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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深陷情網》作者:花綾【完結】

  第九章

  「您好,歡迎光臨!」

  自動門應聲打開,正在飲料櫃前盤點的葉月芽生反射性地轉向大門的客人,露出微笑迎接,等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嘴角的笑容卻像是故障似地卡住了。

  摘下足以遮住半張臉的墨鏡,森澤大樹大搖大擺地走到冰櫃前選擇飲料,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葉月芽生向他行了一個禮,轉身往餅乾櫃繼續盤點。

  當站在書報架前看了兩個小時免費雜誌的中年男子離去後,便利商店就只剩下穿著藍綠色制服的店員,和叼著鏡框一角,心不在焉地東看西看卻仍未決定要購買任何商品的客人。

  在格局方正的店面裡,上演著好似毛抓老鼠的遊戲。

  只要森澤大樹靠近葉月芽生正在盤點的貨架,他就會立刻轉往別處忙碌,等到看免費雜誌的男人離開後,森澤大樹終於按捺不住脾氣爆發出來。

  「我會吃人嗎?幹嘛我一靠近你就跑?」

  咄咄逼人的森澤大樹把葉月芽生逼進收銀櫃台,不得不面對他。

  「我在忙,而且現在是上班時間。」

  「上這種班有什麼了不起?怎麼,跟客人聊天會扣薪水嗎?你一個小時多少錢?一萬?兩萬?」森澤大樹從名牌皮夾裡掏出一疊萬元大鈔放在收銀台上。「這樣購買你一個小時了吧!」

  「如果你想花錢找人聊天,你來錯地方了。」

  葉月芽生不想理會他的無理取鬧,把錢推回去,又立刻倒退一步,把身體貼在牆邊,盡量維持最遠的距離。

  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打工的地方?三更半夜找上門來又為了什麼事?葉月芽生想問,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垂下的視線,這時候才注意到他拿著皮夾的手還綁著繃帶,那應該是幾天前在餐廳引起騷動的傷。到目前為止,葉月芽生仍不知道自己中途離席去上廁所的那段空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好端端坐在位子上的他會滿手是血,手掌上還扎滿了玻璃碎片。

  「你的手……」

  「那不干你的事。我是來問你,聽說你和那小子正在交往,是不是真的?」

  「誰?」葉月芽生露出疑惑的表情。

  「還有誰?不就是你的學長嗎?」森澤大樹哼笑了一聲,「當然,如果你的『學長』不只他一人,那就另當別論。」

  「那不干你的事。」

  葉月芽生把剛剛那句話原封不動還給他。森澤大樹眉頭一皺,踹開需要開關才能打開的隔板門,進入櫃台。

  「你不可以進來!你以為這是哪裡!住手!」

  葉月芽生來不及反抗,就被森澤大樹掐住脖子緊扣在牆上,身高、體格都處於劣勢的葉月芽生根本動彈不得。

  「在我問你話的時候,你最好乖乖回答,不要惹我生氣。說!你是不是真的跟那個男人有一腿?」

  森澤大樹的一舉一動簡直像極了醋勁大發的男人,葉月芽生快要被森澤大樹完全不合邏輯的行為搞亂了,他猜不透森澤大樹的動機,只知道這裡不是法庭,沒有必要老實回答他莫名其妙的興師問罪,更何況他說過,已經不會再相信自己說的任何一個字了,不是嗎?

  「我要跟誰有一腿都是我的事,況且他有名有姓,不叫『那個男人』。」

  幾分鐘前還左閃右躲的葉月芽生,現在為了捍衛他的愛人竟然可以毫無畏懼地直視自己的眼睛,森澤大樹的胸口彷彿被人狠狠踹了一下,疼痛的感覺一路往裡頭鑽的深,連骨頭都感覺到痛。

  「哼!你這只淫亂的狗愛跟誰亂搞我都沒興趣,我只是要提醒你,離愛梨的哥哥遠一點!他是遠山集團的獨生子,也是愛梨唯一的兄長,我不希望他和你這種人沾上邊。還有,我也不希望看見你在我身邊團團轉,那只會讓我噁心!」

  「即然這樣,那你說完了就快滾,我也不想見到你!」

  之前是卑劣骯髒的低等生物,現在是淫亂的狗?

  早已經被他粉碎的心,根本禁不起再一次的惡意攻擊,森澤大樹要是在不離開,葉月芽生的眼淚就要飆出來了。

  那些不堪入耳的批評已經夠把人傷的體無完膚,如果連淚水都被他踐踏,葉月芽生直覺那比死還痛苦,他只好盯著貨架上的餅乾糖果,強迫自己在心裡反覆背誦公司名稱和標價,藉此阻擋不停在眼眶裡不停打轉的悲傷潰堤。

  掐住葉月芽生脖子的手頻頻顫抖,怒目相視的兩雙眼睛似乎可以看見火花,森澤大樹卻遲遲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您好,歡迎光臨!」

  自動門開啟的瞬間,一個矮胖短小的身影跨進店裡。

  看見人高馬大的男人站在櫃台裡,前來交班的店長一臉驚嚇地愣在原地,注意到掉落在地上的隔板門,男子提高音量喊道:「真是的,不能因為最後一天上班就胡來啊!這可是有電腦控制開關的門,這樣一搞得花不少錢修理吧?」

  身材微胖的店長,慌慌張張地碎步前進,蹲在被踹掉在地的木門旁,一副心疼的模樣叨念起來。

  「門是我弄壞的。拿去!應該綽綽有餘了!」森澤大樹用空出來的手,把放在收銀台上的鈔票丟了過去。

  突然間,一把鈔票從天而降,灑落在店長眼前。

  順著鈔票飄下的方向往上看,那個戴著墨鏡的男人看起來更加高大不可侵犯。

  見錢眼開的店長心花怒放地趴在地上撿拾鈔票,被他抓皺的紙鈔也來不及整平,就急急忙忙地往上衣的口袋裡塞,好像怕一耽擱,對方就會後悔似地。

  「葉月啊,我實在不懂,為什麼你都交得到有錢又帥氣的朋友啊?一會是律師,現在又是一位大帥哥。哇!好像連他的錢都是香的。明天開始你就要去律師事務所工作,到時候可不要忘記回來看看我,好歹我也幫你留過不少便當,你應該不會忘記吧?」

