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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黑籃)戀音》作者：洵夢塵【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19     標題: 《(黑籃)戀音》作者：洵夢塵【完結】

文案：

就像聲音交織成旋律，
就像鮮花在藍天下綻放，
能和我心意相通的那個人，
也在那一刻出現。

試著想想，
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那個人的事情，
他的眼睛，
他的雙唇，
他的一切……

如果能為我們之間的感情定義的話，
那，一定是叫做……戀愛。

內容標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赤司征十郎,橋本沙耶 ┃ 配角：黃瀨涼太、綠間真太郎、黑子哲也、紫原敦、青峰大輝 ┃ 其它：黑籃、赤司BG、奇跡世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2

楔子

　　入夜的紐約曼哈頓，不夜城的燈光依然絢麗奪目。即使今晚是一個寒冷的冬夜，但大雪和低溫也無法阻擋人們的熱情，去盡情享受假期的夜生活。無論是和情人在街道上漫步，還是坐在酒吧裡和朋友談天說天，人們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迎接新年的到來。

　　在這座熱鬧之城的某一處高層公寓裡，同樣也有人享受著除夕夜的歡樂。

　　一位紅發男子悄悄來到書房，拿起書桌上的記號筆，在日曆表的12月31號上劃上大叉，接著，他才帶著滿足的笑意，拖著稍顯疲累的身體，走進浴室淋浴。

　　拉掉腰間裹著的被單，走進淋浴間，他扭開花灑，任由溫熱的水流傾泄而下，帶走他身上的汗水，驅散體內殘存的甜蜜倦意。水流經過脖頸，滑向結實的背脊，在熱水浴的作用下，這具已經成熟的男性軀體已漸漸回復以往的常態，不再像七年前那樣，過度的體力消耗只會躺在床上休息。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年的國中生，而是一個即將面臨大學畢業的成年人。

　　良久，當失去的體力再度回歸，紅發男子才關上花灑，結束夜間的臨時淋浴。他離開淋浴間，換上木架上放置的乾淨浴袍，然後來到盥洗台前，開始用大毛巾擦乾頭髮上的水珠。

　　鏡中映出男子的身影，昔日的容貌在七年後並無太大的改變，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他變得成熟許多，這不僅是相貌，連處事舉止上也擺脫那份青澀感，朝成年男子的方向發展。

　　他，赤司征十郎，二十二歲，是慶應大學商學部的大學生，作為交換生，他和戀人來到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已有一年的時間。

　　而昨天，他們兩人的課程結束，下周將要啟程回到日本。不過，在回去之前，還有幾天的休閒時間，趁著今晚的除夕日，兩人就決定在公寓裡開了一個小慶祝宴，一邊喝著香檳，一邊欣賞著曼哈頓的夜景。

　　這樣的安排，本來應該很浪漫。就連沙耶自己，也只是單純的認為，男友開香檳是為了慶祝新年到來，沒有其他用意。結果，她安心的太早，在酒精的助興下，她很快又被赤司吃幹抹淨，累得躺在床上入眠。

　　今晚到底要慶祝什麼，恐怕真的只有赤司本人最清楚。

　　或許是離開日本一年，無憂無拘束的生活讓沙耶暫時忘記了某些事情。但是，赤司並沒有忘，相反，他這些年來都把那件事放在心裡，等待著實行的一天。

　　現在，新年已至，他和沙耶除了回國參加學校的大四課程，還要為一些重要的事情做準備。例如，他和沙耶的結納儀式，那可不是雙方家長隨便見一面，說幾句話就能完成的儀式。按照長輩們的安排，正統的結納儀式既要隆重，又要簡潔，所有的環節不能有所省略，到時，連同訂婚宴，就足夠他和沙耶忙碌。

　　可在此之前，他要先處理完美國這邊的事情，才能回國。

　　離開浴室，來到書房，赤司習慣性的打開手提電腦，查看每天的電子郵件。不知為何，出國的一年間，他的郵箱就一直處於負荷狀態，隨著他的歸國日期臨近，最近接收的郵件更是成倍數增加，其中，朋友們的郵件內容更是圍繞著同一個主題進行，那就是「同學會。」

　　———小赤司，下周有帝光的中學同學會，你要是去的話，記得給我回信。

　　第一封打開的郵件來自黃瀨，主題和前些天沒有太大的差異，又是為了同學會的事情在等候他回信。

　　見此，赤司神情平靜，沒有多大反應，他看了一眼電子郵箱中的其他信件，發現除了黃瀨以外，給他發同類郵件的人還有好幾個。於是，他抱著好奇的心態，逐一打開查看，卻意外的在郵件裡有所發現，那個中學同學會並非像黃瀨所說的那樣簡單，他有強烈的不祥預感，那一天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赤司，下周的同學會請謹慎參加，我覺得那件事有點古怪。

　　綠間還是老樣子，平時說話也好，電郵也罷，內容都是言簡意賅，不會拖泥帶水，連他也覺得下周的同學會有異樣，那就證明赤司的懷疑不是空穴來風，那個同學會的確有問題。

　　———喲，赤司，好久不見了，待你回國後，我請你喝酒，至於那個同學會嘛，我就不去了，如果你碰到其他的傢伙，幫我說一聲，我們另外找時間再聚。

　　看到青峰發來的郵件，赤司頓時覺得太陽要從西邊出來。那個人居然一反常態的拒絕有吃有玩的同學聚會，那只能說，那個同學會的可怕程度，連青峰也為之卻步，看來，他真的要考慮清楚，是否真的要去參加。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從帝光畢業已有七年，以前籃球部的成員們大都各奔東西，如今突然要重聚敘舊，還真有點令人懷念的感覺。

　　當然，和她的相遇，也是中學時代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現在回想起那時的情景，他仍忍俊不已，如果沒有那件突發事件，說不定兩人還會繼續錯過對方，不會再見面，這就是緣吧，相遇，分開，重遇，不斷迴圈，直到兩人走到一起，她，終究要回到他的身邊。

　　將視線從電腦螢幕前移開，赤司望向窗外，即使已到深夜，曼哈頓的新年氣氛依舊沒有散去，他的目光跟隨著街道上的歸家人流，思緒也在不知不覺間，回到那個與她相遇的時刻……

　　那一天，絕對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有趣日子。


第一章 帝光舊夢

　　東京已漸漸步入初夏，電車站的人流卻未因賞櫻季節的結束而有所變化，上班族和學生們依然是車站的常客。

　　每一天，不同的時分，車站的月臺上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一些粉領族來去匆匆，顧著上下班。放學不久的高中生們，也忙著和朋友聊電話，不時錯過到站的電車。就連末班車時分，月臺上還有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在徘徊。

　　小小的車站，濃縮了人生的百態，每一個人來到這裡，都能碰上屬於自己的經歷，在初夏的第一個星期天，這個車站又迎來新的人流，還有一段新的故事。

　　「待會大家上車後不要走得太散，切記，不能坐過站。」

　　在月臺上等待著電車進站，現任帝光籃球部部長虹村修造，仍是不厭其煩的提醒部員們，要集體行動，不能私自離隊，耽誤比賽。而對他慣例囉嗦，三軍的隊員們全部猛點著頭，表示會照要求行事，不會亂來，可同行的一軍中卻有人持反對意見，開口就反駁他的話。

　　「虹村部長，我們又不是小孩子，怎麼可能坐過站？」灰崎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揉了揉發困的雙眼，繼續說道：「再說，就算走散了也沒事，車裡頂多有幾個色狼，我們說不定還能當回護花使者呢。」

　　別人不吭聲還好，灰崎一開口馬上就讓虹村沉下臉，只見他起手用力彈了一下灰崎的額頭，接著臉帶寒霜的逼近其臉龐，冷冷的命令道：「我看你小子就比色狼危險好幾倍，聽著，上車給我後安分點，要是耽誤比賽，別怪我出手不留情。」

　　「我……我知道了。」感覺到虹村周遭的低氣壓越來越厲害，灰崎再笨，也會知道隨意離隊的下場會很淒慘，此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答應虹村的要求，乖乖搭電車，不敢在上面造次。

　　「很好，希望你能說到做到。」教訓完灰崎，虹村轉過身，接著向一邊默不作聲的紅發少年說道：「赤司，灰崎交給我，一年級生那邊就拜託你了。」

　　被叫到名字的紅發少年沒有反應，他只是獨自靠著月臺的柱子，薔薇色的雙眸望向遠處，似乎若有所思，根本沒把虹村的話聽進去。

　　「赤司，你沒事吧，該回神了。」虹村皺著眉，伸出手在紅發少年的眼前晃了晃，「真不像你啊，平時你都不會走神，今天卻在原地發呆，有心事？」

　　「不，沒什麼。」急忙將游離的思緒拉回，赤司回過神來，並向虹村道歉，「很抱歉，虹村部長，讓你擔心了，一年級生那邊就交給我負責。」

　　「那就拜託你了。」

　　赤司會走神，絕對是奇景。

　　說老實話，這也是虹村第一次看到赤司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平時，冷靜沉重就是赤司的代名詞，無論是高強度的訓練，還是和同學相處，這個學弟給他的印象都是處變不驚，對於找上門的麻煩，一向能輕鬆應對，不像今天，猶如告白失敗的人，總是鬱鬱寡歡，愁眉不展。

　　對於學弟的怪異反應，虹村沒有追根究底的問下去，他只是簡單交待了赤司幾句，就回到其他部員那邊，安靜的等待著電車靠站。反正，他是一個不喜歡八卦的人，有時別人的煩惱就該由別人自己解決，他要是胡亂插上一腳，只會適得其反。赤司也不例外，他看得出來，這個學弟有能力解決自身問題，而他這個學長，只需給與其平復情緒的時間，根本不用強行插手幫忙。

　　許久，當遠處響起熟悉的鳴笛聲，眾人等待的電車終於靠站，擁擠的人潮在這一刻慢慢朝前湧動，走進車廂，不一會兒，車廂通道內就站滿了人。

　　起初，帝光籃球部的部員們在上車時找到一個寬敞的位置，大家都能站在一起聊天。後來，隨著電車駛出月臺，停靠在下一個網站，他們先前所占的位置已擠滿了人。無奈之下，他們只好四散開來，各自在車內尋找離車門最近的位置，以便能及時下車。

　　赤司比較幸運，在上車不久就占到車門旁的空位，雖然他身邊也是擁擠不堪，但比起站在通道上的其他部員，他這個位置實在是好太多了。別人被擠的無法動彈，而他，還能一臉淡定的一手抓著吊環，背著籃球包，一個人神遊太虛，回憶著過往的舊事。

　　然而，這份悠閒也到此為止，就在赤司想起童年時代的那個模糊身影時，忽然，有人從身後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到十秒，又有人摸了一下他的後背。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可以理解為電車擁擠造成的碰撞，可當第二第三次連續發生，就明顯不屬於偶發事件。

　　赤司皺著眉轉過頭，發現身後除了一些無精打采的上班族，就是一些他校的學生，沒有什麼可疑的人。為了確認自己的感覺沒有出錯，他徉裝著沒有發覺的樣子，繼續發呆，果然，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再捲土重來，之前還在他的背部徘徊，現在卻大膽的不斷往下移動，喂，那個混蛋電車色狼到底想幹什麼？居然連男生也不放過？

　　噁心的感覺伴隨著怒氣不斷上揚，赤司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怒火，打算出聲喝止那個人的惡劣行為，可在他轉身之際，他就剛好看到有一隻手朝他伸過來，可惜，還沒碰到他，就有一堵肉牆突然移動到他的前面，擋住了那人的騷擾。

　　那個人是誰？

　　赤司來不及看清『肉牆』的真容，就被一陣高分貝女性尖叫聲弄得耳膜欲穿，他馬上轉過身，擠出人群，很快就看到剛才那只手正放在一個女孩的胸部上，原來，替他擋下騷擾的人不是什麼上班族，而是一個留著黑色長直發的女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喂，色大叔，你究竟在摸哪裡啊？快放手啊！」和黑髮女生同行的女孩憤怒的拿起手裡的書包，用力砸向那個色狼，可無論她如何用力，男人的手就是沒挪開，反而還用力的捏了一下，感受著那柔軟的觸感。

　　「呵呵……原來中學女生的胸部也很不錯啊，能和美少年的臀部質感比美……」

　　被抓現形的色狼顯然是處於醉酒狀態中，即使被車內的人集體圍觀，他仍然自我感覺良好。但被他下手的對象卻不是軟柿子，很快，那只作惡的手就得到應有的懲罰，只見被襲擊的女孩抓住男人的手臂，一個旋身，把他的手扭到身後，反制了他的行動，接著，借由身體的重量，用力往下一壓，男人就吃痛的跪了下去，哀叫連連。

　　「大叔，你的酒該醒了！」

　　黑髮女孩這話一出口，忙著圍觀的乘客中就有人認出了色狼，而且，還不止一人——

　　「這傢伙不就是那個專找少年少女下手的慣犯嗎？我上次還看到他對女高中生下手呢。」

　　「難怪那麼眼熟，上次新聞裡那個證據不足沒抓成的色狼就是他吧，這次人證物證都齊全，看他還怎麼狡辯！」

　　色狼當場被抓，立即在車內引起軒然大波，車內的人紛紛朝事發的車廂走去，把那裡圍的水泄不通。為了防止色狼趁亂混進人群逃跑，一些男乘客主動上前幫忙，可由於電車還有一段路才到達下一個網站，人們一時之間很難找到東西捆住色狼，這時人群中有人開了口，替他們想到一個好辦法。

　　「他脖子上的領帶可以暫時充當繩子。」

　　這個提醒立刻解決了眼前的難題，人們拿掉色狼手上的領帶，用它把色狼的雙手捆好，待電車靠站後，再把人交給員警處理。看到引起騷動的人已被抓，圍觀的人漸漸散去，車內又再度恢復之前的平靜，赤司原本想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發呆，卻被一把溫和的女聲叫住，停下了腳步。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剛才謝謝你出手幫忙。」

　　「不必謝我，我並沒有幫上忙。」

　　平淡的語句剛脫口而出，一股奇怪的感覺也從赤司的心裡湧出，特別是他看到那位黑髮女生的真面目後，那種感覺就越發奇怪。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在很久以前，他和她就已經相識。不過，這可能嗎？即使他認為眼前的黑髮女生很像童年時代碰到的那個人，應該也不會如此巧合的出現在他的面前，時間會改變一個人的相貌，也會淡化一個人的記憶，或許，她和他一樣，對他的記憶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影子。

　　「不管是小忙還是大忙，我都要謝謝你。」

　　即使赤司不承認他曾出手幫忙，黑髮女生仍是有禮的向赤司道謝，而在兩人交談的時候，電車已經慢慢靠站，大批乘客開始湧向車門，可大家沒忘記重點，先讓趕到月臺的員警進入車廂，把捆好的色狼帶走，之後，眾人才陸續的離開電車，各自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你好像到站了。」

　　看到黑髮女生的同伴已走出電車，不知道為什麼，赤司有些話說不出口，明明兩人只是萍水相逢，他卻覺得自己和那個女生異常熟悉，難道是那種怪異的感覺在作祟？看來，下午的比賽過後，他要好好睡上一覺，今天的他，真的有點不對勁。

　　「嗯，我和部員要在這個站下車，先告辭了。」

　　聽到車內的到站廣播，黑髮女生知道電車已來到自己的目的地，於是，她匆忙向赤司告別，快步沒入離開的人潮中。

　　色狼事件，簡短的交談，在電車湧入一批新的乘客後，徹底消失無蹤。車廂內的空間再次變的寬鬆起來，四散開來的帝光籃球部員又能聚在一起。只是這回，他們聊天的話題卻集中在某人身上。

　　「赤司，你認識那個受害的女生？」

　　首先發問的人自然是灰崎，剛才的色狼事件，他被別人擠到一邊，無法看到整個過程，只能在遠處看到那個受害女生和赤司在聊天，無法上前幫忙，也錯過了與那女生相識的機會，所以，他只好把矛頭轉向赤司，希望能從赤司的口中得到他想要的情報。

　　「不認識。」

　　面對灰崎的殷切詢問，赤司木無表情的作出否認，沒有說出任何關於黑髮女生的事，對他而言，那是他的秘密，他沒必要，也不想和別人分享。

　　「你說謊。」灰崎完全不相信赤司的說辭，「我剛才還看到你和她聊的很愉快，況且你又幫了她的忙，她不可能沒給你手機號碼。」

　　「灰崎學長，你為什麼對那個女生如此執著，該不會…………」，沒等赤司回答，三軍的一年級生就先行提出了疑問。

　　後輩的突然插嘴發問並未讓灰崎動怒，他反而還露出得意的神情，道出他的原由，「哼，你們這些一年級小鬼有所不知，那個女生是櫻園中學的學生，那所學校是出名的新娘學校，裡面都是漂亮的大小姐，如果能釣上其中一個……」

　　灰崎的話才說到一半，頭頂就突然挨了一記手刀，部員們連忙望向他身後，頓時就被某位火冒三丈的人嚇的無法開口。

　　「灰崎，我說過多少次，別把你的爛桃花帶到籃球部，你把我的話當成是耳邊風？」

　　當虹村的冷冽音調在灰崎的身後響起，剛剛還滔滔不絕的人瞬間閉上嘴，只見他僵硬的轉過頭，小聲的向身後的人道著歉，「虹村部長，你聽錯了，我……我剛才是和後輩開玩笑的……」

　　「有空對那些事深入研究，你不如把精力放在比賽和訓練裡，不然，你遲早會被擠出正選之列！」

　　虹村在灰崎一年級時，就已經發現其懶散的壞習性，直到升上二年級，惹出的麻煩他全能數出來。或許別人都認為灰崎的壞習性改不了，但他還是堅持把其引向正途，希望在他畢業前，能看到灰崎成為隊裡的支柱之一，和其他部員繼續代表帝光贏得勝利。但如今看來，那只是他的空想，被稱為『奇跡』的那幾位後輩，實力已開始猛增，再加上他家裡出了事，要如何帶領籃球部走下去，成了他最大的疑問。

　　「什麼嘛，你是說最近新來的小子能代替我？別開玩笑了，論實力和泡妞的能力，我可比他強多了。」灰崎不滿的小聲嘟嚷著。

　　「小子，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虹村的怒火越燒越烈，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眼看灰崎又要在車上被教訓一通，幸好，赤司中途插了話，適時化解了這場爭執。

　　「虹村部長，我們到站了。」


第二章 與她重逢

　　自上次的色狼事件後，赤司覺得命運女神總是找他開玩笑。先不說他是否能在同一地點，和那個黑髮女生再次見面，光是最近籃球部的高強度訓練，還有多場練習賽就佔據他大部分的時間。無奈之下，他只好把那件事放在一邊，專心投入到籃球部的練習中。

　　「喂，在B體育館正舉行中學女子藝術體操練習賽，有很多漂亮的女生，我們溜過去看看？」

　　「你別頭腦發熱了，如果你為了看女生，而導致這次的內部測試不及格被降級，這樣值得嗎？」

　　「說得也是，真羡慕灰崎那個傢伙，最近的新女友是那所大小姐學校的學生呢。」

　　「喂，別你別再說了，今天那所大小姐學校的學生也來到帝光，說不定會和灰崎的前任女友碰上，到時就……」

　　「算了，我還是留在這裡，一旦被捲入女生之間的戰爭，後果不堪設想。」

　　一記漂亮的三分球穿過籃筐，練習完投籃的赤司回到長椅旁，拿起自己的毛巾擦拭著身上的汗水。他腦中卻思索著那幾個部員的閒聊話題，他們所說的大小姐學校會是那個女生所在的中學？這個疑問，目前誰也無法給他回答，唯有親自去B體育館一趟，才能知道答案。

　　「赤司！」

　　心裡有了這個打算以後，赤司就馬上收拾好東西，準備前往B體育館，可卻在這時，忽然有人叫住了他。於是，他循著聲源望去，正好看到桃井五月神色驚慌的跑進體育館，好像有怪獸在她後面窮追不捨，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他記得她是去教職員室取東西的，怎麼會突然跑回來？

　　「桃井，你先休息一下，有話可以慢慢說。」

　　把一罐未開封的運動飲料遞了過去，赤司想讓桃井先緩一緩，然後再開口說話。誰知桃井拒絕了他的好意，執意邊喘著氣，邊把重要的事情對他說完。

　　「不行，沒空休息了。」撥開頰邊因汗水弄濕的髮絲，桃井的臉色沒有因為停下跑動而有所緩和，她繼續說道：「灰崎的女友們正在二軍的體育館吵架，虹村部長已過去那邊處理，他要你臨時安排訓練給一軍的人，不要讓他們去那裡圍觀……」

　　「我明白了，一軍這邊他可以放心。」對於灰崎惹出來的麻煩，比起打架鬥毆，女生爭風吃醋已是小兒科，但能讓桃井驚慌失措的跑回來求助，這次的麻煩肯定不小。為了一軍的訓練進度不被這些負面事件影響，他還是多事的追問了一句，「對了，桃井，那兩位吵架的女生都是我們學校的？」

　　桃井立即搖了搖頭，回道：「不是，其中一位是櫻園中學的女生，她本來是跟著女子體操部過來比賽的，沒想到偷溜出來見灰崎，就和他的前任碰了面……」

　　「我這邊安頓好後會立即過去幫忙，桃井，你先在這裡待命，待會一軍有人問起我的行蹤，你就說我去了教職員室。」

　　赤司看向虹村平常落座的位置，發現上面放置著今天的訓練表，他果斷的拿起筆，迅速在表格上填寫訓練的內容，不一會兒，臨時的訓練內容就已經寫好，他重新檢查了兩遍，確認沒有錯漏後，才帶著訓練表向不遠處的綠間走去。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後面的工作就交給我處理。」

　　坐在長椅上看著赤司忙碌的走來走去，桃井突然對他的反常行為感到好奇，平時，每次碰到灰崎惹麻煩，他只是微皺一下眉頭，不會過分緊張，可今天，他除了對灰崎的爛桃花麻煩感興趣，臉上還不經意的露出擔憂的神色，難道這是她的錯覺？

　　「謝謝，桃井，那就麻煩你和綠間，我待會就回來。」

　　有桃井的幫忙，赤司暫時沒有了後顧之憂，他快步走到綠間身邊，在和其簡單聊了幾句後，就匆忙離開了一軍的體育館，朝事發的B體育館跑去。

　　「赤司，外面正在下雨，你不帶傘嗎？」

　　桃井的話說的太晚，她甚至連把傘交給赤司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望著他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完全消失。

　　*****

　　社團活動時下雨，著實讓很多在戶外進行活動的體育社團大傷腦筋。為了避開傾盆的雨勢，許多體育社團都停止了活動，要麼就是把地點轉移到室內，和其他社團共用一個場地。

　　帝光的B體育館就是戶外體育社團的避雨點之一，也是籃球部三軍的訓練場。由於今天是自由練習，沒有三軍的教練在場，B體育館才會一片喧鬧，沒有人喝止。就算有人在裡面吵架鬧事，也不會有人勸架，只會成為眾人的圍觀熱點，越鬧越吵。

　　而今天，學生們的圍觀的焦點發生了變化，一件突發事件讓整個喧鬧的體育館靜了下來，無論是正在活動的學生，還是圍觀的無聊人士，都沒想到會有那種情況發生，著實讓他們吃了一驚。

　　「非常抱歉，這都是灰崎惹出來的麻煩，我會讓他好好和兩位女生解釋清楚，一定給你們滿意的回復。」

　　虹村不愧是虹村，恐怕也只有他，才能輕鬆處理灰崎闖出來的禍。

　　其實，在他來勸架前，兩個女生已經吵得不可開交，在灰崎趕來後，兩人還大打出手，而最終禍首卻沒有勸架，反而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後來，這件事越鬧越大，還把他校的人引了過來。

　　為免事件傳入老師耳中，籃球部三軍的人急忙請虹村過來調解。但他終究晚來一步，麻煩是被他壓下去了，可他校的學生卻因為這次的事受了傷，一時之間，他不知該如何與對方詳談，不過，受傷的人很明事理，並沒有生氣，還和他一起想辦法，把這件事大事化小。

　　「不，這次是我們這邊的錯，我身為櫻園中學女子體操部的部長，沒能看好學妹，讓她偷跑出來闖禍，我要負部分責任。」

　　和虹村交談的是櫻園中學女子體操部的部長。說來也巧，她剛來到B體育館勸架，就被籃球部三軍的人認了出來，她就是上次電車裡打色狼的女生。因此，見證過那次事件的人，沒有一個敢上前搭訕，到是灰崎勇氣可嘉，過去和她招呼，結果，這個舉動更是火上澆油，連帶把那個前來勸架的人捲進爭執中。

　　「你臉上的傷，還是儘快去處理一下比較好，如有需求，我可以帶你去醫務室。」

　　女孩子都喜歡漂亮，誰也不想自己的臉上多一道難看的傷口，更何況還是下周要參加藝術體操比賽的人？虹村認為自己要把事情負責到底，就這樣讓對方帶傷回去，他總是有點過意不去。

　　「謝謝你的好意，這些傷不礙事。」婉拒了虹村的好意，黑髮女生接著沉下臉，對身邊惹出事端的後輩命令道：「和子，我們該回去了，在臨走前，你快去向虹村部長道歉。」

　　「對不起……」

　　既使心裡忿怒難平，名叫和子的女孩在學姐的高壓下，只好低著頭向虹村道了歉，當然，這只是對帝光籃球部的歉意，並不代表她要原諒灰崎的劈腿行為，這口怨氣，她定要找機會報復回來。

　　「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請你們放心，我會好好教訓這個臭小子的。」虹村用力敲了一下灰崎的頭，表示會對其嚴加看管，不會再發生同類的事情。

　　在雙方部長的調解下，一場爭風吃醋的戲碼落幕，而與此同時，赤司已經冒雨趕到B體育館，可映入他眼簾的卻是另一個畫面。

　　為什麼，為什麼和虹村前輩調停的人會是她？雖然那兩人是在商量如何解決麻煩，但怪異的是，他不喜歡看到那兩人站的太近，聊天聊的如此愉快，他的心裡甚至有一股衝動，想上前把那兩人分開。

　　然而，他的理智最終抑制了情感，讓他的雙腳像是粘在地面上，沒能移開半步。許久，當耳邊傳來那兩人的道別話語，他雙腳上的沉重感才消失殆淨，得以向前邁出步子，追上那個離開體育館的身影。

　　「啊，赤司，你來得正好，幫我把灰崎帶回一軍所在的體育館，我待會……」

　　和櫻園的女學生們告別完，虹村原本想讓趕來的赤司幫忙看住灰崎，不料，他的話還沒說完，赤司已越過他，飛快的朝前門跑去，速度之快，讓他只能在呆在原地，聽著學弟遠去的道歉聲。

　　「抱歉，虹村部長，我離開一會兒，很快就會回來！」

　　聲音漸逝，沒入室外的綿綿細雨中，望著赤司離開的背影，虹村好像明白了某些事。他沒有急著去追赤司回來，只是自己獨自歎著氣，並在心裡自嘲，原來那種奇怪的感覺不是他獨有，另外一個人的反應居然比他更加強烈。他真的很好奇，究竟赤司與那個黑髮女生之間發生過何事，為何只是一次色狼事件，就能讓赤司如此反常？

　　算了，他網開一面，給學弟放個小假。而他嘛，也順便回去反省，有些事情，本不該出現在錯誤的時間裡，現在的他，根本沒有心情去奢想，只能任有那個機會從手中消失。

　　下雨天，有時真的令人很心煩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3

第三章 她的名字

　　腦海中一直深藏著某個名字，從童年時代起，那個名字就停留在赤司的心裡，不曾消失。

　　然而，經歷過母親病故的沉重打擊，那段兒時的記憶已變得模糊不堪，就連她的名字，他也想不起來。如今，與她相似的人出現在眼前，他只能憑著心裡殘留的熟悉感覺，去追逐昔日遠去的身影，他想問清楚，更想問明白，她，是否就是他長久以來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赤司冒著雨，在通往校門的綠蔭小道上快跑著，他心裡在祈禱，她會因變大的雨勢，而緩下離開的腳步。可是，儘管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這條通往校門的必經之路，卻依舊看到不到她的影子，難道，他真的來遲一步？

　　答案顯然否定的，命運再愛開惡劣的玩笑，早已註定相遇的人必定會再次見面。赤司沒在綠蔭小道中段找到人，卻意外在小道的岔路旁，看到那個熟悉人影和一群女生往學校後門走去。

　　這時，那股無形的吸引力悄悄發生了作用，正和同伴交談的黑髮女生像是意識到有人靠近，把視線移向了後方，於是，相距甚遠的兩人，目光就此重疊。

　　無需言語，也不需要跑得氣喘吁吁。兩人像是心有靈犀般，越走越近，直到他能看清她的面容，她能用手中的傘替他擋住頭頂的雨水。兩人的第二次重逢，才算是真正開始。

　　「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赤司想說出那個無法記起的名字，但它卻猶如一個硬結，卡在喉嚨裡無法說出，無奈之下，心裡久藏的疑問再次被擱置到一邊，沒有機會問出口。

　　「是啊，我發現自己總是帶麻煩出現，剛才讓你看笑話了，對不起。」

　　對於赤司所說的『巧合』，黑髮女生沒有太在意，相反，在看到他出現後，她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神情上比與虹村對談時柔和不少。

　　「不，作為籃球部的副部長，我應該儘快趕過來處理那場爭執，至少，你的臉不會掛彩。」

　　看到黑髮女生臉上的傷痕，赤司對於自己的姍姍來遲，仍耿耿於懷。如果他處理事情的速度能更快一些，她的臉就不至於掛彩，而他也不會站在遠處看著她和虹村前輩聊天，心裡在生著奇怪的悶氣。

　　「沒關係，這點小傷不礙事，到是你的情況比我嚴重多了。」黑髮女生執起赤司的右手，把自己的傘塞到他的手裡，「既使是夏天，淋了雨也會感冒的，請注意自己的身體。」

　　「你這是……」對方突如其來的碰觸，頓時嚇了赤司一跳，好半晌，他才反應過來，她是把手裡的傘讓給了他。

　　「一直沒機會給你謝禮，今天你先將就一下。」確定赤司握緊傘柄後，黑髮女生才鬆開自己的手，並往後退了一步，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個情景似曾相識，在童年時代，有個人也曾對赤司說過類似的話語。可惜，那段回憶已變得模糊不堪，他記不清她的容貌，更想不起她的名字。現在，他和這個黑髮女生近距離接觸，那份熟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心裡也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眼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長久以來所掛念的人。

　　「把傘給了我，你自己要怎麼回去？」赤司向前走了一步「我不希望你像上次那樣，只顧著幫別人，而忽略自己。」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那些事你不必在意。」，黑髮女生回避著赤司的問題，始終沒有把自己的原因告訴他，「快回去，你的社團活動還沒結束，別為了其他事情有所耽擱。」

　　「起碼讓我送你到車站。」

　　從對方的神色和話語中，赤司感覺到黑髮女生似乎有難言之隱，不便向他明言。而他也不勉強，既然她暫時不願對他說明，那就等兩人熟悉一段日子後再聊，不過前提是，他是否有機會。

　　「回去吧，我可以和同伴共用一把傘，你不用擔心我。」說完，黑髮女生抿嘴一笑，迅速轉身離開，冒著雨水的沖刷，朝遠處等待的同伴跑去。

　　「請你等一等，至少告訴我你的名字！」

　　最後，這句話還是藏不住，赤司決定豁出去，打著傘追上前，去問她個明白，可沒走幾步，對方卻停了下來，回頭給了他回答。

　　轟隆！命運弄人，就在黑髮女生開口對赤司說出她的名字時，突然雷聲轟鳴，再加上雨水拍打地面的聲音，他根本就聽不清楚她說的話。難得能知道對方的名字，一次大好的機會又這樣錯過，他實在是不甘心。

　　站在雨中，默默的目送著她和同伴離開。赤司的心裡五味雜陳，好不容易能和她再碰面，那個疑問卻依舊沒有答案。不過，令他欣慰的是，經過今天的事情，以後兩人會有更多的見面機會，希望下一次，他能聽到她親口說出的緣由。

　　初夏的雨，越下越大，在確定黑髮女生已安全離開，赤司才打著傘，返回一軍所在的體育館。

　　途中，有不少冒雨趕回家的學生從他身邊經過，突然，一道森冷的視線感襲上他的背脊，他急忙停了下來，環伺四周，發現除了一群越跑越遠的女學生，完全沒有其他異樣，難道是他的一時神經過敏？不可能，雖然那股視線感轉瞬即逝，但是它的目標很明確，盯住的人就是他。

　　那剛才，到底是誰在遠處偷窺？

　　* 　　 * 　　  　　 ***

　　被人偷窺的感覺的確非常討厭，可是，和黑髮女生的重逢，卻讓赤司的好心情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就連他身邊的隊員們也覺得，最近的他，笑的次數變多了，心情好的不像話。

　　「赤司，你最近有點奇怪，是因為碰到火象星座的女生才會如此開心？」

　　社團活動過後的男子更衣室，由綠間真太郎開頭，奇跡們的八卦話題悄然展開，而他們今天談論的主角，就是赤司。

　　「綠間，你要用晨間占卜來套我的話？」

　　對於綠間的試探，赤司不為所動，只是逕自脫下身自己上的T恤衫，拿起毛巾擦拭著身上殘留的汗水。

　　「能聽到你這樣回答，就證明我猜對了。」綠間用手輕抬了一下眼鏡框，繼續往下分析，「這些天的節目裡，都說射手座的男生必定會在這兩周碰到心儀的火象星座女生，如無意外，你一定是遇到了。」

　　「小綠間，你的意思是說小赤司要走桃花運了？」

　　換衣服換到一半的黃瀨走過來湊熱鬧，而他的話，同時也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青峰、紫原、黑子都好奇的圍了過來，並期待著綠間的分析能帶出某些他們不知道的趣事。

　　「可以這麼說，別說戀愛運，連平時的運氣都非常好，已連續排名前三，把我的巨蟹座都比下去了。」說到這點，綠間忍不住歎了口氣，「當然，有人運勢強勁，也有人運勢很差，尤其是某些火象星座的女生，她們今天的運勢真的很糟糕。」

　　換上校服襯衣，赤司聽到綠間的話後，手裡的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他一向對星座學說不感興趣，自然也不會認為綠間的話有任何參考價值，可當他想起前陣子發生的偷窺事件，一股不安的預感又慢慢襲來。不，那只是他多心罷了，被偷窺的人是他，她是不會有事的。

　　「原來是赤仔找到女朋友了，恭喜哦。」已換好衣服的紫原撕開了薯片的包裝袋封口，並把手裡的食物遞給了赤司，「喏，赤仔，這是我給你的賀禮，不夠的話我們大家可以去便利店幫你慶祝。」

　　「紫原的提議棒極了，我贊成。」青峰從袋子裡拿起一塊薯片塞進嘴裡，他對身旁的人說道：「阿哲，你也來吧，人多才熱鬧。」

　　「呃……我覺得與其幫赤司慶祝，不如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隱約感覺到赤司的怒火，黑子沒有附和青峰的提議，而是選擇另一種方式來平息赤司燃起的怒意。

　　「我先走了，你們也別太晚回去，離開前記得鎖好門。」沒把綠間的星座學說聽完，心神不寧的赤司換好衣服，就背起自己的背包，準備離開男子更衣室。

　　「赤司，後天就是比賽，別讓其他事擾亂你的心。」就在赤司走到更衣室門前，用手扭開門鎖時，綠間叫住了他。

　　「放心，凡事我自有分寸。」

　　比賽與私人事件是兩碼事，赤司一向分的很清楚，顯少會讓私事左右比賽的順利進行。而和黑髮女生的重逢，只是一個開端，他和她，還有許多話要說清楚，所以，待比賽結束，他想和她長談一番。

　　更衣室的門被輕輕打開，再被用力關上，室內瞬間鴉雀無聲，沒有人開口說話。過了大概兩分鐘，窗外響起的悶雷才打破沉默，讓室內的氣氛回復如常。由於話題人物已甩門而去，剩下的人也沒有聊天的心情，便回去收拾好東西各自回家。

　　「你們今晚回去早點睡，明早還有強化訓練等著你們。」

　　在臨走前，綠間不忘叮囑其他人，要早睡早起，保持充足的體力去應付新一輪強化訓練。

　　一聽到訓練要加倍，青峰馬上就感到不對勁，他連忙追問：「喂，綠間，你沒開玩笑吧，強化訓練已連續進行了三天，明天應該回復到常規訓練，怎麼又要加倍？」

　　「青峰，你以為我們剛才說出來的話就這樣算了？」在更衣室門口停了下來，綠間轉身向青峰道出真相，「我很清楚赤司，有些事，我們可以盡情調侃他，只有情感這部分，是他的禁區，因此，今天的後果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回去好好睡一覺。」

　　「綠間，明明是你先說的，你要負責到底！」想到明天的訓練量要翻幾倍，青峰只差沒有大聲哀號。

　　「認命吧，青峰，我們明天一起加油。」黑子拍了一下青峰的肩膀，表示明天的訓練會和他共同熬下去。                        


第四章 舊夢疑雲

　　逃脫隊友們的調侃，走到校門口的赤司終於松了一口氣。

　　其實，不是他不相信綠間的星座學說，而是他不希望那個人遇到危險。所以，趁著今天有空，他想去碰一下運氣，嘗試繞趟遠路，看是否能在電車站碰到她。

　　可是，這個想法沒來得及實行，一輛黑色萊斯勞斯轎車已停在校門口，適時擋住他前面的去路。

　　看到這種突如其來的狀況，赤司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他只是在心裡暗歎，自己的心境變化始終瞞不過父親的雙眼。也難怪，連續兩周的好心情，讓他的臉上經常掛著笑容，別說是父親，可能就連家中的執事們，也能看出他的好心情是另有緣由。看吧，這就是開心過頭的後果，他有預感，回家後，父親又要找他談話。

　　但是，在回家與父親對談前，已經有異狀發生。

　　現在，家中出動父親乘坐的座駕，派出大宅裡負責安保的護衛人員來接他回家，可見這次是有別的事情發生，才會如此勞師動眾。

　　「到底發生什麼事，我記得今天不需要接送。」走近轎車，赤司的冷冽目光掃視著已下車的黑衣保鏢，「你們最好給我一個合理解釋，不要浪費我的寶貴時間。」

　　「征少爺，我們只是按照家主的命令列事，具體的原因不便言明，請你不要讓我們難做。」也許是長年在家主身邊護衛，已習慣那種冰冷的命令語調，如今聽到少主人以同樣的語氣問話，黑衣保鏢才能繼續木無表情，淡定的回答著問題。

　　「那好吧，我不為難你們。」

　　眼見無法脫身，赤司只能暫時妥協，乖乖配合保鏢的工作。反正，等全國大賽結束，他有的是時間去找人，而現在，他就先回家一趟，弄清楚今天的突發狀況是怎麼一回事。

　　「請少爺上車。」黑衣保鏢恭敬的拉開車門，讓赤司坐入車中，在確定其綁好安全帶後，才坐到副駕駛的位子上，對司機命令道：「開車，我們要儘快趕回大宅。」

　　轎車很快駛離學校，進入下班高峰期的車流中，與此同時，天空也開始電閃雷鳴，不一會兒就下起了大雨。傾盆的雨勢讓公路上的車流變的異常緩慢，連帶赤司所坐的車子也不能加快速度行駛，只能跟著路上的其他車輛，慢慢熬著時間。

　　趁著塞車，赤司閉上雙眼，靠著椅背小睡。而在這段時間裡，車流時緩時快，許多車子熬了許久，才徹底擺脫塞車大軍，進入其他的車道。而赤司家的車也跟著前面的車流，離開了塞車的車道，左轉駛入車子較少的街區。

　　為了節省時間，保鏢選擇了一條捷徑。

　　那條路既使是下班高峰期也很順暢，再加上此時下著大雨，一路上更是暢通無阻。轎車連續經過數個路口，最後在一處有交通燈的十字路口前停了下來，等待著紅綠燈轉換，可就在這時，一場意想不到的麻煩卻在他們眼前上演。

　　「你們是什麼人？快放開我！」

　　「我們只是警告你，別做無謂的妄想，他不是你能接近的人。」

　　「哼，笑話！我自己的事你們無權干涉，滾開！」

　　在大雨中，人與人的爭執聲本來就很難穿透雨聲的阻隔，再傳進車內，可怪異的是，小睡中的赤司在這一刻醒了過來，不經意的透過車窗，看到外面發生的情況。

　　是她？為什麼她會在那裡？

　　能在回家的途中看到黑髮女生的出現，赤司起初感到很高興。可當他看到那幾個男人在對她動手動腳，他的臉就瞬間一黑，立即就想打開車門，沖上前幫忙。

　　「少爺，你不能下車，那邊太危險了！」

　　坐在前座的保鏢急忙喝止了赤司的危險行為。他的任務是保護少主人回家，街道中發生的閒事，他絕不能讓少主人參與。

　　「如果我不去幫忙，她的處境會越來越危險。」

　　沒有理會保鏢的勸阻，赤司果斷打開車門下車，冒著滂沱大雨，朝黑髮女生所處的位置跑去。

　　然而，儘管他跑步的速度很快，卻仍然無法趕到她的身邊。那些對黑髮女生騷擾的人發現引起騷動，就索性把她往馬路中央推，說來也巧，在十字路口的位置，恰好有一輛超速的銀白色轎車突然駛出，正以極快的速度朝她的方向駛來。

　　「沙耶，快閃開！」

　　千鈞一髮之際，那個被遺忘的名字脫口而出。赤司的呼喊消失在雨中，所有的言語似乎都無法阻止危險時刻的到來，眼看銀白色轎車即將撞上她，而他的頸部卻受到一擊，頓時眼前一黑，直接昏倒在地上。

　　事後如何發展，赤司已無法看到，在完全失去意識前，他隱約看到黑髮女生困難的站了起來，還有那輛詭異的肇事轎車逃離現場。

　　休想……溜掉……

　　在雙眼完全陷入黑暗前，赤司記下了轎車的車牌號碼，他相信，今天這件事絕對不是一場意外。

　　不過，要想秋後算帳，還需命運配合，在他想到要調查那天的交通事故時，帝光籃球部迎來了一系列的變化。先是白金教練住院，校長的錯誤引導，接著是籃球部主力因實力迅猛上升，導致整個隊伍呈個人化發展，所有的劇變加上家族訓練的重壓，與黑髮女生的那段回憶漸漸被壓制，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再想起來。

　　數年後，在回憶中遊蕩的思緒，仍然在那個雨夜畫面定格。曼哈頓的迷人夜色喚回赤司的神智，把他帶回現實世界，帝光時期的回憶也到此結束。當年那場車禍，不是一個意外，為了他和沙耶的未來，那件事遺留下來的謎團，他遲早會查個水落石出。

　　*****

　　「征十郎，你怎麼還沒回去睡？」

　　那段遺失的過往，隱藏著許多難解之謎。赤司陷入沉思，沒有察覺已有人來到書房門口，直到那把熟悉的女聲輕喚，他才再度回過神來。

　　「沙耶，你應該多睡一會兒，而不是下床去廚房忙碌。」看到原本熟睡的人腳步蹣跚的朝自己走來，赤司眉頭一皺，連忙走到她身邊，接過她手裡拿著的熱牛奶。

　　「明天不是還要回哥倫比亞大學？我知道你討厭宿醉誤事。」

　　自赤司能正式喝酒的那年起，沙耶就很清楚他的習慣，無論是紅酒還是香檳，還是他最愛的清酒，都是輕嘗淺酌，絕不會喝的醉醺醺，耽誤行事。雖說今晚是慶賀新年到來，他也喝了不少，但為了明天的行程，她還是拖著疲累的身體，起床走到廚房，幫他準備解酒的熱牛奶。

　　「你啊，別一想到回日本，就露出一副苦瓜臉，當初是誰跟我約定，既使要上天入地，你也會和我並肩戰鬥，和我永遠在一起？」把那杯熱氣騰騰的牛奶放在書桌上，赤司抱起沙耶，朝書房內的長沙發走去。

　　「征十郎，那個約定我並沒有反悔，我只是……」

　　升上大四以後，一些推遲的事情將在今年實現，赤司已不止一次對她說過，要早日接她進赤司家，可誰又知道，這一年間又會出什麼事，她會感到不安，也是情理之中。

　　「那些人三年來都沒有動靜，第四年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你不覺得我們事先有所準備，才好應付不斷找上門的麻煩？」

　　橋本家老腹蛇的外孫女要和赤司家繼承人結婚，在聯盟內部已是既定的事實。但這不代表有人會就此放棄，不會搞破壞，赤司反而覺得，那些蟄伏了三年的有心人，肯定會在今年出手。如果他沒猜錯，那些人用的招數還是那幾套老方法。

　　「少爺，我怎麼覺得你口中所說的準備，是另有他意？」

　　從高中到大學，沙耶和赤司的戀情已步入第七個年頭。就讀大學期間，更是有不少漂亮女生對赤司投懷送抱，來到美國後，也不乏風情萬種的金髮女郎頻送秋波，可他還是老樣子，全部冷淡拒絕。結果，那些女生的怨恨全落到她身上，現在，她有強烈的預感，回日本後還有更嚴峻的考驗在等著她。

　　「沙耶，我要說什麼，你心知肚明。」把戀人壓在沙發上，赤司低下頭，吻上的她唇，「我等了七年，你以為光是同居，我就會感到滿足？」

　　「那你想要什麼？」沙耶的手擋住赤司的唇，她提醒道：「別忘了，我們大四生還有就業體驗課程，到時候忙得不可開交，你還有空去考慮別的事情？」

　　「你說對了，我有空。」拿開沙耶的手，赤司的吻從她的唇間，下滑到她的頸項，「你安心完成大四課程，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處理，至於那些搞破壞的人，自然會有人去收拾他們。」

　　「等等，我覺得你還有別的事情瞞著我，快說吧，回去以後，我還要陪你去幾場宴會？」

　　相處的時間一長，只要赤司說一些奇怪的話，沙耶就會料到，他的話裡肯定另有隱情。

　　「笨蛋，當然是準備我們的結納儀式和訂婚宴。」赤司輕掐了一下沙耶的臉頰，「等你有了正式的名分，那些好事者要找你麻煩，也要掂一下自己的斤兩。」

　　在赤司家和聯盟內部，下任家主未婚妻這個頭銜不是擺設。一旦結納儀式完成，那就等於向那些人宣佈，沙耶會以妻子的身分，和下一任家主共同管理家族事務。因此，赤司才會期盼著結納儀式來臨，至少，某些人不會輕舉妄動，而他的甜蜜同居生活，也能過的輕鬆一些，不用被無聊人士打擾。

　　「怎麼辦，征十郎，還沒回去，我已經覺得很累了。」

　　想到大四有就業體驗課程，還有數量不明的宴會要參加，沙耶覺得自己有點體力不支。可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前三年她都能平安度過，第四年她應該也能輕鬆應付，不然，可就浪費多年來，外婆給她進行的嚴格訓練。

　　「沒關係，在回到那個修羅場前，我會好好磨練你的體能，你準備好了嗎？」赤司的視線移向沙耶身上裹著的床單，「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憐香惜玉的。」

　　「等一下，征十郎，快住手……」抓緊身上的被單，體力還沒完全恢復的沙耶試圖打消赤司的臨時「訓練計畫」。

　　「反抗無效，你就乖乖認命吧。」

　　論體力上的優勢，赤司明顯占了上風，他輕而易舉的控制了沙耶的行動，將這個甜蜜的夜晚延續下去。看來，慶祝新年到來的狂歡活動可能要持續到天亮了。                        


第五章 春假的煩惱

　　四月新學期前的時間，是長達一個月的春假。在這段休息的日子，學生們會去做臨時兼職，或者出國短期留學，要麼就是待在家裡，偷懶睡覺直到四月來臨。

　　當然，對一些已接觸社會的大學生來說，除了要應付新學期的學業壓力，還有生活方面的許多問題有待解決。

　　黃瀨涼太和其他大學生一樣，在春假前就為生活忙碌。原因無它，自大一開始，他和女友順利同居，並和她在港區找了一處環境不錯，價格合理的公寓作為兩人的住所。

　　那裡的優點是離慶應大學很近，又和赤司所住的公寓不遠。因此，在大學的前兩年裡，他和女友能不時去赤司那邊蹭蹭飯，或者節日時聚在一起開慶祝會，直到赤司到美國留學，他才被事務所的通告淹沒，在學業與工作之間忙碌，一忙就是整整一年。

　　現在，事務所的通告在春假前已告一段落，黃瀨終於能在家好好睡上一覺。而就在他享受著寶貴的睡眠時間時，卻有一個人悄然打開了他家的門，輕輕的走了進來。

　　「小莉子……鑰匙在床頭櫃上……記得拿……」不知是過於放心，還是已知道進屋的人是誰，躺在床上的黃瀨沒有起床，只是稍微抬了一下眼皮，然後又再度陷入夢鄉。

　　聽到黃瀨說出的迷糊話語，走進屋子裡的人不禁搖頭輕歎。她關好門，把鑰匙放在客廳的茶几上，接著，她才快步走到臥室，動手用力搖醒床上的睡美男。

　　「喂，涼太，虧你這時候還睡得著，快給我醒醒！」

　　坐在床邊的人一邊對黃瀨大聲喊著，一邊用力搖晃著他的身體，試圖把他從睡夢中拉回。起初，這個辦法並不奏效，後來經過她長達十分鐘的努力，之前深陷夢境的睡美男總算睜開雙眼，慢慢醒過來。

　　「什麼嘛，姐，怎麼會是你……」

　　揉著雙眼望向吵醒他的人，黃瀨臉上的笑容瞬間全失。原以為回到家中的人是自己的戀人，沒想到，來者卻是他家那位最八卦的大姐。天啊，他忽然覺得，這個春假他過得不快樂了。

　　「怎麼，不是你的小莉子回來，你覺得很失望？」

　　不錯，剛才進出黃瀨家的人就是黃瀨的姐姐友美。她是一名職業化妝師，經常前往片場和電視臺工作，而弟弟之所以踏入模特兒的行業，也是拜她所賜。而今天，她特地來造訪已獨立生活的弟弟，也是有其他重要原由。

　　「姐，你怎麼會有我房子的鑰匙，是小莉子給你的？」

　　雖然家人已經知道他新住所的地址，但他從未給過家人公寓鑰匙。如今，他姐姐不請自來，手上又拿著他家鑰匙，可想而知，一定是發生了某些事情，他的戀人才會把鑰匙交給他姐姐，要她回來找他商量。

　　「除了她，還有誰？」友美伸出雙手，掐著自家弟弟的俊臉，以嚴肅的口吻對他說道：「聽著，涼太，我要告訴你兩個消息，一好一壞，你想先聽哪個？」

　　「那……先聽好的。」

　　看到姐姐的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黃瀨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今天有可能會發生可怕的事情，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著想，他選擇了先聽好消息。

　　「恭喜你，莉子的試鏡通過了，她將會和你一起接拍下個月的廣告，至於壞消息嘛，你真的要聽？」

　　友美猶豫著是否要把壞消息告訴弟弟，可一想到莉子當時的慌亂神色，她還是決定把事情說個清楚明白，要不然真鬧出亂子，她一個人無法收拾。

　　「姐，求你別賣關子，快把壞消息說出來，我承受得住。」

　　黃瀨已經豁出去了，儘管心裡的不祥預感越發濃重，但故意拐彎抹角不說到重點，只會加深他心裡的莫名恐懼，所以，長痛不如短痛，無論消息好壞，他是照單全收。

　　「你還記得上月拍廣告時碰到的電影導演嗎？」是禍躲不過，友美向弟弟道出那個不願說出的壞消息，「他曾經對你們事務所的老闆說過，想要挖掘新人去拍他的新作，而今天，他偶然來到廣告試鏡會找人，恰巧碰到莉子在看手機裡的照片，結果……」

　　聽到這裡，黃瀨的冷汗滑下了臉龐，他很清楚娛樂圈裡的潛規則，模特兒要想轉型進軍影視圈，難免會碰上那種事情。別人會如何做，他管不著，可他絕不想讓自己的戀人被那些色狼導演看中。現在，聽到姐姐說出來的壞消息，難道是莉子被……

　　「不要告訴我，那個導演看中莉子了。」

　　「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感覺到弟弟瀕臨爆發的怒意，友美急忙發話，壓制住弟弟的怒火，她往下說道：「前年，莉子不是去過京都參加同學聚會？當時她還和朋友一起拍了許多照片，那個導演就是看中照片裡的和服女生，也就是莉子的朋友。」

　　和服女生？莉子的朋友？

　　黃瀨在腦海裡翻查著戀人的親友名單，左想右想，都想不到有誰會符合那個導演口味的人。良久，當他想放棄尋思，一個熟悉的身影卻在他的腦海裡一閃而過，緊接著，之前的不安就迅速轉換成恐懼，不錯，就是無盡的恐懼感，因為，那個導演看中的人，正好就是赤司的女人。

　　「喂，涼太，你沒事吧？」看著弟弟的臉色由正常變成蒼白，友美嚇得用手輕拍著他的臉頰，生怕他聽到剛才的壞消息而受到打擊。

　　「姐，我沒事，幫我把手機拿過來吧，我去向朋友道歉。」

　　此時，黃瀨終於明白戀人的用意。碰到這種事情，唯一的處理方法就是分別向那兩人道歉，並把事情解釋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按照時間推算，赤司應該已經回國，希望今天打過去的電話能解決問題吧，不然，他可不敢想像，在接下來的帝光同學會裡要如何面對赤司。

　　「你的意思是說，導演看中的人是你朋友的……」

　　弟弟的蒼白臉色已向友美說明了問題的嚴重性。不用多想，她已明白弟弟恐懼的原因，能讓他面色蒼白，甚至要主動打電話道歉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一個人，真是的，那個導演分明是不想在演藝界混啊。

　　黃瀨點了點頭，無奈的回道：「姐，坦白從寬，才好解決問題，請為我祈禱，希望小赤司能放我一馬。」

　　*****

　　春假的第一周，有人歡喜，有人愁。

　　位於六本木的某座高層公寓裡，已回到日本的赤司也在自己的公寓裡忙著大掃除。他和沙耶所住的地方雖然和黃瀨同在港區，但六本木的房價昂貴，別說是讀大學的學生負擔不起，就連已經出社會工作的人，也要對那個價格望而卻步。

　　從頂層的住所搭電梯來到一樓的信箱處，赤司以為一年沒回家，公寓的信箱早該被各類帳單擠滿。沒有想到，當他打開信箱，裡面只有一封信，他好奇的打開信封，很快，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同學會邀請函？

　　拿出卡片，赤司發現邀請函和電郵裡所寫的內容相差無幾，要說兩者的不同之處，邀請函比電郵多了一句提醒的話語，那就是「不准攜伴參加」。

　　這到底是什麼爛規定？

　　不是赤司多疑，而是他總覺得這條規定實在很怪異。一般情況下，去同學會的人都不會帶上自己的戀人，而這次的帝光同學會，卻特意在邀請函上標注了這一條規定。這總讓他覺得，這場同學會的背後，一定隱藏著某些可疑目的。

　　哼，聚會要求他不能帶，他偏要帶！

　　看到邀請函上的聚會位址，赤司的腦中冒出一個絕佳的好主意，就讓他看看，那場聚會的主辦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帶著邀請函回到頂層的住所，剛進門不久，赤司就走進書房，把邀請函扔進碎紙機裡。之後，他才安心走進廚房，卷起自己的襯衫袖子，穿上圍裙，打算和沙耶一起做午飯。

　　「沙耶，今天午飯我們吃什麼？」

　　從身後摟住戀人的腰，赤司用臉頰輕輕磨蹭著她的頸間，享受著只屬於兩人的甜蜜氣氛。或許在別人的眼中，女友為自己洗衣做飯是很平常的事情，可對他而言，這些生活瑣事卻能把無聊乏味的日常生活轉變為戀人間的情趣，這就是他們兩人維繫感情的方法，也是他赤司征十郎獨有的奇跡。

　　「都是你愛吃的菜，豆腐王子。」早已習慣了這種戀人間的親昵行為，沙耶沒有拒絕赤司，而是繼續在料理台前專心切著豆腐，只見她拿起手邊的研磨碗，遞給身後的他，說道：「可以的話，體力活就麻煩你了，記得要把豆腐全部碾碎哦。」

　　「沒問題。」

　　接過沙耶吩咐的活，赤司走到她身旁，幫忙把切好的豆腐放進碗裡碾碎，同時，兩人的話題也從今天的午飯，轉移到赤司在數天后將要面對的麻煩問題上。

　　「你有話要對我說？」

　　沙耶不是笨蛋，她知道赤司一旦話語變少，就是有重要的事情和她商量，於是，她首先開口，想為他分擔部分煩惱。

　　「下周如果有空，陪我去帝光的同學會。」

　　赤司沒有對沙耶隱瞞同學會的事，而是直接開口，要她以戀人的身份，和他一起去參加下周的同學聚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3

第六章 同學會

　　聽到這個奇怪的要求，正在切菜的沙耶停下了手裡的活，只見她微皺著眉，滿臉狐疑的望向身旁的赤司，試探性的問道：「征十郎，你以前參加過同學會嗎？」

　　「沒有。」

　　這是赤司的實話，高中時代他忙著學業和籃球，大學期間則是學業與愛情、事業兼顧，根本無暇去參加那些無聊的聚會。這次，要不是想和以前的朋友敘舊，他絕不會去參加。

　　「那你知道開同學會時，都有什麼內容？」沙耶往下追問道。

　　這回，輪到赤司的神情發生變化，之前徘徊在他唇際的淺笑瞬間消失，此時，出現在沙耶眼前的是一副陰沉的可怕表情。他用左手摟住沙耶的腰，把她攬到自己身邊，接著，他逼近她的臉龐，冷聲質問，「聽你這麼一說，你是有相關經驗了？來，快說給我聽聽，你的同學會到底有什麼樂子？」

　　「大魔王，你不要給我裝糊塗，前年的櫻園同學會我是事先和你打過招呼的。」

　　察覺自己又踩中了魔王的變身按鈕，沙耶主動用手環住赤司的頸項，在他的唇上落下輕吻，嘗試著壓下他心裡的怒氣，不過，這個辦法不太湊效，看來不把話說明白，受苦的人絕對是她。

　　「沙耶，我只是很好奇，你那邊的同學會都有些什麼內容？」

　　不錯，赤司的確知道沙耶有跟他提起櫻園同學會那件事，但是，那時他不清楚同學會的內容性質，如今，他舊事重提，就是想問個明白，她那次參加的同學會是否也會有奇怪的事情發生。

　　「全是女生的聚會，你以為會很快樂？」只要想起上次的同學聚會，沙耶就懶得吐槽，但她還是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全說了出來，「女生的聚會，不是吃喝，就是互相炫耀身上的名牌，甚至還有人帶著自己的帥男朋友來秀恩愛，讓其他人羡慕妒恨，那場聚會真是無聊死了。」

　　「原來你那邊可以帶男友參加，為什麼你不帶我去？」

　　這絕對是一句反話，赤司很信任沙耶，並不擔心她在聚會裡對別的男生感興趣，何況，現在她告訴他，聚會裡全是女生，還帶著男友參加聚會，他更能明白，她堅持獨自成行的理由，她吃起醋來，有時真的很可愛。

　　「別笑啦，大魔王，我不帶你去的原因，你自己心裡最清楚。」話題聊了一陣子，沙耶覺得自己有點離題，她連忙回到重點，「對了，為什麼我要陪你去帝光的同學會？通常那種聚會都是不帶戀人去的，該不會你那邊和我上次那樣，都有人喜歡惡搞？」

　　「不，與其說是惡搞，不如說是有另類安排，我擔心會鬧出不必要的誤會，所以才想讓你和我一起去。」

　　既使知道這樣做不妥，赤司的直覺還是認為那場同學會疑點重重。而不准攜伴參加的理由，要麼是聚會費用的問題，要麼同學會就是一個幌子，實際上是聯誼餐會，要是攜伴參加，只會破壞現場氣氛。

　　「征十郎，我相信你，就算聚會裡有再多的漂亮女生，你也不會對她們感興趣。」

　　「如果她們對我感興趣呢？」赤司笑著反詰，「我就不信，你能忍受得了。」

　　「你就那麼想看我吃醋的樣子？」

　　說起聚會上碰到豔遇，那種情況早在大學第一年已經發生。可是，沙耶每一次看到的，全是同樣的結果，都是搭訕的那方失望而回，很少再回來糾纏，恐怕，這就是她很少吃醋的原因。

　　「要是你能去的話，那場無聊討厭的聚會我應該能堅持下去。」摟緊懷中的戀人，赤司在她耳邊輕喃，「陪我去吧，剛好聚會的地方對我們有利，到時你不用和我去到現場，只要按照我的安排去做，那就不會有問題了。」

　　「我怎麼覺得，你剛才的話比那場同學會更有問題呢？」

　　沙耶的這句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赤司的吻吞沒，在霸道的魔王面前，她的反抗全是徒勞。既然他執意要她前往，她只好在行程上作出配合，順便去看一看，到底是哪類型的同學會能讓他像如臨大敵般，不惜違背規定，也要帶她參加，同學聚會可不是戰場啊。

　　*****

　　三月，適逢初櫻綻放，那一大片美麗的粉色花海，又再度出現在東京的每一個角落。每年的春天，人們都會在這個季節裡舉行賞櫻會，因此，一些可以賞櫻，又能用餐的料亭和餐廳，很快成為人們的熱門聚會地點。

　　帝光中學的同學會，也是選擇在一家擁有賞櫻服務的日式料亭裡舉行。那家店雖然不是在商業黃金地段，可前往光顧的客人卻絡繹不絕，開店僅僅兩年，它就得到餐飲界的頗高評價，就連雜誌與其他媒體上都得到食客們的廣泛好評。

　　隨著晚霞散盡，黑夜慢慢降臨，料亭前門掛著的燈籠也跟著亮起來。

　　侍應生們在玄關前迎客，招待每一位已有預約的客人。開店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店內的大多數包廂已滿，只剩下最大的『菊之間』仍有空位。平時，那間包廂都作為招待散客之用，今天卻因為有預約的團體客人來店，安靜的『菊之間』一下子就變的熱鬧起來。

　　作為受邀前來的人之一，綠間按照邀請函上的時間找到這家名為『雅』的日式料亭，並在侍應生的帶領下，來到聚會舉辦的地方『菊之間』。當他跨進房間，就看到不少人已提前到達，他們有些人忙著賞花，另一些則在閒聊喝酒，而在人群中，一個正在喝酒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青峰，真難得你會來參加這個聚會。」

　　青峰會來同學會，實在令綠間感到意外。之前，某人還特地發電郵給赤司，堅決表明自己不參與今天的聚會，誰知今天不知抽了什麼風，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對於個中的原因，綠間一無所知，他在靠近庭院的桌子旁坐下來，先是拿起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上一杯溫熱的麥茶，之後才慢慢和青峰攀談起來。

　　「要不是為了她，我也不會在這裡。」青峰喝了一口啤酒，臉上的鬱悶神情並未因啤酒的爽快度而有所緩解，反而是越喝越難受。

　　「她？」沒完全消化青峰的話，綠間就看有一隻手迅速拿走了青峰手上的啤酒杯。

　　「誰叫阿大不懂女人心，會和女友吵架也是很正常的事。」將一杯熱氣騰騰的麥茶推到青峰的面前，留著一頭粉色長髮的女生笑著向綠間打起招呼，「好久不見，綠間，你看起來成熟許多，比以前長得更帥了。」

　　「桃井，是你拉青峰過來的？」

　　自從上大學後，綠間和中學時代的朋友就很少聯絡，桃井算是個例外。這兩年和其他人聚會時，青峰或黑子都會叫她出來玩，而今天青峰能來參加同學會，八成又是桃井的傑作。

　　「我要是不帶他過來向你們求教，他可能要生一輩子的悶氣，那受苦的人還是美杏………」

　　說到這裡，桃井急忙閉嘴，生怕把某些重要秘密也說了出來，可她還是晚了一步，正在喝茶的綠間已被她的話挑起了興趣。

　　「美杏？青峰，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為感情的事煩惱。」

　　說起青峰的戀情，從帝光時代到現在，一直是個謎。這次要不是桃井無意中說漏了嘴，綠間可能還以為青峰仍是與籃球為伍，長期當單身漢。

　　「喂，你們別把話題繞著我轉，就不能把重點放在其他地方？難道你們就不覺得今晚這個聚會很可疑？」

　　從接到同學會邀請函那天起，青峰已不止一次懷疑同學會的目的，現在，當看到那些前來參加聚會的人，他心中的不祥預感就慢慢顯現。

　　「阿大，連你也覺得同學會有可能變成聯誼會？。」桃井好奇的反問，「要是連你也有這種奇怪的感覺，那就證明我前些日子聽到的傳言全是真的。」

　　「桃井，你所說的傳言到底是怎麼回事？」

　　綠間想起剛進入慶應大學醫學部時，就被高年級的學長拖去聯誼會湊人數，當時的後果可想而知，差點害他和女友大吵一架。從此以後，類似的聚會他都不會參加，這次要不是赤司從美國回來，他絕不會來湊熱鬧。

　　「你們還記得那時的帝光籃球部經理不止我一個吧，當我們升上二年級，負責二軍事務的經理退了部，教練就讓另一個女生頂替了她的位子，繼續負責二軍的工作……」

　　「那又如何？這很正常。」

　　拿起筷子夾起小瓷盤上的下酒小菜，青峰只聽到桃井在敘說著中學舊事，沒覺得那段過往有任何可疑之處。

　　「阿大，你聽我把話說完，不准插嘴。」桃井不悅的瞪了青梅竹馬一眼，接著往下說道：「而那個女生，如今卻是去年的大學校花比賽冠軍，她的名字叫星野綾花，聽說她也會來參加同學會。」

　　「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這裡會是男多女少的情況了，真是無聊，等赤司他們過來，我們再換個地方喝酒，這裡吵死人了。」

　　青峰對這類借同學會為名，實際上是聯誼的聚會不感興趣，早知道他就不聽桃井的話過來，看吧，現在要走還真有點麻煩。                        


第七章 奇跡的聚會

　　「想走，你不覺得太遲了？「綠間喝著麥茶，要青峰看向室內牆壁上掛著的壁鐘，「現在這個時間，其他人應該也快來到這裡，你就耐心再等一會兒吧。」

　　綠間的預估時間很準確，就在他和青峰留在『菊之間』喝茶聊天，奇跡世代的其他成員也在預定時間來臨前，相繼到達料亭。

　　只是，迎接他們的不是熱情迎客的侍應生，而是一群喧鬧的男生。只見他們把一個留著微卷長髮的漂亮女生團團圍住，只差沒把店內的玄關堵得水泄不通，要不是侍應生們出來勸阻，那些人可能還要在玄關待上大半小時。

　　看到這種場面，已來到料亭的黃瀨和黑子果斷選擇了繞路而行。特別是黃瀨，隨著人氣越來越高，他已習慣了低調行事，不想引人注目。而黑子，上了大學後的他還是老樣子，除了外貌上變得成熟，他身上的透明屬性依然強烈，如果不是有開口說話，店內的侍應生還以為黃瀨是獨自來店，身邊沒有同伴。

　　「黃瀨，我們沒有上前幫忙，真的沒問題？」

　　跟著引路的侍應生前往聚會場地，黑子望向身旁的黃瀨，不明白為何他要袖手旁觀，任由那個女生繼續被人包圍而無法脫身。

　　「沒問題，我們不是那個女生要等的人，待會自會有人去幫她。」

　　在模特兒界混的越久，有些事情就能看的透徹，猶其是女生為了引人注意所使出的小把戲，他在這些年間已屢見不鮮。而且，直覺在告訴他，那個女生正在等人，他，肯定不是她要等待的目標。

　　黑子似乎從黃瀨的話中明白過來，也就沒有深究剛才發生的事情。其實，正如黃瀨推斷的那樣，在他們離開玄關不久，那邊的喧鬧沒有停止，直到另外兩個人來到料亭，場面才有所變化。

　　「歡迎……光臨。」

　　侍應生們的待客用詞已不知疲倦的說了多次，可接下來進店的客人卻讓她們嚇了一跳，她們怎麼也沒想到，那個人會以另一種身份來到這裡。

　　「這個地方不錯，看起來就知道有好東西吃。」

　　先撩開門簾進門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紫發男生，他走到玄關前，習慣性的利用身高優勢四處打量著周遭的環境。而那些在他眼皮底下吵鬧的人在看到他後，不是被突然嚇到，就是受不了那種被人俯視的壓迫感紛紛後退，只有那個被圍在中央的女生淡定自如，甚至還開口和他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見，紫原。」

　　輕柔甜美的嗓音宛如天籟，聽得令人心神愉悅，可有這種感覺的人終歸不是全部，被叫到名字的紫發男生反應冷淡，許久，他才開口回答。

　　「抱歉，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我以前是帝光籃球部……」

　　紫原的反應讓女生覺得有點詫異，她想對他說出自己的名字，可當她看到出現在紫原身後的人，那些要說的客套話語卻全部咽了回去，連雙眼的目光也迅速移位，落在那個人身上。

　　「赤仔，這裡平時都那麼吵嗎？長期下去會令人食欲大減呢。」

　　無視那些男生的瞪視，紫原轉過身，對身後穿著黑色西裝外套的紅發男生抱怨道：「你確定我們沒弄錯地方，跑到別家店裡？」

　　「放心，你沒弄錯，就是這一家。」

　　赤司走到玄關前，想找引路的侍應生帶路，不料，沒等他開口找人，擋在前面的人群中就有人對他大呼小叫起來。

　　「你……你是籃球部的赤司征十郎？」

　　問話的人看得雙眼發直，也難怪，中學時代，都是他比赤司高，俯視其說話。現在，經過歲月的變遷，對方已趕超他的身高，變成他要抬著頭和赤司說話，這種變化也實在太大了。

　　「是的，我是赤司征十郎，你是……」

　　7年的時間過去，一些無謂的事情早就被赤司忘的一乾二淨，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對眼前的男生有些許的印象，只是一時之間記不起名字罷了。

　　「我是棒球部的栗原大和，也是今天的同學會主辦人，請問，你有看到虹村前輩嗎？」

　　先不糾結身高變化問題，栗原把話題移回重點，以免耽誤同學會的進行。

　　「虹村前輩也會來？」紫原突然覺得今天的同學會要變熱鬧了。

　　「是啊，我有發邀請函給他，昨天還打過電話，可他說今天公司要加班，要是入席後的半小時內都看不到他，那就是無法過來了。」

　　栗原覺得有點可惜，以前作為後輩，受到虹村不少照顧，現在想要報答一下，又沒有機會，看來只有另找時間約人出來了。

　　「抱歉，在來店的途中我沒有看到他。」

　　提起虹村，赤司難免想起中學時代的往事，如果他今天能過來參加同學會，自己也想和其喝上兩杯，一起敘敘舊。

　　「果然，他今天來不了啊。」栗原失望的歎了一口氣，他回頭對其他人說道：「算了，大家先入席吧，在玄關長期逗留會給店家添麻煩的。」

　　經栗原一提醒，再感受到店員們不斷投來的無奈目光，眾人立刻散開，陸續走進店內，不在玄關前聚集。而之前被男生圍住的漂亮女生也能重獲自由，只不過，她沒和其他人一起走進店內，而是停留在原地，癡癡的望著那個她等待許久的身影。

　　「紫原，我們進去吧，別讓綠間他們等太久。」

　　女生的熾熱目光並未讓赤司為她駐足停留，反而更讓他加快了腳步，帶著紫原走向聚會的所在地。對此，她當然不會死心，仍然默默的保持著距離，跟在他的身後，儘管身邊還是有別的男生在纏著她，她的視線還是放在赤司身上，不曾離開。

　　「赤仔，後面那個女生說她以前是籃球部的人，你認識她？」紫原一邊跟著前面的人走著，一邊不忘向赤司求證。

　　「我對她沒有印象。」赤司的回答到是乾淨俐落。

　　帝光籃球部本來就是帝光中學最大的社團，部員眾多，連經理都有好幾位。而他即使就任副隊長和隊長，大部分時間都在一軍，很少會去到二三軍，所以，有不熟的人也不奇怪。只不過，他與後面那個女生素不相識，為何他卻在她身上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怪異感？

　　這是他的錯覺？他怎麼會覺得，那種感覺竟與當年在雨中偷窺他的視線感如此相似？

　　****

　　難解的疑問，持續在赤司的心裡揮之不去，為了不影響今天的行程，他還是把這個問題暫時擱置，專心處理今晚的麻煩。當他和紫原踏進菊之間，眼前的景象就如他之前猜想的那樣，同學會正慢慢轉變為聯誼會，就座的男女似乎已自動配對，各自在菊之間佔據一角，開起了各人的小聯誼會。

　　「小赤司，小紫原，你們好慢啊。」

　　在綠間和青峰那桌，先到的黃瀨已經開了啤酒，讓侍應生上好菜，在看到赤司和紫原到步後，他急忙向他們招手示意，要兩人儘快來到桌邊落座。

　　「黃瀨，你這傢伙，這份量哪夠我吃啊，塞牙逢都不夠。」紫原入座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搶走黃瀨手上的功能表，不一會兒，他的注意力就深陷在菜單裡，最後，他指著菜單上的某道菜名，向赤司問道：「赤仔，這裡的壽喜燒有加大份嗎？我要點這個。」

