𨪜𨪜他皺起眉頭，「有必要繞這麼遠嗎？」
𨪜𨪜「你以為每個人都像我當年那樣乖乖讓你上嗎？」
𨪜𨪜他抬眼，眼睛裡映著我譏諷的笑，額前的瀏海適時地擋住了情緒的外湧。
𨪜𨪜御桓，不要以為你還能操縱我。
𨪜𨪜那時的我眼裡只有你，你不要。不過那也打醒了我。現在還想重新來一場遊戲嗎？我不配合，更不屑。
𨪜𨪜我扔出一件東西，他伸手接住。
𨪜𨪜「霍秋然所有的資料，還有近期的行程。」我拿起外套，「我有事，就不奉陪了。」
𨪜𨪜「小小的『隱剎組』夠你玩嗎？或者你的目標是整個霍氏？」
𨪜𨪜「是或不是，與……御門有關嗎？」
𨪜𨪜「如果霍秋然成為御妃，你說有沒有關係？」
𨪜𨪜我歎息，果然，誰在他眼中不過都是棋子，命運是一點不由自己的。「你放開，我對霍氏一點興趣也沒有，我能離開御門，也不會把霍氏放在眼裡。御桓，別以為誰都和你一樣。」
𨪜𨪜沒有聲音，我轉身欲走。
𨪜𨪜「隨影，回御門，回到我身邊。」
𨪜𨪜我微笑，「不。」
𨪜𨪜飛刀擦過他的髮際，幾絲飄下來，落在我掌心。
𨪜𨪜我冷冷地瞧著，臉上掛著凝固的笑，「你說，這些還能再接回去嗎？」
𨪜𨪜走出咖啡館，將自己丟進車裡。
𨪜𨪜「裴哥。」
𨪜𨪜我搖搖手，「沒事。走吧。」
𨪜𨪜車子啟動，向前馳行。我知道，那個玻璃窗後的眼神是我此生的夢魘。可是，我是裴隨影，不是御門的「裴卿」。
𨪜𨪜御桓，我不會輸的。
𨪜𨪜將手放在窗邊，鬆開。
𨪜𨪜黑色的斷髮向後飄去，再也找不到一點蹤跡。
𨪜𨪜「隱剎組」是眾所周知的暗殺組織，但鮮有人知它與霍氏千絲萬縷的聯繫。
𨪜𨪜我只會這個，十七年的生命裡天天在與死神玩著捉迷藏的遊戲。離開那裡，我一無所有。收留我的人是霍董事長，也是他把「隱剎組」交到我手中。
𨪜𨪜其實，一同交過來的還有霍秋然。老爺子目光炯炯，問我敢不敢要。
𨪜𨪜我只是微笑，反問道為何不敢。
𨪜𨪜「好小子。」老爺子如是說。
𨪜𨪜黑道的辦法，大凡有名頭的繼承人，都會有一個影子的存在，他們比夫妻更親密，為了被保護人的性命，影子要付出任何代價。
𨪜𨪜這個協議並未生效，霍秋然的反對起了作用。
𨪜𨪜老爺子很遺憾，念叨著好一陣子。但霍氏已經交給霍秋然，他也沒辦法。
𨪜𨪜初次看到霍秋然，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驚艷。
𨪜𨪜中性的臉孔冰冷而聖潔不可侵犯，精緻的五官只要看他一眼就無法不為之著迷。遺憾的是，與他的和睦相處只有一天，那時沒有說話，但從眼神看，他對我是沒敵意的。可是當我轉入聖蒂安諾之後，他就用全身的刺相對，實在叫人無措和惱火。
𨪜𨪜可是見到那張臉，心就莫名地平靜下來。
𨪜𨪜唉，誰叫我總是碰到一個比一個麻煩的大少爺呢……
𨪜𨪜童年的記憶裡，曾被人也稱呼少爺，三歲之前吧，或者根本是做夢。
𨪜𨪜怎麼想到這些，輕叩著指節，我略略地平穩自己的思緒。
𨪜𨪜「裴哥，霍爺在『淺園』等你。」
𨪜𨪜我微笑，「看來老爺子又找到什麼珍貴玩意了。」
𨪜𨪜這時的我，還沒有想到會有一個那麼大的「驚喜」等在那裡。
𨪜𨪜她長得很漂亮，她笑得很甜美，她穿得很可愛。
𨪜𨪜我無奈地看向霍爺，他瞇著眼，頗為滿意地看我與她並排坐在他面前。
𨪜𨪜她是霍爺剛收的義女，出身高貴的歐洲某王國正統血緣的貴州家族。而這個家族與黑手黨近年來頻頻聯姻。
𨪜𨪜「我叫艾薇。」聲音明亮，像火焰一樣熱情的少女，眨著又長又翹的眼睫毛。
𨪜𨪜霍爺把我拉到一邊，「覺得怎麼樣？」
𨪜𨪜汗……「可以啊。」
𨪜𨪜「那你認為秋然會喜歡這一型的嗎？」
𨪜𨪜「會。」
𨪜𨪜霍爺疑惑地看我：「你怎麼答得這麼快？」
𨪜𨪜瀑布汗……我努力掰，不，是解說：「不是說性格相反容易產生感情嗎？少爺是冰，艾薇是火，正相配呢。」
