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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錯鴛鴦 BY 飛簷走壁的奇跡

錯鴛鴦 BY 飛簷走壁的奇跡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eungmon 您是第2571個瀏覽者
  文案:

  天底下最荒唐的莫過於此了。
  指腹為婚。
  指腹為婚啊,想那唐代本無B超,全憑算命先生纖纖玉指三寸之舌斷定男女。
  若是這先生有兩把刷子也倒罷了,若是碰上個算術不精還要不懂裝懂的傢伙,又當如何?
  難道是命?
  天生注定?
  慕容境!
  哦?蘇小邪,你叫我?或者你應該換個稱呼。
  我換!我換!我換換換!
  你咬牙做什麼?想不到該叫我什麼嗎?唉,你外表還是比內裡看起來聰明些。
  !!

  主角:慕容境,蘇小邪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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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常熟城內,富麗堂皇大宅裡,一個少年正盯著書本發呆,書僮在一旁托著腮陪他發呆,兩人齊齊一聲歎息,聽見對方也在歎息,少年不禁挑眉:「咦?你愁什麼?小華同學。」

  小華兩隻眼睛直直的盯著牆角:「我當然愁我的,你有什麼可愁的?家中獨子,父母寵愛,雖說是只有點小聰明,也不至於後半輩子餓肚子。」

  少年冷哼一聲,有點不服氣:「什麼叫只有點小聰明?我問你,家裡大大小小,哪次生意不是我促成的?再說你跟著少爺我當悠閒書僮,別人不知道有多羨慕,你居然還不知足。小心啊,小心貪心不足蛇吞象。」

  小華斜了他一眼,懶洋洋答道:「我哪有貪心?無非是想活條小命。」

  少年不幹了:「你什麼意思?!我又沒說要賣掉你。」

  書僮搖搖頭,繼續歎息:「賣掉我倒好了,可現今,教書先生都被你活活氣死了,肯定下一個就是我了。唉,可憐我還沒娶過媳婦……」

  少年堅決不認賬:「什麼叫我氣死的?分明是他年歲大了,身體不濟。話說,你想娶媳婦了?告訴少爺我麼,憑我家在常熟的地位,得有多少家姑娘連聘禮也不要的、義無反顧的跟你喲!」

  書僮苦笑一聲:「少爺啊,憑你在常熟城內刁鑽古怪的整人惡名,哪個敢跟我喲?」

  少年嘿嘿一樂:「前幾日,城西那個豆腐店的老闆家的小女兒不是瞧了你好多眼嗎?」

  書僮把腦門一拍,自言自語道:「我就說麼,沒老先生墊背,我肯定活不了多久了,您瞧這就來了。」起身,大禮,參拜,「少爺,若小的沒猜錯,你是指的咱城裡最傻的傻妞吧,您真捨得把她給我?不自己留著?」

  少年眼珠子骨溜溜一轉:「我這就上人家家給你提親去,」卻被書僮死死拽住衣角,「幹嘛?你還有什麼講究?」

  書僮裂嘴向下:「少爺,你前日不是問我什麼叫嫁禍於人嗎?小的今日就稟明您,您這就叫嫁禍於人!」

  少年不氣反笑:「小華啊,古人稱漂亮女子都是紅顏禍水,你這麼說,意思是說傻妞生的國色天香咯,好,事不宜遲,我這就親自上街買豆腐去,你就等我好消息吧。」說罷抬腿要走。

  書僮見實在說不過他,只好拚命拽住他外衣,怎樣都不肯鬆開。少年偷笑了一下,將外衫麻利褪下,蹦跳著竄出後門去。等書僮反應過來,人早已出了府邸。

  常熟城雖然不比揚州蘇杭那樣繁華,卻也有不少商賈來往,也是熱鬧城鎮。少爺出了後門,怕被書僮跟上,就勢一拐,拐進了最近的一條胡同,七繞八繞,確信書僮跟不上找不著了,這才停步。抬眼一瞧——黃鶴茶樓,二話不說,拿腳就往裡進。小二早被他調戲的怕了,見他進門,著急忙慌去請掌櫃,話都說不利索了:「掌櫃的,快來呀……蘇、蘇、蘇家大少來了!!」

  掌櫃的本來是站在門口櫃檯上正算賬的,被小二這冷不丁的一嗓子嚇了半條命。再瞧仔細了後腳跟進來的人……一口氣沒倒上來,倒地暈厥。小二手忙腳亂扛起他,撒丫子就跑。蘇大少跟在後面嘖嘖感歎:「想不到,常熟這小地方竟有如此力大的高手,扛了一百多斤的人還能跑的比兔子都快。厲害厲害!」

  小二本以為逃到後院便萬事大吉,誰料那蘇大少竟追了進來。一邊追一邊哎喲:「掌櫃的,我肚子餓的慌,有吃的沒?」

  小二嚇得滿院子亂竄,剛摸到後門,蘇大少爺已經近的身來。慌張之下,將身上所負之掌櫃擋箭牌一樣丟過去,小二兔子見鷹似的逃的飛快。

  某人搖搖手指頭,探了探不幸有人扔無人接的掌櫃的氣息,發現尚且存活,便又想使壞。正盤算著,店裡方向傳來呼喚店家聲,蘇大少一拍腦袋,計上心來,剝下掌櫃外袍,披在身上,掌櫃子本來被他折騰醒了,迷迷糊糊偏聽他說了句:「我今日好心,替你招呼客人如何?你醒了,千萬要感激我啊。」又嚇暈過去。

  套上掌櫃的寬大外衣,在後院水井旁整頓了半天,終於還是不滿意,一路噘嘴回到廳堂,蘇大少有點沒好氣:「嚷什麼嚷?!大爺我不是在這裡麼!」

  面前一人,短衣汗衫,好奇打量他:「喲,這麼年輕的掌櫃啊,少見。」

  蘇大少斜眼瞄這四十多歲的:「年輕怎得?年輕就不能當掌櫃?君不見,周瑜英雄年紀輕輕已經官至都督了,統轄三軍了。趙子龍年紀輕輕,已經一人槍挑八十萬。不像某人,四十餘歲的年紀還是個莽夫!」

  話說那個年代,常熟的商業已經有些小規模,服務行業雖然談不上比比皆是,但也有相當大競爭壓力,拼的無非兩樣——一、特色;二、服務態度。服務態度,企業存亡之關鍵之一也。可蘇大少頭回當掌櫃,還是冒充的,哪裡管那些,一上來就仗著年輕氣盛給客人來個下馬威。那人方才等了許久,本以為見了掌櫃會聽見軟話,不料卻被他頂撞,當下便火了,大喝一聲:「嘿,你怎麼說話呢?!你管我是幹什麼的?!反正我是貴客,遠道而來,你身為掌櫃,還不趕緊招呼?」

  蘇大少腦袋一偏,似笑非笑道:「喲?你是貴客啊?哪裡貴呢?你是會點石成金呢,還是看風水呢?」

  中年人氣的直拍櫃檯:「小子!你不想做生意了是不?!看風水?不錯,你這小店絕對地處陰穴,我今兒就給這兒拆了給你當墓……」

  「韓師傅!慎言!」忽然一個清冽聲音橫空而出,打斷了中年人未竟的話語,蘇大少抬眼觀望,只見店門口玉樹臨風、溫文爾雅的一名年輕男子,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模樣,身著一襲青白色長衫,別無他物,乍看去卻已覺得春風拂面,暖意融融,不能細看,特別是不能對上那對水樣溫柔的眸子,看上片刻便會生出一種想與他雲淡風輕的慾望的感覺。

  蘇大少堅信是錯覺,所以迅速收回目光。懶洋洋站到櫃檯裡面,撥弄算盤:「這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男子踱步走近,頓了一下謙禮道:「方纔我家師傅對掌櫃失禮了,還請掌櫃大人大量,不要計較才是。」

  蘇大少暗暗訝異,心道這人有些本領,我還未動聲色,他居然已經瞧出我打算對那傢伙計較,這人到底什麼來路?內裡困惑,面上不表,蘇大少慢悠悠回道:「客官到底是打尖還是住店?小的我好去準備。」

  男子淡然一笑,收了禮數,長臂一展,攔住衝動要砸櫃檯的中年人:「我們是來住店的。」

  蘇大少微微頷首,老實的好似個良民:「好咧,兩位樓上請,天字號房兩間。茶湯菜湯洗腳湯隨後就到。」

  中年人本來已經收了拳頭,一聽到洗腳湯三個字又惱火起來,暴跳著就要衝進櫃檯:「你當我們是什麼?!還洗腳湯?!」蘇大少不躲不閃,好整以暇的抱肘斜睨被主人攔阻的師傅,嘴皮子輕輕一動:「這位爺,我知道敝店讓您滿意,您要多留下銀子犒賞。您直接賞便是,不用走砸了店面再來賠償的曲線路徑。」兩句話就讓中年人的拳頭攥到青筋暴露,卻許久就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理由揮出去。一時間唯有咬牙,牙齒咬的咯吱吱響,幾乎就要斷掉。男子伸手一拽他衣袖,耳語了幾句,不知說些什麼,竟讓原本怒火中燒的漢子一下子喜笑顏開,還居然對蘇大少施禮道謝,謝他如此款待照應。

  蘇大少一時愣了,有些茫然,只得對笑嘻嘻的漢子點頭打哈哈應對。越過中年人再去看那年輕男子,只見一付眉眼透心的清涼,說不出的奇妙感覺。也就那麼一瞬,蘇大少迅速收了目光,恢復一張嬉皮笑臉,請客人自行上樓調房,自己留下聲稱是為了沏茶。目送兩人上了二樓,蘇大少急忙轉身,琢磨著是該往茶裡放巴豆還是蒙藥的時候,冷不丁肩頭有人輕拍一掌,嚇一大跳。猛回頭看,居然是那年輕男子,從二樓又溜回自己身畔,奇異的是自己竟毫無察覺。

  「你……哦,客官有何吩咐?」差點露餡,蘇大少暗自慶幸自己嘴快,應該沒被他發現什麼。

  男子卻不說話,一個勁只端詳他,看的蘇大少身上發毛,心道這人不是看出我的小九九來了吧?硬著頭皮又問一遍:「客官到底什麼吩咐?」男子這才開口:「請問店家,這常熟城內可有一家姓何的?」

  何姓?蘇小邪一怔,心中頓時警醒——須知,他的親愛的母親大人便是何姓。當初因為父親入贅,他出生後的頭幾年還跟了一陣子母姓。直到後來父親大人在丈母爹駕鶴之後起義了,卷帶何家無數家產潛逃,不料被母親大人洞察先機,追隨而至這常熟城內,並在此落戶。何家也從此更名為蘇。而他,更不必說,蘇小邪一名就是從那時得來。

  稍大些,父親便喚他蘇小邪,母親卻一如既往喊他兒子。他問原因,母親親切回答:「你姓什麼有甚關係,姓什麼也是我生的。」而父親則非常實際:「我拯救了你呀,兒子,你可知道,你不叫蘇小邪之前叫什麼?」

  搖頭,他當然記不得,每逢此時,父親便撫著鼓鼓的肚皮神秘一笑:「你原來叫——何尚,字西北風……」

  「那我為何叫小邪?」怎麼聽都像小鞋。

  「因為我叫蘇大邪。」

  「我想我猜到爺爺是幹什麼的了。」

  「你爺爺乃是白手起家打拼世界,事業有成可惜愛情紛飛的二街坊的蘇鞋匠。」

  每逢此時,蘇小邪就覺得冷,哪怕是酷暑當頭。名字若是爺爺起的,古怪就在所難免,可現如今這個卻是他自己選的,不為別的,只因他親愛的念過多年本科仍未畢業考上公務員的父親大人,給他的選擇是:A、蘇小邪;B、蘇武牧羊;C、蘇門答臘;D、蘇丹紅;E、蘇州彈詞……最後一個選項到現在蘇小邪都沒能記住,似乎是叫什麼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據說是當年給蘇小邪卜卦的老神仙留下的一條『預言』。

  幸好幸好,蘇小邪比別的孩子早懂事,居然在一串五花八門卻沒有正經的名字堆裡選擇了最像人名的,但字最終沒能逃脫老爹的魔爪,他自作主張的給兒子起了一個沒頭沒腦的——蘇慕容。蘇小邪擰著眉頭不解望他的時候,發福的爹抓著他肩膀使勁搖:「兒子你以後會因此感激我的,真的!」風韻不減當年的媽更是古怪的叮嚀:「我今天去了觀音廟拜,觀音大士說你不想這麼早出嫁,就只認蘇小邪這個名字!還不可妄自尊大,更不能信人奉承!」

  出嫁?他可是個男的。親娘啊,蘇小邪唯有苦笑,他懷疑母親是弄錯了,不是出嫁,是出家。這樣的話,還是免談何姓的好。

  現在,面前這個陌生男子什麼不好問,偏要打聽何姓之人?什麼來路?蘇小邪不免警惕的回望他,早忘了自己還穿著掌櫃的衣裳,站在服務行業的最前端。

  男子有些錯愕的看著這個年輕過頭的掌櫃,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改換了一種凶巴巴的眼神,對望了片刻,不見少年氣焰稍減,仍是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男子只得反過頭慢慢細想,想自己哪句話說錯,半晌無果,不要說詞句,就連標點符號男子都想了個遍,實在不知自己哪裡出了差池。無奈又去問少年:「掌櫃的,請問……」

  問字還沒說完,已經被人不友好的打斷:「你姓什麼?!」

  男子被嚇了一跳,又不能推脫,只好謙禮回答少年『掌櫃』:「在下複姓慕容,慕容境,蘇州人氏。不知閣下貴姓?」

  少年卻不答他,咄咄逼人的反問:「你打聽何姓做什麼?」

  男子沒有被他唬住,反而心頭一亮,頓時明白『掌櫃』一定知道何姓下落,說不準還與何姓有莫大關係。他現在不肯說,必然是怕自己對何姓人家有所不利。當下不動聲色,心眼轉了轉,又問:「請教掌櫃的,常熟城內可有一家何姓的綢緞商人?在下遠道而來,乃是……為生意奔走,生計所迫,還請掌櫃的行個方便。」說著就掏出幾文碎銀打算塞給蘇小邪。

  蘇小邪一見,立即擋了回去,再開口已經換了語氣:「你剛剛說什麼?你要做綢緞生意?」

  「是啊,聽說杭州何家的綢緞天下第一,我才千里迢迢趕來的。」

  「哼。算你識貨。我家的綢緞是最好的。」小蘇同學畢竟年紀尚幼,早忘了家人叮囑,經不起某人幾句誇獎,尾巴已經翹了起來。

  慕容境見他忘形,趁機追問:「這麼說,掌櫃的,你姓何?」

  蘇小邪又想起爸媽給他取的怪名,嘴巴一撇:「我姓蘇,叫蘇小邪,是原來的杭州何家,現在的常熟蘇家的少當家。」

  「哦?真是看不出,蘇公子年紀輕輕就執掌了綢緞莊和這客棧,實在厲害。」慕容公子相當懂的攻心為上的道理。

  而我們的蘇大少已經腳下輕飄飄:「哈哈,你很識趣,不過這客棧不是我的,真正的掌櫃病了,我好心幫忙替他看店。」

  「想不到蘇公子竟是菩薩心腸,難得難得,太讓在下感動了。」迷魂湯準備一灌到底了。

  有人就受這一套:「呵呵,慕容公子客氣了。我這就帶你回家去。」

  慕容境剛想叫他停步,自己好叫上韓師傅,可轉念一想,韓師傅為人耿直,恐看不慣這位蘇公子得意的樣子,唯有作罷,單獨跟隨了他去。

  轉了幾道彎,進了高牆飛簷琉璃瓦的華貴大宅,蘇小邪更是洋洋自得,大搖大擺的請慕容境往偏廳去喝茶。慕容境搖了搖頭:「你該請我去正廳坐。」

  蘇小邪疑惑,這人未免端架子端的太過了吧:「你倒說說理由。」

  慕容境微微一笑:「很簡單,因為,我、是、你、相、公。」

  第二章

  十七年前

  煙花四月,西湖舟上,一個溫柔女子正倚靠愛人懷裡,春風拂面,桃花新粉。

  「你說,這一個是男是女?」女子撫著微微凸起的小腹問丈夫。

  男子敦厚一笑:「什麼都好,只要你喜歡。」

  女子櫻唇翹起,淡紅了雙頰:「哼,口是心非的傢伙,若不是先有了賀兒,你才不會說的這樣輕巧。」

  男子輕輕摟住女子肩膀,嗅她發間清香,低聲道:「若不是先有了賀兒牽制著,母親大人也決不肯放咱們出來散心。還是該感激這小子的。」

  女子卻被岸上的什麼情景吸引住了視線,一時之間竟然看的聚精會神。男子循著她的目光仔細察看,不料也被岸上奇怪一幕驚的目瞪口呆。

  只見那岸上,一個紅嫁衣的女子亦步亦趨的跟隨著一位公子哥模樣的人,兩個眼圈紅紅的,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而那公子哥委實輕佻,腳下走的飛快,眼光卻一再偷瞄身後女子,顯然有欲擒故縱之嫌。女子大概以為公子哥對自己有意,愈發跟的緊湊。公子哥卻竄的更遠,根本不讓女子近身。

  女子傷心之餘,雖不肯放棄,但步子已然趔趄,明顯支撐不了多久。船上女子看不過眼去,低聲問丈夫:「你說這男子是不是忒過分了?居然拋下新娘子?!」

  她丈夫琢磨半晌,搖搖頭道:「我看不像。倒像是他騙了別人家的娘子,事後又不肯認。」

  「啊?!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薄倖郎!」船上女子聞言怒火中燒,無意中竟將手拍向了自己的肚子。她丈夫看的焦急,趕忙攔下她的玉手,吩咐船家靠岸,看起來他若不管此事,娘子非得氣壞身子不可。好在他在家鄉素來有些和藹名氣,勸架應當不成問題。

  剛一上岸,便正碰上那薄倖郎要衝上小船,借此脫身。男子將其一揪,和顏悅色道:「這位兄台,那是我家的船,不外借的。」

  公子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轉而就要去登別家的船,卻見男子並不放手,這才開口:「你,鬆開。」

  男子暗暗歎氣,心道這公子哥大概家境優越,被寵溺過頭,竟不懂禮貌二字。眼見那紅嫁衣的女子已經趕到,手下一鬆,追問道:「公子要遠行,好歹帶上家眷哪。」

  公子哥一瞥那女子,望見妖孽一樣惶恐躲閃,口中已是不擇言:「什麼家眷?我不認識她!」

  女子見狀,嗚哇一聲大哭出來,驚了一岸的人:「你這昧良心的東西,人家都是你的人啦……你居然說這種鬼話,你還是不是人?!」果然是癡心女子負心漢,眾人一致忿視公子哥。

  公子哥一見招惹了眾人大窘,有些底氣不足:「我憑什麼要理你?你……你不就是拿繡球砸了我的頭嗎?」

  旁人一聽更怒了,心道繡球砸中了頭就等同於定親,這小人居然不認賬!委實可恨!於是紛紛抄了傢伙,圍觀上來,預備有所動作。公子哥一看,心裡發了慌,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向誰辯解,只好沖新娘子:「早跟你說了,大爺我賣笑不賣身的……」

  話音未落,已經有魯莽船家抄了傢伙走到近前,眼看就要痛揍他一頓。公子哥哎呀呀慌了手腳,趕快躲進男子身後,求救道:「兄台救我呀。」

  兄台淡淡看他一眼:「你可知錯?」

  「啊?」公子哥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答對,「那個……這個……我有什麼錯?」

  「這位兄台覺得大家不可能本著道義和德行對他有所約束,大家請便。」男子拍拍手,招呼眾人。

  「哎呀,你害我!」公子哥嚇出一頭冷汗,「我可跟你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何如此坑我?!」

  「始亂終棄者,人神共憤,天理不容,公子做過什麼,心裡清楚。」

  「我……我做過什麼?我什麼也沒有做過啊。」公子哥居然紅了眼圈和鼻頭,據理力爭,「是她舉了十來斤的繡球砸暈了我,硬把我抬進洞房逼親的!」

  一石擊破水中天,嚇煞一干圍觀人等。男子半信半疑的又看那新娘,卻只見梨花帶雨、弱柳扶風,怎麼看都是弱女子一個,隨即又轉向公子哥,狠狠拍了他一巴掌,怒道:「佔便宜不說,居然還賴帳給女人家,虧你還是堂堂男子漢!」

  公子哥再要說話卻是萬萬不能夠的,周圍慷慨激昂之士愈來愈多,個個吹鬍子瞪眼,大有要將他生吞活剝之勢。公子哥見態勢不妙,急忙要溜,不想被個已經走到跟前的船家一把鎬住,三拳兩腳就招呼上去。一個領頭,大家紛紛擁上,將那公子哥團團圍住,你一棍我一棒,打的那人殺豬般的嚎。

  新娘子在圈外哭的更凶:「別打了,你們別打了,他雖有錯還是我相公……你們把他打壞了,叫我如何是好?」

  船上下來的女子將她拉在一旁安撫:「莫怕的,他們都不是壞人,又與你相公無仇,打他無非是叫他將來記得對你好……也是,怎麼打了這麼久?相公啊,你也說道說道。」

  她相公也覺得暴力並非解決事件之根本,匆匆喊了聲「停」,招呼眾人道:「這小子定然知道錯了,大家先饒過他性命是真的。」

  有人便問:「你是誰?我們為什麼要賣你面子?」

  男子微微一笑,頗有幾分儒雅氣質:「在下不才,鄙姓慕容,家住蘇州城西,潭飛書院。」

  有人識的這名號,停了拳腳:「原來是蘇州慕容家先生,失禮失禮,既然您說了話,咱們也就先饒了這鼠輩,但他總該給大傢伙個交代才是。」

  公子哥捂著肚子,肚子不疼便背上痛,急忙又去摸背,放開了肚子偏怕有人再打,連連又去護,一時間方寸大亂。新娘子適時衝上前來,一陣哀號,口口聲聲念相公長相公短,相公不好自己如何活下去之類之類,念叨的鐵石心腸也要軟塌,方才揍人的也尷尬起來,紛紛退後躲避。似乎怕了一個哭泣女子。

  公子哥被打的只剩哎喲的氣力,辯駁的話是半句也吐不出,慕容家先生只好做好人替他應聲說,定然不做負心之輩,否則天理昭昭,他也無處藏身。眾人不依,仍要公子哥說話,公子哥著實怕了,除了點頭作揖,已是不敢多言一字。大家這才散了去。臨走還有人不依不饒的拎了棍棒嚇他一嚇。

  公子哥生來嬌貴,哪受的了這等委屈,強忍到眾人散盡了,才發洩出來,一股怨怒都堆在新娘子身上:「走開!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慕容家先生還未走,見到此情此景饒是憤恨,旁邊慕容家娘子更是顧不得禮教,淬了那公子一口:「我只聽過有人屬黃鼠狼,卻還真沒見過,今日裡才算是見了!妹子,來,跟姐姐去,就不信還沒人管的了他?!咱們見官去!」

  一聽見官兩字,公子哥才無措起來,忙上前攔住二人,告饒道:「娘子莫去莫去,我、我、我改就是了。」

  慕容家先生奇怪這公子哥變臉如此之快,但也未多想,勸解道:「浪子回頭金不換,改了就好,帶你娘子回去吧。」

  公子哥卻又犯起愁來:「我……我不要回去,去當倒插門,我不幹!」

  新娘子見他還是不願,叫了聲慕容家姐姐,一抹眼睛又要下雨。慕容家娘子最是心軟,尤其見不得女子受人□,當即眼色使給自己相公,叫他想辦法,慕容家先生素以和氣聞名,勸駕倒也不少,可實在不知道如何勸人倒插門去,只得說道:「不行,還是見官吧,讓父母官來定奪……」話音未落,公子哥又告起饒來:「莫要莫要,我日後還打算青雲直上,可不能留下一星星點臭名聲的,絕對不可……」

  「那你預備怎樣?」慕容家先生仍然很好脾氣。

  「我……我……大不了娶她便是。」公子哥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耷拉下腦袋。

  「不光要娶她,還要待她萬分的好。」一個陌生聲音忽然插入。眾人抬眼看去,只見一個白髮白鬚的古稀老人慢步走來,「無量天尊,貧道雲遊四海,今日路經此地,竟見到一樁天賜良緣,甚妙甚妙。」

  公子哥高舉雙臂大聲嚷嚷:「什麼天賜良緣?!我是被逼的!」

  那老道施禮道:「公子莫要驕躁,貧道並非說你,說的乃是這位夫人腹中胎兒。」枯指一抬,直向慕容家娘子。

  「哦?果真?」慕容家先生大喜過望,雙手一捧,施了個禮,「但不知我家小孩與誰是天作之合?」

  「他家後人。」一指公子哥,老頭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緩了半天,才又道,「公子是否姓蘇?」

  公子哥臉色大變,呆站了一會才想起問:「你如何知道的?你到底什麼人?!」

  道長一拈長鬚,超然道:「蘇公子家住陳州,對否?」

  公子哥這下可實實在在把老頭當了神仙,整了整衣冠,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禮:「請先生指點。」

  「嗯,這個麼,好說好說。」老頭一使眼色,公子哥這邊已經遞上了一方銀兩,老頭假意推托了半晌,最後無奈收下,續道:「我也是半夜觀星相察風水,看出今日有此良緣一段才從廬山趕來。念在你們心誠,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我家的是男是女?」

  「慕容家前世積德,今世必然人丁興旺子孫滿堂。」

  「這麼說,我家是個女娃?」新娘子抹乾了眼淚,也好奇問道。

  「呵呵,貧道算出她是個如夫人般清秀之人。」老頭又伸手,這回輪到慕容家上供。

  「真是天賜!」

  「既然如此,咱們今日就趁機定了這親事如何?」慕容家夫人興高采烈提議。

  「好。」

  「我也正有此意。」

  「煩請道長給做個大媒。」

  道長又拈鬚,銀子又上手,這次是媒紅的紅包:「好說好說,貧道我最喜成人之美。」

  人間四月,楚天際蘇堤旁,一段玄妙姻緣就此成就。

  兩家人歡天喜地,相攜到酒樓擺定親宴時,誰也沒瞧見,道長已經順手將方纔群毆混亂中偷的蘇公子的折扇和印章等物,一併拋進西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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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我們的風采翩翩精力充沛號稱一枝梨花壓海棠的偶像派明星蘇小邪蘇大少,第一次忘了形象,木雞似的呆站了半個時辰,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你……說什麼呢?啊,我懂了,你在說笑話,不好不好,這笑話好沒意思。」乾笑數聲。

  慕容境等他笑的自己也覺得無趣主動閉上嘴巴之後才又開口,此次已經褪了笑容:「我說真的。」

  蘇小邪被他嚴肅的表情驚的腳底冒涼氣:「什麼?什麼真的假的?」

  慕容境又說:「方纔我一路上問了你許多遍,你有沒有兄弟姐妹,你怎麼說的?你說你獨佔鰲頭。」

  蘇小邪心中騰起不祥預感,似乎有被人設了圈套算計了的感覺:「你到底要說什麼?」

  慕容境搖搖頭,放棄解釋工作,抬手一指正廳位置:「去問爸媽吧。」

  蘇媽媽端茶飲了一口,歎了聲長氣,終於打破僵局:「觀音大士說了,我也告誡你了,千萬不要聽人奉承,說起何姓。你偏不聽話,這下好了,要早早出嫁……」

  蘇小邪騰的一下站起身來,眼睛瞪的大大的:「不要!就算是兩家曾經指腹為婚,可他是個男的!!」

  蘇爸爸仔細看了看慕容境,重重點頭:「嗯,我也看出來了。」

  蘇小邪氣結:「我……這不是重點!關鍵是我也是男的!!!憑什麼嫁?!!!!」

  蘇媽媽眨了眨眼睛,頓悟:「也對哦……兒子,你說的對,」蘇小邪剛要得意,總算有人肯站到他這一邊,母親大人的下一句卻將他嚇回原形,「要不……慕容公子,你嫁過來?」

  蘇小邪幾乎是出離憤怒,跺著腳喊:「不對!不對!不對!我是說,我倆都是男的,男子和男子怎麼能成親?」

  蘇媽媽馬上善良的解釋:「這個問題……爸爸答。」

  蘇爸爸,一家之主,顯然不能推托:「為父曾熟讀我大唐法律,並沒有發現禁止男男婚配的條例,但卻有違背婚約定當嚴懲一條,所以……兒子,你要怪,就怪當年你媽和我太年輕,錯信了那算命先生。我也好悔呀……」說著涕淚橫流,還帶動蘇媽媽,場面開始失控。

  蘇小邪從未見過父母如此,心頭一軟,走過來安撫:「不是,不是爸媽的錯,是那算命先生,若有一日讓我找到他,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一旁沉默的慕容境終於插話:「不必了,當年在杭州,你剛剛出生之際,我家人就打聽到你是個男娃,因此去怪罪算命先生,結果那老人家一聽自己算錯卦象,居然嚇死在當場。」

  蘇小邪奇怪極了,轉身逼問:「啊?!你們家很早就知道我是男的?」

  慕容境抿了一口茶,半天吐出一個字來:「對。」

  蘇小邪大惑不解:「那你家父母也……同意?你家不是書香門第嗎?」

  慕容境把茶杯放下,又端起來,然後又放下,又端起來,磨的蘇小邪幾乎要衝上去將他茶杯沒收才又道:「所以當我父母說要悔婚的時候,我說——子曰,與朋友交,言而有信。」

  蘇小邪是扶著下巴追問他當時的年紀的,那人很是淡然的伸出三根修長的手指晃了晃:「雙親就這樣被我說服,所以我家十幾年來都不提親事,只等你長大。卻不料你家突然中途變故,失了音信……」蘇小邪知道他說的是父親大人卷款潛逃的時候,眼角瞥向父親,只見慈父正笑瞇瞇喝茶,一付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悠閒模樣。

  蘇小邪顧不得拾掇他,瞪著眼睛問慕容境:「這麼說,你以前從未見過我?」

  慕容境偏頭看他:「正是。」

  蘇小邪又問:「也就是說,你對我沒感情?你要的只是維持婚約的空架子?!」

  慕容境想了想,又點頭:「沒錯。」

  蘇小邪暴跳起來:「我才不要你這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白癡!」

  慕容境眼神一冷,瞇起雙目:「你說什麼?」

  蘇小邪火氣沖天:「我、不、要、你、這、種、白、癡!!」

  慕容境撰緊雙拳,臉上青灰一片——當初他也不願意娶個男妻,那段『子曰』之後本來還有一句,就是「即便廢棄婚約也要同何家商量後定奪,定要人家也歡喜。」不過現在,眼前這個臭脾氣的傢伙是絕沒有機會知道真相了。慕容境心道:你敢罵我,我就偏不放你!