　　「可以啊，你喜歡的話就點。」

　　對於紫原的要求，赤司沒有拒絕，反而是放任其自由點菜，不用顧慮價格問題。

　　「喂，你們幾個適可而止，不要讓赤司請客，這家店的料理價格有些很平民，有一些卻很貴呢，我們可消費不起。」

　　這次的同學會雖然看起來很熱鬧，但是，在晚飯上卻是自己掏腰包。要喝茶喝到飽，還是充分享受美食盛宴，全看自己的經濟能力，這也是桃井一直對著菜單糾結的原因，要想吃的盡興，又不能讓錢包大出血，要點完自己的晚飯還真是傷腦筋。

　　「桃井說得對，赤司剛從美國回來，理應我們為他洗塵，可是，某人好事將近，要他請客也不過分。」綠間移開桌上的茶杯，拿起桌上放置的菜單，在隨手翻了兩頁後，他笑著對赤司說道：「我說得很對吧，赤司，今天這一瓶黑松白鹿的清酒，你是非開不可。」

　　松酒白鹿？桃井一聽到這個名字，連忙拿起功能表翻閱，果然，在菜單的最後一頁，她看到這瓶酒的價格，咦？為什麼價格上沒有標上明確的數字，居然全是問號？

　　「小綠間好提議，就開那一瓶，等小赤司的好事到了，那天我們再繼續喝個痛快。」黃瀨也樂得在一旁附和。

　　「我覺得你們在做決定前，最好先三思而後行，赤司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黑子看著那瓶酒的價格，心裡也沒底。能把酒的價格定成全是問號，要麼是專為特別人士而設，要麼就是貴的很離譜，不便標價，至於是否存在第三種可能性，那可能只有赤司才會明白。                        


第八章 潛藏的惡意

　　「沒問題，前提是你們不要浪費好酒。」

　　赤司對綠間的提議沒有表示反對，反而還順著眾人的意願去開那瓶標價不明的清酒。

　　「不會吧，赤司，你那邊的事真的成了？」

　　赤司的戀情發展速度之快，差點令青峰被入口的茶嗆到，原以為對方的感情經歷和他差不多，起碼還要再熬上幾年才會修成正果，沒想到，不用等到大學畢業，就已經傳出好消息。

　　「不會吧，綾花，你真要按照父母的意願，不進娛樂圈，而去結婚？」

　　青峰沒等到赤司的回答，卻被隔壁桌傳來的聲浪嚇了一跳，他回頭看向最熱鬧的那一桌，發現不少人正圍著一個漂亮女生，在大聲談論著大學畢業後的出路。

　　「那桌討論的話題挺有趣的，你們不覺得聽下去會有新發現？對吧，赤司？」

　　在入席不久，綠間就已經發覺那桌有一個女生不時盯著赤司瞧，那種眼神不言而喻，很明顯，那個女生是看上赤司了。

　　然而，對於別人投來的愛戀目光，赤司並沒有理會。

　　他的雙眼看著腕表上的時間，愉悅的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吵鬧所影響，可不到五秒，那邊傳來的話語卻令他臉色大變，好心情徹底消失殆淨。

　　「我覺得，就算要結婚，也要跟喜歡的人結合，而不是為了滿足長輩們的意願，委屈自己和一個不喜歡的人結婚。」名叫星野綾花的女生用略帶惆倀的語調，和同桌的其他人聊著天，她說道：「可是，這世上也有那種可惡的人，倚仗著家勢，利用別人父母對她的喜愛，去破壞別人的幸福，卻不知她那種自私的做法，真是噁心到極點。」

　　「呃……綾花，你只是打個比方而已吧，哪有人像你說的那麼恐怖。」在座的其他人被星野的話弄糊塗了，在不知如何回答的情況下，他們決定改變話題，「對了，你去年參加校花總決賽時，那個『為未來的王子準備一封信』的環節裡，你想找的王子到底是哪類型的？」

　　這問題一出口，周遭仍然單身的男生們已快速湊了過來，紛紛向星野自薦，希望能和她交往。面對眾男生的熱情，星野羞紅了臉，沒有馬上回應，後來還是主辦人栗原及時出面控制，才讓現場安靜下來，沒有造成混亂。

　　「栗原，你少在那裡充當護花使者，星野是不會看上你的。」占不到好處的男生們對礙手礙腳的栗原發洩著自己的不滿。

　　「就是，綾花的爸爸是大公司的社長，他是不會允許你當他女兒的男朋友，就算要找男友，也要門當戶對。」

　　「好啦，我是沒有星野暗戀的赤司那麼帥啦，你們就不能偶爾換一下口味，平凡樸實也是優點嘛。」

　　被吐槽吐的十分不爽，一時怒火攻心的栗原忍不住把某些話脫口而出，霎時間，全場的人都被他這句話嚇呆了。

　　「原來星野也暗戀過赤司啊，和我們一樣呢。」

　　「那……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被別人說中心裡所想，星野紅著臉低下頭，輕聲的為自己辯解著。

　　「什麼嘛，那時有很多女生喜歡籃球部的人，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一個已有醉意的男生笑著打了一個酒嗝，「現在隔了那麼多年，要是大家都沒有找到男女朋友，可以去湊合一下……」

　　哼，說的容易，做起來難。

　　在座的女生們雖然有這個念頭，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向昔日的奇跡世代來個現場告白。到是有不怕死的男生坐到赤司那桌，還假裝很熟的搭著赤司的肩膀，帶著濃濃的酒氣向其逼問——

　　「喂，赤司，星野對你有意思，你這個大少爺是否也要表示一下……」

　　醉鬼的話不能當真，可在座的其餘五人卻在心裡暗歎情況不妙。眾所周知，赤司的真命天女在他們五人中已不是秘密，再加上赤司來參加同學會，很可能也會叫上他的女友，萬一這些話被她聽到，後果不堪設想。

　　「酒品不好的人，不宜喝酒。」

　　撥開肩膀上的手臂，赤司的臉上已沒有剛才的愉悅神色，那股陰沉的氣息就像是一座正待爆發的火山，只要稍有不慎，所有的怒氣就會全部爆發。

　　「赤仔說得對，喝醉的人就該回去醒酒。」

　　為了接下的晚飯著想，紫原果斷起身，揪住那個人的衣領，把它迅速拖回其本來就座的桌子旁。

　　輕鬆處理掉那個醉酒的人，赤司身旁的青峰也感覺到得現場的氣氛都點不對勁。先不管那個叫星野的女生有何目的，就拿此時的赤司來說，那種隱約浮現出殺氣的眼神，讓他覺得不寒而慄，天啊，該不會隔壁桌那些瘋話踩到赤司的魔王開關了？

　　「喂，赤司，你能氣成這樣，該不會今天也把她帶過來了？」

　　「她是這裡的女主人，你覺得我會丟下她不管？」對青峰的疑問，赤司也爽快的給出自己的回答，「我是不會讓她傷心難過的，那些麻煩必須儘早消失。」

　　「哦，對了，赤司，趁這個機會你快傳授一些秘訣給阿大，他這些天又和女朋友吵架了。」桃井也想不到隔壁桌的戲言會引起風波，於是，她就索性向赤司尋求幫助，希望能幫青峰解決情感上的難題。

　　「我的方法只對她有用，其他人不一定有效。」

　　此時，赤司慶倖這次的聚會地點選在這家店，能夠讓他有機會就地取材，去哄他的戀人開心。只見他拿出隨身的手機，在上面按一下某個號碼，不一會兒，就有一把中年男性嗓音從手機的另一頭傳出。

　　「征少爺，請問您有何吩咐？」

　　「店長，今年還有那個東西掉下來嗎？有的話就把它送過來，順便把和紙和毛筆墨水給我準備好。」

　　「是，征少爺，今年也有自然掉落的冬櫻枝，我馬上就給你送去。」

　　赤司與店長的簡短通話過後，其餘的五人面面相覷，不明白赤司這樣做究竟有何目的，難道只需要那幾樣東西，就能哄人？

　　五人因此百思不得其解，更加不敢冒然向赤司詢問，只好私下互相交流意見。其中，疑問最大的青峰首先開口說道：「喂，遇到同類情況，你們那邊都會有什麼後果？我怎麼覺得赤司處理那種事情很純熟啊，都沒有半點煩惱。」

　　「我和莉子吵架的結果，就是睡沙發兼獨守空房數天，那日子很難熬啊。」想起那種噩夢般的日子，黃瀨至今仍心有餘悸。

　　「我那邊是雙方都不說話，等頭腦冷靜過後就和解了。」黑子覺得自己的戀愛生活最平常，連吵起架來也毫無特色。

　　「阿綾如果生氣，那我就要去神社找她，到時有我受的。」綠間這邊也好不到哪去，煩惱只會增多，不會越來越少。

　　「我家小葵要是生起氣來，是不會讓我抱她的，甚至還會把加大碗的飯變小，很可怕哦。」說起和女友鬧彆扭的往事，紫原卻是一臉幸福的模樣。

　　「真羡慕你們，怎麼就我家那位老是罵我笨蛋？」青峰依然為自己的問題而苦惱著。

　　「那是因為你不懂女人心啊，阿大。」桃井補充道。

　　「五月，別盡說我的不是，那赤司怎麼辦？剛才那個女孩的話簡直和告白沒有分別，如果我是他的女友，肯定氣得不輕。」

　　所謂玩笑也會玩出火，青峰有點為赤司擔心起來。儘管其手段了得，可女人的心思就像是海底的針，摸不透，看不清，要如何把人哄回來，他還真有點期待赤司所用的方法。

　　「聽說白羊座的人遇到類似的事情，只會給對方一次彌補的機會，赤司，你要小心行事，別弄巧反拙。」綠間也好心的給出自己的建議。

　　「綠間，你的星座學說在她身上不管用，我很瞭解她，就算她是在吃醋生氣，我也有辦法讓她重展笑顏。」

　　赤司話音剛落，菊之間的門已被拉開，一位捧著黑色漆盤的女侍應生悄然走進室內。在座的眾人以為她是來上菜的，並未對她多加留意，到是星野留了一個心眼，她的眼神飄向侍應生手裡的漆盤，想看一看店裡的人送來什麼東西，可惜，以她所坐的位置，只能看到一塊精美的手拭巾，而無法看到被它蓋住的東西。

　　「征少爺，您要的東西已經給您送過來了。」侍應生把手裡的漆木盤放在桌上，「請問，您還有其他吩咐嗎？」

　　「沙耶小姐呢？」赤司最掛念的還是自己的戀人。

　　「橋本小姐和其他客人正在冬櫻之間聊天，正等著征少爺過去。」

　　「在我過去那邊前，你先把這東西送回去。」

　　拿出漆盤裡的和紙，把它在桌上放平。接著，赤司再拿起毛筆沾了一些墨水，在和紙上寫下幾句話。之後，待墨水幹透，他再將和紙折成長條狀，把它綁在冬櫻枝上，這樣，一份小禮物就完成了。

　　看著綁著紙條的冬櫻枝再次被手拭巾蓋起來，侍應生已明白赤司的用意，她莞爾一笑，連忙小心翼翼的捧起漆木盤，並按照少主人的吩咐，把它送到冬櫻之間。

　　「赤司，如此違反聚會定下的規則，真的沒問題？」

　　侍應生剛走不久，黑子就說起這次的聚會規則，他有點羡慕赤司，居然有勇氣帶著女友前來參加聚會，換作是他，絕對會老實的遵守規則，不敢帶自家女友過來。

　　「我違反了規則，難道你們就沒有？我可不信。」

　　赤司笑著反詰，似乎已料到會有人拿聚會規則說事。沒關係，他早有準備，要違反規則怎能缺同伴？

　　為此，他還特別為他們準備了一份超級驚喜大禮。

　　「好吧，我老實交待，綾正在對面的咖啡館等我。」

　　吵鬧的聚會本來就不想久留，綠間只是想把時間留給戀人，以補回春假前因為學業而無法約會的時間，如今，看到赤司臉上露出的笑意，他總覺得會有惡作劇發生。

　　「既然人都來了，就一起聚一聚，我有驚喜給你們。」

　　所謂的驚喜，其實也是來聚會前的臨時安排，赤司離開日本已有一年，再重回故地，他絕不想在這種吵鬧的環境下與故友敘舊，該是換個地方了。

　　看到赤司起身準備走出菊之間，綠間他們起初覺得疑惑不已，後來，一想到能告別吵鬧不已的聚會，換一個幽靜的場所聊天，他們也不管赤司所說的驚喜是什麼，先離開這裡再說。

　　「喂，赤司，綠間，你們要走了嗎？多留一會吧，人多玩起來才熱鬧。」

　　喝得臉紅耳赤的栗原拉住了正欲離開的赤司，央求著他多留片刻，誰叫現場的女生們都愛看帥哥，如果奇跡的世代全走了，那些女生們也會提早回家。

　　「抱歉，這家店剛好有一個包廂空了出來，我們只是換個地方喝酒罷了。」赤司語調平淡的回答，並沒有對栗原說出離開的真正原因。

　　「栗原，你別喝過頭忘記付帳，這家店的老闆最討厭吃霸王餐的傢伙。」臨走前，青峰笑著補上一句。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4

第九章 夜櫻之語

　　赤司帶著綠間他們走出菊之間，在離開前，星野的視線就未曾移開，直到她身邊有人找她聊天，她才頗為無奈的收回熾熱的目光，僵著笑臉應付著同席的其他人。

　　吵鬧的聲音終於被門隔離開來，奇跡眾人總算能松一口氣，他們緊跟著赤司，一邊有說有笑的步向店內另一個房間，那裡就是店內的VIP包廂——冬櫻之間。

　　比起臨近中心庭院的菊之間，那冬櫻之間的優點就是可以獨享最美的夜櫻景色，不受外界打擾。每逢賞櫻季，這個包廂都會被人預定一空，時間能排到月尾，而今天，為了慶賀少主人留美歸來，店長特地把冬櫻之間空了出來，並備好洗塵宴，等待著少主人和他的朋友們前來賞櫻。

　　「哇，赤仔，你的驚喜真的很好吃哦。」

　　一來到冬櫻之間，拉開紙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幾張擺滿食物的桌子，這對於喜歡美食的紫原來說，還真是一個莫大的驚喜。

　　「這不可能是驚喜吧，小赤司，你就別賣關子，直接告訴我們答案。」

　　黃瀨的耐性被磨的殆淨，加上只喝酒，晚飯沒能吃上一口，肚子空空的感覺直叫他難受。

　　「涼太，你站在外面幹嘛？」

　　黃瀨等待著赤司公佈謎底，一把熟悉的聲音卻讓他連忙回過頭，只見莉子正手捧一個冒著熱氣的小木質漆盒站在他的身後，而在她身旁，還有綠間的女友秋葉綾，甚至連紫原和黑子的女朋友都來了，這……難道就是赤司所說的驚喜？

　　「小葵，那個東西又熱又重，我來幫你拿吧。」

　　紫原沒像黃瀨那樣發呆，而是立刻走到女友身前，接過她手裡的沉重大碗，快速把它放在房內的長桌上。

　　看到聚會裡多了女生，桃井自然覺得很開心，因為她知道，那六個男人一旦坐在一起，聊起來的話題就是沉悶無比。到是大學後和他們的女友熟絡後，和她們有許多共通的話題，有時還能一起逛街遊玩，只不過，今天有點奇怪，為什麼其他人的女友都到場了，她青梅竹馬的女友卻不在呢？

　　難道氣沒消，仍在生氣？

　　「對不起，征十郎，杏子小姐那邊我有聯絡過，可她說手頭上有事要處理，不方便過來……」

　　在眾人都為赤司的安排感到詫異時，沙耶拿著手機從冬櫻之間走了出來，原來，莉子她們會來到聚會現場，全是她打電話約過來的。

　　「沙耶，杏子小姐那邊交給青峰去處理，你已經盡力了。」

　　赤司幫戀人倒了一杯茶，讓她能稍微休息一下，並緩解喉嚨的乾渴。

　　「那傢伙還在氣頭上，暫時是不會理我的，不用等她了。」

　　看不到那個掛念的身影，青峰覺得有點失望，他索性走進室內，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順道把桌邊那瓶大吟釀清酒打開，為自己斟上一小杯。

　　看到青峰鬱悶的模樣，桃井歎了口氣，她在腦中思忖著能用的方法。忽然，她看到秋葉綾手裡的小漆木盒，於是，她好奇的走過去，問道：「綾，這個小漆木盒裡裝的是什麼？怎麼你們每人都有一個？」

　　「這是蒸壽司哦，剛才我們在廚房跟廚師長現學的，雖沒有沙耶學姐做的好，但味道還過得去，五月你可以去試一下，製作過程很簡單，你應該也能學會的。」把手裡的蒸壽司放在長桌上，秋葉綾推薦桃井去廚房學習做蒸壽司。

　　「謝謝你，綾，我現在馬上就去。」

　　呵呵，做菜嗎？那真是一個絕佳的好點子呢。

　　想到青峰即將出現的有趣表情，桃井只差沒當場笑出來，要讓那兩人和好如初，沒有比這個方法更快速有效了，她真是天才。

　　「黑子，黃瀨，快攔住她！絕不能讓五月進廚房！」

　　聽到桃井要進廚房學做菜，青峰連酒也顧不上喝，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阻止桃井進廚房，難得今天有聚會，他可不想吃黑暗料理來增加聚會氣氛。

　　「青峰，我覺得你該感謝桃井才對。」

　　在桌旁落座，黑子吃起了女友親手做的蒸壽司。一邊吃，一邊不忘勸青峰冷靜下來，畢竟，有些壞事不一定就會壞到底，說不定還會有好事發生。

　　「黑暗料理有時也會產生奇跡，青峰，你就認命吧。」

　　綠間和黑子的意見一致，桃井的烹飪水準雖有待改進，但在某些事情上卻能幫上忙，所以，他很期待黑暗料理降臨的時刻。

　　「嗚……我就不說什麼了，小青峰你要加油。」

　　黃瀨的嘴裡已塞滿米飯，雙頰被撐得鼓鼓的，好像吃飯的速度稍有減慢，就會辜負女友的一片心意。

　　「我和杏子的事哪有你們說的那麼簡單，到是赤司，咦？赤司呢？」

　　想到還有一個人與自己有相同的麻煩，青峰在房間裡尋找著赤司的身影。可人沒看到，卻發現通往小庭院的門已被拉上，通過紙門上的人影可以看出，此刻，有人正在那裡聊著天。

　　為了不打擾別人的好事，房間裡的人自動減少音量，悄悄開起了他們的小型慶祝會。

　　隨著夜色深沉，春季的冷風也跟著搖動著冬櫻樹，那些粉色的花瓣在空中飛舞，其中一些還調皮的落入了酒杯中，為醇香的酒液帶來另一種甜美的味道。

　　「在喝酒前先吃一點東西墊底，這樣對胃有好處。」赤司夾起盤中的烤蛤蜊肉，把它送近她的唇邊，「你要多吃一些，這是三月女兒節的應節食品。」

　　「女兒節？」沙耶皺著眉，張嘴吃下赤司夾過來的蛤蜊肉，「不是已經過了？店裡怎麼還有蛤蜊的存貨？」

　　「是我要店長特別幫你留的。」赤司笑著說道：「我們回來以後，就一直忙到現，讓你連女兒節都錯過了。今天，我想幫你補回來，順便也陪我們的母親喝一杯，她們要是看到我們已經在一起，一定會感到很高興的。」

　　說到這裡，沙耶不禁啞然，和赤司的戀情已快有七年，所經歷的波折已數不清，今天就算有人拿長輩的心願來說事，也不會改變她和赤司的感情。可不知為何，悵惘的感覺在她心裡徘徊不去，試想一下，當時如果沒有禮子夫人的極力撮合，他選擇的人還會是她嗎？

　　「沙耶，不要胡思亂想，你我的相遇和我母親無關，我也不會對那時說過的話後悔。」

　　『我要把小姐姐帶回家。』

　　這句話是童年時代的赤司曾對母親說過的話，當時，母親嚴厲的訓了他一頓，可他仍然堅持己見，緊抓著沙耶的手不放。如今回想起那段往事，他還要感謝童年時代的那份執著，假如沒有那段前緣影響，他可能就和沙耶就此錯過。

　　「我只是覺得，今年的生活可能有點難熬……」

　　訂婚，並不是萬事大吉，只要赤司家家族內部有人提出異議，那些刁難人的招數就長期存在。雖然，外公告訴她，那是給赤司的考驗，但她還是擔心，會因為她的緣故，影響到他接任家主之位。

　　「今年，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我說過要帶你進赤司家，就一定說到做到，到是你……」往酒杯裡倒滿濁酒，赤司不滿的歎了一口氣，「為什麼還沒有未婚妻的自覺呢？」

　　未婚妻的自覺？

　　沙耶想伸手接過赤司手裡的酒，不料，卻只看到他獨自仰頭喝盡。接著，他把她摟入懷中，把剛才喝掉的酒喂進她的口中，溫潤香甜的味道在唇間迅速擴散，在濃郁的米香與清淡的酒味催從下，兩人的吻越吻越深，最後，當她能再次呼吸到新鮮空氣後，才發覺自己已被他壓在身下。

　　「征十郎……這樣會被別人看到的……」

　　店裡終歸是店裡，沒有兩人居住的公寓自由，為免有人來到庭院賞櫻，她想坐起來，可是壓在她身上的人無動於衷，好像不把某些事情做完，他就不會讓如願。

　　「沙耶，我們來作個約定。」兩人一上一下，對視不到五秒後，赤司對沙耶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要求。

　　「你說吧，太難的話我可做不到。」

　　沒有任何驚訝，更沒有表現出抱怨的情緒，沙耶非常爽快的應允了赤司的要求，反正，她和他之間約定已用手數不過來，多一個，少一個也無妨。

　　聽到戀人的應允，赤司的唇際也浮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說出自己的約定內容，而傾聽的人最初很平靜，沒想到，他最後一句話卻讓她嚇了一跳。

　　「征十郎，那種事情不能亂開玩笑，你別過早下決定。」

　　子嗣，一向是赤司家這種名門家族憂心的問題之一。就像是古代的帝王，有了安穩的後繼者，才能確保家族的延續，同時，也能防止其他有心人前來搞破壞。

　　「沙耶，你先回答我，你願意嗎？」赤司凝視著沙耶變得緋紅的臉龐，「如果你拒絕，我是不會勉強你的。」

　　「我拒絕！」

　　就在沙耶苦思著答案時，卻有人先幫她提早做出了回答，她連忙望向拉門附近，只見門被拉開一條小縫，並從裡面探出幾個好奇的身影，而剛才開口的人正是黃瀨的女友高橋莉子。

　　「高橋小姐，你是什麼意思？」

　　在緊要關頭被卡住，說赤司沒生氣，絕對是假的。不過，看在對方是在酒意作祟下說話，他也不計較，但是，酒後吐真言，他想聽一聽外人對他的看法。

　　「哼，你和沙耶學姐連婚都沒訂？憑什麼越過訂婚、結婚這兩個階段要她給你生兒育女？起碼也要來個求婚，不然，對學姐實在不公平！」

　　有時喝酒喝的太過癮，說出來的話就能嚇死人，莉子的這番話一出口，別說是沙耶本人，連在房間裡的其他人也被嚇個半死。通常，有膽子向赤司挑釁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因此，眾人都很擔心她會禍從口出，惹怒了赤司。

　　「哈哈哈，小赤司，我家莉子喝醉了，說出來的都是胡話，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被嚇得臉色蒼白的黃瀨急忙把自家女友拖了回去，生怕她言語上的不當，讓赤司的怒火越燒越大。

　　「沒關係，黃瀨，高橋小姐說得很對，是我想得不夠周全，才會讓沙耶感到為難。所以，我決定了，在求婚當天，要請你們過來當一回見證人，那沙耶既使有再多的顧慮，她也跑不掉了。」                        


第十章 新學期的憂慮

　　「這……可是你說的，要是敢反悔，我和綾她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一說完這句話，莉子終於敵不過酒意的侵襲，昏睡在黃瀨的懷中。眾人見此，都為她松了一口氣，至少，睡過去要比面對赤司的怒火要好，後面的事嘛，自然是就交給自己的戀人去解決。

　　「小赤司，莉子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只是擔心橋本小姐而已，沒有任何惡意。」

　　黃瀨先把昏睡的戀人抱進房間裡，接著，他再來到庭院向赤司道歉。可出乎他意料之外，赤司沒有生氣，而是改變了針對的目標，那個人，就是他。

　　「黃瀨，高橋小姐似乎有點不對勁，你最近做錯了什麼事？」

　　赤司不是愛情專家，光是自己那份感情已忙不過來，更別說要去管別人的閒事。但是，在看過高橋莉子喝醉酒說胡話後，另一個隱憂反而在他心裡浮現，沙耶是否也出現過同類的狀況？

　　不，那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她的臉上能永遠留下笑容，而不是愁容滿面的躲在暗處，借酒精來消愁煩惱。

　　「我沒有做背叛莉子的事情，絕對沒有！」

　　除去事務所的惡意炒作，黃瀨自認沒劈過腿，也沒有單獨和其他女人約過會，要說他有劈腿的嫌疑，實在有點荒唐。

　　「既然如此，那為何她還要和青峰搶酒瓶？」

　　作為在座的一員，秋葉綾把好友的反常行為全看在眼裡。本來，她就想找其私下聊天，可礙於當時各人都是成雙成對的互動，她不便開口，現在，赤司發覺了異狀，她也索性把話說明，希望那兩人不要留下隔閡，影響戀情發展。

　　「我也不清楚……對了，她只告訴我最近通告很多，身體有點不舒服……。」

　　黃瀨一臉無辜，左想右想，又想不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後來，回顧這一周的行程安排，他想起莉子曾對他抱怨過身體疲累，不會吧，就為了那種原因她才借酒消愁？這也太誇張了。

　　「黃瀨，今天你就先帶她回去吧，等她醒過來後，你們再好好談一談。」

　　作為一個旁觀者，有些問題無法插手，赤司此時能做的事，就是把那對小情人儘快打發回家，要是再讓他們喝下去，那個隱憂只會成為導火索，遲早讓那段戀情走向尾聲。

　　「嗯，那我和莉子先回去了，你們也別鬧得太晚，早點回家休息。」

　　在別人的店裡呼呼大睡絕對不是一件美事，黃瀨明白赤司的暗示後，便立即背起熟睡中的莉子，把她送回家中的被窩裡，比起冰冷的木地版，當然還是家裡的床最舒服。

　　「等一下，臨走前能讓我拍張照嗎？」

　　黃瀨穿上外套，背著莉子正欲離開，可是沒走了幾步，就被秋葉綾搶先一步堵住了門口，同時，還向他提出一個奇怪的要求。

　　「秋葉小姐，莉子都醉成那樣子，你就別鬧了。」

　　黃瀨以為秋葉綾想要趁莉子醉酒時惡作劇，就急忙出聲制止，可對方的目的根本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這你就不懂了，要套話也是需要道具幫忙的，難道你不想知道莉子反常的原因？」秋葉綾笑著道出她的理由。

　　「那……好吧……」

　　深知莉子的個性倔強，黃瀨也認為換另一種方式去套話會比較好，她不願對他說，那其他人去問，或許可以就能聽到她的真心話。

　　「放心，沙耶學姐會給你好消息的。」秋葉綾拿起手機，快速對著睡著的人連拍了幾張照片，接著，她朝不遠處的人大聲說道：「沙耶學姐，那個傢伙就交給你了，要好好訓她一頓，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喝那麼多酒。」

　　「我盡力而為。」

　　對於這份「苦差」，沙耶也不能保證順利完成。她很清楚，莉子與黃瀨的感情這幾年來都很順利，並沒有太多波折。就算報紙雜誌偶爾會刊登一些花邊新聞，也沒對他們兩人造成影響，現在，冒出眼前這種反常情況，她覺得莉子一定對黃瀨有所隱瞞。

　　有了沙耶的幫忙，黃瀨終於能安下心來,背起熟睡的戀人趕回到自己所住的公寓。

　　而就在他走後不久，之前去廚房做菜的桃井也回到冬櫻之間，就在她拉開門，走進室內的一刹那間，在場的所有人立刻變了臉色。原因無它，那個無法逃避的時刻已經來臨，黑暗料理出現了。

　　「咦？黃瀨已經回去了？我還打算讓他嘗嘗剛做好的菜……」

　　熱鬧的房間突然少了兩個人，也意味著能幫忙的人也少了兩個，桃井看了一下手裡完成的『傑作』，又看了一下正在喝酒的青峰，甜美的笑意又再次在她的臉龐綻開。

　　「喂……五月，那東西是你親手做的？」

　　桃井的笑意嚇得青峰差點把嘴裡的酒吐出來，他的雙眼下意識的瞄了一下她手裡的木盒，一股強烈的不祥感就直沖他的大腦。

　　好吧，這次他不得不承認桃井的料理有所進步，起碼，他能看到食物原有的模樣，不再是烏黑一團的不知名物體,在賣相上,桃井已經過關。

　　「青峰，我很期待你全部吃完哦。」

　　為了不讓自己笑出來，紫原連忙夾起壽喜燒裡的牛肉片，不斷放進嘴裡，期間，還不忘為小食量的女友加菜，兩人吃得開心極了。

　　「你們那是什麼眼神？我可沒說過要把它吃下去。」

　　有過太多品嘗黑暗料理的經驗，青峰絕不敢拿自己的胃開玩笑，可當他看到桃井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的心又不禁軟了下來，唉，算了，不就一盒蒸壽司嘛，有餐廳大廚指導，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阿大，要是你想和杏子和好，就把它吃下去。」桃井也不廢話，直接說出她的用意，「你要相信我，我這個方法是百試百靈，只會成功，絕不會失敗。」

　　「桃井的方法很不錯，你值得一試。」坐在一旁的綠間也跟著附和道。

　　「加油，青峰。」看著那盒奇異的壽司飯，黑子覺得自己幫不上忙，只能在精神上給予好友鼓勵，期望他能熬過今天的難關。

　　「是，是，我吃就是了。」

　　青峰認命的拿過那盒壽司飯吃了一口，驚訝的發覺沒有任何怪味，裡面的食材也沒有發酸粘成一團，和過去吃過的相比，這已經是奇跡了。為了不浪費桃井的好意，他會把飯全部吃完，不過，把它吃下去以後真的能和杏子和好？這效果是否有點誇大？

　　桃井坐在一旁，等待著好友把壽司飯吃完。

　　大概過了十分鐘以後，她就看到青峰手裡的木盒已沒有飯菜，緊接著，另一件事也隨之發生。只見剛吃完飯的人突然扔下筷子，捂著嘴快步跑出了包廂，速度就和他在球場打球時一樣快，毫無疑問，該受的罪，他還是逃不過，那盒表面上看似正常的東西，現在才真正發揮了效用。

　　「黑子，你帶一杯水和這瓶藥去男廁，青峰會用得上。」

　　從女友的背包裡翻出一瓶常用的腸胃藥，綠間把它拋給對面的黑子，要其幫忙去給有可能拉肚子的人送藥，以減輕某人的胃腸不適症狀。

　　「好的，那我馬上過去一趟。」接過綠間扔過來的腸胃藥，黑子就拿起一杯溫開水離開了包廂，慢慢朝店內的男廁走去。

　　室內的人數再度下降，連帶聚會也變得冷清起來，這時，已吃飽喝足的秋葉綾決定換了一個話題，把眾人的焦點移往下個月的新學期課程上。

　　「真羡慕你們能在今年畢業，不像我和真太郎，還有一年的實習要熬。」

　　秋葉綾和綠間都是在慶應大學就讀，她讀的是護理專業，綠間則是醫科。兩個人在不同的學部，不同的校區，見面的機會非常少，所以，她非常羡慕沙耶和赤司，至少在時間上，他們見面的機會就比她和綠間要多。

　　「沒什麼好羡慕的，聽說商學部四年生的課程就有體驗就業，赤司他們不會比我們輕鬆多少。」

　　綠間不認為商學部的課程會如此輕鬆，搞不好還比醫科要繁重。再加上今年升上大四，各學部都會組織不同的學術交流活動，到時候，他們又要忙得暈頭轉向，沒有空閒的時間約會。

　　「綠間說的沒錯，大四才是最忙的時刻，我和沙耶剛從美國回來，只知道有就業體驗這個課程，其他的交流活動還要等教授那邊的通知。」

　　為了學分，赤司偶爾會和沙耶參加商學部每年組織的學術交流活動，而今年，由於家族事務繁忙，又要忙著準備畢業論文，那些學術交流活動已成為浮雲。

　　「反正，無論是哪種形式的交流活動，你們和黃瀨都是女生們的焦點，我和學姐只能站在遠處觀望，絕不敢上前走近一步。」

　　秋葉綾剛吐完槽，嘴裡就被綠間塞進一小塊醃菜，讓她只能暫時把食物吃完，才能繼續把話說下去。

　　「那些女生算什麼？我只求碩士班的學長能放我一馬，別把我推去參加慶應先生就很不錯了。」

　　慶應大學的三田祭每年都很熱鬧，其中，慶應先生和慶應小姐的選美活動更是校慶的重頭戲。綠間在前兩年就被學長們惡搞過，今年，他更想徹底擺脫學長們的惡作劇，和戀人外出約會，避開熱鬧的校慶日。

　　「聽起來好像很有趣呢，那赤仔也參加過慶應先生的比賽？」消滅掉那鍋美味的壽喜燒，紫原也對赤司的大學趣事產生了興趣。                        


第十一章 深夜之會

　　「我和綠間一樣，都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推上比賽的。」

　　為免讓身邊的戀人產生不必要的誤會，赤司連忙把那年發生過的事情全部說個明白。

　　那是大一時期發生的事，他被商學部的學長們惡搞，成為了慶應先生的比賽候選人。幸好他在校慶開始前就直接棄權，不然，那種被女生圍追堵截的日子實在是太可怕了。

　　「抱歉，征十郎，那次我有事要先回京都一趟，沒能留下來幫你的忙……」

　　說起大一時期的校慶日，沙耶覺得自己離開的不是時候，明明說好了要待在他身邊，不讓他受那種罪，結果嘛，她還是食言了。

　　「哦？這麼說來，你向我老實承認錯誤，也就意味著今晚我能對你施以懲罰？」赤司抓住沙耶的手，拉近與她的距離，「難得你如此期待，我怎麼捨得不去滿足你？今晚你就認命吧。」

　　「你們慢走，我們就不送了。」綠間到是很識趣，提前開口把兩人送走，反正今晚這頓是赤司付帳，不多坐一會兒，只會浪費如此美好的夜櫻美景。

　　「晚安，赤仔，祝你的計畫順利。」紫原也向赤司提早道晚安，「小黑和青峰那邊我會替你通知他們的，你放心走吧。」

　　「謝了，我已交待店長，讓你們繼續留在這裡賞櫻，等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們出來喝酒。」

　　夜櫻雖美，卻比不上戀人間的相處時間。赤司按照原定的安排，吩咐店長好好招呼綠間他們，而他，則要在今晚開始他的計畫。不過，在計畫實行前，這裡仍有一個人在對他緊盯不放，幸運的是，他能從店面的另一個出口離開，不必和她碰面。

　　隨著夜色深沉，時間已接近10點，店內的喧鬧之聲也漸漸消失，許多前來用餐的客人早已結帳離店。而在菊之間聚會的人，也走了一大半，不少單身的女生成為男生們的邀約對象，女生中人氣最旺的還是星野綾花，從聚會開始到結束，她都是男生們的目標，就連散場回家，也有很多人自告奮勇前去當她的護花使者。

　　對於男生們的熱情，星野沒有任何感覺。為了等赤司回頭，她待在菊之間已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依然不見他的身影。現在，好不容易熬到聚會散場，她能離席去找人，卻又被其他人擋住去路，無法移動一步。

　　忽然，她眼尖的看到有兩個熟悉的人影經過菊之間，於是，她找了個藉口繞開那些男生，快步朝那兩人走去。

　　「青峰，黑子，請你們等一下。」

　　「請問……你找我們有什麼事？」

　　被叫住的兩人停下腳步，習慣性望向後面的聲源，不料，這一回頭就被麻煩纏上，想甩也甩不開。

　　「抱歉，耽誤你們一些時間，請問赤司還在你們那邊參加聚會嗎？」

　　沒空假裝妗持，星野急切的向黑子和青峰詢問赤司的下落，她希望自己沒晚來一步，失去與他見面的機會。

　　「赤司？他剛剛已經和女朋友回去了……」

　　「謝謝你們。」

　　青峰這句話才說了一半，星野就匆忙出聲道謝，並快速朝玄關的方向跑去。此時，她的心已被『女朋友』這個詞刺得疼痛無比，以前，她愚蠢的認為赤司只喜歡籃球和忙碌學業，不會喜歡上別的女人，卻不知何時，另一個人已悄然走進他的生活，徹底佔有了他的心。

　　果然，中學時代看到的一幕已成為現實，她最喜歡的人已被那個可惡的女人搶走，可惡！除去家勢，她有什麼地方比不上橋本沙耶，為何多年過去，赤司愛上的人，還是那個討厭的女人！

　　星野用幽怨的眼神望向遠處的停車場，仿佛她的怨妒已融入春夜的冷風，正猛烈吹向那位被她嫉妒的女人。然而，星野自己並不清楚，她的癡心妄想終歸是一場春夢，低估了赤司對沙耶的執著，只會讓她得到更痛苦的後果。

　　******

　　久違的同學聚會，在一片歡笑聲中降下幃幕。到場參與的人不僅玩的開心，還能在聚會裡彌補自己的情感空白，得到與心儀的物件相處的良機。

　　可是，並非每個人的生活都能如此輕鬆自在，尤其是那些已告別大學校園生活，正式參加工作的人，大學時代已成為昔日的美好回憶。曾幾何時，他們也幻想過，走出校門後會有一片光明的未來，卻不知那時才是惡夢的開始。

　　虹村修造在幾年前回國讀大學，現在已經畢業一年有餘，在一家大型跨國商社的任職。在同齡人的眼中，他可能比別人都要幸運，能在經濟不景氣時期，找到一份薪水不錯的好工作，可誰又知道，高薪水的工作所要面對的艱辛？

　　別說要自由安排休閒時間，只要碰上加班，任何的娛樂和約會都要被拋到一邊，專心的投入到工作中。男人要以事業為重，感情為輔，虹村已不止一次對自己這樣強調過，只是天不從人願，兩者不可兼得，在事業得到穩定後，他的戀情卻成為過去式，如今的他又回歸單身，成為沒有女友的單身漢。

　　今晚，為了新季度的開發企劃，他又迎來了加班時刻，直到他的工作暫告一段落，部長才仁慈的放行，讓眾人回家消息。那時已是晚上十點，帝光同學會那邊早已結束，既然沒能趕上聚會，又不想回家，他索性改變地點，下班後去酒吧喝上一杯，論營業時間，那裡起碼能喝到深夜。

　　從市中心的公司本部去到平時光顧的酒吧，只需要十分鐘的路程，虹村沒有搭乘公車，而是選擇徒步走到那裡。

　　那間酒吧的空間不大，來店的客人卻不少，再加上老闆曾在海外居住多年，交友廣泛，來店客人中更是不乏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今晚也不例外，吧台前已有不少女性顧客駐足，從她們的曖昧眼神中就能發現，她們來酒吧不是為了喝酒，而是為了見同一個目標，那就是吧台的年輕調酒師。

　　「辰也，下班後和我去約會，我要喝你調的酒。」

　　「才不要呢，辰也是我的，你們千萬別跟我搶。」

　　每週的一三五，都會在酒吧裡定時上演搭訕鬧劇。虹村已記不清眼前的狀況發生過幾次，只知道他那位朋友依然淡定的工作著，不會因為有女顧客搭訕，而落下每一位元需要點酒的客人。

　　「喲，虹村，今天你怎麼過來了？」用布擦著手裡的酒杯，無視花癡女客們的打訕，冰室辰也笑著向不遠處的虹村打起了招呼。

　　「剛加完班，想來這裡喝一杯再回去。」

　　把外套和公事包放在吧台座椅上，虹村坐了下來，雙眼望向前方擺放的大型酒架，在琳琅滿目的酒類中尋找到自己平時愛喝的酒。

　　「還沒從失戀中回復過來？那件事已經過了大半年，你該清醒些了。」

　　冰室與虹村最初在美國相識，後來經過一系列事件，兩人才會成為好朋友。如今，兩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但仍會像以前那樣，經常出來喝酒聊天，因此，好友的戀情史他多少也知曉一些。

　　「和失戀無關，完全就是工作問題。」虹村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最近我被調到公司的國際部任職，那裡人手不足，工作量比其他部門要多上好幾倍，我只差沒天天加班。」

　　「國際部？」冰室疑惑的皺著眉，問道：「你不是說過那個部門的薪水很高嗎？你被調到那裡工作應該感到開心才是，怎麼還滿臉愁容，好像別人欠你錢似的。」

　　「不愁不行啊，國際部是公司新設的部門，最近工作繁忙，又要進行新人培訓，就連大學那邊的體驗就業課程也要參與，你說，我這些天能不累垮？」虹村向冰室道出他的煩悶原因。

　　「每個人都有新人時期，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在新人中找到好苗子。」

　　冰室不是隨口胡說，而是他和虹村成為朋友後所得出的結論。性格穩重，當朋友夠義氣，相處起來更是不會感到有任何壓力，可以說，虹村是好朋友的絕佳人選。

　　「好苗子？」虹村苦笑道，「只怕到時進來的不是少爺小姐學校的人，就是某部長的親戚，是否好苗子，不是我說了算。」

　　「你只要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今天要喝什麼？我請客。」

　　「不行，你只是在這裡兼職，怎麼能請我喝，今天就給我一杯加冰的威士卡好了，未來的獸醫先生。」虹村笑著調侃道。

　　「虹村，你就別取笑我了，今年的獸醫院實習課程很多，我可能連打工的時間也沒有。」

　　和虹村曾就讀的大學不同，冰室讀的是獸醫畜產大學，專攻獸醫學。而他的女朋友和他同系，兩人打算畢業後，進入大學的獸醫院成為一名真正的獸醫。

　　「那就暫時不要做兼職，專心學業好了，以你家的家境，稍微晚一些出社會工作，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提早出社會工作，的確是積累工作經驗的好辦法，可冰室連晚上的兼職也不放過，這不禁讓虹村懷疑，好友是否在生活上遇到難題。

　　「不行，未來的岳父大人是一個行蹤不定的人。要是我現在不努力，搞不好他又把亞夜帶去南非，到時候，我可能要當空中飛人，坐飛機去追人了。」

　　冰室的話剛說完，虹村就被嘴裡的酒嗆到，咳嗽不止，他好奇的追問：「我說冰室，你女友的父親到底從事什麼工作？為什麼你談個戀愛都要來回搭飛機，過得如此辛苦？」

　　「他是生物學教授，也是一位元名獸醫。出於工作需要，他不時要出國參加學會交流會，很少有時間待在日本。」

　　想起未來的岳父大人，冰室不知該感到幸運，還是無奈，可能是前者居多吧。畢竟，在和亞夜交往的數年時間裡，如果沒有未來岳父的從中幫忙，那只火爆的小辣椒怎會乖乖待在他的身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4

第十二章 禮物

　　「看來，你的戀情進展的很順利，何時傳出好消息？我一定會去參加你們的婚禮。」

　　「虹村，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在事業穩定前，要談婚論嫁還太早了。」幫虹村的杯子裡添酒，冰室把話題轉移，「來，喝完這杯就回去休息，如果你明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不僅會耽誤工作，公司的部長還會把你念到臭頭。」

　　「與其擔心部長對我囉嗦，不如擔心一下四月來實習的新人。」將杯中的酒喝掉大半，虹村無精打采的歎道：「普通的大學生還好，假如是那些富家子弟，要他們去做跑腿和複印文件之類的工作，簡直比登天還難。」

　　「一大群人之中總有幾個特例，你現在哀聲歎氣還太早了。」

　　冰室勸說著虹村，要其不要過於悲觀，他相信，以好友的運氣，既使是忙得焦頭爛額，也能從工作中碰到好事。

　　「希望如你說的那樣，下個月會有好事發生。」

　　在酒精的催動下，身體的疲累感也越來越明顯，為了明天的工作，虹村喝完最後一口酒，打算回家睡上一覺。他把酒錢壓在杯底，然後拿起自己的公事包和外套準備離開，而就在這時，冰室卻叫住了他。

　　「虹村，這東西送你，以後要是碰上公司應酬，它能派上用場。」冰室從吧台拿出一個小瓶子，將它扔給不遠處的虹村。

　　伸手的接住那個小玩意，虹村低頭一瞧，原來，冰室給他的是解酒劑。

　　「謝了，下次出來吃晚飯，我請客。」

　　陪部長去應酬客戶，也是虹村的工作。去年，還是公司新人的他，就曾被客戶灌醉，害得他回家後吐得一塌糊塗，胃部難受許久。現在，好友送他解酒劑，也是順便在提醒他，要應酬，就先要帶好裝備，以免喝酒喝過頭傷身。

　　「那我就先記著你這句話，等工作告一段落，你要記得請客。」

　　感覺到虹村的心情有所好轉，冰室也放下心來。他一邊開著玩笑，一邊目送著好友離開酒吧，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酒吧門口，他才回到吧台幹活，去為沒有點酒的客人服務。

　　從普通的啤酒到雞尾酒，酒吧的生意是越晚越旺，冰室忙著為一對情侶調製雞尾酒，一位元女熟客卻悄悄走到吧台前，小聲的向他詢問著虹村的情況，甚至還向他要電話號碼和電郵地址。

　　「冰室，剛剛離開的人是你的朋友？為什麼不介紹我們認識？」女熟客的意思很簡單，她想要冰室當介紹人，幫她結識新的男伴。

　　「抱歉，我一向覺得好男人不適合和壞女人在一起，更何況，你的男朋友已經怒氣衝衝的走過來了，為了你的安全著想，請自重。」

　　和前來交班的老闆做好吧台的交接工作，冰室沒有理會女客人的無理的要求，逕自走到廚房去幫忙洗杯子。不到五分鐘，廚房外就傳來男女的爭吵聲，對此，無論是店老闆還是他，均已習以為常，這就是東京的夜生活，喜怒哀樂，混雜一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際遇，關鍵是，該如何去處理，去把握好它。

　　畢竟，能掌控自己命運的人才是人生的贏家。

　　******

　　三月的時間轉瞬而逝，30多天的春假在櫻花盛景陪伴下走向尾聲。在僅剩的最後一周裡，仍有假期的人儘量珍惜時間，享受著所剩無幾的悠閒生活。去陪伴家人，或者去和戀人約會，要麼就是在新學期前，先去和找上門的麻煩打一聲招呼。

　　「征十郎……我該起床了……」

　　撐開疲憊的眼皮，沙耶下意識的想推開身旁的熱源，不料，被推開的人沒有放手，反而把她抱得更緊，讓她無法掙脫。

　　「沙耶，你忘記兩小時以前的事了？」

　　赤司收緊自己的手臂，把沙耶困在自己的懷中，他低下頭，溫柔的在她的額頭落下輕吻，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喚醒懷裡沒有完全清醒的人。

　　兩小時以前？赤司這麼一說，睡得再迷糊的人也會一下子清醒過來。

　　沙耶努力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很快，她的臉就紅了起來。今天是她和赤司回大宅度週末的日子，理應早上7點30分起床，誰知道她沒來得及起床，就被某人壓回去，持續溫存了兩小時，天啊，她要是再不起來，會被長輩們看笑話的。

　　「放心吧，爸爸今天要找的人是我，你可以安心在房間裡休息，他是不會責備你的。」

　　自大一起，每逢週末回主宅就成了赤司的慣例。在休息日裡，忙碌的父子兩人會趁著週末的閒置時間，聊聊家常，並和家族裡的人商量家族事務。然而，今天有點特殊，原本在安享晚年的叔祖父突然要來主宅一趟，只為了某件事來找父親商量，至於是何事，現在還不得而知，但他有預感，那件事肯定和他有關。

　　「那你快去快回，我待會去找你。」

　　在赤司家主宅，沙耶深知自己不可能一直賴床，與其讓她睡到自然醒，不如立刻下床梳洗，或許還能和長輩們道聲早安。

　　「你還有力氣想到處亂跑，那就證明我剛才不夠努力。」赤司的眼神落在沙耶的頸間，他用手輕撫著那片被他留下印記的肌膚，並壞心的湊到她的耳邊，小聲提醒道，「沒關係，反正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忍耐，也該讓你這個遲鈍的傢伙有未婚妻的自覺。」

　　耳邊的低語輕喃，就像是一種無藥可解的毒，慢慢滲入體內，直至毒發。面對赤司的攻勢，沙耶無能為力，不，準確來說是她不想反抗。纏綿的情愛可以是轉眼即逝的快樂，赤司卻把它化成□□，讓她深陷其中，變得只向他無限索求，無法離開他半步。

　　「征十郎……你要是再不起床……會……」

　　沙耶想把話說完，可隨後湧上來的快樂卻把她徹底淹沒。當最後一絲力氣消失，困意再度襲來，她心裡的疑問始終沒有機會說出口。

　　赤司讓她如此沉溺其中，真的不會有問題？自賞櫻之夜後，她明顯的感覺到，有些事情在緩慢改變，他的佔有欲變得更強之余，連情愛間的安全措施也不再做足，他是認真的嗎？如果她真的在畢業前有孕，那……

　　「還沒結束哦，沙耶，在你睡著前，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所有的擔憂在沙耶徹底昏睡後變得毫無意義，赤司只要下了決定，就沒人能令他更改。如同賞櫻夜結下的約定，一切順其自然，如果真得到他期望的結果，那讓沙耶提早成為赤司家一員已不再是問題。

　　戀人的間的溫存不可能持續一個上午，就在赤司滿足的下床淋浴，準備去客廳與長輩碰面時，房間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為免手機鈴聲吵醒沙耶，赤司連忙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走出浴室，回到房內把手機掛掉。可他掛一次，手機就響一次，無奈之下，他只好接下電話，看是哪位元麻煩人物來叨擾他。

　　「Bonjour！征十郎，我都從法國回來了，你怎麼還在賴床？快把沙耶帶過來，我買了很多好東西給你們。」

　　手機的另一邊傳來麗奈明快的嗓音，從那歡快的語調中可以聽出，剛從法國歸來的她心情大好，好到不惜要吵醒別人，和她共同分享那份喜悅。

　　「堂姐，沙耶還在睡覺，請你別吵醒她。」

　　面對愛惡搞的堂姐，赤司快無語了，原以為堂姐和男友去法國度假要很久才能回國，可沒到半個月，惡搞女王就宣佈回歸，這下好了，他的計畫要順利進行，還要看她女王大人的心情。

　　「呵呵，我好像打擾你的好事了。」麗奈在電話裡竊笑著，她繼續說道：「那你就來客廳幫她收禮物，我去歐洲期間把一些必需品都帶回來了，到時你的結納儀式會用得上。」

　　麗奈說完，便飛快的掛了機，獨留下赤司在思索著她話中的內容。叔祖父前來主宅拜訪，堂姐從法國回來，這是否意味著他的結納儀式快籌備完畢？算了，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比較好，有時，靠自己絕對比靠別人要強。

　　放下手機回浴室洗漱，赤司整理好儀容，才安靜帶上房門，離開自己的臥室。他走向通往客廳的走廊，不一會兒，站在遠處的他就能聽到客廳那邊傳來的談笑聲，於是，他加快腳步前往客廳，想去給長輩們道聲早安，沒想到他才剛到不久，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堂姐的驚呼聲。

　　「什麼，竟然有人把自己的女兒當成禮物送給征十郎？」

　　「你在胡說些什麼啊，堂姐，一大早就聽到你在客廳裡大呼小叫。」赤司實在是被麗奈的話弄糊塗了，在搞清楚真相前，他把視線轉向在沙發上落座的長輩們，有禮的問候道：「抱歉，父親、大伯父、叔祖父，讓你們久等了，今天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征十郎，你先坐下來，我們好好聊一聊。」

　　平時笑容滿面的叔祖父，今天卻是笑意全無。只見他對中村正雄使了一個眼色，接著，客廳迅速被清場，除了赤司家的親族成員，周遭忙碌的執事們全部紛紛退避，不敢進入客廳半步。


第十三章  送上門的情人

　　看到客廳裡只剩下自己人，叔祖父才安心的開口，和眾人聊起今天前來主宅的目的。

　　「俊次，聽說NTC那邊來找你洽談融資的事？你已經答應他們了？」

　　叔祖父一開口，話題就指向現任赤司家家主。他雖年事已高，不再過問家族企業的經營管理，可這不代表他就與外界隔絕，不清楚商界的變化。就拿近日在報紙財經版刊登的消息為例，他有點擔心，有人會利用融資的事情，來改變赤司家的內部平衡。

　　「叔叔，你多慮了。NTC也算是國內的老牌IT企業，近幾年經濟不景氣，再加上他們在海外的投資失利，才想和我們AKSI商事合作，希望借由聯盟的合作力量，把企業的負債還清。」

　　赤司俊次把最近的合作案告知給叔祖父，並向其表明，他的頭腦很清醒，沒有被突然而來的利益衝昏頭腦。

　　「哼，恐怕除了融資的事，NTC的社長還向你提過別的事情。」叔祖父用淩厲的眼神望向自己的侄子，等待著對方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面對叔祖父的質問，赤司俊次到是從容淡定，他臉帶笑意的回道：「難得消息已傳到你老人家那邊，我還能說什麼呢。不錯，NTC的社長向我提起過另外一件事，他說為了加強與聯盟的合作，願意以聯姻的方式，把他的女兒嫁進赤司家。」

　　「爸爸，你答應他了？」

　　在叔祖父露出難看的臉色後，赤司也跟著沉下臉。他作為後輩，在長輩交談時不應該從中插話，可事關自己的終生幸福，他就算是有失禮儀，也要悍衛自己的戀情，不能讓它成為利益的犧牲品。

　　「不可能。當年，你媽媽把NTC列為危險的競爭對手，如今，就算對手的實力已大不如前，我依然不會傻到引狼入室，讓不合格的血脈留在赤司家。我這樣說，你應該明白吧，征十郎，你身為下任的家主，除了要撐起家業，還要負責延續本家的血脈，這是你母親的願望，也是本家其他長輩的心願。」

　　「二叔，征十郎的結納儀式還沒著落呢，你此時跟他提這些，是否太早了？」

　　麗奈承認自己是個享樂主義者，不喜歡與生活壓力為伍，更不想堂弟遭罪。她認為，生孩子的事就該順其自然，如果強硬的安排任務，只會給小倆口增加精神壓力。

　　「堂姐，你不用擔心，那方面的事我已經考慮過了。」赤司要麗奈先冷靜下來，他望向自己的父親，回道：「爸爸，你應該還有別的事沒說完吧，我相信那位NTC的社長還向你提過更過分的請求，我猜對了嗎？」

　　一眼就被兒子識破，赤司俊次也不隱瞞，而是開門見山的把事情說了個明白，「不錯，那位社長向我提起過聯姻，還說如果你已有婚配，他不介意讓女兒當你的情人，萬一…………」

　　聽到父親欲言又止，赤司冷聲追問，「萬一什麼？爸爸，你別賣關子，快把話說完。」

　　「萬一你的婚配物件沒有生育能力，還能有個後備物件替你解決問題。」這話一說完，赤司俊次已能感覺到兒子的怒火已一發不可收拾，他急忙補充道：「這是NTC那位社長的一己之言，和我們赤司家的長輩無關。」

　　「二叔，那位社長是想讓他女兒當征十郎的情婦？」當事人的怒氣還沒完全爆發，麗奈已經首先抓狂，她生氣的說道：「別開玩笑了，這種無理要求誰會接受啊，我堂弟不需要情婦那種東西！」

　　「堂姐，請你不要用高分貝聲音去強調『情婦』這個詞，會引起誤會的。」

　　赤司慶倖沙耶還在臥室裡睡覺，而且臥室離客廳有一定的距離，即使吵得再凶也不會傳到那邊。至於父親對他說的那件事，他生氣之餘，更覺得那是天荒夜譚，這輩子，能為他生兒育女的，只有沙耶一人，絕不會有第二個人選。

　　「臭小子，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要找備胎？」看來，惡搞女王的怒火一時之間難以壓下去。

　　「一個沙耶就能滿足我人生中的全部需求，這個答案如何，親愛的堂姐。」赤司不愧是赤司，只用了一句話，就把麗奈的怒火壓了回去。

　　「哼，臭小子，這次就暫時放你一馬，如果你敢劈腿，我會在自己的婚宴上幫沙耶介紹更好的物件。」

　　「你敢？等等，堂姐你要結婚了？」

　　生氣歸生氣，堂姐要結婚的消息簡直就是一捆重鎊炸藥，炸得赤司暈頭轉向。沒想到脾氣一向火爆的堂姐居然能找到真愛並成功嫁人，那真是奇跡，不，是屬於赤司家的奇跡。

　　「征十郎，你要向麗奈道賀，她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脾氣火爆，性格剛烈的侄女能找到好人家出嫁，的確是赤司家最大的喜事。身為家主的赤司俊次在替大哥高興之余，也為侄女準備一份豐富的嫁妝，好讓她嫁得風風光光，不留下任何遺憾。

　　「恭喜你，堂姐，你終於找到自己所愛的人了。」

　　赤司衷心給予堂姐祝福，雖然以前他總覺得麗奈做事有點胡鬧，但是她的出發點全是為了家人著想，而他和沙耶的戀情也多虧她的幫忙，才會進展的更加順利。因此，能聽到她即將結婚的消息，他真的感到很高興。

　　「征十郎，我那邊的事已塵埃落定，到是你這邊麻煩不斷，我不可能放下你的事不管。」有倒貼的女人找上門，麗奈無法坐視不理，她強壓下怒火，把視線移回長輩們身上，問道：「爸爸，不知道那位NTC的社長是否在我婚宴賓客名單之內？」

　　「奈奈，星野社長好歹是商圈的一員，不請他的話，情面上有點說不過去。」

　　赤司俊言知道女兒不喜歡NTC的人，但是同在商圈，表面上的功夫總要做足，所以，再討厭的人也要請到場。

　　星野？大伯父一開口，就讓赤司想起那個對自己緊追不捨的女人，究竟是擁有相同姓氏的人，還是那位願做情婦的社長千金就是她？

　　「大伯父，你說的那位星野社長，他的女兒是否叫星野綾花？」

　　赤司俊言點了點頭，「沒錯，你和她認識？」

　　「不，我和她不認識，但她在中學時代和我讀同一所學校。」

　　不祥的預感應驗，那個女生真的是NTC社長的女兒，很好，他之前想找的線索有著落了，目標就是星野家。

　　「爸爸，賓客名單一定要修改，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婚宴絕不允許那個討厭的狐狸精參加！」

　　說她憤怒過頭也好，說她偏執也罷，反正麗奈就是不想看到那個女人出現在自己的婚宴會場。

　　「假如她偏要出席呢？」

　　這是赤司俊言擔心的問題之一，NTC的社長也是商界的老面孔之一，硬要別人不帶女兒出席，恐怕不太可能。唯今之計，他只能安撫好女兒的情緒，等她氣消後再另做安排。

　　「那我這位新娘會讓她好好品嘗一下何為快樂婚宴的滋味！」生氣的扔下這句話，麗奈拿起沙發上放置的各種購物紙袋，怒氣衝衝的離開客廳。

　　「堂姐，沙耶還在睡覺，你不要過去吵醒她。」赤司看到堂姐正往他臥室的方向走去，連忙出聲阻止。

　　「有人癡心妄想要成為你的地下情人，她怎能睡得安穩？既然我不能阻止那個女人參加我的婚宴，那我只能教沙耶用別的方法去進行反擊，等著瞧，敢把我未來弟媳當成紙老虎，我會讓她付出代價的！」

　　在坐的長輩們無言以對，叔祖父更是拿他這個侄孫女沒轍。不過，她能帶著怒氣離開，把談話的空間留給他們，也還算有理智。接下來，他們就要聽聽下任家主的想法，看其如何處理這份自動送上門來的「禮物」。

　　「征十郎，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需要情人那種東西。」赤司斬釘截鐵的回道，「那位大小姐如果不怕被蛇咬，就儘管來找茬，到時只怕惹到的人不是沙耶，會是另外一條更毒的蛇。」

　　聽到赤司的這番話，叔祖父忽然臉色一白，他戰戰兢兢的詢問道：「征十郎，你已經和鬼蛇家的人碰過面了？」

　　「不，我在高中時只和他們家的人聊過幾句話，我相信，以橋本家和那邊的交情，沙耶被人找茬，鬼蛇家的人不會冷眼旁觀。」

　　「所以，你把NTC社長的話當成是笑話，真正要防的人卻是鬼蛇家？」赤司俊次有點明白兒子的意思了，NTC那邊的人成不了氣候，到是潛伏在背後的鬼蛇家更棘手。

　　「正確來說，是兩邊都要防，可以的話，我想麻煩長輩們幫我和沙耶定下結納儀式的日期，我想在今年完婚。」

　　以前因為學業的原因，訂婚儀式的日子一拖再拖。今年，赤司估算著自己的學分能夠修滿，要提前畢業根本不是問題，就索性把訂婚和婚禮安排在今年舉行。對外人而言，這個決定或許有點倉促，可對他來說，卻是等待已久的事情，沙耶早該完全屬於他，和他一起步入禮堂                        


第十四章 生活中的現實

　　「沒問題，只要不影響學業，我支持你早點把老蛇家的外孫女拐回家。」

　　叔祖父到是應允的很爽快，沒有對赤司提出諸多要求。對於侄孫子的戀情，他一向是樂見其成，巴不得那兩人能儘快完婚，為赤司家開枝散葉。到時候，本家的族系能夠興旺，順便也能堵住旁系親戚們的嘴，誰敢說他的侄孫媳沒得生，哼，說不定第一胎就能生個男孩。

　　「叔叔，訂婚儀式我們可以去籌備，可年輕人之間的感情我們無法插手，尤其是那個『情婦』問題。」

　　這是對兒子的另類教育嗎？以赤司俊次的角度來說，應該也屬於教學範圍，畢竟人生中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如何學會抗拒誘惑，也是人生中的一門重要課程。

　　「爸爸，請你不要再強調那個詞，我只要沙耶，不需要情婦。」

　　越提那個詞，赤司越對那個星野綾花沒有好感。他好不容易才把沙耶捆在身邊，讓她無法離開他，如今鬧出情婦事件，只會讓他更擔心沙耶的狀況，要是被她知道有這件事，後果不堪設想。

　　「征十郎，我相信你能抗拒誘惑，但星野家那邊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在你身上下不了手，他們會從其他地方找你們麻煩。」赤司俊次不忘給兒子提出忠告。

　　「你的意思是說，赤司家內部有人和他們串通勾結？」

　　星野家的公司雖是商界的老面孔，但影響力有限，不可能搞出太多的花樣。如果真有能力製造大麻煩，那只有和別人聯手，而那個合作物件，有可能就是那群只會吃喝玩樂，又不會經營家族生意的旁系親戚們。

　　「旁系那邊的人在很久以前就想取代我們本家地位，控制財閥的運營。情婦的事情他們八成也很支持，所以，征十郎你要小心，要保護好沙耶，別讓他們有可趁之機。」

　　叔祖父也對那些不爭氣的旁系親戚感到煩惱，幸好他的侄孫子夠爭氣，不然，赤司家的家業早就敗在那些人的手裡。

　　「放心吧，叔叔，征十郎一定會做到的。目前，我們要先解決另外一件事。」赤司俊言看向自己的侄子，「征十郎，要是你不想自己的新娘患上婚前恐懼症，最好快把奈奈帶出來，我真怕她對沙耶說了奇怪的話。」

　　大伯父的提醒很快讓赤司的臉色瞬間轉黑，他顧著和長輩商量事情，卻忘記堂姐已去到他的臥室，正和沙耶在交談。不行，他不能讓『情婦』事件再繼續惡化下去。

　　「爸爸，我先回臥室一趟，你們繼續慢聊。」

　　匆忙向長輩們道完歉，赤司就立刻朝自己的房間跑去。

　　而被留在客廳裡的長輩們只是相視而笑，並不會感到寂寞，那小倆口能長久粘在一起才是他們的願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就等著辦喜事，等著抱孫子，生活嘛，有時就該好好享受，後輩們的婚禮才是喜悅時刻的來臨。至於那些礙事的人嘛，遲早玩火自焚，畢竟，老腹蛇教出來的人，可不是普通女子，要招惹她，必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

　　難道情婦事件就這樣別赤司壓下去了？

　　答案絕對是否定的。

　　那件事就像一顆惡之種子，企圖在赤司和沙耶的感情中生根發芽。可由於兩人相處多年的信任感，那顆種子沒有機會結成惡果，就被消滅殆淨。

　　然而，沙耶沒有生氣，卻不代表她這個正牌未婚妻就要忍受情敵的挑釁。對於那個妄想插足的第三者，她決定化被動為主動，用自己的方式進行反擊。對此，赤司原本沒有任何異議，可當她的方法在新學期的第一天實施，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該生氣，還是該準備大量的飲用水，好時刻減輕心裡的醋意。總之，在開學第一天，他就品嘗到那種又氣又怒，又欲罷不能的怪異滋味。

　　和以往一樣，新學期第一天依然是陽光明媚的晴朗之日，赤司和沙耶習慣性的早起，準備吃完早餐後趕往慶應大學。

　　「征十郎，你怎麼了？味噌湯不合你口味？」

　　發覺赤司在看著她發呆，在料理台前忙碌的沙耶以為今天的早餐有問題，便連忙走過來查看狀況，看是否在調味上出了差錯。

　　「沙耶，你還在為那件事生氣？」

　　雖然這個可能性很高，但是赤司相信，沙耶即使生氣也是情有可原，換作是他，一聽到有人要接近她，他同樣會吃醋生氣。因此，為了不讓雙方落下心結，他把那個棘手問題攤開，以便兩人能坦誠說出各自的想法，共同化解這個隔閡。

　　「我沒有生你的氣。」

　　這是沙耶的實話。

　　早在情婦事件之前，就有過許多次類似的事情發生，可最後的結果，還是兩人之間的互相信任趕跑了眾多送上門來的美女們。如今面對同類事件上演，她到想看一看，對方要玩什麼花樣。

　　「沒有生氣的話，今天為什麼要穿成這樣？不要告訴我，這就是你對付情敵的方法。」

　　清新的妝容的確令人有賞心悅目的感覺，可讓赤司選擇的話，他更喜歡沙耶的素顏，因為那才是真正的她，沒有任何遮掩。不過，今早的主要問題不在於她是否有化妝，而是她身上的衣著，特別是那條緊身低胸連衣裙，它不是早該在衣櫃裡封塵？怎麼今天它又冒了出來？

　　「你堂姐說，要對付情敵，就要把自己的優點全部秀出來，第一步，先從外表做起。」解開身上的圍裙，沙耶沒有坐到赤司的對面，而是坐到他的大腿上，她用手臂環住他的頸項，輕聲問道：「如何？穿成這樣回學校應該沒問題吧？」

　　赤司的嘴角幾乎快抽搐了。

　　他就知道堂姐老是教沙耶一些奇怪的東西，說什麼把自己的憂點都秀出來，真讓她穿著那條裙子回大學，恐怕她的情敵還沒擊退，他就先要去清除圍在她身邊的蒼蠅們。

　　「沙耶，你是存心折磨我？這種只能看不能吃的滋味是很難受的，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失控，就立即給我回房換衣服。」

　　「你覺得很難受？那就證明你堂姐的方法很有效果。」沙耶沒有馬上回房換衣服，反而把頭靠在赤司的肩膀，不肯離開。

　　莫名的躁熱緩緩湧上身體，赤司強忍著那股衝動，沉聲對自己的戀人命令道：「別讓我把話說第二遍，快回房換衣服，我們上學要遲到了。」

　　「好吧，我去換。」

　　聽出赤司話語中的不悅，沙耶只好乖乖從他的大腿上下來，失望的回到房間裡換衣服。十分鐘後，緊身連衣裙被一套春季裙裝代替，換衣服的人再次回到餐桌旁，只是這一次，沉默的氣氛取代了對話的人聲，兩人的早餐時間就在這種沉默無聲中慢慢度過。

　　良久，待兩人吃完早餐，再收拾好餐桌出門，那時已是7點30分。期間，沙耶很安靜，沒有再開口對赤司說過一句話，直到兩人搭上通往車庫的電梯，對話才得以重開。

　　「抱歉，沙耶，剛才我說話的語氣有點重，你不要放在心上。」

　　長期被理智主宰的結果，就是處理起情感問題時有欠考慮。

　　赤司明白自己有點反應過度，其實，他很喜歡戀人的甜美引誘，這樣既能保持愛情的新鮮度，還能讓戀情的泡沫期持續延長。現在造成兩人的不愉快，他也只能暗自反省，希望自己下次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讓她產生誤會。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玩笑開的有點過頭。」

　　沙耶歎了一口氣，心裡不禁懷念起在美國當交換生的日子。即使只有一年的時間，起碼兩人能過得自由快樂，不會有太多的麻煩纏身，不像現在，麻煩接踵而來，讓人想輕鬆一下都覺得是一種奢侈。

　　可惜，生活就是如此現實，當電梯來到地下車庫，殘酷的現狀再次在沙耶面前重現。

　　為什麼她的男友能開著蘭博堅尼去上下學，而她的代步工具卻只有一輛舊自行車？就算是外公要磨練她的意志力和耐性，用得著大學四年裡都要用自行車代步？這分明是要她把考到的駕照變成廢紙。

　　「沙耶，今晚我來做飯，你好好休息。」

　　把跑車開出車位，赤司也對沙耶的出行問題無能為力。誰叫老腹蛇對他有言在先，說橋本家家主不能嬌慣，必須要充分磨練才能成長，並要他全力配合，不能過分寵溺她。於是，在不能幫忙的情況下，他只好在其他方面補償自己的戀人，不讓她在日常生活裡累上加累。

　　「還是我來吧，做飯的事一向都是我負責的。」

　　好吧，最後一年，她忍！小時候那些苦日子她都能熬得過來，區區自行車上下學又怎會難倒她？等著瞧，無論是今年的學分，還是外公的刁難，都不會成為她的障礙。

　　「沙耶，你不要勉強自己…………」

　　赤司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自己的戀人已經騎上那輛舊自行車，飛快的沖出了地下車庫。

　　望著快速遠去的身影，赤司開始為自己的戀情擔憂。有外人搞破壞已是一種麻煩，再加上沙耶自身的精神壓力作祟，會更容易被人鑽空子，看來在這段時間裡，他要看緊自己的女人，不能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接近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5

第十五章  新學期

　　四月的櫻花盛景沒有停歇，慶應義塾大學已迎來新的學期。

　　為了這一天的到來，許多家長和學生已提早來到慶應大學。他們陪伴著入學的子女，等待著開學典禮的舉行，另一些家長則是想看著子女入學，並在校園裡合影留念，共同記錄下這個重要的日子。

　　這一幕每年都會上演，最初，沙耶並沒有覺得這些情景有任何感動之處。後來連續看了三年，她不禁覺得自己有點悲哀，別的新生好歹有家人的陪伴和祝福，就連赤司的爸爸，也能在百忙中抽出時間，目送著兒子入學。而她，除了赤司以外，沒有一個橋本家的人陪著她，就算有，那也只屬於表弟的家庭幸福，和她無關。

　　真是一回國就鬱悶重重，她真想在國外多待幾年，也比回來要強。當然，這只是她的個人願望，赤司絕不允許她作出這種決定，她想長年待在國外？恐怕沒待夠一周，她就會被人綁回國。

　　拿出隨身攜帶的手機，沙耶發現自己還有十分鐘的空餘時間，她急忙把自行車停放好，接著，快步朝上課的教室走去。她所在校區是三田校區，是慶應大學的主校區，有一百多年的歷史，經濟學、法學、商學部三四年級及各個大學院的課程都集中在這裡。

　　每逢上下學，她都能在校區碰到其他學部的朋友，大家有時會相約去研討會，或者進行考前複習，要麼就是參加社團活動，校園生活過得非常充實。而今天和往常一樣，沙耶正準備趕去教室上課，卻沒想到突然有一個人影從她身後冒了出來，及時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沙耶姐，你終於回來了……」

　　一位跑得氣喘吁吁的年輕女子笑著抱住沙耶，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擁抱，可抱完之後，她不得不在原地緩著氣，讓自己的呼吸能稍微順暢一點。

　　「洋子，你一向都很早來到學校，今天怎麼這麼晚？」

　　原來，叫住沙耶的人是黑木家的大小姐黑木洋子，她在沙耶複學時入讀慶應大學商學部，兩人因此變成了同級生，同時也成了好閨蜜。可即使如此，洋子還是喜歡把沙耶當成是親姐姐，不時撒嬌賣萌，粘著沙耶到處跑。然而，今天卻出現異狀，別說要她賣萌了，她連喘口氣都覺得辛苦。

　　「我在上學前替莉子去了一趟藥房，可是我在外面站了大半小時，就是不敢進去，結果，我只好趕回來上學。」洋子在緩過氣來後，把自己差點遲到的原因告訴了沙耶。

　　「奇怪，莉子有男朋友在身邊，要去藥房買藥的話也是她男友幫忙，怎麼非叫你去跑一趟？」

　　沙耶覺得莉子的行為很可疑，上次一個人灌酒，這次讓朋友去藥房買藥？那傢伙到底在幹什麼，上周她還特地打電話過去聊天，可莉子像是有難言之隱似的，沒說出原由也就算了，還在電話裡哭起來，害她根本問不下去，看來，今天要是有機會的話，她要把事情問清楚。