  「你要去遠山的律師事務所打工?」森澤大樹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犀利,「推掉!我叫你推掉,聽見沒有!」

  掐住葉月芽生脖子的手隨著森澤大樹的怒吼加強了力道,出乎意料地,葉月芽生沒有因此屈服,反而生出一股蠻力掙脫了森澤大樹。

  「你以為你是誰!為什麼要我聽你的!不管我是哪種人,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為什麼我得因為你捨棄我的機會?」

  不適合葉月芽生的音調令森澤大樹錯愕,一時之間做不出反應。

  「沒錯,我確實是因為財迷心竅做了錯事,但是我已經盡我所能在彌補,就算你不能接受,要恨我一輩子我也無話可說。只是因為犯了錯就連追求幸福的權利都要受你干涉,甚至是剝奪,你不覺得這樣的要求太強人所難了嗎?」

  森澤大樹一把掐住葉月芽生來不及逃跑的下顎,把臉湊到他面前,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對他說話。

  「也不想想自己的立場,竟然還敢跟我頂嘴?真有你的。你就那麼喜歡遠山幸治,非得要天天見面才開心?」

  光是和他維持這麼近的距離就叫葉月芽生呼吸困難,還要聽他在耳邊低吼,這讓心裡仍然喜歡他的葉月芽生根本無法負擔,怎麼樣都好,葉月芽生只希望他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於是一鼓作氣吼了起來:「是又怎麼樣?我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喜歡到恨不得天天見面,這樣礙著你了嗎?」

  明明是自己射出的箭,卻反過來刺中了自己,森澤大樹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您好,歡迎光臨!」

  便利店的自動門再度應聲而開,出現在門口的,正是一直在話題中被提到的遠山幸治,除了捧著大把鈔票笑歪嘴的胖店長,其它三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遠山幸治的出現讓葉月芽生抓住機會脫逃,他動作利落地脫下身上的制服丟給店長,連隨身的背包都沒拿,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拉著遠山幸治的手離去。

  歷時兩個月,轟動一時的森澤大樹醜聞案,在關鍵證人自動投案的協助下,終於水落石出。

  報道中,知名演員森澤大樹與男性裸身交纏的猥褻照片,檢調單位調查搜證,已逮捕涉嫌居中牽線的三名地下錢莊流氓,並供出主謀者,正是森澤大樹的經紀人新井秀子。主嫌自覺法網難逃,在受到法院傳票當天畏罪服藥自殘,目前病情穩定,由於無法接受偵訊,翻案動機仍不得而知。

  森澤大樹表示兩人之間並無合約或金錢衝突,警方不排除感情糾紛的可能性。而協助偵辦的重要關係人葉月芽生則因為是在不知情的情形下參與,因此獲得檢方不起訴處分。

  把反覆閱讀數次的報紙丟在一旁,森澤大樹無心去計算這是十分鐘內第幾次重撥,只是又一次機械性地按下手機上的重撥鍵。

  放在電腦旁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如果不是有急事,短短幾分鐘內毫無間歇地打個不停,這種奪命連環Call的打電話方式擺明是一種騷擾。遠山幸治忍不住好奇,突然很想知道這個在葉月芽生聯絡簿中,被取名為空心蘿蔔的冒失鬼究竟是何方神聖?他又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非得這樣打電話找人不可?

  未經葉月芽生允許,遠山幸治逕自拿起電話,按下接聽的按鈕。

  「葉月不在辦公室,請問你是哪一位?」

  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遠山幸治平穩沒有感情的音調顯然讓對方不知所措地楞了一秒。

  「我是森澤,叫那小子回電。」

  聽見來電者的身份,讓遠山幸治反射性地倒抽一口氣,往辦公室大門看了一眼,確定沒有葉月芽生的身影,他走到窗邊,以職業的口吻說話。

  「有什麼話,你可以直接跟我說。」神發秘誰

  「那是我跟他的事,我不認為應該讓第三者知道。」

  「我想你是多慮了,芽生跟我無話不談,沒有什麼事我不能聽。」

  無話不談?森澤大樹對自己被這四個字激怒感到不可思議,禁不住產生想要挑戰他的衝動。

  「你確定?」

  「非常確定。」

  遠山幸治極度肯定的語氣,無疑是在森澤大樹的怒氣上添了柴薪,一發不可收拾,和葉月芽生有過肌膚之親的事,就這麼脫口而出。

  很難想像,豆芽菜般不起眼的男人,竟然能夠產生這般影響力。

  森澤大樹泡在可以容納兩個人的寬敞浴缸裡,享受強而有力的氣泡按摩,牆上的液晶電視播放著最受歡迎的西洋影集,手裡還拿著喝了兩口的頂級香檳。

  泡澡,原本是最能夠令他放鬆身心的方式,但是和某人擠身在隨時有冷風從牆角吹入的簡陋浴室裡,互相替對方刷背時的情景卻不時充滿他的腦海。

  看著浴缸裡空出來的位置,森澤大樹忍不住幻想葉月芽生和自己一起在這裡共浴的畫面,感到甜蜜的瞬間,又立刻抹煞那不切實際的想法。

  然而這又豈是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次自我矛盾?