  主意定下,忽然起身一步跨到蘇小邪面前,蘇小邪立時昂首冷對,蘇媽媽和蘇爸爸嚇了一跳,急忙衝上來拉架。蘇媽媽負責慕容境:「我這個孩子從小嬌慣壞了,什麼禮數家教,都不服管的,慕容公子,莫要跟他一般見識。你年長他幾歲,就當讓著他吧。」

  蘇小邪不幹了:「你怎麼幫外人說話?你可是我的親媽!!」

  蘇媽媽很是為難:「我、我……可我是人家親丈母娘。」

  蘇爸爸使勁攔著張牙舞爪準備撲上去拚命的蘇大少,耳語叮嚀:「冷靜、冷靜,兒子,小不忍則亂大謀。」

  蘇小邪倒是聽進去這一句,歪頭問:「什麼意思,老爸?」

  蘇爸爸嚴肅道:「你且忍耐到進門,篡奪他家權,再以權謀私報仇雪恨不遲!」

  蘇小邪一個趔趄沒站穩當,差點栽倒,他算瞧明白了,爸媽一定是被這傢伙收買了,連敵我都搞不清楚了。也罷,沒有天時地利人和,就先不與這傢伙計較。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沖那傢伙揮揮拳頭,告誡他小心等著瞧,一轉身溜進後園自己的房間去也。

  慕容境側目看他走遠,忽然對蘇家家長席地而跪,誠摯懇求道:「伯父伯母在上,小生有一事相求。」

  蘇媽媽心軟,見不得俊朗公子這般模樣,急忙上前扶起:「孩子,有話直說,這裡都不是外人。」

  慕容境搖頭,歎氣,一副有口難開的落魄模樣,看的蘇爸爸也心裡淒楚:「孩子,你莫不是被我家小兒嚇到了?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

  慕容境又搖頭,欲言又止。蘇媽媽耐不住了:「孩子,你有什麼委屈,但說無妨啊。來,坐下慢慢說。」

  慕容境穩穩坐下,心中已經想好一套計劃,此時方才開口:「伯父伯母有所不知,我此番來是有意退婚的。」

  蘇爸爸蘇媽媽瞠目,剛才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吧。只聽慕容境續道:「書院一行近年競爭頗多,我家已近潦倒,實在是,配不上堂堂蘇家豪門,所以……」

  蘇爸爸一聽『蘇家豪門』登時樂不可支,一拍慕容公子肩膀,豪情萬丈的許諾:「阿境,你剛剛是說你叫慕容境吧?我們蘇家絕非那種忘恩負義嫌貧愛富的小人,當初你父母對我夫妻有義助之恩,我等豈能因你們家貧就退了婚事?告訴你,就算天王老子來也沒用,我兒嫁定你了!」

  蘇媽媽也是仗義人士:「對、對、對,咱們連聘禮也不要了。」

  慕容境暗笑,他總算知道蘇小邪愛聽奉承的習慣沿襲自誰了。面上仍舊歎氣不已:「多謝伯父伯母仁義之舉,可是……我看蘇小邪,他……」

  蘇爸爸拍著胸脯保證:「我兒子,聽我的。」

  慕容境算了算時間,差不多了,起身躬禮:「若小生沒猜錯的話,小邪這會大概已經走到後門了。」

  蘇媽媽哎呀一聲驚起:「對呀,兒子最喜歡離家出走了。快去,把他追回來!」蘇爸爸聽從指揮,吆喝眾家丁,直奔後門,果不其然,抓回個背著行囊躡手躡腳的小傢伙。

  小傢伙灰頭土臉的被拎回正廳,蘇媽媽氣的抄家法,舉起來又捨不得打,當著慕容境的面又不能發作,尷尬的停滯在半空,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來攔,眼前這個倔孩子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心氣一橫,家法終於落下。一旁的慕容境瞄準時機,就在家法將落未落之際,出手擋住:「伯母息怒,小邪年幼,尚不知深淺,難免闖禍,伯母就饒他一次吧。」一口一個小邪叫的實在曖昧,招的小蘇同學一個又一個白眼。

  蘇媽媽長吁了一口氣,總算沒打到心肝寶貝,趕緊鬆了家法,嘴上卻道:「阿境啊,你有所不知,我這孩子已經任性快無法無天了,今日裡尚未及冠就敢忤逆父母,如不管教,將來怎麼了得啊?」

  慕容境早料到蘇媽媽有此一說,趁機道:「我看小邪倒也不是存心任性,他,」斜睨了蘇小邪一眼,見他正兩隻眼睛瞪的圓圓的警惕的看著自己,慕容境故意放慢了語速,「他只是貪玩而已。在下倒有辦法幫他,只是這不情之請,還要伯父伯母做主。」

  蘇小邪在旁邊聽的明白,剛剛親媽明明管他叫『阿境』而非『慕容公子』,擺明了已經打算把他論斤稱給人家了,這傢伙不知怎麼擺平了媽,現如今自己恐怕已經是他到口的肉——只剩下啃了。趕緊舉手自救:「我反對,我反對……」

  話還沒說完,已經被蘇爸爸強行按住:「你這小子還蹬鼻子上臉了,給我老實點。」

  壞了,連爸爸也是人家的了,蘇小邪徹底絕望。

  果然,那傢伙亮了底牌:「一來我父母未曾見過蘇小邪,整日裡想念的緊;二來蘇小邪也該換個環境生活一段,不然他怎麼知道家的好處?」

  望著爸媽眼睛亮亮,好像苦守寒窯十八載一朝等到苦盡甘來的大解放的眼神,蘇小邪垂頭,他完蛋了。

  褪了肥大的掌櫃服,蘇小邪極不情願的罩上了一套自己的白緞銀花底的華美綢衫,背了方才預備逃跑的藍布包袱,咬著牙開了房間門。一開門對上兩對淚眼汪汪。蘇媽媽抽泣不已:「兒啊,絕不是為娘我狠心……」蘇爸爸涕淚一把:「孩子,好男兒志在四方,你是時候出去闖蕩闖蕩了……」

  蘇小邪心裡難過,一邊想怨爸媽錯信生人,一邊卻又心疼爸媽養育自己著實不易,正要勸慰,忽然被門邊一雙長臂圈了去,一扭頭,不偏不倚,唇上覆蓋暖熱,瞬間掠了自己意識。還好,還好,僅僅是輕吻,等蘇小邪撿回暈頭轉向的自己時,方才侵犯之人仍圈著他的腰,理直氣壯的對蘇爸蘇媽言道:「伯父伯母放心,我慕容境定然待他好。」

  蘇爸爸蘇媽媽似很是滿意兒婿方纔的溫情脈脈,更是滿意他居然能輕易治住素來蠻橫的兒子,於是一個勁點頭,笑呵呵看著慕容境牽著蘇小邪出門而去。一出門,蘇小邪就漲紅了雙頰,一把將那人推開三尺外:「慕容境,你、你、你剛剛在幹什麼?!!!!」

  慕容境好整以暇的反問:「哦?這麼快就失憶了?也罷,我就勉為其難再給你演示一遍好了。」

  蘇小邪大驚,忙緊跑了兩步,逃離的更遠:「你別過來啊,別過來,你過來我就……」

  慕容境抱肘看他:「你就怎樣?守節?為你相公我嗎?」

  蘇小邪氣結,咳嗽數聲:「我愛怎樣變怎樣,用不著你管!總之你別過來!過來我就給你好瞧!」

  慕容境眉毛一挑,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後面踱著方步。蘇小邪一扭頭,他在;蘇小邪二扭頭,他還在;蘇小邪三扭頭,他……竟然……竟然……竟然……不見了!

  哈哈哈哈,蘇小邪這個樂呀,歡呼、慶祝、放鞭炮,抱抱買豆腐的老奶奶,結果被擔當護花使者的老爺爺揮舞著煙斗追打:「兔崽子!我老伴七十還多,你都不肯放過!!」

  逃進剛才的茶樓,鮮花一般燦爛的笑臉一進門瞬間冷凍成冰——那個傢伙,那個本來消失無蹤的傢伙居然……居然……居然……就站在灰頭土臉的掌櫃旁邊,還有那個什麼韓師傅。「你!」剛要問究竟,那人已經先說話了:「我覺得你一定會來,至少要在擺脫困境之後偶爾發發善心做點善事,比如說,親自來償還這可憐掌櫃的外套。」

  蘇小邪冷冷的瞧他,一言不發,心裡卻恨極,覺得那人笑的奸詐極了!簡直就像戲台上的奸賊曹操,因為實在形容不出他的壞,所以才索性畫了個白臉,任大家評斷。牙根咬到酸痛,隨手扔了那件外衣還給掌櫃的。嚇得掌櫃當場討饒:「蘇大少饒命!饒命啊!我什麼都沒說啊!真的,大少饒命啊!」

  蘇小邪顧不上搭理他,仍舊保持不服輸的原態,與那人橫眉冷對,好像先移動視線的那個就是輸家,輸的也許都不止身家性命。慕容境眉毛一挑,立時明白這孩子的心思,唇角一勾,淺淺輕輕吐出幾個字:「我竟不知你如此愛我,連一刻都不肯看向別人呢。」

  「呸!」蘇小邪實實在在的啐了口沫子在地上,「你是什麼東西?愛你?下輩子吧!」說罷,舉步要走。慕容境一個眼色丟過去,韓師傅大掌一抓,一手竟將個十來歲的男孩腰肢扣實。蘇小邪怎麼掙脫也不能夠,氣得急了,忘記形象大叫起來:「慕容境!!你到底要幹什麼?!快放了老子!」

  慕容境不睬他,自顧自的走近哆哆嗦嗦的掌櫃,謝過,打賞了一錠重金。蘇小邪在旁看的真切,更加掙扎:「慕容境,你個敗家子!你家書院不是沒了嗎?」

  慕容境「哦」了一聲:「伯父伯母告訴你了?」往下竟不說了,招呼著門口馬車靠近。

  蘇小邪接著嚷嚷,一付寧死不屈的模樣,韓師傅狠狠敲他的頭:「吵什麼?!慕容家書院是沒了,這幾年改開武館了。」

  蘇小邪咬牙切齒:「慕容境,你個大騙子!敢騙我爸媽,看我怎麼收拾你!!」

  慕容境這時才回頭衝他微微一笑:「那你可要好好呆在我身邊,才能有機會下手喲。」

  蘇小邪暴怒,偏又掙不開韓師傅的巨靈掌,手腳亂打,忙活半天也只是徒費氣力而已。慕容境搖搖頭:「喂,堂堂蘇大少,你可是常熟城的偶像派,你難道真要我大庭廣眾下綁你上車?」

  蘇小邪這才驚覺周圍圍觀者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個個看怪物一樣瞅他,大窘,趕快收斂,努力恢復平日英俊瀟灑之形象。餘光卻狠狠的瞪向慕容境,彷彿用目光就可以在他身上剜出個洞來。慕容境仍舊是謙謙君子模樣,向周圍人施禮謙恭道:「今日我與故交蘇公子久別重逢,又要分別,所以心中難免傷懷,故有失宜,還請諸位莫怪。」

  這種鬼話怎麼會有人信?蘇小邪心裡偷笑,下一刻卻驚奇發現,各位看客一付理解的表情,還主動散開一條去路給他們。蘇小邪詫異之時,已經被慕容境攬進懷裡,那人繼續臉不紅心不跳的欺騙全世界:「小邪,我實在捨不得你,你就再送我一程吧,順便到我家看看,如何?」

  蘇小邪剛想問天下還有比你更無恥的人嗎,就聽得耳邊掌聲雷動,有無數聲音在叫好:「十八里相送囉!十八里相送囉!」蘇小邪努力克制著拳頭,四下觀望,他猜現在自己的臉一定黑的像烏雲,像什麼都不要緊,最好是道閃電,劈死那幾個瞎起哄的!

  顧的了一頭,自然顧不得另一頭,那邊,慕容境已經托起他,塞進馬車,韓師傅在後面抱拳替他小主人謝謝大家捧場幫忙。

  這些其實都是好的,蘇小邪後來才知道,在目送『關押』他的馬車確實離城之後,常熟城內竟放了三天的煙火,蘇家生意也翻倍增長。

  第四章

  從常熟到蘇州,馬車車途大約是兩天左右。在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內,蘇小邪竟潛逃了數百次,雖然最遠也就逃到了馬車之外丈許,但至少他努力了很多次,這也是一種本領。蘇小邪這樣一邊自我安慰著,一邊翹起耳朵偷聽車外動靜。

  在他以含笑半步顛毒煞了馬車伕半條命後,就沒有人敢和他老人家坐同一輛;不但如此,他蘇大少還享受到了據說是慕容家有史以來最隆重的待客之道——被捆在馬車裡,除了嘴巴能罵,一概綁的結實。蘇小邪於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後天苦練的罵人的本領發揮到極致;但很快他發現,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某人似乎天生稟賦奇異,居然多難聽的話都刀槍不入!

  即便如此,蘇小邪仍然沒有放棄,這不,又就著門縫竊聽許久,直到脖子酸痛。

  粗獷的聲音是韓師傅的:「少爺,你真的打算把這個大麻煩帶回家去?」

  馬車伕附和:「是啊,這傢伙,一個時辰就能把咱們武館掀了。」

  蘇小邪擰著耳朵使勁聽,呆了好半天好半天,還聽不到那人開口。要不是他被捆著,蘇小邪發誓,他一定衝出去,揪住那個慢吞吞的傢伙詢問究竟。等了半天只等來一句話,好像還有輕笑伴隨:「你們不覺的他很好玩嗎?」

  馬車伕汗顏:「少爺,咱們家不缺玩具。」

  韓師傅哭笑不得:「少爺,咱們家也不缺搗亂的。」

  慕容境卻將一根修長指頭放在唇邊,示意他們噤聲,兩人不明所以,愣愣的盯住少爺,只見慕容境又伸出三根手指頭,依次擺出三、二、一的手勢。幾乎就在一舉起的同時,身後馬車裡也爆發出了怒吼:「慕容境!你個大騙子!你個大壞蛋!居然敢說我好玩?!有本事你進來,看小爺我如何收拾你!!」

  慕容境嘻嘻一笑:「有本事你出來收拾我啊,我等著。」

  蘇小邪那邊聲量更大,幾乎是震耳欲聾:「你明知道我出不去!!!!」

  慕容境笑的更厲害,牙根都曬到了太陽。忽然想起什麼,招手叫過韓師傅,耳語幾句,韓師傅的萬年不變的嚴肅臉漸漸變化成驚異,最後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盯了公子半天,確定公子雖然在樂卻沒有半點玩笑的意味,方才領命而去。

  蘇小邪在馬車裡聽的外面動靜,心中有些奇怪,聽馬蹄聲,三人中似乎有一人是衝他們來時的方向策馬而去的。是誰?管他是誰,現在馬車外只剩兩個,是絕佳的逃跑時機。深呼吸,正琢磨著如何下車,馬車突然緊急剎車,生生將他甩出。

  一個屁股蹲坐在草地上,雖然沒有受傷,但是真疼。蘇小邪齜牙咧嘴的掙扎著要起來,卻見不遠處馬車前,兩道凌厲身影正與一群刀槍棍棒對峙。

  糟糕!遇到搶匪了!不然怎會連台詞都耳熟:「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蘇小邪打了個哈欠,挪挪身子,蹭到最近的大樹後藏好——熱鬧是必須看的,但要先做好自我保護工作。老天爺大概也覺得蘇小邪被捆手捆腳太可憐了,竟然在打鬥之初,就飛起一隻主人不詳的匕首直插大樹幹。

  當蘇小邪興高采烈磨斷繩索,拍拍土,準備開溜的時候,冷不丁卻瞧見了慕容境手上的兵刃——其實不過是一把半舊紙扇,但用在那人手上,卻翻轉如花中蝶雲中燕。那人也是的,一雙手幹嘛生的那般靈活俊俏,一不小心就把蘇小邪看傻了。

  等……等一下,這人的扇面上是西湖,難道這就是臨走時娘告訴他的那把定親扇?傳說,當年鼻青臉腫狼狽不堪但一點都不影響英俊程度的蘇爸爸曾經以扇相贈,證明兩家姻親一事。難道這就是……對,一定是,不然慕容境一個乾乾淨淨的人幹嘛用把舊扇子?思及此,蘇小邪乾脆一瞬不瞬的盯著扇子,心裡開始祈禱——強盜大人們,快毀了那把扇子吧,我就自由了!

  慕容境那邊雖然以一敵十,但因強匪實在都是徒有其表的壯漢,應付起來倒還算輕鬆,還有閒情逸致時不時的瞄一眼蘇小邪。看他磨斷了繩索居然沒有逃走,還聚精會神的盯著自己,臉上一副毫不掩飾的關切之情,心中登時亂了——原來……原來他在意自己,儘管曾被他慕容境那樣欺負。

  思緒飄揚,再也不願隨身而動,記憶一幕一幕倒敘,回到最初遇見,他明亮笑眼。憶起自己種種,對他,竟有幾分慚愧。

  陽光映在搶匪刀背上,鋒利耀眼,晃的慕容境眼前一花,卻計上心頭。明知對手沖空當來,反而躲也不躲,直接迎上去,以肉身接了這一刀。血紅立即飛濺,好像澄淨夜空絢爛焰火。馬車伕在另一個圈子被人圍住,聽見這邊動靜不對,剛要馳援,只見不遠處樹下飛出一道身影,直接撲到慕容境身上。

  蘇小邪本不打算幫忙,但看到連慕容境絕對武林高手級別的人都被賊人傷了,以為賊人太強,不但劫財而且劫命。這樣下去,就算自己是逃跑也一定會被抓到大卸八塊。當時無奈,只好強出頭——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孤注一擲。

  慕容境見他果真螳臂擋車的來呵護自己,心中委實感動,甚至有些暗暗欽佩,欽佩這真性情不計前嫌的好男兒。長臂一伸,沒等小蘇同學自己靠近,已經將他攬在身邊。強匪還愣著,一是他根本沒想到為什麼看上去武功高的深不可測的人,會被自己稀里糊塗亂砍的一個虛招砍中;二是突然飛出的這個少年,竟然還打算保護那個高手,那他的武功必定更高一層。思來想去,強盜除了愣著,竟不敢有別的舉措。

  蘇小邪才顧不得他想什麼,他可是來肉搏拚命的,當即把身子一橫,以首為矛,衝著強匪一頭撞去。強匪大驚失色,連連後退數步——怎麼來人的武功招數他見所未見?!怎麼沒見此人出招,自己就先中了暗器,全身酥麻,動彈不得呢?

  中了暗器的強匪不堪一擊,被蘇小邪撞了個正著。其他匪徒一看,這兩個厲害角色就夠意思了,又殺出個一招滅掉老大的小孩,個個嚇破了膽子,立馬作鳥獸散。有兩個尚顧及兄弟情分的扛了老大墊後,一群人瞬間逃的無影無蹤。

  蘇小邪冷哼一聲,顯然沒覺察剛剛的暗器來自身後,轉頭開始教訓慕容境:「就這兩個毛賊便能傷了你?你還敢開武館?!回去抓緊時間關門大吉吧。別等人家真正的武林高手去踢館砸招牌了。」

  慕容境心情很好,微微笑道:「我看蘇公子就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想必將來一定獨步武林,獨孤求敗。不如,煩請蘇公子到我家館內指點一二?」

  蘇小邪心情更好,哈哈一樂:「不好意思,小爺我沒工夫也沒心情。」

  慕容境眉頭皺的緊緊,為何他剛剛產生了極奇怪的念頭,為何他有種強烈的挽留他的慾望,剛才自己脫口而出的話難道不僅僅是玩笑?蘇小邪比他矮大約半個頭,不見他回應只好抬眼望他,卻見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似有千言萬語,要一訴衷腸。

  蘇小邪,生來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王,此時居然有點怯怯的感覺,望著那雙看似波瀾不驚卻暗潮洶湧的眼睛,第一次有了怯怯的感覺。趕緊低頭,趕緊搖頭,甩呀甩,無論如何要把這奇怪感覺攆走,這討厭的傢伙從第一次見面起就欺負自己沒商量,自己憑什麼要怕他?!好像還不是怕的感覺……奇怪,自己怎麼像個女人,這麼婆婆媽媽?

  壯壯膽子,抖擻精神,更大聲的笑:「耳朵聾了?還是不會講話了?沒聽見小爺我說什麼嗎?」

  慕容境仍舊不說話,心裡早轉了一百八十度,他不想放這個小傢伙走,不管是因為什麼,他肯定不想放他走。手掌摸上傷口成功沾上鮮紅一片,身子一軟,『恰好』倒在蘇小邪懷裡,再加一句氣若游絲:「少俠,有勞你……送我回家。多謝。」

  裝暈,滿意的聽到蘇小邪大叫數聲,但懷抱未松,慕容境剛要睡,卻聽蘇小邪嘀咕了一句:「繡花枕頭,整天都吃什麼啊,死沉死沉的,要是把你丟到湖裡,不用墜石頭,也一定浮不上來。」這一句啊,害的慕容境一路閉著眼睛假寐,生怕一個不留神,真的被他丟進水裡餵魚。

  不知道是蘇小邪真的改邪歸正了,還是有別的目的,反正他慕容境安全的回到了蘇州城。

  剛進城,就見前面橫衝直撞來一輛華貴馬車,馬車伕趕緊跳車,一溜煙跑了。慕容境聽見動靜打簾,一瞧車外,也閃電般鑽回車裡,湊到蘇小邪身邊。

  蘇小邪困惑:「喂,他怎麼跑了?誰來趕車?」

  慕容境手指頭一揚:「你。」

  蘇小邪黑著臉坐到駕駛位,他發誓他絕不是樂意聽慕容境差遣,而是擔心馬沒人管會受驚,會在驚恐下撞傷別人。可對面衝來的馬車一點都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直接橫在了他面前。蘇小邪趕緊勒韁繩,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子,總算剎住了車,沒釀成慘禍。

  攔路的車上跳下一個人來,插著腰,豎著眉,氣勢洶洶,聲音洪亮:「慕容境!我知道你在裡面,快給我滾出來!不然,我就拆了你的車!」

  蘇小邪仔細看看,居然來者是個女孩子,心中更是奇怪——江南女子一向以溫婉秀麗著名,而此人嚒,實在特殊了些。回頭探向車內偷問:「喂?你債主啊?」

  慕容境連連歎了三聲長氣,才將簾子揭了一條縫,回答他:「要是債主就好了。」

  那女子已經等不及,在原地跺腳開罵:「慕容境!你說要三十天後來約我的,你怎麼說話不算話?!你們男的都這麼混嗎?!

  蘇小邪一聽,不幹了,你罵人我沒意見,但不能一竿子打倒一船人啊!當下開口反擊:「我說這位美女,你說慕容境約你,他是幾日幾時約的你?」

  女子哪知是計,還道有人替她不平:「初九午時。不信,你問他。」

  蘇小邪裝模作樣的掐指一算:「哎呀,姑娘,你算錯日子了。」

  「哦?」女子一愣,不明就裡,忙埋頭掰指頭從頭算起。

  蘇小邪一瞧就知道此女智商有限,偷笑一聲,假裝痛惜出聲:「姑娘啊,他初九約你三十日後相見,那就是三十九日,這還用算嗎?」

  女子頓悟:「對哦,那今天幾號?」

  蘇小邪搖頭:「俗話說十五三九月亮圓,你晚上回去看看月亮不就知道了嗎?」

  女子感激的一抱拳:「多謝義士。小女子就此告辭。」隨即揚長而去。

  慕容境在裡面已經笑翻,此時更是耐不住,掀簾出來瞧熱鬧:「真有你的。那是我表姐唐三彩,小時候看亂七八糟的書看多了,腦子不大正常,總是糾纏與我。想不到你一出手就治住她了!」

  蘇小邪尾巴一翹,陽光燦爛:「誰叫我是高人呢?」

  高人一進慕容家門就闖禍了。

  原因很簡單,他在庭院內等慕容境拜見父母的時候,恰見一僕抱著一個碩大的彩畫瓷器從走廊經過。蘇小邪是從未見過這樣奇怪形狀的瓷器的,當然好奇難掩,再說又是客人身份,理直氣壯的就過去摸。哪知那東西並不像它看起來那樣結實,一摸就歪了形狀,僕人嚇得直哆嗦,一慌神,手一鬆——啪嗒、嘩啦、碎碎也。

  沒等蘇小邪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押到縣衙大堂受審。縣官的意思很明確,摔了當今武林第一高手慕容家奶奶的寶貝就得賠錢。

  蘇小邪手一攤,袖子一揮:「我兩袖清風,你看著辦吧。」

  縣官本是打算變著法的要賄賂的,沒成想碰見個不懂事的,一生氣,將其五花大綁送回慕容家發落。待慕容家家長手執家法,準備痛打解恨的時候,忽聽門外一聲大喝:「住手!」

  眾人一驚,抬頭望去,只見大汗淋漓的慕容境從外飛進,直奔蘇小邪,幾下解開繩索,輕聲問:「你跑哪裡去了?害我好找。」

  蘇小邪滿肚子委屈,統統撒在來人身上:「都是你帶我來!看,他們要打我!」

  慕容爸慕容媽從兒子剛剛方寸大亂不顧傷病的四處尋人開始,就猜到了什麼,索性一聲不吭,等兒子解釋。誰料到,兒子一張嘴又嚇人一跳:「爸媽我知道他摔的是奶奶最愛的寶貝,你們要打要罰,衝我來吧。」

  蘇小邪驚叫:「你說什麼?!你身上還有傷呢!」

  慕容境不睬,吩咐僕人將蘇小邪按在椅子上,自己則徑直跪在當庭,靜候發落。慕容爸爸瞧出了點門道,二話不說,舉起家法就是一頓狠抽。抽的蘇小邪心一陣一陣的疼,最後竟拼了全身氣力掙脫開虎背熊腰的兩個家僕,衝上去,從背後一把抱住慕容境:「有道是虎毒不食子,更何況又不是他的錯,有本事你衝我來。我蘇小邪要是皺一下眉頭,就姓回何姓去!」

  慕容媽媽在一旁聽的清楚:「你說什麼?你說你原本姓何?」

  蘇小邪剛要回答,懷裡人忽然一軟,似有暈厥之意,急的蘇小邪直喊「請大夫請大夫」。幾個僕人被他喊的懵了,呆站了一會才想起行動,兩個去請大夫,四個抬起慕容境回房間。呼啦啦一下就走的乾淨,慕容媽媽這才轉問丈夫:「你說這少年……是不是兒子的那個?」

  慕容爸爸很肯定的點點頭:「就是他。」

  慕容媽媽疑惑不解:「咱們不是叫兒子去退婚了嗎?怎麼給帶回來了?你也是,怎麼剛剛打那麼重?兒子可是剛剛受的傷啊。不過,兒子怎麼會受傷呢?幾個小毛賊怎麼能傷的了他呢?」

  慕容爸爸呵呵一笑:「夫人啊,你的問題太多了,我只有一個答案。」

  「什麼?」

  「苦肉計。」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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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前所未有的,手忙腳亂的,蘇大少實實在在的伺候人伺候了一整天。端茶倒水熬藥湯,上藥更衣加按摩,白班夜班下夜班,三班倒的上,累的險些吐血。總算那人不哼哼說疼了,蘇小邪也跟著放鬆下來,也終於不用再給正打架的兩對眼皮勸架。身子一蜷,縮在慕容境床邊睡熟了。

  一直偷瞧他忙裡忙外的慕容境此時才完全睜開眼睛看他——那少年酣睡的正香,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微微翹起的唇時不時張開,露出玉白的牙齒。這個小傢伙長的還蠻好看的。那時,見他被人押在正堂,隨時等候發落,卻依然高傲的仰頭,慕容境憑空多了些疼惜。當時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替他受罰,心裡就一個單純念頭,只要不是他,不是他挨家法就好。這是什麼感覺呢?似乎從未經歷,似乎異常渴望,似乎只要他在面前就一切完滿。慕容境完全糊塗了,聰明如他左思右想許久還是參不透其中緣故。神遊中,慕容境已經不由自主的欠起身,慢慢靠近,再靠近……近到已經可以感覺他呼出的熱氣了,慕容境才猛地剎住車。呼,好險,只差一橫指的距離就挨到他的嘴巴了。

  越是搞不清楚心頭感覺,越是想隨心所欲再次品嚐——那個第一次他也沒有好好享受呢——慕容境這個難受喲,好像一萬隻螞蟻在心上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正胡思亂想著,對面那張嘴巴卻冷不丁伸出個溫溫熱熱的粉紅東西,也許本打算是舔一下自己的嘴唇,結果毫不意外的落在了慕容境口上,滑溜溜、暖洋洋,電光火石,蜻蜓點水,再瞧我們的慕容公子,完全傻了,腦海裡一片空白。空白裡若說有什麼的,就只剩眼前這張眉目精緻的面孔了。

  呆呆了不知多久,恍惚看見蘇小邪睜開了雙眼,飛快後仰打算躺下,一不小心磕到了床架上,撲啦啦,床架連同青帳一起罩住二人。

  蘇小邪本來沒全醒,這下立馬清楚的不得了了。想著一把掀開暖帳,卻不料抓住了某人的衣襟,使勁一掀,眼前頓時顯現一片白皙膚色,趕緊放下,任帳子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個嚴實,心裡頭揣了小兔子一般跳的凌亂。他豈知床上另一個也紅著面頰手腳無措。

  門外僕人聽見動靜,門縫裡扒看了一眼就迅速回去稟報。

  「老爺,夫人,二少爺和那位蘇少爺在房裡關了一整天。」

  「啊?有什麼動靜?」

  「挺大的動靜。床都塌了。」

  「……」

  「看來,兒子傷無大礙。」

  「……」

  掙扎了好久,總算是沒被那芙蓉暖帳悶死在溫柔鄉里。蘇小邪長出一口氣,四下觀望,竟不見慕容境,趕緊回身去床上扒。扒拉了半天才清理出他半個身子,剩下的是說什麼都不敢繼續了。

  「慕容境,你快把衣服穿上!我有事情問你。」

  「我衣服在你那邊。」

  「誒?是嗎?」起身尋找,冷不防被身後一隻手攬個正著。重心失去,蘇小邪跟著那股力量一頭紮回溫柔鄉里,「你幹嘛?不許撓我癢癢,哈哈哈哈,這裡不行,哈哈哈哈,你這個壞人……這裡也不行,哈哈哈哈……」