　　「呃……那件東西有點讓人難以啟齒，你也知道莉子最近拍了幾個廣告，那個宣傳的大看板還掛在人來人往的涉穀，如果讓她一個人進藥房買那種東西，要是被狗仔隊拍到，就……」

　　洋子越說越窘，說到後面甚至連聲音也變得細若蚊吟，但那個需要購買的東西名稱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好了，我們上完課再討論這個問題，教授那邊快開始點名了，我們不能遲到。」

　　單憑洋子的話，很難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沙耶決定上完早上的課程後，專門去找莉子詳談，這一次，她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

　　「啊，慘了，今天第一節是渡邊教授的課，遲到的話有可能扣學分，我們快走吧，再晚的話就來不及了。」

　　對於成績一般的人來說，進入大四，學分的積攢就成為最大的目標。洋子也不例外，為了能夠順利畢業，她比以前更珍惜來之不易的學分，只要是非必要的事情，每週的課程她都會達到全勤，絕不落下任何一節課。

　　於是，兩人為了能趕上點名，便迅速朝第一節課所在的地點跑去，終於在最後的五分鐘裡，讓她們及時趕到教室。

　　而那時，教室裡已有不少人入座，好位置所剩無幾，更別說赤司身邊的座位了，早就變成先到先得，被一些覬覦他的女生所佔據。

　　無論是高中，還是大學，赤司的粉絲數量絕對是有增無減，這就是沙耶大學三年多來的感想之一。

　　無法坐在赤司身邊，只能在其他地方尋找座位，幸好平時和她交情不錯的拉美留學生珍妮占了好位子，讓她和洋子得以有好位置方便做筆記。不過問題是，為何她要坐在赤司前面？那些女粉絲們的目光真是刺得她背部很難受。

　　面對這種狀況，某位被女生包圍的人也有相應的方法為女友解決問題。只見赤司趁著教授點完名，正要開始授課的時候，打開了自己的手提電腦，將風景圖的桌面換成了自己和沙耶的親密合照。

　　坐在旁邊的女生們一看到那張照片，瞬間受到刺激，不僅臉色變得很難看，她們的雙眼也沒有再瞄向前方，只能默默的看著自己的書本，不敢再對前面的女人發射嫉妒死光。

　　麻煩解除掉一部分，接下來就要清除早餐時留下的陰影。

　　赤司很珍惜這段感情，自然討厭被沙耶冷落，那種無聲的環境簡直比大吵大鬧還要可怕。他寧願她生氣發火，也好過和他冷戰，那簡直就是一場惡夢。

　　此時，課堂上很安靜，只能聽到渡邊教授講課的宏亮嗓音，和粉筆碰擊黑板的響聲。

　　在講臺下，大部分學生都忙著用手提電腦做筆記，只有少部分坐在後排的學生打起了嗑睡，其中，不乏有人利用做筆記的時間使用無線網路聊天。

　　———沙耶，下午沒有課，我們吃完午飯後去超級市場一趟。

　　———抱歉，午飯後我有約，下午我會晚點到家，你不用擔心我。

　　———我怎麼不知道你今天下午另外有約，那個人是誰？

　　———是女生。

　　———那我在老地方等你，不要走遠了。

　　簡短的網路聊天結束，赤司的心更是被悶氣堵得慌。

　　以前，沙耶很少拒絕他的邀約，如今竟然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把他放在一邊，去和女生們外出玩樂，他不生氣？那絕對是假的。

　　關掉聊天專心做筆記，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又有人通過無線網路來找他聊天，可惜，這一次不是赤司掛念的沙耶，而是坐在他附近的黃瀨。

　　———小赤司，下午陪我去一個地方，我急需要你的幫助。

　　———請自己嘗試解決問題。

　　———假如那個問題和你的沙耶有關，你還會拒絕？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午飯時在學校食堂見分曉，你一定要來。

　　黃瀨為了莉子的事要找他幫忙，再度加深赤司心裡的疑惑。他望向前方的戀人，發覺她的眼神只流連在黑板和筆記型電腦上，沒有回頭看他一眼，難道黃瀨所說的事真的和沙耶的下午約會有關？

　　想要查證事件真偽，唯有等到早上的課程完全結束。

　　赤司把游離的思緒收回，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學業裡，畢竟，他要想提前畢業，必須要攢夠學分才能實現。為此，他不能浪費剩下來的時間，該認真學習的時候，就要全神貫注的去學，不能分心。

　　*****

　　上午的課程在平靜的氣氛中順利結束。當下課鈴響起，不少學生已離開教室，前往附近的食肆解決午飯，要麼和朋友或同學去學校的食堂，那裡菜色豐富，物美價廉，假如生活費有點緊缺，學校食堂是一個不錯的省錢之地。

　　赤司一下課就被好幾位女生邀請去吃午飯，可全部被他拒絕掉。

　　也難怪，他正在氣頭上，別人的邀約只會讓他心裡的悶氣加重，不會有絲毫減少。而他的沙耶早在下課鈴響起時，就被洋子和其他女生拉走，根本沒機會跟他說明情況。

　　無奈之下，為了探尋真相，赤司如約前往自己很少踏足的學校食堂。

　　在三田主校區裡，專為學生而設的食堂就有三個，分別坐落在西、南校舍區，而黃瀨約定的地點就在南校舍4樓的食堂。那裡的空間沒有西校舍的大，但勝在不會過於吵鬧，點餐時也不需要花費大量時間排隊，很適合三兩知己一邊聊天，一邊用餐。

　　赤司為自己點了一個蛋包飯定食，並拿著餐點在黃瀨旁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他望向不遠處，正好能看到沙耶和洋子她們在聊天，顯然沒有察覺到他已來到食堂。

　　「黃瀨，這就是你說的真相？」赤司回望著那位點了叉燒拉麵卻不動筷子的人，說話的音調也隨之變冷，「只有這種程度的話，如何要我相信你？要找我開玩笑你該另選花樣。」

　　「小赤司，我沒說謊，莉子的事情真的和你家沙耶有關。」黃瀨輕聲回道。

　　他沒有忘記上次賞櫻宴後，沙耶幫他問話的事，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但是，卻讓他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莉子不願訴說的事情很嚴重，就連親密如姐姐般的沙耶也套不出話來。

　　此刻，幾位女生聚在一起，有可能要再度重開話題，解開莉子的心結，他很期待沙耶是否能問出他想要的答案。                        


第十六章 孕事疑雲

　　「抱歉，請問這個位子有人坐嗎？」

　　就在黃瀨和赤司忙於觀察遠處的動靜時，一個身材高大的外國男子已來到他們身前，並用生硬的日語向他們小聲詢問著。

　　「小羅比，你平時不是習慣去西校舍的食堂用餐？今天怎麼跑到南校舍這邊？」

　　黃瀨覺得很好奇，羅比和珍妮一樣，都是喜歡熱鬧的人，平時吃午飯都會去西校舍的食堂，很少會來南校舍這邊。而今天，他卻一反常態，獨自一人來到這裡吃午飯，喂，他的目的該不會和他們相同吧，都是擔心自己的女友出事，才特地跑過來探查究竟。

　　「珍妮臨時有事要忙，所以沒空陪我吃午飯。」羅比在黃瀨對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逕自吃起自己點的海鮮義大利面。

　　「羅比，你好像知道珍妮拒絕的原因，難道你不生氣？」

　　赤司可以感覺到，羅比和他的情況相同，都因為女友的拒絕而感到不悅。可怪異的是，羅比雖然覺得很鬱悶，卻沒有生氣發怒，反而淡然的接受了事實，獨自一人去吃午飯。

　　「因為珍妮跟我說，她是為了幫朋友的忙才拒絕我的，我怎能生她的氣？」

　　羅比的神色平靜，臉上沒有一絲慍怒，仿佛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是家常便飯，只要見得多，就習以為常。

　　幫朋友的忙？

　　黃瀨望向女友所在的那張桌子，疑惑的向羅比問道：「她說幫朋友的忙，就是幾個女生聚在一起吃午飯？這能解決什麼問題？」

　　「能否解決問題我不清楚，關鍵是她們的談話內容，你們也是為了找尋真相，才會特地跑來到這裡吧。」黃瀨的緊張表情把羅比逗笑了，他笑著看向兩位好朋友，繼續說道：「不如就和我一起安靜吃飯，聽聽她們在說什麼？」

　　「羅比，找人壯膽這招你每次都用得那麼爽。」

　　吐槽歸吐槽，赤司還是很贊同羅比的提議，誰叫他們的來意相同呢，坐在遠處聆聽，總比近距離打擾她們要好。畢竟，誰也不想自己在吃飯的時候被人窺視，即使是善意的，也會覺得很彆扭。

　　「可是，我們坐得那麼遠，能聽到什麼？」

　　黃瀨懷疑羅比的方法是否有效，就算他們的聽力再好，以目前雙方的距離來判斷，可以聽到談話的成功率很小，搞不好只能聽到對話的個別詞語，根本無法把她們對話聽完整。

　　「別急嘛，黃瀨，我有好辦法。」

　　羅比先放下手裡的刀叉，然後拿出自己日常使用的手機，接著，他起身走到食堂的某個角落，開始用西班牙語和自己的女友聊天。

　　起初，赤司和黃瀨仍沒有明白羅比的用意，只能徉裝若無其事，待在原地安靜的吃著午飯，以免引起女生們的注意。可這一等，就是十分鐘，直到兩人的午飯吃掉大半，才看到羅比帶著滿意的笑容回來。

　　一坐下來沒多久，羅比沒有馬上開口說話，而是用手向赤司和黃瀨比劃著，要他們切莫操之過急，先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機發出的聲音上。

　　見此，兩人會意的點了點頭，表示已經明白他所表達的意思。

　　原來，羅比的方法就是利用女友的壞習慣，去間接探聽女生們的對話。誰叫他的女友在用手機聊天時不夠專心，只要身邊一有聚會之類的活動，既使在和他聊電話，也會暫時擱置一旁，加入他人的對談中。所以，今天偶爾利用一下這個小缺點，或許能解開他們三人的疑惑。

　　「真傷腦筋，去婦產醫院預約要花費很長的時間，難道就沒有其他方法？」

　　「未婚先孕這件事也很難說出口啊。」

　　「要是被你們的男朋友知道這件事會怎樣？不會要你們去把孩子打掉吧。」

　　「我還沒男朋友，暫時不用擔憂這件事，到是莉子和沙耶姐要小心，你們懷孕可不是小事。」

　　「那件事我不知該如何對涼太提起，不說的話，或許會更好……」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不想令征十郎失望，下午就由我代替莉子，那個地方我去比較適合。」

　　喂，這是怎麼一回事？

　　聽著電話裡傳出的對談內容，三個男人瞬間變了臉。尤其是黃瀨和赤司，戀人的對話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什麼未婚先孕，婦產醫院，到底是誰懷孕了，是莉子還是沙耶？

　　為了解開謎團，三人繼續把對話聽完，不料，隨著進入食堂的人數不斷增加，周圍突然變得熱鬧起來。為了避免女友察覺，羅比急忙掛掉電話，不過這一掛線，也意味著他們三人的探聽行動到此為止，解謎只能解到一半。

　　「我說……你們兩個，是誰做錯事了？」聽完女生們的對話，羅比用奇怪的眼神直瞪著黃瀨和赤司猛瞧，他試探性的問道：「假如她們所說的話全是真的，你們要怎麼辦？真要她們去做流產手術？那樣做很殘忍啊。」

　　「我……我是不會那樣做的！」

　　雖然黃瀨一度陷於呆滯狀態，短時間內還未回復過來，但是，他卻能慢慢理解整個事件的因由。莉子近日的反常行為，再加上剛才的談話內容，他可以猜到，她之所以不對他傾訴心事，有可能是為了他的事業考慮。那個笨蛋，她要是早點對他說出來，他會陪著她共同面對問題，絕不會讓她獨自煩惱。

　　黃瀨在心裡暗自下決定，要和莉子好好商量孩子的事情，而在他身旁的赤司，卻反而笑得非常燦爛，對於羅比的問題，他很乾脆的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那是我和沙耶的孩子，我支持她生下來。」

　　「朋友，你笑得太早了，連她們都不確定是否懷孕，你們要想證實，最好下午跟著她們去那個地方。」

　　赤司的反應令羅比感到意外，假如那些聽到的對話全部成為現實，說不定他就能碰上一件難得的喜事。可惜，現在事情仍沒有定論，單從女生們的對談中分析，很難確定事實的真偽，要是想進一步確認，只有另想辦法。

　　「不用你提醒，我也會跟著去。」

　　相比起懷孕的重要性，赤司更擔心沙耶的身體狀況。從她剛才的話語中能聽出，她有些事情瞞著他，還說會令他感到失望，他到想聽聽，是哪件事值得她隱瞞下去，不願和他商量。或許，下午跟著她跑一趟，真的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小赤司，我和你一起去。」黃瀨決定和赤司同行，他也想知道莉子所說的事情是否屬實。

　　女生們的下午之行，似乎成為最後的謎底。

　　赤司壓下內心的不安，解決完自己的午飯。

　　之後，他看了一下腕表，發現午飯時間已過了大半，如果他們還要繼續留在這個位置上觀察，遲早會被沙耶她們發現。

　　於是，他伸手拍了一下黃瀨的肩膀，暗示其跟著他轉移位置。黃瀨明白後也跟著照做，兩人迅速走到某個角落裡躲起來，只留下羅比在原地為他們把風。

　　不一會兒，遠處的女生們已用完午餐，準備離開了食堂。正在把風的羅比眼明手快的拿起手邊的報紙及時擋住臉，另一隻手則忙著向好友們打手勢，告訴他們可以再躲一會兒，等危險過去，就可以放心回到原位，不會被女生們發現。

　　「謝了，羅比，我和黃瀨欠你一個人情，下次我們會答謝你的。」

　　待女生們全部走出食堂，赤司和黃瀨才回到原位向好友道謝。

　　「別謝了，快去追吧，如果跟丟了，可別怨我。」羅比笑著揮了揮手，要兩人先去追人，之後的事情再作打算。

　　「那我們先走一步，明天見。」

　　匆忙和好友道別，赤司和黃瀨就沖出食堂，快步跟了上去。

　　女生的步速比男生要慢，兩人必須邊走邊停，才能與女生們保持一段安全距離。可是，步行始終跟不完全程，就在兩人來到校門外，女生們攔下一輛計程車，並當著他們的面，坐上計程車揚長而去。

　　「怎麼辦，小赤司，我們把人跟丟了。」

　　看著計程車快速消失在視野範圍內，黃瀨只能幹著急，一時之間想不出任何辦法，他望向身旁的赤司，希望他的好頭腦能想出一個應急之策。

　　「沒關係，我知道她們要去哪。」

　　結合在食堂裡聽到的對話，赤司已想到女生們可能會去的地方。雖說可能性不太大，但是除了預約麻煩的婦產醫院，也只有那一個地點符合她們的要求，正好那裡也有他要買的東西，就當作是逛商場吧，購物偶遇之類的理由，有時真的很好用。

　　*****

　　其實，就如赤司推斷的結果，女生們下午要去的地方並非婦產醫院，而是藥房。

　　站在藥房的門前，沙耶多少有點理解洋子的感受。讓一個沒有懷孕的人去買驗孕棒，是有點難為情，更何況讓最近人氣急升的莉子去買？那只會成為娛樂版的花邊新聞，人們的飯後談資。

　　「學姐，還是我自己去吧，老是麻煩你和洋子，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莉子認為這是自己要面對的問題，倘若老是靠別人幫忙，自己只會是一個生長停頓的孩子，永遠也無法長大。

　　「不行，你看那邊的商場還掛著你的戶外宣傳廣告，要是現在讓你去藥房，狗仔隊們肯定會樂死的。聽我的話，你先和洋子去隔壁的咖啡店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第十七章 疑雲消散

　　「那好吧，學姐你要小心，我和洋子在咖啡店裡等你。」

　　原本不想麻煩到別人，最終還是讓自己最敬重的人插手幫忙，莉子覺得自己實在是窩囊極了。為何她做事就不能像她的學姐那樣，無論是哪種問題，都能勇敢去面對？她的勇氣，到底去哪了？

　　「我會儘快回來的。」

　　看著莉子和洋子結伴走進咖啡店，沙耶暫時松了口氣。在人來人往的藥房門口，她們真的不能長時間聊天，那只會讓路人認出莉子的身份。此時，剩下她一個人，事情就好辦多了，只要進店買完東西，今天的事情就能完結。

　　可是，事情真的如她想像般那麼簡單？為何她還沒走進藥店，心裡就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難道全是她的錯覺？

　　迅速把腦中浮現的想法全部抹除，沙耶推開藥房的玻璃門，走進店內。

　　她想前往櫃檯那邊詢問，可沒走幾步，放在挎包裡的手機已響起短訊的提示音，她連忙把手機拿出來，查閱著裡面的短訊內容。

　　———沙耶，能幫我去買一些外傷急救用品嗎？籃球部這邊剛好有比賽，麻煩你了。

　　這條短訊很正常，是赤司要她幫忙買外傷用品，而清單裡的東西剛好在藥房就能全部買齊，不會耽誤太多的時間。

　　———表姐，如果你有空的話請幫我買治療痘痘的藥膏，假如可以的話，順手幫我把男生平時要用的東西也買回來，拜託你了。

　　第二條短訊是敬輔發過來的，那傢伙自從升上大學後，就經常出去泡妹子，大二大三時還當科，差點把她的舅舅氣得半死。幸好家業訓練他沒有荒廢，不然，到時不僅舅舅要抽人，連帶外公那邊也不會放過他。

　　現在，那個大少爺要她去買治療青春痘的藥膏，這個忙，她是可以幫，但他後面提到的東西，她絕不會幫忙買。原因很簡單，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特別是男生用品，那小子要用？行，自己去買。

　　把手機放回包裡，沙耶向藥品貨架走去。

　　這家店是連瑣經營，裡面的空間很大，貨架均是開放式，能方便來店的客人選擇要買的藥品。而醫療器械和外用藥物，它們多數被放置在開放式貨架，只有部分處方藥需要憑醫生處方到店內的藥師處購買，而驗孕棒就在這些貨架之中。

　　在琳琅滿目的貨架裡穿梭尋找，沙耶很快找到驗孕棒所在的位置。正當她想走過去，把它放進購物籃裡，一段對話聲忽然令她停住了腳步，無法再往前一步。

　　「你確定要繼續買驗孕棒測試？醫院那邊的結果不是說你沒懷上他的孩子？」

　　「他很喜歡孩子，我一直想為他實現那個願望，至於醫院的檢驗結果，我不打算讓他知道。」

　　「這樣測下去真的有意義？不如直接和他說明白，他或許會理解你的。」

　　圍繞著懷孕的話題，兩位元陌生女子聊了許久，才敢拿著驗孕棒前去收銀台結帳。沙耶本來和她們素不相識，但她們的話卻說中了自己的心事。她在心裡思忖著，不知自己能否在大學畢業後實現赤司的願望，說來，她的月事最近都不正常，不是提早來，就是有推遲，再加上赤司提前實行他的計畫，她在考慮，是否也要給自己買一個驗孕棒了。

　　深呼吸一口氣，沙耶決定不再拿著購物籃子發呆，而是快步走到貨架那邊，把要買的東西放進購物籃裡，可是，當她的手伸向貨架，卻驚訝的發現，驗孕棒居然賣完了！

　　難道剛才那兩個女人把剩下的全買完了？

　　看著空空如也的貨架，沙耶暗罵自己是笨蛋，再貨品齊全的藥房，也會有賣斷貨的時候，不巧，今天就讓她碰上這種情況。怎麼辦，是去另外一家藥房購買，還是去問一下店員是否有存貨？她總不能空手而回吧。

　　「這位客人，你找要的東西是它嗎？」

　　就在沙耶打算轉移地點，去另外一家藥房把東西買全時，她要找的東西卻突然出現在眼前。

　　「是的，我正要找…………征十郎，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原以為是藥房的店員過來補充存貨，不料，那把熟悉的男性嗓音當場嚇了她一跳，連帶她手裡的籃子也掉在地上，裡面的東西全部散落一地。

　　「沙耶，你欠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何要瞞著我，獨自來買驗孕棒？」蹲下身幫戀人撿起地上的物品，赤司把購物小籃重新交到她的手裡，「難道你懷孕了？」

　　這個問題對沙耶來說，恐怕是一個千古難題。明明問得那麼簡單，要回答卻難上加難，特別是她還不清楚最終結果，要她短時間內作出回答，實在有點強人所難。

　　「我……我是幫別人買的，不是我要用……」面對赤司的質問，沙耶只能戰戰兢兢的說出事情的原委。但是，她的回答顯然沒能讓赤司滿意，反而在他的低壓氣場下，她能清楚的感覺到，比起買驗孕棒的理由，他更在乎懷孕的真實性。

　　天啊，這個問題能否到此為止，沒有用驗孕棒做過基礎測試，更沒去過醫院做檢查，她要從哪裡拿出結果，給赤司一個滿意的交待？

　　「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場所，結完賬後，我們去隔壁的咖啡店休息一下。」

　　看著沙耶露出為難的表情，赤司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早就知道她無法回答，可他就是喜歡逗她，誰叫她有事要瞞著他，不和他商量，稍微懲罰她一下也不為過。

　　「奇怪，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

　　沙耶並不相信購物偶遇之類的橋段，莉子的事情她從未對赤司提起過，而他卻能準確的找到她要去的地方，可見其中必有因由，該不會……

　　「我說過的，只要我想找，肯定有辦法把你找出來。」

　　赤司的唇際現出一抹難測的笑意，他沒有對沙耶說出實情，而是拿走她手裡的購物籃，走到收銀台前結帳。

　　有些事情無須言明，心裡明白就好。

　　沙耶沒有再追問下去，因為她知道，赤司正在生氣，氣她把他放在一邊，氣她有煩惱只會獨自解決，不讓他共同分擔。她該怎麼辦？赤司的怒氣未消，他提出的問題她又給不出答案，直說的話，她害怕他會失望，不說的話，有可能會就此僵持下去，這樣想來想去，她真的感到很困擾。

　　「客人，你購買的金額剛好滿足一次抽獎機會，請問你要試一試自己的運氣嗎？」幫赤司結算好所買的藥品，藥房店員就向他推薦起商店街的抽獎活動，「獎品雖不是什麼超級大獎，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待會去買彩票也會中獎呢。」

　　「好啊，我和女朋友去試一下手氣。」

　　赤司沒有多想，便走到沙耶的身邊，牽著她的手前往藥房門口的抽獎台。他認為，能化解壓力的方法，其實就在日常生活裡，有時，一個小小的生活細節，就能解決掉一些難解的問題，他希望沙耶能開心起來，不要再被壓力影響，讓自己的身體狀況變差。

　　「征十郎，還是你來吧，我一向手黑，搖不出好東西。」

　　這不是沙耶的自嘲，是她從小到大都沒有抽獎運，就算偶爾讓她抽到獎，也只是一些小物件，所以，這次她還是當個旁觀者，不去插手破壞赤司的好運氣。

　　「沒關係，只是一次小抽獎而已，我把好運分給你。」

　　赤司執起沙耶的手，讓她抓穩抽獎箱的搖杆，接著，他控制著她的手，用力轉動整個抽獎箱，把裡面的小珠子轉的沙沙作響。在轉了十幾圈後，他終於停了下來，這時，抽獎箱的出口也滑出一顆彩色的珠子。

　　「恭喜兩位，你們抽中了特等獎，三天兩夜的雙人溫泉旅行，和免費的牡丹火鍋招待劵。」

　　抽獎活動進行了兩周，派發麵紙發到手軟的店員總算盼到有人把特等獎贏回家，她把裝著獎品的信封交給赤司，就笑著回到店內繼續工作，把接下來的相處的時間留給這對戀人。

　　「如何？我說到做到，大獎已落入你的手裡。」赤司拆開信封，從裡面拿出兩張火鍋招待劵，然後，他再拿出一張名片，把它放進信封內，「待會把這個信封交給你要幫忙的人，它能幫忙解決問題。」

　　「那是什麼？」接過赤司遞過來的信封，沙耶不解的望著他。

　　「某家婦產醫院的名片，按照上面的號碼打過去，不需要預約排隊。」

　　赤司家有固定的家庭醫生和專屬的婦產科醫生，既然莉子覺得預約婦產醫院很花時間，他就給她安排一條快速通道，這樣既能解決她的問題，又不會影響到他和沙耶的生活。

　　「我先替她謝謝你……」

　　學妹的問題能夠得到解決，沙耶自然感到很高興，可換一個角度去想，赤司手頭上有婦產醫院的名片，那就是說，她……好吧，她會去醫院做孕檢的，也好讓自己能夠安心。

　　「後天，我陪你去見赤司家的專屬醫生，而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先回家做測試，這樣才會有結果供醫生看診。」有可疑性就不能放過，赤司已托中村正雄安排好一切，待驗孕棒的結果出來，他再送她去做身體檢查。

　　「萬一測出來的結果是陰性的，你會生氣嗎？」

　　「我不會生你的氣，只會怨自己太性急，才會給你造成壓力。」赤司把沙耶摟進懷中，輕聲安慰道：「從今以後，我們順其自然，那兩個小傢伙什麼時候出來，也隨他們的意。」

　　「兩個？」沙耶困惑的皺起眉，問道：「你說我們的未來，會有兩個孩子？」

　　「我的預感一向很准。」

　　想到下一年會有新生命誕生，赤司的心情就越來越好。他是個貪心的男人，除了想要兒子，還想要女兒，不過，為了不嚇跑他的未婚妻，還是先暫定兩個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5

第十八章 不安的偶遇

　　有了赤司贈送的名片，莉子的煩惱也隨之迎刃而解。經過婦產醫院的檢查，孕檢結果證明她沒有懷孕，而噁心、幹嘔等其他症狀是由於胃炎引起，和懷孕無關。可以說，最近的日子裡，她完全是虛驚一場。

　　當心情重新回復如常，自然也就有遊玩的興致，黃瀨和莉子趁著週末的空檔，利用赤司贈送的溫泉旅行劵去度假，以彌補兩人多日來失去的相處時光。

　　而同一時間，赤司卻沒有遊玩的時間，為了四月的家族活動，他正用週末的時間去幫忙採購物品。其中，祭奠先人所使用的鮮花是重要物品之一，必須要提前和供花的花商預約好，為此，他忙碌了一個早上，直至午飯時間來臨，他的工作才宣告結束。

　　開車返回公寓所在的六本木區域，赤司在六木新城的戶外廣場找了一個安靜的位置，讓自己稍微休息一下，順便等待沙耶前來匯合。他今天和她約好了，等他早上忙完，兩人就一起去吃牡丹鍋，算是慰勞兩人一周的辛勞。

　　可口的牡丹火鍋和戀人，哪一個比較美味？

　　赤司毫不猶豫的兩者皆選。

　　不過，比起美食，他更期望戀人能在美食前胃口大開。畢竟，能吃能喝才能養好身體，這也是家庭醫生給予的建議之一。再加上他上次抽獎抽到的招待劵仍沒有使用，這次剛好可以派上用場，能讓他和沙耶好好吃一頓，補充流失的體力。

　　赤司喝著瓶裝烏龍茶，慢慢感受著時間流逝。在六本木新城的戶外休息區，經常有不少成雙成對的戀人經過，這在赤司眼中並不為奇，可是，假如在這裡碰到討厭的人，那只能說，他今天有點黴。

　　「赤司，請讓我躲一下，拜託你了！」

　　不知何時，一頭野豬，不，一個神色慌張的年輕女子朝赤司跑了過來。只見她一邊狂奔，一邊到處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最後，在無處可逃的情況下，她鑽進他身後的花叢裡，不敢再露面。

　　「星野小姐，你這樣做不太好吧。」

　　沒有離開長椅，赤司依然目無表情的喝著他的罐裝烏龍茶，沒有回頭看身後的花叢一眼。

　　「你終於記起我的名字了？」

　　聽到赤司稱呼她的姓氏，星野綾花有點受寵若驚。同時也在心裡暗歎，今天能來六本木拍廣告實在是太棒了，居然讓她碰到最想見的人。

　　「我是聽家父提起的。」赤司的冷硬語調立即給身後的人潑了一記冷水。

　　「原來是這樣…………」燃起的熱情雖然冷掉大半，但能和意中人單獨相處的喜悅，也讓綾花說起話來變得結結巴巴，「那……我家的事，你應該很清楚了……」

　　「那是公司之間的問題，我不方便過問。」赤司的臉龐依舊沒有一絲笑容，他回道：「如果你此時還有一顆上進的心，就該學會反抗，而不是成為長輩們的道具。」

　　這話一出，花叢裡的人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就當赤司以為話題就此結束，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望向聲源，只見一個手拿花束的男子快速從他身邊經過，之後，又突然折返，停在他的面前。

　　沒有任何言語，只有突如其來的粗爆行為，在看到赤司的紅發紅眼後，年輕男子就首先揪起了赤司的衣領，右手緊握成拳，抬手就往他的俊臉打了下去。

　　「你是誰？這裡可不是打架的地方。」

　　輕鬆的躲開襲向面門的一拳，赤司抓住衣領上的手來了個反折，把那個襲擊他的男子制住。

　　「我當然認識你，赤司征十郎，就是因為你的存在，綾花才會拒絕和我交往！」男子惡狠狠的吐出這一句話後，又想進行反攻，無奈手被制住，他只能逞口舌之快。

　　「我和她只見過兩次面，談何妨礙你的戀情？」

　　鬆開男子的手，赤司沒有動怒，而是盡力把事件進行冷處理，以免引起騷動，吸引其他路人的圍觀。

　　「她從中學時代起就喜歡你！可你卻為了另一個女人無視她，枉費她對你情深一片，你這個可惡的混蛋！」男子的怒火越燒越旺，他繼續大罵著，巴不得引起周圍路人的注意。

　　「你給我閉嘴！我不准你這樣說赤司！」躲在花叢裡的綾花實在看不下去了，她擋在赤司身前，怒斥著那個追求她的男子，「你說的不錯，我就是喜歡他，在中學一年級時我就愛上他，那又如何？這是你無法改變的事實！」

　　「你…………笨蛋，你這又是何苦呢……」被綾花的氣場壓住，男子的氣焰瞬間降了不少，說話的語氣也變的溫和許多。

　　兩男一女的爭吵本來就會吸引眾多路人側目，可湊巧的是，大部分的路人都被六本木新城的新展覽吸引，很少有人在休息區停留。更別說是赤司所在的位置，除了路過的野貓，就只有他們三人在吵鬧。

　　然而，生活就是如此狗血。

　　路過的野貓和行人或許能夠當個旁觀者，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沙耶。在家忙完課題的她來到約定地點和赤司匯合，沒想到，狗血的一幕就在她眼前發生，尤其是某位女生的告白，更是讓她感到驚訝。此時，她沒有生氣吃醋，只是慢慢移動著步子，朝三人所在的位置走去，直到她看到那張既陌生，又感到熟悉的臉，她才真正愣在原地。

　　相同的臉龐，相同的話語，事隔八年，那段被遺忘的回憶片斷在腦中不間斷的浮現。直覺告訴她，她認識這個女子，既使歲月變遷，讓人的外貌產生了變化，她還是能夠肯定，在八年前，她曾和那女子見過面。

　　「沙耶，你沒事吧？」

　　混亂的鬧劇要是再加上沙耶的到來，那就會成為一場惡夢。赤司絕不想讓沙耶看到這一切，可惜，這次命運和他開起了玩笑，沙耶還是和綾花碰了面。

　　「我沒事，可能是今天早上忙著上網找資料，覺得有點累。」

　　沒有醋火大發的向赤司質問綾花的存在，更不會因為綾花那番告白話語而暴跳如雷。

　　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沙耶的反應很平淡，臉上甚至沒有憤怒的表情。這不禁讓在場的綾花呆住了，原定的吵架戲碼此時早該上演，可赤司只顧著對戀人噓寒問暖，卻把她當成透明人，無視到底。別說她要看那兩人爭吵了，眼前的親密畫面不閃瞎她的雙眼，已是幸事。

　　「要是覺得累，我們先回家休息，下次再去吃牡丹鍋。」

　　赤司擔心綾花的話會引起沙耶的誤會，就想找別的藉口把她帶離事非之地，回到家中休息，可這個提議卻被她拒絕。

　　「征十郎，我們已經和店裡約好了，一定要在12點前去到店面那邊，而且豪華套餐的機會僅次一次，我們不能錯過。」

　　不想讓赤司為自己擔心，沙耶把兩人的話題轉移到牡丹火鍋上。

　　這樣既能避開令人鬱悶的話題，還能無視掉那位美麗小姐的怨妒目光。唉，剛才是誰一臉哭相，對赤司進行一番愛的告白啊，為何赤司的目光一移到別處，那位小姐的表情就瞬間轉換，變成一副可怕的妒婦模樣，直盯著她瞧，害她的臉此時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疼，疼，疼……

　　「那好吧，小野豬，只要你喜歡，我們現在就馬上出發，回來後我們再去看一場電影，如何？」

　　「我才不是小野豬呢，大魔王。」對赤司給予的外號，沙耶不滿的抗議著。

　　赤司笑著用手輕捏了一下沙耶的鼻子，回道：「還說不是？你的嘴都氣的嘟起來了，不想被我懲罰，就快回復原狀，不然，我真要在這裡吻你了。」

　　和沙耶相處多年，她那點心思哪能瞞得過赤司。既然她和他的意見一致，都不想在這裡久留，他決定按照前些天擬定的約會安排，和戀人一起共度悠閒的週末。

　　「好吧，都聽你的。」

　　面對赤司的魔王模式，沙耶只有無奈投降。她挽著他的手臂，打算一邊散步，一邊慢慢朝休息區的出口走去，而就在這時，某位被忽略許久的人終於忍無可忍的開口，打破了兩人的甜蜜氣息。

　　「抱歉，沙耶小姐，請你留步。」

　　不甘心赤司的注意力被全部奪去，綾花強壓下心裡的妒火，換上以往使用的溫和笑顏，快步擋住了沙耶的去路。

　　「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似曾相似的對話重開，頓時令沙耶的腦子裡響起警鐘。雖然，眼前的甜美笑顏看似溫和無害，但是，過往的模糊記憶正在提醒著她，倘若不想重蹈複折，就不能隨便放下戒心，讓自己再次踏入陷阱。

　　「你好，初次見面，沙耶小姐，我叫星野綾花，是赤司的中學同學，我之所以攔下你，是想向你道歉而已，並無惡意。」綾花悄悄看了一眼赤司，在確定他不會阻止自己後，才接著把話說完，「之前，你聽到的那些話，全是我的氣話，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而赤司是被我的私事連累，才會耽誤約會時間，也請你不要責怪他。」

　　「星野小姐，我是不會怪征十郎的，因為他沒有錯，是我提前赴約而已。」

　　「那我就放心了。」

　　沙耶的平淡語調忽然令綾花一時詞窮。

　　以前，她絕不會被別人的氣勢壓倒，而現在，情況卻截然相反。那個被她視為情敵的人經過歲月的洗禮，似乎已不再是她記憶中存在的人，既使兩人有過簡短的交談，她依然看不透對方的心思。

　　看到沙耶和綾花的交談已結束，赤司也不用留在這裡欣賞某人自編自演的好戲，他對綾花說道：「星野小姐，我和沙耶有事要先行離開，就不打擾你了，你快去忙別的事情吧。」

　　「再見，赤司。」綾花微笑著向赤司道別。

　　人要知進退，如果她現在強留赤司，只會惹他不快，自己更難接近他，不如適當的後退幾步，或者她還有轉機。

　　「再見，星野小姐，你不去當一名演員，實在是太可惜了。」

　　赤司對綾花說完這句話，就帶著沙耶離開六本木新城，前往附近的停車場。至於他留下的是祝福，還是暗諷，綾花在半小時後，才漸漸明白他的意思。

　　她所使出的小手段，在赤司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早已看透她的一切。                        


第十九章 野豬火鍋的動力

　　野豬，別名山鯨，是自古代以來就非常受歡迎的食材之一。

　　時至今日，人們的飲食越來越多元化，能吃到以野豬這類肉食為主的店鋪已為數不多，在東京都內，只有一家百年老店仍延續著古老傳統，將野豬美食留傳至今。

　　望著一桌熱氣騰騰，並飄散著濃郁香氣的美食，誰還會把之前遇到的黴事記在心裡。至少在討論那些鬱悶話題前，先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再說。

　　赤司從冒著熱氣的鍋中，不斷往木碗裡夾著肉和蔬菜，直到木碗已滿，他才把它遞給沙耶。

　　「喏，你要好好吃，下周有你忙的。」

　　提起忙碌的下周，不僅有赤司家的家族活動，還有大學的體驗就業課程。到時，學部裡的四年級生們都會去到不同的企業實習，為未來在職場工作積累經驗。

　　至於學校的安排，赤司並不在意，因為赤司家的企業和東京六校都有人才培訓的聯繫。所以，到時無論教授怎麼分配，他還是會被父親拉到總公司工作。

　　現在，他最擔心的是沙耶。

　　橋本家那邊似乎不打算把未來的繼承人拉回公司裡學習，而是採取放任的方式，讓其自我成長。這種方法看似可行，但卻容易被人利用，假如有人在就業體驗課程裡動手腳，那沙耶的處境就會十分危險。

　　「征十郎，下周赤司家的家族活動，我真的要去？」

　　不是沙耶愛掃興，而是有些問題必須儘早說明，以免鬧出誤會。特別是以外人的身份參於別家的事情，她更要小心翼翼，不能出任何差錯。

　　「你是我的未婚妻，就是赤司家的人，當然要和我一起去。」赤司握出沙耶的手，給予她面對困難的勇氣，「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會讓赤司家的人刮目相看。」

　　「我明白了，那一天我會努力的，可是，如果那位星野小姐……」

　　說到這裡，沙耶忽然沉默了，她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決定把自己的心事說出來，讓赤司給她出個主意。

　　「沙耶，你放心，她不是我們之間的障礙，難道你還有其他隱憂？」

　　說好吃午飯時不談鬱悶話題，可兩人還是重新繞了回來。此時，赤司想知道，沙耶心中的隱憂，到底是什麼。

　　「以前，我好像沒對你說過，我曾在中學時代出過一場意外。」思索良久，沙耶向赤司道出她從未提過的往事，「那時我因為意外導致輕微腦震盪，忘記了事發時的事，如今逐步回想起來，當時，要是沒有好心人叫了我一聲，或許我早就被飛馳而來的轎車撞飛。」

　　「你還記得是誰救了你嗎？」

　　聽沙耶敘說著往事，赤司的腦海裡也被勾起那段在夢境裡看過的場景。

　　通常，夢境裡看到的東西大部分源自現實，假如他的夢境和沙耶的往事一致，那就證明當年的確發生過那次意外。只是他還不清楚，沙耶能想起多少，要是線索夠多，他就能查到加害沙耶的兇手。

　　「我沒見過那個人，只聽過他的聲音。可現在，我連他的聲音都記不起來，反而是另一個人，我覺得曾在事發現場見過她。」

　　「是誰？」赤司追問。

　　「是星野小姐。」沙耶回道，「你可能會說直覺這東西不可信，可我就是有那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見過她。」

　　沙耶以前見過綾花？赤司認為那件事更好辦了，本來，他就拜託中村正雄去調查星野家。現在沙耶對他說，以前曾和綾花見過面，那他就能證明自己沒有找錯方向，星野家有野心，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沙耶，不管你以前，還是現在見過她，你只要記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就好，不要分心去理會其他事情，那只會增加你的精神負擔。」

　　拿起木制湯勺給沙耶的碗裡添加味噌醬汁，赤司勸說沙耶放下過去，把心思都集中在現在的生活裡，而那些陳年舊事嘛，自然會有人去收拾妥當。

　　「嗯，我明白了。」

　　不再為過去的事情糾結，沙耶接著埋頭苦吃，不一會兒，在兩人的好胃口下，鍋裡的湯汁已經見底。於是，她想去找店員為她們這桌添加一些湯底，卻被赤司拉了回來。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找店員過來。」

　　在這個忙碌時刻，客人們吃得盡興，店員們卻是忙得分身乏術。就在赤司離開不久，隔壁的小包廂就傳來一陣陣歡笑聲，裡面的客人是和沙耶年齡相仿的大學生，正在為同系的同學慶祝生日。

　　「今年的就業體驗快要開始了，你們都被教授分到哪家商社？」

　　「最近的經濟都不景氣，連就業體驗也受到影響。如果我不去參加的話，以後要是進不了公司當正式社員，當派遣員也會沒有競爭力，真是傷腦筋啊。」

　　「你會傷什麼腦筋，商社社長的次子總比我們機會大，不愁找工作，要發愁的人是我們才對。」

　　「就是啊，像我們這些一般家境的人，假如能成功進入大公司當正式職員，說不定會偶然碰上公司的小開或親戚，這樣下半生的生活就不用愁了。」

　　「那是作夢吧，在你想遇到金龜婿前，他們早就名草有主，已婚並有孩子，哪輪得到你？」

　　隔著一道紙門，隔壁學生們的吐槽對話已驗證了外公給沙耶的忠告。

　　就業體驗就是一個小型戰場。

　　在那裡，不是自己一人參與工作，而是要和其他人彼此競爭，不斷磨練自己的能力，才有足夠的資本去應對職場上的各種考驗。而下一周，就是她的第一步，成功與否，全看她的努力和表現。

　　「在想什麼？鍋裡的烏冬面快要涼了。」

　　「征十郎，你回來的好快，湯汁呢？」從思緒中回神，沙耶才發現赤司已回到她的身邊。

　　「在你發呆的時候，我早把湯汁下鍋了，到是你，想什麼事想得那麼出神？」

　　赤司覺得，今天的約會就應該是吃喝玩樂，充分享受快樂的休閒時間。因為進入到下周，兩人只會被學習任務和家族活動折騰，很難擠出時間出去遊玩，所以，他們要珍惜快樂時光，好好放鬆一下。

　　「我在想，我們學部的就業體驗課程也快開始了，不知道學校那邊會有怎樣安排。」

　　和隔壁的大學生們不同，沙耶不會擔心自己會被分配到何處，反而祈禱著不要分到橋本家的子公司。以外公的話來說，就是家族企業的員工知曉她的身份，工作時可能會特別照顧她，這樣就無法達到磨練的效果，因此，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你看起來很有自信，難道就不擔心去實習時被人使喚的團團轉？」

　　這就是赤司擔心的原因。他知道沙耶不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一般的工作都難不倒她，可他就是捨不得，生怕她努力過頭會勞累過度。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早日把她娶回家，讓她的生活能過得輕鬆一些。

　　「那些日子我早就過慣了，中學時我還被外公打發到築地漁市打工，現在地點換成辦公室，那裡的工作也不會難倒我的，你大可以放心。」

　　從小被外公折騰到大，別人的童年是歡聲笑語，她則是在各種技藝學習裡度過。如今回想起來，也多虧外公的磨練，她適應力比前強多了。

　　放心？就因為兩人以後的實習地點不同，他才會擔心她的安全。

　　赤司暗自在心裡吐著槽，為自己不能和戀人在一起而感到不滿。但是，下周要忙的事情可不止這一件，每年的春季，赤司家的族人都會齊聚一堂，一起祭奠先人，並在主宅舉行家族聚餐。到時，家族裡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會到場，沙耶能否討那個人的歡心，也成為他目前最擔心的事情。

　　女人啊，有時真的很難理解她們的心思呢。

　　*****

　　快樂的時間總是轉瞬即逝，在品嘗完美味可口的野豬火鍋，度過一個浪漫的戀人夜晚後，忙碌的現實生活又再度朝赤司和沙耶襲來。

　　在新的一周裡，兩人除了有畢業論文的資料搜集，還要為就業體驗課程做準備，再加上赤司家的家族活動，他們一周的行程表已被全部占滿。

　　作為一個外人，沙耶是以未婚妻的身份前去參加聚會，對此，赤司家內部沒人敢提出異議。不過，還是有人想混水摸魚，以別的名義帶著其他外人參加，美其名曰，為後輩們的婚姻之事著想，實則還是沖著家主未婚妻的位子而來。

　　現任家主赤司俊次，早就看穿那些旁系親戚們所玩的小把戲。

　　從他兒子出生的那一刻起，下任家主未婚妻的候選名單就從未斷過，為此，他去逝的妻子還煩惱了許久。現在，旁系的親戚們故技重施，他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利用這件事來鍛練兒子的處事能力，他有預感，今天的主宅會很熱鬧，就是不知道他那位未來兒媳，是否有足夠的能力去應付這場聚會。

　　然而，過於擔心也無濟於事，赤司俊次收回自己的思緒，走進家裡的溫室花園，準備親自採收今天盛開的白玫瑰。而就在這時，突然有人給他遞來一把園藝剪刀。

　　「嬸嬸，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那位被赤司俊次喚作嬸嬸的老婦人，是他叔叔的妻子，也是赤司家家族最有話語權的女性長輩，大家都恭敬的稱呼她為靜夫人。

　　「因為今天是掃墓的日子，我就知道你會在溫室為禮子采玫瑰。」

　　靜夫人走到工作臺前，拿起另外一把園藝剪，開始幫侄子採收清晨盛開的白玫瑰。

　　「嬸嬸，你應該去休息一下，待會還要去掃墓呢。」

　　雖然採收花朵不是繁重的工作，赤司俊次還是勸說著靜夫人回客廳那邊休息，不要過於操勞，可老人家卻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壓根就沒有離開的意思。

　　「要我去和那些小麻雀們共處一室，不如讓我在這裡採花，起碼耳朵能好受一點。」

　　提起不想待在客廳的原因，靜子夫人就想生氣發火。現在的後輩越來越不像話，她沒叫他們去泡茶，那些小麻雀們就已迫不及待的把一大堆茶水送了過來，差點沒把她嗆死。

　　「那些女孩之中，就沒有一個討你喜歡的？」沒有停下手裡的活，赤司俊次試探性的追問下去，想知道哪一個女孩能討到他嬸嬸的歡心。

　　「俊次，你先老實告訴我，那個與禮子相像的女孩到底是誰？」

　　與禮子相像的女孩？

　　赤司俊次疑惑的皺起眉，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好半晌，他才他笑著回道：「嬸嬸，老腹蛇家的外孫女哪裡像禮子了，她們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她果然是老蛇家的人啊，我就說禮子的眼光是不會有錯的，找的侄孫媳一定會讓我滿意。」聽到侄子的回答，靜子夫人終於一改愁容，開心的笑了起來。

　　「準確來說，是征十郎自己親自選的，禮子只是幫忙湊合他們而已。」

　　「可是湊合的力度不夠強啊，禮子走得太早，整個赤司家都由你撐著，真是辛苦你了。」

　　失去親人的悲痛是一道難以癒合的傷口，靜子夫人為侄媳婦的早逝感到惋惜，又心疼侄子過於辛勞。幸好兒子已成才，不久就能替他分擔工作，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不，嬸嬸，我能看到征十郎長大，看著他成家立業，已經很滿足了。」

　　把採收的白玫瑰放在花匠的工作臺上，赤司俊次細心的幫玫瑰剪枝，再將它們捆好做成花束，這樣，每年送給妻子的禮物就做好了。

　　「俊次，不是我要潑你冷水，那些人是不會讓你襯心如意的，搞不好他們會在今天的聚會上找那個女孩下手。」

　　深知旁系親戚們愛搞小手段整人，靜夫人擔心未來的侄孫媳會頂不住那股壓力，成為家族內的犧牲品。

　　「放心吧，嬸嬸，她是老腹蛇教出來的人，即使身處逆境，也不會輕易認輸的。」

　　靜夫人擔心旁系親戚們會對沙耶出手，可她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有些人自以為手段了得，惡整人不留任何痕跡。孰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在他人的掌控之中，他們要想使出手段整人，還要先過某人那關。


第二十章 親族

　　早上九點整，赤司家的人準時從主宅出發，前往郊區的家族墓園。

　　那裡是僅限親族成員進入的地方，它遠離熱鬧的城區，環境非常清幽。在平常的日子裡，由墓園管理人負責打理，每逢春分或盂蘭盆節時，才會有親人前來祭拜。

　　按照初代家主留下的規矩，墓園只允許親族成員進入，外人不能踏入一步。

　　而沙耶卻獲得了這個特權，以下任家主未婚妻的身份進入。起初，這個特例遭到旁系親戚們的反對，說她只能參加晚上的家宴，不能進入墓園，後來，赤司說出的一句話，讓那些反對的人全部乖乖閉上嘴。

　　「沙耶是我赤司征十郎選定的未婚妻，我說她有資格進墓園，她就有，你們還有其他意見？」

　　寒冷刺骨的語調令人直打冷顫，無法反抗的氣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那些旁系親戚們被嚇呆了，誰也想不到，這位性格溫和的繼承人會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此時，他未正式當家，卻已繼承了其父的威嚴和才能，在他的強勢氣場下，那些有異議的人只能識趣的閉上嘴，不敢再多言半句。

　　「跟我來，沙耶，我帶你進去。」

　　排除掉所有的異議，赤司牽著沙耶的手，跟著父親的腳步，帶她走進家族墓園，同時也對其他家族成員宣告，今年赤司家的祭掃儀式已正式開始。

　　首先，家主會給每一個親族人員分配工作，第一步，要先去為墓園裡的先人們清洗墓碑，然後，獻上鮮花和供品，再由家族成員輪流上香祭拜。整個祭掃過程會持續兩個多小時，足夠讓某些愛搗亂的人從頭忙到尾，無暇去構思整人手段。

　　而赤司在祭拜完祖父母后，就帶著沙耶來到母親的墓前。他用木勺勺起水，仔細幫母親的墓碑進行清洗，接著灑水，上香，放上供品，每一個祭掃的步驟都沒有馬虎，全部做齊。

　　「禮子，我和征十郎過來看你了，還帶來你喜歡的白玫瑰。」

　　把自己親手做好的白玫瑰花束放在墓前，赤司俊次的眼眶忍不住泛起了濕意。當年妻子離逝的畫面再度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心裡那道難愈的傷口也跟著隱隱作痛，在家族裡威嚴十足的家主，也只有在這一時刻，會露出其脆弱的一面。

　　「爸爸，媽媽比較喜歡看你笑，你向她露出苦瓜臉，她會生氣的。」

　　赤司輕拍了一下父親的肩膀，要其忘卻悲傷，記起今天來祭掃的真正目的。

　　「你說得對，征十郎，我們說好要帶沙耶來見禮子的。」赤司俊次深呼一口氣，慢慢壓下眼中的淚意，他點起一簇香，把其中幾枝遞給了沙耶，說道：「來，沙耶，去給你的未來婆婆上一柱香，她一直很期待能和你見面，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喊她一聲媽媽吧。」

　　沙耶會意的點了點頭，她接過香走到墓前，對禮子夫人進行祭拜。隨後，她再將香插在墓前的小香爐裡，並把自己和赤司親手制做的京都甜點放在墓前，當作是後輩獻給長輩的供品。

　　「禮子夫人，今天請容許我喚您一聲媽媽，沙耶來探望您了。」

　　「是啊，媽媽，沙耶的話您也聽到了，您要幫我作個見證，她是我征十郎的人，絕不能讓她反悔。」為母親上了一柱香，赤司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我的日常生活你不用擔心，沙耶會好好照顧我的，她精明能幹，又是家事高手，說不定來年就會讓赤司家的主宅熱鬧起來，到時，我會帶新來的家族成員來探望您的，請您期待。」

　　對於兒子趁勢使出的小手段，赤司俊次笑而不語。兒子的婚事就是他目前最重視的事情，要是能提早完婚，他的妻子也會感到無比欣慰。只是結納儀式還沒舉行，婚期才一再延後，今年，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兒子的婚事給辦了。

　　就這樣，三人在禮子的墓前待了許久，直到中村正雄過來詢問離開的時間，已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今年的祭掃儀式已經順利完成，赤司俊次也覺得是時候離開。雖然他的心裡還是感到不舍，但是，他的生活仍要繼續，為了妻子的遺願，他要和兒子守護好赤司家，絕不會辜負她的期望。

　　長達數小時的祭掃儀式終於完結。

　　在臨走前，各親族成員還要幫忙清除掉祭掃時產生的火種和垃圾，保持墓園的清潔。這項工作以前都是墓園管理人負責，後來從上幾代家主開始，就一改往日的習慣，由家主帶頭清理。到了赤司俊次這一代，這種習慣已成為祭掃儀式的一部分，以後也會把它延續下去。

　　「社長，車已準備好了，現在就可以回到主宅，只是……」安排好車輛的中村正雄走過來向赤司俊次彙報，可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後半段的話卻硬生生的被卡在喉間，無法說出口。

　　「說吧，主宅那邊發生什麼事？」看到中村正雄面露難色，赤司俊次就猜到又是那群親戚們在暗中搞鬼。

　　「事情是這樣的……」為了不讓其他人聽到，中村正雄湊到赤司俊次的耳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征十郎也知道這件事？」在處理掉親戚們引起的麻煩前，赤司俊次想知道兒子那邊是否知情。

　　「不，少爺目前還不知道，需要我過去告訴他嗎？」

　　「他不知情最好，你什麼也不用管，讓那些人儘管去鬧。」

　　有時，強行干預並不是處理事情的好辦法。為了給後輩們製造鍛練機會，赤司俊次索性袖手旁觀，讓自己的兒子和未來的兒媳去親自實踐。因為在繼承人的訓練裡，學會如何招待來訪客人和親族成員，也是未來的家主和主母的必學課程。

　　就當作是兩人的臨時考試吧，如果這個機會利用得當，或許還能達到拉攏人心的效果。

　　總之今天晚上，他有好戲可看了。

　　「那……我們也不必派人去幫沙耶小姐？」

　　中村正雄的額頭冒出冷汗，心裡不禁為沙耶擔心起來，一個人要應付如此龐大的工作量，真的沒有問題？

　　「不錯，我們要做的事就是相信她，她是老腹蛇的外孫女，有人要向她挑釁，她豈能無視？」

　　以牙還牙，就是老腹蛇的座右銘。通常，他只會讓別人吃虧，很少會讓別人虧自己。沙耶也一樣，赤司俊次相信，要與橋本家的腹蛇女硬碰硬，那些旁系親戚們只會輸的很慘。不信的話，晚上就等著瞧，他已經打算備好上等的美酒，坐在一旁一邊大啖美食，一邊看親戚們鬧笑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社長。」

　　上司能安心看好戲，中村正雄的工作卻不能有所放鬆。聚會的安保工作依然是他的本職，假如那群人玩得實在太過火，他還是要及時上前阻止。

　　「回去吧，正雄，午飯過後我想休息一下。」忙了一個上午，赤司俊次已覺得有點倦意，他想回到家中補眠，待體力補足後，晚上再去應付那群麻煩的傢伙。

　　*****

　　忙完早上的祭掃儀式，親族的成員們離開家族墓園，各自回到家中消息。

　　而那些早上就來到主宅的外人們，也完成了某些長輩們交給她們的工作。她們在執事們的幫助下，在花園裡擺好桌椅，準備好食具和食材，打算在夜晚的聚會上給眾人一個驚喜。

　　可是，不是每一個驚喜都能招人喜歡，尤其是它的背後還隱藏著陷阱，就更難讓看穿它的人高興起來。

　　麗奈就是第一個被氣得發火的人。

　　她從墓園回到主宅，剛吃完午飯就想到花園逗狗玩。沒想到，出現在她面前的佈置把她嚇了一跳，這是什麼安排？婚宴場地還是大型宴會？居然連豎琴都出來了，今晚是誰要在這裡開演奏會？

　　越看越不對勁，麗奈環伺四周，想找負責準備家宴的執事問個明白。於是，她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等待著執事們過來幹活。不到五分鐘，幾個抬著廚具的執事已慢慢走進花園，她迅速上前把人攔了下來，隨手抓住其中一個進行大逼供。

　　「快告訴我，到底是誰叫你們這樣做的？」揪住執事的領帶，麗奈逼迫執事把事情的原委全部說出來。

　　「是京谷夫人吩咐我們做的，她說星野小姐要在夜晚的家宴上為賓客們彈琴助興，要我們把場地佈置的唯美一些。」

　　執事說出的名字令麗奈驚訝不已。她當然知道京谷夫人是誰，京穀杏裡，原名赤司杏裡，是她的堂姑姑，如今也是聯盟內部京谷商社的社長夫人，代替去逝的丈夫打理公司，已有多年未回赤司家參與家族聚會。

　　現在，她堂姑姑重新回到赤司家，那她是否能夠懷疑，京穀家和星野家有關聯？

　　「那鐵板料理台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鐵板燒也符合她的唯美風格？」麗奈生氣的質問。

　　「好像是京谷夫人聽說沙耶小姐有一手好廚藝，就特意要我們去準備的，還說賓客們會喜歡這樣的驚喜。」

　　「我知道了，你們回去照常工作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執事們的回答讓麗奈想起以前的往事，聽說叔祖父的兄弟之一曾和前任家主爭奪過繼承權。可惜，因為他是庶出，曾祖父沒有讓其繼承，所以，到了堂姑姑這代，野心的種子已深植於內心。為了擁有力量，去重奪赤司家的控制權，她大學一畢業就嫁給京谷商社的獨子，長年靜待著良機出現。

　　這些陳年舊事對於後輩而言，或許只是一個故事。但麗奈很清楚，父親告訴她的原因是想讓她提高警覺，不要輕易放下戒心，畢竟，最危險的人不在外面，是在自己的家族裡。

　　而這一次，堂姑姑回來赤司家的目的很明顯。

　　她的堂弟征十郎已長大成人，即將完婚，要是想干預下任家主的未來，婚姻就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而堂姑姑所使用的傀儡美人，應該就是那位星野家的小姐，哼，看來星野和京穀兩家的確存在著利益交換。

　　也罷，十幾年前，堂姑姑就鬥不過禮子嬸嬸，現在也不會有所改變。既使那個老女人自認心計高人一籌，能一招秒殺沙耶，可她忘了最重要的一點，腹蛇再小，也是有毒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6

第二十一章 家宴

　　紙包不住火，家宴發生的變動很快傳到赤司的耳中，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不曾被列入危險名單的人，才是最危險的人物。以前，他還以為那些傳聞是生編硬造，現在看來，母親生前的預測已全部應驗，繼老狐狸之後，埋藏在家族內部的隱患終於浮出水面。

　　「征十郎，午睡時已過，你該起床了。」

　　唇間落下的輕吻喚醒了赤司的神志，他慢慢睜開雙眼，微張的雙唇已主動迎向那抹即將離去的誘惑。此時，理智暫時停擺，情感任性而為，他盡情的索取著那份甜美，像是在用行動告訴對方，他是她的主宰，她只能屬於他，他絕不會把她讓給別的男人。

　　「沙耶，以後每天早晨，你都要用這種方式叫醒我。」

　　當短暫的失控消失，理智再度重啟，赤司滿足的將戀人拉進懷中，重續著兩人的溫存時刻。

　　「你不膩的話，我每天都會這樣做。」靠在赤司的懷中，沙耶沒有忘記自己叫醒他的目的，「快起床吧，你是少主人，要幫忙去晚宴招待客人的，還是……你仍在擔心麗奈姐說的那件事？」

　　「你不覺得那些人很過分？對我下不了手就拿你來開刀，分明是想借這次的機會試探你。」

　　春季的家宴有兩位廚師負責，很少會由家族裡的人去烹飪食物。現在他堂姑姑要沙耶代替另一位廚師的工作，到底是想捉弄她，還是另有目的？

　　「那就讓他們來吧，鐵板燒也挺有趣的。」

　　沙耶沒有驚慌，反而覺得事情很有趣。假如她一昧的逃避，而不去面對，就無法得知對方的用意，唯有親自進入陷阱，她才能看到隱藏在背後的真相。

　　「沙耶，你學習的是傳統日式料理，鐵板燒不是你的學習範圍，萬一那些人用其他方式刁難你，你有辦法應付？」

　　「你堂姑姑要見的人是我，我怎能令她失望？放心吧，我有辦法應付她。」沙耶笑著向赤司保證。

　　「那好吧，今天只准試探，不能過於深入，明白嗎？」

　　對於堂姑姑這個人，赤司無法真正安心，一旦那個女人的野心暴露，就意味著他與沙耶要和她正面交鋒。或許，這就是母親給他留下日記的原因，防人之心不可無，要是有一天他繼承家業，這些殘留的疑難問題他要全部解決。

　　「沒問題，我答應你。」

　　與赤司達成共識，沙耶安心的摟著他，想趁晚宴開始前多和他待一會兒。因為她知道，晚上的家宴一開，他就不能長時間陪著她，他有家主繼承人的責任，而她也有自己的戰場，還有兩個小時，考驗就要開始了。

　　「這個回答不夠說服力，你不覺得換另一種方式比較合適？」把懷中的沙耶壓在身下，赤司解開她的襯衣紐扣，指間在她的頸間肌膚流連，他湊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告訴我，你想要我嗎？」

　　「想，我想要你……可是麗奈姐待會要過來幫我化妝，不能讓她久等。」

　　被問得滿臉通紅的人還是在關鍵時刻來了個急刹車，把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說出來。

　　「我的時間，由我做主，就讓她去等。」

　　一聽到堂姐還要過來第二次，赤司就有不好的預感，她到底想把沙耶打扮成什麼樣子？家宴不是正式的社交宴會，不需要穿過於正式的禮服，堂姐要幫沙耶化妝，該不會是為了和星野家對抗？假如是這個原因，他到是有點期待。

　　「征十郎，我們會遲到的…………」

　　沙耶的話語消失在熾熱的吻中，赤司以行動向她證明，在兩人單獨相處時，其他事情都要放在一邊。她的眼中只能有他，在今晚的宴會開始前，他絕不會放她離開。至於堂姑姑那邊，他已想好應對策略，既然對方要借這次的家宴試探，就不會只沖著沙耶而來，他也會是試探的目標。

　　不過，他堂姑姑想把春季的家宴弄成相親宴也不會太容易。畢竟，一個外嫁多年，鮮少回來參加家宴的人，怎會清楚這些年來的變化？難怪他的父親能安心準備好酒，看那些親戚們鬧笑話。

　　*****

　　或許在外人的眼裡，名門赤司家的家宴就應該在富麗堂煌的大酒店宴會廳裡舉行。可誰又知道，赤司家的家宴其實和平常人家的家庭聚會一樣，純粹是一群親戚聚在一起吃飯聊天而已。

　　然而，今年家宴的固定模式被打破，一些受邀而來的外人成為焦點。她們不僅引起長輩們的注意，還留住了部分人的目光。特別是親族內部那些已到婚齡的年輕一輩們，能在全是親戚的聚會裡看到美麗的年輕女子，對他們來說可是一種難得豔福。更何況，她們是受長輩們邀請而來，他們就更加明白其中的用意，今晚的家宴也是一場相親宴。

　　外表甜美，又曾是大學校花比賽冠軍的綾花一進入花園，就被不少未婚男士包圍。今晚，為了能吸引赤司的目光，她特地換上一襲漂亮的粉色的小禮服，搭配上水晶首飾和清新的妝容，希望能一改之前給他的印象，能與他走近一些，誰知赤司的人影還沒看到，她就被其他男人圍住，根本不能走動。

　　「星野小姐，你要喝飲料還是酒？我去幫你拿吧。」

　　「星野小姐，這是我剛烤好的牛肉，不介意的話，你請用。」

　　「星野小姐，像你這樣美麗的女孩，就應該有一位護花使者在身邊，不知道我是否有這份榮幸，能成為你的護花人？」

　　要是綾花從沒遇到過赤司，她或許會接受這些男士們的好意。但天意弄人，她愛上的人早已心有所屬，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令他回頭。可她依然不會死心，她相信，只要令礙事的人消失，她就能得到赤司。

　　在花園的中央，有人享受著眾星供月的特殊優待。而安排今晚活動的人，卻站在場邊觀望，她輕晃著酒杯裡的酒液，臉上露出笑容，似乎很滿意眼前的狀況正往她預期中發展。

　　「杏裡，你還是老樣子，難得回來一趟，要你做事總是會做過頭。」

　　就在中年美婦人洋洋得意之際，一個身影已來到她的身邊，當場嚇了她一跳。

　　「叔叔，我是按照你的要求來辦家宴的，哪有做過分，你看，大家都玩得很開心呢。」

　　對於長輩的責問，京穀杏裡佯裝出一張無辜的臉龐，表示自己的確按照長輩的吩咐行事，沒有自作主張。可薑還是老的辣，在商圈打滾多年的人豈會看不出她這些小把戲？不到十秒，叔祖父就對她訓起話來。

　　「開心的恐怕是另有其人吧。」叔祖父沒有給京穀杏裡留面子，而是直接開口戳穿她的意圖，「征十郎已經有婚配對象，那位元漂亮的洋娃娃是不會成為下任當家主母的，你別白費心思了。」

　　「叔叔，本家需要的不是一個能延續血脈的女人？只要能生孩子，對方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征十郎遲早會明白這個道理的。」京穀杏裡也言詞犀利的回擊。

　　叔祖父無奈的搖了搖頭，歎道：「別說我這老頭子沒警告過你，要想京穀商社能安穩下去，你最好離征十郎的未婚妻遠一些，禮子親自選的人，你是贏不了的。」

　　聽到那個久違的名字，以往的回憶又重現在腦海，京穀杏裡不止一次在心裡慶倖，那個女人已經早逝離開，不會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現在，聽到叔叔說那個女人還留下一張王牌，她就想放聲大笑，一個未出社會的小姑娘能有多少能耐？即使是橋本老腹蛇的外孫女，也要靠家族的庇護生存，萬一出社會工作，遲早也會餓死。今天，她就想趁此機會看一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有資本成為禮子選定的人。

　　「杏裡，輸掉的話記得別哭，那是敗者應得的下場。」留下這句話後，叔祖父順手拿起桌子上放置的大白盤和餐具，準備朝供應食物的地方走去，臨走前，他還對京穀杏裡說道：「今晚，我唯一滿意的東西就是那個鐵板燒，侄孫媳婦終於不會感到無聊了，謝謝你啊，如果肚子餓了，你也去嘗嘗她的手藝，這本來就是你要做的事，不是嗎？」

　　「叔叔，我一定會去的，你不用提醒我。」

　　喝乾杯中的紅酒，京穀杏裡望向供餐處，那張特別設置的鐵板桌前，已坐滿了人。其中現任家主和其他本家元老們都在座，他們有說有笑，正等待著美味的鐵板燒出爐。而在這些人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個人居然是她的兒子！

　　天啊，她之前就交待過他，要他去和別家的小姐培養一下感情，他怎麼跑到那裡去了！更糟糕的是，他正緊盯著那個做鐵板燒的女生猛瞧，等等，那個女孩是誰？明明外貌上是另外一個人，她卻有看到禮子重生的錯覺？難道，那個人就是禮子留下的王牌？

　　一刹那間，京穀杏裡的雙腳像是被強力膠粘在地上般，不能挪動半步。猶如當年她在婚禮現場，看著最喜歡的堂兄與那個女人一起步進禮堂，那一幕她至今記憶猶新。如今，礙事者已逝，她無法回到過去，而那份暗戀，也註定被時間淹沒。

　　良久，當她從驚詫中回過神來，她才緩步朝前面走去，隨著她越走越近，那張神似禮子的臉龐就變得越發清晰。哼，不錯，真的和那女人有幾分神似，可是光像禮子是不夠的，那女孩一定有其他方面的優點，才會被禮子選中。

　　有長輩的讚譽在前，京穀杏裡決定親自去試探那張最後的王牌。

　　而在鐵板燒那邊，那位即將被試探的人正身穿圍裙，為到場的親族成員烹製著鐵板牛扒。只見她雙手拿著料理鏟，不時翻弄著鐵板上的牛肉，讓熱力與滲出的肉汁相互碰撞，散發出陣陣肉香，令人聞到後不禁食指大動，想要大塊朵頤。

　　「侄孫媳婦，來一份牡蠣煎餅，之後再給我家老頭子一份雜錦蔬菜。」

　　靜夫人趁著牛扒快要熟時，為自己和丈夫點餐，順道懷念一下兩人年輕時去吃大阪燒時的情景。

　　「叔祖母，醫生說你不宜多吃海鮮，今天不能過量。」

　　為了叔祖母的健康著想，赤司把放進麵糊的牡蠣和蝦仁減半，才繼續讓沙耶把煎餅做下去。

　　「征十郎，你有空嘮叨我這個老太婆，不如快點把沙耶接進門，我和老頭子還等著你的婚禮呢。」

　　靜夫人對沙耶的印象極好。

　　起初，她還以為侄孫的未婚妻是那些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只會做表面功夫。後來，通過她一整天的仔細觀察，她似乎已明白，禮子為何會極力撮合這對小戀人。

　　赤司家內部並不平靜，要想長年在家族裡生活，光靠一張漂亮的臉蛋是很難活下去的。作為下任家主的妻子，除了家裡的事情要照顧好，還要在事業上能扶持家主，維持家族的穩定。

　　如果沒有長久的抗壓能力，意志力不夠堅強，只會被家族事務與工作壓得喘不過氣來，從而導致精神衰弱。而老腹蛇的外孫女卻熬過赤司家家主給予的考驗，還讓久未露面的京穀杏裡真正感覺到有危機感，可見，魔王之子與腹蛇之女的結合，說不定能清除赤司家長年來的隱患。                        


第二十二章 初次碰面

　　「靜夫人，這是你點的牡蠣煎餅和雜錦蔬菜，請慢用。」

　　在幫靜夫人做好煎餅後，其他賓客也被鐵板燒這邊的食物香氣吸引，紛紛走過來點餐，這讓沙耶的工作量翻了一倍，兩隻手差點忙不過來。

　　可她沒有半句怨言，仍是努力滿足客人們的點菜需求。這一忙就是大半小時，別人都有食物下肚，而她除了有倦意外，肚子卻是空空如也。但餓歸餓，她不想戀人和她一起挨餓，有好幾次，她找了幾個藉口要赤司去吃東西，卻被他拒絕，說是不放心她一個人，要吃晚飯的話，就要兩個人一起吃。

　　拗不過他的堅持，沙耶只好順他的意，繼續忙手上的活。而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一股怪異的視線始終在粘著她，之前在忙碌時，她並沒有太大的感覺，直到空閒下來後，那股視線才變得明顯起來，難道是倦意令她產生錯覺？

　　不，這不是錯覺。

　　那股視線感變得越來越強烈，像是在誘導她望向遠處。於是，她也懶得在心裡猜疑，直接順著視線望向源頭，果然，在遠處，她看到一個中年美婦人正用異樣的目光在盯著她。

　　「抱歉，橋本小姐，希望我媽媽的眼神沒有嚇到你。」

　　與視線源頭的對視不到五秒，另一個人的聲音把沙耶拉回，原來，不知在何時，桌前已有人就坐，從桌面上的酒杯數量來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似乎已在這裡坐了許久。

　　「與其說是堂姑媽的眼神嚇人，不如說是你的出現嚇了她一跳。」

　　沙耶專注於工作裡忙得無法分心，但她身邊的赤司卻很早察覺到堂表兄的奇怪眼神，不錯，以男人的直覺來說，他能看出堂表兄對沙耶有興趣。

　　赤司的話語一介入， 被打擾的人只能無奈搖頭輕笑，他說道：「我說征十郎，你起碼先讓我把自我介紹說完啊，就那麼怕我把她搶走？」

　　「我有自信，你搶不動。」

　　與沙耶相處接近七載，沒人比赤司更清楚她的一切，她的心已交給他，自然不會再去接受其他男人的感情。可這不代表他能高枕無憂，安心等待結納儀式的來臨，如果發現有潛在的威脅，他會最先排除，不會讓它成為阻礙。

　　「這可難說啊，征十郎。」無視堂表弟的醋火，年輕男子把視線轉向沙耶，繼續對她說道：「橋本小姐，我叫京穀佑介，京谷家現任繼承人，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京谷先生，請問你要點餐嗎？」

　　沙耶友好的回禮後，就感覺到遠處的視線忽然變得尖銳起來。很明顯，那位京谷夫人不喜歡她和其兒子接觸，就連雙方之間的簡短對話，也能惹其不快，為此，她也很識趣，待京穀佑介自我介紹完，她就把話題轉入工作中，避免兩人再往別的話題聊下去。

　　「麻煩你給我一份烤扇貝。」

　　沙耶的刻意疏遠早在京穀佑介的預料之中，以前，不管他對哪位女生有興趣，母親都會以諸多理由去干涉他的戀情。現在，他不想再過那種日子，他的感情就該由他做主，不需要他人的過問。

　　「好的，請你稍等。」

　　在與京穀杏裡碰面前，先碰上對方的兒子，這讓沙耶有點始料未及，她有強烈的不祥預感，待會的碰面會有更岢刻的言語在等著她。

　　心裡有點忐忑不安，手裡的工作仍要照常完成，沙耶拿出準備好的食材放在鐵板上，可沒等扇貝烤熟，之前她一直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那位在遠處觀望一切的京穀杏裡已按耐不住好奇心，終於朝她這邊走過來。

　　「沙耶，我把烤好的牛扒送去給爸爸，待會再回來。」

　　在這種危急時刻離開，實在不是赤司所願。

　　他無法放下她一個人去面對堂姑媽，生怕對方說出的話會影響他們的戀情。可儘管他有無盡的擔憂，他依然要按照父親的安排行事，讓沙耶獨自去面對考驗。如果她能成功熬過去，說不定其他親戚就會無話可說，不再對他的婚事指手劃腳。