𨪜𨪜我總不能說我怕說不你就把她塞給我吧，鑒於太多的慘痛經驗，只要不太違背良心，我向來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
𨪜𨪜即使這個道友是美得冒泡的霍秋然。
𨪜𨪜不過據我所知，他也是個葷素不禁的主，圍繞在他身邊的男男女女像流水一般來了又去，哪像我這樣癡情對每個情人都不離不棄，但為何他們最後都會哭著說我不愛他們而離開呢。我曾用了一點精神思考問題，無果。
𨪜𨪜霍爺好像接受了我的理由，又問我：「聽說最近聖蒂安諾來了個新生？」
𨪜𨪜我凝神道：「是。他叫御桓，是御門少主。」
𨪜𨪜「知道他為什麼而來嗎？」
𨪜𨪜「聽說御門主位已定，他應該是為御妃人選而來。」
𨪜𨪜霍爺轉頭面對艾薇，「小薇，幫義父一個忙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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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不要讓御桓接近秋然。」
𨪜𨪜「是。」艾薇恭敬地回答。
𨪜𨪜我的笑容停住，這種語氣——
𨪜𨪜霍爺說：「隨影，你也不會讓我失望吧？」
𨪜𨪜我木然地點頭，他從我身邊走過。
𨪜𨪜差點忽略，他也是摸爬滾打這些年方有此基業，怎會容我放肆。
𨪜𨪜「唉，秋然上次來是什麼時候，人老了記性也不好了……」
𨪜𨪜「義父才沒有老呢！」
𨪜𨪜我站在「淺園」，終於拿出行動電話，撥了幾個號碼：「可以動手了。」
𨪜𨪜關掉，我發著呆，不知何時回到了車裡，開回聖蒂安諾的路上。
𨪜𨪜我想過要殺了他，但沒想到這麼快。
𨪜𨪜霍爺應該早就想到了，御門將選妃定在霍氏的聖蒂安諾，為的就是霍氏獨一無二的繼承人。
𨪜𨪜御妃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御皇的妻子，而是與御皇並肩征戰黑道的拍檔。所以並不拘男女，同時，也是御門兼併其它組織最厲害的一招。前幾代御妃本都是黑道獨擋一面的霸主，但在御門的強大攻勢與御皇不為外人所知的手段下，也只有甘拜下風的份。據說，好幾位御妃都是宣佈之前寧願自決也不受此辱。
𨪜𨪜霍秋然能夠接受嗎？
𨪜𨪜支著額頭，腦子裡有聲音被勾起不斷地迴盪。
𨪜𨪜裴卿……裴卿……
𨪜𨪜寬大的廳堂前方，是兩個並排放著的座椅。
𨪜𨪜那是做什麼的呢？
𨪜𨪜孩童咬著手指，怯怯地一步向前走。
𨪜𨪜裴卿！原來你在這裡。
𨪜𨪜那個……是誰坐的？
𨪜𨪜當然是御皇和御妃啊。
𨪜𨪜看上去好高哦……坐上去能看到很遠吧？
𨪜𨪜手被人拿下來，握在手裡。
𨪜𨪜面容模糊的少年週身瀰漫著溫暖的氣息，他用比風還柔和的聲音說：
𨪜𨪜裴卿，以後我當御皇，你當我的御妃好嗎？
𨪜𨪜你當我的御妃好嗎？
𨪜𨪜你當我的御妃好嗎？
𨪜𨪜……
𨪜𨪜「裴哥，到了。」
𨪜𨪜我推開門，走出去，微笑。
𨪜𨪜回來得真及時。學生會除了會長全員報到，連開年度會議都沒這麼齊。
𨪜𨪜「秋然呢？」
𨪜𨪜數根手指齊齊指向上方，我皺起眉頭，抬起頭來。
𨪜𨪜天……頭皮又在隱隱作痛，他可不可以不那麼誇張。
𨪜𨪜六架直升飛機在空中盤旋，每架飛機下掛一條鮮艷的條幅，合起來是：「霍秋然我愛你」。中間是個熱氣球，如果沒看錯的話，上面有兩個人……正打得火熱。
𨪜𨪜直升飛機的風捲起聖蒂安諾隨處可見的落花，都讓人沒辦法睜開眼了。
𨪜𨪜「好美哦……」說這些話的是眼中冒紅心的女生。
𨪜𨪜拜託，你沒看到兩人都快打翻天了嗎？
𨪜𨪜我回頭問道：「這是怎麼搞的？」
