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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此生為你而來》作者：風是否吹過【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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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19 22:35
標題:
《(琅琊榜)此生為你而來》作者：風是否吹過【完結+番外】
文案：
女主冷霜，魂穿琅琊榜。
男主梅長蘇，圓滿結局。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19 22:38
第一章 琅琊閣初見
《琅琊歎》
` 一十三年，梅嶺舊戰；英魂難憶，入骨之寒。
機關算盡，不愧蒼天；病骨難支，淚斷紅顏。
依稀當年，策馬揚鞭；少年英雄，威震四海。
可歎，可歎
縱然壯志，甲胄難穿；一身布衣，沉浮世間。
誰人識得，生前刀劍；堂中無弓，書藏萬卷。
琅琊榜首，梅嶺藏殊；江左盟主，號令江湖。
無奈，無奈
為報血仇，詭浸傲骨；從此事後，唯有長蘇。
陰暗醜陋，清茶淡語；魑魅魍魎，皆滅於袖。
麒麟之才，薄福之壽；計謀人前，情義藏胸。
敬矣，敬矣
為國為民，身當人傑；病臥於室，手掌朝堂。
縱然枯骨，不做苟活；千古悠悠，忠烈不盡。
悲情之事，何止萬千；後世經年，誰人識蘇？
－－－－－－－－－－－風是否吹過
》》》》正文《《《《
第一章琅琊閣初見
「穀主，已經查明。江左盟盟主梅長蘇已經去往琅琊閣了。琅琊閣在近日也放出消息，只等金陵那邊上鉤了。」
「看來，我也到出穀的時候了。」
「穀主此去派何人跟隨？」
「呵呵，何人？不急，去多了反而不美。孤身前去才更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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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天高雲淡，琅琊山上一女子漫步而來。主事忙上前迎接，此女一身薄布白衣，身後竟是無一人跟隨。看穿戴絕非官家之人，看步態也不像是江湖奇士。年紀輕輕孤身而來，身上只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這樣的人琅琊閣還是頭一回遇到。
「我乃琅琊閣主事，不知小姐前來是有何事？」主事端正施禮，可對面這個女子竟只是點頭一笑，再無動作，真是無禮非常！
「聽說這琅琊閣消息最是靈通，不過我此來卻不是求答的。」女子望著琅琊閣，嘴角輕勾。出塵的輕質和美麗的樣貌，生生的迷住了見多識廣的主事。直到女子將眼神落到他身上，才讓他回神。
「既不是求答，我想我琅琊閣與小姐是談不成買賣了。」主事心中一緊，滿身的防備。
「那也未必，我就在此地等著。你去稟報你家少閣主，就說山下來人善醫寒症。」女子說完轉身便開始欣賞起周邊的景色來了。
主事稍稍一愣，沖著女子背影又是一禮，這才轉身回到閣內。
此時的琅琊閣內藺晨正與梅長蘇小坐。
「你真的要和那兩個公子哥去金陵？」藺晨無奈問道。
梅長蘇低頭看著手中輕握的茶杯，無奈一笑，「難不成我還真等著太子和譽王的人到嗎？」
「謝玉的甯國侯府也不是那麼好住的，此時去也不是萬全之策。」
「哪有什麼萬全，你放心金陵那邊的準備也不是一日了。」
「難道你不知我說的是什麼嗎？要去可以，帶十個大夫。」藺晨一甩袖，煩躁不已。
兩人正在爭辯，堂下有人來報。
「稟少閣主，有一女子要見您。」
「本閣主豈是她說見就見的。唉，那女子美是不美？」藺晨的無賴樣，讓梅長蘇也無奈的搖頭。
「這，，，美是美。」主事還未說完，就被藺晨揮袖打斷。「說吧，她說了什麼讓你這般急衝衝的進來稟報。」
「回少閣主，她說她善醫寒症。」此話一落，藺晨和梅長蘇皆是臉色一沉。
「梅兄你剛到我這裡此人就到，看來是為你而來，即是如此，你我二人就在此地一見如何？」
「當是如此。」梅長蘇食指摸著杯肚，眉頭緊鎖。「消息如此靈通，此人背後勢力不可小視。」
「這金陵還未去，風雲就起。你這安心靜養的幌子也就不要豎著啦！」藺晨一口飲盡杯中茶，提起精神準備好好會會來人，而梅長蘇還是那般遊魂樣，不知心思已經繞了幾重。
不多時，女子已經跟隨主事到了堂前。
主事引薦道：「這是我家少閣主，這位是江左盟盟主梅先生。」女子朱唇輕起，「在下幽冥谷谷主冷霜見過藺少閣主」兩人紛紛見禮。「見過梅先生。」女子此時施禮比之前要端正不少，只是這兩位已經有些愣神，都沒有發現這小小區別。
堂中就坐，不知是不是幾人心知肚明。堂中主位坐著梅長蘇，而此間主人坐在了側位。
梅長蘇將茶水一一斟滿，誰都沒有先說話，各自品茶。梅長蘇暗中觀察面前這位女子，年齡看起來尚幼，但是氣度風采不輸豪門大家。不知她身後又有誰？
藺晨晃了晃杯中的茶，眼神盯著茶杯，漫不經心的說道：「幽冥谷歷來神秘莫測，我琅琊閣也未曾有幸拜訪。今日谷主登門我藺某人實在有些受寵若驚。」
「呵呵，我幽冥穀歷來是不與外界接觸。只有入穀人未有出穀人。只是在下孤身前來卻是為了私事拜訪，還家父的願。」說到此間，冷霜眼神落到梅長蘇的身上。
「看來穀主是因我而來。」梅長蘇坐施一禮，冷霜趕忙還禮道，「先生喚我霜兒即可。」
「怪哉，怪哉。這初次見面，谷主就讓梅兄喚谷主閨名，莫非是舊友不成。」藺晨暗暗戒備，殺氣顯現。
「我與先生並未見過，只是家父入谷前與先生有些淵源。」說罷從袖中拿出一個紅色的小布包，遞到梅長蘇面前。梅長蘇伸手接過，青白見骨的手讓冷霜不禁眼神微暗。
梅長蘇打開紅布，看到一隻銀色手環。他手伸了又伸，良久才拿起來翻看，當看清手環上的冷銘輝三個字後，劇烈的咳嗽起來。
藺晨趕忙扶住梅長蘇，冷霜神色緊張，「先生。」梅長蘇揮開藺晨的手，眼睛看著冷霜，眼中怒火讓人看了心驚，「單憑一個手環，穀主想得到什麼！又知道什麼！」
冷霜趕忙直起身子行了一個跪拜大禮。「先生不必如此，霜兒此言句句屬實。請先生保重身體，聽霜兒細細講來。」
「穀主起來，不必行此大禮。我梅長蘇自要聽個分明。」大家重新做好，梅長蘇又恢復了之前漠然的模樣，將三杯茶滿好。
「十三年前，我母親奉命離谷遊歷。機緣巧合在梅嶺附近遇見了深受重傷的父親。母親醫學尚淺，便將父親帶到谷中醫治。根據谷規，非谷中人不得入谷，母親為救父親與父親締結姻緣。不思晝夜尋求解藥，可惜父親中毒太深，常年臥於病榻，在我幼年就去世了。母親也在不久追隨而去。走時讓我發誓，不計後果也要報殺父之仇。」冷霜說的平淡，臉上也毫無表情。
「為何十三年也沒有幽冥穀人在江湖走動，偏偏梅兄一動，你這就巴巴的來了。」
冷霜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才慢慢的說道。「幽冥穀之人除穀主有令，任何人不得出穀，違令者殺無赦。在下五年前僥倖當了這一穀之主。又機緣巧合在藥王谷遇到了父親的舊識，至於先生，在下當時也不敢確定您是何人，除了年齡相仿能力出眾以外便無線索，畢竟事關重大還是謹慎為好。前日麒麟擇主的消息一出，我才敢登門。」
「穀主看著不止十二三吧，再說五年前，想必穀主武功蓋世計謀無雙。」藺晨誇張的問道，語氣中依舊咄咄逼人。
「我今年19歲，承蒙父親待我如親生。與我母親也恩愛非常。至於15歲奪得穀主之位嘛。」冷霜自嘲一笑，「無關武功高低，智謀深淺，只是我善識些毒蟲毒草罷了。」
藺晨一聽，不禁抱著臂膀抖了抖。梅長蘇也皺起眉頭，一臉不贊同。
「冷叔父是個光明磊落之人，你。」
「光明磊落可是在幽冥穀活不成的，在說父親當時沒機會在教導與我了。」
三人沉默不語，世道艱難，其中心酸不必言明。
「那你此番前來。」梅長蘇不願說下去，本打算孤身作戰，這一下多了個妙齡少女，心中五味雜陳。
「自是給先生看病，母親後半生隻研究這火寒毒，我也深諳此道。看先生病容，霜兒只怕要常伴先生左右，順便看看先生幫家父報仇，豈不省力？您說呢，我的少帥大人。」冷霜將杯托起，敬了一下梅長蘇，一口飲盡。
「哈哈哈，看來我琅琊閣省了十個大夫。」藺晨也同樣敬了冷霜一杯。兩人將茶做酒的模樣到讓梅長蘇泛起笑臉。
「長蘇何德何能，竟讓穀主相陪。只是此去金陵輕裝簡行，一路相伴怕是有損穀主清譽。」
「我意要伴你，自是做好萬全。聽說你身邊有個小護衛，再加一個叫霜兒的婢女不是更好。」說道此處，冷霜又是一拜。「霜兒見過主人，主人不必推辭，冷霜此意已決。」
此話驚的梅長蘇趕緊起身相扶，因是女子，梅長蘇到有些放不開。
「梅兄，你也不必推啦。小霜兒趕快起來吧，梅兄都急得一身汗了。」藺晨這口改的到快。「小霜兒一路行來想必辛苦，若不嫌棄請到客房歇息。」
「恭敬不如從命，有勞閣主了。先生，霜兒告退。」三人互相見禮後，冷霜隨下人走出院外。
藺晨看著梅長蘇拿起手環，問道，「你說這冷霜的話有幾分真。」梅長蘇放下手鐲，望著院子低聲道，「真也罷假也罷，放在身邊看看便知。若是有圖謀終究會露出破綻，十三年了，我還怕什麼。」
第二章 初入金陵
一架馬車緩緩駛向金陵，前面是兩匹白馬，馬上兩位公子具是相貌不俗，風流倜儻之人。左邊藍衣公子便是琅琊榜公子榜排名第二的溫潤公子蕭景睿。綠衣公子便是蕭景睿的好友言豫津，琅琊榜公子榜排名第十。
「景睿，你說這梅先生身邊的女子真的只是婢女，我怎麼看先生有些怕她。」
「莫要胡言，先生乃堂堂江左盟主，怎麼會怕個不會武功的小丫頭。此次先生來我家靜養不想被打擾，眼看要進金陵城了，還是改口叫蘇先生吧。」
「你說的有道理，只望先生可以將身體養好一些。」
此時的馬車裡安靜非常，聽完蕭景睿兩人的對話，冷霜不禁一笑，看著梅長蘇問道，「先生可是怕我？」梅長蘇放下手中書簡，微微一笑道，「幾日來真真有些怕你那些藥汁了。」
「先生還怕苦？」
「當真只是苦嗎？」
「呵呵，味道幾何我倒是不敢在馬車上細說，省的噁心到自己。」冷霜略帶嫌棄的說道。
「霜兒，咳。」梅長蘇實在不好意思叫冷霜為霜兒，人前還好，這幽閉的車廂內叫出來總是不甚妥當。「你這奇異的湯藥我還要品嘗到什麼時候？」
「還有三帖，之後就要換藥在配以針灸和藥浴。藥浴還是等咱們有了自己府邸再說。先生這身體急不來，還是先將身體養好，在進行解毒，沒個三年五載是不行的。」
「那就有勞霜兒了。」
「霜兒應盡之責，先生何須言謝。只要先生信守諾言，讓我不離左右即可。」
「候府庭院深深，你也要小心才是。」
「謹遵先生教誨。」
冷霜將頭歪向一邊，望著窗外，眼神迷離。
自己來這裡有十六年了，現代生活已經變得模糊不清。當時記得自己剛來時還以為只是平常的穿越，直到六歲，赤焰軍一詞才讓我明白我到這裡的原因。梅長蘇一個讓我在夢中書中電視中魂牽夢繞的人物才是我此生的意義。
那時起我將學習的重點轉到了醫毒，十分慶倖自己前世是一名中醫實習大夫。為求火寒毒的解法，不惜以人試毒，挫骨削皮後，活下來的本就少，一次次的實驗，折磨的不止是他們，更磨冷了自己的心腸。那些參與梅嶺屠殺的小螻蟻已經被自己折磨死了多少呢？反正沒死完。
冷霜眼光移到梅長蘇身上，真是一個如玉的公子，也許只有受盡折磨之後才能有如今的梅長蘇，讓人心痛讓人敬仰的人。
不過現在他還不信任我，若是在讓他知道自己曾經做過和以後要做的事，想必會生氣吧。呵呵，管他呢，反正此生他是跑不掉了。梅長蘇，你可知，我此生就是來糾纏你的，你的幸福就交給我吧。
也許是冷霜的目光太過熱烈，梅長蘇無奈的放下書卷。「莫非霜兒你最近又在研究面相不成？」
「先生玩笑了，只是對先生望聞問切本就是我的職責。在說這小小的車中，不看先生又能看什麼？」
「這滿車的書難道不值得霜兒一觀？」
「在其位謀其政，我只是婢女，自然是不需要這些書了，再說看書做什麼，有疑惑還不如直接求先生來的快。先生，我之前就說過。此次前來一是給先生看病，二嘛，自然是看熱鬧。」冷霜突然擠到了梅長蘇的身邊，嘴湊到梅長蘇的右耳旁，近似魅惑的輕語道，「先生不必試探，只要先生問我必知無不言。此生我冷霜絕不對先生說一句妄言。」看著梅長蘇蒼白乾瘦的耳朵變得通紅，冷霜低低的笑了起來。
「胡鬧！快坐回去。」
「是，先生。」
「先生。」
「你就不能老實片刻嗎？」
「但是先生您該吃藥了。」
。。。。。。。。。
在人前一個樣人後又一個樣的冷霜折磨下，梅長蘇一行人終於來到金陵城門外。
冷霜期盼見到的霓凰郡主也與他們相遇了。
「先生，金陵不愧是都城，真是氣派非常。」冷霜撩起車簾，金陵城門就在面前。梅長蘇並未答話，而是望著城門不語。冷霜心中微微唉歎，少年時豪氣萬丈策馬進城怕是不在少數，誰又曾想到如今竟是如此進城。世事難料，人心叵測。梅長蘇，你要挺住啊。
「快讓開，郡主出城啦。」前方一馬上軍卒喊道。
冷霜回頭看了一眼先生，只見他眼睛盯著前面的馬隊，眼神此刻有了幾分神彩。冷霜與先生不動聲色的看著郡主與兩位公子比試，直到三人打鬥完畢方垂下車簾。聽著馬蹄聲漸遠，梅長蘇慢慢低下了頭，竟是沒了氣力。
「先生，那郡主想必就是要比武招親那位吧。真是皇家風範，俊美無雙。只是不知何人能摘下這只美麗的霸王花。先生？」
「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何須說這些胡話。郡主嫁與不嫁，嫁與何人又與我梅長蘇何事。冷霜，希望你明白我此來的目的。」
冷霜看著貌似面無表情，實則懊惱非常的梅長蘇，心中暗道，她就算是你心中的那朵白蓮花，你也知你們前路無望。
「先生，霜兒明白。」梅長蘇聽完此言，不由得眉頭一皺。看著面前低頭認錯的女子，梅長蘇心中的戒備又加重幾分。連琅琊閣也查不到的人，對於她自己是一無所知。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想讓她露出馬腳只怕要費一番功夫。
》》》》
馬車穿過鬧市，慢慢停下。冷霜快速下馬，側身將梅長蘇扶下馬車。隨後微低頭，站在梅長蘇身後。梅長蘇看著甯國候府的大門，與蕭景睿說到，「不愧是甯國候府，這字是陛下所提。」蕭景睿滿臉笑意，對於父親他自是尊敬非常。「我父親戎馬半生，承蒙陛下不棄，才有今日的候府。」
「今日的大樑，甯候爺可謂是居功至偉。」梅長蘇望著‘國之柱石’幾個字，意味深長的說道。
可惜除了冷霜，無人明白裡面的嘲諷之意。
進了甯國府，冷霜與飛流被引入雪廬，只有梅長蘇隨蕭景睿進了書房見謝玉去了。
雪廬的確是個靜養的好地方，房內擺設也是舒適雅致。
只是現在天氣還不算冷，被子準備的也不甚厚。冷霜將家中的東西個個看了個仔細，轉頭對撅著嘴的飛流說道，「我去買些東西，你在此地等著先生回來。」飛流緊跟過來說：「玩。」「乖些，我回來給你買甜瓜。」冷霜輕輕地拍了拍飛流的衣袖，笑著走出門去
。
》》》》
冷霜一個人在金陵大街上閒逛，一會兒買個木釵，一會兒買點零嘴。完全和一個出來玩耍的婢女一樣，逛了大半天把身後的尾巴也繞暈了，轉身進了一家成衣鋪。
夥計看了一眼冷霜，忙將她引進隔間。同時一個衣著相同的女子出現在鋪中，開始挑選衣物。
冷霜穿過隔間，場景一下變成了一座雅致院落。冷霜也沒進屋內，而是坐到了園中亭子裡。亭中石桌上檀香悠悠，茶水溫熱，不過頃刻間
冷霜身前便跪了七八個黑衣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我吩咐的事做的如何了？」冷霜獨坐亭中，威壓四溢。跪在正中的一位老者抬頭施禮後道，「稟穀主，燃血草已經制好馬上便可製藥。」「很好，火顏丹做好後派人送給我。」
「谷主，火顏丹雖以證明可以治火寒毒，但是服藥之人每日需忍受烈火炙烤，有損陽壽啊。請谷主三思。」
「請谷主三思。」冷霜看著集體請願的屬下，嘴角微挑。「左使請起，大家也起來吧。我意已決，你們不必相勸。既然火寒毒以有解法，剩下的那些死囚就早些料理了。」冷霜看到陳長老欲言又止，心中了然，無奈問道，「焰兒如何？」陳長老趕緊上前一步，「穀主，掌令使已經從北燕回程，只怕不日就到穀中了。」
「不管用什麼法子，都不能讓他來金陵。他歷來機靈，你們警醒些。」
「屬下明白。」
「穀主，近日有琅琊閣的人接近我穀設在江北的暗柱。」
「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消息網，有一點線索就能往上爬。告訴李子峰，將他們的探子送回琅琊閣，我要讓他們光著身子倒掛在琅琊山上，但是不許傷人性命。想必他藺晨生氣的模樣要比嬉皮笑臉時好看的多。」
「屬下馬上去辦。還有一事請穀主小心。」
「何事？」
「梅長蘇手下有一人名叫王元，他父親王安曾被抓到穀中試毒而亡。他想必要對穀主不利，請穀主小心為上。」
「王安？哦，是那個親手砍殺了赤焰六員副將的卑鄙小人。他的兒子怎麼會在江北？」
「您當時說只抓凶徒，其他老幼均不牽連。王元跟蹤我們不成就投奔江北舅舅家了。」
「恩，我知曉了。明日將他的一切資料放到我的房間。」冷霜說罷離去了。
而梅長蘇這邊則也收到了飛鴿消息：幽冥已動。
第三章 去衣施針
梅長蘇拿著字條，食指搓動片刻，將其放在燭火上燒毀。
夜以深，梅長蘇將飛流攆去休息，正要看書，此時門被輕輕的打開，轉身進來的正是冷霜。只見她一身淡粉色長裙，手中端著託盤，想必裡面藥碗中又是那味道奇特的藥汁。
「想來先生還未休息，這藥還是趁熱喝的好。」冷霜緩步上前，將藥碗放到桌上。「先生今日是怎麼了，莫非是見到謝侯爺累著了？不如讓霜兒給您診診脈。」冷霜伸手就要抓梅長蘇的手腕。梅長蘇一揮衣袖，冷冷地說道，「堂堂一穀之主自稱奴婢，還深夜進男子房間，怕是不大妥當吧。」
「先生這義正言辭的說教到讓霜兒懼怕，先生高潔，實乃正人君子。不說是同處一屋就是同塌而眠，小女子也是放心的。」
「胡言亂語！」
「先生只是這般就氣惱啦，真真小氣。先生是琅琊榜第一才子，偏偏和我這山野村姑來講禮儀之道，哎，可惜我幽冥穀只重實力不重仁義。先生，不要生氣啦，先喝藥吧。」冷霜將藥碗舉到二人之間，臉上還是淡淡的笑容。
「放下，你出去吧。」梅長蘇無奈道。
「那可不行，我要親眼看先生你喝下。」
梅長蘇接過藥碗一口喝下，只是藥的味道讓他這經受削皮挫骨的人也忍受不，劇烈的咳嗽起來。冷霜趕快到了他身邊，輕輕拍打起他的後背。柔聲說道，「先生慢些。」
感覺瞬間僵硬的身軀又離開了自己，冷霜拿起梅長蘇喝過的藥碗，用右手食指沾了碗中殘汁放在口中親嘗，面不改色如喝無味的白水一般。
「先生真讓人不懂，不信我的人，卻是信我的藥。每次端來都是問也不問直接喝掉，不愧是麒麟才子，著實讓我迷惑。」
「穀主也著實不像一穀之主，也不知這幽冥穀到底是什麼地方，將穀主養出這樣的性格。冷叔父滿腹經綸，忠毅果乾。」冷霜打斷他的話。
「父親自是忠孝仁義、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只是我幽冥穀乃蠻夷之地，縱使才華橫溢智、謀無雙也終歸是個長臥病榻的弱者，既然叫做幽冥穀，那裡還是不適合先生這般人知曉的。先生只要知道我幽冥穀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了想要的便是死也不放手。」
「那麼穀主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先生以後便知，先生現在只需知道，我冷霜對這大樑的江山沒有一絲一毫興趣。」冷霜拿起披風披到梅長蘇身上，「先生身體不好，夜深了還是早些休息為好。」說罷冷霜起身拿起託盤離開了屋子，關門的聲音讓梅長蘇不由得盯著關上的門看去。
「這好像是墨草檀香的味道，難道是在南楚。」梅長蘇右手抓著披風，想著剛才在冷霜身上聞到的香味與平時不同，只怕她今日去的地方定是不同尋常。「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是什麼樣的目的讓她跟著我趟著片渾水呢。難道真是只為報仇？恐怕連我也不相信。
》》》》
一日清晨，梅長蘇在院子裡看書，冷霜則是在一旁做針線。飛流無聊的飛來飛去，被梅長蘇打發去玩了。
「蘇兄。」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原來是謝家兩兄弟和言豫津來了，三人本是散漫而來，看到冷霜不禁一愣，都不在說話。
梅長蘇看著這場景不禁一樂，將書放下。
冷霜站起低著頭向梅長蘇略施一禮，「先生稍坐，奴婢下去煎藥。」梅長蘇點頭應與，冷霜轉身向三位公子施禮，三人也連忙還禮。冷霜隨即離開。
「哎，真是怪了。怎麼我一見先生的婢女就混身不自在，先生不愧是先生，連婢女也非同一般呐。」言豫津半趴在桌上，伸手想翻翻小籮筐中的衣料，卻被蕭景睿制止。
「剛剛那是婢女，我以為是先生的女眷。」世子驚訝道。
「驚奇吧，剛剛咱們三個還規規矩矩給個婢女還禮了。」言豫津又將目光放到衣料上，酸酸地說，「想必這就是給先生做的冬裝吧，這天還未冷就有新衣，真真的讓我羡慕蘇兄。」
梅長蘇將視線落到衣料上，上面繡的圖案極其精美，由於繡線顏色與衣料顏色相近，不細看竟是不能辯識，不知道如此費工費時有何意義，真是個怪性子。
但不可否認，他的心一度暖暖的。專門為自己親手縫製的衣衫，而不是成衣鋪趕制的，自己已經好久沒有穿過了。
「說到這，蘇兄。飛流呢？」蕭景睿的話讓梅長蘇收回了眼神，笑著答道，「讓他玩去了。」
「蘇兄，你讓飛流自己玩去啦。」
「我家飛流最是乖巧聽話，不會出亂子的。」
「也許只有您覺的飛流乖巧吧。」
幾人正說著話，突聽外邊傳來一聲呵斥，大家均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飛流，齊齊向外走去。幾人到達正廳院外，飛流正和一名武官打鬥。梅長立刻喊道，「飛流住手。」
兩人停止打鬥，謝侯爺走過來搭話，大家才知道剛剛飛流被進府議事的禁軍大統領蒙摯錯人為歹人，梅長蘇趕緊道歉，世子和謝侯爺請蒙將軍去到正廳，梅長蘇三人這才回到雪廬。
「沒想到飛流的武功如此之高，竟和蒙大統領打了平手，蒙大統領那是誰，大樑第一高手。」言豫津興奮地說道。
「飛流還差的遠，剛剛比試蒙大統領顯然未用全力。」梅長蘇為自己倒了杯茶，看著茶杯中的熱氣，顯然是剛剛沏好，和自己之前添了三兩回水的落茶差距極大。這般心思細膩，時間把握恰到好處的照顧讓梅長蘇的思緒有些紛亂。
「只是飛流的功夫讓外人得知，只怕蘇兄日後難以安心養病。」蕭景睿擔心地說道。
「我梅長蘇又不是犯人逃匪，知道便知道，又能如何。」梅長蘇聲音略高，低頭看著茶杯漫不經心的說道。
躲在廊外的世子一聽到梅長蘇三個字，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急忙趕去譽王府邸。
聽到他一走，飛流便嘟囔到，「討厭！」
梅長蘇這才喝了杯中的茶。
》》》》
入夜，梅長蘇依舊不變的看著書，飛流則無聊的吃著糕點。此時冷霜又端著託盤進來了，只是這託盤中不再是藥碗，而是針灸的用具。
「先生，先生。」看到故作不答的梅長蘇，冷霜無奈的說，「今日不喝藥啦。」
梅長蘇呼出一口氣，表情輕鬆了不少。但是看到冷霜準備的銀針，放書的手不禁一頓，才將書放到桌上。
「難道先生要告訴我您暈針？」冷霜挑眉道。
「何來暈針一說，只是這針灸必需褪去衣衫，怕是不大妥當。」梅長蘇眼神直直的盯著冷霜，想是從中看出些什麼。
「先生多慮了，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不似常人一般迂腐，更何況醫者的眼裡是沒有性別忌諱的。」冷霜微笑的看著梅長蘇的眼睛，不閃不避，誠懇非常。
「那就有勞穀主了。」梅長蘇深施一禮。
冷霜卻不理他，轉頭對飛流說，「去在端兩個火盆來，我要為你蘇哥哥看病。」
飛流看看梅長蘇，轉身離去。不多時端來兩個火盆，屋內溫度一下升高不少。
梅長蘇站起背對冷霜寬衣，只是身後之人越來越近讓梅長蘇不得不停下了動作。只見冷霜站到梅長蘇身前，個頭差距讓梅長蘇看不到此時冷霜的表情。只是那雙細白的手訴說著主人的認真，自然大方的讓梅長蘇有了一種錯覺，這個人像是曾經無數次為自己整理過衣冠一般。梅長蘇嘴角微微一動，最終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他不是沒有讓人這樣脫過衣物，曾經自己也是有好多丫鬟伺候的王孫公子。只是往事如煙，沒想到今日心中多出許多留念與感懷。
這時他萬萬沒想到，就是這次的默許，讓他以後的換衣都有了冷霜的身影。冷霜也在侍婢的路上越走越遠。
冷霜脫去梅長蘇的衣物，只留下長褲的梅長蘇顯得分外單薄。寬大的骨架上沒有結實的肌肉，只是慘白色的皮薄薄包裹著骨頭。冷霜不禁眼中留下淚水，她低頭擦了擦眼淚，讓梅長蘇盤腿而坐。她拿起銀針面對著單薄的胸膛，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梅長蘇歎了口氣，伸手抓住冷霜的手，輕輕地問道，「為什麼哭。」
冷霜看著抓著自己的手，明明已經熱的很的屋子裡，他還是那麼冰冷。冷霜抽出自己的手，抬頭看著梅長蘇的眼睛，充滿愛憐的眼睛讓她看起來分外迷人。「我若說是嚇著了，你信嗎？」
梅長蘇也專注的望著她，「你我應該不曾相識，為何你總是對我這麼熟悉。你到底是誰？我可以信你嗎？」
冷霜微微一笑，那充滿愛意的眼神也消失無蹤。「先生，你想要什麼？是我的忠心，還是我的人生。」
梅長蘇沉默了，一生太過漫長，不是他這個短壽之人能回答的。
「霜兒，你還小。我梅長蘇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人，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光明磊落。」
「先生，還是開始施針吧，莫要受了風寒。」冷霜打斷他的話，專心致志的開始施針。
小半個時辰才施針完畢，冷霜將最後一支針從梅長蘇的背上拔下，一邊替梅長蘇穿衣，一邊淡淡地說，「你的心現在全在這金陵，我不會讓你這十幾年的心血付諸東流。但是為了你的心願，請讓我在你身邊為你醫治，至於其它，我知道現在思也無異。而且你剛剛也未必沒有試探我的意思，還是那句話，你問我我必知無不言。」
冷霜為梅長蘇撫平衣折，抬頭看著梅長蘇，笑著言道，「你真以為幽冥穀的人只會兒女情長的嗎？先生還是早點休息吧，明日我可就要實實的盡一個婢女的職責了，叫先生起床便是其中之一。」說完冷霜就行了一禮轉身進內間為梅長蘇鋪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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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9 22:39
第四章 又見郡主
比武招親的日子到了。
蕭景睿和梅長蘇正在院子裡給飛流試發帶，言豫津急乎乎的走進來，「可讓我好一頓等，你們居然還在這裡打扮飛流。」
「今日是頭一天，陛下肯定會到場，去早了著實無趣，還不如在蘇兄這裡等一等。」
「恩，也對。咦，先生的婢女呢？」言豫津四下張望。
「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一來就找先生的婢女。」
「我不是覺得她不在有些奇怪，平時像個幽魂似的立在先生左右。」
「豫津，不准胡說。」
「我讓她去打扮一下，想是要花些時間。」梅長蘇解釋道。
「也對，如花的年紀總是每天面無表情也是無趣得緊。」言豫津沒骨頭似的趴在桌上，不經意間看向了屋簷處，立刻跳坐起來，手指向屋簷處，眼睛瞪的極大。「這是，，這是先生的婢女？」
眾人皆回頭，都不由一愣。
平時冷霜都是素顏淡雅的裝扮，今日描眉花鬢，一口朱紅更是引人目光。白色罩衣裡面藏著嫩粉色的長裙，要露不露的俏皮色，就連眼睛中都含著笑意，深深迷惑了眾人。濃密的髮絲僅被幾隻荊釵固定，兩根淡藍色發帶垂在身後，略帶有幾分飄渺之意，此身打扮與梅長蘇站在一起說不出的和諧。
冷霜走到眾人前，向大家行禮後。看向梅長蘇含笑說道，「先生，霜兒已經梳妝完畢，讓大家久等了。」
「先生這婢女打扮起來連妙音坊的宮羽姑娘也不敢比肩呐。」
「言公子玩笑了，奴婢不過是打扮了一下，就要與妙音坊連起來。先生，奴婢莫非穿著有錯嗎？」冷霜湊到梅長蘇身前，梅長蘇不敢看冷霜，「還不錯，我們也該出發了。」說完變像逃難一般快步向外走去，冷霜和飛流也緊跟出去。只留下兩位公子，對視後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點了然，這主僕關係定不一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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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與譽王二人已經等了良久，就在二人準備再次打探時，梅長蘇等人出現了。兩位公子皆坐于右側，梅長蘇坐于左側，冷霜緊挨著梅長蘇隨後才是飛流，梅長蘇將矮幾推到冷霜身前，冷霜伸手將甜點遞與飛流，又為梅長蘇倒了杯茶，遞至梅長蘇手中。
太子招來手下問道，「這梅長蘇身邊的女子是誰？」「稟太子，聽說是梅長蘇身邊的一名婢女。」「想不到這梅長蘇還是個風流才子啊，這就好辦。」太子得意揚揚道。旁邊譽王聽到後諷刺的微挑嘴角，看著梅長蘇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麼。
「蘇兄，今天是初選，上場比試的武功高低各有不同。過兩日我與豫津也會上場。」
「各國都遣人來此比試，這小小的比武場也算是攬盡天下的青年才俊啊。不過有我和景睿在定不能讓咱們大樑丟了臉面。」
梅長蘇笑著飲茶，看向一邊，一位小公子站在看臺邊上，急躁的看著擂臺上的比試。
言豫津了然道，「那是穆王府小侯爺穆青，今年剛剛襲爵，恐怕這比武招親最擔心的便是他了。」
梅長蘇看著穆青略帶幾分惆悵地說道，「小侯爺與郡主姐弟情深，著實讓人羡慕。」
冷霜看著梅長蘇的側臉，心中暗暗道，哼，只怕又在想你那有緣無份的未婚妻了吧。
冷霜低聲說道，「先生，太子那邊動了。」
梅長蘇轉身看了看冷霜，冷霜回以一笑，旁人看來兩人甚是親密。
「霜兒今日看似心情不錯。」
「那是，霜兒還沒有見過如此笨的人，這樣的身手也敢上場。先生，我看丟臉也只是開始。」冷霜看著台下的比賽，悠悠的點評道。話語剛落就見太子和譽王已經走來，梅長蘇微微一笑，也贊同的說道，「此戰只是開始，勝的難免要容易些。」
眾人起身給太子和譽王見禮，隨後紛紛落座。太子和譽王紛紛討好梅長蘇，這邊是通行的權杖，那頭又是稀世的古籍，倒是讓冷霜欣賞了一出獻媚的好戲，可惜那個智商不足的奇葩太子將話頭轉向了冷霜，讓她心中不住歎氣，真不知謝玉輔佐他不累嗎，真真是豬一樣的隊友。
太子見梅長蘇對他們的示好不動聲色，心中有些急，張口便說，「蘇先生才華橫溢本就是世間難得的奇才，就連身邊的婢女也是樣貌不俗，就是宮中的娘娘也不過如此。」
冷霜心中暗罵，你不會想說梅長蘇的生活水準趕上你老子了吧，這要是傳到多疑的皇帝耳朵裡，梅長蘇也不用報仇了，分分鐘被滅。
不過想是想，裝也要裝到位，冷霜立刻深施一禮，面色慌張的說道，「奴婢原本不過是山野孤女，承蒙先生不棄才跟隨身邊伺候，萬萬不敢與貴人比肩。」說罷便可憐兮兮地看向梅長蘇，那無助驚慌的模樣、甜美的聲音讓在場之人無不驚歎，太子更是看直了眼，心中嫉妒梅長蘇的好運氣。
梅長蘇略略偏了偏身，將本來就往他身後躲得冷霜擋了個結實，場面一下子尷尬了起來。
幸好太后宣梅長蘇等人進宮的懿旨到了，在場之人皆暗暗松了口氣。
到了殿外，梅長蘇吩咐飛流要聽話，說殿中的太皇太后是全天下最好的老奶奶。冷霜看著今天情緒外露的梅長蘇，再想想一會兒殿中要上演的‘抓手’場景，心中煩悶。
「先生，霜兒心中緊張還是在殿外等著吧，」冷霜此時的模樣像極了剛剛受過驚嚇的樣子。梅長蘇目光深沉的看了看冷霜，吩咐道，「宮中不比別處，不要惹事。」
冷霜施一禮，「奴婢謹記。」
冷霜看著幾人走進宮殿，緩步移至門側的廊邊，手輕輕的拂過漢白玉的攔柱，目光遠眺看著巍峨的宮殿群，臉上無悲無喜。
梅長蘇，想必此處每一個角落都有你童年的記憶吧。幼年時無憂無慮的在此玩鬧，現如今此地怕是只剩下處處的痛，處處的恨了。當年疼愛你的祖母，你喜愛的未婚妻都以見而不得，宮中還是依舊笑語歡顏，只有你林家家破人亡。就是如此你竟然還要守護著這座給你苦難的宮殿，沒有捨棄你的大義，你的良知。梅長蘇，你如何能讓我不愛。縱然枯骨也要還你一個圓滿，此生以你的歡愉為願。
殿門重新開啟，梅長蘇等相繼出來，不出所料郡主叫住了梅長蘇，冷霜趕忙上前幾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看梅長蘇又看看將要被拉走的飛流。
兩位公子皆想起太子剛剛的模樣，不想冷霜同回，看看郡主又有些猶豫。
梅長蘇看了看冷霜，「霜兒跟著我吧，飛流好好走，不准飛。」
霓凰郡主看著不情不願的飛流跟著兩位公子走遠了，又看了看被留下的婢女，等看清冷霜的樣貌後心中對梅長蘇的評價變低了不少。
霓凰郡主相邀梅長蘇與她走走，冷霜則遠遠跟在後面。
「先生這婢女一定很得先生喜愛吧，不然怎麼時刻帶到身邊。」
梅長蘇看看郡主再看看非常‘老實’的婢女，「郡主說笑了，我這婢女平時最為膽小，剛剛太子一句戲言將她嚇得不輕，只好帶在身邊，還望郡主見諒。」梅長蘇對郡主施一禮以示歉意。
冷霜一聽到膽小兩字，暗暗的朝梅長蘇翻了個白眼。哼，看到老情人心情不錯啊，竟然調侃起我來了，你等著，有你臉紅的時候！
霓凰郡主微微一笑，說道，「先生不必多禮，現在太子和譽王皆對先生盛情相邀，我霓凰可不敢怪罪。只是怕耽誤了先生的大事。」
「郡主言重了。我蘇哲此來金陵只為養病，沒什麼可耽誤的。」
「天下之大江湖之遠，先生偏偏選了金陵。單憑這點就不敢苟同于先生。」
「蘇某乃是一介布衣，此來金陵也是迫不得已。」
「既然先生已經來到金陵，想必心中早有謀劃，不知這太子和譽王先生更重哪位？」
「聽說穆王府守衛雲南邊陲，從不過問朝堂之事，郡主何來此問？」
「這暗潮洶湧，我穆王府又如何能獨善其身。」霓凰郡主心情苦悶，連同聲音都低了幾分。
此時突然前面傳來責打之聲，二人前去查看。冷霜則看向身後，一個身穿甲胄的年輕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來。金冠束髮，氣宇軒昂。來人想必就是梅長蘇的發小，那個如今並不受寵的七皇子靖王了。
也許是冷霜的目光太過犀利，靖王停下腳步準備要責問這個明顯不是宮中之人的可疑女子。只是聽到掖幽庭的責打之聲，眉頭一緊擔憂的快步走去。
冷霜看著走遠的靖王，心中大大的可憐了一番梅長蘇。豬一樣的隊友的標籤已經讓冷霜貼在蕭景琰的身上，竟然連擔憂的表情都毫無掩飾的暴露在陌生人前，怕是讓人不知道你疼愛一個掖幽庭的奴隸吧。
冷霜看著郡主一鞭子抽走管事太監，急忙走到梅長蘇身邊，幫他一道扶起庭生。看著瘦弱蠟黃的小臉和滿身的傷痕，冷霜從衣袖中拿出一個瓷制小藥瓶。
冷霜看了看梅長蘇，梅長蘇點頭後，冷霜才半蹲下將藥瓶遞與庭生，庭生並不敢接而是看了看靖王。
冷霜笑著對庭生說，「這是凝肌露，塗到傷口上可以止痛。」
靖王一聽，隨後笑道，「凝肌露是頂級的傷藥，可以生肌續骨是千金難得的物件，先不說這是不是真的，用凝肌露來治一掖幽庭的小奴，真是從未見過。我蕭景琰久不在金陵，不知何時來了兩位賢能。」
冷霜將藥瓶塞入庭生手中，和梅長蘇一同給靖王見禮，梅長蘇只是通報了名字，冷霜見梅長蘇只是問庭生話，並不準備答靖王，心中了然。趕忙上前答話，「我家主人前幾天隨蕭景睿蕭公子來京養病，這凝肌露本是我給先生護衛飛流所作，算不得什麼。」
蕭景琰上下打量著冷霜，冷笑道，「一個奴婢見到本王口齒伶俐，還能隨手製成凝肌露，看來本王更不敢小看蘇先生了。」
第五章 自飲毒藥
靖王說完，看向梅長蘇。梅長蘇正安慰庭生，說過幾日就將他領出來。
看著梅長蘇要搭不理的樣子，靖王心中惱火，「蘇先生不把我這靖王放在眼裡也就罷了，掖幽庭的規矩先生難道還可蔑視不成。」
郡主看情形不對，連忙向梅長蘇解釋道，「想必先生剛到金陵，不知這掖幽庭的規矩，像庭生這樣的罪奴，即使到了年紀也要發配至外府為奴，陛下又反感朝臣為這些掖幽庭的奴才求情，想讓他們出這掖幽庭怕是不易。」
「只要去想總會有辦法的。」梅長蘇摸摸庭生的頭，「過幾日我再來看你。」
靖王猜不透梅長蘇的用意，只覺得自己的秘密像是要暴露。「庭生只是掖幽庭一個小奴，何須先生如此在意。」
郡主插言道，「既然是是個小奴，那靖王為何如此在意？」
「他母親原是官宦人家出生，性情溫婉善良。我對於舊識之子自要照顧一二。本王就不打擾二位了，庭生我們走。」說完便摟著庭生離開了。
霓凰郡主看著靖王遠去，不禁歎道，「靖王俠肝義膽，為人忠義。這幾年南征北戰像是被放逐一般，只因前朝舊事被陛下不喜，否則以他的功勞早就位封親王了。」
「請郡主恕罪，我家主人該回去喝藥了，他的身子不好，大夫說飲藥的時辰切不可耽誤。」冷霜低頭行禮，打斷了二人的思索。
「先生這婢女倒是貼心得緊。」不知為何，霓凰心中泛起惱意，本是下人忠心侍主無可厚非，但看著總是非常刺眼。
梅長蘇也向霓凰郡主施一禮，略帶歉意的說道，「在下管教不嚴，到叫郡主見笑了。」
「哪裡哪裡，本就是霓凰拉著先生閒逛，耽誤了先生的醫治，霓凰應道歉才是，即是如此霓凰就此告此，還望先生保重身體。」
梅長蘇趕緊回禮，霓凰施禮後轉身走向太后的寢宮。
冷霜見梅長蘇望著霓凰郡主遠去身影一動不動，將手在梅長蘇的眼前晃了晃，「先生，你是被美麗的郡主勾了魂魄不成。」
梅長蘇低頭理了理心情，抬頭看著冷霜，「剛剛做的不錯。」轉身走向出宮的路。
「哎，先生慢點。」冷霜小跑追上梅長蘇，湊過去問道，「先生是誇我藥給的不錯，還是誇我剛剛對郡主說的話不錯。」
梅長蘇身形頓了頓，抬頭看向前面，走了一會兒才低聲道，「都不錯。」
這次輪到冷霜愣住了，心裡又開始暗暗心疼起梅長蘇來，他剛剛是真心不捨得和霓凰郡主分開，卻誇自己提醒了他讓他離霓凰郡主遠些。理智的將相見的喜悅隔斷，兩個曾經的舊識，怕是夢裡也魂牽夢繞的人同時和他相遇，竟然臉上不露分毫，甚至還發現了庭生這個故人之子。你將你的心活生生的割了幾份，你將你的情放在了哪裡？我，這個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的人真的可以得到你的心嗎？
正當冷霜暈暈乎乎跟在梅長蘇身後出宮時，正遇到了小王爺穆青派來挑刺的偏將，冷霜整理好心情，老神在在的等蒙摯的出現。當蒙摯趕走偏將，走到梅長蘇身邊剛要說話，看到冷霜又有些猶豫，「你這是帶著誰，我上次在謝侯爺府邸怎麼沒見過。」
「這是幽冥谷谷主冷霜，你我之言都不必避諱於她。」
蒙摯看了看絲毫沒有與他見禮意思的女子，樂了起來。「噢。。。不錯。配得上兄弟你。」
「不可胡說！」梅長蘇剛要解釋。冷霜低低地說道，「長話短說，此處可不是說話的地方。」
梅長蘇對蒙摯說道，「今日午夜到雪廬一聚。」說完與冷霜朝出宮方向走去。
兩人剛離開蒙摯視線，太子的人便找來了，得知梅長蘇已經出宮，垂頭喪氣的回去覆命了。
蒙摯低聲嘟囔道，「前頭剛走後腳就找來了，這時間掐的可真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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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梅長蘇依舊在燈下看書，冷霜咬斷絲線，看看手中已經完成的衣袍。起身走到梅長蘇身邊，「先生天天看也不嫌費眼睛，不如起來放鬆一下，順便試試這件衣服合不合身。」
梅長蘇看了看冷霜手中拿著的衣服，便是在亭中見到的那件，想不到已經做好了。
梅長蘇放下書，站起來開始換衣。本來從小就讓人伺候，最近冷霜天天服侍，梅長蘇已經安然的接受冷霜幫他換衣了。冷霜正仔細調整梅長蘇的領子，看看有什麼不合適。就在此時蒙摯跳下屋頂落在門前，看到屋裡一女子‘趴在’梅長蘇身上就是一愣，隨後又被飛流跳出來擋在身前。蒙摯不敢看屋內，假意與飛流說道，「這候府的侍衛一個都沒發現我，倒是讓你給擋住了。」
梅長蘇一聽是蒙摯的聲音，趕忙說道，「飛流，讓蒙大哥進來，在外面幫我們看著。」冷霜則像是什麼也沒發現一樣，仔細的查看衣服。等到蒙摯進來才笑著對梅長蘇說，「不大不小正好，先生趕快脫下來吧，這件還要入冬才能穿呢。」冷霜一邊幫梅長蘇換回舊衫，一邊說：「先生和蒙大統領有話要說，霜兒就告退了。這幾日霜兒家鄉來人，要告假幾日，先生記得按時吃藥，好好休息。我會讓飛流監督的。」冷霜抱著新做的袍子看著梅長蘇。
「不知你走幾日。」梅長蘇也看向冷霜。
「七八日吧，我還在金陵並不離開，只是一味藥草極其珍貴，我必須閉關煉製。先生，幾日小別，還請保重。」
「恩，穀主。」「叫霜兒。」「莫要玩笑，小心保重。」
冷霜深深一禮，轉頭沖蒙摯點頭致意後就開門出去了，直到冷霜走遠。蒙摯才坐到桌前，放開了手腳隨意起來。
「小殊，剛剛那個什麼穀主可和宮中那日見的大不相同，你是從哪裡找到的？」
「此人不可小看，我尚且不能窺之一二。」梅長蘇轉動被子，低頭看著茶杯臉色凝重。
「那你還把她放到身邊？」
「無妨，雖然不能探明其底細，但她確實是友非敵，是故人之後，冷叔父的女兒。」
「咳咳咳，你，你說誰？」蒙摯驚的嗆了口茶，「誰的女兒？難道他還活著？」
梅長蘇看了看蒙摯，「雖不是親生卻從小長在身邊，只可惜冷叔父最終還是。。。她此次前來是為報父仇的。」
「消息可準確？」蒙摯急急追問。
「全是她一人之言，前日收到消息，琅琊閣派去打探的人，一夜之間全被脫光掛在了琅琊山上。而江左盟派去跟蹤她的人也是消失不見，不久後被人送到了十三先生那裡。此等做派詭異非常，但若非實力雄厚也萬不能做到。」梅長蘇食指微動，「你看她可會武功。」
蒙摯被問的一愣，細細回想，「看她腳步虛浮，氣息短弱。不似練武之人。」梅長蘇點頭也表示贊同。
「小殊，你這次來金陵也太過兇險了。不止身邊人身份詭異，就是那日在宮中你剛剛離開，太子的人就出現了，可見他們也是步步緊逼，你要小心啊。」
「剛剛離開。。」
「是啊，差一點就遇到了。」
「還真是巧。」梅長蘇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到讓蒙摯摸不著頭腦。
這邊蒙摯和梅長蘇還在夜話，冷霜已經悄無聲息的到了幽冥穀的暗哨——那間成衣鋪的後院。
進入正廳，裡面已經有兩人等候，正是幽冥穀的左右使。
冷霜坐到堂上接受二人跪拜。「起來吧，火顏丹可制好？」
「這火顏丹已經完成，但是還請谷主三思。雖然已經用藥人證實，服用過火顏丹的人一年之後其血確實可以作為藥引醫治寒火毒，但是服用火顏丹的人也必須日日承受熱火侵擾，何況還要放血，這實在太過傷身，武功也會大退。」左使擔憂的說道。
「左使說的我都明白，可是並沒有多少時間給我了，一年之後他的選擇不會變，我又不能左右他，只能如此改變他的命運了。在說我幽冥穀曾經如煉獄，如今異端之人皆被屠盡，好不容易能過幾天逍遙日子，而且如今有左右兩使輔助焰兒，我也能安心做我想做之事，你們不必勸我，我也不想幽冥穀捲入紛爭之中。此事只有我能做，我本身唯女子又練得是至陰至柔的功夫，自信還可以壓制火顏丹的毒性。」冷霜又對他們說，「七日後你們就回去吧，所有暗柱切掉尾巴蟄伏起來，我不希望任何人找到幽冥穀，打擾到穀主老幼。」
「可是金陵只剩穀主。。。」
「這本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梅長蘇太過厲害，我獨來獨往反而更安全些。回去後你們就讓焰兒學習谷中運作，他也該懂事了。」
「謹遵穀主之令。只是這火顏丹穀主準備何時服用，服藥初期極其痛苦，谷主讓何人護衛。」說完就將火顏丹呈到冷霜面前。
冷霜接過玉瓶，伸手將一顆朱紅色丸藥倒出，仰首吞下。左右護法皆來不及阻攔。
「你們守在門外，不到五日不得進來。」冷霜揮袖用內力將左右使推出廳外，並將門關緊。
誰也不知道這五日冷霜經歷了什麼，只是五日後出來時，房中一切物品皆被毀盡。
梳洗後更是又昏睡了兩日。
這七日金陵也發生了一件奇事，一名叫蘇哲的白衣書生竟然用三個不會武功稚子打敗了北燕的勇士百里奇，這百里奇本是這次郡主比武招親中武試第一名。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讓蘇哲名聲大噪，後又有傳聞說蘇哲即是琅琊榜榜首梅長蘇。
外面謠言紛紛，而梅長蘇此時正在約定的閣中等著靖王，門打開後，端茶進來的不是小廝而是多日不見的冷霜。
梅長蘇看著冷霜將茶具放到矮幾上，行雲流水的開始泡茶。
她病了，這是梅長蘇的第一反映。明顯消瘦的臉龐和眼底的青色讓她的微笑變得勉強了不少。
「幾日不見怎麼病成這樣。」
「只是沒有睡好而已。」
「即是如此就該好好休息，來這裡做什麼？」
「今日對於先生有多重要，霜兒豈能不知，若是此時我不在場，將來心中必將留有遺憾。」
「有什麼重要？」
「先生再考我嗎？自是選主靖王。」
「那穀主來此何意，難道也是向靖王示好來選主不成？」
「先生，這大樑江山輪誰坐，誰想坐都於我無關。至於選主。。。」冷霜看向梅長蘇，意味深長地一笑，接著說，「先生怎能忍心將奴婢往外推，奴婢可是不侍二主的人。」
梅長蘇聽罷，搖頭一笑。「我梅長蘇有什麼本事讓穀主為僕。」
「一嘛，家父是先生父親的下屬，我自然是先生的下屬。這二嘛，我樂意。置於我樂意的原因恐怕今日時間不夠，怕是說不完。先生是小女子此生唯一敬佩之人，此生願以汝之願為己之願。」冷霜端端正正對梅長蘇行了一個叩拜大禮，梅長蘇伸手剛要扶起。
只聽門口傳來一句話，「好個願以汝之願為己之願，本王剛到此地就聽到如此誓言，果真不愧是麒麟才子，這收買人心的本事倒是不差。」靖王從門外走進來，厭惡之意盡顯。
第六章 血仇共擔
「靖王此言差矣，若是先生像靖王所言只會籠絡人心，我這沒見識的女子被騙也就罷了，難道這江北男兒，滿江湖的名傑也都是傻子不成？」
「霜兒禁言！」梅長蘇呵斥道。
「是。」冷霜低頭不語，兩人將這個主僕關係演的越來越像了。
「還請靖王恕罪，平日裡在下疏於管教。」梅長蘇趕緊向靖王請罪。
「先生果然不凡，連婢女都巧言令色，本王著實佩服。」
「今日雨降金陵，本不是相邀的好日子。如今看來，靖王邀我是來問話的？不知靖王這火是從何來？」
「我今日請先生來只是想知道，霓凰郡主的事可與先生有關？」
冷霜一聽，原來是霓凰郡主在宮中遭人算計，差點被人占便了宜那件事啊。冷霜側身靠坐在二樓眺台的圍欄邊將手伸向外面，感受著雨水打在掌心的涼意。望著遠處朦朧的亭臺樓閣，心中突絕有些累了。
梅長蘇聽完靖王的話，下意識看向冷霜。冷霜這慵懶又帶著幾分惆悵的樣子，讓梅長蘇有些心煩意亂。
「冷霜，我與靖王在此小坐，你若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靖王此時也發現自己所說的話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想到此殺意瞬現。
「先生，是你不容我，還是靖王不容我？」冷霜將二人表情皆看了個清楚，清歎一聲，「先生，你不累嗎？霜兒確是有些累了，跟著先生已有月旬，向先生表忠心也不止一次兩次了。今日看靖王將玷污郡主的髒帽子不由分說便扣在先生頭上，冷霜心中倒是平衡不少。想來靖王將您看作了那些只懂詭計權謀的俗人，而先生又將冷霜看作什麼？呵呵，人心就是如此。」冷霜坐到矮幾旁，抬手示意兩位就坐。靖王想到來此的目的，忍下怒火揮袖而坐。梅長蘇也隨後坐下，兩人對坐而冷霜坐於中位。
冷霜將每人身邊的茶杯倒滿，先單手遞與靖王，「靖王常年在外征戰，我出生於江湖，這上士推崇的禮儀既然不能刻骨，不如今日擱下吧。靖王您這般氣惱無非是不懂先生，先生絕非只懂陰謀之人，再說以先生之才何須算計一個嫁不出去的女人。」
梅長蘇聽後止不住咳嗽起來，靖王看了看梅長蘇，伸手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冷霜又拿起一杯遞到梅長蘇身邊，「先生不懂冷霜，冷霜著實氣惱，但是此心如先生一般堅持，望先生明白。彼不識汝，汝卻托命不悔。」梅長蘇看了看面前端著茶杯的手，接過茶杯低頭不語，只是不肯喝。
「先生。」冷霜催促道。
梅長蘇終抬頭飲盡杯中茶，又對著冷霜深躬一禮。
冷霜展顏一笑，舉杯敬了靖王和梅長蘇後，也將杯中茶飲盡。
「今日我冷霜何其有幸，能與兩位對坐。靖王已知先生，確不知我。在下本是避世而居，因先生的父親對家父有恩，而江左盟主的名號江湖兒女何人不知。不怕靖王笑話，我仰慕先生才千里迢迢的追去，懇求又威逼了一番才得了個可以常伴先生身側的婢女身份。只是先生如靖王一樣不喜歡太過主動的人呢。」
「咳咳咳，莫要玩笑。怎能胡亂做比。」梅長蘇對於冷霜大膽胡言的毛病毫無辦法。
而靖王更是從沒有見過如此言行無規的女子，著實尷尬。先前滿心的怒氣倒是不見了。
「我本是軍旅之人，常年在外征戰。三省六部無一人相熟，還不得父皇喜愛，前面又有一位太子一位七珠親王兩位皇兄。哪裡比得過你這江湖第一大幫江左盟的盟主，琅琊榜榜首的主子。」靖王看向梅長蘇，眼神犀利。
梅長蘇轉了轉手中的杯子，說：「靖王不必自謙，蘇某既已認定您，就對您有萬分的信心，有蘇某在定保此事無虞。」
「先生的信心只怕其中包著無數個謀算，不管先生智謀有多高明，只是一件事先生須得應我，不然本王萬不能與先生共事。」
冷霜在一邊默默的當著背景，一邊聽靖王這傻人瘋語。
梅長蘇也示意靖王繼續講。
「不許算計朝中的忠臣良將，雖然現在朝野風氣污濁，但其中也不乏有一心為民的官員。就如霓凰郡主，若不是她鎮守邊關，何來這金陵的安定繁華，將士們沒有死在戰場卻倒在陰謀算計裡，我蕭景琰絕不答應。」
梅長蘇麻木的說道，「朝野紛爭，亂流洶湧，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在下只能保證儘量回互，保其萬一，但是該利用的還要利用。」
「難道這朝野紛爭，利益權謀下死的人還少嗎？我的兄長還有我最好的朋友都死于此，我不能讓他們在天有靈以為我蕭景琰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
梅長蘇臉色越來越蒼白，「即是在天有靈，當知靖王之心才是。如今只有比壞人更狠，才能使其覆滅，您現在處於劣勢，更要小心謀劃，否則一但太子和譽王的矛頭直指靖王您，不但您自己性命堪憂，也當明白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梅長蘇看靖王鬱鬱的表情，心中即是無奈又是憐惜。
「您的性格蘇某了然，您只要做您自己，至於這陰謀詭計，陰暗齷齪之事都有我梅長蘇擔負。只是這金陵風雲已起，還請靖王早做決斷。」
靖王聽完心中煩亂，明知梅長蘇之言句句屬實，自己的要求也是太過不切實際。但是就此應下又心中不甘，隨即匆匆施禮後就離開了。
咳咳咳，靖王剛走梅長蘇就趴在桌子上不停咳嗽。冷霜取來披風為其披上，「人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但是這靖王著實是耿直簡單的厲害，與其做朋友的人也定是有些傻吧。」
梅長蘇聽出冷霜說他癡傻，但是這舊案的真相太過沉重，復仇之路太過坎坷，自己一人背負即可，景琰還是不知道的好。
梅長蘇低下頭喝著口茶，不答冷霜的話。
冷霜搶走梅長蘇手中的杯子，「先生，不要想那個靖王了，您還是想想多會兒搬家吧。老住在別人家總是不舒服，而且您的治療要進行下一個階段了，我可不能憑空拿著毒蟲毒草在候府晃蕩吧。」
「是該尋一處院子了。」梅長蘇抓著披風，竟然能感覺到身邊女子的體溫和淡淡的幽香。不由想起剛剛冷霜的話，‘彼不識汝，汝卻托命不悔’。
「冷霜，我梅長蘇願信你。」梅長蘇回憶著與冷霜的相遇，冷霜逼自己喝藥，給自己制衣。又回憶起冷叔父的英姿和那場血戰，還有曾經與蕭景琰約定做生死兄弟的場景。冷霜雖然來歷尚未查清，梅長蘇確莫明的有了一份對她的信任。
「還請先生勿忘，從此後我與你一同背負血仇，此生共進退。」
梅長蘇聽後放聲而笑，自進金陵後頭一次笑得這麼開心。
「我喜歡看先生您笑。等我們報完血仇，靖王登基後。我們就回琅琊山欺負藺晨去，在請先生看看幽冥谷的花田可好。」冷霜小心翼翼的看著梅長蘇的臉色生怕他拒絕。
梅長蘇看著冷霜，竟然有些恍惚，想起了十三年前的霓凰，也是這般年紀，叫著自己林殊哥哥，那次出征前還讓自己早些回來。可惜世事難料，自己在回到金陵已經不是那個少將軍林殊，而是有著血海深仇的梅長蘇。霓凰她，自己終是有負，想到此心中愧疚與難過占滿胸膛。
梅長蘇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冷霜的頭，等反應過來剛要收回時，冷霜伸手抓住了梅長蘇冰冷的手。
「先生，你聰慧非常，難道就不知冷霜的心嗎？」
「傻丫頭，你還小，不要胡言。」梅長蘇有些慌亂的訓到。
「我娘親在我這個年紀已經生下我了。先生不要拿此話就打發了我，以後謀劃之事使先生不能分心，今日索性就說清楚如何？」
「我的身體你應該清楚，又年長與你。若是相伴恐難長久，只怕你以後孤孤單單，親人全無。我怎能拖累與你，害你以後孤苦。」
「先生，火寒毒是天下第一奇毒，你的身體也是由我親自調養。若是旁人醫治怕是再拖三年就是奇跡，可有我在，先生雖不能恢復如初，活個二十年還是沒問題的。我與先生明說吧，我早年爭奪穀主之位時，身中奇毒。為了早日恢復，不得不損服下烈藥，耗損了陽壽。吃的解藥中更是有一味叫冷宮草的藥，此藥服下後，宮寒難解，有礙子嗣。」
梅長蘇用力握住冷霜的手，實在難以相信眼前這個妙齡少女竟然如此平靜的訴說這駭人聽聞的往事。其中驚險痛苦就是想像也難以接受，更何況自己親身經歷。
「先生，你看我們多麼有緣，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苦命人。我也知自己與先生相識尚短又曾與霓凰郡主有過婚約，還是想人先生明白我的心意。」梅長蘇伸手將冷霜抱住，「先生，我知道先生如今只是可憐我更多，先生心裡有一個霓凰郡主做了牽掛，但是我也知道先生此生不再是林殊，不會也不能娶霓凰郡主。既然如此，先生何不接納我。冷霜現在不逼先生做決斷，等先生的大事了結，若是先生還是梅長蘇，我們就完婚如何？」
冷霜靠著梅長蘇的胸膛，眼淚流了下來。她知道她是在利用梅長蘇的憐憫之心，但是諾不用些計謀，她怎能更進一步？梅長蘇是個正人君子，也是個守信之人。他答應了自己後，霓凰郡主便在不是威脅，而且更容易讓他愛上自己。冷霜知道梅長蘇一定會答應，果然不出所料，一聲嗯，重重的落在冷霜的心中。
冷霜脫離了梅長蘇的懷抱，看著梅長蘇說，「先生剛剛是應了嗎？」
梅長蘇看著眼前驚喜欲狂的美麗少女，笑著說，「自是應了，不過我與霓凰有婚約，總是要有個結果才行。而且前路兇險，在此之前我們還是恪守禮節，什麼完不完婚的，女孩子家怎麼呢能掛在嘴邊。」
梅長蘇說完自己也覺輕鬆不少，心中也明朗了。骨子裡的軍人性格讓他少了幾分猶豫，大事在前，也應當妥善解決這兒女情長，何況日日相伴，去衣治病，這都對女子的名節有失，于情於理自己也該負責。
「你我這樣說說怎麼行，萬一你不認了怎麼辦？」冷霜苦惱的說。
梅長蘇想了想，摘下胸前戴的一塊銀制吊墜，用手輕輕摸了一遍，才戴到冷霜脖子上。
「這是我母親送我去戰場時給我親自戴上的，就當作你我的約定信物。」
冷霜小心翼翼的放入胸前輕輕拍了拍，又用衣服蓋住，隨後從身上摘下一塊不及掌心大的青色銅佩，銅佩的花紋不同一般配飾。一面花紋中間有一個篆體寫成的‘令’字，一面花紋中間則用隸書寫著兩行小子：‘幽冥血隱，盡忠此令’。冷霜將銅佩掛在梅長蘇身上，梅長蘇拿起銅佩仔細翻看。
冷霜也看著這塊權杖說「此令可以全全調派幽冥宮的血衛和隱衛，但是住在幽冥穀的人卻不識此令。我不想讓幽冥穀的人入這亂局，今早就讓他們離開了。但是幽冥血隱雖也叫幽冥，卻與幽冥穀毫無關係。他們本是北燕國裡一個殺手組織，我與其頭領有仇，擊殺後發現其用毒控制下屬，順便解了他們的毒。他們無處可去我又需要人手，機緣巧合下做了他們的頭頭。其中血衛善武藝暗殺，隱衛善打探消息。你只要掛上這個權杖，兩衛隊長便會聽命與你，有時間我引你見見，你可放心支使他們。。」
梅長蘇知道，冷霜是將她的底牌交到了自己手中。她用這塊權杖告訴自己，共擔血仇不是空話，以後風雨同行。也打消了自己心中最後一絲的懷疑，若是將來大仇得報，從此隱居江湖當是多大的幸事。我以為此生我梅長蘇除了報仇再無其它，沒想到卻多了一份牽掛，一份未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19 22:40
第七章 郡主試探
麗日風清，梅長蘇正與冷霜對坐下棋。
「先生，今日期滿，你我的賭約也該有了結果。」冷霜手拿白子，看著毫無生路的棋局，決定重其它地方贏梅長蘇。
「飛流，將桌上這幾日送來的書信都拿來。」飛流去到桌旁將桌上橫七豎八的信紙都攏到一處，蹦蹦跳跳的來到梅長蘇的身邊，並將信紙遞給梅長蘇，自己挨著梅長蘇坐下。
「這裡都是這幾日各處送來的書信，皆是介紹院子的。你之前算的是多少張？」
「根據太子和譽王的勢力分配，還有你結識的人，和你找的那家不靠譜的商行。嗯，金陵城合適的空屋。。。十七家。」冷霜算完自信滿滿的說道。
「十七家？」梅長蘇捏了捏手中的紙，「恐怕不夠。」
「是不是還要數過才知道。」冷霜搶過信紙開始數起來，「一，二。。。。十六。為什麼只有十六家？」冷霜不相信，之前暗位明明告訴自己最少十七座院子的買賣與梅長蘇有關。「先生，不會是飛流少拿了吧。」
飛流氣惱的說，「飛流沒有！」
「好好好，我們飛流最乖了，不會拿錯的，是姐姐數錯了。」冷霜不死心的又數了一遍，還是十六章。
「霜兒莫非是輸不起？」
「先生，這時間還有些早。」冷霜突然想到了什麼，微微一笑。「先生，我們的賭注你可還記得？」
「當然，飛流啊，我們今天一邊賞月吃點心一邊看你冷霜姐姐的表演可好？」梅長蘇看到飛流不停的點頭，得意揚揚的看了看冷霜。「今晚辛苦你了。」
冷霜剛要反駁，突然表情一變。微笑著說，「先生，你與飛流這表演是看不成了，倒是該考慮如何讓飛流改口了。」
梅長蘇聽冷霜這麼一說，便知外邊有人來了。果然飛流像是聽到了什麼，縱身越到屋外，梅長蘇趕緊跟了出去。冷霜看了看棋盤，自言自語道，「縱然我謀略不如你，但是我知道後事，這聲梅夫人，江左盟的人是叫定了。」
冷霜剛走到屋外就看到梅長蘇被穆青往外拉，說是要梅長蘇看房子。
冷霜此時出聲道，「先生。」
聲音不大卻讓穆青停下了腳步，自從梅長蘇和他姐姐霓凰郡主共遊皇城，不久前又救了他姐姐，穆青就頗為注意梅長蘇，覺得他還算配得上自家姐姐。這一聲先生，明明就是個女子的聲音，怎麼能不讓他警覺。他回頭看向屋門外，一個美貌女子站在那裡，她緩步走向梅長蘇，嘴角含笑，將手中拿著的披肩為梅長蘇披上，口中叨念道，「已經入秋先生出門前還是披上披風的好。」
女子整理好梅長蘇的衣服，才對著自己施禮道，「請穆侯爺見諒，我家先生身體不好受不得涼。」說罷抬頭悠悠地看向穆青，眼如秋水，語若鳥鳴，行似扶柳，處處透著嫵媚。
畢竟穆青還小又常年鎮守關外，見過的女子多是像他姐姐一樣。此時被冷霜看過來的目光所惑，一時間舉止也笨拙了起來。冷霜一見穆青被她所惑，更是得意的一笑，清脆的笑聲讓穆青的臉上充血。
梅長蘇實在看不過去冷霜這般戲耍穆青，搖了搖頭。「霜兒，不要胡鬧。看好飛流莫要讓他闖禍，我去去便歸。」
飛流一聽就不高興了，撅著嘴就要跟上去，冷霜抓住飛流的手臂不讓他動，垂首輕語道，「霜兒記下了。」
梅長蘇看了看還在發呆的穆青，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穆侯爺請。」
穆青跟在梅長蘇身後，比來時不知安靜了多少。出雪廬時他回頭看向院裡，只見那個叫冷霜的女子正摸著飛流的頭，笑著對飛流說著什麼，顯然是在安撫還在生氣的飛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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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與梅長蘇來到一處院中，才又興致勃勃的介紹起了這座院子。
「我一聽說先生要買房子，便派人打聽，先生你看此處怎麼樣？」
「穆王爺客氣了，在下實不敢當。」
「先生有什麼不敢當的，你對我姐姐的恩情就是十座院子也抵不住。」穆青一邊說一邊四處張望，直到看見前面的姐姐才停下腳步。梅長蘇看到霓凰郡主，心中五味雜陳。衣袖下的手緊緊握起，調整好心情才對已到面前的霓凰郡主彎腰行禮，「見過郡主。」
「蘇先生不必客氣，今日約見先生，一來是要感謝先生的大恩，二來陪先生看看園子。先生這邊請。」
穆青看著已經走遠的姐姐和梅長蘇，越看越覺得般配。但是一想到今日雪廬見到的女子，原本的笑意瞬間消失。穆青一招手，一個身穿甲胄的男子出現，穆青吩咐到，「你給我去查查梅長蘇身邊的那個女子和梅長蘇是什麼關係，還有關於她的一切你給我查的越細越好。」「屬下遵命。」
這邊梅長蘇到是與霓凰郡主相談甚歡，園子逛的甚是輕鬆。
「那日掖幽庭的稚子與北燕百里奇決鬥之前先生便與我示警，讓我小心後宮詭計。只是我沒想到要對付我的不是首先邀我飲宴的皇后娘娘，而是貴妃。」
