,跳上了屋頂,要不就是躲在大石頭後,全部嚇得躲起來。
「他奶奶的!臭老七!你想害死大家是不是!」樹上的老九大罵道,其它人也一臉驚恐。
叫主子拜他們?嚇得大夥兒雞飛狗跳。
這是辦喜事又不是中元普渡,拜什麼弟兄呀?沒人敢承受主子一拜,會折壽的。
馬臉老七一臉無辜道:「這是夫人的意思,小弟只是依命行事呀。」
新娘子忍不住噗嗤大笑,「是我的主意,這次多虧各位大哥煞費苦心,為小妹和相公精心籌備這門親事,小妹和相公想趁此向各位拜謝一番」眾人額冒冷汗,看著主子那一張依然嚴肅的面容,苦笑道:「夫人,妳就饒了咱們吧,咱們……還想留這條老命,好好過日子哩。」
「快下來吧,瞧你們嚇的,不逗你們了。」
眾人這才放了心,有人從樹上爬下,有人從屋簷跳下。
向淨雪忍住笑,轉過頭朝老七吩咐:「繼續吧。」
「是,夫人。」老七清清嗓子,用著高亢的嗓子大喊。
「夫妻交拜- 」
這一拜,閻無極就是她的丈夫了,她的夫呀……她,終於成了冥王的妻。
美眸中的深情密意,也沾了水光,與他堅定而炯亮的目光,相輝映著,兩人相視而笑。
「送入洞房!」
第九章
「該起來了。」
「為什麼要起來?」
「快正午了。」
「那又如何?」
「我得幹活呀,得去爐子添加柴火,為你張羅午膳,你那件衣裳的扣子得縫,鞋子也要補一補,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你的頭不移開,我怎麼下榻呀?」
這男人啊,連續三日霸佔她直到日上三竿,都還不肯放開她,而且,他的頭還枕在她的腿上呢。
「我要妳陪我。」他硬是賴著不讓她走,她只好失笑由著他。
她沒想到,真實的他,竟是如此的孩子氣,在她面前毫不遮掩,雖然還是那副臭脾氣,但對她,可是呵護備至。
陪夫君在床榻上又賴了一會兒,終於得到他的首肯,放她下榻。
成為他的妻,她依然每日負責打理夫君的起居,為他準備最愛的膳食和茶點,所不同的是,無極會賴在她的膝蓋上閱讀書冊,他的神情不再孤傲冰冷,而是溫柔多情的,每到了夜晚,他的熱情幾乎要燒了她。
忘憂谷的兄弟們,全都改口稱她一聲夫人。
她雖然回復了女兒身,但豪爽的性子不變,不會因為成為冥王的妻,就擺出夫人的架子,照樣和兄弟們喝茶嗑瓜子。
直到傍晚,她回到桃花齋,端著剛泡好的茶,知道這時候的無極通常在藥草室。那兒收集了千百種藥草,是冥王的寶庫,向淨雪循著幽徑來到藥草室,果然在那兒尋到了無極的身影。俊朗的身影正端坐在案前,手上拿著毛筆,在書簡上寫字,而他前方的几案上,擺了各種小盤子,每一個盤子上,放了各種熬製成丸的丹藥。
她知道這時候的無極不喜歡被打擾,安靜的沒有出聲,悄悄將茶擱在門旁的茶几上,動作輕緩,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她轉身,打算退出門外,後頭的聲音便傳來了。
「別走。」
剛要踏出的腳步一定,她回過頭,見他的目光轉來,那眼角中,有著勾人心神的笑意,令她也不由得嫣然一笑。
閻無極瞄了茶一眼,淡道:「今日泡了什麼新玩意兒,要給為夫品嚐?」他知道,妻子總愛在茶味上變花樣,常在茶裡加了他所養的藥草,調出比原來更為清香的味道。
果然妻子在聽到他的詢問後,立刻喜上眉梢,興沖沖的端起茶盤給他送過來。「這茶你一定喜歡,是我昨日研究出來的新味道。」
劍眉挑了挑,新的茶香是什麼味道?他不知道,但卻知道,他對妻子的興趣,勝過品茗的興致。
大掌一摟,一個勁道,將妻子緊緊圈抱住。
「哎呀。」她低呼,人兒也坐到了他腿上,不依的睞他一眼。「小心把茶灑翻了呀,這可是妾身的一番心血哪。」好在她手腳夠靈活,沒讓茶裡的水灑出半分。
「妳近日忙著,就是為了調這新玩意兒?」
她俏皮的回答:「夫君每日忙著鑽研把各種藥草混合熬煮的特性,妾身就來鑽研把藥草加入各種茶葉裡,看看熬煮之後是什麼味道?」
「妳覺得有趣?」
她抬高下巴,哼道:「妾身做的事,可是一番大事哪,說不定比夫君鑽研的藥草更偉大。」
「喔?」閻無極不以為件,反而很喜歡她這鬥嘴的嬌模樣,因為每當她得意時,慧黯的美眸總閃著迷人的光輝,讓他也不自覺眼中溢著笑。「願聞其詳。」
向淨雪立刻得意的說出自己想出的偉大主意。「藥草除了醫病,亦可養身,我挑了幾種溫和的藥草,磨成粉末,和茶葉一塊浸泡三天三夜,再以大火烘烤,去除多餘水分,再讓日照曬幾個時辰,就成了養身茶啦。」
「養身茶……」閻無極讚許的點頭。「這名字不錯,但這似乎還不足以稱上偉大二字。」
「別急別急,精彩的還在後頭呢。」她像說書先生一般,得意的賣賣關子,存心吊人胃口。
閻無極很配合的點頭。「還請娘子不吝賜教,快說下去,妳不急,為夫聽得可急了。」