  應該要恨他的,葉月芽生那個厚顏無恥的騙子。

  越是想要恨他,隱藏在心裡深處,那股想要抗拒的力量就越加明顯。

  森澤大樹始終認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然而這個想法卻在意外見面的那一瞬間完全被推翻了。

  女人在談戀愛的時候會變得格外嬌艷動人,當葉月芽生出現的時候,森澤大樹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他的眼神、舉手投足間,都多了一份柔美,叫人捨不得移開視線,但是他刻意迴避閃躲自己的目光卻令人感到憤怒。尤其是當遠山愛梨說出他正在和遠山幸治交往的瞬間,森澤大樹感到自己體內有什麼東西爆炸開來,等回過神時,手上已經扎滿玻璃碎片。

  突然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隱蔽不現的驚異感覺,猛地翻湧上來。

  意識到什麼才是快樂的瞬間,以前那種痛恨、埋怨的情緒,霎時間全變了樣,全都是錯覺,喉嚨頓時感到一陣酸澀。

  比怨恨、怪罪更多的歡樂在腦海中甦醒,清晰地猶如昨天才發生的事。

  於是,胸口充滿針扎的痛楚,苦澀緩緩滲入血液。

  依戀不捨的懷念心情與不可原諒的自我責備相互衝擊,震撼森澤大樹整個身體,那股強大的力量,把積存在他身體裡面對葉月芽生的無窮憤怒,沖洗得乾乾淨淨,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

  意識到失去之後才開始萌芽的東西……

  森澤大樹很清楚,那是比思念更強烈的情緒,比渴望更濃烈的欲求。

  虧他還聲淚俱下地對自己大喊過「我喜歡你」,沒想到才沒多久就輕易地投向其它男人的懷抱。

  這是嫉妒嗎?森澤大樹持保留態度,他不認為自己可能喜歡男人。

  另一方面,又對葉月芽生和遠山幸治是情侶一事耿耿於懷。

  今天,一氣之下把兩人曾經有過肌膚之親的事情說了出口,從遠山幸治完全失去冷靜的語調可以確信,他和葉月芽生的關係並非他想像中那麼無話不談。

  雖然逞了口舌之快,森澤大樹卻又替葉月芽生擔心起來,不知道遠山幸治會不會因此遷怒於他?

  想到這,他突然坐立難安,迅速離開浴缸,以最快的動作穿好衣服,抓起放在鞋櫃上的車鑰匙和邀請卡匆忙出門。

  富麗堂皇的宴會廳中央,垂吊著意大利進口的名牌水晶吊燈,據熟知行情的人指出,光是這盞燈飾的價格就足以買下銀座一棟商業大樓。

  今天是遠山集團董事長六十大壽,佈置得美輪美奐的宴會廳裡,國內外政商界的名人雲集,應邀而來的媒體也在特別安排的採訪區盡情攝影。

  除了本日壽星,因為長期在海外求學,始終未曾在社交場合中露面的遠山集團獨生子也是各界注目的焦點所在,當父子聯袂出場的瞬間,立即吸引鎂光燈和眾人的注意。

  遠山幸治被父親要求四處拜見長輩的同時,和他一起前來的葉月芽生落了單,他遠離喧嘩的人群走向吧台,替自己取一杯雞尾酒解渴。

  「過來,我有話問你。」

  硬抓著葉月芽生的,是好不容易才甩掉記者的森澤大樹。他把臉貼近葉月芽生的耳朵問道:「那傢伙知道我們的關係後,有沒有為難你?」

  倏地,葉月芽生被另一股力量拉開森澤大樹的身邊。

  「請你和我的朋友保持距離。」

  遠山幸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現,把葉月芽生拉到他的身後。

  森澤大樹對他那副自以為英雄救美的神氣模樣感到不以為然,作勢挑釁回去。

  「如果我不也願意,你打算怎麼辦?」

  「那我會緊跟著他,不讓你有機會靠近。」

  「是嗎?那你最好看緊一點。」森澤大樹朝遠山幸治靠了過去,「因為他隨時隨地都在勾引其它男人。不過幾秒鐘前,我才看到有人跟他搭訕,對方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喔。」

  被森澤大樹微揚的語調惹火,遠山幸治氣憤地將他從身邊推開,伸長手臂指著他說:「如果你再不約束自己的言行,我可以告你譭謗!」

  雙手高舉,擺出投降的姿勢,森澤大樹故作無辜狀說:「大律師別生氣,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不用那麼認真吧?」

  說完,森澤大樹聳聳肩膀,假裝識趣地轉往他處。

  表面上森澤大樹是敗陣下來,但是他的視線始終沒有放棄機會。

  不知道是兄妹的默契,還是受了兄長的委託,遠山愛梨像個陰魂不散的跟屁蟲,緊跟在森澤大樹身邊,遠山幸治更是寸步不離地陪在葉月芽生左右,讓森澤大樹無機可乘。

  好不容易等到遠山兄妹陪父親一同上台致詞的機會,森澤大樹在角落裡找到再度落單的葉月芽生,將他強行擄到其中一間休息室內,把門反鎖。

  森澤大樹轉過身,劈頭就是一句大罵。

  「我不是警告過你,要你離他遠一點嗎?」

  「我不是也告訴過你,我要跟什麼人在一起,用不著你管。」

  受到刺激的森澤大樹上前揪住他的衣領說:「你就真的這麼愛他?」

  「愛不愛他那是我的事,我不需要回答你的問題。」

  「混賬東西!當我問你話的時候,你就老老實實的回答我!」

  森澤大樹掐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看著自己的臉。

  「你看什麼?」神日秘誰

  「動不動就問我這個問題,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滾燙的感覺一路從脖子擴散到臉頰,森澤大樹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困住,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而丟出問題的葉月芽生,同樣也為森澤大樹的反應感到吃驚。

  但是森澤大樹很快便發揮演員的本事,用大笑掩蓋過他的心虛。

  「哈哈哈哈,有沒有搞錯?真是笑死我了!沒想到你竟然會有這麼異想天開的想法。原來你跟那些女人一樣天真,只不過被我上了幾次,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

  禁不起他毫不留情的恥笑,葉月芽生低下頭去咬緊下唇,恨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如此無情、又以恥笑他人為樂的男人。像他這種打從娘胎墜地就倍受溺愛的萬人迷,哪裡知道要對一個人說出喜歡是需要多少勇氣的。不過,一想到自己很可能就是喜歡上他與生俱來的自信,葉月芽生就不得不憎恨自己。

  「我說你……」森澤大樹將他逃走的下顎用更強的力道抓了回來,以嚴厲的眼神凝視葉月芽生微微濕潤的雙眼問道:「該不會還偷偷暗戀著我吧?」

  瞳孔放大的同時,葉月芽生的胸口隱隱作痛。

  內心不禁懷疑,被視為滿口謊言的自己,事到如今還有說實話的必要嗎?