　　「嗯，你快過去吧，我一個人沒問題。」

　　沙耶很明白，自己的考驗就要自己去解決，不能總是躲在戀人背後尋求幫助。所以，她並沒有埋怨赤司丟下自己不管，反而認為這是一個絕佳的鍛練機會，這樣才不會白費多年來外婆對她的訓練。

　　「要是撐不住，就叫我回來。」

　　赤司在小時候領就教過堂姑媽的毒舌，雖然當時有他母親在場，她占不到任何便宜，但是，那次的事件足以令他印象深刻。如今，交手的物件變成沙耶，那位習慣以訓斥後輩為樂的人，是否只會滿足試探虛實，不會冒然出手？

　　恐怕，這只是一種美好幻想。以他堂姑姑的性格，肯定會利用到手的各種情報，持續向對手施以精神打壓，不會讓對手有反擊的機會。更何況，他還不知道堂姑姑那邊掌握了多少情報，如果她已摸清沙耶的過去，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初生之犢與猛虎的較量，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在那兩人正式碰面前，誰也無法下定論。

　　隨著那股沉重的壓力慢慢逼近，赤司留下沙耶一人，獨自拿起自己煎好的牛扒，朝父親所在的位置走去。途中，他不時回頭望向戀人，生怕她會出事，而被凝望的人只是對他露出自信的笑容，要他不用擔心，儘管去忙別的事情。

　　「真是稀有啊，能在這裡碰上故人之女，看來今天是我的幸運日呢。」

　　戀人相望的時間極其短暫，赤司剛離開，那位在遠處觀察的人已悄然走近。

　　她的行動馬上引起一些賓客的注意，特別是那些旁系親族，他們正用一種看好戲的目光，期待著鐵板桌那邊將要發生的事情。更想看見那位被內定為下任家主夫人的女孩，被那位可怕的女人訓得梨花帶淚的模樣。

　　比起飯後的甜點，欺負即將進門的新成員才是一件樂事。

　　「故人？請問……京谷夫人認識我的家人？」

　　幾乎在十秒內，考驗就逼近眼前，沙耶調整好情緒，從容應對挑戰。此刻，她臉上的笑意不減，待人依舊親切，好像眼前的人和那些前來點餐的客人一樣，沒有任何可怕之處。

　　「我何止認識，以前我和他還是好朋友呢。」京穀杏裡瞥了一旁的兒子一眼，接著便笑著在鐵板桌前坐了下來，繼續說道：「抱歉，橋本小姐，我知道有些舊事不能提，但我只是替老朋友覺得惋惜，他千算萬算，居然算不到自己會被親生女兒送進監獄。」

　　在及川家生活的記憶，就是沙耶心裡的一道傷口。

　　在聊天時，她身邊的親人朋友們都會儘量避開那一部分，不會說起片字只語。現在，京穀幸裡舊事重提，表明就是想從她的過去下手，並通過交談，尋找她的弱點。可惜，在時間的洗禮下，經過訓練的人早已在心裡築起防區，把那些試探的話語全擋在外面。

　　「我相信法律是正義公正的，及川先生如果沒有違反法律做錯事，警方是不會把他送進監獄的。」沙耶拿起手邊的白葡萄酒，倒了小半杯放到京穀杏裡的面前，「你看，他的人生就像是這瓶葡萄酒，一旦釀造的中途被人為的摻進汙物，就無法成為一瓶好酒，我想京谷夫人也不喜歡喝污染過的東西吧，那種口感實在是差到極點。」

　　汙物？

　　聽到這個詞，京穀杏裡的臉色瞬間一白，馬上就明白到沙耶話中的暗諷。她原本就看這個女孩不順眼，外貌像她的死敵不說，還靈牙利齒，從不讓她占口頭上的便宜。

　　最初，她想用手裡得回來的情報，從心靈創傷入手，用言語刺激這個女孩發火，從而挑起口舌之爭，讓在場的賓客看一場好戲。

　　不料，現在卻被其反將一軍，用她剛才說出去的話堵住她的嘴。很好，汙物嘛，她敢發火就等於是承認與其父是同一類人。哼，這次的反擊很不錯，假如以為說出這種程度的話就能壓得過她，那簡直就是異想天開，一個未出社會的溫室花朵，哪有能耐和她硬拼硬。

　　「的確，正如你說的那樣，那種酒真的難以下嚥，可即使如此，也無法抹殺他是你親生父親的事實。」京穀杏裡笑著反詰，「橋本小姐，我可以理解你的苦處，你怕自己的過去擁有污點，無法嫁進赤司家，可你又何曾為征十郎考慮過，他需要的是一個終生伴侶，而不是□□，你的任性選擇遲早會害了他。」

　　兩人之間的談話漸漸變得針鋒相對，就連在遠處監聽的赤司，也能聞到那番話中的濃濃火藥味。京穀杏裡的言詞就像一根銳利的針，不斷試圖刺向對手的弱點，對此，沙耶沒有左閃右避，而是選擇了正面應對京穀杏裡提出的質問。

　　「京谷夫人，在對我訓話前，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從我小學四年級起，我生父擁有的親權已移交到我外公手裡，所以在法律上，及川憲一不是我的父親。」


第二十三章 蛇與虎

　　「原來……你生父很早就放棄你的撫養權……」

　　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平靜表靜，京穀杏裡不禁在心裡暗罵著那個收集情報的人，居然會把如此重要的事情漏掉。不僅讓她無話可說，還要被那個小丫頭反諷，哼，幸好她還有別的法子應付，那個小丫頭要贏她？沒門！

　　「是啊，你是他的好朋友，那件事他怎麼會沒有告訴你？」

　　沙耶已經在懷疑京穀杏裡是在睜眼說瞎話，雖然她的生父原來就是一個厚臉皮的人，在商圈也算是交友廣范。但是，像京穀杏裡這樣心高氣傲又注重利益的女人，是不可能與那男人成為朋友的。所以，她能肯定，對方只是拿一小部份情報說事，並不是真正瞭解她的一切。

　　「我與他已有多年未見，那件事自然沒聽說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葡萄酒，京穀杏理回頭望向花園中央，「那邊真熱鬧啊，征十郎還是老樣子，每逢社交宴會和家宴，他都是女孩子們的焦點。到是你這邊很冷清，令他情願和那位星野小姐在一起，也不願回來。」

　　「這不是好事嗎？那就證明上天給了我認識橋本小姐的機會，說不定下一位護花使者就是我。」

　　母親的言辭頗令京穀佑介感到不滿，本來，女人之間的戰爭，男人不應該插手。可他就是不能看著沙耶被他母親欺負，因此，他才在兩人交談時□□話來，希望能及時打消母親的復仇念頭，不要拿無辜的人洩憤。

　　聽到這句話，京穀杏裡馬上沉下了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兒子會為了一個外人而和她作對！

　　「佑介，請注意你的言詞，你是京谷商社的繼承人，未來的另一半需要謹慎選擇，你別打橋本小姐的主意。」

　　「笑話，男未婚，女未嫁，我當然有追求她的權利。」面對母親的專橫跋扈，京穀佑介沒有就此退縮，而是堅持已見，定要將自己的話付諸實行。

　　與沙耶的交鋒突然演變成母子間的爭執，京穀杏裡沒有讓其他人看笑話的機會，反而借著爭吵之機，繼續著自己的計畫。

　　「你爸爸想要你娶一位家世清白，性格溫柔能體貼人的女孩當妻子，你這孩子怎麼就喜歡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要是到時把你自己的小命送掉，連哭都來不及。」

　　拐個彎來罵人，這招很老套，但也很實用。

　　沙耶作為旁觀者，在一邊觀望著事態發展，她很好奇，究竟京穀杏裡接下來還會說出怎樣的話來。

　　「媽媽，婚姻大事就該由我自己做主，我相信，爸爸絕對會支持我的選擇。」

　　對沙耶，京穀佑介只是單純的有好感而已，還未到追求的地步。如今被他母親這麼一說，他到是想嘗試一下，看看冰山堂弟是否真如母親所說的那樣，是一個喜新厭舊的花花公子。

　　「只要我在京穀家一天，我就不會讓那些心懷不軌，又貪得無厭的女人進京谷家的門，你死了那條心吧！」

　　氣歸氣，該做的事還得做完，喝完杯裡的酒，京穀杏裡佯裝著把視線移回，然後對沙耶說道：「抱歉，橋本小姐，讓你看笑話了，剛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那只是我的氣話而已，並非針對你，請見諒。」

　　「放心吧，京谷夫人，我是不會在意的。」

　　眼前這對母子的爭吵，顯然沒有對沙耶的心理產生過負面影響，她仍然專心的煎著豆腐，完全沒把京穀杏裡的話當一回事。

　　「是嗎？我怕你聽到剛才的話會生氣，說我管得太寬。」看到沙耶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京穀杏裡以為自己的辦法開始奏效。於是，她打算乘勝追擊，直接攻向對方的弱點。

　　「你是怕我年輕氣盛做錯事，才會嚴厲的訓斥我，我怎能生你的氣？」

　　見識過對方的罵人方式，沙耶覺得自己無須動怒。因為在很久以前，她生父的罵人言詞比這位京谷夫人要難聽數倍，而她最終還是熬過來了。所以，面對眼前這種狀況，她仍是泰然自若，難得對方在她面前上演一場爭吵好戲，她不捧場，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唉，我就把話說明白吧，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貪欲存在，而且各有不同。有些像無底洞，拼命需索著所有想要得到的東西，另一些，則是明明知道某些東西不屬於自己，還千方百計的想把它占為己有。尤其是女人們，不知道滿足為何物，我想橋本小姐應該深有體會吧，一旦戀人不在身邊，那種無法填滿的空虛一定非常難受……」

　　「我很滿足。」沒等京穀杏裡把話說完，沙耶已笑著說出自己的回答，「或許你會認為很可笑，但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子，是我的，終歸是我的，不屬於我的，我不會強求，無論是人還是事物，我都拿得起，放得下。」

　　「你…………」

　　從沒想過沙耶會說出這種回答，京穀杏裡愣住了，在一瞬間，她仿佛在沙耶身上看到春日禮子的影子。這種幻覺是如此真實，令她不禁想起，以前春日禮子曾對她說過的話——

　　杏裡，如果你還是想加害征十郎，你定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別忘了我給你的忠告，另一個人你惹不起。

　　難道禮子所說的惹不起的人，就是橋本沙耶？別開玩笑了！除了橋本家的家勢，那個女孩根本沒有足夠的資本和她抗衡，禮子有何憑據說她惹不起？

　　「你真的放得下？如果有一天征十郎向你提出分手，你確信自己不會傷心欲絕？」京穀幸裡就是不相信禮子的預言，說她不能去惹橋本沙耶？她就非要去嘗試！

　　「我就是我，那份痛楚過後我仍要繼續生活，不會停留在過去。」沙耶把煎好的豆腐放上白盤子，「當然，這只是一個假設，以征十郎的個性，他絕不會讓我有機會離開。」

　　「橋本小姐，有自信是好事，但我還是要給你一個善意的忠告，伴君如伴虎，赤司家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安全，要是你還想像普通人那樣生活，請三思而後行。」

　　這算是威脅？

　　沙耶早就料到對方會使出這一招。

　　早在她小時候，同類型的威脅話語她已聽過很多次，她很清楚，無論自己如何退讓，京穀杏裡都不會放過她，只要她存在的一天，京穀杏裡就會感到有威脅。而她此時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接下對方的戰書，和其較量下去。

　　「謝謝你的忠告，事到如今，我要是再說害怕，已經太遲了。不過，你可以放心，既然有危險存在，也就意味著有辦法應付，我會保持愉快的心情，盡力撐下去的。」

　　「是嗎？那我就祝你好運了。」

　　不情願的把話題結束，京穀杏裡以為這次的試探會非常順利，既能查探對方虛實，又能令其知難而退，不料，對方的心防極重，別說要窺探，就連猜測，恐怕也無從下手。看來，是她低估了對手，在手上掌握的情暫時失效的情況下，她唯有期待那位星野家的小姐能有進展。

　　「你們看起來聊得很愉快，我是否回來得太早了？」

　　京谷杏裡和沙耶的對話終於暫告一段落，在遠處監聽對話的赤司也回到供餐處，查看兩人的相處情況。結果很明顯，從兩人的對話就可以聽出來，這次的碰面，表面上雙方打成平手，誰也占不了便宜。實際上，是沙耶占上風，她給堂姑姑留下一個謎，讓其無話可說之餘，只能暫時鳴金收兵，改在他日再戰。

　　「是啊，你沉醉在溫柔鄉中樂不思蜀，都快把自己的未婚妻忘掉了。」

　　今晚碰上沙耶這塊鐵板，令京穀杏裡的心情壞到極點，現在，再看到赤司一臉幸福的笑意，她心裡的悶氣更甚，連帶挫敗感也變得強烈起來。

　　「堂姑姑，我的溫柔鄉永遠都在沙耶這邊，沒有人可以替代。」

　　和沙耶共同生活多年，赤司的心裡已容不下其他女人存在，更別說堂姑姑刻意安排綾花參加家宴，他根本不會看她一眼。何況，她想纏著他，也非常不容易，那些追求她的旁系親族成員們正輪流上陣，爭相想成為她的護花使者，除非她想提前離開，不然，這番糾纏恐怕要持續到家宴結束。

　　「征十郎，你別在我面前秀恩愛，我還沒對你下戰帖呢。」

　　沙耶能成功躲過母親的毒舌攻擊，京穀佑介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氣。但看到赤司佔有性的摟住沙耶的腰，他只能自認運氣不如人，碰上堂表弟這個可怕的對手。

　　「堂表哥，你確定真的要和我搶？後果我可不負責。」

　　是外人也好，還是旁系親族也罷，只要敢打沙耶的主意，赤司都會親手給對方一個深切的教訓，好讓其不再有追求沙耶的念頭。

　　「佑介，別喝醉酒就說胡話，亂開徵十郎的玩笑可不是小事，你給我清醒點！」

　　初步的試探計畫已失敗，京穀杏裡不想再生出事端，連忙出聲阻止兒子的愚蠢行為，以免再給她增加後續麻煩。

　　「媽媽，我很清醒，到是你，有點醉意了。」

　　要是換作以前，京穀佑介肯定會乖乖閉嘴，看母親的臉色行事。可現在，他已長大成人，不再是母親控制下的愧儡，他的生活由他自己選擇，感情也不需要母親干預。今晚就是一個好的開端，既使沙耶沒答應他的追求，他也算是過上一回真正的自由生活。

　　「你…………」被兒子氣得直冒火，京穀杏裡忍著怒氣沒有爆發，只見她強撐笑意轉向赤司，對他說道：「抱歉，征十郎，你堂表哥真的喝醉了，現在我就和司機送他回去，先告辭了。」

　　「晚安，堂姑媽，我會代你向父親說一聲的，請慢走。」

　　京穀杏裡要急著離開，赤司也不會開口強留。她與沙耶的勝負已分，敗者已沒有資格留在此處，如果他沒猜錯，京穀杏裡失敗後肯定會回去另想辦法，而他也該想出下一步的對策，去應付對方製造的新麻煩。

　　「晚安，征十郎，希望你和橋本小姐能有一個快樂的夜晚。」

　　拽著不肯離開的兒子，京谷杏裡在眾人的注視下匆忙離開，同時也讓那場原本要上演的鬧劇無疾而終。對此，那些支持京穀杏裡的旁系親族們頓時大失所望，連被邀請來參加家宴的綾花也覺得自己無法久留，很快，她便找了一個藉口，跟著京穀杏裡的腳步，快速離開赤司家。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7

第二十四章 家宴結束

　　家宴的會場一下子少了幾個外人，氣氛突然變得熱鬧起來。之前由於有京穀杏裡與沙耶的交鋒，讓本家的眾多元老們牽腸掛肚，不能安心吃晚飯，生怕那位被上任當家主母選定的女孩無法應付京穀杏裡的刁難。

　　可事實證明，上任當家主母眼光獨到，沙耶成功擋住京穀杏裡的初步試探，還把對方氣得鎩羽而歸，著實令他們這群元老們對她刮目相看。誰會想到，那位氣勢洶洶的京穀杏裡，也會有無話可說的時候。

　　不過，今晚並不是永遠，有第一次碰面，也會有第二第三次。這個上上代家主遺留下來的隱患，到底何時才能除掉？或許，真如現任家主所說的那樣，那是留給繼承人的考驗，他們這些老傢伙們只要在一旁觀望就好。

　　長輩們能安心的暢所欲言，而暫時擺脫掉麻煩的赤司和沙耶，終於有時間吃上晚飯。他們利用京穀杏裡在準備家宴時留下的好食材，做了一頓豐盛的鐵板燒大餐。再開上一瓶紅酒，兩人就躲在宴會的角落，享受著豐盛的美食，算是為今晚的小勝利慶祝。

　　「應付完今晚的麻煩，明天還要回大學上課，不知教授會把我分到哪去？」

　　一邊吃著赤司做的鐵板牛扒，沙耶一邊思索著明天的課程安排。如無意外，就業體驗的課程很快就要開始。到時，教授可能按照每個學生的能力進行分配推薦，或者讓學生自主選擇實習的商社。她很好奇，自己到底會被分去哪裡，如果是漁市場，說不定還能和外公的老朋友一起共事。

　　「你看起來很期待這次的就業體驗課程。」

　　和沙耶剛好相反，赤司仍在對這學期的新課程抱有怨言。誰叫他要回父親的公司參加實習，那時兩人的見面時間會相對減少，要想約會的話，只能等到下班才能如願。

　　「外公曾經對我說過，就業體驗過後，必須接著完成另一件重要事情。所以，我才希望那門課程能早點開始，好讓我能擠出點時間去做準備。」沙耶向赤司道出自己的理由。

　　另一件重要事情？

　　赤司皺起眉，在心裡思忖著父親最近跟他提起過的一些事情。其中，赤司和橋本兩家的結納儀式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之一，另一件嘛，可能就是橋本家將要決定真正繼承人。雖然，沙耶從小就被老腹蛇當作是繼承人來培養，但是在得到家族全體成員認可前，她仍是候補的身份。現在回想起來，沙耶所說的重要事情，很可能就是繼承家業。

　　「放心吧，無論發生任何事，還有我在你身邊，如果遇到困難，就儘管對我直說。」放下手裡的刀叉，赤司把沙耶拉到懷中，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用餐，「現在，先把我們的胃填滿，你今天也很累了，吃完飯我們早點回公寓休息。」

　　「少爺，你又挖了個陷阱等我跳？」即使兩人所處的位置沒多少人注意，但還是會有人經過。這讓沙耶感覺很不自在，可赤司卻不以為然，似乎很享受這種戀人間的親膩行為。

　　「是，又怎樣？你還是會照樣跳下去的。」赤司收緊環在沙耶腰間的手臂，不讓她掙扎離開，他湊向她耳邊，輕聲呢喃道：「如何？要推開我就趁早，否則，十秒過後，你就沒有機會了。」

　　「好吧，我投降，大魔王你就饒了我吧，我們明天還要回大學上課。」

　　與京穀杏裡的會面已經結束，可事件殘留的餘波才在這時顯現。沙耶不清楚赤司在監聽時是否聽到完整的對話，假如只是一小部份，她起碼不用過分擔心，倘若是全部的話，那她今晚就要接受魔王的懲罰。

　　「既然知道自己錯了，就乖乖接受我的處罰，下次不准再提分手這個詞，我們絕不會有那一天。」

　　一句話終結所有的言語，分手一詞已成為赤司的禁忌。

　　既使當時沙耶說過是假設的情況，他依然對那段對話耿耿於懷，堂姑媽使用過離間計這一招，就意味著同樣的情況會在下次出現。

　　他是不會讓她得逞的，今天，他在墓園向母親許下誓言，定會竭盡全力守護這個家，保護好自己的家人，絕不讓以前的悲劇重演。

　　*****

　　京穀杏裡的小算盤打不響，卻讓今年的春季家宴比往年辦得還要熱鬧。在親族成員們的歡笑聲中，家宴圓滿結束，而忙了一晚的兩位年輕人，也能回到自己的所住的高層公寓，好好睡上一覺。

　　這一睡就是很長一段時間，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有來訪的客人趕跑了兩人的美夢。

　　「天啊，在這地段租房子到底要花多少錢？如果要買下最高那層，連帶裝修、傢俱之類的費用，簡直就是天價。」

　　站在六本木某處的高層高寓前，黃瀨正仰著頭，在心裡估算著眼前這棟建築物的房價，可他越算越覺得離譜，後來有人從他身後遞來一副墨鏡，才徹底把他從數字深淵中解脫出來。

　　「涼太，不要站在別人家樓下發呆，快把墨鏡帶好，不要被八卦雜誌的狗仔隊們發現。」

　　人紅就是麻煩多，這是莉子在平面模特兒圈裡的深刻體會。

　　男模也好，女模也罷，只要紅透半邊天，就少不了緋聞纏身。黃瀨也一樣，當他正朝影視界發展的同時，人氣急升帶來的後果也非常嚴重，就算她與他的戀情已公開多年，那些八卦狗仔隊還是能變著花樣寫緋聞。為了杜絕麻煩上門，她每天出門都會帶上大眶墨鏡，以備兩人的不時之需。

　　「莉子，我不是在發呆，而是在考慮以後搬家的事情。」戴上莉子遞來的墨鏡，黃瀨輕歎著回道。

　　「這裡的租金比我們那邊要貴好幾倍，就算要買下來當房產，起碼也要9位數的價格，這裡我們就不用考慮了。」

　　莉子是實用主義者，對家的概念通常認為價格合理，住的舒心就沒太大的問題，而眼前這棟高級公寓可不在她的合理價格範圍之內。

　　「說得也是，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這次來找小赤司，帶的禮物是否有點奇怪？」從紙袋裡拿出準備送人的禮物，黃瀨總覺得把它送出手會有點不妥。

　　「假如送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給他們，搞不好還會引起反感，相信我吧，我很清楚學姐的喜好，送那件東西准沒錯。」

　　關於上次事件的謝禮，莉子也是想了很久，最後才會決定送上等的鰹節當禮物，因為比起某些中看不中用的物品，她認為還不如送上等的食材更為合適。

　　「聽你這麼一說，應該沒問題，那我們快走吧，要是再晚一些，他們肯定會提早出門的。」

　　今天的大四課程安排在下午，再加上早上又沒有通告工作，黃瀨和莉子才有難得的空餘時間，專程去赤司的公寓拜訪。他們一走進公寓大樓，就直奔電梯，那時已是午飯時間，出入大樓的人並不多，兩人不用人擠人，就能快速搭上電梯，前往赤司所在的頂層住所。

　　對比頂層以下的公寓，大樓頂層的單位空間更加寬敞，在這一層，一間還沒售出，另一間則是被赤司家買下，當作是下任家主名下的房產。

　　黃瀨和莉子剛從電梯裡出來，就朝赤司家方向走去。突然，一個銀灰色的小身影從赤司家方向跑出來，只見它搖著尾巴，沖著黃瀨他們興奮的叫喚，直到有人把它抱起，它才漸漸安靜下來。

　　「午安，沙耶學姐，我們兩個又來打擾你們了……呃，還有小十郎。」來到赤司家門前，莉子習慣性上前打招呼，當然，也不忘向這裡的另一位住客問候。

　　「小十郎，快回來，不能對客人有所怠慢。」

　　沒等莉子和沙耶多聊幾句，公寓裡就傳來赤司的輕斥聲，名叫小十郎的美國短毛貓在聽到這股熟悉的聲調後，馬上跳出了沙耶的懷抱，乖乖的回到客廳裡的貓塔上玩它的布老鼠。

　　「抱歉，征十郎說得對，我不應該讓客人站在門口，快進來吧，你們剛好碰上我們的午飯時間。」

　　在赤司的提醒下，沙耶才發現自己只顧著聊天，把前來拜訪的客人晾在門外。於是，她連忙讓兩人進屋，自己則趕去廚房，把剩下的午飯菜肴做完。

　　「黃瀨，你有事找我商量？」

　　赤司還是老樣子，黃瀨還沒開口說出正事，他已看穿對方此行前來的目的。他記得上次的假性懷孕事件已圓滿解決，黃瀨也向他道過謝，而今天忽然過來拜訪，想必是為了其他事情找他詳談。

　　「喏，這是上次事件的謝禮，感謝你們兩個幫了我和莉子的大忙。」

　　把手裡的紙袋交給赤司，黃瀨忐忑不安的注視著對方的表情，生怕之前擔憂的事情會在眼前出現，但是，令他意外的是，赤司收到禮物很高興，臉上甚至還露出笑容。

　　「謝謝，這上等的鰹節可不好找，沙耶一直想買一些回來做菜，你們今天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赤司拿著那包鰹節走進廚房，在和沙耶簡單聊了幾句後，他才回到客廳，帶著黃瀨和莉子來到飯桌那邊入座。

　　「你不覺得它奇怪，我就可以安心了。」黃瀨松了一口氣，他拉開餐桌旁的木椅坐下來，慢慢將兩人的話題引向重點，「其實，你應該也猜到我今天過來的目的，再過幾個月就是東京六校的籃球比賽，籃球部的後輩們希望我們能去助陣。」

　　「去年的比賽結果呢？」喝了一口味噌湯，赤司繼續問道。

　　提到這個問題，黃瀨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表示結果並不理想，他說道：「自從去年你去美國留學後，籃球部裡就很少有人能代替你去打控衛，就算有，能力也沒有你強，為了今年的勝利，後輩們才希望你回去參加比賽。」

　　「你們誰能把沙耶留在場邊，不離開半步，我就答應他們回去參加比賽。」

　　沙耶不喜歡去籃球部，這是赤司在中學時代就知道的事情。如今，她這個喜好仍沒有改變，只要看到籃球部裡有女生們在花癡般的加油打氣，她都會迅速遠離，跑去圖書館看書。為此，從大一到大二，每逢部活結束，他都要去圖書館才能找到人。

　　「說起社團活動，籃球部練習的日子剛好是我們社團的活動日，乾脆就讓學姐穿著表演服裝去你們籃球部幫忙打氣吧。反正三田祭的表演采排要提前進行，到時可能要借用體育館的場地，你們應該有機會碰面。」

　　莉子也在一旁幫忙出謀劃策，雖然連她自己也覺得那個主意有點過分，但是能讓有情人持續熱戀下去，那個方法說不定能奏效。

　　一聽到女友提到她的社團，黃瀨忍不住滑下冷汗，他輕聲問道：「喂，今年你們舞稻社要表演什麼節目？事先透露一下吧，好讓我和小赤司有心理準備。」

　　「這個嘛……」莉子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對兩人說出來，「我聽前任部長說，今年的表演主題是以熱情如火的舞蹈為主，具體怎麼安排，我就不清楚了。」

　　「我有不好的預感。」

　　赤司和黃瀨的感覺相同，都對舞蹈社在三田祭的表演安排非常擔憂。特別是那位前任舞蹈社的社長，那個女人的性格簡直和他的堂姐一模一樣，說風就是雨，總有用不完的歪點子。幸好沙耶的自製力很強，不然，他真怕那個女人會帶壞她。                        


第二十五章 就業體驗

　　「你們別擔心，吉野學姐沒你們想像的那麼可怕。」就在赤司他們討論著舞蹈社的前任社長時，沙耶已拿著裝滿食物的託盤走進客廳。

　　「怎麼可能不擔心，我至今還記得她招收新社員時的情景。」

　　想起那時發生的事情，黃瀨再次覺得那位學姐就是一個奇葩。可奇葩也有奇葩的魅力所在，即使當初招收社員時的口號有點奇怪，還是有不少女生加入舞蹈社，甚至連他的女友也是其中一員。

　　「吉野學姐最近在忙論文，暫時不會分心回社團參加活動，你們有空糾結她的事情，不如先為下午的課程做好心理準備。」

　　沙耶並不擔心社團活動的內容，因為她知道吉野學姐一旦忙起論文，就會完全沉迷，短時間內不會去參與其他課外活動。而下午的課才是她關心的重點，能否去到家族企業以外的商社實習，全看下午的安排。

　　「事務所那邊會幫我和黃瀨處理實習的事宜，也會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通告來配合我們的大學課程。對了，我差點忘記告訴你們，前幾天我在攝影棚碰到上次那個女生。」

　　「莉子，你在那裡碰到誰？」

　　通常，在雜誌攝影棚，平面模特兒能碰到的人除了工作人員，就是同行，黃瀨很好奇，究竟莉子還會在那裡碰到哪些熟人。

　　「就是上次在帝光聚會時看到的美女，叫……星耶綾花，對，就是她。」

　　「哦，是她啊，難怪你經紀人的脾氣變得那麼火爆，原來是她搶了你的工作。」

　　在模特兒圈，被搶通告是家常便飯的事，黃瀨在前幾天就領教過莉子經紀人的火爆脾氣。當時，他不清楚經紀人發火的原因，只知道莉子原來有個電視劇通告，結果，在開拍前臨時更換演員，把角色給了星野綾花這個新人。

　　看來，以後除了沙耶要提防那個女人，連他家莉子也要行事謹慎。如果不小心惹怒了那位大小姐，很可能會發生可怕的事情，到時連事務所那邊也很難幫得上忙。

　　「涼太，你先要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電視劇的工作不是被搶的，而是我推掉的。」莉子道出事件的真相，「我不想在片場碰到那個人，所以，推掉那份工作是我的最佳選擇。」

　　莉子的回答令室內的氣氛忽然變得沉默起來。

　　在座的人都很清楚，莉子最不想見的人是誰，一旦話題牽扯到那個人，就是踩到莉子的地雷。因此，三人識趣的中斷話題，試圖把莉子的焦點移往別處。

　　「好啦，你們別在餐桌上盡說掃興話，浪費我的勞動成果。快試試你們帶來的鰹節，用來配豆腐真的很好吃。」

　　用美食改變話題是一個好辦法，莉子很快被鰹節茶泡飯的美味俘虜，只顧著吃，完全沒空聊天。而赤司和黃瀨也不再把籃球部的事務放上餐桌，四人安靜的吃著午飯，打算慢慢度過中午的休息時間。

　　「沙耶，今天下午的課程結束後，記得去籃球部一趟，我在那裡等你。」

　　良久，當赤司解決完自己的午飯，他終於還是向沙耶提出那個要求。

　　「嗯，我會去的，需要我帶茶水過去嗎？」

　　出乎赤司的意料之外，沙耶並沒有拒絕，反而很乾脆的答應了他的要求。

　　「你不問我原因？」赤司在桌下握住沙耶的手，希望她能說真心話，而不是單純的敷衍他。

　　「有些事情，你不用說出來，我也能夠明白，我會在你身邊的，征十郎。」

　　去籃球部看比賽，是沙耶從中學時代起就很少參與的事情之一。如今步入大學校門，昔日的喜好也隨著與戀人的感情加深在慢慢改變。

　　她看得出來，赤司是在為兩人的未來在努力，暗中替她承受著各方面的壓力，從而導致他有大半年時間沒碰過籃球。現在，是時候讓他去放鬆一下了，下場去參加比賽，盡情的釋放全部的壓力，而不是為了她的事情奔波忙碌。

　　「涼太，我們快去廚房洗碗。」

　　如此甜蜜的氣氛，自然不需要電燈泡在場，莉子拉了一下黃瀨的衣袖，要他拿著碗筷，跟著她悄悄溜去廚房，不要妨礙那兩人培養感情。

　　「莉子，我也想要那種待遇……」

　　看著赤司與沙耶相處甜蜜，黃瀨不禁在心裡羡慕起來，最近他都在趕通告，很少有時間和戀人約會，假如可以的話，他真想向事務所罷工，和她一起去旅行。

　　然而，莉子聽到他這番話後，只是紅著臉，回頭對他輕聲說道：「笨蛋，先把碗洗完再說。」

　　*****

　　是禍躲不過，是考驗就要直接面對。

　　這是沙耶在參加就業體驗課程前，就對自己定下的要求。

　　經過休閒的午休時間，她已有充足的精神去應付下午的課程。如她之前想像的那樣，下午的課主要是為了就業體驗實習作準備。

　　按照以往的慣例，大部分學生會在上課時收到教授發下來的表格和商社資料。以供他們從裡面選擇自己喜歡的見習課程地點。由於各家商社所收的實習生人數有限，一些國際知名的跨國大公司就成為學生們的爭奪目標，而這些名額該如何分配，還取決於教授的安排。

　　「赤司，橋本，你們兩個過來一下。」

　　暫時放下學生們交上來的表格，渡邊教授在講臺上朝赤司和沙耶招手，要他們兩人到講臺一趟。

　　這一舉動馬上引起其他學生的注意。眾所周知，赤司和沙耶的成績一向是名列前茅，如果有企業想提前招實習生，他們兩人都能優先被推薦。對此，商學部裡的學生沒有人提出異議，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有實力的人，才能得到好的職位，這是大家都要承認的事實。

　　可惜，被點名的兩人卻沒有大家期待的喜悅表情，他們只是平靜的走上講臺，和渡邊教授聊了起來。

　　「渡邊教授，你找我們有什麼事？」

　　當不安在心裡滋長，赤司就想儘早知道教授的安排，於是，在沙耶發問前，他首先開口詢問道。

　　「當然是為了就業體驗課程的事情。」

　　渡邊教授從資料夾裡拿出兩份表格，一份交給赤司，另一份則遞給沙耶。

　　「這是…………」

　　看到檔上面熟悉的公司名稱，赤司愣住了。他以為父親會動用人脈把他調去分公司實習，沒想到，父親卻把他送到聯盟的總公司，以社長助理的身份來學習管理家族企業。

　　「赤司，我想你應該知道AKSI商事和我們大學是長期的合作關係，商學部有許多學生畢業後，都進入到那家大企業任職。現在，AKSI商事的社長，也就是你的父親，他主動向我提出要求，希望你能去總公司進行就業體驗課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如果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幫你拒絕。」

　　「不用了，我接受這樣的安排。」

　　實習的事情已經定下來，赤司認為沒有必要去更改。只要忍受一個月的時間，他就能拿到這門課程的學分，到時就不用再忍受和戀人分開的痛苦，和她回到平常的日子。

　　「既然你已經做好決定，那我明天就去給你父親答覆。加油吧，年輕人，就算是家族企業，也不能偷懶，你父親是不會對你放水的。」

　　自己教出來的優秀學生能得到一個磨練自我的機會，本來就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可是，另一個人的情況卻讓渡邊教授憂心不已，同樣是體驗就業課程的地點，為何沙耶的待遇卻和赤司相差如此之大，她是女孩子啊，要她一個人去那家公司當實習生，連他這個老師也覺得太為難她了。

　　「至於橋本，你同樣是被AKSI商社招為實習生，只是工作地點和赤司不同，是AKSI商社旗下的子公司，它專門從事國內外貿易為主，不過它的業務非常繁忙，員工也是以男性居多，假如你覺得不習慣，或者認為自己的體力無法應付那裡的工作量，我可以幫你尋找另外一家公司……」

　　「沒問題，那裡是個好地方，我去。」

　　不管工作量多與少，還是男職員比女職員多，沙耶都沒有意見。雖說職場如戰場，不能有半點馬虎，但她還是很樂觀。即使已知道AKSI商社是赤司家的總公司，那些旁系親戚有可能會派人刁難，她仍是執意接下這份挑戰。

　　「沙耶，你不要草率決定，那裡的工作量不是兒戲，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赤司曾聽中村正雄說過各家分公司的概況，那家AKSI貿易是集團內業績最好的分公司，每年為總公司賺取大量的收益。因為業務量繁重，又要經常加夜班，他怕她的身體勞累過度之餘，又擔心這次的就業體驗安排是出自京穀杏裡之手，所以，他才不想讓沙耶過早答應下來。

　　「這……橋本，你最好考慮清楚，那裡對你來說是個嚴峻的考驗，你確定自己頂得住？」

　　渡邊教授和赤司的意見相同，都想讓沙耶認真考慮後再做決定。

　　「再累再辛苦的活我也幹過，辦公室寫字樓裡的工作不會難倒我，請你放心吧，渡邊教授。」

　　沙耶堅持自己的選擇，更不想逃避這次的考驗。

　　為了這一天，外公和外婆花了許多心血來訓練她，以防未來需要靠自己的雙手謀生時，她能應付各種不同的職場環境，繼續生活下去。

　　「這…………」

　　渡邊教授看了一眼赤司，又回望一下沙耶，他頗為無奈的歎道：「這樣吧，我給你兩天的時間，你考慮好再答覆我，如何？」

　　「嗯，那我兩天后再給你回復。」感覺身邊的男人怒氣正旺，沙耶連忙點頭同意渡邊教授提出的建議。

　　「那你們兩人先回去吧，如有變動更改，記得要提前通知我。」

　　赤司和沙耶的實習地點暫時定下來後，渡邊教授今周的工作算是全部完成。在未來的一個月裡，他的學生們將要進入真正的職場，去和其他同齡人相互競爭。待他們畢業後，能否進入心儀的商社就職，全看他們的造化。

　　教授在講臺上處理著表格資料，學生們仍在為選擇哪家商社實習而感到煩惱。

　　黑木洋子也是其中之一，資料上的商社每家都不錯，讓她一時之間難以選擇。於是，她拿著資料，想去沙耶那邊詢問意見，可沒走幾步，她就感覺到遠處的某人身上正散發著怒氣，好像她敢再前進一步，就會被那股森冷的寒意凍成冰雕。

　　察覺事態有點不妙，洋子立刻慘白著臉，僵硬的轉過身回到自己所在的座位，心裡不禁為沙耶祈禱起來。

　　沙耶姐，上課的時候，千萬不要請隨便按下某人的魔王開關啊！那生人勿近的可怕氣場，快嚇死她了。                        


第二十六章 爭執背後

　　「征十郎，你還在生我的氣？」

　　從講臺回到自己的座位，沙耶發現赤司一直沉默不語。無論她是為剛才的事情道歉，還是談論別的話題，他都始終眉頭緊鎖，一言不發，完全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看到他仍在氣頭上，沙耶也沒再打擾他，而是自己拿著手提電腦坐到他後面的座位上，獨自翻查著資料，記錄著教授寫在黑板上的課程要點。兩人沉默不語，誰也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在外人眼裡，或許看不出異狀，可在那兩人心裡，這種沉默明顯是一種折磨。

　　其實，赤司不想開口的原因，是怕自己的情緒會在情感主宰下失控，對沙耶說出一些過分的言詞。本來，他是想等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再和她好好商量實習的事情。沒想到，在他想開口之際，她卻誤以為他還在生氣，並遠遠的躲著他。

　　這不是他的本意，更確切的說，他不想讓今天這件事影響兩人的戀情發展。相處多年，戀人之間會為一些小事爭吵是很正常的現象，只要雙方溝通得當，一般就能解決問題。

　　現在，教授將要開始進行課程說明，他要在課堂裡走動恐怕不太方便，如果想要和她聊天，唯有使用自己的手提電腦。

　　趁著課堂裡的其他學生都在忙著用電腦記筆記，赤司打開電腦連接上無線網路，在聊天軟體的輸入框裡給沙耶寫下留言。

　　——今天下午的約會不變，我會在體育館等你。

　　輸入這句話後，赤司靜待著沙耶的回音。可隨著時間緩慢過去，他想要的回應卻遲遲沒有出現在螢幕上。難道她是故意無視掉他的訊息，去忙別的事情？

　　越想越不安，赤司打算在輸入框裡再追加幾句話，而就在這時候，沙耶給出了她的回答。

　　——很抱歉，剛才我不應該惹你生氣。

　　看到沙耶的回應，赤司真正松了一口氣，她肯和他心平氣和的商量，就證明兩人的誤會不太深。於是，他借助網路平臺，和她把話說清楚，以免再有不必要的誤會產生。

　　——不，我不會生你的氣，我只會氣自己想得太多。明明知道你有能力應付突發狀況，卻依然擔心你的安全。實習的事我想先去和爸爸商量一下，看他是否對你這次的安排知情。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得到確切的消息後，你再給渡邊教授答覆。

　　——你是怕背後有人搞鬼？還是認為這次的安排和你堂姑姑有關？

　　——兩者皆是。總之，我們不能掉以輕心，一切都要謹慎行事。

　　——我明白了，就按你說的去做吧。

　　通過電腦的簡單對談，算是把兩人的問題解決，但赤司仍然覺得有些事情必須另外去調查清楚才能真正安心。特別是京穀杏裡的事情，上次的家宴她吃了一肚子的悶氣，有可能會借這次的學校課程對沙耶不利。

　　要想光明正大對付一個人，在工作場所上對其進行欺壓是最好的辦法，既老套，又實用。

　　他想阻止這個可能性發生，可長輩們是否也會同意插手幫忙？

　　赤司歎了一口氣，不敢對橋本老腹蛇那邊有所奢望。假如說他的父親在鍛練他的能力之餘，偶爾會以父親的身份給與他關心。那橋本老腹蛇卻剛好相反，總是把自家外孫女往危險的地方趕，簡直就是魔鬼式鍛練。

　　如果把今天這件事告訴橋本老腹蛇，得到的答案八成都是贊成外孫女接受考驗，絕對支持她去冒險之類的話。

　　唉，關鍵時刻仍是靠他自己吧，自己的女人就該由自己去保護，他不相信，那群長輩們會對這件事不聞不問。

　　******

　　要想確認事件真偽，一個電話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在下午的課程結束後，赤司特地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向其詢問沙耶的就業體驗安排。而他父親也爽快的答應他的要求，並立刻委派身邊的得力助手中村正雄過去跟他說明事情的始末。

　　有了父親的得力助手解疑，赤司就能安心去參加籃球部的內部練習賽。然而，直到上半場比賽結束，回到場邊休息的他才發現事情有點不對頭，今天下午來到體育館的人不是中村正雄，而是他的堂姐麗奈。

　　「征十郎，你和沙耶這麼久不回主宅，我覺得好寂寞。」

　　一進到籃球部練習的體育館，提著一大堆購物袋的麗奈就直撲向赤司，並給他一個熱情擁抱。這一幕立刻引起周遭學生們的圍觀，大家都很好奇，眼前這位火辣美女到底和赤司是什麼關係？

　　「堂姐，給我正經點，不要引起別人的誤會。」

　　從麗奈的手裡掙脫，赤司慶倖球隊現在是休息時間，再加上球隊教練不在場，他才任由麗奈胡來。

　　「抱歉，各位，我想和我堂弟聊幾句，不知能否讓我們離開一會兒？」

　　人多嘴雜的場合不適合聊天，既然不能繼續捉弄堂弟，麗奈只能把搶來的工作完成。

　　「當然可以，你們請自便。」

　　美女一開口，現任籃球部部長後藤就馬上點頭答應，順帶還把其他隊員趕去另一邊球場練習，防止有人打擾兩人聊天。

　　球員們在部長的帶領下回到自己的位置，準備下一階段的比賽。而在場邊觀賽的女生們看到有陌生美女纏著赤司，有些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要麼就是用嫉妒的眼神直盯著麗奈瞧。

　　不過，她們也只能用眼神瞪人，根本不敢過去挑釁，誰叫那位美女的條件要比她們出色，敗者只有羡慕妒恨的份。

　　「哼，我就說沙耶為什麼討厭來這裡，你這小子從小到大都沒變，女生們都愛圍著你轉。」

　　回瞪給遠處的幾個女生一記白眼，麗奈毫不客氣的吐著自家堂弟的槽。

　　「堂姐，請你說重點，正雄叔呢？怎麼會是你過來？」

　　雖然後輩貼心的讓出場邊的長凳供他和麗奈聊天，但是赤司仍覺得那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為了保證對話內容不讓其他人聽到，他帶著麗奈前往後方的看臺，在最後一排找了兩個座位坐下來，慢慢聊起今天的正事。

　　「本來嘛，叔叔是派中村先生過來給你解疑的，正巧我有事去他，就順便把那份工作給搶過來了。」麗奈對赤司道出她成行的原因，「反正我來他來都沒區別，你就別挑剔了。」

　　「那好吧，我們聊回正題，招收沙耶去分公司當實習生的事，我爸爸是否知情？」不再和堂姐聊家常，赤司急切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知情。」麗奈回道，「雖說是被人先斬後奏，但他好歹知道是誰在搞鬼。」

　　赤司疑惑的皺起眉頭，「你說先斬後奏，該不會是堂姑媽又向叔祖父薦言，說是為了赤司家，才把沙耶招進分公司實習？」

　　「你只猜中一半。」麗奈接著說出赤司沒有猜中的另一部分，「最初，事情本來和你想像不同。堂姑媽的確曾在家族會議上向叔祖父薦言，說要幫家主分憂，教導下任繼承人的未婚妻，並提出要把沙耶帶到京穀家的公司，由她進行教育……」

　　「堂姑姑還真是厚臉皮，叔祖父就這樣答應她的提議？」

　　「是的，叔祖父還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麗奈笑著給了赤司一個意外的答案。

　　「別開玩笑了，叔祖父怎麼會同意她的要求！」

　　聽到麗奈說出來的答案，赤司的怒火就不斷往上冒。

　　以前，叔祖父就不止一次向他提醒，必須要小心堂姑媽的手段。現在，為何要接受那種提議？難道他老人家不知道，把沙耶送進京穀商社，就等於是送進虎口，遲早會凶多吉少？

　　「你別太擔心，叔祖父沒有老糊塗。」麗奈要自家堂弟先把她的話聽完，然後再生氣，她繼續說道：「他早知道堂姑姑要玩的把戲，就來個順手推舟，採納了她的意見。但是，同時他也向堂姑姑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沙耶必須在赤司家的AKSI貿易實習，否則，免談。」

　　AKSI貿易實習？

　　麗奈說出的後半段話，徹底趕走赤司心裡的疑雲。AKSI貿易是工作最繁忙的子公司之一。如果沙耶在實習期表現優異，又能為公司作出貢獻，那家族裡就不會再有反對的聲音，連帶京穀杏裡和那些旁系親戚們也會無話可說。

　　「你的意思是說，叔祖父是借了京穀杏裡之手，提早讓沙耶嫁進赤司家？」這是赤司想到的唯一解釋，從結納到正式的婚禮，期間耗費的時間短則一年，長則會拖得更久，叔祖父可能是想快點讓他得嘗所願，才會想出這樣的辦法。

　　麗奈點了點頭，回道：「沙耶能提早嫁進來當然是好事，可叔祖父知道，堂姑姑不會輕易罷手，她一定會在公司裡安插人脈，試圖毀掉赤司與橋本兩家的聯盟，只要她敢動手，我們就能抓住她的把柄。」

　　「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勝算，叔祖父是把勝利壓在沙耶這邊了。」一旦進入AKSI貿易工作，就要有被人惡整的覺悟，這是赤司最擔心的事情之一。

　　「他老人家相信沙耶的能力，也知道你很擔心她的人身安全，因此，他要你爸爸派可靠的人進公司暗中保護她，好讓你能安心。」

　　在把所有需要轉達的話全部說完後，麗奈的工作也算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她自己處理私事的時間，只見她拿起身旁的幾個購物紙袋，將它們全往赤司懷裡塞。

　　「這些是什麼？」赤司不明白麗奈為何要把那堆購物紙袋塞給他。

　　「那是我幫沙耶挑的衣服，尺寸嘛，應該很合適的，你肯定也很喜歡。」

　　麗奈示意赤司去查看紙袋的東西，而她則期待著他的臉上能露出有趣的表情。

　　被堂姐這麼一說，赤司怕她又塞給沙耶一些奇怪的東西，就把眼神望向其中一個紙袋。不料，當他打開袋口看清裡面的東西，一股紅潮就迅速染紅了他的臉龐。

　　「如何？我說過你會喜歡吧，沙耶穿起來一定很誘人。」

　　呵呵，她家堂弟臉紅的模樣好可愛，真想用手機拍下來作留念。可礙于堂弟有可能會爆跳如雷，她只能用眼睛欣賞，打消了拍照的念頭。

　　「麗奈姐，征十郎，你們在聊什麼？」

　　就在赤司被麗奈捉弄的面紅耳赤之時，到外面買飲料的沙耶剛好回到體育館。

　　「沒什麼，是我堂姐給你帶禮物過來，你快點收下它們吧，不然，我堂姐會賴在這裡不肯走的。」

　　把懷裡的紙袋放在身旁的座位上，赤司接過沙耶買回來的運動飲料，打算回到籃球場內，去打完下半場比賽。

　　「抱歉，麗奈姐，總是讓你破費……」看著那堆紙袋，沙耶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被麗奈打斷了話。

　　「這些都是很平常的女性用品，沒花多少錢，我到是希望你能快點嫁進來，以後要去逛街買東西，我就有伴了。」

　　自己是獨生子女，又沒有親姐妹，麗奈一直很想有一個能說心裡話，又聰慧能幹的妹妹。可她的母親生下她後就沒再生育，所以她只能期待沙耶能早點嫁進赤司家，好讓她多一個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7

第二十七章 夢境邊緣

　　「我好像回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你們聊正事了。」

　　麗奈來送禮物是一個原因，可沙耶看得出來，這對堂姐弟在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她的出現卻打斷了他們兩人的談話。

　　「不，沙耶，我和堂姐已經聊完正事，到是你去買飲料買了大半小時，讓我有點擔心。」

　　赤司清楚沙耶的行事方式，做事從不會拖泥帶水。這次到外面買飲料花了大半小時，很有可能中途有事耽擱，才導致她晚歸。

　　「我接到外公的電話，和他聊了一會兒。」

　　對於買飲料期間發生的事，沙耶只是輕描淡寫的把話題帶過，不想提及過多的細節。

　　「看來你們聊的不是很愉快，發生什麼事？」赤司停下腳步，轉身回到沙耶身旁，並讓她坐在座位上慢慢把話說清楚，「告訴我，你外公都說了些什麼話？」

　　「他說等我的就業體驗課程結束後，要為繼承家業做準備，到時，還要去和那位重要人物打聲招呼。」沙耶猶豫片刻，才對赤司說出她與外公的對話內容。

　　「重要人物？」

　　赤司對沙耶口中所說的重要人物完全沒印象，以橋本家的人脈，財界裡的人幾乎都有往來。而他也沒聽父親說過有哪位財團的人和橋本家有特殊關係，那個人到底是誰？

　　「是啊，赤司和橋本兩家的聯姻可不是小事。畢竟，你們是兩家的繼承人，要去和那位重要人物見面是理所當然的事，加油吧。」

　　沙耶說起某位重要人物，麗奈很快就想到一個與赤司和橋本兩家都有很深淵源的家族，雖然那個家族的聲名已隨著時間消逝，但是在商界提起那個名字，不少商界巨頭還是要對其禮讓三分。

　　「堂姐，你知道那個人是誰？」赤司望向麗奈，期望她能把話說得更詳細一點。

　　「當然知道，曾經和赤司家並駕齊驅的龍崎家族，現在已淡出商界，過著平常人的生活。」說到這裡，麗奈看向赤司，並給他一個提示，「具體的事情你有空去問叔叔吧，你已成年，也該是時候知道那些事了。」

　　「我一定會去問的，謝謝你，堂姐。」

　　麗奈有些話不便明說，赤司可以理解。可能是因為體育館不是一個安全的聊天地點，再加上關於龍崎家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與其要她說，不如他直接去問父親，那樣會更加清楚明白。

　　「好了，我的工作完結，你們什麼時候離校，去陪我這個未來的新娘吃頓飯吧，順便和你們商量一下婚禮的事情。」

　　在麗奈自己的私人時間裡，公事全部靠邊。尤其是這段日子，她在為婚禮的事情忙碌，雖說大部分的工作可以交給婚慶公司負責，但有些重要部分仍需要她去親自處理。

　　「婚禮的事情你應該去找堂姐夫商量，而不是對我的沙耶打壞主意。」

　　赤司瞭解他家堂姐的為人，能把中村正雄的工作搶過來，肯定是另有因由。看吧，果然在正事結束後，她那小算盤又開始響起來。

　　最終目的沒說出口，就被堂弟看穿，麗奈只好無奈的向他坦白，「好啦，其實我是想讓沙耶當我的伴娘。」

　　「當伴娘是沒問題，你恐怕還有其他目的吧？」

　　赤司不相信堂姐的目的會如此單純，假如他猜的不錯，她還有別的鬼點子沒使出來。

　　「喲，既然那麼擔心她，不如你也過來幫忙怎麼樣？有你和她配合，我的婚禮定會更加完美。」

　　麗奈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吃定堂弟不放心未婚妻的安全，想把他也拐去婚禮會場幫忙，可這小花招瞞不過某人的雙眼，她的話剛說口，就被他戳穿。

　　「想要我們幫忙？可以，先把你的計畫說清楚。」

　　平常人的婚禮會很溫馨浪漫，而赤司家的人結婚，總是和家族利益扯上關係。赤司有預感，他家堂姐有可能會利用那場婚禮實施某個計畫，而主角，就是他的沙耶。

　　「沒問題，今晚的晚餐我們可以吃上好幾小時，直到把事情說清。」

　　堂姐弟倆的對話就像是一個啞謎，令一旁的沙耶疑惑不已。她猜不到謎底，只能等待晚飯時，讓這對堂姐弟給她揭嘵答案。至於龍崎家那邊，自高中時期的綁架事件後，她除了偶爾打電話過去，已有多年未登門拜訪。

　　現在，及川家的威脅已在數年前解除，她終於能安然跨過那道門檻，與那位重要人物再次見面。

　　*****

　　預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

　　可夢境顯然比它更加奇怪，自上次與麗奈的會面提起龍崎家後，某個曾被沙耶遺忘的場景就在夢裡重現。

　　在那裡，她看到深沉的黑夜，感覺到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自己的臉上。身邊不時有車輛經過，而她則站在人行道中央，一臉茫然的看著過往的行人經過她的身旁，直到有一個人走到她面前，她才漸漸回過神來。

　　「你為什麼要和他見面？像你這樣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

　　一個撐著傘的年輕女子慢步朝沙耶走來，她的身上穿著帝光中學的校服，漂亮的臉龐帶著濃烈的怨怒，好像眼前站著的人是她的仇人般，稍微放鬆就會讓對方逃掉。

　　「你……是誰？」

　　由於四周光線昏暗，沙耶一時之間看不清女子的長相，後來隨著對方越走越近，女子的相貌才映入她的眼簾。在那一刹那間，她嚇呆了，來到她面前的人居然是星野綾花。

　　「及川沙耶，我是不會把征十郎讓給你的。別以為禮子夫人看中你就洋洋得意，就算征十郎喜歡你，也只是完成他母親的遺願，為了家族的利益而已。如果你還有自知之明的話就快點給我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我相信他，他絕不會對我說謊。」

　　相似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沙耶也給出自己的回答。可對面的星野綾花卻沒有接受她的說辭，反而還怒意倍增，只見其突然往前一沖，就把她推離人行道，跌坐在到馬路中央。

　　「快消失吧，沒有你的存在，他愛上的人，一定會是我。」站在路邊冷眼望著馬路中央的沙耶，綾花的唇際現出一抹詭異的笑意。

　　不一會兒，伴隨著輪胎磨擦地面的聲音，一道耀眼的燈光直射向沙耶。她回頭看向光源，發現有一輛銀白色的轎車正向她猛衝過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然有一雙手及時拉了她一把，避過轎車的撞擊。

　　「沙耶，你怎麼了？快醒醒！」

　　轎車在眼前一晃而過，當沙耶再度睜開雙眼時，看到的卻是赤司焦急的臉龐。

　　「征十郎？」

　　從夢境回到現實，沙耶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從床上坐起，緊緊摟住自己的戀人，向他尋求著短暫的安慰。

　　「剛才做惡夢了？」輕撫著沙耶的髮絲，赤司低頭在她額前印下一吻，安撫著她的情緒，說道：「我就說嘛，不抱著我睡，你就睡不安穩。」

　　「可你要去查論文資料，我不能總纏著你不放。」

　　赤司的溫柔與溫暖的胸膛是最好的鎮定劑，在他的撫慰下，惡夢造成的陰影很快消失殆淨。但是，夢裡的場景卻令她感到不安，假如那些畫面與對話全是真的，那中學時代發生的意外就是另有蹊蹺。

　　「沙耶，你夢到什麼？能令你的臉色如此難看，絕不是什麼好景象。」

　　早在去洗手間洗漱前，赤司就發現沙耶今晚睡得不踏實。她皺著眉睡覺不說，還翻來覆去，額頭還不斷冒冷汗，幸好他洗漱完回來及時把她叫醒，否則，今晚她會被惡夢持續糾纏下去。

　　「我……夢到中學時期的那一次意外，還夢到……」

　　說到夢境的後半段，沙耶欲言又止，明明夢境只是反映現實裡遇到的人和事，光是憑夢境，她怎能斷言星野綾花和那次意外有直接聯繫？再加上夢境裡的那番對話，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向赤司說明。

　　「把它說出來吧，別憋在心裡。」

　　讓沙耶靠在自己的懷裡，赤司要她放鬆心情，把夢境裡的怪異之處說出來，他會當她的聹聽者，替她分憂解難。

　　「我夢到星野綾花把我推到馬路中央，她站在路邊看著我出意外，還對我說……你是因為母親的遺願才會喜歡我的，我…………」

　　「別胡思亂想，夢境裡的那些話你怎能輕易相信？那是你的心魔在愚弄你罷了。」

　　雖然口頭上安慰著沙耶，但赤司很明白，她夢到的東西並非全是假像。至少他就懷疑綾花與7年前的那場交通事故有關。不過，在調查得到結果前，他仍然要瞞著沙耶，避免她分心去關注那件陳年舊事。

　　「你說得對，是我多心了。」

　　經歷過惡夢的騷擾，沙耶覺得自己此時睡意全無。而明天早上還要回大學上課，必須早起，為了能養足精神睡個好覺，她決定下床去吃片安眠藥。

　　「你要去哪？」看到沙耶打算離開他的懷抱，赤司稍微一用力，把想要脫逃的人又抓了回來。

　　「我想吃片安眠藥好好睡上一覺。」

　　感覺到腰間的手臂越收越緊，沙耶連忙向赤司解釋，以防自己又不慎按到魔王的轉換開關。

　　「有我在，你不需要那種東西。」

　　強制性的把沙耶留在床上，赤司下了床，走到衣櫃旁邊的矮櫃前，從裡面拿出一個製作精美的漆木盒子。


第二十八章 相冊

　　「征十郎，那是………」

　　「這個木盒是媽媽留給我的紀念物，以前一直由爸爸保管，現在他把它交到我手裡，希望有一天我能和你一起分享裡面的東西。」

　　也難怪沙耶會露出疑惑的表情，因為赤司從沒讓她知道它的存在。要說原因，連他自己也很難解釋清楚，要不是今晚她睡不安穩，他又要為未來的事情著想，也不會把它拿出來。可以說，為了早些把沙耶接進赤司家，這算是母親留給他的秘密武器之一。

　　「既然是禮子夫人留給你的東西，那更應該由你自己獨享，不能讓外人碰觸。」

　　能用貴價的純手工漆木盒存放東西，可見禮子夫人在赤司父親的心裡仍佔據著重要的位置。沙耶沒有過分好奇，也不會八卦的纏著赤司告訴她謎底，她認為，每一個家，都有屬於他們的回憶，那是外人無法染指的。因此，她才不想碰觸那個木盒，生怕自己有所閃失，會把裡面的東西弄壞。

　　「你不是外人。」赤司對沙耶的說辭感到不滿，他把她拉入懷中，沉聲對她說道：「以後別再對我說這個詞，無論是我和爸爸，還是已去逝的媽媽，都已經把你當作是家中的一分子。你是我的未婚妻，這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定下來的事，你逃不掉的。」

　　「被你抓住是一種幸福。」

　　小時候的事情她能記清的已不多，而聽赤司的語氣，似乎像是存有證據般才會說的如此肯定。難道，真如他說的那樣，在很久以前，兩人就已經見過面？

　　「我可是有照片為證，那時你已屬於我了。」

　　赤司左手圈緊沙耶的腰，右手則當著她的面打開那個漆木盒，從裡面取出一本發舊的相冊。

　　「相冊？」

　　沙耶的預想落空，木盒裡裝著的東西不是什麼首飾珠寶，而是一本舊相冊，這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嗯，媽媽把我小時候的照片都集中到那本相冊裡，除了我爸爸之外，你是第二個看到它的人。」

　　說老實話，除非必要，赤司真不想讓沙耶看到他小時候的照片，尤其是剛出生那些，他自己看到都覺得難為情。

　　「我要看。」

　　果然，赤司這麼一說，沙耶就被挑起興趣，並且雙眼發亮盯著他，等待著他開始翻閱相冊。

　　看到戀人一臉期待的模樣，赤司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先聲明，看歸看，不准笑我，知道嗎？」

　　沙耶猛地點了點，表示會乖乖的按照約定去做。

　　「那我們開始吧。」

　　赤司硬著頭皮從盒子裡拿出那本相冊，慢慢翻開第一頁，可不到五秒，映入眼簾的畫面險些讓他立刻把相冊合起。唉，無論看多少次，那些照片真的很窘。

　　「嬰兒時期的征十郎好可愛，真想讓人親一口。」

　　沙耶原以為相冊的第一頁是赤司讀小學時的照片，卻沒想到，是他嬰兒時期的系列照。有安靜睡覺的，大笑著抓住父親手指玩耍的，抓著奶瓶喝奶的，還有母親幫哭鬧的他換尿布的，總之，能想像出來的都有。她終於有點明白，為何他說只讓親人看這本相冊了，如果讓其他外人看到，八成也會當場笑出來。

　　「你到底要親誰？」

　　好吧，赤司也承認吃自己的醋很奇怪，可誰叫母親留下來的秘密武器如此有效，他只希望待會得到結果能如他所願。

　　「小時候的你，長大後的你，都一樣可愛。」

　　沙耶靠進赤司的懷裡，看著他翻動相冊，從嬰兒時期到幼稚園，他的生活點滴都被母親用照片的方式保存下來。看到這裡，她真的很羡慕赤司，雖然他失去母親，但是，美滿家庭的影子卻留在照片裡。至少，他的父親是愛他的，不像她，那段過去就是一場無盡的噩夢，直到現在依然有陰影存在。

　　「沙耶，你想要一個可愛的孩子嗎？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在沙耶忙著看相冊時，赤司原本放在她腰間的手逐漸下滑，輕輕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他繼續說道：「我一直在等待著他們來到人世，和我們一起組建新家，只是不知道，你是否也有同樣的願望。」

　　「你不是說要順其自然？怎麼耐性突然變差了？」

　　回望著赤司，沙耶並沒有被他的問題嚇到，反而還帶著笑意作答，似乎早已料到他會有一此問。

　　「先回答我的問題。」

　　赤司自認耐性極佳，很少會為某些事而感到焦急。孩子的事情也一樣，他不想給沙耶增加精神負擔，今晚只是想借相冊來試探她而已。

　　「嗯，我也期待他能早日來到我們的身邊，但是，到時生男生女可不是我說了算。」

　　像赤司家這種傳統名門大家族，絕對需要一名男性繼承人，這無疑成為沙耶的壓力之源。生兒子皆大歡喜，若是生下女兒，搞不好赤司家的那些親戚們又會找藉口對付她們母女，假如真的發生這種事情，那她寧願不生育，也不願女兒去遭那種罪。

　　「笨蛋，無論孩子是男是女，我都會平等的疼愛他們，女孩最好像你，聰明能幹，這樣才能和她哥哥們一起守護赤司家的產業。」

　　沙耶的回答令赤司安心不少，而他也給予她承諾，就算生了女兒，也不會偏心對待，絕對會保證每一個孩子都能健康成長。

　　「等一下，大魔王，你說哥哥們，該不會是想湊支籃球隊吧？」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存在，沙耶就忍不住滑下冷汗。

　　「我們說好順其自然的，不是嗎？」赤司沒有回應沙耶的問題，只是笑著翻動相冊，說道：「好啦，之前我說的證據照就在相冊的最後一頁，有好幾張呢，你沒得抵賴。」

　　「真的？」

　　沙耶對赤司提到的證據半信半疑，假如說是他家的家庭照，有可能會保存至今，可外人的照片有必要長久保留嗎？

　　「當然是真的。」赤司翻到相冊的最後一頁，指著其中一張照片，「看，當時的你正用那件新和服的袖子幫我擦臉上的污漬，我記得你還被雪枝夫人訓斥了。」

　　順著赤司所指的方向望去，沙耶心裡的疑惑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她驚訝的神情。她怎麼也想不到，那時發生的事情會有照片留下來，而且，更把她嚇愣的是，小時候的她居然親了赤司？天啊，這個事實絕對是她的黑歷史。

　　「如何？我沒說謊吧？我媽媽的日記裡還有記錄，說那天是她的幸運日，能看到難得一見的奇景，於是，她就拿起相機，把你以一敵三的英姿拍了下來。」

　　聽完赤司的敘述，沙耶的臉已紅的不像話，她沮喪的低下頭，小聲歎道：「我給她留下壞印象了，她一定會認為我是一個行事粗魯的女孩子。」

　　「正好相反，我媽媽站在遠處看的很清楚，你是為了幫我拿回被搶走的玩具，才會和那幾個男生打架的。那時，她認出你是雪枝夫人的女兒，好感度更是加倍，所以，你可以放心，她很喜歡你。」

　　雖然赤司已無法記清那段過往，但通過母親的日記和留下來的照片，他再次慶倖，那時候的他真是抓對人了。

　　「等等，那張照片是怎麼一回事？我……真的吻過你的臉頰？」

　　沙耶越說越小聲，好像已知道自己那段黑歷史不堪回首，最後連說話的聲音也消失了。

　　「媽媽在日記裡說，你只是用唇輕輕碰了我的臉頰一下，說是用那種方法就能讓傷口的疼痛消失。不過，現在看過媽媽的日記後，我發現有一句話令我很生氣。」

　　一想起母親日記裡記錄的對話內容，赤司就覺得十分不爽。

　　「我……我那時對你說過什麼？」

　　沙耶已經在心裡哀號，她到底還在那段黑歷史裡做過哪些出格的事情，該不會是比親臉頰更過分的事吧？

　　「你對我說，小弟弟，你別害怕，那幾個臭傢伙已經被我打跑了，這個玩具還給你，下次要是看到他們，記得要小心。」赤司皺著眉，把當年沙耶對他說過的話又複述一遍，「我說你啊，誰要當你的弟弟，明明只大我一歲，就別用年齡問題拒絕我，害我當時有話也說不出口，感覺非常難受。」

　　「那你現在……」

　　沙耶本來想說，現在可以讓他隨意處置，但赤司接下來說出的話卻令她呆住了。

　　「現在由我來保護你。」赤司拿開相冊，摟緊懷中的戀人，「我不再是以前的小男孩，以前我無法做到的事情，如今已能輕鬆完成。相信我，今年我們會有一個隆重的結納儀式，一個完美的婚禮，我們能有屬於自己的家。」

　　「就算沒有那些東西，我也很滿足……」

　　沙耶靠在赤司的懷裡，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之前，她還以為自己會整晚失眠，可在看完相冊後，她卻像是嗑睡蟲襲來般，忽然感到倦意重重，甚至連眼皮也變得越發沉重起來。

　　「不可以就這樣滿足了，我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等就業體驗完結，我們……」

　　赤司的話還沒說完，他就看到懷裡的沙耶已陷入夢鄉中，就如他在看相冊前說過的話，有他在，她不需要安眠藥助眠。

　　看她睡得如此安穩，赤司也不打算吵醒她。他把她輕輕放在床上，再幫她拉好被子。接著，他動手清理掉床上放置的雜物，然後才去把室內的燈都關掉，擁著她入眠。

　　「征十郎……我愛你……」

　　聽到沙耶的夢中囈語，赤司也笑著在她耳邊輕聲回道：「我也愛你，沙耶，希望你今晚有個好夢。」                        


第二十九章 實習生

　　最擔心的日子終歸要到來，既使長輩們對赤司許諾，會派可靠的人暗中保護沙耶，但赤司依然擔心堂姑姑那邊會另外使手段對沙耶不利。事實上，那種擔心不是空穴來風，早在兩人正面迎接考驗前，京穀杏裡的計畫已在暗中實行。

　　虹村如往常般，早上準時回到AKSI貿易商社本部上班，作為進社兩年的職員，他已不是新進的菜鳥，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可今天，某種異常的現象又在公司裡重現。許多職員都提早來到公司，連前臺接待的女性職員也在忙著整理儀容，像是為迎接某些重要人物而做準備。或許，在外人看來，這是一種異常現象，但對於虹村來說，眼前的景象已見怪不怪。

　　原來，職員們會有這些舉動，全是因為今天有大學生來公司實習。

　　這些未來會進入公司工作的年輕人們，無疑會成為現任職員們潛在競爭者。特別是在經濟蕭條時期，許多商社都減少了正式職員的人數，改為聘請派遣職員來減少成本支出。所以，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威脅，商社的正式職員們才會如此緊張，生怕自己的飯碗會被新人搶走。

　　當然，保住飯碗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就是男性職員們的私人問題。

　　每年，AKSI貿易都會從名校招收新的實習生，其中不乏有漂亮的女生。因此，不知從何時起，在實習生裡尋找女友，成了一些未婚男性職員們每年必做的事之一。

　　然而，現實就是那麼殘酷，女大學生來AKSI貿易實習已是十年前的事情。

　　隨著AKSI貿易的產業擴充，除去公司前臺的接待小姐和秘書課的人，能應付巨大工作量的女職員已所剩無幾。

　　如今，只要聽到AKSI貿易的大名，年輕女孩子們都會望而卻步，不會選擇那裡當實習地點。就算有，也是為了高學分才忍受著高強度的工作，真正能留下來的人是少之又少。

　　「虹村，你今天來得真早，怎麼，你也收到消息，準備和部長去搶人了？」

　　入社五年的小野悠二是虹村的前輩，是AKSI貿易國際部的老職員之一，他剛去完茶水間拿咖啡，就看到虹村已準時來到辦公室上班，於是，他便快步走過去打招呼。

　　「早安，小野前輩，你昨晚的酒還沒醒？」

　　虹村沒忘記昨晚的公司聚餐，國際部和營業部的人都喝瘋了，半夜三更才醉醺醺的回家休息。作為有事沒能參加的一員，虹村慶倖自己逃過一劫，沒有喝到胃疼。

　　「昨晚喝得再瘋，今早也要回來上班啊，就算今年的業務量比去年少，我們國際部還是人手不足，更別說營業部那邊了，最近有幾件涉及國外的企劃案都扔過來我們這邊做，可想而知，那邊的人手也很緊缺。」

　　「不是還有派遣員們幫忙嗎？」

　　虹村覺得小野說得有點誇張，雖說他菜鳥時期在營業部待過一陣子，但工作量並不多，還有其他派遣員幫忙，工作量完全能應付。

　　「虹村，你還年輕，待在營業部的時間也不長，沒有機會體驗過那邊的地獄工作量，一旦真正忙起來，你肯定會暈頭轉向的。」

　　「小野說得對，即使我們國際部是公司最年輕的部門，工作量也是很大的，尤其是會說外語的人才，一定要越多越好。待會你們倆跟我一起去會議室，能否搶到人就靠你們了。」

　　在虹村和小野聊天時，國際部部長山內昌和忽然插話進來，並同時提醒著兩人，待會有重要的工作要做。

　　「是，山內部長。」

　　上司的命令豈敢不從？

　　虹村和小野迅速中止了話題，回到各自的辦公桌前列印要用的檔和表格，為接下來要舉行的說明會做好最後的準備。

　　而即將到來的實習生們，究竟是工作上的好幫手，還是幫倒忙的大麻煩，虹村和小野心裡都沒有底。萬一來了個笨手笨腳的傢伙，他們也別指望能提早下班，搞不好還會取消假期，過上連續加班的日子。

　　這次的賭注就是他們的工作量和假期，是勝是輸，全看早上的說明會。

　　*****

　　說起就業體驗課程，AKSI貿易在與各所大學合作前就有設定相關的新人培訓課程。

　　今年，來AKSI貿易實習的人中，有五個男生，三個女生。女生們的運氣似乎比男生要好，在她們走進會議室前，就已被公司人事部內定好工作的地點。而男生們則要去和各部門的部長見面，將按能力來分配工作。

　　沙耶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忍受著飄向鼻間的濃烈的香水味。她已不止一次在心裡抱怨，室內的通風系統有問題，讓難聞的氣聞長久不散，可這裡是別人的地盤，她又再多的怨言，也要向現實低頭。

　　現在，離說明會的預定時間越來越近，她的鼻子卻越來越難受，就在她忍不住想跑出室外呼吸新鮮空氣時，她的救星終於提早出現。

　　「大家請安靜一下，說明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推門而入的人事部職員首先要在場的學生們安靜下來，接著，他才回到門前，恭敬的領著各部門主管在會議桌前落座。

　　實習生們一看到公司主管們出現，連忙停止了閒聊。他們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靜的等待著負責人為他們講解這次的課程內容。

　　「歡迎各位同學來到AKSI貿易，我是人事部部長岡田，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我將負責你們的實習課程，請你們把這裡當作一個新的課堂，去迎接公司給你們的考驗。」

　　聽著人事部部長岡田述說著公司概況，沙耶也想借這次機會，對這家子公司的主管們有個初步瞭解。她的眼神望向岡田身後的其他人，很快，一個熟悉的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她的錯覺嗎？

　　她怎麼覺得對面坐著的男人很眼熟？

　　這種奇怪的感覺隨著疑惑產生，快速在心裡蔓延開來，直到她腦中的記憶在某一個片段定格，才稍微想起那個男人的事情。而更怪異的是，不止她一個人有這種感覺，對方好像也察覺到她的視線，露出和她相同的驚訝表情。