向淨雪笑靨如花,這才滿意的公佈答案。「妾身要將這養身茶賣到茶行裡去。」
「賣到茶行?」這答案可真令他意外。
「是呀,妾身敢打包票,這養身茶一定受歡迎,也可以鑽點銀子,好添購一些衣物食材呀。」嘿嘿,冥王丹藥,可比黃金值錢,江湖人莫不以冥王丹藥為貴,只要打著冥王招牌,她相信各茶行的老闆一定爭相搶著要,有了足夠的銀子,她就可以幫夫君和大伙添制新衣新鞋,也可以採購各種食材,不無小補呀,她真是太有生意頭腦了。
雖然谷中弟兄人人習慣了這粗茶淡飯的日子,也不以為苦,但總不能一件衣衫褲子穿了那麼多年都不換吧?那鞋子補了又補,連乞丐穿的都比大家好,她都快看不下去了。
既然身為忘憂谷的女主人,就該幫大家打理打理,也因此她想到了養身茶的點子。
閻無極目光放柔,腰間的環抱收緊,讓她的人兒貼進了懷裡,低啞的氣息,呼在她薄嫩的臉皮上。
「委屈妳了,讓妳擔這麼多事。」
她忙搖頭。「才不委屈呢,妾身做得很開心哩,既然決心和你一塊待在忘憂谷一輩子,妾身總得找些事來做啊,說真的,我忙得不亦樂乎呢。」他明白,淨雪是個樂天的女子,有著男人的豪氣和爽朗,也不怕吃苦,換成了別的女人,恐怕早待不下去了。他閻無極何德何能,今生有幸娶到她。
夫妻之間的情意,在彼此對望中,更加深了。
順著他的意,她乖乖的待在他的大腿上,看著他拿著筆,繼續在書簡上寫字。
她眼兒一瞄,瞧見了那快幹掉的墨汁,毋須他的吩咐,她便蕙質蘭心的拿起墨條,為他研墨。
她研墨,他沾墨。
他寫完一篇,她就為他換新的一篇,鋪平紙張,蓋住鎮紙石。
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她便明白他的需要,默契十足的輔助他。
偶爾,幫他端起茶,呼呼的吹涼些,餵他喝下一口,然後,她會瞧見他眼底的笑意,她也抿唇回笑,兩人之間的濃情密意,盡在不言中。
她看著他,將各種顏色的藥丸放在她面前,一一告訴她,每種藥的特性,她也凝神聽著。
「記住了嗎?」
她點點頭。「大致上是記住了,但怕久了之後,會忘記。」雖然她的記性不錯,但突然要記這麼多,實在有困難。
閻無極將這些用蠟油凝固包住的藥丸,一一裝進一個玉瓶裡,綁上紅線,套在她的頸子上,令她訝異。
「這是……」
「給妳防身用的。」
「給我?」原以為他是教她教好玩的,卻沒想到,他將這些藥丸全給了她?
「把這些丹藥帶在身上,萬一有一天緊急時用,可保妳平安。這本藥方,詳述了每種顏色大小藥丸的特性和使用方法,妳有空就熟讀它,等到記熟了,就燒掉它。」
握著脖子上的玉瓶,以及手上的藥冊,她心中一陣窩心感動,原來他一早在煉藥、寫藥方,全是為了她。
這些藥丹各有其功效,冥王煉丹,鬼神也怕,他把這些珍貴的藥丹給她,也等於表達了對她的情意和關懷,令她心口一陣暖烘烘的甜蜜。她喜孜孜的摸著玉瓶。「我要保存下來,才捨不得用呢。」
銳目上的濃眉微擰。「這些丹藥,我多得是,有什麼好捨不得。」
她嘟起嘴,不好意思地說:「因為……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嘛。」
黑眸放柔了芒光,薄唇莞爾一笑,望著她一臉的羞意,沒說什麼,攫住她的唇,吻住那小嘴。
熱燙的唇舌,烘暖了她的芳唇,在他的索取下,她的人酥軟了,變得昏昏沈沈。
大掌在她柔軟的嬌軀上游移,罩住飽滿的渾圓,引得她嚶嚀出聲。
猛地,他一把抱起她,他的心思和企圖,一目瞭然。
「等等 .,不行呀。」
「為什麼?」他眼中的烈火,鎖住她的眼。
她紅著臉,小聲在他耳邊說了些話,令那眉頭擰了起來。
「來了?」
「嗯。」她點頭,又羞又歉然的看著他。他雖很想要她,但她的癸水來了,即使他現在慾火難耐,卻無法動她,這讓他很不是滋味。
他的表情讓她忍不住失笑,為了安撫他,也為了轉移他的胃口。
「不如……我去熬碗你最愛喝的銀耳蓮子湯?」
他兩邊的嘴角依然向下沈,但是心疼她,搖頭。「妳回房好好休息去,我這裡忙完,就去陪妳。」
她含笑點頭,帶著令人著迷的羞澀,娉婷而去。
令人垂涎的香味,一路飄過來。
精緻的繡鞋踏出了房門,絲質薄紗的裙襬輕搖,婀娜多姿的倩影,從廚房一路往桃花齋的方向緩緩走去。
向淨雪身穿一襲雪紡紗,腰繫玉帶,足踩繡鞋,每走一步,那袖裙飄然的婀娜身段,就如風中搖擺的花朵,扣人心弦。
雖然她恢復了女兒身,但身邊只有男人的衣衫褲子,所以平日還是著男服,昨兒個她特地出谷去買了幾套姑娘衣裳、姑娘的飾品、姑娘的胭脂水粉,把自己從頭到腳,梳妝打扮起來。
向淨雪踩著曼妙的步伐,小心的端著她花了一個晌午的時間才做好的糕點。