  回想起聲嘶力竭對他哭喊出真心,卻遭到無情踐踏的畫面,強烈的酸楚不斷往體內侵蝕,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凝視著葉月芽生的雙眼,森澤大樹的心怦通跳個不停,這一刻他才發覺,他比自己預期中的更想知道這個答案。

  「是,我是喜歡你。」葉月芽生用肯定的語氣道出了心中的事實,然而就在森澤大樹鬆一口氣的瞬間,又補充道:「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才準備和緩先來的眼神立刻變得嚴峻,掐住下巴的手這回移到葉月芽生纖細的頸項,將他牢牢壓制在牆上。

  「有種你再說一次!」

  不知是憤怒,森澤大樹甚至覺得可以理直氣壯說出這種話的葉月芽生簡直不可原諒。

  「說十次都一樣,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不喜歡你、不喜歡你、不喜……嗚……嗯……放……」

  森澤大樹先用自己的唇粗暴地封住了葉月芽生的,將他推向躺椅,扯開他的衣服,跨騎在葉月芽生身上。

  森澤大樹俯視他不肯示弱的雙眸,以冷酷的語調威嚇:「你這滿口謊話的騙子,那時候哭著說喜歡我的人不是你嗎?」

  掐著葉月芽生的脖子,森澤大樹到此時此刻才驚覺,內心渴望他還喜歡著自己的事實,這麼一來,葉月芽生還真說對了,自己確實在吃醋。

  「說喜歡你的人是我沒錯,不過現在想想,那只是想脫罪的借口罷了。也許,我從來沒有喜歡你也不一定。」說著與心意相違背的話,葉月芽生心如刀割。

  如果不是還有一點理智,森澤大樹懷疑自己或許會因為用力過猛而失手掐死他。

  由於氣管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因為呼吸困難而滿臉通紅的葉月芽生,在森澤大樹鬆手,一口氣吸進大量空氣的同時,激烈地咳了起來。

  森澤大樹覺得自己彷彿掉進一個陷阱裡頭,越是想要脫逃,反而越陷越深。一想到自己眷戀著他的那份真誠善良到頭來可能只是一番虛情假意,森澤大樹便無法輕饒他。

  「不喜歡我?你倒是證明給我看!」

  森澤大樹俯身嚙咬葉月芽生胸前的弱點,另一隻手則不顧他的抗拒,硬是扯開拉鏈伸了進去。

  明明討厭我,卻又不允許我不喜歡你……

  怎麼會喜歡上這麼霸道任性的男人?葉月芽生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再清楚不過的是,就連他霸道起來都覺得很可愛的自己,實在是無藥可救。

  葉月芽生知道這麼想的自己很不知羞恥,卻又壓抑不住想要被他擁抱的慾望,不管日後會多麼後悔、自責,也顧不得會遭受他更加嚴酷的苛責和輕蔑,此時此刻,他腦子裡想的、要的都只有一件事,哪怕完事之後就得結束生命,他都衷心渴望被森澤大樹侵犯。

  不需要溫柔的撫觸,沒有耳鬢廝磨的甜蜜親吻也沒關係,只要是森澤大樹,哪怕是粗暴的、疼痛的、激烈的,什麼都好,葉月芽生覺得這樣無條件渴望被森澤大樹侵犯的自己實在是愚蠢、可恥到了極點,卻又因此感到幸福。

  只不過,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會場上到處都是背著相機的媒體記者,要是一個不小心被拍攝到兩人在一起的畫面,好不容易才洗刷醜聞的森澤大樹,就真的是跳到海裡也洗不清了。

  思及至此,葉月芽生情緒激動的反抗起來,暴動中不慎抓傷了森澤大樹的手背,疼痛的突兀感終於使獸性大發的森澤大樹冷靜下來。

  「臭小子,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

  森澤大樹伸舌舔掉傷口上滲出的鮮血,用冰冷的眼神和口吻隱藏內心的動搖。

  坦露的胸膛因驚魂未定而劇烈起伏著,葉月芽生顫抖著嘴唇哀求:「請你……放過我好嗎?」

  彷彿整顆心活生生被撕裂開來,那是完全沒有體驗過的痛楚,一時之間森澤大樹還懷疑自己是不是挺得過去,他無法分辨這是否就是所謂的心痛,只知道那幾乎使人昏厥過去的疼痛令他快要呼吸不過來。

  明明是與快樂無緣的狀況,儘管本人也感到不可思議,森澤大樹居然在這個時候哈哈大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瞧你……哈哈哈哈,你以為我真的會對你做什麼嗎?少做夢了!告訴你,我對營養不良的豆芽菜沒興趣!」

  從葉月芽生的身上快速站了起來,森澤大樹搖搖晃晃地轉過身,背對他整理自己,生怕要是繼續面對葉月芽生,哪怕只有一秒鐘不到的時間,都會忍不住衝動抱他,再也不肯鬆開手。

  砰砰砰!砰砰砰!