「郡主不必客氣，在下只是幫長公主帶話罷了。要是感謝還是該感謝長公主。」
「長公主我自是感激，但是先生也還是要謝的。只是我不明白，先生如何知道是貴妃要設計害我，還讓蒙大統領通知了靖王和譽王前去昭仁宮中救我，更是以外男私闖後宮為名抓住了司馬雷。」
「皇后畢竟是一國之母，直接將你招入她的宮中下藥，還引外男進入逼你就範，這種事以她的智謀想必不會做。她能隱忍一個皇貴妃這麼多年，必不是魯莽之人。而且那日司馬雷入宮也不是無人知曉，在下正好遇到蒙大統領，聽說他與你有幾分交情，便請他救你了。」
「我與蒙大統領都是武將，平時到是免不了有過接觸。交情到是談不上，不過蒙大統領是個忠義之人。先生僅憑一點線索便救得霓凰，不愧是麒麟才子。」
梅長蘇不語，只是彎腰行禮。
「好了，我們也逛了大半天，先生覺得院子如何？」
「院子景致精美，只是對於蘇某有些過於大了。」
「既然不和先生的意，那我們改日在看看其他的院子。」
「怎敢勞煩郡主。」
兩人說著就走到了後門，郡主伸手指引，「這裡離正街近，先生，請。」
梅長蘇看著這後門，心中一下了然。不用出去梅長蘇就知道外面是哪裡。想必是自己露出破綻，讓霓凰有所懷疑。
兩人出了後面，正對面是一座荒廢的府邸。梅長蘇仰頭看著雜草叢生的大門，這裡十三年前大門上還掛著林府的牌匾，梅長蘇不知道多少次出入這裡。如今就是站在此地都覺得不能呼吸，在難向前一步。
霓凰郡主站在臺階上，轉身看著梅長蘇。「先生不想進去看看嗎？」
「一座荒宅有什麼進去的。」
「先生可知這是哪裡？」
「恕在下孤陋寡聞。」
「這就是十三年前，赤焰軍領帥林燮的府邸。」
「原來是逆犯的府邸。」梅長蘇面無表情，眼睛低垂不在看這破宅子一眼。
「逆犯，我小時候經常出入這裡，林帥和赤焰軍我也諸多接觸，我不明白為何一夜之間，保家衛國的忠義之師變成了不能提起的逆犯。林府也成了如今這個樣子，本來查沒的府邸是要收回朝廷另行封賜，但是這麼多年，陛下竟像是忘了這裡一般，好像要等著它自行消失。」霓凰郡主講到傷心處不覺紅了眼圈，「不知為何我想讓先生來看看這裡。」
梅長蘇漠然道，「郡主所講之事不過是一樁舊案，與蘇某如今所謀並無相關，在下告辭。」梅長蘇施一禮後轉身就走。
霓凰郡主看著梅長蘇離去的身影，在抬頭看看破舊的宅子，身形一晃竟有些站立不穩，她自言自語地說，「林殊哥哥，難道你真的不在了嗎？真的是我想多了，有些異想天開了嗎？他到底是誰，為什麼感覺十分熟悉。」霓凰郡主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深深地無力感讓她此刻無比柔弱。
梅長蘇一直向前走著，不敢放慢腳步更不敢停下。直到看見站在前面不遠處的冷霜，才收回了幾分魂魄。
冷霜剛剛一直躲在一旁，早將一切看了個清楚，明知他此來一定會看到林府舊宅，明知道他會傷心難過。但是看到這樣失魂落魄的梅長蘇，冷霜的心還是抽痛不已。
冷霜假意沒有看到梅長蘇傷心難過，走到梅長蘇面前為他緊了緊披風。「先生，霜兒來接先生了。霜兒沒用，實在是哄不住飛流，只好帶著他來尋先生。馬車就在前面街口，我們快些走吧，要是在晚一會兒，飛流的嘴撅的要能掛油罐子了。」
梅長蘇看著眼前比平時有些誇張的冷霜，心中清楚她定是不放心才跟來的。
冷霜看梅長蘇對她的話毫不理會，只是直直的看著她。心裡有些發毛，「先生剛剛譽王派人來了，這是帶來的書信。」冷霜決定轉移話題。
果然一提譽王，梅長蘇便不在看她，而是接過書信與她一同向街口走去。等上了馬車，梅長蘇拆開書信一看，不由得眉頭一挑，意味深長的打量了一下冷霜，對外面駕車的飛流喊了一句，「飛流，先去糕點鋪子買些糕點，晚上我們和你霜兒姐姐一同賞月。」
冷霜一聽，趕忙去看梅長蘇手中的信。等看完後就沮喪的靠在車廂上。「譽王看來是想當皇帝想瘋了，巴巴的討好先生，竟然連宅子都一次又一次的送，害得我白高興一場。」
冷霜看著梅長蘇，認真的說道，「這個宅子是不是不在我們打賭的時間內？」
梅長蘇並不搭理冷霜，只是翻開一本書看著，半天才悠悠閑閑地說，「撫琴或是跳舞都不錯。」
冷霜一聽，暗暗咬咬牙。乖乖的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懊悔自己沒有先看一看內容，在用它來轉移梅長蘇的注意力。唉，多好的機會啊。冷霜又轉念一想，晚上一同賞月也能讓他心情好一些。節目上還是要上心才行，最起碼也要驚豔四座，趁機侵佔他的心！
冷霜還在閉著眼睛胡思亂想，卻不知梅長蘇已經放下了手裡的書，看著她寵溺地一笑，眼中有著絲絲的情義。
第八章 結交夏冬
回去後賭約終是沒有達成，梅長蘇沒有等到月上枝頭就病的胡言亂語起來。
飛流守著梅長蘇，聽到動靜回頭看去，進來的是冷霜姐姐，「飛流，將先生扶起來。」飛流小心翼翼地讓梅長蘇靠在自己身上。
梅長蘇不是很清醒的輕語道，「藺晨，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冷霜輕輕拍了拍梅長蘇冰冷的臉頰，哄道，「喝完藥病就好了。」
梅長蘇還是沒有睜開眼睛，顯然是陷入了混亂的思緒中，他急促的亂語，「父帥。。。報仇。。母親。。不要走。。快。。」
冷霜雖然聽不太清他說的話，但是這幾個詞足明白他的心病在何處。想必是白天見到衰敗的林府，讓他心境難以平和。
冷霜將梅長蘇摟過來，讓他半躺在自己懷中，「飛流，去把我的針拿來，一會兒我要給先生施針。」飛流點頭答應，轉身出去了。
冷霜看著梅長蘇的臉，緊鎖的眉頭，泛白的嘴唇，眼角的紋路。冷霜用手指撫過梅長蘇臉上每一處肌膚，嘴唇在梅長蘇的耳邊輕聲說道，「你會好起來的，林家的冤屈一定會昭雪。至於那些陷害過林家的人也必不得善終，此生誰欺辱了你，我必讓他明白什麼是求死不能。」
冷霜的目光堅定，殺氣與兇狠讓她看起來有些瘋狂。
愛便給予世界，恨就碾入幽冥。冷霜這個幽冥穀出生的人，雖然有前世的人格，卻也被殘忍與血腥的環境影響下，變得有些極端和殘忍，更何況現在看見自己心愛的人受折磨，更是恨的厲害。
一隻冰冷乾瘦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讓冷霜回了神。
梅長蘇暈暈沉沉的醒來，病痛的折磨讓他有些精神不繼，但是只要他還清醒，他依然是那個智謀無雙，溫雅如玉的梅長蘇。
昏暗的環境讓梅長蘇還有些看不清楚，略帶遲疑的說，「霜兒？」
冷霜則摸了摸藥碗，將它端起來，遞到梅長蘇嘴邊。「涼了，快喝。」
梅長蘇喝了一口，被苦的越發清醒了。「好苦。」
「恩，多放了二兩黃連。」
「黃連是下火的，我這病怕是不用吧。」
「是沒用，不過放些也不影響藥效。」
梅長蘇一聽，看著藥碗不想在喝一口。
「發什麼呆，快喝！一滴不剩。不喝也行，明天我就閉門謝客說你病了。」
梅長蘇自然不能讓霓凰郡主知道他病了，不然白天的戲就白演了，郡主更加會懷疑自己的身份。梅長蘇一口喝下藥，咳嗽幾聲。藥味沖的讓他腦袋疼。
此時飛流才回來，因為沒有告訴他具體放針的地方，等冷霜回去看到面目全非的屋子和被翻出來的貼身衣物時，頭自然也會疼起來，不過現在她還不知道。
梅長蘇喝完清水，冷霜便讓飛流扶住他，替他施針。「你那院子還能不能買到，不行就讓飛流去算了，他選應該乾脆一點。」冷霜邊施針邊抱怨道。
梅長蘇看看飛流，氣力虛弱地說，「飛流，你要不要替蘇哥哥看看房子？」
飛流用力點點頭，「喜歡。」
「那你明天就去吧。」
「先生，讓飛流去哪看房子。」
「蘭園。」梅長蘇說完閉上了眼睛。
「也是時候了。」冷霜又在梅長蘇胸口施了一針，一邊將針輕撚入胸，一邊勾勾嘴角，意味深長地說，「早些搬走也好早些迎客，只怕過些時候，貴客們該著急了。。」
梅長蘇依舊閉著眼睛，聽完冷霜的話也輕輕勾起嘴角，心情不錯的說，「急著急著就習慣了。」
飛流看看梅長蘇在看看冷霜，也微笑起來，當然他只是覺得大家都很高興，他也高興而已！
施針之後，雖然梅長蘇上身未穿衣物，但是體溫竟有些回暖。「唉，可惜了今天的明月。只好改期了。」
「先生，賭約不是履行了嗎？」冷霜一邊拔針一邊說道。
「哪裡履行了，我怎麼不知道。」
「月亮已上枝頭，這糕點。。。」冷霜示意梅長蘇看看桌上，梅長蘇看著桌上飛流吃剩的殘羹，無奈的搖搖頭。冷霜繼續說道，「還要承蒙先生照顧，讓我今日展示了自己最熟悉的技藝，陪在藥壺邊大半夜。」
梅長蘇穿起裡衣，一下子躺在被子裡，用後腦勺對著冷霜。被子裡模模糊糊的傳來梅長蘇難得賴皮的嘟囔，「這就履行了約定？我都沒看見月亮呢。不算不算。」
冷霜盯著梅長蘇的後腦勺，這個耍賴皮的人真是江左盟主，琅琊榜第一公子？嗯，，，一定是被藺晨附體了。冷霜收起東西，對著飛流說，「我們也早些休息吧，你蘇哥哥睡一覺就好了，我們不要打擾他了。」
飛流乖巧的跟著冷霜身後，當門關上的聲音傳來，梅長蘇才睜開眼睛。
此時的梅長蘇哪裡還有剛剛的耍賴樣子，在這深夜裡，梅長蘇再也不用遮掩，眼中的痛苦傾瀉而出。
衰敗的林府，梅嶺的屠殺，還有白天霓凰郡主的眼淚。一幕一幕讓梅長蘇難以呼吸，又劇烈的咳嗽起來。梅長蘇將剛剛抓過冷霜的手伸到面前，微微動了動手指，又開始咳嗽起來。
一番折騰後，他終於用盡了精力，在藥力的作用下睡著了，這將是一個極其難得的安穩夜晚。沒有惡夢也沒有痛苦的夜晚。
而梅長蘇臥室的門外，冷霜背對著屋門，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聽著屋內一聲聲的劇烈咳嗽聲，直到藥起了作用，室內又恢復了安靜，她還是那樣一動不動的站著。這一夜沒人知道她徹夜不眠是因為梅長蘇的病還是因為對遙遠家鄉的思念。
次日清晨，梅長蘇果然大好。按冷霜的話說，先生終於又恢復成了病怏怏的正常人。
梅長蘇正交待飛流去蘭園看看，懸鏡司的夏冬卻突然登門，冷霜雖然不明白這些學武之人一見面就打一場的習慣，但是欣賞高手過招還是很有意思的。
梅長蘇與夏冬坐到屋內，冷霜也坐到桌邊為他們沏茶。
夏冬觀察完梅長蘇又仔細的看了看冷霜。直言道，「這位姑娘是？」
梅長蘇介紹道，「這是我盟妹，家父與其父是故友，名喚冷霜。」
冷霜向夏冬見禮，夏冬面對‘軟綿綿’的閨中女子有些不自在，趕忙還禮，又問道。「我怎麼聽外人說她是你的婢女？」
不等梅長蘇回答，冷霜笑著說道，「先生的父親有恩與我冷家，先生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霜兒有幸做個長隨也是感恩不盡。」
「原來如此，先生果然不凡，連身邊照顧的也是才貌無雙之人。」
「掌鏡使大人難道此來只是問冷霜的嗎？」梅長蘇看著夏冬，語氣淡淡的說道。
聽到梅長蘇如此問，夏冬有些尷尬，但一想到關於梅長蘇與好友霓凰郡主的傳言，又打起精神繼續問道，「我與霓凰郡主交往莫逆，剛到金陵城就聽到許多先生與郡主的傳言，說此次郡主招親又無結果，原因是與先生有關。所以今日想問問先生，對霓凰郡主可有愛慕之情。」
梅長蘇聽完一笑，「霓凰郡主才貌雙全，又是一方諸侯，自是人人皆求。不過在下一介布衣，弱不禁風，實在是難以高攀。何況，在下已經立下婚約。自是做不出朝秦暮楚的事。請夏大人放心，我與郡主絕無私情，只是君子之交。」
夏冬施一禮表示歉意，「我也別無他意，只是怕你與霓凰郡主兩人不好意思點破，可惜了這份姻緣，既然先生與霓凰並未有情，還望先生原諒夏冬的冒昧之處。」
梅長蘇還禮道，「夏大人言重了，郡主能有夏大人這樣的朋友，在下真心為郡主高興。」
夏冬點頭致謝，又不好意思的說道，「望先生勿怪，夏冬實在好奇，何人與先生結此姻緣。」
冷霜看了看梅長蘇，笑著對夏冬說道，「正是小女子。」
夏冬一驚，不可思議的問道，「既有婚約怎能又做婢女？」
「做婢女在前，婚約在後。做婢女是真，有婚約也是真。而且我此來金陵只是想照顧先生，婢女也好婚約也罷，與此並不矛盾。只要我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其他人的看法與我何干？」
夏冬看著面帶微笑，自信滿滿的冷霜，對她的看法也隨之改變。同時也激起自己的感慨，自己何嘗不是因為女子的身份常常遭人非議，能夠支撐到今日正是自己的信念與堅持。
「夏冬恭喜先生得此良配，今日過府才知外面對先生的流言真假。先生當是能結交之人，冷霜姑娘也是讓人敬佩。」
三人相互施禮後，夏冬提出告退，冷霜不舍地說道，「我與先生初到金陵，也沒個朋友，若是夏大人不棄，還望常來看我。」夏冬微笑點頭，欣然應與。「那是自然，以後你叫我冬姐即可。」「冬姐也隨先生喚我一聲霜兒。」
冷霜去大門外送走夏冬，回到雪廬。看見梅長蘇還坐在那裡品茶，臉上深沉。
「先生，這位聶夫人為人剛正，是個難得的女中豪傑，值得深交。」
「只是她一直以為聶鋒大哥的死與我父有關。怕她以後萬一知道你我的身份，你這一片真心也成了詭計陰謀，往後少不得傷心。」
「多謝先生提點，我與她交好本就不是單因為她這個人，還因為她的身份。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和玩伴吵了一架就跑到先生這裡哭訴。再說她夫聶鋒之死本就不是我們造成，等到她得知真相還不上門道歉，到那時我原不原諒她還未可知。」
「好了，今天才和人家認識，就在想著日後讓人家給你道歉。你呀。」梅長蘇輕點了一下冷霜的腦袋，冷霜卻依舊笑吟吟的看著梅長蘇。
梅長蘇終是被看的不好意思，假意咳嗽了一聲，就打發走了飛流去看房子，冷霜看時候到了，也去和藥壺做伴了。
此時下人來報，說後日蕭景睿和言豫津要登門拜訪，與梅長蘇一同去看房子。
第九章 蘭園案起
冷霜送走梅長蘇後，也消失在雪廬。
冷霜輕紗遮面，手拿一把寶劍，一副武林中人的打扮，急步來到文淵酒樓中，不看旁人直接上了二樓的一間雅間內。
裡面坐著一個中年男子，正是刑部官員蔡荃。蔡荃站起身行禮，冷霜點頭示意。
「不知主上招我前來有何吩咐？」蔡荃站立躬身十分敬畏。
「你坐吧，我不是那趙勒，不興這一套。」冷霜示意蔡荃坐下。
「你在刑部好多年了吧？」
「回主上，已經四年了。」
「也是該升升了，最近若是與靖王相遇，想法與他相交，不必奉承。他的性子想你自己可以把握。」
「靖王直率，武將的性格，主上儘管放心。只是與個不受寵的王子結交與屬下升遷有何關聯。」
「當下不受寵又不是以後不受寵，你記得好好辦事，做好你清廉正直的本分，不出半年就可升遷。」
「屬下遵命。」
此時一個身影閃入，來人是個年紀不過二十幾歲的小夥子，樣貌與蔡荃有幾分相似。他一身黑衣，一進來便跪在冷霜面前，低著頭恭敬地說道，「蘭園那邊已經回復，言豫津的翠玉玨已經被藏在井下的十六取下，扔到井中。」
「好，蔡荃你父子二人也多時不見，一會兒就在這包間裡聚聚。」
「屬下謝過主上體恤。」蔡荃趕忙站起身行禮。
「你與戶部沈追關係如何？」
「不算深厚。」
「有機會多多提點一下他，讓他對靖王產生好感。」冷霜看看時辰，想必蘭園那邊已經發現枯井裡的女屍了。
「主上，最近江左盟動作頻頻，妙音坊裡的宮羽見客的時間也多了。」
「嗯，知道了。」冷霜起身準備向外走去。
蔡荃撲通一聲跪下，「蔡荃跪謝主上就犬子性命。」
冷霜說，「你們天天謝恩，我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我們本是被毒藥驅使的殺手，若不是主上我們哪能像人一樣活著，如此大恩就是千謝萬謝也是應該的，更何況主上前些時候為救屬下這不爭氣的犬子，更是深入險地求藥，屬下就是萬死也難以報主上的大恩啊。」蔡荃激動之情難掩，十三也是一臉的感恩。
看的冷霜好不自在，冷言冷語地說道，「好了，救十三那是他立了功，應有的賞賜。若是他犯錯，我也不會放過他。你們不必討好我，認真做事。」說完便甩袖離開了包間。
十三扶起父親，一改剛剛的麻木表情，悄聲對父親說，「咱們主上肯定又是不好意思了。」
蔡荃拍了一下十三，「不准胡言，主上豈是我等可以說笑的。真是越發沒有規矩。」說完自己感歎道，「主上仁心仁德，其實最是心軟。」
再說冷霜，她沒有離開酒樓，而是進了酒樓的後院，走到一間正廳中，酒樓老闆行完禮，說道，「主上，我已經通知左右使，不過十日便可來到金陵。」
冷霜一邊看著幾日來幽冥血隱從各地送來的加急書信，一邊吩咐道，「忠叔，通知下去，不管江湖還是官場，只要是江左盟的人，要在暗中提供便利。至於秦般若的手下，將她安插在重要官員身邊的那些個小妾和丫頭折幾個，記得不要暴露，要做的不露痕跡。還有，明天發一號令，血隱令已出，見令如見我。」
忠叔一愣，隨即笑到，「不知是哪個有這般的好運氣，進了主上的眼。」原來血隱令不只是能讓血隱聽其命令，也是幽冥血隱主上的姻緣令，給誰誰便是宮主認定之人。
冷霜不動聲色地答道，「梅長蘇。」
忠叔看了看表情漠然地主上，知道冷霜又是假作鎮定，決定逗一逗冷霜，「恭喜主人終於心願達成，只是這江左盟主在江湖頗有地位，若是入贅可能性不大。主上您一定要為幽冥宮考慮啊，第一個孩子一定要繼承我宮。」
冷霜有些頭疼的用手扶著額頭，看了看還想繼續再說的忠叔，又看了看還沒看完的書信，果斷站起來向外走去。
「主上，您這是去哪？」話還未說完，冷霜已經不見蹤影。忠叔搖了搖頭，笑眯眯地自語道，「終於有盼頭了。」
冷霜剛回到雪廬將藥煎好，梅長蘇他們就回來了。
梅長蘇他們進堂內剛剛就坐，冷霜便將藥碗放到梅長蘇面前，然後又給言豫津和蕭景睿倒好茶水，而飛流則出去玩了。
言豫津看了看還在冒著熱氣的藥碗和紅紅的暖爐，驚歎道，「冷霜莫不是能掐會算，怎麼時間總是把握的剛剛好？」
蕭景睿對此也是好奇不已。
冷霜摸了摸藥碗，示意梅長蘇快喝。梅長蘇無奈的拿起碗，揚頭一口喝了進去，又趕快喝了一杯早早放好的清水。
冷霜見梅長蘇喝了藥，才慢慢答到，「非是霜兒能掐會算，只是清晨已經告訴先生喝藥的時間，此藥不能冷後服用，也不能再熱，若是耽誤了時辰便要重新熬過。」
蕭景睿了然地說道，「原來是先生體恤冷霜，早早記得時間歸來。」
冷霜似笑非笑地看看梅長蘇，梅長蘇苦笑的搖頭。
言豫津眼睛一轉，「每次看蘇兄喝藥時的樣子就知道此藥極苦。要是我躲都來不及，哪裡樂意上杆子喝藥的。」
梅長蘇點頭表示贊同，無奈地說，「誰樂意天天喝這藥，只是這次不喝，下回你就猜不到這藥的味道了，有時喝完藥覺得其實苦味也沒什麼不好。」
言豫津和蕭景睿看看梅長蘇，在看冷霜時眼裡有了幾分敬畏。
「好了，你們又不用喝藥，這般看我做什麼。還是說說今天的院子看的怎麼樣，幾日能住進去。」冷霜問道。
言豫津喝了一口茶，「冷霜幸好你今日沒去，那院子破敗不堪不說，還在一口枯井，井裡藏了女屍，我們回來前京兆尹已經在枯井裡發現了八具屍體，裡面不知道還有多少，而且都是女子。」說完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冷霜一聽，看了看先生。「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天子腳下還出現這般駭人聽聞的事，真是可怕。」
蕭景睿看冷霜臉色不好，不禁埋怨道，「怎麼什麼都說，嚇壞冷霜可怎麼好。」
「沒什麼關係，出了這麼大的事。金陵不日就會傳的滿城風雨，早一日知道與晚一日知道沒什麼分別。」冷霜低聲道。
蕭景睿和言豫津目光對視了一下，便提出告辭。
兩人走後，冷霜對梅長蘇道，「蘭園之事怕是沖著太子吧，畢竟慶國公的侵地案痛的是譽王。」
「恩，是太子。」梅長蘇點頭道。
冷霜一聽，上下打量了梅長蘇一眼，「真是佩服先生的膽量，在人家地盤竟敢算計人家。那謝玉可不是個善茬，還是趕快搬出去的好，省的晚上睡覺不踏實。」
梅長蘇笑著對冷霜說，「剛剛我出去前正好收到第十九封看房子的信，蒙大哥明日約我看房。」
冷霜聽出梅長蘇話中意思，翻了個白眼道，「等到了新宅，賭約必將兌現，先生莫急。」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哼，記得弄間藥房，圖紙已經放到你的案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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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當夜就來了幾個串門的。冷霜正給梅長蘇施針，手上一頓，對飛流說，「外面來了幾個壞人，飛流去把他們趕走就行，不要追，回來姐姐給你吃新做的點心。」
飛流一點頭，飛身出去，不多時院外就響起了打鬥聲。
冷霜和梅長蘇依舊在施針，對外面的聲音恍如未覺。冷霜問道，「先生，你說他們要試探幾次？」
「兩次吧，若是只有飛流，他們才能放心。」
冷霜點頭，「那試探完了呢？可要見血？」
「見血是必然，要是有來無回幾個更好。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到時候也想玩玩。老不活動，筋骨都僵了。」
「到時候注意些安全。」
「冷霜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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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梅長蘇又赴約去看房子了。這次終於是得以敲定。
幾日的等待倒是不無聊，梅長蘇與蕭景睿他們去妙音坊回來的路上又遭了刺殺，索性蒙摯到的及時。
這日入夜，梅長蘇和冷霜正收拾書卷，只等明日搬家，飛流也幫著倒忙。
冷霜向窗戶看去，外面下起了雪。冷霜起身打開門，轉身對梅長蘇說，「先生，下雪了。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梅長蘇也走到門口，看著紛紛揚揚的雪，「今日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冷霜看著幾個黑影突然出現，冷笑道，「怕是來不及了。」說著飛流已經和幾個黑衣人打鬥在一起。
飛流剛被幾個黑衣人引走，又出現了幾人黑衣人，顯然今日是要致梅長蘇於死地。冷霜從腰間抽出了藏在腰帶中的軟劍，護住梅長蘇。
此時一直追在刺客後面的蕭景睿也出現了，他在主院就發現了刺客的身影，一路跟來，見到冷霜會武功也是一愣，七八個殺手圍著兩人，蕭景睿打的十分狼狽。
冷霜向蕭景睿喊道，「過來護住先生，這些人我來對付。」蕭景睿有些狼狽的看看對面遊刃有餘的冷霜，果斷的沖到梅長蘇身前，「護著先生，傷了半分我就要你好看。」說完便飛身落於院中。幾個黑衣人互向看了一眼，留下兩人攻擊蕭景睿，剩下六人準備速戰速決殺掉冷霜。
冷霜眼中殺氣難掩，心裡擔心蕭景睿能否護好梅長蘇，手上動作更加很辣，刀刀斃命，眨眼間就將六個殺手殺死。隨後劍脫手而出，直插入蕭景睿身前的一名殺手的胸膛，另一名殺手也隨即倒下，蕭景睿借著屋內燈光才看清，原來殺手脖子上插著一隻木釵，正是冷霜平時頭上插著的其中一支。
冷霜此時表情冷漠，用一個雪白的手帕擦拭帶血的軟劍，「蕭公子難道不想知道他們是誰派來的嗎？」
蕭景睿聽到此話，立刻從冷霜狠辣手法中回過神來，表情又有些難過，父親種種表現他之前就明白幾分，今日殺手的身法更是讓他明白派人刺殺蘇兄的是誰。蕭景睿彎下腰想要摘下身前一名刺客臉上的黑布。
梅長蘇上前一步，看著蕭景睿說道，「景睿，你真的要看嗎？」蕭景睿無奈的說道，「要知道的遲早都會知道，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麼區別。」說完就摘下了殺手臉上的黑布。
冷霜看看蕭景睿，「想必蕭公子認得此人吧。」「他是我父親的貼身侍衛。」
梅長蘇看著院中的飄雪，「雪夜最適合殺人，一場雪會將所有的血腥味掩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19 22:40
第十章 十三先生
冷霜看看失魂落魄的蕭景睿，再看看擔憂蕭景睿的梅長蘇，收起軟劍道，「先生和蕭公子進去吧，先生還不將你江左盟的人叫出來，這麼多屍體我一人要弄到什麼時候？」
梅長蘇看看冷霜，「霜兒果然好武藝，我還沒來得及叫下屬，人就已經沒了呼吸。黎鋼。」
院子陰影下走出一男子，對著冷霜深施一禮「見過冷穀主。黎鋼在此聽候調遣。」
蕭景睿問道，「這些屍體你們要怎麼處理？」
冷霜走到蕭景睿面前，「你既是貴公子謝家長子，又得卓頂風的真傳，也算半個江湖人。怎麼還會如此問？」
梅長蘇剛要說話，冷霜看看梅長蘇，梅長蘇閉口不言。
冷霜冷笑一下，「若是按我以往行事規矩，半夜找人堆在主謀的門前，在發一道殺令。若是按江湖的規矩，那就是找個荒山野嶺埋了，若是有良心之人，還會再去挖出自己人好好安葬。蕭公子，江湖也好朝堂也罷。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恒古不變。望你珍重。」說完就將梅長蘇和蕭景睿請到屋內，將門關緊。
黎鋼叫手下將屍體抬走，順便看了看屍體上的傷痕。每個人都只有一道傷痕，位置也相同，皆是在脖頸處。
黎鋼心中大驚，這樣的手法絕非一般的門派會使，只有殺手才會只為殺人而練這樣的身法。
黎鋼來到冷霜身邊，施一禮問道，「冷穀主年紀輕輕就這般武藝高強，不知師從何人？」
冷霜轉身，目光犀利的盯著黎鋼，直到黎鋼後背冒出冷汗，才將目光移開。「問那些做什麼，都是些已經亡故之人。你還是好好聽你家盟主的話，不要來試探我，我真的不介意消失一兩個人。」說完冷霜便走向已經出屋拜別的兩人。
蕭景睿看冷霜走進，下意識渾身緊繃。「冷。。」不知作何稱呼。
「忘了今天，我還是冷霜。若是以後江湖相見，也可叫我冷霜。你是先生的朋友，我冷霜必善待之。」
「沒想到一夜就將我之前的認知都打破了。我一直知道你不是普通女子，卻沒想到你會武功還如此高強。。」
「蕭公子，你也不必驚訝。就是先生也未必知道我會武功，我此來的目的本就是要給先生治病，不是打打殺殺。」
「那冷霜你到底是什麼人？」
「幽冥谷穀主。」
「幽冥穀？」
「蕭公子，還是早點回去吧。」冷霜不願再說。蕭景睿只好同梅長蘇和冷霜見禮後離開。
梅長蘇看著蕭景睿的身影，「此事才剛開始，不知景睿能不能撐得下去。」
「有先生記掛著他，一定能。」冷霜看著梅長蘇，「雪越下越大了，先生還是回屋吧。」
兩人剛進屋內，黎鋼就進來了，他看到在一旁的冷霜，欲言又止。
梅長蘇對黎鋼說，「無妨，冷霜不是外人。以後上報均可不避她。」
黎鋼這才說道，「十三先生來了。」
「我與十三叔已經十多年沒見了，今日候府上下如此安靜，正是招他見面的好時間。讓他進來吧。」
門再次開啟，一個鶴髮老者走了進來。他與梅長蘇兩人相扶各自細看，老者對梅長蘇行一禮，紅著眼眶激動不已，「十三見過小主人，十多年不見，小主人樣貌已經難尋昨日音容。」
梅長蘇目光堅毅，「樣貌雖變，心志難移。我此來金陵的目的，十三叔應當明白。」
「十三，定全力配合，萬死不辭。」
梅長蘇點點頭，「這麼多年，妙音坊全由十三叔和宮羽支撐，其中辛勞自是難言，您不負母親多年託付，我心中甚慰。」
「十三不敢言功。」十三先生在次施禮，抬頭就看到冷霜來到梅長蘇身邊，將小塊棉被蓋住梅長蘇腿上，又給梅長蘇和十三先生倒上水，能看出兩人關係甚是親密，十三先生有些疑惑梅長蘇身邊女子是何人了。
梅長蘇看十三先生盯著冷霜打量，介紹道，「這是冷霜，父親身邊冷叔父的女兒。江湖身份是幽冥谷穀主，現在是我的大夫。」
「幽冥穀。」十三先生大驚，別人不知道幽冥穀，但是他卻清楚得很。十三先生看著冷霜，戒備的很。「姑娘年紀輕輕就能當上幽冥谷的穀主？想那曹千秋如今也不過五十多歲，那人武功高強行事詭異很辣，權欲極大，怎麼會放棄穀主之位，讓給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女娃娃？」
冷霜低頭看著杯子，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幽冥谷自古以來穀主之位都是有能者擔任，不問年齡，不管出生，只要沒人反對就行。至於前谷主，他已然長眠地下。這位置就算不想讓，也是帶不走的。」
十三先生一聽，趕忙護住梅長蘇，對梅長蘇說，「小主人小心，幽冥穀的人一向狠毒，殺人不眨眼，做事全憑心情不論道義。」
冷霜一動不動，連看都沒看十三先生一眼，「十三先生對我幽冥穀甚是瞭解，不枉公孫琴對您念念不忘。」
十三一聽公孫琴的名字，直接抓住冷霜的手臂追問道，「她如今怎麼樣了？不不不，她早已喝下斷筋散，哪能活到今日。」
冷霜因為手臂的疼痛微微皺眉，梅長蘇趕忙分開兩人。「十三叔，你不必著急，讓霜兒慢慢說。霜兒待我一片志誠，她必不會傷害我，也不會騙十三叔你，十三叔還不信我的判斷嗎？」聽完梅長蘇的話，十三先生才略微冷靜下來。
冷霜品了一口茶，「公孫琴與先生三十年前相識江湖，一曲定情。我可說錯？」
「不錯。」
「幽冥谷不准與外人結親，除非此人能入穀終身不出，但是十三先生舍不下外面的親人，又打不過前穀主。公孫琴被抓壓回穀中，按穀中規矩被判喝下了斷筋散，此藥不僅廢人武功，每月十五月圓時，服毒著必要承受如全身經脈寸斷一樣的痛苦。一般服藥後活不過三年，公孫琴整整活了三十年也算生不如死了吧。」
「你說她還活著？」
「纏綿病榻神志不清與死和異？十三先生若是想見她，最好即刻啟程，也許還能再見見。」
十三先生聽完便不語了，「十三先生怎麼不說話了？想必是因為你的小主人大仇未報不能前去，或是其他的‘大義’拌住了你的腿。反正錯都是幽冥穀的，是我幽冥穀不該按規矩辦事，不該讓你選擇，更不該讓谷中人愛上你。」冷霜一笑，「這世道對女子在冷酷也沒有男人所謂的‘不能’傷人。」
十三先生咬咬牙，對著冷霜叩拜，「我十三此生對不起公孫琴。」
「好好好，不愧是十三先生，做事果斷。」冷霜笑了笑，拿出一封信。「我與公孫琴之子歐陽輕玹打賭，你若不去幽冥穀為我勝，這封信就給你，他此生也絕不出幽冥谷半步。」
十三先生顫抖著接過信，熟悉的筆記讓他放聲痛哭。
梅長蘇終是看不得十三先生難過，對冷霜說，「霜兒，我不信你會打這樣的賭。說罷，還有什麼內容。」冷霜聽著梅長蘇肯定的語氣，心中一暖，終是不做惡人了。
「先生偏心，我只不過小小的替公孫姨婆出出氣，先生就這般著急。」冷霜看看癱倒的十三先生，淡淡地說：「若想出穀除非血隱令送出。」冷霜說完在不理這對狠心的主僕。
梅長蘇從身上解下血隱令，遞與十三先生看。「十三叔，切莫悲傷。這血隱令霜兒早已經給我，想必先生一家團圓指日可待。」
「血隱令不是血隱宮的權杖嗎？」
「那只能說明我和你的兒子都是血隱宮的人。」
「江湖傳聞血隱令是血隱宮宮主的姻緣令，持令者可調動所有血隱。這血隱宮和幽冥穀南轅北轍，怎能是一家？你是幽冥谷穀主又是血隱宮宮中，還是冷將軍的孩子。和小主人又有婚約！」十三先生說完自己也不信。
梅長蘇則低頭看著手中的血隱令不語。
「你家主人是江左盟主又是麒麟才子，還是妙音坊的主人，之前身份更是尊貴，那請問十三先生，您信嗎？再者先生毫無武功一身病骨還能做堂堂第一大幫的主人，我以武為能，做個避世古的谷主，殺手的頭子就不成嗎？」
冷霜說完看看偷笑地梅長蘇，「先生，這樣算來我們可是相配的緊。」
梅長蘇攙扶起十三先生，笑著說：「十三叔，既然幽冥穀已是自家兄弟，那麼您也不要難過了。今日你先回去，有事我們以後再說。」
送走十三先生，梅長蘇看冷霜盯著門外的雪不知在想什麼，緩步走到她身邊，一手輕輕搭在冷霜的肩上，透過薄薄的布料，溫熱的體溫直達梅長蘇的內心。
「怎麼穿的這麼少？」
「我內功深厚，而且此功練成是不懼寒冷的。」
「蘇某甚是羡慕。」梅長蘇抬起手將冷霜的一縷頭髮捏在手中。
冷霜回身抓住梅長蘇的手，看著梅長蘇鄭重地說道，「我允許你不愛我，允許你不和我成婚。但你若是哪天因為什麼大義離我赴死，我便毀了這大樑。」
梅長蘇掙開冷霜的手，憐惜地看著冷霜，「你會不，你若愛著的是梅長蘇，你便不會。」
冷霜一下子撲到梅長蘇身上，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先生，霜兒怕。」
茫茫飄雪的夜晚，兩人身上傳來一陣陣的哀傷。
第十一章 譽王求計
冷霜抬起頭看著梅長蘇，「先生，我能哭一會兒嗎？」
梅長蘇擦擦冷霜的淚水，笑著說道，「可以哭，在我面前怎麼哭都可以。」
「為什麼我愛上的是梅長蘇，你不要那麼累好嗎？」
梅長蘇看著冷霜認真地說：「從叫梅長蘇那日起，我就不是我自己的。」
「先生，我恨，恨這世道不公，真想毀了它算了。」
「不，你不會。如果我不在了，你還會幫我好好護著大樑，護著我記掛的人。」
「不，先生。我不會。」
「你會，因為你懂我。」梅長蘇在冷霜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冰冷地碰觸讓冷霜更是難過，她仿佛看到了梅長蘇的死，看到了她付出一切都不能改變他的命運。她不知道若是梅長蘇真的死去，她是否會給他守著他的心血，答案仿佛就在眼前，但她不去想也不敢想。
「先生，我不會讓你死。」
梅長蘇緊緊的擁住冷霜，輕輕一歎，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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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後，兩人的感情也更加深厚。
「先生，這院子景致可真是一般。」冷霜一身單衣薄紗與梅長蘇並肩站在一起，梅長蘇緊了緊厚厚的披風，看著庭院裡正玩雪的飛流，笑著說：「來時景致更是普通，修整一番後到是還好些。」
「先生，這靖王府我好奇得緊，你何時帶我看看。」梅長蘇沖飛流笑了笑，示意他扔個雪球過來。冷霜看著難得笑得開心的梅長蘇，不忍打斷。
「過兩日，等譽王來了以後。」梅長蘇將接到的雪球又扔給了飛流。
冷霜也示意飛流給她一個，沒想到飛流一撅嘴，不理冷霜。冷霜看看梅長蘇，「飛流這是怎麼啦？」
梅長蘇無奈一笑，「之前他打不過蒙大哥就這樣。」
「我沒和他打過呀！」冷霜看看飛流，抽出袖中的軟綢，向飛流攻去。飛流也高興的和冷霜打到一起，兩人上下紛飛，冷霜的身形更是像跳舞一般，一身和梅長蘇一樣的白衣，手拿著血紅的軟綢，像一隻無害的蝴蝶翩翩飛舞。
看似玩鬧，但是梅長蘇知道，若是將軟綢換成兵器，飛流必要受傷。冷霜的武功甚是毒辣，她學武好似不為取勝只為殺人，而且內力雄厚，絕不是她這個年紀能有的。
她本是瀟灑的，沒有束縛的蝴蝶，卻為了自己收起了翅膀。梅長蘇笑得更加開心，好像這一刻，一切的恨一切的重擔都消失不見了。
可是廊下遠到而來的吉嬸卻為自己尊主的身體著急，她端著菜籃子和身邊的甄平說道，「先生怎麼站在屋外，這要是著涼怎麼辦？冷霜姑娘年紀小，照顧先生還差點。」隨即對著梅長蘇喊道，「盟主，天氣寒冷還是進屋去吧。」
梅長蘇不願進去，敷衍的一應，卻動也不動。
甄平也喊一聲，可惜梅長蘇堅決無視到底。直到一位鶴髮長須的老大夫夾著書走過來，咳了一聲，梅長蘇才轉身進去。老大夫剛要得意的點頭，卻看見穿著薄衣輕紗做夏天打扮的冷霜，冷著臉對吉嬸和甄平問道，「那個丫頭是誰？」
甄平低聲道，「盟主的未婚妻名叫冷霜。」
「哼，真是胡鬧，怎麼和那小子一個德性。」老大夫剛要上前訓冷霜，甄平一把抓住，「尹大夫，這盟主夫人可不好惹。武功極高而且殺人不眨眼，黎鋼都被嚇得一提起夫人就臉色發白，而且。。。」甄平看看尹大夫，不好意思說了。
尹大夫一聽更是生氣，「在高的武功，老夫也不信她能不怕冷，這是在耗費元氣，以後有她筋骨痛的時候，再說，再說什麼！」
甄平小心翼翼地說道：「她就是那個獨上琅琊閣後一直在盟主身邊開藥的那個善醫寒證的人。」
尹大夫一聽，看看還在和飛流滿天飛地女子，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吉嬸疑惑的對甄平說道，「尹大夫連盟主都治的住，怎麼倒怕咱們夫人。」
甄平偷笑一下，對吉嬸說，「技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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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梅長蘇正擺弄著幾塊木牌，蒙摯大步走了進來，坐下後就和梅長蘇驚奇的說道，「剛一進院就看到有人和飛流打鬧，沒想到竟然是冷霜那丫頭。我硬生生沒看出來她有武功。」蒙摯想了想又和梅長蘇說道，「這冷霜的武功在我之上。」
梅長蘇還在看著木牌，說，「她是內力雄厚，除去內力恐怕是打不過你。」
蒙摯贊同的點點頭，「但是她這內力深不可測，沒個百八十年我是趕不上了。小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會武功。」
「一個不會武功的美貌女子能夠翻山越嶺，孤身上琅琊山嗎？若是有些武功倒也正常，但是你們幾個高手都說她沒有武功，那就只有一個答案，不是她真的不會那就是深不可測。你覺得一個一穀之主，一個總是能提前知道有人進院的女子。答案還用想嗎？」
蒙摯頓悟，正要和梅長蘇說他的想法。才發現從他進來到現在，梅長蘇只是擺弄這幾個小木牌，並不看他。
蒙摯馬上被木牌吸引了注意力，將剛剛要說地話忘在腦後。他仔細看看這些木牌，發現每個木牌上寫著一個六部中的官職。
梅長蘇解釋道，「這幾年太子和譽王相爭，這朝中勢力劃分還真是平衡。」
蒙摯拿起木牌擺起來，「這戶部、禮部、兵部是屬於太子，刑部、吏部、工部是屬於譽王。你這是要一一折斷他們的爪牙呀。」
「何止是六部」梅長蘇邊說邊將手裡的兩塊木牌分別放在分好堆的木牌前面，上面分別寫著：慶國公和謝候府。
梅長蘇拿起寫著慶國公的木牌，說道：「侵地案譽王少了個慶國公。」說完將木牌扔入火中，又拿起寫著戶部的木牌，接著說道：「蘭園藏屍案太子丟了樓之敬這個錢袋子。」說完又將木牌扔到火中，看著火焰灼燒著兩塊木牌。
蒙摯想想道，「還是譽王虧了呀。」
梅長蘇淡淡的說道，「當然，譽王心中必是不舍，說不定馬上就要來找我來尋求救慶國公的法子了。」
話音剛落，就有人報，「啟稟盟主，譽王已經到門口了。」
只見冷霜飛身進來，帶著蒙摯進入暗閣。
梅長蘇收起木牌，待譽王走入堂廳內，火中的木牌也已經燒盡。
譽王與梅長蘇相互行禮，兩人對坐。
譽王臉上掛著刻意地微笑，對梅長蘇說：「恭祝蘇先生喬遷之喜。」
梅長蘇還禮，「譽王此來我已然明白緣由。」
譽王一愣，如此直接地開場到叫他不知如何應對，但一想大能大多與常人行事不同，遂又掛起笑容，「先生大才原是不難猜出本王此來的目的。」
梅長蘇直接點破說，「慶國公一案譽王想救？」
「慶國公一直都是大力支持本王的，今日想求先生的妙計。」
「要救慶國公不難，但是值不值得呢。」
「蘇先生此話何解？」
「譽王您要先明白，想要慶國公死的是誰，不是太子而是陛下。陛下最恨結黨營私，希望您仔細考慮，是陛下的恩寵重要還是慶國公重要，還請您仔細思量。」
譽王沉默不語，良久才說，「那慶國公。。」
梅長蘇漠然道：「慶國公必需死。」
房中一片靜默。
暗室內，蒙摯看冷霜盤膝坐在一旁，閉目運功。陰冷的環境下冷霜一會兒像一盤爐火一樣炙熱，一會又冷的臉色發青。看的蒙摯以為冷霜走火入魔了，如此詭異的修煉方法實在是聞所未聞。
只顧研究冷霜，譽王何時走的他也沒注意到。直到冷霜體溫回歸正常，睜開雙目，「蒙大哥，譽王已走我們出去吧。」
蒙摯想問又找不到機會問，一直告辭，都憋著話，想必晚上也睡不好了。
梅長蘇吃完冷霜端來的藥汁，「蒙大哥想要和你說什麼，你一直躲他，讓他臨走都沒問出來，看的人都覺得難受。」
冷霜給梅長蘇一杯清水，「沒什麼，想問問我的武功罷了。我們什麼時候去靖王府，早一日去就可以早一日打通暗道，省的每日擔驚受怕他又惹出什麼事來。」
「你這般說他，到像是說一個稚子。」
「稚子也比他強，看看庭生多乖巧聽話。」
「說道庭生，我們也該看看了。」
「可準備禮物？」
「看看這個如何？」梅長蘇從一個木盒子中拿出一件金絲軟甲。
冷霜摸了摸，「這麼貴重，你不怕靖王不收？」
梅長蘇看看冷霜，冷霜示意梅長蘇看外面，梅長蘇轉頭看到院外玩耍的飛流，「飛流。」
飛流聽到梅長蘇叫他，縱身飛進來，挨著梅長蘇坐下。
「飛流啊，蘇哥哥為你準備了一份給庭生的禮物，庭生你還記得嗎？」飛流一聽庭生的名字連連點頭，「這個就是給庭生的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飛流拿起金絲軟甲翻了翻，說道，「不喜歡。」
冷霜一聽捂嘴一笑，梅長蘇一愣，「飛流，你說什麼？」
「不喜歡」飛流拿起金絲軟甲又扔在桌上，嫌棄之意盡顯。
梅長蘇乖哄道，「飛流啊，蘇哥哥當然知道我們飛流用不上，但是庭生弟弟還那麼小，又不如飛流厲害，這校場習武有了這東西就不怕受傷了。你說是不是啊，飛流。」
飛流看看金絲軟甲，點頭應到，「可以。」說完就出去玩了。
「先生的護衛可比先生有派頭。」冷霜小小的嘲笑一下梅長蘇。
梅長蘇將金絲軟甲放回盒子中，似笑非笑地看著冷霜說，「有個天天管著我的冷霜，一個有派頭的飛流又算什麼，先生我早就習慣了。」
冷霜挑了挑眉，有些遺憾地說，「本想先生明日回來就不要喝藥了，看來這第二療程還是在鞏固一下為好。」
梅長蘇一聽趕忙向冷霜施禮，「還望霜兒高抬貴手。」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第十二章 初登王府
黎鋼將拜帖送到靖王府守衛手中，等待通傳。飛流拿著金絲軟甲站在一旁，冷霜則將梅長蘇扶下馬車。
梅長蘇走到靖王府的大門前，看著莊重肅穆的靖王府，感歎道，「還是和原來一樣。」
冷霜也看著靖王府，「還真是物似其主。」
不稍片刻，列戰英便出來迎接。幾人走進靖王府，靖王早已在不遠處的廊下等候。
梅長蘇行一禮，對靖王言道，「今日突然登門拜訪，還望靖王勿怪。」
靖王點頭道，「蘇先生言重，我蕭景琰請先生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怪罪。」說罷示意庭生行禮，庭生跪下行禮，「庭生見過先生。」
梅長蘇扶起庭生，「庭生，你飛流哥哥這次來給你帶了禮物。」
飛流笑著將金絲軟甲遞給庭生，庭生歡喜的抱在懷裡翻看。靖王一把拿過來，「這是金絲軟甲，這麼貴重的禮物，庭生不能要。」
梅長蘇無奈的看著靖王，說：「這是飛流送的，你問飛流。」飛流搶過金絲軟甲又塞回庭生懷裡，庭生開心的笑起來。靖王不好再管，只好請梅長蘇向宅子裡走去。飛流則和庭生去玩了，黎鋼跟在他們兩人後面以防惹禍。
靖王轉身走時看了一眼跟著梅長蘇身後的冷霜。冷霜低頭並不看他。
靖王先領著梅長蘇去了議會聽，和裡面的將領見了禮，才領梅長蘇向書房方向走去。
梅長蘇停下來看看靖王府的環境，靖王也停下腳步，有意解釋剛剛的事。「小的們聽說蘇先生來了，都想看看近幾日金陵傳的沸沸揚揚的奇人。」梅長蘇笑到，「所以靖王就領我多走了幾步？」靖王施一禮表示歉意，請梅長蘇繼續向前。
進入書房，梅長蘇被陰冷的環境凍的臉色慘白。冷霜扶著梅長蘇坐下，右手抵在梅長蘇後背，暗暗將內力輸給梅長蘇，梅長蘇身上一股暖流游走，梅長蘇心中無奈一歎，一手握住冷霜扶他的左手，示意她不必在耗費內力，但冷霜只做不知，依然輸著內力。
蕭景睿看梅長蘇臉色不好，急忙問道，「先生，你怎麼了？」
冷霜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對著靖王諷刺道：「靖王，這滿金陵都知道我家先生受不得涼，你這書房倒是不改往日陰冷。」
靖王連忙向梅長蘇致歉，「我習慣不點火龍，是我的疏忽。」隨即招人去準備火盆。
梅長蘇微微一笑，「靖王不必如此，本是我來的唐突。霜兒無理之處我梅長蘇在此向靖王賠罪。」梅長蘇深深施禮。
靖王扶住梅長蘇手臂，感覺到梅長蘇身上冰冷，心中歉意更甚。「冷霜姑娘說的在理，蘇先生不必如此。」靖王看了看一心盯著梅長蘇的冷霜，「冷霜姑娘如今時刻不離先生身側，想必以是先生心腹之人，那日酒樓一見，姑娘一言本王至今印象深刻。」
梅長蘇微微一笑看看冷霜，冷霜已經輸完內力，將心思從梅長蘇身上移開，對靖王說道，「冷霜那日多有得罪，還請靖王不要怪罪。」說完向靖王施禮，靖王示意冷霜不必多禮。此時火盆端來，靖王讓放在梅長蘇身邊，冷霜正坐在火盆旁，站起身走到梅長蘇另一側，離火盆遠了些。
靖王看看穿的格外單薄的冷霜，在看看穿的異常厚重的梅長蘇，總覺的有些冷熱難辨，四季難知。「冷霜姑娘不冷嗎？」冷霜優雅地給靖王和梅長蘇杯中斟滿茶，聽靖王如此問。將茶杯送至靖王面前，目光從上至下細細的來回看著靖王。靖王被面前年輕女子打量的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硬生生的漢子愣是被看紅了臉。
梅長蘇假意咳嗽一聲，才打斷了靖王的尷尬。
靖王低頭專心喝茶，不在看冷霜。冷霜得意地對梅長蘇說，「先生，你看。我說過沒有人能夠知道答案。」
靖王一聽，看著梅長蘇，臉上疑惑盡顯。
梅長蘇乾咳一聲，有些無奈的回答道，「之前很多人也問過霜兒同樣的問題，包括我。她對我也是敷衍的說是因為習武的原因，其他人更是問不出。曾經與我誇耀說無人能知道她不怕冷的原因。」
冷霜聽到此處輕笑，對靖王說，「沒想到靖王爺居然怕冷霜看您，真真是有趣。」
「莫要胡言，靖王潔身自好，君子品性。」梅長蘇無奈的扶額，「靖王您也不要惱怒她，冷霜自幼避世而居，又遊走在江湖。有些時候有些頑劣，」梅長蘇說道此處也覺自己是有意開脫，乾咳一聲，接著說道，「行事做法與常人不同，我也有時被她戲弄。」
靖王看著無奈的梅長蘇，這個神秘莫測的梅長蘇也有頭疼的事，到叫他一下子真實了不少。
冷霜看看靖王對梅長蘇一臉同情，兩人距離一下子拉進不少。起身優雅的行了一禮，微微垂首無比乖巧的說，「靖王與先生既然有要事商談，容冷霜去外面轉轉。」
梅長蘇無奈的說道，「怎麼現在想出去了？」
冷霜勾起嘴角看看梅長蘇道：「有些熱坐不住了。」
靖王也看看冷霜，「冷霜姑娘真是奇特，冬至時節還說熱？」
冷霜轉目悠悠望著靖王，聲音婉轉緩慢的說，「小女子想闖闖戒備森嚴的靖王府，看看哪裡適合挖洞，做個暗道機關，方便兩位私下相會。哦，忘了告訴靖王，蘇府後院與靖王府後院僅隔一道暗渠。」
靖王聽到‘私下相會’幾個字後，有些同情的看看梅長蘇，能與冷霜常伴的也只有梅長蘇了吧。
梅長蘇看看靖王，靖王點頭道，「即是如此，那是極大的便利了。」
見靖王同意，梅長蘇對冷霜說，「不准惹事。」
冷霜低頭行禮，說道，「先生放心，冷霜不會被捉住的。」此話一畢，正喝茶的靖王一下嗆到，生生被氣的咳嗽起來。這主人還在她面前，就敢藐視自己的府邸，現在先不去管她，到時候被府中護院發現後，在看她怎麼之自處。想到此靖王沒有在理會走向門口的冷霜，而是認真的和梅長蘇談論起朝堂之事。
「先生此來還有何事？不會只是來看庭生這麼簡單吧。」靖王問道。
梅長蘇一笑，「我今日其實是替譽王來的，聽聞陛下讓靖王審理慶國公侵地一案，譽王讓我告訴靖王你，讓你放心查辦此案，不必猶豫。」
靖王冷笑道，「我本來就會認真查案。不過先生是如何說動譽王捨棄慶國公這個臂膀。」
梅長蘇一笑，「慶國公本是譽王在軍中的勢力，但若你與霓凰郡主倒向他，他怎麼會舍不下一個沒有用處還惹怒了陛下的慶國公。」
靖王自嘲地說，「以我的倔脾氣，皇兄他又豈能不知。霓凰郡主更是不管朝堂之事。我們怎會替代慶國公。」
「所以蘇某今日才能替譽王來登門，與你示好。靖王也不必太給譽王面子，只需在以後的案子中，輕判幾個譽王的人，他自會覺得你承了他的情，以後也會在陛下面前提點與你。至於霓凰郡主，之前霓凰郡主宮中被救，有這個人情在，想必郡主日後也不會與他作對。」
靖王心情沉重，聲音低沉地說道：「我實在不想讓人以為我蕭景琰也低下頭與譽王為伍。」
梅長蘇勸慰道，「靖王無需這樣想，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好好為陛下辦事。與譽王也不用太過接近，我們所某之事甚大，還請靖王忍耐一二。」
靖王低頭，「景琰明白。」稱呼一改，也明確的表示出了，蕭景琰的信任。
梅長蘇欣慰一笑，「這次靖王你主審慶國公一案，三司協理。在下有幾個人選，可以作為協理官員。」
靖王接過梅長蘇遞過來的字條，看著手中的字條並不打開，自嘲地說道：「我遠離朝堂以久，對朝中官員知之甚少，此次也就選了個主司，真是煩勞先生了。」
「靖王不必客氣，這本是我分內之事，你現在看看，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們在商議。」
靖王打開一看，上面的名字他幾乎都認識，忍不住對梅長蘇說道，「先生果然神機妙算，我最近機緣巧合認識了些朝中大臣，盡半數都在這名單之上。尤其是先生通知我去聚源茶樓，遇到的幾個官員都在這上面。」
梅長蘇為靖王倒滿茶，說道，「這上面的人靖王你盡可放心結交。但不易過早收為羽翼，以免槽太子和譽王忌憚。」
「這些人我看都是難以上位之人。」
「他們都是些辦實事的純臣，並不願參與黨爭。在太子和譽王那裡是很難上位，但是我希望在靖王你這裡可以。以後他們雖不願黨附，但是不會忘記靖王你的知遇之恩。」
靖王點頭，「先生所言甚是。只是我懷著目的接近他們，心中難安。」
「殿下你盡可放心結交，至於以後算計他們，都有我梅長蘇來做。」
梅長蘇談完要講的事，才覺得腿已經壓的發麻，稍微一動就疼得哼了出來。
靖王關切地問道，「先生可是身體不適？」
梅長蘇搖頭，「只是坐久了腿有些發麻，請容我起來走走。」靖王點頭，並扶了一下梅長蘇。
梅長蘇走動時，突然看見架子上掛著一把弓。梅長蘇慢慢走近放弓的架子，這把弓梅長蘇十分熟悉，正這是當年的林殊最愛的一把弓。梅長蘇情不自禁的想要在摸摸當年心愛之物，手剛要碰到弓，就被靖王高聲打斷，「不要動。」靖王站起來，解釋道，「這是我好兄弟的心愛之物，他生前最討厭陌生人動他的東西。」
梅長蘇神情木然，躬身施禮，「是蘇某的不是。」
就在兩人相對無言時，冷霜將門打開。看看裡面尷尬的氣氛，再看看梅長蘇身旁的弓箭架子上的弓，心中了然。假裝沒有發現氣氛不對，向兩人施禮，「靖王，先生。冷霜已經叫人暗中挖通了密道，就在書房不遠的屋子裡。並沒有一人發現。」
靖王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急急問道，「無一人發覺？」
冷霜垂首相告，「挖此暗道的人是江左盟中縱地術的好手，之前就挖到了靖王府的地下，我剛剛就是找一個能開口的地方。正巧發現那屋子裡有個暗閣就私自做主，接通在暗閣裡了。」
靖王走到冷霜身前，圍著冷霜一邊打量她一邊轉，「先生身旁高手如雲，飛流已經是難得的好手，沒想到連冷霜姑娘都可以隨意出入本王王府中的暗室不被發現，到讓蕭景琰小看了。」
冷霜抬頭看著靖王，朱唇輕起，「靖王府的守衛還比不上謝玉的候府，連暗室也是除了塵土再無其它，門都差點卡死打不開，王爺，恕我直言。您是我見過的最光明磊落的掌權者了。」
一句話差點把靖王憋死，梅長蘇趕緊打圓場，「既然諸事皆了，我們就不要呆在書房了吧。」
靖王只好請梅長蘇出了書房，準備領他逛逛靖王府。
梅長蘇問靖王道，「不知飛流和庭生去哪裡了。」跟在靖王身後的戰英趕緊從冷霜身上收回視線，抱拳答道，「在演武場。」
梅長蘇一笑，「想來本就該在那裡。不如我們也去看看？」
靖王點頭，帶頭向演武場走去。梅長蘇隨後跟著，冷霜一臉漠然不緊不慢的走在梅長蘇身後，戰英表情古怪的看了好幾眼冷霜，見冷霜目不斜視，到不好搭話。只是滿腦子都是薄薄的紗衣，讓他都替前面的女子冷的慌。
唉，又一個想問不敢問的人。冷霜不畏冷之謎想必會癢癢到好多人的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19 22:41
第十三章 校場揚威
飛流跟著庭生來到了靖王府的演武場，站在臺上看著底下兵將打鬥。
庭生對飛流說道，「飛流哥哥，這就是演武場，我每日要在這裡練六個時辰的，有時候靖王殿下也會來教我。」
飛流認真的對庭生說：「靖王很差的，還是冷霜姐姐好。」
黎鋼看到下面將士難看的臉色，趕忙喝止，「飛流，不准胡言。」
飛流本是心志欠缺，如同五歲幼童。當然不能明白黎鋼話裡的意思，對庭生認真的說道，「我最好。」
演武場裡的將士可沉不住氣了，本來他們就看不起這些文人謀士，現在梅長蘇身邊的一個小孩子，竟然將自己敬仰的靖王殿下與女子和孩童相比，還口出狂言，實在難以忍受。
幾個將領上前，其中一位名叫戚猛，對著飛流嚷道，「你是哪裡來的小孩兒，竟然敢詆毀我家統帥。」
飛流看著他，認真說道，「我是飛流。」
「你就是那個比武贏了懸鏡司掌鏡使夏冬的那個飛流？」另一位將軍問道。
飛流點頭，「就是我。」
「既然你武功如此高明，今日在演武場我們比試比試如何？」
「好。」飛流高興的答應。
飛流縱身一躍，來到演武場正中，大家決定與飛流比試三場，武藝，騎戰和射箭。
飛流武藝上那真是高強，在場的將士都是幾招內落敗。與戚猛的比試中，飛流對他手中的刀起了興趣，心思都跑到那把刀上。
靖王此時已經和梅長蘇等人來到演武場的戰臺上，靖王看了看兩人的比試，對梅長蘇說，「若不是飛流對戚猛的刀感興趣，只怕戚猛不過了三招。」
「殿下慧眼。」梅長蘇點頭贊同。
飛流單方面壓制著戚猛，戚猛心中暗惱。將刀尖對準飛流，按下機關，刀旁邊插著的兩把小刀中的一把向飛流射去，飛流側身接過，看到精緻的小刀，更是開心。
戚猛看傷不了飛流，便將另一把刀向著站在靖王旁邊的梅長蘇射去，準備嚇一嚇梅長蘇，讓他出出醜。
小刀從梅長蘇和靖王身邊飛過，靖王下意識一側身，而梅長蘇嘴角含著笑容，別說動了，就是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飛流一見有人要傷他的蘇哥哥，氣的就要上前去打一頓。「飛流住手。」梅長蘇喊住飛流，飛流不在上前，而是氣惱的飛到梅長蘇身邊。
戚猛笑笑，沖臺上喊道，「你們這些文弱書生，沒有見過刀啊劍啊的，嚇著了吧。」
梅長蘇嘲諷的對靖王言道，「早前聽聞靖王殿下治軍嚴明，沒想到今日一見卻是言過其實。竟然還不如我個江湖門派。」
靖王氣惱的看著戚猛，不說一言。
戚猛一看靖王生氣，不甚尊敬地向梅長蘇一抱拳，說道，「看來是嚇著先生了，我是個粗人，還請先生不要生氣。」
梅長蘇看看他，淡然地說，「丟臉的可不是我，而且你家殿下，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戚猛一聽就知道壞事了，再看看怒氣未消地靖王，趕忙跪入塵埃，「屬下無狀了，還請殿下責罰。」
冷霜此時才走到梅長蘇身前，手中拿著一物，正是戚猛的剛剛射向梅長蘇的那只飛刀。
那時戰英和冷霜站在梅長蘇和靖王身後，戰英是清清楚楚的看見冷霜是怎樣用左手夾住了飛刀。
冷霜看著趴跪在演武場上的戚猛，漫不經心地說道，「剛剛在靖王府一遊，正巧路過這演武場。看了看你們的訓練，實在是為大樑的未來擔憂。靖王府邸本應是大樑武將能力最強，防守嚴密不差皇宮才對。但是我轉了一圈實在沒有看到一個有用的人，都是群廢物。」
將領們本就是烈性子，一聽這話都氣的要拼命。
冷霜看看手中的飛刀，說道，「此物做的還算精緻，但是卻沒有什麼用處，還是物歸原主吧。」說罷飛刀隨手飛出，直直的插在戚猛支在地上的右手食指與中指間的細縫中，沒有傷到戚猛一分皮肉。
這一出手驚的在場人都瞪大雙眼，靖王更是側目。冷霜摸摸飛流的頭，對湊到她身邊的飛流說，「不要著急，回去姐姐就教你。」
冷霜對靖王施一禮，「靖王殿下，冷霜今日想請教一下靖王府的功夫，不知靖王可同意？」
靖王看看，下面的將領有些猶豫，清楚知道場內無一人能贏冷霜。但是若不應，又不是鐵血男兒所為，以後靖王府在大樑也難以抬頭。
「不知冷霜姑娘要領教什麼？」
冷霜看看梅長蘇，見他只是站在一旁不語，心中有數道，「比試三次，規矩你定。只是這樣比沒什麼意思，不如每比試一次就設個彩頭如何？」
靖王點頭，「那就三場，按演武場規矩，第一場武藝，第二場騎戰，第三場射箭。冷霜姑娘你看如何？」
冷霜點頭，「一切聽靖王殿下安排。」
靖王請梅長蘇坐到椅子上，兩人在看臺上觀看。
冷霜站在台前，看著下麵的將領，輕蔑地說，「在下冷霜，現在是個江湖郎中，在江左盟盟主梅長蘇身邊為其治病。今日有幸和各位切磋，為了省時間建議第一場大家一起上，免得一個一個來，輸的太難看，嚇到後生晚輩。」
戰英也在台下，想來也想試試冷霜。他壓住憤怒的眾人，對冷霜一施禮，「不知姑娘您用什麼兵器。」
冷霜搖頭，說道，「我出劍必見血而歸，還是算了。」
戰英還要說話，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子沖著冷霜叫嚷的，「媽的，老子這輩子還沒有像今天這樣憋氣，就算是死，老子也要和你拼了，說完提槍便上。」那些心中窩火的將士也紛紛沖向冷霜，人多能攻的地方就小，還沒有把冷霜怎麼樣自己到有些亂了。
靖王看下面一片混亂，將士們殺氣騰騰。對梅長蘇道，「先生不擔心嗎？」
梅長蘇眼睛盯著演武場裡的打鬥，笑著說，「冷霜不會輸。」
靖王看看梅長蘇，又看看演武場此時兵器飛舞，「刀劍無眼，就算武功高強只怕也難免受傷，冷霜姑娘為先生出氣，先生卻絲毫不擔心，不免讓人齒寒。」
梅長蘇看下面勝負已然明朗，像是對自己說道，「只怕她自己都不在乎會不會受傷吧。」
靖王看著下面不停倒下的將士和在將士中穿梭的女子，心中不知在想什麼。
「蘇先生，冷霜姑娘將你看的比自己重，就是本王我也是看的出來的。但是本王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個人為了非親非故的人，獻出一生，甚至靈魂。」
梅長蘇垂目久久不語，像是在思考。良久才說，「自古為了大義，為了報恩，甚至為了知己，捨命的人不在少數。但是我要說冷霜對我好是無來由的，靖王可信？」
靖王看看梅長蘇，「以先生的謀略怎麼會留下一個不知來由便對先生好的人。」
梅長蘇看看靖王微微一笑道，「等到靖王信我那日，我就告訴您。」
靖王一愣，心中甚是觸動。
戰英此時走到台下，「啟稟殿下，這場勝負已分，我們。。。」戰英羞得難以開口。
靖王站起來，看著下面東倒西歪的將領，冷聲道，「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平時一個個驕傲自滿，如今這麼多人被一個女子打的稀裡嘩啦的，這就是我大樑的將士嗎？」
眾將士紛紛跪下，齊聲道，「請殿下責罰。」
靖王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就罰從明日開始，包括我在內訓練加倍。」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震撼。
將士們更加敬重靖王，齊聲喊道，「屬下聽令。」
梅長蘇看著靖王府上下一心，難得滿意的點點頭。
靖王笑著對冷霜問道：「冷霜姑娘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測，既然冷霜姑娘勝了，不知想要什麼彩頭。」
冷霜眼角飄過梅長蘇，笑著對臺上的靖王說道，「第三場是射箭，但冷霜從來沒有自己的弓。今日在靖王書房見到一副弓，心中非常喜愛。靖王陛下，我只想要它。」
靖王眼光銳利地看著冷霜，冷霜也與他直直對視。
戰英對冷霜抱拳說道，「那是殿下好友的生前之物，殿下平日不讓任何人碰，連清潔打理也是自己親力親為。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若是冷霜姑娘想要弓，我這裡有一把，也是名家所作。」
冷霜並不理會戰英，而是看著靖王，「我想殿下的朋友應該也和殿下有一樣的品格，若是他知道他的心愛之物只是被高高掛起供認瞻仰，只怕也是難過的。」
靖王不語，他捨不得，那是小殊留給他僅有的幾件念想。「你又如何知道我那朋友就能同意你來動此弓。」
「我可以保證不用此弓殺一個無辜之人，不用此弓去報自己的私仇，我會幫他完成他的使命。」冷霜說的是他，但靖王他們想的卻是它，只有梅長蘇心中明白冷霜話裡的意思。
靖王想起小殊曾與他說過，此弓一定會在自己手中成名，變成一件寶物。
靖王對戰英說，「去拿。」戰英歎口氣，轉身去取。
不多時，戰英就拿來了弓，靖王摸著弓，像是告別一般，梅長蘇看到靖王如此，自己又不能告訴他，自己還活著，心中一時也難過不已。
靖王鄭重地把弓遞與冷霜，冷霜雙手接過。靖王囑咐道，「望冷霜姑娘信守諾言。」
冷霜鄭重行禮，對靖王承諾道:「此生不負誓言。」
戰英看時間差不多了，對靖王說，「殿下，該比試第二場了。」
靖王點頭同意。
戰英對冷霜說，「冷霜姑娘請隨我選一匹戰馬。」
冷霜誰也不瞧，手背於身後，「騎戰我認輸。」
場下一片議論聲。
靖王問道，「姑娘武功高強，怎麼要認輸。」
冷霜淡淡地說道，「我不會騎馬。」
靖王看著梅長蘇以示確認，梅長蘇對靖王說道：「我不知冷霜會不會騎馬，但是可以確定她從未在我面前騎過馬。」
冷霜看看梅長蘇，沒好氣道：「我若會騎馬，何苦徒步上琅琊山。」
靖王驚訝的說道：「姑娘既是江湖中人，竟然不會騎馬？」
冷霜乾咳一聲，無奈地說道：「我不過十八歲，要學的東西不知多少，騎馬不過是為了行路快，我既以會輕功出入也能坐馬車，暫時不學它也是可以的，若是早知有今日比武，我定當先學會它。」
在場的人無一不為冷霜詭異的回答而吃驚，就像一個詩人卻不會磨墨，一個將軍看不懂地圖一樣詭異，可偏偏這詭異的事情就發生在大家面前。
梅長蘇站起身，走到看臺邊緣，對著冷霜笑著說道，「既然不會騎馬那就是輸了，過幾日讓庭生教你吧，庭生最近已經學會了，而且騎的很好。」
黎鋼忍不住，笑出了聲。下麵的將士們也都樂了開來，氣氛一下子緩和不少。
冷霜看著梅長蘇，「先生真是偏心。」
「靖王殿下，我輸了，你要什麼？」冷霜直接問道。