　　這個世界真的很小啊，事隔七年之久，她居然能在這裡碰上以前認識的人。

　　不過，能在實習地點碰到熟人不是一件好事。而且，經過她的再一次觀察，她發現除了那個男人，還看到有別的熟人存在。天啊，老天爺真愛開玩笑，為什麼要在同一個地點碰到香川的老顧客？她的身份很有可能會被拆穿！

　　「接下來，我將公佈這次的實習安排，仲田、近藤、小松、中島，你們前往營業部，其他人前往總務部，最後，橋本你去國際部，不知在座的各位部長是否有異議？」岡田轉身看向身後的各位部長，「如果有意見的話，可以提出來，我們可以協調一下。」

　　「營業部這邊沒問題，我們很歡迎未來的新人成為新的戰力，至少這個月有外語人才在，我們可以不用麻煩國際部派人來支援。」

　　營業部部長是這次的大贏家，外語能手全分去了他那邊，就意味著那些堆積如山的雜事和國外企劃案能夠得到解決，不再需要全體人員加班，比起同樣業務繁忙的國際部，他今天真是走好運了。

　　「我們總務部也沒問題。但是，國際部最近人手嚴重不足，不如從我這邊調兩個人過去吧，老是讓那群年輕人加班，他們的身體也會吃不消的。」

　　假如說營業部部長是一隻老奸巨滑的老狐狸，那總務部部長就是一位老好人，不時會為同僚的處境著想。可惜，在實習生分配的問題上，他提出的建議並不能改變人事部的決定，到是大輸家國際部部長開了口。

　　「國際部也對這次的安排很滿意，真是感謝岡田部長對我們的特殊照顧啊。」

　　其他部門的人期待著國際部與人事部的交鋒，可山內部長卻是笑容滿面，臉上絲毫沒有半點怒意，這一幕著實讓在場的社員們大跌眼鏡。

　　「既然山內部長也說沒問題，那這次的實習課程安排就這樣決定了，大家回去工作吧，對了，橋本，待會清理一下桌面，下午還有重要會議要開。」

　　被山內部長反將一軍的岡田，在無話可說的情況下，只好提早結束早上的說明會，把剩下來的時間交給各部長和社員們。而他自己，則快步離開會議室，前往社長室向社長彙報今早的情況。

　　負責人一走，各位部長也帶著自己部門的實習生離開，會議室漸漸變的安靜下來。

　　沙耶之前被人事部部長點名，要留在在會議室裡清潔桌子，不能提早回到自己所屬的部門。通常，做為一隻連菜鳥都不算的新人，被上司如此刁難，心裡肯定不好受。可她沒有怨言，反而把這份臨時雜事當成是工作，不一會兒，清理工作就順利完成，會議室又變回乾淨整潔，沒有任何雜物。

　　「你還是沒變啊，沙耶小姐，這些年來，你越來越有橋本家女將的風範了。」在沙耶準備關燈離開之際，一個人影已悄然走進了會議室。

　　「噓，山內先生，我求求你，千萬不要對別人戳穿我的身份，否則，我會待不下去的。」

　　在赤司家的分公司碰到香川的老熟客，實在令沙耶感到措手不及。本來，她想以實習生的身份去體驗商社的工作，現在看來，她要先確保自己的身份不外泄，才能安心留在這裡實習。

　　「這點你可以放心，在你來之前，你外公和赤司會長已事先通知我了，只是……」山內部長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小聲的對她勸說道：「這樣真的可以嗎？人事部那邊有意針對你，還把你調去我那邊，分明是想讓你一個人幹幾個人的活，你當時就該提出抗議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7

第三十章 臨時搭檔

　　「要是我反對人事部長的安排，就不能留下來參加實習課程，況且，還有許多人在等著看我笑話，我更不想稱他們的心，如他們的意。」沙耶對山內部長說出自己沒有開口的理由。

　　「那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也不再勸說你。但是，你仍要量力而為，做事不要太拼命，總公司那邊可是有人在擔心你啊。」

　　山內部長無奈的苦笑，他在心裡感歎，當年在香川老店端盤子的小女孩已長大成人，可她的性格卻沒有隨著歲月的變遷有太大的變化，真要說改變，那就是變得更加堅強了。

　　「他有他的目標，我有我的戰場，他無需為我擔心。」

　　沙耶知道山內部長說的人是赤司，雖說他表面上同意她來AKSI貿易實習，心裡仍在為她的處境擔憂，不然，她的手機也不會在開說明會前收到多條相同的短訊。

　　——午飯時間，我在老地方等你。

　　午飯時間啊，看來，為了那段短暫的休息時間，今天早上就要拼盡全力工作。她有強烈的預感，待會接下的工作只多不少，即使那不是山內部長的安排，也會有人故意來找她的茬。

　　「那我就帶你去國際部吧，等會你千萬別被看到的東西嚇到，我那邊實在有點亂。」

　　山內部長讓沙耶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以免待會被看到的景象嚇呆。、

　　有點亂？

　　沙耶疑惑的皺起眉，以她對山內部長的瞭解，他是一個喜歡整潔乾淨的人，無論是自身，還是自己的工作場所，都要整理的井井有條，不留半點髒亂。現在，聽他說起辦公室裡的情況，她實在有點難以想像，在他的管轄範圍內，那裡會是一個雜物成山的地方。

　　然而，凡事要眼見為實，在去到國際部的辦公室前，沙耶也不能完全相信山內部長的話。可現實往往就是比想像要誇張，當她跟著山內部長搭乘電梯來到國際部所在的樓層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寬敞的辦公空間，更不是職員們忙碌的身影，而是不斷進出的大樓清潔人員。

　　「喂，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究竟要清潔人員來幾次才甘心？剛整理完就亂成一團，你們快點給我把辦公室收拾乾淨！」

　　就如沙耶瞭解的那樣，山內部長只要一看到髒亂出現在眼前，肯定會沖上前去處理，完全忘了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抱歉，部長，我們不是故意的，是營業部那邊的人來找資料，才把那堆準備要錄入電腦的調查表弄亂的。」被山內部長吼到的男職員急忙道出事情原委，希望能成功壓下上司的怒火，好讓自己躲過一劫。

　　「我說過多少次，就算人手再不足，都要保持辦公室整潔，你們自己看看！這裡都快成垃圾堆了，我怎麼放心讓你們去帶實習生，簡直就是教壞人！」

　　山內部長越說越氣，只差沒脫下西裝外套，親自去收拾那堆亂放的檔，可他的話說完沒多久，國際部的男性職員們已瞬間無視他的怒氣，目光全集中到他身後的女孩身上。

　　「部長，你說的實習生就是那個漂亮女孩？」其中一個男職員好奇的問道。

　　看到在場的年輕小夥子們都直盯著沙耶瞧，仍餘怒未散的山內部長只好回道：「是啊，她是慶應大學商學部的學生，今年分到我們國際部參加就業體驗課程，橋本，去和那些傢伙打聲招呼吧。」

　　「初次見面，我是橋本沙耶，在接下來的一個月的時間裡，請各位多多指教。」

　　沙耶向國際部的職員做了一番簡短自我介紹，而在這時，她恰好又看到之前那位熟人，那個曾在她記憶裡出現過的人。

　　「部長，今年的帶教工作請交給我吧。」

　　「不，是交給我才對。」

　　「你們都不行，還是由我來。」

　　「虹村，今年的帶教工作就交給你了，別讓我失望。」

　　在眾人爭先恐後的搶著那份美差時，山內部長卻把工作分給了剛進公司一年的虹村，這著實讓眾人吃了一驚。

　　「是，請部長放心，我一定會負責到底。」

　　虹村和其他職員的反應一樣，都被部長的話嚇愣了。以他在部裡的資歷，根本輪不到他，可部長卻選擇把帶教的工作交給他負責，這著實讓他心裡的疑問越積越多。

　　「那橋本就麻煩你了，如果你有工作忙不過來，就叫她幫你的忙，相信我，有她在，這一個月裡，我們國際部不用加班。」山內部長把沙耶推到虹村前面，笑著繼續說道：「來吧，在結成搭檔前，你們先互相認識一下。」

　　「我………初次見面，我是虹村修造，從今天起擔任你的實習導師…」

　　不知為何，虹村一時之間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明明在中學時代，他就和她碰過面，當時的他還能談吐自然，正常和她對話交流，怎麼一晃數年，他的言語功能卻在這時失靈？

　　「虹村前輩，我對這裡的工作還不熟悉，如果有做錯的地方，請你一定要糾正我，拜託你了。」

　　和虹村不同，沙耶即使對山內部長的安排感到詫異，也不會把自己的思緒帶入到實習工作中。她認為，私事就是私事，工作就是工作，兩者要是混在一起，只會讓工作停滯不前，降低工作效率。

　　「我們一起努力吧，這段時間裡要辛苦你了。」

　　臨時工作搭檔就此結成，虹村接下了眾人羡慕的美差，也迎來他未知的命運。而沙耶表面上適應了新的工作環境，心裡卻是憂心忡忡，有人擔當她的實習導師固然是好事，可萬一因她而受到某些事件的牽連，那就是她的錯，無論如何，她都要避免那種情況發生。

　　*****

　　相對于沙耶身處在未知的危險環境中，赤司在AKSI總公司那邊是順風順水，暫時沒有碰到阻礙。

　　作為AKSI商社的下任社長繼承人，總公司裡的大部分高管都不敢有奉承之心，並嚴格按照社長的吩咐行事，不敢給赤司特殊待遇。但是，對公司裡的女性職員們來說，看到下任社長繼承人，就等於是看到金龜婿和長期飯票，無論年長的熟女，還是剛工作的年輕女職員，大家均期望能和他搭上關係，以便將來有機會一步登天，成為人人羡慕的豪門少婦。

　　不過，這只是那些女人們的夢想罷了。現實的殘酷再次打碎她們的美夢，在她們眼前，已有人捷足先登，去追求她們夢昧以求的金龜婿。

　　「征十郎，快到午休時間了，要一起去吃午飯嗎？」

　　不錯，在第一天的實習課程裡，赤司唯一不順心的事情，就是碰上星野綾花。

　　其實，她之所以會以實習生的身份來到AKSI，不用赤司專門派人調查，他也知道是京穀杏裡動的手腳。再加上愛女心切的NTC社長出面幫忙，她才得以來到AKSI，並和他一組參加這次的就業體驗課程。

　　而在此之前，父親之前有言在先，不會干預課程的安排。因此，對於實習生的分組問題，他自然是要完全服從。這無疑是一場耐力考驗，以AKSI商社與NTC目前的關係，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為此，為了公司的計畫著想，赤司除了忍耐，仍是忍耐。

　　「抱歉，我自己帶了便帶過來，你和別人去吧。」面對綾花的邀請，赤司依舊板著他的冰塊臉，冷淡的拒絕了她的邀約。

　　「你不去的話，我也不去，我留在這裡陪你找東西。」

　　或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緣故，綾花並未被赤司的冰塊臉嚇到，反而心情愉悅的賴在他身邊不肯離開。

　　「你怎麼知道我在找東西？」

　　在正式投入到實習工作前，赤司特地把沙耶為他做的便當放在辦公桌的抽屜裡，直到午飯時間來臨，他才把它拿出來。可沒想到，父親臨時有事叫他去社長室一趟，待他再次回到自己的位子，才發現桌面上的便當已不翼而飛。

　　「我看你找了十幾分鐘也沒找到，想幫忙而已。」感覺到赤司的視線不斷掃向辦公桌的桌面，綾花有點心虛的回道。

　　「看來，你知道我要找的東西在哪。」

　　一想到有可能是綾花在搞鬼，赤司的怒火就越燒越旺，可礙于父親的計畫，他只能強忍下來，盡力維持著那張平淡的假面具。

　　「我……剛才見到清潔人員來打掃衛生，我以為那件東西是雜物，就叫他們幫忙清掉了……」

　　感覺到赤司隱藏的怒火有瀕臨爆發的跡象，綾花被嚇得無法動彈，只能戰戰兢兢的說出實情。

　　「星野，請你尊重別人的隱私權，不要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亂動別人的東西。」

　　沒有時間去為綾花的所作所為生氣，赤司聽完她的回答後，就立即跑出辦公室，去追蹤遠去的清潔人員。可惜，他跑的太晚，就算讓他剛好坐上電梯直達一樓，能追到的只有清潔人員開車遠去的影子，而他的便當依舊失蹤。

　　他不死心的繼續在公司附近尋找，終於在公司後門的垃圾箱旁找到珠絲馬跡。只見一塊紅色的手拭巾正孤伶伶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巾面上佈滿腳印，從形狀上能判斷，應該是來自女性的高跟鞋，此時，一股不祥的預感沖斥著他的心，他連忙走到垃圾箱前，打開它蓋子，很快，裡面的畫面，令他壓抑的怒火全部噴湧而出。

　　怒意慢慢吞噬著赤司的心，眼看現在不能帶著午飯前去赴約，他決定連午飯也省略掉，充分利用午飯的休息時間，跑去約定地點去見沙耶一面，可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快速拿出手機接下電話，另一邊傳來一把低沉的男性嗓音，赤司一聽，馬上意識到情況有變。果然，不到兩秒，一個壞消息就砸到他的頭上。

　　「征十郎，NTC的社長和他的千金正要和我去餐廳吃午飯，你也過來吧。」

　　「抱歉，爸爸，我已和沙耶有約，不能過去。」聽到綾花也去，赤司的臉色不禁又壞了幾分。

　　「征十郎，我們不是約定好，不能過早打草驚蛇？這也是工作，沙耶會理解你的。」

　　「那好吧，我立刻過來。」

　　赤司歎了一口氣，他很明白父親的意思，是要他把和綾花的相處，完全當成工作來看待，為的是能穩住NTC，以便AKSI的後續計畫能順利進行。

　　可這樣做真的沒問題？他很擔心，今天這次爽約，同類的事情可能會不斷重複，到時，沙耶仍會理解他嗎？

　　不，那個答案，他不敢想像，更不願意看著它成為現實！                        


第三十一章 加班的日子

　　爽約一次，就會有第二第三次，即使那不是赤司的本意，可隨著次數增多，他就越對沙耶感到歉疚。為此，他絞盡腦汁，想盡辦法尋找可用的時間去補償她，但在實習課程期間，他被諸多事務纏身，根本無法脫身。

　　而唯一不受工作干擾的時間段，只剩下週末的星期六和星期天。由於他是實習生，無需在休假日回公司加班，所以，他才能在自己公寓裡休息，和戀人共迎週末的晨曦，享受著纏綿後的溫存。

　　那顯然是一種療效顯著的靈藥，讓他連日來所累積的悶氣一掃而空，還能一覺睡到天明。不過，這只是屬於他個人的休假，沙耶那邊的情況比他要惡劣許多，不僅沒有休假，還要和正式職員一起回公司加班，工作量明顯超出實習生所能承受的範圍。

　　「沙耶……你要去哪……」

　　纏綿過後的滿足感令赤司睡得很沉，可當他感覺到懷中的熱源漸漸遠去，美夢也隨之消失。於是，他睜開雙眼，用手的在身旁摸索著，直到抓住那個想要逃離的目標，才安心的把那個熱源重新拉回懷中。

　　「征十郎，你繼續睡，我起床去洗漱。」

　　無法掙脫掉赤司的手臂，沙耶只好輕聲對他說明原因，可這個方法不起作用，她依然被他困在懷中，無法動彈。

　　「就算要加班，也要保持充足睡眠，你起得太早了。」

　　隨手拿起鬧鐘，赤司看到鐘面上顯示著4點45分，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按照沙耶平時的習慣，此時不是起床的最佳時間，再加上昨晚他把她累壞了，想讓她好好睡一覺，可她非但沒領情，還要勉強撐起身體下床。

　　「今天要回公司加班，我不能遲到……」

　　窩在赤司的懷裡，沙耶汲取著他的體溫，想抵抗困倦的侵襲，但她越抵抗，就越想睡，不到五分鐘，她的眼皮又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有我在，你不必擔心那些事情。」

　　體內的渴望一再催促著赤司越過底線，佔有那份屬於他的甜蜜。但他的理智最終還是打敗欲望，及時停在底線之前。

　　別人總是說婚姻有七年之癢，要經受住一次危機考驗才能讓感情良性發展。

　　在他看來，戀情也不例外。多年來，他沒有對這份感情失去熱情，反而是越陷越深，只要一想到沙耶有可能會離他而去，那份不安就會折磨他的心，久久無法散去。

　　而綾花的出現暫時沒能掀起大浪，卻也在沙耶的心裡留下異樣的漣漪。她會如何去應付即將到來的危機？是吃醋後朝他哭訴，或是生氣的給他耳光並大吵一架？以上種種猜想，都很難看到它成為現實，到是虹村的出現令他感到意外。

　　在中學時代，虹村在籃球部就是一個負責任的好領隊，為人正直穩重，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隊員。如今成為沙耶的實習帶教，赤司本應該覺得放心才是，可為何他心裡依舊會感到不安？

　　「征十郎……你要記得叫我起床……」

　　在赤司思忖著近日發生的事情時，沙耶已被困意打敗，慢慢進入夢鄉。

　　「好，你安心睡吧。」低頭在沙耶的額上印下一吻，赤司不再多想，閉上雙眼，抱著她一起入睡。

　　時間的□□再次飛速轉動，深藏在暗處的隱憂並未因晨曦的到來而消散。當兩人從睡夢中醒來，未知的麻煩事件也在悄悄醞釀之中，靜待著它的爆發時刻。

　　*****

　　快要遲到了！快要遲到了！快要遲到了！

　　回籠覺睡得香是好事，但實習課程期間遲到卻是一件壞事！

　　換上一身黑色的套裝，把長髮盤成髻，簡單化了個淡妝後，沙耶就急匆匆的沖出家門，朝直達車庫的電梯跑去。而在她後面，一臉神清氣爽的赤司正慢條斯理的鎖著門，然後才提著自己做好的便當走去搭電梯，完全不擔心走在前面的人會比他提早到達車庫。

　　事實上，正如他預料的那樣，沙耶比他早一步到達車庫，卻無法立刻騎著那輛二手自行車離開。原因無它，在關鍵時刻，自行車老爺爺和她鬧起彆扭。

　　「天啊，親愛的老爺爺，你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我，就因為我沒有及時幫你換一個新的車頭燈，你就要這樣懲罰我？」

　　看著松脫的座椅和失靈的刹車裝置，沙耶想動手修車已為時已晚。如果現在跑去搭公車，起碼還要耗掉不少等待的時間。要是無視這些故障，勉強騎車去上班，那這輛老爺爺自行車的命運就只有報廢，或者是她出交通意外，這兩種結果都很糟糕，而後者更是一場愚蠢的悲劇。

　　「沙耶，別在那裡發呆，快上車，我送你去上班。」

　　就在沙耶苦思著解決辦法時，一輛黑色敞蓬蘭博基尼跑車停在了她的身旁，只見戴著墨鏡的赤司已打開副駕駛旁的車門，要她及早坐進車內。

　　「征十郎……你真的要開車送我去上班？」

　　看著那架豪車，沙耶實在是有苦難言。

　　今天的加班工作是一視同仁，每一位實習生都要參加，而她最擔心的就是營業部那幾位女實習生。在數日前，她就不時在公司餐廳聽到她們在說別人的閒話，尤其是男女關係方面，她們更是八卦到底。如果讓赤司開車送她去公司，搞不好那幾個長舌女人不知又會瘋傳出何種謠言。

　　「難道你想遲到？」

　　看到沙耶仍在猶豫，赤司用力拍了拍副駕駛的位子，以無比強硬的語調命令道：「別廢話，快給我上車！」

　　「好吧。」為了不想遲到，沙耶只好把外公的限制放在一旁，乖乖的坐到赤司旁邊的座位上。

　　「綁好安全帶，我們現在出發。」

　　待沙耶坐穩坐定，赤司踩下油門，駕車駛出車庫，快速進入前方不遠處的車道中。

　　週末的車流量和平時無異，早上還算順暢，一路上也沒有碰到塞車。對此，沙耶應該能松一口氣，不必再擔心自己會遲到，可一想到那幾個長舌女人將要製造的話題，她就開心不起來。

　　「怎麼？還在生我的氣？」發覺身旁的戀人正木無表情的發著呆，赤司適時的開口輕喚，試圖把她游離的思緒拉回來。

　　「沒有啊，我沒有生你的氣。」回過神來的沙耶不明白赤司為何會有此一問。

　　「真的？那我們今晚繼續，在結納儀式定下來前，我是不會讓你逃掉的。」

　　越是臨近結納儀式確定的日子，赤司就更要抓緊時間把沙耶的心留在他這邊，以防他堂姑姑再耍陰謀手段來破壞兩人的感情。

　　「少爺，下次加班要是遲到，都是你的錯。」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沙耶紅著臉低聲埋怨著。

　　「是嗎，那昨晚又是誰像章魚那樣死抱著我不放的？」赤司笑著反詰，「我只是實現你的願望而已，可別把睡過頭的罪名推給我。」

　　「我……我才沒你說的那麼……」被赤司的話堵的無話反駁，沙耶索性閉嘴，不再開口說話。

　　「好啦，不逗你了，我們說回正事。」赤司把玩笑打住，將話題轉向重點，「今晚主宅那邊有個小型宴會，爸爸希望我們回去參加，到時我會過來接你下班。」

　　「那老爺爺怎麼辦？我打算今晚給它換新零件的。」

　　沙耶原本想下班後去購買修車的零件，可一聽到今晚要去參加宴會，就註定她那輛二手老爺自行車已無時間修理。

　　「放心，中午我會幫你修好它的。」

　　家族的精英教育裡不包括修車技能。赤司之所以能對沙耶誇下海口，能在下午前修好車，完全是因為他以前接受過中村正雄的技能指導，一般的故障都能處理。況且，沙耶那輛老爺車壞的不是很嚴重，只需更換合適的新部件，就能繼續使用。

　　「你還會修自行車？」

　　沙耶覺得驚訝極了。通常，像赤司這樣的大家族繼承人，只需懂得經商和管理家族資產，根本不用為其他雜事操心。現在，聽到他落下的承諾，她心裡難免會感到懷疑，自己是否耳背聽錯了。

　　「很奇怪？我又不是那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紈絝子弟，成家以後就要靠自己的雙手養活妻兒，不提前學會一些基本生活技能，怎能挑起繼承人的重擔？」

　　早在高中第三年時，赤司就為了以後的獨立生活，主動向中村正雄請教，讓其教他一些實用技能防身。如今，所學的一切都沒有白費，全部都能派上用場。

　　「那……我就把老爺爺交給你了，至於謝禮嘛……。」

　　說到這裡，沙耶欲言又止，她很清楚，要大魔王親自動手修東西，必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而那個代價究竟是什麼，只能等他開口公佈答案。

　　「我要身為男友應有的特權。」赤司淡淡的開口。

　　「特權？」沙耶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直至赤司把話說完，她的臉才再次泛起紅暈。

　　「待會到達公司樓下的停車場，你要給我吻別，如果敢隨便敷衍了事，後果自負。」

　　其實，不是赤司壞心眼要故意刁難自己的戀人，而是他不想過早與沙耶分別，既然他無法改變她要加班的事實，就只能以這種方法向她索取短暫的安慰，順道向其他男人宣告，沙耶已名花有主，休想再打她的主意。

　　「大魔王，我怎麼覺得除了吻別，你還有別的事瞞著我？」

　　分別前的親吻是戀人間的正常行為，沙耶可以理解。但是，她總覺得今早的吻別過後，晚上的宴會還會發生另外一些事情，難道是她多心了？

　　「晚上你就知道了，現在我先保密。」

　　赤司沒有明說，只是賣了個關子，要沙耶自己去猜，而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在前方，專心駕車，把她安全送到公司。                        


第三十二章 故人重逢

　　週末加班是AKSI貿易的常事之一。無論是工作多年的老鳥職員，還是剛進公司的菜鳥新人，都無法逃脫週末加班的磨練。

　　或許外人會認為，這種高強度的工作量，很難與所賺的薪水持平。特別是最近經濟不景氣，各大商社都採用大量的派遣職員減少支出，正式職員想要增加收入，只能想辦法從加班中賺取更多的加班費和獎金。

　　然而，AKSI貿易的薪酬制度與其他商社不同。

　　同樣是加班，卻採取多勞多得的形式，只要職員們的業務量在月底前能超過公司下達的業務限額，所屬的部門都能享受到雙倍獎金的待遇。

　　當然，這是一個誘人的餌，實際上能做到的人卻廖廖無幾，就算有，也是極各別特例。

　　可是，重獎之下必有勇夫，國際部和營業部兩大部門就為了這份獎金結下樑子，多次在業務上發生過爭執磨擦，雙方都想把對方擠下去，成為大贏家。就這樣，加班的日子成為戰場，連只做雜事的實習生們也要參與其中，去為獎金而努力。

　　虹村提著公事包，打著哈欠走下公車。

　　他看了下腕表，時間是8點45分，離國際部正式上班還有15分鐘。

　　今天要忙一個國外合約，如果他還想趕在部長上班前準備好文件，就必需像百米衝刺那樣趕回公司。可惜車站的位置離公司仍有一段路程，要想節省更多的時間，只能走捷徑解決。

　　那是一條他和同事平時走慣的路，通過一個地下停車場，可以直接到達商社本部。每逢公司聚會後的第二天，在那條捷徑上他都能碰到不少公司同事，可想而知，大夥都喜歡利用這條路來避免遲到減薪。

　　不過，今天來到停車場的人比較少，除了看到清潔公司的車，虹村只見到幾個營業部的人在前面匆忙走過。於是，為了不耽誤時間，他也加快步速，朝公司所在的A出口走去，可就在這時，不遠處的熟悉身影令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是橋本？

　　看到沙耶出現在停車場裡，虹村感到有點意外，他再望向她所在的位置，發現她今天會出現在這裡，是有人開車送她過來。那是她的家人？還是朋友？或是……

　　當心裡想到另一種可能性時，眼前的一幕令他徹底愣住了。

　　那個畫面似曾相識，在很久以前，自己就碰到過類似的事情。沒料到在數年過去後，那個被他忽略的可能性已成為現實，同時，也將他心裡僅有的一絲期盼化為烏有。

　　沙耶主動吻了那個開車送她來上班的男人，而那個男人正是他中學時代的學弟——赤司征十郎。

　　果然，有些東西是時間無法改變的，即時歲月變遷，某些事情只會越變越好，不會出現另類轉機，他這個笨蛋到底在期待什麼啊！

　　一絲莫名的疼痛在心裡迅速擴散，接著消失無蹤，虹村很快從失望的情緒中回復，讓自己回到現實生活中。但是，尷尬的情況也隨之而來，他此時所站的位置離那兩人非常近，甚至近到已讓赤司和沙耶感覺到他的存在，怎麼辦？是佯裝路過，還是轉身繞遠路走人？

　　結果很明顯，這兩種選擇都無法完美解決問題。

　　隨著尷尬的氣氛蔓延，那股手足無措的感覺仍然在折磨著虹村，他想向前邁出步子，雙腿卻像是灌了鉛般，沉重的無法移動。後來，一個人及時出現，幫忙化解了他的窘況。

　　「早啊，虹村，今天你……呃……」

　　剛停好車的山內部長笑著走到虹村身邊，正想和下屬打個招呼，卻忽然被眼前看到的身影嚇了一跳。不到五秒，他馬上斂起唇際的笑意，快速幫自己和虹村整理好儀容，連說話的臺詞也迅速轉換，並以比平常嚴肅十倍的語調對虹村說道——

　　「快跟我過去打招呼，不准問多餘的問題。」

　　看到上司的態度來了個360度大轉變，虹村也顧不上尷尬，只好硬著頭皮跟在身後。此時的他，腦子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應對的話語。但有山內部長走在前面，他得以松一口氣，去面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早安，征少爺，我沒打攪你們兩人約會吧。」

　　已經當了電燈泡啊，部長，沒看到赤司的眼神很不爽嗎？連帶他也被瞪了！

　　虹村沒有開口，只是在心裡默默的吐著上司的槽。

　　「早安，山內先生，剛才的事情真是讓你見笑了。」

　　赤司先是瞥了一眼後方的虹村，然後才臉帶笑意的和山內部長聊了起來。

　　「你們是戀人嘛，會如膠似漆是很正常的事，但征少爺別忘了，沙耶小姐是本公司的實習生，在這裡和她約會的話很危險，請你多為她的處境考慮一下。」

　　喂，部長，先不說你和赤司的關係深淺，這樣訓話真的沒問題？過問別人的戀情，可比你說的停車場約會要危險多了！

　　虹村心裡有吐不完的槽，他望向沙耶，發現她臉上的焦急神色比他還要厲害。等等，這是怎麼一回事？赤司和山內部長是什麼關係，為何他們之間會那麼熟？而沙耶為什麼看到赤司和山內部長聊天就會變得緊張起來？這一連串的疑問，實在讓他這個旁觀者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是我考慮不周，而且這裡人來人往，也不是一個聊天的好地方，下次我會注意的。」

　　能在停車場遇到以前的故人，完全出乎赤司的意料之外。他原以為與虹村碰面的可能性極低，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兩人會在地下停車場相遇，再加上還碰到他父親的老下屬，看來沙耶的身份是無法瞞下去了。

　　「征少爺，難得人都到齊，不如我們去公司對面的咖啡店坐一會兒吧，有些事情我正好要對你說個明白。」山內部長向赤司提出邀約，之後回頭對自己的下屬說道：「虹村，你也一起過來。」

　　聽到山內部長的話，虹村已被那三人的關係弄糊塗了，他頂多是個旁觀者，為什麼部長和別人聊天要他也摻上一腳？況且，他們聊的事情似乎很重要，要他一個外人參與其中真的沒問題？他的上司千萬不要在這時候犯老糊塗啊。

　　「是，部長。」

　　作為下屬，虹村無法違抗上司的命令。既使他心裡不願意當電燈泡，可在上司這個超級電燈泡的命令下，他只能乖乖跟過去，不能有任何怨言。至於上司提到的某些事情，他更是一無所知，但他有預感，會和沙耶有關。

　　「沙耶小姐，你先回公司幫我準備下午要用的合約，一定要搶在營業部的人過來前完成，拜託你了。」

　　山內部長也看出沙耶的不安，他體貼的為她找了一個合理的藉口，讓她能暫時離開這個地方，避免尷尬的氣氛再度蔓延。

　　「我明白了，山內部長，我一定會在特定時間內完成，請你放心。」

　　從跑車裡拿出自己的皮包和便當，沙耶向三人告別後就快步離開了停車場，往公司的大門口走去。

　　目送著佳人遠去的背影，偌大的地下停車場仿佛再次被寒氣籠罩，一下子變得既安靜，又冷清。赤司和虹村互相瞪著對方，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到是一旁的山內部長覺得氣氛不對頭，開口打破了沉默。

　　「兩位年輕人，女主角已經走了，你們也不要在長輩面前打啞謎，光是互相瞪來瞪去是無法解決問題的，我們換地方再聊。」

　　*****

　　山內部長所說的換地方，不是商業區那種人滿為患的情侶約會場所，也不是復古氣息濃重的老式咖啡店，而是一家充滿地中海風情的歐式小餐廳。

　　帶著疑問，赤司和虹村好奇的走進店內，這時，映入眼簾的藍白色主調沒有讓他們聯想起濃郁的希臘風情，而是帝光校服的顏色。明明中學時代的往事已成為過去，現在，卻因為這一次的偶遇，讓那段快要被遺忘的回憶再次重現。

　　「喲，今早是吹了什麼風，居然把山內先生吹來我這家小店？」

　　三人進店不久，一位中年美婦人就熱情的上前迎客，並把他們帶到靠窗的位置上落座。

　　「百合子，難道連你也感覺不到我身後正刮著大北風？我真怕那風勢會把你的店吹跑。」面對老闆娘的調侃，山內部長也笑著作出回答。

　　「得了吧，把你這老頭子吹跑也輪不到我的店，快說，今天帶兩位大帥哥過來是單純給我送生意，還是另有目的？」

　　百合子也不再拐彎末角，直接要山內部長道明來意。

　　「兩者都有，要麻煩你了。」

　　對於山內部長的答案，百合子只是歎著氣搖了搖頭，接著轉身走到櫃檯那邊，拿出一塊刻著「停止營業」的小木牌，將它掛在門外的把手上。過了五分鐘，待她確定不再有其他客人進店後，她才拿著專門寫菜單的小本子來到山內部長落坐的桌子，準備幫客人們點餐。

　　「好了，我已為你們把店清場，兩位帥哥，要點些什麼？。」

　　小店能有帥哥光顧，身為老闆娘的百合子自然心情大好，雙眼更是忍不住多瞧帥哥兩眼。

　　「百合子，請先給這兩位年輕人上杯希臘咖啡，再加一盤甜點和一大罐糖，今天我們談論的話題缺少糖分呢，正好補一補。」

　　沒等赤司和虹村去看菜單，山內部長已提早開口幫他們做出決定。

　　「沒問題，咖啡煮好後就會送上來，你們慢聊。」

　　記錄好客人所需要的餐點後，百合子識趣的回到櫃檯忙碌，把安靜的空間留給在座的三個男人。

　　「難得沙耶小姐不在場，我就直接把話說清楚了，虹村，我先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AKSI商社社長的獨子，赤司征十郎，也是下任商會的會長繼承人，以後你若是在總公司工作，記得要向他打招呼。」

　　「我明白了，部長。」

　　AKSI商社社長的獨子？

　　山內部長的話猶如一桶冰水，當場把虹村澆得透心涼。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聽八卦的愛好。

　　早在中學時代，他就聽過籃球部的女經理們私下談論過赤司的家庭背景。那時，他只知道那個才華出眾的學弟是有錢人家的兒子，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現在，如果不是山內部長告知他真相，恐怕有一天，他真的會丟掉自己的工作。

　　「山內先生，我和虹村前輩都是帝光中學的學生，還同在一個籃球隊，彼此已經很熟悉，你不必再對他強調我的身份，那沒有任何意義。」

　　赤司不想讓這次的偶遇變成其他形式的會面，那樣做只會使雙方都不自在，無法暢所欲言。

　　「征少爺，有些事情可以省略，但沙耶小姐的身份一定要說個清楚明白。」山內部長繼續說道：「虹村是我部裡的優秀人才，關於你父親交待的事宜，我認為他是最好的人選。」

　　最好的人選？

　　聽到山內部長的稱讚，赤司不知該高興，還是擔憂。

　　在實習前，父親曾答應過他，會派最信任的人在分公司保護沙耶的安全。時至今天，他已知道山內先生是其中一人，那另外一個就是虹村？

　　想到這點，他的心開始隱隱作痛。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氣正以緩慢的速度侵蝕著他的理智，像是在以事實告訴他，就算他是赤司家的獨子，也有無能為力的事情。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充當護花使者的人不再是他，而是他中學時代的學長。

　　「我相信有虹村前輩的教導，沙耶的實習課程能順利完成。」

　　就算嫉妒的火焰在心裡燒得再旺，赤司仍沒有形之於色，臉上依然維持著平和淡然的假像。

　　「赤司，那你和橋本的關係是……」

　　心裡潛藏的意願偶爾壓過了理智的主宰，當虹村提出這個問題時，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可此刻想要臨時改口已為時已晚，赤司已給了他一個正確答案。

　　「沙耶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未婚妻，未婚妻。這個早該猜到的答案為何難以說服自己？

　　那個稱呼讓虹村的腦子在那一刹間停擺，良久，他才回過神來，慢慢接受了這個結果。

　　有誰會料到，中學時代的短暫相遇也能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別人無法做到的事情，赤司卻做到了。這一點他不得不由衷佩服，也承認自己在感情上的毅力比不上學弟的執著和好耐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8

第三十三章 另類會面

　　「虹村，這也是我叫你過來商談的原因。關於沙耶小姐的身份，除了是征少爺的未婚妻外，她還是橋本商社社長的外孫女，橋本家未來的女將。」

　　橋本商社？

　　山內部長的話令虹村想起自己剛進AKSI貿易時，從前輩口中聽到的傳聞。

　　被喻為老腹蛇的橋本尚也是商界中的名人，在業界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橋本家族的公司也在他的管理下平安度過經濟蕭條帶來的影響，並利用在海外的投資，成功在歐洲和南美站開拓市場。可以說，橋本商社的經營規模一定都不輸AKSI，特別是在海外的發展，更比AKSI擁有更多的市場。

　　如今，山內部長告訴他，沙耶是那個橋本老腹蛇的外孫女，他不覺得意外，也不會感到驚訝。

　　因為在實習的第一天，她就在他面前展現了和他人不同的一面。當其他帶教職員忙著給菜鳥實習生們講解工作流程時，他已經能悠閒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喝咖啡，手邊擺放著處理好的資料檔。國際部裡的髒亂狀況也得到大幅度改善，檔不會到處亂飛，茶水間整潔乾淨，連帶部長的訓話也減少許多，這全要多虧沙耶的優秀工作能力。

　　要培養出一個如此優秀的人才，恐怕也只有那位橋本老先生才能做到。也難怪部裡的同事們會開玩笑，說沙耶是女生實在太可惜，要是男人的話，早就被公司提拔出人頭地了。

　　「部長，你的意思是說不要讓部裡的人知道橋本的真實身份？」從思緒中回歸，虹村與山內部長聊起這次商談的正事。

　　「不錯，沙耶小姐不希望別人因為她是橋本家的千金大小姐，就對她特殊照顧，那只會影響她的實習，無法從課程中學到有用的經驗。」山內部長對虹村說明原因，「你就像平時那樣給她工作，如果發現她身邊有異狀，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你要我負責監視她？」

　　這可不是虹村喜歡的工作，假如要他去盯著部內有誰偷懶，他還可以勝任，要他去盯著一個女孩子在工作中的一舉一動，那和變態有何分別？

　　「更正，不是監視，是保護。」山內部長把視線移向赤司那邊，「因為征少爺要跟在社長身邊學習家族產業管理，實習課程期間無法離開總公司，只能拜託一個可信任的人保護沙耶小姐，既然你和征少爺是舊識，作為以前的學長，你應該會幫忙吧？酬勞方面……」

　　「我會幫忙，但我不要錢。」

　　虹村打斷山內部長的話，「這幾天的相處，我和橋本已成為朋友，而且我是她的帶教，照顧她也是我的份內事。」

　　「那就這樣定了，在公司裡有你暗中保護她，暫時應該不會出狀況。」

　　有了虹村的幫忙，山內部長稍微能安心一些，至少在他外出期間，不用再擔心沙耶的安全。

　　「部長，難道你沒有發覺，實習的第一天就已經有異狀出現在她身邊？」

　　有些話，虹村藏在心裡許久，一直忙於工作沒有說出口，難得赤司也在場，他就索性把話說個明白。

　　「虹村前輩，沙耶在實習的第一天發生什麼事？」

　　一聽到分公司這邊有異狀發生，赤司就有強烈的不祥預感，擔心他堂姑姑那邊的人早已開始下手。

　　虹村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望向山內部長，以眼神詢問自己的上司，是否允許他把話說下去。

　　「有話就直說吧，征少爺和我是不會責怪你的。」

　　山內部長也想知道自己外出開會時，國際部裡發生過何事。

　　「我不知道AKSI的高層管理和橋本有何過節，其他實習生大部分時間都在公司裡到處參觀，很少參與到工作中。可人事部部長卻經常要橋本去幹一些不屬於她的工作，還有營業部那邊本來就人手充足，卻總是過來找她茬，要她去完成其他實習生做不好的工作。偶然一次，我不會阻止，可是一天數次，就非常可疑。」

　　「虹村前輩，你所說的不屬於她的工作，到底是……」赤司終於明白，為何最近家中的櫃子裡會多出很多提神飲料，原來她是為了保持最佳精神狀態，每天都靠喝那些東西來提神。到了晚上，她明明已經累壞了，卻依然想讓他放鬆下來，忘記工作的煩惱，那個倔強的笨蛋，為什麼不把實情告訴他！

　　「清潔大嬸的清潔茶水間工作，資訊管理部本來要重裝的電腦系統，營業部的外文合約翻譯，就連總務部要換的電燈泡也要她動手。」

　　要數落的找茬花樣實在太多，虹村是越數越生氣，營業部部長不是老說他們那邊是精英雲集，每一個人的工作能力都比國際部的人強？在他看來，那邊的人多數是薪水小偷，中看不中用。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一件事，昨天她去營業部送文件，有人叫她去公司對面的麵包店買麵包，結果被她嚴詞拒絕，那一幕真是大快人心，那老狐狸的臉都被氣綠了，卻又無話可說，真是笑死我了。」山內部長也道出昨天親眼看到的趣事。

　　「沙耶到底說了些什麼話？」

　　依赤司對沙耶的瞭解，她不是一個衝動行事的人，凡事都經過深思熟慮，不會無緣無故和別人發生爭執，就算有，他也相信是另有原因。

　　「她說，『前輩，要叫外賣請打你桌面上的電話，要偷懶請換一個新的理由，要我替薪水小偷工作，會被部長減薪的。』」

　　想到老對手的手下被一個實習生的話狂打臉，山內部長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拒絕範圍外的工作是沒錯，但我還是希望她在工作中能平安，不要被某些人惡整。」

　　赤司說出自己的擔憂，他沒忘記京穀杏裡有可能實施的計畫，假如說不斷給沙耶增加工作量是她的第一步，那接下來，就會有更麻煩的事情發生。

　　「赤司，你說的惡整已經持續好幾天了，我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她的便當盒失蹤。幸好公司還有餐廳，否則她要餓著肚子繼續下午的工作。」

　　虹村替沙耶抱不平，這些天，無論他如何幫她減少工作量，營業部那邊總有方法使喚她去幹更多的活。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他卻無法替她分擔部分工作，那種無奈的感覺實在非常難受。

　　「我明白了，這些情況我會儘量向我父親反映，要他派人過來暗中處理。」

　　雖說沙耶在分公司裡被人刁難是預料中的事情，但赤司仍然感到心疼不已，他真想不顧父親的反對，提前把婚事完成，這樣就能名正言順的把她護在羽翼下，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征少爺，沙耶小姐的問題需要解決，另一個重要問題也要勞煩你轉達給社長。」

　　保護沙耶的任務有了幫手，山內部長也能安心去處理另一個麻煩，他打開隨身的手提箱，從裡面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牛皮紙信封，把它交到赤司的手裡。

　　「這是…………」

　　赤司疑惑的看著手上的信封，發現信封口已被融化的蠟封死，應該是山內部長為了防止有人拆開信封，而封口上的蠟跡還隱約能看到商會的標誌，很明顯，他手上的東西有可能是和公司有關的秘密文件。

　　「麻煩征少爺幫我向社長轉達，這裡面的東西和總公司的利益有密切關係，如果不及時處理，我們AKSI就要面臨巨大的經濟損失。」山內部長說完後，還不忘再加一句，「這件東西非常重要，請你一定要保管好，說不定沙耶小姐遇到困難時，它能幫得上忙。」

　　從山內部長的暗示裡，赤司已能猜到許多事情。作為父親在分公司裡的眼線，山內部長每月都會向總公司提交一份秘密檔，裡面詳細記載著分公司的運營狀況，財務支出等細節。倘若這份檔還牽扯到沙耶，他是否能認為，這是能扳倒他堂姑姑的秘密武器？

　　「山內先生請放心，我一定會把檔交到父親手裡。」

　　兩個重要的問題都有了解決的方法，三個男人的嚴肅話題終於告一段落。老闆娘送上剛煮好的希臘咖啡和誘人的甜點，順帶還給兩位帥哥加送一碗小點心，讓他們能放下公事，稍微放鬆一下。

　　「老闆娘，這是什麼？」虹村低下頭，好奇的打量著那個藍白瓷碗裡的黑色小物體。

　　「是本店自製的醃黑橄欖，有位小姐特別喜歡它，經常用它和橄欖油一起來拌沙拉吃，味道很不錯哦，你們可以試試看。」百合子要兩位帥哥親自去品嘗，而不是對著小豌乾瞪眼。

　　「老闆娘，你說的那位小姐該不會是下班後常來光顧的橋本小姐吧。」虹村試探性的問道。

　　「對啊，就是她。」百合子笑著點了點頭，「最近她下班後都來喝咖啡提神，說是不想讓戀人看到她疲累的樣子，我怕她喝過頭，就推薦她吃醃橄欖，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沒想到，她卻喜歡上那種味道，每次來店都會點上一小碗。」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想嘗嘗看呢。」

　　被百合子的話挑起了興趣，山內部長也想嘗試一下醃橄欖配沙拉的味道，就在他想伸手拿起桌上的橄欖油時，已有兩隻手捷足先登，比他先一步佔領了油瓶。

　　「虹村前輩，你不覺得沙拉上放點香草碎末會更好吃？放橄欖油並不適合你。」

　　莫名的酸意仍在赤司的心裡徘徊不去，當他發覺虹村要拿的東西和自己相同，他不但沒鬆手讓出，反而還緊抓著不放，不讓對方占半點便宜。

　　「赤司，我記得在中學時代，你很討厭吃油膩食物，今天怎麼改了口味，想要在沙拉裡放油？」

　　虹村也不是省油的燈，面對赤司的威壓，他絲毫沒有動搖，依舊抓著油瓶的瓶頸，完全沒有要鬆手的跡象。

　　赤司的唇際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他回道：「這些年來，我以為自己很瞭解沙耶，現在看來，我必須要花更多的心思去困住她的心，防止有人趁亂把它偷走。」

　　「有自信是好事，過於自信就很容易失敗，經歷過中學和高中時代的籃球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謝謝前輩的提醒，儘管在我面前有許多強敵，但我有自信，沙耶愛的人，絕對是我。」

　　赤司的最後一句話終結了兩人的搶油瓶大戰。

　　見此，坐在一旁的山內部長松了一口氣，他對百合子使了一個眼色，要她多拿一個油瓶過來，免得兩位年輕人再繼續為某件事情而鬧得不可開交。畢竟，他還是需要工作來維持生計，虹村也有自己的事業前程，眼前這種小鬧劇是時候結束了。


第三十四章 赤司的憂慮

　　早上的會面商談，並未因學長學弟的小鬧劇而鬧得不歡而散。相反，最後兩人還握手言和，聊起其他的話題。

　　反正，該說的話，他們已經說出口，該表達的情感也表露無遺。有些事情已成定局，既使虹村的心裡仍存有希望，也不可能向前邁出一步。朋友就是朋友，不會再有其他發展，這就是現實的殘酷，也是他必須要接受的事實。

　　至於沙耶的身份，虹村在回到公司後，已向她表明會為其保守秘密，並幫助她順利完成實習。而且，他不會給她任何優待，工作還是像往常一樣，需要她到處奔波，去為各部門送達所需要的檔。

　　對此，沙耶自然沒有任何意見，能保守秘密完成實習本來就是她的願望。如今，有了虹村和山內部長幫忙，她也沒有之前的擔憂。但是，為了不讓京穀杏裡抓到把柄，她做事依然謹慎，儘量不讓虹村和山內部長為難，雖然這樣做是比以前要辛苦許多，但想到不會拖累無辜的人，她認為付出的勞動就算值得。

　　然而，身份的事情得到解決，另一個麻煩又接踵而來。就如她之前所擔心的那樣，赤司開車送他上班，就是一個危險的開端。雖說在停車場的擁吻沒被那群長舌女人看見，可還是有人看到她和赤司在一起。結果，在和部長分別，回到公司工作不久，她就被那群八卦女人纏上了，這一纏就是一個上午，只要看到她，就會拼問她同一個問題，讓她煩不勝煩。

　　「橋本，上次那個開車送你上班的人是不是你的男友？」

　　在公司餐廳裡，沙耶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正想品嘗赤司為她做的午飯便當，誰知凳子都沒坐熱，營業部那些女職員就拿著餐盤湊了過來。

　　「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

　　無論承認與否，沙耶都覺得女人們不會停止八卦，搞不好還會刨根問底，把別的事情也挖出來。

　　「不行。」問話的女職員立刻回道，「我們在AKSI貿易工作多年，平時見到最多的不是同事，就是其他公司的男職員，大不了偶然碰到某公司的小開，可你這個只進來幾天的實習生卻比我們好運，還未正式工作就已經找到金龜婿。」

　　「金龜婿？」沙耶不悅的皺眉，「前輩們，你們到底是來工作的，還是找結婚物件？」

　　「就說你沒社會經驗，當然是工作與男人兩手抓。」女職員滔滔不絕的向沙耶說起她的經驗之談，「女人啊，就算再有本事，也會有老去的一天。與其自己累的半死不活，孤單過日子，不如找個英俊多金的男人成為伴侶，那後半輩子就不愁吃穿，還能買盡諸多名牌貨，過上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

　　「前輩，那只是你的夢想。」沙耶不再多嘴回應，逕自拆開便當的包裹布，準備抓緊時間吃午飯。

　　「有夢想總比沒有的好，橋本，你可要抓緊眼前的幸福，不要讓它從你手中溜掉。」

　　「謝謝，前輩的薦言我會謹記於心的。」

　　抓緊眼前的幸福嗎？

　　沙耶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恐怕是八卦女職員們說出的最有意義的話了。她把視線轉回自己的午飯上，發現今天赤司幫她做的午飯便當非常特別。按照他的性格，很少會接觸可愛類型的東西，更別說要在做便當時變換花樣了，多年來，這絕對是第一次。

　　通常，別人的便當大都是菜和飯均勻放置，要麼就是用飯和菜組成心形，送給自己喜歡的人。而沙耶今天的午飯主題，卻是一隻可愛的小獅子。由米飯組成小獅子的臉，煎蛋捲和牛肉卷圍著米飯一圈，形成小獅子的鬃毛。紫菜切絲做成眼睛和鼻子，還拼出一張笑嘻嘻的大嘴，好像在對她暗示，不好好吃完這個便當，後果自負。

　　「哇，好可愛的便當，是你自己做的？」坐在對面的女職員也被沙耶的可愛便當吸引，並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便當盒裡的小獅子，說道：「你的廚藝一定很不錯，不像我，廚藝爛的要死，偶爾只能捏些飯團給男朋友當午餐。」

　　「我也是看烹飪書學來的。」

　　沙耶找了個理由敷衍，完全沒打算把實情告訴別人，因為這是她和赤司的小秘密，她不想和別人共用這份溢滿甜蜜之意的贈禮。

　　女人之間的話題總是聊不完，就在女職員們談論著公司裡的最新八卦時，忽然，餐廳門口起了小騷動。只見公司的保安人員正帶著一個捧著花束的男人走進餐廳，快速朝沙耶她們所坐位置走來。

　　「抱歉，打擾你們用餐，請問，誰是橋本沙耶小姐？」保安有禮的詢問著在座的女職員們。

　　「我就是。」沙耶應道。

　　「有人讓花店送來一束花和一份禮物，麻煩你簽收一下。」保安要身邊的花店店員把花和禮物交給沙耶。

　　「是誰送的？」

　　在女職員們豔羨的目光下，沙耶疑惑的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印章，在回執單據上留下印記，然後才伸手接過那一大束鮮豔奪目的紅玫瑰。

　　「買花的先生沒有交待，他要你查看花束裡的小卡片，說裡面有你喜歡的東西。」

　　負責送花的店員把買花人的話又對沙耶複述了一遍。

　　花束裡有她喜歡的東西？

　　在保安把花店人員送走後，沙耶才從花束裡拿出卡片，打開一看，上面熟悉的字跡已告訴她送花人的身份。於是，她抱著花束回到自己的座位，沒等那幾個營業部女職員開口追問，就匆忙收拾好自己的便當，向公司裡唯一的清靜地點走去。

　　那是公司的頂樓，是一個寬敞的露天休息室，必須要搭乘電梯直達。許多被工作纏身，又不喜歡麻煩的人很少會選擇那裡當午休地點。因此，沙耶得以有一個安靜的場所吃午飯，還能拿出手機向那位送花的人道謝。

　　坐在木質長椅上，拿出手機按下熟悉的手機號碼，沙耶靜待著另一邊傳回掛念的聲音，不一會兒，電話被接通，可說話的卻是另一個人。

　　「你好，請問你找誰？」

　　熟悉的低沉嗓音從另一邊傳來，沙耶覺得很好奇，今天是週末，還未到回赤司家主宅的時間，為什麼中村正雄會在公寓裡？難道是有事找赤司商量？

　　「中村先生，我是沙耶，請問，能讓征十郎過來接一下電話嗎？」

　　按照每月的安排，赤司俊次都會派中村正雄過來公寓這邊探視，並幫助自己的獨子處理一些生活上的疑難問題。可怪異的是，今天不是探望的日子，那中村正雄又是為了何事才會登門拜訪？

　　「抱歉，沙耶小姐，少爺正和家主通電話，暫時無法過來接聽手機。」

　　中村正雄還是老樣子，即使遇到再大的事情，也能鎮定自如的扯著謊，言語間完全沒有露出半點的不安。

　　「發生什麼事？征十郎他沒事吧？」

　　不知為何，沙耶突然覺得心神不寧，多年來，赤司無論多忙，都會第一時間接下她的電話，不會讓別人代接。而今天，顯然出了個例外，一定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在纏著他，讓他無法放下之餘，又不能脫開身來接她的來電。

　　「沙耶小姐，你不用擔心，少爺他沒事，是總公司那邊出了一些問題，家主正和他在商量解決辦法。」

　　「中村先生，聽你的語氣，那不是一件好事。」

　　沙耶和中村正雄相識已久，雖然他極力維持著平和的語調，不讓她感覺到半點異樣，但她還是有股強烈的不祥預感，已有一件麻煩的事情發生在赤司身上。

　　「是好事還是壞事，全看少爺如何處理，我到是想問你一個問題，不知沙耶小姐能否老實回答我？」

　　其實，中村正雄之所以接下手機來電，完全是按照少主人的命令列事。為了不想讓麻煩的事情找上未婚妻，少主人才吩咐他，如果手機響了，就代為接聽，要是未婚妻詢問起來，就先瞞著她，不能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說吧，中村先生，我定會知無不言。」

　　不明白中村正雄的用意為何，沙耶在得到赤司的消息前，只好先順著他的意，陪他玩無聊的問答遊戲。

　　「那沙耶小姐請聽好，假如有一天，少爺不再是赤司家的繼承人，變成一個需要為生活奔波，過著拮据日子的普通男人，你仍願意像以前那樣愛他，和他永遠在一起？」

　　「我願意。」沙耶爽快的給出自己的答案。

　　「為什麼？」中村正雄反問道：「本來，你嫁進赤司家就該享受豐富的物質生活，一旦少爺變成窮人，你就要親手做飯洗衣，忙著去工作，還要在家帶孩子，你真的願意去過那種可怕的生活？」

　　面對中村正雄的一連串問題，沙耶依然堅定的回答，「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富人窮人又有什麼關係？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風順，總會有遇到風浪的日子，如果他在路上跌倒了，我相信他會重新站起來，再去挑戰前面的難關，就算沒錢又如何？我和他有手有腳的，再去努力工作，錢也就有了。」

　　「真是一個好答案，那我就把這邊發生的事情告訴你吧。」問答遊戲到此結束，中村正雄也不再對沙耶隱瞞，向她道出事情的始末，「剛才，家主與少爺通電話，並且怒氣衝衝的訓斥他一頓，說是這次的合約要是無法挽回，少爺有可能會失去繼承人的身份。」

　　「不可能。」沙耶急忙否定中村正雄的說辭，「征十郎是赤司本家的獨子，他沒有繼承權的話，誰會有？該不會是讓那些旁系親戚們的兒子去繼承？」

　　「這個可能性很大。」中村正雄也不否認會有這種可能性產生。

　　「那征十郎現在怎樣？他的心裡一定很難受……」

　　遠水救不了近火，沙耶不能立刻離開公司趕回家中，也不能再要求赤司過來接電話，她很明白，此時的他需要時間冷靜頭腦，而不是花盡心思說甜言蜜語來哄她開心。

　　「少爺只是有點沮喪情緒，好好睡上一覺就沒事了。不過，我還是希望沙耶小姐下班後能儘快趕回來，比起用睡眠緩解壓力，有你在他身邊，他應該會更快恢復過來。」

　　外人終歸是外人，無法替當事人解決困難。特別是今天的突發事件，連中村正雄也認為，少主人獨自去承受實在有點勉強，如果有人能助他一臂之力，說不定就能順利度過難關。

　　「嗯，下班後我會儘快趕回來的，在此之前，能麻煩中村先生幫我照顧他嗎？拜託你了。」

　　「沒問題，下班時，我會派人去公司把你接回來。」

　　在遇到挫折與困難的時候，有心愛的人在身邊，那無疑是最大的安慰。面對那件棘手的事情，中村正雄只有把希望寄託在沙耶身上，期待她能說服少主人，去共同解決眼前的難題。


第三十五章 不安的預感

　　借由睡眠來逃避問題，並不是一個最佳的解決辦法。

　　自上午與父親通電話後，那件在總公司發生的事情仍像重磅炸彈，炸的赤司有點手足無措。

　　在本周的星期一，他記得已寫好企劃書交給父親過目。當時，被誇讚之餘，還得到機會，特別為營業部擬定合約的草稿，以作參考。這個過程很順利，最終檔也在父親檢查過後得以通過，可為何就在總公司的營業部部員去和外商商談時，合約和企劃書卻出現錯漏？

　　會是他堂姑姑在暗中搞鬼嗎？如果不是的話，那又如何解釋如此明顯的人為錯誤？他絕不相信這次的事純屬偶然。

　　短暫的午休無法長久，即使前來探望的中村正雄勸他多睡幾個小時，他依舊睡不安穩。公司發生的事情令他困惑重重，而中村正雄帶來的新情報更讓他感到憂心，他的姑姑總有辦法來找茬，動不了他，就換沙耶，這次也一樣，聽中村正雄的描述，他姑姑似乎又想在今晚的小型宴會裡鬧事。

　　睜開困倦的雙眼，望向床頭的鬧鐘，距離去公司接人的時間還剩一個多小時。赤司覺得自己該起床了，他答應過沙耶，等她下班後，會開車去接她回家，之前他已爽約多次，今天絕不能食言。

　　「喵……」

　　赤司從床上坐起，打算去洗臉清醒一下。而這時，平時喜歡在貓塔玩耍的小十郎邁著歡快步子跑進房內，接著輕盈一躍，跳上床邊的床頭櫃上，喵喵的朝他直叫喚，好像家中有情況發生般，希望能通過叫聲，引起他的注意。

　　難道是沙耶回來了？

　　看到家裡的喵星人跑進房內，赤司首先想到的是沙耶回家。可現在還沒到下班的時間，她不可能提早回來，那他家的喵星人為什麼那麼開心？還是肚子餓了要問他要小魚幹吃？

　　在思忖著喵星人的反應是否錯覺之際，從廚房飄來的食物香味立刻令他推翻之前的猜測。原來，他家喵星人不是問他要零食，而是想告訴他，他掛念的人已回到家中。

　　「走，小十郎，我們去廚房看一看。」

　　換上床上的外套，赤司下床後就帶著自家喵星人走向廚房，隨著一人一貓越走越近，從廚房裡飄出的香氣就越發濃烈，待他們在門口停下來，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料理台前忙碌。

　　「征十郎，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我可以做完午飯後再叫醒你的。」

　　似乎察覺到赤司已來到廚房門口，沙耶一邊忙著手裡的活，一邊不忘叮囑戀人回房繼續休息。

　　「現在這個時間段，你應該在分公司上班才對，怎麼會突然趕回來？」

　　能看到沙耶回到家中，赤司高興之餘，又不希望她是為了他的事情而耽誤工作，這絕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料想到赤司會有此一問，沙耶也笑著回答：「因為實習生的加班工作只有半天，我完成營業部長需要翻譯的合約後就能提前下班，可不是偷懶早退才回來的，不信的話，你可以打電話去問山內部長和虹村前輩，他們是最好的證人……」

　　「我相信你。」沒等沙耶把話說完，赤司已快步走上前，從身後摟住了她的腰，並把臉埋在她的頸間，輕聲說道：「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沙耶。」

　　感覺自己身體被赤司緊緊的摟的懷裡，沙耶想稍微拉開一些距離，去處理烤架上的魚，可身後的男人卻強硬的把她拉回，不讓她離開半步。

　　「征十郎，你這樣摟著我，會讓魚烤焦的。」

　　「別動，就這樣讓我抱一會兒。」

　　沒有理會烤架上的魚是否會焦，赤司只是順從自己內心的渴望，擁抱著自己的戀人，讓那種令人安心的感覺驅除他心裡的煩悶，良久，待情緒能漸漸回復如常，他才捨得放開她，讓她去忙手上的活。

　　「喵，喵……」

　　在腳邊仰望著兩位主人的親熱舉動，作為家中唯一的喵星人，又對魚類有異常執著的貓咪，小十郎焦急的看著烤架上的魚，期望自己的叫聲能把主人們從甜蜜中拉回。

　　「好了，幸好關火及時，魚沒焦。」身體得以自由活動，沙耶急忙關掉爐子，把烤好的秋刀魚放到一旁白盤子裡，接著，她再拿起乾淨的碗筷交給赤司，對他說道：「麻煩你幫忙去擺好碗筷，我去給小十郎開貓罐頭。」

　　「你啊，越寵它，它就越喜歡粘你，欺負你。」

　　吐槽歸吐槽，赤司很清楚家裡的喵星人性格和他很相像，空閒時都想留沙耶在身邊，只是方式有所不同。他會對戀人摟摟抱抱，而小十郎則會故意爬到窗簾盒上撒嬌，喵喵叫著佯裝害怕，非要沙耶拿著軟墊子在下面接著，才肯乖乖跳下來，那種撒嬌的方式他可學不來，不，是完全敗給它了。

　　「這沒什麼，小十郎很貼心，寵它是應該的，到是你那邊遇到的問題有點棘手，需要我幫忙嗎？」

　　把做好的菜逐一放上餐桌，沙耶解下圍裙，坐到赤司對面的座位上，開始喝起熱騰騰的豆腐味噌湯。

　　「不需要。」赤司一開口就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有問題，他連忙改口說道：「沙耶，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說，自己的問題就該自己去解決，既然這次的事是我犯下的錯，就該由我去禰補。」

　　「難道你就甘心替別人背黑鍋？」沙耶放下筷子，直視著赤司的雙眸，「假如這次的事情不是你想像中那樣，你打算怎麼辦？」

　　「如果真如你說的那樣，我只能隨機應變，絕不能讓那些麻煩找上你。」

　　赤司並不害怕堂姑姑會針對他，說難聽點，就是已經習慣了，也懂得該如何去應付。不過，要是他把目標轉到外人身上，那就另當別論，尤其是沙耶，她是他重要的人，未來的妻子，在高中經歷過那次綁架事件後，他就對自己說過，絕不能讓同類的事情再次重演。

　　「恐怕……事情不能如你所願了。」

　　沙耶猶豫片刻，還是決定把某件剛發生的事情說出來。

　　「發生什麼事？正雄叔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看到沙耶面露難色，赤司以為是中村正雄對她透露過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才令她覺得為難。

　　「不，不是中村先生的問題，而是外公剛才給我發了一條短訊，說是今晚要去參加你父親主辦的小型宴會。」

　　對於外公突然要來東京，沙耶不會感到意外，因為她外公自從退居幕後管理公司，平時的愛好就是撰寫與京都相關的美食書籍，並且和東京的出版社有合約，所以，他有時要京都在和東京兩地來回跑，去參加新書的推廣活動。

　　而今天，恰好也是新書的簽售日，他老人家能丟下出版社的餐會，專門去參加赤司父親所舉辦的宴會，可想而知，肯定會有重要的事情發生，不然，也不會特地打電話預先告知她。

　　「他老人家應該是來商量我們的事吧。」

　　赤司目前只能想到這個原因，畢竟，他和沙耶要在暑假前提前畢業。因此，訂婚與結婚的事情也不能一拖再拖，為了不再讓沙耶有機會變卦，他想借今晚的機會，向長輩們提出把婚期提前，以便他能儘快去區公所拿取沙耶的入籍登記表。

　　「你是說訂婚的事？」

　　「不，是我們的婚期。」

　　赤司起身坐到沙耶身旁，執起她的手，輕撫著她手指上那枚銀制的石榴石戒指，說道：「你不覺得這枚戒指戴得太久了？我想幫你換一枚新的，一枚能代表你真正身份的戒指，你可以給我這個機會嗎？」

　　「少爺，你這個求婚儀式有點過於簡單呢，你確定就憑幾句話就能把我綁回去？。」

　　以前都是赤司逗著她玩，現在，沙耶也有樣學樣，想吊一下他的胃口，不過，在看到他臉上的神情開始變嚴肅後，她想下意識的抽回自己的手，順道把兩人的話題轉移，卻不料她突然被使勁往前一拉，正面對上他的俊顏。

　　「沙耶，其他事情我可以任你適度開玩笑，可婚姻大事我絕不允許你說出否定的話。」

　　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感覺到雙方的氣息，沙耶沒有機會開口，赤司的吻已把她想要說的話吞沒。不容拒絕，就像是強迫她完全接受般，讓那熾熱的吻把她慢慢融化，但即使兩人沉醉在這個吻中，一股淡淡的不安仍然徘徊不去，他，究竟還未哪些事情在憂心不已，無法放下？

　　「抱歉，征十郎……」

　　要想平息魔王的怒火，沙耶認為自己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知錯能改，但這個辦法以前很有效，此刻卻失去了效用，眼前的男人似乎不想聽到別的解釋。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只想要你的回答。現在，你先答應我，無論今晚的宴會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能中途離開，甚至不能拋下一切離我而去，你能做到嗎？」

　　赤司急切的要求沙耶給予他承諾，完全忘了兩人剛才還在聊的婚事話題。

　　「嗯，我答應你，我會做到的。」

　　雖然不清楚今晚的宴會是福，還是禍，沙耶仍然如了赤司的願，答應他的要求。其實，她的想法和他一樣，既然無法預測宴會裡即將發生的事情，不如就讓它順其自然，說不定，他們還能發現那位幕後主使者的真正計畫。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8

第三十六章 晚宴奇遇

　　事情，有時會往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

　　現在，AKSI總公司的合約丟失事件就如同一個□□，在眾人面前設下重重障礙，令人無法看清事情真偽。

　　無論是外人，還是赤司家內部的親族成員，大部分都被這層霧蒙蔽了雙眼，以為繼承人的位置即將易主，旁系成員掌權的日子終將來臨。孰不知，在幕後操縱一切的人，之所以會設下那個陷阱，並不是為了對付現任魔王之子，而是要對另一個人下手。以他們的利益角度來說，找到突破口使出致命一擊，要比正面與赤司家交鋒更有勝算。

　　然而，現實仍與計畫存在差距，即使他們占儘先機，截斷出路，卻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信過度的人，必定是最大的輸家。

　　夜晚的赤司家主宅，就是一個危機四伏的戰場。表面上，這場小型宴會雖然只邀請與赤司家交情頗深的商界友人，但是，其中依然不乏陌生面孔。特別是那些已經很少在社交宴會露面的人，能出現在這個晚宴裡，絕對又會成為商圈中的熱點話題。

　　赤司一踏進主宅，就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氣息。

　　他感覺到，今晚的宴會會場像是被一股強大的氣場籠罩著，氣氛變得十分怪異。眾多賓客們全都神情嚴肅，既使有聚在一起互相交談，也不像以往那樣輕鬆自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股氣場既不是來自他父親，也不是叔祖父，到底是誰來到這裡？

　　「喲，表哥，多年未見，你那緊皺眉頭的嚴肅模樣還真令我懷念。」

　　赤司想在宴會的賓客裡尋找那股令他不安的異樣氣場，不料，還沒開始走動，一把熟悉的嗓音忽然在背後響起，他轉身回頭一看，當場被出現在眼前的身影嚇了一跳。

　　「直樹？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一周前。」滿意的看著赤司臉上的驚訝神色，穿著一襲黑色西裝的直樹走了過來，笑著說道：「怎麼，看到我出現在你家的宴會裡，覺得很意外？」

　　「我記得在上大學前，你是被舅舅強行送去英國念書的，怎麼會提早回來？難道是……」

　　不是赤司有預知能力，而是他深知舅舅的性格和為人，能讓其允許表弟從英國回來，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相親。

　　「你猜的不錯，臭老爸叫我回來是相親的。」直樹也沒對赤司隱瞞，苦笑著說出了他歸國的理由，「可惜，無論對方長得多美，我還是沒有任何感覺，要結婚的話，恐怕很難。」

　　「你的野心不會允許這種可能性存在，最終你仍會遵從舅舅的命令去結婚。」

　　赤司早已看穿表弟的心思，直樹在情感上未能如願，自然會把精力與注意力轉到事業上，婚姻就是最好的墊腳石，能讓其更加安穩的坐上社長之位。所以，他能肯定，直樹即使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也會為了事業，把婚姻當作犧牲品。

　　「表哥，如果沙耶沒出現，你會有同樣的命運。」

　　高中時代的單戀已成為直樹最大的遺憾。明明覺得自己不會輸給表哥，命運卻安排了沙耶和他表哥提早見面，他不僅失去先機，緣分又淺薄，註定這段單戀沒有結果。

　　「這些年來，你仍沒對她死心？」

　　「對她，我是不會放棄的。」面對赤司的質問，直樹老實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無論她以後和誰結婚，我那份心意都不會改變。萬一你辜負了她，就意味著我的機會來臨，我相信，只要和我相處的日子久了，她一定會發現，我比你更適她……」

　　「我和她絕不會有分開的一天。」赤司的手不禁緊握成拳，他走到直樹面前，冷冷的落下警告，「你就不要再癡心妄想了，她是我的人，誰也別想打她的主意。」

　　「這可難說了，表哥，你與其防備我，不如擴大一下守備範圍，在今晚的宴會裡，說不定就有人在覬覦著沙耶。」

　　「有人想要哭著回去，我很樂意送他們一程。」

　　總公司的突發事件雖然煩人，但遇到情敵出現的情況，也要靠邊站，赤司到想看看，是誰有那種膽量，在赤司家的地盤上動他的女人。

　　「哎呀，真難得，居然會在這裡看到你們表兄弟二人在吵架，我還以為你們的感情非常好呢。」

　　就在赤司和直樹即發生爭執之時，另一把男性嗓音忽然介入其中，表兄弟兩人連忙轉身望向聲源，很快就看到一個年輕男子正朝他們走來。

　　他是誰？

　　這是直樹和赤司的共同疑問，好歹兩人也跟著各自的父親參加過多次社交宴會，商界中的新舊面孔他們多少都有印象。唯獨眼前的年輕男子，他們沒有任何記憶，更不記得在哪場宴會裡和其相識，可為何，那個年輕男子像是看到熟人般，對他們兩人如此熱絡？

　　在心裡的疑問得到解答前，被搭訕的兩人均沉默不語，沒有開口回應。

　　而那個前來搭訕的男子也敏銳的察覺到兩人的戒備心，便收起臉上的笑意，並以平常慣用的社交辭令，試圖與兩人攀談起來。

　　「初次見面，我是龍崎家的次子，龍崎信廣，剛才打擾你們談話，真是十分抱歉。」

　　「呃……沒關係，不知道你找我們有什麼事？」

　　直樹有點吃驚，誰也沒想過，淡出商會聯盟的龍崎家居然會派人參加今晚的宴會，這是否就能表明，沉寂多年的昔日商業霸主有東山再起的勢頭？現在，龍崎家的次子主動過來套近乎，這究竟是來下戰書，還是純粹的想聊天？以目前的狀況來看，他有預感，龍崎信廣的出現絕沒有好事發生。

　　「我來找赤司少爺的，在數年前，他和我曾碰過面。」信廣把視線移向直樹身旁的赤司，「不過，他很可能貴人多忘事，把那次的事情給忘了。」

　　「不，我知道你是誰。」

　　在一開始被搭訕時，赤司的確想不起在哪見過龍崎信廣，直到他把對方的聲音與記憶中的往事做比對，才真正得知真正的答案。

　　眼前的男子就是在高中時代曾和他通過電話的神秘人。當時，沙耶剛經歷過綁架事件，在醫院休養，是他代接了她的電話。如今回想起來，數年後的龍崎信廣，說話的囂張語調依然未變，即使話語間是慣用的社交辭令，也令他感到刺耳。今晚會在自己家裡的宴會碰上鬼蛇家的人，他的運氣真是好過頭了。

　　「六年前真是多有得罪，那時我為了她的事情在生氣，說話的語氣沖了點，請你別介意。」

　　在別人的地盤上參加宴會，就要按照主人家的規矩行事，信廣的脾氣再火爆，也會看場合做人。畢竟，龍崎家還要重回這個商圈，在現任會長的家裡鬧事，只會給龍崎家添麻煩而已，他可沒笨到會聽信那個老女人的說辭，幹出無法挽回的事情。

　　「你來找我也是為了她的事？」

　　赤司可沒忘記信廣曾說過的話，說什麼沙耶的未來不是他說了算，還要他把沙耶還給鬼蛇家。開玩笑，高中時代就不可能，更別說現在，不管鬼蛇家有何目的，他都不會把沙耶讓給別人。