  隨著急促的敲門聲在外響起的,是遠山幸治的聲音。

  森澤大樹打開門的瞬間,被遠山幸治猛烈的力道一口氣推到牆上。

  「要是你敢再動他一根寒毛,我絕對不會善罷罷休!」

  說完,立刻衝向葉月芽生的身邊。

  看遠山幸治將那纖細的身軀摟進懷裡的瞬間,一股有別於名聲、地位被剝奪的強烈空虛吹進心坎,森澤大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失去了什麼。

  拖著沉重的步伐,森澤大樹獨自一人落寞地離開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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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彎彎的弦月高掛天空,晴朗無雲的夜晚,可以看見點點星光。

  躺在特製的圓形沙發椅中央,森澤大樹兩眼發直地盯著天窗外的景色發呆。位在父親住所的這件閣樓,是父母離婚前森澤大樹居住的地方,房間裡還保持當時的模樣,就連書桌上的課本、參考書也都還在。

  每當心情低落的時候,他總喜歡躲進這個房間裡,原本想好好靜下心來整理思緒的,來自前未婚妻遠山愛梨的密集來電卻讓這個計劃泡湯。

  按捺著厭煩的情緒,森澤大樹接起電話,聽到的卻是令人不悅的語調。

  「昨天晚上為什麼一聲不響的走了?難道你不知道爸爸打算趁這個機會重新宣佈我們的婚事嗎?伯父、伯母都沒有到場祝賀已經夠讓我爸難堪了,連你都中途離開,叫我怎麼跟等著祝福我的親朋好友解釋?如果你是故意要報復爸爸不信任你、擅自解除婚約的事,那你做到了,爸爸已經大發雷霆,連我的話都聽不進去,搞成這個樣子,我們的婚事到底還要不要辦?」

  電話那頭的聲音說得激動,森澤大樹則是意外冷靜。

  「我不記得答應過妳要重新訂婚的事。」

  森澤大樹的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擊中遠山愛梨,久久不能發聲。

  「不要拿結婚的事情開玩笑!」

  「我沒有心情跟妳開玩笑,我本來就沒有答應妳再訂婚的事。」

  「是不是因為醜聞事件已經證實是被人陷害的,那些不要臉的女人都回頭來找你,所以才這麼說的?你摸著良心想想,當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是誰在支持你、相信你,你竟然為了那些背棄你的女人這樣對待我,未免太沒有良心了吧!」

  「不要那麼激動,事情爆發的第一時間,妳不也失去聯繫了嗎?那個時候一直在身邊陪我的人,是那根豆……」

  說到這裡,強烈的酸楚從喉嚨裡湧了上來,前一秒還保持平靜的森澤大樹突然間好想哭。

  好想回到兩人初次見面的那個時候……

  坐在摩托車後座,緊緊抱著那一點也不牢靠的纖細身體,一起前往產業道路旁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勞工麵店,叫一碗最便宜的烏龍面,吃光它桌上的免費蘿蔔乾和麥茶,然後回到山上的老房子,用自己親手劈好的木柴燒水洗澡,互相為對方刷背,最後再準備簡單的飯團和啤酒,在星光下聊著言不及義的生活瑣事,等到兩人都帶著幾分醉意,再一起躺在散發著草香的榻榻米上睡覺。

  沒有掌聲、沒有喝彩,在失去光環與親友支持的那段日子,是葉月芽生從死命追逐扒糞的記者手中救了自己,提供一個安身的住所,並暗地替自己奔走洗刷冤情。在所有人都棄自己不顧的時候,只有他挺身而出,用實際的行動幫助自己。

  仔細回想,是自己無視葉月芽生的抵抗,著了魔似的撲上他的。

  指控他誘惑自己,說穿了,其實是自己想推卸責任、逃避現實。

  故作正經地說那只是實驗,更是蠢到家了。

  森澤大樹深知那只是用來掩飾真心、不希望被葉月芽生看扁的蠢話。

  森澤大樹責怪自己後知後覺,在嫉妒葉月芽生丟下自己和其它男人見面的時候,他就應該已經察覺到對葉月芽生的心情才對。然而,面對輿論壓力的恐懼卻使他選擇逃避。神哦秘誰

  當葉月芽生親口告白的瞬間,卻因為被怒氣沖昏了頭,口不擇言地說了那些重話,森澤大樹懊悔不已,一想到是他親手將葉月芽生逼向遠山幸治的懷裡,他就無法原諒自己的愚蠢。

  「大樹,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我更適合你。」

  遠山愛梨高分貝的聲音,喚回森澤大樹遠去的思緒。

  突然間,耳邊響起老爸曾經說過的話,森澤大樹決定不再自欺欺人了。

  男的女的都無所謂,他只想對自己的心意誠實。

  「不是女人,是男的。」

  「你瘋了嗎?」遠山愛梨吼叫的聲音大到幾乎連家裡的窗戶都要被她震破。

  在一連串謾罵過後,突然恍然大悟的遠山愛梨戰戰兢兢的問道:「你說的男人,我的天……該不會是葉月吧?」

  「啊。」森澤大樹模仿葉月芽生說話的口氣,簡潔地承認了。

  「那個男人到底有什麼好?既沒我漂亮,更沒有胸部,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為什麼你跟幸治都要他?我不能接受!」

  她說的沒錯,葉月芽生既沒有女人漂亮,更沒有女人豐腴柔軟的胸部,而且還像極了一根營養不良的豆芽菜,可是森澤大樹就是喜歡他那副模樣。

  若真要找個理由解釋,或許是因為吃膩了大魚大肉,所以愛上了豆芽菜的清爽吧。想到這裡,森澤大樹忍不住浮現笑意,氣壞了遠山愛梨。

  「你只是受到那則醜聞的影響,一時鬼迷心竅,好不容易才澄清了事實,現在又想親手把自己的名聲搞砸嗎?況且你已經慢了一步,他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醒醒吧!」

  「你說清楚,什麼叫慢了一步?」

  聽出話裡有玄機,森澤大樹的聲音顯得有些緊張。

  「我可以不告訴你的,但是我希望你聽了之後徹底死心。」

  「那就快說。」森澤大樹催促。

  「葉月已經答應我哥的求婚,明天一大早,兩個人就要搭飛機去美國註冊。」

  連續假日的關係,寬敞的機場大廳裡,到處擠滿了出國度假的團體旅客。

  站在前往出境大廳的隊伍裡,正在和遠山幸治討論報上新聞的葉月芽生突然聽見有人在叫喊自己的名字。

  原本以為是在呼叫和自己同名的其它旅客,葉月芽生仍繼續和遠山幸治對話。

  直到那個撼動他心靈的聲音清楚的傳進耳膜,他再也不能無動於衷地回過頭去。

  不只葉月芽生,那些被他的聲音吸引過去的目光,進而認出他的旅客,已經率先發出尖叫聲。

  森澤大樹!