靖王一笑，「冷霜姑娘有什麼就給什麼吧。」
冷霜看看靖王，從袖中拿出兩本書，「我身上沒有帶什麼東西，只有這兩本閒時消遣的書。」說罷親手遞給靖王。
靖王看看書名，為之一愣。一本名為《統帥戰策》，另一本為《養兵千日》。
靖王大致翻閱，兩本書字跡相同，一本寫的是對戰兵法，另一本寫的是如何練兵。只是粗粗翻看，便覺兩本書都言之有物。
靖王將書親自收好，向冷霜行一禮，說道：「多謝冷霜姑娘相贈，本王感激不盡。」
冷霜側身不敢受理，「靖王殿下言重了，這只是賭約，您應得的。」
靖王點頭，謝意盡顯。大家紛紛好奇是本什麼書，引得靖王如此珍視。
第四局比賽開始，和冷霜比試的不是別人，正是靖王自己。
第十四章 藥浴通絡
靶子已經立在校場之上，靖王和冷霜並排站在一處。
靖王對冷霜示意，讓她先請，冷霜搖頭，說道：「靖王稍等，我先與先生請教一二。」
冷霜飛身上了看臺，向梅長蘇施一禮。梅長蘇看看冷霜：「你不是要告訴我你不會射箭吧。」
冷霜說，「若是他人我自認能勝，只是靖王殿下是使弓的高手，怕是還要先生指點一二。」
梅長蘇看看臺下站的筆直的靖王，「敗也無妨，靖王臂力驚人，你不敵也是正常。」
冷霜一聽，微微一笑，走到靖王身邊。舉起剛得的弓，抬手拉開弓快速的將箭射出，正中紅心。靖王也抬手就射，同樣射入紅心，兩人兩局都將箭射進入紅心，紅心處只留下一箭之地。
冷霜並不急的射最後一箭，而是對靖王說，「此局若是殿下勝，殿下不會收回這把弓吧。」
靖王看著遠處的靶心，微微一笑。「既然給了姑娘，自是不會收回。射箭講究的是心靜，就這一條，我已經無法拿這個弓了。」靖王看著冷霜手裡的弓，眼中難掩痛苦。
冷霜了然微微點頭，抬手將箭射出。直直插入紅心，紅心也再無空處，靖王抬手舉弓，略略瞄準，將弓拉滿。箭離弦而出，硬生生劈開紅心上的一隻箭，將靶子射穿，插進演武場邊的柱子上才停止向前。
演武場內爆發出雷鳴般地歡呼，將士們對靖王的擁戴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冷霜向靖王深施一禮，微笑著說：「這局冷霜敗的心服口服，果然如先生說的那般，靖王臂力驚人。」
靖王看著笑得自在的冷霜，臉上沒有一絲喜悅，「冷霜姑娘的功力深厚，這個雕蟲小技怕是姑娘也得心應手。」說罷他走近冷霜，在冷霜耳邊說道，「姑娘這一步步的算計真是精妙，在我面前露這一手，蘇先生想必十分得意吧。」
冷霜笑容不改，「先生不知，因為先生不會算計靖王您，哪怕是善意的也不會。演武場這些事，都是因為冷霜喜歡上靖王這弓，既然奪人所愛，也當有所回報。」
靖王看著看臺上的梅長蘇，冷笑一聲，「冷霜姑娘想必喜歡弓，只是因為蘇先生在我書房對這弓的一時好奇吧，你對蘇先生的執著真讓人可怕。」
冷霜也回身看著梅長蘇，同樣小聲說：「他一生所求極少，既然先生喜歡，便是上天入地，我也在所不惜。」
冷霜回身看著靖王，「殿下，這局你想要什麼？」
靖王看看冷霜，「我只想知道，是何原因讓你對蘇先生如此盡心盡力，捨生忘死？」
冷霜又看向梅長蘇，溫柔一笑，「我敬仰他，心疼他，愛慕他。靖王滿意了嗎？」
「他只是一個江左盟主，一個奇才。但從冷霜姑娘嘴裡說出來的真的是蘇先生嗎？我剛剛問過蘇先生，他也不知你這樣對他的根本原因。」
「不，靖王陛下，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此時的心情。沒有什麼情義是平白得來的，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冷霜向靖王行禮後走向梅長蘇，梅長蘇與飛流和黎鋼笑著向她招手，不像是下屬而是親密無間的家人。
梅長蘇等人向靖王鞠躬行禮，告辭後出了靖王府。而靖王府卻不在平靜，在以後的時間裡個個將士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但是笑容卻怎麼也合不上，實力也大大增加。
》》》》
夜裡，蘇府的人也忙的不可開交。吉嬸在灶火上熬著滿滿一鍋中藥湯，時不時有小廝從鍋中舀了藥汁提走，而黎鋼則看著方子不停的向鍋裡添藥加水。
小廝提著裝藥汁的桶，急步走到旁邊的藥廬，藥廬中點著七八個火盆，非常暖和。小廝提著水桶走到隔著紗幔的內間，將桶中的藥汁倒入一個巨大的浴池中，浴池下面有火道可以讓藥汁不冷，冷霜試試水溫，點點頭。
轉身對飛流說，「姐姐剛剛告訴你的方法記住了嗎？」飛流點點頭。「飛流，裡面的水溫有些高，你可不能中途停止給你蘇哥哥輸送內力，不然你蘇哥哥就有危險啦。」「不怕。」飛流保證自己不怕熱。
冷霜又對尹大夫說，「老先生，施針就全靠你了。」尹大夫點頭，「針法和穴位老夫已經記牢，只是我看了看你的方子，大多是強筋壯骨的藥，這已經是第三個療程，還未見治火寒毒的藥。」
「老先生，您應該知道這盟主大人日理萬機的，哪有時間安安心心治病，何況他這幾年藥吃的太多，藥毒不清，身體不健是熬不過解毒過程的，那可不比削皮去骨來的輕鬆。」
尹大夫點點頭，「老夫會全力協助你的，只是這小子每天點燈熬油的，哪裡能靜養。」
「尹大夫，您又說我什麼呢？」梅長蘇此時剛看完密報走進藥廬。
「尹大夫說一會兒好好紮你幾針，出出氣。」冷霜開玩笑說道。
「尹大夫要紮我，我也不敢反抗呀。」梅長蘇笑眯眯的說道。
尹大夫重重的哼了梅長蘇一聲，看也不看他，轉身去準備東西。
「霜兒，這次治療要飛流傳功，可對他有傷害？」梅長蘇嚴肅地問道。
「先生放心，池中藥汁是習武之人的補藥，他不僅不會有事，功力反而會增強。只是其中各藥難以得到，運行方法也只有幽冥谷穀主知道，必須心無雜念才行。」
「那麼我要做什麼？」梅長蘇問道。
冷霜幸災樂禍的看看冒氣的池子再看看梅長蘇，一字一句講的，「忍耐。」
梅長蘇心中一寒，苦笑道，「以為不用喝藥就萬事大吉，沒想到還有更難的等著我。」
「還不進來，唧唧歪歪些什麼！」尹大夫在池子旁喊道。
冷霜轉身走向外面，梅長蘇轉身向內走去。
裡面梅長蘇脫掉衣物，飛流在他身後傳送內力，尹大夫在前面為他施針。
梅長蘇感覺一股熱流竄入自己體內，隨著血液分流向四處，若是旁人定覺得炙熱難耐。但是對於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熱的梅長蘇，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感。
但是隨著飛流傳過來的真氣越來越多，這些熱流又彙集一處，從血液進入丹田在通向各處經脈。對於武功盡毀的梅長蘇來說，打通早已經幹扁萎縮的經脈，好比強行割開皮肉。
尹大夫已經在幾處經脈上施針，防止經脈破裂。見梅長蘇滿頭是汗，表情痛苦，趕忙將軟木塞在梅長蘇的嘴裡。
梅長蘇感受著全身經脈被一點點的剝開，痛的幾近昏厥，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每一秒都是煎熬。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琴聲，曲子飄渺如清風卻又聲聲入耳，梅長蘇聽音品意，借此來轉移注意力，體內作亂的熱流也隨梅長蘇的心靜起伏變得柔和舒緩了不少。此時梅長蘇徹底領悟了此間訣竅，原來熱流是可以受自己控制的。他跟隨琴聲將熱流在體內慢慢的迴圈，雖然還有些痛苦，卻也能承受的住了。
院外冷霜難得披了件披風，卻在門口席地而坐，古琴放在腿上輕彈，這披風到成了擺設。
冷風吹過樹梢，院中的殘雪紛飛。冷霜一邊彈著琴，一邊回想著她這些年在幽冥穀的生活。
還記得十五歲那年父親終於撐不住了，他將冷霜叫到身邊，單獨與她講話，「霜兒，以後家中就要靠你了，你母親天性善良軟弱，焰兒又尚小。」
冷霜抓住父親的手，雖然這位冷將軍被病痛折磨的瘦弱不堪，但依稀還能辨認出原來英俊的樣貌。
「父親，我雖不是你親生，你卻待我比焰兒還要好，教我認字，教我禮儀，教我兵法。父親，我捨不得你離開。焰兒，本是我一直教導，你可以放心。只是母親她，只怕會生死相隨。父親，為了母親為了霜兒和焰兒。您不要放棄好嗎？」
冷銘輝用顫抖地手輕輕擦掉冷霜的眼淚，「霜兒，這些年你不分晝夜的習武學醫，為父都替你累，你母女對我的恩情我只能下輩子還了。」
「父親這不是恩情，是愛，我們是一家人啊。」
「好，好，好，我冷銘輝這十年不算白活。」冷銘輝又劇烈咳嗽起來。
「父親，我知道父親還有牽掛。」冷霜看著油盡燈枯地父親，決定說出些事讓他生前有所安慰，死後也能瞑目。
她湊近父親身邊，低聲說道：「赤焰軍少帥林殊未死，化名梅長蘇。已經組建了江左盟，復仇指日可待。」
冷銘輝抓住冷霜的手，不可置信地說，「少帥還活著？」冷霜點頭。冷銘輝放聲大笑，「天不亡我赤焰！」
「父親，我已經決定要動手了。」冷霜看看父親，又說：「焰兒年幼，父親的仇就讓霜兒替父親完成吧。有了林少帥，想必復仇不難。」
冷銘輝看著尚在幼年的女兒，「父親不想你年紀輕輕就捲進江湖，還要背負血海深仇。你本應該做個大家小姐，每日無憂無慮。」
「父親，身在幽冥穀，想活自然要狠。我天生就是江湖人，父親放心才是。」
冷銘輝點頭，「不要失去你的本心。」
「定不負父親多年教誨。」
畫面一轉，冷霜一身白衣跪在墓前，墓碑上寫著：慈父冷銘輝慈母公孫雪兒：冷霜、冷焰跪立
身後站著一男子，「穀主，那些不尊穀主之令的老頑固怎麼辦？」
冷霜看看墓碑，冷聲道，「殺。」
男子一愣，「謹遵穀主之令。」
「輕玹哥哥，你是不是也怕我。罷了，問這些做什麼。餘孽一定要斬草除根，幽冥穀的規矩也該換一換了。」
「屬下遵命，也請谷主保重身體。這幾十年的內力剛入體，切不可大意。」
一個小男孩此時跑來，哭著對冷霜說，「姐姐，為什麼要殺了陳策，他是我的朋友。」
冷霜摸摸冷焰的頭，「焰兒，從姐姐登上谷主之位起，你們便是敵人，只能有一個活著的敵人。」
冷焰看看姐姐，「可是他父親欺負我們但他沒有啊！姐姐，你怎麼這麼狠毒！」
冷霜的腦子裡都是冷焰的這句話和他懼怕的眼神，體內真氣紊亂，一口鮮血吐出，落在未消的雪中，冷霜看看地上的雪，複又彈起琴來，琴聲少了剛剛的悲涼更多了些決絕。
第十五章 夜會靖王
天剛放晴，冷霜走進梅長蘇的臥房。梅長蘇此時睡得正香，昨日一番折騰，讓他累的夠嗆。冷霜將梅長蘇的手腕輕輕抓起為他診脈，診完脈冷霜輕輕握住梅長蘇的手。
梅長蘇睜開眼睛看見冷霜，迷糊的一笑。「我這身骨頭都要被你折騰壞了。」
「本來就是壞的。」冷霜用手指點點梅長蘇的下巴。
梅長蘇躺在那裡歪著頭看著冷霜，「霜兒，昨日這一番折騰可有成效。」
「恩，你感覺怎麼樣？」
「我覺得經脈已經打通。」梅長蘇不敢肯定。
「沒錯，是打通了，但是你的經脈要想重新聚集內力，還要半年。而半年以後，即使經脈修復，你的火寒毒已經入了五臟和骨頭內，肢體不健經脈再通也是枉然。」
「我明白你的意思，武功也好內力也罷，都是奢望。」
冷霜握緊梅長蘇的手，笑著說，「雖然第三個療程只有這一次痛苦，但是最近要好好休息，不易動七情六欲，否則我還要給你準備味道奇怪的藥。」
梅長蘇坐起身靠在枕頭上，「我儘量如何？」
「一言為定。」兩人相視而笑。
「咳。」尹大夫站在門口咳嗽一聲，冷霜起身行禮，尹大夫點頭示意，大步走到梅長蘇身邊，也號了號脈。連連點頭，「按照丫頭的治法，你小子最少還能折騰個十幾年。」
梅長蘇點點頭，「尹大夫您也功不可沒。」
「壞小子，少拍我馬屁，你不給我惹麻煩就不錯了。」尹大夫站起來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對冷霜說，「丫頭出來，我們去藥廬。」
兩人並沒有走到藥廬，尹大夫和冷霜站在廊下。尹大夫說，「丫頭，下一步治療你有什麼打算。」
「老先生，我暫時不打算進行下一步，他所某的事正是關鍵時期，除非必要，我不會打擾他。否則他心思雜亂不但醫不好，還會出大亂子。」
尹大夫歎一口氣，「之前是沒有希望治好，只能一年一年拖著，如今有希望了，他卻。」
「老先生，您要理解他，他的心比誰都苦，若是大事不成，便是有百年的壽數，只怕他也不屑。」
尹大夫點頭，這時黎鋼走來，看到冷霜站在這裡便問道，「盟主醒了嗎？」
「可是有事稟報？」冷霜問道。
「靖王今天已經開始著手審理慶國公侵地案了，盟主讓我每日與他彙報進展，可是今天的先生身體。」黎鋼擔憂不已。
冷霜想了想，「蘭園藏屍案吏部已經完結，太子的樓之敬沒了，戶部空缺，太子和譽王相爭使得一個中立的純臣沈追晉升戶部侍郎。這慶國公侵地案由靖王這個一根筋的人審理，只怕譽王的慶國公這次保不住了，對了，這次他選了什麼人協助破案？」
黎鋼回到：「刑部主司蔡荃，侍郎韓致義，大理寺丞張鑒禎、魏元，延尉府都衛袁時英，執金令秦嶽。」
冷霜聽完，一番思索後一笑，對黎鋼說，「這些怕是你家盟主的安排，既然事事順利，不妨去稟報他，讓他開開心。」
黎鋼一聽，心中有了底，高興的向梅長蘇房間走去。
尹大夫無奈一歎，「你們一個個每天心思沉重，胡思亂想的折騰自己。」說完氣的甩袖就走了。
冷霜看著老先生的背影，暖暖一笑。有人為你擔憂的感覺也不錯。
經過十幾日的修養，梅長蘇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冷霜從藥廬出來，看看晴朗的天空，便向梅長蘇的書房走去，不出所料他已經在那裡了。
「先生，想必今日便是慶國公案了結的日子。不知道靖王殿下會不會到蘇府一遊，自從地道接好，他一次也沒來看過先生。」冷霜為梅長蘇倒了杯茶，略帶嫌棄地說著靖王的壞話。
梅長蘇笑著對冷霜說道，「為什麼你總是和靖王不對付？」
「朽木不可雕吧。」冷霜翻翻矮幾上的書，挑挑眉說道。
「這幾天又是慶國公的案子，又是重新訓練手下兵將，哪能有時間過來，就算想過來，你告訴他打開暗道的方法了嗎？」
冷霜一愣，「我那日沒告訴他嗎？」
梅長蘇不答，只是將冷霜翻過的書拿過來接著翻看。
冷霜起身，對著梅長蘇說，「要不我去地道請他去？」
「嗯，去吧。走之前把披風穿上。」梅長蘇只是看書，慢悠悠地吩咐道。
冷霜只好拿起梅長蘇早已經放到矮幾旁的白色兔毛披風，轉身走到機關處，打開機關進入暗閣內。
梅長蘇此時放下書，走到書房正中的牆邊，那裡的弓箭架子上放著冷霜贏來的弓。梅長蘇用手摸著弓，回憶起幼年時，他與景琰、霓凰一起習武的場景。心中血氣上湧，不住的咳嗽起來。
靖王府內，靖王剛剛從宮中回來。靖王手下的將領都在靖王府的大廳裡，靖王坐在首位不語，而下面的將領卻個個氣的可以。
「咱們殿下為了慶國公的案子盡心盡力，沒日沒夜的操勞，如今慶國公案結了，咱們殿下卻只得了一句不錯就打發了，倒是那什麼也沒幹的譽王，被陛下好一頓的誇獎。陛下這也太偏心了吧。」
「李輝，還不閉嘴。」戰英聽李輝說的越來越不著邊，趕忙制止。
靖王卻坐在上面一語不發。
「靖王殿下，您這裡好生熱鬧。」話音剛落，冷霜就從外面走進了議會廳。
「冷霜姑娘，你不經通報就隨意亂闖我靖王府，是不把本王放在眼裡嗎？」靖王心中有火，語氣十分不好。
冷霜向靖王恭敬地施禮，「蘇府冷霜拜見靖王殿下，冷霜謹遵先生教誨，不敢對各位無理，只是想起慶國公案已結，靖王想必有些時間，所以才敢上門打擾。」
「冷霜姑娘和常人登門實在不同，不知來府何事？」
冷霜抬頭看著靖王，無奈地說道，「來學騎馬。」
眾將士一聽，無不哈哈大笑。
冷霜將在場將領一一拿眼斜了一遍，也不知道是想起那日冷霜露出的武功而被震懾住了，還是被她的美貌所迷惑，全都止住了笑聲。
靖王有些頭疼的用手按按眉心，「蘇先生可知道？」
「應該知道吧，還有什麼是先生不知道的嗎？」冷霜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戰英你去陪冷霜姑娘選馬，隨便將庭生叫去演武場陪陪冷霜姑娘，還有，教騎馬這件事就交給你了。」靖王果斷的吩咐到。
「戰英遵命。」戰英向靖王行禮後，向冷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冷霜向靖王行禮，然後隨著戰英離開議事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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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梅長蘇書房內的暗閣打開，靖王舉著燈走出暗道。梅長蘇立在旁邊迎接，冷霜則和飛流一起在書房的角落坐著玩魯班鎖。
靖王大步走到冷霜面前，「冷霜姑娘好手段，竟能在戰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書信放到他的身上。」
冷霜起身向靖王行禮，恭敬的答道，「戰英副將只是教導的盡心盡力，有些放鬆警惕罷了。」
靖王想起戰英準備向自己彙報冷霜已經離去這件事，剛準備行禮時，腰帶突然掉落，一份信也隨即掉出，將他好好的偏將羞得面紅耳赤，偏偏還說不清這信是怎麼到的身上。
「冷霜姑娘這樣古怪的傳信方式還是少用為好，不然本王以後怕是找不到可用的副將了。」靖王生氣地說道。
冷霜看看靖王身後，戰英果然不在。
「不用看了，戰英估計會有一段時間羞得不敢見姑娘你了。」靖王轉身看看梅長蘇，「也請蘇先生好好約束一下身邊的人。」梅長蘇施一禮表示歉意。
兩人這才到矮幾前坐下，「今日宣判慶國公侵地案的聖旨已下，想必先生已經知道了。」
梅長蘇低頭表示已經清楚，「不出先生所料，陛下大為稱讚譽王深明大義，譽王雖然失去了支持他的慶國公，卻也得到了陛下的稱讚，臉色到還不錯，出宮前還邀請我今年去參加他的年禮。」
梅長蘇略帶嘲諷地說，「咱們陛下讚賞過的人還少嗎？」
靖王一聽，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曾經被陛下寵愛的祁王兄和小殊，這些人如今哪個還在人間？
靖王難得為梅長蘇倒了一杯茶。
一個杯子也出現在桌上，「靖王殿下」冷霜示意斟滿，這時飛流也將杯子舉過來。
靖王也隨即笑笑，將兩個杯子倒滿。
冷霜看看手中斟滿的茶杯，向靖王舉杯，「殿下，前日裡多有得罪，還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切莫與小女子計較。」
靖王看了看冷霜，喝盡杯中茶。看樣子的確不想和這個古怪的丫頭計較。
梅長蘇則看看茶杯，「今日靖王上門，沒有酒水就算了，怎能無樂？飛流，讓你冷霜姐姐還債如何？」
飛流直點頭，「要還！」
冷霜起身行禮，「請各位稍後，霜兒去準備一下。」
不多時冷霜便抱著琴走了進來，坐在眾人對面，像那日晚間一樣，只是將古琴放到膝上。
略略思量後啟唇道，「古曲大家盡已聽過，我就斗膽將我曾經有幸聽到的一曲獻與各位，只是我答應作曲之人，此曲不留於世，今日之後在不彈起。」
冷霜眼睛掃過梅長蘇，「此曲名為：明月幾時有。」冷霜輕撫琴弦，琴聲悠悠與清冷的歌聲相伴相依。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
今昔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
唯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
琴聲已畢，靖王與梅長蘇皆是不語，只有飛流高興的拍著手。
「不知是哪位賢能作的這詞和曲。」靖王感歎道。
冷霜放下琴，走到門口，望著天上的明月，「物是人非抑或往事難追，殿下就讓這曲隨風而去吧。」冷霜隨後又低聲自語道，「前塵往事與我是夢，今生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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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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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9 22:41
第十六章 各自設局
梅長蘇坐在書房，擺弄著他那一盒子的小木牌，木牌上寫著的具是朝中各部的職位與王孫貴族。冷霜將炭火弄的更旺一些，見梅長蘇將木牌拿出幾個，字朝下
放在桌子上。「先生，你這是又無聊了？」
「我到是還好，只是怕京兆尹高升最近無事可做罷了。」梅長蘇一邊挑木牌一邊與冷霜說話。「要不你來選一個？」
冷霜看看桌上的木牌，微微一笑道：「我看還是算了，我一直猜謎的運氣都不甚好。」冷霜看見黎鋼走了進來，對黎鋼說，「你來的正好，來挑一塊試試手氣
。」
黎鋼不知道要他做什麼，迷茫的看看打啞迷的兩個人，梅長蘇只好對他解釋，「我要為京兆尹高升添點活，讓你選一個。」說完示意他選個木牌。
黎鋼有些緊張，看看木牌，在看看梅長蘇，梅長蘇在此示意後，黎鋼才選了一個。翻開一看，將木牌乖乖放在桌上，不好意思地說「是吏部，譽王的吏部。」
梅長蘇拿起木牌，思索起來。冷霜看看黎鋼，「你這運氣也不甚好啊，看來譽王又要倒楣了。」
黎鋼有些急切地說，「現在可是太子占上風，若是譽王在失一臂。」
冷霜勾起嘴角對梅長蘇說道，「先生，吏部何敬中的兒子何文新是個典型的紈絝子弟。」梅長蘇看看冷霜，在看看手中木牌。對黎鋼說道，「讓十三先生和宮
羽做準備。」黎鋼領命出去。
冷霜挑了挑燈心，讓光線在亮一點。「先生，我這血隱盟的人來金陵好久了，是不是見一見？」
梅長蘇放下木牌，「不急，等這件事了結。」
「先生，這有什麼好左等右等的，莫不是您在怕。」冷霜看著忽明忽暗的燈光，「您當知道我不會是您的負擔。」
梅長蘇放到桌下的手緊緊地握成拳，內心不住掙扎。此次一見就是確定了二人關係，但是時間卻有些早，一切都還起步，風雲變幻難以知道結果。
「難道先生心中有誰放不下？宮羽我是不相信，霓凰郡主這個青梅，先生可是放不下。」冷霜看著默不作聲的梅長蘇。
「先生不必如此，畢竟霓凰對您意義非凡，即是為往事而來，那麼舊人又怎能不攪動您的心玹。」冷霜湊到梅長蘇身邊，抓住他的手，將他緊握的拳鬆開，把
自己的手放到梅長蘇的手中。
梅長蘇看著冷霜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有些恍惚地說，「如是真我難以忘卻呢？」
冷霜將頭輕輕枕在梅長蘇的腿上，含笑的看著梅長蘇，「先生，我與霓凰郡主不同，霓凰郡主是林殊的，他們門當戶對、志向高遠。先生與我則是為復仇而來
，陰謀詭計、暗箱操作。再者霓凰郡主為人正直，鐵血卻又善良，身在高位氣度非凡，作為郡主又端莊賢淑。」冷霜將梅長蘇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繼續講到，
「我冷霜出生江湖，行事不按理法，偏又生的美豔勾魂做不得大家長婦的威嚴。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今生怕是不能入一家門了。先生，我冷霜能為你低入塵
埃，卻不能為了愛與人共夫。」
冷霜雙手環住梅長蘇，自信的說，「你算盡天下人，我卻只算計你。此生你必是我的，霓凰郡主註定出局。」
梅長蘇摸著冷霜的頭髮，心情也輕鬆不少，笑著點了點冷霜的額頭，「小丫頭，哪裡來的這些胡話。我只是江湖草莽你又做什麼大家的長婦。小小年紀如此恨
嫁，也不知該拿你怎麼辦。」
「先生怕了？」
「呵呵，怕什麼？我梅長蘇還怕算計，你既然如此有信心，我也只好拭目以待了。」
冷霜笑得十分明朗，她起身時趁梅長蘇不注意，親了梅長蘇臉頰一口，屁顛屁顛地跑了。
梅長蘇無奈的搖搖頭，剛要拿起書看，突然覺得不對勁，沖外面喊道，「飛流，還不去睡覺小心明天沒有甜瓜吃。」外面傳來一些響動，想來是飛流慌慌張張
地回屋去了。
夜漸深，梅長蘇依舊專注地看著書。好像冷霜剛剛與他說的話並沒有對他產生影響，也許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在有限的生命裡，能將血仇報了，讓靖王上位才
是正事。至於兒女私情，雖然他不可能不受影響，但是霓凰也罷冷霜也罷，他都沒時間想也不願想，沒有未來的承諾他不會說，只希望時間能讓冷霜明白，擊
倒她的不是梅長蘇而是殘酷無情的命運。他之前與她定情不乏有些試探，既然自己已經將冷霜視作珍寶，自然不能讓她年紀輕輕孤苦一人。
而冷霜卻已經出了蘇府，一路輕功，穿過無數屋頂才落在血隱宮在金陵的落腳點。暗位一見來人是自家主上，趕忙跪下行禮，但是深夜中卻沒有一絲聲音。
冷霜來到大廳內，坐在正中主位。一個身穿大紅色長裙，打扮的異常妖媚的女子出現，她雙膝跪地，對著冷霜一拜，「右使絕情見過主上。」
「起來吧，輕玹呢？」
「左使在批閱密報，想來馬上就到。」話音剛落，一位身穿暗紅色勁裝的男子匆匆進來，跪下行禮，「左使公孫輕玹見過主上。」
「起來吧。」冷霜示意二人坐下。
「絕情，秦般若那邊怎麼樣了？」
右使低頭回稟道，「秦般若那邊我們已經掌握，讓她的勢力消失也是不難辦到。」
「秦般若是原來覆滅的滑族璿璣宮主的高徒，不可能沒有後手，你去派人仔細查查，看看她還有什麼沒動用的舊人。還有跟在靖王母妃身邊的那個小新也要時
刻留意，一有異動就告訴我。就這些你先安排去吧。」
右使站起身重新跪拜行禮，「絕情領命，請主上保重身體，絕情告退。」
冷霜點頭應允，右使退出大廳，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輕玹哥哥，你母親的身體如何？」冷霜坐在主位並不看公孫輕玹，顯然兩人氣氛不甚好，各自都有意疏遠。
「回稟主上，母親身體已經好多了，在穀中又有李蜜照顧，主上敬請放心。」公孫輕玹恭敬的答道。
「你與李蜜成婚多年，志兒也十歲了，怎麼突然直呼起姓名來了。」冷霜難得看了看這個一直保護自己的哥哥，自從得知李蜜嫂嫂幫我拖住他，讓他沒能阻止
我服下火顏丹之後，對我和李蜜嫂嫂皆是冷冰冰的。
「主上還有何事吩咐？」公孫輕玹並不打算搭理冷霜的話茬。
「時刻注意楊柳心，梅長蘇那裡已經有了謀劃。讓徐平多請紀王去幾次楊柳心，若是宮羽有所動作，務必暗中協助完成。再去告訴蔡荃，讓他注意刑部齊敏，
推倒他的試機就要到了，想辦法讓蔡荃趁機上位。還有，蔡荃是我們的人誰也不能知道，包括梅長蘇。」
「輕玹明白。」
「對了，暗中聯繫衛崢。告訴他如果想救他家少主的傷，就給我好好接觸霓凰郡主，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若是梅長蘇以後知道的話。。。」
「總會知道的，但是只怕他知道，已經晚了。」
「冷霜！你這樣處處算計，總有一天會算計不到的。」可能是想到冷霜騙自己後獨自服下火顏丹的事，一下子爆發了。
冷霜站到生氣的公孫輕玹面前，「輕玹哥哥，不要生氣，你知道我不會有事的。」
「什麼叫有事，難道丟了性命才叫有事嗎？」輕玹平時是一副公子做派，可生氣起來比獅子都可怕。
「輕玹哥哥，你會幫我的，就像之前幫我奪取穀主之位，幫我建立幽冥血隱宮。」
輕玹無奈的說，「這次不一樣，這次是與虎謀皮，你喜歡的人是要與大樑天子作對的，你應該知道失敗的後果。」
「他不會失敗，且不說他才智過人又精心佈局了十幾年，就算是為了他江左盟的弟兄和靖王，他也不會輸。」
「好好好，就算他不輸，你呢，為了給他治寒火毒，把自己搭進去，人家到最後還不知道要不要你呢。」
「我身邊不是還有你嗎，智謀無雙、武功蓋世的輕玹哥哥。你一定能讓霓凰郡主愛上衛崢的吧。」冷霜撒嬌的拉拉公孫輕玹的衣袖。
「少拍馬屁，真該讓血隱宮上下看看自己主上現在的樣子。」
冷霜趕忙恢復正常，可是眼睛卻還是盯著公孫輕玹巴巴的看著。
「真不知道梅長蘇那個老男人有什麼好的。」公孫輕玹無奈的搖頭，終於又一次敗下陣來。
冷霜上下打量了一番公孫輕玹，「公孫哥哥也不是馬上三十了嗎？」
公孫輕玹實在是拿冷霜沒辦法，「不提你的梅長蘇了，聽說你把幽冥穀的左右使攆走了？」
「幽冥穀是咱們的家，好不容易才變成現在的樣子，我不能毀了它，為了它我們死了太多人了。」
「恩，你是對的，只是你那個弟弟怕是不好管。」
「放心，我準備讓他去西域找點東西，沒個三年五載回不來。」冷霜得意的說道。
「你那弟弟和你一樣機靈，怕是不好騙。」公孫輕玹開始潑冷水。
「敢來也行，讓他見識見識什麼是陰謀詭計，朝堂風雲。免得夜郎自大不知輕重，這幽冥穀以後就是他的了。」冷霜有些惆悵，既怕幼弟出事又想讓他快點成
長。
「對了，輕玹哥哥，十三先生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還能怎麼樣，我母親這麼多年還那麼愛他，只能有機會就領回去，讓他從此以後安安心心的在穀中陪伴我母親，至於外面的事，他一把年紀還是放手休息的
好。」公孫輕玹擺弄著腰間母親為他繡的香囊，語氣中透著不容忽視的霸氣。
「等楊柳心的事情結束，找個時機把十三先生的身份透露給秦般若，順便把秦般若一併解決掉。」
「嗯，只是如此一來，梅長蘇怕是會發現破壞他情報網這件事裡有你的影子。」
「到時候就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京郊的怪獸便是其一。再說你一出現，梅長蘇就不會在留十三先生了，畢竟我家這位其實心腸最軟，總是希望大家都幸福。
」
「輕玹明白，主上也早些休息吧。畢竟火顏丹霸道非常，要萬分小心。」
「輕玹哥哥你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第十七章 妓館殺人
今日楊柳心依舊燈火通明，熱鬧非常，紀王爺最近幾日都被邀請來楊柳心聽曲。
紀王爺在雅間與眾人喝酒玩樂，他此時已然微醺，臉色通紅，打了個酒咯，說道，「來楊柳心怎能沒有心柳心楊這一對卵生姐妹的舞呢，哎，只可惜呀。這心柳心楊兩位姑娘被那文遠伯家的小子迷住了。」
一個中年男子隨即道，「不然我去將心柳心楊給您要來，想那毛頭小兒不敢不賣您的面子。」
紀王爺用手指了指他，說道，「糊塗，我堂堂一個王爺能和一個小輩搶妓子嗎？」隨即歎道，「小年輕，熱鬧一陣就罷了。我也在楊柳心有些膩了，明日還是去妙音坊聽宮羽姑娘的曲吧。」
「還是紀王爺胸懷寬廣啊，徐某人在敬您一杯。」
「哈哈哈，好。」紀王爺在雅間中暢飲，雅間外一個丫鬟端著酒菜路過，聽到雅間內紀王爺的說笑聲，眼睛一轉，向紀王爺雅間正對著的一個雅間敲門進去。
雅間內心柳心楊正在為文遠伯之子邱澤表演舞蹈，邱澤見酒水上來，「來來來，跳了這半大天的舞也累了，快隨本公子喝一杯豈不快哉？」心柳心楊對視一眼，笑著來到邱澤的左右兩邊，三人一時嬉笑玩鬧好不快活。
丫鬟隨樂師退下，走到廊間看到樓下另一個主角何文新已經進入楊柳心，而宮羽也隨即出現。她對紀王爺門口伺候的小廝點了一下頭，小廝也點頭表示明白。
何文新此時正在樓下叫囂，**連聲說著好話：「何公子，心柳心楊真的病了，不能見客。」
「哼，病。還能兩個一起病？要是在我候府，這般不規矩的丫頭當即拖出去打死。」何文新張狂的叫囂著。
此時宮羽正正的擋住何文新的路，何文新剛要發火，一見是宮羽，當即笑容滿面，「宮羽姑娘不在妙音坊，怎麼來到楊柳心了？」
宮羽柔柔一笑，「聽說心柳心楊病了，我特來看看。」
何文新看到宮羽早就忘了什麼心柳心楊，用手碰了碰宮羽的手，色咪咪的說道，「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宮羽姑娘在，不如我們喝一杯如何？」「那麼還要有勞何公子稍等，我去換件衣服。」說完就上樓進了一間屋子換衣服去了，何文新見美人不見了，趕忙追上去，想在房間內輕薄一二。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面一個丫頭在叫囂，「真是可惡，憑什麼心柳心楊在這樓上和與邱公子恩愛，讓小姐你陪這個讓人噁心的何文新。」
宮羽看向禁閉的門房，「這也沒什麼，邱公子一表人才，大家都是姐妹平時應相互關照，能遇到邱公子這樣的人該為她們高興才是。」
「就是那個可惡的何文新，若不是他總是找邱公子的麻煩，何至於小姐這般為難。」
何文新一聽，怒火沖天，失去理智的他，叫著手下闖進一個一個房間的找邱澤，終於兩人在房中相遇，看到左擁右抱的邱澤，何文新上去就打。
而對面的屋子也打開了，紀王為首的一群人紛紛看著兩個年輕人撕打，妓院打架也非個案，大家無事的都開門觀看，沒有想拉架的意思。
何文新有些不敵，柳心見機喊道，「何公子，不要打壞了東西。」何文新一聽，看到櫃子上的青銅擺件，「打壞了小爺陪！」邊說邊拿起來砸向邱澤，邱澤剛想躲開，腿上一痛就不由自主的跪下了，青銅擺件重重砸在邱澤頭上，邱澤當即血流如注，倒地身死。
宮羽收回剛剛打暗器的手，退出了紛亂的人群。**一看出人命了，慌亂的喊起來。何文新看看邱澤的屍體，知道闖下大禍當即嚇得拔腿就跑。
膽小怕事的紀王看到出了人命，也趕忙離開了楊柳心。
一個自始至終沒有打開過房門的雅間裡，冷霜一身男子打扮，邊品著美酒邊聽著外面的嘈雜聲。這時剛剛給邱澤端酒的小丫頭開門進來，將門關好後向冷霜行跪禮，「屬下七十一見過主上，事情辦成了。」
「把剛剛給邱澤喝的酒毀掉了嗎？」冷霜搖著杯子問道。
「已經在打鬥時盡數打碎。」小丫頭低頭乖巧的回著話。
「只是喝了讓人興奮易怒的酒，想那京兆尹的仵作也驗不出。宮羽呢？」
「宮羽姑娘已經回到妙音坊了。」
「告訴柳心柳楊，過幾月風聲下去，就讓人贖她們出去，回家鄉和父母團聚。」
「是，主上。」
「等刑部接管這案子後，與秦般若的屬下吹吹風，就說當時紀王也在場並親眼目睹了何文新殺人。」冷霜說完走到窗邊飛身離開，小丫頭對著空空的房間，端端正正的行禮了叩拜禮才起身離開。
冷霜剛回到藥廬，就發現裡面有人，她聽出此人的呼吸後隨即笑了笑，點著燈火放到此人身邊的桌上。
「先生，我這裡沒有爐火，大半夜的您要是受了涼，我怎麼和尹大夫交待。」冷霜看著坐在桌旁的梅長蘇說道。
梅長蘇緊了緊披風，「我也是剛來，還是去我書房吧，你怎麼連炭火都不點。」
冷霜拿著燈盞，一手扶著梅長蘇向門外走去。外面月光明亮，倒是顯得院子清淨雅致。
「先生半夜來我房間只是來檢查冷暖的嗎？霜兒真是高興，您能百忙之餘記掛著霜兒。」
梅長蘇低頭咳嗽幾聲，看了看被黑暗籠罩的庭院，「冷霜，我心中所想你真不知道嗎？我總有一種感覺，你比我還要清楚我想做什麼。」
「先生，我若說我是上天派下來拯救你的，你相信嗎？」
「若是蒼天有眼，為什麼這千百年來處處折磨忠良，讓天下百姓受苦。」
「因為成仙的其中一條就是舍去七情六欲。」冷霜看著面前的書房，笑著說。「先生，你可管不了仙人，還是不要想了。」
梅長蘇與冷霜進了書房，熱氣讓冷霜有些難受。她脫去披風，舉止間一身男裝倒是不露分毫女色。
梅長蘇拿起冷霜的披風，說道：「楊柳心好玩嗎？」
冷霜一僵，抬起手臂聞道自己身上有一股甜膩的脂粉香味。「先生好鼻子，我本來想去紅袖招，但是看見宮羽姑娘去了楊柳心，一時好奇。」
梅長蘇用眼睛瞟了一眼冷霜，意思十分明顯。讓她不要胡謅，講重點。
冷霜走到梅長蘇旁邊坐下，一手支著頭，看著梅長蘇。
「先生，今夜您真好看。」
梅長蘇用手彈了一下冷霜的額頭，「每日就會胡言亂語，若是沒事就回去吧。」
「先生找我不是有事嗎？怎麼又不讓我說了。」冷霜拉拉梅長蘇的衣袖，嬌態盡顯。但是一身男子裝扮，怎麼看怎麼奇怪。梅長蘇將衣袖奪過來，說道，「那還不快說。」
冷霜馬上在梅長蘇腿上躺下，頭枕著梅長蘇的大腿，隨意的拿起梅長蘇的一縷頭髮，一邊玩一邊講剛剛在楊柳心的所見所聞，最後感歎道，「自古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女人的幾句挑撥竟能將命送了去，真真不值。那紀王爺恐怕也要嚇得閉門不出幾日了。」
梅長蘇右手食指和拇指搓動起來，又開始想起計謀了。冷霜用力拉了拉梅長蘇的頭髮，梅長蘇思緒被擾，只好低頭懲罰似的揉了揉冷霜的頭。
「你現在該考慮的不是這妓裡的這件事，我處從東宮傳來消息，謝玉要讓越貴妃復位。」
梅長蘇一愣，隨即說，「越貴妃是因為在宮中給霓凰下藥，意圖不軌才貶為越嬪。怎能說復位就復位。」
「謝玉把犯了案的禮部尚書陳元直的兒子給救出來了，陳元直本人雖然還算得上大儒，但無奈太過溺愛孩子，這個人情是不得不還。先生，隱衛說謝玉對太子說：年底祭禮太子須扶父母衣裙。」
梅長蘇了然的說道，「看來陛下為了面子也要複立越貴妃了。」
「恩，越貴妃降位為嬪，年底祭禮按規矩是跪與台下，這樣就和往年不同，謝玉這才鑽了空子。先生要早做打算。」
「想必越貴妃一復位，譽王就要登門了。霜兒，你要小心秦般若，她既是譽王身邊的第一謀士，自是有些手段。」梅長蘇摸著冷霜的秀髮，又說道，「你在太子身邊安插的這個人怕是等級不低吧，以後聯繫要多加小心。」
「先生放心，霜兒不是秦般若，手下除了美色就再無其他，內院畢竟有局限。」冷霜輕歎一聲，「誰願意好日子不過，去做掉腦袋的間諜，你放心，只要是重要位置的人，沒有一個敢出賣我。除了恩義有時也要有些規矩才行，我可不如先生天生就氣度非凡，後天又才德出眾，能夠讓江湖之人心甘情願的臣服膝下。」
「瞧瞧，又成了個馬屁精。」梅長蘇將自己的手伸展，消瘦慘白的形態讓冷霜心痛。「你看看我這身病骨，別說讓人臣服，便是牆上掛的那把弓也拉不開。」
「先生，你總覺得以前的林殊，那個武藝高強能彎弓射箭的人才是真正的自己，如今這位坐在蘇宅就能擾動朝堂的人就是個鬼魅。那您就錯了，策馬揚鞭的是英雄，拯救天下的就不算先賢了嗎？」冷霜起身坐在梅長蘇身邊，摸著梅長蘇的手指，「先生，它如今沒了當年拉弓時磨下的繭子，可是它的主人還是當年那個一心保家衛國的少帥。初心依舊，縱然枯骨亦不悔。這就是我看到的你，當得琅琊榜之首。」
梅長蘇一把抱住冷霜，緊緊地抱著她，眼眶中掉下一滴滴的淚水。多少年了，他從不掉淚。家破人亡，武功盡毀，奇毒纏身，兄弟難識，他依然笑對每一個人，每一場磨難。
「先生，你之前像一顆枯木孤零零的長在大漠，如今，霜兒希望能長在你身邊，大漠中陪著你，哪怕也成為一顆枯木此心不悔。」
「傻丫頭，我有什麼好。」梅長蘇輕聲說道，那語氣像極了情人的低語。
「呵呵，先生。便是沒有一點好，霜兒也是要懶著先生的。」冷霜離開梅長蘇的肩頭，仰著頭看著梅長蘇，眼睛紅紅的，可愛極了，她喃喃自語道：「要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先生的好那該多好啊。」
梅長蘇看著冷霜嘟起的紅唇，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冷霜隨即閉眼，淚水從眼眶裡落下。兩人情意正濃，黎鋼突然沖了進來，「盟主，楊柳心。。。」黎鋼看到自家盟主和一男子在親嘴，嚇得連大張的嘴都閉不上了。磕磕巴巴地說道，「盟，盟主。你們繼續，我出，出去。」剛轉身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一下跪在地上對梅長蘇說道，「盟主，你可要三思啊。自古陰陽調和才是正道，男子在一起可是違背天理的啊。再說咱們未來的盟主夫人雖然性格有些不拘，行事張揚很辣。但是她對您可是一心一意啊。」說完就趴在地上，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突然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好你個黎鋼，竟然說我性格不拘，行事張揚很辣？」
黎鋼一聽這不就是冷霜的聲音嘛，趕緊抬頭，只見冷霜坐在梅長蘇身邊，一身男裝，眼睛瞪的老大。
「冷霜你怎麼換了男裝，嚇死我了。」黎鋼站起來，一副受驚之後的樣子。
梅長蘇起先雖然有些被人撞破的尷尬，卻被黎鋼這一番話弄得哭笑不得。
「黎鋼，看在你最後一句話的份上，我現在不與你計較，不過你最好不要生病。」說完披風也不拿就逃也似得離開了書房。
梅長蘇看了看黎鋼，「楊柳心的事我已經知道，你下去休息吧。」
黎鋼站起來磨磨蹭蹭，最後說，「盟主，黎鋼不是有意進來的，不過您也不小了，總不能奉子成婚毀了您的名頭。」
梅長蘇揮揮手示意他趕快走，「去去去，有你我的名頭就丟不了。怎麼連你也變得婆婆媽媽的。」梅長蘇站起身走向裡面臥房。
黎鋼站在空蕩蕩的書房，腦袋還有些不清楚。突然他想到一個讓他汗毛都豎起來的事：他撞破了盟主的好事，還說了未來盟主夫人的壞話，貌似剛剛盟主夫人還威脅自己來著。
黎鋼晃晃悠悠的走出書房，向著自己臥房相反的方向消失在夜色中。
第十八章 殺人償命
次日清晨，梅長蘇開門看著院裡來來往往打掃忙碌的下人，舒服的申了個懶腰。
「稟盟主，王元來了。」甄平來到梅長蘇身邊稟報。
「王元，可是宋治的外甥。」梅長蘇略略思索的說道。
「沒錯。」
「他來做什麼？」梅長蘇問道。
「可能是江左有事，不方便傳信。」
「讓他進來吧。」梅長蘇轉身進入房內。
冷霜到達梅長蘇屋外時，見到梅長蘇和一個沒有見過的男子說話。
冷霜示意站在很遠的黎鋼過來，黎鋼猶豫了一下，漲紅著臉蹭了過來。「夫人，您起的挺早啊。」
冷霜看著他一樂，心情不錯地說，「已經快過辰時了。」黎鋼目愣愣的看看冷霜，甄平有些看不過去，在黎鋼後腰上頂了一下。隨即對著冷霜施禮，「冷霜姑娘，可是找盟主有事？」
冷霜看看屋內，「是什麼客人，大清早的上門。」
甄平回道:「不是什麼客人，是盟裡的弟兄。您進去吧，不妨事。」
冷霜點頭向裡走去。
甄平拉走著黎鋼離開門口，對黎鋼說道，「我才離開幾天，你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還叫起冷霜姑娘盟主夫人來了，就算以後是，你也不至於現在就拍馬屁吧。」
黎鋼一聽，重重歎了口氣，「昨天晚上我進盟主屋裡，盟主正和冷霜姑娘在。。」黎鋼比劃一下，甄平驚訝的說:「你說的是咱們不食煙火的盟主？不會是被逼迫的吧。」
黎鋼皺眉頭想想，「好像不是，不過冷霜姑娘說以後我最好不要生病。」
甄平上下打量了黎鋼一番，滿臉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就走了。黎鋼莫名其妙的站在當地，不知道該幹什麼。
屋內，冷霜緩步進來，梅長蘇看了一眼冷霜，又和王元談起這幾天江左盟的事情。
冷霜坐到梅長蘇身邊，為梅長蘇沏茶。坐在梅長蘇面前的王元，英俊瀟灑，穿著打扮很是精緻，不想江湖人到與一般的公子哥有幾分相似，梅長蘇與他同坐，王元一點也不像是手下。神情也甚是高傲，縷縷打斷梅長蘇的話。
梅長蘇卻好像習以為常，臉上的微笑不變。只是這笑容顯然是與見譽王時的一樣，看來梅長蘇對王元也不親近。
王元斜眼眇了冷霜幾次，對梅長蘇曖昧一笑，「盟主，您這身邊高手如雲不說，連伺候的人也美的很。」
冷霜看看王元，「先生高才，身邊人才到是多得是，但像公子這般比主子還顯得高貴的就是滿江湖也難見到。」
「姑娘既然是伺候的，就不要那麼多話。只管伺候好我們盟主，吃喝不愁便是了，修的這般牙尖嘴硬也不過是女人罷了。」王元看著冷霜，嘲諷的笑著。
冷霜打量了王元一眼，「就算都是下人，你以為穿的好就能比我高多少？不過是十步笑百而已。」
王元臉上怒氣盡顯。
「王元，不得無理。這是幽冥谷谷主冷霜，不是我的下人。」
王元挑了挑眉，「呦，原來你就那個什麼狗屁的幽冥谷的穀主。看你年紀輕輕這麼漂亮，想來是迷惑了前穀主才上位的吧。」
冷霜冷冷的看了看他，「想必你深諳此道又或者有心學習，不然也不會打扮的花枝招展，千里迢迢從江左來到金陵。」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幽冥谷的惡鬼做下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難道就不怕天譴嗎？」王元激動的站立起來，「盟主，您千萬不要被這魔女的美色所迷惑啊！」
冷霜也站起來，一步步的走向王元，王元也有些懼怕的一步步後退。
「若是被我迷惑又怎麼，你今日怕是專程為我來的吧。」冷霜一步步將王元逼得退無可退，王元抬手就向冷霜放了一枚暗器，轉身向外跑去。
冷霜閃過暗器，飛出去攔住他去路，與他打起來。不過十幾招，王元就被冷霜一掌打倒在地。冷霜並沒有繼續收拾他，而是站在院子看著倒在地上的王元，「果不其然，一隻繡花大枕頭。」
王元擦擦嘴角的血漬，狠狠的說，「你這魔女，傷害我江左盟的兄弟，現在又想殺我滅口。」
院中江左盟的兄弟一聽，個個都戒備的看著冷霜。到是梅長蘇、飛流、甄平、黎鋼都一臉不相信。
「殺了江左盟的人？」冷霜看看梅長蘇，問道:「先生，我會做這麼沒腦子的事嗎？」
「聽著到是有些低級，王元，可有證據。」梅長蘇看著狼狽的王元，嚴肅的問道。
「屍體我已經帶來，一共十七具，死法慘不忍睹。」說完就命同行的手下將藏在木箱子中的屍體抬了出來，一排排的擺到院中。
梅長蘇示意黎鋼去驗，黎鋼一個個的掀起白布檢查。院子無一絲聲音，都在等著檢查結果。
黎鋼走到梅長蘇身邊行禮，臉上表情嚴肅。「的確是我們江左盟的弟兄，每人身中數刀。」
王元搶話道，「他們奉盟主之命去南越調查幽冥穀，卻不想死的如此淒慘。」
「呵呵呵，花蝴蝶。你說他們奉的是盟主的命令才死的，那就是你們盟主的錯了？主子有命當至死完成才對。」冷霜看看梅長蘇，「你這江左盟主做的可不怎麼樣，前腳剛走後腳就出事。」
「我沒有這個意思，妖女，你血口噴人，轉移話題。」
「好，那就說這些新鮮的屍體，這南越路途遙遠，你還能將他們送來，保存的不錯啊。」冷霜看著王元冷冷的嘲笑道。
「我們是在京郊被劫殺的，一定是你要殺人滅口。」王元有些口不擇言。
冷霜依然冷靜的搖搖頭，「先生，你們江左盟素質也不高啊。人都說強將手下無弱兵，這樣的人物怎麼看也不像是先生調教的。」
梅長蘇看著王元說，「你們當真是被幽冥穀的人在京郊劫殺，你可要想好回話。」
「屬下之言句句屬實，盟主您不要被這妖女矇騙。」
「王元，你知道為什麼先生不信你嗎？因為你打扮的太漂亮了。」
「妖女，你胡說些什麼！」王元漲紅臉罵道。
「若是你們在金陵附近被劫殺，為什麼只有你和幾個手下完好無缺的活著，而且衣冠楚楚，不緊不慢的進來蘇府，見了我先不報仇，只是坐著和你家先生訴衷腸呢？再說這屍體，你是怎麼在被人劫殺的過程中，準備好裝屍的箱子和車馬，又是怎麼輕輕鬆松的經過檢查，進的城門？若不是你太傻就是你將這琅琊榜榜首當作玩笑。」
梅長蘇嚴厲的看著王元，「說，這十七個弟兄是怎麼死的！」
王元站起來哈哈一笑，「既然怎麼樣也瞞不過你們，那麼就直接一點。」他一揮手，院子裡出來了一群拿著弓箭的蒙面人。
「怎麼樣，剛剛的戲很精彩吧，不然這麼多人進來，你們一個個都無動於衷呢。哈哈哈，什麼江左梅郎，不過是個腦子聰明點的書生，憑什麼領導江左，讓我王元給你行禮。」王元走到黑衣人身邊，隨手拿了只箭，得意的說，「知道這箭上塗的什麼毒嗎？想必我們可憐的盟主應該最清楚。」
「王元，這盟主之位，你以為殺掉我梅長蘇你就能上位嗎？」被大家護在身後的梅長蘇臉色不變的說道。
「哈哈哈，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誰要是不聽我的，這些人就是他們的榜樣。」王元指著地上的屍體，無比倡狂。「只要你梅長蘇一死，死無對證。誰能怪在我頭上？」
「花蝴蝶，你這麼張狂你爹知道嗎？」冷霜背手立在院中。
「妖女，等我收拾了他們，好好玩玩你，在殺了你給我父親報仇！」王元色咪咪的看著一身薄衣的冷霜，眼神對著冷霜的胸不住打量。
冷霜眼中殺意浮現，對著梅長蘇說，「你的人呢？」
梅長蘇無奈地說，「派到外面去了，再說我帶來金陵的人本來就不多，今日的事還要指望霜兒了。」
冷霜斜了梅長蘇一眼，「先生，這人情你算是落下了，想怎麼還？」
黎鋼急得說，「盟主，冷霜姑娘。這都命懸一線了，你們怎麼還在開玩笑啊。」
冷霜無語的看看黎鋼，「你家先生有你們這樣的屬下，也真是夠累的。」說完冷霜雙手一合連拍了三下，朗聲說，「血隱聽令，殺！」
話聲一落，又一批臉上帶著半便面具身穿藍色勁裝的殺手們從屋頂上等處飛出，沒有任何停頓的開始殺人，冷霜也抽出軟劍向王元追去。
飛流看的目瞪口呆，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血隱的身法。甄平則走到梅長蘇身邊，「盟主，這殺人的手法真是乾淨俐落，幾個人一起行動，像陣法般隱隱的各自配合。這血隱之前在江湖中十分神秘，沒想到這般厲害。」
梅長蘇看著面前打鬥的場面，手緊緊相握，「不知要殺過多少人才能練出這樣的本事。」
黎鋼也在梅長蘇身邊，一聽盟主的話，「盟主，這裡數冷霜武功最好，她才十八歲要殺多少人才能練到，一招致命手不抖心不跳還面不改色？」
甄平看著已經將王元捆成粽子的冷霜，「我是一輩子也不行，那畢竟是殺人。冷谷主不愧姓冷，連心只怕也是冷的。」
梅長蘇沒有說話，他想到冷霜第一次給他施針時，冷霜因為他枯瘦的身體而留下的眼淚。她有情有意會撒嬌，也一樣是個招人喜歡小姑娘，只不過這一切都被她用冷漠掩蓋，將最真實的自己留給了我梅長蘇。
梅長蘇看到打鬥已經結束，微笑的看著冷霜，「不過是個小丫頭。」說完就向院中走去。
黎鋼和甄平徹底石化了，甄平不可置信的說道，「盟主的想法真是不同常人。」黎鋼看看滿地的屍體和捆成粽子的王元，更是莫明的一抖。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19 22:42
第十九章 舊事重提
血隱將所有反叛都殺光，只留下王元一個被嚇傻的菜鳥。
血隱齊齊跪下行禮「血隱衛見過主上，讓主上受驚，屬下萬死難辭。」
冷霜無奈扶額，「十三，是誰讓你們這麼說的。」
一模一樣的穿著打扮，但是冷霜卻能準確的認出每一個隱衛，叫出他們的名字和代號。
其中一名隱衛向前一步跪下，「稟告主上，左使說之前的辭藻太過高調，所以適當改了一下。」
冷霜望望天，又將梅長蘇拉倒身邊，讓他拿出血隱令，「既然今天你們來了，那就先見見。梅長蘇，血隱令主。」
每個血隱都抬頭看了看梅長蘇，將他容貌記下。隨後同聲共語，「血隱衛見過男主，男主之令莫敢不從。」
「什麼男主，現在都給我叫先生，誰叫錯了誰就去完成五等買賣。」冷霜鐵青著臉。
梅長蘇乾咳一下，「霜兒，想必左使一定是個有趣之人。」
冷霜看看把頭低下的眾隱衛，「先生，我的這兩位左右使性格都不一般，我想這有沒有趣也只有這些被他們親手調教的隱衛最清楚了。」
梅長蘇看看明顯更加緊張的血隱衛，心中了然。
「先生，這院中的十七具屍體怎麼辦？」冷霜看向梅長蘇。
「這些無辜慘死的十七位兄弟怕是進的容易出去難。」梅長蘇看看藏屍的馬車。
「能隨意讓屍體進城，想必王元身後勢力不小，這些人只能現在處理了。」
「怎麼處理？難道直接埋在院裡？」黎鋼被自己的說法嚇了一跳。
「你是嫌先生買的鬼宅不多，還要自己造一個嗎？」冷霜翻了翻白眼。「十三，清理乾淨。」
「十三領命。」十三帶著眾人將死人抬到王元帶來的箱子中摞起來。
「黎鋼大哥要是想去就跟著吧。」梅長蘇交待完向屋內走去。
「飛流，不許去。」冷霜抓住想跟著黎鋼的飛流，「二十一，陪飛流玩會兒。」
「屬下遵命。」聽聲音是個女孩兒。
「飛流，讓這個妹妹陪你玩，她的暗器玩的可好了，你不是上次去靖王府喜歡那把刀嗎，這個妹妹也會。」飛流一聽，高興的和二十一玩去了。
書房內，梅長蘇和冷霜，甄平坐在矮幾旁。王元則被綁著跪在在地上，身邊是一個隱衛在看守。
梅長蘇拿起冷霜沏的茶，握在手心中，「王元，此次你刺殺我是受誰指使？」
王元哼了一聲不語，冷霜示意手下動手，血隱衛用右手握住王元的胳膊，王元頓時慘叫一聲。隱衛隨即放手，並解了王元身上的繩子，王元不知怎麼竟然渾身無力的趴在地上不停顫抖。
冷霜冷冰冰的看著王元，像是看一個死物，「你有一點說對了，我的確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這只是一點點教訓，若是不乖乖回答，我就讓你明白什麼是經脈寸斷，求死不能。你放心，我血隱宮的手段多的是，至今沒有哪個人能全部嘗試一遍，不過我希望你能試試。十八，繼續。」
「啊啊啊，我說，我都說。」王元感覺一股真氣從手臂強行進入丹田，每行一寸都像刀銼一般。「我父名叫王安，原是一名將軍。五年前突然來了三個黑衣人，他們將我父親抓走，給我母親一封書信，我母親看完就拔劍自刎了。我看到尚未被燒毀的信紙，上面只剩下幽冥谷冷幾個字。怎奈我年紀小，不能追到黑衣人，只得去江左投奔舅舅，前幾日有人說，可以助我報仇，我才知道你這個妖女竟然在金陵。」王元恨得牙癢癢。
冷霜面色不改，「綁走你父王安的人，的確是被我派去的，你母親的死卻不是因為我，至於你，你以為我冷霜不斬草除根就會放任你來找我尋仇嗎？你剛離開江左地界，你舅舅就已經將消息傳給我了。讓你多活了些年也是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當年你們這些活著的幼童，分分鐘都在我幽冥穀的監視下，只要有復仇的心思，都已經陪伴他們的父親去了。你，王元就是下一個。」
「你個魔女，你憑白無故毀我家庭。你不得好死！」王元撕心裂肺的吼叫著，冷霜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我怎麼死你肯定是看不見了，不過你該怎麼死卻是我說了算。」
「你父親叫王安，十三年前被派去梅嶺剿滅赤焰叛軍的那個將軍。」梅長蘇低頭不看任何人，只是這低沉的話語卻進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你父親讓兵將在刀上塗了火寒毒，又命令不留一個活口。當時有一位副將不從，被你父當場砍死。咳咳咳。。。」梅長蘇說道往事心中悲痛，竟然咳出鮮血來。
冷霜趕緊運功，用右手抵在梅長蘇後背，給他送些內力。
等梅長蘇恢復了一些，對冷霜說，「當年的事還請霜兒講明。」
「我父冷銘輝死後，我立志為父報仇。登上穀主之位後，我就命人將當年屠殺赤焰軍的軍士身份等級高的一一抓到穀中，那些普通士兵則都被下藥使他們發病常年臥病在床。王安是我能抓到的等級最高的人，剩下那些都位極人臣，我也有心無力。」冷霜看看自己的手，「我到今時今日加上這王元，陸陸續續下令殺死的人有八千九百三十四人，剩下的也絕活不成。至於他母親是因為他父親殺死了身在赤焰軍的二弟，也就是王元的二舅舅。」冷霜低頭看著茶杯，「這些人明知道赤焰軍是和敵人廝殺並非叛國，卻因為一句封賞和幾兩銀錢，就將帶毒的武器揮向自己國家的軍隊，既然是有思想的人那麼都該死。」
「霜兒，若是赤焰軍之事牽涉到當今陛下，你會如何？」梅長蘇問道。
「父親遺願，十萬英靈。先生，你當如何？」冷霜反問。
梅長蘇捏著杯子的手已經泛白，冷霜不願逼他，冷霜站起身走到王元身邊，用腳踢踢王元，隨即笑到，「先生，父親臨終讓我找到你，他說你知道怎麼能在大義與仇恨中找到平衡，讓我一切聽先生您的。我這罪孽已經夠多了，剩下的還是交給先生吧。殺也好放也罷，我都知道先生你的想法一定是對大樑未來最好的。」
冷霜低下頭看著王元，「你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嗎？」王元眼睛裡充滿了恐懼，「他是服下寒火毒後，經受了扒皮挫骨之痛又被我救活，有幸成為了破解寒火毒的藥人。可惜了一個硬骨頭，最後趁我不備自殺了。不知道你能不能青出於藍勝於藍，十八，帶下去。」
十八揮手敲暈王元，提著王元出去了。
梅長蘇也揮手讓甄平離開，屋裡只剩下梅長蘇和冷霜兩人。
「霜兒，你覺得王元身後是誰？」
「自然是謝玉和他身後不為人知的盟友。」
「如今他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但是具體他知不知道往事，又知道多少卻不得而知，看來只能動動謝玉了。」梅長蘇想到意氣風發的蕭景睿，心中有些難受。
「先生，世上沒有永遠一帆風順的人，挫折才最能讓人成長，各人各人的命，你不必多慮。」
「若是你應當怎麼辦？」
「家破人亡還家破人亡。不過先生不會這樣做。」
「那我該怎麼做？」
「先生，您謀劃多年，自己想要什麼不必用霜兒說。」冷霜坐到梅長蘇身邊，「霜兒知道先生心中所想一定能成功。」
「是啊，十萬冤魂如何不成。霜兒，以後不要隨意殺人。」
「先生，我和你不同。事事都有黑白兩面，既然先生天性是白，那麼冷霜願意做另一面。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安安全全的走出這朝堂漩渦，不過我知道先生你的底線，你放心我不會走的太遠，一直跟隨在你身邊，此生冷霜只為梅長蘇而活。」
梅長蘇一把抱住冷霜，「有些時候真想毀了它算了。」
冷霜笑著靠在梅長蘇胸前，喃喃的說，「你不會，這是你的家，你的國。你雖然有恨卻也愛的深沉，真正的君子當先為國後為家。先生，你做的沒錯。十萬赤焰軍的軍魂會欣慰會安息，你只管向前，一切都會成功。」
冷霜心中暗暗道：先生，為了你的大義，你的仇恨。今生冷霜願以成為一個冷心冷情之人，所有黑暗的，背德的事都有冷霜去完成。你只要做一個瀟灑風流的梅長蘇就好。
「盟主，盟主，太嚇人。。。。」黎鋼看到屋中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心中叫苦，怎麼自己總是不長記性。
梅長蘇放開冷霜，冷霜看著不自在的梅長蘇，哈哈的大笑起來。梅長蘇看著笑得七倒八歪的冷霜，用手指刮刮冷霜的鼻子，「怎麼如此不害羞。」
冷霜看看梅長蘇又看看黎鋼，用手支著下巴，「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們的臉皮這樣薄。黎鋼，你是不是去看看飛流去哪裡了。這眼看中午了，我都連早飯也沒吃呢。」
梅長蘇無奈的喝起茶水，「今日我們出去吃吧。」
「好啊先生，今天我請客。」冷霜高興的說道。
第十九章 酒樓設題
冷霜將梅長蘇從馬車上扶下，梅長蘇抬頭看了看匾額:文淵閣酒樓。門口對聯筆鋒瀟灑，黑底金色，盡顯大氣。上聯:翁所樂者山水也；下聯:客所知者夫風月乎。
「先生，今日是文淵閣聚賢日，我們正好看看熱鬧。」
幾人進入酒樓大門，一樓已經坐滿，大多都是文人打扮，見梅長蘇進來，大家都竊竊私語。夥計將梅長蘇等人引至二樓，梅長蘇坐到雅間，發現這位置正好可以看見一樓全景，卻又有紗幔格擋，下面看不到上面的雅間。
「夥計，上些拿手菜，將青梅酒和竹葉青各溫一壺，在上些糕點。」
「是。」夥計恭敬的離開。
夥計下去後，冷霜看看下面，「先生，金陵的文人墨客不說全部在這兒，十之八九此時都在我這文淵閣。」
梅長蘇看著下麵一個個意氣風發的文人墨客，微微一笑。
「先生，這文淵閣裡也分了四派。那邊白髮灰衣的老者叫清風老人，是非常守舊的一般政事都支持**。而青衣的那個中年人是譽王的幕僚，他為人豪爽，一擲千金，在文人中很有影響力，這幾年譽王沒少在文人身上花銀子，支援譽王的文淵閣中幾乎占了一半。剩下一派是由穿道服的那個老者為首，叫隱塵居士，他這一派對朝廷政治是毫不感興趣，來此只單純品文論道，這派看似閑雲野鶴，但是個個都是受人追捧的大家。」
梅長蘇將視線從樓下收回，「四派中直說了三派，只怕這第四派比較隱秘吧。」
冷霜將夥計端來的梅子酒溫上，「這第四派是曾經與前太子祁王殿下有過接觸或深交的人，他們一般都鬱鬱寡歡，看哪個王子都不順眼，而且這些人又幾乎是官場不得志要不是遠離官場的人。為人也是一根筋不好打交道。」
冷霜說道前太子時，梅長蘇眼神變得暗淡了不少，「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是念舊的。」
「先生，這裡面每一派都有咱們的人。只要我說什麼不管哪一派都會最終同意。」冷霜自傲的說道。
梅長蘇挑了挑眉，「這裡不敢說都是弄權的，也有半數為權利而活。莫要誇口，乖乖吃飯。」梅長蘇將魚腹的嫩肉夾到冷霜碗裡，飛流一看，撅著嘴將碗舉到梅長蘇面前。梅長蘇趕忙將一個大丸子放到飛流碗裡，飛流看了看冷霜碗中一小塊的魚肉，在看看自己碗中的大丸子，終於滿意的端回自己面前吃了起來。
冷霜寵溺的看著吃的很香的飛流，隨後笑著夾起碗裡的魚肉，吃完後略帶滿足的說，「先生，要不我們打賭，若是我說的是真，以後吃魚你來負責給我挑刺。」
梅長蘇端起梅子酒慢慢的品了一口，「想必你前世是個賭徒，怎麼事事都要賭。」
「先生，這你就錯了。我前世一定是個商人，這叫無利不起早啊。」冷霜笑著將白切雞沾了料汁放到飛流碗中，又看向樓下，「就算是在固執的人也要白天吃飯晚上睡覺，不為別的只因為我們是群居的動物。」
「我們是人，怎能說成動物。就你這麼說話只怕剛開口就會把樓下這幫文人墨客氣瘋，這賭還是不打的好，不然只怕我今天會被你連累的走不出這的大門。」梅長蘇又逗起冷霜來。
冷霜學著平時梅長蘇的樣子挑了挑眉，「先生的大名早就在金陵傳開，沒有我想必先生也不好隨意的出去了。我今日來便是要讓文人以後為武者而頌。」
梅長蘇看著手中的杯子，「即是如此，那麼今日就有勞霜兒了。」梅長蘇說完，認真的看著冷霜，冷霜也盯著梅長蘇。
「先生放心，我只是個丫頭。年輕氣盛一些主人總是不好管束的。」
「恩，把握好，畢竟試機未到。」
「今日只做鋪墊，畢竟文人這邊認識我們那位元大爺的還是少的可憐。」
兩人說的高興，可是桌上的黎鋼和甄平是聽得雲裡霧裡，黎鋼碰碰旁邊的甄平，「怪不得是咱們的盟主夫人，說出來的話和盟主一個樣。」
黎鋼撇撇嘴，「他們說什麼了，你就說都一樣。」
「就是因為都聽不懂，所以一樣啊。」黎鋼自信滿滿的說道。
甄平無奈的夾了一筷子菜，不搭理黎鋼這個榆木腦袋的話。
此時樓下一名看似老闆的中年男子站到臺上，向下麵在坐的客人見禮，「今日是我文淵閣每月論文辯理的日子，大家幾月來想必已經熟悉了這對聯的文風。我家主人不才，今日出一上聯抛磚引玉，凡對上者皆免費送花雕一壺，我家主人會選出最喜歡的下聯，作此聯者今年之內來我文淵每次都會免費得到一壺花雕酒。並將對聯懸掛一月供往來客人品鑒。」男子說完話，就示意夥計。