膳盤裡,有桂花糕、豆泥餅、雲釀酒湯等等五、六種精緻的小點心。幸虧她以前頑皮,常常去找廚娘玩耍,因為好奇,也有興趣,廚娘偷偷傳授了她不少好手藝,想不到如今派上用場。這糕點,可是她嘔心瀝血之作,花了好幾日的功夫才收集到食材,一大早就起來張羅,能不能勸動無極,就靠它們了。
要冥王點頭救人,先搞定他的胃就對了。
思及此、她忍不住抿嘴偷笑;上回的枇杷雞,讓無極點頭救人,這回的精緻小點,一定有效。
這時候的無極,不是在書齋,就是在藥草室,於是她穿過桃花林,轉了幾個彎,從書齋的窗欞,她瞧見了正在閱讀書冊的無極。她深吸一口氣,準備給他一個驚喜,輕輕推門而入。閻無極並未抬頭,她心兒坪跳著,端著放置糕點的漆盤,輕巧的來到書案旁,將漆盤輕輕擱置上。
「喝杯雲釀酒湯吧。」
「嗯。」他應了聲,不經意瞄了一眼,目光不由得一亮。
今日的茶點特別精緻,將他的目光,輕易從醫書上拉過來。
當他抬起頭,瞧見她今日的妝扮時,目光更是定住了。
向淨雪忍不住紅了臉,女為悅己者容,她這般精心梳妝,雖說是為了取悅他,但一瞧見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後,不枉費她如此精心打扮,一切都值得了。
她害羞的將雲釀酒湯端到他面前。「請用。」
大掌接過她呈來的雲釀酒湯,在鼻下聞香,果然有一股清淡的酒香,混合著熱湯,成了風格獨特的味道。
他嘗了一口,俊眸中有著驚艷,儘管眼前有著他愛吃的糕點,可眼前的美人,更讓他感興趣。大掌一摟,將美人納入懷中,就要嘗香。纖手及時搗住那欺來的唇。「你還沒嘗嘗我做的糕點呢。」
她拿起桂花糕,示意要餵他。
閻無極順著她的意,咬了一口。
「如何?」
「不錯。」快速將桂花糕吞下肚,他真正想嘗的,是她的嘴。
「只是不錯?」她再度搗住那妄想吃她的薄唇,不依的抗議。
「很美味,但我更想吃妳。」
他毫不遮掩對她的火熱慾望,今日的她特別嬌柔可人,直惹得他心癢癢。
懷中的人兒嬌美一笑,為了犒賞他的讚美,這一回,她先自己咬了一小口豆泥餅,親自用嘴餵他,存心撩得他心猿意馬。
閻無極理所當然的全然接受,豆泥餅要吃,更要嘗嘗這誘人的芳唇。
向淨雪輕笑的脫離他的掌控,不讓他的唇在自個兒的嘴上逗留太久,如果現在就餵飽他,那她的計劃就無法順利進行了。「妾身先不打擾,晚點兒再來伺候相公。」她故意吊他胃口,臨去前,還回眸一笑,故送秋波,就是要惹得相公心癢癢。
當晚,她把自己沐浴得一身馨香,心想今晚要好好用她的床上功夫,來軟化相公的心。
伺候完相公沐浴更衣後,她穿了一襲薄紗,薄紗內的肚兜若隱若現。
閻無極一進門,瞧見的就是今日特別誘人垂涎的妻子,他關上門,雙眼燃著火,而她則羞澀的上前,雙手放在他的胸膛上,輕輕為他解開衣襟。
美眸中的眼波流轉,存心挑逗他的慾火,而她也成功的讓他迫不及待抱起她,大步走向床榻。
以往,她總是任由他的放肆,迎合他的需要,可今夜,在他伸手解開她的衣衫之前,她便阻止了他。
「讓我來。」她羞澀道,嫵媚的神態散發著動人的風情,令閻無極劍眉揚了揚,停下手,由她主控,炯炯有神的利目,充滿了期待。她為他解開前襟,露出挺拔的胸膛,一雙手,存心挑逗的在胸前來回撫摸著,然後大膽的低下頭,伸出小舌,輕輕舔著。
這個誘人的動作,果然讓他做了個深呼吸,她心中一喜,更加努力取悅他,在他胸膛上印下點點親吻,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身子因為她的舌尖挑逗而繃緊著,極力忍耐著。
她就是要逗弄得他慾火難耐,悠長而緩慢的折磨他,直到他再也耐不住也等不及了,像一隻出柙的猛虎一把將她壓倒,令她輕笑出聲。
閻無極飢渴的吻她,每一個吻都像帶著懲罰這個頑皮小女人似的霸氣,引得她低呼連連。
她知道現在正是開口的時候了,雖然自己也同樣火熱難耐,但正事重要,她得忍住。
「夫君……妾身有一事相求……」
「說。」在她身上游移的大掌,正急著把礙人的肚兜扯下。
「救救段老爺的兒子好不好……」
原本埋在她飽滿胸脯間的臉,倏地抬起,眸光轉為銳利,盯著她的眼。
向淨雪很心虛的望著他。「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嘛。」
閻無極突然恍然大悟,瞇細了眸子。
「妳今日如此慇勤伺候為夫,該不會就是為了幫那段老爺求情?」
她脹紅了臉,忙道:「那段老爺不是壞人啊,而且他就這麼一個兒子,救一下有什麼關係嘛。」
「不救。」他的回答依然是斬釘截鐵,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她氣鼓鼓的理論:「為什麼不救他?」連好人也不救?也太沒道理了吧!