  「你全身都是癢癢肉啊?」

  「要你管,快放開我!我要問你……」

  「那怎麼行?我是大丈夫,我撓你的癢癢,理應讓你撓回來的。」

  「哦?你傷好了?」

  「哎喲,你不說還好,這裡好痛啊。」

  「喂,你指的是我的腿。」

  「哎呀呀,我的頭好暈好暈,不行了……」

  「慕容境!起來!我不是枕頭!」

  忽然想起什麼:「小邪,你剛剛有問題要問我?」

  「啊?啊。」蘇小邪漲紅了一張小臉,說什麼也問不出口,怎麼問?指著他鼻子說慕容境你幹嘛救我?純粹吃飽了撐的。不行!或者依偎在他懷裡說救命恩人啊,小邪我願以身相許……不成不成,這個念頭晃一晃就讓蘇小邪冷的哆嗦。

  看戲似的看蘇小邪紅白變化的臉,慕容境已經猜了個大概,強忍著笑,繼續逗他:「小邪?魂呢?我不是這麼有魅力吧,你跟我說兩句話就魂飛魄散了?」

  小邪狠狠的咬牙:「臭美!你魅力太小所以我才會走思!!」

  慕容境終於笑噴:「沒關係,來日方長,你相公我會慢慢修煉魅力。」

  果不其然,一隻鞋丟過來,慕容境旁若無人繼續笑。兩隻鞋丟過來,慕容境當沒看見。三隻鞋丟過來,慕容境還捂著肚子。四隻鞋丟過來,慕容境騰的一下從床上蹦起來逃了,手裡拎著四隻鞋。蘇小邪這才恍然,怒罵:「慕容境你個壞蛋!把鞋還我!!」

  回聲浩蕩,浩蕩的迴響在整個慕容家大院內。

  似乎是要響應這回聲,自北牆根傳來一陣轟隆,慕容境乖乖的拎了鞋回來遞給蘇小邪:「是奶奶回來了。她一定是又忘記門在哪裡,直接推了牆進來的。」

  「奶奶?就是我摔她寶貝器具的那個正主嗎?」

  「對。」

  「就是那個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

  「對。」

  「就是一定會因為她的寶貝來找我拚命的人?」

  「對。」

  「慕容境!對你個頭啊!我該怎麼辦?我要躲在哪裡才好?」慕容境一把拉過手忙腳亂的身影,輕聲細語的安撫,「別怕,有我呢。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就像昨天在正廳裡。」

  這話實在溫柔,加上憶起他昨日替自己挨罰,蘇小邪忍不住想抬頭說感激,卻在對上那雙水樣溫柔之眸時吞吐起來:「哼,騙人,你昨天還在欺負我。」揭發很到位,慕容境有些尷尬:「那個……以後……我說的是以後。」

  蘇小邪聽著外面腳步愈發接近:「恩……那個……慕容境,你奶奶……武功天下第一,你能替我挨幾下?」

  慕容境歪著腦袋想了想:「……不知道。」

  「啊?」蘇小邪瞪大了雙眼,「連你都說不知道?那你奶奶得多厲害呀!」

  「我奶奶的確很厲害,她會無招勝有招的。」

  「什麼叫無招勝有招?」

  「就是吧,她有健忘症,出了這一招之後就會忘記下面的套路,只好另外選擇別的招式,所以沒有人弄的明白她下一招要出什麼。」

  「……」

  「誒?小邪,你怎麼了?」

  「我想哭。」

  「啊?」

  「替整個江湖。」

  出的門來,蘇小邪一眼就瞅見一個鶴髮童顏的老太太立在慕容境房門外,一副苦惱萬分的模樣。只聽慕容境歎了口氣,問她:「奶奶,你是不是又忘記到我這裡來幹什麼了?」

  老太太聞言,欣喜的點頭:「對呀對呀,還是兒子你瞭解我。」

  「奶奶,我是您孫子。」

  「哦?是嗎?我孫子都這麼大了,我得多老了呀?哦不不不,你又哄騙你媽媽我。」

  「我真是您孫子,您兒子現在在書房。」

  「書房?噢,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是要去書房來著。額,書房怎麼走來著?」

  搖了搖頭,慕容境拍拍蘇小邪肩膀,無奈的說:「咱們好心送她去,如何?」

  「好。」蘇小邪幾乎是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反應速度之快,讓慕容境驚訝不已。轉念一想,這小傢伙看護了自己一天,什麼要求都沒有,恐怕絕非僅僅是因為自己救過他產生了內疚。能讓那麼大的常熟城都頭痛不已的人,怎麼會純真如此?想到此,慕容境面上雖不動聲色,心裡卻有了主意。

  蘇小邪沒覺察他的異樣,一門心思的去攙扶慕容家奶奶,嘴上像抹了蜜:「老太太慢點走,早晨起來露重道滑,您小心點。」老太太一個巴掌拍過來:「我還沒老!!」蘇小邪抽身便躲,誰料慕容境早在身後,蘇小邪躲閃不及,一個趔趄直接躺進那人懷裡。

  慕容家奶奶隨後追來的掌風也被跟著化解。老太太豈肯罷休,飛起一腳,直踢二人。慕容境急忙抱緊蘇小邪,身子一縱,躍出丈許。老太太想必當慣了至尊,見不到別人在她面前忤逆,看二人要逃,立時施展輕功追了上來。

  慕容境沒時間將蘇小邪鬆開,只好抱著他迎戰。本來他就技不如人,又抱著一人,狼狽之極自不必說,偏又不能像往日那樣討饒,因為若是討饒,他的顏面就會在蘇小邪面前盡失。

  正在猶豫,奶奶忽然趁空劈來一掌,慕容境趕忙閃避,誰知那招本是虛招,奶奶的另一隻手早已等在他躲閃的方向。慕容境心知逃不開,千鈞一髮之際將身子一轉,以後背去硬碰奶奶的掌風。誰知那掌風卻生生剎住,停在半空,慕容境等了好大一會兒還沒動靜,這才轉頭看究竟。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老太太正貓腰蹲在地上觀察他的腿。

  「奶奶?你看什麼?」被老太太看到渾身發毛,忍不住開口問。老太太不吭氣,一個勁瞪圓了眼睛看。蘇小邪也覺得奇怪,順著老奶奶視線看去,竟發現自己的腿和慕容境的腿以一種極曖昧的姿勢糾纏著,趕快推開他。

  老太太這才咦了一聲:「小弟啊,這小孩是誰?」

  難得奶奶又認出自己,慕容境立時乖乖的回答:「他叫蘇小邪,是我的……」眼角一瞥,瞥見蘇小邪衝他搖頭,立時明白,偏偏有心逗弄,嘴巴一裂,口形變作一個『媳』字。還沒出聲,就聽到蘇小邪那邊磨牙霍霍,已經準備在他說出那個稱呼的時候撲將過來,將他碎屍萬段。

  慕容境雙唇微微一動:「一見如故,他是我一見如故的朋友。」

  奶奶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朋友啊,快請屋裡頭坐。你是哪裡人啊?」

  蘇小邪禮貌的回答:「在下家住常熟。」

  「蘇州啊,好地方。俗話說上有蘇杭下有天堂,所謂天堂就是指你家。」

  蘇小邪這個汗顏哪,又不敢頂撞老太太,只好拐彎抹角的說:「我家在常熟。」

  老太太好像沒聽見,自顧自的說話:「小弟啊,你怎麼會遇見這麼俊的小傢伙?要是你早先定親的那家公子能長成他一半的話,你就娶了人家吧。」

  哎喲一聲,蘇小邪幾乎被自己的腳絆倒,偷偷瞟一眼旁邊那個傢伙,居然發現他面無表情的跟在老太太身後,心中大惑:這人難道改了習性,居然不趁機調戲他了?正努力思忖問題所在,老太太冷不丁轉身指著自己喝問:「你是誰?為什麼跟著我們?!」

  蘇小邪只好又協同了慕容境再次解釋,是朋友,一見如故的朋友。

  老太太沉默的聽了半天,冷不丁冒出一句:「孫子,咱別要定親的那個了,你就要他吧。」慕容境顯然已經習慣,苦笑著搖頭不說話,蘇小邪只好自己費口舌解釋:「老人家,我跟他只是朋友,沒有別的關係的。」

  老太太眉毛一豎,雙手叉腰:「以前沒有,以後不會有嗎?我馬上就去把那把定親的扇子燒了,讓你倆拜堂!」

  聞言,蘇小邪一個機靈衝上去:「扇子在哪裡?」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個幽幽的男聲:「原來你靠近我是為了那把扇子。」

  第六章

  一句話說的蘇小邪尷尬無語,低頭盯自己的鞋,慕容境也正年輕氣盛,氣不過被人這般捉弄,尤其這人還在心裡有一席之地。略一思忖,便要做背水一戰,快步跟上奶奶,幾乎是撕心裂肺的喝道:「奶奶,扇子在哪裡?!快給人家!別讓人家總誤會咱們家貪圖什麼!」

  奶奶被他嚇了一跳,駐足愣了一會才低聲回應:「扇子?什麼扇子?」

  慕容境眉頭緊皺:「就是咱家和何家定親的證物扇子。您放哪裡了?」

  奶奶又想了一番,猶豫著答覆道:「哪有什麼扇子?你的親事是天地為證,日月為媒的金玉良緣,哪裡用得著什麼扇子佐證?」

  慕容境俊眉一挑,看透對方心思:「奶奶,您不是忘記放在哪裡了吧?」

  奶奶笑的眼睛彎彎:「怎麼會呢?孫子,你真是太不瞭解奶奶了,那麼重要的東西奶奶怎麼會忘呢?這麼重要的東西啊……這麼重要的東西啊……究竟是什麼呢?」

  慕容境被兩人氣得一股邪火無處宣洩,暗自歎氣半晌,終究還是斜了一眼蘇小邪,袖子一甩,揚長而去。聽他確實走遠,蘇小邪才慢慢抬起頭,竟是滿眼濕潤,唇瓣咬緊才沒有真正落下淚來。一旁的老太太看他難過,湊過來安撫似的摸摸他的小腦袋:「孩子,莫怕莫怕,奶奶幫你好不好?」蘇小邪扭頭看著奶奶,恍惚錯覺慈祥如親祖母,一時情難自已,竟抱住老太太抽噎不止。奶奶反手抱著他,眼睛卻瞥向那邊樑柱後同樣無助的瘦削身影。

  天上從來都有雲彩飄過,東南西北,誰也無法阻止它們的存在,與其阻止不如欣賞。看燦爛陽光如何最終微笑。

  老太太望著天笑了。

  沒等蘇小邪想明白如何安排今後,韓師傅回來了。他還帶回來一個人。蘇小邪一見那人眼睛就亮了,而那人一見蘇小邪眼睛就黯了。

  「小華?」

  「少爺。」

  「你想我了,所以才跟來的嗎?所以才哭嗎?」

  「在沒有你的日子裡,我很逍遙,但這個傢伙,」小華一指靠在門邊的韓師傅,「他要我假裝想你,並且再被他逮到這裡見到你的時候假裝久別重逢、感激涕零,少爺,我不想欺騙你,我是在真哭,不過是因為逃不脫你的魔爪。」

  「不管怎樣,你是因為又見到我才哭的,小華,你真好。」蘇小邪很開心的抱著小華轉起了圈。

  「少爺,我……我想你誤會了……」小華恨不得自己多長兩張嘴來解釋。「行了,以後還有機會慢慢說,」韓師傅忽然粗聲粗氣的打斷他倆,「蘇公子,在下絕非有意幫你找來故人,實在是小主人命令難違,他怕你孤單寂寞會想家,你要謝就去謝小主人吧。」

  「哼,」蘇小邪猛地推開小書僮,立眉嚷道,「那個傢伙!我才不要感謝他!他……小華,你不知道,」小華被他一把拽回去,搖晃到眼花,「那個傢伙欺負我呀,你要替我出氣呀。」

  「好好好,少爺,你先放開我。咱們再去收拾他。」小華掙扎著,想在自己被搖散架之前脫身。韓師傅一聽就不幹了,立時上來推開蘇小邪,一把揪住可憐小華,吼道:「你個混小子,說什麼呢?!我費盡辛苦把你從常熟帶來這裡,不是讓你動我家少爺的!」

  小華唯有苦笑,心想自個的領子大概是已經被扯裂了:「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小的就算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動你家公子一根汗毛的。」

  蘇小邪在一旁聽到動怒:「小華,你個牆頭草,你到底哪頭的?」

  一個聲音冷冷的在身後響起:「別難為他,要發脾氣,衝我來好了。」不必回頭,蘇小邪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一日前的嬉鬧歡笑與彆扭尷尬一起湧上心頭,一時統統糾纏在一處,理不清頭緒,蘇小邪唯有背對他僵硬了身子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韓師傅將自己唯一可依賴的嫡系親兵小華拎出門去。約莫半柱香的工夫,再聽不到什麼動靜,蘇小邪狐疑轉身,卻見那人依舊站在門口,面無表情,但一雙眸子卻分明寫著受傷。

  難免一陣心酸,蘇小邪趕快低了頭強壓下心中暗湧的感覺,假裝若無其事的向門口走去。經過那人身側,聽見了那清澈聲音有些苦澀的說道:「你想要毀掉那把扇子是嗎?我幫你好不好?」

  蘇小邪一愣,再也邁不開步子,小聲回問:「……真的?」

  慕容境聽到這兩個字恍惚覺得心都疼死,但還是強忍著假裝平靜如常,到底還是想要看他歡顏:「是。」

  一個肯定的答覆讓蘇小邪的心猶如墜入無底深淵,可惜倔強如他,怎會輕易袒露心思,咬緊了牙關回應道:「那麼……謝謝你。」

  慕容境反問:「你要怎麼謝我?」

  蘇小邪嗯啊著搪塞起來,他也不知道怎麼謝。慕容境淒涼苦笑了一聲:「算了。」說著就要往外走,身後冷不防被人一抱,兩條細長的胳膊環住他腰際,比他矮小的暖暖軟軟的身子全部貼在他後背,微微有些顫抖,沒有語言,慕容境知道,這已經是蘇小邪能做到的全部。

  砰砰跳亂節奏的心,似乎和自己的一樣呢,慕容境感覺到此,才有些舒暢。緩緩轉身,對望那雙晶亮黑眸,千辛萬苦的忍下回抱少年的渴望,慕容境安撫他道:「放心,我說到就會做到。如果你不願意這門親事,即使無法毀了那扇子,我也會主動向父母說明,還你自由。」

  蘇小邪望著這雙水樣溫柔的眼睛,只覺得自己罪孽深重,竟狠心傷害了這樣待自己好的人。心中一動,幾乎是脫口而出:「我答應你。」

  慕容境聞言,好生奇怪:「答應我什麼?」

  「嗯……如果,如果一年內扇子沒有毀掉,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呢。」

  「欸?」慕容境一時沒反應過來。

  「只是說不定。你聽清楚了。」蘇小邪低著頭好不容易才把要說的說完,卻不見慕容境有什麼響應。抬頭一看,那人正笑意盈盈的看他,眼睛那股憂傷早已雨過天晴。心中警鈴大響:「你不會不幫我找扇子了吧?」

  「怎麼會?我慕容境是什麼人,謙謙君子也。說過幫你找就一定幫你找到。只是……你也看到了,奶奶的記性……所以如果找不到就是天意使然,所以……」

  「你哪來那麼多廢話?幫是不幫?!」蘇小邪已經開始後悔剛剛脫口而出的許諾了。

  「幫、幫,一定幫,咱們現在就去。」一高興,摟著蘇小邪就往門外邁步,被蘇小邪一把推開:「喂!現在咱倆是朋友!記住了,是朋友。」

  「是是是,是朋友,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那隻手還是不自覺的湊上蘇小邪肩膀。

  蘇小邪幾乎氣結,毫不猶豫,拍掉狼爪:「分寸!」

  「啊?分寸?你是說朋友應該同榻而眠才顯親近是嗎?我幫你搬東西……啊!」一記暴栗敲在慕容境腦殼,很客氣的留下個紅彤彤的印子。

  慕容境揉著腦袋傻笑,心裡卻想:不就是一把扇子嗎?我提前毀了它,讓你找不著,看你到時候怎麼辦?

  「少爺,為何別人都白天工作晚上休息,而我們恰恰相反?」

  「因為我們工作特殊。」

  「為何要在別人家廚房半夜工作?」

  「因為最想不到的地方往往有寶藏。」

  「少爺,你武俠小說真的看太多了。」

  「少廢話!快幹活!記住,是一把古舊的扇子,上面有我爹的墨寶。」

  「少爺你幹嘛不找慕容公子幫忙?他自己的家總比咱們要熟悉的多吧。」

  「哼,你休要提他,那個人純粹就是個騙子,騙我在這裡煎熬了快兩個月,連個扇子墜都沒見著,還敢口口聲聲跟我稱朋道友,見他的鬼去!我若再搭理他就不姓蘇!」

  「慕容家不是近日要參加什麼武林大會嗎?你看慕容公子忙的人都瘦了一圈,還不忘每天過來看你,你卻這樣說……少爺你能不能別瞪我,尤其是這黑燈瞎火的,怪瘆人的。」

  「喲?這黑燈瞎火你都能瞧見我瞪你,眼神不賴嘛!我看你當人真是可惜了,應該去當妖怪!」

  「少爺,你不喜歡我幫慕容公子講話,我罵他就是,你何苦作踐我?啊!少爺,你幹嘛敲我的頭?!痛啊。」

  「敲你的頭是讓你記住,全天下,只有我一人能欺負他!恩哼。」

  「少爺……」

  「有話說,有屁放,扭扭捏捏的哪有個男人的樣兒?!」

  「你……你……」書僮很有預見性的遠離蘇小邪三尺之外,才又開口,很小很小聲的問,「你是在袒護那個人嗎?」

  「胡說八道!!滿嘴放炮!!」蘇小邪揮起拳頭砸向身邊,發現人溜了,立時大怒,「你準是病了,得了失心瘋才說這種鬼話!」

  「我沒有。」已經退到安全地帶的小華勇敢自衛。

  「你病的還不輕呢!快找扇子!找不到不許睡覺!」蘇小邪聽這聲沖小華摸過去,他非得收拾這小廝不可。

  小華太瞭解自家公子的脾氣,心道今晚自己怕是要在此就義了,於是哀哭道:「我的大少爺,你反正也是要毀了那晦氣扇子,幹嘛不一把火燒了慕容家,一了百了豈不痛快?」

  蘇小邪一怔,腦子裡飛快運轉起來:「嗯,有理,就這麼辦。」

  書僮本是玩笑之語,哪知蘇小邪如此答覆,頓時嚇的魂都飛了:「少爺,不要啊少爺!你別真點火呀!」

  「誒?你心疼什麼?燒的又不是你家?」蘇小邪邊說邊掏出了火折子……

  濃煙瞬間吞沒慕容家廚房,火光貪婪,極快速度順延牆壁爬滿整間房屋,並跳躍到旁邊屋簷,一間一間,眼看愈焚愈烈。慕容家眾人都忙活起來,提水、傳遞、滅火、吆喝,一時間人聲鼎沸,雜亂不堪。小華藏匿在庭院假山後觀察,忽然瞧見一瘦削體形,毫不猶豫淋了自己一身水,甩開旁人拖拽,一頭扎進火堆裡。

  小華失聲尖叫:「啊呀!」

  蘇小邪恰好回來他身邊,樂呵呵問:「仫?我剛剛去方便了一下就天下大亂了嗎?」

  小華結結巴巴的答道:「絕對是……天下大亂……慕容、慕容、慕容公子……衝進去救你了!」

  蘇小邪臉色頓時煞白,身體微顫,剛剛親手釋放的火光也分外扎眼起來。二話不說,一個猛子就要衝進火場。小華反應迅速,從後面一把抱住他的腰:「少爺你冷靜冷靜!」

  蘇小邪拚命掙扎:「小華你鬆手!」

  「不!!我一鬆手,你就會衝進去了!」

  「哪有的事?你快放開!」

  「少爺,你瞞的了別人瞞不過小華的!」

  「你……」蘇小邪幾乎氣結,略微平靜了一下,無比堅定的再次開口,卻是小華從未聽過的不容置疑的語氣,「小華,你聽清楚,裡面那個雖然欺負過我騙過我甚至戲弄過我,但他心地不壞,對我很好,為我受過委屈流過血,所以今日,若讓他再因我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連做人都不配!」

  小華知道勸不住,只得死死摟住少爺的腰,企圖用蠻力拖住他。蘇小邪卻不再掙扎,待小華奇怪的幾乎以為自己理解錯誤要鬆開手臂的時候,才突然一發力,逃脫了禁錮。迎面忽見一黑影飛來,蘇小邪連忙躲閃,黑影見他後退便停在較近的距離露出白花花的牙齒,嘿嘿傻笑:「你沒事?」

  蘇小邪聽著聲音耳熟,仔細在那熏的炭黑的面目前辨認了半天,終於看清了輪廓:「慕、容、境?」

  那人聽見他喚自己姓名,似乎由衷興奮:「你沒事就好了。」

  蘇小邪一下便撲將上去,掛在他脖子上雀躍不已:「傻瓜,你個大傻瓜!天底下最大大傻瓜!」再抱住他肩頭,那種失而復得的欣喜在蘇小邪心頭蕩漾,漸漸化成兩點氤氳,隱在眼角。

  當晚,正廳內。

  「我不管兒子是苦肉計還是來真的,總之這個蘇小邪絕對不能再留下!今天燒廚房燒了咱家七間房。明日還不定要出什麼問題!」

  「夫人,你要悔婚?」

  「是,我豁出去坐牢了!」

  「坐牢的怎麼會是你?肯定是咱家兒子。」

  「這個……那如何是好?」

  「其實很簡單,要蘇小邪自己離開。」

  「你要毀掉扇子?」

  「一把小小扇子有什麼用?承諾從來都在彼此雙方而不在證物。也只有蘇小邪那個孩童才會天真以為毀掉扇子就等於毀掉親事。」

  「你的意思是咱們親自去一趟蘇家?跟蘇小邪雙親面談?」

  「哈哈,夫人你可知道蘇小邪為什麼來?你以為單憑咱家兒子能騙過他家父母把他弄來嗎?蘇家父母恐怕是看出什麼端倪所以有意放手,順其自然,所以才任由咱家小弟把蘇小邪帶來咱家的。」

  「既然他家打算放手,咱們又當如何?難道你也認同兒子娶他?」

  「要想阻止此事其實不難,給兒子或者蘇小邪找個心上人,各有歸屬便不會彼此糾纏了。」

  「嗯,相公果然聰慧。」

  與此同時,慕容境房間內。

  「對不起。」

  「啊?」

  「我說對不起。」

  「我沒聽錯吧?堂堂蘇家大少居然跟我道歉?太稀罕了。呵呵。」

  「不許笑!」

  「啊,是是是,我不笑,你老人家可輕一點搓。我又不是衣服。」

  「你熏了一身黑,比衣服還髒!不洗乾淨怎麼見人?」

  「哎呀哎呀,髒水瞇眼了!」

  「啊?讓我看看。」蘇小邪順著慕容境洗澡的木桶邊緣湊上去,燭光下仔細察看那人的眼瞼,冷不防慕容境忽然睜開眸子,對上自己的。

  「啊!你……你裝的?你又騙我!」一拳打去,慕容境躲也不躲,一門心思的衝他樂。蘇小邪氣那人狂妄,偏又心疼他所為,下不去手,拳頭轉眼化為流星,落入水中,「喂,剩下的自己洗。」

  「不!」

  「敢情你真把蘇少爺我當僕人使喚呀?」

  「我是說我已經洗乾淨了。」

  「又騙我!你應該給自己封號——騙子居士?呵呵,蠻貼切的。」

  「不信你查!」

  「慕容境!你泡在水裡叫我查?!」

  「那我站起來。」

  「千萬不要!」蘇小邪生怕他真站起來,趕緊捂上眼睛,心中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接下來卻被一股莫名力量拽進水中,耳邊一人在詭笑:「心疼我站起來會受風寒是不是?那只好勞你大駕親自下來查了。」

  「慕容境!!!!」蘇小邪一身濕透,感覺身下溫熱,知道坐在了不該坐的地方,登時觸電一般驚起。卻被慕容境拉住:「既然下來了就洗洗唄,我不嫌你就是。」得一記暴栗敲頭,附贈一副白眼:「神經病!快放開我。」

  慕容境本沒打算做什麼,可偏偏眼下這濕衣服下輪廓隱約,加上蘇小邪不知死活的胡亂掙扎,無一不逗引著他心底壓抑許久的情致,知道還不到時機,眼下唯有忍耐,於是沙啞了喉嚨警告:「別亂動!這桶不結實。」話未竟,蘇小邪已經一腳踢在了桶壁上,力量雖然有限,但此桶乃慕容家古董,實在禁不起這一踹,立馬就地散架。呼啦啦,水淹七軍。

  蘇小邪裹著濕衣服愣在原地,眼睛不住好奇打量慕容境的身體,上次床榻玩耍,初見他白皙肌膚已讓自己赧然,而如今他卻光裸著立於面前……蘇小邪沒覺察,自己的目光已經漸露朦朧□。慕容境自然讀的懂他的眼神,也不管春夜風涼,一把就將濕漉漉的小孩抱在懷裡。目光糾纏,肢體擁抱,平素理智的二人已經陷入迷局。雖然全身滴水,兩個人卻似兩把已冒火星的柴,彼此從未有過的親密接觸眼看就要點燃熱浪。

  咚、咚、咚,敲門聲彷彿一盆涼水,迎頭澆下,熄滅了正要燎原的星星之火,也喚回蘇小邪迷離的意志。趕快一把推開他,悶不做聲站開一段距離。慕容境這個惱恨,卻又無法,只好喊問門外之人:「什麼事?」

  「少爺,老爺有請……還有蘇公子。」

  以最快速度更衣來到正廳,慕容媽媽兩個黑眼圈分外明顯。慕容爸爸也是一臉不悅。

  「聽說,你房間發水了?是要滅剛才的大火?心意不錯,就是晚點。」

  「父親,是洗澡桶壞了。」

  「噢,原來如此。那今晚你去和奶奶睡。至於蘇公子嚒,鑒於你燒了所有客房,你就委屈點在我家大兒房間休息吧。」

  「那可不行。」武林高手的奶奶忽然施展輕功飛了進來,手指蘇小邪,「這個小傢伙跟我睡。」

  「母親您又忘記了,這是家裡,不用飛簷走壁的。」慕容媽媽扶著疼痛不已的頭唉聲歎氣,「蘇公子你是客,你的意思呢?」

  「客隨主便,入鄉隨俗。這是常識。」奶奶似乎很興奮,拽著蘇小邪就出門去。

  慕容境眼見他離開,心中落空,一下蔫了精神,簡單拜過父母,便離開了。

  「明天,是不是賀兒就回來了?」慕容媽媽看著無精打采的小兒子,心疼不已,暗道應該盡快給他另擇門親事,「是不是唐家三姐妹都會跟來?」

  「夫人啊,你該愁的不是這個。」

  「不愁這個愁哪個?」

  「蘇小邪把咱家廚房燒了,明日咱家一百多口人早飯吃什麼?」

  「……」

  蘇小邪呆坐床邊許久,腦子裡走馬燈似的運轉了幾百個來回,可就是理不清方才濕淋淋的思緒。肩頭冷不丁被人一按,趕緊抬頭,竟是本該睡在

  裡屋的老太太披衣站立旁邊:「慕容……老前輩?」

  「你要是也叫我奶奶多好。」老太太慈眉善目笑的和藹。

  「這個……」蘇小邪低了眉眼,生怕被人戳穿心事。

  「呵呵,孩子,」老太太坐到他身畔和風細雨的安慰,「孩子,你別怪老人家囉嗦,我家小弟還從來沒有這樣用上十二分心思待一個人的。好像當初他爺爺對我一樣。我也曾經糊塗過,拒絕過,可繞了一個大圈子還是回去他身邊,就好像那裡才是歸屬,是天意注定的地方。」奶奶回憶起過往,一雙本來不甚明亮的眸子忽然又青春如昔,「睡吧,你今天太累了,換個時間會想明白的。再說,我明天還要去會老朋友……」

  「奶奶要出門?去切磋武藝嗎?」

  「對哦對哦,你這孩子真是聰明。我喜歡。」

  「奶奶要和誰比武呢?」

  「嗯,我記得是尉遲恭將軍,要麼就是秦瓊將軍,再不然就是衛青將軍,或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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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春日清晨鳥語花香,蘇小邪在奶奶那裡睡的很香,彷彿離家數日,第一次有了家之感覺。若不是韓師傅聲如雷霆稟報說大少爺回來了,若不是他還說唐家三姐妹也來了,若不是他說慕容境已經急急出去迎接了,蘇小邪大概會一覺睡到晌午。

  跟著奶奶出來一瞧,那人正被三個漂亮妹妹包圍著。其中一個蘇小邪是認識的,就是當初他替慕容境擋去的大麻煩,唐三彩。有故人就不難插進去,蘇小邪於是興沖沖上前見禮,唐三彩一見他來立刻虎了臉:「妹妹們,就是這混小子騙的我。」

  蘇小邪作揖:「這位姐姐,雖然你生的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但也不可隨便污蔑在下,在下幾時見過你?若早見過姐姐,在下何苦還在人間漂泊尋覓,一定早隨了姐姐去那蓬萊仙島。」

  唐三彩大概沒被人這麼奉承過,立時暈頭轉向的還禮:「啊?如此說來是我記錯了,實在對不住先生。」

  蘇小邪繼續挽套:「姐姐說哪裡話?能得姐姐一見如故,乃小生前世修下的福分。」

  旁邊一女忽然插話道:「敢問閣下姓甚名誰?」

  蘇小邪一抬眼,說話的女子跟那唐三彩模樣相似,臉龐更是一致,除了眼神。這女子的眼神分明狡黠的多。蘇小邪不敢輕敵,小心翼翼回答:「在下蘇小邪,杭州人氏。」至於身份為何,何故出現在慕容家,卻是半個字都不肯多提。

  作為還禮,女子報上自己姓名:「在下唐二彩,唐三彩之二妹,慕容境之二表姐,這是我家么妹。」一指慕容境身側那不過十一二歲的女娃,「快快見過蘇公子。」么妹怯生生的眨著大眼睛看蘇小邪,身子卻不自覺藏在姐姐身後。