夥計趕忙拉柱子上的繩子，一副上聯便從左側的柱子頂端迅速展開直垂到柱底。
大家都看著上面寫著的大字，有人不禁念出了聲。
梅長蘇看著上聯念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梅長蘇將視線落到冷霜身上，「這字到是你的筆跡，這聯是何人所作？」
「為什麼不能是我。」
「你很少看書，即使看也從不碰詩經文賦，又怎能是個愛詩文的人。」
「先生果然心細如塵，小女子佩服。我為了寫好字已經廢寢忘食，誰還要學這饒舌的詩賦。不過我雖是借用卻也不怕被揭穿，既然沒人知道又有何妨？」
「做人還是光明磊落的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先生的意思冷霜明白，只是無人知道此間主人又能如何知道此聯何人所作？」
就在此時下面的一個年輕男子大聲嚷道，「在店家也太過小氣，出個絕對來糊弄我等。」
「就是，李掌櫃，把你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子叫出來，我等也好好拜見一下。」
「這如何能對。」
「絕對，一定是絕對。」
下面一時間吵鬧成一團，而站在臺上的李掌櫃面不改色，依舊笑著看著眾人。
「先生，您對對如何？」冷霜給梅長蘇倒了一杯酒。
梅長蘇拿起杯子，「我是謀士不是文士，這剛興起的文風我是一點不懂，實在汗顏。」
「先生永遠是先生，風花雪月、陽春白雪還是不適合你呢。」冷霜感歎的搖搖頭。
也許是想起了曾經策馬揚鞭的時光或是現在每日費心的權謀，梅長蘇低頭不語，目光有些迷離。
冷霜看著梅長蘇消瘦的臉，想到:若是曾經的林殊，何以會在樓上聽這些磨磨唧唧的文人鬥嘴，只怕早就騎馬射箭去了。陽光下灑脫乾脆的武將才是他的心，現在這個滿心計謀的梅長蘇卻是他的命運。命運不能更改，自己的心卻能被自己親手埋葬。
一個夥計此時進來，給冷霜一個字條。冷霜看後微微一笑，又將字條遞回夥計手上。「先生，好戲開始了。」
樓下的眾人冥思苦想，總覺得對出的聯不合適。突然太子一派的一位謀士站起來，「各位，有人看見近日在這金陵城傳的紛紛揚揚的蘇哲此時就在這文淵閣。想他能用三個孩童贏了北燕勇士百里奇，被陛下尊為客卿，想必此人定有驚世之才。不如請他來對上一對。」
話音剛落，譽王陣營的一名男子站起來說道，「蘇哲蘇先生卻實是贏了百里奇，但也只能說他計謀過人，這對聯才在金陵興起，許多人還見都未見，你一上來就直接讓蘇先生對，只怕有些莽撞。」
「唉，我說你是不是有些太多管閒事了，這正主還未說話，你瞎操什麼心，這馬屁拍的也太早了吧。」
太子陣營一邊紛紛發笑，那男子氣的甩袖坐下。
那個得了便宜的**更是得意，張狂地說道，「怎麼，蘇先生是看不起我們在坐此處的這些人嗎？」
一時間樓內鴉雀無聲，不多時從二樓飛下一名白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冷霜。冷霜目帶寒霜的掃過眾人，微微施禮。朱唇輕起，聲音不大卻入進每個人的耳中，「小女子冷霜，我家先生身體不佳本無意打擾各位雅興，只是有人卻太過無理，生生給我家先生扣了個藐視眾位的帽子。我家先生最是寬厚，無異與之計較。但是小女子卻是不能忍，小女子雖是江湖中人，跟隨先生時間不長不能有其風骨，但也學了些皮毛，此聯小女子倒願試試。」
「呦，這蘇哲真是托大。自己不出現，隨隨便便讓個小丫頭打發我們。」那男子斜眼看了看冷霜，「就算他蘇哲在善權謀，這美人計也用的太不是地方了吧。」大家又是一片哄笑。
冷霜目光轉到此人身上，殺氣騰騰的眼神立刻讓那男子閉了嘴。冷霜看到他那副熊樣子，嘲諷的勾起嘴角。
隱塵居士看到那男子在女人面前如此丟臉，實在坐不住了，「這位冷霜姑娘，既然你說你能對上此聯，想必文采出眾，不知早先師從何人？」
冷霜向隱塵居士施一禮，「小女子從小一心習武，原先也不過是識些字罷了，跟隨先生後才耳濡目染的懂了些詩賦。」
眾人一聽面面相覷，李掌櫃此時對冷霜施禮，「既然冷霜姑娘可以對上此聯，那麼就請寫到紙上吧。」
冷霜看看粗大的毛筆和掛在右側柱子上的空白聯紙，「我不是武人，對聯可以，這字實在是不好意思寫。可有人願意代筆？」
話音剛落，二樓西側一個雅間的紗簾撩起，一男子朗聲說道，「既然是冷霜姑娘對聯，我蕭景睿不才願意代筆。」說完就飛身來到冷霜身邊。
梅長蘇並沒有看臺下的蕭景睿，而是看向了對面的那一桌。
第二十章 琴音遠意
不出所料，桌旁坐著霓凰郡主，靖王和言豫津。此時他們都紛紛望著樓下，只有霓凰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將目光從樓下移至梅長蘇雅間的紗簾上。
樓下，冷霜小聲告訴蕭景睿下聯，蕭景睿拿起筆飽沾墨汁，飛身躍起，行雲流水搬的寫完輕身落下。
隱塵居士朗聲讀道，「月若無恨月長圓。好好好，果然大才！」說罷向冷霜深施一禮。
冷霜也趕忙施禮。
「慢著！」那男子又站起來，斜眼看看冷霜，怪笑一聲，「這對聯是對的不錯，但是不是她寫的那就不好說了。」
蕭景睿看向那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這對聯的下聯有可能是蘇哲寫的，讓他的下人來對，嘩眾取寵。」
下面一時間議論紛紛，一個年紀尚輕的男子站起來，「郭銘，你這是小人之心，就算是蘇先生寫的，那也是大才。」
「看看看，美人計果然厲害。孫英，你是不是看上這個小妞了，不然怎麼巴巴的冒出來，告訴你，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孫英還想說什麼，被身邊的人拉住了，只好氣鼓鼓的坐下。
叫郭銘的人越發得意，嘴角也越扯越大，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讓人看著就討厭。一些大儒也對郭銘掛起怒意。
冷霜笑了笑，「既然今日冷霜站在此地，就不能丟了我家先生的臉。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君子六藝你皆可與我比試。不過若是你輸了，那麼對著我家先生雅間方向大禮參拜，叩頭認錯，以後迎面相遇你必須退行百步以示避讓。」
「好個狂妄的丫頭，若是你輸就做我陪房丫鬟。」郭銘猥瑣一笑。
冷霜冷笑道，「先不說我本是先生隨侍，做不了自身的主。就是我手上的三尺劍只怕你也無福消受。」
冷霜說完大家哈哈大笑，郭銘則嚇白了臉。
靖王一聽樓下冷霜的話，驚訝的說，「身為一個姑娘，怎麼什麼話也敢說。蘇先生的風骨生生被她給毀了。」
霓凰看著樓下的冷霜，「也許蘇先生就是需要這樣的女子。」
言豫津點頭，「在雪廬時，冷霜也是處處管著蘇兄，氣度一點也不像個下人。」
而梅長蘇這邊，黎鋼被嚇得噎住了不停咳嗽。梅長蘇則無奈的搖著頭，「看來還是要好好管教才行。」
樓下冷霜傲然的說道，「這樣吧，若是你贏了。我送你一千金如何？」
郭銘眼睛一亮，「那就比琴。」
「郭銘，你琴藝高超金陵誰人不知，以己之長比他人之短，你是不是勝之不武。」叫孫英的男子又站起來喊道。
「我說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我與這個丫頭比試什麼是我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無妨，還勞煩李掌櫃取琴。」冷霜打斷二人爭辯。
李掌櫃點頭，招來夥計去取琴。
蕭景睿與冷霜見禮後也回到樓上雅間內，言豫津激動地說，「冷霜果然厲害，這樣的人也只配這些俗物，真是有辱文人的高潔。」
霓凰接著說道，「冷霜若輸也只是少了銀兩，既不損蘇先生的聲譽也對自己沒有損害。若是兩人琴藝相當，剛剛的對峙大家也會輕視那個郭銘，偏幫冷霜。而且不管輸贏，蘇先生的名聲只會更加響亮。」
靖王冷哼一聲，「這冷霜倒是和那蘇哲學了頗多，步步算計。」
言豫津碰碰蕭景睿，「景睿，這冷霜在你家雪廬住了那麼多天，這琴藝如何？」
「不知，她從不彈琴練武，每日自給蘇兄熬藥。」
靖王不由想起那夜的琴聲與歌喉，招來戰英，「飛馬回去，把問情給拿來。」
戰英趕忙離開。
言豫津一愣，「問情？殿下怎麼看也不像愛彈琴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好琴。」
靖王看著樓下的冷霜，「本是要送給我母妃的，既然今日難得熱鬧，取來試試音也好。郡主，此事我不易出面，還需有勞郡主。」
「霓凰明白，靖王不必客氣。」
不多時夥計拿來琴，兩人各**香淨手。
冷霜抬手示意郭銘先來，郭銘自信滿滿的坐到琴後，抬手就彈。
眾人一聽，原來是郭銘成名之作《越舞賦》。要說能來到文淵閣的哪個沒有真本事，郭銘自然也有他傲慢的本錢。一曲《越舞賦》將近年來大家悠閒享樂之風盡顯，琴聲邈邈豔色可味。不能不說郭銘的確琴藝高絕，難逢敵手。
大家紛紛點頭議論，表示彈的不錯。
冷霜也走到琴前，剛要碰琴，只聽樓上一女聲說道：「冷霜姑娘且慢，我霓凰今日有幸能見到姑娘這般才華橫溢的女子，實在是霓凰之幸。我碰巧帶來了問情，願以此助冷霜姑娘比試。」
冷霜向霓凰郡主行禮，「冷霜見過霓凰郡主，問情乃是名琴，承蒙郡主不棄，冷霜在此謝過。」
有下人趕忙換過琴，冷霜重新坐下。輕撫琴弦，清脆的琴聲飄出，冷霜輕輕言道，「霓凰郡主本是女中豪傑，十七歲臨危受命，披戰袍掛長槍守衛邊疆十餘年，冷霜心中敬佩，又感傷。」冷霜輕勾嘴角，嘲諷地說，「大樑男子千千萬，竟然讓閨中女子去鎮守邊疆，自己卻在飲酒作樂，填詞作曲，真乃奇哉怪哉。今日就將此曲獻與郡主和保衛國家而出生入死的兵士們。」
話語剛落，琴聲突變。千軍萬馬從琴音中奔騰而出，冷霜揚聲高歌，歌聲裡透著主人的豪氣與灑脫。
風蕭蕭馬嘶鳴
鐵甲在身十年刀影
女兒紅袖紗衣掛起
邊關烽火軍情急
雲南萬里邊陲何依
不為建功立業千古揚名
哪怕血撒疆場不讓敵進寸土
烽火悠悠廝殺為曲
唱罷多少天隔永絕
戰旗不倒忠魂不滅
屍骨埋盡城外荒原
幽幽歎息
何人歎
自古英雄出少年
又有何人
重掛帶血甲胄
守衛城國
護我安樂
靡靡之音笑引杯酒
醉生夢死苟活於世
此生縱然眉黛難描
橫刀立馬不懼裹屍而還
家中老幼妻兒難別難依
投筆從戎只為家國永存
血洗城牆屍橫遍野
難識舊友戰馬哀鳴
風蕭蕭馬嘶鳴
巾幗紅妝勝過華章萬篇
千軍萬馬前談笑依舊
重兵壓境難改面色坦然
邊疆永甯何人敢犯
風蕭蕭馬嘶鳴
又有何人記忠魂
琴聲漸止，眾人紛紛起身向霓凰郡主所在的雅間方向行禮。更有人忍不住嚎啕大哭，無顏以對。
今日一曲，武將在金陵的地位大大提高。此後在無人敢說靖王只是一介武夫的話了，曲傳過的地方無人不為家有兵籍而自豪。霓凰郡主也名聲大震，梁王也怕恐民意不滿不敢輕易動霓凰郡主。很多文官也是對靖王非常恭敬，倒是毫無成績的太子和譽王隱隱被官員瞧不起。當然這只是後話，此間太子和譽王也只是以為梅長蘇對霓凰郡主有意思，在巴結她罷了。
毫無意外，冷霜贏了比試。
郭銘向梅長蘇雅間方向跪下，紗簾掛起。一個身披厚重披風的男子站在欄杆旁。他臉色蒼白，連著咳嗽幾聲。才慢慢地說道:「你今日輸給的不是冷霜的琴技，而是我大樑文人的愛國之心。」說完轉身離開欄杆，紗簾垂下在不見那神般的人物。
等大家回神時，冷霜也不知何時離開。眾人皆歎，蘇哲當稱世間大儒，不差先賢。
馬車上，梅長蘇窩在一堆毛皮裡閉目養神。黎鋼與甄平在外面駕車，表情得意揚揚。至於飛流自然是在屋頂上跟著馬車跑，有可能是為了消消食。
「那郭銘是你的人吧。」梅長蘇閉著眼。
「沒錯，郭銘和一開始那個男子都是我的人。」冷霜為梅長蘇拉拉蓋在身上的皮毛褥子。
「激起大家對郭銘的厭惡，快速提升你在大家心裡的好感。至於到最後你說什麼大家都不反對。」
冷霜看梅長蘇閉眼後，悄悄地順勢躺在他身邊，「沒錯，他們早就想替我出頭，自然我說什麼他們都覺得對。」
梅長蘇感到冷霜的聲音離自己很近，趕忙睜開眼。看到躺在身邊的冷霜，梅長蘇變得很緊張，「像什麼樣子，趕快起來。」
「又沒人看見，怕什麼。」冷霜不情不願的爬起來。
「男女大防是只怕人看見的嗎？」梅長蘇有些頭疼的捏了捏額頭。「問情也是你賣給靖王的吧。」
「我只是讓他偶爾聽到別人談論，琴可以排解寂寞，他非常孝順，自是會買。他聽過我彈琴，又有先生的薄面他自然希望我會贏。至於請他與郡主來文淵閣，我想只要有言豫津這個愛湊熱鬧的在，一切不成問題。」冷霜又看看重新閉上眼睛的梅長蘇，深情的看著梅長蘇，微微一笑說，「探子來報，謝玉已經說動梁王，越貴妃復位的聖旨馬上就會發下。譽王也一定會登門求計，接下來就看先生您的了。」
梅長蘇悠悠歎口氣，「既然皇后無子，那誰也不是嫡子。只希望譽王不要太蠢。」
「呵呵呵，先生被霜兒帶壞了，竟然說蠢。」冷霜笑得趴在梅長蘇身上，梅長蘇馬上僵硬了身體。
「你怎麼就沒個女孩子的樣子，快起來。」
「不要！先生，你就當這是給霜兒的獎賞吧。霜兒想靠一會兒，到了家先生在叫我。」說完冷霜就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梅長蘇無奈的用手摸摸冷霜的頭，也閉氣眼睛不在講話。冷霜嘴角大大的翹起，非常高興。
馬車外，黎鋼和甄平聽到馬車裡的對話，互相看了一眼，捂嘴無聲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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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9 22:44
第二十一章 朝堂辯禮
當日下午，譽王便急匆匆的來到雪廬求計，梅長蘇請他入座，譽王四周看了看，目光停在外面院中的亭子。
梅長蘇也隨著看了看，笑著對譽王說，「讓譽王見笑了，冷霜這丫頭年輕氣盛總是惹事。」
譽王看著亭中撫琴的紅衣女子，「今日蘇先生在文淵閣中僅憑一位婢女就勝了金陵的眾多文人賢士，本王今日也是略有耳聞。」
梅長蘇無奈笑道，「不過是冷霜的雕蟲小技，再說也不是什麼正經比試，取巧罷了。」
譽王哈哈大笑，「蘇先生果然大才，竟然不將此間比試放在心裡，若是其他人只怕早以是歡欣不已，哪能像蘇先生這般還在此處淡定聽曲。」
梅長蘇無奈的搖了搖頭，譽王不解。
梅長蘇對譽王低聲解釋道，「我回來只是說了這丫頭兩句，這不彈了一下午的琴，攪的人不得安寧。」話音剛落外邊高山流水的曲風一下變成了暴風驟雨。梅長蘇一驚，手中的茶撒了出來。
譽王乾咳一聲，掩下笑意。
「蘇先生身邊的人物皆是大才，偶爾有些脾氣也是正常，蘇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梅長蘇搖搖頭，目光掃了掃那本被丟棄在桌子上的女書。低頭在給兩人倒滿茶，「不知譽王殿下今日來所謂何事。」
譽王臉色微沉，「不瞞先生，今日父皇下旨複立了越氏。」
「越氏是因為在自己宮中設計霓凰郡主，證據確鑿，縱然陛下在寵倖越氏，也不可能毫無理由便複立。」
「是禮部尚書陳元直上書父皇，說因為年底祭禮根據祖制，太子要扶父母衣裙以示孝道。越貴妃被貶為嬪，其身份自然不能上祭台接受太子跪拜，所以陛下才重新複立了越氏貴妃之位。」
「看來大家想必都忘了一件事。」
「何事？」
「嫡母仍在，貴妃地位在尊貴也不過是側妃。太子雖是貴妃所生，也終歸不是嫡子。若是按禮制也該扶皇后的衣裙，這些年越氏得寵大家有意無意的忽視是這樣不和規矩的做法」梅長蘇看向譽王。
譽王一愣，「對啊，他應當是扶我母后衣裙。」
梅長蘇一笑，不語。
譽王何等聰明，略略一思，「先生的意思是，太子他並非嫡子，和我一樣是庶子。以後若有些什麼事情發生，大家也不能說什麼，我母后的地位也會隨之大大提高。先生果然是大才，只是這禮儀一直是禮部掌管，我說了也不算。」
梅長蘇點頭，「以譽王您在朝中的影響力，想來一場朝堂辯禮不在話下。」
譽王有些猶豫，「朝堂辯禮自古有之，我這幾年廣交天下賢能，想要在辯禮上贏他易如反掌。只是這次越氏復位是父皇的意思，只怕冒事地提出朝堂辯禮會惹惱父皇。」
梅長蘇淡淡一笑，「陛下的寵愛以後總有機會再得，但是打擊太子的機會卻十分難得。望譽王果斷決定，莫失良機。」
譽王告辭後，冷霜移步進來，「先生，這譽王真是偽君子，奉承話聽得霜兒直倒牙。」
梅長蘇看看桌上放著的《女書》，示意冷霜拿起，「還不快去背會。」
冷霜一點一點湊過來，那兩個指尖捏起那本《女書》，輕輕晃著，「先生，這般無趣的書要裝進我的腦子裡，想想就覺得可怕。再說我已經十八歲了，老大不小的學什麼女書。而且我堂堂。。。」梅長蘇盯著冷霜看，冷霜聲音變得越來越低，「一個江湖人看什麼女書，要是我的屬下看到還不笑掉了下巴去。」
梅長蘇還是不語，被一個溫文儒雅又洞察世事的男子盯著看，這男人又是自己所愛，冷霜臉上微紅，拿著書轉身走出去，坐在亭中開始誦讀。
梅長蘇笑著翻出他的小木牌:甯國侯。
》》》》
次日下午。
「盟主，明日就是朝堂論禮，這譽王怎麼又來了？」譽王剛走，黎鋼好奇的追問。
梅長蘇敲著桌子思考一會兒，「冷霜呢？」
「呃，說是有事出去了。」
梅長蘇看看黎鋼，拿起一封請帖。這是今日霓凰郡主的僕人遞上的，說是請梅長蘇到穆王府遊園賞梅。
「黎鋼，準備馬車。」梅長蘇將請帖遞給黎鋼，黎鋼伸手接下。「用不用等等冷霜姑娘。」
「不必了，她有意離開，你又如何等的來。」梅長蘇進到臥房換衣服。黎鋼看看精緻的請帖，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為冷霜擔心。
》》》》
穆王府後花園內，梅長蘇與霓凰郡主並肩而行。霓凰郡主衣服華美妝容精緻，一看就是仔細打扮過，在梅花樹下更顯端莊秀美。
梅長蘇眼前不斷閃現當年還是孩子時霓凰的樣子，像是一隻麻雀，不停的在自己身邊繞著。那時她還是愛笑愛鬧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時隔多年，站在這裡的是執掌南境數十萬鐵騎，讓南越提之色變的一軍統帥。
梅長蘇看看自己一身的布衣，暗歎往事難追。這時腦海裡突然出現了冷霜的聲音:我愛的是梅長蘇，林殊是誰我並不認識。
梅長蘇臉上隨即掛起了笑容，霓凰不禁發問，「先生想起了何事這般高興？」
「沒什麼事，郡主這裡的梅開的很好，在這金陵想必也是首屈一指的。」梅長蘇看著身邊的梅花。
「這金陵的梅林開的好的當然不止我一家，只是朝堂風雲變幻，如今都無心賞梅罷了。」
「聽聞越貴妃復位，我以為郡主一定心中惱怒，今日一見原是蘇某多想了。」
霓凰郡主自嘲一笑，「此次越氏復位，青兒到是氣的不行，我只是心中明白，陛下除了皇權，是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心上的。越氏復位是遲早的事，我生氣又有何用？」
「聽郡主這話想必氣還是不暢，不如讓穆青幫我一個忙。」
「穆青能幫什麼忙？」霓凰郡主面對梅長蘇站定。
「譽王今日朝堂上言，太子扶越貴妃衣裙名不正言不順，朝堂上下爭論不休，所以明日準備朝堂辯禮，不想太子廣招文人，譽王心中無底。所以我想讓穆青去請一位老先生，以助譽王能在辯禮中取勝。」
「蘇先生看來是要幫譽王了？」
梅長蘇一笑，「太子也好，譽王也罷，就是靖王也都不是皇后的嫡子，誰都不比誰尊貴。」
霓凰郡主一聽，在思即前些天發生的事，「蘇先生既不幫助太子，對譽王也給其實質的好處，此間提起靖王，蘇先生難道真正意圖是要支持靖王？」
「郡主不愧是帥才，沒錯，就是靖王。」
「靖王的性格耿直，若是他有半分奪嫡之心，也不至於這些年被放逐一般，遠離朝堂十餘年。」
「時過境遷，即是堂堂男兒又怎會沒有奪嫡之心，更何況這朝堂該有個青明的天了。」
「這靖王看來就是書先生心中的最好人選，既然如此，需要青兒去做什麼？」
梅長蘇從袖中拿出一個字條遞與霓凰郡主，霓凰郡主接過打開一看，上面寫著：京郊靈隱寺周玄清。
霓凰郡主笑道，「靖王有蘇先生這樣的高才，只怕插身進入朝堂的日子不遠了。」
梅長蘇向霓凰郡主施一禮，「郡主繆贊了，能幫郡主狠狠的扇越貴妃一記耳光，蘇某也是樂意之至。」
「我穆王府從不參與朝堂爭鬥，想必蘇先生知道，此次的恩情霓凰恐難相報。」
「郡主誤會了，蘇某並非有意幫助郡主，只是看不慣朝廷對有功之臣如此薄待罷了。」
「看來蘇先生也是性情中人。」
「若是世事皆看破，我怕是早已出家，何必進入金陵，明日朝堂論禮還要多勞穆青了。」
「穆青只怕是求之不得，明日朝堂辯禮的結果如何，霓凰在此靜待。」
》》》》
梅長蘇剛進書房，就看見冷霜斜靠在他經常坐的位置上看書，書名正是梅長蘇給她的《女書》。
梅長蘇笑著脫去披風，坐到側坐為自己倒了杯茶，茶水熱氣騰騰想來也是精心準備的。
「今日怎麼這般乖巧，有心看書。」梅長蘇將茶杯遞到冷霜面前。
冷霜撅著嘴斜了一眼梅長蘇，接著看書。
梅長蘇將杯子放在桌子上，也拿起書看了起來。
冷霜看梅長蘇不理自己，放下書坐起身給梅長蘇的腿上蓋了個小毯子。
梅長蘇看著認真給自己蓋毯子的冷霜，臉上掛起寵溺的笑容，「怎麼，知道我去穆王府，不高興了。」
冷霜搖頭，「先生此去必有用意，不然也不會譽王一走，你就急匆匆地去穆王府。」
「口是心非，這平日裡從不離左右的影子，今天怎麼離了主人自己跑出去了。」
「唉，誰讓霓凰郡主不喜歡我。女人的直覺是很可怕的，先生，她一定會認出你。」
「認出便認出吧。」
「先生說的輕巧，苦的可是我，想想我一個江湖草莽卻要面對堂堂一方諸侯。」冷霜滿臉苦惱，抓著梅長蘇的手一個勁的擺弄。
梅長蘇聽著冷霜的念叨並不理會，只是縱容她折磨自己的手指。
成敗只看明日穆青能否請動周玄清老先生了。
第二十二章 霓凰識破
清晨，梅長蘇早早站在門口，「黎鋼，穆青回來了嗎？」
「還沒有，派去城門口的兄弟還沒有來報。」
梅長蘇轉身回到矮幾邊坐下，「冷霜沒起來嗎？」
「冷霜姑娘。。。」黎鋼遲疑了一下，「據下人來報昨夜冷霜姑娘在藥廬熬了一晚上的藥汁，現在還沒休息而且還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
梅長蘇將拿起的書又放回桌上，「怎麼不等白天在熬藥，難道就差這幾個時辰嗎？」
「屬下不知。」黎鋼回道。
梅長蘇無奈的捏捏眉心，「我自然知道你不知，去看看她完成了沒有，要是完成了就讓她去休息。」
黎鋼施禮退下。
每一刻的等待都讓梅長蘇心焦不已，日頭偏高，朝堂辯禮想必已經開始，但是江左盟的人還沒有回話。
梅長蘇拿著書可是心中焦慮，半點也看不進去。這時一個藍衣勁裝戴著半邊面具的男子進來跪在梅長蘇面前，「屬下隱衛十八拜見令主，穆青已經請來周玄清，按時間算已經到了朝堂之上。」
「恩，江左盟的人在何處？」
「在後面應該一盞茶時間就到，主人有令，怕令主擔心，哪怕是快一吸也要提前來報，讓令主心安。若是無事屬下告退。」
梅長蘇點頭後，十八飛身離開。
「飛流。」梅長蘇喊了一聲。不多時飛流拿著花出現在梅長蘇面前。「飛流，靖王府的花也要被你拔光了。」
飛流笑嘻嘻的將花插在瓶中，梅長蘇又問道，「飛流，你冷霜姐姐那裡最近常有人去嗎？」
飛流想了想，「沒有陌生人，有糕點。」
梅長蘇點頭，「冷霜的手下不錯。」
飛流抬頭看著梅長蘇，「飛流打的過。」
「你是打過了上次那個小姑娘，差點弄的人家哭鼻子。」
「飛流，想她。」
「呵呵呵，明天讓你冷霜姐姐叫她來陪你玩。」梅長蘇笑著摸摸飛流的頭。
有飛流的陪伴，梅長蘇的心情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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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長亭，梅長蘇剛剛送走了周玄清老先生，身後就傳來了馬蹄聲。
甄平好奇的看著身後，梅長蘇沒有回頭，淡淡地說，「應該是霓凰到了。」
馬漸進，甄平驚奇的說道，「真是霓凰郡主。」
霓凰郡主在長亭前下馬，直直走到梅長蘇身邊，二人見禮。
「有穆青相送，郡主何需冒雪前來。」梅長蘇望著載著周玄清遠去的馬車。
霓凰郡主也望著馬車，「我是來找書先生解惑的。」霓凰郡主轉身望著梅長蘇問道，「你到底是誰？」
「來到金陵人人都想知道我是誰。」
「那是因為沒有人問梅長蘇到底是誰？」霓凰郡主死死盯著梅長蘇的眼睛，想在其中找到答案。
「郡主覺得我是誰？」
「曾經有人到南境幫我破解敵陣，那人別人不認識，但我霓凰清楚他是赤焰軍的人，叫做衛崢。我讓人跟蹤他，他一道你江左境內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若衛崢不是你江左盟的人我霓凰絕不信。」
「我們都是舊人。」
「那我怎麼沒有見過你，若是赤焰軍的人我一定見過。」
「十萬赤焰軍，郡主有不認識的也是正常。」梅長蘇依舊面不改色。
霓凰郡主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林殊呢，他還活著嗎？」
「林殊以死。」
「連屍骨都沒有找到嗎？」
「梅嶺一役，橫屍遍野。誰又能認得哪個是林殊。」
「我不信，衛崢是林殊向副將，他怎麼會丟下林殊。」
「當日能活下去就不錯了，誰能顧得了誰。」
「那衛崢為何聽命與你，他當時已是林殊副將，而比他官職高的人我都認識。」
「江湖不是戰場，衛崢不懂謀算，自然不適合。。。」梅長蘇還在編，卻被霓凰郡主一把抓住雙臂，急急追問，「那你為什麼直呼林殊而不叫少帥。」
霓凰郡主眼圈見紅，梅長蘇心中不忍，沉默不語。
霓凰郡主一邊問一邊掉下眼淚，「我知道你是我的林殊哥哥，即使樣貌變了，字跡也完全不同。偏偏沒有一點馬腳露出，但是我就是知道你是我的林殊哥哥。」
霓凰郡主哭著哀求著，梅長蘇的目光起初還在躲閃，最後終是一把抱住霓凰郡主，「霓凰，你為什麼要苦苦追問。便是有了答案又能怎樣，我現在只是為報仇而來的冤魂。現在和以後我都只是江左的梅長蘇，你的林殊哥哥已經長埋到梅嶺，和十萬冤魂一起永遠永遠的留在了那裡。」
「不，你就是我的林殊哥哥。林殊哥哥，你要做什麼，霓凰一定支持你。」
「不，你要保證自己和穆王府安全，這才是你該做的。」
「林殊哥哥，我怎麼能什麼都不做，只看著你一個人陷在這金陵的漩渦之中獨自復仇。霓凰不會這麼做，林殊哥哥也不能讓霓凰這麼做。」
「唉，好吧。不過你要聽我的，而且我是林殊這件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冬姐和靖王。」
「冬姐我明白，為什麼連靖王也不能告訴。」
「我們這是與虎謀皮不能摻雜一點情感，若景琰知道我的身份，以他的性格怕是會出事。」
霓凰趴在梅長蘇身上，輕輕應了一聲。
亭外甄平正在看著相擁的兩個人，身邊突然出現一個身影，嚇得甄平一愣，「冷霜姑，姑娘。」
冷霜看著亭中的相擁的兩人，「你又沒做虧心事結巴什麼。」
「只是冷霜姑娘您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您不是在藥廬製藥怎麼出現在城郊？」
冷霜拿著藥瓶的手隨即握緊，「自然是為送藥而來，不然為什麼通宵製藥。」
甄平看看還在抱著的兩人，有些猶豫的說道，「冷霜姑娘是要現在去送？」
冷霜勾起嘴角，「怎麼，怕我打擾你家盟主私會舊情人？」
「不是盟主約霓凰郡主來的。」
「廢話，放心我不會打擾他們的，反而希望他們抱的久一點。」
甄平疑惑的看著冷霜，以為冷霜已經嫉妒的發瘋了。
「你不明白，霓凰郡主對他並不只是有婚約的未婚妻，而更重要的是他過去的故人。曾經的林殊已經在他身上找不到一點一滴的痕跡了，霓凰郡主就是讓他可以回到過去的一個人。在他的心裡，林殊一直是他此生最快樂的日子。既然如此，那多抱一會兒霓凰郡主又有什麼不好的呢。若是真有什麼不好，也只是對他的病情不利，他現在最忌激動。」說完冷霜展開手中的藥瓶，微微一笑，「罷了，激動一下也無妨，他好不容易這麼高興。」
甄平此時心中真真的佩服起了冷霜，之前黎鋼如此尊敬冷霜他還有些不能理解。現在他明白了，甄平跪下塵埃，認真的行禮，「甄平日前有無理之處，還望盟主夫人勿怪。」
冷霜扶起甄平，微微一笑，「這盟主夫人叫的有些早，以後還是叫我冷霜就行。」
冷霜與甄平站直身子，冷霜淡淡的說道，「其實我不是像你想的那樣無私，先生終歸是我的，就讓她抱一抱又能怎樣。」
「冷霜姑娘你不怕？」
「怕什麼，怕先生始亂終棄又回到霓凰身邊，還是怕他坐享齊人之福？」冷霜一笑，「若是這樣梅長蘇便不是梅長蘇了，我用盡一生想愛的人是對自己異常嚴苛，做事果決的人，他捨得對自己的心下刀。」
「你知道霓凰郡主算什麼嗎？她是先生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是先生心頭的一顆朱砂痣，霓凰郡主本就是萬里挑一的女子，換做是誰都難以割捨。我今日若是阻止兩人相見，霓凰郡主便是先生心中再也不能抹去的珍寶，既然堵不得便只能疏。你知道你們先生有多狠嗎？他可以捨棄自己的性命，又如何舍不下霓凰郡主。兩人相處時間長了，霓凰便成了先生脫離林殊的障礙，為了霓凰的未來，也為了兩人無望的姻緣。他狠得下心離開霓凰郡主，你應當清楚，只有男人自己決定離開才能真正離開，任你在計謀無雙，也不能阻止一個人的心去愛上別人，一切只有他自己才能解決。」
甄平一笑，「黎鋼說的不錯，你與先生很像。一樣心機深重，一樣此生只為一事活著。」
冷霜一樂，「只要自己覺得值得就好。」
亭中，霓凰郡主看見亭外一身紅衣的冷霜，「林殊哥哥，冷霜是你什麼人，不只是婢女那麼簡單吧。」
梅長蘇鬆開霓凰，兩人分開而站。梅長蘇並不看亭外，只是袖裡的手漸漸握緊，「她是赤焰軍冷銘輝將軍的女兒，此來金陵一是助我復仇二是給我診病。」
霓凰郡主好像想問什麼，但還是沒有問出口，她抬頭看向梅長蘇，笑得輕鬆，「林殊哥哥身體不好，還是早些回去吧。」
梅長蘇點頭，「以後我們少碰面，免得讓人懷疑，我先走了。」
梅長蘇轉身出了長亭，冷霜上前給梅長蘇披上披風，扶住他向馬車走去。甄平已經去套車了，身後突然響起霓凰郡主的聲音，「林殊哥哥，霓凰若是想你能去看你嗎？」
梅長蘇轉身看著霓凰郡主，笑著答道，「若是實在想那便來吧。」
霓凰郡主笑著答應，又看向冷霜，遲疑了一下，「還請冷霜姑娘好好照顧林殊哥哥。」
冷霜看著霓凰郡主，「郡主放心，照顧先生是冷霜本職。聽說郡主與夏冬姐姐交好，若是郡主不棄，可以和夏冬姐姐一起來。冷霜告退了。」隨即扶著梅長蘇轉身離去。
快到馬車上時，梅長蘇終是忍不在，一口鮮血被咳到了手帕上。冷霜趕忙將梅長蘇扶上馬車。
進了馬車就將手裡的藥瓶打開，拿出藥丸給梅長蘇服下，「閉嘴。」冷霜冷冷地阻止梅長蘇想要說話的念頭，認真為他傳輸內力。
快到城門，冷霜才收回內力。梅長蘇靠在冷霜身上，「我今日沒有告訴霓凰，你我的婚約。」
冷霜握著梅長蘇的手，將下巴搭在梅長蘇肩上，軟糯糯地說道，「我知道先生的用意，現在確實不是告訴霓凰郡主的好時機。若是她因此分了心就危險了。」
「只是冬姐上次去雪廬已經知道你的身份，只怕霓凰也會知道。」
「夏冬姐姐不是多嘴之人，只是夏冬姐姐若看出你們的不對勁，也極有可能說出我們的關係。不過只怕那時以霓凰郡主的聰慧早就察覺到了，只要先生一日不說，霓凰郡主便會騙自己一日。」
「此生我終是負了她。」梅長蘇歎息一聲。
「郡主是巾幗英雄，又背負了穆王府這個大擔子，她會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此生先生負她，那就來世彌補吧。」
「怎麼，來世你不願要我了。」
「呵呵，先生亂說。」冷霜閉上眼睛，「我此生造了許多殺孽，下輩子都不知道夠不夠還，哪有時間理先生。」
「下輩子我們一起還吧。」梅長蘇低頭看著冷霜和自己相握的手。
「拉倒吧，先生此生是為大樑造福來的，就是替十萬冤魂申冤一條就是大德，何況還有保明君上位。唉，來世就是升為仙賢也不為過。別的冷霜就不只望了，只希望先生能為可憐的冷霜說說好話，少還些罪就行。」
梅長蘇拿起冷霜的手，輕輕打了一下，「怎麼一天到晚說些瘋話，真該好好教訓教訓。」
梅長蘇細細的看著冷霜的手，認真的說道，「我知道霜兒是個善良的好姑娘。」
冷霜一聽紅了眼眶，一邊哭一邊埋怨梅長蘇，「男人都一樣天生就會哄姑娘開心。」
冷霜抓著梅長蘇的手，不知道是誰在用力，又或者都在用力，兩隻手緊緊地握著。
第二十三集 病弱於塌
「咳咳咳。。」
冷霜站在院外的長亭中，甄平擔憂地聽著屋內自家盟主不停地咳嗽聲。
「冷霜姑娘，盟主的風寒怎麼還這麼重。」
「本就病弱還大風天到郊外吹風，如何能不重？」
「您不是給盟主服了藥。。」
「我又不是神仙，尹大夫怎麼說？」
「氣的不行，我才問了幾句就被訓出來了。」
「隨我進去。」冷霜轉身進了屋內。
「咳咳咳。。。」梅長蘇躺在床上不停的咳嗽，冷霜跪在梅長蘇床邊，為梅長蘇診脈。
「哼，診脈有什麼用，一個個的不聽話。」尹大夫生氣的將銀針塞回醫盒中，「在這麼折騰怕是三個你也換不回他這一條命。」
「尹大夫，你說什麼？」梅長蘇覺得這話有蹊蹺。
尹大夫連忙閉嘴，看了看還在診脈的冷霜，歎了口氣，揮袖就走。
梅長蘇一把抓住冷霜，「咳咳咳，剛剛尹大夫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是心痛我沒日沒夜給你熬藥罷了，一定是燒糊塗了吧，神經兮兮的做什麼。」冷霜將梅長蘇的手放到被子裡，「何文新被判斬行，過完年就要行刑。這年關將至，何大人直接病倒了，吏部無人主持，譽王的錢袋子怕是要完。你這幾日安心養病，我會幫你盯著。」
梅長蘇看著冷霜，「你盯著我也能放心，只是我還要早些康復才行。」
「瘋話，尹大夫可不是我，你這次沒個十天半個月不要想下地。」
「你會想辦法的。」梅長蘇笑著閉上眼睛開始靜養。
冷霜示意飛流看著梅長蘇，轉身出去了。
藥廬中，尹大夫正拿手挑選，認真看著冷霜放在桌上的藥材。見冷霜進來，「丫頭，你這裡面可是放了大寒之物。」
「放了幾味。」冷霜坐到爐邊，揭開藥壺看了看。
「這是給你吃的？」尹大夫背著手亂轉。
冷霜看了看外面，「我有分寸，藺晨想必已經和你講明，先生的病以我為首。」
「放屁，這是為了治那個臭小子的藥嗎？這是你要吃的。」尹大夫喊叫到此突然一頓，「你是想。」
「沒錯，書中記載雖不全，但我母親已經有了方法，並用此法延長了我父的命。」
「這是殺雞取卵。」
「尹大夫，我不希望在聽到這類的話，更不希望把救治方法告訴別人，尤其是先生。」冷霜盯著尹大夫，「我尊您是長者，但是我卻不是什麼君子，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尹大夫臉色難看，「不知好歹的丫頭，誰管你的死活。」
冷霜看著尹大夫離開，「甄平，出來吧。」
甄平尷尬地站在門邊。
「先生真是病傻了，雖然你在江湖中武功不低，卻也不能不被我發現，否則我血隱宮如何在江湖立足。」冷霜站起來走到甄平面前，「你很聰明，對你家盟主也忠貞不二。但是你要明白一點，愚忠有時是會壞事的。這寒火毒解法有，但是有些損陰德。先生若是知道怕是不會同意。你今日若是說了什麼，先生必會找到答案，結果是什麼你應該清楚。」
「我可以不說，但是我想知道如何解盟主的毒。」
冷霜一笑，指了指爐火上的藥壺，「我就說說這壺中之物吧。君藥一味，是八年母鹿腹中未誕下的雄仔連接的胎盤，活鹿開腹趁熱取下方可有效，若腹中是雌胎則無效。胎盤取下時母鹿和腹中小鹿還都有氣息。其他的草藥毒蟲也是一味難求，為了採摘不知每年死多少人。再說說這藥引子，是武者的心頭血，每人只能取血一次，半年之內身體不能恢復。」
甄平聽得瞪大眼睛，看著藥壺像是看到怪物。
「怎麼，怕了。先生的藥方上只是寫著一些能寫的藥名，不然何須我親自煎。若是先生以後喝藥時你最好有多遠躲多遠，不要露出破綻，不然我不介意收一個藥童，專門為先生熬藥。」冷霜上下打量甄平，像是真的要收藥童一般。
甄平趕忙行禮，「冷霜姑娘多慮了，只要能治好盟主，別說是隱瞞藥方便是要我心頭血，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冷霜點頭，「你們江左盟最重義氣，不愧是江湖第一大幫。若是先生問起，你便說只看見一推草藥毒蟲，就被我攆走了。」
「您放心，事關盟主我不會說破的。」
「你去忙吧，馬上年終了，事情不會少的。哦，對了，注意天泉山莊。」
「是，甄平這就去辦。」
此時，梅長蘇躺在床上，問著剛回來的飛流，「飛流，你剛剛跟著甄平，遠遠的看到了什麼？」
飛流乖巧地說，「冷霜姐姐很厲害，甄平怕。」
「你是說，甄平被冷霜發現，然後逼迫他答應了什麼？」梅長蘇手指不停的動。
「太遠，飛流聽不清，聽到了大壞蛋的名字。」飛流提點藺晨非常不高興。
「冷霜姐姐是對誰提起藺晨的，是尹大夫嗎？」
飛流點點頭，「她們吵架，聲音大。」
梅長蘇點點頭，「飛流，去幫我倒杯水。」
飛流一蹦一跳的去桌邊倒水，梅長蘇低語道，「冷霜，你到底瞞著我什麼，還是說你要捨棄什麼？」
下午，冷霜打開了暗門。蕭景琰急步走了出來，急切地問道，「聽說蘇先生病了？」
冷霜一邊領他見梅長蘇，一邊說，「蘇府才閉門謝客不到一天，怎麼滿金陵的人都知道先生病了。」
「蘇先生有事大家自然關注，病的嚴重嗎？」蕭景琰滿臉嚴肅。
「病得不輕，先生需要靜養。靖王進去講話要注意一些，不要在讓他分神了。」冷霜擔憂的囑咐著蕭景琰。
「不如我過些時候再來。」蕭景琰有些猶豫的站在梅長蘇房門前。
「你來看他，他會高興的。」冷霜做了個請的動作，蕭景琰看了看冷霜，抬步走了進去。
梅長蘇此時剛喝了藥，閉目躺在床上。蒼白消瘦的臉半隱在被子裡更顯瘦弱，冷霜走到床邊，低聲細語，「先生，靖王蕭景琰來看你了。」
梅長蘇睜開眼睛，看到靖王站在當地，有意起身見禮。
蕭景琰急步來到床邊，阻止梅長蘇起身。「蘇先生不必多禮。」
梅長蘇高興的看著蕭景琰，「靖王殿下你許久不來，真是稀客。」
冷霜一笑，「先生，你這話倒像是在等情郎的，可惜靖王還是不喜歡偷偷幽會。」
靖王看看冷霜，「冷霜姑娘倒是喜歡來我靖王府，可惜戰英是不敢在教姑娘騎馬了。」
「哦，無妨。這靖王府有的是青年才俊。只是靖王最近和沈追大人往來甚密，忘了我們小小的蘇府倒也正常。」冷霜看著自己的指甲，「可惜沈追最近惹了惹不起的人，靖王還是好好看護才行。」
靖王盯著冷霜目光如炬，冷霜卻看著梅長蘇，「先生你該喝藥休息了，靖王殿下，我會好好招待。」
梅長蘇看著桌邊的藥碗，此時已經晾溫。梅長蘇一口喝幹，冷霜轉身就走不給梅長蘇說話的機會。
書房中，冷霜示意靖王自己倒水喝。「我也不與你胡扯，先生身體很不好，不能太過操勞。靖王你也該盡些力了。」
「沈追到底得罪了誰？」
「首先要改的就是你這著急的性子，多說多錯，在朝堂上直是讓人放心的，但管的太多說的太多卻遭人厭煩。」冷霜看看靖王，「我不是先生，他會毫無保留的對你，保你的血性不變。但你對我來說只有利益，我不會真心待你。」
「冷霜姑娘，本王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就起身，不願聽冷霜教訓。
冷霜抬手就射出一物，靖王伸手接過，看後大驚，急步走到冷霜面前。
冷霜示意其坐下，靖王耐著性子坐下。
「想必靖王認識這東西。」冷霜端起杯子，睫毛長長的擋住了眼睛。
「你何來此物？」
「這是我父親的遺物，和靖王您的弓一樣都是赤焰的遺物。」
「冷銘輝，你是。」
「不錯，我是逆犯冷銘輝的遺孀。這也是我助你的原因。」
「那梅長蘇又是誰？」
「先生是江湖中人，天生奇才。身在江湖卻心記百姓的大樑好男兒。」
「呵呵，冷霜姑娘真以為我蕭景琰是傻子，梅長蘇看起來是被逼進入金陵的，可是以他對金陵的掌控，想必他來到金陵是早有謀算。若是沒有目的他怎麼會選我。」
「聰明人不打無把握的仗，先生自是有他的原因。不過他是真想助你，這大樑皇子也只有你配的上忠孝仁義。別的我不敢說，他絕不會做對不起大樑的事，你想必清楚江左盟治理下的江左。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可以看的出。」
「我既然與他合作，自是因為他的人。冷霜姑娘，赤焰軍一案你可知原因。」
冷霜看著院中的飄雪，「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我就算知道原因，這天下老百姓能知道嗎？」
冷霜起身走到門邊，「先生說不能讓你知道我來金陵的原因，怕你的性子直忍不住，最終壞了事。」
冷霜走到蕭景琰面前，端正跪下看著蕭景琰說，「你比我與先生年長，又久經沙場。我想您一定可以忍，忍到最好的時機。為了你的兄長祁王，為了被屠盡的林氏一族，為了十萬赤焰冤魂，您願意和我一起等嗎？」
「等，我好不容易能知道當年的真相。你卻要我等，十三年了，你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靖王變成七珠親王，等到太子和譽王下臺，等到陛下絕對的信賴你。」
靖王冷笑一聲，「癡人說夢。」
冷霜一笑，「麒麟才子，江左梅郎。靖王，一切都不會遙遠。但是你不能出錯，不能莽撞。」
靖王點頭，「我願意以我的性命起誓，時機不到絕不妄動。」
「不，我要你以赤焰十萬冤魂起誓。」
靖王咬咬牙，「好，赤焰一案我聽你的。若是違背今日誓言，冤魂永不得昭雪。」
冷霜跪拜行禮，「赤焰一案終會昭雪，冷霜萬死不辭。」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19 22:45
第二十四章 靖王允諾
兩人起身，冷霜微微一笑，「若是平時我是不會信任別人的，一切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穩妥的。」冷霜為蕭景琰主動倒了杯茶，「我以茶代酒，預祝殿下心願達成。」
靖王看了看冷霜，一口喝盡。「既然冷霜姑娘不願信別人，又為何今日說與我聽。」
「請殿下以後叫我冷霜即可，我本是不願插手奪嫡之事，畢竟我此來的目的不在此。只是先生病重又因最近朝堂的事不能好好修養。冷霜只好橫插一杠，既然插手此事，便不能不與殿下您相告。我們時間急迫一步不容有錯，讓殿下胡亂猜測不如據實相告。」
「呵呵，你和蘇先生都是善使計謀的人。我這樣的性子怕是很讓你們頭疼吧。」靖王自嘲一笑。
「靖王天性直爽，若是先生必然不捨得靖王您違背良心去陰謀弄權，一切自是有他即可。」冷霜看看靖王有些尷尬的臉勾起嘴角又言道，「可冷霜捨不得先生勞累，所以我們的事還是先不要告訴他為好，免得他為你擔心。」
「我不明白，我與蘇先生之前從沒見過，你為什麼覺得他幫我理所當然。」靖王嚴肅的看著冷霜。
冷霜垂下眼眸，「先生的心思我也只能窺探一二，但是我信他說的每一個字，也願意不管生死的跟隨他，時間會是最好的答案，無需問我。」冷霜隨即話音一變，「殿下，如今朝堂形式已經大變。譽王的慶國公，太子戶部的樓之敬、禮部的陳元直都已經下臺。我想知道若是吏部和刑部換人，殿下想讓何人上位或者說殿下認的兩部中的何人。」
「兩部，吏部何敬中的兒子在楊柳心打死文遠伯的兒子，他獨子被判斬刑後就臥病在床，今後可能無力掌管吏部。但是刑部齊敏是何等聰明狡詐，豈會簡簡單單被趕下戶部。」
「呵呵，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今日有消息稱譽王府的人暗地裡尋找流浪漢，怕是病急亂投醫，只是可憐了齊敏受連累。」
「你是什麼意思？」靖王看著冷霜，對她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非常疑惑。
「殿下就會就會明白，這可是一出好戲。現在還是說說殿下覺得誰能當這兩部之首。」
「你的意思是說我想讓誰做誰就能上位，這吏部和刑部何等重要，父皇也不能一下就拿定主意，又怎能我說了算。」
「事在人為，殿下不妨說說。」
靖王無奈的搖搖頭，「我也是最近認得幾個朝中大臣，其中就有刑部蔡荃和吏部史元清，他們二人都是肯幹實事剛正不阿之人，因為不願黨附至今難以被提拔。」
「殿下不就是他們的伯樂，怎能說無人提拔？」
「我？哈哈。。。」靖王哈哈一笑。「在父皇面前我說十句也比不上皇兄們的半句，如何還成了他人的靠山。」
「這就要看殿下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在兩個都深受寵愛的皇子中難以抉擇時，正好需要人稍稍提點一下。殿下便可掌握這個時機，在陛下被太子和譽王吵得昏頭昏腦的時候，不經意的一句話就會變成關鍵。」冷霜一笑，「蔡荃和史元清都是清流，你又不能被太子和譽王注意，現在不可過往甚密。這是一個方子，蔡荃最近因為腿病已經請假多日。殿下可以將方子給沈追，怎麼殿下這般不高興。」
「兩位大人都是當真心相對的人，我蕭景琰卻要做個虛情假意的人，有目的的施恩。」
「殿下一不害他，二不求他。只是送些人情就是偽君子了？」冷霜站起身看著院中蕭瑟的景色。「你知道嗎，我為了今天，為了復仇。」冷霜走到蕭景琰身邊伸出自己的手，手心向上。「我與你都是殺過人的，你殺人是為了大樑國百姓的安定。是無罪的，是人們心中英雄。而我殺人卻是為了活著，為了報仇，我在這世間是有罪的，恐怕的壞人。殿下您小小的幫助了蔡荃，沒有利用他去做壞事，還算不上偽君子。」
蕭景琰看著冷霜白皙修長的手，有些出神。他想起了那天在校場上意氣風發的冷霜，如今的冷霜雖然表現的冷酷，但是眼中的哀愁卻是遮掩不住的。蕭景琰伸手抓住冷霜的手，剛想說話卻被冷霜手上的溫度嚇了一跳，「你穿的這麼少溫度卻這麼高，是不是受了涼有些發熱。」蕭景琰趕忙脫掉披風披到冷霜身上。
冷霜低頭看著身上的披風，「殿下總是這麼容易跑題嗎？」冷霜抬起頭冷著臉看著蕭景琰，「我和你只是合作關係，至於我熱不熱冷不冷與你靖王殿下無關。」
蕭景琰放開冷霜的手，「你為什麼總是帶著面具，一張是冷臉一張是笑臉，到底哪一個才是冷霜你自己。」
冷霜將方子從桌子上拿起來放到蕭景琰手中，冷冷一笑，「只要能讓我達到目的便好，表情的真假又有何妨，像你這樣的皇家貴胄，如何能知道我們這些逆犯的兒女要面對什麼。你此生不會懂我，也無需懂我。」說完脫下披風還給靖王，轉身向書房外走去。
「等等。」靖王右手緊緊的抓著披風看著冷霜，冷霜並沒有回頭。靖王說道，「你說的我會做到。」
冷霜微微點頭，一言不發的消失在院中。靖王將披風拿到眼前，「冷霜。」說完冷霜的名字，靖王抬頭看到了牆上的那柄弓。他走過去看著它，笑著說，「小殊，你總說我一根筋，現在又有人被我氣壞了。可惜我已經在不能介紹你們認識，不然你們一定可以成為朋友。她在校場時和你一樣張揚，腦子也和你一樣聰明。你說我能信她嗎？小殊，我想信她，十萬冤魂的血債背在身上有多麼沉重可想而知，讓也我對她又憐又怕。」
門口傳來腳步聲，「靖王殿下，盟主請您一見。」
靖王疑惑的看著黎鋼，「你家先生不是應該在休息嗎？」
門口行禮的黎鋼遲疑一下，「盟主還沒有休息。」
靖王跟著黎鋼再次去往梅長蘇的臥房。
梅長蘇此時靠在床頭，臉色比剛剛有些好轉。他皺著眉頭不語，見靖王進來也沒有行禮，「殿下，霜兒年齡尚小，我又對她疏於管教，有什麼頂撞殿下的地方還望殿下不要計較。」
靖王坐到梅長蘇床邊，盯著梅長蘇看。梅長蘇心中發毛，以為冷霜將他的身份透露給了蕭景琰，一時也不敢說話。
靖王將梅長蘇打量了半天，「先生有何魅力，讓冷霜只將先生看透了一兩分就敢生死相托。」
梅長蘇聽完直接咳嗽了起來，靖王趕忙幫梅長蘇遞水，梅長蘇輕輕一笑，「也許因為我們都是一類人吧。」
「我以為是因為蘇先生的才華和心性，沒想到答案只是一類人。」靖王把杯子放回桌上。
梅長蘇看了看靖王，此時心中明白靖王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心事一落便生出來捉弄靖王的念頭，「霜兒那丫頭不顧禮法隨性而為，縱是先賢面前只怕她也敢出言不遜，又何來仰慕才華和心性一說。」梅長蘇看看靖王一本正經地說，「她不會也訓了殿下吧。」
靖王臉頰發紅，不自在的乾咳一聲，「先生恐怕已經知道她說了什麼吧。」
梅長蘇搖頭，「我雖然善使計謀，但是對這個隨性而為的冷霜毫無辦法。」
靖王自嘲一笑，「我一直堅持做事光明磊落，卻原來在別人眼中不過是個傻子。明明是別有用心的結交，在冷霜嘴裡卻成了功大於過的好事。」
梅長蘇看著糾結的蕭景琰，「殿下，不必將此事放在心裡，賢士千言卻不能事事套用，每件事每個人也有不同的理解。做上位者恩威並施讓下屬忠心是正常，體貼下屬真相相待也是正常。」
梅長蘇微微一笑，「靖王若是生氣，改日讓冷霜親自去府上賠罪。」
「為何不是現在。」靖王看著一副病容的梅長蘇。
黎鋼此時不小心笑出了聲，見靖王看他，低頭說道，「冷霜姑娘剛剛直接出府去了，盟主才重新請殿下過來小坐，現在飛流還在大門口看著呢。」
靖王展顏一笑，「即是如此，這上府請罪還是算了。直到今日戰英都不願來先生的蘇宅，若是她再去幾次，我的靖王府的人恐怕就剩不下幾個了。」
梅長蘇也搖頭不語，靖王看看桌邊的藥碗，「先生也不要太過操心，這幾日應該安心養病才是。既然我蕭景琰已經決定奪嫡，自然不會身處事外。」說完起身行禮，便要告辭。猶豫了一下，「書蘇先生，你知道幽冥穀具體在哪裡嗎？」
梅長蘇看著蕭景琰，目光深邃，手指不停搓動，「幽冥穀就是江湖人也不知其具體地點，霜兒也從不提起過去的事。」
蕭景琰臉色變得沉重，「究竟是什麼地方會造就出這樣一個冷霜。。」
梅長蘇看著桌上的藥碗有些出神，「該知道的遲早會知道，殿下不必心急。」
靖王點頭，「蘇先生說的沒錯，還有剛剛在書房我發現冷霜有些發熱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風寒，正所謂醫者不自醫，蘇先生還是找大夫給她看看。」
梅長蘇點頭表示明白。
「那先生就休息吧，我過幾日再來。」
靖王走後梅長蘇看了看黎鋼，「你覺得靖王這次進來與平日有何不同。」
「好像脾氣好多了，話也多了。不僅關心冷霜，還在書房中好像在和牆上的弓說話。」黎鋼慢慢回想著今日靖王的變化。
梅長蘇低聲說道，「牆上的弓。」
第二十五章 冷霜出府
夜間冷霜回府，黎鋼早早等在大門口，「你可算回來了，盟主要見你。」黎鋼遲疑一下，又說道，「靖王走後盟主就不大高興。」
冷霜一聽，微微一笑。「動了他的心頭肉自然不會高興。」
進入梅長蘇的臥房，梅長蘇正靠在床頭看著翔地記。
「先生今日看起來恢復的不錯，這晚間又在用功了。」冷霜坐到梅長蘇的床邊。
梅長蘇合起書，並不看冷霜，而是低沉的說，「今日景琰到府，你與他說你的身份了。」
「先生怎麼有此一問。」
「景琰是什麼脾氣性格我怎能不知，他在我這裡左右胡言，就是不肯提到你們之間的對話，而且儘量表現的平靜。除了那件事還有什麼能讓景琰去費盡心機的隱瞞。」
「先生就因為此事等了冷霜好幾個時辰？」
梅長蘇看著冷霜，「我記得在琅琊閣內你曾經說過你是來看戲的。」
冷霜一笑，「但是我已經愛上戲中人，怎能不入戲。」
「冷霜，你過去已經做的很好了。奪嫡這件事我謀劃以久，靖王性子難改恐生變故。」
「先生，我知道我不該貿然出手，但是靖王畢竟以後是要登上皇位的人，不是曾經那個凡事都有你去解決的兒時兄弟。」冷霜奪過翔地記扔在桌上，「以您現在的身體以為能護他一生嗎？靖王這麼多年穿梭在邊關和宮廷之間，早就不是你曾經認識的那個蕭景琰了，他和霓凰郡主一樣可以抗的下這場朝堂風雲。」
「冷霜，你以為奪嫡是簡單的事嗎？還是你覺得這天下都在你掌握之中。這不是你的血隱宮，不是只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麼簡單。各國在邊境虎視眈眈，一個不小心就會毀了大樑，怎麼對待靖王，靖王需不需要改變都不是我們能掌握的。以後他上位後又會變成什麼樣誰也不清楚，他和你不一樣。。。」
冷霜打斷梅長蘇的話，「他當然和我不同，不能殺人不眨眼，也不能冷血無情。先生，你心裡也是怕我的吧。」
梅長蘇不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的手指。冷霜哀傷的說道，「甄平也好，飛流也罷。他們或多或少都在向你彙報我的消息。我殺人手法有多殘忍，如何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本來手上人命不知就要多少，如今又碰了你的逆鱗。」冷霜站起來，看向外邊的月亮，「我知道我曾經的殺戮會是我們不能逾越的溝壑，我每算計別人一次都會讓你防備一分，我們都是聰明人，都忍不住去算計別人，去洞察人心。」冷霜遲疑一下，「先生論計謀我遠不及你，但論不擇手段你還差的遠。所以你怕了，在你的道德下我是骯髒的。」冷霜臉上留下一行清淚，「但是不管先生怎麼想，我還是會不擇手段去達到我的目的。」冷霜手扶著門邊，「這次的病尹大夫可以很好醫治，霜兒這幾日就不打擾先生靜養了。」
梅長蘇追問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冷霜身形一頓，「時間會告訴你真相的。說完就關門離開了。而冷霜的心裡正回答著梅長蘇的問題，「我的目的是為了你活著，幸福的活下去。」
不一會兒黎鋼就來報，「盟主，冷霜又出門了。」
梅長蘇臉上不喜不怒，淡淡的說道，「知道了，下去吧。」
梅長蘇思來想去，冷霜最終的目的絕不是為父報仇。不知道冷霜的目的，梅長蘇終不能放心。「甄平。」
甄平從門外進來。
「最近有什麼異動。」
「盟主，打入血隱宮的探子說隱衛中的一路人馬去了藥王穀。隨後衛崢就密密來了金陵隨即消失，至今未與我們聯繫。」
「衛崢，他來金陵做什麼？」梅長蘇怎麼也想不出冷霜到底要做什麼。
「咳咳咳。。。」梅長蘇開始不停的開始咳嗽。
甄平小心的扶著梅長蘇躺下，「盟主，這冷霜是不是要對盟主不利。」
梅長蘇搖了搖頭，「那倒不會，雖然她瞞著我做了很多事，但沒有一件是對我有害的。只是她做事太過狠絕，以後恐有後患，是時候正正她的性子了。」
「您還沒說什麼呢，她就被氣走了。」
梅長蘇看著桌上的翔地記，笑著說，「她會回來的。」
冷霜出了蘇府就發現有人跟著自己，她失魂落魄地來到一個酒館。
「給我上最烈的酒。」冷霜坐在桌子上一開言就要酒。
隨後跟進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天泉山莊大少爺卓青瑤。他坐在冷霜旁邊相鄰的桌上，慢條斯理的點了幾個菜一壺酒。
冷霜一邊喝酒一邊流淚，幾壺酒下肚就有些暈了。她倒了倒已經空掉的酒壺，轉頭看見正在往杯子裡倒酒的卓青瑤，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走到卓青瑤身邊，猛地倒在卓青瑤旁邊的椅子上，手放到桌上，歪著頭可憐兮兮的說道，「這位大哥哥，能不能給我喝一點。」
卓青瑤也是名門正派出身，父母管教嚴苛。現在不止是自己跟蹤的人喝醉了，而且冷霜是個姑娘直直的與他對上，還撒著嬌問他要酒喝，他有些不知該如何辦了。冷霜本就面容姣好，此時因為喝多了眼神迷離，小臉紅紅的，天真無邪的模樣讓他有些臉紅心跳。
冷霜見他不理自己，將手裡拿著的杯子伸到卓青瑤面前，搖搖晃晃的舉著，「就一杯，不要和先生一樣小氣好不好。」
卓青瑤聽到冷霜提到梅長蘇，決定套套冷霜的話，他將冷霜的杯子倒滿，「不知道是誰惹姑娘生氣了。」
冷霜一口喝盡杯裡的酒，向卓青瑤示意在滿上，「還能有誰，臭先生。本來譽王就是色咪咪的看人家了，先生居然讓我閉嘴。要不是看到先生的面子上，我一定挖出那只色狼的眼睛。」
卓青瑤給冷霜斟滿酒，「譽王近日去了蘇府嗎？」
「哼，他忙的找人，哪裡有時間來我們蘇府，可日日送禮也夠討厭的了。」冷霜抓著杯子撅起嘴嘟囔著。
卓青瑤急忙追問，「找什麼人？」
「什麼人？像何文新的人。」冷霜突然將手搭在卓青瑤身上，嚇得卓青瑤僵住了身體。冷霜剛要湊過去，一隻手將冷霜提了起來，對卓青瑤點頭致歉，「不好意思，霜兒喝多了，還請你不要見怪。」
卓青瑤起身行禮，「這位兄台客氣了。」
「告辭。」那男子提上冷霜就走，卓青瑤看著兩人背影半天不動一下，此時一個夥計走到卓青瑤身邊，「這位公子，那位姑娘的帳還沒有付，您看。」
卓青瑤伸手掏出銀子扔到夥計身上，「這些夠嗎？」
「夠了夠了，公子您慢用。」
大街上，冷霜還被提著向前走。「輕玹哥哥，快放我下來。」冷霜掙扎著想讓公孫輕玹放手，公孫輕玹又將冷霜提高了一些，冷霜腳直接離地。
冷霜也不掙扎了，「輕玹哥哥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家？你心裡的家只怕是梅長蘇那裡吧。我們這些忠心耿耿的屬下已經許久得不到主子的教誨了。」說完就將冷霜放開了。
冷霜邊走邊整理衣服，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娘家住幾天吧。」
公孫輕玹整整衣袖，「難得主上有心，幫中內務還在案頭上等著您召見呢。」
冷霜歡快的腳步一頓，轉身往回走。
「你這是又準備去哪？」公孫輕玹無奈的說道。
「看那些無趣的東西還不如回去接著逗逗天泉山莊的那個笨蛋呢。」
公孫輕玹一把抓住冷霜，拖著就走。「一個酒鬼還要到處亂跑，也不怕被幫眾們看見。」
冷霜突然一陣大笑，「看見了又怎樣？我這殺人不眨眼的妖女誰敢在我面前多說一二。」
公孫輕玹眼睛一轉，了然一笑。「原來是被人家嫌棄啦。」
冷霜氣的掙開拉著自己的公孫輕玹，扭頭不看他。
「這也沒辦法，雖然梅長蘇現在是以謀士身份來到金陵，可從他掌管江左盟的行事做法來看，此人光明磊落，頗有俠士之風。而你，且不說掌管著曾經的陰鬼地獄，就是現在的血隱宮也是個做殺人生意起家嗜血陰暗的幫派。他是正你是邪，而且他骨子裡可是有皇家血脈，又出生高貴年紀輕輕就已是少帥。你呢？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公孫輕玹搖搖頭，「只能算個江湖兒女。」
「是啊，但是我若想有今天的地位，若想對他有所幫助。我就必須要不擇手段，殺人如麻才能走到今天。」冷霜自嘲一笑。
歐陽輕玹側頭看向冷霜，認真地說，「非他不可？」
冷霜也認真地說，「此生已定，非君不嫁。」
歐陽輕玹誇張的歎口氣，「唉，看來我這個娘家人，明日要去為你出頭了。弄不好到時還要替你說上些好話，省的你被剩在娘家。」
「那就有勞輕玹哥哥了。」冷霜暖暖一笑。
歐陽輕玹看著月光，「你既然心意已決，我也多說無益。只是人生漫漫，你與他合與不合只有你們以後自己清楚了。若是實在不行，我就將他綁了入贅我們血隱宮。」
冷霜哈哈大笑，眼淚不覺地流了出來。「輕玹哥哥，我還想要天上的月亮。」
歐陽輕玹頭疼的捏捏眉心，「看來你是真的醉了。」
第二十六章 輕玹登門
七日後，梅長蘇終於結束了閉門謝客的生活。冷霜依然沒有回府，府中老小都覺得少了什麼，只有梅長蘇對冷霜絕口不提，像是從來都沒有此人。
黎鋼大步進來，笑容滿面。「盟主，外面有人要見您。」
「什麼人讓你如此高興。」梅長蘇放下書看著黎鋼。
「來人自稱是血隱宮的左使公孫輕玹，帶了好多禮物。」
「譽王天天送禮也沒見你如此高興。」
「盟主，這可是冷霜姑娘的人又不是外人。」
「只怕是來者不善，叫他進來吧。」
「是，盟主。」
不多時，公孫輕玹就跟著黎鋼進入屋內。
梅長蘇打量來人，公孫輕玹頭戴玉關，身上披著黑色披風，裡面穿著繡工精緻的藍色衣袍，腰間一把長劍。氣宇軒昂，樣貌出眾，那股威風凜凜的勁頭讓人不禁要贊一聲好兒郎。
公孫輕玹乾脆俐落地對梅長蘇行禮，但並不下跪。「在下公孫輕玹，見過蘇先生。」
梅長蘇一笑，回禮道，「公孫左使氣宇不凡，還請上座。」
兩人對坐，黎鋼為兩人倒茶。飛流好像預感到來人武功不低，直直的盯著公孫輕玹看。
公孫輕玹品了口茶，「最近幾月我家主人多有叨擾，還請蘇先生見諒。」
梅長蘇吹了吹杯中熱茶，將杯子放下，「霜兒的父親與我有舊，即是相識舊人，何來打擾一說。」
「蘇先生您堂堂江左盟盟主，交友天下自是不在乎府上多一兩個朋友打擾。可是我家主人涉世未深又年齡尚小，唯恐有些行事不周之處。」公孫輕玹話中有話，陰陽怪氣。
「若說不周也是我蘇某的過錯，我這幾日病重難以起身，霜兒不知近日可好。」梅長蘇認真回答，臉上滿是歉意。
「呵呵呵，人是蘇先生趕走的，好話也讓您說了。這江左梅郎之才不是只在嘴上吧，若是這樣我到替江左盟的俠士們可惜了。」公孫輕玹傲慢的將茶杯扔到桌上。
黎鋼氣的臉色發白，「噌」的一聲將劍拔出，飛流見事不對也站起來護住梅長蘇。梅長蘇卻不緊不慢的將茶杯放心，臉上看不出半分氣惱，「黎鋼，飛流。不許無禮。」
飛流氣的一屁股坐下，黎鋼將劍歸鞘但還是保持著警惕。
公孫輕玹散漫的坐在桌邊，對飛流和黎鋼的警惕沒有任何反應。
梅長蘇對公孫輕玹鄭重施一禮，「霜兒負氣離府確是我蘇某的過錯。」
公孫輕玹冷笑道，「即是你梅長蘇的過錯，我家主人離開你蘇府已有七日，怎不見你江左盟的人登門道歉？只怕是蘇先生欺我家主人小小年紀孤苦伶仃，沒人出頭才敢如此肆意欺淩。」
「蘇某從來沒有此意。」梅長蘇表情非常認真。
公孫輕玹看看誠意滿滿的梅長蘇，也同樣認真地說，「蘇先生是琅琊榜榜首，自然能力非凡。冷霜作為江湖中人又是一宮之主，其中艱難想必您深有體會。」
梅長蘇點頭，「冷霜的才華與能力我深為欽佩。」
「在欽佩也請您不要忘記一件事，冷霜只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公孫輕玹無奈一笑，「不知是因為聽林叔父在世時常常提到你，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冷霜從小就對你異常執著，捨生忘死的研究火寒毒的解藥，沒日沒夜的尋求武功上的突破，對你的事更是事事上心。她總說她是在追星，我看她純粹是在追日。」
梅長蘇勉強一笑，「她說她對我就向我對靖王一般。」