　　「準確來說，是另一個人找你，他托我給你帶一個口信，說後花園有精彩節目正等你去觀賞，千萬不要錯過。」

　　精彩節目？

　　聽完信廣的話，赤司立刻起了疑心，更沒有急著動身離開，反而留在原地，繼續追問道：「難得來赤司家做客，為何你不把話直接說明白？拐彎末角只會浪費雙方的寶貴時間。」

　　「抱歉，我是想把話說清楚，可那個人事前有交待，我不能做多餘的事情。」望向大廳內某個正在忙碌的身影，信廣認為自己是時候離場了，但在臨走前，他仍不忘給赤司留下一個提示，「對了，那個人還對你說，沙耶有重要的事情瞞著你，想知道實情的話，一定要去後花園一趟，不然你會悔。」

　　「我會去的，他不用再拿沙耶當餌。」既然對方已公然挑釁，赤司說起話來也不再客氣，他回道：「麻煩你也回去告訴他，有些招數不是越老越好用，要挑撥離間，先掂掂自己的斤兩。」

　　正欲離去的信廣在聽到這番話後，頓時愣在原地。許久，當他回過神來，尋回雙腿所需的動力，才艱難的邁著步子，慢慢向前走著。

　　「祝你好運，赤司家的少爺，希望待會你能熬得過去。」

　　這是信廣回到大廳前對赤司落下的話。

　　對此，赤司不以為然，完全沒把那些話放在心上。其實，早在得到龍崎家的情報時，他已做好心理準備，有朝一日將去面對可能發生的狀況。而外人的挑撥離間就在預測範圍之內，如今，對方總是強調後花園的事與沙耶有關，他不禁懷疑，今晚這件事是否和他堂姑姑有關。

　　「表哥，你真的要去？」

　　一旁的直樹也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雖說在赤司家的地盤上，龍崎家的人不會蠢得自找麻煩，但有京穀杏裡那個女人在場，情況就會有所不同。在小時候，他就領教過那女人惹出的麻煩，如果今晚的事件真和她有關，就算他想去幫沙耶的忙，他表哥也不會同意，看來，他只能用別的辦法從中插手。

　　「不准跟過來。」

　　人多隻會誤事，赤司打算獨自去解決麻煩，以免今晚再生出其他事端。至於龍崎信廣口中所提到的事，他不會感到驚訝，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秘密，沙耶也不例外，他相信，一定有某種原因作祟，才會讓她隱瞞至今。

　　到底是陳年老話題，或是個人的新仇舊怨，還是狗血八點檔上演的老情人戲碼？

　　今晚的餘興節目即將開鑼。


第三十七章 後花園之約

　　赤司家主宅的後花園，是宴會的休息場地之一，許多應酬完朋友的賓客們都會來到這裡休息，聊聊天，或者去食物自助區享用美食，慰勞饑腸轆轆的肚皮。

　　沙耶本來不該出現在這裡，此時此刻，她應該以橋本家繼承人的身份，去陪同外公和商圈裡的人打招呼。可沒想到，今晚的賓客裡居然看到久違的熟悉的面孔，這不禁讓她覺得，這場晚宴的危險度會越來越高。

　　若是要問她為何會有這種想法，原因很簡單，她要去見的人就是前商會會長家的長子，也是龍崎家現任家主，龍崎伸一。

　　對他的記憶，沙耶仍停留在中學時代。那時候，他還在讀高中三年級，卻因為一場大病，需要長時間在家休養。而她，剛入讀中學一年級，並作為他爺爺的學生，每週都按照外公的安排，來到龍崎家學習繼承人要學的相關課程，兩人因此相識。

　　學習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會太短。

　　自從外公接下她的親權後，她的能力從小就經過外公的鍛練，要應付龍崎爺爺的嚴苛教程並不困難。可惜，好景不長，在她中學的第三年，龍崎家就突然中止她的學習課程，不再與橋本家往來，直到現在，她仍然不知道其中原因。

　　至於她與龍崎伸一的關係，與其說像兄妹，到不如說是相互競爭的對手。

　　不錯，就是對手。

　　和弟弟信廣比起來，伸一的心機深沉，很難看透。

　　平時，他都習慣戴著一張和藹可親的假面具待人，極少在外人面前露出他真實的一面。而她，卻極度倒楣，不僅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破壞了他的好事，還看到他的真面目。

　　結果不用猜，當時的她就被那位「溫和」的大哥哥嘲諷一番，順帶還對她落下許多刺耳的警告話語。

　　「沙耶，男人是不會喜歡個性好強，能力過於優秀的女人，你掛念的他，也不例外。如果你長大後，還想找到好人家嫁出去，現在放棄還來得及，當一個乖巧的名門閨秀比當女強人更有出路。」

　　「我的未來不用你操心。」

　　未來會如何發展，那時的她無法知曉。唯一能確定的，是不會讓自己走上母親的老路，大學畢業後就為家族的發展去結婚生子，那絕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如今，事過境遷，她再度和伸一碰面，兩人究竟是繼續嘲諷對方，還是呆坐在座位上，互相瞪著發愣？

　　很明顯，後者是一種既危險，又愚蠢的行為。

　　「多年未見，你就是用這種態度來和我打招呼的？」

　　喝著杯中的香檳酒，任由莫名的苦澀在口中擴散，穿著銀灰色西裝的俊逸男人望向沙耶，並露出極度不悅的神情，他說道：「真是讓我寒心，假如我不是說那件事和他有關聯，你絕不會過來一敘。」

　　「我們之間沒有東西可敘。」

　　這是沙耶的實話，先不說伸一的為人如何，就拿他現在的身份來說，她與他坐在同一桌就非常不妥。周圍都是商界中的名人，她與他之間的互動也會被那些人看在眼裡，再加上伸一已婚，她更要和他保持距離，不能過於親近，讓某些有心人抓住把柄。

　　「你沒有，我有。」沒被沙耶的冷淡嚇退，伸一繼續用他溫和的語調說道：「上星期五，我和妻子離婚了。」

　　聽到這個消息，沙耶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變化，仿佛伸一正在說的是一件極其普通事情，但她也不會無動於衷，該有的反應，她還是表現出來。

　　「真是可惜，那是一段好姻緣。」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話？」對於沙耶的回答，伸一輕皺著眉頭，覺得非常不滿，他放下手裡的酒杯，雙眼直視著她的雙眼，沉聲問道：「我還以為你會露出高興的表情，而不是用冷淡的言詞敷衍我。」

　　「我是外人，從不插手別人的私事，所以，能說的就只有剛才那些話。而你從碰面的那刻起就不斷給我下暗示，到底有什麼目的？」

　　懶得再和伸一兜圈子，沙耶直接轉向正題。

　　「你稍微比以前變聰明了。」

　　伸一仍是老樣子，某個老毛病仍未因歲月的變化而消失，就算他心裡承認沙耶的能力，但口頭上還是不想示弱，更不想說出任何讚美的話語，無奈，現在龍崎家的復興需要助力，他再不情願，也要把那些話說出口。

　　「不用勉強誇讚，我知道要你說出那些話真的很難。」

　　『如果能讓龍崎家順利回復往昔的榮耀，那些話我會不斷重複。』這句話，伸一只能在心裡默念，絕不會當著沙耶的面說出來。

　　愛情對他而言，永遠比不上事業重要，即使他心裡真的對沙耶有意，也要為自己的事業作出讓步。

　　「這次，我是真心的。」壓下心裡那股莫名情愫，伸一往下說道：「特別是今晚的宴會，你明知道這裡危機四伏，還要冒險參加，我非常佩服你的勇氣。」

　　危機四伏？

　　沙耶再笨也懂得伸一話中的意思，她馬上環伺四周，很快發現京穀杏裡正和其他赤司家成員朝她這邊走來。果然，今晚的宴會是個陷阱，就是不知道那女人要陷害的人，是她，還是赤司？

　　「伸一，你和那些人是一夥的？」

　　用略帶怒意的眼神瞪向那位還在悠閒品酒的男人，沙耶黑著臉，要他把話徹底說清楚，不要再對她賣關子。

　　「在利益上，我和她只是互相利用而已，到是你，已沒時間擔心你未婚夫的麻煩，先保全好自己吧，不然，你連和我對話的機會都沒有。」

　　伸一話音剛落，暗藏的陷阱也隨之啟動。

　　應酬完賓客的京穀杏裡像是找到獵物的野狼，快步來到兩人的桌前。只見她先是微笑著向伸一點頭打照呼，之後才板起臉，直接對她看中的獵物發起攻擊。

　　「橋本小姐，原來你在這裡啊，我還以為你陪著征十郎在招待賓客，沒想到，你卻丟下未婚夫，在後花園和別的男人閒聊，你這樣做，恐怕不太好吧？。」

　　「京谷夫人，你誤會了，是我找沙耶來這裡聊天的，我和她是舊識，只是想趁此機會和她聊幾句，並無他意。」

　　伸一佯裝著為沙耶解釋，暗地裡卻照著自己設好的劇本，觀望著事態的發展。他很好奇沙耶會有何反應，尤其是面對周遭慢慢形成的無形壓力，換作是平常人，早就被嚇得手足無措，語無倫次了。

　　「龍崎先生，你是這次晚宴的貴賓之一，用不著幫她說話。畢竟，橋本小姐作為下任繼承人的未婚妻，處事不當就該被長輩斥責，要是他現在還知錯不改，以後進了赤司家，如何幫丈夫管理家中事務？」

　　京穀杏裡故意加大說話的音量，讓後花園裡的人都聽得清楚，擺明是想把事情鬧大。而在附近休息的賓客，就算大部分都知曉京穀杏裡是在惡意製造流言陷害別人，卻無人敢開口為沙耶證明。也難怪，他們都是外人，看熱鬧還可以，多管閒事就不是一個好樂子，萬一被捲入赤司家的爭鬥中，要脫身就非常困難。

　　兩個女人的對峙就這樣持續著，後花園也被一種極度壓抑的氣息所籠罩，讓人感到難受不舒服。可即使如此，仍然有人從京穀杏裡設下的迷霧中看到真相，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從她開始找茬前，就有人在暗處觀察著。他不僅把沙耶與伸一的會面看在眼裡，聽完兩人所有的對話，還在現場見識到某人的所作所為，只差沒從暗處走出來，親自為沙耶作證。

　　「你別出去，那個老女人就是等著你自投羅網，把事情弄得更糟。」

　　在後花園的某個黑暗角落，有兩個人影躲在矮樹叢後，正觀察著前方發生的一切。其中，一個是答應去後花園赴約的赤司，而另一個，卻是忍不住回頭看大哥八卦的信廣，要說這兩人為何會碰到一起，只能怨後花園裡遮閉物太少，唯有矮樹從最適合躲藏，所以，兩人才湊巧躲到一塊。

　　「你要我丟下沙耶不管？」赤司冷冷的瞥了信廣一眼，問道：「還有，你說她對我有所隱瞞，難道就是指龍崎伸一的事？」

　　信廣無奈的點了點頭，「沒辦法，誰叫我老哥是個危險人物，沙耶瞞著你，也是為你著想。」

　　「他和沙耶以前有過節？」

　　沒有出現狗血八點檔情節，赤司自然安心不少，但另一個問題又由然而生，既然那兩人是多年未見的舊識，為何一碰面就針鋒相對，像是看到仇人一樣，實在令他困惑極了。

　　「怎麼說呢……」提及那段過往，信廣猶豫著是否該把事情說出來，可看到赤司的冷冽眼神，他只好硬著頭皮把話說完，「我那老哥嘛，長得帥，頭腦好，性格佳，非常有女人緣，但他有一個很大的缺點，那就是忌才。」

　　「忌才？」

　　知人善用才能在事業上成功，赤司從小時候起就很明白這一點，如今，信廣提及這個詞，難免讓他在心裡猜測，龍崎伸一忌的不是才，很可能是某個人。

　　「不錯，那是我老哥最大的缺點。儘管他的個人能力很優秀，被家族長輩寄予厚望。可人外有人，沙耶的出現粉碎了他的美夢，更讓他輸得徹底。無論是學習家業管理，還是普通的劍道訓練，沙耶的成績都要比老哥強，連我爺爺也不禁感歎，如果她以後能嫁到龍崎家，說不定龍崎家的復興就指日可待。」

　　「那是不可能的，她已是我的人，你們龍崎家休想打她的主意。」在對談之際，赤司漸漸明白信廣埋在話語間的暗示，為了證明自己的推斷，他往下追問道：「假如我沒猜錯，你哥哥之所以沒對沙耶下手，是另有因由。」                        


第三十八章 腹蛇的賭約

　　「好強的女人一向很難控制，這就是我老哥不敢對沙耶下手的原因。以他的性格，通常很難對贏過自己的女人低頭，更別說是告白，那兩人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那你呢？為什麼要幫我？」

　　這是赤司的另一個疑問，作為龍崎家的一員，信廣理應為了家族利益，配合其兄長的計畫，而不是躲在背後暗中和別人搞破壞，這不禁讓他懷疑，信廣究竟有何目的。

　　「就像你想的那樣，每個人都有私欲存在，我是為了自己著想，才會出手幫你。再加上，我很久以前還欠沙耶的人情，今天就乾脆一併還上，省得我老是惦記著。」從西裝的衣袋裡取出一個移動U盤，信廣把它交到赤司手裡，「這個U盤裡的東西能幫你對付那個老女人，你看過裡面的內容後，應該就知道怎麼用了。」

　　「我會向她轉達你的好意。」

　　雖然不知道U盤裡裝的是什麼東西，赤司還是收下了它，打算等宴會結束後，交給中村正雄去處理。

　　「不必提起我的名字，我不想讓她知道。」沒有說明具體原因，信廣把視線移回，望向沙耶所處的方向，說道：「今晚，她能否走出赤司家，就全看你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帶著她平安離開。」

　　「她是不會有事的。」

　　嘴巴上說的容易，做起來卻比登天還難。只要有那些愛搗亂的人存在，就算是在自己家裡，赤司也不敢保證沙耶的安全，唯今之計，他只能見機行事，在確認京穀杏裡的下一步行動前，他都不能輕舉妄動。

　　「可那邊的情況和你說的不一樣，那個老女人似乎想把沙耶帶去別的地方。」

　　信廣調整好手上的攝錄機，一邊把眼前的畫面拍下來，一邊觀望著事態發展。原本，他以為沙耶能獨立應對，暫時不需要別人幫忙。豈料，京穀杏裡是有備而來，早就挖了一個陷阱催促著獵物往裡跳，可沙耶不是傻子，無論老女人數落的言語多難聽，她就是不肯就範，在無計可施之下，老女人只好變換方法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知道她要去哪。」

　　表面上，今晚這場小型宴會是為了鞏固聯盟成員之間的感情，但是，赤司很明白，自己背上的黑鍋是首要解決的問題。不為自己，也要為本家族系著想，如果，他還想在未來擁有更多的力量保護家人，就必須克服眼前的障礙，這就是上天給他的考驗。

　　「既然你已有所覺悟，那我先祝你成功。」沒有動身離開矮樹叢，信廣只是笑著給予赤司祝福，「對了，順便給你一個忠告，待會要是看到那傢伙暴走，記得要提早處理，不然，你會後悔莫及。」

　　後悔莫及？

　　赤司不明白信廣話中的暗示，這些年來，無論是沙耶的優點，還是她身上的缺點，他已對她瞭解透徹，如今，信廣還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心中的疑問揮之不去，赤司決定暫時把它放在一邊，專心去應對眼前的危機。京谷杏裡能帶沙耶去的地方，只有商會聯盟的內部會議。

　　他記得，每次遇到難以處理的事情，作為會長的父親都會邀請聯盟內的各大元老們前來議事。而京谷杏里拉沙耶去參加，目的已很明顯，他一定要在誤會越鬧越大前，阻止那個老女人的計畫。

　　*****

　　商會內部的正式會議，一般都會在AKSI總公司的會議室舉行。

　　像今晚這種安插在社交宴會裡的小型會議，商會的元老們都會把它歸類為私事，開起會來不會像在公司裡那樣嚴肅。整個會議過程中，他們可以一邊談笑風聲，一邊悠閒的品茶，好不自在。

　　但這一次，情況卻有所不同。原本遠離商會活動的人，再次帶著麻煩回歸，別說那群元老們想要悠閒喝茶，面對眼前的狀況，光是看到會長的臉色，已讓他們吃不消。

　　各位元老們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冒然開口，生怕盛怒中的魔王怒火更甚，自己成為其出氣筒。怎麼辦？如果再沒人說話，這種沉默的氣氛會一直持續，坐在這個偏廳裡的所有人遲早會被活活悶死。

　　「既然人已到齊，那我就直接進入正題，不對你們拐彎抹角了。」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赤司俊次歎了一口氣，開始說起這次臨時會議的原因，他說道：「我想，各位家族的元老們應該都很清楚，AKSI每年都會有幾個跨國的大型合作案，涉及的金額非常巨大。今年，我們總公司按慣例派人去接洽業務，不料，因為我兒子的失誤，錯失簽約的機會，在此，作為他的父親和上司，我先向各位元老道歉，並希望各位能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重新去把那份合約拿回來。」

　　「年輕人剛入社會實習，難免會出差錯，只要他能從失敗中吸取教訓，多給他幾次機會歷練又何嘗不可？我同意會長的處理方法。」

　　「是啊，我年輕時也有犯錯的時候，而且這次的差錯也並非全是少會長一個人的責任，我認為，有必要專門派人去弄清事實的真相。」

　　「不錯，我們其他幾位元老都認為，這次的合作案還有轉寰的餘地，如果派出擁有豐富工作經驗的人去幫少會長，說不定就能把合作案搶回來。」

　　畏懼會長的怒氣是一回事，但是睜眼說瞎話，下場絕對很悲慘。為此，在座的元老們在赤司俊次開口道歉後，也跟著發表各自的意見，希望他們的會長能在處分上三思而後行，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而中了別人設下的圈套。

　　「我說你們啊，要找清楚錯誤的根源，論能力，少會長絕不會輸給公司裡那些已入職的員工。要怪，只能說他太年輕，把戀情看的太重，沒全心全意放在工作上……」

　　眾元老勸說赤司俊次重新考慮應對策略，可在這時，卻偏偏有人和他們唱反調，不斷把問題嚴重化。

　　「京谷夫人，你沒必要扯到少會長的私人感情問題，公事私事他還能分得清。」

　　在座的一位元老似乎已察覺到京穀杏裡的意圖，為免這次的臨時會議再橫生枝節，他急忙開口阻止她。然而，壞事一旦開了頭，就不會停止，在沒達到想要的目的前，京穀杏裡仍想說出更多難聽的話來。

　　「這很難說啊，自古以來，有不少掌權者被美色所禍，葬送大好的前途，我只希望少會長不要步古人的後塵罷了。」

　　帶著詭異的笑意望向坐在對面的赤司，京穀杏裡在心裡暗自竊喜，自己終於找到一個好機會，既能分化那對戀人，又能讓本家那對父子關係緊張，真是一箭雙雕的好辦法。

　　面對自家姑姑的刁難，一般人都會有苦難言，恨不得立刻把心裡的怒火發洩出來，可赤司卻出乎意料的冷靜，臉上絲毫沒有表情變化。

　　因為，他心裡很明白，京穀杏裡不是在數落他，而是把丟失合約的責任推給沙耶，好讓眾人都把她當成是紅顏禍水。如果，他馬上生氣暴怒，只會如了對方的願，更會讓事情難以收拾，所以，為了會議能順利結束，他現在能做的事就是忍耐下去，但他能忍，沙耶能忍嗎？依他對她的瞭解，她可沒他的好脾氣。

　　「有意思，難得有人如此盛讚我的外孫女，我這老頭子真是倍感榮幸。」原本在一旁默默喝茶的老腹蛇放下手裡的茶杯，淩厲的眼神望向妄圖製造事端的某人，笑著說道：「不如，我就替某人明說了，我家外孫女是個討厭的紅顏禍水，頂著赤司家未婚妻的頭銜還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真是丟人現眼，居然還厚著臉皮賴在這裡不走，這就是你們想說又不敢說的話吧？」

　　「橋本老爺子，你不要激動，京谷夫人不是那個意思。」

　　發覺事態有點不妙，周遭的元老們都出面當和事佬，想把這場不應該發生的衝突化解，他們可沒忘記數年前老腹蛇發火的下場，為免慘況重演，他們一定要壓下老爺子的怒氣。

　　但是，有人就是不怕死，非要把事情鬧大。

　　在赤司俊次沒開口前，京穀杏裡已接下老腹蛇的話尾，出言挑釁道：「難得橋本老爺子明事理，懂得其中的厲害關係，回去以後也請你好好教育一下沙耶小姐，不要再讓她犯同樣的錯誤。」

　　「閉嘴，我說話的時候哪輪到你插嘴，在商圈裡，你還沒資格和我搭話！」

　　冰冷的言語配上冷到骨子裡的眼神，立刻讓京穀杏裡想說的話全凍在嘴裡，尤其是那股難以形容的低壓感，除了壓得她身體無法動彈，連舌頭也跟著發麻，說不出話來。

　　「橋本老爺子，既然龍崎家那邊已出面澄清誤會，那件事就算過去了。今天，我請你過來，是想讓你這位老前輩給大家一些意見，畢竟，這次的合作案，橋本商社也有投資，假如失去今年的訂單，你我兩家的損失，可不是用數字就能說明的。」

　　就在眾人無可奈何之際，之前都保持沉默的赤司俊次突然開口，向老腹蛇詢問起意見。

　　「意見？」老腹蛇冷冷的笑了一聲，回道：「當初，你肯讓自己的兒子參與進去，也就證明你信任他的能力，如今，簽不成合約，你們不派人去查明原因，而是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他身上，這樣做就是你們的最佳處理方法？」

　　「你放心，那件事我自會派人去調查清楚。」赤司俊次看向老腹蛇，「我只想問你一句，同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橋本家，你真的會讓自己的外孫女拿公司的利益冒險？」

　　「魔王，我老蛇從不亂開玩笑，橋本家一向是以實力說話，不如，我們來一場小賭約吧，如果我的外孫女能拿到那份南美市場的合約案，赤司家另一枚戒指就歸她所有，如何？」

　　老腹蛇這番話頓時把在座的元老們嚇得不輕，他們都聽說過赤司家祖傳戒指的傳聞。

　　一枚是歷代家主傳承下來，只有繼承者才能佩戴的信物，而另一枚，是家主贈給有能力管理家業的配偶，當作是分享管理權的證明。現在，他們的會長要是答應老腹蛇的賭約，那就意味著，未來的商會掌權者勢必會有兩位……

　　「沒問題，就如你所願，我接受你的挑戰。」

　　在大多數元老們都認為赤司俊次會嚴辭拒絕時，當事人卻是以異常輕鬆的口吻答應了老腹蛇提出的要求。

　　「別開玩笑了！那麼重要的事情怎能如此草率決定！」聽到赤司俊次的回答，之前被嚇呆的京谷杏裡馬上回過神來，並生氣的對著老腹蛇狂吼，「你們橋本家別欺人太甚，居然派一個沒有社會經驗的黃毛丫頭去洽談合約，你們是想讓全商界的人看笑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9

第三十九章 間隙

　　「笑話？京谷夫人是說我能力不足會誤事？」

　　原以為老腹蛇會立刻反駁，豈料，回話的人卻是坐在她身邊的沙耶。

　　「難道不是嗎？紙上談兵和現實歷練根本就是兩回事，你把洽談合約想得太簡單了！」

　　被怒火衝昏頭腦的京穀杏裡已忘記老腹蛇的威攝，直接就和沙耶吵了起來。

　　「愛天真，愛幻想的人是誰，我想在座的人比我更清楚。這樣吧，你認為赤司家吃了虧，那我個人再追加一個附加條件，假如我在指定的時間裡未能拿到合約，我就和征十郎解除……」

　　「那種附加條件我是不會接受的！」

　　沙耶的話還沒說完，隱忍許久的赤司終於跟著爆發。本來，他就反對沙耶接下她外公給予的任務，無奈長輩們決定的事情他無法改變，直到沙耶說出那個附加條件，才徹底引爆他的怒火。

　　信廣所說的另一個她，或許就是完全被理智主宰的她。一旦碰上和家族相關的事情，她絕對會把戀情放在最後，以家族和家業為先，這一點，到是很像高中時期的他，理智的讓人感到厭惡。

　　「如果你敢加上那個附加條件，那我也可以向你外公提出類似的要求。」眼看兩人今年能攜手走進禮堂，赤司絕不允許其他雜事妨礙他的計畫。為了不讓京穀杏裡再插手這件事，他把視線轉向沙耶身旁的老腹蛇，說道：「橋本爺爺，假如你真的要沙耶接下那個任務，那就讓我和她來一場比賽，看誰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各自想要的合約。」

　　「征十郎，你不要亂開玩笑，那可不是遊戲！」

　　有些事情只需一人解決即可，沙耶不想再牽連其他無辜的人，現在聽到赤司也來摻一腳，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急忙出聲阻止。

　　「有意思，魔王家的小子，我想聽聽，你敢提出哪些要求。」

　　老腹蛇的反應恰好和自家外孫女相反，雖說未來的外孫女婿突然插手此事有點麻煩，但考慮到那兩人的未來，他認為這次是個絕佳的機會，搞不好，有些沒有解決的問題能迎韌而解。

　　「要是我比沙耶早一步拿到合約，請橋本爺爺解除沙耶的繼承人身份。」

　　赤司這句話一出，再次把所有人嚇傻。

　　別說是以前有人敢對老腹蛇提出這種要求，就連現在的商會會長也不敢對其開口。再加上那句話裡隱藏的暗示，眾人不禁為赤司捏一把汗，生怕他真的把老腹蛇惹怒，把事情鬧僵。

　　「征十郎，不要對橋本老爺子提出過分的要求，你還沒有那種能耐。」

　　坐在首座的赤司俊次也跟著訓斥自己的兒子。雖然，他的心裡已認為兒子的能力已超出當初期待的範圍，但歲月的磨練，和經驗上的欠缺讓其進步的速度有所減緩，為免其急功近利釀成大錯，他決定出面制止這場鬧劇。

　　「不，魔王，我接受你兒子提出的要求。」老腹蛇瞥了一眼赤司俊次，要其無需過分擔心，接著，他對赤司說道：「年輕人，我欣賞你的勇氣，也相信以你的能力，足以替沙耶扛下那個重擔。不過，要解除她的繼承人身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事情，你需要耐心去等待。」

　　「只要你肯答應，我有的是辦法完成你的夙願。」

　　「那我就期待你們兩人的比賽結果，你可別忘了，沙耶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要贏她，可不是你想像中那麼容易。」

　　「贏得的人，絕對是我。」

　　從戀人變成競爭對手，這不是赤司想要的結果。可是，為了能讓沙耶從繼承人的重負中解放，他必須要走這一步。只有那樣做，以後她才能無後顧之憂，安心和他攜手到老。

　　雙方約定的比賽就此定了下來，而站在老腹蛇身旁的沙耶卻無視兩人的對談，逕自朝京穀杏裡走去。

　　此時此刻，自身的理智在不斷提醒著她，必須要壓抑住心裡的怒火。然而，越壓抑那股負面情緒，她就越覺得難受，明明以前也經歷過同類的事情，為何那時她能熬過去，現在就如此困難？

　　「你……你想幹什麼？」

　　好不容易從老腹蛇的冷凍目光中回復，京穀杏裡又直面迎上怒氣衝衝的沙耶，喂，這小女孩該不會想當著眾人的面動手揍她吧？

　　「京谷夫人，你欠我一個道歉。」

　　可惜，京穀杏裡的想法落空，沙耶即使被憤怒控制，也沒有打人洩憤。比起逞一時之快去發洩怒氣，她認為讓對方公開道歉更為實際。

　　「哼，後花園的事情我是實話實說，你是否有做虧心事，自己心裡最清楚。假如，你真的想要我道歉，就去把那時的證人都找出來，或許我還會改變主意。」

　　明知道那些賓客不想被捲進赤司家內鬥中，京穀杏裡這番話也就等同于給沙耶回答。她不能擺脫紅杏出牆的莫須有罪名，更無法找回清白，只能啞巴吃黃蓮，乖乖認命。

　　「我明白了。」

　　沒有再作出多餘的反駁，沙耶只是冷著臉轉過身，有禮的向在座的眾人鞠了一躬後，就快步走到偏廳的門口，準備拉開厚重的大門。

　　「沙耶，你要去哪？」

　　察覺沙耶的異狀，赤司立刻上前，一把抓住門把，不讓她把門拉開。

　　「我累了，想回房間休息一下。」

　　為了能讓自己的腦子冷靜下來，沙耶想離開偏廳，去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獨處。假如她再繼續留在偏廳，她的理智遲早會被怒火吞噬，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所以，離開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答應我，回房後不要亂跑，開完會後我去接你。」

　　無法離開會議的赤司，只能暫時用言語來安撫戀人的怒氣。他知道她受了委屈，心裡非常難受，可礙於目前的事態發展，他和父親不能當面和京穀杏裡翻臉，至少，在搜集到足夠的證據前，他不能打草驚蛇。

　　「沒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沙耶理解赤司的苦衷，他現在的處境比她還要麻煩，稍有不慎，別說是繼承人的身份，搞不好連生命都會受到威脅。為了他著想，也為了外公在商圈的聲望，她決定自己去解決問題，或許那樣做，他肩上的負擔會少一些。

　　「嗯……」

　　不情願的鬆開放在門把上的手，赤司依依不捨的目送著戀人離開偏廳。

　　此時，他似乎有一種錯覺，好像沙耶從偏廳離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他想邁開步子，快速追上那抹遠去的身影，可腦中的理智卻把他強留在原地，逼迫著他重新回到會議裡。

　　理智與情感的交戰，最後是理智勝出，他無奈的妥協。

　　就這樣，臨時會議仍在繼續著，從總公司面臨的內部問題，到商會的重組與納新，他都專心的聽父親和長輩們講解，不遺漏任何細節。但他卻沒料到,這場會議結束以後，房裡的人早已不知所蹤，留給他的，只有空蕩的房間，和夜風撫過臉龐的無盡寒意。

　　******

　　一個人，晚上能去哪裡？

　　只要錢包裡有充足的鈔票，在東京的夜生活裡，就有諸多的消遣去處可供選擇。

　　俱樂部和酒吧是年輕人們經常光顧的地方，上班族們則喜歡去高級餐廳參加聯誼，或者約上要好的情人共度夜晚的美好時光。總之，只要有想去的地方，東京的夜生活就絕對能滿足人們的要求。

　　當然，這只是別人的生活，對於虹村這個萬年加班狂人來說，加班就是夜生活的一部分。超市便當加熱茶，偶而再來一小口點心，就是他加班的能量來源。其實，平時也有其他部門的同事邀他去參加聯誼，但他總是致缺缺，不是用別的藉口推掉，就是直接留在公司加班。

　　原因為何，恐怕連虹村自己也不清楚。

　　那他的夜生活全是在工作中度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至少，在提早下班的日子裡，他還能獨自去喜歡的酒吧喝上一杯，稍微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

　　今晚，國際部與營業部的加班大戰又告一段落。贏得勝利的國際部職員們除了能享受提前下班的優待，每人還能得到部長給予的私人津帖，一起去居酒屋大塊朵頤一頓。

　　一開始，虹村也是跟著前輩們走，在居酒屋吃喝，後來，他想起晚上還和冰室有約，就決定提早離場，帶著準備好的謝禮，前去赴約。

　　由於適逢週末，又是夜貓子們的出行高峰期，當虹村趕到酒吧，立刻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喧鬧的人潮。特別是外國客人，人數比平時多了好幾倍，要不是他還能看到冰室忙碌的身影，他還以為自己眼花，進錯了地方。

　　「虹村，這邊！」

　　在多種西方語言的交談聲中，冰室的日語顯得格外親切。

　　虹村順著好友的指示，艱難的穿過嬉鬧的人群，在吧台前找到他今晚預約的座位。

　　「喏，給你的謝禮，感謝你幫我找參考書。」

　　把帶過來的禮物推到冰室面前，虹村在高腳凳上落座，雙眼開始在酒架上搜索，思忖著今晚該喝哪種酒，來犒賞自己一周的辛勞。

　　「你在公司的工作一點都不輕鬆，除了要進修英語，還要去學別的語種，是否對自己太苛刻了？」

　　冰室把一早準備好的語言學習參考書交給虹村，接著，他轉身從酒架上拿下一瓶新酒，為好友倒了一小杯，當作是他的回禮。

　　「沒辦法，現在工作競爭激烈，不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就無法在原來的位子幹下去。」

　　這就是現實的殘酷，一昧的停滯不前只會被對手超越，失去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虹村在進入商社的第一年，已感覺到那股潛在的危機感，為此，在當菜鳥實習時，他就有進修的計畫，可礙於長期加班，才沒時間看書自學。

　　「工作有起色是好事，今晚就趁這機會，我們好好喝一杯，不醉不休。」

　　拿起手邊的威士卡瓶子，冰室笑著為虹村倒滿。

　　「喂，你有工作在身，還敢沾酒，該不會今晚被女友放鴿子，才想和我拼酒？」

　　連忙用手抓住酒瓶，虹村及時阻止冰室把他的杯子加滿。今晚他只打算小酌，可不想喝得酩酊大醉，那種吐得稀哩嘩啦的感覺實在難受死了。

　　冰室的回答是要虹村看向某處。

　　於是，半信半疑的虹村順著視線方向望去，忽然，一個熟悉身影令他愣住了。

　　是沙耶？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虹村覺得自己的疑問有點多餘，這裡是酒吧，只要是成年人都能進來，沙耶會出現這裡，一點都不奇怪。不過，她的情況似乎有點不太對勁，身邊的朋友更有問題。別人都是邊聊天，邊喝酒吃下酒小食，她的朋友則是猛灌酒，等等，其中一個人居然還是冰室的女友，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擔心，那位外國美女還不至於把自己的學生灌醉，亞夜她嘛，我就很難保證……」

　　與女友相處多年，冰室最清楚她的性子。凡是她決定好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而他，算是個例外吧。就拿今晚的事情來說，他以為她是在替友人分憂，充當暫時的傾訴物件。不料，待他去忙著招呼客人，她那邊就灌起酒來，再這樣下去，他真怕別人的男朋友會找她興師問罪。


第四十章 主角

　　「那位外國美女是你女友的老師？那也是沙耶的……」

　　說到這裡，虹村終於明白沙耶為何會如此順從的任人灌酒。原來對方是她的恩師，又是開放的西方人，玩起來自然要比日本這邊要瘋狂，可是，灌酒也要有限度，看沙耶那種喝法，就算每次只喝一小口，遲早都會醉倒。

　　冰室笑著點了點頭，「難得她們師生重聚，我就讓亞夜去敘舊，而你嘛，就暫時委屈一下，陪我在這裡喝酒。」

　　「奇怪，你的英文口語能力一向很強，怎麼一回國就變差了？」

　　虹村覺得疑惑不解，冰室在美國生活的時間比他還長，和歐美人士交流根本就不成問題。至於今晚為何沒陪女友湊熱鬧，可能是另有原因，不然，也不會把他留在吧台這邊喝酒。

　　「不是語言不通的問題，而是今晚的主角並不是亞夜的老師。」冰室用冰錐戳著冰桶裡的冰塊，並把戳好的碎冰放進虹村的杯子裡，「我這樣說，你應該就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明白的話，那他就是傻子。

　　虹村在心裡暗自吐著自己的槽，既然冰室已說今晚的主角不是那位外國美女，那唯一的可能性就剩下……沙耶。

　　「女人們之間的話題，我覺得男人還是少參與為妙。」

　　在公司裡見識過女職員們的各類小圈子，虹村認為在吧台喝酒才是男人們的正確選擇。起碼，聊天時不會話不投機，更不會因為沒話題可談，而在一邊沉默無聲的當人肉佈景板。

　　「如果我說，她們聊的話題是和失戀有關呢？」冰室接著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沙耶失戀？」

　　虹村真希望自己幻聽，或者是冰室在對他開玩笑。一般有過感情經歷的人，都會認為情侶間的小吵小鬧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況，上次敘舊時，赤司曾對他說過，他和沙耶的戀情已有七年時間，之後還會步進禮堂，要說那兩人會鬧分手，那個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

　　如果那件事是真的，你不就有機會了？

　　不知為何，虹村的心裡忽然冒出一個聲音，對他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不錯，他承認自己對沙耶有好感，但僅止於此，他不會再進一步。有些感情，不一定非要發展成戀人關係，才會覺得無比珍貴。作為能談心的朋友，能認識她，是他的幸運，只可惜，她現在這種狀況，他無法給她安慰，就算可以，也不會起任何作用。

　　從西裝口袋裡拿出手機，虹村按下那串熟悉的手機號碼，可按完後，他似乎覺得有點不妥，又把剛輸入的號碼刪除。這個動作不斷來回重複數次，直到他把腦中生成雜念全部拋開，那個再次被輸入的號碼才真正發揮作用，聯繫上他要找的人。

　　「虹村，你不會想把拼酒人數增加到三個人吧？」

　　看到好友拿出手機通話，冰室已能大致猜到，待會加入拼酒大賽的人會是誰，看來，今晚的拼酒比賽，他會敗的很慘。

　　「你休想中途溜掉，這酒我們是喝定了。」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虹村哪能讓現成的幫手偷溜。沒等手機那邊傳來應答聲，他已先行一步，斷了冰室的後路。

　　******

　　熬完漫長的臨時會議，赤司和父親處理完總公司遺留的事務，終於能拖著疲累的身體，趕回戀人休息的房間。

　　在回房的路上，他邊走邊想。考慮到沙耶仍在氣頭上，和她聊天可能會被拒絕，就特地繞了遠路去花園溫室一趟，以一束鮮豔的紅玫瑰為禮，先搏佳人一笑。之後，再想辦法和她談心，慢慢化解兩人之間產生的誤會。

　　然而，他這個哄人計畫還沒來得及實行，打開房門後看到的情景，立刻就讓他的欣喜之情消失殆淨。

　　沙耶究竟跑去哪了？她不是和他約好，會留在房間裡等他，怎能一個人獨自離開？

　　赤司帶著花束，在大宅的各處尋找著戀人的身影，可均無發現。後來，還是虹村打來的電話給了他希望，並告訴他，沙耶在市區的某間酒吧，正和以前的中學老師一起敘舊。

　　太好了，她沒有不告而別，只是去的地方有點令他吃驚。

　　自她進入大學就讀,酒吧之類的娛樂場所就很少涉足。即使會去，也是拗不過學長學姐們的熱情，稍微湊一下熱鬧。現在，接完虹村的電話，他慶倖她在外面沒被京穀杏裡的手下盯上，卻又擔心她會為了發洩心理上的壓力以酒消愁。

　　不行，真讓她喝過頭，她覺得難受，他也會覺得心疼。

　　「少爺，我們已經到了，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不，你先在附近的停車場等我，我要一個人進去。」

　　中村正雄的低沉嗓音喚回赤司游離的思緒，原來，在他思索著該如何把沙耶勸回家時，載著他的轎車已來到虹村所說的地點。

　　看了一下手錶上的時間，正好是晚上的十二點整，剛好是眾多夜貓子們夜遊的好時機。赤司換上外套，打開車門下車，準備單獨進酒吧接人，而就在他剛邁出步子不久，坐在駕駛座上的中村正雄卻突然叫住了他。

　　「少爺，請等一下，在你進去前，請先聽我說兩句。」

　　「正雄叔，你想說什麼？」

　　赤司轉過身，不明白中村正雄為何要在此時阻止他。

　　「我希望少爺不要強行把沙耶小姐帶出來，那樣做，只會讓你們兩人的關係更加惡化。」

　　看著這對小情人的戀情進入到第七年，身為長輩的中村正雄可不願意看到兩人因為別人的挑撥離間而鬧分手。而他的上司赤司俊次也一樣，在自家少爺離家前，上司還特別吩咐過他，要盯緊那兩人的相處情況，萬一真的出事，長輩們也好出面調停。

　　「放心吧，正雄叔，我是不會那樣做的。」

　　赤司唇際泛起一抹苦笑，口頭上說出來的話永遠比做起來輕鬆。以沙耶的性格，即使強行把她帶走，她也不會願意跟他離開。再加上兩人之間的誤會還沒消除，要想回復以往的甜蜜狀態，他只有耐心的坐下來，和她好好談一談。

　　「既然你已知道該如何處理，我就不對你說教了。」感覺自家少爺的心情不算太糟，中村正雄也不再薦言，直接把上司交待他的話說出來，「對了，少爺，家主要我提醒你，那個計畫應該提早實行，家族裡的人都很期待那個時刻來臨。」

　　「我怎麼覺得，父親期待的是另外一件事？」

　　被中村正雄一調侃，赤司的臉龐劃過一抹不自然的紅潮。關於那個已籌畫一年多的秘密計畫，他一直都對沙耶保密，從沒在她面前提過一個字。如今，眼看兩人即將走到完婚的地步，或許，他真該聽父親的話，把那個計畫提前實行。

　　「加油吧，少爺，我和家主等著你的好消息。」

　　笑著把車窗玻璃升起，中村正雄對赤司揮了一下手，要其不必在意他，儘管去完成今晚要做的事。

　　和中村正雄聊完，赤司就加快腳步，朝酒吧所在地走去。

　　從店面的入口進入，通過一條蜿蜒而下的樓梯，就能到達酒吧的前廳。在靠近樓梯口的桌子旁，他很快看到虹村的身影。

　　「赤司，我們在這邊。」

　　虹村一開口向赤司打招呼就後悔了。原因無它，酒吧裡的女客眾多，有些甚至是為了尋找一夜情人而來。赤司的出現，正好也讓她們眼前一亮，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有了獵取的目標。

　　無視周圍的熾熱視線，赤司走到虹村所坐的桌子，在一旁的空座位上坐了下來。這時，桌上早已準備好酒杯和冰桶，還有各種下酒用的小食，獨缺他們要喝的酒。對此，赤司並不在意，反正他這次來酒吧的目的不是和別人喝酒，而是要把戀人勸回去，因此，能少喝酒的話就儘量不喝，他還想保持清醒的腦子和沙耶對談。

　　「哦，速度真快啊，我還沒把清酒帶過來，你就已經到了。」

　　從老闆的私人酒架上借走一瓶大吟釀清酒。交完班回來的冰室剛好看到赤司和虹村在閒聊，於是，他把手裡的酒往桌上一放，也加入到對談中。

　　「抱歉，冰室，我給你和虹村前輩添麻煩了。」

　　因各自的女友是要好的學姐妹，連帶赤司與冰室的關係也變成要好的朋友。今天這件事要不是有冰室從中幫忙，可能他還沒趕過來，沙耶早就溜掉了。

　　「謝什麼，你別客氣。」聽出赤司話語中的急切語調，冰室不再兜圈子，直接用手指向某個角落，小聲的說道：「喏，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邊，正在被外國美女灌酒呢。」

　　「她是誰？」

　　在美國留學時，赤司就認識不少外國友人，無論男女，他都有印象。只有眼前這位外國美女例外，他壓根就不認識她，更不用說會是沙耶的朋友，他從來都沒聽她提起過。

　　「聽亞夜說，那位外國美女是她中學時代的體操教練。這次是來日本出差，順便和以前的學生聚一聚。」冰室拿起酒杯輕酌一口，刻意壓低聲量，小聲的向赤司介紹那位陌生美女的來歷。

　　「你幹嘛把聲音壓低，我們離她們那麼遠，說大聲一點應該不會被她們發現的。」

　　虹村覺得冰室有點過分小心，他們所坐位置離吧台最遠，中間還有其他客人就座，為他們充當遮掩物，會被發現的可能性很小，更別說要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那根本不可能。

　　「老朋友，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覺，要是真被發現，我可沒臺詞去和那位外國美女交流。」

　　冰室曾聽自己的戀人說過，她中學時代的體操教練雖然為人處事很嚴格，但卻非常愛護學生，如果誰被欺負，她肯定會替其出頭。而現在，要是被她知道赤司是沙耶的男友，說不定，一場爭執又再所難免。

　　「她好像發現我們了。」

　　在冰室和虹村爭執之時，赤司已感覺到從遠處投來的強烈視線。很明顯，他的行蹤從進店開始就已經暴露，唯一能慶倖的是，他要找的人目前正趴在桌子上熟睡，沒察覺到他已跟來酒吧。

　　「糟糕，待會我們可能要過去一趟，你們兩位先自求多福吧。」

　　女人們的小圈子就是麻煩多，雖然冰室私底下拜託過自家戀人，要她暗中幫赤司的忙，但他卻沒想過，她的辦事效率居然會如此之快，快得他連應對策略都來不及想出來。

　　「不，我一個人過去。」

　　簡短的眼神對視不會得出任何結果。

　　但赤司很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要想解決問題，就單槍匹馬的上陣，不能去找幫手。

　　「等一下，赤司，我和你一起去。」

　　那位外國美女的眼神瞪得虹村心裡直發毛，可即使如此，他仍覺得赤司單獨前去很冒險。畢竟，是他通知赤司過來找人，那邊要責駡也該算上他一份，如果要去道歉的話，他也要一起去。

　　「謝謝你，虹村前輩。平時，你已經幫了我和沙耶許多忙，今晚的事情就讓我自己去解決，這是我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婉拒了虹村的好意，赤司起身離開座位，獨自朝沙耶就座的位置走去。


第四十一章 導師的贈禮

　　每走一步，忐忑不安的心情就會增加幾分，是憂慮？還是難解的疑惑？這一系列的問題似乎沒有準確的答案。

　　赤司慢慢接近戀人落座的位置，而之前一直盯著他的外國美女也離開座位，起身站到桌前，阻擋他的去路。她的意思很簡單，想要人，先過她這關。

　　「真是讓我大吃一驚，沒想到沙耶看中的人，會是赤司家的繼承人。」

　　素不相識的兩人，通常第一次見面都是禮貌性的互相打招呼問候。而那位外國美女卻是一開口就道破赤司的身份，顯然，在兩人正式碰面前，她已知道赤司的所有事情。

　　「請問……我們以前是否認識？」

　　普通人怎會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唯一的解釋，是沙耶曾在那位外國美女的面前提過他的事情。

　　「不認識。」

　　美女到是答的爽快，只見她好奇的走到赤司的身前，不斷的上下打量著他，好像他是一件千年難尋的藝術珍品般，不多看幾眼就會覺得吃虧。

　　「教練，你再這樣看下去，小心沙耶會和你翻臉哦。」

　　在一邊當旁觀者的亞夜好心的給予導師提醒，要其切勿玩火自焚。萬一玩笑開得太大，到時候可沒人給她收拾爛攤子。

　　被自己的學生一提醒，外國美女連忙有所收斂，並一改之前的輕浮態度，用無比正經的口吻對赤司說道：「抱歉，是我失禮了，我叫派特琳娜，是沙耶的中學體操外教，很高興認識你，赤司。」

　　「你好，派特琳娜小姐，謝謝你照顧沙耶……。」

　　悄悄偏過頭望向派特琳娜的身後，赤司看到自己掛念的人正趴在桌上熟睡，眼角仍殘留著未幹的淚痕，而她身邊的酒瓶與飲料瓶擺滿了一桌，不知是她一人猛灌的結果，還是師生三人的份量，總之，她喝醉了，意識已陷入夢鄉中，對他的接近毫無反應。

　　察覺到赤司眼中的擔憂神色，派特琳娜也識趣的中止無聊的禮節性問候，直接轉入正題，「你放心吧，上面那些酒都是我和亞夜喝的，沙耶喝得很少，只有幾口而已，她說，為了重要的人著想，不能把身體喝壞。」

　　赤司愣住了，他想不到沙耶會記住他許下的願望，更加沒料到她已開始為願望而努力。他還以為，她不想過早生育，想和他多過幾年二人世界，現在看來，完全是他擔心過頭。

　　「她啊，為什麼就不能老實和我說清楚呢？」

　　不知是哪本醫學雜誌說過，酒精不利於受孕，想要孩子的男女如果想提高成功率，就不能過多接觸酒類。此時，沙耶沒喝壞身體已是萬幸之一，赤司只希望那個誤會也能像煙塵般，消逝無蹤，不留下任何陰影。

　　「女人嘛，有時也想給戀人一個驚喜啊。」派特琳娜歎了一口氣，她伸手輕撫著沙耶滑落到頰邊的髮絲，輕聲說道：「在她讀中學時，就跟我說過你的事情，雖然，那時她沒對我提起你的名字，但我能從她說話的語調中感覺到，你在她心裡一直佔有很重要的位置，就是不知道，你是否也這樣待她。」

　　「我……曾經忘記過她……」即然派特琳娜把話說開，赤司也不再隱瞞，把自己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後來升上高中，她和我才得以重逢，如今回想起來，這就是緣份，無論過去多少年，最初結下的緣，依然會把我們連在一起。」

　　「那你相信她，會背著你去勾搭別的男人？」派特琳娜的問題突然戳到這次事件的重點。

　　「我不相信！」赤司斬釘截鐵的回道，「那件事我從頭看到尾，沙耶根本就沒有勾搭那個男人，是對方以我的事作誘餌強行要求她見面，她並沒有錯！」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沙耶以前就很死心眼，不可能一下子改變的。」赤司的回答也驗證派特琳娜的猜測，可她仍然替沙耶的未來感到擔憂，「不過，就算這個誤會解開，以後還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畢竟，赤司家的產業很大，內部爭權奪利再所難免，我真怕沙耶長年過著那種日子，那和地獄真的沒有分別。」

　　「我會讓她從重負中解脫，給她想要的幸福，我說到做到！」

　　「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是否能履行自己的諾言。假如你做不到，我會勸她離開，在國外，她有更好的選擇，絕不會比你差。」

　　派特琳娜也對赤司表明自己的立場，她支持兩人順利步進禮堂，但不會支持愛徒去維持一段沒有希望的婚姻，有時，學會對愛情放手，也是人生學堂裡的必修課程。

　　「她和我，絕不會有分手的那一天。」

　　世事難料，誰也無法提早預見各自的未來。赤司有信心，自己能和沙耶攜手到老，但前提是，他要先清除掉某人設下的障礙。

　　「你都說到這份上，我再為難你也無濟於事，今天先把沙耶帶回去吧，我期待你以後的表現，赤司家的少爺。」派特琳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桌上仍有酒液的杯子，笑著輕拍了一下熟睡的沙耶，柔聲輕哄道：「喂，起來啦，小懶豬，喝完這一小口，你就能回去見你的王子殿下……。」

　　還喝？

　　剛才，赤司還慶倖沙耶喝的少，現在差不多能把人接回去，派特琳娜又要灌她酒，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雖然，那份量很少，但喝下去真的沒問題？

　　沒等赤司開口阻止，原本熟睡中的人已慢慢撐起身體，伸手接過杯子，乾淨俐落的仰頭一飲而淨。之後，當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想向前邁出步子，可才走了幾步，頭暈目眩的她立刻朝前栽倒。幸好，赤司及時走過去抱住她，不然，她肯定要和冰冷的地板親吻。

　　「征十郎……」

　　靠進溫熱的胸膛，熟悉的淡雅味道飄入鼻間，就算沙耶此時半醉半醒，卻依然能認出氣味的主人。因為，沒有人能讓她如此安心，平靜，仿佛只要待在他身邊，周遭的世界消失殆淨也無所謂，而他，就是她的全部。

　　「沙耶，我帶你回家。」

　　酒吧畢竟是公共場所，沒有任何私密可言。再加上派特琳娜臨走前灌的酒，讓沙耶處在半醉狀態，赤司覺得自己再不把人帶回去，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連他也很難收拾。

　　「那邊有一個員工專用的出口，你們可以從那裡離開。」看出赤司臉上的窘況，亞夜適時的為他指明一條絕佳的回程路線，順便再附送他一個小禮物，「待會要是出現突發狀況，你就好好懲罰她吧，醉酒後的她，可是會令你大吃一驚呢。」

　　突發狀況？是指發酒瘋之類的事情？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對酒精的耐受度也不同。

　　有些人喝完酒後能保持頭腦清醒，一些人只喝幾口就醉倒，或者迷失神智，大吵大鬧。而醉酒後的沙耶，赤司是最清楚的，在別的醉鬼發酒瘋時，她早已安靜的熟睡，一覺到天明，極少會做出失態的事情。

　　難道今晚真的會出現例外情況？

　　亞夜的話令赤司迷惑不已。最後，他也沒有多想，果斷把戀人打橫抱起，打算先帶到安全的地方喂她喝解酒劑，再帶她回公寓。

　　「麻煩你幫我向冰室和虹村前輩說一聲，我先回去了，下次再向他們道謝。」

　　「沒問題，你們慢走。」亞夜一邊應答著，一邊目送著兩人走進店後門。

　　店內忽然少了兩個客人，吧內的喧鬧氣氛卻沒有就此冷卻，反而因為有新的夜貓子加入，而變的更加熱鬧。

　　在遠處觀望事態發展的虹村，看到學弟把人接回去後，終於能安下心來喝酒。而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出現一個金屬夾子，夾著一大塊冰碰到他的臉上，當場冷得他從思緒中回神。

　　「你學弟把她帶走了，會覺得可惜嗎？」

　　好友的心思哪能瞞過冰室的眼睛，他很早就看得出來，虹村對沙耶有好感。可惜，好友已提早做出選擇，決定停留在原有的□□，不再往前更進一步。而他這個當朋友的，也只能尊重虹村的選擇，並替其感到惋惜。

　　「赤司比我更早認識她，那兩人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溫潤的酒液滑入咽喉，虹村壓下心裡泛起的苦澀情愫，把自己拖回到現實中。有些事情早已命中註定，既使旁人有心去強行改變，也不會讓最終的結果發生變化。而且，虹村記得很清楚，沙耶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能再次和他相遇，是上天對我的眷顧，我已經很滿足了。」

　　知足者常樂，沙耶似乎比任何人都能明白那個道理。她認為，無論未來的結果是好是壞，那也是她回憶的一部分，她不會為此感到後悔。

　　「老朋友，成人之美是好事，但也別委屈自己，好嗎？」難得好友能打開心扉與他暢談感情問題，冰室拿走虹村手上的酒杯，換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無奈的歎道：「我相信，不久的將來，你一定能找到一個真正愛你的人。」

　　「先等你把婚給結了，再考慮我這邊吧。」

　　老是被冰室調侃的虹村，偶爾也會進行反擊。比起自己這個單身漢，他覺得已有女友的冰室更該把握現在，和所愛的人步入禮堂。

　　「咳……虹村，你這傢伙，我和亞夜還沒到那一步，你就別取笑我了。」

　　冰室被酒嗆到，馬上咳嗽連連，臉上浮現的紅潮不知是酒精作祟，還是虹村的調侃戳到重點，久久無法散去。

　　「老朋友，我是認真的，我希望你能得償所願，與自己喜歡的人白頭到老。」

　　拿起桌上的茶杯與冰室的酒杯輕碰，虹村覺得今天晚上的時間過得非常緩慢。酒能消愁，也能愁上加愁，或許，今晚他也應該醉上一回，好讓心裡那一絲苦澀徹底消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9

第四十二章 酒後真言

　　從酒吧的後門離開，穿過一條狹窄的小巷，可以避開街上的人流，來到街區的小公園。那裡離停車場很近，很適合行人休息。而赤司抱著沙耶來到公園後，就在某個角落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打算休息一小會，然後，再趕回停車場和中村正雄匯合。

　　可是，這個街心小公園也不是安靜的地方。

　　由於它臨近商業旺地，一到夜晚，小公園就成為情侶們的幽會場所。

　　無論身處哪個角落，只要是看似安靜的地方，都會看到情侶們互相依偎的身影。更甚者，還有部分情侶們情到濃時在矮樹叢裡放縱而為。總之，比起情人節才有的甜蜜氣氛，這裡的甜膩氣息更是能把眾多單身漢氣死。

　　赤司原以為，自己不會受到周遭環境的影響。可惜，他也是一個長期處於熱戀中的男人，看到別的情侶相處甜蜜，而自己卻陷入感情危機中，心裡自然也不會好受。

　　「沙耶，你醒一醒，先把解酒藥喝下去。」

　　暫時把心裡的不安放在一旁，赤司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解酒藥劑，想等沙耶喝完後再帶她回家。豈料，他才剛開口，半醉中的人已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征十郎……連你也認為我會做出那種事情……，我沒有……為什麼就沒人替我證明，即使一句話也好……」

　　「沒事的，沙耶，那件事我全看在眼裡，你根本就沒有錯。」

　　要和一個神志不清醒的人對談，實在有難度。為了不讓戀人繼續陷在酒精裡，他打開解酒藥劑，自己喝下一小口，接著，再以嘴對嘴的方式，把藥喂進她的嘴裡。

　　一次，兩次，三次，這種另類的喝藥方式不斷來回，直到把整瓶的藥液喝完，他的唇仍然沒有離開。或許，是受周遭的氛圍影響，再加上他體內也有酒精作祟。漸漸地，喂藥變成了親吻，並不受控制的侵佔著她柔軟的唇，待他真正想起來到公園的目的時，他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

　　「征十郎…………」

　　喝下解酒藥後，喝醉酒的沙耶稍微舒服一些，至少，不再像剛出酒吧時那樣，有嘔吐的感覺，順帶連臉色也有好轉。

　　「沙耶，你堅持一下，待會上車後再繼續睡，好嗎？」赤司一邊輕聲誘惑著，一邊從長椅上起身，並在沙耶的面前蹲下來，要她把身體靠向他的背部，「來，我背你過去，這樣走起來會快一些。」

　　沙耶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聽話的照著赤司的話去做。可當她把自己的身體靠在他的背部後，她舒服的閉上雙眼，輕喃道：「真是難以想像……以前的小征十郎已經長大了………」

　　這算是她醉酒後說的胡話？

　　赤司沒有說話，只是背起戀人，快步朝公園出口走去。而就在前往停車場的路程中，他慢慢有點明白，在離開酒吧前，亞夜曾對他說過的話。所謂的突發狀況，該不會是指酒後吐真言？他怎麼覺得會有更嚴重的事情有待發生。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他的耳邊又再度響起沙耶的聲音，「好溫暖……能一直這樣該多好……」

　　「那就別猶豫，直接讓我接回家，省得我老是擔心你。」

　　赤司沒有忘記高中時代許下的諾言，等自己有能力後，一定會把她接進赤司家。現在，雖然他離目標仍有一段距離，但為了不讓那些旁系親戚們從中搞鬼，他決定要在今年把婚事辦完。

　　「不要…………」還沒醒酒的沙耶微皺著眉頭回答，「我不要……當米蟲……」

　　你不想當，我想你當啊，笨蛋。

　　赤司在心裡暗自歎氣，為她的好強性格感到擔憂。別的女人要當米蟲或女強人都和他無關，只有沙耶，他希望她的後半生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當然，他這個希望僅限於個人想像，在現實生活裡，已註定她不可能長年在家相夫教子。在公事上，她是他的搭檔，赤司家的未來仍需要兩人去共同開拓。

　　「你啊，最起碼也要當幾年米蟲，等小傢伙們會說話後，再考慮別的事。」

　　能和所愛的人結婚生子是好事，但對沙耶而言，卻是一種難以逃脫的命運。從古至今，凡是大家族企業，都期望能有一個健康的繼承人延續家族血脈，他也不例外，只是不知道，到時沙耶肚子裡蹦出來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會努力的……」

　　不知是真的聽到他所說的話，還是陷入夢境時的囈語，沙耶的回答令赤司突然停下腳步，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繼續往前走。

　　很快，這種一問一答的聊天模式宣告結束，他們已到達附近的停車場。而站在車旁抽煙的中村正雄在看到他們後，也急忙跑了過來。

　　「少爺，我來幫你。」

　　說完，中村正雄就想上前幫忙，替赤司把沙耶抱上車，可是，他的手還沒碰到人，就被自家少主人婉拒。

　　「不用了，難得她喝醉後會變的如此可愛，就讓我抱她上車吧，正雄叔你可以去便利店買包煙，待會再回來。」

　　把沙耶抱上轎車的後座，赤司用別的藉口支開中村正雄，想為自己和戀人製造一個能安靜獨處的空間。

　　「沒問題，那我待會再回來。」

　　明白自家少主人的用意，中村正雄也識趣的接受命令，哼著小調去對面的便利店購物。依他以往的經驗，他恐怕要在便利店待上一段時間才能離開。不過，沒關係，只要能讓自家少主與未婚妻的緊張關係得到改善，他今晚可以在便利店過夜。

　　當腳步聲遠去，四周又再度安靜下來。赤司最初是想讓沙耶熟睡一陣子，讓她體內的解酒藥好好發揮作用，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感到有點意外。

　　剛才靠在他肩膀上熟睡的人忽然攬緊他的腰，並快速用力一推，將他反壓在身下。

　　「沙耶，你沒事吧？」

　　喂，解酒藥不是應該消除體內的酒精嗎，現在又是怎麼回事？這和發酒瘋有什麼區別？

　　赤司伸手輕撫著沙耶的臉龐，感覺到她身上的熱度在不斷升高。而且，她把他壓在身下的姿式又過於曖昧親密，稍微挪動一下身體，兩人就有可能會擦槍走火。對此，他本人沒有意見，就怕她的身體承受不了。所以，他還是強壓下那股衝動，等回到兩人的公寓，他再好好的教訓她。

　　「你是我的……征十郎，可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趴在赤司的胸膛上，沙耶哭泣著，像是要把壓抑許久的委屈和不滿發洩出來，淚水久久不能停歇，只差沒把他胸前的衣服弄濕。

　　「笨蛋，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你屬於我，我也屬於你，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如果你還是覺得不安，那今晚我就給你一個長久的懲罰。到時你就會明白，所謂的烙印，就是能讓你一輩子無法忘懷，又難以自拔的東西，我要你永遠也不能離開我。」

　　赤司說到做到。

　　那一晚，兩人體內的酒精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戀人的體溫，持續的歡愉。他把懲罰進行到底，良久後，才滿足的離開她的身體，讓她安然入睡。

　　就這樣，屬於戀人的甜蜜時間慢慢流逝，隨著倦意的不斷侵襲，原來想凝望著戀人入睡的人也漸漸陷入夢鄉中。

　　在夢裡，他似乎看到自己所期望的那一天。

　　他與所愛的人攜手步入禮堂，身邊還有兩個和他長相相似的小男孩在快樂的玩耍，這就是他與她想要的家吧，也是他未來需要努力的目標。但是，在此之前，他先要把比賽完成，因為輸贏已與他的幸福掛鉤，假如他輸掉比賽，那他的美夢終歸是夢，永遠也沒有實現的那一天。

　　******

　　翌日，當週末的清晨來臨，兩人所住的高層公寓又迎來陽光洗禮，並將陷於深眠中的戀人們喚醒。

　　赤司首先醒過來，他習慣性的望向床頭的鬧鐘，時間已是早上十點。幸好，今天是週末假期，否則，按照實習課程的安排，他和沙耶早就錯過了上班時間，被各自的上司訓的一塌糊塗。

　　那沒有工作的一天，他與她該如何度過？

　　沒來得及細想，一陣突如其來的門鈴聲就把他的思緒擾亂。無奈之下，他只好起床穿衣，再把床尾放置的獅子玩偶塞到沙耶的懷裡。這種金蟬脫殼的方法百試百靈，通常，都是因為他要去處理其他事情，才會使用這個方法。而被敷衍的人也沒有任何不滿，只是用力抱緊懷中的毛絨物體，睡得更加香甜。

　　不間斷的門鈴聲響徹屋內，像是知道屋內的人有睡懶覺的嫌疑，不斷加快頻率催促著。最後，當赤司終於走到玄關，按下牆上的監控顯示器，門鈴聲才停了下來。

　　一大清早，到底是哪個混蛋擾人清夢？

　　透過監控顯示器，門外站著的人影立刻令赤司頭痛起來。

　　昨晚，他好不容易把沙耶的不安情緒壓下去，他堂姐今早又怒氣衝衝的來到他家，手裡還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不會是想讓他付購物帳單以示報復吧？假如真是那樣，他還是快去打個電話給未來的表姐夫，也只有那個人能壓得住他堂姐。

　　「好啦，不要再折騰我家的門鈴，沙耶還在睡，請你不要吵醒她。」

　　再不情願也要開門，赤司對著監視屏的話筒說完，才打開大門，讓那位一早到來的客人進入他的公寓。                        


第四十三章 未知的答案

　　「我還想問你呢，昨晚的事情你已經擺平了？」

　　原來，一大早來找赤司的人是麗奈。昨晚，由於要去未婚夫家裡度週末，她在主宅只待了十分鐘就離場，錯過後面發生的事情。直到第二天回家後聽父親提起，她才匆忙拿著東西直奔堂弟的公寓去問個明白。

　　「只解決一半。」

　　昨晚纏綿的餘韻仍在，赤司既使覺得不舍，也要為戀人的身體著想。他走到臥室門口，輕輕把房門關好，之後才走進廚房，去為堂姐煮開水泡茶。

　　看著堂弟悠閒自在的模樣，麗奈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她追問道：「什麼叫做只解決一半，另一半呢？」

　　「要等到我和沙耶分出勝負為止。」

　　由於這次的比賽關係到自身幸福，赤司不僅把它放在首位，還不斷提醒自己，切勿在比賽中放水影響賽果。因為他知道，沙耶不會對他留情面，既然是比賽，就該認真對決，分出真正的勝負。而他有信心，勝利女神是站在他那邊。

　　「你就不怕贏過頭，她不嫁給你？」

　　走進廚房的麗奈正好看到赤司胸口有幾道明顯的紅痕，可想而知，昨晚堂弟安撫人的方法有多另類。看來不用多久，她那未來弟媳的肚子就有消息了，那時別說比賽的結果誰贏誰敗，光是有孕這件事，橋本家絕對會把沙耶打包後送去赤司家。

　　不得不說，她堂弟這招先斬後奏用的還真是時候，也用得夠狠。

　　「哈哈……」 赤司被麗奈的話逗樂了，只見他唇際的笑意漸深，自信十足的回道：「堂姐，你只要幫忙籌備婚禮就好，其他的事情不用擔心，沙耶是我的人，她能嫁的人只能是我，不會有其他選擇。」

　　「那解除她繼承人身份又是怎麼回事？」麗奈皺著眉，把話題引向重點，「你知道當時對老腹蛇說出這樣的話，就等於公開表明你婚後要吞併橋本家的公司，這分明就是對橋本家宣戰啊。」

　　「不，堂姐，你說錯了，不是吞併，是接管才對。」赤司不悅的更正道，「橋本爺爺說過，橋本家是以實力為尊，誰有能力管好家業，誰就是公司的負責人，外人也一樣，難道你就不明白，他老人家的話中話？」

　　「就因為明白，才不相信是真的。」

　　麗奈對赤司說出自己內心的擔憂。擴大家業一直是幾代家主的夢想，可在前幾代中，就有幾位家主野心過大，做出錯誤的決策，差點把祖輩積累下來的產業斷送掉。所以，她才害怕堂弟會步上後塵，重複那幾場悲劇。

　　「時間能證明一切，你就等著看結果吧，堂姐。」

　　麗奈的擔憂早就在赤司的預料範圍內。其實，在讀大學前，他已經開始考慮，沙耶的繼承人身份能否解除。如今，他把要求說出來，也是冒險再賭一把而已。倘若，橋本家真的有合適的繼承人，那老腹蛇又何必花盡心力在外孫女身上，期望她能把橋本家繼承下去？

　　正確答案是，沒有。

　　老腹蛇爽快的接下挑戰就是一個絕佳的證明。

　　「好好好，你都那麼自信了，我還說什麼。」說不過自家堂弟，麗奈只好換別的話題，反正，她今天過來不是屬耍嘴皮子，還有其他正事要找他商量，她說道：「對了，我幫沙耶帶來一些職場用的套裝和配飾過來，待會等她睡醒，記得要她去試裝。」

　　「堂姐，她是去談合約，不是去相親約會，你確定自己沒搞錯重點？」

　　赤司一向很少對沙耶的著裝評頭論足，只有在出席特別的場合，才會提出自己的意見。可是，一想到堂姐平時的穿衣品位，他就有點擔心，她是否會買一些奇怪的衣服給沙耶。

　　「女人的戰場，男人不懂。」麗奈把這句話扔給自家堂弟，「實話告訴你吧，雖然你和沙耶之間有比賽，但在前期的籌備工作裡，你們會在同一個地方碰面……」

　　「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和沙耶在同一個地方工作？」沒等麗奈把話說完，赤司就打斷她的話，「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會親去向爸爸道謝，感謝他為我安排這一切。」

　　「征十郎，你說那件是好事，那你有沒想過，綾花大小姐也和你在同一家公司，同一個部門實習，要是讓沙耶和她碰面，到時肯定會鬧出事來。」

　　麗奈已不止一次在心裡感歎，男人看待事物的角度總與女人不同。通常，女人之間的爭風吃醋都被男人們認為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不會加以重視。而且，星野家那位小姐覬覦赤司家主母的位子已久，更不會給情敵好臉色看。那兩人一旦碰頭，小則互不搭理，無視對方，嚴重的話，有可能會在公司裡吵翻天，她實在難以想像，那種糟糕的情況會發生。

　　「堂姐，你不用擔心，沙耶不是病貓，該反擊的時候就會出手，不會有半點猶豫。」

　　赤司對沙耶的耐性有信心，他很清楚她的性格，即使吃了醋，也不會過於張揚，而是會顧全大局，先把重要的事情完成，再去解決私人恩怨。

　　「哼，你要是這樣想，下周肯定會後悔。」

　　麗奈好心的提醒著。她是女人，也最瞭解女人的心思，女人之間的戰爭的確殘酷，而像沙耶那類型的女生，既使對手是男人，也不會輕易認輸。誰說女人就該是男人的附屬物，女人絕不是永遠的輸家。

　　「堂姐，你要胡鬧我不攔你，要是破壞了我的計畫，我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你好自為之。」

　　把沏好的茶放在麗奈面前，此時的赤司，臉上露出的表情和所說的話完全相反。在他溫和的笑意下，隱藏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殺意，那股森冷的寒意不斷擴散，宛如一個無聲的警告，在對麗奈訴說著可怕的悲慘下場。

　　「算了，相信與否全在你，總之，小看女人的能力，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識時務者為俊傑，麗奈豈會看不穿堂弟的心思？現在，他已發狠話要求她不要過分干預，那她只好安靜的當一回閒人，在一邊觀望對決的結果。

　　麗奈的話語落入赤司的心湖，泛起無法平靜的水波。

　　他從沒小看過沙耶的能力，她甚至比他更早接觸家業管理，在起點上已比他領先一步。如果，他想要贏下這場比賽，就勢必要比她多花數倍的心思和努力，不然，他只會輸的一敗塗地。

　　為了他們的未來，他必須要贏！

　　*****

　　女人終究最瞭解女人。

　　即使赤司有心理準備去面對即將到來的突發狀況，可他卻沒料到，事情居然會往麗奈猜測的方向發展。某位被無視許久的大小姐終於耐不住寂寞，已提前做好準備，要去和情敵拼個你死我活。

　　就在兩天的週末假期結束以後，新的一周又再來臨。

　　AKSI總公司營業部依舊在早上8點鐘提早進入繁忙的準備狀態。

　　可和往常的情況略有不同的是，今天的準備工作是為了迎接重要人物的到來。因此，上至營業部部長，下至前來打掃衛生的清潔人員，全部忙的不可開交，分身乏術，還要從別的部門借調人手，才能把一系列的準備工作完成。

　　而就在職員們忙活的間隙，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個八卦消息，說今天前來洽談企劃合作案的人中有一位是少社長的未婚妻。這著實讓不少把少社長當成金龜婿的女職員們心碎不已。

　　不過，八卦的版本多種多樣，有第一個也會有後續的第二第三個，傳的最多的版本是『可悲的政治聯姻』。

　　大多數人都認為，那位過早被定下婚事的少社長會非常討厭今天的會面，結果，事實卻令他們大跌眼鏡。

　　他們那位『可憐』的少社長在正式上班前，還在用手機和未婚妻聊天，只見他的臉上溢滿燦爛的笑容，話語間夾雜著化不開的柔情蜜意，就像那些熱戀中的情侶一樣，少聊兩句話也會覺得難受。

　　由此可見，假如他討厭這段聯姻，那別說要和未婚妻相處愉快，就連互通電話也不會有共通話題，不像此刻，兩人聊得難分難舍，不肯過早掛電話。

　　於是，在事實面前，那些五花八門的傳聞已不攻自破。

　　可是，仍然有人不肯接受現實，非要靠自己的力量，想把魔王之子從甜蜜深淵中拖出來。對於這種自尋死路的作法，大部分職員們都選擇遠觀，並不效仿，誰會和自己的飯碗作對呢？還是當一個旁觀者更安全。

　　「星野小姐？」看到突然站在身前的人影，赤司斂起臉上的笑意，冷冷的說道：「我記得還未到正式的上班時間，你找我有事？」

　　「征十郎，我知道你最近會很忙，飲食都不定時。今天就特地早起幫你做了便當，要是你不嫌棄的話，我們下班後一起去吃午飯吧。」

　　不死心的綾花，在上班前已有所準備。她不僅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還把最近廚藝特訓的成果拿出來，主動發起追求攻勢。而現在，她看到自己成功讓赤司關掉手機，自信心更是漲了數倍。心想，要是在情敵到來前製造好新的流言，那她絕對能把失去的機會贏回來，不再讓情敵有反攻的機會。

　　「抱歉，星野小姐，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赤司完全不用多想，便一口回絕：「我的起居飲食由沙耶負責，無需別人費心，我勸你還是專心完成大學的實習課程，不要再惹出別的亂子。」

　　聽到這番話，綾花當場被嚇呆了。

　　冰冷的眼神，冷淡的語調，還有那股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可怕氣息，都在暗示著她，要想在AKSI實習下去，最好別在背後搞小動作，否則，後果自負。