  蘇小邪奇道:「唐三彩之妹?那應該叫唐四彩啊。」

  唐三彩笑:「你真傻假傻,三明明比二大。」

  蘇小邪恍然,看向么妹:「那她是否叫唐一彩?」

  唐三彩腦袋搖的像撥浪鼓:「她不叫唐一彩,她叫唐豆兒。蘇公子千萬不要對我家么妹感興趣,我家么妹是要嫁給慕容大哥的人。」

  慕容大哥?蘇小邪立刻一個興師問罪的白眼丟向慕容境,還說你十來年親事未提,騙鬼啊?!那人卻已好整以暇,看他許久,此時見他瞥向自己,也只是笑笑,繼續緘默。

  蘇小邪見他不說話,正要旁敲側擊問個究竟,忽見慕容境身後一英挺身形甚是陌生,沒等瞅明白,那男子已經察覺:「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蘇小邪蘇公子嗎?真是英雄出少年,聞名不如見面。」

  沒有失憶的,還清楚的記得自己曾經火燒慕容家的輝煌的蘇小邪,知道他在挖苦自己,雖還不明瞭這人身份,卻已本能還擊:「過獎過獎,在下平庸,不過一粟之滄海,不過一花之世界,實在沒有什麼特別。哪像公子你,玉樹臨風,較好皮囊。」

  一言既出,眾人皆驚,誰也不曾料到這孩子竟會如此刻薄,那挖苦之人更是臉色沉下。唯有唐家么妹童言無忌:「較好皮囊?還是頭回有人這樣說慕容大哥呢。」

  「什麼?你說……他是慕容大哥?」蘇小邪一愣,立刻反應過來——面前這人不是旁人,正是昨晚慕容爸慕容媽口中所提的大兒,也就是慕容境的大哥。敢情那親事,是他而非慕容境的。

  面露赧然,飛快的瞟了一眼慕容境的方向,不知是心虛還是恰好他也往這邊望,蘇小邪感覺到那雙眼睛正悄悄巡視他。索性把頭埋的更低,卻聽那人悅耳的聲音在同別人搭訕:「表姐,我上次就打算約你了,可惜一直騰不出功夫,今日補償如何?」

  蘇小邪聽此,忽然把頭一抬,轉到么妹身邊,若無其事道:「糖豆妹妹呀,看今日春光明媚,咱們去放風箏可好?我會用竹骨扎紙鳶哦。」

  么妹把眼睛瞪的溜圓,顯然這個邀請已經觸動她好玩之心:「真……真的嗎?」

  慕容境往么妹和蘇小邪之間輕輕一擠,擠進去半截身子:「么妹呀,你想吃冰糖葫蘆嗎?我叫韓師傅領你買去好不好?」

  么妹猶豫了一下,顯然冰糖葫蘆比放風箏的魅力要大很多,么妹立即投誠:「好好,我要三串。」蘇小邪剛要繼續誘惑,么妹就被一旁怎麼瞅這兩人都覺得彆扭的慕容大哥拉開:「么妹呀,先去吃早飯,吃過早飯再吃糖葫蘆才不燒胃口,你忘記了?」

  唐三彩一臉羨慕:「么妹,你看大哥多疼你,哪像那個人……」眼色丟向慕容境,慕容境淡定一閃,導致可憐唐三彩姐姐的媚眼直接拋向門口大黃狗。黃狗倒是很配合,接到美女青睞後,汪汪汪使勁叫了幾聲。

  唐三彩這個羞憤,一腳踢起石頭子飛向大黃狗:「畜生!你叫喚個什麼?!」狗不聽,繼續狂吠。衝動的準備去抄傢伙殺狗的唐三彩美女被唐二彩一把攔住:「你要在慕容家跟一條狗計較嗎?」

  尷尬的放下架勢,唐三彩由著妹妹將自己扯進前廳。么妹和慕容大哥緊跟,而誰也沒注意到(或者是懶得管)那斷後的兩人正劍拔弩張。

  「恭喜恭喜,慕容家二公子,馬上就能與美人共餐,只可惜不是什麼山珍海味。」

  「山珍海味若是與無聊人同食,也會味同嚼蠟。」

  「原來嚼蠟也可如吃山珍海味,只要與有聊人一起。」

  「正是正是,蘇公子真是絕頂聰明,你昨日又掉了幾根頭髮,我看過不了多久就會聰明絕頂到名副其實了。」

  「哼!我現在就去砸了那糖葫蘆攤,叫你連蠟也嚼不到。」

  「誒呀,那表妹會傷心的。」

  「對啊,你心疼了?」

  「你吃醋了?」

  「慕容境!!!!」

  刻意忽略那吃吃偷笑的某人,蘇小邪一屁股坐在餐桌邊一個僻靜角落,慕容境則被大哥拉去安置在唐三彩姐妹身邊。由於蘇小邪英勇的燒燬了整間廚房,慕容家唯有在院子裡支一口很大很大的鍋,煮些美味待客。

  其中便有自家養大的螃蟹。慕容媽媽吃了一口立即吐了:「這、這、這螃蟹怎麼酒味這麼重?」

  慕容爸爸趕緊澄清:「我保證我沒有到螃蟹缸裡偷喝酒!」

  喚家丁來問,家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蘇公子要吃醉蟹,故令小的將其養在酒缸裡。」

  「吃醉蟹也不必將螃蟹養在酒缸裡呀。」

  「小的也是這樣講,可蘇公子說,如果小的不把螃蟹放進酒缸裡,他就把小的塞進酒缸裡。」

  「……」

  跟著唐家三姐妹一起到來的還有一人,就是唐家老爺,也是慕容奶奶的妹妹的兒子。管慕容爸爸叫表哥。飯後便與慕容家家長商量著去武林大會的事,慕容家也樂意讓兩個兒子跟著奶奶出去見識見識,索性放手。預備同行的還有一個——蘇小邪。因為慕容媽媽說:「你們都走,留他在家,我和相公定不太平;若帶去大會,必給咱家搗亂抹黑。故無論如何,小弟你要先把他送回家去。」

  送回家去?慕容境明白母親的另一層意思——親事無限期拖延。

  該怎麼辦?慕容境停在蘇小邪房門外,猶豫了。

  伸手去推門,碰到門又遲疑,那個小傢伙大概想回家都想瘋了吧?

  慕容境不免苦笑,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不牴觸,甚至歡迎這門荒唐的親事的?什麼時候蘇小邪也會和自己一樣呢?明明遇到劫匪那次,是自己會錯意斷錯情,可為什麼就從那一次開始開始無法自拔?這小子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將自己的心迷的做不了自己的主?揪頭髮,踱方步,舉棋不定,門忽然開了,蘇小邪明亮的黑眸定定的望著他:「幹嘛不進來?」

  慕容境一愣,正不知如何回答,蘇小邪又開罵:「幹什麼都慢吞吞,進門慢,說個話也這麼慢,真不知你將來會不會把自己乾熬死!」

  慕容境卻不反擊,低了眉眼刻意不去看他,蘇小邪瞧著不對勁,斜眼盯了他半晌,呵呵笑了。慕容境從未見蘇小邪這樣,片刻被笑毛了:「蘇小邪,你、你怎麼了?」

  蘇小邪得意洋洋的看他,還是不說話,繼續笑。慕容境盯著那一對炫目的酒窩又愣了會兒神:「你笑什麼?」

  蘇小邪看他有些不耐,這才收了笑容,鄭重其事的說道:「我、要、和、你、去。」

  「啊?」慕容境及時用手扶住了下巴,好險好險,下巴沒掉。

  「我說我要和你去。」

  「去哪裡?」

  「武林大會啊,我長這麼大還沒見識過江湖呢,你要帶我去。」

  「那……你不回家了嗎?」

  「以後再回也是一樣的。」

  慕容境聽著一陣不適,難道還是要回去嗎?蘇小邪偏不給他機會難過,伸手搖晃他雙肩:「喂喂喂,你怎麼不問我如何知道你要問什麼?」

  「好吧,你怎麼知道的?」慕容境有氣無力的回應他。

  「你怎麼一下子這樣沒精神?告訴你,是你大哥告訴我的。」

  「我大哥?他還說什麼了?」

  「他說今年的武林大會是百年難遇的盛會,說會有許多隱士高人亮相,還要選武林盟主,他說只要我想去,他一定帶上我。」

  「等等,你說我大哥要帶上你?」慕容境有點眩暈,大哥什麼意思。

  「對。但是我想了一下,我跟你大哥不熟,還是你帶著我好些,就是別把我再捆馬車裡了。」蘇小邪嘟嘟囔囔,條件一一列出,搞的慕容境一時糊塗,弄不清是誰在求誰,「你要給我買好吃的,我想吃什麼你就得買什麼,只能給我一個人吃,不許給唐家人。你要保護我,不能讓惡人傷我,更不能讓我被人綁票。你要給我找個好師傅,不會罰我不會打我,只會和和氣氣的教我武功,還不要學費……」

  慕容境忽然心情大好:「那麼,蘇少爺,你看小的我如何?至少在沒找到高人前,我可以當個替身麼。」

  蘇小邪呵呵乾笑兩聲:「我寧願去找奶奶。」

  慕容境更高興:「咦?你也和我一樣稱呼奶奶了?」

  蘇小邪頓時語塞:「奶奶讓我這樣叫的……你可不要胡思亂想啊。」

  可他這話說晚了,慕容境那裡已經笑的眼睛瞇成了兩條縫。呵呵,奶奶,奶奶,奶奶您真是菩薩轉世。

  他正偷樂著,菩薩已經一掌劈來:「混小子,一群人就等你一個了!」

  騎馬時候,難題又現——蘇小邪不會。

  慕容境大哥,本名慕容賀的,一伸手,邀請那小孩:「上來吧,大哥我帶你。」

  唐三彩在馬車裡吆喝:「還是與我們同坐吧。」

  奶奶也摻和:「和我一起在馬車頂坐吧,風景好,空氣好……」

  蘇小邪一瞥慕容境:「你教我學騎馬。」

  慕容境把他扶上馬去,囑咐他抓緊韁繩,自己翻身騎到他身後,雙手握住他的:「路長著呢,慢慢學。」

  蘇小邪這才想起問:「武林大會在哪裡開?」

  「黑龍江。」

  「啊?黑龍江在哪?」

  「我也不知道,邊走邊找吧。」

  「……慕容境。」

  「啊?」

  「你確定你不是人販子?」

  「當然不是,我是頭回拐帶人口,還不夠販子的標準。」

  「!!!」

  ……

  「水蓼花紅稻穗黃,使君蘭桌泛回塘。倚風荇藻先開路,迎旆鳧鷖盡著行。」

  要說這蘇州,實在人傑地靈。舊朝已是富庶之地,至唐更繁華一時。悠遠如高山流水,輝煌似浪淘盡英雄,到此時已水滴石穿,釀成錦繡美景。初次離家遠遊的少年,驚艷於眼前風光,歡喜雀躍,一刻也不願停歇。碧螺春、采芝齋、宋錦蘇繡,更有那美滋美味的蜜餞枇杷太湖銀魚,逗引的蘇小邪採購搜羅樂的不亦樂乎,慕容境也跟著上馬下馬忙的不亦樂乎。

  正思忖如何勸他收斂,小蘇同學突然伸過一把嶄新的扇子來:「喏,送你。」

  「送我?」

  「這大夏天,你總頂著太陽趕路不熱嗎?」

  慕容境聽了心頭一熱,趕緊鄭重接過扇子,卻又苦笑:我要一手抓韁繩,一手抱你,哪還有打扇的閒暇?蘇小邪似乎瞧出他為難,嘿嘿一笑:「我騎馬你打扇如何?」

  啪嗒,扇子落地,蘇小邪撿起來塞回慕容境手上:「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慕容境則面無表情的瞅這張壞笑的臉幽幽道:「想騎馬就直說,幹嘛拐彎抹角?」

  蘇小邪只當沒聽見,轉向馬車頂:「奶奶你為什麼喜歡坐在哪裡呢?」

  奶奶正童心肆虐的踩著車頂夠石榴花:「那還用問,因為我是天下第一高手唄。」

  「坐馬車頂跟你是第一高手有什麼關係?」

  「第一高手當然隨時隨地要比別人的位置高。」

  「……呵呵。」

  「慕容大哥,你為什麼身上揣著好幾百兩的碎銀子?帶幾錠整的銀錠不更方便嗎?」

  「我這是在做自我保護。」

  「怎麼講?」

  「假如像你們倆上回一樣碰見賊,我一把銀子撒出去,他不得現數會兒嗎?我就能趁機溜了。」

  「先見之明!」

  正歪著腦袋同別人嘰嘰喳喳拉關係,一隻手冷不丁拍上他肩膀:「蘇小邪?」

  「啊?」

  「你真要學騎馬?」

  「是。」

  「那就要先從點滴做起。」

  「比如?」

  「那邊有頭豬……」

  「……慕容境,你幹嘛不去死!!!」

  三天的拉鋸戰,蘇小邪是軟硬兼施,七十二般變化,慕容境則任你泰山崩於前而絕不鬆口,逼得蘇小邪無法,只好去求奶奶。奶奶問明原因,立刻做牆頭草飄飄:「哎呀,騎馬好危險的,你看我雖然天下第一高手,也不喜歡騎馬呢。」

  「小弟你也是,有話不會好好說嘛?騎馬雖然危險但也不是政府禁止的行徑,你應該盡可能照顧到客人的感受。」

  那邊大哥冷不丁插話:「小小邪,來,我的馬借你。」

  蘇小邪興高采烈,一蹦一跳的跑過來:「真的?」

  慕容家大哥笑的頗有深意:「喏,牽走,我說話算話。只是……你須記得我的好。」

  蘇小邪使勁點頭:「這是當然,古人有雲——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眼見黑臉如岩石的弟弟就要湊上前來,慕容大哥立即把蘇小邪扶上坐騎,一巴掌拍在馬屁股上:「記得哦,相報……」

  馬馱著蘇小邪一溜小跑,蘇小邪在上面興奮的大喊大叫,慕容境則側目望自家大哥,目光如冰,大哥趕緊裝近視,成功越過慕容境晃到馬車近前,去跟唐家三姐妹敘舊。

  唐三彩:「大哥你把馬借給他,你怎麼辦呢?」

  唐二彩:「他不用怎麼辦,一會他就會飛到咱們前頭去了。」

  唐三彩:「大哥居然會飛?莫非是輕功已出神入化?」

  唐二彩:「他自然是不會飛的,不過有人會助他一腳之力的。」

  慕容賀:「呵呵,呵呵……」

  第八章

  慕容境的一雙眼睛自從蘇小邪上了馬就一刻都不敢偏離,生怕出什麼岔子,即便如此,還是出了一身的冷汗,當然,堅毅如他,怎麼也不會承認是嚇的。奶奶坐在車頂,閒情逸致,「不小心」丟了顆石子,石子「不小心」飛過眾人敲在蘇小邪坐騎的右腿上,坐騎應聲而倒,蘇小邪應聲落下,下面好「不小心」,是一片池塘。唐家三姐妹「不小心」驚呼,慕容家大哥「不小心」喊了聲「我的馬呀」。

  就在蘇小邪以為自己必沉無疑,形象完蛋的時候,慕容境好像離弦的箭一般飛出,凌空將小傢伙一抱,穩穩落在池塘彼岸。這邊一票人立刻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繼續看太陽看天氣看腳下路在何方。

  已經落了地,蘇小邪仍舊反手抱緊慕容境,顯然受了驚嚇,身子微微顫抖。慕容境心裡是真想罵他年幼無知不懂事還亂逞強,可又手腳發軟推不開懷裡那團抖動的溫熱,怎麼辦?懲罰是必須的,否則這個蘇小邪一定不知天高地厚不肯悔改!

  手上一使勁,強拽開懷中人。蘇小邪被嚇的有些遲鈍,一雙明亮仰望著慕容境,不知他要做什麼。慕容境則在一瞬間腦子轉了七八十個彎:打?捨不得。罵?毀壞自己在他心中形象。他還想做偶像派,只做他的偶像。那就……

  按在他雙肩上,對準那紅潤一口啄了下去。蘇小邪最怕這個,第一次被吻時,簡直就不能叫吻,那就是輕輕的被他一碰,蘇小邪就腦子一片混沌了。如今這個傢伙,凶神惡煞的俯下身來,火焰一般燙他的唇,蘇小邪本能的想喊,一張嘴,迎進另一個不速之客,一進來就反客為主捲住蘇小邪的舌糾纏。蘇小邪被驚的連氣也忘記喘了,只會嗚嗚嗚嗚的表達抗議。可那蚊子一樣的嚶嚀,聽到慕容境耳朵裡根本不像抗議,反倒像欲拒還迎。既然人家都半推半就了,還等什麼,慕容境心頭一把火——繼續!

  蘇小邪腦子終於有些清晰,知道這個時侯自己就是煙火,引信已經被那人點燃了,剩下就只等他帶自己一飛沖天了。此時如果不推開他,再遲些絕對就沒有機會了。手按在他腰上,腦子裡又憑空多出一個聲音:我為什麼要推開他?他本就是上天注定給我的人,不是嗎?

  心一橫,手一抱,學著那人唇舌上的動作反攻回去,誰知一攻便磕上了他的牙,舌頭受疼,趕緊回縮,打算撤離戰場。被慕容境察覺,長臂一收,把少年又摟回懷裡,不再似剛才乾柴烈火,反而輕輕柔柔,如二月春風,醉倒人心扉。

  蘇小邪,哪裡還有蘇小邪?有的只是慕容境懷裡一灘水。

  慕容境,哪裡還有慕容境?有的只是抱緊蘇小邪的一團火。

  好久好久,久到兩人分開時都以為自己睡了一大覺,做了個匪夷所思的夢。蘇小邪低著頭,直勾勾的盯地面,他怕慕容境看見他醬茄子一樣的臉。慕容境也低著頭,直勾勾的看蘇小邪的腦後勺,他怕蘇小邪看不見他眼裡的慾望。

  正僵持,遠遠傳來奶奶的十里傳音:「小弟,救到人了沒?太陽都快下山了。」

  慕容境假裝耳背,抱著蘇小邪一邊繼續享受溫暖,一邊眼珠子轉轉——哪裡比較合適壓倒呢?

  蘇小邪被他悶在懷裡貼的緊密,自然感受得到某個地方有不良企圖。他就算年紀小,無閱歷,畢竟也是男兒身,這種事怎麼可能察覺不到。於是潑冷水:「慕容境,你要抱到咱倆都生痱子嗎?」

  典型的拒絕。慕容境無奈鬆開了手,片刻又抓住,招的蘇小邪仰頭瞪眼,慕容境忙不迭的解釋:「那個……我就是想帶你上去。」

  這還差不多,蘇小邪低頭找自己的手臂準備掛在他身上,這時才尷尬的發現原來慕容境抓抓鬆鬆的同時,自己的手竟一直窩在他身上。為什麼會……這樣?蘇小邪的臉紅的都不知道該怎麼再紅一些了,頭埋的深深,任由慕容境把自己塞進馬車裡。

  馬車裡?馬車裡的人呢?蘇小邪抬頭察看,又好巧不巧對上慕容境一雙眼:「么妹吵著要騎馬,她的姐姐們陪她去了。」奶奶在車頂聽的仔細,心道:不對吧,我分明看到是誰的腳把人家三姊妹踹出來的,難道是我歲數大了記性不好,眼神也不濟,所以看錯?

  馬車內部,一隻修長柔韌的手在剝蘇小邪的衣服。蘇小邪卻沒有法子反抗——不要誤會,這是點穴的功勞。手腳無力的紙老虎在怒吼:「你幹什麼?!」

  慕容境眼神溫柔的彷彿要滴水:「檢查你身上有沒有傷?」

  牙咬的咯咯作響:「你明知道沒有!!!」奶奶敲車頂:「小弟呀,你們動靜小點,咱們馬上就要進淮安城了,不要鬧得人盡皆知啊。」

  慕容境篤點蘇小邪的鼻尖:「聽見沒?不要鬧到人盡皆知啊。」

  蘇小邪幾乎惱到背過氣去:「奶奶說的是你!」

  慕容境豎起一根手指頭:「你想我點你啞穴嗎?我告訴你啞穴被點後可是會全身瘙癢難耐的。」

  慕容氏威脅很管用,蘇小邪立刻閉上了嘴巴。乖乖的任他檢查。

  可能是顧及到不停嚷嚷著騎馬太累隨時可能會闖回馬車的么妹,慕容境只是迅速的簡單的純粹的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傷,就幫蘇小邪穿妥帖,又解開他穴道。一解穴,一個大鍋貼結結實實就扣上面頰,虧的慕容境敏捷才沒被真扣到。

  「你幹什麼?!」

  蘇小邪一言不發,紅著兩隻眼圈死盯著他,那眼神如果是立體的,一定能把慕容境剁碎了。慕容境忽然明白了:「怎麼?不高興讓我看?」

  蘇小邪咬著嘴唇還是一聲不吭。慕容境盯著他就要咬出血來的下唇,心底一片柔軟,深吸氣,他不願再遲疑:「我有個秘密,只告訴你一人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想要照顧某個人想要愛護某個人,想要朝朝暮暮與那人相守,想要和那人一起兩鬢斑白……」蘇小邪兩道殺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巡視數遍,挖了無數坑,慕容境笑道,「小邪,那個人就是你。」

  這柔聲慢語陽光一般曬進少年心田,本來準備聽到那人名字就去往人家腳底板上扎針,讓他痛癢難耐的蘇小邪眼底一熱,腦子裡全是面前這個人對自己的呵護和關切,想到心亂。趕緊轉頭裝傻:「一套一套的,說什麼呢?」

  慕容境雙手按上他肩膀,四目相對,一字一頓的重複:「我喜歡你,小邪。」

  蘇小邪忽然想笑,於是真的笑出來,眉裡眼裡全是笑意:「哦……知道了。」

  慕容境一愣:「你就給我這麼四個字?太摳門了吧?」

  蘇小邪樂的更歡,連很少露出的牙齒都晾在外面:「那你等著吧,說不定我哪天心情好了,再多賞你幾個字。」

  慕容境哪裡肯罷休,雙手一探,伸到蘇小邪懷裡,盡情的撓他癢癢。撓到蘇小邪頻頻喊救命。

  車外,本來想回去的么妹被一票人攔阻。

  么妹哭:「為什麼要我騎馬?還和姐姐們一匹馬?都擠出汗來了。」

  慕容大哥:「車裡太悶,在外面陪我們大家不好嗎?」

  唐三彩:「想當年,我學騎馬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

  唐二彩翻白眼:「廢話!你是她姐!」

  奶奶報信:「已經在喊救命了,快了快了。么妹你就能回去了。」

  眾人默。

  到淮安城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一群人找了家看上去很氣派的客棧住下。唐家二三彩姐妹一間,奶奶和么妹一間,蘇小邪和慕容大哥一間。對,你沒有看錯,的確是蘇小邪和慕容大哥一間。

  當蘇小邪不動聲色跟著慕容大哥往屋裡去,假裝忽略慕容境刷白的臉的時候,慕容大哥難得一見的笑的山花燦爛。拍拍弟弟的肩膀:「小弟呀,你看這良辰美景花好月圓,若不做點什麼實在難為了上天美意,是不是?」

  慕容境不說話,冰凍了一張臉,只盯了蘇小邪瞧。越瞧蘇小邪走的越快,好像恨不得腳下抹了油。慕容大哥偏不許熱鬧這麼快就消失,於是施展輕功將蘇小邪捉回慕容境面前。剛要再刺激一下弟弟,就見眼前光影一晃,小弟和蘇小邪都不見了。

  望著咣噹一聲將自己蠻橫的關閉在外面的大門,慕容大哥摸摸下巴:「小弟呀,你平常不是最冷靜的嗎?」

  屋內,已經被慕容境抱在懷裡的少年有些赧然,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問:「大哥睡哪裡呢?」

  大哥?慕容境不幹了,決定對這個小傢伙再行懲罰,好叫他記住該記住的。說幹就幹,嘴唇烙鐵一樣貼上了那嫩嫩的唇,那滋味是任何花彫慕容紹都不能比擬的。

  「嗯,」慕容境親了個夠本,順道又回啃了一口,心滿意足評價,「比果脯好吃多了。」

  氣憤要落實到行動上,蘇小邪以閃電般的速度一個拳頭砸過去,被慕容境以超光速的速度攔截,修長的十指攏住小孩的手,那柔韌是他不期而遇的驚喜,慕容境心裡頭開始敲小鼓:吃呢還是吃呢?

  蘇小邪好像知道他肚子裡的鬼主意,腦袋磕上他的腦袋:「喂,正人君子,你去睡地板。」

  慕容境愣了一下:「為嘛我要睡地板?」

  蘇小邪嘿嘿一笑:「不睡地板?」

  慕容境視死如歸狀:「堅決不睡!」

  蘇小邪不怒反樂,手一揚:「好,床邊有腳凳。你可以安歇了。」

  慕容境不幹了,一下子架起少年擁倒在床。嚇得小蘇小邪手腳亂蹬,其中一腳居然還真踢到了慕容境的衣服下擺。慕容境把他的手腳統統按住,欺身壓上:「你要謀殺親夫?」

  蘇小邪嚷嚷:「憑嘛你是夫?我才是親夫。」話一出口已知失語,趕緊閉緊嘴巴,一瞬不瞬的盯著慕容境。慕容境挑了挑眉毛笑的帶些邪氣:「你要當我親夫?好啊,那你在上面。」說著居然真的翻身仰躺在床,闔眼等候。

  蘇小邪盯著他,詭異的看了許久,終於確信他並非玩笑。立刻餓虎撲食般撲到男子身上,兩隻眼睛從未有過的晶晶閃亮,像……一年沒吃肉的狼。慕容境瞇開一條眼縫偷瞄他,心裡卻笑的得意——小樣,還不定誰吃誰。

  蘇小邪哪裡知道他的陰暗心思,專心致志的剝衣服,剝完了他的剝自己的,脫完了上衣脫褲子。額……褲子嗎?略顯赧顏的看慕容境,那人似乎睡熟了一般一動不動。一咬牙,一跺腳,蘇小邪豁出去了,不就是褲子嗎?剝!!

  伸手解了慕容境的腰帶,拽著褲腳往下扒,慕容境睡著了還很配合的抬抬屁股,幫助他成功脫下自己的褲子。障礙盡除,蘇小邪兩隻小爪迫不及待攀上慕容境,上摸摸下摸摸,摸的慕容境再也裝傻不能,哈哈大笑:「喂,你撓癢癢呢?」

  蘇小邪撇嘴:「哼,誰像某人那麼久經風月,經驗老到?」

  慕容境一翻身把他壓倒:「某人是誰?」

  蘇小邪掙扎著要翻回去:「明知故問。」

  慕容境偏不許他亂動:「你冤枉我。」

  蘇小邪眼睛一瞪:「冤枉?不要告訴我你是天性稟異,自學成才。」

  慕容境立即反擊:「你真的要在上面?」

  蘇小邪使勁點頭。原則必須堅持。雖然他還不是很清楚上面和下面的具體區別。

  慕容境笑的邪獰:「可是,你會嗎?」

  釜底抽薪!釜底抽薪!一語敲中蘇小邪痛處,少年哇哇大叫起來:「慕容境!今日我就會給你看!」

  慕容境挑著嘴角,又乖乖躺回去,一付請君享用的老實模樣,蘇小邪趕緊又爬他身上,東摸西摸了半天,最後終於把自己的耐性先磨了個精光。低低的低低的低低的聲音問身下的:「慕容境,接下來該怎麼做?」

  慕容境笑的雲開霧散:「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暴怒!!

  「你耍我?!!!」

  「小的不敢!」

  「慕容境!!」

  「啊?!」

  「老子今天心情好。」

  「所以?」

  「讓你在上面一次,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求之不得的翻身得解放的機會,慕容境怎麼肯放過,可他確確實實沒有任何經驗。無奈,又親了少年一陣子,翻身下床,挑亮油燈。

  蘇小邪在床上閉著眼睛等了好大一會,覺得自己都快睡著了,還是不見慕容境歸來。準備什麼東西要準備這麼久?狐疑的循光望去,只見光影綽約,某人在刷刷刷的翻書。再定睛瞧,那書名居然是……《龍陽十七式》!

  一個枕頭砸過去,滿淮安城都聽見了動靜:「慕容境!!這種時候你居然去現學!!」

  慕容境趕緊丟了書又摸上床,被床上人一腳踹下:「睡腳凳去!!」

  趕緊賠笑臉加解釋,咱們都是第一次,和你一樣我也不是這方面的天才云云,好話說到口乾舌燥,終於再聽不到始終側躺面朝牆著睡的少年再罵,喜上眉梢,扒頭一看,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來——這個小傢伙……這個小壞蛋……居然睡著了!!!!!