公孫輕玹看著梅長蘇說，「我也不清楚她為什麼會認定你，她與她的母親一樣讓人難以理解。」公孫輕玹拿出一封信，並不遞給梅長蘇，只是拿在手裡把玩著。「蘇先生這樣貌倒是算得上俊美，只可惜有些瘦弱蒼白硬生生減了幾分顏色。身負血仇又能忍常人不能忍之苦，想來也是心冷意堅的狠心之人，屈屈一個江左盟也沒什麼利用價值。若是我一定不會選蘇先生做我們主上的夫。」
梅長蘇點頭，「公孫左使說的沒錯，在下確實不是良配。」
「我家主人天生聰慧，一般男子又怎能忍受妻子太過聰明，但以蘇先生的才智足以配我家主人。而且你因為寒火毒廢了武功恐難長壽，我家主人為研究解毒的方子損了健康只怕以後子嗣難留。你們倒真像一對落難夫妻。」公孫輕玹輕描淡寫地說著，語氣裡聽不到半分波瀾。
梅長蘇猛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公孫輕玹，「你說冷霜子嗣難留？」
歐陽輕玹淡淡的看著梅長蘇，「以先生的聰明才智難道不知道火寒毒是無解的毒藥，自古以來以毒攻毒的方子也不在少數。那個傻丫頭為了火寒毒不知道碰了多少毒物，幾次遊走在生死邊緣。你說她不是活的不耐煩了還能是什麼，兩個都活不長的人，居然還有時間鬧彆扭。」公孫輕玹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蘇先生從小生在高門貴族，又身受大儒教導。我們這些出生山野的平民自是難以入蘇先生的眼，若是蘇先生無意于我家主人，那麼不如以後生死兩不相見，省的我家主人糟蹋自己。」
梅長蘇手指搓動，「我梅長蘇此生只是普普通通的江湖人，霜兒聰明伶俐青春貌美自是君子好逑的好女子。若說相配，也是我梅長蘇難以相配。」梅長蘇輕咳幾聲，「請公孫左使轉告霜兒，蘇府的大門隨時為她打開。」梅長蘇遲疑了一下，「血隱令我一刻也未離身。」
「有先生這些話我也放心了，實不相瞞我是看著冷霜長大的，沒有人能比我更希望她幸福。」公孫輕玹給梅長蘇行了一禮，「外面的東西是我們血隱宮眾人的一片心意，這封信是我家主人給您的。」歐陽輕玹將信放到桌上，推到梅長蘇身前。
梅長蘇沒有打開書信，而是問公孫輕玹，「霜兒此時不在金陵嗎？」
「她要去南越，若是運氣好半月便歸。若是有變故，那血隱宮就再難聽命于蘇先生了，畢竟血隱令只于現任宮主。」
「既然此去兇險左使為何不跟？」
「哈哈哈，血隱宮從來只聽命於強者。主上年紀輕輕就要嚴密保護也太損她的威名了，憐香惜玉不是我們的傳統，嗜血才是本性。」公孫輕玹站起身低頭看著梅長蘇，「在下就此告辭。」轉身出了書房，闊步而去。
黎鋼看著遠去的公孫輕玹，感歎一句，「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屬下，這人和冷霜姑娘一樣狂妄。這江湖什麼時候開始丟下道義講究殺戮了。」
「這歐陽輕玹可不是什麼簡單的屬下，你去派人打探一下，看看冷霜去了何處，她若要做什麼讓幫中兄弟全力配合。」梅長蘇看著被公孫輕玹扔到桌上的杯子，伸手拿起杯子，桌上露出了和杯底一樣大小的淺坑。
黎鋼大驚，「這血隱都是些什麼妖怪。」
梅長蘇斜眼看了看黎鋼，「必是有什麼方法能讓人短時間增加內力，此事不要向外人透露，不然江湖必定會起波瀾。」
黎鋼點頭，又遲疑的說道，「這血隱宮行事不拘常理，若是冷霜姑娘去做什麼殺人越貨的事，我們也幫嗎？」
梅長蘇抓著杯子，「暗中相助，不管何事不能讓霜兒受傷。」
黎鋼領命退下。
梅長蘇看著桌上的信，伸手拿起來取出信紙。
先生敬起：
有事匆忙離去，不能親自拜別。願先生身體早日康復，平安喜樂。霜兒不日便歸。
謝玉與天泉山莊近有動作頻頻，先生當小心。
譽王近日在尋與何文新長相相似的乞丐，我已經將此消息傳給謝玉，相信不久吏部與禮部便可換人。
年終是多事之秋，先生還需注意身體。霜兒此時身在江湖遠離金陵不能為先生分擔一二，心中愧疚。留下左右兩使供先生驅使，兩人雖性格古怪卻能讓霜兒以性命相托。
此心無兩意，願君珍重。
冷霜夜書
梅長蘇看著「此心無兩意，願君珍重。」心中酸澀，他不知道冷霜的過去，也沒有想過去了解冷霜的現在。除了怕冷霜影響自己的大計，便在沒有為冷霜做過什麼。冷霜這滿紙都是擔憂，雖然沒有寫什麼情話，但字裡行間都是滿滿的愛意。
此次冷霜離開讓梅長蘇措手不及，他不知道冷霜去做什麼，會面對什麼，是否會平安歸來。自己本就是在陰鬼地獄的人，確想讓冷霜離開陰暗回歸光明真真可笑。
梅長蘇將書信折好放在一個精緻的木盒中，「飛流，去將甄平還有尹大夫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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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9 22:45
第二十七章 冷霜遇險
清晨蘇府的夥計打開府門，見到一匹白色駿馬上趴著一個黑衣人。此人面朝下看來昏迷已久，小廝走近一看，嚇得趕忙就向院內喊道，「快來人，冷霜姑娘受傷了。」
幾人七手八腳將冷霜抬到臥房，梅長蘇隨即敢來。尹大夫為冷霜診脈後大驚，「不可能，不可能。」
梅長蘇看向尹大夫，「冷霜怎麼了。」
尹大夫搖搖頭，「外傷好醫，但冷霜的內力古怪與常人不同，看來內傷是要找他們血隱宮的人診治了。」
梅長蘇看向黎鋼，黎鋼領命去找公孫輕玹。尹大夫看了看冷霜的外傷，血已經凝結，想來她自己已經上過藥了。「你在此地看著，我去配些傷藥。」梅長蘇點頭應允。
尹大夫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一會兒給她擦擦身子，吉嬸還要幫我看火不能抽身。」
梅長蘇對飛流說，「去端些水來。」
飛流點頭出去。
梅長蘇扶起冷霜，冷霜依然昏迷不醒，一動不動的像個布娃娃。因為冷霜穿的是黑衣看著傷勢不重，但梅長蘇手碰到的衣料已經被血染，盡變得僵硬難脫。梅長蘇輕輕的將冷霜的衣服脫下，鵝黃色的肚兜也已經被血染的發黑。
肩胛上的刀傷泛著不正常的黑青色，梅長蘇將被子蓋在冷霜身上，去衣箱中給冷霜拿乾淨的衣物。翻找間梅長蘇發現了厚厚一摞書信，上面寫著：江左盟。想來是血隱往年傳回血隱宮中江左盟所有的動向。梅長蘇並沒有翻看，而是將衣服拿出來便蓋上了衣箱。
此時飛流端著水盆走了進來，「飛流，將水盆放下在門外等著，要是有人來就通報一聲，知道了嗎？」飛流點頭後出去。
梅長蘇掀開被子，將冷霜衣服盡除，期間面色不改，認真非常。只是冷霜身上那些陳年的疤痕讓梅長蘇臉色越來越蒼白，尤其是胸口處的一條劍痕，雖然已經很淺淡了，還是能看出當時的兇險。
梅長蘇將冷霜的肚兜換下，一抹紅色的肚兜更顯出冷霜皮膚的白皙。梅長蘇將冷霜放到床上躺下，用手試了試冷霜額頭的溫度，可惜他歷來寒冷而冷霜平時卻熱的邪乎，這白白浪費時間的蠢事，梅長蘇卻是好久沒有做過了。
冷霜肩胛處的傷口只是匆匆撒了些藥粉，現在和血凝結成了一塊。梅長蘇拿著布子在冷霜傷口上比劃了幾下，終是下不去手。
此時門突然被打開，梅長蘇趕忙將被子蓋在冷霜身上，飛流被公孫輕玹提著就進來了。公孫輕玹將飛流扔下就大步來到冷霜身邊，診了診脈，「沒事，死不了。不過要想好好活著就有些麻煩了。」說罷就從衣袖中拿出一個藥瓶，將藥倒出捏開冷霜的嘴填進去，將冷霜脖子一揚，藥丸順利咽下。動作乾脆利索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回喂藥了。
公孫輕玹剛要掀開被子，梅長蘇不由自主的擋住了他的手，兩人僵住，梅長蘇垂下眼瞼將手慢慢收回，公孫輕玹一笑，將被子掀開看了看傷口，「這血痂必須除去重新上藥，不然會引發炎症，她身上中的是七花毒，並無大礙。只是內傷不好醫治，纏手得緊。」
公孫輕玹正和梅長蘇說病情，飛流則盯著冷霜的手臂看，一邊看一邊走過來將冷霜的手臂抓到手裡研究。
梅長蘇自然也想知道飛流在看什麼，仔細一看冷霜手臂裡側都是刀痕，有些一看便是新劃的痕跡。
公孫輕玹看到並不吃驚，想來他知道傷痕的原因，但他並沒有解釋而是重新給冷霜蓋世被子，「蘇先生，我家主人除了她自己開的方子，其他任何人的藥一滴也不能用。」
「胡鬧，難道我還會害這個丫頭嗎？」尹大夫端著藥碗進來。
公孫輕玹接過藥碗聞了聞，搖了搖頭將藥汁遞給梅長蘇，「你要是想讓我們血隱宮換主人就喂藥吧。」
梅長蘇聞了聞，「我因舊病也略懂些醫術，這都是止血解毒的藥。」
公孫輕玹看了看冷霜，「她和常人不同，別人喝了是解藥她喝了便成毒藥，而她的藥常人喝下必是七竅流血而亡。」
「難道還要等她醒來不成？」尹大夫急得滿地亂轉。
公孫輕玹看著冷霜，「醒是要醒但是不能等。」公孫輕玹將冷霜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抓住，慢慢輸送內力，冷霜額頭的汗珠不斷落下，眉頭緊縮，鮮血順嘴角留下，一看就知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因為冷霜還沒有醒，公孫輕玹並沒有收回內力，眼睜睜看著冷霜在昏迷中掙扎。
梅先生看著這一幕，腦子裡想到了那日隱衛給王元用的刑與公孫輕玹的手法一模一樣，那王元武功不低卻也忍受不了一刻時，何況是有傷在身的冷霜。
梅長蘇牙齦緊咬，恨不得沖上去阻止，但是他明白現在除了公孫輕玹誰也救不了冷霜，這種感覺讓他挫敗不已。
冷霜此時慢慢清醒，「輕玹哥哥，是你嗎？」冷霜眼神迷離要睜不睜，看起來不是很清醒。
「是我，主人有什麼交待的嗎？」
「若是我死，血隱宮有你掌權。飛鴿傳書讓琅琊閣的藺晨來金陵，去蘇府，藥廬中有治療方法。」冷霜不停地喘氣，續續斷斷地說話，「我已經選好藥人，讓十過來。」
公孫輕玹在冷霜耳邊輕語，語氣像是哄孩子但是說出的話卻讓人背後一寒「你最好想清楚你在說什麼，若是你就這樣死了，這天下會有許多人為你陪葬，梅長蘇就是頭一個，相信我，你的輕玹哥哥從不開玩笑。」
冷霜像是無意識的說出了三個字，「梅長蘇」同時嘴角也開始上揚，好像傷痛已經遠離了她。「烏鞘蛇七兩，狼毒半錢，丹參七錢。。。」冷霜開始念方子，續續斷斷的說完方子。「大俞那邊。。」
「這是蘇府。」公孫輕玹看著梅長蘇，打斷了冷霜的話，果然冷霜閉了嘴，費力的睜開眼睛。
好一會兒眼神才聚焦，直直盯著梅長蘇，緩緩一笑，「先生，霜兒回來了。」梅長蘇走到冷霜床邊抓住她的手，並不說話。
公孫輕玹讓門外的手下進來，隱衛手中拿著託盤，上面放著大大的藥瓶。「用這個搽傷口可以去掉血痂，這是外傷用的藥。」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小藥瓶放到託盤上，隱衛將託盤放到床邊的櫃子上。
公孫輕玹站到尹大夫身邊，「還要勞煩老先生重新配藥了。」
尹大夫點頭，轉身出了房間。公孫輕玹理了理衣袖，順手抓住飛流的後脖領也將飛流一起提走，房門關閉，梅長蘇看著櫃上的藥瓶。
冷霜看著不語的梅長蘇，「先生，若是先生不方便，冷霜一人也可換藥。」
梅長蘇看了看虛弱的冷霜，將她扶起來並不與她說話。
被子掀起，冷霜發現自己的肚兜換了顏色，笑著說，「看來先生不喜歡蝶戲牡丹而是喜歡這對鴛鴦。」梅長蘇擦拭傷口的手一僵，他隨手拿的這件肚兜上面繡的正是一對鴛鴦。梅長蘇繃著臉繼續上藥，但是心有些亂手上力度不穩，冷霜疼的**出聲。
梅長蘇怕冷霜疼，不敢在下手，「先生你知道嗎，你的耳朵紅了，真好看。」梅長蘇抓著布巾的手使勁一抓，把布巾抓的團成一團。
「先生，你還是快些吧，我有些冷。你不要怕我疼，我剛剛是逗你的，我一點也不疼。」
梅長蘇整理好心情，在布巾上又倒了些藥水，重新給冷霜擦拭傷口。「霜兒，你不疼但是很多人會為你痛，公孫左使，飛流，尹大夫他們都很擔心你。」
冷霜靠在梅長蘇的肩頭，看著梅長蘇的下巴，笑著問，「包括先生嗎？」
「自然包括我。」梅長蘇看血痂除去，鮮血又流了出來，趕忙將黑色藥瓶裡的粉末倒在傷口上。仔細認真的觀察傷口。
冷霜像是傷口不在她身上一般，笑容裡除了開心沒有夾雜一絲痛苦在其中。
「先生，人真的很神奇。總是在追憶在後悔，當然也在習慣。輕玹哥哥想必一點也不驚慌吧。」梅長蘇將傷口包好，將被子蓋在冷霜身上，從後面抱著她。「公孫左使的確沉穩的很。」
冷霜看著放在櫃子上的藥瓶，「是啊，誰能想到輕玹哥哥曾經也會看到傷口就哭的不成樣子，習慣是種可怕的心態，讓你習慣生死，淡漠生死，最終被習慣奪去性命。」
「你若是習慣活著就不會去輕易嘗試死亡，不要將惡名賦予這個詞，好好給我活著，知道了嗎？」
「先生，這不是梅長蘇該說的話，倒像是那個笨笨的靖王。」
「那我應該怎麼說？」
「應該是這樣的說，你若不想活了誰又能攔得住你，還望霜兒自己能多多珍重為好。」冷霜眼睛慢慢閉上，力氣都用盡了，低聲說完就又暈了過去。
梅長蘇慢慢的將冷霜扶的躺下，又細細的為她蓋好被子。不由自主的摸著冷霜的臉頰，「你說的對，習慣真的非常可怕的。我已經習慣你在我的身邊，希望你不要輕易離開，讓我梅長蘇能夠有一位家人。」梅長蘇將手伸進被子裡，握住冷霜的手，「你一定要等我，一切馬上會結束。梅長蘇永遠是梅長蘇，而林殊和他的家人早已經埋骨在梅嶺，你放心吧。大仇得報後若是我梅長蘇還有命活下來，你也一定會好好的吧，我已經失去了太多，不知道是否還可以擁有家，所以你一定要爭氣啊。」
第二十八章 霓凰探病
冷霜喝了藥後就一直坐著運行內力，直到第二天天亮才躺下休息。
梅長蘇也被尹大夫勒令休息，清晨又來到冷霜的房間，此時冷霜已經睡著了。
黎鋼悄悄走進來，低聲說，「盟主，霓凰郡主和夏冬夏大人來了，說是來拜訪冷霜姑娘的。」
冷霜剛剛感覺有人進來，就已經清醒了。她此時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了坐在床邊的梅長蘇，笑著說，「好不容易夏冬姐姐來了，可惜我不能出迎，還要勞煩先生來幫我招呼客人了。」
梅長蘇也笑著，「既然你病了，她們更應該進房間來看望你。黎鋼，去將兩位貴客請到此處。」
黎鋼看看冷霜，有些遲疑，終是領命下去。
「你這是要做什麼，霓凰郡主此來可不是看我的，何必多生波瀾。」
「你我二人都在此地，何需在換地方迎客。」梅長蘇握住冷霜的手，「既已決定就該當斷則斷，她終會知道。」
「朝堂紛爭多變，你不是怕她慌了神才不告訴她。。」梅長蘇打斷冷霜的話，「既然兩部皆要毀，朝中大定，下一步給輪到的謝玉也早已是甕中之鼈，以後誰也顧不上霓凰郡主了。」
「那要恭喜先生了。」冷霜聽到動靜看向門外。不多時一身白衣的霓凰和一身黑衣的夏冬一前一後相繼走了進來。
夏冬急步走到冷霜床邊，「怎麼突然就病的這麼重。」
冷霜笑著說，「出了趟遠門，受了點傷。我既是江湖兒女，受點傷也是家常便飯。」
夏冬搖了搖頭，看向梅長蘇，「你倒是心寬，想必蘇先生很著急吧。」
「是很擔心。」梅長蘇握著冷霜的手，不看霓凰郡主。
在霓凰郡主進來時就看到梅長蘇握著冷霜的手，心中如晴天霹靂一般，站到那裡一動不動。
夏冬回頭看到霓凰郡主表情不對，對冷霜尷尬地笑了笑，「今天本來是想讓你與我們出去逛逛，怕是要改日了。」
冷霜看著梅長蘇，「先生，霓凰郡主看起來臉色不好，這裡地方小你幫我陪她到書房去休息一下吧。」
「好，勞煩夏大人幫我照看冷霜一下。」
夏冬看了看這三人，點頭應允。
梅長蘇走到霓凰郡主面前，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霓凰郡主看向梅長蘇，眼眶泛紅，梅長蘇只好拉起她的衣袖走了出去。
夏冬看到目瞪口呆，「冷霜，這一定有誤會，霓凰郡主不是那種人。」
冷霜看著夏冬，「哪種人？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冬姐，我知道霓凰郡主她是個讓人敬佩的女子，你放心我心中明白。」
夏冬看向冷霜，「世間的女人，賢妻良母的總是幾代同堂，兒女雙全。沒親人沒家的到是位極人臣，奔波勞碌。不怕你笑話，我剛嫁人時也是希望可以相夫教子，什麼查案什麼掌鏡使都和我沒關係。只是家夫早逝我又沒有孩子，除了懸鏡司哪裡還能算是家。霓凰更是小小年紀就上了戰場，為了幼弟為了穆王府咬牙堅持，才成了今日的一方諸侯，但是除了空名她還能有什麼。」夏冬無奈的歎息一聲。
「冬姐，你的苦我雖然難以體會，但是我知道你是個好妻子更是個好臣子。善有善報，你和霓凰郡主一定都會幸福的。」冷霜認真地看著夏冬。
夏冬難得一笑，「現在你還是快些養好身體，幸福不幸福還能靠你這個小神婆的話嗎？」
冷霜突然開始咳嗽，捂著胸口眉頭緊縮。夏冬趕忙將她扶起來，冷霜咳完虛弱地說，「不妨事。」
「我們是聽說前陣子蘇先生病了，今日說來探訪。來了才知道病的是你。」
「前些天卻是先生染了風寒，我是出了趟遠門，昨天才回來的。」冷霜緩過勁來，斜靠在床頭。
夏冬看了看冷霜，「聽說你在靖王校場將大樑的將領戲耍了個遍，又到文淵閣對出絕對讓那些眼高於頂的文人甘心認輸，現在滿金陵都在講蘇哲身邊有個文武雙全的奇女子。你如今躺在床上又是因為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冬姐你莫要開玩笑了，這次只是去處理了一些幫物，被小人算計了。」
「這世道不太平，你也要小心才是。」
「嗯，冬姐出外辦差也是如此。我們這些刀口上過活的女人，最後的命運又有幾個是好的呢。」
夏冬無奈的笑了笑，「那又能如何，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這邊姐妹兩人聊的溫情種種，而書房卻是寒意刺骨。
霓凰郡主站到弓架邊，看著那把舊弓說道，「想必這就是冷霜姑娘從靖王手中贏回來的那把弓吧，既然殊哥哥的舊物以歸，這舊人還要嗎？」霓凰郡主看著坐在矮幾旁邊的梅長蘇，梅長蘇則專注的看著火盆中紅紅的炭火，「霓凰，我。。。」梅長蘇心情雜亂在難掩痛苦，一時間引發舊疾開始劇烈咳嗽，霓凰郡主趕忙跑到梅長蘇身邊，扶著梅長蘇，梅長蘇拿開捂嘴的手帕，手帕上一抹鮮紅的血展現在兩人面前。
霓凰郡主錯愕的看著手帕，「殊哥哥，你怎麼會病的這麼重。」
梅長蘇不動聲色的收起手帕，示意霓凰郡主在他身邊坐下，「火寒毒已經將我的身體摧毀，壽數難長。」
梅長蘇看到霓凰郡主哭的傷心，抬手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霓凰抓住梅長蘇的衣袖，懇求道，「林殊哥哥，霓凰還是想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梅長蘇搖搖頭，將衣袖從霓凰郡主手中慢慢抽出，「霓凰，穆青還小，穆府不能沒有你。你從披上戰袍那天起，此生便在難掙脫守衛穆府和南境的責任。我此來也只是為了給赤焰軍還一個青白，你的林殊早已經埋骨在梅嶺了。」
「林殊哥哥，我。。。」
「霓凰，我梅長蘇此生已經虧欠你很多。」梅長蘇看著霓凰的鬢髮，「願能有一天可以看到霓凰你綰發修鬢，紅衣而嫁。」
「我從來都只想嫁給我的林殊哥哥，梅長蘇也好林殊也好，等一切結束我們一起離開不好嗎？」
梅長蘇不語，顯然不同意霓凰郡主的說法，「朝堂清貴豈是說離開便能離開的嗎？」
「林殊哥哥，你聰慧絕倫有什麼是辦不到的？除非這些都是藉口，這蘇府藥廬中住著的冷霜姑娘才是真正的原因。」
「她是原因之一，卻不是你和我分別的原因。霓凰，你應該有你的幸福。策馬揚鞭的少帥林殊才是與你志氣相投的人。」梅長蘇看了看滿書房的書，最後落在牆邊擺著的弓上，「而在這裡的梅長蘇只是個天天與書本為伍，滿腦子陰謀詭計的小人。鎮守邊疆，飛馬殺敵不過是夢，就說這弓別說是拉開了就是拿起來也非易事。你我早已不同，我在不是你的林殊哥哥，你如今也成了一方諸侯。霓凰，你自小聰慧多思自是明白我的意思。」
「可是我盼了等了這麼多年，如何能忘？」霓凰郡主伸手摘下玉佩，「這定情之物我從不離身，成為一方諸侯也不能讓我忘卻蘿裙，林殊哥哥，我相信你只要還活著你的心就不會變，我知道你依然還是那個有保家衛國之心的林殊哥哥。不能拉弓又如何，霓凰我願做林殊哥哥的槍，所指之處不勝不歸。」
梅長蘇心疼的看著霓凰郡主，「傻瓜，我梅長蘇已經害了冷霜的命，又怎麼忍心在毀了你。若是你真聽我的話，就答應我好好活著。」
「冷霜她怎麼了。她與林殊哥哥你究竟是什麼關係？」霓凰郡主疑惑的問道。
「她是赤焰軍中冷將軍的女兒，為了赤焰軍的怨仇組建了血隱宮，小小年紀涉世未深又是女子，江湖紛雜其中兇險不必細說你我也當明白。後又為了讓我能多活幾日不惜以身試藥，折損陽壽。霓凰，她因為試毒已經難有子嗣，我心中虧欠她良多。」梅長蘇看著牆上的弓，「她對我的執著讓人心驚，霓凰，我想在我的餘生陪伴她。」
霓凰郡主低頭沉默片刻，「冷霜姑娘的確讓人欽佩，只怕林殊哥哥若是有個萬一，她也一定會相隨而去吧。今日既然林殊哥哥心中已經有了決斷，我霓凰自是不能強留林殊哥哥的心。自古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穆霓凰雖然不比君子，卻也身在軍中有了幾分灑脫。」霓凰郡主向梅長蘇施禮，「此生你我無緣，我可能盼來世？」
梅長蘇看著霓凰郡主，點點頭表示應與，見霓凰郡主不敢相信，肯定的說道，「今生之言來世必踐。」
霓凰郡主終是忍不住，撲到梅長蘇懷中放聲而哭。梅長蘇輕輕拍著霓凰郡主，表情哀傷。
霓凰郡主在梅長蘇懷中哀求，「林殊哥哥，此生你就做霓凰的哥哥好嗎，霓凰想一直叫你林殊哥哥。」
「那就一直叫吧，我很高興此生能在有一個親人。我梅長蘇此生註定要負盡天下人，來世只怕也要忙著還此生欠下的債了。」梅長蘇扶起霓凰郡主。
霓凰郡主擦乾眼淚，「我想去看看冷霜姑娘。」
梅長蘇點點頭，「去吧，你會喜歡她的。」
「只怕永遠不會了，畢竟她此生搶了你。林殊哥哥，你不怕我欺負她？」
「你不會的。」
「為什麼？」
「因為你是穆霓凰。」
第二十九章 酒樓設計
冷霜見霓凰郡主有些失魂落魄的走進屋內便對夏冬說道，「夏冬姐姐，我想與霓凰郡主說幾句話，這院子景致不行還在修繕，不如我讓飛流帶你去看看他的寶貝吧。」
夏冬知道她們有話要說，起身出去後將門細細關好。
冷霜靠著床頭，「郡主，若是不嫌棄就請坐到床邊吧。我今日沒有氣力，說話難免聲音有些小。」
霓凰郡主細細打量了冷霜，蒼白的嘴唇微微翹起，透著幾分嫵媚，確實非常動人。霓凰郡主坐到床邊，「我常年在軍中性子直，不想拐彎抹角說話，我與林殊哥哥的婚約你知道嗎？」
冷霜點頭，「當年是太皇太后賜婚，何人不知。」
霓凰郡主嚴肅的看著冷霜，「你既然已經知道，卻為何還要勾引我的林殊哥哥。」
冷霜依然面帶微笑並不惱怒，「我愛的是江左盟的盟主，琅琊榜榜首江左梅郎，不是與郡主有婚約的赤焰少帥林殊。」
「他們本就是一個人。」
「不，他們不是。一沒有高堂去奉養，二容貌全變沒有一絲當年的痕跡，三一個是武功高強的權貴少帥另一個卻是病骨難支的江湖人。敢問郡主，身份地位天壤之別，親戚朋友無一相同，如何能是一個人？如何能將梅長蘇變成林殊，是毀掉他一切痛苦的記憶，還是讓他重新獲得一身武功？」冷霜盯著霓凰郡主一步步的逼問。「郡主，你知道嗎。我不希望你叫他林殊哥哥。」
霓凰郡主流下清淚，「難道叫聲林殊哥哥都不行嗎？你怕我像你一樣搶走他嗎？」
冷霜搖搖頭，「你與靖王都是他曾經的朋友，見到你們他就已經很是難過了。一聲林殊哥哥更是讓他不免回憶起曾經的時光，越是美好越會讓他難過。失去家人的痛，失去武功的痛，霓凰郡主，冷霜我不捨得先生難過。」冷霜忍不住也紅了眼眶。「霓凰郡主，不要讓先生難過了。你若是心中不忿，我冷霜全憑你處置，要打要罵都隨你的意。」
霓凰郡主搖頭苦笑，「我們都是苦命人，我欺負你做什麼，我穆霓凰只在沙場殺敵，從不肆意欺辱她人。」霓凰郡主咬了咬唇，有些難以啟齒，「古來娥皇女英，我們。。」霓凰郡主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冷霜伸手抓住霓凰郡主的手，「你是堂堂一方諸侯，女中豪傑。如何能忍得下與她人共侍一夫。」
霓凰起身，「你說的不錯，我穆霓凰有我自己的驕傲，剛剛的話你就當沒聽過吧。既然你身體不好我和冬姐就告辭了。」
冷霜虛行一禮，霓凰郡主轉身離開，冷霜在她出門時說道，「郡主，改日再來，我與你對飲。」
霓凰郡主回頭看著笑容溫和的冷霜，也掛起笑容只是其中苦澀只有自己清楚，「好，我一定來。」
人已經走遠，冷霜癱在床頭，有氣無力的說道，「輕玹哥哥，你著熱鬧看夠了吧。」
公孫輕玹飛身跳下房梁，搖著紙扇，「哎呀呀，這場戲看的是精彩不已。主人英明神武，將一個厲害對手幾句話就打發走了。」公孫輕玹誇張的對冷霜施了一禮。
冷霜苦笑道，「輕玹哥哥你不累嗎，雖然人人都會有幾張面具來遮擋自己的內心，但是我今天感覺好累。」冷霜想躺下，公孫輕玹趕忙扶著冷霜躺下，把被子蓋緊。「霜兒，今天你是怎麼了。我好久沒有看到你如此傷感脆弱。」
「因為我今天耍詭計拆散了一對相互愛著的戀人，用梅長蘇本性裡的的善良和憐惜接納了我，在一步步的讓他不得不將霓凰郡主從他心裡割掉，我明明知道那是剜心之痛卻還要逼他。」冷霜抓著公孫輕玹的衣服哭著，繼續說道，「我知道霓凰郡主是愛梅長蘇的，愛到骨子裡。但是我還是利用了她的驕傲，利用了她不敢將愛說出口的羞澀，更利用了她的憐憫。從一開始就有目的的對梅長蘇好，想哪些話哪些事能讓他喜歡我，愛上我。我是個不擇手段的陰險小人，利用別人的良善之心達到自己的私欲。我曾經以為我此生可以做個不愧天地，瀟灑如風的人，卻沒想到我會一步一步走向泥沼不可自拔。」
輕玹摸著冷霜的頭髮，寵溺的說道，「傻丫頭，沒事。就算是下地獄，我也會陪你闖一闖。」
「輕玹哥哥，謝謝你。」
「謝什麼，要不是你，只怕我與我娘早已經是崖下亡魂。還記得那時你為了我和我娘的性命受盡折磨，差點被那個老妖怪做了藥人。霜兒，幽冥穀變成現在的樣子都是因為有了你這個心地善良的穀主，你是從來都不殺一個無辜人的。冷焰一直以你為榮，血隱們也甘願為你捨命，這都不是狠辣和算計能得到的。」
「輕玹哥哥，那就是說我還壞的不徹底是嗎？」
「是呢，還差的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公孫輕玹仔細給冷霜蓋了蓋被子，「睡吧，你睡了我在離開。」
冷霜身體剛剛有所好轉，又哭了一陣。早已經沒有力氣，一會兒就睡熟了。
公孫輕玹用手輕輕摸了摸冷霜的臉，低聲說，「不要傷心，你所喜歡的一切都不會有人和你搶的。」
》》》》
霓凰郡主和夏冬出了蘇府，夏冬不知實情，對霓凰郡主勸道，「霓凰，蘇先生雖然有大才讓人欽佩，但是他早與冷霜定下婚約，二人也是相互愛戀，你實不該與蘇先生走的太近，徒增煩惱。」霓凰郡主心中有萬般苦楚卻不能說與摯友聽，只得點頭應允。兩人各自離開，霓凰郡主騎著馬漫無目的的穿梭與街道，馬兒走到文淵閣酒樓時，霓凰郡主看到門內掛著冷霜那天對出的對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梅長蘇站在二樓的畫面。一個夥計上前打招呼，「這位貴客，本酒樓今天雅間空出正好飲酒，您要不要進來淺酌一二。」
霓凰郡主看了看文淵閣牆上的對聯，對夥計說，「翱萂閣間可有人。」那日梅長蘇正是在翱萂閣。
「巧得很，正好空出。」
霓凰郡主飛身下馬，進入文淵閣內。夥計拉著馬去後院馬槽，匆匆進了後堂。
堂上坐著血隱宮右使絕情，客座是一個俠客打扮的年輕男子。
「稟告右使，霓凰郡主進了翱萂閣。」
右使擺弄著自己的手指，拿眼眉掃了掃那名年輕男子，「怎麼衛副將還沒有決定好嗎？」
「我衛崢說到做到，也請你家主上說話算數。」衛崢臉色難看，有些破罐子破摔。
「衛副將何須臉色如此難看，不要忘了是你去幽冥穀登門求我家主上給你的少帥醫治火寒毒，雖然我家主上早有此意，但是你總是要還這個人情的。」右使走到衛崢身邊，用手指撫在衛崢胸頭，衛崢趕忙躲避。
右使呵呵一陣笑，「衛副將，不要忘了你也是喜歡霓凰郡主的，我家主人只是讓你去勾引霓凰郡主，又沒讓你強擼了去，你怕什麼。」
衛崢氣的站起身就走，右使看著出去的衛崢，嘲諷的勾起嘴角，「最看不慣這些假正經的男人。」
她對著那個夥計說，「去將喜春酒給他們換上，等酒醉之後就讓人秘密送到客房。」
「可是主上只說讓他們培養感情，那喜春酒可是助興之酒。」夥計猶豫的說道。
「你懂什麼，咱們主上年紀輕不懂的這男女之間的事。他們一日沒有結果，主上的姻緣怕是不知道要等多久。誰能真陪著他們耗著玩，就是主上等得了，只怕宮中長老們早就等的心焦了，畢竟咱們主上的婚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就不必小心翼翼的了。你且去辦，若是主上怪罪全有我一力承擔。」
夥計領命離開。
隔間內，霓凰郡主自斟自飲。門外傳來一陣爭論，霓凰郡主走到門邊聽到門外夥計說，「這位大爺，實在不好意思，我以為您不會來了，翱萂閣內已經有客人了。」
霓凰郡主打開門一看，「是你。」
衛崢看著霓凰郡主一陣並不說話，轉身便走。
「你給我回來。」霓凰郡主看著又轉回頭的衛崢，「既然相逢便進去與我共飲幾杯吧。」
衛崢不發一語，直直走進隔間。霓凰郡主對夥計說道，「在上幾壺酒。」
霓凰郡主說罷將門關閉，室內只有二人氣氛有些古怪。「我是該叫您什麼呢。」霓凰郡主對著坐下的衛崢說道。
「既然郡主已經與少帥相認，叫我衛崢即可。」
霓凰郡主看著手拿寶劍，一身俠客打扮的衛崢有些愣神。曾幾何時她與林殊哥哥也一同到酒樓飲宴，那時林殊哥哥便是這般打扮，英俊瀟灑，頗有武者之風。「衛崢，你還是那個衛崢嗎？又或是只是江左盟的俠士，幫解我雲南之圍的謀士。」
「我衛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確是逆犯衛崢。」衛崢一派武者之風，回答的簡單乾脆。
此時門打開，夥計上了酒和一隻酒杯。
待門重新關閉，霓凰郡主將酒杯都倒滿，爽朗一笑，舉杯說道，「我們都是武將，的確是應該直爽些。我敬你一杯。」
衛崢看了看霓凰郡主不語，仰頭喝盡杯中酒。霓凰郡主也同時喝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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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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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9 22:48
第三十章 再無機會
霓凰郡主心中難過，衛崢也心裡紛亂。兩人不用勸酒，自顧自的不停喝著。
霓凰郡主喝著悶酒，心中痛苦此時急需要釋放。「林殊哥哥，為什麼要離開我。這蒼天何其不公，你說，為什麼？」霓凰郡主抓住衛崢的衣領，自己有些晃晃悠悠。
衛崢苦笑，「霓凰郡主，你醉了。」
「我沒醉，我只想知道當年的梅嶺到底發生了什麼。」
「屍橫遍野，焦骨滿地。」衛崢眼睛有些呆滯，「活下來的都是沒有魂魄的軀殼，生不如死。」衛崢生生將酒杯捏碎，不管手上的鮮血，拿起酒罈仰頭將酒倒入口中。
霓凰郡主也抱著一個酒罈念念叨叨。
夥計在門外不動，直到裡面靜悄悄在沒有聲響，這才開門進去，發現兩人都醉倒在桌上。夥計向外面揮手，幾個男子進來，用兩個黑色披風將二人包裹嚴實後悄悄扶走。
幾人來到後院的一間房內，將霓凰郡主和衛崢放到床上。小廝拿出藥丸分別給兩人服下，幾個人隨即出去關上屋門後消失不見。
不出一刻鐘，衛崢就已經醒來，但是酒後勁猛烈，他還是有些暈暈乎乎的，看來藥丸只能讓人清醒卻並不能徹底解酒。
衛崢準備起身，突然發現身邊有人。霓凰郡主就躺在他身側，衛崢本就心儀霓凰郡主，如今霓凰郡主和少帥婚約已決，心中包袱一放自然情難自已。他望著霓凰郡主紅潤的唇，輕輕一吻，霓凰郡主似在夢中，竟然也有所回應，這個吻隨即越吻越深，兩人皆動情。
霓凰郡主突然輕喃道，「林殊哥哥。」衛崢眼睛大睜，就要起身。霓凰郡主此時並不清醒，感覺身邊的人有意離開，死抓住不放並不停的往衛崢身上蹭。衛崢額頭汗滴不停的往下流，兩人都是練武之人，衛崢一時難以掙脫。
衛崢恨了恨心，咬破舌尖讓自己清醒一點。伸手將腰帶取下綁住霓凰郡主的手，將其壓住。霓凰郡主不停掙扎，好不容易掙脫的衛崢狼狽的跑下床癱倒在地上，大口的吸著氣。
霓凰郡主則慢慢的消停下來，漸漸昏睡過去。衛崢平復了一下心情，轉身看著霓凰郡主的睡顏。
頭昏昏沉沉漸漸出現了幻覺，好像此時身處在雲南邊城的將軍府中，霓凰郡主穿著甲胄第一次召見他，兩人在城牆看著南越大軍被擊退時霓凰郡主激動的笑顏，他騎馬離開雲南時霓凰郡主在城外相送，還有剛剛霓凰郡主悲傷流淚的畫面不停的在眼前重複。
衛崢緊握雙手，心中越發不能平靜。他果斷的從靴中掏出一把匕首，從鞘中將匕首拔出。這匕首十分精緻，衛崢右手握著匕首，目光堅定地看著自己將自己的左手手心劃開，鮮血流淌的熱度讓他有些安慰，疼痛刺激著他的大腦，讓他清醒讓他釋放著壓抑。
衛崢將頭靠在床邊，低聲笑了起來。笑聲聽起來十分苦澀，所謂男子漢便是只能笑著將淚咽下。整整一夜衛崢都坐在那裡，他守衛著自己的女神不讓她遭受一絲驚擾，包括他自己也不行。
清晨的陽光落在院中，鳥兒畏寒還沒有鳴叫。一夜未睡的衛崢此時還沒有醒來，霓凰郡主卻已經睜開了眼睛。
霓凰郡主是武將，自然十分警覺。她迅速睜開眼睛，看到不熟悉的地方心中一緊，緊接著發現自己雙手被綁。霓凰郡主掙扎的爬起來，手上綁的十分松亂，霓凰郡主輕易就掙脫了雙手。霓凰郡主看著身上衣衫雖然有些亂卻還在身上，心中大定。
隨即又看到地上閉目靠在床邊睡著了的衛崢，並沒有動。昨日的事她記得不是很清楚，只記得她與衛崢喝了好多酒，她好像還哭的厲害，還有什麼，她好像與一個看不清臉的男子親吻了，而且自己緊緊抱著那人不讓他離去。
霓凰郡主扶著額頭，沒想到自己竟然也能做出這樣的荒唐事，心中煩躁不已。她伸手推了推衛崢，衛崢只是動了動並沒有清醒，匕首隨著衛崢的動作，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
霓凰郡主感覺不對，她起身下床，有些搖晃的蹲在衛崢身邊，見衛崢臉色潮紅，用手摸了摸衛崢額頭，有些發熱的額頭讓霓凰郡主飛快的將手收回，眼眸低垂。正好看到沾了血的匕首，和另一邊衛崢癱軟的左手上血跡斑斑的傷口，此時手上的血液早已禁錮。
霓凰郡主將匕首拿起來，這個匕首她十分熟悉。
記得這匕首還是在破南楚連環陣時繳獲的，因為這匕首是一位南楚皇子的配飾，不止精美鋒利還沒有見過血光，自己將它贈與衛崢時，他還開玩笑地說這匕首此生是無法見血了。沒想到匕首第一次見血，卻是飲下了主人的血。
門外隱隱傳來兩個人的談話聲，霓凰郡主站起身走到緊閉的門邊。
「二張，裡面那兩位爺醒了沒有，要不要叫叫去。」
「你傻啦，昨天他們喝的大醉，差點把雅間都拆了，要不是掌櫃做主將把人帶到後院安置，指不定出什麼亂子呢，他們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在不好惹還能吃了我不成，就憑昨天兩人死活不分開的樣子，一看就是一對怨侶，只怕是被著家人偷偷私會呢。」
「閉上你的嘴，咱們文淵閣可是有規矩，進來的客人不管在酒樓中做了什麼事，咱們都不能說出去。」
「我知道，這不是咱們兄弟瞎嘮嘛。」
「那也不行，小心掌櫃聽見。你在這裡守著，我去前面招呼客人。」
「放心吧，我一定小心照顧，惹不出禍事。」
霓凰郡主在屋內聽完夥計的對話，轉到回到床邊將衛崢扶到床上。
衛崢清醒過來，對著扶著他的霓凰郡主幾度想開口。剛躺到床上就要掙扎著起身，「不要動。」霓凰郡主按住他胸口不讓他起身。
衛崢一把抓住霓凰郡主的手，「郡主，我對不起你，昨天我多有冒犯，你要殺要刮我衛崢心甘情願。」
霓凰郡主苦笑，「昨日我們都喝醉了，若是說錯也是我穆霓凰的錯。好好休息，我們現在應該在文淵閣酒樓的後院，我去叫人。」
衛崢眼睛直直盯著霓凰郡主離開床邊，緊握拳頭硬生生將左手的傷口崩破，鮮血直流。
霓凰整理好衣服打開門，果然有一個夥計站在院子中，離門不遠不近，既聽不見屋內的私語又能第一時間給予照應，可見酒樓主人的並非簡單人物。
夥計趕忙上前，「這位元客官需要什麼吩咐。」
「叫個大夫來，可有相熟的？」
「客官放心，我們酒樓有自己的大夫。」
「在那些傷藥。」
「小的明白，傷藥在房中黑色櫃子裡。」
「你家掌管可在。」
「掌管剛剛有事出去了，客官想來是第一次到我們文淵閣。文淵閣後院留宿後只需交上銀子，來往直接以馬車相送，安全性您大可放心，若是以後要來只需領一張木牌，我們會為您安排好。」說完就將木牌遞與霓凰郡主，霓凰郡主伸手接過，木牌上面只有十七這個數字。
霓凰郡主將木牌收好，另一名夥計已經端了清水進院。霓凰郡主接過銅盆就要往屋內走，「客官可需要沐浴。」霓凰郡主身形一頓，「不需要，大夫來了直接讓他進來。」
霓凰郡主走進屋內將銅盆放在床頭箱櫃上，又將櫃子裡的傷藥拿了出來。
衛崢癡癡的看著霓凰郡主，霓凰郡主輕輕拿起衛崢的左手，看到又裂開的傷痕愣了愣，一點一點為他擦去血債，血痂擦掉皮肉外翻，本該是極痛的。但是受傷的手沒有動一下，霓凰郡主抬頭看了看衛崢，衛崢眼睛直直的盯著霓凰郡主，心思沒有往手上放一分，只怕就是刺他一劍他都沒反應。
霓凰郡主從沒有見過如此赤裸裸的視線，低頭繼續上藥，臉不禁有些潮紅。
霓凰郡主乾咳一聲，「這家文淵閣也不知道是誰的開的，水深的很。」半天不見衛崢答話，只好抬起頭看他。
衛崢一愣，慌忙說道，「是，你說的是。」
「我說了什麼？」霓凰郡主追問道。
衛崢憋了半天，「郡主，你說什麼都對。」
「我剛剛是說這文淵閣。」霓凰郡主不打算和這個今日有些呆傻衛崢計較。
「文淵閣，是江湖勢力，並不與官家來往。幾國都城皆有，明面上多是文人墨客才會來的，暗地裡是一處極好的暗中見面場所。」
「你倒是很清楚。」
「來這裡住不怕擔心暴露身份，我這種見不得光的逆犯自然是知道的。」
霓凰郡主心裡難過點頭不語。
衛崢看著霓凰郡主，「我衛崢現在是個逆犯，不敢求郡主下嫁與我。但我衛崢可以發誓，為郡主萬死不辭。赤焰案結束後，生死全憑郡主發落。」
霓凰郡主看著衛崢，「值得嗎？」
「沒有值不值，只有願不願意。」
「你休息吧，一切等赤焰昭雪我們才能顧得了自己。」霓凰郡主起身要出去。
「郡主，我在此地能不能不要告訴少帥。」
「林殊哥哥他不知道你來嗎？」
衛崢低頭，有些羞愧地說，「聽說郡主已經認出少帥，我此來只是想看看你。」
「你怎麼如此莽撞，若是有人發現你與林殊哥哥相識，他的身份極有可能暴露。」
衛崢看著霓凰郡主，「郡主，死或是受盡折磨，我也不會背叛少帥，更不會說出他的身份。」
霓凰郡主也對剛剛訓斥衛崢有些羞愧，赤焰的軍人從不容輕視。
「我們，我們最近不要見面了。你速速回去吧，金陵你不能久留。」霓凰郡主說完便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就聽見接人的馬車離開了這處院子。
衛崢眼睛直直看著包紮好的左手，「右使大人，想必你也該到了吧。」
「呦，耳朵挺靈的，我以為你已經將魂魄一同送走了。」右使搖著楊柳細腰走了進來，坐到床邊細細打量了衛崢一遍。
「昨天是不是你們在酒裡做了手腳。」衛崢當年能年紀輕輕做上副將，心智極高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一點點助興的酒，讓人可以不必遮掩自己的本性，隨心而為罷了。」右使用塗了丹紅的指尖快速劃過衛崢的胸膛，「你不愧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若不是你是掌令使的人，我一定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真是最討厭你們這些君子了。」
「無恥，有你們這樣的屬下，你們的主子也一定不怎麼樣，也敢妄想我家少帥。」
啪！右使狠狠的打了衛崢一巴掌。「我絕情的確無恥，但是你還不配提起我家主人，更不要說侮辱她。若不是我家主人，你那個半死不活的少帥早就死了。我家主人就是太善良，不然這個霓凰郡主也應該陪著她父母去了。」
右使動作極快的強迫衛崢咽下一顆藥丸，「你最好快點給把傷養好，你與郡主的事情一日不成，你就不要想消停。不過此事之後霓凰郡主與梅長蘇也再無可能。」
「你給我吃的什麼藥？」
右使鄙視的看看他，「風寒藥，你值得浪費毒藥嗎？」
衛崢氣的額頭冒出青筋，索性閉眼睡覺不搭理絕情。
絕情看到衛崢這副樣子，滿意的一笑。「這院子的書房有很多關於南越軍方部署的書信，多看看說不定以後可以英雄救美。有我家主人在，你衛崢還會變回你的邊關將領，你與霓凰郡主的婚事也跑不掉。不過前提是你乖乖聽話，能逼你就範的人越來越多，我絕情非常開心。」
門關閉，衛崢又睜開眼睛，他看著自己的右手。「我是不是在與虎謀皮，我是在救少帥還是將大家推入深淵。血隱宮、幽冥谷你的主人目的究竟是什麼？」
第三十一章 右使被罰
「先生，今日天氣不錯。府中也整修好了，我們在院子裡逛逛吧。」冷霜拿著披風看著梅長蘇，飛流眼睛裡都是渴望。
「只怕你們不是想要逛自家院子這麼簡單吧，還要去哪？」
「去玩。」飛流喊道。
「好吧。」梅長蘇起身站立，冷霜為梅長蘇披上披風。
院中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啟稟盟主，水運碼頭那邊有密報。」
冷霜摸了摸飛流的頭，有幫梅長蘇把披風又脫了下來，飛流撅著嘴飛身離開，想來又是去靖王府殘害花草去了。
梅長蘇展開字條：黑火到京，數目異常，其中兩船夾帶的黑火入京後不知去向。
梅長蘇坐回爐邊，冷霜接過字條看後，心中了然。看著陷入思考的梅長蘇，「先生，黑火入京可不是小事。」
「每年戶部樓之敬都會讓戶部官船攜帶黑火入京，在私炮房做成炮竹牟利，今年數目不對，多出的數量不小，進今後又不知所蹤，只怕所圖不小。」
冷霜想了想，「先生，年底真是多事之秋。太子雖說沒了樓之敬，竟然還敢讓黑火入京，想必不把現在的吏部尚書沈追放到眼裡，這樣的缺心眼的人想必不會如此大費周折轉換地方，單單藏匿多出來的兩船黑火。那麼會是譽王嗎？」
「譽王，應該不是不是。」梅長蘇搖了搖頭。
「啟稟盟主譽王到了，已經進入大門。」
「這譽王也太不禁念叨，來的正是時候。」
只可惜譽王匆匆來了又急匆匆的離開。
冷霜看著譽王遠去，「想不到雖不是親子，知道皇后突發疾病居然如此慌張，倒是有幾分孝道。」
「皇后突然暈倒，身為子嗣當是如此。」
冷霜看著梅長蘇，「先生，咱們現在該做什麼？」
「等，等景琰帶回消息。」
「靖王現在不能隨意入宮，要知消息還需等兩日，我們出去吃飯吧。」冷霜拉著梅長蘇的衣袖。
「你怎麼每日都想去文淵閣，吃不膩嗎。」
「先生，除了文淵閣的飯菜還有哪裡的可以入口，再說你也沒有陪我去過幾次。」
「小心吉嬸聽見。」梅長蘇湊到冷霜的耳邊，冷霜有些耳朵癢癢的，笑著躲開。
不出所料，兩日後靖王帶來消息，皇后是中了毒，但是毒性不強，半月即可痊癒。
冷霜拿著橘子扒著吃，「先生，還在想靖王的話。先吃個橘子吧，說來言侯爺也挺有意思，平日裡修丹求仙過年連家都不歸，竟然還能記得給家中從大老遠買些橘子，不過有這樣的父親真是苦了言豫津。」
梅長蘇接過橘瓣，「看來我們要探望一下這個言侯爺了。」
「先生，根據黃曆說法，明日正宜出門探友。」
「那就明日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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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霜一身紅色勁裝，外披黑色披風，騎馬走在車前，往來百姓不住的觀望，稱讚之聲不絕。
梅長蘇在馬車裡聽到路邊百姓誇讚冷霜，抬手撩起車簾，看著冷霜的背影笑容浮上嘴角，一股冷風讓梅長蘇劇烈咳嗽了起來，車簾垂下梅長蘇靠在車廂，悠悠歎了口氣。
冷霜回馬來到車邊，「先生，可是不舒服。」
「的確不舒服，你高頭大馬前面行，我只能坐到馬車內在後面緊跟。」
「呵呵，先生，咱們又不是新婦回門，不必這麼計較吧。」
「咳咳咳。」馬車內傳來一陣輕咳。
冷霜笑吟吟的騎馬行至車前，不久便來到候府。
候府裡，言豫津正和蕭景睿打馬球。
「蘇兄，真是稀客上門，怪不得門前喜鵲今日不停的叫。」言豫津誇張的勁頭讓大家忍俊不禁。
「我來金陵已久，還沒有到你府上來過，今日天氣不錯，特地前來拜訪一下侯爺。」
「我爹他不在，也不知道今日回不回來。蘇兄難得來了，咱們堂內一聚。」
幾人坐到堂內，冷霜看看蕭景睿，「聽說你要過生日，怎麼也不請先生和我，害我白白在府上等你幾日。」
蕭景睿一愣，驚喜地說，「蘇兄肯來。」
「同在一城，又是你的生日，若是相請必當登門，只可惜還未有人送請帖。」梅長蘇看著蕭景睿，逗著他。
蕭景睿趕忙行禮相請，幾人相談熱絡。
「蘇兄，你來金陵好些日子了，我都沒有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不如上元燈節我和景睿請蘇兄去妙音坊聽宮羽姑娘的琴音如何。」言豫津眉飛色舞地說道。
「為何不邀我同去。」冷霜挑了挑眉。
「這妙音坊是男子去的地方。」蕭景睿為難的說道。
「女子不讓進嗎？」
「這到沒有。」
「那就叫上我，我還沒見過久負盛名的宮羽姑娘呢。」
「既然冷霜要去，我們同去同去。」言豫津笑得推了推蕭景睿。
「現在金陵城的男子都在追捧什麼楊柳青的舞，妙音坊的曲和紅袖招的解語花。你們也算是金陵城中的翹楚，不想著為國效力，天天去妓館。」冷霜搖搖頭，將茶杯遞給梅長蘇。
梅長蘇接過，看了看兩個乖乖不語的公子哥在看看冷霜，無奈的拿過茶壺，為言豫津和蕭景琰斟滿茶，「說道為國效力，不知道你們心中可有敬仰之人。」
言豫津放下茶杯，「我最是敬重前人藺相如，他身在虎狼之國毫無懼色，以自己的機智將和氏璧完整的帶回趙國。這樣有膽色機智的先賢才是我所敬重的。」
梅長蘇看著慷慨激昂的言豫津，心中很是安慰。「這樣的大才我朝就有，何必捨近求遠。三十年前幾國共同發兵欲將我大樑裂土而分，他孤身前往敵營面無懼色。論辯四國，將敵人聯盟瓦解，以一人之力解了我大樑之危。這樣的英傑比藺相如如何？」
「自是不差，只是三十年前的事我們怎麼沒有聽說過，那人是誰？」言豫津疑惑的問道。
「那人就是你父親，現在的言侯爺。」梅長蘇剛說完，言豫津不相信的搖了搖頭，「我父親，不可能。他現在。。。」
「你以為你父親現在的候位只是因為有一個丞相父親和一個皇后妹妹就能得來的嗎？至於現在言侯爺為何只與丹砂為伍，只能說世事無常吧。」梅長蘇有些惆悵。
言豫津還要問，冷霜突然說話，「外面進來不少人，想必是言侯爺回府了。」
言豫津並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有些懷疑的走到廳堂門口，不一會兒，言侯爺就帶著幾個下人回來了。
言豫津高興的跑到父親身邊見禮，「父親，你回來啦。我讓下人收拾屋子去。」
言侯爺看了看氣色不錯的言豫津，「不必了，我一會兒就會道觀了。」
言豫津有些失落，忽然想到梅長蘇，「父親，我的朋友蘇哲今日專程來拜訪您。」
言侯爺向堂中看了看，大步走了進來。
梅長蘇等人和言侯爺見禮，言侯爺請梅長蘇到書房小坐。
言豫津對冷霜說，「既然蘇兄和我父有事要聊，不如你和我們打會兒馬球吧。」
冷霜搖搖頭，「你們玩吧，今日是見友人的好日子，先生在你這裡我也隨便出去走走。過一會兒我在來接先生，馬球我不愛若是再有什麼有意思的地方在叫我吧。」
言豫津看著冷霜離開後，碰了碰蕭景睿，「你說冷霜剛剛說的有意思的地方會不會是妙音坊吧。」
蕭景睿清了清嗓子，「應該不是吧，好了，還玩不玩了。」
冷霜出了候府，打馬來到文淵閣的後門。在門上輕輕敲了五下，夥計隨即將門打開。冷霜牽馬進入文淵閣後院，夥計探頭看了看外面，確定無人才將門關閉。
冷霜快步走進衛崢住的院子，衛崢正站在一張雲南邊陲的地形圖前面，聽到腳步聲也不回頭，「右使大人又有何貴幹，上次的喜春酒沒有如你的願，這次又想出了什麼詭計。」
「喜春酒？」陌生的女聲在衛崢身後傳來，衛崢趕忙回頭，只見一個妙齡少女站在門口。「你是何人？」
那女子大大方方走到桌旁坐下，「你一直想見的人。」
「你是幽冥谷穀主？」衛崢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長相美豔又不失仙氣的年輕女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深不可測。」
「謝謝你口下留德，沒說我陰狠缺德。」冷霜掛著微笑，舉手投足間有著幾分灑脫。冷霜示意衛崢坐下，「這裡住著可還習慣。」
衛崢被比自己年幼的女孩子這般詢問，有些彆扭，「多謝谷主照應。」
「呵呵，看來是不怎麼樣。」冷霜拍了拍手，一個黑衣人飛身進來跪在當地，「去將絕情叫來。」
不一會兒，絕情就急步走來，跪在冷霜面前，「右使絕情拜見主上，願主上百事皆安，身體康健。」
衛崢稀奇的看著絕情，他從來沒有見過絕情一本正經的樣子。
冷霜擺弄著手腕上的珠串，「我之前吩咐你什麼了？」
「讓霓凰郡主見一見衛崢。」絕情趴跪在地上，規規矩矩答道。
「那喜春酒是怎麼回事？」冷霜冷冷的打量著絕情，「我還不知道我的命令中有喜春酒這麼一條。」
「的確，，沒，沒有。」
「好，那麼不尊命令應當如何？」
「重則處死。」
冷霜站起身，繞著絕情走了幾圈，又看了看衛崢，「你想我怎麼處置她？」
衛崢冷笑，「我只是被你脅迫的階下囚，不敢多言，你自己看著辦吧。」
冷霜看了看衛崢，「看來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我處罰她是因為她不聽我的話，而不是因為欺辱你。」看到衛崢因為這句話臉色發青，冷霜心情不錯的勾了勾嘴角。
「絕情，我知道你這麼做的想法，但是霓凰郡主是讓人欽佩的奇女子，我不希望你的手段太過陰毒。我血隱宮歷來賞罰分明，你身為右使更應該以身作則，去刑堂領鞭二十下，抄幫規十遍。」
「絕情領命。」
冷霜又看了看牆上掛著的地圖對衛崢說道，「我希望你多去郡主府看看，不要忘了來金陵的目的，想娶郡主的人多的是，不是非你不可。」說完轉身離開，衛崢用右手在桌子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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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霜回到候府接了先生，回去的路上並沒有騎馬，而是與梅長蘇同坐在馬車內。
「先生真是神機妙算，先是發現黑火數目不對，又從言豫津送的橘子和皇后中毒一事中找到了幕後黑手言侯爺，還推算出黑火埋在皇帝年終尾祭的祭台下面，並及時讓蒙摯拔走引線，完美的破解了一場弑君大案。」冷霜靠在梅長蘇肩頭，一邊誇獎梅長蘇一邊撥著橘子。
「若不是皇帝不仁，從言侯爺身邊奪走了我姑姑，又讓我一家全部命喪，既而逼死姑姑和祁王，言侯爺又怎會想要謀害國君。」
「不過咱們這位陛下的確不怎麼樣，你父親和言侯爺是他的伴讀，是拜過天磕過頭的兄弟。他不僅搶了侯爺的夫人，還把你姑姑所生的祁王逼死。你們林家更是家破人亡，若不是侯爺這麼多年求仙問道，只怕早就性命堪憂了。先生，難道登上皇位就能讓人忘了情，只記得權利了嗎？」
「天性如此，與地位何干。」
「靖王是不同的，對嗎？」冷霜看著梅長蘇。
梅長蘇也堅定的看著冷霜，「景琰會是個好皇帝。」
冷霜一笑，「好皇帝未必是好兄弟，冷霜明白了。」
第三十二章 一年至尾
回稟盟主，剛剛那聲巨響已經查明，是街坊內的私炮坊爆炸了。」黎鋼慌張的跑進來稟告梅長蘇。
梅長蘇震驚的站起來，向外面走去。冷霜拿起披風急步跟上。到了爆炸的私炮坊，冷霜有些呆滯，四周的民房被毀嚴重，全然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四周都是百姓的哀嚎聲。
梅長蘇向霓凰郡主和靖王走去，冷霜看看被燒毀的房屋，垂下眼眸跟了上去。
剛到靖王身邊，靖王劈頭就問，「蘇先生，在次私炮坊爆炸可與先生有關？」
梅長蘇看著靖王怒氣衝衝的樣子，搖了搖頭。
「那日我提到沈追在查私炮房，蘇先生說你自有辦法，沈追剛把奏摺遞上去這私炮坊就爆炸了。」靖王越說越激動，冷霜及時擋住梅長蘇面前，打斷靖王的話。
「靖王殿下非要在此處訓斥先生嗎？」
靖王臉色難看，卻是閉了嘴。
霓凰郡主看著冷霜維護梅長蘇，嘴角勾起笑容。「霓凰也相信蘇先生不會這麼做。」
冷霜感激的對霓凰郡主點點頭，「這私炮房不是只有沈追知道，上面那兩位爭鬥多年，又怎麼會放過對方任何錯處。」冷霜走到靖王身邊，看著靖王，「靖王愛惜百姓，今日有些火氣也是正常，只是有火就發到他人身上，不止會傷了忠臣的心也會讓小人記恨。」冷霜看了看四周殘破的景象，「也許靖王覺得殘忍，但是有些人卻可以隨隨便便為了一己的私欲罔顧他人性命。靖王殿下，他們如此狠毒，你更要小心行事。」
靖王看了看冷霜，在看向蒼白瘦弱的梅長蘇心中不是滋味，歉意的對梅長蘇施一禮，「蕭景琰今日遷怒蘇先生了，還望蘇先生勿怪。」
梅長蘇看了看冷霜，還禮道，「靖王言重了，還是救助百姓為上，這天寒地凍晚上總是要休息的。」
靖王點頭，和梅長蘇一邊走一邊給梅長蘇看他的救援和安置情況，梅長蘇及時給出建議。
冷霜和霓凰郡主在後面慢慢跟著，霓凰郡主看著前面不停交流的兩個人，「你是對的，他們兩個在有默契，終究一個是臣一個是君。往日的兄弟情怕是在不能回去了，長大後總是不像小時候那般自在開心。」
冷霜淡淡的笑了笑，「郡主今日氣色不錯，說話起伏不大，想來有了決斷。」
「有緣無份，何必自擾。」霓凰郡主看著冷霜，「再說我也沒有把握勝你，何必以後難堪。」
「郡主說笑了，不過是郡主不捨得先生為難罷了。今天的爆炸現場已經讓我心驚，不知道這邊陲廝殺又要比這裡血腥多少，郡主，我從心裡佩服你。」
「你若是覺得愧疚以後便對我好些，忘了與你說一件事，我與蘇先生已經結拜做兄妹了，你要小心我的小鞋。」霓凰郡主得意的看著冷霜。
冷霜上下打量了霓凰郡主幾回，「長嫂如母，誰諂媚誰還說不上呢。」
冷霜和霓凰郡主都笑了笑，霓凰郡主無奈的搖了搖頭，壓下她的少女心，「還是趕快將這些受難百姓安置好才是正辦，你也早些勸蘇哥哥回去吧，不然大過年的病倒就不好了。」
冷霜點頭表示明白。
兩個女子不能說冰釋前嫌，但是她們願意為了梅長蘇（殊哥哥）放棄爭鬥。聰明的女人，清楚自己的命運也明白自己的責任和使命，愛情並不是生命的全部，哪怕再痛需要割捨時也會忍痛割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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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炮房一案最終讓太子落了水，陛下震怒，太子被關宮內不准出。
譽王身為大樑唯一一個七珠親王，在大年夜率領眾皇子們給梁王跪拜恭賀新春，看起來風頭正盛。只是因為何文新一案不僅讓他損失了一個吏部何尚書，又因為聽謀士秦般若的建議讓吏部尚書在獄中將一個與何文新長相相似的流浪漢替換了何文新，因為冷霜暗中將資訊透露給了謝玉，不僅何文新沒換成，還白白賠了個吏部尚書。如今譽王已經無人可用，即使表面風光也難掩心裡的挫敗。
譽王看了看被皇上格外嘉賞的靖王蕭景琰，心中盤算著怎麼才能讓這個一根筋的弟弟為他所用，雖然自己在朝中勢力損失殆盡，但畢竟也將太子成功拉下馬，勢力可以在培養，何況自己還有一個梅長蘇。想到此處譽王心情大好，整夜都纏著靖王培養兄弟情，搞得靖王不甚煩惱。
皇宮正殿雖然是熱熱鬧鬧，花團錦簇。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欲，在精緻的華服，甘甜的美酒下掩飾不了腐壞的人心。
今夜每家每戶都歡聲笑語，熱熱鬧鬧的過著年，蘇府也不例外。
梅長蘇坐在正席，今年特別的是，梅長蘇的桌上是兩套餐具。
尹大夫獨坐在左側桌上，右側也擺了桌子卻空無一人。下首江左盟在金陵的兄弟坐滿了左邊的一個長桌，右邊長桌也是無人。此時下面江左盟的弟兄切切私語，梅長蘇在上面數了數面前的二十多個錢袋子。
黎鋼急步走進來，臉上堆滿笑容，「盟主，血隱宮的人到了。」
冷霜今日穿了一身玫瑰紅的衣裙，頭上帶著絹花，妝容也比平時濃了幾分。冷霜身後是左右使，左使公孫輕玹依然一身公子哥打扮，搖著扇子左顧右盼。右使絕情一身繡滿百蝶的長裙讓人看了眼花，一路走來用她那雙大大的桃花眼四處放電，將江左盟的人電的更加眼暈了。剩下的六人，三人藍衣三人黑衣，均是半副面具遮臉。
梅長蘇站起身牽過冷霜的手到主位坐下，左右使對梅長蘇彎腰行禮後坐在右側桌旁，剩下的六人自然坐到長桌，飛流急忙跑到一個穿藍衣的小女孩旁，挨著她坐下。女孩高興的不知拉走飛流說些什麼，飛流只顧點頭。
梅長蘇看冷霜拿出來的錢袋子一笑，對下面的幫眾說，「今日是歲末，該是團圓的日子。我們身在金陵不能與家人相聚，有幸請到血隱宮的兄弟一同守歲也是一大幸事。」底下坐著江左盟的兄弟一陣歡呼，「冷霜想必大家都認識，今日我在正式介紹一下。冷霜不僅是我梅長蘇的大夫，還是血隱宮的宮主。」
下面不知誰喊了一句，「還是盟主夫人。」下面又一陣歡呼。
梅長蘇笑著點頭，「沒錯，馬上就會是我梅長蘇的妻子，所以今年的紅包可是雙份。」梅長蘇看了看冷霜，冷霜笑著接話道，「這是血隱宮左使公孫輕玹，可代我令。那只花蝴蝶是右使絕情，大家要小心鮮花有毒。藍衣為血黑衣為隱，都是我血隱宮的精英。」
血隱宮人接站起來，對著主位行禮，「見過江左盟主。」
梅長蘇點頭，眾人坐下。
冷霜又對尹大夫行禮，「老先生，今日可準備了給我的紅包？」
尹大夫得意的從袖中拿出一個紅包，冷霜趕忙走過去接住。梅長蘇看著尹大夫，「我的呢？」
尹大夫斜了他一眼，「不聽話的沒有。」
梅長蘇摸了摸鼻子，乖乖坐好，冷霜顯擺的在梅長蘇面前晃了晃尹大夫給的錢袋。
「先生，尹大夫的已經給了，你的呢？」
「沒有拜年就想要紅包？」梅長蘇打趣的看著冷霜。
冷霜笑了笑，對下面的兄弟說道，「大家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拜年領紅包。」
大家一一向梅長蘇和冷霜拜年，兩人不停的發著紅包，大家都笑得開心。
冷霜起身想要給梅長蘇拜年，梅長蘇將她拉住，「你我既然訂了婚約，往後成了夫妻便是平禮，不需拜了。」冷霜含笑點頭，奪過桌上特意留下的那個特別精緻的錢袋。
飯菜餃子上桌，大家紛紛夾餃子，飛流埋頭吃著，身邊的女孩不停的給他夾餃子，飛流看了看女孩空空的碗，也從盤子裡夾了一個餃子給女孩，示意她吃，兩個孩子吃的開心，血隱們特意將餃子留給他們，只是吃些菜喝些酒盤子餃子卻是少夾。
梅長蘇看在眼裡，對血隱宮又有了些新的認識。冷霜不停的給梅長蘇夾菜倒酒，看的公孫輕玹不是滋味，心裡有些嫉妒。他舉起杯子對梅長蘇說道，「江左盟是大樑的第一大幫，盟主您也素有賢名。今日難得聚首同歡，在下公孫輕玹敬盟主一杯，還望您不要計較當日的不恭。」
梅長蘇端起杯子，「聽冷霜說公孫兄即是血隱宮的左使，更是從小照顧她的兄長。冷霜能有今日公孫兄功不可沒，長兄之心梅長蘇自是清楚也定不負所托。」二人將酒飲盡。
外面爆竹聲聲，屋內歡聲笑語。冷霜看著與公孫輕玹對飲的梅長蘇，心裡滿是溫暖。獨在異世，十幾年的謀劃，今日終是看到了希望。
梅長蘇算盡天下，為了還大樑一個未來。我冷霜詭計多端，卻只是想求梅長蘇一個圓滿，還自己的一個私願。幾千個日日夜夜生活在這裡，我早已經不是那個二十世紀的我。
冷霜將杯中酒喝盡，打開梅長蘇給的那個精美的錢袋，一塊美玉露了出來。正面是一對鴛鴦，與自己曾經受傷時，梅長蘇給自己換的肚兜上那對鴛鴦一模一樣。另一面是用篆字書寫的兩行字，與梅長蘇的字跡相同：
鴛鴦交頸共此生
夫妻扶持伴江湖
冷霜緊緊抓著玉佩，不禁紅了眼眶。
夜正濃，血隱宮的人像是合謀一般，將冷霜灌的不知東西南北。左使更是放開了的戲耍，讓人拿過古琴，自己彈琴，右使起舞，讓暈暈乎乎的冷霜放聲高歌。一開始左使還彈些古曲，後來彈起了民謠和童歌。冷霜抱著梅長蘇給的那只錢袋子，搖頭晃腦的唱著童謠。漸漸的唱的不在調上，徹底撒開了酒瘋。
子時一過，左使便心滿意足的帶著血隱宮眾人告辭，江左盟的兄弟也喝的東倒西歪的回房休息，只剩下梅長蘇頭疼的看著還在唱的冷霜，此時她已經不是在唱歌了，簡直是在製造噪音。
梅長蘇無奈的扶起冷霜，向著藥廬走去。一路上冷霜左搖右擺，嘴裡不停哼哼。隱隱能聽到兩人的對話，「不許唱了，小心招來狼。」
「啦啦啦，狼啊狼，你在何方？」
「在唱，我就不管你了，丟你一個人在這兒等狼來吧。」
「你是誰啊？」
「梅長蘇。」
「我的梅長蘇，你是我的梅長蘇。」
「小酒鬼，不要抱的這麼緊，都走不了了。」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一隻小青蛙。」
「是是是，走吧青蛙。讓你走，不是讓你蹦！」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19 22:48
第三十三章 蒙摯挨打
「快醒醒，靖王來了。」梅長蘇在冷霜的床邊喚著她，冷霜睜開眼睛，有些頭痛的撫了撫額頭。
「什麼時辰了。」冷霜看看外面充足的陽光，無奈的一歎，「輕玹哥哥每年總是要灌醉我才甘休。」
「好了，趕快洗漱吧，我們在書房等你。」梅長蘇撫了撫冷霜的頭髮，轉身離開。
》》》》
書房內靖王看著梅長蘇在火爐邊烤火，「看來昨夜你們過的很熱鬧。」
「昨日血隱盟的人也和我們一起守的歲，是非常熱鬧。霜兒也被灌醉，今日起的晚了些。」