「他受的只是輕傷,找別人一樣可得救,死不了,如果每個只受點輕傷的人都來找我,我這忘憂谷豈不成了鬧市?」
「好,算你有理,死不了的不救,那魏女俠呢?她受的可不是輕傷,人命都去一半了,你為何不救?」
「當然不能救。」
「為什麼?」
他冷哼。「因為活不了,我何必白費力氣。」
她深吸一口氣,氣氣氣,真是氣死她了。
「你你你- 死不了的不救,活不了的也不救,枉費眾人敬稱你為神醫冥王。」
「江湖虛名,閻某根本不稀罕,我若真是陰曹地府裡的冥王,必然歡迎牛鬼勾魂,生死有命,何必放那些人回人間。」
噢!她真被他氣死。
「那要是哪一天我活不了,你也不救我嘍?」
閻無極忽地臉兒一怔,濃眉大皺。「沒事扯到這兒做什麼?」
「你回答啊,要是哪天我活不了,你怎麼辦?」她是太生氣了,才會這麼咄咄逼人,忽略了他臉色的異樣。
閻無極繃緊了下巴。「別胡說!」
「你、你這般冷酷無情,說不定哪天我老了,年華不再,你就不再喜歡我,任我病了,甚至死了!」
「住口!」他暴吼一聲,猛地一把拉她入懷,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狠狠的用吻封緘她的口。
他的吻,從未如此強烈過,霸氣的擁抱,像是要把她揉入體內才甘心,幾乎將她給融化掉。
激烈的唇舌交纏,像火一般灼烈,吻得她呼吸紊亂,心律亂了調。
這一吻,軟化了她,當兩唇分離時,她急促的呼吸著,熱烘烘的腦袋像一把火在燒著,幾乎可以聽見彼此心跳的撞擊聲。
「無極?」
這時候,她才瞧見他臉上的異樣,那眼中,充滿了恐懼。
「別說妳會死,我不要聽這樣的話。」
粗啞痛苦的語氣,讓她心驚的也趕忙抱住他,感受到自己一時衝口而出的話語,傷害了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她也慌了。
「別再說這種話,別再說……」沙啞的低語,難得帶著懇求,像是心中不為人知的悲鳴,被她激出了,也扯痛了她的心。
她後悔自己的口沒遮攔,也意識到,夫君心中一定藏了什麼秘密,她從沒見過無極這一面,他眼中的痛苦令她心中一疼,驚得發慌。
「我不說,我不再說了,真的,我不再說了……」
無極過去發生了什麼事?她有個直覺,無極一定曾經歷過什麼可怕的傷痛,殘留在心底,至今未癒,而她無意中碰觸了這個傷痛,才會讓向來冷靜的無極如此激動。
雖然事後,他們彼此沒有再提,但向淨雪直覺,這肯定是造成無極的冷血無情、殺一人,救一人的原因。她想知道原因,也想解開他的心結。「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她看著三哥,心中明白向來沉默寡言的三哥,一定知道原因。
老三望著她,緩緩開口:「妳真想知道?」
「請你一定要告訴我,無極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我是他妻子,我想瞭解他,才知道怎麼下手治癒他呀。」
老三沉默了許久,望著向淨雪一臉堅定的神情,最後才歎了口氣,低沈開口:「十年前,主子他……救不了他那未過門的妻子。」
此話一出,果然讓向淨雪大為驚訝。
「無極他曾經訂過親?」
「原本這事,我是不該說的,不過小的相信,說不定這是上天安排,只有夫人可以治癒主子。」
老三將他所知道的一切,娓娓全說給向淨雪明白。
原來閻無極十年前,曾經因為一時心軟,救了不該救的人,而對方卻恩將仇報,強姦了他心愛的女子,那女子因此受不了打擊,上吊自縊。冥王雖報了仇,懲治了對方,但自此深受打擊,一顆心已死,從此後,冥王遠離江湖,隱居在桃花山谷,取名忘憂谷。
忘憂,忘憂,忘記俗世的愛恨情仇,掃去煩憂,連人們的名字,他都不肯去記。
不記名字,等於斷絕情感,所以忘憂谷的所有人,才會全都只用數字為名。
可那牽魂伴魄的痛,豈能忘懷?