  無聲長歎,你實在比我厲害的多。一陣涼風襲來,慕容境趕快攤開薄被將兩人光裸的上身蓋住,將呼呼大睡的那只翻過來,面朝自己。看那黑睫微顫,數那勻稱呼吸,慕容境忽然有個小念頭——就這樣看著他也挺好。

  長臂盡可能輕巧的攬過他肩頭,額碰著他的,恢復嬰孩的睡眠。

  慕容境做了個美夢,夢見蘇小邪在偷看自己睡覺。

  醒來,那孩子還在身邊,正睡的四仰八叉,一條腿毫不客氣的搭放在慕容境腿上。慕容境不得不從他枕下抽出已經發麻的手臂使勁揉,揉好了再輕輕將他的腿挪放一邊。腿剛放下,胳膊撲了上來,將慕容境一下壓在身下。慕容境剛想將他推開,卻迎面對上一雙黑亮:「說!你昨晚有沒有?」

  「有沒有什麼?」

  「不許裝傻!!小爺我不是唐家姐妹那麼好糊弄!!」

  慕容境更糊塗了,不過他不喜歡體現出來,他一向偏愛將計就計這幾個字:「這樣啊,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蘇小邪的眼睛瞪的銅鈴一樣:「你!!!!你真的……對我……啊!!!!你怎麼這麼實在,讓你上你就上了,那我……那我……我……」

  慕容境聽懂了,其實不用言語,看到蘇小邪漲紅如隔夜番茄的臉他也大致能猜到。這小傢伙一定是誤會了,也難怪,他比自己還白紙,從未經歷何來體驗。吃吃笑起:「邪,我……」

  「你叫我什麼?!!」蘇小邪一下從床上蹦起來,「你再叫一遍。」

  「原來你喜歡我這樣叫你,那如你所願,我以後會一直一直這樣叫你,好不好?」

  雖然是初夏,蘇小邪卻覺得冷啊,冷的全身都在起雞皮疙瘩,抖一抖的話大概能埋了整座客棧:「不要!!」斬釘截鐵的拒絕他,結果換來一張苦瓜臉:「邪啊,你好狠心,你都把我那樣這樣了,居然翻臉就不認了,好生的負心負義呀。」

  蘇小邪腦子一懵:「你再說一遍。是誰把誰那樣這樣了?」

  慕容境暗笑,將錯就錯有時也不是壞事:「當然是你把我這樣那樣了。」

  蘇小邪撓頭,使勁回憶:吻,深吻,脫衣服,壓住,然後翻書……後來呢?再想:吻,深吻,脫衣服,壓住,然後翻書……為什麼又卡住了?!翻書後面呢?難道……自己失憶了???那豈不是真如慕容境所說成了負心負義的罪人了嗎?雖說幼時確不愛讀那無聊之四書五經,但也還知道辜負二字將傷人幾何,也同樣鄙視假仁假義之徒。蘇小邪不願被自己鄙視,更不願被慕容境恨。於是伸了手,重重用力捏住慕容境的左肩,鄭重其事的起誓:「放心,我不會負你。我蘇小邪絕非無情無恥之人。」

  冷不丁被蘇小邪重重一捏,捏到生疼,那本來打算開懷大笑的笑又被生生憋了回去,憋紅了臉頰,潮濕了眼圈,慕容境再抬頭,已是感激將近涕零的狀態。蘇小邪一邊贅述著決不負他,一邊使勁把他往懷裡一抱,不料撞了自己一個跟頭,慕容境也失衡,兩人齊齊栽進床角,頭親熱的碰在一起,發出一聲悶響。

  敲門聲起,是奶奶的聲音:「小弟呀,你倆還讓不讓人睡了,一會捕快該來清店了。」

  趕緊咬住了唇,不叫痛呼出口,蘇小邪手指一指慕容境,啞語:都怨你,那麼重。

  慕容境指回去:明明是你拉我。

  蘇小邪張牙:我是為了安慰你。

  慕容境跟著舞爪:我是為了配合你安慰。

  蘇小邪:……

  沉默中,房頂忽然響起瑟瑟索索的聲音,慕容境耳尖,一把把蘇小邪攬進懷裡,抱的死緊。蘇小邪不明就裡,拚命掙扎:「慕容境,你要悶死我啊!!」

  慕容境趕緊捂他的嘴巴,順便低聲囑咐:「噓!外面有個高手經過,恐怕來者不善。」

  話音剛落,屋頂上幾塊瓦片已經被豁然揭開,落下一個黑色身影,三下五除二便從慕容境懷裡搶過蘇小邪,賊笑著從窗戶飄出去,慕容境顧不得穿衣縱身便追,順便大聲呼救,叫奶奶和大哥幫忙。待奶奶先追上慕容境時,慕容境已經跟丟了那個黑影。奶奶問明來人步伐身形,歎了口氣:「不必追了。」

  慕容境一愣,難道還有叫奶奶無奈之人?奶奶似乎看出他疑問,拍拍他的頭,將因由全盤托出:「小弟,那個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與我爭搶你爺爺的我的情敵,人送外號踏雪無痕露水無情的青娘子凌一一,自從當年你爺爺選了我,她就隱退江湖,誰也不曾知曉她的去向。想不到,今日她居然又出現了!恐怕,不,是絕對,絕對是沖奶奶我來的。」

  「蘇小邪會不會有危險?」慕容境現在腦子裡裝不下什麼爺爺奶奶的恩怨情仇,他只想確定蘇小邪會怎樣。

  慕容大哥此時趕到,手裡舉著一封飛毛信:「小弟,這個在你房間裡找到的。」

  奶奶接過一讀,又歎氣:「她居然還不死心。」

  慕容境心裡一涼眼前一黑:「她要殺蘇小邪?!」

  奶奶趕緊拍醒他:「這惡毒女人要收蘇小邪為徒,同時要我授你武藝,三年後岳陽樓,她會放蘇小邪回來與你決鬥。」

  決鬥?他?蘇小邪?

  慕容境腦袋裡一片空空蕩蕩。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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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H

  兩年九個月零七日,一千零七日。如果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來計算的話,慕容境已經在家人為自己練功辟的獨院裡煎熬了三千零二十一個秋。

  院子裡的天白了又黑,黑了又白,就是不見哪朵雲上踩著眉眼依舊的人。不是沒有尋覓,但是一家人捨了武林大會,把淮安城翻了個底朝天,可結果令人不出意料的絕望。奶奶曾說,這青娘子輕功絕頂藏術一流,她若有心逃避,誰也不能奈何她。奶奶還說:「小弟,忘了蘇公子。不是盡量是必須。」慕容境當時苦笑的樣子,據么妹說,第一次見二哥哥這麼醜。丑小弟被軟硬兼施勸了一整宿,仍是抵死不願忘卻。焦躁過後,便纏著奶奶將武功盡授——若真的要等決鬥一日才重聚,他慕容境就必須讓自己無比強大起來,強大到能在蘇小邪出手之前就制住他,讓他沒機會傷人傷己,最好也能制住那個嫉妒成性擄走蘇小邪的女魔頭。

  劍舞起,挽開一簾光屏,冷不防耳後風掠,慕容境急忙抽身,迴避時方才看清來者是一把明晃晃短刀,再仔細瞅,對方竟是以刀背砍殺。心中一動,格開對方兵刃,跳出圈外,定睛細看,眼前的,不是那朝思暮想的人又是哪個?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難以置信以至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足有一炷香的功夫,還是不敢確定,眼前是真是幻,倒把對方等急了:「出招啊慕容境,小爺我今日是來與你決鬥的,你是不敢與我過招還是覺得我必然不是你對手呢?」

  刺還是和以前一樣多,慕容境這才信了站在他面前的是活生生的如假包換的蘇小邪。舒展眉心,才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笑過,嘴角一不小心就裂大了,被蘇小邪當即嘲諷:「你的臉應該再大一點,至少再寬一點,那樣就不必擔心嘴角碰到耳根了。」

  「邪。真的是你,邪……你回來了……」輕聲低喃,彷彿一根羽毛拂過蘇小邪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咬牙,狠狠舉刀,似用盡全身力量吼他:「慕容境!!!你為什麼不找我?」你可知我受了多少委屈,那個變態老女人一天到晚除了哭訴往事就是逼我練功,差點我就被逼瘋了。

  慕容境目光如水:「奶奶說武林雖大,卻沒人敵得過她的輕功。」我找了,天翻地覆嘔心瀝血的找過,那尋覓無果失落絕望的感覺險些迫我癲狂,而你無須知道更無須擔憂。

  「強詞奪理!你心裡我根本無足輕重。」話是狠的,刀卻是垂下了,蘇小邪心裡明白,眼前這傢伙受的委屈決不下於自己。

  機會!慕容境立即丟了寶劍撲了過去,一把抱住少年,發誓一樣的說:「邪,我什麼都沒有,無法拿來和你衡量輕重,若我有什麼,也是無法與你相提並論的,你,是不一樣的。」這話貼著耳根說,說的太過親暱,「膩」的蘇小邪直喊冷,手裡卻短刀落地,雙臂繞上他肩頭,心裡陽光普照。慕容境這才發現少年竟已與自己同樣身高了。腰上擰一把,滿意的聽到蘇小邪痛罵,慕容境呵呵一笑:「我須得確認這不是夢。」

  蘇小邪怒:「幹嘛不擰你自己?!!」

  「擰你的肉相當於擰我的心,更能感同身受。」

  蘇小邪徹底無語,這傢伙……連欺負人的理由都能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厚顏無恥。

  「你怎麼逃出來的?」看著桌上已經掃蕩一空的碗碟,實在不敢相信它們剛才還盛著滿滿食物。疼惜油然而生——這小傢伙到底受了怎樣的虐待?

  蘇小邪滿意的拍拍肚皮,舔舔嘴唇,微微一笑,完全一副無害的表情:「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事實其實是,曉之以佳餚,動之以瀉藥,大約半斤……若說從前青娘子的輕功天下罕見,此時恐怕要獨孤求敗了;以前是身輕如燕,現在是身輕如毛,一陣風就能刮跑了。

  雖不解蘇小邪為何笑的古怪,但慕容境篤定那麼厲害的劫匪絕不是蘇小邪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否則他也不會忍這麼久才動手,心中難免泛起隱憂,輕輕攥住蘇小邪的手,感覺他掙扎了一下,但並未掙脫,慕容境攥的更緊,十指交握,幾乎要透入骨髓:「以後無論是誰,都不能從我身邊帶走你。」

  蘇小邪故意罵道:「狂妄!」心裡卻香甜,偷斜了他一眼,嘴角藏不住笑意盈盈,他實在欣賞此時眼前的不知天高地厚要留自己在身邊的狂妄之徒。

  院外,忽然傳來嘰嘰喳喳噪雜一片,慕容境眉頭又皺起,為什麼他就不能清淨一會呢:「邪……」話音未落,已被蘇小邪打斷:「我知道是誰。」

  院門推開,果不其然,慕容家父母正與蘇家雙親對峙,一邊要衝進去揪人,一邊當然阻攔。

  只見蘇媽媽巾幗英雄般的叉腰喊:「把慕容境交出來!叫他賠我兒子性命!不然我就把你家燒的一乾二淨!一塊瓦也不留!!」

  慕容爸爸好男不跟女鬥的勸:「若是你燒了我家就饒過我兒子的話,你請便。」

  蘇爸爸英雄豪傑一樣大笑:「夫人燒他們家太便宜他們了,看我的。」扯開嗓子唱歌,恰好半空中一朵流雲經過聽到,立刻化為無數小流雲,各自逃命去。慕容境瞠目結舌的看相對其他人鎮靜的不像話的蘇小邪:「你、你怎麼沒事?」

  蘇小邪淡淡一笑:「習慣了。」小時候每逢爸爸心癢難耐渴望音樂,就把他這無辜的孩童按在一旁小凳上當唯一觀眾,也是因為爸爸的歌聲,他們家不知多少次以遠低於市場同期的價格購買了鄰居家的房產。到今日,他都覺得老爸是個最有商業頭腦的人。

  忽然發現蘇小邪出現,慕容媽媽禮貌的清了清嗓子,然後……驚恐的尖叫。現場一下子歸於平靜,靜到連心跳都聽得見。好久好久,天都黑了,蘇媽媽才第一個反應過來,撲上去嚎啕:「兒啊,我知道你死得冤,我正在替你討命……咦?你、你、你、你怎麼是熱的?」

  蘇小邪拂去媽媽臉上的淚珠:「因為我命硬。」

  蘇爸爸也湊上前來,仔細瞅了瞅蘇小邪,驗證提問:「蘇家家訓?」

  蘇小邪白了他一眼,還是回答:「生存之道,非權即財。或兼有之,善莫大焉。」

  蘇爸爸這才笑了:「果然是我兒子。他媽你還傻站的那麼遠幹嘛?兒子沒事,走,回家了。」說著就拉上兩人一起,抬腿要走。慕容境趕緊上前作揖:「伯父伯母,請留步。」

  「留什麼步?!!」蘇爸爸和蘇媽媽難得異口同聲,更難得異口同聲的訓斥,「我們當初把蘇小邪托付你,可不是讓你把他弄丟,被人擄去折磨的!如今你還有臉叫我們留步!!識相的話,快滾開!!」

  見不得兒子被罵,慕容媽媽立即護犢:「你怎麼說話呢?是我們叫人家把他擄去的嗎?!你要你家孩子,在這裡罵了快三年,如今孩子回來了你就想這麼走了?你不該給我家道歉嗎?」

  「什麼?!!我給你們家道歉?!!」

  眼見要開戰,慕容境趕緊打圓場:「此事起因確實由我慕容家恩怨而起,我不敢再有什麼奢求,但今日天色已晚,行路不便,不妨暫留一晚。讓我慕容家也盡些地主之誼,伯父伯母以為如何?」客客氣氣的邀請,讓蘇爸爸蘇媽媽氣消了些,想想這話也在情在理,所以稍作商議,同意了留住過夜,順便要把這些日子的委屈都吃回來。

  蘇爸爸一口一個兒子一杯酒,蘇媽媽是一口一杯酒一個兒子,兩人很快喝到人事不省。當疼痛忽然轉化為幸福,即便是真的,也不敢全然相信,他們是疼怕了。

  囑咐僕人把蘇家父母抬進客房,又見蘇小邪跟著走遠,慕容爸爸慕容媽媽這才發問:「小弟,你……」問題還沒問出口,慕容境已經笑了:「爸媽,我決定了,這些日子,我早想明白了,這輩子就是他了,我不改了。再難也不改了。」

  慕容爸爸還要說什麼,被慕容媽媽一個眼色制止。

  起身來至蘇小邪房內,少年正等他:「你真來了?不怕我爸媽藉著酒勁掐死你?!」

  慕容境默然,只靜靜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握他的:「我要死在你手上。」

  蘇小邪撇撇嘴,狠狠捏回去:「好,你想怎麼死?我成全你!」

  慕容境忍著痛,把他攬進懷抱:「爽死。」

  兩字招來一通老拳:「我一定打的你爽死!!!!」

  捉了一雙肉拳,對上軟軟的菱形,輕柔的碰觸,輕柔的□,輕柔的彷彿懷裡的人會化。蘇小邪忍不住回咬,偏又捨不得用力,牙齒對了對,形式主義的騙騙自己。慕容境不由笑的得意,輕輕將蘇小邪向後推倒放在床上,細細的看,從頭到腳,從腳到頭,看的本來就羞赧的少年急紅了臉,雙手遮在眼前:「慕容境!!你看夠了沒?!」

  慕容境把他的手握住放在身側,嘴唇湊近那雙眼簾緊閉睫毛拚命跳動的眸子,輕輕吁氣:「邪,我想做點什麼。」

  蘇小邪咬著嘴唇瞇開一條眼縫:「什麼也不准做!」

  慕容境轉而貼上他面頰,冷不丁一口含住那麥色耳垂,又親又咬:「還好,我耳背。」

  蘇小邪只覺一股熱流,一股身體內掩藏了許久的熱流自小腹上延,下一刻似乎就要將自己吞沒,來不及思考,雙臂一抬就要架開慕容境。可那人早有防備,單手就按住他的小動作,另一隻則不失時機探進他褻衣內,沿著光滑輪廓細細摩挲,唇也貼上蘇小邪耳後猛然□,吸的蘇小邪立時呻吟出口:「嗯啊……」

  慕容境小小得意道:「舒服嗎?叫我名字。」

  蘇小邪惱恨自己這麼輕易就落入這傢伙之手,使勁咬了咬牙,抵擋住那股欣然快意:「你壓的我好難受,快放開。我還要……」蘇小邪本來打算的拒絕下一刻已經被那人吻進齒隙,愈吻愈深,最後竟連舌都被人俘虜了去。迷迷糊糊得了空氣,蘇小邪貪婪的大口呼吸著,那人卻根本不打算讓他片刻喘息,修長的手指已經探到他胸前一對紅櫻,溫柔撥動。蘇小邪哎呀一聲,險些就此破功,下意識的想要推開慕容境,無奈身體已經酥軟的不剩半分力氣。

  慕容境見時機剛好,立時解了少年衣物,將胸前那對粉嫩挨個含在口中,細細品嚐,時不時還用舌去□。蘇小邪悲哀的發現,自己身體中那股熱流已經隨慕容境的□而愈發強烈,幾乎就要將他滅頂。發現蘇小邪的手臂只是簡單的垂放在自己的手臂上,並沒有半點拒絕的意味,慕容境大喜過望,馬上除了兩人衣物,□相見。

  雖不是頭次見慕容境的身體,蘇小邪還是禁不住在心中讚歎他的俊美,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彷彿上天廢寢忘食用盡心血雕琢而成,用的全是無暇美玉。發現蘇小邪正迷戀的看著自己,慕容境歡喜非常,下一刻已經本能欺身而上。從那雙閃爍星眸,到紅潤雙唇,再到小腹臍下,統統吻遍,逐漸的,來到蘇小邪已經抬頭的男性,冷不丁一口含住。溫熱的包裹,讓蘇小邪再也按捺不能,舒服的大叫出聲:「啊!!境!」

  耳邊蘇小邪已近沙啞的吟哦,那一句境已經夠他癲狂,感覺到口中之物已吐露些許濕潤,慕容境也難抑□,吞吐□起來。飄然欲仙的快感立時隨蘇小邪的血液蔓延全身:「境……啊……境……我……」支離破碎的語言分明在說他已近□,偏偏慕容境還有心□,猛然一吸後,竟不給機會讓蘇小邪釋放,便鬆開口中膨脹,獨自欣賞起意亂情迷的蘇小邪來。

  迷醉中的蘇小邪驚覺,甚是羞憤,掙扎著要推開慕容境,揮出的手卻再次落入慕容境掌心內:「我愛你,邪。」

  四個字啊四個字,普通但要命的四個字,深情款款的說出,再到情竇初開的人耳中,卻已經變化為飄然仙樂。「我……」蘇小邪很想也講同樣的話,但耳根子都紅透了,也沒能說出來,只好無措的垂著眼簾,偶爾瞟一眼面前的人,「我……知道了。」

  慕容境顯然沒想到這麼久這人還是只會蹦這麼幾個字,愣了半晌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哈……」感覺心事被人窺得,蘇小邪老大不樂意:「你笑什……」話沒講完,已經再次被按在床上,依稀耳邊有人呢喃:「邪,讓我愛你。」

  接下來這一吻彷彿暴風驟雨,蘇小邪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後已經探入一物,滑溜溜的,顯然塗了不少潤滑,雖不疼,但著實不適:「慕容境,你果然有預謀!」慕容境知道蘇小邪是初經人事,已經十二分溫柔對待,想不到還是引起他極大恐慌。於是復又吻上他胸前蓓蕾,啃咬□,直到蘇小邪發出不滿足的呻吟才緩緩插入第二根手指。立時感覺到蘇小邪身子僵硬起來,慕容境只好附耳叮嚀:「別怕,邪,別怕,一切交給我。」

  不知是他的勸慰起了效果,還是他的手指碰到蘇小邪的敏感點,總之少年的身子忽然顫抖起來,秘穴也跟著柔軟下來。慕容境抓緊時機,插入了第三根手指。輕輕□了幾下,不見蘇小邪抵抗,這才放下心來,抬起他身子,對準那秘穴,將自己一忍再忍忍無可忍的灼熱插了進去。

  「啊!」

  ……

  ……

  怪只怪慕容爺爺當年情債纍纍,收尾工作做的不好;怪只怪那青娘子認死理認準了慕容爺爺;怪只怪老女人教了蘇小邪武功;怪只怪蘇小邪天資聰穎,不到三年光景已經將功力提升到高手級別;怪只怪慕容境情迷心竅麻痺大意輕敵草率,雖然看了龍陽十七式,但仍沒有實戰經驗,不知道提前壓住對方的腿……

  當難以想像的疼痛不期而至的時候,蘇小邪本能的抬腿——踹,一下已經造成了比較比較嚴重的無可挽回的後果——慕容境被一腳踹倒,頭磕到床腳,立時暈厥。

  蘇小邪大駭,急忙掐人中捏耳垂扒拉眼皮,還不見那人有反應,一著急,手伸到其下身,緊緊一握——造成了更嚴重更嚴重的無可挽回的後果——一聲嚶嚀自不可思議的昏睡人口中而出,不可思議的魅惑著蘇小邪,引發不可思議的熱潮。

  蘇小邪就要瘋了。

  手中握著那灼熱細膩的感覺實在曼妙,逼迫著他上下左右撫弄個遍。明明摸的是對方,為何自己體內也潮水澎湃?蘇小邪沒工夫想原因,由著本能繼續。突覺昏睡的人微微掙扎,似乎有邪轉趨勢,蘇小邪毫不猶豫以唇鎖唇,阻止他呼吸,不久果然見慕容境又昏昏然睡去。蘇小邪大著膽子審度一遍,欺身壓上,將慕容境方才對自己所做的照葫蘆畫瓢演習了一遍,當然還不忘搜到慕容境內袖裡私藏的潤滑藥水。尤其是手指插入那溫熱秘穴時,蘇小邪稍微想像了一下自己進入時候的感覺就差點崩潰。

  等不得慕容境清邪,蘇小邪握住自己的已經生機勃勃的驕傲向那妙不可言的境地猛地一插……

  「啊呀!!」慕容境當即被痛邪。一雙慍目冷冷掃過蘇小邪。卻見蘇小邪滿頭大汗,青白著臉色盯著他,姿勢僵硬著,不敢再進也不甘心就此退出。慕容境忽然心軟起來,下面疼痛也緩和了些,眼一閉,狠狠糾纏上少年的唇舌。得了許可,蘇小邪不禁雀躍非常,但仍記得方纔那鑽心疼痛,開始慢慢的極其小心的□起來。

  慕容境也配合著他微微抬起身子,這一抬可不要緊,順暢了的通道緊貼著蘇小邪的直白,令人窒息的舒適瞬間把個遵紀守法的好兒郎逼上絕路,蘇小邪再難忍耐,開始瘋狂蕩漾。蕩漾的波瀾偶爾蹭過慕容境敏感所在,拖得他也跟著旋進這狂熱。

  □如同漩渦,將兩個人腦海裡抽空,只留了意亂情迷萬劫不復,只留了烈焰焚身無怨無悔……

  青紗帳下,耳鬢廝磨,形影交疊,春意盎然,呻吟相扣,唇齒□,心意相通……

  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幾乎讓人忘記呼吸,慕容境再也無法忍耐率先釋放,密道緊縮,吸引的蘇小邪也跟著一個猛突將自己全部釋放。慕容境虛脫的完全癱在床上,下一刻卻被少年又撈起,蹭著耳根私語:「境,我還要……」

  「啊?」不等慕容境反應,整個人已經被翻轉過來,另一個滾燙的身體烙鐵似的貼上來,先是輕輕摩挲他後頸和背部,然後就迫不及待順道滑向了自己剛剛品嚐過的令人眷戀的□:「境你最棒了。」

  慕容境眨眼間又有了感覺,心想這小傢伙還真是聰明,這個都能自學成才。他早忘了自己剛剛是如何給蘇小邪示範的了。

  撐了兩下,那本來已經柔軟的秘穴更加放鬆,蘇小邪一個激進再次突破防線,兩個人一起發出一聲滿意的長吁。驚訝於更開心於慕容境極強的適應力,蘇小邪再次發起了猛攻……

  東邊泛起魚肚白,慕容境依舊在跟周公下棋。

  周公跟他說,小子,你完了,這輩子碰上剋星了。

  慕容境當即反駁回去,你就那麼肯定我不是當剋星的料?不過……若能留他在身邊,怎麼樣都好。

  周公說,小子你最好趕緊回去瞧瞧,你那剋星……他溜了!!

  慕容境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明明是他佔了我便宜。

  話雖如此,眼皮還是努力的舉起,床、枕、被子、自己……自己、被子、枕、床……少了一樣。

  「蘇小邪!!!」

  蘇小邪當真不見了。

  第十章吃飽即溜的原因

  消失了,有人揮一揮衣袖,沒帶走的天邊一片雲彩,連隻字片言都沒捨得留下。而且連蘇爸爸蘇媽媽都不知他的去向。茫然許久,跟著蘇爸爸蘇媽媽回家揪人,卻發現家裡也實實在在……空空如也。

  那佔了便宜的當真吃飽了開溜了!!

  慕容境變身望夫崖,天天眺望遠方,一日兩日,一月兩月……

  么妹問二姐:「二哥哥到底在做什麼?」

  唐二彩:「等君子。」

  「啊?」

  「樑上君子一隻。」

  「樑上君子?那不就是賊?二哥哥被盜了嗎?什麼人這麼放肆?敢偷二哥哥的東西,忒大膽了……」

  「唉,么妹有所不知,二哥哥是自願的。」

  「啊?自願?自願被人偷?」

  「么妹你怎麼這付表情?」

  「姐,」么妹小小聲小小聲的問,「二哥哥是不是傻了?」

  「呵呵,他可沒傻,不過快瘋了而已。」

  遠處,某人咬牙切齒的握著拳頭繼續翹首。

  那流雲經過,那花兒開過,那鴻雁飛過,他只是來過。

  正堂中,奶奶正發脾氣:「什麼?!你們說什麼?!是你們把青娘子引來抓走蘇小邪的!!」

  「你們未免太過分!你們難道看不出這個蘇小邪對小弟而言有多重要嗎?他是男子,男子又怎樣?相知相惜有多難得?!你們也是過來人,難道要說不曉得?!蘇小邪第一次被擄走就帶去了小弟的魂,第二次說不定就要捎去他的命!!」奶奶氣的眼都紅了,腳一跺,青石地上一個赫然腳印,「說什麼?!蘇小邪會拖累小弟?!哈哈,真是笑死我這個老太婆了!!我只問你們一句,若是個女子來配咱們家小弟,你就能保證她會比蘇小邪更愛小弟,或者小弟更愛她?以前我不知,現在,小弟心裡藏了個大活人,你叫他怎麼去盛別人?!!」

  奶奶真生氣了,自爺爺去世後就再未使用的絕技獅子吼又現江湖:「真愛皆無,何來幸福?!!!!!!」

  慕容媽媽低了頭,許久不敢說話,聲音震耳也不敢舉手去捂。慕容爸爸也低眉,奶奶的話字字擲地有聲,問的他無言以對。是啊,若硬塞給小弟一段他不愛不願的婚姻,他就是本著孝道接受又能幸福嗎?他的心,他的全部的心,此時此地,早都隨了那人天涯海角去也。

  可兩個男子聯姻,何來後代,何來香火相續?慕容爸爸又抬頭望奶奶。奶奶似乎早料到他要說什麼,眼神一冷:「你當你是誰?生了他便要替他決定一世嗎?命由天定,你連老天爺的活都要搶嗎?想想,你若是小弟,他是你父親,逼你如何如何,你又當如何感覺?難道你願意兒子恨你這個辛苦養他的老子?!」

  慕容爸爸把頭又低了回去,他一生不喜仇怨,當初也正是因為此原因才出手搭救蘇家;而今要眼睜睜看兒子恨父,他是絕對絕對不願意的。

  見慕容爸爸沉默良久,慕容媽媽知道他和自己一樣都被奶奶說服了。大著膽子抬起頭來:「媽……」

  奶奶哼了一聲,算做回答,對於這個賢惠媳婦,她到底不願撕破臉。

  「媽,我們知錯所以今日才說明真相,求您快幫幫小弟……這孩子已經快撐不住了。」慕容媽媽說到哽咽,對於衣帶漸寬的寶貝兒子,她實在心痛。

  「唉……」奶奶一聲長歎,要從青娘子手裡搶人實在難,難於上青天。否則第一次蘇小邪被擄,她就不會讓小弟眼巴巴苦等三年。

  慕容爸爸也討饒:「媽,你是武林第一高手,一定有辦法。」

  奶奶還是歎氣。

  撲通撲通。慕容爸爸慕容媽媽一起跪倒在地,恨不得馬上磕頭。奶奶苦笑兩聲:「現在才知錯,太晚了。咱家小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夕陽美景下,如石雕般俊美的男子依然在後院高處眺望,望見有朵流雲像他,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看到眼熱,看到脖頸酸楚,翹首依舊,彷彿希望能從流雲上忽然飄下來,撲進他的懷。冷不丁一道暗影橫過流雲,斜過慕容境,釘上後面灰磚牆。慕容境頓時清小邪——若是來人要置他於死地,暗器只需偏差一點,就能要他性命。一身冷汗,連忙搜尋暗器來向,但見一個模糊影像從牆頭一晃而過。

  匆匆去追,不知為什麼,慕容境這次沒有叫奶奶他們,他覺得來人沒有惡意。

  一直追出三十多里路,慕容境才猛地剎住步子,夜色深沉,面前背影一身黑衣,更是叵測。

  慕容境瞇起眼,仔細辨認,這個身影實在有些眼熟:「你是誰?」

  那人輕輕巧巧回轉身來,冷冰冰一張臉。一張已經爬滿滄桑的魚尾深深的臉。老嫗的臉。

  慕容境驚駭,脫口而出:「青娘子!」怪不得看她眼熟,那日劫走蘇小邪的背影與今日相比太多相似,唯一不同就是更加清瘦了。當日若說是嬌柳扶風,今日就是紙片一張了。她為何此時出現?難道與蘇小邪有關?一想到蘇小邪,慕容境心火逆行,再難抑制:「你!說!是不是你劫走了他?!!」

  青娘子瞥了他一眼,冷漠半晌才答道:「是。」

  慕容境攥了拳頭又鬆開,心裡開始盤算如何一擊即中,不給她逃竄的機會。青娘子何等人物,江湖之中,摸爬滾打,九死一生都闖過來,怎會猜不出慕容境的小心思?於是挑明:「慕容公子,我今日來不是與你爭鬥的,我是要告訴你蘇小邪的下落,聽不聽隨你。」

  慕容境一怔:「什麼?蘇小邪不是在你那裡嗎?」

  青娘子搖頭:「當日確實是我劫走他,可這小子半道又使壞,說什麼肚子疼要如廁,我倆爭執時來了一人,將我打傷,並帶走了蘇小邪。」

  「誰?!」慕容境這個字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發誓假如青娘子騙他,他定要讓她生死都難捱。

  「江南第一淫賊采尚子。」

  「他?!」青娘子不用看也知道對面的人臉色巨變,連拚命鎮靜壓低的話音都顫抖,何況其他?若是換了別人,青娘子一定覺得快意,說不定會大笑一聲,笑話情敵之後如此懦弱,而今她卻笑不出,采尚子什麼人物,到他手裡要能落個全屍便是萬幸。蘇小邪畢竟跟隨了自己近三年,再沒情分也算相識一場,不忍他下場如此悲慘。她之所以來找慕容境也是這個原因。

  青娘子自覺任務已完,剛要離去,忽聽慕容境道:「你為什麼現在才來?」

  青娘子一愣,半晌無話。

  慕容境卻繼續:「我來替你講,你中了劇毒,受了四個月折磨,好容易恢復些內力,卻無能尋蘇小邪,再說若告訴我真相,還可報復一下慕容家和蘇小邪……」

  青娘子勃然大怒:「慕容境!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青娘子向來恩怨分明,就算報復,我也單挑你慕容家,絕不殃及無辜。蘇小邪與我相處數年,你難道沒問問他,除了日子清苦,限制他自由,我又幾時欺負過他?」

  「那還不夠嗎?!!」慕容境一樣怒吼回敬,「蘇小邪與祖輩何干,你要利用他報復我!二次擄走他,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這個始作俑者居然大言不慚的跟我說什麼『恩怨分明』!!虧你一把年紀,竟不知羞恥!!」

  「你……」撲,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青娘子腿一軟,癱倒在地,再說不出半句來。

  慕容境卻沒有一走了之,而是幾步走近,手指按上她腕部,略一猶豫,沉吟道:「你中了海棠散,還能撐這麼久,」纖長手指自懷中掏出一隻白玉瓷瓶,遞給青娘子,「這是九花玉露丸,能保你性命,至於餘毒恐怕需慢慢解去了。」

  輪到青娘子驚呆:「你、你、你,你為何救我?」

  慕容境已經起身預備離去,他心裡惦念著那不知蹤影的人。聽她問,不免歎息:「前輩顧慮太多了。救人何須原由?」

  青娘子忽然覺得面上燒火,這個前輩她除了一把年紀可擔當外,實在沒什麼能撐的起門面的,咬咬牙,說道:「也罷,就憑這顆丹藥,我就放過你慕容家。我……」再抬頭,哪裡還見得著慕容境的影。青娘子恍惚笑了:「慕容境,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這話我一生都不曾領悟,現在輪到你了。」

  回家,拽上奶奶就往外奔,奶奶幾曾見過如此火燒眉毛的小弟,驚的哎呦哎呦叫。慕容爸爸慕容媽媽也不明所以,但見慕容境一付要闖南天門的表情,便猜出個幾分,趕快分頭行動,一人點了慕容賀和韓師傅步步追隨,一人安排馬車盤纏。三下五除二,不到一炷香功夫,慕容家精英已經全副武裝踏上征程。

  與往日不同,慕容境堅決和奶奶一起坐車頂。

  奶奶不樂意了:「小弟啊,我才是天下第一高手。」

  慕容境沒工夫說話,他唯有站的高才能看的遠,才有最大把握找到那個人。

  奶奶於是撅著嘴望天——既然站的和人家一樣,只好目光高一點了。冷不丁,遠處樹典,一副瘦骨嶙峋的身影映入眼簾,奶奶立即施展千里眼神功察看……看過了……回來,用十里眼好了:「小弟!那不是采尚子嗎?!」

  慕容境連忙抬頭,果然,踏破鐵鞋無覓處,驀然回首,那人卻在樹上飄。

  沒等奶奶扯了嗓子去問,樹尖上懸著的人倒先有氣無力的哀號起來:「慕容女俠,慕容仙女……救、救命……」慕容境一個縱身躍起,像摘柿子一樣自樹梢上把人摘下,剛回至地面就迫不及待的逼問起蘇小邪下落。

  那叱詫風雲數十年的號稱江南第一淫賊居然……嗚哇一聲,坐地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他媽的小兔崽子……騙我說餓,說餵飽了他就好好伺候我,誰知就座上一坐就不是他了……顛三倒四的點名罵少林罵武當,□的鄰桌三個大和尚揪住我那一頓海揍啊……接著就給我掛這樹頂上了……揍過癮了還說什麼阿彌陀佛,鍛煉身體有益無害,去他媽的!!」

  慕容境沒工夫搭理廢話,把他胳膊一擰,喝問:「蘇小邪呢?!!你若不說,我還把你掛回樹上。」

  一語切中要害,淫賊鼻涕都嚇回去了:「嗚嗚,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有恐高症啊!!!而且當初光學淫術了,沒學輕功……悔呀……哎呀大俠莫要丟我,我說我說……那小兔崽子,因為辱沒少林聲名,三個大和尚不敢擅自處置,帶回少林去了。」

  扔了淫賊,躍回車上,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馬蹄立時撒揚,騰起灰煙,直奔少林。

  少林,自古江湖首屈二指之一,與武當齊名之偉大門派,聲名遠播,人人敬畏,小小蘇小邪竟不知天高地厚罵之,無論他是否有藉機脫逃的本意,罪責都不輕,思及此,慕容境更急,不斷揚鞭催馬,深恐晚到一步就見不著那人蹤影。

  一旁奶奶卻沉靜:「小弟莫憂,少林寺規森嚴,蘇小邪貞潔可保。」

  慕容境額上青筋一暴。

  緘默良久的韓師傅接了下句:「就怕那小子不安分,主動勾引大和尚。」

  慕容境腦後冷汗一滴,他為何有揍人的強烈衝動?