　　不可能！

　　他是不會知道那件事的，她做的如此隱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難道京穀杏裡的計畫早就被他看穿？                        


第四十四章 魔王之子VS腹蛇之牙

　　「少爺，橋本家的車子已到公司樓下，你是現在去接人，還是讓我代你去？」

　　在綾花想方設法實現自己的計畫時，去代收花束的中村正雄已回到營業部。

　　按照平時的安排，他現在應該在分公司處理事務，而不是跟在赤司身邊幫忙。可為了少主人的比賽，家主要他必須充當指導監督，順便盯緊整個工作進程，以免有人想魚目混珠，再次在合約裡動手腳。

　　「我親自去就可以了，麻煩你吩咐其他人去準備好臨時辦公室，商談的工作很快就會開始。」

　　接過中村正雄遞來的紅玫瑰花束，赤司繞過綾花，逕自朝營業部的出口走去。而在這時，被無視的大小姐不甘心的想追上前去，卻被中村正雄中途擋住去路，不讓她前去半步。

　　「多有得罪，星野小姐。少爺今天不是實習生，而是以少社長的身份前來處理事務，請你不要打擾他。」

　　中村正雄沒有挪動身體，只是語氣溫和的勸說著，不料，對方回給他的卻是一記怨毒的眼神。

　　「別以為我會這樣算了。」

　　小聲的丟下這句話，綾花怒氣衝衝的回到自己的座位，猛敲著電腦鍵盤發洩怒氣，那聲音之大，只差沒把整個鍵盤敲穿。

　　見此，中村正雄依然淡定，在他的工作生涯裡，像綾花這樣的千金大小姐他已見得太多，她們不是被父母寵壞，就是脾氣驕縱任性，很難和家主擔起一個家族的事務。至於綾花的狠話，他更不會放在心上，女人之間的戰爭就該由女人們來解決，他相信，沙耶的到來，一定會給這位喜歡妄想的大小姐一頓教訓。

　　無視掉怨氣沖天的大小姐，中村正雄和其他工作人員開始準備臨時辦公室。而與此同時，總公司各部門也有不少人借送檔之名，偷跑到總公司門口，想一睹少社長未婚妻的芳容。他們很好奇，究竟這樁聯姻裡的女主角是什麼人，是否也如傳言般說的那樣，是空有家世背景，長相一般又沒有優點的女人。

　　答案，很快就在眾人面前揭曉。

　　赤司搭乘電梯來到一樓大廳，剛好就看到橋本家的車輛停在公司門口。而他父親安排接待的人已在門口準備就緒，就等迎客的人員上前幫忙打開車門。

　　於是，他拿著手裡的花束快步朝門口走去，想給戀人一個驚喜，可當他趕到門口，就看到車門已經被打開，從車上首先下來的人不是沙耶，而是一個穿著銀灰色西裝的青年男子。

　　那是橋本家那邊派來的保鏢？

　　沒來得及猜測陌生男子的身份，他的戀人也跟著下了車，在那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好半晌才回復過來。

　　果然，他就知道有堂姐參與，肯定沒好事。說什麼給未來弟媳送上班用的套裝，根本全是謊言。雖然，在靚麗的妝容點綴下，沙耶的氣色顯得更加飽滿紅潤，身上搭配的衣服也能充分展現她的好身段，但是，這卻讓他更加憂心不已。

　　該不會連沙耶也聽信了堂姐的胡說八道，要和綾花進行女人之間的對決？

　　那種無聊的事情還是不要發生為妙。

　　赤司在心裡吐著槽，暗自期望不要再有無聊的東西妨礙兩人相處。

　　上週末，他好不容易才把沙耶安撫好，今天絕不能讓別人破壞他的計畫。這次的比賽不僅比的是策劃案優劣，還有其他因素能決定比賽的勝負。幸好，為了預防這些突發狀況，他已提前讓計畫實行，不然，再晚一些行動只會起到反效果。

　　「你很準時，路上沒有耽擱？」

　　壓下內心的不安，赤司走到戀人身邊，像往常兩人約會時那樣，親密的攬著她的腰，和她一起走進總公司。

　　伸手接過赤司贈送的玫瑰，被親密摟著的人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她蹙眉凝思，很快，一個可能性躍上心頭，不過，她沒有立刻質問赤司，而是等到遠離那群接待人員，兩人走進電梯以後，才開口問個明白。

　　「征十郎，在向我提出疑問前，你不覺得要為剛才的事解釋一下？」

　　沙耶的感覺並不遲鈍，早在她下車不久，她就看到AKSI的一小部分職員們跑下樓看熱鬧。他們注視的目光仿佛是在看難得一見的珍奇異獸，不光是看，還幾個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而這些，恰好就是她覺得怪異的地方。從前，她從未踏足過AKSI總公司，赤司的父親也未對總公司內部高層正式公佈她的身份，公司裡的職員們是不可能認識她。除非，有人刻意在公司內部散播消息，把未確定的事情變成真實。

　　被看穿了？

　　計畫的第一步被識破，赤司並不感到意外。

　　其實，他早就想借這次的比賽來向外人宣告，赤司家和橋本家的聯姻已定，不會再受到任何人的干擾。當然，他也知道某些人不會就此甘休，就拿營業部的某位大小姐來說，還真應麗奈之前的預言，有可能會和沙耶發生衝突。

　　「我只是要求父親提早向公司內部說明，你是我的未婚妻而已。」

　　「比賽結果還沒出來，你就如此自信我會輸給你？」沙耶話音剛落，就立即看到赤司臉色一變，下一秒，她的身體已被壓在電梯的透明落地牆面上，直視著他不斷逼近的臉龐。

　　「我會贏的，而你，也只能屬於我。」不容反抗的語調中，夾帶著強烈的威壓感，赤司俯下頭，靠近沙耶的耳邊，輕聲落下他的警告，「別再說出拒絕我的話，否則，我真會用那種既古老又實用的方法把你快速綁回赤司家。」

　　察覺到赤司的手下移到她的腹部，沙耶先是臉頰泛起紅潮，之後才明白到，赤司話中所暗示的既古老又實用的方法是何物。

　　「少爺，在考慮那件事之前，你起碼要先讓我輸得心服口服。」

　　看著電梯即將到達目標樓層，沙耶稍微挪動身體，與赤司拉看一小段距離，以免待會出電梯時被人看到他們的窘況。

　　「那你也讓我見識一下，橋本家獨有的腹蛇之牙究竟有多厲害。」赤司笑著回道。

　　「你可別後悔。」

　　約定就此定下，一掃剛才的曖昧氣息，取而代之的是競爭者之間才會產生的濃濃火藥味。

　　然而，沙耶似乎還有後話，就在電梯到達營業部所在的樓層，她回頭對赤司說道：「可是，在此之前，先嘗試毒牙的人不是你，有人比你更迫切來找我算帳。」

　　那個人是誰，無需言明，赤司對此只能選擇當旁觀者，靜待事件的發展。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就算他想在發生爭執時出面調停，沙耶也不會願意。

　　男人嘛，還是乖乖在一旁看戲，插手的話只會釀成悲劇。

　　*****

　　事實證明，麗奈的預測百分百準確。

　　某位喝了酸醋的小白花一看到情敵步入營業部，那張漂亮的臉龐馬上就被醋意扭曲，巴不得單用眼神就想致對方于死地。從她在營業部實習的那天起，她對赤司的情意已非常明顯，噓寒問暖，為他做午飯之類的事情也沒少做，連帶周遭的職員們也產生誤會，想去試圖撮合兩人的戀情。

　　可惜，正牌未婚妻的出現粉碎了綾花的美夢。同時也讓那些想要多管閒事，亂點鴛鴦的職員們徹底明白，赤司為何會拒絕到底，絲毫不接受她的感情。原來，他的身邊早已有一位能與赤司家家世匹配，又長得漂亮的未婚妻。

　　其實，外貌與家世並不是決定戀情成敗的因素。

　　關鍵是，他們的少社長到底看上橋本家小姐哪一點，才甘願接受這樁政治聯姻，成為婚姻的俘虜？

　　男人的商場不一定是女人們的事業之地。同理，就算橋本小姐被定為家族的繼承人，也有可能是一位空有外貌，而無才的大花瓶，需要和有能力的男人結婚，才能維繫整個家族事業的繁榮。

　　可是，想像與現實往往總是存在差距。

　　當企劃案的商談工作正式開始，那些職員們才真正見識到，被商界老大們稱為老腹蛇的可怕男人，他所教出來的人絕對和花瓶一詞沾不上邊。

　　「合約上的第五條內容翻譯錯誤，還有資料方面也有計算偏差，希望你們AKSI那邊能把好關，不要在外文合約上出現不必要的差錯。」

　　商談會議開始之初，是兩家公司的代表在臨時辦公室裡進行合約內容的核對。由於這次的目標客戶是歐洲與南美方面的大公司，除了英文的合約以外，也需要擬定西班牙語的合約，因此，在合約內容的核對工作上，兩邊都不能出任何差錯。

　　「橋本小姐，這份合約我們已在一周前就進行核對，怎麼可能會出現翻譯錯誤？請你不要故意挑刺，妨礙我們的工作。」

　　所謂走後門就是比別人多機會，托京穀杏裡的福，綾花能以實習生的身份參與到這次的工作中，而今天和沙耶面對面，她更是不想放過任何反擊的機會，對情敵發動全面攻擊。

　　「既然，你們說是一周前就核對過，那上次的洽商又為何會失敗呢？」主管人員還沒發話，綾花這個實習生卻先跳出來反駁，沙耶也不再對其客氣，繼續說反詰：「假如我沒記錯，上次不僅是外文合約出現翻譯問題，連給客戶看的資料內容也有錯誤，你們AKSI商社一向是人才雲集，怎麼會有人犯這些低級錯誤？」

　　「橋本小姐，上次那件事還在調查，請你不要過早下定論。」被派去當赤司助手的職員也覺得沙耶有故意找茬的嫌疑，為了不想再被戳到傷疤，影響自己的飯碗，他希望借中止那個話題，把雙方談論的重點移到別處。

　　看到對方的職員露出緊張的神色，並不願意多談上次的事件，沙耶也識趣的不再多說廢話。而是拿起筆在合約副本上一一圈出所有錯漏的內容，然後，再把檔推到赤司面前，要他親自過目。

　　「合約是否有錯漏，請少社長和中村先生親自查看，如果是我看錯了，我願意接受你們的批評。」

　　聽到沙耶說出如此肯定的話，赤司和中村正雄便拿起桌上的檔，仔細查看重點圈出來的部份。

　　不到半秒，赤司的眉間就溢滿怒氣，皺起的眉頭許久都沒有舒展開來。而中村正雄似乎已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仍神色自若的翻閱著手上的檔，並好奇的觀望著兩人的對決，這是他的工作，當一個合格的見證者。

　　「這些錯誤我們這邊會派人再次修正，你們那邊也應該增加人手準備資料，難得來一趟，南美那邊的資料不足，也會增加我們這邊的負擔。」

　　赤司深知合約裡隱藏的小錯誤之多，連他自己看到都覺得生氣。但他沒忘記與沙耶的比賽，要說AKSI這邊不細心，那橋本商社那邊也是半斤八兩，明知道是重要的合作案，對方卻只派兩個人過來當後備支援，分明就不把這次的會談當一回事。

　　「抱歉，少社長，你好像有所誤會。」坐在沙耶旁邊的中年男人適時開口，為自家商社的少主人辯解道：「我們這邊沒派團隊過來工作，完全是因為老爺子的命令。他說，這是給小姐的考驗，應該讓她自己去忙，不准我們插手幫忙。所以，要是影響了工作進度，我們先向你道歉，以小姐的能力，能單獨把今天的準備工作全部完成，已經算很不錯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29

第四十五章 意料之外

　　中年男人的回答令AKSI那邊的人吃了一驚。

　　特別是那幾個被派來當助手的職員，更是沒從驚訝中回復。為了準備兩份合約的資料，他們已提前兩天開始忙碌，而橋本商社那邊卻只用一個人，去完成幾個人才能做完的工作量。這對他們來說，實在是不可思議，職場老手輸給還沒出社會的新人？說出去誰會信？

　　「就算是橋本老爺子的命令，你們依然要袖手旁觀，看著她一個人忙碌？」

　　赤司這些天就發現沙耶的精神不佳，時常會有打嗑睡的情況。

　　起初，他以為是橋本老爺子給她的壓力過大，才會覺得疲累。可沒想到，她是為了這次的比賽，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準備工作上，一個人做幾個人的工作，難怪她這些天都要堅持化妝出門，要是不用化妝品掩飾眼眶的黑眼圈，遲早會被他知道並訓一頓。

　　罷了，待比賽結束後再收拾她，先處理手頭上的工作要緊。

　　「少社長，命令就是命令，我們無法違抗，請你們繼續，我和另一個人還有特別的工作，先失陪了。」

　　在話尾留下一個小暗示，中年男人就和同伴離開了座位，在角落的辦公桌坐下來，並打開隨身攜帶的手提電腦，開始忙起其他工作。

　　橋本商社那邊少了兩個人，合約的核對工作仍要繼續下去。而一直喝著酸醋的綾花，還在想方設法吸引意中人的注意力。

　　她殷勤的幫眾人泡茶，影印檔，期間，還不時用言語在眾人之間散播流言蜚語，企圖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對沙耶產生厭惡感。

　　但是，她這種做法很快就得到反效果。

　　AKSI商社本來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小型社會，個人工作能力強弱，也主宰著每一位員工的事業前途。

　　綾花對沙耶的刁難非但沒成功，反而還給對方一個展現能力的機會，讓其他人把AKSI引以自豪的高效率工作模式被貶的一文不值。

　　「坐在那邊的可愛小姐，能否請你不要再把這份資料打錯？小數點弄錯位置也是一個極大的錯誤，快去重做。」

　　「你要是連文檔輸入都做不好，還是乖乖回家照鏡子化妝，出來工作真的不適合你。」

　　其實，不是橋本家那邊的人嘴巴毒，而是他們完全以事實說話。

　　他們以為，星野家的大小姐好歹也是公司的繼承人，一般的文秘工作不會難倒她。豈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那位被嫉妒衝昏頭腦的人哪還記得工作，早把心思放在對付情敵身上。結果，終於有人忍無可忍，把她徹底趕出辦公室。

　　「正雄叔，麻煩你讓部長再派一個人過來，以星野小姐的體力，還無法勝任現在的工作。」

　　冷淡的語調，沒有半絲的憐憫，赤司沒有把眼神從檔上移開，只是以公事化的口吻對身邊的中村正雄吩咐道。

　　聽到赤司要把她趕出臨時辦公室，綾花慌了，她急忙上前哀求，甚至還把之前親呢的稱呼也改了過來，「求求你，少社長，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犯那些錯誤了，讓我留下來幫忙吧。」

　　面對綾花如此誠懇地請求，其他AIKI職員本想幫忙說一兩句好話，讓她留下來繼續工作。可當他們接觸到赤司的冷冽眼神後，全部人都打消了那個念頭，畢竟，自己的飯碗可比一個實習生要重要多了。

　　「上次的事情還沒查明，我不便追究，這次你連最簡單的文檔處理工作也做不好，讓我怎麼向橋本商社那邊交待？有些事，錯一次就夠了，不能再有第二次，我想，在座的人應該都能明白這點。」

　　話已說的如此明白，綾花再裝可憐也無濟於事，她氣得緊握著雙拳，並用憤恨的目光瞪向工作中的沙耶。

　　她以為自己有京穀杏裡幫忙，就能輕鬆讓情敵吃到苦頭。可她卻忘了，赤司對工作要求嚴格，過程中不允許出現過多的低級錯誤，她連連犯錯不說，還觸到他的底線。

　　現在，如果她不想被他發現上次的事件與她有關，識趣離開才是她的退路。

　　「抱歉，那我先出去了，你們繼續忙吧。」

　　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意，綾花有禮的向眾人道歉，之後就悄悄離開臨時辦公室，回到自己原有的座位上工作。

　　沒有故意找茬的人，臨時辦公室裡少了許多無聊的話題，多了幾分沉寂的氣息。每一個人都在專注的完成手裡的工作，沒有開□□談。

　　赤司和沙耶也不例外，他們的全部心思已投入到文案中，如果非要進行聊天交流，唯一的工具也只剩下各自的手提電腦。有了它，即使在工作中，兩人也能暢談無阻，不會被其他人打擾。

　　———不是說過不會插手？你怎麼把她趕出去了？

　　在寫企劃案時，沙耶在聊天軟體的對話方塊裡輸入自己的疑問。

　　———我只是杜絕錯誤再次出現，沒有其他意思。

　　對於沙耶的問題，赤司是裝傻到底，完全不承認是私心作祟，以公事的名義清除掉兩人之間的不穩定因素。

　　———大小姐要是回去哭訴，受罪的人可是你。

　　———沒關係，為了你，很值得。

　　赤司的回答言間易賅，一句話就輕鬆把沙耶的疑慮消除。

　　———我有預感，她是不會就此放棄的。

　　———中午我們去吃午飯，這裡有個秘密地點很適合我們單獨相處。

　　———少爺，不要說風就是雨，請你下班後再去想別的事情。

　　———那好吧，先放過你，待會有你受的。

　　———謝謝，你的美男計也不是每次都有用的。

　　關上聊天對話方塊，沙耶抬頭望向赤司，而他也從電腦螢幕中移開視線，與她對視。他似乎在用眼神對她說，比賽與維繫戀情同樣重要，兩樣都不會放棄，她儘管出招，他會一一回擊。

　　看來，第一天的工作是難以分出勝負了。

　　沙耶笑著低頭幹活，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企劃案上。

　　目前，合約的初步核對工作已全部完成。接下來，就是要從大量資料檔案中篩取有用的資訊，作為合約的參考。而這個環節也是最繁瑣的工作，AKSI那邊起碼還有人幫赤司的忙，她這邊只能靠自己動手自足，時間安排方面非常緊，幾乎沒有她偷懶的機會。

　　至於中午的午休時間該如何度過？

　　為免某位大小姐又捲土重來，她決定選擇防守策略，好好珍惜與赤司的相處時間，為此，她還把一早準備好的午飯便當帶了過來，不給大小姐有可趁之機。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有強烈的預感，她與綾花之間的較量，會在AKSI總公司裡結束。

　　*****

　　虹村看了一下手機，時間是下午2點,已過中午午休時間。身為苦命的加班一族,他接下臨時重要任務,代替部長前往總公司營業部支援。

　　說來也奇怪，總公司本來就是精英雲集之地，就算是碰上業務量巨大的日子，也極少會要求其他分公司派人手支援。

　　而今天，情況與以往有所不同。

　　在接受任務時，部長就跟他有言在先，這次的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不然，別說加班費會泡湯，有可能會讓分公司的國際部陷入被合併的命運。所以，為了保住自己和同事們的飯碗，他獨自來到總公司的營業部報到，暫時在那裡逗留一周的時間。

　　整理好身上的西裝，拿著沉甸甸的公事包，虹村走進AKSI總公司的一樓大堂，打算搭乘電梯前往營業部所在的樓層。就在他準備伸手按下電梯的按鈕時，身旁突然一閃而過的人影頓時嚇了他一跳。

　　他急忙轉過身，發現剛才的人影正快速朝後門的方向走去，而且，從他們兩人的衣著打扮來看，似乎不像是公司內部的職員。再加上他們的神色緊張，每走幾步就停下來查探四周的行為，就更讓他覺的可疑。

　　「快走，不能被赤司家的人發現。」

　　虹村本來想中途放棄追蹤，不去管忽然冒出來的閒事。誰知，當他聽到那兩個人說出這句話後，他便打消了放棄的念頭，決定繼續追下去。

　　他們是誰？到底做了什麼不能見光的事情而要東躲西藏？

　　距離報到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虹村決定悄悄跟過去瞧個究竟。這一走，一跟，尤如電視劇的跟蹤情節般，他小心翼翼的跟著那兩個人到達負一層的停車場。

　　這時，走在前面的人已提高警覺，好幾次回頭查看。而虹村也知道自己跟得太緊，必須保持一定距離，就索性躲在雜物間外面的某個黑暗角落，暗中觀察那兩人的動靜。

　　「那件事辦得怎樣？千萬別留任何痕跡。」

　　「放心吧，那東西已經開始運作了，好用的很，赤司家那邊是不會發現的。」

　　「喏，這是京谷夫人給你的一半酬勞，等網路那邊有好消息傳來，你再來拿後面的尾款。」

　　在昏暗的燈光下，這樁交易越發可疑起來。

　　或許是認為這是不能見光的買賣，兩個男人的交易非常迅速，不一會兒，他們就各自分道揚鑣，快速離開停車場。

　　就這樣，過了大概五分鐘，待腳步聲與人影在停車場內徹底消失，躲在暗處觀望的虹村才走出來。

　　真是不跟不知道，一跟嚇人一跳。

　　他沒想到赤司的家庭背景會如此複雜，既使是在公司，也會有人想暗中對其不利。

　　就拿剛才發生的事情來說，雖然，他目睹了整個交易過程，但那兩人的對話卻始終令他費解，痕跡、那東西、網路、這一系列的關鍵字到底是指什麼？難道他們在這家公司放了危險物品？

　　真是越想越離譜，他最近八成是工作過度，想像力超負荷了。

　　虹村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希望能讓自己清醒一些，不要再去胡思亂想。可是，那兩人的身份仍讓他覺得不安，假如他們的目的不是受人委託前來搞惡作劇嚇人，那這間公司裡到底會有什麼東西吸引他們的雇主？

　　低頭思忖片刻，虹村想找出一個可能性極高的答案。可時間之神顯然不給他面子，突然響起的手機鬧鈴聲打斷了他的沉思，並提醒著他，今天下午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去完成。

　　「糟糕，我這個大笨蛋！居然快忘記去營業部報導了！！」

　　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虹村立刻嚇得直冒冷汗。

　　天啊，總公司營業部的部長可是出名的老古板，要是他趕不上報到的時間，八成又要劈頭蓋臉的訓他一頓，輕則加班費為零，重則捲舖蓋回家。

　　不，他絕不允許這種狀況發生！這年頭找一份工作不容易，更別說是進入一流企業裡工作，真被解雇的話，房租水電要拿什麼去交？

　　為了自己的飯碗和加班費，虹村使盡全力狂奔，從負一層停車場趕回一樓大廳，想通過那裡的電梯趕往營業部。幸好，這時正是各部門的忙碌時間，使用電梯的人不多，他可以不用在原地等待，就能坐上電梯快速到達目的地。

　　終於，在最後的五分鐘內，他如願以償的趕到營業部部長的辦公室完成報到手續。不過，該訓的話還是少不了，古板嚴厲的營業部部長充分顯露出他的話癆屬性，把他從頭到尾訓得頭昏腦脹之餘，還把一大堆警告的話語硬塞到他的腦子裡。

　　「聽著，虹村，這次的工作很重要，絕不能像之前那位走後門的大小姐實習生，只顧盯著異性的臉而不去工作，記住，要專心工作，不准盯著別家商社的女生發花癡，明白嗎？」

　　「是，請部長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喂，他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小毛頭，怎麼可能只顧著看美女而忘記工作？他還在擔心自己的加班費和飯碗啊，哪有空去想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情。

　　虹村在心裡吐了無數次槽，可他仍要對薪水和獎金屈服。算了，他這個人從來都不會挑工作，就當作是一次難得的考驗，他就不信，會有自己做不好的事情。                        


第四十六章 他與他的對話

　　收回前言，在來到工作的場地後，虹村就深刻瞭解到，為何那個老古板營業部長要強行把那些警告塞進他的腦子裡。假如工作場地裡沒有他認識的人，他肯定會把部長的話當成耳邊風。可現實是，工作地點有他的熟人，而且還是非常熟，又會令他感到困擾的人。

　　好吧，在辦公室裡碰到赤司並不是偶然，身為AKSI商社的少社長，在家族企業實習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碰到沙耶卻令他感到意外。原本，他聽山內部長說過，沙耶的實習地點有所變動，會暫時離開一周，沒想到，他會在總公司和她重逢。

　　不過，這次的情況和實習帶教完全沒有關係，他此次是作為少社長的助手，來到總公司這邊工作。說難聽點，就是和橋本商社那邊是競爭關係，難怪總公司的營業部部長會如此緊張，生怕他會把工作搞砸。

　　工作與私事是兩碼事，虹村從很久以前就把它們分開對待。而赤司和沙耶也不愧是大家族的繼承人，幹起活來很利索，不會拖泥帶水。

　　特別是赤司，無論是中學時代的籃球部事務，還是成年後參與的職場工作，都會把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並充分發揮整個團隊的合作性，達到最高的工作效率。

　　於是，就像中學時代參加籃球比賽那樣，在赤司的指揮和帶領下，前三天的工作都很順利，沒有再出現人為失誤。

　　在這些天裡，虹村除了工作上的需要，一般很少與沙耶有言語交流。到是有另外一個人總是借不同的理由進出臨時辦公室，有意無意的粘著赤司，順道給沙耶製造一些小麻煩。什麼送茶水送了白開水，休息的茶點是過期的，送影印的紙張全是受潮的貨。

　　諸如此類的小惡作劇別說是旁人看的心煩，連赤司也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可是被捉弄的人呢？

　　沙耶沒有生氣，更沒有對赤司埋怨，反而是工作動力大增，直接把她那邊的雜事全包了下來。後來，事情直接發展為，橋本商社那邊自帶茶葉，自帶茶點，自備辦公用紙，不用到AKSI半點資源，把所有的麻煩徹底杜絕。

　　有誰願意在繁忙的工作中被惡整？

　　虹村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為自己無法出手幫忙而感到無奈。那位鬧事的大小姐一看就是有後臺撐腰，不然，絕沒資本和沙耶叫喧。然而，更過分的事情還在後頭，那位大小姐看到已無法找沙耶的茬，就把目標轉移到他身上，試圖利用中學時代的關係來套近乎，企圖利用他接近赤司。

　　喂，他在中學籃球部時就很少管理二三軍的事務，經理人的事更不是他的管轄範圍，全是由教練與副教練負責。他只和一軍的經理人桃井比較熟，其他兩位很少碰面，更談不上是熟人了。

　　現在，工作進入第四天，大小姐的麻煩仍在繼續著，就連吃頓午飯也不能讓人安心。好不容易，午休時趁著人多去公司餐廳吃頓飯，還沒坐下來喘口氣，那位笑靨如花的大小姐已提著便當走了過來，一開口就對他提出邀約。

　　「虹村前輩，你在等赤司嗎？要是不介意的話，這些送給你們，全是我親手做的。」

　　不是送給他的東西，怎可能收得下啊！

　　虹村看著那個疑似愛妻便當的東西，腦中就快速組合著一大堆拒絕的話語，心裡甚至無力吐槽。他多少能體會赤司的心情，被這類型的女生死纏爛打，脾氣再好也會瀕臨崩潰，更別說他了。

　　「抱歉，星野小姐，我和學長另有安排，謝謝你的好意。」

　　就在虹村感到為難之際，之前被連續搔擾多日的赤司突然走了過來，及時幫忙解了圍。

　　周遭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起來。

　　表面上，赤司口頭上只是語氣平淡的回拒邀約，實際上，卻是用冰冷的眼神向對方發出數次警告。看到這種表情，再不會察顏觀色的人也會找個藉口迅速離開，而不是杵在原地和發怒的人對視。

　　「為什麼……你總是要拒絕我……我有哪點比不上她……」

　　綾花拿著便當盒，雙眼溢滿淚水，她低聲輕喃著這句話，可員工餐廳碰上人流高峰，她的低語很快就被洶湧的人潮聲吞沒，絲毫沒引起旁人的注意。

　　「對我而言，沒有人可以代替她，這是我最初的選擇，也是最後的選擇。」

　　「……」

　　聽到赤司的回答，綾花頓時語塞，她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無法把想法化作言語說出。過了許久，在這種思緒混亂的狀態下，她只好轉身快步離開，不敢在原地停留片刻。

　　「赤司，你這樣做真的好嗎？」

　　望著大麻煩慢慢消失在員工餐廳門外，在一旁當觀眾的虹村突然有點擔心，那位大小姐該不會想不開去做傻事吧？

　　「放心吧，虹村前輩，我只是讓她不再執迷不悟，看清事實而已。」

　　這是赤司的真心話，不愛一個人，就不應該給對方希望，那樣做不僅牽扯不清，還會給自己的戀人增加困擾。更何況，他已決定和沙耶共度一生，絕對不可能再去接受其他女人的感情，早些和對方說清楚，說不定還能把對方拉回現實世界，不再陷入無望的單戀。

　　「你不是和沙耶去吃午飯嗎？怎麼跑到這裡人擠人？」

　　瞥向點餐的櫃檯，虹村歎了一口氣，總公司的待遇就是好，在午飯的菜肴上也下足功夫，難怪一到午飯時間，餐廳就和戰場無異。

　　「沙耶今天早上做了特製的便當，說是作為謝禮，感謝你在分公司對她的指導。」

　　把手裡的重物放在木桌上，赤司在虹村對面的座位坐下來，開始動手拆起包裹便當盒的手拭巾。

　　淡淡的食物香氣隨著手拭巾和盒蓋的拆開，慢慢透出，單聞味道，就已令人食指大動。可虹村看到眼前的美食，卻沒有立即動筷，而是把視線從食物移開，放在赤司身上。

　　「赤司，你有話要對我說？」

　　「沒有。」赤司的神色平和，語調依舊平靜無波，聽不出一絲情緒反應。

　　虹村皺眉，「你就別再裝下去了，我看得出來，在我參與這次工作後，你的反應就十分奇怪，明明有話要對我說，卻硬要假裝若無其事，你我已不是陌生人，就乾脆說個明白吧，藏在心裡也沒意思。」

　　「我……」赤司很少會說話語塞，但一牽涉到自己的戀情問題，他還是拋開心中的猶豫不決，直接對虹村說道：「虹村前輩，假如在你面前出現一個難得的機會，你是會去抓緊它，還是放任它溜走。」

　　「後者。」虹村沒有多想，斬釘截鐵的回道。

　　「為什麼？」赤司與虹村對視，「我想知道你的理由。」

　　「還用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小子想問什麼，既然你想聽我說老實話，我就成全你。」虹村喝了一口水，潤了一下嗓子，接著才往下說道：「好吧，我承認，我是喜歡過沙耶，但那種感覺只是單純好感而已，沒有到愛的程度。況且，她把私人感情分的很清楚，朋友就是朋友，就算再要好，也不會讓別人越過那條界線，那就是她的原則。她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內心深處，只為你留出特別的位置，你以為別人還能擠進去？以她的個性，寧願當一個對愛情沒感覺的人，也不會輕易把自己的心交出，因為，一旦她把心交出來，那就證明她的選擇只有那一個人，絕不會再有第三者。」

　　「看來，的確是我多慮了。」

　　或許是這些天壓力過大，赤司也覺得自己該抽點時間好好休息，而不是一被外來因素刺激，心裡就不斷冒出怪異的想法。他和沙耶的比賽才剛開始，不能為了短暫的壓力而導致自己的信心動搖，他說過了，這場他會贏，一定要贏。

　　「小子，快把你的信心找回來，我會盡力幫你的。對了，差點忘記一件事，前幾天來總公司時，我看見有兩個奇怪的人在停車場進行秘密交易，說是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在總公司裡面，還說不能讓你的家族知道什麼，具體的對話內容我也聽不清，只知道付錢的人提到京穀杏裡這個名字。總之，這段時間裡，你最好注意一下人身安全，有時間的話也派人去調查一下吧，這樣會安全一些。」

　　公司樓下出現奇怪的人？

　　虹村提到京穀杏裡，那個被忘卻已久的擔憂再次浮出水面。

　　赤司想起山內部長曾托他轉交給父親的秘密檔，說裡面的東西事關總公司的經濟命脈，而他姑姑想把魔爪伸到總公司，難道就是……

　　「我說你們怎麼對著飯菜發愣，是我做的太難吃？」

　　在赤司陷入沉思之時，去處理完公事的沙耶已回到員工餐廳，還沒坐下來，就看到兩個男人在對著飯菜發呆。

　　「怎麼可能？我們是想等你一起來再吃。」虹村連忙開口圓場，試圖把剛才的話題掩蓋過去。

　　「真的？我怎麼覺得你們在討論非常嚴肅的問題？」

　　不是沙耶多心，而是兩個男人的表情實在太古怪，其他人都是幾個聚在一起愉快的聊天，只有他們眉頭緊鎖，在對著她做的午飯發呆，這不禁讓她感到好奇，那兩人究竟在聊什麼話題。

　　「我和虹村前輩在聊企劃案的事情，你呢？存電腦檔居然存了二十分鐘，你的工作效率怎麼變低了？」赤司嘗試著把話題中心轉移。

　　「這個嘛……」沙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拿起炸蝦飯團咬了一小口，笑著說道：「少爺，你有你的公事，我也有我的小秘密，暫時不告訴你。」

　　「我說你們兩個啊，就別鬧了，快吃午飯，否則午休時間一過，你們連喝口茶的時間都沒有。」

　　虹村催促著赤司和沙耶用餐，算是把之前的話題壓了下去。但他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停車場見到的那些怪人，遲早會把事情越鬧越大，到時候，沙耶那邊肯定瞞不下去。


第四十七章 異動

　　虹村提供的消息是否準確，無需派人去專門調查，真相就已慢慢浮出水面。

　　赤司對此並不擔心，因為他知道，京穀杏裡遲早會忍不住，要對總公司內部下手，而她下手的目標，他也大致猜到是何物。

　　其實，早在虹村提供相關情報時，父親已從山內部長提供的秘密檔裡得知一切，現在，商會內部之所以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完全是想等證據齊全後再動手。可沒想到，京穀杏裡的耐性極差，無需其他因素刺激，就已經派人把證據送上門來。如此大好機會，他和父親豈會錯過，自會安排一個精彩節目，讓她好好享受一番。

　　在商會的全範圍監視下，旁系親戚們在公司的行動全在掌控之中，赤司也能安心把精力集中在自己的企劃案裡。由於有虹村的加入，AKSI那邊的進度有了大幅度的提高，提前比橋本商社那邊進入合約的收尾工作。

　　而沙耶看到赤司的進度比自己快了一大截，也沒有急躁，仍是按照原定計劃，一個人去完成大部分的工作。終於，在限定時間的前三天內，她把進度趕上，同時，也害得她連續好幾天都睡眠不足，不是下班回到家就倒在沙發上熟睡，就是吃飯時差點把臉埋在盤子裡。

　　不是只有男人會對勝利執著，女人也一樣。

　　即使覺得再累再苦，看到付出的努力得到應有回報，那些疲累也會一掃而空。這些天，沙耶基本上是帶著滿足的笑意入睡的，不過，入睡的地點不是家裡的床，而是書房的書桌。

　　如果是前些天的繁忙日子，赤司看到這種情景只會簡單訓斥兩句，要她回臥房休息。可是，今天是難得的休息日，她卻寧願窩在書房對著電腦入睡，也不願回臥室休息，這實在讓他有點生氣，就算她是為了工作，這樣做實在是拼命過頭了。

　　「沙耶，快起來，在這裡睡會著涼的。」

　　壓抑著心裡的怒氣，赤司先是和往常那樣用手輕拍著她的肩膀，嘗試把她從睡意中喚醒，但被他騷擾的人只是略微的皺了一下眉，接著又帶著濃濃的笑意繼續睡下去，不再對外來的騷擾有所反應。

　　她到底作了什麼好夢？連他都被拋在一邊，完全置之不理。

　　凝望著沙耶的甜美睡顏，赤司決定不再溫柔下去，只見他直接動手拉開椅子，把她打橫抱起，向臥室的方向走去。

　　「大魔王……我還有工作沒做完……」

　　感覺到熟悉的體溫將自己包圍，陷入睡夢中的人最後還是睜開困倦的雙眼，並低聲向瀕臨發怒的人祈求著重回書房的機會，可她得到的回答，卻是可怕的命令式語調。

　　「我不准。」簡潔中帶著令人無法反抗的威壓，赤司只用一句話就把沙耶的抗議壓了回去。他抱著她回到兩人的臥室，將她放在床上，而他也在幫她蓋好被子後，跟著一起躺在床上，大有盯著她入睡的意味。

　　「不想被我欺負就乖乖睡覺，否則，我真會控制不住自己，讓你在床上睡夠一整天。」

　　「少爺，明天就是決勝日，你難道還認為美男計有用？」

　　沙耶當然明白赤司話中的暗示，他的計畫一直在實行，除了最近要忙合約案，平時幾乎都沒有中斷，再這樣下去，或許她剛才夢到的情景真的會實現。

　　「對付你一個就夠用了，我們不是說好，在家不談工作，你的戀人是我，不是那一大堆檔。」赤司伸手輕捏一下她的臉頰以示懲罰，並追問道：「快老實招供，還有哪些工作你放不下，需要用一整晚的時間去忙？」

　　「合約的收尾工作我已經全部處理完，除了外婆寄過來的東西沒來得及……」

　　或許是躺在舒適的大床上能讓身體得以完全的放鬆，之前消失的倦意又再捲土重來，令沙耶的眼皮變重，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困了就睡吧，別再想其他的事情。」

　　赤司俯下身，溫柔的吻上沙耶的唇，原本，他只是想吻一下就離開。不料，這一吻就把連日積聚下來的情焰引燃，讓他捨不得離開，只想不斷需索下去。

　　「你這樣……我怎麼可能睡得著……」

　　稍微離開赤司的唇，沙耶沒有反抗，而是和他一起沉浸在無法掙脫的情愛漩渦裡，讓那熾烈的火花在纏綿中釋放，讓她眼中不再有別的景致，只能深深烙下他此時的所有表情，看來，今天她的睡眠時間要無限延後了。

　　良久，戀人間久違的溫存持久不散，當赤司真正離開臥室時，已是數小時後的事情。

　　他下床換上寬鬆的和式睡衣，去廚房泡上一杯熱茶，之後才回到書房，準備著手整理書架。

　　前些日子，為了企劃案的工作，他和沙耶把家裡的書架翻了個徹底，一直都沒空整理。現在，趁著她還在熟睡，他想把一些已沒用處的資料書先放回書架，而就在這時，書桌上的一個物件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信件？

　　對於戀人的書信往來，赤司一般都不會過問，更不會私自拆封。

　　他深知她平時的習慣，如果家裡有外人，即使是短暫的做客，她的私人物品與信件都會全部藏好，不會讓外人看到。而對他，則是完全信任，只要是她看過，又認為可以和他共用的信，她通常都會像現在這樣，把信展開壓好，隨便他拿去看。

　　然而，這次的信件與以往的稍有不同，寄信的人同樣是老腹蛇的夫人，但內容不再是聊家常，或是要沙耶有空回老家看看之類的話，而是要求外孫女在假期裡回京幫忙。

　　廣告試鏡？

　　淡淡的掃了一下信裡的內容，赤司沒有因為千代夫人提出的要求感到吃驚。他曾聽沙耶說過，她的外婆娘家是京都有名的絲織產業公司，販賣和服的店面更是一家老字型大小的名店，因此，千代夫人會要自家外孫女去參與試鏡的工作，也在情理之中。

　　在時間安排上，6月到9月剛好是慶應大學的假期，剛好和試鏡的日期相近。到時，不僅可以讓沙耶回京都放鬆一下心情，也方便赤司與橋本兩家進行正式的結納儀式，只要過了一天，她就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事情想像起來總是那麼美好，可現實仍是給赤司潑了一記冷水。他仔細看完信件內附送的廣告文案，發現裡面的參演人員和主要贊助商都出現熟悉的名字，這真是巧合中的巧合，分明就是註定他與沙耶的訂婚儀式要過得非常熱鬧。

　　可在開心之餘，他與沙耶先要在明天決出勝負，畢竟，老腹蛇要的是結果，假如他贏不了，不但娶不了人，也會令父親失望。為此，明天的決勝日他一定要全力以赴，絕對把比賽贏下來。

　　******

　　有情人在家裡享受著難得的休假，而在AKSI總公司營業部，職員們還在為工作默默打拼。

　　虹村作為分公司派來的支援人員，在總公司營業部的工作已接近尾聲，本來就能提早離開。

　　但在他向營業部部長辭行前，一個手機來電突然改變他的行程。原來，分公司的內山部長要他在總公司多逗留兩天，並幫其留意一個人的動向。

　　那個人是誰？

　　虹村怎麼也想不到，山內部長要他留意的人就是之前對赤司死纏爛打的星野綾花。

　　身為公司的小職員，自然要為薪水賣命。

　　更何況，山內部長交給他的任務也不難，只是要他偶爾留意那位大小姐的行動，發現有可疑的舉動再通知AKSI的安保部門，無須像跟蹤狂那樣緊追不放。

　　既然這是上司定下的要求，虹村也就跟著計畫照辦。

　　他以後續工作沒收拾完為理由，得以在總公司多逗留兩天。在這段時間裡，他在工作之余不時瞥向綾花所在的方向，觀察她的行動，可惜，今天一個早上過去，他的目標都在安份的埋頭工作，或者在休息時和其他男同事談笑風生，完全沒有上司所擔心的怪異行為。

　　難道，真是山內部長憂心過度？

　　帶著這個疑問，虹村一邊忙著手頭上的工作，一邊等待著目標出現異狀。誰知道，這一等，就不知不覺的熬到下班。看著辦公室裡的同事都陸續離開，他覺得自己再找藉口加班也不會有多大的用處，於是，他索性也跟著下班，準備明天再繼續完成任務。

　　扯掉衣領上的領帶，讓自己完全放鬆，虹村拿著外套和公事包走出營業部，慢慢朝電梯的所在方向走去。此時，下班的人已不多，虹村算是最後幾個，可偏偏卻在這個時候，前方出現的一個人影弧然令他起了疑心。

　　等等，那不是綾花嗎？她應該在大半小時前就下班回家，怎麼還會待在公司裡？

　　越想越不對勁，虹村不敢過於靠近，只是遠遠的跟著，等到他看到綾花進入電梯後，才快步跑了過去。

　　8……9……10……第12層？

　　抬頭望向電梯上不斷跳動的樓層指示燈，綾花所搭乘的電梯終於在第12層停了下來。虹村很清楚，那裡是AKSI總公司的資訊處理部，專門負責維護公司內部的網路和資訊安全。其中，一部分重要資料就儲存在12層的資料機房裡，因此，那裡不是一般員工可以進入的地方，就算是裡面的工程師或技術人員，也要靠驗證身份的ID卡才能進入。

　　現在，綾花卻在這個時間段前往資訊處理部，不會是想…………

　　虹村的腦中瞬間浮現出各種可能性，可無法一一證實，以他現在的速度，跑到第12層也會把人跟丟。與其莽撞行事打草驚蛇，不如先聯絡山內部長指定的人，如果是那位高層人員，一定會有辦法查明綾花的動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30

第四十八章 勝負日

　　虹村的那一通電話過後，綾花偷闖數據機房的事情也像一顆石子般，落入水裡後就再也沒有後續消息。是總公司不願出面處理，還是其中另有隱情？但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作為一個小職員，虹村已算完成上司交給他的任務，終於能功成身退，回到分公司繼續原來的本職工作。

　　難道，事情就能圓滿結束？

　　很顯然，不可能。

　　在成功拿到歐洲那邊的合約前，虹村仍然要在總公司裡待著，直到那兩人分出勝負為止。

　　因此，當一個見證人，要比那兩位當事人要來得輕鬆。今天，他已忙完所有的工作，待回到家中，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個舒服的澡，吃完飯後再好好睡上一覺，補充自己失去的體力，以備明天做最後的衝刺。

　　魔王之子VS腹蛇之牙，兩位都是大企業未來的掌權人，到底誰才是最後的贏家？像歐洲與南美這樣的國際大訂單，要成功簽約非常有難度，而明天，那份連公司前輩們都不敢保證成功的任務，卻落到兩隻「菜鳥」手裡，這樣真的沒問題？雖說他信任赤司的能力，但談生意和打籃球是兩回事，不管赤司如何天賦過人，和別人談生意應該也是第一次，希望明天不要再出亂子就好。

　　帶著莫名的憂慮，虹村搭乘電梯下班，把所有工作的事情都拋出腦海。

　　透過電梯的落地透明玻璃，他望向已沉浸在夜色中的東京，那璀燦的燈光妖嬈嫵媚，像是在引誘著他，投入到多姿多彩的夜生活中。對此，他一笑置之，明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忙，不能就此放縱，他有強烈的預感，即使今晚高層對綾花的事沒有立刻做出反應，明天也會鬧得不可開交。至於，要鬧成哪樣，可不是他關心的重點。

　　******

　　翌日，早上八點三十分，AKSI總公司的大部分職員們還在上班的路上。而在公司的第十二層資料機房，另一些人已從晚上12點忙到早上，他們輪流睡覺工作，全是為了保住資料庫裡的重要資訊，不讓昨晚出現的大麻煩把它們全部吞噬。

　　「情況怎麼樣？」

　　負責公司安全事鎢的中村正雄一早就來到機房視察，自昨晚他接到虹村的電話後，他就立即採取相關措施，把試圖進入資料庫的綾花攔了下來。

　　可那時已晚了一步，資料庫已被不明病毒入侵，整個系統幾乎癱瘓，多虧值班的工程師們反應及時，立即開始著手反擊，重建資料庫的防火牆。但怪異的事情也在那一刻發生，經過一系列的排查，他們懷疑資料庫中病毒是個幌子，實際上是有人想利用AKSI的電腦對另外一個物件發動資料攻擊。

　　「中村先生，資料庫的病毒我們可以把它清除，可是要查明公司電腦正在被誰操控，找到它自動攻擊的對象卻要花不少時間，你看……」

　　負責維護資料庫的工程師向中村正雄說出難處，他知道這個消息一旦在商會內傳開，將會給總公司帶來損失，所以，他想徵求中村正雄的意見，看是否能把這個消息壓一壓，待好轉後再上報。

　　「商會那邊我們可以瞞過去，社長卻有必要知情，你和其他人先把事情處理好，我會在社長面前幫你們多說幾句好話。」

　　AKSI的處事作風一向嚴謹，最不能忍受出現重大錯誤。如今重要的資料庫遭遇不明入侵，公司高層自會追究維護資料庫的工作人員，雖說這不是他們的錯誤，但也難逃連帶責任。為了避免公司內部的人員變動過快，流失重要的人才，中村正雄認為先要把事情查清楚，再下定論。

　　「那就拜託中村先生了。」有中村正雄出面幫忙，工程師們總算能稍微安下心來，專心去重建資料庫的防火牆。

　　就像工程師們擔憂的那樣，要完全追蹤到那個幕後黑手，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而中村正雄也料到這點，早就私下用別的方法去處理。既然對方雇了人來對AKSI下手，他也可以用同的方法，給予對方打擊。

　　坐在辦公桌前等待著工程師們的處理結果，忽然，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適時響起，像是給他提醒般，要他拿出手機，接受即將到好消息。

　　「中村先生，你要我查的東西已到手，但我不能保證橋本家那邊會有何反應，你自求多福吧。」

　　「先謝謝你了，真的不需要我向沙耶小姐說明一切？」

　　「她快點嫁出去，我就能儘快解脫，不然，每次碰面都要被她囉嗦，我快變成M體質了。」

　　「那你就等著收好消息吧，她會嫁出去的。」

　　和手機另一邊的人說完這句話，中村正雄笑著掛上電話。他拿起書桌上的紙和筆，打開手機的郵件箱，用筆在便條紙上抄下電郵裡的內容。接著，他拿著便條紙離開座位，走到那群忙碌的工程師身邊，將紙條交給他們。

　　「照上面的內容去查，這樣我們能更快得到結果。」

　　半信半疑的接過那張便條紙，工程師們照著上面的內容開始逐一排查，漸漸地，電腦的搜尋速度不斷加快，大量的資料也在眾人面前飛逝而過。終於，在紙條內容的説明下，工程師們找到被劫持的電腦正在攻擊的物件——橋本商社專門用來儲存重要資料資料的伺服器。

　　結果一出來，不禁令眾人咋舌。

　　在赤司與橋本兩家將要為各自的繼承人談婚論嫁之際，突然出現這件事情，那位元幕後黑手的目的已昭然若揭。要想阻止兩家在利益上的結合，沒有比製造這類事件更好的辦法。

　　看著這個結果，工程師們全都驚呆了，到是中村正雄鎮定自如，情緒上絲毫不受影響。原因無它，精明如老腹蛇，豈會看不穿其中的把戲？當老腹蛇也和AKSI這邊一樣，知道是未來親家的公司攻擊了自己商社的資料庫，未必會勃然大怒，反而還會派人查明真相，並送給某位幕後黑手一份超級大禮。

　　「中村先生，現在這種情況我們該怎麼辦？」

　　得出來的結果實在太驚人，習慣只面對計算機工作的職員們都亂了手腳，不知該如何處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忙好我們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另一邊無需擔心，有人的膽子大，偏要踩蛇尾玩，就讓儘管他去，反正被蛇咬的人不是我們AKSI。」

　　隱藏在背後的真相慢慢浮出水面，發生在AKSI的資料庫入侵事件得到有效控制。而在兩個小時後，兩場重要的會談將在AKSI和橋本商社裡舉行，到時候，誰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拿下合約，誰就是這次比賽的勝利者。

　　然而，在關鍵時刻，總會有不同的事情發生。

　　在中村正雄仍在資料庫忙碌之時，時間也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在不斷流逝。當工程師們保住資料庫的資料，AKSI的少社長那邊也開始了屬於他的試煉。

　　忐忑不安中又夾雜著莫名的興奮。

　　對赤司來說，今天的會談是他人生中的起步點之一，能否向父親和老腹蛇證明自己已有能力承擔責任，就看這次的表現。

　　換上一套嶄新的黑色西裝，把自己的瀏海全部往後梳，鏡中的年輕男人頗與神情嚴肅的現任社長有幾分神似，不愧是父子嗎？赤司想起小時候母親曾對他說過的話，說他的相貌看似偏向她，實際上，隨著年齡的增長更會偏向父親。現在看來，全被母親說中了，長大成人的他的確有父親年輕時的影子。

　　著裝上準備就緒，是時候到門口迎接這次會談的代理人員，假如他沒算錯時間，現在車子應該快到公司門外。

　　從一樓的洗手間走出，赤司來到大廳和其他職員匯合，而在這時，他剛好看到歐洲公司那邊的車子已來到門口。於是，他快步上前，想向遠道而來的賓客握手問候，可當他正式看到那位代理人員的臉時，他吃了一驚。

　　歐洲公司派來的簽約代理人竟然就是沙耶的老師——派特琳娜。

　　「喲，帥哥，我們又見面了。」

　　下車碰到熟人，全在派特琳娜的意料中。其實早在酒吧時，她就向赤司隱瞞自己的另一個身份，當然，沙耶也被蒙在鼓裡，只知道她是來日本工作出差，不知道她的具體工作內容。現在，她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去好好試探一下沙耶看中的男人。

　　「你好，派特琳娜小姐，歡迎你來到AKSI，我是這次的負責人赤司征十郎。」

　　曾經見過面不代表要把應有的禮節省略，赤司伸出手，再次與派特琳娜打起招呼。

　　「久聞少社長青出於藍，擁有超越現任社長的能力，不知今日一見，能否讓我如願？」

　　派特琳娜也配合的伸出手完成兩人之間的握手禮。

　　以第二次的印象來說，她可以給赤司打上90分，而另外扣掉的10分嘛，只能怪她喜歡男士們熱情幽默的對待，一時不習慣赤司此時的公事化口吻。也罷，專注于事業中的男人也有他獨特的魅力，她的學生果然好眼光。

　　「關於合約的事宜，我已在公司的會議室安排妥當，請往這邊走。」

　　赤司首先走在前面，帶著派特琳娜一行人走向社長的專用電梯。此時，前來上班的公司員工也越來越多，他們看到少社長與一位美麗的外國女郎走在一起，都在一邊好奇的觀望，但由於正式上班時間已到，職員們也不敢在大廳繼續停留，急忙趕回自己所在的樓層上班。

　　第一次的合約商談，赤司算是有一個好的開始，而在橋本商社那邊，幸運女神卻沒有眷顧沙耶。

　　別人總說團隊合作要有好的隊友配合，可不巧的是，橋本商社內部也出了亂子，不僅讓沙耶碰上資料庫被攻擊，還遇到公司裡的各台電腦受到病毒侵襲，損失大部份資料。就在公司的工程師們努力除掉病毒挽回資料時，離正式的會議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

　　要在短短十五分鐘裡重新準備好簽約文件可不是易事。幸好，沙耶之前有所防範，私下把合約的原件保留下來，否則，要是當時把它變成電子資料，可能也會像今天的資料庫一樣，全部被病毒吞噬。

　　「沙耶小姐，翻譯公司那邊剛才來電話，說是派來的翻譯人員突然生病，今天不能過來工作，你看……」

　　一位年輕男職員氣喘吁吁跑進辦公室裡，向沙耶說明剛才發生的突發狀況。

　　這次雇請翻譯公司的人員，為的是在商談前，先帶南美公司一行人在公司裡參觀，順便空出時間讓其他職員儘快準備好合約文件。現在，翻譯公司那邊沒有著落，只有沙耶親自去完成那份工作了。

　　「二階堂先生，麻煩你去社長室一趟，就說我要向社長借用他展櫃裡存放的東西。」

　　沒有太多思考的時間，沙耶想到一個可行的辦法。社長辦公室裡存放著去年某家南美公司CEO贈送的特產，今天正好能派上用場，如果運用得當，說不定還會對成功簽約有幫助。

　　「我明白了，我立刻就去拿過來。」

　　雖然公司裡還是有大部分男職員認為沙耶是花瓶，難以擔當這次的重任，二階堂也不清楚沙耶此舉意欲何為，但是，他能被老腹蛇派來接受這份輕鬆的工作，也就表明老腹蛇對外孫女能力有自信，所以，他也沒什麼可擔心，乖乖照指示去做就行了。

　　各自分配好任務，負責跑腿的職員們都在忙著自己手上的活，漸漸地，大家似乎都忘記簽約的背後還有一場較量需要分出勝負。

　　在這個忙碌的時刻裡，沙耶也明白到外公的用心良苦，其實比賽只是一個藉口，他是想讓她真正獨當一面，成為合格的繼承人。而第一次的合約商談就是難得的考驗，究竟她是為了縮短時間，故意省略必要環節加速簽約，還是細心的從每一個小事件做起，用認真的態度去對待一樁重要的生意？這道二選一的題目將決定她的成敗。

　　後者，絕對是後者。

　　不用苦思糾結，沙耶選擇的只有後者。

　　面對資料庫被不明入侵的病毒清洗，正常人都會因為大量資料缺失而感到焦慮不安。可她很清楚急功近利的下場，假如她拿不出誠意與真心去談生意，又怎能打動客戶和她簽約？要想成功，就必須先放棄急於求成的心態，放棄與赤司的對決，這樣，她才不會辜負外公的苦心，穩妥的走出自己事業道路的第一步。                        


第四十九章 試煉

　　心裡有了應對的臨時計畫，慌亂與不安也會隨之消失。

　　沙耶沒有等上很長一段時間，二階堂就把她要的東西帶了回來。

　　辦公室裡的人都不明白她要拿那種東西幹什麼，心裡只祈禱著橋本家的大小姐不要幫倒忙，亂上添亂。

　　而跑完腿的二階堂在等待著下一步的命令，誰知道，沙耶接下來給他的任務卻是整理衣裝，其他人去準備好會議室和合約資料，她則走去茶水間泡茶。

　　泡茶？

　　眾人仍舊搞不清沙耶的行動，在他們的眼裡，倒茶遞水一向是派遣員的工作，別說是正式職員很少自己動手，身為橋本家的大小姐去做那份工作就更加奇怪。不就是招待南美過來的客人嗎？去把公司待客用的高級咖啡粉煮好，到時開會端上去不就行了？何必要花費心思去搞特別的花樣哄客人開心？

　　職員們都認為沙耶此舉完全多餘，可她依然按照自己擬定的計畫去行事。

　　趁著其他人去會議室忙碌，她帶著茶葉走進茶水間，開始煮開水泡茶。小時候，母親曾教導她，不要小看身邊的小事，以後想要走出社會工作，就必須從完成小事開始磨練。

　　而泡茶，也是小事裡的一個小部分。或許，別人都認為這是一份隨便都能完成的簡單工作，但對從小在料亭裡學習的她來說，以應付式的態度去做這份工作，就是對遠到而來的客人有所殆慢，因此，無論別人把話說得多難聽，她還是按照母親的教導，用心去完成這件小事。

　　良久，當開水沸騰，被倒入特製的茶壺裡面，透明的水液也慢慢轉變為漂亮的琥珀色，並飄散出淡淡的芳香氣息。它沒有咖啡的濃香，美酒的醇厚，卻擁有前者所沒有的特殊效用。比起被社長放在櫃子裡當作展覽品，用來招待貴賓才能真正發揮它的用處。

　　現在，必要的輔助物品已準備就緒，接下來，就要看運氣是否和她作對。

　　關於這次前來日本洽談的南美代理人員，她手上掌握的資料不多，更無法從熟悉業務的職員口中得到太多的有用資訊。因此，她只能憑直覺行事，並賭上自己的運氣，希望到時能依考自己的臨時發揮，把這筆生意談成。

　　鎮定，她要鎮定，絕不能怯場慌張，就像在老家的料亭工作時那樣，要讓頭腦冷靜下來，努力把工作做到最好。

　　深呼吸一口氣，沙耶端著託盤走出了茶水間，朝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途中，不少職員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有期待，也有等著看好戲的。特別是男職員們，他們都認為參與這種大型合約案的人，一般都是經驗老到的精英。即使未來的掌權人身邊有負責協助的人員，他們也不看好女人的能力。

　　因為在這個競爭激烈的職場裡，能真正憑藉自己的能力往上爬的人，男人居多，女人卻少之又少。所以，她要想在事業上邁出第一步，前面遇到的困難就必須要自己去克服。

　　在心裡暗自確定好自己的目標，沙耶端著茶來到會議室門外，並伸手扭開門把，直接與她的試煉面對面。

　　然而，初次映入眼簾的不是早已就座的職員們，而是空蕩蕩的會議室裡只有兩個老人在對著棋盤下國際象棋，更讓她覺得驚訝的是，原本回京都寫書的外公居然會出現在這裡，在感覺到她進入室內以後，他沒有看向她，只是對她打了一個手勢，要她暫時保持安靜，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接收到外公的暗示，沙耶也會意的放慢腳步，她輕輕的走進室內，把手裡的託盤放在棋盤的旁邊，並坐到不遠處的沙發上，靜靜地等待著兩人把這盤棋下完。

　　「呵呵，老朋友，我贏了，這次由我說了算，你不能插嘴。」

　　兩鬢花白的外國老人笑嘻嘻的移動棋盤上的棋子，贏得屬於自己的勝利。

　　「沒問題，我一向守信用，待會絕不會插嘴。」

　　一盤棋局結束，老腹蛇顯然有點意猶未盡，可一想到今天還有重要事情沒完成，他也就放棄與老朋友分出勝負，把時間讓給自己的外孫女。

　　「沙耶，你可以過來忙你的事了。」

　　沒有叮囑，更沒有額外的提醒，老腹蛇只是語調平淡的把外孫女喚過來，言語間完全感覺不到一絲嚴肅氣息。

　　在這裡談合約？

　　沙耶愣住了，好半晌才明白外公的用意。她起身走到他身旁的座位上坐下來，最先拿起的不是棋桌旁放置的合約資料，而是裝著茶水的特製茶壺，並把一根吸管放進壺中，一起遞給對面的外國老人。

　　「歡迎你，這位遠到而來的客人，請先用茶。」

　　「哦，真難得啊，遠離故鄉的我居然能在異國喝到純正的馬黛茶，而且茶器還是我喜歡的類型，小姑娘，你該不會是為了合約，才專門花心思來討我歡心吧？」

　　外國老人對手上的茶滿意極了，在南美，人們的餐桌上少不了大量的肉類，而馬黛茶就是當地人用來中和肉類脂肪，保持身體強健的一種藥草，是南美人的家常與待客的飲料。他以為，這趟出差來到日本，就無法喝上老家的茶，沒想到，這次來談生意卻讓他吃了一驚，無論是茶葉還是茶器，都跟在家裡使用的無異，老朋友家的小姑娘甚至還準備了煉奶和蜂蜜供他選擇，實在是貼心到家。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沙耶非常老實的回道。

　　「哦？我到想聽一下你的解釋。」拋開合約不談，外國老人被眼前的年輕人挑起了興趣，於是，便饒有興味的與她攀談起來。

　　「你是我外公的朋友，也是今天的貴賓，拿出最好的東西招呼客人是我們應盡的地主之宜。至於合約，我的確是臨時起意，有那種念頭，不過，我相信以老先生的睿智，定不會因為這件小事而輕易在檔上簽字。」

　　「很好，沙耶小姐，我喜歡你的誠實。」外國老人放下手裡的茶壺，向沙耶自我介紹道：「我叫大衛斯·安納布林，是你外公在阿根廷的朋友，你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很有天分，今天，就讓我看看你的能耐，如果能讓我滿意，這樁生意就算談成了。」

　　「既然安納布林先生認為時機合適，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這份是橋本商社的商品樣本資料，先請你過目。」

　　拿出一早準備好的資料，沙耶想在簽約前先讓對方瞭解橋本商社近年來的熱銷產品目錄。

　　出口貿易與國外投資一向是橋本商社的主要利潤來源，通過與世界各國的大型企業合作，橋本家不受國內經濟低靡的影響，靠國外投資熬過那段艱難的日子。而這次的南美合作案是已合作多年的老客戶，可受國際大環境影響，南美那邊的需求量也比前幾年減少，因此，也難怪橋本商社會重視這次的合作案，萬一失去長年光顧的老客戶，就是一個重大損失。

　　「今年的資料比去年的要厚啊，老朋友，你家外孫女做事很細心。」

　　望著手裡那疊以西班語編匯而成的資料檔，大衛斯沒有嫌棄檔內容過長繁瑣，反而還稱讚沙耶做事細心。

　　畢竟，做國際出口貿易不是玩過家家，必須先確定商品的樣本是否合意，才能真正下訂單。而沙耶準備的商品目錄分類詳細，還外帶手提電腦裡的樣品圖片與使用視頻，可以讓他瞭解的更加全面。誰說女人只會逛街亂花錢的，也是有女人的腦子要比男人好使，做起事來也不比男人差。

　　「今天是她跟你談，不是我，按照剛才的約定，說好我不會插嘴的。」

　　老腹蛇逕自喝著自己的茶，沒打算在兩人對談中插話。今天，他會趕來公司，不是來談生意，也不是來和老朋友敘舊，更不是給外孫女開後門對她提供幫助，說難聽點，就是純粹給她增加心理壓力的，他想看看，在他沒插手的情況下，她要如何把這筆生意談成。

　　「真狠心，要是我把沙耶小姐弄哭了，你可別怪我。」

　　看到老朋友已表示不插手幫忙，大衛斯也覺得不用客氣下去，直接以平時談生意時的處理手法，與沙耶展開商談。

　　從最基礎的商品目錄開始，大衛斯拿起筆，圈住有疑問的地方向沙耶的詢問。可能是由於一個人做的準備資料，就算後期有其他職員進行匯總，也會有疏漏的地方，沙耶看到那些被圈出來的部分，也意識到自己出錯的地方，她連忙調取手提電腦裡備分的資料，補全目錄上的不足，算是勉強過了一關。

　　可是，她的考驗才真正開始，大衛斯的刁鑽問題接踵而來，假如說剛才是商品類目缺失，那現在就是考驗她的應對能力。

　　「沙耶小姐，據我屬下的調查，其他公司進口到南美的商品價格比往年要貴了2%，而你們橋本商社今年的價格卻和以前一樣，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定價？」

　　聽到老朋友提出疑問，不便插嘴的老腹蛇也跟著偷瞄了那份報價單一眼，發現就如大衛斯所說的那樣，定價和去年相同，沒有任何變更。這是怎麼一回事，按公司一貫的做法，商品的定價會隨成本增高，而沙耶卻把價位維持不變，她到底有何打算？

　　察覺到外公逐漸變冷的視線，要說沙耶此時沒有壓力，那絕對是騙人的。她知道外公同樣感到疑惑不解，為何她會選擇維持原來的價格，沒有隨著成本漲價。其實，在寫這個企劃案前，她早為定價的問題糾結許久，直到期限日來臨，才真正下定決心把價位給定下來，她相信，外公在聽完她的解釋以後，也會同意她的做法。

　　「安納布林先生，我沒有提高價位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我想為公司的未來投資。」

　　「為未來投資？」大衛斯似乎從話中聽出些端倪，他接著追問道：「你的理由挺有趣的，繼續往下說。」

　　「假如我和別的公司一樣，都隨著成本提高而升價，的確能讓公司的利潤率保持在平穩的水準。但是，我這樣做的話，公司就會失去一個長期合作的客戶，我外公也會失去一個重要的朋友。況且，只顧眼前的利益，而去忽視公司的未來發展，那和自掘墳墓沒有區別。做生意嘛，自然希望在商場中多一位朋友，少一個敵人，為了我們雙方的長遠利益著想，我覺得維持原價才是最好的方案，你認為如何？安納布林先生？」

　　沙耶這番話說完，不僅大衛斯神情嚴肅的皺起了眉，就連坐在一邊的老腹蛇也變得沉默起來。


第五十章 勝負已分

　　兩位老人家頓時陷入沉思中，大衛斯覺得自己要慎重考慮簽約的事情，而老腹蛇完全沒料到自家外孫女會憂先考慮到公司的前景，才動手製作這份企劃案。

　　通常，人總是會被眼前的利益所誘惑，生怕錯過一次賺錢的機會，就不會再有下次，這往往也是有些人做生意不長久的原因。而沙耶的決策雖說讓公司有所損失，但贏回來的卻是比一年利潤更多的利益，不僅能留住以前的客戶，還能利用現有的關係網，拓寬公司的業務範圍，實在是一舉多得的好方案。

　　可是，要讓大衛斯點頭簽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是長期合作的夥伴關係，一旦和大金額交易扯上關係，就必須格外謹慎。因此，商談的最後一部分，就是等待，沙耶等待著大衛斯的答案，而大衛斯則需要時間思索簽約的可行性。

　　老腹蛇作為旁觀者，沒有多說一句話，沙耶這邊能否談成生意，他似乎早已看到結果。

　　而與此同時，在AKSI那邊，赤司也在為歐洲的訂單努力，從進度上來說，赤司的速度已甩開沙耶一大截，即將讓對方在合約檔上簽字。不過，簽約人可不打算把簽約的過程提早結束，她還有重要的問題需要問個明白。

　　無聲的辦公室裡，只剩下翻閱紙張的細碎聲響，在會議桌前落座的雙方職員們都不敢作聲，只是不時望向各自的負責人，希望那兩人能打破沉默，不再讓眾人陷入這種無比壓抑的氣氛中。

　　「你們先出去吧，下面的環節有我就夠了。」

　　派特琳娜不希望接下來的聊天內容被其他人聽到，就找了一個合理的藉口遣走身邊的屬下。

　　「正雄叔，簽約的部分就交給我來處理，你和其他人先去休息。」

　　看到派特琳娜把身邊的人支開，赤司就明白到，她想和他單獨談一談，見此，他也把AKSI的人遣走，為兩人留下一個安靜的空間。

　　「請你們慢聊，我先去向社長彙報簽約的進展。」

　　感覺室內的氣氛不太對勁，中村正雄本想留下來觀望，卻在接收到赤司的眼神後，打消了那個念頭。他起身離開座位，收拾好桌上的文件，並獨留下要簽的合約，才帶著其他職員悄然離開辦公室。

　　室內漸漸變得安靜起來，沒有了外人打擾，赤司和派特琳娜也不用在心裡揣度對方，可以直接面對面的把話說個清楚明白。

　　「少社長，我想，你應該清楚我要問什麼。」

　　派特琳娜直盯著赤司的雙眸，並收斂起之前商談合約時的溫柔笑容，連說話的語調也變得嚴肅起來。

　　「請你儘管提問，我必知無不言。」

　　面對派特琳娜的淩厲眼神，赤司笑著從容應對，他早就料到，這次的簽約會如此順利，其中必有貓膩，果然，全被他料中了，在正式簽約前，派特琳娜留了一招。

　　「你真正要的是橋本家的公司，還是沙耶？」

　　「你在懷疑,我是為了吞併橋本家而去追求沙耶？」

　　派特琳娜提出的問題很尖銳，對男人而言，事業在生命歷程中佔據著重要地位，赤司也不例外，他遲早要接下赤司家的家業，成為AKSI的社長。但是，這不代表他就要放棄自己的家人，放棄自己的未婚妻，相反，為了不久的將來，他還要把自己的能力變強，這樣才能承擔起肩膀上的重擔。

　　「為了利益而實行政治聯姻，這可是商圈內慣用的招數。雖然你無論在外表和內在方面都很完美，但有一點非常危險。那就是男人一旦有了錢與權，就會喜歡沉溺在那個無法自拔的利欲深淵中，往日對愛侶的熱情也會消失殆淨，就更別說是婚外情了，我不想讓沙耶去過那樣的生活。」

　　「這就是你的擔憂？」赤司不怒反笑，「你說的話大部分都是正確的，我也很難保證，未來的自己是否會掉進那個深淵裡，可你忘記重要的一點，沙耶不是那些沒用的花瓶，她信任我，我也信任她。」

　　「人還沒嫁給你，就說的那麼自信，要是我不在檔上簽字，你也沒辦法吧？」

　　商界大家族的生活不輕鬆，派特琳娜怕沙耶出嫁後，會過上沒有自由的籠中鳥日子，才想在簽約的關鍵時刻為難赤司。而她剛才的話也向他表明，他與橋本家的比賽她是知情的，至於是誰給她透露了情報，就只能讓他自己去猜。

　　話音剛落，赤司的表情就如派特琳娜所預料般，慢慢變得冷峻起來，與之前的溫和的表情相比，現在他就像是一座大冰山，冰冷的眼神瞪得人心裡直發寒。

　　他從沒想到，與老腹蛇的約定還有其他人知情，是沙耶？

　　不，那絕對不可能，就算她與派特琳娜的感情再好，一些重要的私事也不會向其透露，那究竟會是誰？

　　腦中閃過諸多的可能性，全部都被他一一排除，忽然，一個身影出現在腦海。

　　是他的父親？

　　這次之所以讓他將功補過的參與合作案，難道只是一場小型試煉？是在借別人之手，時刻的提醒著他，他將要面對的未來是一個有萬千誘惑的煉獄，稍有不慎，就會落入那個無盡的深淵。要是還想保留原來的自我，不被時間與環境改變，那就要從現在開始鍛煉起來，這樣，才有足夠的能力撐起家業，替沙耶從束縛中解脫。

　　「不管你是否在合約上簽字，我都不會對她放手。」赤司對派特琳娜道出自己的決心，「以前的我或許沒有能力和自信，可現在不同，她和我已約定好，要一起攜手走到終點，我絕不會讓自己食言。」

　　「少社長，漂亮話誰都會說，說和做可是兩回事，你也別忘了，你的機會只有一次，萬一走錯一步，就會與你想要的幸福失之交臂。那時候，你還能如此自信的對別人說出那番話？」

　　「那時候就不用你操心了，因為，你所擔心的問題，我早就想好對策，況且，你也低估了沙耶在我心裡的地位，為了能留住她，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排除掉眼前的一切障礙。」

　　「你是認真的？」

　　握住筆的手突然變得僵硬起來，派特琳娜第一次感覺到眼前的俊逸青年居然有如此可怕的氣場。明明對她而言，對方還是個毛頭小子，社會經驗少的可憐，但赤司的成熟老練卻讓總她有碰到商界巨鱷的感覺，看來，不用多久，AKSI的社長之位就會易主，日本的商圈也將會掀起一股新的浪潮。

　　「時間能見證一切。」赤司的眼神移回兩人手上的合約，「我也相信，你不會拿這筆生意開玩笑，你早已被我們AKSI提出的價格吸引，絕不會輕易放棄這次賺錢的機會。」

　　「少社長，我只想知道你的答案，你真的要沙耶去過那種籠中鳥的生活？」

　　被赤司看透一切的派特琳娜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問出她最擔憂的問題，假如他回答『是』，那她絕對會阻止到底，如果是『否』，她可能會輕鬆的放行，可惜，她剛說完，就馬上被赤司反詰，令她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

　　「那你認為沙耶是甘願成為籠中鳥的人？很抱歉，就因為她和我一樣，都喜歡成為飛出籠外的鳥，我才會選擇和她在一起。」

　　赤司想起高中時代與沙耶重逢的日子，當時在跳蚤市場，他看到她親手畫的那幅畫，一眼便看出畫中隱藏的暗示。

　　他很想成為畫中的鳥，盡力朝自己想要的人生方向飛去。可是現實有太多的無奈，他註定要被家族與家業束縛，幸好，沙耶再次回到他的身邊，讓他的人生旅途變得不再寂寞。

　　「看來，我再多費唇舌，也不會得到別的答案。」

　　赤司的執著令派特琳娜感到既害怕又擔憂，可她的學生至今都沒向她抱怨過與他有過爭吵，就連在酒吧敘舊的那一次，也沒有多提兩人之間的事情。由此可見，沙耶早已心裡有數，也有能力去維繫這段感情，並不需要他人插手。