聽完老三的敘述後,向淨雪沉默了良久,心中的震撼和痛久久無法平息,但她很冷靜。
「我明白了。」她望著老三,輕輕點頭。「謝謝你,三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向三哥道謝後,向淨雪走回桃花齋。
自從上回與無極發生爭執後,兩人就沒再提此事,但她現在才明白,原來當時自己的話有多麼殘忍,竟以死要挾他。一想到他曾受過的打擊,她的心又揪疼了,也終於明白,那雙清冷的眸子,為何總帶著飽經世事滄桑的悲意,原來,他曾失去摯愛的女子。將心比心,倘若哪一天,她失去了無極,肯定痛苦得活不下去。
這一晚,當兩人同床共枕時,她主動獻上親吻,印在他唇上,在他訝異的目光下,她輕輕說道。
「對不起。」
毋須言語說明,她深情的眼,已道盡一切,他立刻明白了。
閻無極摟緊她,烙下吻,她則熱情的響應,告訴他,她真的好愛好愛他。
這一夜,她用全部的心力討好他,讓他在她的溫柔鄉里,嘗盡纏綿愛意,極盡的服從他、呵疼他。
這顆受傷的心,就由她來撫平吧,她暗暗發誓,會用一輩子來治癒他,一點一點的將破碎的心,用她堅貞不移的情意來填滿。
她會讓他明白,她是個堅強的女人,不管發生什麼事,她絕不會一個人上黃泉,也絕對不會拋下他的。她是他的人,心屬於他,一輩子都會陪著他,直到老死。
第十章
算算日子,她來到忘憂谷也半年的日子了。山谷染了秋黃,大地換上了秋裝,沁涼的空氣飄著濃濃的秋意。秋來,冬天也不遠了。
為了幫無極和各位弟兄添制冬衣,向淨雪特地出谷一趟,來到熱鬧的城鎮上。
石板大道上的兩側,列著各式各樣的商行店舖,人群來來往往,雜耍的、叫賣的,好不熱鬧。
向淨雪興奮的逛著店舖,最後進入了其中一間布商行,據說,這商行的布,是這個城鎮裡最漂亮,花色也最新的。
她的身後,跟著人高馬大的老九,這一趟出谷,他奉主子之命,負責保護夫人。老九看著夫人不停的逛布鋪子,一家一家的挑布,心中奇怪。「夫人,為什麼買這麼多布料啊?主子一個人又穿不完?」
「因為這些是給各位弟兄做新衣用的。」
老九詫異。「咱們也有?」
「是呀,這還是無極交代我的,說大夥兒身上的衣褲也舊了,該換新的,還有大夥兒好幾雙鞋都快磨破了,也要給各位買雙新鞋。」
老九聽了眼眶一紅,主子和夫人對他們如此好,其它弟兄聽了,肯定也很感動。
大庭廣眾之下可不能掉淚,他忙甩甩頭,讓自個兒提振精神,並隨時注意週遭動靜,以防有人對夫人不利。
他一張臉本就生得凶神惡煞,嚴肅起來,連路旁百姓都被他渾身散發的氣勢給嚇得噤若寒蟬。
「這位小哥,這塊布料怎麼賣?」她好奇的問著布商。布商的掌櫃帶著恐懼之色,說話變得結結巴巴。「這塊布……一尺……二、二、二兩……」
「咦?怎麼比其它的布料貴呀?」
「這布料比較好……織法也細密,所以……所以任… 」掌櫃的一邊說,還一邊擦著額上的冷汗。
向淨雪好奇的望著掌櫃害怕的臉色,再往後瞧瞧,心中恍悟。
老九繃著臉瞪著掌櫃,難怪把人家嚇得結結巴巴,於是她轉身吩咐:「九哥,我還得待一會兒,不如你先去外頭等我吧。」
老九一聽,當然反對。「不行,俺得保護妳,萬一有什麼閃失,主子可不饒俺呀。」
她失笑道:「我是買布,又不是來踢館,何況這店舖就這麼大,我會有什麼閃失?你站在這兒,連一旁的娃兒都快被你嚇哭了。」
老九一臉疑惑,他往左瞧瞧,發現一群人害怕的全躲到一邊角落去了,再往右看看,也是同樣的情況,而一位婦人的身後,果然冒出一張害怕的小臉,是個才三歲大的孩子,像見到鬼似的看著他。
「這樣你明白了吧,所以你還是先出去吧,不然我沒辦法買布呀。」
老九仍不放心。「可是……」
「放心,有事我會叫你。」
老九猶豫了下,終於點頭,轉身跨出門坎,像個武威的門神一般,雙臂橫胸的站在門外。
向淨雪回過臉,笑嘻嘻的對掌櫃道:「掌櫃的,我想買這幾塊布料,總共多少?」
掌櫃忙道:「算妳三十兩就好。」
她愣住,看看布料,再抬頭疑惑的問掌櫃。「您算錯了吧?這些布料加起來,少說也有六十兩才對呀。」這掌櫃是嚇傻了嗎?連算盤都沒撥就報上這個價。
「沒錯沒錯,今日小的幫夫人打個折,算便宜一點,另外那塊布料,算是本鋪送的,不收錢。」
這麼大方?向淨雪睜大眼,她還一臉懷疑,叫掌櫃的可別虧到啊,但掌櫃堅時不肯多收,到後來,又多送幾塊布給她。此外,還不僅如此,不管她去茶行、鞋行、米行,店掌櫃全都給她打了折,她不要還不行呢。
付了銀子,交代掌櫃們把她要的貨,按照時間送到忘憂谷的谷口前,便走出了商行。
托九哥的福,想不到他那張充滿殺氣的面孔,居然對殺價有幫助,讓她省了不少銀子,滿載而歸。
她決定以後都帶九哥出來逛大街,不如連馬臉七哥也帶出來好了,牛頭馬面站兩旁,說不定可以殺更多。
向淨雪忙得不亦樂乎,因為在冬天來之前,得幫大夥兒趕製一些冬衣好過冬,而窖裡的酒也要添購,因為愛喝酒的弟兄們,冬天少了酒可不行。
她思量著,沒注意到有一雙眼,直勾勾地盯住她,而她一心想著接下來要添購的物品,所以毫無警覺性,直到那個男人站在她身後,抵著她腰間的穴道,她才大為驚訝。
「表妹,好久不見了。」
「表哥?」她驚惶的瞪著來人,眼前的男子,正是她的大表哥李冒允,而當她意識到時,已然來不及了,周圍全被表哥的手下團團圍住。
最令她訝異的是,原本相貌堂堂的大表哥,居然駝著背,瘸著腿,若非這張臉還是一樣,否則她可真的認不出他來。
「這兩年來,我一直在找妳,終於給我找著了。」李冒允眼中透著邪惡的笑。
「妳以為,在妳背叛我,幫助獨孤青鷹和關玉兒逃走後,我會放過妳?我今天會變成這副醜樣,全拜妳所賜。」
真糟糕!她完全沒料到表哥會出現在此,而且還一直在找她。
兩年前,她之所以逃離李家,為的是暗中幫助獨孤青鷹和關玉兒逃跑,免受表哥的迫害,也為了不想嫁給表哥,所以這兩年音訊全無。
正氣凜然的她,和陰險的大表哥,道不同,不相為謀,對於大表哥的行徑,她一直很不齒。
她一時大意,竟讓大表哥找到了,而九哥又被她叫到門外去。
「想向外頭那個大塊頭求救?我盯妳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妳想我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妳嗎?」她感到腰間穴位一痛,表哥箝制了她的穴位,讓她無法發出聲音,這該怎麼辦才好?