  當他的名字從一個人口中被叫出,另一個人就會跟著發出驚呼,然後引起一連串的骨牌效應,緊接著,一群手腳利落的影迷們紛紛丟下行李和隊友衝了上去,將森澤大樹團團包圍,不是要他簽名,就是要求合照。

  見森澤大樹被淹沒在人群之中,遠山幸治把手搭在葉月芽生的肩膀上,催促他隨隊伍前進。葉月芽生頻頻回首,內心有一股想要朝他飛奔過去的衝動,但是肩膀上的那股力量阻止了他。

  葉月芽生漸漸遠去的身影,令身陷人群之中的森澤大樹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終於爆發出來。他粗魯的推開擋住去路的影迷,拔腿追了上去,抓住葉月芽生的胳膊,將他拉出隊伍之外。

  「不要去!答應我,哪裡都不要去!」

  不只是遠山幸治,正在排隊出境的旅客,還有剛剛被他推擠、差點跌撞成一堆的影迷們都因他的舉動而感到震驚,一種好戲要上場的微妙氣氛迅速在機場大廳裡擴散開來,甚至有旅客拿起手中的攝影機,對準成為主角的三個人。

  發現成為眾人注目焦點的葉月芽生想要抽回被抓住的手臂,卻反而被更強的力道箍緊。

  「放開他,你以為這裡是哪裡?」

  從隊伍中站出來的遠山幸治拉住葉月芽生另一隻胳膊,對貿然出現的森澤大樹發出不悅的怒吼。

  「芽生要去哪裡都是他的自由,你憑什麼干涉!」

  「憑我是他第一個男人!我不准他去的地方,他就是不准去!」

  森澤大膽的發言引起圍觀群眾的喧嘩,遠山幸治瞪大了眼睛錯愕萬分,葉月芽生更是又羞又氣,被他的言行舉止搞得一頭霧水。

  「你瘋了嗎?你在這裡胡說什麼?拜託你快點離開好嗎?」

  葉月芽生幾乎是用哀求的聲音對他說話。

  「我哪裡胡說?難道你否認我是第一個抱過你的男人?」不只語氣,森澤大樹的眼神也變得嚴厲。

  不只白癡,還是笨蛋加三級!

  就算他說的都是事實,也不應該在人潮眾多的機場大廳裡叫囂出來。

  身為公眾人物的他,怎麼會連這麼基本的自我保護都忘了,好不容易才從醜聞事件中安然脫身,現在這一番話勢必又要引起軒然大波了。

  「你這個笨蛋!」

  奮力甩開森澤大樹和遠山幸治的手,葉月芽生頭也不回地往反方向快步大走,森澤大樹立刻追了上去,想要抓住他的肩膀又被他揮開。

  只要是森澤大樹出現的地方,馬上就會成為眾人視線聚集的焦點,感受到這一點的葉月芽生氣急敗壞地大叫:「走開!不要跟著我!」

  「為什麼罵我笨蛋?我說的話有哪一句錯了嗎?」

  怎麼會笨到這種地步?葉月芽生對森澤大樹的遲鈍感到不可思議,被逼到走投無路的葉月芽生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提醒他。

  「你好不容易才澄清自己不是同性戀的事實,為什麼要說那些話來讓人誤會?這裡是公眾場合,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話題,你身為公眾人物,應該要謹言慎行才對。」

  從後面追上來的遠山幸治推開森澤大樹,把葉月芽生拉到自己身後。

  「不要把芽生當成你炒新聞的工具,如果你鬧夠了,就趕快走吧,你已經拿回屬於你的一切,不要再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這裡人越來越多了,我們走。」神秘誰

  遠山幸治摟住葉月芽生,朝出境大廳走了過去。

  「我不認為那是妄想,芽生說過他喜歡我!」

  嘴唇抿成一直線,遠山幸治被他橫衝直撞的魯莽行為惹惱,於是放開在葉月芽生腰上的手,回頭走向森澤大樹,在他的耳邊發出嚴正警告。

  「不准你叫他的名字!還有,你應該很清楚,你不可能為芽生放棄你的星光坦途,不是嗎?你又怎麼以為你的影迷們可以接受你和男人戀愛的事實?如果可以接受,那之前的照片風波就不會是醜聞了,不是嗎?難道你要芽生做一輩子的地下情人或玩物?未免太自私了吧!」

  和遠山幸治的冷靜相反,彷彿心愛玩具被搶走的孩子,森澤大樹說什麼都要捍衛自己的所有權,根本不在乎音量,或者說,他現在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葉月芽生是他的。

  「我喜歡他,他喜歡我,就這麼簡單,跟性別無關。我會讓我的影迷知道,愛情可以超越性別。」

  被他這麼一搞,遠山幸治的火氣也跟著上升,漸漸失去平時的沉著。

  「別在這裡唱高調了!我不吃你這一套,芽生之所以會幫助你洗清醜聞,只不過是自責罷了,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就算他說過喜歡你,那也是以前的事,他已經答應我的求婚,只要一到美國,馬上就要註冊了。」

  遠山幸治望向葉月芽生,那眼神似乎是希望他能夠親口對前來攪局的森澤大樹證實。

  眼看事情越演越烈,葉月芽生只好點頭。

  「我只問你一次,你真的想跟他到美國去嗎?」森澤大樹嚴峻的問道。

  紅著眼眶把目光轉向遠方,葉月芽生緊咬住下唇,忍住喉嚨的乾澀和鼻酸,用力的點頭再點頭。

  「這下你應該滿意了吧?」

  遠山幸治推開擋在面前的森澤大樹,回到葉月芽生身邊。

  登機的時間已經到了,兩人卻連海關都尚未通過,遠山幸治接過葉月芽生手中的行李,緊緊摟住他的肩膀,加快腳步再次朝出境大廳邁進。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其實你心裡還是喜歡我的!」

  森澤大樹從背後傳來的聲音令葉月芽生停下了腳步,他不懂,這個自以為是的笨蛋到底想要證明什麼?