  「不過奇怪呀,」大哥總喜歡插話,「怎麼蘇同學到了少林四個月之久,江湖上還沒有少林後院起火或者雞飛狗跳的消息?難道人都被蘇小邪悄無聲息的滅了?」

  慕容境望天,心道,他們都誤解了我好端端的小邪,老天你若有眼,來場鵝毛大雪佐證蘇小邪的冤情吧。他剛想完,空中為數不多的幾片雲彩立刻攜家帶口逃去天邊,徒留一輪赤紅驕日尷尬的晾在蒼穹。

  慕容境只好低頭俯視,大地啊,你若通靈,就來場地震佐證我家小邪的冤情吧。於是大地當真晃了兩下……掉下兩片樹葉……

  少林,終於在馬不停蹄的第二十一天出現在眾人視野內。因寺內不許女士進門,慕容境就帶了大哥和韓師傅去拜會主持。豈料,被人擋在禪院外,門僧告訴他們主持病了。

  慕容境他們只好返回寺外,請奶奶主張。只見奶奶微微一笑,朝掛『少林寺』的牌子的山門吼道:「孩子他爹!!」

  世界瞬間寂靜了……

  當少林寺當家主持心不甘情不願的一頭黑線接待他們時,韓師傅應景的喊了一句:「主持啊,你是塗胭脂過敏了嗎?」

  慕容大哥再也憋不住笑,瞄著主持滿頭紅包笑的前仰後合,還不忘示意給慕容境,慕容境明白他的意思——那一定是蘇小邪的傑作。

  使勁踢了一腳大哥,提心吊膽的去跟主持寒暄,主持一開始態度尚和藹,雖然被奶奶戲弄,被韓師傅誤解,被大哥嘲笑。但高僧就是高僧,有涵養,心理素質極好。只是在聽到蘇小邪的名諱時才發作癲狂:「你姥姥的,小王八蛋,坑死我了!不就是讓他澆菜園澆了三個月嘛,不但偷學了我少林秘籍易筋經,還趁我熟睡抹我一臉高級花粉,我是活活被蜜蜂蟄醒的呀!!!嗚……」

  無限同情的道了聲節哀,慕容家一行人迅速從少林撤退——多留無益,奶奶已經從和蘇小邪一同澆菜園的小沙彌那裡,以一個烤紅薯誘騙出蘇小邪去向,即已被窺探易筋經潛藏寺內數年的外國間諜和尚綁架。主持曾就此事在全寺開會討論,結論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由他去吧。

  「我覺得蘇小邪很安全,我對他的自我保護能力有信心。」大哥如是說。

  「相比之下,我更擔心外國和尚的命運。」奶奶不知何時起跟大哥一條陣線。

  「二公子,你要是再晚些找到他,武林必定大亂。」韓師傅對慕容境行嚴肅注目禮,「只有你能鎮住他,為了天下安寧,二公子你要盡快變回雷峰塔才是。」

  慕容境:「……」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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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章又見H

  如果有人說蘇小邪不貞,慕容境定會採取些行動,心情不好賞一頓拳腳,心情好賞一頓火藥。可如果他親眼看到的呢?

  沒什麼如果,看到就是看到了。慕容境不否認,苦苦尋覓了多日天涯海角都踏遍的人兒,居然摟著一個高鼻樑藍眼睛的傢伙親親熱熱的坐著,時不時還東摸一下西摸一把。甚至從慕容境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們的身體貼的緊密,連繡花針都插不進去。無名火上升,慕容境像只潛伏良久的猛虎,悄悄靠近獵物,大哥卻在這時橫在他面前:「小弟,你滿口牙都露出來了,你不覺的該留一兩顆做隱私嗎?」

  慕容境凜冽眼神一剜,圓月彎刀似的劃過大哥頸項,大哥依舊不躲不藏:「你確信此時看到的都是真相?你不想聽聽蘇小邪解釋嗎?難道你真的捨得傷他,傷他之後還能殘忍回味?你就不怕自己的心滴血?」

  慕容境忽然明白大哥的用意,他是不想自己將來對所作所為後悔。微微點了一下頭,慕容境長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找回些平靜。

  腳步不再靠近,只站在原地靜靜等候,可那個少年,分明已經朝這邊掠過好幾眼,偏偏就是不動地方,更有甚者,竟然往那個外國鄉巴佬懷裡鑽。一付國寶熊貓等抱抱的樣子。

  奶奶也看的糊塗:「這個蘇小邪,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韓師傅冷笑三聲:「千萬不要被他製造的假象迷惑了,我打賭,那個外國鄉巴佬一定命快休矣。」

  奶奶擰了擰眉:「假象?我怎麼看著不像呢,小弟你說呢?」再側首,哪裡還有慕容境的影子!往前觀望,果然,外國和尚也懵懵的不知所以然,蘇小邪也不見了蹤影。

  奶奶歎曰:「小弟的輕功是幾時修煉的這般厲害?!」

  大哥歎曰:「若我的那位輕功也一覽眾山小,我一定也會當凌絕頂。」

  韓師傅歎曰:「咱們後院確實住著一位輕功超越蘇小邪和青娘子的高手,你可以考慮一下。」

  大哥驚:「誰?!我怎麼不知道?」

  韓師傅稟報:「就是後院梧桐樹上的那只夜貓子。」(註:夜貓子——貓頭鷹的俗稱。)

  大哥:「韓師傅……你幾時學的像蘇小邪了?」

  韓師傅:「呵呵……」

  這邊,蘇小邪已經縱身跳到了路邊小亭頂上,慕容境在下面仰頭看他。蘇小邪極奇怪:「你為何不追上來?」

  慕容境定睛看他,一瞬不瞬:「我怕你不慎跌下來沒人救。」

  蘇小邪聽的心水蕩漾,早先氣他不來解救自己的憤懣勁也消褪了不少,但嘴上仍然不輸:「哼!我是誰?!我現在習了易筋經,輕功早在青娘子之上,怎麼可能失足?」

  慕容境卻想:然我隨你一起跳上跳下的,你輕功在我之上,難免把我當傻小子遛,我才不上當。反正無論你跳多高,你都得回到地上,我這叫三十七計守株待兔!心裡這樣琢磨,語氣卻越發溫柔:「小邪,我知道你厲害,你一向都聰明,區區青娘子怎麼能與你比?」

  蘇小邪聽著熟悉的誇獎(奉承)卻垂下了頭,半晌無語,再開口已是紅了眼圈咬牙切齒:「你!都怨你!每次碰到你,我都要倒霉都要被抓!上次只有一個青娘子,雖然脾氣古怪但不用顛簸流離的逃;這次我可是把大江南北都拿腳量過了!!下次,下次……沒有下次,我蘇小邪發誓沒有下次!我再也不要碰到你!!!」

  方纔還存些久別重逢的歡喜之心的慕容境這時才愣了。

  許久許久,漫長如一世,本已狠了心絕不再向他關切一絲的蘇小邪,等的心焦,到底沒忍住,往亭子下面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看那人還傻愣愣的呆站在原地,心裡更惱,暗道:這死心眼子,琢磨什麼呢?連句軟話也不會講嗎?

  我知道不怨你,我知道你比我無奈不少,可誰讓你是我的你呢?我的你,就該聽的說的罵的打的,不許使小性,不許和我態度惡劣;我可以錯,別人都可以說我錯嫌我錯,唯獨你不行;你要從認識我的第一天開始,就把我捧在手裡心裡,連用目光吃別人豆腐都不可以;許我不理你,不准你不理我……不管什麼時候以上九十九條規則通用。

  蘇小邪的腹稿打了一個時辰,打完了準備罵出來的時候,卻發現那傢伙仍然保持剛才愣愣的仰頭姿勢望著他。

  蘇小邪一腳踢飛一片青瓦,吼道:「慕容境!你脖子落枕了?!!!」

  慕容境一閃頭,躲過『襲擊』,卻還是緘默。

  蘇小邪當真氣壞了,又踢過去兩片無辜瓦,瓦落到地上摔的粉碎,還是不見那人有什麼反應。蘇小邪本來性子就急,此時早已是極限:「慕容境!我要離開你,走的遠遠的。」

  慕容境這時才慢悠悠開口:「那你為何生氣?」

  蘇小邪恨這傢伙一張嘴就揭別人心思:「我哪有生氣?我高興還來不及,我終於再不必愛你。」

  慕容境忽然笑了,蘇小邪瞧著心裡頭更亂,暗想不會他早就想蹬了我吧,上次我肯定把他弄疼了……現在我先提出來,是不是著了他的道?正尷尬不知該走該留時,那人終於說了好長一段話:「你真勇敢,可我不行,因為沒有你,我會想、會亂、會山山水水的追趕,會一刻都過不安穩,甚至不時會像你一樣囉嗦,把我害成這樣,你卻要一走了之,你忍心嗎?」蘇小邪聽的眼圈一熱,剛要感動,那人又說了,「再說,你知道你的脾氣多壞嗎?你要是不跟我在一起,會把天下都毀滅掉的。」

  「慕容境!!!!」

  呼啦啦,亭子塌了……

  那個輕功絕頂的人,顯然沒料到自己的內功已經修煉到嚎一嗓子就能造成破壞性毀滅,連呀都來不及出口就跟著亭子一起下去了……

  「小邪,」某個準備充分的人立即飛身,將少年穩穩接住擁到懷裡,「不准再離開我!」

  霸道的傢伙,蘇小邪剛要反駁,卻對上兩片柔軟,溫潤泉水一般融化他唇瓣,一直流進心底去。許多日子以來的顛簸苦悶,好像鹽巴一樣被化的徹徹底底。

  人一軟,舒服又得意的在他懷裡找了個好位置,吁了一聲長氣,有種腳底磨泡踏遍千里路忽然回到家裡的愜意。蘇小邪可沒瞧見,慕容境抱著他,沖遠處幾個熟悉的黑影微微點了一下頭。

  ……

  韓師傅:「奶奶,你扔石子的時機選的正好。力道也完美……就是亭子屬於公共設施,再不逃的話,縣太爺會罰錢的。」

  縣太爺已經火速趕到:「你爺爺的,這是誰幹的?!!我剛給我家老太爺建的寶貝涼亭啊,是誰?!!有種的站出來讓我咬兩口!!」

  奶奶眼見不妙,一手拽韓師傅,一手拉慕容賀生,迅速轉身,逃之夭夭也。

  縣太爺再招呼人點火把照亮涼亭時,僅剩了廢墟,供他感慨世事無常,風雲叵測,最不牢靠,豆腐渣工程。實在氣不過,就差了衙役去尋當初建亭之人,好好招呼招呼焉。

  此時,林子裡,慕容境則捂了蘇小邪的嘴一路悄無聲息的撤退。蘇小邪嘴上出不了聲,心裡又彆扭,於是拿腳剁地。不幸,被那個時時刻刻注意他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的人洞察先機,把他即將落地的腳拿住,一托一翻,直接扛上肩膀,揚長而去。

  蘇小邪這個羞憤,恨自己這些年來,仍是被他掌控,明明自己的口已能言語,能向近在咫尺的縣太爺等人求救,可偏偏喊不出聲,由著身下的壞人帶自己天涯海角去。

  這個人是壞人,天下第一大壞。害自己顛沛流離、心驚膽戰、單打獨鬥的過了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這個人是騙子,是天下第一騙,對自己說的話,十句有九句是玩笑。還剩一句是「邪……」。討厭的傢伙。蘇小邪越想越氣,這傢伙除了喊自己名字的時候還算溫柔以外(也可以解釋為肉麻,無比肉麻),其他有什麼地方好?!憑嘛自己關禁閉,做苦工,拚命逃的時候,心裡想著活下去,只為活下去就能見他。哪怕一面,一面……希望雖渺茫,卻足以讓蘇小邪支撐過那段煎熬。

  想著想著,不自覺的,蘇小邪的眼眶潮濕了,舉起拳頭,敲打在慕容境背上。高高高高的舉起,輕輕巧巧的落下。到底還是怕傷了他。

  慕容境卻被這出其不意的拳頭嚇了一跳,趕快閉緊嘴巴,沒叫出來,心道,蘇小邪啊蘇小邪,你要打便打,要罵隨意,關鍵別挑咱們跑的時候不行嗎?這要是我一個閃神,撲通了,你跟著一起撲通,夜深人靜的驚的雞飛狗跳的,大家一起撲通……縣太爺來不來我不管,反正我得做點什麼懲罰你。

  客棧。

  又一次把蘇小邪放平在床上,慕容境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面前這個白衣少年耀眼的不似真實。溫柔的牽起他的手,以指尖對指尖,輕輕碰觸,麻酥酥的感覺瞬間從接觸點傳至蘇小邪全身。蘇小邪本能縮手,偏偏被那人擒的結實,半點動彈不得。無奈之際,又有溫暖掌心貼滿自己的,蘇小邪不禁闔眸,臉上潮熱,迫切期待。

  慕容境彷彿不解他心,偏偏不抱上來,還原地踏步,細細摩挲他的手掌。蘇小邪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感覺他摸到了自己手臂。憤怒:「慕容境!!你幾時磨嘰的跟娘們似的?!」

  慕容境竊笑:「忍不住了?」

  蘇小邪登時轉了臉,恨不得埋頭向牆角去,慕容境不由輕笑,伸手板正他的臉,吻上那重逢的唇——不是不渴求,而是怕自己太急傷了他,第一次的青澀,第一次的莽撞,造成了第一次的被佔有,也造成了有人趁機抓去了他。慕容境發誓,決不可再那樣麻痺大意。

  光是品嚐著他唇上的滋味,就覺美好,幾乎令自己瘋狂。淺啄隨即變深,舌滑進去糾纏他的,動情處連牙也碰著他的,肢體更是籐樹依偎,熱度傳遞,恨不得融化一起。蘇小邪被他吻的方寸大亂,腦中一片空白,忠實於本能反應發出了一聲呻吟,呻吟一出兩人都愣了,蘇小邪赧然,立時推開慕容境,把頭藏進了被褥。

  那是怎樣一聲呻吟啊?

  慕容境若是百煉鋼,也會被那麼媚的一聲化成繞指柔的。

  於是他再不忍,一把扯開可惡的被子,直面少年羞澀但和自己一樣充滿慾望的眼,再次吻上他唇舌,一隻手開始褪少年的衣物,另一隻手則將蘇小邪推搡的手引導到自己下身。那火熱硬物握在手掌,蘇小邪忽然無比安心——男子以他最真實的反應傾訴愛意,滾燙如沸騰血液,烈性似火焰焚身。靈活的手指翻動,有些惡作劇的玩弄他交到自己手上的命,蘇小邪偷笑著,比做以往任何壞事都愜意。

  慕容境本來還在耐心剝兩人衣物,被蘇小邪一折騰,再也淡定不得,幾下扯爛了身上的遮蔽物,有些粗暴的壓上少年,吻遍他全身,連最私密的地方都不放過。時不時還以濕舌撫弄□。蘇小邪被他撩撥的禁不住尖叫,一聲高似一聲,一聲媚似一聲。他不知道,這聲音對慕容境而言是致命的蠱惑。

  決定不忍了,慕容境迅速將一根手指插進那朝思暮想的地帶,蘇小邪伸手想制止,他還幻想自己是佔有那一方。慕容境早有防備,將他的手拉到一邊,又插進第二根手指、第三根手指。手指有意無意的掃過蘇小邪的敏感,引得少年又一陣呻吟。手上更是緊緊握住了慕容境的寶貝,這個在自己手上,心裡多少踏實些。

  「還想我放過你?」慕容境壞笑著,俯身含住身下人敏感的耳垂,「沒門。」

  「你……啊!!!」蘇小邪剛要討饒,冷不丁被那人在胸前某處咬了一口,疼痛不期而來,本能的手上一鬆。

  慕容境馬上抽回被他握了太久也忍耐了太久的膨脹,緩緩的盡量輕柔的插進蘇小邪體內。之前雖被好好開拓,但一下被加寬加深,蘇小邪難免還是疼痛,這一疼,腳又抬起來……彷彿當初。

  卻不料被慕容境一下按住,放回原處,低啞的喉音纏繞蘇小邪僅存的意識:「邪……我要你,我要你成為我的人。」這哪裡是言語,分明是烈酒,灌的少年一陣暈眩迷醉,呢喃著「傻瓜境」,蘇小邪開始盡力配合,他明白,若是自己不能放鬆,兩個人怕是都要被心頭熊熊慾火燒化了。慕容境自然是清楚蘇小邪的努力,更加清楚他努力是為了誰。心中湧起一股蜜甜,復又吻上他唇,細細含化,又引得蘇小邪一聲忘情嚶嚀。

  感覺身下的緊致雖仍緊致,卻有些柔軟了,慕容境再難忍耐,開始夢寐以求的早該開始的律動,一波一波的衝擊一波一波的後退。後退是為了下一步衝擊,衝擊則不忘尋覓蘇小邪的敏感秘密所在,帶動他一起癲狂。更有甚者,纖長手指還握住他的昂首,帶著一起律動。

  「啊!!」蘇小邪覺得周圍世界都變作漩渦將他瞬間捲入,唯一清晰的就是眼前這個人,這張臉,這雙眼,那麼深沉的透視自己,傾訴著慾望和……愛意。

  愛?此時不問更待何時?蘇小邪急忙攀上慕容境的脖子,趁自己還沒完全糊塗的時候匆匆問道:「境,你愛我嗎?」

  他的境再一次吻上他的唇,蘇小邪聽的清晰,那唇角貼進的聲音說:「不愛……」

  猛醒,大驚失色,忙要推開他,偏那人又補充:「不愛你我還能愛誰呢?」

  蘇小邪臉都氣白了:「慕容境!!你故意的!!我恨你。」

  慕容境卻苦笑:「我也恨我,在這種關鍵時刻,居然還能讓你說出話來。我功力不夠……」

  蘇小邪撲哧一聲樂了:「說明我定力好。」

  慕容境眼神閃過一絲危險:「你訓練過?」

  蘇小邪想當然的點頭:「是……啊!!!!!」

  慕容境不知何處而來的百倍神力,抬起蘇小邪雙腿,發了狠的□,次次往蘇小邪的敏感點進攻,迫得蘇小邪大叫連連。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歧義,趕忙解釋:「我……我練過易筋經……」

  慕容境聽見了,可他已經失控了,其實在蘇小邪的溫熱緊密包含下,他忍到現在才失控自己都佩服自己。低吼一聲,更加快速的進出蘇小邪體內,手上也加快了對蘇小邪的把握。

  蘇小邪覺得自己好像被拋到了九霄雲外,生了雙翼般飛翔,酣暢淋漓,痛快盡致。什麼阻礙阻隔什麼過去將來什麼禮教規則,統統見鬼去!伸開雙臂忘情的抱緊眼前人,學著他深吻下去,融化在他的律動裡。

  汗水淌一起,心跳鳴一起,白濁噴發一起,瞬間無力的兩人癱倒一起。

  累到連螞蟻都掐不死的蘇小邪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臨睡前,他似乎好像聽到誰在低語:「只有你成為我的人,你才不會再逃……」

  已經睡著了的蘇小邪,終於沒罵出口:「笨蛋呆瓜,我本來就是你的……」

  十二章又起波瀾

  天亮起,小二來敲門,遭了慕容境一記暗器招呼,險些命喪,嚇得屁滾尿流的爬下樓去,說什麼也不敢再回來。

  客棧當家聽了小二哭訴,不禁同情萬分,藉機教育他:「你知道什麼職業最危險嗎?」

  小二想了想:「礦工。」

  當家的搖搖頭:「不對。」

  小二又想:「歹徒?與萬千百姓為敵難道不危險?」

  當家的又搖頭:「其實是你。」

  小二啊了一聲之後,嘴巴就沒再闔上。當家的好心解釋道:「我不是說過嗎?客人三教九流,好像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你看那邊兩個喝茶的老頭,憑什麼天天都來,還一准點碧螺春。他們哪裡來的錢?肯定是隱世的富賈或者退休的國家幹部,不然就是武林上一輩的高手,打家劫舍的多了,手頭自然有富餘……」

  「你看那邊那個小姑娘,她怎麼能只點一碗陽春麵呢?看她的衣著打扮,雖不富貴,但不落俗套,舉手投足間大家閨秀,她怎麼會只點一碗陽春麵呢?肯定是為了減肥,現年頭,那大戶小姐都追求這個……」

  「你看那邊親熱的小兩口,你就能保證那男的是男的,女的是女的?不能看胸,胸大的不見得是女性,還有可能是胸大肌……」

  「就連門口賣糖葫蘆的小販,你就能確定他不是朝廷派來監視咱家生意的商業間諜?是,他是吆喝的很專業,但說不定他的兼職是演員……」

  「剛進來這個鐵塔,你就敢確定他不是男扮男裝……我的意思是說,你就敢說他不是日本相撲來我大唐臥底?誰說日本相撲沒有高鼻樑藍眼睛的,人家就不興混個血……誒,這人幹什麼的?怎麼拎著菜刀就往樓上跑啊?!他不是來咱客棧行刺的吧??小二快去攔住他。」

  小二心道:我果然是從事危險事業第一人啊。

  被當家的直接丟上樓,小二碰巧抱住鐵塔的腿,感覺鐵塔甩了甩,急忙抱的更緊,生怕一個沒小心被踹下樓去,那樣的話,就算是工傷,小二也是極不情願的。

  鐵塔甩了半天,沒甩下去,反倒被抱的更緊,立時怒了,舉刀威脅:「再不鬆開,我剁你一雙爪子。」

  小二崇拜的往老闆的方向瞅了瞅,暗想,這傢伙居然說中國話,果然有背景;老闆好厲害,一猜就中,真不愧是當家的。

  恰好當家的也往這邊看,小二不失時機的喊了句『遺言』:「幫我照顧我老媽。」

  當家的也動情:「我忘記告訴你了,你媽前幾天來信了,說孩子你離家太久,她要你回信報一下生辰八字,以確定一下是不是生過你。」

  小二自怨自艾:「我的媽呀……」涕淚橫流,流到外國人褲角上,把外國人噁心的,趕快脫了褲子,逃之夭夭。逃了一段又返回來,揪住小二的脖領吼問:「有沒有兩個男子現在住一間房的?」

  小二拎著褲子擤鼻涕,半天才出聲:「你就確定其中一個或者兩個不是女扮男裝?」

  鐵塔一腳踢飛了小二,接著挨個去踹客房的門,似乎有不找到什麼人決不罷休的趨勢。踹了七八扇門,壞了五六件好事,鐵塔終於將罪惡的大腳伸向了慕容境和蘇小邪的房門。

  大腳即將碰到門的剎那,門忽然吱呀一聲洞開,走出一人,英俊非常,氣質脫俗,只是衣著有些凌亂,一看就知道是匆匆套上的,臉上冷若冰霜,彷彿在掩飾好事被人打擾氣急敗壞的心緒。外國人一見他這般模樣,眼珠子都瞪成紅綠燈了,二話不說,舉刀就砍。

  慕容境微微閃身,便成功避開,刀背劃過身側,他還順手在上面彈了一下,震的外國人胳膊都麻了。外國人不禁大駭,暗道,這矮自己一頭的瘦弱傢伙居然有四兩撥千斤的不凡內力,實在難以對付,可……抽刀再砍,又落空,急的外國人想哇哇大叫,嘴剛張開,啞穴就被人封了好幾封。

  連被鐵塔一腳踢飛倒掛在房樑上觀戰的小二都知道誰贏誰輸了,正要拍巴掌叫好盡觀眾職責,居然也被慕容境一記暗器點穴,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定在半空中。上下大致觀望了一下,確定不會再有人喧囂吵鬧時,慕容境轉身去推房門。身後突然呼呼,有人努力喘粗氣要他注意,慕容境略微思忖一下,又回身低聲去問那煞費心機之人:「這位仁兄,我猜你有事與我商量?」

  鐵塔使勁點頭。

  「解你啞穴不難,但你若敢大一聲,我便削了你舌頭!」

  鐵塔愣了愣,繼續狂點頭。

  慕容境手指蝴蝶一樣靈巧一翻,解了他穴道,手臂卻橫上他肩頭,預備隨時應對不測。鐵塔哪裡還敢忤逆,乖乖掐細了嗓音,蚊子叫似的匯報:「我要帶蘇小邪走。」

  慕容境不動聲色又瞄了瞄外國人,他說怎麼這個人看著眼熟,原來是當日和蘇小邪摟摟抱抱的那個和尚。怪不得他一上來就要砍自己,看看身上凌亂的衣衫,慕容境心道,你既能猜出我和蘇小邪的一夜勞動,你必然也懷這個心思,看我如何打點你。唇角上揚,貌似善良友愛關切的用眼神詰問原因。鐵塔不知死活的和盤托出:「我和蘇小邪是從少林逃出來的,他得罪了少林,我也是,少林乃武林第一門派,勢力龐大,耳目眾多,不會放過我們。現在少林寺已經知道你劫走了蘇小邪,馬上就要殺過來了,我要帶他走,不然大家就都沒命了。」

  借口!!慕容境聽完外國和尚苦口婆心的解釋,腦海裡只剩下這兩個字,啊,不,還有四個——妄想插足。

  手一揚,以最溫柔的力道打暈了鐵塔,再一抓一拎一扔,動作一氣呵成,通體流暢,客棧老闆評分——滿分十分。望著墜到面前的高鼻樑藍眼睛的一大坨,老闆戰戰兢兢,以詢問的眼光回望樓上,果見慕容境溫文爾雅的以口形下旨:「門前餵狗。」

  得令,老闆喊了一幫熟客,將這一坨上好狗糧拖至大門口,不一會圍來一群,卻不是狗,而是和尚——少林寺土特產。佛家講慈悲為懷,和尚呢,自然是聽佛祖的,於是將這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逃兵就地打包,找個腿腳好的快遞回少林去。剩下的一股腦進了客棧打尖。

  一進門,便瞧見一奇景——房樑上一人店小二模樣,卻昂首挺胸,肢體舒展,遠觀似飄然欲仙,近看如思想者橫跨歐亞大陸不辭辛苦來展示他深沉的下巴磕。和尚不禁統一雙手合十,齊聲讚歎:「老闆,那啥玩意兒?」

  老闆笑呵呵:「那是本店新添的吉祥物一尊,從敦煌來。名叫飛天。」

  飛天之名因此傳揚四海,並保留至今日。聽說莫高窟的牆畫有些還是根據當年小二的模樣畫的呢。

  忽然一把椅子從天而降,擦著大和尚的後腦勺平穩落地。和尚本能抬頭,望見二樓一碩大橫幅——內子休息,請勿喧嘩。

  慈悲大和尚心中頓時感慨:好深情的男子,幸好佛祖年輕的時候沒遇到他,不然哪裡還有我少林?