「這一次,妳逃不了了,走。」
在眾人包圍下,向淨雪被擄走了。
李冒允將她軟禁起來,門外有人日夜守著,她哪兒都去不得,急得她在屋內來回踱步,幾乎要跳腳。
這可怎麼辦?她被擄走了,九哥一定很著急,而無極見她沒回谷裡,肯定急死了,她現在只求老九可以發現她沿途留下的記號。
不管如何,她都得想辦法逃出去才行!
門被突然打開,向淨雪回過身,當瞧見對方時,驚呼出聲。「娘?」
來人,是一名身穿華服,一身貴氣的婦人,正是她的娘親,而身後,則跟著大表哥。
「淨雪。」婦人見到女兒,心喜的上前緊緊擁住女兒。「可把娘想死了。」
向淨雪見到娘親,也紅了眼,與娘親相擁著。
「娘……妳過得可好?」
「自從妳離家一去不回,娘無時無刻不掛念著妳。」
「對不起,女兒不孝,娘……」她心中唯一過意不去的,便是娘親,當年她不告而別,也是萬不得已的。
「妳回來就好,娘便欣慰了,過去的事就別提,只要妳和冒允成了親,一切都可以不去計較。」
「什麼?」她驚訝的放開娘,往後退開一大步,不敢置信的瞪著婦人。「妳還要我嫁給大表哥?」
「女兒,妳聽娘說,李家說了,只要妳嫁給冒允,先前的過錯,李家都不會計較。」
「娘呀- 」她心痛的喊著,自己當初之所以要逃,也是為了逃避這門親事,尤其在知道大表哥其實是心思狠毒的偽君子後,她更不肯回李家。「表哥是什麼樣的人,妳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他- 」
「住口!」
「娘?」
向母拉下臉。「這件事別再提了,妳要知道,今天李家能不計較妳的背叛,也是開了這個條件,妳必須嫁進李家,做李家的媳婦才行。」
向淨雪心痛如刀割,同時她也明白了,原來娘是為了說服她嫁給大表哥,才會出現在此,到頭來,娘為的,仍是她自己的榮華富貴。
她厭惡的瞧了眼坐在一旁笑得詭譎的大表哥,突然感到一陣噁心,要她嫁給那男人,別想!
「我不是處子之身了。」
此話一出,向母震撼無比,也讓李冒允才端起的茶盤,瞬間一僵。
「妳說什麼?」向母忍不住提高了聲量。「妳、妳可別亂說啊!」
她才不怕呢,哼道:「事實上,我已經嫁人了,我的初夜,給了我一生摯愛的丈夫,這一生,我的丈夫只有他,天地為證,此心不移!」
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臉上,也打斷了她的話。
「妳竟然無恥的講出這大逆不道的話!」向母氣得大罵,前一刻的慈母優雅早就消失淡然。
向淨雪抹掉嘴角的血絲,清冷的眼,無畏的望著娘。
「妳要我嫁給大表哥,不過是圖著李家的財產,圖妳的榮華富貴,娘,就算沒有李家,我也可以照顧妳。」她冰冷的眼,轉向李冒允。「至於你,大表哥,我實在想不通,你並不愛我,為何要娶我?」
李冒允臉上十分難看,他要娶的人,竟然已不是處子了!
「想當初,我李冒允也是一介翩翩美公子,多少姑娘想嫁給我,可在受到獨孤青鷹的報復後,我全身骨頭都被拆解錯位,事後,雖然找盡名大夫醫治,但再也無法恢復原來的樣子。」
向淨雪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這表示鷹爺和玉兒都平安無事,也不枉費她做的這一切了。
「妳害我變成這副醜樣,所有女人見到我,都一副嫌惡的表情,害我娶不到老婆,既然是妳造的果,就由妳來承擔一切!」
原來如此啊,她懂了!