  「你說過,人的心雖然驕傲卻很柔軟,所以只要有一方先踏出一步,再怎麼刻意偽裝起來的冷酷都會被融化,不是嗎?」

  「現在,我要用最誠實的心對你說……」

  森澤大樹向前跨了一步,用力吸了一口氣大喊:

  「我喜歡你!」

  充滿張力的一句話,彷彿一顆強力磁鐵,不只吸光大廳內所有雜音,更牢牢吸住全場觀眾的心。

  「所以,馬上給我收回不喜歡我的那些謊話,告訴你身邊那個男人,你的心裡從頭到尾就只有我一個人!」

  森澤大樹的告白宣言令在場圍觀的人屏息,已經沒有人在乎這是電視台拍攝新片或是真人實境,緊張的氣氛令人直呼喘不過氣。

  不只森澤大樹,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葉月芽生的反應,情緒激動的觀眾堆裡,甚至有人十指緊扣在胸前祈禱,泛紅的眼角還看得見濕潤的痕跡。

  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滾落葉月芽生的臉龐。

  不需要語言,他的心意已見分曉。

  比起利用葉月芽生弱點,以恩情為籌碼求婚成功的自己,抱著拋棄名利的覺悟來到機場的森澤大樹,確實更能打動人心。更重要的一點是,遠山幸治深知,即使在葉月芽生接受求婚的那一剎那,他的心都還寄放在那個魯莽的臭小子身上。

  事到如今,不得不放手了。

  遠山幸治把手放在葉月芽生的肩膀上,聳聳肩對他露出認輸的微笑。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這傢伙是抱著失去一切的決心來愛你的。」

  扳著葉月芽生僵硬的肩膀,將他轉過身面向森澤大樹,遠山幸治從背後推了他一把,說:「去吧!」

  這時候,飛往美國的班機播放了催促旅客登機的廣播。

  遠山幸治不得不舉高手臂,用最燦爛的笑容向葉月芽生的背影告別,大批圍觀的旅客也急急忙忙地擠進出境大廳,不時還頻頻回頭關心劇情的發展。

  距離三公尺,兩個人面對面站著。

  準備飛往世界各地的旅客,拎著行李在挑高寬敞的機場大廳來回穿梭。

  葉月芽生低頭盯著鞋尖,複雜的情緒在肚子裡翻滾。

  把身為明星的尊嚴和架子丟在一旁,在大庭廣眾之下告白的森澤大樹勇氣可佳,也確實令人感動肺腑。然而……一會兒喜歡、一會兒討厭、一會兒相信、一會兒又被推翻的反覆無常,更讓葉月芽生疲於應付,哭笑不得。

  第一次告白的森澤大樹,被等待的心情折磨得不耐煩起來,揚起下巴斜睨著仍然做不出答案的葉月芽生。

  「喂!對面的豆芽菜,我都說喜歡你了,你還在發什麼呆啊!不是應該痛哭流涕地過來抱住我,說你最愛我了嗎?你知不知道一直站在這裡腳會酸欸?」

  應該生氣或是高興?早在森澤大樹出現的那一剎那就已經有了答案。

  愛上這個任性又被寵壞的大明星,葉月芽生只有舉雙手投降的份。

  不管明天他是否會受到即將來襲的新聞影響,推翻今天的一切,葉月芽生都決定勇敢冒險一次。

  移動僵直的膝蓋,抬起腳跟,緩緩踏出了一小步。

  然後,壓抑不住內心的雀躍,飛奔了過去。

  一年後──

  兩人屁股底下的皮沙袋,因衝擊過猛的力道嘎嘎作響。

  葉月芽生白皙的臂膀環抱住愛人的後頸,纖瘦的身體則緊緊依附在他健壯的身軀上,微幅地擺動柳腰。

  「對,就是這樣……你做得越來越好了……」稱讚的同時,森澤大樹也跟著挺進。

  一年前,機場求愛事件的新聞不只登上娛樂版頭條,更有在現場目擊整個過程的旅客,將自行拍攝的錄影帶和照片刊登網路討論區,引起廣大影迷熱烈討論,葉月芽生也成為校園裡眾所皆知的風雲人物。

  為了平息風波,森澤大樹召開記者會,並且邀請上千位影迷代表接受親自道歉。沒想到記者會當天,現場湧進上萬名觀眾表示對森澤大樹永遠的支持,會場四周更有支持群眾舉牌喊出祝福兩人的口號。

  原本應該是動搖演藝生涯的重大風暴,竟意外地將森澤大樹的聲勢哄抬的更高,這是經紀公司和森澤大樹本人始料未及的。

  為了進軍好萊塢,森澤大樹邀請葉月芽生成為他的私人英語家教,除了練就一口流利的外語能力,在忙碌的工作和課業壓力下,這是森澤大樹想出來增加小倆口相聚時間的好方法。

  與美國經紀公司簽下高額片酬的宣傳記者會才剛剛結束,森澤大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葉月芽生獨處。

  過去這一個月,森澤大樹前往好萊塢洽談和約,葉月芽生因期中考試緣故無法隨行,但是多虧了遠山幸治在當地的盛情接待,不管是複雜難懂的合約內容或是生活上的小細節都獲得了很大的幫助。