「本是常情，蘇先生不必客氣。昨夜本就該是個喜慶的日子，誰能想到有人會在宮牆外刺殺了一隊，給大臣送年菜的內衛。」靖王站起身在書房內亂轉，「從現場看，兇手都是武功高強之人，他們殺完人後迅速撤退，不留一點痕跡。」
梅長蘇搓了搓手指，在思考。靖王看著梅長蘇的動作，想起自己的好友林殊想事情也是這樣的動作，不免盯著梅長蘇一直看。
梅長蘇剛要講話，見靖王盯著自己的手指，心中一緊。「殿下在看什麼？」
「我曾經的朋友想事情也習慣兩指相搓。」
梅長蘇將手藏在衣袖內，「是有很多人有這個壞習慣，曾經家師也曾訓斥過。」
靖王點頭，「人總是有自己的習慣。」
「靖王殿下這麼早就來串門，想必是有大事發生。」冷霜單衣薄裙，頭髮也松鬆綁於腦後，少了往日的嫺靜多了幾分隨性。
「昨日宮牆外一對賜菜的內衛遭劫殺。」靖王看著冷霜，還是難以接受她單薄的衣著。
「禁軍統領蒙摯豈不是要倒楣了？」冷霜來到矮幾前，給兩人倒茶。
靖王也坐回桌邊，「杖責二十，要求限期破案不然還有重罰。」
梅長蘇嘲諷一笑，「咱們這位皇帝還是這麼翻臉無情。」
靖王聽他一言，心中疑惑。莫非梅長蘇與父皇相識，不然怎會如此說。
「大年夜在皇城下刺殺，目的不明。」冷霜看看靖王，「能看出是什麼手法嗎？」
「從手法上看應該是江湖人。」
「是江湖人就好辦。」梅長蘇說完，靖王疑惑的看著梅長蘇，梅長蘇笑著將茶杯遞給靖王，「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
靖王還是不明白，「先生打算怎麼做？」
「查清楚近日來到金陵的武林高手，按照江湖規矩上面挑戰，暫時讓他們不能出屋，逼幕後之人現身。」梅長蘇慢慢講給靖王聽。
「蘇先生果然高才。」靖王笑顏一展，苦惱盡除。
「靖王您的巡查營還要加緊巡邏，尤其是保護好沈追，想必他們下一個目標就是這個不怕死的戶部尚書了。」冷霜拿起茶杯，諷刺一笑，繼續說道，「想必有些人已經氣昏了頭，不然怎麼會和先生在江湖一較短長，莫非他們忘了江左盟可是第一大幫。」
「自亂陣腳，狗急跳牆。」梅長蘇品了一口茶，「此時還需小心為上，窮途末路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靖王得到答案，小坐片刻便起身告辭，從暗道離去。
梅長蘇站起身，「幫我拿件黑披風。」
「先生要去蒙大哥那兒？」冷霜笑到。
「自然要去，不然我不放心。」
》》》》
梅長蘇和飛流來到蒙摯臥房，蒙摯正趴在床上發呆，看到梅長蘇高興的裂開嘴角，「你們可來了，我想你也會來，等了老半天。」
「冷霜也到了。」梅長蘇看著僅穿著內衣的蒙摯，蒙摯趕忙拿被子蓋住自己。
冷霜這才走進來，「先生聽聞蒙大哥受傷，急忙趕了過來。」冷霜走到蒙摯身邊，「看蒙大哥的臉色不佳，是不是傷的很重，不然讓冷霜給你查查傷勢。」
蒙摯嚇得抓緊被子，一副怕色狼襲擊的小女子模樣。冷霜莫名其妙的看著蒙摯，「蒙大哥，你不把手給我，我怎麼給你把脈？」
「把脈？」蒙摯驚奇的看著冷霜。
梅長蘇點了點冷霜的額頭，「不要頑皮。」又對蒙摯言道，「陛下這次讓你限期破案，你可有頭緒。」
「能有什麼頭緒，內衛們武功有限，現場又沒有人證和無證，簡直是大海撈針。」
「蒙大哥也不必心急，陛下心中想來也明白你並不能破案，此案恐怕早已經暗中交給懸鏡司了。」
「那我這板子豈不是還要挨？」
「恐怕不是挨板子這麼簡單，一次失職陛下可以原諒，若是在有幾次，恐怕陛下在難信任蒙大哥了，禁軍統領的位置也難以保全。」
蒙摯一愣，「是何人想要算計我。」
冷霜從衣袖中拿出一張字條遞給蒙摯，「這是最近進京的高手名單，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和天泉山莊的大少爺卓青瑤有過接觸。」
「你那血隱宮果然不同凡響，不到一日就查出這麼多高手的落腳點。」蒙摯看著字條讚歎道。
「並非如此，只因天泉山莊是謝玉的江湖勢力，曾經不止一次的刺殺過先生。為了先生的安全，我自然會嚴密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冷霜拿出一瓶傷藥，「此事先生已經有了對策。」
蒙摯又開始盯著梅長蘇看，梅長蘇無奈的說道，「甄平最近無事，讓他去各處挑戰一下這幾位高手，只需不讓他們出門便可。」
「就這麼簡單？」蒙摯有些傻眼。
「不然怎麼樣，擒賊擒王這些小雨小蝦的教訓教訓就算了。」梅長蘇站起身，「今日我來的時間也夠久了，護衛宮廷任務繁雜，你要小心為上。」
蒙摯點頭，三人隨後告辭。
馬車上，冷霜問梅長蘇，「甄平是你的手下，此次行動方便嗎？」
「用甄平正是要讓謝玉明白，我梅長蘇也不是他好惹的，甄平武功雖然不敵卓鼎風，但是對付他招攬來的這些高手還是綽綽有餘的。」
「先生，扳倒謝玉現在還時機未到。但是初五你要和我先去一趟小孤山。」
「小孤山。」
「每年初五，冬姐都會去小孤山祭拜亡夫聶鋒。」
「是應該去祭拜一下。」梅長蘇聲音有些失落。
「冬姐一直以為是掌管赤焰軍的你父親林燮殺了她的丈夫，當年她丈夫聶鋒是赤焰軍的前鋒，並不在梅嶺被殺。」冷霜咬了咬唇，「若是沒有一定的證據，冬姐很難相信我們。先生我不僅知道當年的事，還知道一些先生不知道的事。」
「可是你不想說。」
「此路兇險，先生若是亂了心，還有誰能昭雪冤案，力保明君。」冷霜將頭靠在梅長蘇身上，「我不知道該告訴你多少才是對的，我怕只是一個字你就會知道全部，先生，你太聰明了。」
「你是在誇獎我嗎？」梅長蘇拿起冷霜的一縷頭髮，繞著指頭玩弄著。「還有什麼事能讓我亂了心，我的心已經無比堅硬，已經都是些舊事，就算在憤恨也不能避免它的發生。」
冷霜聽著梅長蘇的心跳，「夏江。」
「懸鏡司是歷來不干涉朝堂內政。」
「因為祁王當年上書陛下，要撤掉懸鏡司。夏江為了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與謝玉勾結。用赤焰軍謀反為引，既除掉了一個功高蓋主的林燮，又牽連了賢明的前太子祁王殿下。一個得到國之柱石的候位，一個保住了懸鏡司的位子。」冷霜將頭往梅長蘇的胸口鑽了鑽，「夏江假冒聶鋒的筆記寫了赤焰軍謀反的書信，陛下忌憚你父，甯殺錯不放過。十萬冤魂死在個人的私欲之下，我父臨死都不能瞑目。」
「冷霜，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是。」
「憋在心裡難過嗎？」
冷霜一愣，她原以為梅長蘇會埋怨她不早早的說出實情，沒想到梅長蘇只是心疼她將實情藏在心底會難過。
「先生，你真好。你不怪我瞞著你嗎？」
「不怪。」
「永遠都不怪嗎？」
「永遠不。」
「什麼事都不怪嗎？」
「呵呵，你到底還瞞著我什麼事，不如都說了，看看我是不是會發火。」梅長蘇捏了捏冷霜的耳朵。冷霜把腦袋又往梅長蘇胸前擠了擠，試圖躲開梅長蘇的鬼爪。
「先生，有些秘密是應該被發現的，而有些則應該帶進棺材。而先生只需要明白，冷霜是全心全意愛著先生的。」冷霜抬起頭，嘴唇在梅長蘇的下巴輕輕一吻。
梅長蘇緊緊抱著冷霜，也在冷霜額頭一吻。「遇到你這個磨人的丫頭，也不知道上輩子是積德了還是欠債了。」
「呵呵呵，自然是積德行善。」冷霜笑得開心，聲音直直傳出馬車外。黎鋼也不由得掛起笑容，連馬蹄聲也輕盈了不少。
回到蘇府，冷霜知道梅長蘇並不是看起來那麼輕鬆。他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房間長長徹夜亮著燈。冷霜有時就站在梅長蘇的房間外，看著屋內的燈光和窗戶上印著的人影。瑟瑟的冷風，孤獨的午夜，屋裡屋外，卻遠隔千里。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便是如此吧。
直到甄平一日之內將卓鼎風請來的高手皆傷，沒個三五個月難以恢復。梅長蘇才又開始拿出他的小盒子不停的看。此時盒子裡多了一個人的名字：懸鏡司夏江
而冷霜也在加急調派人手，準備將夏江的暗中勢力查清楚，等時機一到便徹底根除。
第三十四章 孤山祭拜
「先生，這小孤山雖在城郊，卻人煙稀少，林木廣袤。就是藏個千八百人也怕是難以追尋，倒是個清淨去處。」冷霜扶著梅長蘇走在山中小道上。
「小孤山並不大，但是西邊連著皇家獵場。」梅長蘇站在原地看著山中延綿的樹木。「這一帶百姓多在此處狩獵，別說是千八百就是一個人躲藏在此也難免會被鄉民發現。」
「先生，以後我們回幽冥穀去吧。那裡雖然沒有琅琊閣山高雲淡，也沒有江左盟鄰水而居，卻真正是遠離人群，修身養道的去處。比這看似清淨的小孤山美多了。」冷霜扶著梅長蘇，笑得開心。
梅長蘇看著小孤山的景色，「每個人都喜歡自己的家鄉，所謂落葉歸根便是如此。曾經我也騎馬踏遍整個小孤山，還在山下的河中游過泳。少年時結伴相遊，往事一一在目，只可惜山林未變，友人難尋。」
冷霜聽後，心中悲涼，「只怕當年的小樹早已成為參天大樹，又或者沒有熬過漫漫冬季枯萎消失。物競天擇本就是殘酷的，先生能浴火重生是大造化，何必在為過去的事傷神。也許，」冷霜看看樹枝上跳躍的松鼠，「也許上天有感先生保國安民的真心，讓先生得到曾經失去的也不一定。」
梅長蘇一愣，「若是如此，我也只希望可以求得現在身邊人平安。」
冷霜微微一笑，「有冷霜在，先生之願定能達成。」
兩人相視一笑，暫時拋開金陵的紛雜，漫步於山中小路。一路冷霜說著幽冥穀中的趣事，讓梅長蘇也心生期盼，二人約好以後去幽冥穀轉轉。
而小孤山上夏冬正跪在亡夫墓前，「聶郎，冬日漫漫，你一人在此可有些無趣。又一年了，我也老了一歲，不知道你我地下相逢時，聶郎你可還能認出我，希望那時我還沒有被皺紋爬滿額頭。金陵雖然是繁華之地，對我來說卻是孤單的，你我沒有孩子，我又是孤兒。在這世上還有什麼可留戀，你在那裡可還好，你是不是也十分想我。」
夏冬眼角含淚不願流下，「他們都勸我另嫁他人，莫要辜負了大好年華。可我清楚，沒有人能比聶郎還待我好。若是成為怨侶還不如孤身一人來的自在，何況我知道你一定在等我。」說道此處夏冬忍不住開始哭泣，也許只有在聶鋒的墓前夏冬才能毫無保留的展現出女子的嬌弱，才會嚶嚶哭泣。
突然林間有異響，夏冬拿起身邊寶劍迅速站立起來，「何人在此？」
並沒有人回答她，但是多年的經驗告訴她身邊一定隱藏著什麼人，她開始四處尋找。
山下傳來人聲，仔細一看，是冷霜和梅長蘇從小路而來。
冷霜抬頭看見夏冬，「咦，冬姐怎麼在這兒？」
二人走近，夏冬指向聶鋒的墓。「家夫墓地在此，今日是來祭拜的。倒是霜兒和蘇先生在冬日裡來小孤山做什麼？」
「先生與我都是大病初愈，今日天氣不錯，就出來爬爬山。」冷霜看看梅長蘇。
梅長蘇盯著聶鋒的墓碑，滿臉嚴肅，「聶鋒將軍是大樑有名的忠臣良將，今日相遇此地，在下想祭拜一下。」
夏冬點頭，「先生客氣。」說完讓出道路。
梅長蘇與冷霜走到墓前雙雙跪下，恭恭敬敬的對聶鋒的墓叩拜。夏冬心中難過，擦了擦眼淚。
三人祭掃完畢，一同下山。「聽聞大年夜在皇城外一對內衛被殺，不知道夏冬大人可知曉此事。」梅長蘇一面下山一面與夏冬說話。
「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據我瞭解，殺人手法乾脆想必是江湖中人。」夏冬看了看梅長蘇，「怎麼蘇先生感興趣？」
「既然是江湖人作案我這個江湖人自然該感興趣，畢竟來金陵的高手也沒多少。」
「是不多，而且一日之內都被你江左盟的人給打傷了。」
「只是尋常登門比試而已，夏冬大人難道懷疑我江左盟不成？」
「此事與我何關。」
「難道陛下沒有將此事交給懸鏡司嗎？」
梅長蘇此言一出，夏冬看向梅長蘇。
冷霜笑著拉過夏冬，「冬姐，先生是想說，這些入京的武林高手都與天泉山莊有過聯繫。」
「霜兒，我懸鏡司從不涉黨爭。」
「霜兒自然知道，但這和真相有關與黨爭無關。冬姐，你要是想知道真相，過些時日就與我去參加蕭景睿的生日吧。」
「這與景睿有什麼關係？」
「因為只有那天才能有機會讓天泉山莊的卓鼎風出手。」冷霜看著夏冬，「冬姐，一刀斃命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前天沈追被刺殺，保護他的各大高手都深受重傷，可偏偏路過的蕭景睿不僅只受了輕傷還逼退了刺客。是哪家的刺客會這樣做呢？」
夏冬看看梅長蘇，「既然如此，景睿生日我會去。」
話音剛落，冷霜看向側前方，「何人在此。」說罷就向那處飛身追去並吹響哨子，冷霜剛消失在林中，一個帶著半邊臉具的黑衣人跪在梅長蘇面前，「十六奉命保護先生。」
夏冬見有人保護梅長蘇，飛身向冷霜消失的方向追去。
梅長蘇心中有些疑惑，若是有危險冷霜絕不可能離開自己，完全可以讓手下出動。這個被追的人到底是誰，冷霜為何如此緊張？
冷霜跟在那人身後，看清那人長著一身長毛，衣服破爛不堪。心中了然，並不抓他，只是緊緊跟著。
夏冬也在後面緊跟，卻與同來抓捕怪物的靖王府兵將相遇，幾人打鬥後才發現不對，此時怪物與冷霜都不見了。
夏冬擔心冷霜，想要去追，「夏冬大人不必擔心，霜兒武功比禁軍統領蒙摯還要高出幾分，不會出事。」梅長蘇說道，靖王府兵將也齊齊點頭，夏冬這才放心，夏冬不願與靖王府人同處，與梅長蘇告辭後離去。
梅長蘇看向靖王府兵將，吩咐他們謹言慎行，少說多做。兵將齊齊點頭，非常聽話。「蘇先生放心，我等一定好好做事，不給靖王府丟臉。只是冷霜姑娘用不用我等接應。」
梅長蘇微微一笑，「她該回來自會回來。」說完看向身邊的十六，十六恭敬行禮，「主上武功蓋世，今日出府左使已經加派人手，保證萬無一失。」
梅長蘇點頭對兵將們說道，「還請各位在此等候。」
而冷霜跟著那人身後來到一處洞穴外，她並沒有進去，而是站在洞口。冷霜吹響哨子，三個黑衣人出現，「見過主上。」
冷霜看著洞口說，「跟著這個人，不能讓他受傷，更不能讓人抓住他。」
「屬下遵命，只是他是誰？」十三疑惑的問道。
「時機未到不必細問，不過也離他脫離苦海不遠了。」說完冷霜飛身離開。
冷霜不一會兒便來到梅長蘇身邊，大家都向後看。冷霜一笑，「太髒了。」
「太髒了？」一位將領疑惑的問道。
「太髒了不想抓。」冷霜對梅長蘇說，「先生我們走吧。」
梅長蘇點頭，兩人離去，十六飛身不見。
留下目瞪口呆的一群兵將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
冷霜回到蘇府，就馬上閉關煉藥。
梅長蘇則收到一張江左盟飛鴿傳書而來的字條，看完字條梅長蘇對黎鋼說道，「讓甄平出去會會老朋友，不要告訴冷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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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崢剛從霓凰郡主府後門出來，就遇到了早早等候他的甄平。甄平帶著斗笠，攔在將自己面容遮擋在黑色披風下的衛崢。「盟主有請。」
衛崢看看甄平，點頭跟在甄平身後。兩人來到蘇府後門，不用通報直直走入梅長蘇的書房。梅長蘇此時正看著書，衛崢進來雙膝跪倒，「衛崢拜見少帥。」
梅長蘇不急不慢地放下手上的書，「你來金陵已有月余，今日若非我請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現。」
衛崢低頭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此來金陵只是想看看霓凰郡主。」
梅長蘇一笑，「衛崢，我與你年少相識，一起出生入死。你的確是來見霓凰郡主的，但是卻不是你的本意，我說的可對。」
「少帥，我，我不能說。您處死我吧！」衛崢趴跪在地上再不說一句話。
「衛崢，梅嶺一役我們死了多少赤焰軍的兄弟，現在活著的也沒有幾人，我林殊捨不得殺你。」梅長蘇走到衛崢身邊扶起他，「何況我知道你衛崢至死都不會被判我，傷害我。」
衛崢看著梅長蘇，虎目含淚。梅長蘇讓他坐下，「你不必瞞我，說罷。」
「我三年前在藥王谷無意得知，幽冥谷谷主能解火寒毒，並多方打聽，大致得知幽冥穀的位置。可惜還沒有進入穀內就被人抓住，那時是一個男孩見的我，他是谷主的弟弟叫冷焰。」
梅長蘇一聽，追問道，「他多大？」
「應該只有十歲左右，但是聰明伶俐。」
「然後呢？」
「聽說我叫衛崢，就趕忙找來了一個男子，就是血隱左使，也是幽冥谷的左護法公孫輕玹。他對我說，幽冥穀確實有治療火寒毒的方法，只是需要我做一件事。」衛崢說道此處難以啟口。
梅長蘇轉了轉杯子，「可是與霓凰有關。」衛崢點頭，梅長蘇繼續說道，「她與霓凰素不相識，你曾經去過雲南幫霓凰解過圍城之困。我們都是曾經赤焰將領，你又在我手下多年，與我曾經行事做法多有相似。」梅長蘇有看看衛崢，「人品出眾，相貌俊美，武功高強確實是良配。」
說道此處，衛崢臉上爆紅，羞得不知怎麼躲藏。
「你早不到晚不到，偏偏我與霓凰郡主確定分開後，你才出現在她身邊。一是不願與我爭搶，二來恐怕你本就愛著霓凰想成全她。」
「少帥明鑒，他們說只要您一日有意霓凰郡主，他們就不在提此事。」
「既然你愛她，以後便要好好待她。」
梅長蘇話鋒一轉，衛崢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與我是多年兄弟，為了赤焰冤案，你失去良多。只要冤案昭雪，我希望你能回到軍中，那裡才是你該去的地方，你與霓凰也能有個未來。」
「少帥？」衛崢看著梅長蘇，卻喊不出心中的話，他想說我們一起回去，我還當你的副將。但是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梅長蘇拍拍衛崢肩膀，微笑著說，「我以後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天下之大，美景之多。我怕是沒有幾十年走不完呢。」
衛崢重新跪在地上，「少帥，衛崢自知犯了幫規，還請您懲罰我，不然，不然我心裡難受。」
梅長蘇看著忠心耿耿的衛崢，搖了搖頭，「真是賤骨頭！不過打一打也未必是壞事。」轉頭對黎鋼說，「拖出去打二十板子，要看起來傷重的那種，然後將衛崢挨打的消息透露給霓凰，她要是來了直接領到衛崢房中。」
又對衛崢說，「若是霓凰問起來，只能說是因為你私自來金陵才被我罰的，若是不說出來金陵的真正目的還有重罰。記住了嗎？」
衛崢呆呆的點點頭。
「知道了就下去挨打去吧。」
衛崢剛下去，梅長蘇就對黎鋼說，「將門關上，誰來都不見。」
黎鋼遲疑地說，「可是咱們蘇府上下沒人能攔得住冷霜姑娘啊。」
梅長蘇看看桌上的字條，拿起來遞給黎鋼。「給她看這個，她就不會硬闖了。」
果然，冷霜得到消息便馬上來到書房，看見黎鋼守在大門禁閉的書房外。
黎鋼將紙條遞給冷霜，「盟主說他誰都不見。」
冷霜看著字條：衛崢在文淵閣酒樓，與血隱宮關係密切。
冷霜看完字條，將它遞給黎鋼。隨後走到門口，直直跪在地上。
「先生，是冷霜三年前設計衛崢到了幽冥谷，以解火寒毒為要脅逼他聽命與我，後又讓他來金陵，讓他想辦法與霓凰郡主相戀。這樣做的目的先生想必清楚。」
冷霜的聲音穿透門，進入書房內，梅長蘇看著禁閉的門並不答話。
「其實我早在十二年前就遇到了先生，雖然已經離梅嶺血案過了一年多，但是你還處在半昏迷之中。藥王穀的人請來琅琊閣主也沒有把握治好你，我與藥王谷谷主有親戚關係，那日正好去尋藥。」
冷霜目光幽深，陷入回憶中。
「當時你躺在床上，滿身的傷痕。看不出到底張的什麼樣子，有時會斷斷續續的囈語。但是我知道你想活下去，我母親醫術了得又剛剛治療了父親，我一直在母親身邊知道治療方法，後來我與琅琊閣閣主也就是藺晨的父親爭論了整整一個月，才確定了治療方法。當時你挫骨剝皮時我就在隔壁製藥，我永遠記得你那時的嘶吼聲，你說你要報仇。」
冷霜說道此處哽咽起來，同時也留下了淚水。
「先生，你知道嗎？你在治療時我在隔壁不停的哭，我當時敬佩你也心疼你。之後回到幽冥谷，父親也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難以想像躺在床上面目全非的你與父親口中的少年英才會是一個人，我想盡辦法的追尋你的消息。知道你越多的事我就越難在心裡放下你，一個讓我又敬又愛的人。冷霜確實配不上先生，我設計霓凰郡主只為了折去一個強勁的對手。若是因為先生冷霜便不會讓也不懂得讓，霓凰郡主也好天王老子也罷，誰也不能從我手中奪走你。」
門被從裡面打開，梅長蘇扶起冷霜。「你這麼頑皮，以後可怎麼辦好。」
冷霜笑著看向梅長蘇，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梅長蘇為冷霜擦乾淨淚水，緊緊抱著冷霜，「傻丫頭，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還有謝謝你陪著我。以後若是想哭就在我懷裡哭，我會抱緊你，心疼你的。」
第三十五章 宴請賓客
霓凰郡主第二日登門，看過衛崢後與梅長蘇在書房相談。衛崢被送出蘇府，再次安置于文淵閣酒樓。
正月初十，梅長蘇以庭院修繕完畢為由，宴請賓客。三日前梅長蘇已經寫好請帖，譽王，靖王，蒙大統領，蕭景睿，言豫津，夏冬，霓凰郡主其人均在邀請之列。
午後剛過，譽王便頭一個到了。梅長蘇和冷霜在門口迎客。
譽王滿面春風的從馬車上下來，隨後下來的是妝容精美的秦般若。
梅長蘇行禮，「見過譽王殿下。」
譽王笑著相扶，「蘇先生客氣，我今日與秦般若特來給蘇先生道賀喬遷之喜。」
梅長蘇與秦般若見禮，「譽王能來是我蘇哲之幸。」轉身對冷霜說，「請譽王殿下去廳內稍歇。」
冷霜含笑相請，「譽王殿下請，秦姑娘請。」
冷霜前面帶路，將譽王和秦般若帶入正廳。二人在左首第一張桌坐下，下人已經備好熱茶。冷霜坐於主位，譽王與秦般若對視後，秦般若對冷霜說道，「久聞蘇先生身邊有個文武雙全的奇女子今日一見果真不凡。」
冷霜含笑致謝，「秦姑娘乃是深受譽王殿下信任的謀士，我冷霜不過是會些粗淺的文章和武藝，與秦姑娘不能相比。」
「冷霜姑娘玩笑了，我秦般若得譽王賞識也是因為譽王厚愛，論權謀遠不及蘇先生，冷霜姑娘陪伴在蘇先生身旁，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想必冷霜姑娘還有大才未顯露人前。」秦般若看著冷霜，言中有意。
「我只是個普通女子，沒有什麼雄才大略，也不甚喜歡權謀，只是偏好些詩詞歌賦。先生大才，卻不是人人都能學會。否則也不會馬失前蹄，賠了夫人又折兵。」冷霜笑中暗諷，暗示秦般若出錯計謀，害的譽王丟了戶部不算還白白賠了吏部。
秦般若臉色發白，譽王更是拉長了臉，扭頭不看秦般若。
冷霜以手遮嘴，呵呵一笑，「秦姑娘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冷霜說錯了什麼話。若是如此還望您不和我這年紀尚輕沒有見識的小丫頭一般見識。」
秦般若與梅長蘇年紀相仿，自是不願人提起她的年齡。但是收到譽王的眼神示意，她自然知道此時不能與冷霜翻臉。
秦般若整理心情，又一次笑容滿面，神情到真像個大姐姐。「冷霜姑娘說笑了，像姑娘這樣可人兒，讓人見了就喜歡，又怎麼會生妹妹的氣呢。」
冷霜笑著走到譽王桌前，為兩人倒酒，「這是我今年新釀的梅子酒，大家能來蘇府飲宴本就是蘇府的榮幸，這酒自然不能差，還請譽王殿下先品評一下。」
譽王自認為不是好色之人，但是冷霜白皙的肌膚，如絲的秀髮，和若隱若無的香氣也讓譽王眼睛發直，暗歎梅長蘇好福氣。不過若天下能收入囊中，這冷霜還不是自己的，不必急於一時。
這時梅長蘇已經請霓凰郡主入內，隨後進來的是霓凰郡主的弟弟穆青，與霓凰郡主交好的夏冬也帶著哥哥跟在後面。蕭景睿和言豫津不多時也來了，倒是蒙摯因為要務在身來的晚些。冷霜起身相迎，大家相互見禮，各自就坐。
相邀之人已經來了大半，除了靖王蕭景琰沒來。梅長蘇與譽王同坐左側，兩桌卻挨的不近。
梅長蘇笑著看向眾人，「今日除了靖王未來，大家皆齊聚我蘇府。蘇某心中感激，敬各位一杯，以表謝意。」
眾人喝乾杯中酒，譽王問道，「我那四弟不來了？」
冷霜看了看梅長蘇，笑著答道，「譽王明鑒，靖王早上派人來，說是臨時有事，不能到了。」
譽王一副好哥哥的模樣，「我那四弟就是這樣不知變通，執拗起來連我也不給半分面子，蘇先生不必和他一般計較。」
梅長蘇點頭，「靖王耿直，不善交際也是人所共知，在下與他不曾深交，不來也無可厚非。今日大家能專程而來，蘇某就已經不勝感激了。」
冷霜走到西側角落，坐到古琴旁。梅長蘇笑到，「有酒無樂豈不可惜，在下有幸得了本古曲，今日就讓霜兒為大家彈一彈，請各位鑒賞。」
冷霜雙手撫琴，嘴角含笑，眼中留情，琴音未響眾人已然微醺。
琴聲漸起，眾人品曲尋意。只有秦般若眼神犀利，打量這在場眾人，目光移到冷霜身上，冷霜似有所覺，抬頭看向秦般若，嘴角笑意更濃。二人眼神相會，互不相讓。而冷霜琴音不變，依舊飄然若風。秦般若心知冷霜不簡單，打定主意回去要細細查查冷霜的底細。
琴聲息，夏秋激動詢問曲名，得知是失傳多年的廣陵散，大呼精彩。
「看來大家都對此曲有情，也不枉我下麵設的彩頭了。」
「什麼彩頭？」譽王問梅長蘇。
「霜兒說此曲精美絕倫，應該留給真正的愛樂之人，曲譜的知己，她不敢獨佔。但是給何人她也不能做主，便想到將曲譜藏到蘇府某個地方，大家有意者可尋，有緣者得也算一樁美事。這曲譜就是一個彩頭。」
大家興致勃勃，言豫津更是走到冷霜身邊，「冷霜姑娘，這曲譜可是你放的？」
冷霜含笑，「若是我放的大家找來就無趣了，是飛流藏的。」
「啊，飛流。完了完了，飛流的心思我們如何猜得，看來只得慢慢尋了。各位慢慢小坐，我先去了。」言豫津向眾人施禮，轉身就走。
夏秋也隨即出去，穆青對霓凰郡主說，「姐姐等著，這曲譜一定是咱們的。」也揮揮衣袖離去。
冷霜看向秦般若，「秦姐姐看來也是愛曲之人，在此枯坐反而可惜了呢？」
秦般若看向譽王，譽王點頭，秦般若起身，笑著言道，「即是如此，到時你可不要心疼。」
冷霜坐在梅長蘇身邊，抬手輕遮朱唇笑道，「秦姐姐這麼一說，霜兒倒是真真有些心疼呢。」
梅長蘇拍拍冷霜的腦袋，「莫要調皮，秦姑娘自便。」
秦般若點頭離開。
夏冬看著冷霜調笑道，「你怎麼又湊到蘇先生身邊去了，難道我夏冬不值得霜兒妹妹在彈一曲。」
冷霜嘟起嘴，「冬姐就愛取笑我，冬姐好不容易有附庸風雅之心，霜兒定然相陪。」
說罷拿著酒杯走到夏冬和霓凰郡主身邊，「兩位姐姐，還不與我喝了這杯，不然我可不依。」
霓凰郡主與夏冬相視一笑，三人飲了杯中酒，冷霜重新走到琴邊坐下，悠悠琴聲穿過庭院，不久言豫津就垂頭喪氣的進來屋內。
冷霜停下琴音，「言公子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被人捷足先登。」
言豫津甩衣袖坐下，「哎，讓夏秋搶了先。」
話音剛落，夏秋拿著琴譜滿面春風的走了進來。穆青也樂呵呵的跟進來，除了秦般若大家皆回到正廳，梅長蘇舉杯對夏秋說，「恭喜夏兄。」
夏秋舉起杯子，難掩高興，「還要多謝蘇先生舍愛。」
眾人等了一刻鐘，也不見秦般若的影子。譽王臉色漸漸難看起來，梅長蘇與冷霜交換了一下眼神。
冷霜起身，「秦姐姐想必是極愛琴音的，我去找找，各位稍坐。」
冷霜走出正廳，向書房而去。
此時秦般若已經找到暗閣，但是只發現了裡面藏有各大官員的資料，並沒有發現暗道。秦般若自以為有所收穫，剛出了暗閣走到書架旁。
背後傳來冷霜的聲音，「秦姐姐參觀的如何？」
秦般若轉身看著冷霜一笑，「莫不是已經有人找到樂譜了？」
「那是自然，畢竟飛流可不喜歡書房。」
「我也是仰慕先生文采，看到這麼多書就難以走動路了。」
冷霜看看秦般若身後排排的書架，微微一笑，「秦姐姐可有找到心儀之物。」
「哪有什麼心儀之物，冷霜妹妹說笑了。」秦般若看著冷霜，兩人各不相讓。「蘇先生和我都是譽王的人，兩家該親近才是。」秦般若似乎是在放低姿態，主動求好。
冷霜看著秦般若冷笑道，「他梅長蘇是譽王的人，我冷霜可不是。譽王不過是一個七珠親王，我可不稀罕的上杆子去巴結他，秦姐姐自己多多費心吧。」
秦般若打量冷霜，「看樣子冷霜妹妹不與蘇先生一路了？」
冷霜走到秦般若身邊，「不愧是璿璣公主的高徒。」
秦般若目帶凶光，「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你是什麼人我也不想告訴其他人，我是梅長蘇信任的人，你是譽王信任的人，這樣不是很有趣嗎？」
「人人都說梅長蘇計謀無雙，識人秋毫。沒想到冷霜妹妹才是個中高手。你今日說與我聽可是想要和我合作？」
冷霜搖頭，「我不與任何人合作，尤其是女人。梅長蘇心懷天下其心過正，譽王道貌岸然真正偽君子。我冷霜何故與你們為伍？」
「既然你不是保君之人，來金陵目的何在？」
「我說我是來看熱鬧的你信嗎？」冷霜轉身向外走去，「秦姐姐還是跟上的好，畢竟現在譽王的臉色可不太好。」
秦般若心中一緊，這個不在自己謀算之內的冷霜會不會破壞自己的計策。
冷霜走到秦般若的前面，臉上笑意滿滿。心中念道，「先生，相信此次秦般若與夏江的心思會放到冷霜身上了，就讓冷霜來做赤焰的舊人，先生還是做那個輔佐明君的梅長蘇便好。一切的危險便由冷霜擔著，先生只要在人後搭救冷霜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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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16-1-19 22:49
第三十六章 原是故人
皇宮內院中，靖王的母親靜嬪在宮中製藥。門輕聲打開，靜嬪細細檢查草藥，「小新，取個醫書怎麼這麼慢？」
外罩黑色披風裡面穿著紅色宮衣的女子並不答話，而是一步一步走到靜嬪面前，靜嬪抬頭一看，「你是何人？」
「在下冷霜，是梅長蘇的人。」冷霜取下斗篷的帽子，露出面目。
「梅長蘇？我與他素不相識，他見我做什麼？」靜嬪冷靜回答，慢慢試探。
冷霜笑了笑坐在靜嬪身邊，「娘娘不必心急，我與先生都和娘娘有些關係。娘娘不覺得我眼熟嗎？」
靜嬪細細看著冷霜，遲疑的說，「晴兒？」
「娘娘果然好眼力，我母親與娘娘幼年分離，不想娘娘還能記得我母親。」
「如何能忘，我們結伴出穀，後來遇上歹人，我被人所救而晴兒妹妹卻生死不知。」
「當年之事我也不大清楚，母親曾經去找過你，看你過的不錯心知你不想回府，就沒有見你。回穀後只說你死了。」
「想必晴兒受了懲罰吧。」靜妃心中難過，「當年我說自己是醫者之女，從不提當年穀中之事。晴兒她還好嗎？」
冷霜看著靜妃，目光冰冷，「逼迫嫁了歹人，後親手殺之。再次出穀，救回了梅嶺上僥倖生還的赤焰將領我繼父冷銘輝並嫁給他，此後短短一生都為了救父親而活，母親不惜損害健康，在父親死後也鬱鬱而亡。」冷霜將手腕上帶著的玉鐲摘下遞給靜妃，「但是我知道她不後悔認識父親，她是幸福的。」冷霜看著靜妃說道，「比你幸福。」
靜妃將手鐲緊緊抓在手中，「幸福就好，何必在乎時間久長。晴兒當年最喜歡的就是我給她的這個手鐲了。」
「娘懂你，你也懂娘。」冷霜看向鐲子柔柔一笑略帶思念的說道，「娘娘收好以後做個念想也好。」
靜妃擦擦淚水，仔細打量著好友的女兒。「你這次歷練要多久，要是不想回去，我給你想辦法。」
冷霜笑得更加真誠，將一塊玄玉遞給靜妃，靜妃看了看玄玉，趕忙對冷霜見禮，「見過穀主。」
冷霜避開不受，趕忙扶起靜妃。「姨，我雖是穀主，你卻不是屬下只是我娘的好友。我們的關係除了我們兩個誰都不會知道，現在如此以後也會如此，既然離開便離開的乾脆些吧。」
靜妃點點頭，「你真像你的母親，一樣睿智果決。谷主之位的爭奪從來都是占滿鮮血，想必你受了不少罪吧。」
「沒什麼，已經都還給他們了，十倍百倍的還給那些早該下地獄的惡鬼了。」冷霜不願多提，靜妃也知道其中必是血腥也不想多問，「靜姨，以後你就叫我霜兒吧，我此次來不能久留。」
「你剛剛說你是因為梅長蘇而來？」靜妃疑惑的看著冷霜。
冷霜低頭一笑，「我與娘不止像，就是命運也是很相似。我與梅長蘇已經訂立婚約，他全力支持您的兒子靖王，我自然要來拜訪靜姨了。」
「梅長蘇此人我倒是聽說過，只是他為何要全力支持我那不受寵的兒子？」
冷霜從袖中拿出一本書遞給靜妃，靜妃接過一看，「翔地記？」
冷霜看看那本書，調皮一笑，「答案就在梅長蘇親自撰寫，又親自做了標準的這本書中。靜姨，若是你解開秘密，還請不要告訴靖王。」
冷霜起身重新帶上披風的帽子，「這是個秘密，只有適當保密才能保證萬無一失。霜兒走了，那個小新是譽王身邊秦般若的人，我已經叫人除去，以後的小新會只忠於靜姨一人，有任何危險可讓她與我聯繫。」
靜妃點頭表示明白。
冷霜離開後，靜妃移步到窗邊跪下看著皎潔的明月，「晴兒，你和我此生都沒有得到最盼望的平靜幸福生活，希望冷霜她不要像我們一樣太過執著了，你要保佑她幸福。」靜妃眼角落下淚水，「只剩下我一個了，林姐姐，晴兒。你們要等著我，相信不用多久我就能放心的去找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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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霜用輕功穿過半個金陵，滿腦子都是母親臨死前的話，「霜兒，好好照顧焰兒。娘相信你會是個好姐姐，能夠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焰兒。娘不是個好母親，對你們姐弟沒有關心過。娘希望你原諒娘，讓你從小沒有父親。」
「娘，我姓冷有父親，冷焰是我的親弟弟。至於那人，娘，你做的沒錯，冷霜不怨娘。」
一個小孩的嘲笑聲直直穿過腦海，「一個小怪物，小怪物的娘殺了小怪物的爹，一家怪物！」
公孫琴的聲音也傳來，「你父親不是人，是惡魔。他該死，該死，該死。」
冷霜想讓自己平靜，可是‘該死’這兩個字不停的縈繞在腦海中。
飛簷走壁的到了蘇府她沒有回藥廬，而是跑到梅長蘇的房間，一頭鑽在梅長蘇的被子裡，將梅長蘇嚇了一跳。
梅長蘇看著把自己緊緊抱住的冷霜，「霜兒，你的蘇先生快要被你勒死了。」
冷霜鬆開雙手，將頭紮在梅長蘇胸口，一邊哭一邊說，「不許說死，不許說。」
梅長蘇無奈的拍拍冷霜的背，「好好好，不說了。但是你要鑽進來也該記得將披風脫了吧。」
冷霜模糊的聲音從梅長蘇胸口傳出，「脫了你就該醒了，我又不傻。」
梅長蘇笑了起來，「說道底還是個孩子。」
冷霜將頭抬起來，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梅長蘇，「孩子今天想和大人睡。」
梅長蘇用他冰冷的手擦掉冷霜臉上的淚痕，看來冷霜一會兒，寵溺的一笑，「那就快去洗漱，我的被子裡可不要髒丫頭。」
冷霜飛快的洗漱完畢，穿著長袖長褲的裡衣重新鑽到梅長蘇的被子裡。「先生，以後我給你暖被子好不好，你看我多熱啊。」
梅長蘇抱著冷霜，「乖乖睡覺，不許說話。」
「哦。」冷霜蹭了蹭梅長蘇不甚結實的胸膛，不久便含著笑意睡著了。
「霜兒，先生我還能為你做什麼？」梅長蘇抱著冷霜，兩人難得都踏實的睡了一夜。
清晨梅長蘇醒來，冷霜早已經不知去向。難得睡得踏實，冷霜多會兒離去梅長蘇都全然不知。枕邊放著一個無字的信封，梅長蘇打開一看。
霜兒好開心，先生辛苦了。
梅長蘇對冷霜這種無厘頭已經見怪不怪了，但他知道，冷霜調皮的性格下有著無人能碰觸的傷痛，和他一樣將痛苦用微信掩蓋，笑得越開心，傷口越痛。
叩叩叩，「盟主。」黎鋼在門外說道，「馬車已經備好。」
「我馬上就來。」梅長蘇這才想到今日是霓凰郡主反滇的日子。
冷霜今日沒有騎馬，和梅長蘇同坐在馬車裡，「先生。」冷霜慢慢湊到梅長蘇身邊，突然趴在梅長蘇胸口。
梅長蘇捏了捏冷霜的耳朵，「怎麼老是一驚一乍的，快些坐好。」冷霜假裝沒有聽見。梅長蘇接著說道，「莫要忘了禮儀。」
「又沒有人看到。」冷霜慢慢吞吞的起身端坐。
梅長蘇搖了搖頭，「君子守禮是嚴於律己，並不是給人看的，行與止皆應端莊嚴謹。」
冷霜知道此間世人都看重禮儀，低頭表示明白。梅長蘇滿意的點點頭，開始看書。
冷霜挺直端坐，右手卻悄悄捏住梅長蘇垂在身旁的左手的一根手指。梅長蘇將目光移到冷霜身上，冷霜用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梅長蘇，梅長蘇將視線移回書本，卻用左手將冷霜的手整個包住握著。冷霜翹起嘴角，馬車裡雖然沒人說話，卻暖意融融。
馬車停在城門外，梅長蘇與冷霜從馬車下來。此時一個女子正與蕭景睿比試劍法，言豫津看到梅長蘇與冷霜，趕忙上前解說戰況，「蘇兄，你來的正是時候。看到和景睿比試的那名女子了嗎，她就是南楚嫻玳郡主宇文念，她的師父是大楚殿前指揮使、琅琊高手榜第六名的嶽秀澤，她自然是遏雲劍傳人今天是想會一會咱們英俊瀟灑的天泉劍傳人。馬車旁邊站著的是南楚時節宇文暄，嘴可是刁的很。」
夏冬插言，「嶽秀澤前不久已經打敗了排名第五的金雕柴明，恐怕此次會來金陵與卓鼎風一戰。」
穆青問道，「他會不會就在這使節團中。」
夏冬搖頭，「應該不會，這位郡主要輸了。」
果然不出幾招後，宇文念不敵蕭景睿敗下陣來。
宇文念看著蕭景睿說道，「今日是我宇文念不及你蕭景睿，並不是遏雲劍不敵天泉劍，我師傅不日會上門挑戰天泉山莊莊主卓鼎風。」
宇文念轉身看到冷霜一愣，趕忙上前行禮，「念兒見過前輩。」
冷霜看著宇文念，冷冷地說道，「你的劍法進步的不錯，它日必有成就。」
宇文念高興的說，「前輩何時再去南楚？」
「有緣總是會去的。」
宇文念點頭表示明白，宇文暄也走過來點頭示意，有禮的很。
南楚使節離開~，霓凰郡主將穆青拖給梅長蘇照顧。
言豫津問冷霜怎麼被換作前輩，冷霜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曾經指點過宇文念幾招。
夏冬心中卻有些疑問，冷霜武功不低，但是什麼原因讓南楚皇室對她敬重有加。既然她武功不低為什麼琅琊榜上沒有她，又是什麼原因讓她跟隨梅長蘇來到金陵，難道真的只是因為與梅長蘇的感情讓她寸步不離？夏冬打定主意回去細查冷霜的身份以解開心中疑問。
第三十七章 情絲難訴
十五月圓，金陵各處張燈結綵好不熱鬧。蕭景睿和言豫津早早打扮好來蘇府接梅長蘇，冷霜一身深紅色的長裙，沒有戴配飾卻也奪目異常。言豫津打量了冷霜一下，「冷霜姑娘不是要去和宮羽姑娘鬥豔吧。」
冷霜看看自己的長裙，「聽說宮羽姑娘好穿白衣，我自認穿白衣後氣度不能與其相比，自然退而求其次穿上重色衣服，各位到時候不要被宮羽姑娘迷住了，回來時將我丟了就好。」
「冷霜姑娘說笑了，這還沒去你就一股子醋味。」言豫津開了個玩笑。
冷霜一笑，「那就趕快走吧，省的你被醋味淹壞了，聽不出琴音妙曲。」
梅長蘇無奈的搖了搖頭，領頭出了蘇府登上馬車，冷霜和兩位公子騎上駿馬，一同向妙音坊走去。
此時妙音坊內宮羽已經在精心準備，坐墊，暖手爐都一一擺好。無數次的對著鏡子看自己的妝容，生怕有一點點的不和心意。
宮羽看著鏡中如花似玉的臉龐，卻難以展顏。她的主人來到金陵已經半年了，卻沒有與她見過一面，今日要來也是有目的的。早就聽聞主人來金陵後身邊有了一位紅顏知己名叫冷霜，雖然未見其人，傳聞卻已經聽了繁多。
宮羽自己在金陵也是頗有名氣，自認為不輸任何一位女子，霓凰郡主身份高貴不能與之相比，但是冷霜不過是舊人之女，宮羽心中不服氣。日前聽聞一同前來的有女客便知是冷霜，此時心中已有打算，今日一定要會一會這個冷霜，看看她到底有什麼本事能跟隨主人，還要成為盟主夫人。
眾人剛進入雅間，丫頭就指著一個座位對梅長蘇說，「蘇先生，請坐。」
言豫津看到明顯不同的軟墊和多出的手爐，「蘇兄果然不愧是金陵有名的能仕，連宮羽姑娘對您也是特別關照啊。」
梅長蘇與眾人坐下，「我看是你時常來此，已經不需要刻意招待。」
蕭景睿低頭憋笑，言豫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額發。
宮羽姑娘一身白衣，緩步而入。氣質清靈似天上仙女，優雅的坐在琴邊。清脆甜美的聲音飄蕩入耳，「宮羽見過各位來客。」
冷霜細細打量了宮羽一遍果然是絕世美人，不同與霓凰郡主的端莊大氣，宮羽似青蓮出水，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冷霜將頭湊到梅長蘇身邊說，「先生，這宮羽當得起紅顏知己。」
梅長蘇看著桌上的手爐，並不動它，而是看向言豫津，「既然你是常客，還是你來點個曲吧。」冷霜知道他有些回避這個話題，便不在追問。
而宮羽聽到梅長蘇的話，臉色有一瞬間僵硬。歌妓便是她一生的汙名，自己崇敬愛憐的主人提起總是有些難堪。
言豫津非常有禮的對宮羽說道，「宮羽姑娘可有想彈的曲子。」
宮羽看向眾人，在梅長蘇身上沒有多停半秒，但是冷霜看的明白，宮羽只有看梅長蘇那一瞬眼睛是明亮的。
「十三先生倒是新譜了一曲。」宮羽慢條斯理的回答。
言豫津與蕭景睿對視一下，眼裡都是興奮，言豫津急不可耐的說道，「十三先生又譜新曲了，真是來的好不如來得巧。」
宮羽目光落在冷霜身上，蕭景睿看看冷霜也在看宮羽，拿手拉了拉正在興奮勁上的言豫津，言豫津也馬上發現兩人的不同尋常，低聲問梅長蘇，「先生原來可是見過宮羽姑娘，不不不，先生應該不認識，莫非冷霜姑娘和宮羽姑娘曾經相識？」其實他想說兩人曾經有什麼過節，但是看到梅長蘇的眼神，沒敢說出來。
梅長蘇看了看宮羽，宮羽感覺到梅長蘇的視線，但是並不敢看梅長蘇，而是端莊一笑對冷霜說道，「這位可是前些日子名聲大震的才女冷霜。」
冷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慢吞吞放下杯子，眼神略帶嘲諷的一笑，「宮羽姑娘好眼力。」在坐就一位女子，宮羽純屬多此一問，冷霜毫不給面子讓宮羽不知如何作答。
冷霜看看被噎的臉色潮紅的宮羽，「宮羽姑娘是雅人，我冷霜只是江湖客，姑娘有話還是直接說的好，」冷霜看了看滿臉急色的言豫津，「不然某些自認為姑娘的知己的人要以為我欺負你，為你出頭了。」
言豫津尷尬的咳嗽一聲，乖乖的看起戲來。雖然因為宮羽他常常來妙音坊，但是畢竟宮羽只是戲子，言豫津心裡清楚得很宮羽不過是他年少風流時的一個消遣，真正的高門貴胄是不會和下等歌妓有什麼感情的。
宮羽看向梅長蘇，但是梅長蘇此時不能為她出頭，宮羽在妙音坊多年，心裡清楚沒人會幫她，更沒人把她放在相等的位置相處，雖然平時好言好語的捧著她，但是她也只是這些公子間的一個玩物。
宮羽心中難過思緒紛亂，梅長蘇看在眼裡，心中有些不忍，轉頭看向冷霜。
冷霜與梅長蘇對視後，將桌上的暖爐遞給梅長蘇，梅長蘇伸手接過。「宮羽姑娘。」冷霜叫了宮羽一聲。
宮羽趕忙回神，歉意的對冷霜說道，「宮羽嘴拙，還望冷霜小姐不要生氣。」
冷霜一笑，「宮羽姑娘說笑了，能來聽姑娘的琴音是我冷霜的幸事。宮羽姑娘還是叫我冷霜姑娘即可，我實在對小姐一詞不敏。」
宮羽也笑著道，「名動整個金陵的巾幗女子來到我妙音坊，才是我宮羽的福氣。」
言豫津插言道，「行啦，你們就不要謙虛了。冷霜是能文能武讓男子汗顏的女中豪傑，宮羽姑娘的琴音無雙在整個大樑都難有人與之比肩是音中佳人。兩位在此相互自謙，讓我們如何自處啊。」
蕭景睿說道，「哎，是你一個人無地自容，可不要拉上我和蘇兄。」
冷霜呵呵一笑，氣氛輕鬆不少。
宮羽歉意的說道，「還要請各位不要見怪，宮羽好不容易見到兩位名動金陵的人物，心中有些激動，不周之處還望見諒。」說罷施了一禮。
冷霜看向宮羽，「我也久聞宮羽姑娘的琴藝無雙，既然你我在此相見，兩位公子也是我冷霜的友人，不如我與宮羽姑娘合作一回？」
宮羽暗自打量冷霜，看到她了然的目光，心中一突。「不知冷霜姑娘要如何合作？」冷霜看透她的心思又將她的心裡話說了出來，宮羽此時明白主人只怕也早已看出。想到此宮羽有此羞愧，不一心完成任務反而處處想著與冷霜比試，光這一點就落了下乘。
冷霜從腰間抽出一把竹笛，「我樂音平平，曲子也會的不多，兒時總是聽母親吹鳳求凰，不如我們共奏此曲如何？」
宮羽點頭，冷霜起身走到宮羽身邊，二人開始演奏。
言豫津和蕭景睿都沉浸在曲中，梅長蘇此時抬頭看向冷霜，冷霜專心吹奏並沒有和梅長蘇對上視線，而宮羽卻直直盯著她的主人，看著梅長蘇望著冷霜，心中悲涼不已，一曲鳳求凰彈的入情三分，更是動聽誘人。
一曲畢，言豫津啪著巴掌搖頭晃腦的說道，「妙妙妙，我言豫津有生之年能聽到冷霜姑娘和宮羽姑娘的合奏，此生足以。」
冷霜走到梅長蘇身邊坐下，「少在發神經，我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
言豫津眼睛一轉，拉著蕭景睿對冷霜說道，「景睿馬上生日了，到時要是冷霜能與宮羽姑娘一同演奏一曲，絕對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蕭景睿趕忙喝道，「不要瞎說，冷霜可是蘇兄的未婚妻怎能當眾表演。」
冷霜一笑，「景睿有些言重了，你與先生是好友，你又是值得相交之人，我冷霜去朋友的生日上演個節目也無傷大雅，只是不知宮羽姑娘可願意和我同去。」
蕭景睿趕忙道謝才看向宮羽，眼中有些期盼，宮羽點頭，「能給蕭公子慶生是我的榮幸，只是聽聞長公主有一把名琴，不知我能否有幸彈奏。」
言豫津一聽直呼妙極，不等蕭景睿回答就替他應下。
冷霜為梅長蘇倒茶並說道「宮羽姑娘若是不累就請為我們彈一曲十三先生剛做的曲子吧。」
宮羽點頭，重新撫琴。琴聲悠悠，宮羽坐在梅長蘇他們對面，看著面前的四個人。雖然相距不到十步，卻像是相隔千里。分隔在中間的是地位等級還是人心，宮羽不得而知。
見到朝思暮想的人不能多看一眼，面對冷霜也不敢太過相逼。所有的情意，一切的思念都藏在自己的心中。
只要主人一切都好，她縱是粉身碎骨也不悔何況只是在妙音坊撫琴。
主人，你可從宮羽的琴音中聽到情絲。
》》》》
從妙音坊回到蘇府後，冷霜在沒有和宮羽見過面，只是讓人將一本曲譜交給她，讓她在蕭景睿生日那天彈奏。
梅長蘇看著一身深紅色勁裝的冷霜，「今日就要去給景睿過生日，雖然我已經遊說譽王讓他在府外接應，但是我希望你能今晚在外面等我以保完全。」
冷霜將軟劍插好，又將寶劍掛在腰間，微微一笑，「先生越來越不會騙人了。」冷霜走到梅長蘇身邊為他整理衣服，撫平褶皺，「我是不會離開先生半步的，謝玉這只將會被你逼瘋的狼，到時怕是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譽王身邊自會有人進言促使他下定決心闖進候府，先生不必擔心。」
梅長蘇看著冷霜，「除了譽王，怕是靖王身邊也有你的人吧。」
冷霜看著梅長蘇的眼睛，「靖王也是人，是人總會有自己的私欲，除了我自己誰都不能相信，特別是先生。」冷霜在梅長蘇臉頰上快速親了一口，「別人還好，先生的心裡怕是這大樑勝過一切，所以冷霜要時刻盯著先生，不能讓先生偷偷溜了。」
梅長蘇抓住冷霜的手，「既然如此，那便走吧。今日之後，便是夏江。」
「先生，夏江是你的，秦般若歸我如何？」
「在下正有此意，冷霜大俠前面先請。」梅長蘇伸手示意冷霜先走，冷霜笑著拽過梅長蘇的胳膊，挽著梅長蘇出了屋子。
冷霜明白，梅長蘇的沉默說明了大樑在他心裡的位置，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第三十八章 遇險候府
月出日落，候府裡正是晚宴的高潮。
謝玉、長公主、卓鼎風夫妻一同坐在主位。右側坐著卓青瑤夫妻，蕭景睿和蕭景睿的弟弟謝弼。左側梅長蘇與言豫津一桌，冷霜和夏冬一桌，蒙摯一桌。
此時門口有人來報，說是南越使節宇文暄和宇文念來府道賀長公子生辰。
謝玉一愣，看了看身邊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的長公主。無奈請兩人進來，讓座於左側首位。
蒙摯樂呵呵的與謝弼同坐。
蕭景睿拜過兩位雙親，又與各位親友見禮。眾人皆送上禮物，唯有冷霜含笑不語。
夏冬看了看遲遲不拿禮物的冷霜，調侃道，「莫非冷霜和蘇先生一起搭夥送的禮物不成？」
冷霜搖了搖頭，「咱們蕭大公子幾日前就點名要了禮物。」
已經暗暗觀察冷霜多時的卓青瑤看向蕭景睿，「看來這禮物定然不凡。」
謝弼吃醋地說道，「別的我就不說了，你這專點的禮物可要分我一半。」
蕭景睿笑著說，「這禮物大家可共用，我蕭景睿在此謝過冷霜姑娘了。」
冷霜起身摘下寶劍拿在手中，「既然是朋友，不需如此客氣。我是江湖人自然不會什麼越舞翩翩，到時候不要笑話我就行。」
冷霜拍了三下手，宮羽抱琴走入大廳。「今日我舞劍一支，有幸請到妙音坊的宮羽姑娘為我撫琴助陣。」冷霜與宮羽相視一笑，宮羽坐到為她準備的桌旁。
兩個絕世女子一紅衣一白裳，一位瀟灑一位雅致看的人賞心悅目。
宮羽開言道，「今日宮羽有幸到候府為蕭公子賀壽，實在是宮羽的福氣。今日所彈是由冷霜姑娘譜曲，名曰《緣定三生》。」
冷霜從劍鞘中抽出寶劍單手背在身後，笑道，「望蕭公子早得佳偶。」
眾人皆笑，蕭景睿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頰。
冷霜紅衣如血，臉上笑顏如花。卓青瑤想起那日失魂落魄在酒樓哭泣的冷霜，心裡有些微顫，自己與謝家大小姐結婚已經兩年，現在她將要臨盆，二人也算是恩愛夫妻，但是她畢竟是大家小姐，與自己這江湖人想法總是有些不同。平日裡也沒什麼溝通，原本想著相敬如賓的過一輩子也不錯，可是今日看到冷霜總覺得有些後悔。
梅長蘇看向卓青瑤，早在他與冷霜進來候府，卓青瑤就有些不正常，梅長蘇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果不其然他‘用心’看著的正是冷霜。梅長蘇低頭喝了口茶，在看了看氣宇軒昂的卓青瑤，目光又落在挺著大肚子坐在卓青瑤身邊的謝家大小姐，後表情不變的轉頭看向冷霜。一個有了妻子的卓青瑤實在不該多費心思，畢竟今日還有更加要緊的事。
琴聲響起，冷霜拿著劍緩步輕移，不同大家平時練劍快而急。冷霜將劍當作了舞蹈時的綢緞，似柔似剛，時快時慢，舞技大於劍法看的眾人直呼精彩。
宮羽琴聲漸漸悠揚舒緩，冷霜目光有片刻停在梅長蘇身上，勾唇一笑，舞動身姿悠悠唱到：
少年郎青絲綰發方成年
蓮花池畔緣定三生音猶在
癡癡盼姻緣捉弄勿徘徊
嬌門女千家求百家待
卻為兒郎訂終身千金難換意不改
願君情義多堅定磐石不移當年誓言
…………
長公主聽著冷霜的歌，眼淚不住的落下。像是回到了曾經他們相遇的那片荷花池旁，他們相愛誓言猶在耳邊迴響。
謝玉轉頭看了看淚流滿面的長公主，眼中透出怒氣。
卓青瑤此時更加無所顧忌的盯著冷霜看，直到感覺出對面梅長蘇的視線，才讓他尷尬的低頭喝酒掩飾自己的心事，耳朵卻不肯錯過冷霜歌唱的聲音。
一曲終，眾人喝彩。長公主擦乾眼淚，笑著說道，「此曲作的好，詞也好。」
冷霜向長公主行禮。
「哈哈哈，沒想在這裡能有幸目睹冷宮主的舞姿，不枉我嶽秀澤千里而來。」語罷一名老者飛身進入屋內。
冷霜看向來人，「岳指揮使怎麼不在南越效力，半夜來人家屋頂閑坐。」
「哈哈哈，今日我是以江湖人身份來向天泉山莊的卓鼎風挑戰的日子。」說罷看向卓鼎風「去年我技不如人敗下陣來，今日我們再來切磋。」
卓鼎風看了看謝玉並沒有答話，嶽秀澤譏諷道，「一年不見你卓鼎風變成軟腳蝦了不成？」
卓鼎風咬了咬牙，飛身出了屋子，嶽秀澤也跟著出來。
眾人也一一來到院子，卓鼎風與嶽秀澤比武，夏冬盯著卓鼎風的武功招式，分析卓鼎風是不是當日在皇城腳下殺內衛的人。卓鼎風幾招之後故意落敗，手上經脈被割斷。
冷霜看著卓鼎風的傷口，冷笑道，「卓莊主以為這麼做就萬事大吉。可笑的是給殺子仇人賣命半生，到頭來還要自廢武功。」
謝玉急忙呵斥道，「你胡說些什麼！」
冷霜看向長公主，「我有沒有胡說想必長公主最清楚，畢竟當年的事長公主也不是毫無察覺。」
卓鼎風的夫人抓住長公主的衣袖問道，「她說的可是實話？」
長公主看看蕭景睿，沒有說話。
「既然長公主不願說，那麼就由我這個故人之子來說吧。」宮羽站了出來。「當年長公主和卓夫人都身懷六甲，又同在京郊寺廟中躲避瘟疫。二人不過幾日就成了形影不離的姐妹，當時卓莊主不在金陵，謝侯爺也因瘟疫蔓延無暇顧及長公主。二人便同住一院，也是上天捉弄，那夜風雨交加二人又同時產子。我父被謝玉派去殺長公主的孩子，卻不想被雷電所攪，分不清到底哪個是長公主的孩子。那時母親已經懷了我，父親不願多做殺孽，卻又怕謝玉責罰，只好隨意殺了一個孩子。沒想到卻殺錯了，死的是卓夫人的孩子。謝玉下令要殺了我父親，父親怕母親也被滅口，將母親藏在青樓自己獨自引開殺手，不出兩月父親就被謝玉派去的人殺死。」
謝玉看向宮羽，「一派胡言。」
蕭景睿搖搖頭，「不，不對，父親為什麼想殺死自己的孩子，這不可能。」
「因為你不是謝侯爺的孩子，你是我父親的孩子，我的哥哥。」南越郡主宇文念走出人群來到蕭景睿的身邊，「哥哥，當年父親是我南越派到大樑的質子，與長公主相戀並有了你，可惜當時的皇后知道此事並不同意，謝侯爺與皇后合謀設計長公主喝下情絲繞，長公主這才無奈下嫁于當時還是侍衛統領的謝玉，所以謝侯爺才要殺死長公主腹中的孩子，哥哥，父親很想你。給我起名一個念字就是因為父親不能忘記長公主和哥哥。」
蕭景睿快步來到長公主面前，跪在長公主身前，「母親，這不是真的對嗎？」
長公主摸著蕭景睿的頭髮，滿臉淚水，「回去告訴你的父親，他離開大樑那天他就失去了他的兒子，景睿是我一個人的。」聽完長公主的話，蕭景睿徹底沒了力氣，失魂落魄的任長公主抱在懷裡。
冷霜走到梅長蘇身邊，握住梅長蘇的手。
卓家知道真相，一心要與謝玉討個說法，若是卓家不在替謝玉隱瞞他多年來下所作的罪案，謝玉便必死無疑。
謝玉冷笑一聲，隨即喚來府兵。「既然你們想死，誰也攔不住。來人！」
府兵馬上向院內聚集，不止有刀劍還有弩弓。
蒙摯站出來，「謝侯爺是想將我和夏冬也滅口不成？」
「大將軍想必心中清楚何需多問？」
「你明日如何向陛下交待，畢竟我們可是應邀前來。」
「哈哈哈，我如何說已經與你們無關了。」謝玉看到梅長蘇，嘲諷的說道，「與江左盟合謀不軌如何？」
「謝侯爺可真是瞭解咱們陛下，知道什麼才是鐵案的理由，想必這樣的缺德事沒少幹吧。」梅長蘇輕蔑的看著謝玉，像是看一隻困獸一般。
「梅長蘇，麒麟才子又怎麼樣，難道還能擋得住箭弩？」謝玉看向長公主，「過來。」
長公主搖搖頭，謝弼想要讓父親放過眾人，「父親，您不能一錯再錯了。」
「閉嘴，你這個沒出息的逆子，比不上我當年一分，軟弱無能。」謝玉字字如刀，深深紮在謝弼的心口。
謝玉見長公主不願過來，不敢放箭怕誤傷長公主，只讓府兵上去廝殺。
冷霜拔出寶劍，時刻護著梅長蘇，宮羽看主人有人保護，便在前面抵擋。候府的府兵武藝高強，人數眾多，卓家和宮羽等都受了傷。
眾人退回正廳，長公主打開密道，眾人逃到湖心亭中。湖心亭是湖中一所屋子，只有一座橋與外界相連。
梅長蘇拿出傷藥，大家各自上藥。冷霜走到窗前點燃了一個炮仗，紫色的煙花在空中燃燒。
「各位，在等一會兒，救援便到了。」
言豫津說道，「大家都元氣大傷，謝玉只怕馬上就到，等援兵還需時間，我們。。。」
冷霜笑了笑，「飛流，照顧好先生不要亂跑。」
飛流點頭。
冷霜將寶劍遞給梅長蘇，「希望你用不到。」
冷霜抽出藏在腰間的軟劍，笑著對梅長蘇說：「紅衣看起來不容易髒不是嗎？」
梅長蘇緊緊抱住冷霜，並不說話。讓自己心愛的人擋在自己身前，只怕是他曾經想都不會想的事，可是如今冷霜不知擋住自己面前多少次。
冷霜與梅長蘇分開，笑著說，「我不會有事，這些人還不值得看。」
蒙摯站起來說，「我與你同去。」
言豫津、蕭景睿、卓青瑤他們都站起來想一同出去守在橋上。
「不必了，橋太窄，你們在我施展不開。」說完就走出屋子關上了門。
梅長蘇看向窗外，點點火光已經將湖心亭團團圍住。
冷霜走出去，已經有府兵沖上了橋，她二話不說舉劍就殺。眼中連殺氣都沒有，有的只是漠然。冷霜在橋上幾進幾出，橋面上就躺滿了屍體，血不停流進湖中。府兵站在橋頭不敢上前，謝玉看向冷霜，「沒想到你如此厲害，不過以你一人之力就想守住亭子恐怕有些不自量力了吧。」
冷霜一笑，「難道謝侯爺以為我們會孤身上門送死嗎？」
謝玉搖搖頭，「現在金陵的城防兵丁正在我候府門前，誰要想進來就是刺客亂賊立即正法。」
「哎呦，真是笑死人了。難道你不知道我們血隱宮是不走大門的嗎？」一個妖嬈的女聲由遠而近傳來，眨眼間女子飛身來到冷霜身前跪下。院子四周傳來恭敬的人聲，「血隱衛見過主上，請主上示下。」
冷霜以內力發聲，聲音不大卻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皆滅。」
回答冷霜的是一聲聲府兵們死前的哀嚎。
屋內人們聽的分明，言豫津問道，「血隱宮是什麼武林門派，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卓青瑤說道，「血隱宮是近年來剛剛興起的門派，大家皆不知其底細，只知道這個幫派善於刺探消息和暗殺。曾經有人恥笑血隱宮宮主是個縮頭烏龜不敢見人，當晚他和他的家人全部被殺，連家裡的老鼠都殺絕。曾經也有幾個門派想滅了血隱宮，不僅鎩羽而歸還在不久後相繼落敗。江湖傳說，寧碰閻王的鬍子不見血隱的門庭。只怕謝玉這次必死無疑。」
長公主一聽，急忙打開門跑了出去。梅長蘇趕緊跟上，眾人都出了屋子。只見長公主不顧身份跪在冷霜面前，冷霜伸手相扶。
「求求你，大俠。放過謝玉吧，不要殺他。這候府上下也不全是壞人，還有很多無辜的人。」長公主聲聲哀求。
冷霜轉頭看向梅長蘇，梅長蘇點點頭。右使此時也暗中給冷霜做了一個手勢。
「血隱宮聽令，撤。」冷霜一聲令下，剛剛還像地獄一般的湖邊，馬上安靜下來。血隱們出手就是殺招，竟然連一個受傷哀嚎的都沒有個個死絕，活下來的人臉色蒼白心神受創，有的甚至尿了褲子。
不多時又有人聲傳來，能看到眾多人舉著火把走近後院。
梅長蘇看了看站在橋中心，一身紅色勁裝的冷霜。低聲說道，「想必是譽王到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19 22:49
第三十九章 謝玉倒臺
「這次靖王查到私炮房由太子和謝玉兩人結黨營私暗中支持，太子被陛下下旨囚在宮中，謝玉下獄。譽王可是占了大便宜，昨日還在候府救了盟主您還有禁軍統領蒙摯，懸鏡司掌鏡使夏冬。啥事沒幹卻撈了好處。靖王辛苦查案也不過才升到五珠親王，得了個能隨意進宮的口頭獎賞。」黎鋼坐在桌邊一陣嘮叨，梅長蘇只是聽著。「哎，冷霜姑娘呢？」黎鋼突然發現，冷霜不知道何時走了。
這時一個隱衛走了進來，跪下稟報，「令主，主上已經準備妥當，您可以出發了，主上與夏冬馬上就去。」
梅長蘇起身，黎鋼趕忙給披上披風，「盟主，您要去哪？」
「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內，光線昏暗並散發著一股黴變的味道。
梅長蘇走過一間一間的牢房，關押謝玉的房間對面便是關押皇族親貴的監牢，門上至今還掛著上一位到此皇子的名牌，梅長蘇碰了碰名牌，蕭景禹三個字燙傷了梅長蘇的心，他將名牌反扣定了定神才走進對面謝玉的監牢。
謝玉此時早就沒有了曾經的風采，顯然譽王已經授意讓人嚴加詢問，想從謝玉口中在摳出一些徹底搬倒太子的把柄。
梅長蘇走進監牢內，謝玉抬頭看了看梅長蘇。「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難道你梅長蘇也是來此看我的笑話不成？」
梅長蘇站在門口並不上前，離謝玉甚遠。「謝玉，當年你機關算盡，就該知道有此結局。」
「你是從一開始就想算計我，你並不是來輔佐譽王的。」謝玉聽出梅長蘇言外之意，開始分析當前局勢。他頓悟道，「你是在幫靖王，哈哈哈，一個從來不被人看好的靖王。」
「不愧是國之柱石，當真一點就透。」梅長蘇看著狼狽不堪的謝玉，「只可惜你這候位不是保家衛國得來的，而是殘害忠良所得。」
謝玉突然抬起頭，向梅長蘇沖來，只可惜鐵鍊綁住了他的手腳，讓他不能上前，「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一個討債的冤魂，一個死在梅嶺的冤魂。」梅長蘇看著謝玉。
謝玉又重新縮回角落，「既然我已經下獄，你還來做什麼？」
「當年的真相，你是和誰一步步的謀劃陷害祁王和赤焰軍的。」
「和誰？當年祁王得到滿朝文武的讚賞。」謝玉看向梅長蘇，「他忘了陛下才是當今君主，才是該被誇獎的那個。他母親的兄長又是手握重兵的赤焰軍統帥，有這樣一個權傾朝野的母族，他不死也難。與誰同謀？想他死的人太多了。」
「謝玉，我可保你全家無事，說出當年真相。」梅長蘇不想與他多談。
「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你以為我是那麼好扳倒的。」
「夏江不會救你，只會殺你滅口。」
「你知道夏江，我們當年行事隱秘，如今更是少有來往，你怎麼會猜到是他？果然是麒麟之才，我輸的不冤。」謝玉低頭思考片刻，「希望你能說到做到，你和夏江相比起來我更願意相信你。」
「你只能信我。」
「十三年前，夏江找到我，我為了權利和地位自然同意他的計畫。他讓人模仿赤焰前鋒聶鋒的筆記，說林燮帶著赤焰軍欲圖謀反，拱立祁王，並殺了偽造筆記的文人斬草除根。陛下大怒，但還是半信半疑，讓我帶領御林軍前去招降。但是我和夏江早有謀劃，讓士兵刀上塗毒，先殺了沒有防備的聶鋒前營，又暗中埋伏，殺了赤焰軍。當時我命人仔細確認過，沒有人生還，而且火寒毒無藥可解不可能有人活下去，你到底是誰？」
「赤焰軍苦戰三天三夜等不來救兵，好不容易才將敵軍殺退。卻不知自己國家的軍隊就在崖山看著他們流血被殺，援軍到來時不是勝利的歡呼，而是高舉的屠刀。十萬赤焰軍死在梅嶺，謝玉，你以為一把火就會將十萬冤魂的血債燒乾淨嗎？為了一己私欲，你將國家至於何地？將出生入死的將士至於何地？將謝家百年忠良之名至於何地？」梅長蘇抑制不了體內翻騰的氣血，寒火毒發，嘴角留下鮮血，退了幾步靠在鐵欄杆上。