受到這種教訓,竟還不知悔改,表哥的行徑,令她忍不住心寒。
「我不會讓任何男人碰我,倘若你想娶我,洞房花燭夜最好小心,我一定會找機會閹了你,若不成功,我會再試,再不成功,我再試,只要我活著一天,我會每天試,而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娶了個隨時找機會閹掉你的女人。」
李冒允沈下臉,惡狠狠的瞪著她。
「妳敢!」
「你看我敢不敢!」
她無畏的與他四目對峙,毫不讓步,想讓她就範,沒這麼容易。
李冒允望著她堅毅冰冷的眼神,心中一陣發毛,還真擔心若真碰了她,會被她給閹了!他現在變成這副醜樣,可不願連命根子都沒了,只好暫時先將她軟禁起來。向淨雪暫時被關在房裡,門口有人日夜看守,她在房裡來回走著,知道絕不能被娘和表哥帶回去。
無極知道她失蹤了,一定很著急,她得在表哥他們敔程出發前,逃出這裡。
傍晚,門被打開,走進來的是向母,瞧了一眼桌上吃剩的飯菜,再瞧瞧躺在床上的女兒。
她走上前,叫了好幾次女兒的名字,但女兒始終像睡著一般不省人事,她這才放心的走到床沿,坐下來,歎了一口氣。
「女兒啊,妳別怪娘讓人在飯菜裡下了迷藥,誰教妳太冥頑不靈,不聽娘的話,為了妳和冒允的婚事,娘只好這麼做,等妳跟冒允行了房,就會認命的跟著他了,以後咱們母女衣食無缺,榮華富貴,娘這也是為妳著想呀。」
向母知道女兒倔強的脾氣,為了達到目的,只好不擇手段。她轉身走到門口,對門外的手下命令:「行了,她昏過去了,告訴大公子,說藥性生效了。」
「是,夫人。」門外的手下,依令而去。
向母關上門,才轉過身,就被站在眼前的向淨雪給嚇了一大跳,來不及叫出口,便被向淨雪搗住嘴,挾持回床上。
向淨雪拿了塊布塞進娘的嘴裡,又用腰帶將娘的四肢捆綁住。
看著娘一臉的驚愕,她一點都不覺得愧疚。
「娘一定很驚訝,明明看到我吃下了飯菜,為什麼沒昏迷,對不對?事實上,當娘在房外偷看時,我就知道這飯菜有問題了,不過我還是吃下肚,因為這樣才能把妳引進來呀。」
被塞住嘴的向母,瞪著憤怒和驚異的眼,向淨雪又繼續說道:「至於我為什麼沒昏迷,很簡單,因為我自己先吞了解藥,你們一定想不到吧,我居然有解藥。」
說來,這全要感謝無極,想當初為了給她防身,他將各種藥丹放在玉瓶裡,掛在她的脖子上,想不到如今居然派上用場。被大表哥抓來途中,她偷偷把瓶裡的藥丹一路丟下,留下線索,以蠟油封住的藥丹,老九應該認得出來。
她留下一顆解毒丸,事先吞下,當然不怕這種下迷藥的彫蟲小技,而正好讓她將計就計。
「娘,恕女兒不孝,為了逃出去,只好委屈妳了。」
向母死瞪著眼,可嘴巴塞了布,唔唔的叫不出聲,四肢又被牢牢的綁住,眼睜睜的看著女兒將兩人的衣裳交換,扮成她的模樣,適巧守門的人又去向大公子報告了,剛好給她乘機混了出去。
她快步走著,只要遇見人,就低頭轉身,假裝在看著別處,等到那些人從身後過去了,她又趕忙離開,想辦法找到大門逃出去。
只可惜她逃走的事被發現得太快,沒多久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騷動,大表哥的手下正在搜尋她。
向淨雪忙找了個地方躲起來,她瞧見那些手下,正一間一間的搜著,凡是能躲的假山、石獅、花草樹木,他們都不放過,連屋簷上都有人在找。看這情況,她被找到只是遲早的事。正當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時,突然聽聞刀劍相擊之聲,那些原本往她這兒搜尋的手下,突然急急忙忙的朝反方向奔去。
正當她覺得納悶時,忽聽得有人大喊。
「十八妹子!」
一名大漢手持長刀,在前方開路瘋狂橫掃,喊叫聲也如雷一般洪亮。
會叫她十八妹子的,只有那些忘憂谷的兄弟,她忙伸長脖子,果然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九哥嗎?咦!還有七哥?
普天之下,那獨一無二的牛頭馬面長相,就算化成灰她都認得。
向淨雪興奮的站起身大喊:「九哥!這裡!我在這裡!」
她一邊喊,一邊往他們那兒奔去,老九瞧見她身影,霎時興高采烈,更加使力揮砍大刀,把這些兔崽子狠狠打到一邊去。
「夫人!妳、妳沒事吧!」
「我沒事,你終於找來啦,我正等著你呢!」
「夫人!老九該死!老九!」
「行行行!道歉的話就免了,先逃命要緊,他們人多勢眾,咱們先溜再說!」
說著就要拉老九快走。
「夫人放心,谷裡兄弟全來了,不怕。」
「咦?大夥兒全來了?」
在一旁幫忙抵擋不長眼刀槍的老七也趕過來,抽了個空插嘴道:「不只眾兄弟,夫人,主子也來了。」
「什麼?」無極來了?
她無法不震驚,因為深知相公隱居多年,從不出谷,並曾發誓這一生將不再踏足谷外之地。
如今為了她,他竟然破了例,再度踏出谷外的塵世?