  由他口中得知,遠山愛梨目前和一名年紀小她三歲的汽車維修工人陷入熱戀,掀起了一場激烈的家庭革命。根據當事人表示,之所以堅持非他不嫁的理由是,該名男子的左臉像她的初戀情人,右臉則像她無綠的前未婚夫。

  短短三十分鐘內連續經歷兩次高潮的葉月芽生,體力不支地躺臥在沙發上,森澤大樹則是一副越戰越勇的態勢,精神奇佳地抱著愛人又親又吻。

  「我想死你了……你呢,有沒有想我?」

  森澤大樹親吻他手腕內側,然後緩慢移動自己的嘴唇,先移到肩膀之後再轉往胸口。

  「嗯……」葉月芽生羞赧地點點頭。

  「用哪裡想?這裡嗎……」神秘誰

  森澤大樹開始吸吮他胸前緋紅的弱點,輕含著那柔軟有彈性的小巧突起,用舌尖挑逗、旋轉、擠壓,甚至是施予輕咬。

  「嗯啊……啊啊……」強力的刺激竄升,葉月芽生不禁呻吟起來。

  「這裡?還是這裡?」

  森澤大樹的問句隨著濕潤的吻,一路由葉月芽生平坦的腹部往下延伸,他伸手抓住葉月芽生的膝蓋往上抬,雖然葉月芽生因為羞恥立刻想要把腳夾緊,可是他做不到,森澤大樹開始津津有味地用舌頭舔著他大腿內側的嫩肉。

  「大樹……啊啊……」

  「說,你都是用哪裡想我的?」

  怎麼好意思說。

  自從交往以來,葉月芽生總是被動地被愛人尋歡,要他開口求愛這種害羞的事,他根本做不來,不,應該說沒有機會想過。

  因為森澤大樹總是會在他覺得需要之前就先動手,滿足了他的慾望。

  然而森澤大樹這次遠行,卻大大突顯了葉月芽生對這件事的渴望。森澤大樹才離開三天,葉月芽生就因為身體的燥熱不安,數度靜不下心唸書,不得不抱著森澤大樹穿過的衣物自我安慰,才能稍稍平息。

  最後,葉月芽生為了讓自己能夠專心不被打擾,總是在打開書本之前,先讓自己發洩一次,特別是在和森澤大樹通過電話的夜晚,他更是焦躁到不把自己逼到彈盡源絕就無法成眠。

  只不過,這麼丟臉的事,葉月芽生根本不敢讓森澤大樹知道。

  在森澤大樹的追問之下,葉月芽生邊想起獨自一個人無論洩精多少次都無法填補的空虛,才剛被滿足過的地方,又開始貪心的想要了。

  即使天空已經掛著薄薄的半輪明月,這家店仍然高朋滿座。

  令人胃口蠢蠢欲動的柴魚香氣飄散在空氣中。

  在大明星推薦的美食雜誌中亮過相的手工烏龍麵店,儘管位處偏遠的產業道路上,仍然吸引許多好奇的民眾一探究竟。

  原本狹小的店面也擴大不少,由一個貨櫃增加為三個大貨櫃,收銀方式也聽從顧客建議,增加了信用卡收費的機制。

  「老闆,再來一碗!」

  「等等、等一下!」

  葉月芽生抓回森澤大樹高舉在半空中的手,瞪著桌上推疊在一起的三個空碗,用充滿懷疑的口氣問道:「已經吃三碗了,你還吃得下?」

  聽見客人呼喚,正在等待下一步指示的老闆撲了個空,豎起食指注視著森澤大樹的臉,等著確認是否再來一碗?森澤大樹猶豫了一下,把豎的又直又挺的食指高舉起來,順道又補充一句:「大碗的!」

  「嗨咿!」

  頭上依舊綁著白色毛巾的大叔,中氣十足地重複了客人的需求,好不容易有空檔喘息的廚房又開始動了起來。

  端上桌的,是店內價格最低、人氣卻最紅火的明星推薦商品……豆皮湯烏龍。基本的柴魚湯、麵條、炸豆皮、魚板,還有一把堆得像一座小山的豆芽菜。

  已經是第四碗了,森澤大樹仍然津津有味的吃著。

  看葉月芽生一副驚訝的臉,森澤大樹含著滿嘴的豆芽菜笑說:「沒辦法,太好吃了嘛!」然後故作神秘地把身體靠近葉月芽生的耳朵,小小聲地說:「你也是。」

  森澤大樹的發言無非是指上午記者會結束後,兩人急急忙忙回到飯店裡,一口氣歡愛了數個小時,由白天玩到黑夜的荒唐行徑。

  葉月芽生的臉頰紅到發燙,抓起桌上的麥茶猛往喉嚨裡灌,順便塞了一片醃蘿蔔。

  這時候,隔壁桌傳來熟悉的聲音。

  「帥勾喔,你又來出面喔!」

  穿著工人制服、滿臉鬍渣、笑嘻嘻的微胖男子怯生生地向兩人招手。

  「偶有看到報煮,你綿兩個在談戀愛吼?」

  男子帶有重重口音的問句令森澤大樹和葉月芽生相視而笑,很有默契地回過頭去,異口同聲回答:

  「Yes!」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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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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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分享, 真的是很好看
大樹的機場表白真的是好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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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感謝分享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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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動~大樹總算正視自己的情感勇敢的追回受傷的豆芽
豆芽說的對:人的心雖然驕傲卻很柔軟,所以只要有一方先踏出一步,再怎麼刻意偽裝起來的冷酷都會被融化~大樹很聰明的用這句話挽回了自己的愛
真是可喜可樂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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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   尤其是後面追回來的時候
大樹可以很快的就正視自己的心意
然後用芽生說過的話把人追回來
很感動呢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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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
這部我看過實體書了
我還是比較喜歡花綾以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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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大的分享^^

我將前行 即使在迷惘裡
描繪到一半的此刻
刻劃下 證明 用這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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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無聊好幼稚的小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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