  老闆黑臉,暗道:原來是怕吵到屋裡頭的那位,才禁我小店的聲。噤聲我沒意見,可你分明是在砸我生意。

  為了配合慕容境的深情,大和尚們統一安靜的坐在一樓大廳裡等。到了晚飯時分,才看到慕容境緩緩步下樓梯,問老闆要四菜一湯。老闆第一次記起了店小二的美好用途……大和尚終於逮到機會詢問蘇小邪的下落,慕容境聽了卻只微微一笑:「你們不能帶他回去。因為他是皇帝指派的少林寺俗家弟子。學易筋經是理所當然的,若你少林追究,非堆給他盜竊私學的罪名,那就是你們抗旨不尊。」大和尚被嚇蒙了,退至角落嘀咕了好久,才想起來問:「這是真的嗎?」

  「自然。」慕容境把手裡扇子一展,上面竟是『微服私訪』幾個隸書大字,還蓋了鮮紅的甲骨文大印章。

  和尚們剛要細細審度,扇子卻收了回去,「你們難道連皇命都敢違背?」

  和尚們嚇得撲通撲通跪了一地。慕容境繼續繃臉上綱上線:「嗯,知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濱。普天之下皇上最大。你才活多大,頂多120歲。皇上多大?萬歲。明白了吧?」幾個腦後勺光亮的人似懂非懂的衝他點點頭。然後又緊接著搖頭。

  慕容境長歎一聲:「也不能怪你們孤陋寡聞,實在是現在社會信息不發達啊。也罷,你們姑且回去,慕容家會盡快給少林一個交代。」

  有一個不太笨的終於反問:「慕容家?慕容家為何要保姓蘇的?」

  啪嗒,小二挑了個最不適當的時機從房樑上掉下來。慕容境腳尖碰了碰他,算是解了穴道,轉回頭來對和尚拱手:「我是他夫君,你說相不相干?」

  和尚頓悟,還禮道:「如此,我們少林就靜候皇上聖旨了。」

  送走和尚,又自老闆手上接過佳餚,喜滋滋的慕容境回樓上邀功。蘇小邪立即奉送他一白眼:「幹嘛去了?這麼久?!要餓死我嗎?」

  話雖這樣說,但蘇小邪還是坐起身去接慕容境手裡的東西,看到一大盤子的燒雞後又罵:「怎麼點這麼小的燒雞?摳門!不知道我嚴重需要補充體力嗎?」慕容境不說話,只細細的撕開,一小塊一小塊喂到他嘴裡,間或給他添口湯。漸漸的蘇小邪發現,吃不了了。氣鼓鼓的再罵:「你嘛意思?點這麼多東西,想撐死我啊?!!」

  慕容境放下雞,幫他擦乾淨嘴角,問蘇小邪是否真吃飽了。蘇小邪罵上了癮:「我的肚子都撐圓了,慕容境,你這個壞人,存心耽誤我減肥大計。」慕容境卻淺笑,端起蘇小邪喝剩的湯,抿住蘇小邪留下的痕跡慢慢的喝。蘇小邪才意識到這傢伙似乎也陪著自己一起挨餓來著。臉一紅,又想鑽回被子裡去躺著,可偏想看著他,半晌又舉起慕容境之前撕下的一塊雞遞過去。慕容境一怔,顯然沒想到自己能得如此優厚待遇,果然是繳槍不殺俘虜優待嗎?

  蘇小邪瞧著這傢伙一愣之後迅速喜形於色的臉,更加羞憤,惱怒的看看自己伸出去的舉著雞肉的手,盤算著怎麼收回。還沒想好,雞肉連同手指一起被一股溫熱含住,濕滑的舌尖捲走食物的同時,還捎帶著捲上自己的手指。「啊!」蘇小邪以最快速度把手縮回,迅速翻上了床。他說什麼都不能讓慕容境看見,因為他的舔弄自己又起了反應。

  慕容境好像並沒察覺。吃飽喝足後,把盤子碗碟脫鞋擠上床。嘴角翹的不算太高,沒有過鼻尖,但已經被蘇小邪察覺,一腳踢過來,厲聲冷顏的罵:「滾下去!」

  慕容境不慌不忙捉住蘇小邪踢過來的腳,慢慢的拿捏,邊捏邊敘:「這裡是安眠穴,這裡是舒心穴,這裡是鴛鴦穴……」

  倏地,蘇小邪抽回自己的腳:「哪裡有鴛鴦穴?騙人!」

  慕容境瞇著眼看他:「我可沒騙人,不信,你讓我多按兩下那裡。保證會有很神奇的事發生。」一看他詭異表情便知沒按好心的蘇小邪,內心掙扎許久,還是乖乖把腳伸了過去。腳被人家一抓,一拽,整個人立時『投懷送抱』送上門去。

  察覺又被蒙騙的蘇小邪自然免不了好一陣掙扎,偏偏力氣沒有那人大,努力半天後以無效告終。無效也就罷了,還被那騙子又偷親了幾口。蘇小邪這個惱怒,發洩不得,就急中生智——裝挺屍。任你慕容境怎麼摸怎麼捏就是咬緊牙關,給你個不理不睬,看你如何辦!

  慕容境摸了一會察覺懷中人沒動靜了,覺得無趣,心思一動,附耳低語:「你那個藍眼睛的夥計剛才在樓下被少林寺的人捉去了。」

  「啊?!」蘇小邪一個鯉魚打挺從慕容境懷裡蹦起來,「你怎麼早不說?!」

  好整以暇看著蘇小邪忙亂的穿衣服穿鞋,慕容境慢悠悠的加了幾句:「以你的絕世輕功,肯定能追上他們,只不過,咱們都不曉得少林寺是已經把他就地正法了呢還是拉到某處流放。」

  蘇小邪臉都變綠了:「慕——容——境,你到底要說什麼?!!」

  慕容境湊近幫他整了整衣領,點頭道:「這樣更帥。」

  蘇小邪的臉已經黑了。眼神逐漸刀劍化。慕容境呵呵一笑,好一會才又說:「他把你供出來了。」

  「他把你供出來了。」

  幾個字打鼓一樣敲擊著蘇小邪的耳膜,蘇小邪一下癱坐在了床上,有些無助。得罪了少林,得罪了江湖第一大門派,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何況他還逃跑來著,何況他還偷藝來著。咬咬下唇,斜睨到身邊這人仍不慌不忙雲淡風輕的樣子,蘇小邪心中一動,猜出個七八分。但好強如他,怎麼可能去哀去求?靈光一現,蘇小邪徹底耷拉下臉來:「既如此,我也該去了。免得少林找上你慕容家的麻煩。」

  慢慢提鞋,慢慢起身,慢慢去拉門,心裡卻火急火燎的罵:該死的慕容境,你什麼時候衝上來攔我?

  眼看門閂就要被拉開,蘇小邪的心如石墜大海,馬上就要沉底的時候,忽然一雙手把他往回一拉,緊緊擁在懷裡:「邪,我絕不讓你離開我。」

  蘇小邪沉聲反問:「你抗的住偌大少林嗎?」

  慕容境埋頭在他後頸上□:「行。」

  頓時,蘇小邪心頭牡丹開會一樣鮮花燦爛,可還是不肯讓他察覺出來,於是盡可能的悲聲做勇士扼腕狀:「你不必安慰我,我蘇小邪知道輕重。境,」深情喚他的名字,接下來這句倒是幾年分離來一直埋在自己心底的話,「你很討厭,總騙我捉弄我,也許是太閒了,我竟然會想你,以後,或許你會想我也說不定……」

  臉迅速被扳過去,唇上立刻覆蓋上熟悉的味道,有人把一句呢喃送進蘇小邪口中:「我不要想你,因為你不可能離開我。」

  霸道的傢伙,蘇小邪剛要罵,嘴巴裡卻被人趁機塞進一條舌頭來,邪獰放肆的掠奪著他的領地領空。還不懷好意的企圖拐走他的舌頭。舌頭沒被拐跑,可蘇小邪的呼吸徹底停了,趕緊一把推開那人,努力喘息幾大口才緩過來勁來。阿彌陀佛,沒有被吻暈,否則實在太丟人了。慕容境卻不肯放過他,長臂一伸,輕輕攬住他肩膀,盛情邀請:「我們去皇宮吧。」

  「啊?」

  「去找皇帝要個賜婚的聖旨,這樣,你得罪的那些幫派才不會找你麻煩。」

  「賜婚?」蘇小邪眼睫撲閃了好長一會才明白他在說什麼,「你是要把我們的事公諸於眾嗎?!」

  「要公佈嗎?那也不是壞事。」慕容境裝傻。

  廢話,聖旨一頒,不就等於昭告天下嘛,蘇小邪心裡頭暗罵,卻又歡喜於他要保護自己,竟不惜豁出慕容家和一己性命走一步險棋,喜怒之間甩出一句:「還站著幹嘛?走了。」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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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章

  慕容境不動,繼續緊緊摟著蘇小邪。隔了好久,才輕輕長歎一聲。蘇小邪立即警覺起來,沒辦法,誰讓他在外闖蕩太長時間,神經敏感。鑽出慕容境懷抱,正視那張完全褪了笑意的臉,蘇小邪知道,一定出了極大的事:「怎麼了,阿境?你為何這般難過?」

  慕容境一把抱上蘇小邪肩頭,哀聲淒淒:「小邪,奶奶她,她……」

  蘇小邪心裡一個小小火星片刻就被引燃,他從未聽過慕容境這樣悲哀脆弱,以同樣力道回擁愛人,蘇小邪想問究竟卻又不敢,生怕叫他更加難過。倒是慕容境道出了原委:「奶奶得了絕症,恐怕時日無多……小邪,她只有一個願望就是看到兩個孫子都成家立業。」慕容境肩膀抽動的更厲害,「我該怎麼辦……小邪,她還不知道……」

  蘇小邪懵了。完全沒想慕容境是怎麼得知如此噩耗的,他只想著這人太好,心裡許多苦事都藏著,繞是怕自己擔憂吧。擁過慕容境的身子,恍然發現幾年不見,他瘦了太多。「阿境,我在。而且會一直在。」說不出愛的人唯有這樣許諾。他卻完全看不到埋首在他後背的那人詭秘的笑意……

  常熟還是那個常熟,父母還是那個父母,蘇小邪還是那個蘇小邪,慕容境還是那個慕容境。唯一不同的是小華,在少爺剛進門時,他就以最快速度收拾了行李,結果還是在距離後門十公分的地方被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叫住。

  「小華?我模樣改了?變醜了?變凶了?」華服公子笑呵呵。

  「沒、沒、沒。」可憐書僮戰兢兢。

  「那你為什麼躲?」

  如果毒藥說它是無害的,如果鍘刀說他不會砍頭,你信嗎?小華望著蘇小邪那張多日不見更加俊俏的臉,滿腦子都是土遁的念頭:「我……我……我沒有躲,我只不過看見你太激動了,想出去跑個越野發洩一下。」

  「來個擁抱不是更乾脆嗎?」那張好像純潔的臉忽然湊的好近。小華冷汗都掉下來了,趕快跑,沒命的跑。以前抱就抱吧,如今可不同,那個眼神栓在少爺腰帶上的護草使者可是帶著三尺長劍的,削鐵如泥,何況人頭?!!!跑的實在太急,冷不丁額頭與後門廊柱來了親密接觸,青了好大一塊。那一剎那,小華連遺言都想好了——

  一,少爺你逼死我,要管給我爹娘養老。

  二,我還沒娶媳婦,你要替我抱養個後人,教他唸書識字,長大替我報仇。

  三,老天爺我不為難你,你不用大旱三年以示我冤屈深如海,但你須把一年定成十四個月,讓大家最後兩個月一起懷念我。就這麼說定了。

  估計老天爺沒答應,所以小華睜開眼,看到的依舊是噩夢。夢裡蘇小邪放大的臉,夢裡他假惺惺問候傷者的表情,小華看了看,又暈了,這次是嚇暈的。因為蘇小邪後面,還附帶了另一人的臉。小華昏過去的瞬間還在琢磨,老爺夫人都說這人俊俏,少爺也被他迷的亂七八糟,韓師傅也說他是少見的美男子,怎麼就我看著他那麼面目猙獰呢?話說,鬼都長什麼樣?

  又拎了拎小華的耳朵,沒動靜,沒反應,蘇小邪歎了口氣,還沒說話,慕容境倒先搶了話:「你這書僮好懶,都日上三竿了還睡大覺。真是什麼少爺什麼隨從……」

  「我沒有日上三竿還睡大覺,我之所以起不來床都是你害得。要不是頭天晚上……」話頭一下子剎住車,蘇小邪張著嘴巴卻久久合不上,天哪,爸媽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院門口的?他居然沒察覺!看蘇爸爸烏雲罩面蘇媽媽愛莫能助的表情,蘇小邪認命的耷拉下腦袋,跪在地上,等候家法。當初還欠一頓家法不是嗎?

  一隻手,白白淨淨,以極其優美的動作將他攙扶起,藏在身後。蘇爸爸臉色更加陰沉。二話不說,大步流星跨過來,巴掌跟著扇到慕容境身後。慕容境一攔,順便將蘇爸爸的手指一攏,拉進自己袖中。蘇爸爸急忙抽手,卻又被拉住不放,再抽、再拉;再拉、再抽……衣袖遮擋下,眼神一個賽一個凌厲的雙方你來我往,片刻就殺了幾十個回合。蘇媽媽看的臉色發白,蘇小邪卻忽然有些明白了,隨著父親臉上風雲突散陰轉彩虹,蘇小邪腦後黑線也編成了中國結:「爹,你可賣了個好價錢?」

  蘇爸爸笑的春光燦爛:「呵呵,還好,還好。兒子,慕容家絕對會善待你的。」

  「何以見得?」

  「花那麼多錢買的,當然要好好珍惜。」

  「……」

  趁蘇小邪不注意之際,有人已經悄悄悄悄悄悄,溜向後門。在距離那光明不到一尺遠的地方,一把冰涼寶劍橫上他頸項。書僮頓時襠下熱熱,顫巍巍跪下磕頭:「慕容大爺,我是趁公子不在,騙了你情感,你怪我也罷,恨我也罷,小華都無話。但願你能念在咱們往日情分,一劍刺心,給我個痛快……」話未竟,已經聽到身後人被身後的身後呵斥:「慕容境!!!說!!你背著我都幹了什麼?!!!」

  背後那人立即收了寶劍,情急之下什麼都脫口而出:「我什麼都沒幹,小邪,你要相信我。真的,我怎麼能看上比你還黑還醜的書僮呢?」

  小華偷笑,小華不生氣,小華是三好學生,小華對自己說,別急,他敢侮辱你,自會有報應。果然,有人已經咬牙了:「慕——容——境,你有膽再說一遍!!」

  「小邪,我說錯話了,說錯了……我跟他真的沒什麼的。」

  小華抹了一把憋笑憋出來的眼淚,淒然抱蘇小邪的腿:「少爺啊,真的與慕容公子無關,都是我自願的。你千萬不要怪他。」迷離雙眼望向雷公似的蘇家大少,心裡倒數三二一,適時鬆開雙臂,雷公立刻揮舞雙拳殺向百口莫辯之人。被瞬間遺忘了的小華慢悠悠度向後門,身後揚起一片沙塵暴。

  「慕容境,你給我說明白!!否則你今天別想進屋。」

  「小邪啊,我真的是冤枉的。你書僮冤枉我,你被掠後他沒在我家多待一天。」

  「你沒欺負他?當真?」

  「當真沒有。」

  「沒有的話他為何冤枉你?」

  「這個……」

  此時小華已經摸著鼓鼓囊囊的錢包笑呵呵回老家去休養。此時沙塵暴外,另有一對人兒滿意回去前廳。

  「老爺,你這招真不錯,一下就試出來慕容家公子對咱們孩子在意與否。看他那個緊張勁,咱家兒子總算是找了個好歸宿。」

  「看兒子那個醋勁,在乎的也是不得了啊,本來我還猶豫,現在,呵呵,兒孫自有兒孫福吧。」

  「老爺,我們去拜觀音順便還願吧,謝謝她保佑咱兒平安還找了好夫婿。」

  「夫人你就那麼確定咱們兒子是嫁的那個?」

  「呵呵,呵呵,咱們去問問觀音大士。她一定知道。」

  半山腰,蘇家爸媽偶遇觀音廟主持,只見主持身負包袱,正帶領一群人奔逃中。急忙上前問究竟。主持望了望他倆,長長一聲歎息:「唉——呀,都是你倆,要問什麼誰嫁誰娶的問題,把觀音大士都嚇回天上去了,我們觀音廟都倒閉了。」

  「……」

  蘇家後院,精緻臥房中,一人懶洋洋的光著身子倚枕偷笑,另一人咬著下唇默默穿衣。

  「好了,我相信你身體沒出過軌。」

  「小邪,我的心也沒出過軌,別說小華了,就是么妹現在出落的仙女一般我都不願多瞧她一眼。」

  「……」偷笑的臉迅速黑到礦底,「什麼??還有個么妹??」

  「啊,小邪你不要誤會,我是說……啊呀……」

  「阿境你別躲,你是塊未經雕琢的美玉,我要好好的……」

  「你不是說未經雕琢和欠扁一個意思嗎?哎呀……嗚啊……我又講錯什麼了?」

  窗外,雲縫裡一直偷瞧歡愛的夕陽也緋紅了雙頰。此景恰被某著名詩人看到,立時有名句曰:「夕陽無限好……」

  十四章

  蘇家爸媽回來的時候,離家八丈遠就望見家門口一群父老鄉親對著自家的宅子指指點點,嘀嘀咕咕。其中有嗓門大耳朵背的,破鑼一樣吆喝:「怎麼還沒完事啊?這蘇家綢緞莊到底還營不營業?」

  蘇媽媽立刻低頭問老伴:「誒,咱們離開家多久了?」

  蘇爸爸使勁想,頭髮揪掉好幾根:「離開半天回來半天,上山拜廟一天一夜……報告老婆,至少兩天一夜了。」

  「那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

  「他們……」

  「他們……」

  「他們居然不開張兩天一夜!」

  「飽暖思□,難道他們都不餓嗎?或者……吃的白糧?這麼久了,白糧也該耗盡了。」

  「……」

  分開人群,蘇爸爸蘇媽媽跟大家點頭哈腰的賠不是,好一陣子解釋,才得大家諒解。兩口子為了保衛已經顏面盡失的蘇家綢緞行業,擄起袖子伸出了兩個手指頭:「今天不活了,跳樓價——所有綢緞錦繡一律八折!!欲購從速,便宜占夠了哦!!」

  蜂擁而上的人群迅速踏平了蘇家大宅門口幾階樓梯,速度之快力道之猛,令人瞠目。吶喊聲跟著此起彼伏,大有吞沒蘇家之勢。蘇媽媽看著那櫃檯上迅速減少的布匹,陰沉沉的偷問蘇爸爸:「誒,他爹,你確定慕容家給的銀子能彌補咱的損失?」

  蘇爸爸立即回身撲向後院:「老婆你等著,我再去多要點!」

  夏風習習,卻似刮來一陣秋雨蕭瑟,望著空蕩蕩的後院,蘇爸爸面前飄過落葉一片:「兒子啊,難道你胳膊肘往外拐到這種程度了嗎?果真是嫁出去的水,潑出去的兒子啊!!」

  常熟城門洞開,有無數外鄉人得到蘇家打折賤賣的消息紛紛坐車騎馬蹬腿接踵而來,一時間進城的人一批接著一批,守城的兵攔都攔不住。熱熱鬧鬧中只有兩人,一騎白馬,閒庭信步般,逆流而出。

  拽纜繩的手臂,不露聲色的圍繞著他的蘇小邪,慕容境一定要問:「邪,為何走的這樣急?也不等你爸媽回來嗎?」

  蘇小邪全身酸痛,軟綿綿靠在慕容境懷裡,眼皮也不抬:「哼,我只怕你再不逃,就要被我老爸勒索了。」

  嗅著他發間熟悉氣味,慕容境幾年來的擔憂惶恐全部都煙消雲散:「有那麼嚴重嗎?不是還有你嗎?」

  「你不曉得,」蘇小邪非常肯定,「你若再晚走一刻,只怕要被我爸詐的連渣都不剩了。」

  「我現在還不是一樣?被某人吃的連渣都不剩。」慕容境低啞著喉嚨,在蘇小邪耳邊一再廝磨,一隻手也悄悄騰空,摸向蘇小邪衣下。

  蘇小邪本來累的只想睡覺,聽了他打趣,想起昨夜自己佔了大便宜,居然又來了精神打回去:「嘿嘿,慕容境,我吃定你了。這輩子,你都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哎呀,」因為疲累而遲鈍到一定程度的蘇大少忽然意識到他們已經出了常熟,正走在一片人跡罕至的林間,而有一隻手竟滑進了他的衣間,「慕容境!你……你要……」

  「幹什麼」三個字還沒出口,一群黑影突然張牙舞爪的闖進視野,擋在他們前方叫囂:「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

  另一個則好心提邪喊話的人:「老大最後一個字錯了,以前你都是喊買路財的……額……老大別瞪我,你的鬥雞眼又嚴重了。」

  蘇小邪在馬上懶洋洋的斜了他們一眼,指示道:「慕容境,給你表現機會,去把這群笨賊搞定。」

  慕容境偷親了一下蘇小邪的後頸,蹭著他耳垂問:「我不想鬆開你,怎麼辦呢?」

  蘇小邪打了個好大的哈欠:「給你一炷香工夫,否則,嘿嘿!!看小爺我今晚如何折磨你。」

  慕容境笑:「這樣啊,不如我現在趁人之危,先占回便宜來如何?」說著,手又往蘇小邪衣內探,不是亂摸而是胳肢他癢穴。蘇小邪最怕這招,手忙腳亂趕緊抵擋。慕容境豈肯罷休,仗著他窩在自己懷裡的天時地利鉚勁欺負人。蘇小邪終於忍不住爆笑出聲,鼻涕眼淚齊噴,手腳攏到一處,縮成一團,像個國家特級保護動物。慕容境才不會因此放過他,一手扶住他腰,避免他從馬上跌下,一手繼續惡劣行為。他自己不知道,他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一個壞字可以比擬。

  所以擋在大路前面的賊首說:「他有當強盜的天分。」

  手下人附庸:「可這麼天才的人要是搶了咱們生意,咱們幹什麼去?」

  賊首無奈揉眉頭:「那……只好從良了。」

  「……老大你不是說搶匪這個職業就是老天為你準備的嗎?你怎麼這麼容易就放棄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退休領養老,江湖規矩誰能破,爾等都忘了?」

  「……老大,你會說爾等了。」

  「那怎麼了?」

  「我是想提醒一下,你好像小學都沒畢業,說這樣高深的詞有損你老大的風範。」

  「……」

  跟在後面的小嘍囉們卻頭一次沒打瞌睡,他們盯著馬上那兩個笑作一團的一雙璧人無比艷慕:「幸福原來是這等含義。那……咱們還搶錢幹嘛?找個人愛囉。」一拍即合,一擁而散,等賊首再想起這幫弟兄的時候,身後早連個影都沒剩下。賊首大怒,怒髮衝冠,關關之鳩,在河之洲,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喂!!馬上那兩個快給老子滾下來!」

  一個凜冽眼神立刻從剛剛還是媚眼的地方丟下來,緊接著一道笑語跟隨:「閣下姓老名子?哎呀,真是名人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見面不如不見。老子您怎麼還活著?你男朋友還好吧?」

  啊?賊首腦袋後面升起無數問號:「男朋友?」

  「就是孔子啊,聽說你們倆一起過的。」

  賊首撓頭,偷偷問身後老二:「老二,孔子是誰?」

  老二幫他撓:「老大,估計這人打算跟你套近乎,你可千萬不要上當!」

  賊首重重點頭:「啊,他還好,就是家裡只有一條褲子,我今兒搶著了所以我出門。」

  馬上另一個俊朗之人忽然哈哈笑開:「這倒不錯,勤儉持家。邪啊,咱們也可以考慮一下這樣過活。」

  招致一通白眼:「趕緊打發掉他們,咱們還要趕路呢。天都快黑了。」

  慕容境抬頭望望天,正晌午的太陽齜著門牙笑。

  翻身下馬,雙拳一抱:「多謝大哥!」

  賊首嚇一跳:「你、你、你,你說啥?」

  慕容境仰臉,滿面誠懇:「多謝大哥仁義,成全我倆姻緣好事。請受小弟一拜!」說著當真鞠躬一拜。嚇得賊首飛身一跳,雙臂吊上老二的脖頸,雙腿圈上老二的腰:「老二救我!」

  老二感動到淚流滿面:「老大,我不想騙你,你要是真打算對我用強的,我是不介意的……」

  老大好像沒聽見老二的表白,繼續抱緊救命稻草,全身顫抖著大著膽子問這輩子第一個對他說感謝的人:「你、你到底什麼人?」

  慕容境直身大步跨前:「大哥,若不是你上次在此地打劫我們,我倆可能到今日都懵懂,很可能錯過對方情意,大哥你就是我們的大媒人啊……」

  話沒落地,老二已經抱著匪首一溜煙跑沒影了,留下一句擲地有聲的千古名話:「神——經——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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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蘇小邪側在馬上擰著眉頭看慕容境:「喂,你到底在幹什麼?是騙他們的嗎?」

  慕容境回頭幸福一笑:「小邪,你難道忘記了,當初你在那邊,我在這裡,韓師傅在那裡,你對我已經那個那個……後來我受傷,你好緊張,還為我拚命……」可能是回憶起當初太過激動,慕容境難得的嘮叨了好多話,關於當時情景當時心境,「我確信那時你已經愛上我了。」

  瞪眼瞅那說起當初始終笑的甜蜜說著顛三倒四的話的傢伙,腦海裡閃過當年一幕幕,哭的鬧的,笑的纏的,甜的酸的,苦的辣的,種種種種,等等等等。甚至追溯到最早父母間的初遇,錯聽讒言,指腹為婚……蘇小邪忽然頓悟——老天爺啊,這情分這姻緣,錯的還真不著調。

  懶得辯駁,或者也有些不忍打破他美夢不忍揭穿老天爺安排的心思在其中,蘇小邪索性在慕容境興奮的叨念中呼呼睡去,朦朧間,那熟悉的溫暖懷抱又穩穩抱緊他:「小邪,我愛你。」

  蘇小邪皺著鼻子睜眼回了他一句:「慕容境!你身上怎麼這麼臭?」

  慕容境『啊』了一聲,趕忙查點全身上下,最後在鞋底發現一小塊可愛的新鮮的馬糞。估計是剛才自己得意忘形時踩上的。嘿嘿賠笑:「小邪,你鼻子真靈,比我家大黑強多了。」

  大黑是慕容家遠近聞名的惡狗。拿惡狗來形容偶像派,蘇小邪當然不依,立時反擊回去:「慕容臭!!」

  這一句啊,後來被載入史冊。成為繼親愛的、寶貝之後位列親暱稱呼榜第三名的黑馬。

  行至蘇州城,還沒下馬,已經被人盯梢。一年輕道士一路狂奔著追,終於在距離慕容家百步左右的地方,追上二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根本說不出一個標點符號來,又怕辛苦追上的二人跑了,便使勁高舉著手中一物。蘇小邪一瞧,他舉著一本書,書名似甲骨文所寫,名曰「斷袖春」。冷眼再看那道士:「嘿,你是要推銷這本書嗎?」

  道士使勁點頭,仍在倒氣。蘇小邪呵呵一笑:「你寫的嗎?」

  道士想了想,又點頭。

  蘇小邪繼續問:「你是道士吧?墨守清規的好道士對不?」

  道士只能點頭,卻有種掉進陷阱的感覺。果然,蘇小邪把書推還給他:「一個完全沒有操作經驗的人寫的物品使用說明書,你敢看嗎?」

  欲哭無淚的望著那得意的兩人手牽手回去慕容家,年輕道士恨恨咬牙:「師傅啊,徒兒要怎樣才能替你報仇?」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蘇小邪慕容境回到慕容家。一進門,便看見紅燈籠大喜字,全院的家丁夥計們馬不停蹄的奔忙,根本沒人有空搭理他倆。蘇小邪疑惑的撓撓頭:「他們在做什麼?」

  慕容境勾起嘴角,壞壞一笑:「還用問,自然是為咱倆舉辦婚事。」

  蘇小邪胳膊肘一拐,戳他軟肋:「跟你說正經的呢,就算是咱倆婚事,你覺得會有人把新人放在一旁去忙活別的雜事嗎?」

  慕容境捉住他胳膊肘,望懷裡一帶:「想知道究竟就聽我的。」蘇小邪還沒來的及問詳細,那人的臉已經湊近,唇齒咬上他的,烙鐵一樣熨他的意志。平了又撩起,撩起又燙平,折騰個沒夠。被勾去魂魄的人云裡霧裡,還拚命告訴自己推開那始作俑者,這可是大庭廣眾下!!這可是在書香門第的慕容家!!大門還沒關,街上人來來往往熙熙攘攘。可手就是不聽話,非但沒推開那臭傢伙,還要命的攀上他肩膀,恨不得融進他給的快樂裡,從此天涯海角,再不回頭。一吻吻到窒息,再分開,蘇小邪已然絳紅了雙頰,喘息不定。慕容境抬起頭四周張望半天,發覺不對勁,便對蘇小邪耳語:「小邪啊,不知是大家免疫力增強了還是咱們功夫退步了,反正目前為止,沒有人看咱倆,一個都沒有。」

  蘇小邪一拳捶過去:「誰像你這麼閒?」

  慕容境好不奇怪的反問他:「你不就和我一般閒?不然,我吻的是誰?」

  蘇小邪的臉已經不知該紅還是該黑了。又飛起一腳踢向他,嘴裡罵罵咧咧:「慕容臭!也就你腦子裡頭藏那麼多花花腸子。」

  慕容境好不委屈躲開一腳,抓過他手放在小腹:「我腦子裡要是連腸子都藏,那要肚子幹嘛?」

  雖說大家都在忙,忙到無暇旁觀,可這個手腳都被制住,整個人緊貼上慕容境身子的動作還是讓當事人蘇小邪感到難為情,急忙抽手抽腳,哪知慕容境同時放開,蘇小邪沒防備,於是一聲慘呼,光榮倒地,下一刻已經跳將起來咬牙切齒的吼:「你什麼意思?!慕容……」慕容字還未說全出口,已經被慕容境忽然嚴肅的臉驚到。趕緊回身,順他視線看,只見慕容爸爸慕容媽媽繃著臉並排站在大門口,初步估計是來指導視察家丁工作的。

  蘇小邪低著頭,悶不做聲的摳指甲,他很清楚的記得當初青娘子對他說過是誰報信是誰協助,是誰害他丟了三年又三月的,是誰害他在外流離失所寄人籬下的。他是不願計較的,畢竟是愛人的雙親,他不想慕容境為難。但反觀此事,慕容家二老是肯定不喜歡他的,至少是為不讓他進慕容家的門才出此下策。一想到此,蘇小邪就尷尬,不知如何是好——要他離開阿境,萬萬不能;可要阿境為難其間,他又於心不忍。正躊躇,忽聽有人招呼:「來了?」