冷霜與夏冬站在暗處，冷霜感覺梅長蘇不對，來不及照看夏冬的心情，「冬姐，你要保重自己，不要被夏江發現。」說完就跑到梅長蘇身邊，為梅長蘇輸送內力壓制火寒毒。
夏江看著梅長蘇毒發，「你不是病而是中了毒，赤焰軍裡年齡與你相似的又聰明過人的只有林殊。梅長蘇，藏蘇。哈哈哈，果然是好兒郎。」
冷霜走到夏江身邊蹲下，「若是你說出關於先生的一個字，長公主可就不會好過了。」
謝玉看向冷霜，冷霜冷酷的笑了笑，「我可不是什麼好人，你最好相信我的話。」
謝玉眼睛瞪出了血，冷霜又說道，「若是想長公主活命，最好能給她找張白紙黑字的護身符，也許你謝家還能翻得起身。至於夏江，你放心他會比你慘百倍，畢竟你還有心愛之人能活著，還有孩子繼承香火。而他只會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這樣是不是很美妙？」
「你，你好狠的心腸。」
「誅心而已，愧不敢當。呵呵呵，不過你應該感謝先生先對你出了手，你沒有機會落到我的手裡。」冷霜走到梅長蘇身邊，梅長蘇已經緩過勁來，但是冷霜知道他的病情不妙，扶著梅長蘇走出監牢，剛上馬車梅長蘇就陷入昏迷。
經過一夜的診治，冷霜略顯疲憊。走出梅長蘇的房間，對甄平說，「裡面有尹大夫看著，暫時無礙。你幫我通知藺晨來京，就說先生病重需他鼎力相助。」
冷霜走回藥廬，左右使都在屋內等待。
冷霜剛坐下右使絕情便湊近冷霜為她揉肩，「主上可是又一夜未睡？」
冷霜閉著眼睛，「恩，謝玉那裡可有動作？」
「不出所料，謝玉已經暗中寫信給夏江，夏江怕是馬上會回京，信中沒有提到梅長蘇的真實身份，但是讓夏江重點查主上的身份。而且秦般若也去搬救兵了，還和夏江通信，信中重點也是主上。」
「嗯，一切都在計畫之中。」冷霜表情變得舒緩多了。「絕情，夏江要查我必然要動用他暗中潛伏在江湖的人，我要你帶上血衛順藤摸瓜，將他的手腳斷掉。記得要務必乾淨。」
「屬下遵命。」
「你現在就去準備一下，將血衛都帶上，注意安全。」
「屬下一定不少一人的歸來，也請主上保重。」絕情飛身而去。
冷霜看了看一直在品茶的公孫輕玹，「輕玹哥哥，今日怎麼不說話？」
「你都將自己立成靶子了，我還能說什麼？」
「我想讓公孫哥哥給我打通退路。」
「什麼退路？」
「公孫哥哥，你當知我心。」
「我一離開，必將帶著隱衛，你一個人留在那個梅長蘇身邊，我不放心。」公孫輕玹將茶杯推到一邊，「這麼做值得嗎？」
冷霜笑了笑，「公孫哥哥，只要結局好就不要在乎過程了。」
公孫輕玹盯著冷霜的眼睛，「答應我，你不會有事。」
冷霜笑著回答，「我答應你，我會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公孫輕玹握緊拳頭，「我會儘量早早回來，以你的武功也不會出事。」
冷霜點頭，「藺晨也會馬上來的。」
「那個琅琊閣的花蝴蝶？」
冷霜一笑，看了看公孫輕玹放在桌上的扇子。「恩，你與他是同性相斥。」
「冷霜姑娘，盟主醒啦。」遠遠傳來黎鋼的喊聲，冷霜一下站起來一眨眼就走了出去。
公孫輕玹看著走遠的冷霜，打開扇子歎了一口氣，「女生向外啊。」拿起茶杯喝幹，「十六，你留下。若是主上又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就飛鴿傳書到幽冥穀搬救兵。若是生死關頭的急事可聽命于梅長蘇。」
一個黑影跪在角落，「屬下遵命，左使放心，一切都會以主上安全為主。」
公孫輕玹點點頭。
而這邊冷霜進入梅長蘇房間後，尹大夫急急迎上來。「這次怕是不妙，火寒毒難以壓制。」
冷霜走到梅長蘇身邊，把了把脈，「他自己的心不靜如何能壓制的住。」
冷霜對飛流說，「去幫姐姐燒壺水。」飛流點頭離開。
冷霜又對黎鋼說，「剛剛醒來多久？」
「只睜了一下眼睛，吐了幾口血便又昏了過去。」黎鋼記得滿頭汗。
「你出去守著，我要與尹大夫一同救治，不能讓打擾。」
黎鋼點頭離開。
冷霜拿起水碗將裡面的水潑掉，尹大夫說，「你終於要開始治他的病了。」尹大夫語氣有些沉重，並沒有救人時該有的激動。
「尹大夫怎麼知道的。」
「哼，你引開他們不就是這個原因嗎？」
「沒辦法，他們嘴不嚴。」冷霜說完，在袖中取出一個玉質藥瓶放在桌上，又拿出一把匕首。冷霜閉目運功，不一會兒汗珠就流了下來，她將一直壓制在丹田中，曾經火顏丹服下後形成的熱毒逼到左手，將手腕割開，鮮血立刻流入碗中，碗中的血溫度極高，在溫暖的室內竟然也冒出熱氣。冷霜草草的裹住傷口，藥瓶中倒出一粒藥丸放入碗中，碗中血液立刻變了顏色，變成了翠綠色並且散發著悠香，再也聞不出一絲血腥味。
尹大夫大驚，「你。。。」
冷霜示意尹大夫不要說話，她扶起梅長蘇，將自己手腕的傷藏在衣袖內，快速點了下梅長蘇胸口的穴道，梅長蘇慢慢睜開眼睛，冷霜將藥碗拿到梅長蘇嘴邊，直到梅長蘇將藥喝幹，才拿走藥碗扶梅長蘇重新躺下。
尹大夫趕忙上去把脈，果不其然火寒毒被壓制下去了。
梅長蘇有些清醒，斷斷續續的問冷霜，「是什麼藥這麼甘甜，一點也不苦澀。」
冷霜笑著說，「這次忘了放黃連。」
梅長蘇也笑了笑，「以後都不放黃連了好嗎？」
「嗯，以後只會喝甘甜的藥汁。你現在好好休息，明天就能去看你的木盒，燒掉你盒子裡的木牌了。」
梅長蘇點點頭，安心的睡下。
冷霜看向尹大夫，嚴肅的說，「此藥必須連服七日，期間不能間斷，不然必死無疑。」
尹大夫點點頭，「七日可治癒？」
「可治入骨之毒。」冷霜看看梅長蘇，「臟器還需三日的猛藥，現在還不是時候。」
「何時？」
「一個時機。」冷霜看向尹大夫。「他會好的。」
「那你呢？」
「我也不會死。」
尹大夫明白，只是不死而不是無事。幾字只差卻有著天壤之別。
第四十章 眼蒙心明
七日的醫治，梅長蘇從之前的人事不醒，到如今又能坐到書房中攪動朝局，真是恢復的驚人，不僅如此連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今日是最後一副藥，冷霜提著藥盒走進書房。
梅長蘇放下書卷，笑著對冷霜說，「今日是最後一劑藥了，實在是好奇你給我喝的什麼。」
冷霜笑著說道，「服藥時要心靜平和，若是知道藥中配方，怕是心內不舒，我這藥就白配了。」
梅長蘇笑著說道，「我的確是對藥中的各種毒蟲敬謝不敏。」
冷霜將絲帶綁在梅長蘇的眼睛上，「若不是此藥需配好後立即服下，先生也就沒有這麼好奇了。」
冷霜回到桌邊，打開藥盒，裡面只有一個空碗一個藥瓶和一把匕首。
冷霜挽起左臂的衣袖，手腕和小臂上劃的滿是傷口，有的剛剛癒合，有的還包紮著，在布條下透出淺淺的血印。冷霜眼睛眨都不眨，拿起匕首就從滿是傷痕的手臂劃過，血液流入碗中，竟比第一次流出的血液溫度又高了幾分，像是要沸騰一樣。將一顆藥放入碗中，馬上奇香飄揚，冷霜將衣袖拉好，把藥碗遞到梅長蘇手中，梅長蘇一飲而盡，冷霜將藥碗放進藥盒蓋好，梅長蘇也同時將絲帶摘下。
「藥廬中還有藥在火上，我先下去了。你要多休息不能太過勞累，我過兩個時辰就過來。」冷霜笑著提起藥盒起身離開，梅長蘇看著遠去的冷霜漸漸握緊了拳頭。
「你叫我藏在書房內就是要看看冷霜給你喝了什麼？」蕭景琰走到梅長蘇身邊坐下。
「你看到了什麼？」梅長蘇問道。
「她用她的血給你入藥，手臂上都是劃痕。」蕭景琰坐到梅長蘇對面，「雖然會留下疤痕，卻也對人沒有太大損傷。她為什麼還要瞞你，而且你是怎麼發現的。」
「她醫術精湛，藥術奇高。此次要我蒙眼喝藥的藉口太過牽強，怕我看到藥也就罷了，為何每次都要將飛流和黎鋼調開。而且她忘了一點。」梅長蘇看著桌子。
「什麼？」蕭景琰見梅長蘇看著桌子沒有及時回答追問道。
「血腥氣，人血的味道。」梅長蘇用手指將桌上不小心濺到的一滴血珠沾起，放到鼻下仔細聞了聞。「這藥味道芳香，別人或許嘗不出，但是我卻可以。」
蕭景琰有些疑惑，「蘇先生並不懂武功，不像我久經沙場見多了血，你是因何對血如此敏感？」
梅長蘇手指微動，「人總是有些和旁人不同的機緣，不提也罷。」梅長蘇看向蕭景琰，「這藥放了多少血？」
「都是鮮血而成，只在血中放了一粒藥丸。」蕭景琰回憶著剛剛冷霜的動作。
「全是血，你可知我入口的藥汁溫度極高。怎能是普通血液的溫度。」
「血液流入碗中時，我看到了熱氣。我以為是因為冬日寒冷，這時才察覺先生這裡比別的地方熱，她還在炭火旁邊，血液再熱也不可能和沸水一般有熱度冒出，即使有也不該這麼明顯。」蕭景琰慢慢分析，越說越覺得不對勁。
「她武功奇高，若是平時有人出現在百米之內她定能發現。今日你就在屋內躲藏而且時間不短，她竟然毫無所覺。」梅長蘇手指敲了敲桌子，「不知道你察覺到了沒有，她走路腳步聲越來越響了，只怕不單單是失去血液這麼簡單。」
蕭景琰看向梅長蘇，「蘇先生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今日是最後一次服藥，有什麼打算也晚了，她不想讓我知道必然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梅長蘇看著皺起眉頭的蕭景琰，「怎麼，殿下覺得我說的太過輕描淡寫心中不悅？」
「怎麼事情一到你嘴裡就變了味道，你總是要讓人討厭你才行嗎？」蕭景琰已經漸漸清楚梅長蘇的為人，也知道他的心性不壞並且有一顆憂國憂民之心，和自己之前感覺到的的梅長蘇不同。如今的蕭景琰更是將梅長蘇當作朋友，與一般的大臣和謀士不同。
梅長蘇淡淡的笑了笑，「朝堂紛爭已經到了關鍵時刻，靖王你也馬上要和譽王正面相對。他必然會知道我其實是為你所用，惱羞成怒下也一定會報復我，以冷霜之前的武功我並不擔心她，但是現在還需請靖王多多照顧。若是我有什麼意外，還請殿下及時搭救與她。」梅長蘇向蕭景琰深施一禮，蕭景琰及時扶起梅長蘇，「便是蘇先生不說，就沖她是赤焰舊人我也非救不可。不止是冷霜就是蘇先生，我蕭景琰也不會不救。」靖王剛說完話就察覺出有人進來院中，果不其然黎鋼急匆匆走進屋內。
「盟主，有消息。」說完將手中的信遞給梅長蘇，梅長蘇拆開信看完後，又遞給了蕭景琰。蕭景琰看完嘲諷一笑，「太子和譽王相爭多年，譽王如今迫不及待的出手，太子如今被罷黜，他譽王可是春風得意。」
「如今陛下已經決定廢掉太子，想必也不會讓譽王一邊獨大。三日之內殿下你必定會受到陛下封賞，七珠親王不在話下。」梅長蘇將書信放入火中燒毀。「你一旦與譽王同位比肩，他的矛頭必將直指你，譽王在朝堂弄權多年，殿下你每走一步都要謹小慎微。」
靖王當然明白，但也因此心煩不已，「難道我們就這樣慢慢耗著，看誰先弄倒誰？」
梅長蘇一笑，「朝堂中他的勢力大部分已經被除，其他零散的人暫時難以培養成心腹並且地位不高難堪大用。下一步就看他隱藏在暗處的老關係了。」
「是誰？」
「懸鏡司首尊夏江。」
「懸鏡司從不設党爭，夏江一直是陛下的心腹。」
「殿下，人心叵測，無利不圖。」梅長蘇摸著手中的茶杯，「冷霜已經讓人查明，秦般若與夏江多有聯繫，秦般若的勢力一除，夏江必有所行動。只要陛下察覺出夏江有私心並威脅到陛下，除了死他再無路可走。」
「夏江除去，譽王除去，之後呢？」靖王看向梅長蘇。
「殿下登上太子之位，成為獨一無二的繼承人時再來問我吧。」
屋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二人都不在說話，但是他們明白，當一切結束後，便是赤焰的冤案，他們心頭的那條深深地疤痕。
》》》》
秦般若此時與夏江坐在紅袖招的雅間，夏江剛剛趕到金陵，沒有回懸鏡司，直接來到紅袖招內秦般若見面。
「你信上說的那個冷霜是什麼人？」夏江經過長途奔波臉色很不好看。
秦般若恭敬的說道，「我已經派人去查，現在還沒有回信。」
「你急匆匆叫我回來，就是因為一個不知道身份的女人？」
「夏大人，冷霜可不是什麼普通人。」
「哼，我已經說過，你們的爭鬥是你們的事。」夏江不願多聽，站起來就要走。
「夏大人，你不念及師父的囑託也就罷了。難道你希望靖王坐上皇位嗎？」
「靖王當不當皇帝與我有什麼影響？」夏江回頭看向秦般若。
「梅長蘇真正要輔佐的是靖王蕭景琰，就在今日陛下已經下旨封靖王為七珠親王。靖王雖然和大人之前沒有交集，可大人不要忘了，靖王可是一直不相信赤焰軍謀逆，而且他從小是跟隨在祁王身邊長大的，與祁王情義非同一般，又與林燮之子林殊是好兄弟。若是當年的事情暴露，夏大人只怕就難像現在這般自在了。」秦般若表情嚴肅的給夏江分析當前局勢。
夏江重新坐下，「這個冷霜我會去派人調查，梅長蘇的身份可有問題？」
「梅長蘇我們已經查實，只是個江湖中人，進金陵之前與朝堂並無交集。」秦般若有些煩躁的說道，「沒想到此人心機頗深難以揣測，竟然會選擇那個毫無勝算的靖王。」
「哼，沽名釣譽之輩。」夏江並不將梅長蘇看在眼裡。「那個冷霜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隨譽王去蘇府做客，她與我交談中透露出她與梅長蘇其實並不一條心。此來金陵是有自己的原因，而且她對我頗有惡意。」秦般若看了看夏江，「她武功不低根跡難尋，想必身後的勢力應該不小，我們做的很多事都瞞不過她。而且她一來金陵就主動結交夏冬，已經和她互稱姐妹，她還知道我是師傅的徒弟，滑族後人。那日她的表情和話語像是在看戲，而我只是她手中的棋子一般，成敗由她決定。」
「哼，一個十八九的女娃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實在有辱你師傅的威名。等我查明她的身份就叫她明白什麼叫天外有天，我還有事，以後我回來找你。」夏江起身離開雅間。
秦般若知道夏江並沒有將冷霜看在眼裡，更沒有要輔佐譽王的意思，在他眼裡譽王也好靖王也罷，誰上位都不會影響到他的地位。唯一一件影響他的事就是當年陷害赤焰軍逼死祁王，但是他覺得那已經是鐵案再無翻案的機會。不損害他的利益，這個老狐狸是不會真心幫自己的。
秦般若心裡有些煩躁，她總是覺得冷霜身份蹊蹺，若是放任不管總有一天會出大亂子的，怕只怕自己的大業受損，多年辛苦付諸東流。
第四十一章 景琰起疑
紅袖招內秦般若看著手裡的信，這是她安插在吏部一位小官員身邊的妾氏帶回來的，回來不久這個沒有了價值的手下便毒發身亡。
信中寫到：
此後大樑官員的內院就不勞紅袖招費心了，不過若是第一謀士親自去刺探情報，想必能手到擒來。
秦般若氣的將書信撕掉，諷刺自己在譽王府第一謀士的身份也就罷了，還說我秦般若是以色惑人，真是欺人太甚！
秦般若對貼身丫鬟問道：「安插在其他大臣身邊的人現在如何了？」
「這。」小丫鬟有些害怕，她做秦般若手下多年，自然知道秦般若的手段，今日大敗心中自是慌亂。
秦般若目光落在小丫鬟身上，「還不說。」
小丫鬟趕忙跪下，「咱們在十三位重臣身邊安插的妾氏婢女都被發現了，有的妾氏是被大夫人發賣或是扣上罪責處死，而丫鬟大多配與外府的下人不能在接觸內院私密。慧兒更是被配與年過五十的老奴，跟隨他去了郊外的果林看園子。」小丫鬟越說越難過，這些人都是她從小一起學習的好姐妹，如今被毀了一生叫她怎能不悲傷害怕。
「那些去調查冷霜的人呢？」秦般若面色沈靜並沒有半點悲傷，在成大事的路上死些人也是正常，曾經她們滑族死了太多太多的無辜之人，她的心如今除了大業在沒有一絲感情。
「至今沒有消息，像是人間蒸發一般。」小丫鬟連聲音也越發小了。
「我如今在明本就不利，那個狂妄自大的夏江至今沒有傳來消息，看來只能另尋它路了。」秦般若拿出璿璣公主留下的玉佩，「準備馬車去四姐處。」
秦般若剛進了四姐的院子，冷霜這邊就收到了消息。
「咳咳咳，咳咳咳。」冷霜最近多數時間都躲在藥廬，臉色也越加蒼白。
「身體不好就多多休息，藺晨到了讓他給你看看病，怎麼這麼多日不見好反而越發嚴重了。」梅長蘇出現在藥廬中。
「你怎麼來了，我受了風寒沒什麼大事。你身體本就不好還是離我遠些，免得兩個人都病倒。」冷霜埋怨的看向梅長蘇。
梅長蘇走到冷霜身邊，將旁邊放的披風給冷霜披上，抓起冷霜的左手就要撩衣袖，冷霜抽了抽手並沒有抽出來，梅長蘇的目光讓冷霜馬上就乖巧了下來。
梅長蘇將冷霜的衣袖撩起，手臂上的傷痕已經結巴，可還是觸目驚心。梅長蘇從衣袖中拿出一個藥瓶，開始在冷霜的手臂上塗藥。
「我知道你醫術精湛，但是這瓶藥可是難得的除疤神藥。每日塗一塗，免得以後哭鼻子。」
「才不會呢，不會哭。」冷霜喃喃的反駁。
「我怕我哭。」梅長蘇看著傷疤，仔細的塗著藥膏。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充滿智慧的雙眸。
冷霜癡迷的看著梅長蘇的側臉，「先生。」
「怎麼，以後還想讓我給你上藥？」梅長蘇吹了吹藥膏，「你不會再有受傷的機會了。」
冷霜看著梅長蘇，梅長蘇笑了笑，「雖然我武功全無，但是信心保護你。」
冷霜將頭靠在梅長蘇肩上，「我想與你並肩而戰，我不想成為你的拖累。先生，你太累了，背負了太多的責任。霜兒沒有那麼多勇氣和智慧，但是十分之一的擔子還是可以擔的起來。」冷霜抓住梅長蘇的手，「不要操心我，勇往直前的去吧，我永遠會在你的身後，永遠不會離開。」
梅長蘇輕輕吻了冷霜額頭，「有你在，有蒙摯大哥這些好友在，我梅長蘇不累。我想好好照顧你，雖然有些時候身子不好，有心無力，以後我會放更多心思在你身上。」
冷霜直起身子捂住梅長蘇的嘴，將一封信遞給梅長蘇。調皮的對梅長蘇說道：「先生，等金陵事情結束，你有的是機會照顧我，到時候可不要嫌煩。」
梅長蘇笑著打開書信，冷霜敘述道，「信中說秦般若去了一處院子，園子的主人是個叫四姐的女子，她和秦般若同是璿璣公主的徒弟，四姐是秦般若的師姐，其人善使媚術，但心地善良之前並不參與秦般若的複國大計。」
「看來秦般若是無人可用了。」梅長蘇將書信折好放在桌上，笑著說道。
「我已經折了秦般若的手腳，她無人可用只好翻老本了。」
「越到此時越要謹慎，既然那個四姐是以魅惑之術為高，想必她不是簡純的針對你。」梅長蘇細細思考，「她的目的是誰？」
「童路，你與外界交換消息的耳朵和嘴巴。」冷霜看著梅長蘇。
「為何如此肯定？」
「掐指一算而來。」冷霜笑著與梅長蘇開玩笑。
梅長蘇也一笑，「若是你贏了，我就把江左剛送來的梨花釀給你喝。」
「一言為定。」冷霜直接鑽到梅長蘇的懷中，「若是童路禁不住誘惑，洩露了消息你會怎麼懲罰他。」
「我只相信童路比較笨也許會走漏風聲，卻不信他有意背叛。既然需要他被誘惑失言，事成之後讓他得個老婆也算我江左盟的補償，從此江湖遠遁也不錯。」梅長蘇無奈一笑，「知道他會背叛並且利用他是我梅長蘇的不是，自然不能太過嚴苛，但是幫有幫規又不能不懲罰。」
「你們這些幫派太過麻煩，能有個為他們著想的幫主也是他們的福氣。咳咳咳，咳咳。」冷霜又開始咳嗽，梅長蘇心疼的為她拍著後背。
「吃藥了嗎？」
「嗯，我怎麼會不吃呢。」
「我扶你去床上休息一會兒。」梅長蘇扶著冷霜來到臥房，冷霜躺下後梅長蘇給她蓋好被子，「先生，不要走。」
「放心我會等你睡著。」梅長蘇抓住冷霜的手，「好好休息。」
「我討厭病病怏怏的。」冷霜不開心的閉上眼睛。
梅長蘇看著閉上眼睛的冷霜，淡淡的笑了笑。
》》》》
皇宮中，蕭景琰興沖沖的進宮，來慶賀他母親晉升為靜妃。
一進屋內就看到靜妃在看一本書，他笑著走過去，對母親施一禮。「恭喜母妃。」
「有什麼可恭喜的，輕語把榛子酥端來。」
「小新呢，母妃身邊換人了。」靖王看著臉生的輕語問道。
「不過是個下人，用的不順手就換了，沒什麼。」靜妃不願多說，但蕭景琰明白一定是小新本身有問題。
「母妃若是用不慣，景琰府中有些得力的丫頭。」
靜妃搖搖頭，「輕語很得我意。輕語，還不來見禮。」
輕語上前放心點心盒對對蕭景琰施禮，「輕語見過靖王殿下。」
靖王點了點頭。輕語繼續說道，「娘娘，輕語在門口守著，您有事叫我即可。」
「下去吧。」靜妃笑著點頭。
靖王看向桌上剛剛靜妃拿著的書，「咦，翔地記。」靖王翻開一看，登時臉色一變。
「景琰見過這本書？」
「我在蘇府見過，不止書一模一樣而且裡面的批註也是蘇先生所寫。」
靜妃看向靖王，「批註是蘇先生寫的，哪個蘇先生。」
「自然是化名蘇哲的梅長蘇，那個江左梅郎。」
「難怪，原來是他。」靜妃恍然大悟。
「他是何人？」靖王追問靜妃，靜妃一愣，尷尬的笑了笑。「你，你不認識。」
「母妃，你一定瞞著我什麼？」靖王看向翔地記，「梅長蘇，母妃，梅長蘇是他嗎？我總覺得他像小殊，又覺得他哪裡都不像。」
靜妃看著陷入思緒的兒子，心裡難過，為林殊隱姓埋名、冤屈難伸而難過，也為他們兄弟相見卻不能相識而難過。
「他是我入宮之前認識的一位元舊人之子。」靜妃看著榛子酥，微笑起來。
「舊人，那為何之前母妃不知道他是誰。又為何有蘇府書房放著的這本翔地記？」
「因為和我見面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一位叫冷霜的姑娘。」靜妃笑著說，「她有時會進宮與我聊天，見我無聊才拿了這本書給我看。」
「母妃與冷霜已經認識，而且她還可以自由出入皇宮？」靖王不敢相信。
「景琰，你自幼直率正義，也許看不慣梅長蘇和冷霜的做法。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對他們真心相待，永遠不要傷害他們。」靜妃語重心長的對蕭景琰說道，語氣裡竟帶著幾分乞求的味道。
「母妃，冷霜也就罷了，她是為赤焰一案來，但梅長蘇身為謀士，計謀超群不是應當小心才對。」
「不，梅長蘇要比冷霜更加可信，他永遠不會背叛你。」
「母妃，今日你怎麼這麼奇怪，說話也半遮半掩。」
靜妃不語。
「那既然是舊人之子，那個舊人當有名字才對，他叫什麼名字，與母親有什麼淵源。」
靜妃遲疑了一下，「他叫梅楠石，曾經我遇難之時就是他搭救與我，不然我早就不在這世上了，此人俠肝義膽頗有君子之風。後來我進入林府與還在閨中的謹妃成了好友，她在宮中生病我進宮陪她，才被陛下看上進了這深宮大院。」靜妃回憶起往事有些失魂落魄，蕭景琰一直是個孝子，自然不願讓母親傷心，也就不在追問。
直到離開，靜妃又一次囑咐蕭景琰，要他照顧好曾經救命恩人的兒子，蕭景琰連連答應。
但是這疑問一直在蕭景琰心裡，他決定查一查這個梅石楠是什麼人，與林家一定有什麼聯繫，不然以母親一個平民身份後來又是怎麼憑白無故的認識候府千金。梅石楠，為什麼自己不認識，若是此人與林家有關，自己怎能不認識。母親講述他是江湖人而且武功人品不凡，為什麼這麼多年琅琊榜也沒有此人？
蕭景睿決定從曾經林燮的好友處打聽，若是不出所料一定會有人認識梅石楠，知道他是誰。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19 22:50
第四十二章 孤山救人
第二天清晨，蕭景琰帶著靜妃一大早就送去靖王府的食盒一同來到蘇府。
暗室門打開，冷霜在暗室門口迎接。靖王仔細的看了看冷霜，「臉色不錯。」
冷霜一愣隨後笑道，「百事皆順自然不錯，恭喜靖王七珠加冠。」
梅長蘇也行禮表示慶賀。
「五珠與七珠在我眼中沒什麼不同，就是太子也不是說貶就貶。」靖王坐到桌邊，將提著的食盒放在桌上，「我母妃專門給你們送的糕點。」
冷霜揭開盒子，「靜妃娘娘這糕點做的好漂亮，真想學學。」
「我母妃做的榛子酥最好。」靖王看向食盒，可偏偏眾多點心裡就沒有榛子酥。
冷霜捂嘴一笑，「想必靖王自己那盒都是榛子酥吧。」
梅長蘇看著食盒，「靖王喜愛的食物原是榛子酥。」
「我確實喜歡母妃做的榛子酥，下次給你們拿點。」
「好啊，不過霜兒我還要向靖王你借點府兵。」
「何時用？」
「今日。在小孤山下會面。」
「一會兒我讓戰英派人去，要多少人？」
「二十人左右，要戴上鐵籠子。」
「你要去打獵不成？」靖王看看冷霜還不是很好的臉色，「聽說你生病剛剛才好，這天氣去打獵不合適吧。」
梅長蘇也看向冷霜，「小孤山，難道你是要抓小孤山的野獸。」
冷霜看向靖王和梅長蘇，表情嚴肅的說，「不是野獸，等抓到你們就知道是什麼了，我現在也只是猜測並不能肯定。」
梅長蘇又問道，「你那些來京的手下呢，為什麼要自己動手而且還要去借人。」
「幫中事物繁雜不好久離，我讓左右使和眾兄弟回去了，剩下的不能動，只好借人了。」
梅長蘇略略思索，總覺得冷霜此舉另有用意，不是她說的那樣簡單。
靖王看了看梅長蘇，「冷霜要是想借人隨時可以借，蘇先生，我昨日在母妃那裡聽聞你父親與我母妃相識，不知道令尊叫什麼。」
梅長蘇手指不自覺的動了起來，片刻後說道，「家父梅石楠。」
靖王得到了一致答案卻忍不住失望，他希望梅長蘇答錯，希望他的兄弟林殊就是梅長蘇。可惜，終究是妄想。靖王得到心中答案，不久便起身告退。
「靜妃娘娘真是聰慧過人，只是一本翔地記就發現先生的身份。」
「翔地記？其中有一處地名中一字與母親名字相同，為了以示尊敬，我常常習慣性少寫幾筆。我找了半天，沒想到被你拿去了。」
「若是直接相告，怕是靜妃不能相信。今日突然送了這麼多點心，獨獨沒有靖王愛吃先生卻不能碰的榛子酥，靜妃也是有趣之人。」冷霜拿起一個小糕點，咬了一口，享受的閉起眼睛，「若是我母親還在能給我做這麼好吃的糕點就好了。」
梅長蘇也拿起一個，「多少年了還是這麼好吃，景琰的確有福氣。」
「以後我做給你吃。」
「我喜歡桂花糕。」
「我也喜歡。」
二人你一塊我一塊，竟然吃了一半，冷霜吃飽後看了看食盒，「真好吃，給飛流留下吧，不然他該哭了。」
「你多會兒走？」梅長蘇蓋好蓋子。
「現在。」
「我等你。」
「嗯。」
》》》》
小孤山下，靖王府兵將都在此等候，「你說冷霜姑娘能有什麼事啊。」范剛問戰英。
戰英坐在馬上，「到時候就知道了。」
「戰英，你今天不對勁啊，怎麼心不在焉的。」
「去去去，一邊呆著去。」戰英看著山路有些不耐煩。
「來了，來了。」有人眼尖，馬上喊了出來。
冷霜騎馬而來，來到眾人面前，冷霜看了看戰英，「好久不見，列將軍還好嗎？」
戰英紅著臉，「靖王讓我等在此處等你，全權聽你號令。」
「跟我來，沒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動，今天我們要活捉小孤山的野獸。」冷霜吹響哨子，不出一刻，一個黑衣男子便出現了，「見過主上。」
「前面帶路。」
一行人向小孤山深處走去。
「主上，最近那人好像病了，在洞內兩天未出。」
冷霜看著面前的山洞，「你們在外面等著，我將他逼出來。」
「冷霜姑娘還是我們去吧。」
冷霜打量了那人一眼，「我可不想抬你們回去。」說完就進洞去了。
冷霜拿著暗器摸黑向裡走去，洞的深處有山頂裂縫照下來的光，並不十分黑。一個黑影躺在角落，一動不動。冷霜二話不說，向著黑影的身上射出帶著麻藥的暗器然後迅速飛到洞頂讓出道路，不出所料黑影叫了一聲，起來後直直向外沖去。
冷霜看到黑影沖出去，才慢慢往外面走去，等走到外面就看到被裝在籠子裡昏迷的野人。
冷霜蹲在籠子邊，裡面的人已經不能稱做人，身上長滿白毛穿著破破爛爛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衣服。看不出當年的一點痕跡，冷霜對著他們說道，「拿黑布罩住籠子，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獵了一頭熊，記住今天沒有什麼野獸。」
「是。」眾人行禮齊聲回答。
冷霜看向隱衛，「你去找右使，不必跟著了。」
「屬下領命。」說完飛身離開。
范剛低聲問戰英，「她們兩個就搞定了野人，讓我們來做什麼啊。」
戰英看著冷霜的後背，「往回運。」
範剛看了看身後的鐵籠，無奈的閉嘴趕路。
眾人接近下午才將野人運至蘇府的後院，梅長蘇站在院中，眾人將鐵籠上的黑布拿開。梅長蘇一愣，不由自主的走到鐵籠前認真的看著已經清醒的野人，「蘇先生小心，這野人很厲害的。」
冷霜看向戰英，「今天謝謝你們了，我就不送了。」
戰英點頭，「姑娘客氣，野人兇狠還望小心，我等告退。」
靖王府的人離開蘇府，冷霜看著梅長蘇抓住籠子裡縮成一團的野人的手。
「我不會傷害你，你不要害怕。你還認得我嗎？」梅長蘇看著野人。
野人原來還躲著梅長蘇，可看了梅長蘇一眼後，竟然盯著梅長蘇不動了，嘴裡嗚嗚的不知道說什麼。
「鑰匙。」梅長蘇問冷霜，冷霜將鑰匙提給梅長蘇，梅長蘇接過打開鐵門。他向野人伸出手，「聶大哥，小殊帶你出來。」
黎鋼震驚的看向野人，冷霜面色不變，對黎鋼說，「準備熱水和衣物，聶大哥要好好梳洗一下。」
冷霜又問一句，「藺大公子到了嗎？」
「應該馬上就到。」
「恩，告訴他，聶鋒歸他管，我出去一趟馬上就歸。」
等梅長蘇將聶鋒打扮整齊，冷霜已經將夏冬拉了進來。夏冬看到梅長蘇有些尷尬，對冷霜說，「你怎麼突然把我拉到這裡。」
冷霜看向因為她們進來而窩在床上縮成一團的聶鋒。「冬姐，我說過你會幸福的。你看看床上的人是誰，我想你應該認識。」
夏冬一步一步走到床邊，梅長蘇起身讓開。夏冬拉開聶鋒擋在臉上的棉被，雖然聶鋒此時滿臉長著長毛，但是聶鋒的眼睛裡有著夏冬，夏冬眼淚奪出眼眶，不可置信的說道，「你是聶鋒，你是我的夫，你沒死。」夏冬笑著同時眼淚流滿臉頰，聶鋒用滿是長毛的手小心翼翼的擦著夏冬臉上的淚水，慢慢的點了點頭，嘴裡發出細小的嗚嗚聲。
夏冬抱著聶鋒痛苦失聲，梅長蘇和冷霜離開屋子來到院內。
「哎，裡面怎麼了，難道我還沒醫治人就沒了？」藺晨來到院內聽到裡面有女聲哭泣，疑惑地問道。
「若是他死了，你怕是以後難登蘇府的大門。」冷霜看著藺晨。
「不就是寒火毒我又不是沒治過，不過也不能白治。」藺晨晃了晃摺扇。
「飛流？」冷霜問道。
「聰明！」
「是不是凍壞了腦袋？」冷霜潑了藺晨一句冷水。
「不要！」飛流藏在屋簷上，氣的喊道。
梅長蘇看著不靠譜的幾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對了，你不是善醫此寒症叫我來做什麼？」
冷霜一笑，「雖善醫此症，卻只能醫治一人。我冷霜此生只為先生一人而醫，聶鋒還需你來。」
「能者多勞，我已經習慣了。」藺晨遙了遙摺扇。
屋內哭聲漸停，梅長蘇等人進去。冷霜上前對夏冬說，「冬姐，不要傷心。先生已經請來了琅琊閣閣主藺晨，先給聶鋒大哥把把脈。」
夏冬起身，藺晨坐下，為聶鋒把脈。片刻後，他放下聶鋒的手腕，對夏冬和聶鋒說道，「寒火毒無疑，我到是可以治，但是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像梅長蘇一樣削骨扒皮變成另一個人，不過以他的病情只能活到四十歲。另一種就是只解毒，但是口不能言而且一身白毛也不能祛除，不過與身體無礙，活個十幾二十年沒有問題。」
夏冬不加思索地說，「我們選第二個。」
藺晨點點頭，起身配藥去了。
夏冬對梅長蘇和冷霜跪下，冷霜趕緊扶起。
「若不是蘇先生和冷霜，恐怕我夫妻此生難以再見，聶鋒此生也許都會過著野人一般的生活，如此恩情夏冬無以為報。」
梅長蘇看了看聶鋒，笑著對夏冬說，「冬姐，我是林殊。」
夏冬一愣，怎麼也看不出梅長蘇與林殊有相像的地方。「怪不得霓凰會這麼在意你，可是你。」
冷霜看著梅長蘇，「因為他選了第一種。」
「你是說。」夏冬看向梅長蘇，「小殊，苦了你。」
梅長蘇搖了搖頭，「相比十萬冤死的赤焰軍，我梅長蘇能活著就已經萬幸了。既然我活了就不能白白活著。」
夏冬點點頭，「就憑此話，你是林殊無疑。」
接近日落夏冬才離開蘇府，她已經決定扳倒她的師父夏江，為十萬冤魂昭雪。
第四十三章 二人約定
聶鋒的火寒毒大部分以解，要想完全恢復還需時日，為了安全梅長蘇將他送去藥王谷，尹大夫同行，藺晨留下來幫冷霜合力為梅長蘇醫治。夏冬則進一步配合梅長蘇的行動。只是天有不測風雲，這個冬天太皇太后沒有熬過去，喪鐘在午夜敲響。
梅長蘇望著皇城方向，黎鋼聽著一聲聲的喪鐘問道，「這是？」
「是太皇太后，入冬之前便病倒了，今日終是去了。」梅長蘇跪在地上，「黎鋼去準備吧，我要為太皇太后守孝。」
「這，盟主身體剛好一些，守孝需三日不食，盟主如何頂得住？」黎鋼還要勸。
冷霜看向黎鋼搖了搖頭，「先生有我，你去辦吧。」
黎鋼退下，冷霜在梅長蘇身邊跪下。
梅長蘇低聲說道，「只怕這次又要辜負你的辛勞了。」
「先生的心情冷霜明白，這孝字本就大過天，三日哀悼已經是先生此時能為太皇太后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她對我們這些後輩最是疼愛，尤其是我。咳咳咳。」梅長蘇不住的咳嗽，冷霜為他輸送內力助他抵禦火寒毒。
「先生，想必太皇太后是希望你能身體健康，而不是哀思過重傷了身體。」
「可我怎能忘記，怎能不難過。梅長蘇他終究是個人凡人，他不能忘記仇恨更不能忘記情。」梅長蘇聲音帶著難言的痛苦。
冷霜抓住梅長蘇的手，「有情有義的梅長蘇才是我們甘心情願所追隨的，又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覺得你活的太累，心疼你，希望你能多照顧一下自己。」
「若不是你們，我也堅持不到現在。」梅長蘇欣慰一笑。
「先生，不要想太多。」冷霜看著茫茫的夜色，「生老病死便是自然法則，人一生總是要對得起自己才不算白活。」
三日的時間也許對那些皇家權貴來說甚是難熬，但是對於梅長蘇來說卻是少有能告慰先輩的機會，冷霜就在梅長蘇身邊看著他認真的為太皇太后守孝，一絲不苟的完成這祭拜的禮儀，那單薄的身體裡藏著一個強大而堅毅的心，過程中他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可是冷霜看著他跪在那裡自己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想流。
冷霜獨自一人走出屋子，漫無目的的在院子裡逛。一個人擋在冷霜身前，冷霜定睛一看，「藺少閣主。」
「手拿來。」藺晨臉上沒有笑意。
冷霜看了看藺晨馬上就明白藺晨想做什麼，「藺少閣主難道忘了我也是大夫。」
「既然知道你我都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就不要糊弄我，伸手。」
冷霜將手伸出，藺晨把了一下脈，將冷霜的手放開，雙手環抱在胸前，「你練的是至寒的功夫，可你體內卻有一股火一直壓在丹田。你這幾日不停給梅長蘇傳送的內力中想必就是夾雜了這火毒，所以他的寒毒才得以抑制。」
「藺少閣主果然醫術精湛。」冷霜轉身想走，藺晨又言到，「內力在深厚也不能胡亂運功修煉，何況你寒火都在體內，在下真的佩服姑娘忍受疼痛的能力。但是，你馬上就要控制不住體內寒火的平衡。」
冷霜看向藺晨，「這就是我要請你來的原因。」
「說罷，你想怎麼玩你這條小命。」
「我希望你幫我壓制住體內的熱毒。」
「壓制。怎麼壓制。」
「用內力封住火毒。」
「此毒是可以解的。」
冷霜看向梅長蘇的屋子，「我知道，可是它還有用。」
「你應該明白，這樣做就是抱著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藥。」
「我知道。」
「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梅長蘇怎麼辦？」
冷霜專注地看著藺晨，「有你在，我不會有事的。」
藺晨皺了皺眉頭，「那到也是，我藺晨想要誰活就是閻王也帶不走。」
「還有不要讓先生知道。」
「他小子就是命好，多少人拼了命要救他。小霜，要是以後那小子欺負你，我幫你教訓他。」藺晨笑著開玩笑，又恢復成了吊兒郎當的樣子。
冷霜也一笑，「輕玹哥哥說的沒錯，琅琊閣主從來是逍遙仙，讓人羡慕也讓人敬佩。」
「那個自命不凡的公孫輕玹還算有點眼力，我先去看看梅長蘇，你去休息吧。等他守孝過後，我晚上去藥廬為你施針。」
二人各自離開。
冷霜走回藥廬，「出來吧。」
一個黑衣人出現，「見過主上。」
「去幫我拿些厚實的過冬衣物，秦般若那邊有消息嗎？」
「啟稟主上，四姐已經和童路搭上，江左盟那邊也有了動作，恐怕秦般若這幾日就要被剿滅，我們也放出主上是赤焰舊人的消息給夏江。只是在金陵的人手太少，若是夏江對付主人，我們會很被動。」
「你只要記得一件事，趁機摸清夏江的勢力，必要的時間一網打盡。我這裡沒有命令不准勿動，記住了嗎？」
「是，屬下遵命。」
「何人帶領江左盟去對付秦般若？」
「剛來的琅琊閣主藺晨。」
冷霜點點頭，從櫃子裡將冷銘輝的赤焰手環隨身放好，展開紙寫了一封信，「將此信儘快傳給魏國大皇子，就說還恩情的時候到了。」
暗衛接了書信離開，冷霜坐到桌前開始調配藥，她神情淡然動作順暢，看不出有心事的樣子，但是她很清楚從今晚之後她將面對的是極大的危險，稍有不慎就會命喪黃泉。
直到天黑冷霜才制好藥丸。
「咳咳咳，咳咳咳。」此時心力交瘁的冷霜開始劇烈咳嗽，她趕忙服下一顆剛剛制好的藥丸。藺晨說的沒錯，她身體裡的平衡一但打破，只會是死路一條，可是現在自己封印武功去面對夏江也是兇險異常。
冷霜站起身走到櫃子旁，打開櫃子開始翻找，她從櫃子裡找到一個紅布包，打開是一個雕著蒼鷹的玉佩，「你生前想害死我，想不到死後卻要救我一命。」冷霜將玉佩戴到脖子上，藏在衣服裡。
「叩叩叩。」屋門被敲響。
「什麼事？」冷霜問道。
「冷霜姑娘，靖王來了。」黎鋼在外面低聲說道。
「我馬上就去。」冷霜起身遲疑了一下，拿起一件厚厚的披風披上才出了屋。
書房內，靖王和梅長蘇對坐，兩人因為連日的守孝臉色都很差。
「靖王殿下不回去歇著，連夜前來有何要事？」冷霜脫下披風坐到火爐旁，梅長蘇看了看冷霜放在身邊的披風沒有說話。
靖王看了看梅長蘇才對冷霜說道，「今日朝堂上有人上書說，在江左地界，一艘官船被劫。官船上不是抵京的物資而是撫州知縣送給譽王的禮物，現在恐怕整個大樑的百姓都已經知道此事了。」
「什麼禮值得舉國皆知。」
「五千兩白銀，禮物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是送禮的撫州正是受災之地，陛下前不久才撥下賑災的銀子，反手就成了禮物送給了譽王。」靖王嘲諷一笑。「陛下震怒，讓我去調查災區款項一事。」
冷霜含笑看著梅長蘇，「想必此事是先生的江左盟做的吧。」
梅長蘇點點頭，「太子和譽王貪污拔到地方的銀兩已經不是首次，我讓江左的弟兄給譽王宣傳一下也是隨手而為。」
「蘇先生此舉我蕭景琰到是贊成，這銀兩本是用作百姓的救命之物，可是他們罔顧百姓性命將其中飽私囊，下面的小官貪也就罷了，連堂堂的七珠親王也敢貪，這大樑的朝堂已經變成斂財的工具了嗎？簡直豈有此理。」
梅長蘇淡淡一笑，「官員貪污歷朝歷代都有，只是像本朝如此猖獗的倒也少見。上行下效，若是皇子就帶頭行貪腐之事，那些朝臣又能有幾個清廉的，只怕若是有些真正清廉也升不了官掌不了權。」
靖王氣的眼睛圓睜，胸口劇烈起伏。
梅長蘇又說道，「你明天去撫州要注意安全，線索我會讓人給你，此次你要速去速歸，只要查到撫州知縣的問題能牽扯到譽王就行。若是拖的久了怕會生變故，到時候譽王想辦法脫了罪，此計就沒有用了。」
「那受災的百姓就不管了？」靖王不認同梅長蘇的話。
「靖王殿下，各司其職才是正辦，你只要扳倒了譽王，判了撫州知縣的刑，剩下的官員絕對會將銀子一分不差的用到百姓身上，若是譽王沒事，他們的主心骨還在，只怕沒人將你這個靖王放在眼裡，你也不可能什麼也不做去一戶一戶的親自解決百姓的困難。」冷霜慢條斯理的將梅長蘇的意思解釋給靖王聽。
靖王聽後點頭，對梅長蘇施一禮，抱歉地說道，「是我蕭景琰想的不周全，錯怪蘇先生了。」
梅長蘇也對蕭景琰施一禮，「蘇某是殿下的謀士，殿下不必這麼客氣。」
冷霜笑著看向二人，「你們這般客氣真是無趣，靖王，私炮房爆炸一案調查的如何了？」
「蔡荃說私炮房爆炸不像是意外，而是有人縱火，具體事情還在調查。」靖王看著冷霜，「怎麼，你那裡有線索？」
冷霜盯著手裡的杯子說道，「除了譽王還能有誰？只是還沒有線索，就是有線索，陛下會不會查辦譽王，會不會覺得是你為了太子的地位陷害譽王還難說。私炮房的案子要在適當的時間適當的人去告訴陛下，但是靖王卻不是好人選。」
「案子查清卻不能上報，這叫什麼事。」靖王氣的臉色發白。
「天色不早了，靖王還是回去早些休息。有先生在，不管什麼樣的冤屈和血案都會真相大白的，靖王且先耐著性子等一等。」
靖王點頭，和兩人告辭後離開，冷霜扶著梅長蘇來到臥房，梅長蘇躺在床上時早已經沒了剛剛的精神。「先生早些休息，我也回去睡了。」
梅長蘇點點頭，冷霜再次給梅長蘇細細蓋了被子，才走出屋子。
梅長蘇因為幾日的勞累，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著了，他並不知道此時冷霜在藥廬裡正承受這巨大的痛苦。
藺晨將冷霜的功力逼回丹田，在施針封住經脈。經脈裡沒有了內力的填充像是斷裂一樣，全身一寸寸的像刀割般痛，藺晨運功幫冷霜平息了丹田中內力和火毒的爭鬥，暫時壓制助了火毒。
一切治療完成，天已經漸漸透著亮光，冷霜渾身是汗，像是從水中剛撈出來一樣。原本紅潤的臉頰此時只剩下了慘白，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
藺晨眼中透著憐惜，「我讓人給你準備熱水，你能動的了嗎？」
「歇一歇應該可以。」冷霜靠在藺晨的身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我只能最多封住三個月，你沒了武功想必瞞不了梅長蘇。」
冷霜費力的扯起嘴角，「一頓罵是躲不了了。」冷霜費力直起身子，「不過你一定要記得我們的約定。」
「看來以後我是再也不能登他梅長蘇的門了。」藺晨無奈的說道。
冷霜看向火爐上的藥壺，「若是你我之計不成，世上可就沒有什麼梅府或是蘇府讓你登門了。」
第四十四章 夏江毒計
不出兩日，梅長蘇就將冷霜和藺晨請到書房。書房中，藺晨已經坐在那裡，看到冷霜後悄悄給她使了個眼色，冷霜乖乖坐下。
梅長蘇看著書，並不理他們。
藺晨慢慢湊到冷霜身邊，看了一眼正看書的梅長蘇低聲說道，「東窗事發。」
「你說漏嘴了？」冷霜打量著藺晨，像是在看一個大嘴巴。
「怎麼能是我，你現在每天穿的跟個熊是的。傻子都知道有問題。」藺晨看著冷霜的毛領子翻了個白眼。
啪！梅長蘇將書扔到桌上。冷霜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藺晨則將頭扭向外面假裝看風景。
「說罷。」梅長蘇看向冷霜。
冷霜僵硬的笑著說，「說什麼？」
梅長蘇淡淡的說道，「難道要我提醒你嗎？」
冷霜看看還扭著腦袋的藺晨，對藺晨的不仗義十分無奈。「那個，哦。我最近有些風寒，那個。。。」
藺晨聽到冷霜的話，不停的開始抖著身體，一副憋著笑的表情。
梅長蘇看向藺晨，「既然冷霜今天得了風寒有些失憶，那麼就由藺晨說說吧。」
藺晨吃驚的抬起頭看向梅長蘇，「跟我沒關係。」
「繼續。」梅長蘇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
「冷霜前幾日傳來書信，讓我給你看病，我就過來啦。沒想到病的不是你，而是這個瘋丫頭。」藺晨看了看冷霜，開啟了念念叨叨的模式，「她內力消耗嚴重，練得武功也十分古怪危險，不停輸出內力造成了體內功力紊亂，自己還有舊疾。簡直又是一個不聽話的梅長蘇啊。」
藺晨剛說完，就看到梅長蘇看他，「呃，好吧。你比她強，她呀簡單說就是自己差點玩死自己。」
「如今她身體如何？」梅長蘇認真的看著藺晨，想看出藺晨話中是否摻假。
冷霜冷哼一聲，「什麼神醫，簡直是江湖騙子。」
「哎，要不是我，你的小命早沒了。」
「是有可能不是絕對！可是經你治療以後呢？」
「好了呀。」
「你將我的功力給治沒了還好意思說。」冷霜扭過頭不去看藺晨。
藺晨看向梅長蘇，「唉，你給我評評理，不過就是十幾年的功力，在練就好了嘛。」
「你說的輕鬆，我那可是幾代穀主的功力。」冷霜嘟囔道，冷霜又看了看梅長蘇，「算了，說那些有什麼用，反正已經沒了。」
「除了武功你可有什麼不舒服的。」梅長蘇聽到原因心裡難過，知道冷霜都是因為他失了武功，可又覺得冷霜不止是沒了武功這麼簡單。若是他的毒只需輸送內力就能破解這麼簡單，藺晨不會這麼多年治不好他。
冷霜將手塞在梅長蘇的手中，「渾身冷冷的，還總覺得沒有力氣。」
梅長蘇看向藺晨，等著他的確認。
藺晨看著桌上兩個人緊握的雙手，想起了冷霜的哀求，笑著對梅長蘇說，「當然有，宮寒甚重，子嗣有誤。」
「咳咳咳。」梅長蘇被口水嗆了一下。
「唉，我以為你梅長蘇與凡夫俗子不同，看來你也是凡人。」藺晨打開摺扇慢悠悠的扇著風。
冷霜紅著臉準備打藺晨，梅長蘇趕忙說道，「這個我早就知道。」
藺晨看向梅長蘇，「不是我藥的原因？」
梅長蘇點點頭。
藺晨又看向冷霜，「看來他是真心對你，我就知道你不虧。你那點武功怎麼比得上一個人人稱讚的麒麟才子相公。」
「藺晨。」梅長蘇打斷藺晨的話。
冷霜起身邊走邊說，「我去藥廬了，你們慢慢聊。」
藺晨看冷霜離開，笑著說道，「這冷霜與第一次在琅琊閣相見時可是一點也不一樣了。」
梅長蘇點點頭，「她為我付出極多，我心裡實在不安。」
藺晨不想與梅長蘇在談此事，怕露出破綻。「你們會好的。對了，秦般若已經入套。」
「恩，今夜就要將她一網打盡。」
「你放心，此事我去辦絕對沒有問題。」藺晨搖著扇子，「我是最喜歡和美女打交道了，尤其是像秦般若這般聰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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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滿身是血的女子跑進了懸鏡司，夏江拿過女子遞上的荷包，女子受傷極重斷斷續續地說道，「紅袖招受襲，族長讓我將這個荷包親手交給夏大人您。」
「知道是何人所為嗎？秦般若她現在怎麼樣了？」
「不知道是什麼人，但是我覺得是血隱宮的人幹的。我們曾經打探過的血隱宮，但是沒有一個回來的。被包圍時族長已經向城外逃去了。」
「你們紅袖招高手也不少，秦般若怎麼會這麼狼狽。」
「好多高手都派去四姐那裡去了。」
「四姐是誰？」
「族長的師姐，我們本來是要打擊江左盟在金陵的暗線，沒想到此時會有人殺進紅袖招。族長不停的說，黃雀在後。」
「廢物！把她帶下去。」夏江氣的咬牙，他打開錦囊一看，錦囊裡不是秦般若給他寫的信，而是璿璣公主的姐姐寫給自己孩子的信。
夏江看完後小心收起，對夏秋說，「打點齊人手和我去蘇府緝拿欽犯。」
夏冬此時正在門外偷聽，聽到夏江要去蘇府，趕忙去梅長蘇那裡報信。
冷霜正在院中溜達，夏冬氣喘吁吁的跑來，「冷霜，你快躲躲。夏江要來抓你。」
冷霜眼睛一轉，「我知道了，麻煩你去霓凰郡主府上，讓她來保住先生，先不要管我。」
夏冬看向冷霜，「你這話什麼意思？」
冷霜抓住夏冬的手，「我要夏江死，就必需有此一難。快去！」
夏冬咬咬牙轉身就跑出院外。
黎鋼此時出現，「剛剛那是誰呀？」
冷霜看向黎鋼，「沒什麼，我有一隻黑色的鶯雀，只要一吹這個哨子就能到吹哨人身邊，還有這是哨音的曲譜。」冷霜將哨子和曲譜遞給黎鋼，「有時間給先生解解悶。」
「冷霜姑娘不親自給先生，怎麼讓我轉交？」
冷霜看向院外，此時外面傳來十分嘈雜的聲音，「因為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夏江就帶著人馬進到院內，一幫人將冷霜和黎鋼團團圍住。
「夏大人，好久不見。」冷霜氣定神閑的站在院中。
「我可不認識你這個殘黨餘孽。」夏江看向冷霜，確定沒有見過她。
「殘黨？夏大人一句殘党餘孽就敢沖進我蘇府拿人，懸鏡司做事一向這麼草率不成？」梅長蘇同飛流來到院中。
「你就是蘇哲，來的正好，窩藏犯人與其同罪正好一同壓回懸鏡司。」夏江自傲一笑。
冷霜看向夏江，「雖然先生沒有官職，但也是陛下親口封的卿客，豈是你說拿就拿的？」
夏江看向冷霜，「只要蘇哲在我懸鏡司招了供，陛下英明怎麼會怪罪與我，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夏大人是要知法犯法了？」霓凰郡主快步走到院中。
「郡主消息到是靈通，來的真及時。」
霓凰郡主看向夏江，「我是應邀而來，比不上夏大人您罔顧國法隨意抓人。」
夏江心知沒有梅長蘇的把柄，今日是難以將其抓走。不過只要冷霜落到他手裡，梅長蘇也跑不了。想到此處夏江一笑，「既然霓凰郡主這麼說了，我夏江今日就看在霓凰郡主的面子上不追究了。但是冷霜我是一定要抓。」
「冷霜不過是個普通女子。」
「郡主慎言，冷霜是十三年前赤焰軍逆犯冷銘輝的女兒。」
「冷姓何其多。」
夏江打斷霓凰郡主的話，「赤焰一案是我懸鏡司的事，抓餘孽也是我懸鏡司份內之事與郡主無關。來人，帶走。」
冷霜回頭看了看梅長蘇，就順從的隨著夏江的人馬離開了蘇府。
梅長蘇看著冷霜走出蘇府，心亂如麻。他知道此時應該冷靜，直接沖上去只會把事情弄的更糟。他壓下衝動就這樣看著冷霜一步一步離開他的視線，心中已經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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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江把冷霜關在大牢內，看管人員全部換成了懸鏡司的人。
冷霜被綁在審訊室的刑架上，夏江端坐在椅子上。
「江左盟可真是人才濟濟，只怕不是只有姑娘一個逆犯吧。」
冷霜一笑，「夏大人只想我咬出梅長蘇，難道是因為近來胃口不好。哦，忘了。秦般若一死你自然也怕了。」
夏江震怒，「秦般若死了！」
「是啊，夏大人以為秦般若逃出金陵就萬事大吉，卻不想我血隱宮最大的勢力不在金陵而在江湖。她秦般若又能逃到哪裡去呢，現在只怕已經在璿璣公主身邊哭泣呢。」
夏江氣的站起來，走到冷霜身邊。捏住冷霜的下巴，「你在激怒我，你想掩飾什麼？」
冷霜看向夏江，「夏大人，你自詡老謀深算，卻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夏江追問道。
「你老了，該死了。」冷霜慢慢的說出。
夏江拿起鞭子就抽，冷霜一會兒額頭就留下汗水，可她還是在笑。
笑的夏江毛毛的，停下抽打，夏江又坐回椅子上，從衣袖中拿出一物，「這是手下搜查你時找到的東西，你不會不認的吧。」
冷霜看向夏江，夏江手中拿著的正是冷銘輝的手環。
「夏大人何必明知故問，您可比我熟悉的多，畢竟他們是死在你的手上，千千萬萬的人都等著您呢。」
「你是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是不是梅長蘇。」夏江一臉震驚。
「梅長蘇，哼。不過是個貪權戀名的謀士。什麼麒麟才子江左梅郎根本不值一提，不過要是沒有他我還不能這麼輕而易舉的弄死謝玉。哦，對了，謝玉可是留下了證據，能讓你夏江粉身碎骨的證據。」
夏江臉色發白，眼睛血絲冒出。「若是沒有皇家勢力，你一個小小的孤女如何能在江湖立足，來金陵攪動風雲。梅長蘇只是你的擋箭牌。」
夏江站起來走來走去。「這金陵皇室中除了靖王再無別人與赤焰軍交好，對，一定是靖王。他一直對赤焰軍的事耿耿於懷，為此還讓陛下厭棄。他將你救了，讓人輔助你立根江湖建立血隱宮。他這些年在外征戰只是幌子，其實是在調查赤焰舊案。如今他羽翼豐滿便回到金陵謀求皇位，沒想到我們都被他傻愣的外表騙了，靖王才是真正的心機深沉足智多謀。」
夏江看向冷霜，冷霜側過頭不看他，「你在梅長蘇身邊，不過是讓他當幌子達到你主子靖王的目的。」
「夏大人真會猜想。」冷霜嘲笑著。
「猜想？不不不。你剛來金陵時就去了靖王府，讓靖王成了百姓口中津津樂道的有名人物進了陛下的眼。之前他可是不被人所知的落魄皇子，從你出現在金陵後他才開始一步一步的走到七珠親王這個位置。」
冷霜看著夏江，「就算你現在洞察一切又能如何？只要有謝玉留下的書信和你與滑族璿璣公主關係親密的證據，你夏江絕對不能活。」
夏江壓下火氣，看著冷霜說道，「可惜了這張漂亮臉蛋，你不要忘了，現在是你在我手上。而靖王可不是陛下的心腹，陛下最後相信誰的話還未可知，而你註定白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19 22:50
第四十五章 聯合營救
霓凰郡主與梅長蘇在屋中坐下，霓凰郡主焦急地說「殊哥哥，我此次回京是為給太皇太后守靈，明日清晨就要去皇陵不能久留。靖王還沒回城，這冷霜可怎麼救啊。」
梅長蘇低頭不語，黎鋼想起冷霜給他的東西。「盟主，冷霜剛剛讓我把這個交給您，說是她有只黑雀鷹，可以聽這個哨子的話。」
梅長蘇將哨子和曲譜拿到手中，並不翻看。
霓凰困惑的問道，「冷霜這個時候將此物給你是什麼意思？」
「這個是調動血隱的哨子。」
「她是讓你救她還是在交待後事？」霓凰問道。
「她支走左右使和血隱，又主動招惹秦般若，剛剛江左盟的人傳來訊息，是血隱宮的人將她的訊息告訴給了夏江。」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做靶子，為了讓大家忽略我，她在保護我。」
室內一片安靜。
「啟稟盟主，靖王到了。」黎鋼話音剛落，來不及回府就直接到蘇宅的蕭景琰快步走了進來。
「我剛到城門口就聽說冷霜被夏江抓走了？」蕭景琰迫不及待地問道。
霓凰郡主點點頭，「夏江突然進門拿人，若不是夏冬飛馬告訴我，只怕蘇先生也被抓走了。」
蕭景琰一聽轉身就走，「站在。」梅長蘇站起身喝止，「你要去哪？」
蕭景琰轉回頭對梅長蘇說，「去懸鏡司救人。」
「你要怎麼救？」梅長蘇追問。
蕭景琰沉默片刻，「實在不行我蕭景琰就是劫獄也要救出冷霜。」
霓凰郡主上前抓住蕭景琰，「你瘋了？」
「你們不明白，冷霜她來金陵就是為了給赤焰軍昭雪，我怎麼能眼睜睜看她獲罪卻什麼也不做。」蕭景琰還要往外走。
「蕭景琰，你給我站在！」梅長蘇氣的快吐血，「你是不是覺得當年梅嶺的那把火還燒的不夠旺，你想把多少人搭進去？」
霓凰郡主也攔在靖王身前，「你要相信蘇先生可以救出冷霜，不要中了敵人的圈套。」
靖王這才坐下，梅長蘇問道，「是什麼人告訴你冷霜被抓的。」
靖王想了想，我是騎馬從街上過時，路人閒談我聽到的。
「看來他們想對付的不是我，而是靖王。」梅長蘇突然想起哨子，打開曲譜後試著吹了吹。不多時一個黑影人就飛身進來。
「見過令主。」
「你家主人可有交待？」
「主人留下書信一封。」說完將書信遞與梅長蘇，他遲疑一下，「左使說要是主人不聽話，就讓我聽您的。幽冥穀的掌令使冷焰也馬上會來金陵。」
梅長蘇打開書信，看完後點點頭。「靖王您現在進宮去。」
「去做什麼？」
「去挨駡。」
「挨駡？」
「你向陛下那裡為冷霜說情，並說出冷霜是我梅長蘇的未婚妻。隱晦提前你曾經聽說她與魏國皇室有關，為了兩國交好還要甚重審理。」
「陛下會聽嗎？」
「有夏江進的讒言陛下絕對不會信，但是冷霜的命暫時沒有危險。不久後陛下就不得不信了。」梅長蘇看完書信後心情逐漸平靜，「我們現在要合力設下一個圈套，這次之後夏江和譽王都再難翻身。」
靖王看向梅長蘇，「冷霜能提前留下書信，想必早有準備。」
梅長蘇無奈一笑，「這次冷霜是連我也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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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冬趁夏江不在，偷偷來到獄中。
夏冬看見被綁在架子上的冷霜，趕忙走到跟前輕聲換道，「霜兒妹妹。」
冷霜慢慢抬起頭看向夏冬，「冬姐，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夏冬看著冷霜身上的鞭傷，心裡非常難過。
「冬姐，你不該來，快走吧。」
「走，她想走哪去？」夏江出現在監牢外面，「霓凰郡主在蘇宅一出現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既然你來了就陪著你的姐妹安心住下吧。」夏江看向夏冬，眼中都是殺氣。
此時有人稟報，「蒙大人來了，說是陛下召見夏冬。」
夏江看向夏冬，「算你走運。」說完氣的就離開了牢房。
冷霜對夏冬說道，「你記得見到陛下，要一口咬定夏江和譽王身邊的秦般若來往甚密。」
夏冬點點頭，「你放心，我知道。」
夏冬一走，夏江總覺得有危險。他對夏秋說，「去把獄中的冷霜解決掉，做成畏罪自殺。」
「屬下就去。」
嗖，一把刀直直插在門口柱子上，夏秋取下刀，將上面插的書信遞給夏江，夏江打開一看，裡面只寫著一個生辰，落款是血隱宮。
夏江看著上面的生辰，對夏秋說道，「冷霜暫時不能殺，將她放下來，上上藥。」
「是，屬下這就去辦。」夏秋離開正堂。
「好個血隱宮，真是隻手遮天，無所不能。」夏江咬著牙狠狠的說道。
這邊夏冬騎著馬與蒙摯同行，「陛下找我何事？」
蒙摯一笑，「確切說是咱們找陛下有事。」
夏冬看向蒙摯，「你剛剛假傳旨意？」
「可不能這麼說，我只是提前傳達旨意罷了，反正小殊會讓陛下找你的。」
「小殊？蒙大人是。」
「我原來在赤焰軍待過，和你家夫君也是摯友。」
夏冬一笑，「有蒙大人相助，我們這次一定可以救出冷霜。」
「咱們邊走邊說。」
皇宮大內，梁國皇帝正看一本千里加急的國書。魏國皇帝親自書寫，大意是自己母家表兄流落民間的女兒在大樑，希望大樑皇帝多加照顧。
梁帝問身邊太監說，「冷霜？朕怎麼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啟稟陛下，夏大人前幾日要緝拿的逆犯好像叫冷霜。」
「逆犯，對對對。」梁帝回想了一下，「我還因為此事罵了景琰一頓，記得景琰當時是說過這個冷霜和魏國皇室有關。」
「靖王殿下說冷霜是魏國皇帝早逝的表兄唯一女兒。」
「去將夏江傳來。不不不，先把景琰叫來。」
「啟稟陛下，蒙摯與夏冬求見。」
「讓他們進來，正好問問夏冬。」
夏冬和蒙摯跪在地上高呼萬歲，免禮後蒙摯首先說道，「陛下。」
「那件事以後再說，夏冬，那個被關在懸鏡司的女子是不是叫冷霜。」
夏冬看了看陛下，表情有些為難。
蒙摯行禮回答道，「陛下，臣剛剛看到夏大人要將夏冬關押。」
「夏冬，怎麼回事？」梁帝看向夏冬。
夏冬只是磕頭行禮，並不說話。
「豈有此理，你是朕的臣子還是你師傅夏江的臣子！」
「臣不敢，臣與冷霜一見如故，一直當她是姐妹。沒想到師父他突然去蘇府拿人，並且將冷霜嚴刑逼供，我心中不忍才去看她，師父震怒才說要關我兩日，立立規矩。」夏冬想了想又說道，「是夏冬不守規矩，並不關師父的事。」
「哼，他還用了刑？」梁帝氣的不行，「那他問了什麼？」
「不知道，師父都是單獨審問，並不書寫在冊。」冷霜低頭不看梁帝，「不過好像是因為一個女人滿身是血來到懸鏡司後才抓的冷霜，說冷霜是逆犯冷銘輝的女兒。」
「冷銘輝？放屁！那小子死之前都沒成親！」梁王未登基時與林燮、冷銘輝都是好友，他如何不知道冷銘輝有沒有女兒。
「啟稟陛下，靖王來了。」殿下太監稟報。
「讓他進來。蒙摯你去把夏江和那個冷霜都帶來，速去速回。」
「臣遵旨。」蒙摯大步向殿外走去。
靖王進來行禮，梁王趕忙讓他免禮。
「你來的正好，那個冷霜你不是認識嗎？說說。」
「冷霜姑娘文武雙全，是蘇先生的未婚妻。我與她並不熟悉，只是曾經聽說她與魏國皇室有關係，再加上她氣度不凡。得知她下獄，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畢竟兩國相交未有小事。」靖王說的義正言辭。
梁王點點頭，「我兒說的有理，只是夏江為人嚴謹，怎麼會出現這樣的錯誤。」
不多時，冷霜和夏江一同上殿。夏江一身官服精神抖擻，而冷霜幾乎是被宮人扶拽上來的。
宮人放開手後，冷霜晃了晃才站穩，勉勉強強的行了一禮。梁王見冷霜施的禮是宮禮，便知道靖王說的不假，冷霜一定與皇家有關。
「你就是冷霜？」梁王問冷霜道。
「正是小女子。」冷霜神態不卑不亢。
「夏江，你看看好好的姑娘被你打成什麼樣子。」梁王埋怨夏江。
夏江見夏冬和靖王都在殿上，就知道是他們耍了花招，趕忙給冷霜定罪，「陛下，這個冷霜可不是普通人，她是曾經赤焰逆犯冷銘輝的女兒。微臣從她身上搜出了赤焰軍特有的手環，上面是冷銘輝的名字。」說完從懷中掏出手環提給太監，梁帝拿起一看就知道是真的，但是他並沒有震怒。
冷霜行禮，「陛下，小女子想問問夏大人。」
梁王點頭答應。
冷霜看向夏江，「你說我是冷銘輝的女兒，既然是欽犯我躲藏還來不及，又怎麼會來金陵自投羅網？」
「因為你要報仇，你要幫你的主子。」
「報仇且不說，冷霜我到想知道誰能當得起我的主子。」
夏江伸手指向靖王，「靖王就是你的主子。」
「呵呵，為什麼是靖王？」
「你小小年紀若沒有雄厚的財力和權勢如何能建立起血隱宮，而當年與赤焰軍交好的只有靖王，他一直都對赤焰一案有異。」
「哦，我說你怎麼放著名滿金陵的蘇哲不抓，偏偏抓我。原來你真正的目的是靖王殿下。怎麼？秦般若被我欺負你不高興了？」
「胡說八道！」夏江一聽秦般若的名字有些慌張，梁帝看在眼裡。
冷霜向梁王施一禮，「首先，我並不認識冷銘輝是什麼人，雖然父母早亡也是有名諱的，其次，我血隱宮建立在魏國環城並不在大樑境內，靖王怕是有錢有權也難以去他國耀武揚威吧，再說看靖王也不是個有錢的。還有一件事，那個什麼赤焰手環我從來沒有見過，我聽說赤焰手環是人死環滅。赤焰軍據說已經在十三年前的梅嶺都死了，大火燒了三天三夜連骨頭也無處尋。我當年不過是個總角的幼童，如何去到梅嶺又是如何找到手環？吃飽了撐的嗎？」
冷霜將藏在衣服中掛脖子上的玉佩摘下遞給太監，「這才是我貼身之物，難道你堂堂懸鏡司沒有找到這個價值連城的玉佩，卻找到一個不方便隨手攜帶的手環？」
梁王細細打量，「沒錯，這是魏國皇室的玉佩。夏江呀，你也太疏忽了，當年冷銘輝去梅嶺時還沒有娶親，哪來的孩子。」
冷霜再次行禮，「陛下，冷霜斗膽多說一句。夏江與譽王謀士秦般若多有來往，想必冷霜是被黨爭無辜牽連。」
梁王一下變臉，「黨爭？譽王？」
「沒錯，在獄中夏江對我施以重刑就是讓我招供，承認靖王是我的主人，他還說既然蘇哲不投靠譽王，寧可錯殺也不能讓他倒向靖王。」