她還處在驚訝當中,下一刻,一雙熟悉的臂膀已將她攬入懷中,她驚慌的抬眼,與另一雙焦急的眸子對上。正是無極,他來了?違背自己的誓言,只因為要親自來救她?「無- 啊!」
她被抱得好緊好緊,相公的擁抱,彷彿要將她揉入身體裡似的那般緊密。
雖然他不說,但從他蒼白的神色和這有力的雙臂,她已經感受到,自己的失蹤,對這男人是多麼殘忍的折磨。
她也緊緊抱住他,紅了眼眶,才不過分開一日,她就覺得像一輩子那麼久了。
閻無極緊緊摟著懷中的妻子,當曉得她被人擄走時,他萬分焦急,一想到可能會失去她,就如同掉入萬丈深淵,生不如死。
只有抱著她,感受到她是活的,他的心也才是活的。
「無極,我沒事,真的,我很好,一點事也沒有。」小手捧著他的臉,對他保證自己完好如初,心疼著這略顯憔悴的神色,心中萬般不捨,知道這男人嚇壞了,為了她,他肯定一夜沒合眼。
「只要妳少根毛髮,我就要他們人頭落地。」他是說真的,一想到她曾置身在怎樣的危險中,他渾身殺氣勃發,神情也轉為猙獰。
「我知道,噓……別生氣,我不愛你生氣,因為氣壞了身子,我的心會疼的。」
她像在哄著一隻暴怒的野獸,極力安撫他,更明白他的憤怒是來自於對自己的苛責,懊悔著不該讓她出谷。
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全心的愛,這讓她既高興,卻也心疼他內心揮之不去的陰影。
「你瞧,我人好好的站在這裡,全靠你給我的藥丹,讓我成功通知你們,並讓你找到我,所以你不但救了我,也保護了我,你明白嗎?無極,是你保護了我。」
這番軟言軟語,果然讓他猙獰鐵青的神色,緩和不少。
「我-------保護了妳?」
「對,你保護了我。」她把戴在頸子上的玉瓶,掏出來給他看。「瞧,你給我的藥丹,我全派上用場了,一粒不剩。」
他瞪著玉瓶,眼神中的風暴,終於逐漸平靜,在她溫柔的擁抱中,殺氣漸斂。
「將他們包圍,一個都別放過!」李冒允惡狠狠的瞪著他們,瞧他們抱在一起的親密樣子,讓他看了一肚子火,對方雖然武功高強,但好在己方人多勢眾,一個都不想放過。
閻無極鷹集的目光,朝李冒允射去,肅殺之氣又起,沈聲問著妻子。
「他就是擄走妳的主使人?」
向淨雪歎了口氣,從無極那邪魅的眼神中,明白表哥這下要倒大楣了;如果無極沒來,她或許還會擔心寡不敵眾,可無極到了,她反倒為表哥他們擔心起來。
「他是我表哥,教訓一下就好,別取他命,好嗎?」
濃眉擰緊。「他是妳表哥?」
她點頭。「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我回去會跟你說明,表哥他原本不壞,只是一時誤入歧途,讓原本好看的相貌變成了這副醜樣,其實他很可憐。」
望著妻子哀求的眼神,他沈吟了會兒,終於難得地點了頭。
「好,留他狗命。」
「謝謝夫君。」
「妳想怎麼做?」
這是頭一回,他主動問她的意思,令她大為驚喜。「由我決定?」
「妳是冥王的夫人,當然有權決定。」他回答得很理所當然,可聽在她耳裡,卻是不可思議的妥協。
無極這話,等同不再一意孤行,她的辛苦,總算有了收穫。
她興奮的抱著夫君,感激道:「謝謝你,無極,謝謝你!」
他再度緊擰眉宇。「我只說不取他狗命,可沒說要饒他。」
「我知道、我只是很高興,你會問我的意見,這對我很重要,既然夫君給我這個機會,我可得好好想一想……」
他揚眉等著,不明白這有什麼好高興的,不過……只要她開心就好。
「有了!」向淨雪興奮道:「妾身覺得豬頭臉的教訓不錯,還有全身奇癢無比起紅疹也不賴,足以使人嚇得沒魂少魄的,不敢再造次,唔……哪個好呢?不如……一起來好了,教訓的效果會更好。」
他揚著眉。「決定了?」
她點頭。「決定了。」
「就依妳。」閻無極將妻子拉到身後,溫柔的目光在轉向另一頭時,眸光一凜,回復了冰冷無情。
「老三!」
跟了主子最久的老三,一聽到主子的喊叫,立即會意、忙向眾兄弟呼喊。
「冥王出巡啦,弟兄們快閃!」
剎那間,原本在打鬥的兄弟們,一個個面露恐懼,哪裡還有閒功夫管敵人?當然是逃命要緊!霎時飛影交錯,上樹的上樹,上牆的上牆,上屋頂的上屋頂。
見對方轉眼間溜得一個不剩,眾人臉上一陣呆愕。
李冒允也是一愣,正納悶之際,不經意與那淬毒凜冽的眸子對上。
他從沒見過這麼陰毒的目光,這男人渾身飄著一股陰寒,明明兩人距離很遠,可站在這兒,他彷彿可以鹹受對方散發的寒氣,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顫。
「你們還發什麼愣,上啊!」李冒允憤怒的命令手下,想藉著人多,甩開心口莫名升起的恐懼。他是該恐懼,因為下一刻,所有人手上的刀劍全嘔琅的掉在地上,發出淒厲的哀號。
每一個人的臉上、手臂和身上,都感到熱燙無比,並且奇癢難耐,剎那間,眾人在地上打滾,哭聲夾雜著驚恐的嘶喊,場面哀鴻遍野,陷入了極度恐慌,恍若身在地獄一般。
李冒允也在地上打滾,唯一還能看的面孔,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肉裡鑽出來,不停的發脹,再發脹,全身像有千隻螞蟻在咬一般,讓他像瘋了一般撕裂自己的衣衫,猛在肌膚上用力的抓癢。
最可怕的是,他們完全不曉得怎麼回事,只能在地上痛苦的打滾和求饒。
閻無極摟著妻子。「走吧。」
向淨雪點點頭,依偎著丈夫,隨他走出大門,其它弟兄們也趕緊追隨。
「一個月後,給他們解藥,好嗎?」她對夫君輕道。
閻無極點頭。「全憑夫人指示。」
「真的?」她眼兒一亮。
「那以後若有人來忘憂谷求醫……」
「壞人不救,好人的話,救一人,做一事。」她驚喜的用力點頭。「行!聽夫君的,妾身再無意見了。」
嚴峻的面孔,依然冷漠,唯獨面對妻子時,眸底的柔光,才會難得展現,她的毅力和勇氣,已將他冰封的心融化了。
冥王帶著妻子,和眾兄弟們,踏向回忘憂谷的路途。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