  慕容境答道:「來了。」

  那人又說:「現在家裡亂,到偏廳去吧,咱們,好好敘敘。」

  蘇小邪紮著頭,恨不得把自己刨坑埋起來,要不是慕容境一直牽著他的手,他肯定會那樣做。

  進了偏廳,雙親上座,慕容境拉著蘇小邪站在堂下,兩方都靜默,彷彿生怕一開口就要觸動那暗藏的樞紐,導致洪水襲來一樣。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去,門外匆匆跑進一人,滿頭大汗的堵著門嚷嚷:「老爺夫人,老太太托人掃信來說她最晚今天傍晚就到。捎信的人現在還在大門外候著,請老爺夫人打點。」

  「可算回來了。」慕容媽媽難掩笑意,「賞捎信人。」

  「是。」來人領命而去。又剩下一廳沉悶。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慕容媽媽臉上一掃肅然表情,沖蘇小邪慕容境微微一笑:「都站著幹嘛?又不是別人家,快坐下。」

  慕容境恭恭敬敬道了聲是,便拉著蘇小邪一邊坐下,坐下手還牽著他的,任蘇小邪怎麼暗暗掙脫都不肯鬆開:「爸媽,你們要替誰辦喜事?」開門見山,蘇小邪一聽便知慕容境打的什麼算盤,大概慕容家二老說出這是籌備慕容境與某某千金或者某某閨秀的婚禮同時,他就會帶了自己飛簷走壁的決然離去。好像感知到慕容境話裡隱含之意,慕容爸爸趕緊聲明:「你這孩子犯什麼傻?你難道忘了么妹和你大哥的婚期就是兩天之後?」

  一句話說的慕容境無言以對,他太緊張了,太怕蘇小邪再被逼走,以至於連大哥的喜事都忘的一乾二淨。蘇小邪急忙解他難堪:「阿境一直記得的,他只是想確認一下。真的,他昨日還說要送份大禮給慕容大哥。」

  慕容媽媽嗯一聲冷哼:「你是哪個?算我慕容家什麼?敢在這裡替小弟講話?」

  第十六章

  『算我慕容家什麼?』蘇小邪一下便語塞,支吾半天,應對不上,他就知道自己來錯了。要不是為了愛他的阿境,要不是為了絕症的奶奶,他才不會也不肯再踏進這家半步。氣血湧上頭頂,蘇小邪騰的一下站起身,二話不說就要往外邁腿。卻被慕容境一把扯住:「小邪,給我點時間。就一會好不好?」

  把個權且收斂脾氣但內裡還相當於顆定時炸彈的愛人暫時穩住,慕容境立即大禮拜倒,雙膝跪在爹娘面前誠摯十二分道:「爸媽,正如你們所見,我找到蘇小邪了,找到老天爺給我安排的那一半了,他可能頑劣可能囉嗦,可能有好多缺點,但我不想換了,這輩子,我就要他一個。如果你們同意,兒子和蘇小邪必定和大哥他們一樣孝順你們,如果你們反對,兒子……兒子還是要他,兒子只能不孝。」

  慕容爸爸冷臉:「你確信你當真不是被蘇小邪迷惑心智了?你確信你這輩子只要他一個?有更好的怎麼辦?」

  慕容境淡然一笑:「父親大人,有更好的就當兒子沒福吧。」

  蘇小邪聽的真切,心頭一酸,眼前一片朦朧:「慕容境!我沒你想的那麼差!以後大不了我會讓你吃得好,穿的暖,就是待業在家,我也賣血養你。這輩子你就等著我拿幸福砸暈你吧,你就等著我全心全意愛你吧!」

  慕容媽媽在旁,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來,指著慕容爸爸道:「老不死的東西,你這出苦戲我可演不下去了。」

  戲?!!蘇小邪慕容境一下子全愣了,好久都沒反應過來。最後還是慕容爸爸道出真相:「其實我們早後悔了,後悔沒早同意你倆的事,可又不知這些日子過後,你倆變沒變,只好出此下策,試驗一把。我當年對小說戲劇頗有研究,所以一個時辰就寫成了這個劇本。可是你娘和我,都沒演過戲,這一場啊,絕對是豁著老命的友情出演,你倆不許嫌糟糕!」

  慕容境黑著臉從地上爬起來,拉了蘇小邪就要離家。蘇小邪卻一把甩開他的手,拜倒慕容家父母面前磕頭:「萬分感激二老對我們的支持,可否有個不情之請?」

  慕容媽媽好奇氾濫:「兒婿不要客氣,都是自家人,請講請講。」

  慕容境卻暗叫不好,急忙返身去堵蘇小邪的嘴,豈料蘇小邪嘴太快,在未被他封口之前,已然道出全部:「懇請二老教我馭境之術!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無奈。」

  慕容爸爸一怔,隨即嘴一撇,沒憋住笑:「哈哈哈哈,小弟啊,你說這個徒弟我是該收還是不該收呢?」

  攥緊拳頭鬆開,鬆開又攥緊,慕容境好容易擠了張笑臉出來,沖父母點了點頭,雙臂一架,以毫不優雅的姿勢將蘇小邪即刻綁架回房。

  門窗一關,簾帳一放,有人轉眼被剝了個精光:「小邪,你不是想學馭我之術嗎?我教你如何?」

  蘇小邪如同掉進狼洞的美味綿羊,光知道瞪圓了一對大眼睛壓抑著被撩撥的慾火,無力的嚷嚷:「別、別、別,天還沒黑呢……」

  慕容境立刻裝沒聽見:「你說什麼?」

  蘇小邪趕緊重複提小邪:「天還……」唇舌立即又被那人打包帶走,身下灼熱也被捉去,好一陣醉人撫摸。「啊……呀……」蘇小邪認命的把眼一閉,就當是天黑了吧。

  耳垂、脖頸、胸前、身後統統被那人精細照料,蘇小邪知道這人又要當老大,微微掙扎了一下,便迎上他問詢目光。要是說不,即便這樣慾火焚身,他也一定不會強迫自己的,可蘇小邪沒說,可蘇小邪就是知道,那強勢之下無微不至的溫存呵護,那一忍再忍陪他纏綿夠繾綣前戲,所有所有,都是為了誰,為了什麼……

  翻雲覆雨,顛倒黑白,一直到精疲力竭,而後安然扎進彼此懷裡,蘇小邪笑著美夢去了。慕容境抱著他笑,彷彿已身臨夢境——小邪,我的愛人,謝謝你許我幸福。

  夜都來的纏綿。

  雲捲著月,月抱著雲,從那夕陽落時就相擁而升,也不管人世間多少雙眼在看。

  芙蓉帳裡,借傍晚微光,慕容境正伏在他通紅的耳畔,端詳了許久,一忍再忍,終於又伸出舌尖去品,少年立刻起了反應,趕緊一縮脖子,埋首到被子裡做鴕鳥。還沒埋好,已經被那人雙手一挖,挖出溫暖華衾,攬回自己懷裡細細啄吻。吻就吻吧,齒間還偏偏要洩露那軟膩呼喚:「小邪,你是我的……」蘇小邪身子被他吻到酥麻,心境也一塌糊塗,但還不忘恨恨的罵:「慕容境……你,你個呆瓜……等我有力……」話音若有若無時,身下要害已被人一抓,揉捏不止,蘇小邪罵聲即厲,「你!你不會還要吧?!」

  慕容境立馬以口封口,以牙還牙:「既然你說要,我哪裡敢拒絕?」

  「不要不要……」蘇小邪嘴頭上說不要,手臂卻順從潛意識裡的本能,老老實實垂在兩旁。慕容境一見,大喜過望,手中拿捏的更快,一下勝似一下的煽風點火、攝魂奪魄。蘇小邪知道再不推開他恐怕又要惹一番□,雖然兩人現在都功力頗厚,但總是這樣□迭起□的話,一定會折壽的。當下便要拒絕,可一看到慕容境水一般溫存目光,只映自己,蘇小邪的心又軟了,再說不出回絕的話。更有甚者,竟由著自己意願,吻上他柔軟雙唇。

  兩人剛要再入佳境。門外忽然傳來一聲耳熟的轟隆巨響,激起一片噪雜。慕容境無奈的鬆開蘇小邪,替他找來衣服遞上。蘇小邪眼一斜,衣服甩到一邊。慕容境一愣,隨即明白了,抖開一件裡衣,披在他身上,邊幫他穿邊好言勸慰:「等一下去見了奶奶,咱們再回來繼續。到時候,我讓你三天都下不了床。如何?」

  蘇小邪一拳捶去:「色狼。」

  慕容境可是將他言語間那絲暗笑聽的一清二楚,故而也不氣,又替他披上一件:「你說錯了。我乃色魔也。」

  蘇小邪猛地向前一撲,十個指頭鑽進他懷裡使勁咯吱:「我叫當你色魔我叫當你色魔……咦?你怎麼不怕癢?」他豈知,那人憋笑憋到內息亂竄,也不肯讓他知道自己和他一樣怕癢的短處。蘇小邪干撓了兩下,實在沒反應,頓覺無趣,自己取了衣服接著穿。好半天才聽見慕容境長長舒了口氣——總算平定了紛亂內息。

  「你怎麼了?」

  「沒事,練功。」

  「練功?」

  「額……練□後迅速恢復功。」

  「好啊,我說你怎麼那麼精力旺盛?!快教我。」

  「……欲練此功,必須六宮。」

  「啊?????」

  「我現在在考慮只有你一宮,肯定是不夠的。」

  「停!!慕容境!!!你敢再找一宮回來,看我怎麼把你碎屍萬段!!」

  「那這功還學不?」

  「不!!堅決不!!誰再說學,我掐他!!」

  即將降臨的茫茫夜色中,有人笑的比這暗芒還黑。只是抓狂的某人,被那『六宮』蒙了眼,看不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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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家宴擺下,剛剛歸來的奶奶和大哥,眼裡只容得下這一桌佳餚,其餘人事禮節統統預備忽略。可剛抓了一隻雞腿咬在嘴裡,奶奶就無法忽略灼灼望她良久的兩道目光。雖然捨不得,但奶奶還是很好脾氣的把雞腿從嘴巴裡完整取出,遞到正盯著她的蘇小邪面前,蘇小邪卻不接,眼裡隱約噙著水光:「奶奶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吧。」

  慕容境在旁暗叫不好,當初一心騙蘇小邪回家臨時扯的謊,至今忘記解釋。這可如何是好?

  奶奶收回雞腿,張嘴又要吃,想想覺得不對:「什麼叫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我以前也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的。」

  慕容境趕緊打圓場:「蘇小邪的意思是奶奶胃口好,牙就好,牙好人就好,想吃什麼都沒問題。」

  大家噢了一聲,原來如此,低頭繼續吃飯。蘇小邪卻騰地一下站起來,把個大豬蹄放到奶奶碗裡,又撥了一整條魚放在奶奶盤裡,一口一句:「奶奶吃這個,奶奶吃那個……」越說越哽咽,越說越激動,最後竟一個字哽住,再不能繼續。只是手上動作未停,執著堅定的撥著飯菜。大哥終於忍不住了,這樣撥下去,他就什麼都吃不著了,一下也站起身來:「嘛意思?知道你剛進門要討人喜,可也用不著這樣巴結當家……」

  慕容境趕緊夾起一塊肥肉堵大哥的嘴,可到底晚了,蘇小邪聽懂了,而且生氣了:「你這個不孝的東西!難道奶奶不久人世也不能多吃些順心的嗎?虧奶奶把你拉扯那麼大!!」

  慕容媽媽在旁聽的雲山霧罩:「奶奶不久人世??奶奶把老大拉扯大??」

  蘇小邪眼圈都紅了:「奶奶得了絕症。」

  慕容爸爸彷彿剛學了一二三就置身科舉考場:「雖說我對歧黃之術只是一知半解,但光望診看奶奶這氣色就不像大限將到之人啊。」

  奶奶更是糊里糊塗:「好孩子,你聽誰說的?」

  蘇小邪手指一揚:「阿境說的。」手指指的卻是空蕩蕩的座位,那人早腳下抹油——溜了。大哥一閃身,也飛出門外,不一會就在院中掏耳屎的韓師傅的幫助下成功抓獲罪魁禍首。

  此時眾人大概都已估量出慕容境用意,偏偏都不肯點破,奶奶更是發雷霆之威:「你是哪只耳朵聽見你奶奶我快不行了?!說!看我不把它揪掉!」說著,開始挽袖子。慕容境連忙擺手:「我,我不記得了。」蘇小邪聽的這話一愣,這才頓悟,這傢伙居然利用自己心軟之處,大行騙術!哼,這次我也不救你,看你如何下場!

  「唔?」奶奶斜睇他半晌,居然奇跡般的沒怒,非但沒怒而且喜色如火山噴發,全體集合上臉,雙臂一張抱住慕容境,「好孩子!好小弟,奶奶我終於找到了無招勝有招絕技的傳人了!」

  一語驚煞眾人,大家一起木僵,片刻後一起彎腰笑倒。

  「……」慕容境唯有乾笑,「好啊好啊……」

  瞥見一旁笑彎了腰的蘇小邪,慕容境歎息又歎息,「也罷,從此無人擱我心上,我也不必煩惱了。」

  蘇小邪一聽,笑容倏地一下收回,心涼了個透:言外之意,他也會忘了我?不成!絕對不成!!趕緊去跟奶奶說好聽的:「奶奶,他沒這個資質的,他忘性不夠,額……不夠深厚。」

  奶奶笑吟吟:「那有什麼關係?我當年不也水平很一般,訓練訓練就好了。」

  蘇小邪哪裡肯依:「奶奶錯了,您當年就已經很厲害了,只是您太謙虛,謙虛到忘記了。」

  奶奶使勁眨眼:「當真是這樣嗎?我是幾時學的這樣虛懷若谷的?」

  目的達到,多說無益,蘇小邪立刻悶頭扒飯,嘿嘿,補充體力,晚上作戰!!我就不信還會輸給他?

  慕容爸爸慕容媽媽低著頭強憋著笑愣往口裡塞飯,慕容大哥卻年輕少修煉,捧腹抽在一旁。奶奶一歪頭:「小弟你怎麼了?」

  慕容大哥已經無力辯駁自己是誰了,蹭乾淨一把笑淚,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奶奶卻不肯放過他,一個箭步衝上來掐住他手腕,摸了摸脈象,最後一口篤定他是興奮過頭內息錯亂。轉頭隨即向蘇小邪:「我家小弟啊身體太弱,你在房裡多讓著他點。」

  蘇小邪一瞥慕容境徒然變黑醋的臉,心情大好:「是,奶奶放心。」

  這一句放心可惹了大禍。家宴後,奶奶一口咬定蘇小邪是大哥的人,非要親自送到大哥房裡去。大哥使勁解釋,說不日就是自己和么妹的婚事了,哪裡還容得下別人?蘇小邪則站在角落裡,偷偷瞅沉默的慕容境,瞅了好久,也不見那悶葫蘆吭聲,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心頭一股無名火立時竄起,一拉奶奶的衣袖,豪爽道:「奶奶不必管了,這事……與阿境無關,是蘇小邪無福消受……」

  慕容大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下巴要不是韓師傅幫忙托著恐怕早掉地上碎成八半了:「你、你、你說什麼?」

  慕容境則拍拍袖子,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表情,揚長而去。剩下蘇小邪一個人跳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這傢伙是吃干抹淨不認帳的主!有什麼大不了的,你不認我,我也不認你!明天我就去娶么妹!」也不管多少人盯著他的背影,眼珠子都快掉出來,自顧自的跑去收拾行李。

  慕容大哥急忙拖住他衣襟:「你是我哥,是我哥,行不?求你放過么妹,她是無辜的。」

  奶奶一旁恍然大悟:「噢,我說這個人怎麼看著眼熟,原來你是我家老大孫子啊。小弟,你怎麼也對么妹起了心思?這樣不對,雖說么妹美人胚子可也不能一身嫁兩夫啊……不過,古有吃在東家睡在西家一說,么妹倒是不用顛簸。」

  慕容媽媽捂著腦袋喊暈,慕容爸爸連忙親扶夫人回房。韓師傅也跟著眼黑,說來了慕容家十來年,大小亂場都見過,可唯獨今天這局勢熬的象鍋粥。奶奶一攤手:「根本不亂麼,無非是小弟的哥與么妹有媒妁之言,近日成親,而小弟看上么妹打算橫刀奪愛;么妹的意思還不太清楚,也可能兩個都嫁,也可能兩個都不嫁,也可能嫁一個踹另一個……」韓師傅把拳一抱:「老夫人啊,你就是那勺攪壞一鍋湯的隔夜餿羹。」

  這裡正亂,忽然一道黑影自窗戶翻進,抱了蘇小邪就溜。奶奶急忙去追,慕容大哥反應迅速,改拽奶奶衣角,繼續痛哭,假裝不知道拽的衣裳已經易主。韓師傅一旁偷笑,假裝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

  奶奶掙脫慕容大哥時著實費了一番工夫,而拐了蘇小邪逃走的黑影,已趁機躲回房間。門一關上,手就不聽使喚主動罩上蘇小邪的腰,蘇小邪衝他一笑,也不管他看見沒,下一刻已經踩上他的腳。望著那人抱腳單腿跳,蘇小邪一下心情大好,慢悠悠道:「我就說你捨不得我吧?」

  慕容境長歎一聲:「非也非也,我是怕你將大哥折磨到英年早逝。」

  怒不可遏:「是可忍孰不可忍,小爺我今天要再忍你,我就跟你姓!」一對肉拳橫掃過去,還未發威已經落上那人掌中,暖暖包住,輕輕吻上:「小邪,你知道的,奶奶年歲大,記性不好,我為人子孫怎麼可以與她爭執?」

  「當你的孝子賢孫去吧,小爺我不奉陪了。」話雖如此,拳頭也往回掙了掙,但到底是軟力,逃不開那人牽制。好像胸膛裡那顆一被他碰觸就會顫的亂七八糟的心。

  再度被輕放在床上,蘇小邪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幹什麼?!你要幹什麼?!小爺我今天不高興!!不跟你來!!」

  慕容境把他強按住:「小心,別蹦的那麼高,容易碰到頭,」刮了一下蘇小邪的鼻樑,慕容境笑的溫柔,「我今日只抱著你,好不好?」

  蘇小邪其實是團火,最怕的是水,偏偏慕容境是一汪水,總知他致命軟肋在哪裡,總是能一蹴擊中。這次自然也不例外,老老實實的窩進他懷裡,片刻就見到周公。

  周公說:「小子你過的滋潤啊,要不要來點新鮮的玩玩?」

  蘇小邪好奇心驟起:「什麼新鮮的?」

  周公咳嗽兩聲指點道:「你現在醒去看看便知。」

  蘇小邪二話不說,立時醒來,卻見枕邊空空,原來那人早不知去向。立怒,追至門外,遠遠聽的二人說話。一個便是慕容境,一個卻是大哥。

  慕容境:「大哥,今日之事麼……」

  大哥好不冤枉:「小弟啊,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確確實實是奶奶失心瘋又犯了,與我無關啊。」

  慕容境沉默片刻:「那麼你確定你當真對小邪無意?」

  大哥更抱屈:「小弟啊,那鬼小子也就你把他當寶,別人……恕我直言吶,實在是看不出他有什麼好來。好像有句話叫情人眼裡出西施對吧?小弟你忘記了?」

  慕容境:「我從來都不覺得他是西施……」蘇小邪聽著小拳頭又攥,他發誓要是這傢伙再說出什麼惡劣的話來,他現在就去打落他所有門牙,大不了以後一口一口嚼爛了餵他。

  卻聽慕容境接下來說道:「西施再漂亮也不能跟他比……」蘇小邪心頭立刻孔雀開屏,五彩祥雲漫天飛過。一蹦一跳溜回去接著睡覺,至於能不能睡著另說。

  慕容大哥這邊聽的那邊門關閉才長舒一口氣:「小弟啊,你確定他這樣就不鬧彆扭了?」

  慕容境呵呵一笑,月光之下,那般詭秘:「你難道不知讓別人最舒坦莫過於背後誇獎嗎?」

  慕容大哥望著弟弟,忽覺陌生:「小弟,你……是你變了,還是我變了?」

  慕容境已經繞過他直奔房間,他現在顧不得大哥了,終於擰過麻花來可以飽餐一頓了,夜啊,還長著呢。再說,他又不是皇帝,不必上早朝。咦?說到皇帝,慕容境忽又折回來:「大哥,那道聖旨在哪裡?」

  大哥一頭霧水:「什麼聖旨?」

  「賜婚的聖旨。」

  「哦,好像在咱家舊宅供著呢。你要他幹嘛?都一百多年了。」

  「你別管了。反正我不會當古董賣掉的。」

  大哥望著那旋風般回轉進房立時落鎖的小弟,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來是我的適應能力下降了。」

  第十八章

  摸的黑進去,卻連著栽了幾個冤枉跟頭,慕容境心道這桌子椅子都去了哪裡,怎麼好像進了陌生房間?只好去扶牆,順牆摸過去,結果膝蓋反倒碰上了埋伏已久的桌椅,痛的齜牙。又邁步又磕碰,進一步退兩步,慕容境心頭慾火變怒火:「蘇小邪!你閒著沒事搬什麼桌椅?!!」

  燈火燃起,一張虯髯臉出現面前,竟是韓師傅!啊?難道他來欺負蘇小邪,剛要一拳過去招呼,便看韓師傅飛逃回床上,躲在被子後瑟瑟發抖,口中喃喃:「不要啊少爺,不要,我老韓跟了慕容家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你已有了蘇少爺……我不要做小!」

  慕容境懵了,趕緊查看四周,哎呀呀,大事不妙,果然是進錯了房間!!「韓師傅,你怎麼跑到西廂房來了?」

  不提還罷,一提傷心事,韓師傅頓時嚎啕,淚如雨下:「少爺啊,我的房間不是改雜物間,專門放唐家嫁妝了嗎?」

  「……好了,不哭了,我就是……聽見裡面有人聲,進來瞧瞧,你大可放心,本少爺不會動你。」得了慕容境許諾,韓師傅這才停止了哭,指指窗戶外面:「少爺,多謝你繞過小的,現在輪到你哭了。」

  「啊?」

  「剛剛那個,我哭的時候,蘇少爺就站在窗戶外面……」沒等韓師傅說完,慕容境已經奔出門去,他可再受不得分別之恨。追至後門,果見一白影身似閃電,一晃而去。慕容境暗暗叫苦,憑他的輕功根本不是蘇小邪的對手。轉念,計上心來,後院,牽出惡狗大黑,撫摸它頭:「大黑啊,我就指望你了。」

  大黑咧嘴,磨牙霍霍,繩索一開,旋風般追將出去。

  天亮時分,慕容境在離家兩里地的某棵樹上找到了他要找的人,樹下,大黑神采奕奕的狂吠著,好像一夜長跑加練聲都沒覺疲憊。蘇小邪抱著樹恨恨的罵:「慕容境!你行啊,竟然放狗咬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慕容境安撫了大黑,仰頭邀請:「要不,你也來咬我一口出出氣?」

  蘇小邪冷哼:「切,我又不是狗。」大黑通人性,自然聽得懂一二,此時被辱立即怒了,嚎叫聲更凶,大有將蘇小邪撕碎之勢。慕容境急忙又撫弄他,好容易按下狗頭,上邊又傳掙扎之聲,抬頭一看,原來幾隻黃鸝鳥正以喙招待蘇小邪,大概錯將他當了掏鳥窩的賊。蘇小邪一手護頭,一手揮趕鳥雀,一個不穩當掉下樹來。慕容境急忙張懷接住,再看這少年,一身白衣與灰土同色,屁股上外罩衣襟已被撕的零碎,額上剛添的淤青一塊,一夜沒睡周公免費贈送的兩大黑眼圈。與昨日那瀟灑俊秀蘇大少簡直判若兩人。慕容境也心疼了,抱的更緊:「你呀,我慕容境既說過愛你,絕不會再容旁人,你怎麼就不信我呢?」

  蘇小邪好不委屈:「誰不信你?我無非看了場熱鬧,覺得好笑,又不敢笑大聲,只好出後門找個空地,結果你就放狗咬我!」

  啊?原來這樣!慕容境汗顏,竟是自己小心眼了。立時一腳踢開大黑,對著蘇小邪內容豐富的臉一通猛親:「我沒放狗,是大黑自己跑出去的。我見不到你,又聽見大黑亂叫,生怕你被它傷了,這才追出來。」

  「真的?」被吻的暈暈乎乎的人毫無意義的反問。

  「當然是真的。」有人說謊眼睛都不眨一下,大黑在角落裡低吼著伸冤。可惜擾不得四貼唇瓣膏藥似的粘的愈來愈緊,撕都撕不開!大黑心想,你們等著,不就是人話麼,等我學來親自雪冤!

  「阿境……」若不是蘇小邪推開他,若不是慕容境自認還有點自制力,恐怕這荒郊野外也成了良辰美景,「我們回家吧。」

  「嗯……不急,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去了便知。」

  出了林子,便覺異常,似乎總有人影綽綽,隱隱跟隨。慕容境剛要回頭查看,被蘇小邪一拉,附耳警告:「是那個人。就是要賣給咱們那本奇怪書的道士。」慕容境更覺奇怪:「他跟著咱們做什麼?」蘇小邪彎起眉眼,深深酒窩:「不急,咱們走咱們的,且看他如何動靜。」兩人於是雇了輛馬車,不徐不疾的走。

  那道士竟跟了他們一路。

  簾子掀開一條縫,稍一側目,就能看到那人蹤影。牛皮糖一樣整個兒粘在驢背上,臉的比茅房的手紙還白,一看就知道沒見過大世面沒經過大事件。既便如此,還是固執的追隨著他倆的馬車。蘇小邪又盯了那人一會兒,這才放下簾子,長歎一聲:「慕容境,看你欠的風流債。」

  慕容境攥了攥拳頭,終於忍無可忍,早先父母多年培養的內涵全都被蘇小邪這一句輕飄飄的似醋非醋的話,攆到九霄雲外。頭腦一熱,蹭一聲飛出車去,處理那憑空出現的「風流債」!他因此根本沒聽見蘇小邪在長歎過半個時辰後又撇出來的另一句:「……我曉得與你無關。」可我就是討厭那傢伙,你不替我出頭打發,我又找誰去?蘇小邪心裡小九九走馬燈一樣飛快旋轉,我偏不求你,我寧願刺激你的底線。嘿嘿。

  「我發現你越來越壞了。」不知幾時,慕容境已經悄無聲息回來他身邊。蘇小邪暗道一聲糟糕,自己方才得意笑的時間似乎偏長了,聰明如他,豈會猜不透自己小小伎倆?果不其然,慕容境修長好看的手指又粘上他耳垂,扯扯拽拽:「小邪,冤有頭債有主,那債說,你才是他的主。」

  蘇小邪瞬間木僵!好一會猜緩過神,趕緊替自己找回清白:「那人胡說的!阿境你不要信他,我根本不認識他……」

  慕容境貌似無力無奈的垂下手,不再碰蘇小邪,神情變悲愴:「你不必瞞我,我能忍……只要,只要你心裡,有一寸之地留給我就好。」

  在慕容境淒楚的注視下,蘇小邪雞皮疙瘩馬上掉了一地:「慕容境你能不能正常一點說話?」

  慕容境繼續幽幽歎息:「當初你也不認識外國和尚……」

  蘇小邪語塞,一個頭變三個大——怎麼連這慕容年老賬也翻出來了?

  慕容境見蘇小邪眉頭鎖緊,心中不由偷笑:逗弄這孩子實在有趣。

  蘇小邪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伸出雙手按住慕容境的頭:「別動。」慕容境一晃神的功夫,左頰已經被啃了一口。再看少年,已經埋首在自己袖子裡。想必臉紅的不敢見人了。慕容境豈肯放過他,眼珠子一轉,又想起什麼:「還有小華……」

  蘇小邪拳頭都攥圓了,良久,才猛地一抬頭,瞄準慕容境的右頰衝過去。卻不料慕容境動作更迅,臨在他靠近的瞬間揚起了頭,使蘇小邪的唇『恰好』印在自己唇上。貼上僅一秒,蘇小邪已經閃電般跳到一旁,手顫抖的指:「慕容境!你……」

  「怎麼樣?主動親我的感覺如何?」慕容境才不許他逃,長臂一伸已經將那人攬到眼前。

  蘇小邪的臉已經比外面鮮艷滴血的夕陽強不了多少了:「沒……沒感覺。」

  「哦?那再來一次吧。好好體會。」

  「不要不要!」他們可是走在官道上,周圍一群一群的都是人,小風習習,時不時還撩開窗簾,露幾分江南美景進來。能露進來就能晾出去,蘇小邪清楚,憑他倆這番吵鬧,想不引人注目都難。趕快推開慕容境,吐了口長氣:「你真的要知道?」

  「嗯。」慕容境使勁點頭。

  蘇小邪斜睨了他一眼,道:「疼。」

  「疼?怎麼會疼?」慕容境難以置信,他怎麼覺得滋味好極了呢?

  「真的疼,你磕的我牙疼。」

  「……」

  頭回見慕容境被自己涮了,蘇小邪好開心,下一刻已經手舞足蹈笑彎了腰:「哈哈,你也有今天。我……」我字還沒說完,慕容境已經叫停了馬車,掀簾招呼那道士過來:「你,今天起和我們吃住一處。」

  小道士嚇懵了,轉身便要逃,猶豫了一下卻又駐足:「好,我跟著兩位公子。」

  蘇小邪早停了笑,眼神狼變,心道,慕容境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莫非他瞧上了這破落戶?警鈴大響也不管用,那傢伙居然下了車,就近找了個客棧投訴,身邊亦步亦趨的跟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穿著髒亂差的道家兄弟。

  蘇小邪咬著牙對小道士笑:「請問閣下怎麼稱呼呢?」

  小道士被他古怪笑容嚇了一跳,顫巍巍的答:「在下……在下姓孟。公子叫我小孟就是。」

  蘇小邪點點頭,一邊親暱的以十成內力運與掌上使勁拍道士的肩膀,一邊假裝無害的笑:「孟兄從哪裡來往哪裡去呢?」

  小道士被他兩下打爬在地:「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錯了,我不該跟蹤二位高人。我不該妄想替師傅報仇。」

  「什麼?報仇?」慕容境的眼睛瞇起一條縫,危險如蟄伏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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