「豈有此理！」梁王指著夏江，「好你個夏江，枉費朕多年的信任。竟敢和皇子結党，圖謀朕的皇位，豈有此理。」
「陛下，她是誣陷啊。臣敢保證她絕對是逆犯冷銘輝的女兒。」夏江趕忙跪下。
「誣陷個屁，魏國皇帝已經將信放在朕的案頭，讓朕幫忙照顧冷霜，你還嘴硬，真是該死。你以為姓冷的都是一家嗎？愚蠢至極。」
靖王跪下，「父皇，兒臣自問一向盡忠職守，從不曾有不臣之心。平日裡兒臣敬重譽王是兄長，從不敢有不尊敬之意。事已至此，兒臣也不得不說了。」
「你要說什麼？」梁王問道。「有話站起來說。」
「是，父皇。我剛剛在殿外遇到等待召見的刑部蔡荃，他說有急事稟告父皇，兒臣一問才知。原來太子與謝玉建立的私炮房爆炸並非是意外，而是譽王謀士秦般若的手下故意放火，致使百姓死傷慘重。譽王他分明是要扳倒太子而至數千百姓性命不顧，我剛剛升到七珠親王就被誣陷與冷霜勾結，既然如此心驚膽戰還要連累他人。父皇，這七珠親王不當也罷。」
「胡鬧！朕封的七珠豈是說不要就不要的，你這個性子活該被欺負，長長腦子不要太直。」梁王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陛下，他們是誣陷微臣啊。」夏江磕頭大喊。
「誣陷個屁！來人把夏江革去官職收監，此事就讓刑部蔡荃審理吧。」梁王又對冷霜說道，「你受委屈了，回去養傷吧。朕一定給你滿意的交待。」
冷霜行禮，「陛下言重了，冷霜不敢當。冷霜知道陛下英明，自然不會讓我受委屈的。」說完接過玉佩，被宮人扶下宮殿。
冷霜這個外人一離開，梁王就把譽王招到殿前。大臣們只知道譽王哭著就被宮人拖出皇宮，隨後旨意就下來。譽王被降至兩珠親王，無召不得入宮。
第四十六章 夏江入獄
金陵城外的十裡亭，梅長蘇和冷霜一同來送夏冬離京。
「夏江入獄，譽王降為兩珠親王。金陵格局已定，我也是時候離開金陵了。今日一別他日再見。」夏冬牽著馬，對梅長蘇和冷霜說道。
冷霜臉色極差，厚厚的火紅披風更顯出她的病態。「冬姐，既然你要離開金陵就忘掉過去的事好好生活吧。辭去懸鏡司掌鏡使一職後就沒有案子查了，到時候可能會不習慣吧。」
「每天奔波的日子沒什麼可想的。」
「只可惜霓凰郡主在皇陵不能來相送，不然我們姐妹三人也能一聚。」
夏冬看向冷霜，「我與霓凰郡主多年情義，也不在此間。只有霜兒你才最讓人掛心，這次真是膽大妄為。」夏冬拿食指嘟了嘟冷霜的額頭。
又對梅長蘇說道，「你可要好好管教。」
梅長蘇看了看冷霜，「冬姐放心，自然是要教訓的，以後也定不讓她離開我半步，耍些歪腦筋。」
夏冬一笑點點頭，又拉著冷霜的手說道，「你曾經說過我會幸福，今天我也要告訴你，你一定會幸福。」
冷霜紅了眼眶，一把抱住夏冬，「冬姐，我捨不得你走。」
「怎麼越來越像孩子了。」
「冬姐，藥王谷穀主知道幽冥穀的位置。你們要是安家一定要去幽冥穀，這樣我們將來就能做鄰居了。」冷霜期盼的目光盯著夏冬。
夏冬笑著說，「好，反正去哪住對我來說都一樣。」
冷霜笑著將一塊玉佩遞給夏冬，「冬姐，我們馬上就能再見了。」
夏冬點點頭，然後對梅長蘇行禮，梅長蘇還禮。夏冬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梅長蘇將冷霜摟在懷裡，冷霜看著夏冬離開的身影說，「這麼多年，我們這些人裡終於有人能得到幸福了，真開心。」
「也有人要償還當年犯下滔天大罪的債了。」梅長蘇摸摸冷霜的額頭，「回去吧，不然晚上又要發熱了。」
冷霜點點頭，又看向來時的馬車說道「我真想騎馬。」
梅長蘇看著身邊的冷霜，「你若是現在能老實點，也許我會考慮從輕處罰。」
冷霜被梅長蘇扶上馬車，將頭靠在梅長蘇胸口看著窗外不停後退的景色。「拉倒吧，那天我剛回府，靖王差點吃了我。」
梅長蘇想起那日的情景笑了笑，「沒想到景琰也會拐著彎罵人。」
「是啊，那天連一向老實的黎鋼都說了我兩句。」冷霜誇張的歎了口氣。「先生，好像那天你沒罵我。」
「怎麼，不罵你你難受？」
「不是難受，是害怕。」
「恩，是該知道害怕。」梅長蘇又問道，「那日來的可是冷叔父的親生兒子？」
冷霜點點頭，「母親拼死生下冷焰，為的是
給冷家留個後代。焰兒自幼聰慧，父親死前焰兒還小，我沒有告訴他父親的真實身份。復仇之路太過艱難，我希望他可以瀟瀟灑灑的活一生。」
「他還是知道了。」梅長蘇握住冷霜的手。
「我也知道瞞不了他一輩子，我想最起碼要在我們成功以後才告訴他，幸好夏江入獄大局已定也就沒他什麼事了。回去將他打發走就好。先生，我不在那幾日冷焰沒有對你不恭吧。」
「他是個好孩子，我很喜歡他，他對我也很尊敬。」
冷霜看向梅長蘇。梅長蘇無奈搖了搖頭，「我也很喜歡你。」
冷霜得意的又靠在梅長蘇胸膛，「其實做馬車也很好，可以靠在先生的胸膛。先生，每次我在你懷裡時總覺得很溫暖很安全。你的胸膛就是我的家，哪怕我們沒有片瓦遮頭，只要你還抱著我，你的懷抱便是我的家。」
梅長蘇緊緊摟著冷霜，「這個家希望你還能變得像從前一樣，手暖暖的。」梅長蘇握了半天冷霜的手，還是那麼冰涼，心裡滿是擔憂。
》》》》
藺晨急匆匆回到蘇府，正看見和冷霜吵架的冷焰，結結實實的教訓了冷焰一頓，冷霜又讓人將冷焰送到左使身邊，誆騙他說有重要任務讓他完成。
「你弟弟可真好玩，我喜歡。」藺晨坐在桌旁吃著柑橘。「要不給我做個徒弟吧。」
冷霜斜眼看向藺晨，「只能做弟弟，徒弟？虧你想的出來。」
「弟弟也行，雖然沒有咱們小飛流可愛，也還湊合。你說是吧妹夫。」藺晨看向梅長蘇。
梅長蘇一笑，施禮道，「見過內兄。」
藺晨得意的點點頭，「有禮了，有禮了。」
梅長蘇起身說道，「既然內兄今日無事，就看好宅院。」冷霜笑著與梅長蘇往外走，藺晨急忙問道，「你們去哪？」
冷霜沒有回頭，只揮了揮手，「找人麻煩去。」
》》》》
監牢內依舊陰暗，梅長蘇兩次進來心境卻不甚相同。
冥冥中自有安排，夏江被關押的房間正是謝玉曾經被關押的那件。
這次梅長蘇並沒有去看看對面的監牢，而是直接走進夏江的牢房。
夏江看向梅長蘇並不說話，衣著齊整精神不錯，與謝玉當時相比可是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冷霜笑著說，「夏江，這幾日過的如何？」
「你到底是誰？」夏江這幾日不停的想自己失敗的原因。
冷霜看向夏江，輕蔑一笑。「夏江，你真的不知你敗在何處嗎？」
夏江一笑，和冷霜打起了太極。「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梅長蘇看向夏江，「反正都是要死，的確也不需要知道。」
夏江看著梅長蘇和站在他身邊的冷霜心中了然，「原來你才是幕後操縱之人。」
冷霜拍了拍手，「夏江，你自己慢慢猜著玩吧，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夏江看準備離去的冷霜，「慢著，那個生辰八字你是如何知道的。」夏江終於憋不住，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
「你兒子是生出來又不是種出來的，只要他會哭會鬧我血隱宮絕對找得到。」冷霜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茅草上的夏江。
「你知道他在哪兒？告訴我，告訴我。」夏江激動的說道。
冷霜滿臉漠然地繼續看著他，「你兒子曾經得了重病，我治好他後，他與他母親二人就歸順與我血隱宮。不久你原夫人病死，根據宮規規定，出道的第一件任務必需是殺人見血的買賣。」冷霜看著夏江，一字一字的慢慢說道，「三年前，冬月初十去溧陽城的悅遊客棧內你殺了一個刺客。夏江你忘了嗎？那時你所住的客房窗邊有一顆開滿白色花朵的梅樹。」
「你說什麼？」夏江不敢相信。
「一刀斃命，乾淨俐落。」冷霜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親手殺子的感覺怎麼樣？」
「我與你有什麼血海深仇，你竟然這麼狠毒。」夏江知道冷霜不是冷銘輝之女後，實在想不出與她有什麼愁怨。
梅長蘇看向夏江，「也許夏大人殺的人太多，恐怕不記得了。」
夏江看向梅長蘇，「你又是誰。」
「赤焰舊人。」梅長蘇一笑，「謝玉也曾問過我是誰，夏大人不妨猜上一猜。」
「謝玉。」夏江左思右想不得要領，獄內陰冷，冷霜身體未完全康復忍不住咳嗽起來，夏江聽到冷霜的咳嗽聲，想到身體瘦弱常常發病的梅長蘇，心中有些猜測，他開始念叨，「火寒毒，梅長蘇，不到三十，赤焰舊人。」
冷霜看著夏江神神叨叨，「還是謝玉聰明些。」
夏江不理二人，嘴裡還在念念叨叨，要想清楚他失敗的原因。
冷霜看向梅長蘇，二人相攜離開。
「先生，夏江不會瘋了吧。」
「雖然殺子之痛讓他身心受創，我的身份又讓他的自傲深受打擊，但是還不至於讓他瘋掉，只怕馬上他就要有所行動了。」
》》》》
剛回到蘇府，就看到靖王在屋內和藺晨下棋。
冷霜走到棋盤旁看了看，撇撇嘴。「都是高手。」
靖王一笑，「哪天我有幸與冷霜下一盤。」
梅長蘇在藺晨旁邊坐下，「那可真是有幸了。」
靖王看向梅長蘇，「看來冷霜棋藝不俗。」
冷霜拿起靖王身邊被吃掉的白子夾在指尖，「想要和我下隨時可以，只是靖王要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讓我三十子。」冷霜翻了個白眼，將棋子扔回原地。
靖王看看眾人，梅長蘇笑著說道，「冷霜下棋真是一絕，靖王要是想鍛煉耐心倒是可以一試。」
冷霜看看一臉茫然的靖王，「這個時辰過來，還將馬車停在門外，可是陛下有賞賜讓你來傳旨？」
「沒錯，上次牢獄之災讓你受苦，又不好明著傳旨，就讓我來傳達聖意。除了賞賜的物品還發下特旨讓你與蘇先生一個月後一同隨駕去九連山參加春獵。」
冷霜聽到春獵，點點頭。「去玩自然好了，不過藺大哥要幫我看住個人了。」
藺晨放下一子，「一會兒看門一會兒又看人，你是將我當大哥還是當僕人。」
梅長蘇看向藺晨，「血隱宮這幾月一直在消滅夏江的勢力，但是今日進獄中見他未有疲態，眼中滿是算計，想必還有勢力能助他東山再起。」
「你的意思是你不在金陵期間讓我看住他，這沒問題。」藺晨滿口答應。
冷霜看向藺晨，「藺大哥，夏江老奸巨滑，刑部大獄他比任何人都熟悉，你可不要讓他跑了。」
「若是真跑了，我該去哪裡找他？」藺晨挑了挑眉，心中了然。
「金陵城內自是跑不了的。」
藺晨點點頭，「那你們放心去吧。」
第四十七章 春獵遇險
冷霜與梅長蘇在營地閒逛，「先生，這春獵我們只能看，不能玩嗎？」
梅長蘇看了看冷霜身上厚厚的衣服，冷霜無奈的說道，「好吧，我與先生就等著品嘗靖王打來的美味吧。」
靖王此時正在尋找他們，遠遠就看見穿著厚衣物並肩而行的兩人，圓圓的煞是有趣，急步走近兩人，正好聽見冷霜剛剛的話。
「你穿的這麼厚，只怕馬背都上不去，要是摔下來一眨眼就滾的找不見了。」靖王難得開起冷霜的玩笑來。
冷霜翻了個白眼，「先生也穿的多，你怎麼不說他，光說我。」
「蘇先生穩重儒雅，哪裡像你越來越跳脫。」
「是是是，先生是山峰你是大海。」冷霜看看自己，垂頭喪氣的說道「我呢，就是個野果。」
梅長蘇和靖王都笑了起來，梅長蘇對靖王說，「你不在陛下身邊，反倒來找我們。」
靖王收起笑意對梅長蘇說，「父王已經休息了，是我母妃想要見你。」
「只見我一個？」梅長蘇疑惑的問道。
靖王點點頭。
靖王和梅長蘇來到靜妃的帳篷裡，而冷霜則在外面守候。
見禮完畢，靜妃將靖王支出去。雙手抓著梅長蘇的手臂開始細細打量梅長蘇，「冷霜她說的沒錯，你的樣貌果然與當年的沒有一絲相同。」靜妃又撩起梅長蘇左臂上的衣袖，「疤痕也沒有了。」
靜妃眼眶漸紅，看著梅長蘇的眼睛，「可是你的眼神和當年你父親一樣的堅定，你們都是剛烈果敢之人。」
梅長蘇輕輕叫道，「靜姨。」
靜妃壓抑不住心中的悲痛，低聲哭了出來，「我可憐的殊兒。」
梅長蘇安慰著靜妃，這個小時候對自己千般疼愛的靜姨沒有變，面對深宮爭鬥數十年，還有著自己的初心和愛。
帳篷外面靖王不停的轉圈圈，冷霜站在離門口較近的地方，臉上帶著笑意看著靖王，「靖王不去巡查營地，在這裡亂轉什麼？先生與靜妃娘娘是故人相逢，又不是敵軍對壘。」
靖王看著冷霜所處的地方，「你應該知道我想做什麼，不然也不會站在門邊防著我。」
「靖王說笑了，以靖王的君子之風萬不會行聽牆角這等小人做派。」
靖王看向冷霜，「你知道我心中疑惑就當解答。」
冷霜看了看帳篷，「靜妃與先生的父親的過往，我等做小輩的還是不要過問的好。」
靖王看著故意往偏引話題的冷霜，「都說虎父無犬子，蘇先生如此大才，他父親豈是無名之輩。可是我卻找不到梅楠石的任何消息，朝堂沒有，江湖沒有，甚至連各地戶籍也沒有與之相同的人。如此來看，他只能是還有一個身份，梅楠石不過是個化名。」
冷霜神色未改，「靖王現在明察秋毫的本領越來越強，看來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獨當一面了。」冷霜笑著看向靖王，「查清身邊人的點點滴滴是上位者該做的，但是也應當知道，疑人不用，疑人不用這句話。既然梅長蘇對靖王您有利無害，便糊塗一下又有何妨，畢竟靜妃娘娘也牽扯其中。」
靖王低頭不語，冷霜的話讓靖王有些動搖，他素來敬愛自己的母妃，自然不願母妃為難。
「既然如此，我去巡查防衛，有勞你在此等候了。」
冷霜看著靖王遠去的背影，「既然終要離別，還是不知道的好，省的在傷心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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譽王這是這些年唯一一次沒有隨父皇去春獵，他清楚他已經徹底敗了，皇位與他再無機會，但是他不甘，不甘輸給一個沒心眼的蕭景琰。
「啟稟殿下，夏江來了。」下人低聲說道。
「快讓他進來，不要讓別人看見。」譽王仔細叮囑。
不一會披著黑色斗篷遮住臉面的夏江就急步進來。
夏江脫去斗篷，譽王嘲諷的說道，「夏大人果然神通廣大，在獄中能聯繫到我也就罷了，如今看來進出大牢也是輕輕鬆松的事，莫非之前就料到會有牢獄之災，早早謀好退路？」
夏江不想與滿臉頹色的譽王糾纏直接道，「我來府上是想與譽王殿下您共謀大事。」
「哈哈哈，夏江，你不趕快逃出金陵，來和我一個過氣的皇子來謀什麼大事，莫不是瘋了。」譽王在杯子中倒滿酒，仰頭喝盡。
「難道譽王就真的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麼樣，難道還能謀反不成？」譽王嘲笑的說道。
「可以清君側。」
譽王看向夏江，「你好大的膽子。」
夏江拿出錦囊遞與譽王，「不是江某膽大，而是形勢所逼不得不如此。」
譽王從錦囊中拿出信開始看，看完後臉色大變，他看向夏江，夏江說道，「此信是秦般若被殺之前冒死讓人送到懸鏡司的，她的師父就是滑族的璿璣公主，這封信是璿璣的姐姐玲瓏公主親自書寫，就是想讓自己的兒子知道他的身份和血仇。」
譽王仰天大笑，「原來這麼多年，父皇只是將我當作磨刀石，曾經的太子是這樣，現在的靖王也是這樣，我蕭景桓不過是個笑話。秦般若全力保我原來是因為我是滑族人，好個狠心的父皇，騙取滑族信任幫他奪權，又轉身滅掉滑族，我親生母親被他利用，我也被他利用。」
譽王狠狠錘了一下桌子，「我現在進宮與母后商量，就算敗了也要脫下他們一層皮。」
「夏某預祝殿下旗開得勝。」夏江深施一禮。
譽王心裡並沒有什麼把握，但是那種謀反的興奮感卻非常的奇妙。成者為王，敗者寇，若不冒險怎能登上大樑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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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突然召見梅長蘇等人，眾人來到皇帳。
梁王已經氣的滿臉通紅，不停的大罵逆子。
靖王對梅長蘇說道，「譽王謀反，聽聞蘇先生智謀無雙，還請先生解困。」
梅長蘇對梁王在次施禮道，「身為大樑子民，當是與陛下共進退，蘇某定竭力而為。」
梁王心中滿意，點了點頭，示意靖王繼續講。
「根據禁衛軍在金陵的士兵來報，今日皇后下詔，將京城防衛之責由巡防營換成禁軍，譽王暗中買通了禁軍中的兩個副將，並且掌控了京城防衛，陛下現在無法掌控金陵局勢。而且有個更糟糕的事情，譽王利用假詔和假兵符，在慶曆軍大帥徐安謨的支持下，以勤王名義調動慶曆軍，正向九安山殺來。」
梅長蘇聽完後問道，「我們有多少人。」
「能戰鬥的只有三千禁衛軍，而慶曆軍有五萬人馬，若是相遇我方絕無勝算。」靖王眉頭深鎖。
梅長蘇向梁王行禮，「為今之計，只能讓靖王火速搬兵。」
「搬兵來的急嗎？」梁王急切的問。
「我可以讓三千人抵擋五萬人馬三日，三日時間靖王必歸。」梅長蘇說的確定。
梁王看向蕭景琰，心中打鼓，若是蕭景睿將虎符拿走不救自己，只要等自己一死，這天下將會穩穩的落入蕭景琰的手中。
梅長蘇說道，「陛下，這是唯一的生路。」
靖王趕忙跪下，「父皇，兒臣定當不負所托。」
左右是死，梁王拿出虎符交給蕭景睿，握住蕭景琰的手說，「朕與你母妃在此等著你。」
蕭景琰點點頭，又看了一眼靜妃，轉身大步出去。
冷霜不知道何時出了皇帳站在靖王馬旁，「靖王殿下，霓凰郡主在皇陵離這裡最近。還有若是遇到夏江一定要殺了他，不能讓他活著見到陛下。」
靖王點點頭表示明白，看著冷霜鄭重的說道，「保重。」
冷霜一笑，「放心我們都會等著你回來的。」
靖王飛馬而去，冷霜看著靖王遠去，對身邊的馬童說道，「咱們有多少人在九安山。」
「稟告主上，九鞍山上已經埋伏了近百人，譽王身邊有二十多人。」
「若是靖王未及時歸來，你們就將譽王殺死，保護梅長蘇等人離開，混亂中讓譽王身邊的人殺掉梁王。」
「屬下明白。」
梅長蘇讓大家退到獵宮中，空出營地。譽王的兵馬夜襲營地反被早已埋好的炸藥炸傷，不僅損失慘重還嚴重影響了士氣。
血隱宮的人在慶曆軍中散佈消息，說譽王是謀反大罪，射殺天子，已經驚動上天，必遭天譴。大軍士氣低落，不肯奮勇作戰。在獵宮外數十次衝鋒也沒有攻破獵宮大門。
獵宮內，所有可以上戰場的人都來到大門前，萬一大門攻破他們就是最後一道人牆，拼死也要保護裡面人的安全。不僅是蒙摯等禁衛軍的兵將，蕭景琰、言豫津這些世家公子也一個個拿刀握劍與士兵站在一起。
屋內門窗禁閉，梁王本來有些心神不寧，但見大臣們一個個視死如歸，他也仿佛回到了曾經在戰場廝殺時的日子，拿著刀盯著屋門。只是不知道他此時會不會想起曾經為他擋刀，千里營救的兄弟林燮。也許會吧，只是那個能救他的人已經被他親手所殺，斬草除根。
梅長蘇站在冷霜身前，將冷霜護在身後。「先生，靖王能到嗎？」冷霜想知道梅長蘇此時的心情。
梅長蘇回身看向冷霜，低聲耳語，「若是以前，我希望他晚些來，這樣大樑就是他的了。而今我希望他馬上出現。」梅長蘇拉住冷霜的手將她抱在懷中。
冷霜笑著點點頭，「靖王會出現的，先生不必為我擔心。」
「若是有危險就讓隱衛帶你走。」
「先生捨得我離開你。」
梅長蘇用力抱了抱冷霜，「自然是捨不得。」
「離先生太遠，我走不動。」
「那就陪我一起等靖王吧。」梅長蘇緊緊抱著冷霜，聽著外面的喊殺聲。
時間總是在這種時候過的異常的慢，大家聽著屋外的喊殺聲。
直到霓凰郡主打開大門跪在大殿上，眾人才確定這場惡夢已經離他們遠去。不久後靖王趕回，將虎符交與梁王，蕭景桓也當場被捕。
這次春獵梁王浩浩蕩蕩的來，灰頭土臉的回去。剛到金陵，梁王就冊封靖王為太子，皇后因謀反被貶入冷宮，靜妃身份低微不能為後，冊封貴妃執掌鳳印，譽王及其府上人等皆投入大牢，卻沒有立即定罪。但是大家心裡清楚，以梁王的狠毒，蕭景桓必不能活。
新任太子主動請纓抓捕逃犯夏江，梁王欣然應允，並讓訓防營和禁衛軍隨時聽候太子調動。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19 22:50
第四十八章 兄弟相認
「這是先生第三次來這間大牢了。」冷霜和梅長蘇一前一後走進吏部大牢，他們此次是為了譽王而來。
「這也是最後一次了。」梅長蘇來到專門關押皇族的監牢前，拿起牢門上掛的寫著蕭景桓的木牌，「這間牢房關了陛下的兩位皇子，一位謙謙居子心懷天下卻被權欲害死，一位道貌岸然只知皇位不惜弑父殺伐。站在這裡說不上高興，即使是我勝了也不能挽回人的生命。」
「先生，譽王妃已懷有子嗣。」冷霜剛說出此話，監獄裡面的蕭景桓開始叫嚷，「滾，都給我滾！」
冷霜看向梅長蘇，「先生，我去女牢看看靖王妃，你願，我心知。」
梅長蘇點點頭，邁步走進這間專門關押皇子的監牢。
半個時辰後梅長蘇出了吏部大牢，不過三個時辰譽王和王妃雙雙自盡於牢內，梁王命人將譽王及其家人埋葬在皇陵以西的一處墓制極高的無名孤墳旁，自此太子和譽王兩派皆毀。
一輛馬車緩緩離開金陵，裡面坐著一身白衣的女子，她摸著肚子，此生只求腹中的孩子康健，在不要來到這吃人的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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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語伺候陛下和靜貴妃睡下，剛回到臥房就看見坐在桌邊的冷霜。
急步走到冷霜身邊跪下，「十一見過主人。」
冷霜點點頭，「起來吧，陛下身體最近如何？」
「陛下身體康健，沒有不妥。」
冷霜拿出一個藥瓶，遞給輕語，輕語接過聞了聞，「主上，此藥雖能讓人身體變差，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但是據我觀察，此藥想要瞞過貴妃娘娘只怕不易。」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應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放心，靖王才是她的天，陛下不過是君而已。」冷霜起身要離開。
輕語對著冷霜的行禮，冷霜突然停下，「靖王對你如何？」
「主上放心，輕語定能在這後宮奪一個地位。」
「你要小心為上，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動你。既然靜貴妃已經選中中書令柳澄大人之女為靖王正妃，此女心智不低，莫要與其交惡，記住自己的任務。」
「屬下明白。」
出了皇宮，冷霜回頭看了一眼宮門，抿嘴一笑。即使不回這皇城也不能沒有在皇城的眼，畢竟人心是會變的，自己早已不是那個善於相信別人的女子了。
「怎麼突然停了？」冷霜在馬車裡問道。
「啟稟主上，有人來報。靖王已經殺死夏江，但是也在夏江的嘴裡知道了梅長蘇就是林殊，現在正快馬回京直奔蘇宅而去。」
「速速回府！」冷霜語氣有些急切，馬車在空無一人的街道飛奔。
冷霜快一步回到蘇宅，進入書房時呼吸急促。梅長蘇疑惑的看向冷霜，「可是有什麼人追你嗎？」
冷霜看向滿是笑意的梅長蘇，心裡難過但還是笑著說，「只是夜深了有些想先生，所以就回來的急了。」
梅長蘇搖了搖頭，「我在家中又不出外，你急什麼。」
冷霜走到梅長蘇身邊，「我們多會兒離開。」
梅長蘇抓住冷霜冰冷的手，笑著說道，「等事情完結，我與你去祭拜父母後，我們就回江左。」
「不知蘇先生祭拜的是梅家還是林家。」靖王聲音極高，語氣裡透著怒氣。話音剛落靖王便大步進入書房。
梅長蘇臉上笑容消失，剛想開口。
靖王又說道，「好一個林殊，罔我將你當作兄弟，原來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靖王看見牆上的弓，怒火更盛，快步走到弓架邊將弓拿起重重摔在地上，「罔我心心念念的記掛你，不讓人碰它一下，那日你一定在笑我傻吧。」靖王近乎嘶吼。
梅長蘇心中愧疚，只是看著被摔在地上的弓，沉默不語。但是冷霜看到梅長蘇眼中滿滿的痛。
冷霜走到靖王身邊想要規勸，靖王正在火上，看見一同欺瞞自己的冷霜，也沒有好臉色，「什麼普通江湖人，冷霜你當時信誓旦旦的話自己不記得了嗎？」靖王想推開冷霜，卻不想冷霜沒了武功後不堪一擊，直接被推倒在地並且摔的不輕。
靖王沒想到冷霜會摔倒，愣在那裡不動了。
梅長蘇趕忙來到冷霜身邊，扶起冷霜。心裡也有了火，「蕭景琰，你是瘋了嗎！你心中有火我知道，你怎麼罵我無所謂，但是冷霜沒有惹你，你不能找她發火！」
蕭景琰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說什麼，「我。。。」
冷霜被梅長蘇扶起來，笑著對梅長蘇說，「他當然不能沖我發火，因為我就要嫁給他的兄弟成為他的弟媳，他如何好意思罵我。」
冷霜又對靖王說道，「我知道你心裡不是怨先生，而是怨你自己。我們坐下好好聊聊，黎鋼！將我藏在藥廬裡的幾罎子好酒拿來。」說罷對梅長蘇和靖王示意，讓他們坐下。
三人坐在矮幾邊上，不出片刻，黎鋼跑的氣喘吁吁抱來了酒，下人也及時上了菜。
冷霜對黎鋼說，「不要酒杯，上碗。」
冷霜將碗中倒滿溫好的酒，先幹為敬。梅長蘇與靖王四目相對，也將碗中酒喝盡。
「本來我該退下讓你們二人好好敘敘舊，可是先生不愛訴苦，靖王不善察言觀色。我只好先將話說開，你二人才好敘舊，免得成了一對怨侶。」
「咳咳咳，怨侶？」梅長蘇搖了搖頭，「可否換個詞。」
冷霜也搖了搖頭，「欺瞞兄弟，先生有錯在先，今日沒有權利談條件，乖乖閉嘴。」
冷霜看向靖王，「我簡單講講你不知道的事。」
靖王點點頭，依舊沉默。
「十三年前，祁王向陛下提議廢除懸鏡司，夏江覺得地位不保，與一心謀權的謝玉同謀。陷害祁王並將祁王的母家林府一同滅掉，太子和譽王等勢力也在暗中推波助瀾。這才有了梅嶺慘案，祁王賜死。當年梅嶺，謝玉不去增援，而是刀上塗毒剿滅了剛剛與敵軍交戰完畢精疲力盡的赤焰軍。先生墜崖才僥倖逃過一劫，火寒毒雖然是奇毒卻有兩種解法，一種是直接解毒，但是從此後口不能言滿身白毛卻能活的久些。另一種是削骨剝皮，不僅痛苦非常好會相貌改變，此後武功盡**體贏弱，好生靜養也壽數難長。」
靖王聽後看向梅長蘇，此時哪裡還有怒氣，只剩下心疼。
「先生絕不會靜養，生命不過是旦夕之間。先生細細謀劃，用了十三年將這張大網鋪下。靖王，這是先生用生命布下的計謀，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你脾氣耿直做事不計後果又不善權謀，若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不止是血流成河，大仇難報。連你也會為此喪命，所以先生才瞞了你。」
靖王看向梅長蘇，眼中有了血絲，「我不能為你分憂，不能為大哥為林家報仇，今日還對你發脾氣，我蕭景琰就是個混蛋。」
梅長蘇坐到靖王身邊，拍了拍靖王肩膀，笑著說，「景琰，不必自責。我們現在還能坐下喝酒也是老天厚待。」
靖王看著梅長蘇，「小殊，我就是訪邊天下名醫也要為你看好這寒火毒。」
「景琰，不必找了。冷霜便是極好的大夫，我能活到今日，她的功勞最大。」梅長蘇話語中多了幾分惆悵，「大家為我多有付出，冷霜更是為了給我治病失了武功，我心中很是愧疚。」
靖王看向冷霜，「我們都是習武之人，知道武功對與自己的意義，蕭景琰敬冷霜姑娘一杯。」說完仰頭飲盡碗中酒。
冷霜看了一眼梅長蘇笑著對靖王說道，「我從小鑽研火寒毒為的就是給先生治病，拼命練武為的是赤焰的大仇。如今看來赤焰的冤仇馬上會昭雪，這武功沒了也無妨。此酒還是用來預祝赤焰沉冤昭雪，大樑政治清明。」說罷冷霜仰頭喝盡碗中酒。
梅長蘇也一口飲下酒，眾人相視一笑。
冷霜不久就離開了書房，留下這對重逢的兄弟暢飲。夜晚金陵城四下寂靜，而蘇宅中不時傳出兩人高聲合唱的聲音。兩人回憶著過去開心的事，共唱曾經唱過的軍歌，絕口不談這場大難，不談各自的痛苦，這一夜是他們此生美好的記憶，不多的幸福記憶，只是這其中還是夾雜了人生不能言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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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身體日漸虛弱，感到力不從心的梁王下旨讓太子蕭景琰掌國，全權處理朝中政務，自己則在深宮養老不問國事。蕭景琰快速掌握實權，政治清明得到大臣擁戴。
隨後的一個月內，靖王、霓凰郡主、蒙摯、言侯爺都在蘇宅商議赤焰案昭雪之事。
最終確定在梁王生日那日，由長公主上奏摺和謝玉的親筆寫的認罪書，各大臣一同逼迫梁王就範，讓梁王不得不親自下旨重審赤焰一案。
長公主為了謝家和孩子，同意親自揭發謝玉的罪行，梁帝也萬般無奈的同意重審舊案。可能心有愧意，不但下召平反了祁王和赤焰軍的罪責，祁王與宸妃重新葬入皇陵，林家以侯位的身份重葬，梁王還親自祭拜了林燮。赤焰軍的家屬得到賠償，僥倖生還的人原因為國效力的都官復原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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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長蘇與冷霜跪在林燮與昭陽長公主合葬墓前，上完香火，梅長蘇恭敬的對著林燮和昭陽長公主的墓說道，「父親母親在上，不孝兒林殊今日方為林家昭雪，多年讓林家蒙受不白之冤，香火斷絕，祠堂荒廢，實在不孝，妄為林家男兒。」梅長蘇目光堅定，「兒已經改名為梅長蘇，此生不在以林殊身份示人，林家的輝煌斷與我代，還望父親見諒。」
梅長蘇拉起冷霜的手，「幾日之後兒我就要隱遁江湖，這是我將要娶的妻子，今日帶給二老看看，讓父親母親放心。」
冷霜認真叩拜，恭敬的說道，「冷霜見過父親母親，霜兒以後會好好照顧梅郎的身體，請二老放心。」
今日天空晴朗碧色無雲，梅長蘇與冷霜一一祭拜完林家先祖後，坐著馬上在京郊逛了逛直到傍晚才回到蘇宅。
可惜等待他們的不是急匆匆收拾行禮的眾人，而是滿臉急色的黎鋼和大渝、南楚、夜秦、北燕同時來犯的邊關急報。
景琰召集群臣商議對策，朝堂上已經爭吵了一日卻沒有定論，軍候們以兵力不足為由提出議和，遭霓凰等人反對。景琰也不願議和，詢問誰願掛帥出征，軍侯都以年邁為由推諉。景琰無奈，準備帶兵親征。大臣們齊聲反對，無奈只好暫時退朝明日再議。
梅長蘇看向冷霜，冷霜一笑，「先生想去冷霜不攔你，但是冷霜要寸步不離。不然先生你走不出金陵一步。」
靖王看看梅長蘇，搖搖頭不同意。梅長蘇百般勸說，最後靖王撂下一句，「除非你痊癒，否則我蕭景琰就是議和也絕不讓你上戰場。」
靖王離開，梅長蘇看向冷霜，冷霜臉色蒼白，「先生，你要去找藺晨對嗎？」
梅長蘇不語，冷霜不禁留下眼淚，「我雖然能治好你的火寒毒，但只能通過強壯筋骨去慢慢滋樣你的經脈。這都要時間，若是上戰場，沒有十幾年的調養你想都不要想。你當知道，琅琊閣的方子雖然可以讓你瞬間恢復健康，卻是在燃燒你的生命，那是必死的方子。」
梅長蘇艱難的開口，「我此生對不起你，來世。」
「呵呵呵，來世？先生，你的來世欠著別人呢。我冷霜不相信來世，此生無緣那要來世做什麼？」冷霜看向梅長蘇，淚水與笑容同時掛在絕美的容顏上。「既然先生要為大義而死，冷霜也不能過多勸阻。這是你梅長蘇的人生，你要做俯仰不愧天地的聖傑。」冷霜起身走向屋外，「我回血隱宮一趟，安排一下事務。我不想看你親手服下毒藥殺死自己，等軍隊開拔之日我在一同出征。」冷霜扶著門看著悠悠的月光，「既然我冷霜改變不了你的命運，那麼就隨你葬於一棺，地下陰冷我們還是擠擠的好。」
第四十九章 共赴疆場
冷霜連夜離開蘇宅，徒步走到血隱駐地。裡面只有看門的陳伯和三個隱衛。
冷霜進入書房，三名隱衛低頭立在一邊等待主上的吩咐，冷霜拿起筆，寫了兩封書信。
第一封寫給弟弟冷焰，讓其接任幽冥谷穀主之位。
另一封寫給公孫輕玹，同樣是退位書信，從此公孫輕玹繼位成為血隱宮宮主。
冷霜將信交給一名黑衣人，「左使和冷焰在一起，你要親自交給他們，並告訴他們，血隱宮與幽冥穀從此分屬兩派，徹底分割。」又拿出一個玉佩和一個鐵制權杖。「把這個也給他們，接到權杖那一刻即視做上位，若有人不服可按規矩辦，再與我冷霜無關。」
「主上正值鼎盛年華，何須如此。」三人跪下希望冷霜收回成命。
「我已經失了武功，也無意江湖爭鬥。本是女子還是相夫教子合適我，公孫輕玹和冷焰是好男兒又有大志，相信在他們的領導下，你們不會差的。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不希望大家陪我走下坡路，隱姓埋名去荒廢自己。」冷霜起身走到他們身邊一一扶起他們，「這是命令，當遵從。」
一名黑衣人跪下哭著說，「主上，屬下想跟隨主上。」
冷霜看著她，「跟著我做什麼？」
「伺候主上，我與他人不同，自從年幼時被主上所救，我就發誓永遠追隨主上，既然主上要離開，請將屬下帶上吧。」
冷霜想起飛流，點點頭。「你與飛流相熟，倒是可以，今日開始你就跟著我吧。」
「謝主上。」
「你們下去吧，」
冷霜說罷就回到桌邊，慢慢的翻著桌上的書信，大多都是她曾經煩惱的宮中瑣事，如今能放下了，心裡又有幾分不舍。
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冷霜坐上藺晨準備的馬車又回到了蘇府，只是此時她已經換了衣服掩了相貌，變作一位中年男子。
藺晨在藥廬中，對著梅長蘇說道，「你可想好了，吃下去就再不能回頭。」
梅長蘇點點頭，藺晨又要發火，卻只得忍住，「我真替冷霜不值，既然你已經決定我也不和你吼叫，但你要知道，這次醫治不比十三年前來的輕鬆，若你支援不住當即會死。而且就算你挺過這次，不出三月必死無疑。」
梅長蘇點點頭，「你今日已經說了六次了。」
藺晨氣的回頭看他一眼，拿手指了指梅長蘇，看到梅長蘇沒有反應，氣的將胳膊背在身後，開始在梅長蘇身邊轉，「冷霜如今沒了武功，我好不容易才找來一位屬火性內功的江湖俠士，此人只負責將藥力打入你的奇經八脈，至於你能不能受得了藥性就只能靠你一人了。」
「我明白，不知這位俠士幾時會到。」梅長蘇問道。
「應該快到了，你現將藥丸服下，等待藥吸收後，才能運功。」藺晨遞給梅長蘇藥丸，「人到了嗎？」藺晨向黎鋼問道。
「接人的馬車已經進入院內。」
藺晨對梅長蘇說，「你先服藥，我在去叮囑他一番。」
梅長蘇點點頭，藺晨離開，梅長蘇看了看藥丸，放入口中咽下。
門廊上，藺晨正和冷霜見到。「你可想好了。」
冷霜點點頭，接過藺晨給的藥丸服下。
「服下後會立刻打通你體內封住的內力和火毒。以後每隔一月丹田就會如刀攪一般疼痛，直到折磨你三十年。」藺晨看看冷霜，「三十年便是你的壽數，而且你這次輸送內力，損耗極大以後武功只怕連靖王府看門人也不如。」
冷霜一笑，「內力給了先生，以後就由他保護我了。」
「你這傳導內力的方法本就是一派之密，我不知其兇險，若是火毒不能全部用盡留在你體內，只怕不出兩年你就會耗盡陽壽。我不知道這樣幫你瞞著梅長蘇是對是錯，都怪那個死心眼，把大樑的興亡都攬在他一個人身上。」藺晨氣的錘了一下廊柱。
「先生的決定我只要支持就行了，其他的不想多想。」冷霜額頭開始冒汗，藥效以顯。
藺晨扶冷霜坐下，「你步步算在他前面，好像知道要起戰火一樣。」
「新君繼位，朝野動盪，武力空虛。這樣一塊肥肉換做誰也不能放棄，何況多國圍攻之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不稀奇。」
「誰在哪兒，出來。」藺晨突然變臉，看向廊下的假山後。
一個白衣女子慢慢走出來，藺晨一看，「宮羽姑娘何時來到蘇宅的。」
宮羽走到冷霜面前，看著易容後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冷霜，直直跪下，「宮羽只知自己記掛主人，卻不想冷霜姑娘能為主人犧牲自此，請受宮羽一拜。」
冷霜扶起宮羽，「你我都是一樣，你不用如此。」
宮羽看向冷霜，含淚而語，「宮羽在此祝夫人與主人可以平安渡過此次大劫。」
冷霜點點頭，「宮羽，你是我欽佩的女子。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懂得取捨。金陵事結就去幽冥穀找十三先生吧，他希望你能做他的女兒，他兒子的妹妹。從此受盡寵愛，在不沾惹這歌舞坊室。」
宮羽婉約一笑，「那是宮羽的福氣。」
冷霜點點頭，又看向藺晨，「藥廬中安排的怎麼樣了。」
「你放心，四處已經點好炭火，水汽蒸騰又有藥味遮掩，梅長蘇絕對認不出你。」
冷霜點點頭，「那我們就去吧。」
宮羽看著藺晨扶著冷霜緩步走進藥廬，屈膝跪在廊下，雙手合十，「若是上蒼有靈，先輩記掛。就讓主人和冷霜姑娘平安出來，今後幸福美滿在不要經受苦難。宮羽願意從此不嫁，減壽還願。」
冷霜大步走入滿是氣霧的藥廬，梅長蘇此時已經褪去上衣盤腿坐好。
冷霜不敢細看梅長蘇，直直走到梅長蘇身後。調動內力強行與火毒相容，手上竟然冒出熱氣開始變得通紅，嘴角也流出了鮮血。
雙手放到梅長蘇後揹運功，梅長蘇立刻壓住痛楚，低低的哼了一聲便咬住嘴唇再無聲音。
雖然梅長蘇此時經受著巨大痛苦，但是他總覺得這股內力與冷霜的內力是完全相同的，而且背後的那雙手也不像男子的手，不僅小還很光滑。可是他現在萬萬不能分心看後面的人，不然兩人都有危險。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冷霜感覺自己的體內的火毒已經都輸送到梅長蘇體內，可是她並沒有停歇，而是用內力細細的疏通梅長蘇全身的經脈，確定再無火寒毒後，她還在輸送內力，直到梅長蘇的經脈內滿的再也無法在進入內力才停下，隨手點了一下梅長蘇的昏睡穴。
精疲力盡的冷霜隨著梅長蘇順勢倒在一旁，在角落的藺晨趕忙過來，先給冷霜診脈，點點頭「火毒以清。」
又給梅長蘇診脈，不可置信的看向冷霜，「不僅寒毒清了，這三十多年的內力是你輸給他的？怪不得你一下子內力損耗的如此之快。」
冷霜點點頭，「在之前我就已經在他經脈記憶體了內力，今日又輸了些。出外征戰還是有武功安全些。」
藺晨搖了搖頭，「得罪了。」說完就抱起冷霜去臥房休息。
冷霜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梅長蘇，「先生。」
「不必管他，如今就是扔在雪地裡過一夜也沒事。他如今可沒有那麼金貴了，反倒是你可以真正享受一下千金小姐的待遇。」
「我還是有武功的。」
「有，還能和譽王府那些笨蛋們一對一比試一下，可就是不知道此時哪個會贏。」
梅長蘇被孤零零的扔在藥廬之內，這十三年來被大家精心照顧的江左盟主，如今可以暫時被人忘記了，不過這也不算壞。
一個時辰後，梅長蘇就醒了過來。因為藺晨不讓任何人隨意進出藥廬，梅長蘇只好自己從地板上爬起來。
他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脖子，覺得有些不對勁，將自己的手伸出來看了看，盤膝而坐開始運功。果不其然自己憑白無故多了幾十年的內力，梅長蘇一邊思考一邊打量著不停開著的藥壺，濃重的藥味飄散滿屋，可藥汁卻不是要服用的。
梅長蘇起身出去，直直向冷霜臥房走去。藺晨正在門口守著，看著梅長蘇急步而來，開始上下打量他。
梅長蘇不理藺晨就要進屋，藺晨伸手攔住。二人開始交手，沒幾招就在院中打鬥起來。飛流正在和冷霜新帶來的丫頭在玩，聽到響動來到冷霜院內，看見自己的蘇哥哥在院子裡飛，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臥室的門打開了，冷霜靠在門邊。看著梅長蘇與藺晨過招，嘴角不由得掛起微笑。梅長蘇看見冷霜，飛身下來走到冷霜身邊，「昨日是不是你。」
冷霜搖搖頭，「怎麼可能是我，我早已經沒了武功，不過昨日確實是我的人。先生不必為此費心，還是想想如何退敵，若是能早日退敵，我們也許還能多相處幾天，你答應過陪我回幽冥穀的，我希望我死後可以葬在那裡。」
梅長蘇點點頭，「你要與我同去邊關？」
「天涯海角無所不往，陰鬼地獄相伴不悔。」冷霜笑著看向梅長蘇，「今日我仿佛看到了父親口中的少帥林殊了。」
梅長蘇一笑，「沒有林殊，只有江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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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病故，太子繼位。時間急迫，蕭景琰匆匆掌位更是不能輕易離京。
梅長蘇以蘇哲的身份自請出征，蕭景琰下旨，霓凰回雲南鎮壓南楚，蒙摯與戰英等靖王曾經將領對戰北燕，而梅長蘇則帶著蕭景琰，言豫津等人對陣實力強勁的大渝。
長亭送別，蕭景琰坐在馬上看著梅長蘇，「為何不已林殊的身份出征。」
梅長蘇一笑，「赤焰軍已經是歷史，我這個林殊早已埋土。景琰，大樑需要新鮮的血脈，我梅長蘇在江湖自在慣了，也不想去位極人臣。」
「你怕我會懷疑你，讓你走上你父帥的老路？」
「不，你不會。只是我已經答應冷霜陪她游遍山川大河，不想在金陵受累了。」
「一切等你凱旋再說，只要你改變主意，我隨時等你。」
蕭景琰和梅長蘇舉起酒碗同時喝下，梅長蘇抱拳後隨著大軍向著大渝邊境開拔。
第五十章 塵埃落定
城內帥府，梅長蘇一身甲胄坐在正中主位。曾經他的父親林燮就是坐在這裡領導赤焰軍，使大渝官兵對赤焰軍談之色變。
站在下首原守城的李將軍，對梅長蘇說道，「大渝興兵二十萬，已經快至梅嶺。我方只有八萬人馬，處境堪憂。」
言豫津言道「梅嶺地形險要，善做埋伏。」
梅長蘇看向眾人，「我方與大樑兵將在梅嶺多有征戰，大渝此次帶兵出征的魯帥對梅嶺十分熟悉，埋伏此計難行。」
眾人皆面帶愁容，冷霜一身甲胄站了出來。「大渝將能調動的兵力都拉到邊境，宮城防衛空虛。」
冷霜抬頭看向梅長蘇，「大渝皇帝年邁，三個兒子皇位爭奪嚴重。」
梅長蘇看向冷霜，「何人在大渝。」
冷霜一笑，「公孫輕玹在大渝皇城。」
梅長蘇將在場將領細細看過，久久不發一言。
冷霜跪下，「我曾經遊遍大渝國內，對其地形熟悉。」冷霜停了停，「請主帥自己的謀略有信心，當斷則斷。」
梅長蘇手緊緊握起，「言豫津聽令。」
「屬下聽令。」
「你機智果敢，留下守城。一萬人給你留用，記住人不亡城不破。」
「屬下定不負所托。」言豫津明白若是梅嶺有失他就是最後一道防線。
「蕭景琰聽令。」
「屬下聽令。」
「我命你帶領五千人馬繞到大渝軍北側，想辦法燒毀糧草補給，不管成功與否不可與之糾纏，及時回防與我軍在梅嶺匯合。」
「屬下明白。」
「李將軍你與我一同到梅嶺與迎戰大渝。」
「蘇帥，您當在城中調度。萬一。。」李將軍知道蘇哲是文人，自然不看好他上戰場。
「不必相勸，梅嶺沒有人比我更熟悉了。」梅長蘇看向冷霜，「冷霜聽令。」
「屬下聽令。」
「給你精兵五千，長途奔襲大渝都城。只要造成混亂即可不必硬戰，即使撤退歸境，切記要平安歸來。」梅長蘇語氣平緩，但是話語中的擔心與不舍瞞不過任何人。
「屬下明白。」冷霜鄭重行禮。
入夜冷霜與五千精兵趁著夜色離開，城門打開，吊橋放下，冷霜過了護城河後，調轉馬頭看向城頭，夜色深重根本看不到城頭上的人，但是冷霜知道梅長蘇就在那裡看著她。誰也看不見誰，卻忍不住想要看一看。
不過片刻冷霜與五千精兵騎馬而去，城頭上梅長蘇聽著越來越弱的馬蹄聲，久久不動。
言豫津站在梅長蘇身邊，「蘇兄，你和冷霜是誰，為什麼你們對梅嶺熟悉對大渝熟悉，這應該是守城將軍才應該關注的。」
梅長蘇目光依舊看向茫茫夜色籠罩的遠方，「因為梅嶺殺死了我，今日回到梅嶺便是招魂而去。至於冷霜，只是因為她明白我的心願在此，才會步步算計精心謀劃，直到今日壓上性命。」梅長蘇轉身看向言豫津，「此戰之後，若是我們都沒有回到金陵，自會有人把我們的屍體運回冷霜的故土。」梅長蘇將一枚玉佩拿出來，「我想在這裡建一座衣冠塚，就將這個玉佩作為我的魂埋在梅嶺南崖。」
言豫津看向梅長蘇，聲音有些發抖，一字一字的說道，「墓誌可是赤焰軍少帥林殊。」
梅長蘇笑著拍拍言豫津的肩膀，「聰明機敏有侯爺的風采，我果然沒看錯你，這座城交給你，你定能守得住。明日我就要整軍趕赴梅嶺，金陵內我只有一人難以放下那便是剛登大位的蕭景琰。」
言豫津深施一禮，「言豫津誓死效忠大樑，不負所托。」
梅長蘇欣慰一笑，扶起言豫津，「大樑有你們在，我也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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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渝二十萬大軍行至梅嶺，先鋒向魯帥行禮，「前方便是梅嶺，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派遣小隊查看。」
魯震一笑，「不必，梅嶺我可是熟悉的很。當年我就是在梅嶺輸給了林燮的赤焰軍，倉皇而逃。今日魯某定當一雪前恥，隨後直搗黃龍將大樑的少年皇帝抓回大渝，讓這大樑裂土而分從此消失。」
「魯帥領兵必定得勝，只是梅嶺地形險峻是設埋伏的最佳地點。。。」
魯震打斷屬下話，輕蔑地說，「埋伏？自然會有。不過曾經的戰神林燮和他戰無不勝的赤焰軍早就被大樑的昏君自己給滅了。十幾年來大樑在無良將強兵，就是設埋伏也高明不到哪，還能強過當年的林燮不成。」魯震看向前面的梅嶺，歎了一聲，「林燮和他的兒子都是難得的帥才，可惜了。」說罷馭馬向前行去，大軍也跟隨在後緩慢的向前行進。
梅長蘇看向李將軍，「一會兒看我手勢。」李將軍點點頭騎馬向山上而去。
兩軍對壘，大大的蘇字旗讓魯震更是看低梁國軍隊。他騎馬走到隊伍前面，與梅長蘇相對，扯著大嗓門吼道，「你就是蘇哲？」
梅長蘇看著眼前熟人，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哈哈哈，大樑沒人了嗎，怎麼讓個弱不禁風的書生領兵。看你長的俊秀，乖乖投降本帥可饒你不死。」
「哈哈哈哈。」大渝官兵大聲嘲笑。
梅長蘇看了看對面的魯字大旗，舉弓就射，一箭就將高杆上綁旗的繩索射斷，魯字大旗掉落。大渝軍隊一陣騷亂，北側山上突然向大渝軍隊射下箭雨。大渝軍中一片混亂，哀嚎聲不覺。
梅長蘇看著手上的弓，想起冷霜將此弓從蕭景琰手上贏回時的微笑，想起了蕭景琰不讓人碰此弓時的緊張神情，心中充滿必勝的決心。
箭雨剛停，梅長蘇將弓掛回馬上，舉起手中銀槍大聲吼道，「大樑男兒，隨我迎敵，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隨著怒吼，梅長蘇帶領大樑軍隊沖向敵軍，兩軍激戰。
梅長蘇明白這是一場持久戰，他不能將勝利的籌碼全部壓在冷霜千里奔襲的身上，只有盡可能多的消滅敵人，才能確保勝利。
半個多月的對戰，讓兩軍都非常疲憊。大渝軍隊人數眾多，梅長蘇這邊劣勢漸顯。梅長蘇心知自己最多在支撐三日。誰知午後大渝軍隊突然開始後撤回營，不在出戰。
李將軍看向梅長蘇，「剛剛接到飛鴿傳書，大渝皇城被襲陷入混亂，三皇子趁機起兵篡位，魯震想必是接到皇命回京護駕。」
梅長蘇看著準備後撤的大渝營地，「冷霜有消息嗎？」
李將軍遲疑的說道，「據消息來報，攻城時被箭射傷，撤離倉促高燒不退，未脫離危險。」
梅長蘇握緊銀槍，「點齊兵將隨我殺入大渝軍營，絕不能讓他們撤回大渝境內。只有滅掉這二十萬大軍重傷其元氣，才能保證我國邊境未來十年的安穩。」
「屬下明白。」
又一次的廝殺，梅長蘇的武功身法變了很多，他像是在玩命，少了些防守招式更多的是進攻，不要命的進攻。
梅長蘇率先沖進敵軍，鮮血染紅了甲胄，連胯下的馬也從白色變成了黑紅色。
飛流和藺晨跟隨在梅長蘇的身邊，但是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浪沖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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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大樑金陵皇城內。
蕭景琰坐在大殿內，蔡荃跪在殿下上奏，「啟稟陛下，大渝皇帝被逼退位，三皇子繼位。今日送來國書希望與我國結秦晉只好，並送來大渝六公主以求婚嫁和大量的金銀作為陪嫁。」
蕭景琰看著長長的禮單，心中都是怒火，手指因為過於用力已經發白，最終他壓下火氣只是淡淡的說道，「讓公主住進嵐址院，封侍佩夫人。」
「臣下明白，還有一事上奏，赤焰軍少帥林殊的墓已經在梅嶺建好，落款立墓人寫的是蘇哲。」
蕭景琰點點頭，「蘇先生和其夫人的棺槨可下葬了。」
「這。。。」
「怎麼？」
「棺槨由幽冥谷穀主接走，我們的官員並沒有入谷。」
「也罷，下去吧。」
「臣告退。」
蕭景琰靠在龍椅上，閉上雙目，耳邊回想起言豫津的話。
「冷霜在攻城之時被箭射傷，匆忙撤退為躲避追兵使她不能好好休息和接受治療。回到城中時只剩下一口氣，不久就在蘇兄懷中去世。」
「那梅長蘇呢，他不是沒有受傷嗎！」
「蘇兄舊疾發作。」
「胡說！他走時已經好了。」
「陛下，病入骨髓如何能一日就好。他只是服下了另一種毒藥，燃燒生命來讓他三個月像正常人一樣，三月一過生機燃盡必死無疑。而冷霜一死大渝以敗，他生無可戀，心受重創。冷霜去世後不過一日就吐血不止，昏迷不醒。昏迷前吩咐藺晨將他與冷霜送回幽冥穀同穴而葬。」
「生無可戀，生無可戀。哈哈哈，滾，都給我滾出去！」
蕭景琰已經不止一次的回想起那日的場景，他坐直身體，低聲向貼身太監問道，「你說他會不會沒死，曾經我以為他死了。但是後來他又回來了，也許不久之後他還會回來。」
當了兩任梁王的太監總管，老太監十分謹慎，低聲說道，「奴才不知。」
蕭景琰自嘲一笑，「你不知，朕也不知道。朕不去開棺看他最後一面就是不想去知道。」
蕭景琰鋪開一張紙，寫下三個大字：長林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19 22:51
番外一 重逢江南
三年後
一輛兩匹馬拉著的黑色馬車從官道駛來，馬車後六匹高頭大馬跟隨，馬上的男子皆手握長劍，一看主人的身份就非比尋常。
馬車停下，一男子下馬走到馬車前行禮，「啟稟陛下，前面便是安平村。天色已晚我們是否在此休息。」
蕭景琰掀開車簾，看向眼前的小村莊。「就是這裡？」
「根據手下來報，這裡有一位教書先生姓梅，而且他有一位美貌的妻子和一個心智不全的弟弟。」
「讓他們等在這裡，你隨我進去。」蕭景琰下了馬車直直向村子裡走去。
進入村子就看見幾個小孩在念弟子規，蕭景琰蹲下問道，「你們的先生可是姓梅？」
一名七歲左右的男童站出來，向蕭景琰施禮，一看就是聰慧的孩子，「尊師的確姓梅，不知貴客遠道而來有何事？」
「我是你們先生的朋友，今日特地過來拜訪。」
「那麼您請跟我來。」小童帶著蕭景琰向村子的後面走去。
路上蕭景琰開始套話，「你家先生身體如何？」
「先生身體康健，時常還會教我們一些武功招式。不過師娘身體很不好，常年臥床不出，去年一位先生的好友，自稱是藺醫仙的男子來村裡為師娘治病，師娘後來才能出屋外面轉轉。」小童有些苦惱地說，「希望師娘早日康復，母親說以師娘的身體怕是極難平安生產。前面就是先生的家。」
蕭景琰停下腳步，看著不遠處的茅草屋。矮矮的籬笆圍了一個院子，院中有三間茅草屋。屋前是一片菜地，一對夫妻正坐在院中的石桌上，丈夫拿筆劃著什麼，妻子在那裡指指點點像是在評價。二人頭對頭，臉色都是笑意，一看就是非常恩愛。菜園子裡，一個年輕的姑娘和一個少年在摘菜，年輕姑娘不停的嘀嘀咕咕的對少年說著什麼，少年不停地點頭，十分親密。
丈夫感覺有人，抬頭向外看去。妻子也隨著丈夫的視線看向蕭景琰。
蕭景琰急步走進小院，少年立刻上前阻攔。
那男子起身對少年吼道，「飛流，住手。」
蕭景琰走近男子，「梅長蘇。」
男子一笑，施禮道，「見過陛下。」
蕭景琰哼了一聲，越過梅長蘇，來到桌邊看向女子，「你可還好。」
女子慢慢起身扶著高聳的肚子，「除了現在身在不便，其他的都好。」
蕭景琰點點頭，看向冷霜的。「聽聞你身體不好，沒想到是懷有身孕。」
冷霜一笑，「是啊，沒想到我還能為先生延續香火。陛下車馬勞頓必定辛苦，我去做幾個小菜。」
梅長蘇對飛流使了一個眼色，飛流馬上和少女一同跟在冷霜身後，進了廚房。
蕭景琰低頭看著梅長蘇畫的美人圖，圖上畫的正是冷霜。「沒想到你也有不畫山川大河的時候。」
梅長蘇請蕭景琰坐下，為他倒了茶水，笑著說，「心裡只剩兒女情長自然只能畫美人圖。」
蕭景琰細細打量梅長蘇，「你與在金陵時大不一樣了。」頓了頓又說道，「這樣很好。」
梅長蘇也看向蕭景琰，「你能如此準確的在這偏遠的村莊找到我，證明你也過的很好。」
兩人相視而笑，都輕鬆不少。
「我登上皇位三年，已經習慣了帝王的生活。除了會想想你這個不在人世的少年夥伴，剩下的時間幾乎用來治理朝政。」蕭景琰看向梅長蘇，「你遲遲不出現，是不是證明對我治理的國家很滿意。」
梅長蘇搖了搖頭，無奈一笑，「沒想到你也來調侃我，如今的確政治青明，國力強勝。」梅長蘇用眼睛上下打量了蕭景琰幾遍，詭異的一笑，「從年年都有各國公主進京便可看出，咱們梁帝的雄姿。」
蕭景琰一愣，二人又哈哈大笑。
「小殊。」
「景琰。」
二人眼裡都是難舍的兄弟情義。
「小殊，我們做兒女親家吧。」
梅長蘇一愣，「你怎麼確定冷霜腹中是女兒。」
「若是女兒就嫁與我還未年滿三歲的誠兒，若是男孩那就等我有了公主，便可嫁與你兒如何。」蕭景琰滿臉笑意興致極高。
梅長蘇搖了搖頭，「不說你我如今身份差距極大，便是兒女長大之後感情的事也不好做主。」梅長蘇看向廚房處，聲音有些低落，「冷霜身體一直不好，此次懷孕已經是奇跡了。生產時危險極大，此生便註定只有這一個孩子。若是我們有幸可以看到孩子成年，不管男女都希望他能夠開心安順。」
蕭景琰點點頭，「你這一生苦難嘗盡，有此想法我深能體會。霓凰也已經誕下麟兒，起名念殊。你這孩子可有選好的名字？」
梅長蘇搖了搖頭，「心中縱有雅詞三千卻終是不能定下一字。」
「兒女親家做不成，名字由我取如何？」
「大樑天子取名自然是上佳，孩子也能沾沾皇氣，平安順遂。」梅長蘇高興的點頭。
「女子取若萱，以忘憂草為名。男子名皓軒，取光明磊、落氣宇軒昂之意。」
梅長蘇連連點頭，「如此甚好。」
蕭景琰摘下自己的玉佩，「冷霜生產時我必不能敢來，這是給孩子的禮物。」
梅長蘇接過玉佩，看向蕭景琰。
蕭景琰一笑，「這玉佩可以隨時入宮，見玉佩如我親臨，任何人不得怠慢。」
梅長蘇收起玉佩，「不錯不錯，此物深得我意。」
蕭景琰將手伸向梅長蘇，梅長蘇看著蕭景琰修長的手，「做什麼？」
「我的誠兒生下許久，也不見他的叔叔給件禮物，當父親的自然要幫忙討要了。」
梅長蘇也摘下自己的玉佩，「這是冷霜特地找人尋來的血玉，玉質不次於你那和田玉，倒是拿的出手。」
蕭景琰看向玉佩，上面竟然刻著一個篆形梅字，滿意的點點頭。
「小殊，你與冷霜以後可有什麼打算，我們何時能在見。」
梅長蘇看向蕭景琰認真地說道，「等冷霜生下孩子，我們就回江左住一段時間，琅琊閣也會去走走。至於金陵我不想回去，景琰，你當知我心。」
蕭景琰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們今日好好大醉一場，從此你在江湖我歸朝堂。小殊，不管身份如何，身在何處。不要忘記我們的兄弟情義。」
梅長蘇與蕭景琰握住雙手，「永生不忘，不悔此誓。」
番外二 長大成人
「藺淵哥哥，前面有打鬥聲。」一個清脆甘甜的女孩的聲音從林中傳來。
「萱兒，你出入江湖還是要以小心為上，切不可感情用事，白白去做好人。」少女身後跟著一個白衣男子，一把摺扇拿在手裡，慢悠悠的向前走著，一邊走一邊給女子講江湖險惡。
「這可是你琅琊閣的地盤，有藺叔叔的威名在，誰敢欺負我。你慢慢走，我先去看看。」少女說完飛身而去。
「哎！」男子無奈只好也飛身跟上去。
少女站在一顆樹上，看到下面七八個黑衣人圍攻兩名少年，兩名少年衣著華貴不像江湖之人。
萱兒一看黑衣人的身法就知道是被雇傭的殺手，看到其中一位藍衣男子受傷，不由細想趕忙上前幫忙。
萱兒從小深受長輩喜愛，武功更是集眾家所長。武藝不僅高出同輩之人，在琅琊榜上有名之人也能相較一二。不出片刻，黑衣人被三人打退。
一直在樹上看熱鬧的藺淵看著逃跑的黑衣人，拿出特質的哨子開始吹奏。千里傳音給琅琊閣人，想必這些黑衣人一個都跑不出琅琊山。
「藺淵哥哥。」萱兒並沒有急著看兩個男子的傷勢，而是回到了藺淵身邊。
藺淵搖著扇子走到兩位男子身邊，「在下是琅琊閣少閣主，不知兩位遠到而來所求何事。」
兩男子對視一下，黑衣男子行禮說道，「在下姓梁，名為庭生。這是我的結義兄弟謝暉。」
藺淵上下打量了二人，微微一笑，聽不出有敬意的語氣說道，「失敬失敬，原來是大皇子和謝家公子。聽聞大皇子賢明廣達，今年更是領陛下之命巡視江左想必前途無量，至於謝公子也是年紀輕輕便在琅琊公子榜榜上有名。」
「聽聞琅琊閣消息靈通，閣主更是不可比肩的奇人。今日見到少閣主便知所言非虛。」謝暉一手捂著傷口，一邊不動聲色的拍著藺淵的馬屁。
藺淵打量了謝暉後，滿是深意地說道，「謝公子不像令尊倒是頗有祖父謝侯爺的風采。」
「你們有完沒完。」萱兒翻了翻白眼。「你們兩個來琅琊閣是想要什麼消息，直接說。」
二人對視一眼，庭生說道，「我想知道我生父是誰。」
藺淵看著庭生，「大皇子，你的疑問琅琊閣沒有答案。」
「未調查，你怎知沒有答案。」庭生追問道。
「因為你現在付不起這個驚天秘密的籌碼，所以沒有答案。」藺淵看向冷霜，「你不是想去闖蕩江湖嗎？」
冷霜點點頭。
「你們兩人將她帶上，回到金陵就會有線索自動找上門。」
「藺淵哥哥，你打什麼啞迷啊。」萱兒疑惑的問道。
「你們下山去吧，萱兒，記得叔父的囑託。」
萱兒點點頭，看向庭生和謝暉，「我叫林萱。」
「不知林萱姑娘與琅琊閣有什麼關係。」謝暉問道。
「我父母是藥王穀之人，藺閣主看我聰慧，收為義女。」萱兒說完，藺淵暗暗發笑，這丫頭說謊都不眨眼，看來闖蕩江湖是沒多大的問題了。
「既然如此，還請姑娘與我一同回金陵，求得真相。」庭生規規矩矩施了一禮。
「既是琅琊閣的生意，林萱我義不容辭。」
藺淵對庭生說道，「我家小妹，自小沒有出過穀，天真爛漫不懂江湖規矩也不知大家規範。還請大皇子多多照顧。」
「請藺少閣主放心，在下定當照顧林姑娘周全。」
藺淵送他們到了山腳，收到消息的手下早早收拾好東西等在山腳，看著萱兒離開騎馬與庭生離開，藺淵自言自語道，「梅叔父此舉是錯還是對，真是看不透。」
幽冥谷內，冷霜坐在桌邊看著金陵暗柱傳來的信不停的咳嗽。
梅長蘇半摟著冷霜，也一同看著書信。
看完後冷霜歎了口氣，「信上說萱兒隨庭生已經到了金陵，我們從來沒有對萱兒說過關于金陵的事，這次她遊歷你又不讓她用真名，我著實放心不下。咳咳咳。」
「祁王兄的兒子庭生已經長大，又很有賢德之名。景琰的兒子誠兒也該進入朝堂為景琰分憂，皇后已經不止一次的追殺庭生，又有人意圖不軌在暗中誘導庭生，不停摸黑當年的真相。庭生此次與謝弼的兒子上琅琊閣，就是想知道其生父是誰。過去的事情總會有一天浮出水面，與其坐等不如主動揭開謎底。並且，我們的女兒長大了，也是時候該經歷風雨了。不然我們走了，又有誰能在照顧她。」梅長蘇笑著摸摸冷霜的頭。
冷霜點點頭，「萱兒自小是在眾人呵護下長大，我也擔心她太過單純以後會受欺負。只是當娘的總是不捨得孩子遠走，我身體不好，不知道這次分別能不能再見面。」
梅長蘇抱緊冷霜，「胡說什麼，我們回到幽冥穀不就是要好好調養你的身體嗎？再說有藺晨在，你會哄到外孫的。」
「你不是潛心學醫，前不久已經將藺晨打敗了嗎？怎麼又讓我指著他。」
「還不是你不放心我給你抓的方子，每次都要去隔壁家問問藺晨才敢吃嗎？」梅長蘇點點冷霜額頭。
「嘿嘿，那不是。。反正我覺得吧，你是半路出家。」冷霜看看微笑著的梅長蘇，輕輕吻了他的嘴角。「唉，藺淵多好啊，怎麼萱兒和他就是沒感覺，不行的話，冬姐的那兩個兒子也不錯，事事以萱兒馬首是瞻。依我說應該讓萱兒早早結婚，然後在出穀歷練。萬一此次她看上了庭生或者蕭景琰的兒子，到時候若是被情所傷可如何是好。」
梅長蘇抱緊冷霜，安慰道，「夫人放心，咱們的女兒像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年輕經歷些事情才能變得內心強大，以後就不會輕易被傷害。再說，你應該相信你的夫君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夕陽照在兩人的身上，不管以後他們能再活多久，他們此時是幸福的。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親們喜歡我的文章，雖然裡面有很多的不足和錯誤，但是親們還是包容我，支持我。
再次謝謝大家。
《琅琊榜同人之此生為你而來》就此完結。
我也將在來年二月份開始自己的新書，喜歡像梅長蘇一樣的男子，也喜歡像胡歌一樣三觀正的演員。琅琊榜很棒！我希望自己的下一本書可以能寫出這樣的感覺。
若是大家喜歡我寫的文章，就請關注我的下一本書吧。劇透：古代架空。(^з^)劇透完畢！！！
作者:
冰雪楓靈
時間:
2016-11-11 18:46
梅長蘇和冷霜都是赤焰故人，為報大仇兩人都歷經生死，大戰過後還能保得性命已是萬幸，世事從此離兩人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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