𨪜𨪜「我們開會剛開到一半，會長就被他喊出來，然後……這就這個樣子了……」小鹿般的眼睛閃著星星一般晶瑩的淚光，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是初中部的學生會長。
𨪜𨪜我摸摸他的頭，「好了，我會讓他們下來的。乖，先把學生疏散。」
𨪜𨪜「好。」他點頭，轉身對著人群說，「都回教室上課。」
𨪜𨪜他的聲音不大，他甚至還帶著羞澀的笑容，偏偏片刻之間，除了學生會，四野無人。
𨪜𨪜我看著，腦子裡出現一個屏幕。
𨪜𨪜游飛雪，15歲，母早亡，北美狼王內定繼承人。外公是教父級人物。從小接受特殊教育，5歲殺人，12歲滅某幫派，14歲開始全面接手狼王事業。
𨪜𨪜我收回袖中的刀，向他伸出手。
𨪜𨪜他側頭看我，眼睛眨啊眨。
𨪜𨪜終於，他一笑，將東西放在我手中。
𨪜𨪜一把槍。
𨪜𨪜我舉起，向空中那個越看越礙眼的球體，扣響板機。
𨪜𨪜只聽轟然一聲，熱氣球炸了開來，有兩個小黑點由空中降下，降至中間，背上散出傘花。
𨪜𨪜我把槍還給游飛雪，他微張著口。
𨪜𨪜好可愛。我俯下身，在他唇上印上一吻，「沒有你滅『狂鷹』厲害是吧，游游？」
𨪜𨪜從降落傘裡鑽出來的兩個人情形都不怎麼好看。
𨪜𨪜我走向霍秋然，將手帕遞給他。
𨪜𨪜他伸手拍到地上，轉身就走。
𨪜𨪜儘管他這種態度我已經忍受了很久，現在卻有點抑制不住，我一把拉住他的手。
𨪜𨪜「讓我看一下。」
𨪜𨪜「不要你管。」
𨪜𨪜我不管他，扳過他的臉，嘴角有血跡，強吻的痕跡。
𨪜𨪜我鬆開，他別過臉。
𨪜𨪜「好髒。」我說。
𨪜𨪜他臉色很差，或者更差。
𨪜𨪜我扯過他，重重地碾過他的唇，在他抵抗之前放開他。
𨪜𨪜「隨然。」
𨪜𨪜我將他擋在身後，面對那個男人。
𨪜𨪜他臉上的淤青沒有消完又添新傷，不過氣勢還是逼人。
𨪜𨪜「御先生，請你離開聖蒂安諾。」
𨪜𨪜「是嗎？」他冷笑，「你以什麼身份命令我？」
𨪜𨪜我揚手，飛刀割破他的衣袖而過，鮮血沁出來。
𨪜𨪜轉身，我拉著霍秋然向前走。
𨪜𨪜槍響，我低頭，右臂穿了個洞，鮮血沽沽地冒出來。
𨪜𨪜「誰也不行三番兩次傷我成功，裴卿，你忘記了嗎？」他的聲音越來越遙遠，「還有，沒有人能阻擋我。」
𨪜𨪜我用眼神阻止游游欲舉起的手，用手按著傷口。
𨪜𨪜「是嗎？那你就要有膽量接受隱剎組的獵殺令了。」
𨪜𨪜我看著地上的血跡，有些恍惚。
𨪜𨪜御哥哥，御哥哥！
𨪜𨪜少年越走越遠，溫暖再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𨪜𨪜眾多的黑影，從四面八方衝來，用各種利刃，皮膚已經失去感覺。
𨪜𨪜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只剩下寥寥可數的幾個。
𨪜𨪜飛刀已盡，就算未盡，也無力射出了。
𨪜𨪜但心裡沒有太害怕，知道，他會贏，那就可以了。
𨪜𨪜只要他勝出，多年來在御門中煉獄般的日子就可以終結，就可以離開去過美麗的生活。
𨪜𨪜沒有想到的是，那把槍會對準自己。
𨪜𨪜一槍，打中了手臂的動脈。
𨪜𨪜血流得嘩嘩的，好像要把生命中最後的溫暖，最後的感情，全部流出去。
𨪜𨪜一點也不剩。
𨪜𨪜御哥哥……
𨪜𨪜沒有溫度的目光，沒有自己的存在。
𨪜𨪜我……只想幫你……我只……只喜歡你……
𨪜𨪜御門不需要沒用的廢物。
𨪜𨪜不，讓我留下來，御哥哥，御哥哥……
𨪜𨪜滾！
𨪜𨪜多年前，你不信我的無慾無求；多年後，你還是不信。
𨪜𨪜為了你的御妃，你不走，就不能怪我了。
𨪜𨪜我活了下來，重新拿起飛刀，但從沒想過要向你復仇。那時是自己幼稚，怨不得別人。可是，你既然找上門來，那就新債舊債一起算。
𨪜𨪜我再也不會手下留情。接招吧，御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