　　「從一開始，答案就只有一個。」

　　與派特琳娜的口舌之爭讓赤司暫時忘記了與沙耶的比賽，直到他真正回想起來，已看到對方拿起筆，在合約檔上快速簽了名。

　　「那我就只能提前祝你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合上資料夾，派特琳娜不忘落下她的警告，「不過，你也不要得意忘形，如果被我發現你中途變心，那我會毫不猶豫的把她帶走。」

　　「你沒有任何機會。」

　　觀察著派特琳娜臉上的表情變化，赤司越來越覺得洩露情報給她的人就是他的父親。因為，她要是想存心阻止，完全可以在商談的過程中無限拖時間，或者乾脆不簽字，不像現在，只是拿不簽檔為要脅，要他說出全部的真心話。

　　「好了，我們的合約已經簽妥，快去和她分出勝負吧，我很期待比賽結果。」

　　拿著合約文件離開會議桌，派特琳娜在臨走前提醒赤司，不要忘記去確認比賽的時間，因為，他與沙耶的比賽仍需要有個了斷。

　　那這筆生意算是談成了？

　　表面上來看，可以說是。

　　但這不意味著事情就此結束，在最終結果得到老腹蛇的認同前，赤司覺得自己還不能開心的太早。畢竟，大家族之間的聯姻不是小事，既使他在比賽中勝出，也要等到雙方家長點頭答應，聯姻才算成功。

　　「少爺，打擾了，我們已收到橋本商社那邊打來的電話。」

　　之前去向社長彙報情況的中村正雄回到會議室，一走進室內，就看到赤司在獨自尋思。見此，他不想上前打擾，可為了要把好消息轉達給少主人，他還是出聲把其游離的思緒拉回。

　　「沙耶已經拿到南美的訂單？」

　　回過神來的赤司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不禁替沙耶松了一口氣。

　　「是的，就在你和派特琳娜小姐簽完合約後，你領先她一分五十秒。」

　　當橋本商社裡的眼線把消息傳回AKSI，中村正雄就知道比賽已經結束，他的少主人贏得勝利，還能把未婚妻帶回家。

　　「父親怎麼說？」

　　赤司比較擔心父親那邊的情況。公司資料庫已被入侵事件弄得一團糟，即使老腹蛇沒有生氣，父親也要花時間去收拾這個爛攤子。期間，事情如果太棘手，他會選擇把訂婚儀式往後挪，待幫父親處理好事件後，再去著手籌備。

　　「社長要我告訴你，你和沙耶小姐的結納儀式將會安排在6月初舉行，具體事宜將會在以後的日子裡與你詳談。」

　　看出少主人心裡的不安，中村正雄連忙把好消息說了出來，好讓少主人能徹底安心。

　　「正雄叔，後續的工作就交給你來處理，我把合約文件送去社長室，當面感謝父親對我的支持。」

　　難以言喻的驚喜之情在心裡快速擴散，赤司的臉龐也露出開心的笑容。他已離以前定下的目標越來越近，接下來，只要安心等待，就能一步步完成他的夙願。

　　可沙耶會接受這樣的結果嗎？

　　為免再旁生枝節，赤司決定今天提早下班，趕去橋本商社把人接回來。所謂願賭服輸，也是該讓她履行之前許下的承諾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30

第五十一章 黑幕之雨

　　一個人的努力，最後只能達到這種程度？

　　與大衛斯簽完約後，沙耶與赤司的比賽也分出勝負，她以1分50秒之差敗北。換作是十年前，她肯定不會甘心，一定會千方百計的訓練自己，爭取在下次的較量中再次贏得勝利。

　　不像現在，就算輸，她也輸的開心，輸得沒有怨氣。

　　經過這次親身參與國際合作案，她從中得到不少寶貴經驗，瞭解到外公長年以來對她的訓練，都是為了撐起橋本家。而她也願意接受這份責任，用一生的時間盡自己的所能去守護家族。

　　可是，這種選擇卻和母親的遺願產生衝突。母親希望她不要被家族與家業束縛，去過屬於自己的自由快樂生活，而不是成為政治聯姻的犧牲品，一輩子待在家中相夫教子當家庭主婦。倘若，她和赤司在一起，真的就會過上那種籠中之鳥的日子？

　　未來，誰也說不準。命運並非註定，也能靠自己的雙手去改變。

　　空氣中飄散的咖啡香氣把沙耶從思緒中拉回到現實，桌上的咖啡已經冷掉，即使放進方糖，喝進口中依然能感覺到原有的苦澀味道。自簽約完成後，她就獨自一人待在橋本商社的員工餐廳裡，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反思著自己企劃案裡的不足之處。這一坐就是整整一個小時，時間之長，不禁讓員工餐廳裡的工作人員擔心起來。

　　「沙耶小姐，你的咖啡已經變冷，讓我來幫你換一杯吧。」

　　餐廳的女職員走了過來，她先是試探性的輕喚。之後，在得到沙耶的許可下，才小心翼翼的把桌上的咖啡杯拿走，再換上一杯熱氣騰騰的卡布奇諾。

　　「謝謝你。」

　　咖啡的熱度令沙耶的心情稍微有所好轉，她微笑著向女職員道謝。接著，她把視線移向窗外，發現室外的天空已被烏雲籠罩，雲間還能看到閃電劃過的影子，不一會兒，傾盆大雨直撲向地面，很快就把東京困在滂沱的雨勢中。

　　抿了一口咖啡，沙耶留在員工餐廳，等待著雨勢過去，而就在時，隨身攜帶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會是赤司嗎？

　　沙耶望向餐廳裡的掛鐘，這個時間段，AKSI那邊應該也過了業務繁忙的階段，赤司會打電話過來一點都不奇怪。可當她拿出手機正要按下通話鍵時，手機螢幕上顯示的陌生手機號碼令她怔住了。

　　這是誰？

　　不知為何，看到這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沙耶會感到非常不舒服。那種感覺不是恐懼，更不是慌亂，而像是一個存在已久的忠告，它在腦海裡不斷回蕩，並提醒著她，這個手機號碼背後，隱藏著一個真相，一個被她遺忘多年，又很少記起來的黑色回憶。

　　猶豫許久，沙耶最終還是在鈴聲停止前接下這通來電。

　　「及川，我還以為你不敢接我的電話……」

　　接通來電後，第一個傳進沙耶耳中的不是手機的等候音，而是綾花略帶沙啞的嗓音。

　　及川，是沙耶以前的舊姓，在徹底脫離及川家回復母姓後，她再也沒有提起過以前的舊事。現在，綾花用舊姓稱呼她，目的未明，但她有強烈的預感，接下來絕對沒有好事發生。特別是從剛才的那句話裡，她能聽出綾花有點不對勁，聲音有氣無力，還夾雜著濃濃的沮喪感，到底發生什麼事？前些天在AKSI找她麻煩，綾花還鬥志旺盛的想惡整她這個情敵，怎麼才過了幾天，就變得如此萎靡不振？

　　「星野小姐，你找我有事？」

　　強壓下心裡湧出的重重謎團，沙耶繼續著兩人的對話，試圖從中弄清綾花的真正目的。

　　「及川，我要找你談一談，地點就在你就曾就讀過的中學附近，那裡有條通往市中心的路，我就在那個老地方等你，你一定要來。」

　　「假如我不去呢？」沙耶試探性的問道。

　　「那你可要小心自己男友的安全，我可不敢保證，在未來的日子裡，他能毫髮無傷的繼承商會會長之位。」

　　「我明白了，就在你說的地點見面。」

　　說完這句話，沙耶便掛斷來電。同時也能確定，綾花已設好一個陷阱，正等著她去跳。如果她不去的話，以綾花此時的狀態，搞不好會對赤司進行報復，要是她去的話，就是自投羅網，有可能會變成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可即使如此，她還是要去一趟。

　　綾花與她之間，終歸要來個了結，當年在那個漆黑的雨夜，兩人的對談沒有任何結果。現在，同樣是大雨傾盆的日子，那段曾被她遺忘的過往，再度重現眼前，這一次，她不會再受到內心陰影的影響，必定要親手把它們完全驅散。

　　******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是傾盆大雨的日子，一切巧合的令人覺得可怕。撐著傘走在以前經常走過的路，沙耶環伺四周，發現周圍的景致與她中學時期沒有多大變化。

　　道路兩旁的路燈依然稀少，整條道路直到遠處的十字路口，只有三盞路燈，到了晚上時分，或者遇上暴雨季節，這裡的光線就極度不足。因此，在雨天，路上的行人很少，連過往的車輛也要長時間開著車燈，才能安心行駛。

　　沙耶走向綾花所說的地點，那裡正好就是兩人在十年前第一次碰面的地方，當時的情景，她只記得一小部分，大部分的事情經過都在那次突發事故後被完全遺忘。

　　而此時此刻，她再度重臨舊地，那段過往也隨之浮現腦海，如同她曾經歷過類似的夢境般，這裡的每一處景致都在告訴她，夢境並非虛幻，裡面看到的一切均是源自于現實。

　　「你還是按時赴約了，及川。」

　　在沙耶努力回想起昔日的過往時，一個人影已從雨幕中走出，只見她身穿一套帝光中學的校服，緩緩的朝沙耶走了過來。

　　「你…………」看到綾花這副打扮，沙耶心裡堆積的謎團瞬間找到答案，她說道：「所謂和征十郎有關的事情，就是要我陪你回憶往事，順道了結你以前的心願？」

　　「恭喜，你全部想起來了。」就算自己的計畫已被看穿，綾花仍然保持著臉上的笑意，她說道：「我還怕你的失憶症好不了，特地打扮一番才過來，如今，到是讓我省事不少。」

　　「說吧，你要我來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

　　雖說夢境裡的情景不一定全部都是真實，但有一點沙耶不會忘記，無論在夢境裡，還是在現實，綾花對她的恨始終都沒有消失過。不，正確來說，是比以前更加怨恨她。

　　「目的？」提起這個詞，綾花頓時笑容漸失，臉上的表情也瞬間變得猙獰可怕，「你說我有什麼目的？我從中學時代起就喜歡著征十郎，默默的在一旁注視著他，愛著他，期待他能多看我一眼。但是，在我想鼓起勇氣，尋找機會向他表白的時候，你卻出現了，你破壞了我的初戀，現在又毀掉了我的未來，我恨你，我恨你！」

　　控訴的怒吼聲在雨勢與雷聲下被吞噬掉大半，沙耶撐著傘站在原地，並沒有被綾花此時的瘋狂表情嚇到。

　　她只是往前走了一步，直視著對方的雙眼，冷聲回道：「你說我破壞了你的初戀，那我問你，從沒有開始過的戀情，怎能叫作初戀。至於你的未來，就是依附男人過一輩子，終日沉浸在浪漫甜蜜的愛情裡，當一隻幸福的米蟲？這種未來不需要別人去破壞，就先會毀在你自己手裡。」

　　「閉嘴！難道你不是看中赤司家的家產才會愛上他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你的生父就是一個罪犯，身為罪犯的女兒，你憑什麼去接近他？你不配！」

　　被沙耶的話語戳中痛處，綾花也生氣的進行反駁。

　　「一個在童年時代就被生父宣佈斷絕關係的人，現在怎麼可能還會有父親？」沙耶冷哼道：「而且，那個人犯了罪，就應該得到法律的制裁，而我是否有資格接近征十郎，並不是你說了算。」

　　「我就知道你嘴硬，沒關係，要你放棄也很簡單。」綾花拿著一個小型U盤，故意在沙耶眼前一掠而過，說道：「我知道京穀杏裡一直都視征十郎為眼中釘，這個U盤裡面裝有相關證據，如果你為了他的前途著想，就快點離開他，不要礙我的眼，否則，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想要對我如何不客氣？」

　　那段被遺忘的過往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相似的話語，同樣的手段，沙耶已能肯定，在中學時代遇到的車禍並非偶然，那個想把她撞飛的人就是綾花。

　　「你以為我會犯同樣的錯誤？那你就大錯特錯，只需兩分鐘，我的最終願望就能實現。」

　　看到沙耶面不改色的向自己挑釁，綾花的理智也在這一刻崩塌。

　　她拿出一個奇怪的小裝置，在按下它以後，怪事也隨之發生，前方十字路口的交通燈持續停在紅燈，讓許多需要車輛都卡在路口，短時間內無法進入沙耶與綾花所在的公路。

　　緊接著，在沙耶身後的黑暗無人區域，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當她立即反應過來時，那個人已迅速接近，並從黑暗中伸出一雙手，想用力把她往馬路中央推。對於這招，她早已有所防備，很快就在失去平衡不久就穩住自己的腳步，沒有摔到路中央。

　　可是，她顯然高興的太早。在她忙著躲避身後的襲擊時，有兩輛汽車已從附近的街區沖了出來，並以一前一後的方式，對她形成夾擊之勢，想把她撞成人肉三文治。

　　以那兩輛車的速度，沙耶本來可以往旁邊一跳，就能輕鬆躲過。

　　不料，在馬路兩邊，都出現綾花安排的人，他們手持刀具站在路邊，分明就是想把目標困死在馬路中央，不讓她有活命的機會。


第五十二章 消逝的雨聲

　　「沙耶！」

　　現實世界的事情總有驚人的相同之處，十年前發生在同一地點的事故，在十年後又再重複上演。昔日的鏜螂仍想捕追那只脫逃的蟬，卻總是忘記她的身後有一隻料事如神的黃雀。

　　這回也不例外。

　　就在綾花即將看到獵物被撞成人肉三文治時，突然，一個身影撞倒路邊的守衛，並身手敏捷的朝沙耶方向撲了過去，及時抱著人滾到馬路的另一邊，成功避開撞擊。

　　而那兩輛行兇的貨車卻沒有這種好運，駕車的司機們被人為製造的時間差嚇得驚慌失措，一時刹車不及，分別撞上路燈的燈杆和附近的交通指示牌。同時，那股撞擊聲也把十字路口的員警吸引過來，令整個事件鬧得越來越大。

　　「征十郎……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男人，沙耶那段被遺忘的記憶完全恢復。在同樣的雨夜，同樣的地點，有人又一次把她拉離危險，而那個人就是赤司征十郎。

　　「為了怕你賴帳，我特地過來接你回家。」

　　與沙耶的驚訝反應相比，赤司到是淡定多了。儘管他身上的狼狽狀況與她不相上下，但他仍然能把笑容掛在嘴邊，輕描淡寫的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語帶過。

　　「你現在都受傷了，居然還有心情和我開玩笑……」

　　看到赤司的襯衫衣袖都被血液染紅，沙耶既內疚又心疼。她連忙在身上尋找可以止血的物品，最後，她在隨身的包裡拿出手絹，快速幫他的手臂做了緊急處理。

　　「別擔心，皮外傷而已，並不礙事。」

　　手上的傷口早已不是赤司關注的焦點，他慶倖自己來得很及時，不僅能把沙耶救回來，還能讓自己的計畫前進一大步，實在是難得的意外收穫。

　　「可是…………」

　　沙耶的心裡依然無比自責，要是她不向綾花妥協，就不會發生這件事。假如可以的話，她寧願那一刀是劃在自己的身上，也不想連累赤司受傷。

　　「沙耶，我們一起回家吧，站在這裡淋雨我們都會感冒的。」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赤司並不覺得，在雨中漫步是件浪漫的事情，而且，他已經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警車鳴笛聲，他們是時候離開了。

　　拾起沙耶掉落在地上的傘，接著攬緊她的腰，赤司旁若無人的擁著戀人調頭就走，完全無視掉另一個人的存在。反正，那些守在路邊的小混混早被中村正雄解決，他可沒興趣留在原地陪某人演狗血劇，對於自不量力又冥頑不靈的人，他一向覺得沒必要和其多費口舌，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

　　「等一下，征十郎，你就這樣一走了之，就連最後的希望也不留給我嗎？」

　　無法接受被戀慕之人無視，綾花丟下手裡的傘，想快步朝赤司跑去。但她的腳才剛邁出一步，一股森冷的寒意就迅速由下往上襲來，讓她凍在原地無法動彈。可她還是沒有死心，仍舊在心裡期待著前面的人能回頭看她一眼。

　　結果，她這個願望實現了。

　　走在前面的赤司真的停下腳步，並且還緩緩轉過身來，只不過，他不是為了給綾花留個希望，而是要讓她徹底死心。

　　「假如你還為自己的父親著想，就安分的過日子，否則，你會失去現有的一切。」

　　聽到這一句話，綾花起初以為赤司是在開玩笑。她父親的公司好歹也是商界的老牌IT企業，AKSI實力再強，也不會輕易與她家為敵。然而，她太高估赤司的耐性，總是以為他的冷淡是假像，其中隱藏的溫柔才是真實的他，孰不知，當她決定死纏爛打之時，他的耐性也消失殆淨。

　　「失去你，和失去一切又有什麼區別，為什麼你選擇的是她，而不是我？」

　　面對綾花的反駁，赤司只是陰沉著臉，冷冷的回道：「我選擇她的理由，你不需要知道，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秘密，外人沒有權力去過問，如果你再糾纏不休，小心後果自負。」

　　「什麼破理由，為什麼就不能老實承認，你是為了母親的遺願才選擇她的，說出來有那麼難嗎？」

　　綾花這話一出口，沙耶望向赤司，等待他能給出一個合理解釋，而接收到她眼中的疑惑目光，赤司也爽快的給出自己的答案。

　　「我感謝母親成全我的任性要求，讓我選擇一個聰明能幹的未婚妻，而不是只靠男人生活，不能獨當一面的大花瓶。不知道我這個答案你是否滿意，星野小姐？」

　　雨水拍打著地面，細碎的聲音持續不斷。赤司的答案讓綾花瞬間怔在原地，久久無法回過神來。她以為，單戀的人一直受制於亡母的遺命，不肯接受她的感情。可惜，這一切只是她內心的妄想，那段期盼中的戀情永遠是單相思，不會有任何結果，她所戀慕的人註定與她無緣。

　　「走吧，沙耶，我們回去煮薑茶。」

　　該說的已經全部說完，不管綾花能否接受，赤司也不會再浪費時間在這裡折騰，他摟緊自己的戀人，趁著員警還沒趕到，快步離開這個事非之地。

　　鬧劇迎來終幕，不肯接受現實的人依舊在雨中神思恍惚，像是等待著惡夢醒來，不肯離開那條街道。她怯生生的朝遠去的背影伸出手，想抓住最後離去的影像，卻只能感覺到落入掌中的雨水從指縫流走，如同她的單戀，從一開始就已以失敗告終。

　　*****

　　與綾花的糾葛算是正式告一段落，但赤司沒能如願回公寓享受薑茶，就被中村正雄送去醫院治療。這一去就花了數小時，除了包紮好手上的傷，還被強迫做了全面體檢，從頭到腳，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不放過，直到醫生給出最終檢查結果，赤司才得以回復自由身，回到自己的公寓休息。

　　年輕人們總算能松一口氣，而長輩那邊卻要為另一件事情忙碌起來。

　　AKSI的資料庫入侵事件已經查明因由，那位元幕後操縱人的目的無非是想讓AKSI與橋本商社互相為敵，坐收魚翁之利。因為她很清楚，一旦赤司與橋本兩家成功聯姻，以後在商場競爭中就很難成為AKSI的對手，所以，才會費盡心思從中挑撥離間，不惜借別人之手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對此，赤司與橋本家在弄清事件真相後，也準備著手反擊。

　　第一步，就是按照原定的安排，儘快把兩位後輩的結納儀式辦完。

　　只要訂婚的消息傳出去，正式的結婚日期也能跟著確定下來。到時候，就算那位黑手如何氣得暴跳如雷，也沒有空閒的時間出來搞破壞。畢竟，AKSI的資料庫入侵事件還有後續，一向記仇的老腹蛇怎能容忍幕後黑手獨自逍遙自在？因此，在結納儀式前，他已先行送出一份絕妙的禮物，讓個愛搞破壞的傢伙好好嘗一嘗，何為自尋死路。

　　至於那位幕後黑手是否就是京穀杏裡，雙方長輩都沒有在商會裡明確表態。

　　是與不是，商會內部的元老們心裡最清楚。

　　事實也的確如此。

　　商會內部的成員們都普遍認為，商會的未來已定，無論別人如何從中搞破壞，跳樑小丑終歸比不上最終王者。本來就沒有足夠的資本與頭腦去與其抗衡，更別說要去逆轉新生之血創造的命運走向，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純粹的幻想罷了。

　　很顯然，社會與大學，原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與煉獄般的商界競爭相比，大學校園生活就是一個美好的天堂。尤其是那些已經結束實習課程的學生，重新回到校園繼續課程，也就能找到往日的輕鬆和安逸。

　　赤司和沙耶的實習課程也在綾花事件後相繼完結。

　　由於之前的策劃案表現出色，總公司和分公司的主管們都給予兩人高分評價。分公司的山內部長甚至還私下邀請沙耶畢業後回去幫忙，但卻被赤司嚴辭拒絕，理由很簡單，在某件事完結前，她還不能外出工作。

　　那究竟赤司所說的某件事，到底又是什麼事？

　　沙耶暫時無法顧及某件事能否實現，光是回到大學後所引發的一系列事件就足以令她頭疼不已。

　　在恢復校內課程的第一天，不知是誰把她和赤司的訂婚消息傳了出去。很快就讓那些粉絲團的女生們哭得肝腸寸斷，紛紛表示消息不可信，堅決認定她們看中的男人仍是鑽石單身漢，不會被其他女人獨佔。

　　於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沙耶的耳邊就不時充斥著女生們的哀怨聲，也有人說她樂不過一周，就會被赤司退婚，五花八門的說法漫天飛舞，日日都有新花樣。

　　這種狀況持續惡化，甚至連去食堂吃午飯都會被女生們的眼神淩遲。幸好，即將迎來學期末的大考，令女生們的關注焦點有所轉移。不然，再鬧下去，沙耶可能一下課就跑回家，絕不在大學裡逗留。

　　「我說小赤司，你的手腳也太快了，我這邊還沒來得及談婚論嫁，你那邊就已經把婚訂好，純心是讓我羡慕到死。」

　　黃瀨一臉鬱悶的用餐刀切著盤子裡的炸肉餅，一邊埋怨赤司的求婚速度過快，大學還沒畢業，就已經先把婚給訂下來，不像他，都不知道該怎樣向莉子開口。

　　「你羡慕的太早了，赤司只成功一半。」

　　綠間很清楚，像赤司家那種商界名門，即使是訂婚，也會比普通人家來得隆重繁瑣。而且，依赤司的性格，最關鍵的步驟都會安排在後面實行。所以，他才確定赤司的婚姻之路只完成一半，而另一半，則要放在某件事上。

　　「訂婚過後就可以決定婚期，該不會是……」

　　對於綠間的猜測，黃瀨覺得疑惑不解，可當他結合自己的老難題一起聯想後，他才明白綠間話中的暗示，原來赤司要完成的另一件事就是求婚。

　　「就像你們想的那樣，為了我的成功，最近要麻煩你們守口如瓶，不要讓沙耶知道我的計畫。」

　　想到即將到來的結納儀式，赤司就難掩臉上的笑意，當然，他更不會忘記向沙耶正式求婚，那是必要的步驟，絕不能省略掉。

　　「沒問題。」

　　為了赤司的未來幸福著想，綠間和黃瀨均表示會配合到底，不會在沙耶面前洩露任何資訊。

　　三人很快達成共識，而之前去買飲料的女生們也在這時候回到食堂。她們剛坐下來不久，就敏銳的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頭。赤司三人神色有異，好像她們的到來破壞了他們的談話，非常不自然。

　　「看來，我們回來的不是時候？」沙耶第一個開口，道出自己感覺到的異狀。

　　「是你多心了。」

　　無視掉沙耶露出的狐疑表情，赤司淡定的把剛才的話題隱藏，不讓戀人有機會起疑心。

　　「我覺得沙耶學姐沒說錯，你們一定有事瞞著我們。」

　　莉子看向黃瀨，想從他那邊找到答案，可一接觸到她的眼神，他的反應就是直接埋頭苦吃，完全沒當一回事。

　　「我覺得與其去糾結奇怪的事情，不如換個話題聊天。沙耶學姐的訂婚儀式安排在6月初舉行，那時我們正好有長假，乾脆就一起去京都旅行吧。」

　　察覺到綠間有口難言，秋葉綾也會意的把話題帶到6月的假期，並同時提醒著眾人，要享受假期，就先要過期末考那一關。

　　「可以嗎？我也能去？」

　　對京都的印象，黑木洋子只停留在討厭的名門相親茶會，她一直都想和同學或朋友去旅行，無奈，她要接受家族的精英教育，沒有空閒脫身。這次要是能以參加訂婚宴的名義去京都，說不定就能擺脫煩人的訓練，擁有一個快樂的假期。

　　「當然可以，結納儀式過後有一場宴會，你和大家都過來湊熱鬧。」

　　沙耶到是很希望當天晚上的宴會能看到自己的親友。而她也瞭解洋子的苦處，同是大家族的繼承人，都想要屬於自己的私人時間，更何況是難得的長假？放假嘛，就該好好放鬆身心，盡情去玩。

　　「我們能去參加慶祝宴會固然是好事，但我和莉子有廣告工作，日期應該不會和儀式當天有衝突吧？」

　　「你們可以放心，廣告的拍攝時間是在儀式之前，你們有足夠的時間先去完成工作。」

　　黃瀨一提起拍廣告的事情，就立刻讓赤司想起前些日子看過的委託信件。他不反對沙耶去參與廣告工作，但有堂姐作投資商和負責人，他就不禁擔心起來。希望儀式當天不要再出亂子就好，不過，要是有不怕死的人敢過來挑釁，他也會很樂意還以顏色，讓對方徹底滾離他的視線範圍。

　　「那太好了，這個假期我可以放心去遊玩了。」

　　時間安排上沒有衝突，黃瀨頓時松了一口氣，連帶胃口也變得好起來。

　　「涼太，你最好先過完期末考，再去想度假的事。」

　　莉子實在不想給黃瀨潑冷水，可慶應大學的課程並不輕鬆，平時要是稍微放縱，就有可能會掛科。為了兩人能夠順利畢業，她還是要把戀人從美夢中拉回現實。

　　「那你會幫我補習？」愛情長跑多年，黃瀨很珍惜兩人的相處時間，既使是考前補習，他也不會就此放過。

　　「包你不掛科。」

　　莉子豈會看不透戀人的心思？既然他要約會，那她就順著他的意，補到他滿意為止，就當作是他努力後的獎品吧。                        


第五十三章 夏之京都

　　AKSI總公司資料庫入侵事件在工程師們的努力下得以解決。

　　可是，真相卻被高層管理們隱瞞，沒有對外公開。此舉用意為何，工程師們並不清楚，他們只是像往常般專注於自己的崗位工作，不讓同類事件重複上演。

　　而尋找另類真相的工作就交給別人去負責，那個人是誰？自然就是一直在調查京穀杏裡的中村正雄。其實，早在多年前，身兼多職的他就接受家主的命令，去調查京穀杏裡的情況，為的是防止不穩定的因素提早爆發，妨礙未來的新家主繼任。

　　現在，資料庫入侵事件成為重要的轉捩點，讓一直苦於無法消除內患的赤司俊次找到了應對危機的辦法。

　　為此，商會內部進行過緊急磋商，有人認為家醜不得外揚，必須在警方插手前把爛攤子收拾好，否則會影響公司聲譽。另一些人卻不同意這種做法，堅持要移交警方處理，雙方各執一詞，吵得不可開交。最後，赤司俊次為免爭吵惡化，給眾人提出一個折衷的方案，由會員們投票決定，是否執行。

　　因此，那件事的結果，依然是一個未知數。

　　身為知情人之一的中村正雄，就算知道全部方案內容，也只會放在心裡，不會對外洩露半點資訊，更別說是赤司了，身為下任繼承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完成。

　　6月初，剛好是慶應大學三年級以上學生才有的休假，為期三個月。這段時間裡，學生們經常會出外進修，或者去打工賺學費，而赤司卻是迎來他人生中的重要日子，與自己所愛的人正式訂下婚約。

　　由於赤司和橋本兩家都是古老的商界名門，即使按照古老的傳統舉行儀式，禮數方面的要求也要比普通人家要嚴格而隆重。

　　所以，要進行名為結納之儀的傳統訂婚儀式，男女雙方都必須先準備好儀式所用的聘禮。通常，按照傳統，日本的每個地區都有自己獨有的結納風俗，風俗不同，要準備的結納用品也有所不同。

　　京都，是沙耶的成長地，結納的聘禮就要按照關西地區的風俗去準備。

　　結納品以品目為規格單位，五、七、九品目用的最多，最高級最隆重的是十五品目，多數被名門大家族聯姻使用。

　　其中，物品目錄、幹鮑魚片、訂婚禮金、魷魚幹、鰹節、海帶、麻線、純白的扇子和酒桶都是儀式裡必備的物品。每一樣東西都有不同的喻義，幹鮑魚片代表酒菜，魷魚幹象徵旺盛的生命力，海帶是多子多孫，麻線是夫婦能白頭到老，純白的扇子代表純潔的愛情，家族運勢興旺。

　　這些東西對從未接觸過結納之儀的年輕人來說，光是聽到物品的種類就容易犯暈。幸好，有不少店鋪專營結納品的生意，解決了不少新人的麻煩。而在赤司家，準備結納物品的人是家族中的老長輩，赤司的叔祖母，她是關西地區出生，比家族裡任何人都瞭解當地的結納風俗。

　　有了她的幫忙，赤司得以在期末考試過後，順利打點行裝，和沙耶一起前往京都。

　　作為未來的新婚夫婦，結納儀式裡的禮節和眾多注意事項他們都要從頭學習起。於是，在動身前，赤司在主宅被叔祖母說教了兩天，在大致瞭解相關步驟後，再前往京都接受另外一位長輩的教導，她，就是沙耶的外婆，千代夫人。

　　關於這點，赤司並不害怕。

　　千代夫人對他的態度非常和藹，就像是親孫子般，而對她的外孫女嘛，絕對是要求嚴格，訓話訓到她滿意為止。也難怪沙耶在新幹線列車快要進入京都站時就露出苦瓜臉，好像已意識到，她自己將會被外婆念到耳朵長繭。

　　不過，這是沙耶遲早要面對的事情，根本無法逃避。

　　而且，赤司很明白，即便千代夫人的說教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沙耶也會把外婆吩咐的事情全部完成，不會有任何遺漏。家業也好，結納儀式也罷，重要的事情就必須認真對待，不能有半點馬虎，這就是身為橋本家女將的準則。

　　現在看來，他想起堂姐有句話說得真好。訂婚嘛，就該輕鬆自在，不要有精神負擔，如果搞得像處理公事般嚴肅，那簡直就是自虐，毫無快樂可言。

　　沖著這句話，赤司在列車到達京都站後，就把身邊的行禮全移交給中村正雄，要其先把行禮送到別宅，而他和沙耶選擇搭乘電車前往市內，去逛一逛以前兩人曾經走過的地方，重溫那段兩人共同度過的高中時光。

　　*******

　　進入初夏的京都，連綿不絕的櫻花花海早已隨著春季的離去而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顏色各異的紫陽花和菖蒲花在陽光中綻放鬥豔，它們在向城中的人們宣告著，充滿活力的夏季已經來臨。

　　環視四周，停在曾經走過的街道，沙耶心裡不禁感概萬分。這片從小養育她的地方，承載了她童年時代與高中時期的所有回憶，有痛苦與悲傷，甜蜜與溫馨，縱然時間已過十年，她仍對那段過往記憶猶新。

　　「沙耶，別在那裡發呆，會讓你舅舅久等的。」

　　赤司的叫喚適時拉回沙耶游離的思緒。原本，他是想和戀人在街區附近逛一逛，卻沒想到橋本健一突然打電話過來，邀請他們兩人去參加嵐山的『若鯰祭』。這絕對是一個散心的好機會，既能讓兩人放鬆心情，又能緩解結納儀式前的緊張情緒，實在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抱歉，剛才我有點走神。」

　　不再讓自己沉浸於以前的回憶中，回過神來的沙耶離開了車站，和赤司一起朝嵐山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若鯰祭』，也是本地人最喜歡參與的活動之一。入夏的嵐山褪去春季獨有的粉色妝容，換上一襲清新的綠意，與秋季的紅豔魅惑相比，綠意盎然的嵐山魅力不減，依然能吸引眾多民眾前來參加夏季的特色祭典。

　　只要離活動區域越近，人流量也會成倍增加。要是想在人群中找到相識的人，的確很不容易。

　　幸虧，有人早有準備，只見在活動區域的入口處，一個穿著休閒套裝的中年男人正牽著兩隻大狗在等人。他的雙眼不斷在人群裡搜索，有時還焦急的低下頭，察看著腕表顯示的時間。

　　這一等，又過了十分鐘，就在他等得不耐煩，想要親自進入人群中找人，沙耶和赤司的身影就忽然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不過，沒等他開口喊人，腳邊蹲坐的兩隻狗已率先掙脫牽引繩，快速朝前面的人影跑去。

　　「露絲和傑克？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望著在她身邊打轉的白色柴犬，沙耶覺得驚訝極了。

　　露絲比她早一周回到京都，一直都住在健一舅舅的動物醫院裡。今天，它之所以能破例跟著參加『若鯰祭』，八成是喜歡動物的舅舅不忍心把它單獨留在醫院，就順便帶出來溜溜。而傑克嘛，不用猜，她也知道是中村正雄牽過來的。原因很簡單，人會犯相思病，狗也一樣，喜歡粘露絲的傑克可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跑過來找老相好玩耍。但是，礙於祭典的規定，它們這些寵物註定只能待在祭典管理處那裡，癡癡的望著烤架上的香魚大流口水。

　　「今天有難得的烤香魚，它們當然要過來湊熱鬧。」

　　赤司輕撫著傑克的頭，不忘吐槽自家愛犬的好吃本性。

　　「喲，沙耶，赤司，你們兩個比原定的時間來得要晚，難道中途有事耽擱？」

　　穿過洶湧的人潮，橋本健一走過來向兩人打招呼。作為橋本家的長男，過些天能代替亡姐參加外甥女的結納儀式，是最令他欣慰的事情之一。而在此之前，他想趁著空餘的時間，讓兩位後輩先去市內各景點遊玩一番，放鬆一下身心，暫時不要為後面的儀式感到煩惱。

　　「我們之前去了老家附近的街區，在那裡待了一段時間，怎麼，外婆有事找我？」

　　沙耶以為舅舅是受外婆所托，要她參加完若鯰祭後就趕回老宅處理儀式的事務。

　　「沒，沒有，你外婆正忙著幫你打點儀式要用的東西，暫時沒空理其他事情，我是擔心你們中途有事要忙，才會多嘴問一下。」

　　多嘴問一下？有古怪啊……

　　她舅舅本來就是一個不會說謊的人，連稍微編一個小謊哄舅媽開心也會被輕易識破。現在，他一開口說話，她就敏銳的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雖然，此時的他神情沒有異常，更是出於好意，邀請她和赤司過來玩，可不知為何，她的直覺在告訴自己，舅舅有重要的事情在瞞著她，並不想過早被她知道具體內容。

　　「沙耶，祭典快要開始了，我們不要站在這裡發呆，去那邊排隊拿烤魚吧。」

　　赤司似乎也看出事有蹊蹺，但他沒有立即把心裡的疑問說出來，而是順手推舟，讓沙耶跟著橋本健一去排隊領食物。

　　「嗯，那我們快過去排隊，去晚了就只能啃魚骨頭了。」

　　美食是個好藉口，赤司的話語成功讓沙耶轉移重點，讓她的注意力由橋本健一身上移開，放在遠處的熱鬧會場裡。

　　良久，當空氣中開始彌漫著烤魚的香氣，會場的氣氛也變得高漲起來。

　　在入口處向內望去，就能看到會場中央已架起一排排烤架，上面放滿串好的香魚。在高溫的炙烤下，魚的油脂與溫度產生美妙的合奏，滋啦滋啦的聲音不斷從烤架裡傳出，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動，想要快步走上前，盡情大塊朵頤一番。

　　可再讒也要按規矩辦事，主辦方除了準備現季的鮮嫩香魚，還給到場的人們配上冰鎮的罐裝啤酒。初夏的日子，有美味的香魚配冰啤酒，實在是一種不錯的享受。

　　難怪當地人每到夏天都會趕來參加這個祭典。在會場，人們品嘗美食之餘，還能加深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受如此熱鬧氣息的影響，沙耶和橋本健一也跟著長長的人龍去排隊領魚。而赤司卻揪准這個空檔走到路邊，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手機，查看中村正雄這時發過來的資訊。

　　他用手輕點螢幕，打開郵箱，很快便找到那封新郵件。不料，當他打開一看，屏慕上顯現的內容就令他不悅地皺起眉，並迅速關掉手機電源。

　　為什麼在他和沙耶舉行結納儀式的日子裡，那個傢伙會突然跑來京都？

　　赤司頓時陷入沉思中。

　　自上次的家宴後，他就不再看到那傢伙現身。如今，他和沙耶快要進行結納儀式，龍崎家那邊又讓那傢伙到處亂跑，到底是什麼意思？該不會龍崎家也是受邀的賓客之一？如果是純粹來觀禮，那他會視而不見，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要是另有目的，那就別怪他疑心作祟，把不受歡迎的人逐出賓客名單。

　　然而，要證明心裡的猜測是否屬實，仍需要證據，或許中村正雄那邊有他想要的答案。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30

第五十四章 水中之影

　　離開喧鬧的人群，走向祭典會場的某個角落，赤司無須再花時間尋找，中村正雄就已在郵件所定的地點等候著他的到來。

　　「正雄叔，你到是悠閒自在啊，郵件裡說的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告訴我，怎麼我一來，就看到你躲在這裡獨自吃烤魚？」

　　說起郵件裡的內容，赤司覺得中村正雄沒有小題大作之嫌，以他對這位長輩的熟悉程度，眼前這種狀況恰好是其正常反應。只要每次碰上麻煩的事情，中村正雄就會像現在這般，獨自休閒放鬆，不像其他人，急得像熱鍋中亂竄的螞蟻，驚慌失措到處找人幫忙。

　　「少爺，龍崎家的長子已來到京都，剛才還親自去過橋本家的老宅。」

　　咽下嘴裡的美味烤魚，中村正雄把剛收到的情報告訴赤司。

　　「他來幹什麼？難道還對沙耶不死心？」赤司已能肯定，沙耶的舅舅想要隱瞞的事情就是龍崎家的人找上門來。很好，有膽量上門挑釁，就要有覺悟和他對決，上次他沒有機會找人算帳，乾脆就趁這次機會，徹底讓那傢伙死心。

　　「與其說他對沙耶小姐不死心，不如說他是對龍崎家家主的位置放不下手。」

　　論家主之爭，龍崎家那邊的情況與赤司家不相上下。中村正雄還為此進行過相關調查，發現龍崎家族的內部之爭由來已久，尤其是現任家主的兩個兒子，已令家族內部形成兩派，內鬥持續不斷。後來，隨著長子離婚，家主爭奪戰也進入白熱化階段，沒有子嗣的長子要想挽回頹勢，就必須重新找到一樁門當戶對的婚事，才能保住他在家族中的地位。

　　「正雄叔，你的意思是說，那傢伙的目的是想借橋本家的力量重奪家主之位？」

　　所謂的愛情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特別是對權力與金錢極度嚮往的人，任何東西都能成為其前進的踏腳石。

　　赤司對此深有同感，要是他小時候沒和沙耶相遇，恐怕他真的會像龍崎伸一那樣，長年過著被長輩們操縱的人生，過著沒有自我的生活，就連自己的婚事也沒法做主。一切只為利益而活，只為守住家族而不惜將自己困在那個可怕的深淵，無法再離開一步。

　　「同樣的錯誤，精明的人絕不會再犯第二次，我想，少爺應該也猜到老腹蛇給龍崎伸一的答案。」

　　中村正雄喝了一口啤酒，微笑著提醒道。

　　「能者居之，勝者為王，有過及川憲一這個前例，老腹蛇不會再犯老糊塗，親手讓自己的基業葬送在無能之人的手裡。」

　　要想繼承龐大的家業，就必須先具備長輩們認同的能力。赤司並不認為，他和沙耶成功訂婚，老腹蛇給予的考驗就會結束。相反，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他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而如何正確處理商界的人際關係，就是其中一門重要課程。

　　這也能解釋，為何龍崎伸一會出現在賓客名單之內。對於這個情敵，他本人有信心能應對好，可他不敢保證沙耶的反應，上次的事件已讓她有陰影，這回該不會……

　　「少爺，你不怕他找你麻煩，而是擔心有人在背後搞鬼？」

　　中村正雄一眼就看穿赤司的心思，上次的事件差點就把這對戀人的關係拖入僵局，這次的結納儀式要是再鬧出事端來，後果可能會不堪設想。

　　「不管那男人有何目的，我先把這件事告訴沙耶，好讓她有心理準備。而京穀杏裡那邊的情況，就要麻煩正雄叔派人去調查一下，假如我沒猜錯，就算這次的事件和她沒有主要聯繫，龍崎伸一會來京都，很有可能也是受她慫恿。」

　　「沒問題，明晚我會把報告送過來，現在，你可以安心回去觀光了。」

　　當吵雜的人聲不斷逼近，這個角落也變得不再安全。中村正雄把手裡的啤酒罐扔進前方的垃圾筒，並要赤司望向會場中央的區域，暗示著他，那邊排隊領取食物的人流已開始變得稀疏起來，是時候該回去了。

　　「正雄叔，那件事就麻煩你多費心，我會等著你的好消息。」

　　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赤司也覺得自己該回去守著沙耶，以免讓那個男人有可趁之機。

　　此時，祭典的氣氛越來越熱鬧，四處都能聽到人們的歡笑聲。赤司站在遠處，很容易就看到沙耶的身影，他連忙向中村正雄告別，之後就加快腳步，朝沙耶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開始，他只顧著趕路，沒有察覺四周的異樣，直到他走過烤架擺放的地方，才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感正襲上他的背脊。

　　到底是誰在暗處偷窺？

　　綾花與AKSI的資料庫入侵事件才剛結束不久，赤司不相信有人會如此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跟蹤他。如果是京穀杏裡那邊的人，跟蹤他沒有意義可言，也不會有任何情報收穫，難道是……龍崎家的人？

　　不，現在的狀況難以過快下定論，既使那個男人有心來找茬，量其也不敢在公共場合對他不利。而和他的安全比起來，沙耶那邊的情況有點複雜，倘若他沒猜錯，那個男人在拜訪完橋本家後，第二個要找的人，就是她。

　　******

　　或許是赤司的過度保護，嵐山的若鯰祭舉行期間，沙耶都玩的很快樂，沒有出任何意外。

　　而那些跟蹤者本來還想在祭典結束後跟著他們移動，沒想到在離開會場前，就被管理處的露絲和傑克發現。兩隻狗狗像是有靈性般，拼命朝跟蹤者吠叫，導致會場管理員過來察看情況，並把那個行為怪異，身上又掛著相機的怪異男人帶到管理處問話。

　　有了協力廠商插手，赤司和沙耶總算能擺脫煩人的跟蹤狂，去為兩人的結納儀式做準備。

　　其實，這些儀式的前期準備並不需要新人們過分操勞。熟識風俗的長輩們早就把工作一手包辦，如果年輕人想中途插手，說不定還會給她們添麻煩。結果，新人要忙的事情只剩下試穿訂做好的和服，確認晚宴的賓客名單，還有應付朋友們提出的各種奇怪問題。

　　原來，在沙耶和赤司回到京都不久，受邀來度假的朋友們也相繼搭乘新幹線從全國各地趕過來。黃瀨和莉子首先到達，之後，是笠松和理紗，黑子和青峰因為要在假期打工，無法離家旅行，只能托綠間和紫原把他們的祝福帶過去。

　　於是，年輕人們的京都休閒之旅就此拉開惟幕。

　　由於離正式的宴會還有幾天的時間，今天又是週末，笠松和綠間跟著赤司去了一趟洛山高中。三人在裡面閒逛之餘，難免會犯籃球癮，就索性在學校附近的街頭籃球場打上好幾場比賽。至於喜歡美食的紫原，他沒有和赤司他們去洛山，而是和冰室一起去逛市內的和果子店，採買喜歡的手信。不過，按照冰室的預言，就算買得太多，也熬不到回東京，因為在回去以前，那堆點心都會被紫原吃掉。

　　看到每個人都能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黃瀨頓時覺得鬱悶極了。

　　平時，他都服從事務所的安排，很少會挑工作，這次完全是因為假期與工作時間相撞，才會讓他覺得鬱悶難耐。

　　畢竟，那些失去的時間，足以讓他和莉子去市區散步，順便回味兩人曾在這裡發生過的所有囧事。誰叫京都也是他們兩人的感情發展地呢，要是以前兩人沒有一起來到京都工作，或許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戀人關係吧。

　　深呼吸一口氣，黃瀨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強制性讓自己的精神振作起來。

　　今天的拍攝地點是在京都市內某個著名的旅遊景點內，裡面經常被各大電視臺取景，拍攝過不少大河劇。適逢6月初夏，也是旅遊的淡季，拍攝組才得以拿到許可，在這裡進行廣告拍攝。因此，時間非常寶貴，導演對模特們的要求自然也比平時要高。

　　現在，長達數小時的拍攝工作暫告一段落，在場的工作人員們也迎來短暫的休息時間。

　　黃瀨小心翼翼的提起狩衣的衣袖擺，打算去休息區拿兩瓶運動飲料，慰勞一下自己的女友。可沒等他離開回廊，就看到身穿十二單衣的莉子正抱著一大束紅玫瑰，慢慢朝他走過來。

　　那是粉絲們送來的花？

　　以莉子現在的人氣，會有粉絲送花並不奇怪，可是，那束花的數量也實在太誇張，起碼也有上百朵，到底是哪位粉絲如此瘋狂又大手筆，親手把花送到拍攝場地？

　　心裡忽然湧出一股酸溜溜的感覺，黃瀨猶豫著，是否要上前問個清楚明白。而就在這時，前方的莉子似乎也發現了他，只見她像是看到救星般，想要快速移動著步伐，走到他的身前。可是她身上的衣服和手裡的花束限制了她的行動速度，一旦要快步行動，後果就是……

　　「砰！」莉子不小心踩到自己袴裙，立刻連人帶花束朝前摔去，讓臉龐與古老的木地板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莉子，你沒事吧？」急忙把心裡的醋意拋在一邊，黃瀨快步沖上前，把摔倒在地板上的莉子扶起。

　　「別管我，你快去打電話給赤司，快！」

　　手裡一旦沒有礙事的花束，莉子的身體頓時輕鬆不少，她從地板上站了起來，首先不是摸一下自己的鼻子是否受傷，而是神色緊張的要求身邊的黃瀨打電話給赤司。

　　「為什麼要打電話給赤司？」一時之間，黃瀨弄不清莉子為何會提出這種奇怪要求。

　　「情敵都敢帶著花找上門求婚，你說他還能無動於衷？」

　　莉子低頭瞥了一眼地板上的巨形玫瑰花束，心裡忍不住為學姐的處境擔憂。很明顯，那個男人是有備而來，否則，不會專挑別人即將訂婚，未婚夫又不在身邊的日子過來探班，分明就是想製造事端，分化赤司與學姐之間的關係。

　　「那我馬上去通知他，你先回去守著，我打完電話再回去找你。」

　　黃瀨想起清晨時分接過的電話，那時赤司曾告訴過他，今天在拍攝場地，有人會來找沙耶的麻煩。當時，他以為赤司在開玩笑，橋本家可是這次廣告的投資商，有誰敢在拍攝場地對橋本家的繼承人毛手毛腳，那簡直就是和橋本家作對。

　　如今看來，那些事情全被赤司說中了，今天的廣告拍攝時間註定要無限延長。                        


第五十五章 同類？

　　在拍攝廣告期間有人前來探班是經常會發生的事情，可那是屬於人氣模特兒的待遇，和沙耶這個外行人無關。

　　然而，老天爺就是愛和她開玩笑，來探班的人不是她的未婚夫，而是那個嘴巴毒又愛損人的龍崎伸一。更令她生氣的是，這個男人還敢忽悠工作人員，冒充她的男朋友。要不是此時身處公共場合，她絕對會給他來幾記上鉤拳，讓他長長記性，不要在別人訂婚前過來找麻煩。

　　「為什麼你會來這裡？」

　　「看來，你不喜歡我送你的花。」

　　在沙耶對面的座位落座，龍崎伸一不但沒有被她眼中的憤怒之火嚇退，反而還臉帶笑容與她攀談起來。

　　「那也要看送花的人是誰。」

　　在拍攝場地週邊，是一家人氣頗旺的茶室，也是遊人們經常歇腳的地方。

　　沙耶和龍崎伸一在這裡已坐了大半小時，可兩人之間的相處氣氛仍然極度詭異。一個笑容滿面，含情脈脈的凝視著眼前的女人，另一個是怒目瞪視，恨不得對方從眼前消失，這不禁讓前來喝茶吃點心的客人誤以為，這對小情侶吵架的方式真是另類。

　　「我只是來探望你這位老朋友而已，你不用過分緊張。」

　　覺察到沙耶的戒心不斷加重，伸一頗為不解的皺起眉，心裡暗自琢磨著，接下來該如何卸下對方的心防，讓他能順利完成預定的計畫。

　　「老朋友？」沙耶覺得從伸一口中說出這個詞實在很可笑，「冒用別人的身份來找老朋友，你這個玩笑開的真惡劣。」

　　「再惡劣也是為了想聽到你的答案。」

　　眼看兩人的對談沒有任何進展，伸一改變策略，直接向沙耶表明他此次前來的目的。

　　「很抱歉，我和你之間已無話可說。」

　　這絕對是沙耶的實話，自從中學時代見識過伸一的真目，她對這個男人只剩下厭惡，沒有昔日的情分存在，現在更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你真的要嫁進赤司家？」藏在伸一心裡許久的問題，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聽你的語氣，你認為我是為了他家的家勢與財力才答應這樁婚事？」

　　拿起金屬咖啡匙攪動著已放入方糖的咖啡，沙耶並未因伸一提出的問題而感到訝異。反正他總是把一切利益化，會把她的婚事往另一個方向去想，也是她預料中的事情。

　　「難道不是嗎？AKSI的公司規模越來越大，一旦聯姻成功，橋本商社在商界的地位會更加鞏固，這也是你外公想要的結果吧。」

　　伸一明白自己所說的話裡酸意濃重，可他就是難以抑制內心的嫉妒，不甘心看中的肥羊落入他人的手裡。

　　「假如你要說的話就是這些，那你請自便，我不奉陪。」

　　沒有興趣和無聊的男人瞎扯，沙耶把咖啡錢留在桌子上，準備起身離開，不料，卻被伸一突然抓住了手腕。

　　「沙耶，你的耐性何時變差了，我的話還沒說完。」

　　「那請你快點說完，我還要去工作。」

　　不想在茶室裡引起大範圍騷動，沙耶掙脫伸一的手，重新坐了下來。

　　兩人的話題似乎已很難再繼續下去，此時的伸一也覺得，要讓一個女人動心，光是口頭上花功夫是不足夠的。為此，他早就有所準備，起碼有它的存在，他能把她多留一會兒。

　　「與其讓自己成為利益的犧牲品，不如和我合作，結婚後你不用參與管理公司事務，可以安心在家享受衣食無憂的生活，對你我而言，這是一筆不錯的交易。」

　　一個精美的絨布盒子被推到沙耶面前，伸一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她親手把它打開。

　　可惜，被要求接受交易的人沒有照做，而是伸手把那個盒子推回到伸一的面前。

　　「我拒絕。」完全不用考慮伸一給出的條件，沙耶一口回絕他的提議。

　　龍崎家的家主之爭已不是短時間內發生的事情。自她中學時代起，外公就時常叮囑她，長大以後要徹底遠離那場紛爭，不能跟著別人淌混水。時至今日，伸一向她提出求婚，也是為了給他自身增加可用的籌碼，以便能壓過弟弟那邊的支持者，奪取家主的位置。所以，她絕不會答應他的要求，更不能讓橋本家的資產被別人當作爭名奪利的資本。

　　「你……」

　　聽到沙耶的回答，伸一的反應就是想開口罵她不識抬舉。

　　但考慮到他仍需要橋本家的幫忙，去積攢足夠的力量與弟弟抗衡，他還是強壓下心裡的怒氣，試圖繼續說服她。可這次，他的如意算盤卻無法打響，在他想把沙耶當作可口的獵物時，卻沒發現自己身邊的環境正悄然發生著變化。

　　原本坐滿人的茶室，忽然變得安靜起來。那些前來歇腳的遊人不知在何時離開，只剩下店員一人在收拾著桌子。緊接著，一陣腳步聲響起，開始緩緩接近伸一和沙耶落座的位置。

　　面對這種狀況，店員一般都會上前迎客，並禮貌的說一聲『歡迎光臨』。可是，這次她的待客語全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此時此刻，她感覺到那位客人身上正散發著一股可怕的氣場，那不是怒意，而是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威壓感。它就像一種無聲的警告，讓她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只能選擇敬而遠之，不敢從中插手。

　　「龍崎先生，既然沙耶已給出明確的答覆，為何你還要為難她？」

　　溫和的男性嗓音夾帶著一絲怨怒，強烈的低氣壓徐徐地接近，很快便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你怎麼會在這裡？」

　　被突如其來的人影嚇了一跳，伸一的額頭立刻滑下冷汗。在來拍攝場地前，他已派人調查過赤司的行程，算准其今天不會和沙耶同行，才會過來實行計畫，沒想到，他卻失策了。

　　「沙耶，你先回拍攝場地，我堂姐有事找你。」找了一個合理的藉口把沙耶支開，赤司拉開另一張椅子坐了下來，與伸一正面對視。

　　「征十郎……」

　　赤司的出現，讓沙耶既意外，又疑惑不已。

　　今天，他告訴她，說要帶笠松和綠間去洛山高中，順便會在那邊打上幾小時的籃球。按常理，他應該已經換上一身運動裝，不像現在，身上的襯衣依舊筆挺，沒有任何淩亂，連她幫他系好的領帶也沒有松掉，完美的保持著他早上出門時的模樣。

　　難道，他早就預料到伸一會找她麻煩，所以才…………

　　沒等沙耶完全弄清他的用意，赤司伸手輕抬起她的下顎，在她的唇上落下輕吻，並溫柔的安慰道：「你不必擔心，剛才發生的事情全在我的預料之中，你先回去等我，我會儘快趕回來。」

　　「那好吧，你要小心。」

　　雖然不清楚赤司要如何應對伸一的毒嘴，但沙耶還是答應他的要求，先離開茶室，回到拍攝場地等待他的消息。

　　桌旁忽然少了女主角，室內的氣氛本應該回復如常，不再感到壓抑難受。可情況剛好相反，只有兩個男人的對談同樣可怕。面對此番景象，茶室店員果斷選擇在前臺一直泡咖啡，不敢靠近那張桌子半步。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赤司家的少爺。」

　　眼睜睜看著獵物從視線範圍內消失，要說伸一不生氣，那絕對是假的。事實上，當沙耶起身離開，他的憤怒已累積到頂點。但為了維持臉上那張平和的假面具，他佯裝鎮定，開始和赤司聊了起來。

　　「在某一方面來說，的確是第一次。」

　　直接無視掉對方臉上的虛假笑容，赤司想看看對手還會耍出哪些花樣。

　　「那真是很抱歉，讓你看到沙耶的另一面。其實，女人都一樣，吃著碗裡的，卻想著鍋裡的，毫無專一可言，你一定對她非常失望。」

　　「是嗎？」赤司現出一抹冷冽的笑意，「我還以為長舌婦人喜歡顛倒黑白，到處亂造謠，沒想到連男人都有這種嗜好，你的品味真的很特別呢，龍崎先生。」

　　「我是實話實說啊，赤司少爺。」

　　赤司的暗損令伸一氣得火冒三丈。今天，他不僅失策，還錯估了赤司本人。

　　在前段日子，京穀杏裡那個老女人為了向他示好，還特地派人把赤司的資料送過來，好讓他提前瞭解對手的一切。

　　如今，當他親自和本人碰面，才真正發現，那些檔資料全是假的。

　　什麼性情溫和，不與人爭吵，根本就是胡說八道。他眼前看到的赤司就是一個腹黑的魔王，只要被那雙薔薇色雙眸盯著，心裡就會被莫名的寒意侵襲，冷得直讓人發抖。而他那個所謂的計畫，八成早已被赤司看穿，甚至還反被利用，讓他成為其掌中的獵物，無法逃脫。

　　「她的好，只有我懂。」赤司斬釘截鐵的回道。

　　「好到要娶她為妻？」伸一的理智隨著怒火蔓延，也在逐漸走向崩潰，「明明就是一樁利益交換的婚姻，為何你還要掛上愛情的名義？那個女人不值得你那樣做。」

　　「是否值得不是你說了算。」赤司冷冷的打斷伸一的話，「假如你把她看得如此一文不值，為何要花大價錢準備鮮花與鑽石向她求婚，還要她和我分手，轉投你的懷抱？」

　　「她的價值是橋本商社的股份和控制權，本人只能算是附帶產物罷了，我想，聰明如你，也是看到這一點，才會答應這樁婚事。」

　　理智渙散，怒火佔據頭腦，伸一毫不掩飾的向赤司表明自己的真實想法。他認為，赤司和他是同類，兩人都處在家族內鬥中，都在為爭奪著家主的位子而煩惱。為此，不擇手段就是他們的出路，即便犧牲掉婚姻，也是在為自己的事業和未來鋪路。                        


第五十六章 意料中的對談

　　對於伸一的片面言論，赤司仍然不為所動，他淡定的注視對方，並期待著有精彩的發展。誰知道，伸一那番無趣的價值論仍在繼續，甚至還想說服他，承認與其是同類。

　　「你認為沙耶的價值只在股份與公司控制權？」赤司的唇際劃過一抹冷笑，「假如你真的這麼認為，那也難怪家主之位與你無緣。」

　　「難道不是嗎？」被赤司的話語戳中死穴，伸一語帶憤恨的回道：「女人的作用也只是延續家族的下一代而已，那些有家勢背景的千金大小姐和外面的情人沒有分別。她們唯一自傲的資本就是本身擁有的家產，不然，誰會安然接受一段沒有感情婚姻？」

　　「按照你的觀點，婚姻就是純萃的利益交換。但你卻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會接受那種命運，沒有獨立生活能力的花瓶大小姐或許會答應這種交易，可對獨立性強，能力又比男人優秀的女人而言，你，不是一個好交易對象，說得難聽點，就是你沒有征服她的能力。」

　　「像她那種女人，不需要征服就能到手。」死鴨子嘴硬的人，無論何時都不肯正視自己的弱點。

　　「可是你被拒絕了，這就是現實。」

　　看著伸一的假面具逐漸崩潰，赤司覺得自己不必再浪費口舌，也能讓對方知難而退。

　　「那你呢？又能比我好多少？」被徹底激怒的伸一雙手緊握雙拳，試圖壓抑著自己的怒氣，「你和我一樣，都是看中和橋本家合作會有利可圖，才會對沙耶如此用心，你敢說這樁聯姻裡有愛情成分？」

　　「我敢。」赤司斬釘截鐵的回道。

　　「怎麼可能…………」

　　伸一駭然。這是他永遠都沒想過的事情，大商社之間的聯姻有愛情可言？說出去誰會信！

　　「信與不信，都隨你，我還是要給你一個忠告。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在好事將近時，更不允別人出來搞破壞。如果你還想在龍崎家的爭鬥漩渦裡玩下去，就不要再去糾纏我的女人，否則，後果自負。」

　　「赤司少爺，你這個警告的分量不夠啊，要想讓我死心，可沒那麼容易，除非在商場上分個勝負，光是靠耍嘴皮子，怎能讓我心服口服？」

　　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伸一早已不把後果放在眼裡。此時此刻，他只想拿到那份重要的籌碼，挽回在家族中的地位，不料，他的挑釁非但沒有效果，反而還把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中。

　　「哼，最會耍嘴皮子的人是誰，你自己心裡最清楚，回去告訴你的『軍師』，消滅棋子以後就輪到她了，我將會代替春日禮子，親眼見證她的毀滅。」

　　留下一個重要的口信要伸一轉達，赤司就從座位上起身，準備離開茶室。

　　室內的氣溫瞬間下降，冷得讓人心裡直發毛。明明對方比自己的年紀小，但在氣勢上，伸一卻覺得自己比對方矮了一大截。特別是現在這種情況，被赤司居高臨下的俯視，那種可怕的眼神甚至令他產生莫名的恐懼感，這個男人到底知道他多少底細，為什麼他會有一種錯覺，自己的一切已被其看穿？

　　短暫的眼神對視過後，兩人之間已沒有任何對話。

　　當咖啡的殘香散盡，冰冷的口感已喝不出之前的甘美，伸一在思緒中停滯，久久無法從剛才的事件中回過神來。

　　見此，赤司沒有窮追猛打，繼續留在茶室用言語奚落對手。

　　反正，他最初的目的已達到，再聊下去只會適得其反。而且，他相信今天的事情還沒有完結，依伸一的性格，絕不會就此甘休。不過沒關係，這次沒探聽到有用的情報，下次就會有人親自把情報送上門來，他只需靜待即可。

　　******

　　京都的6月，也是梅雨季節的日子，由於導演安排的工作時間合宜，和服廣告的拍攝工作得以順利殺青。沒有工作阻礙，黃瀨終於能得償所願，在宴會舉行前帶著戀人盡情去市內遊玩。

　　然而，對於即將訂婚的新人們來說，下雨天的最佳消譴就是待在家中度過。因為結納儀式的地點在橋本家舉行，沙耶原本為了方便處理儀式的事務，想回橋本家老宅居住，可這個決定沒來得及實行，赤司就以一個極其正常的理由把她留在自己的別宅，不讓她離開他太遠。

　　那個理由是什麼，似乎已不重要。

　　自前些天與龍崎伸一碰面，赤司的佔有欲就被全面引爆，從晚上開始就沒讓沙耶離開過房間，就連結束廣告工作後的日子，兩人都待在房間裡消磨時間，直到某一個時刻來臨，才稍微放她一馬。

　　「少爺，不是說今天有客人來拜訪……你這樣我怎麼可能下樓招待客人……」

　　沙耶挪動身體，想與赤司分開一段距離，可換來的是他強硬摟抱，還有那股難以抗拒的熱度。

　　「下次不要私自去和龍崎家的人見面，那樣做很危險。」

　　略微沙啞的男性嗓音在沙耶耳邊徘徊。顯然，被熱度侵襲的人不止沙耶一個，赤司同樣也倍受煎熬，但是，在完成某件事以前，這種折磨不會就此停止。

　　「那你呢……私底下又和龍崎伸一聊了什麼？」

　　沙耶也不是一個甘願被男人壓制的女人，早在赤司出現在茶室的那一天起，她就覺得他有事情在瞞著她。

　　「聊男人之間的話題。」

　　赤司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搪塞過去。他知道沙耶不會滿意這個回答，但為了不讓她有插手的機會，他暫時讓理智靠邊，讓體內的渴欲緩緩吞噬掉她的抗議之聲，令其無暇顧及其他事情。

　　屬於戀人的時間，在情火之焰的燃燒下快速流逝。當敲門聲在房間裡再次響起時，想要尋根問底的人已被折服，而赤司也在浴室洗漱完畢，準備去應付即將到來的客人。

　　「少爺，那位客人已在樓下等候多時，你現在要去見他嗎？」

　　中村正雄本不想打擾少主人的甜蜜時光，可碰上有奇怪的客人上門，他才迫不得已跑上二樓，向少主人彙報具體的情況。

　　「辛苦你了，正雄叔，我現在就下去，麻煩你和其他執事先去健身室清理一下，我待會要使用它。」

　　走出房間輕輕關上房門，赤司要中村正雄帶人去健身室做清掃工作，他要下樓親自招待那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是，請少爺小心行事，我會安排人手在屋外戒備，那沙耶小姐那邊……。」

　　今天來訪的客人與少主人的未婚妻有關，中村正雄猶豫著是否要讓她知曉，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他的少主人否決。

　　「今天發生的事情暫時不要讓沙耶知道，在結納儀式舉行前，我們不能再增加她的精神壓力。」

　　訂婚前的日子絕不能再橫生枝節，為此，赤司才想辦法把沙耶留在房間裡，自己去獨自解決找上門來的麻煩。

　　「關於這點，我想沙耶小姐一時半刻也下不了樓，少爺大可以放心去招待客人。」

　　語畢，中村正雄笑著下了樓，並在途中喚來其他執事去健身室幹活，不再打擾少主人實行計畫。

　　給其他執事分配好工作，赤司便下了樓，來到別宅的客廳會見前來拜訪的客人。前些天，他以為某人會被氣得內傷，情緒狀態會陷入低谷，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回復如常。

　　可是，事情仍在他的預期範圍的發展，幾天過後，某人已主動找上門來。

　　「歡迎你來到我的別宅，龍崎少爺，不知道這次有何指教？」

　　赤司來到客廳，一眼就看到龍崎伸一正陰沉著臉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看來，上次的事件對其打擊很大，就算現在徉裝無事，心裡堆積的煩悶卻早已放在臉上，讓人一覽無疑。由此可見，伸一仍在為上次的事件耿耿於懷。

　　「赤司少爺，我就不對你拐彎抹角，直接把話說清楚吧。這次，我過來是想確認一件事，假如你能做到，我便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要是做不到，那就請你把沙耶讓給我。」

　　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也好，還是單純不甘心也罷。伸一會主動來找赤司，其實原因很簡單，一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二是想明哲保身，確定自己該站在哪一邊。

　　究竟是支持京穀杏裡與赤司家本家作對，還是保持中立狀態，不讓赤司家本家的怒火燒到他那邊。這道選擇題的答案必須要提早確定，否則，站錯邊的後果他可承受不起。

　　「如果我拒絕呢？」

　　伸一會有這種轉變，早在赤司的預料之中，只是他沒想過，對方會提早登門拜訪。

　　也難怪，誰也不想輸得不明不白，親手將到嘴的肥肉拱手讓人。再加上那次他落下的威脅話語，伸一再笨，也會清楚個中的利害關係。因此，這次會來找他，八成也是想為自己的未來確定一個正確方向，以免走錯路，抱憾終生。

　　「你是不會拒絕的。」伸一把自己手上的籌碼攤在赤司的眼前，勸誘道：「我手頭上擁有京穀杏裡的情報，還有更多你想知道的事情，為了赤司家的利益，你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原來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也有頭腦冷靜的時候啊，赤司不禁啞然失笑。好吧，既然魚兒已經上鉤，那他也不再客氣下去，直接和對方把話說個明白。

　　「的確，就如你所說的那樣，這個機會確實很難得，可你有曾想過，自己的獲勝機率到底有多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31

第五十七章 賭約

　　獲勝機率？

　　果然，他的來意也逃不過赤司的雙眼。

　　不錯，他就是輸的不甘心。那可笑的自尊心在不斷嘲諷自己，想要在某一方面挽回顏面，才能使自己不至於輸的徹底。至少，他還會有一樣東西能勝過赤司。

　　龍崎家世代經商，同時也是劍道名門。自從家族退出商會後，家主平時的休閒就是開設道場傳授劍道。而他作為龍崎家的長子，從小就接受父親的劍道訓練，至今也勝過不少業界內的長輩。

　　今天，他就想看一看，在劍道方面，赤司是否真的能擔起全才的美名，徹底讓他心服口服，甘拜下風。

　　「不去親自嘗試，怎知沒有勝算？」伸一沒有被赤司的話語嚇退，而是直接向其提出挑戰，「我們來一場劍道比試，三場比賽裡能贏兩場的人，就是勝利者。」

　　「沒問題，我收下你的戰書。」

　　對於這個提議，赤司沒有拒絕。起初他還以為伸一會找他幹一架，沒想到卻是以劍道比試，這恰好能讓他的計畫順利進行。說不定，在比試過後，今天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情報。

　　兩個男人的對決再次展開，當然，別宅的客廳不是理想的對決場所。為此，赤司把伸一帶到別宅的健身室，在那裡，他們可以隔絕外來的干擾，盡情的打上一場，分出最後的勝負。

　　室外的雨勢漸漸增強，陰沉的天空偶爾還劃過幾道閃電，響起隆隆的雷聲。

　　兩人移步健身室，剛到步不久，就看到中村正雄已在那裡待命。只見他身邊的執事已提前為這場對決準備好使用的道具，劍道用的竹刀和護具一件都不少，兩人可以按照各自的習慣與喜好，去從中挑選合適的裝備。

　　「看來，你似乎早就有所準備，也好，我會讓你輸得好看一些。」拿起執事手裡的衣物，伸一脫下西裝外套，熟練的換上劍道護具。

　　「你害怕了？」赤司笑著反問，「有自信是好事，可若讓它成為你的絆腳石，那你迎來的只有失敗，而不是勝利。」

　　對決未開始，濃烈的火藥味已在健身室內蔓延開來。

　　作為無關人士的中村正雄站在一旁，安靜的等待著比賽來臨。雖然，這場比試早已能看出誰勝誰負，但他確信，自家少主人有另外的安排，而他的工作，就是充當裁判，給出公正的賽果。

　　良久，當兩人都換好衣服，穿戴上專用的護具，就一起來到室內一塊已清理過的場地，正式開始這場劍道對決。

　　依照劍道比賽的規則，每五分鐘為一局，以三勝為標準，贏得兩次勝利的人就是勝利者。

　　「比賽開始！」

　　臨時裁判一發令，赤司與伸一的比試也隨之開始。

　　緊握著手裡的竹劍，伸一首先發難，快速攻向赤司的面門。而被攻擊的人也沒有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在提劍格擋期間，赤司很快調整防守策略，在擋下攻擊的同時，試圖以緩慢的速度，逐漸把失去的攻擊主動權奪回。

　　不過，想的容易，實際做起來卻很難。他要想把主動權奪回，絕非易事。

　　伸一不愧是師出劍道名家，攻擊時沒有露出破綻，更沒有讓他找到反擊的機會。此時，他要防下一輪攻擊已非常吃力，要是再花時間去組織進攻，恐怕只會把機會送給對方，讓其越打越順。

　　一攻一防，互不相讓。

　　在伸一的猛攻下，赤司明顯被壓制，有好幾次，對方的劍都差點命中有效部位。幸好，他的反應敏捷，在千均一發之際及時躲開攻擊。可這樣一來，第一局的時間已所剩無幾，如果他想在後面的兩局裡取得勝利，就必須另想他法。

　　心裡有了這個想法，就要儘快付諸實行，赤司果斷放棄反擊，在防守時慢慢露出空檔，好讓對方進行攻擊。這個過程很短，不用一分鐘就能完成，可是為了後面兩局能打贏，他徉裝反應速度減慢，判斷出現失誤，而對手也敏銳的發覺到這一點，並趁勢朝赤司揮出一劍，擊中腰部的護甲。

　　「擊中腰部護甲有效，第一局，龍崎少爺勝出。」

　　中村正雄站在場地中央，給出公正的裁決。

　　雖然他是赤司的保護人，但是在這種比賽裡，他沒有一絲偏坦，是贏是輸，都會以事實說話。同時，他也希望借由這次的公平比試，讓自家少主人能打個痛快。畢竟，以前練習劍道時，少主人都是一個人練習，鮮少碰到對手，這次有人提出挑戰，正好能禰補這個遺憾。

　　「怎麼了？後半段突然反應遲鈍，你是想故意讓招？」

　　伸一並沒有完全被初次的勝利衝昏頭腦，相反，他也在比賽中感到異樣。

　　從最初的強攻到最後的獲勝，整個過程看似很正常，實則暗藏蹊蹺。可是，人有時就是想擺脫過往的恥辱，嘗到勝利甜頭，既使心裡覺得第一場比賽有問題，但那股湧進心裡的喜悅感卻讓他有點興奮，不禁希望後面兩場比賽也能順利贏下來。

　　「如果在你面前故意讓招，你豈會看不出來？而且，對你讓招，我只會輸得更難看。」

　　在對手面前，赤司沒有承認自己是故意輸掉第一場比賽。這場對決除了拼的是劍術，頭腦方面的因素也占了很大的比重，要是在劍道領域沒有對方強悍，那他就需要在其他方面彌補這個缺點。

　　「無論讓與不讓，你都會輸。」

　　嘗到甜頭的人，往往會自動忽略掉之前感覺到的異狀。

　　伸一重燃鬥志，信心也跟著成倍增加。第一局，他已勝出，同時也證明了某些事情只要他有心去做，也會做出好成績，並不比其他人要差。接下來只需保持狀態，後面兩局完全是手到擒來。

　　「獲勝感言還是等贏過我再說，說得太快小心樂極生悲。」

　　重新戴上防護面罩，赤司不忘給對方落下警告。雖說第一次他是為了試探虛實而故意輸掉，但後面兩局至關重要，萬一失手，就沒有機會再進行反攻，徹底輸掉比賽。因此，後兩局的成敗才最為關鍵。

　　互損只能逞口舌之快，不會影響戰果。在休息幾分鐘，兩人重新調整好狀態，進入第二局的比賽。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赤司打起來更加自然，何時進攻，何是該防禦，都發揮正常，沒有再出現異狀。而伸一也漸漸被這種狀況所迷惑，不斷加強進攻，想要一舉拿下這局。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在他急於求成之際，就已踏進赤司事先設好的陷阱裡。

　　一邊抵檔著不斷襲來的攻擊，赤司一邊不緊不慢的收緊手裡的網，讓裡面的魚陷入網中，無法掙脫。

　　雙方僵持到最後半分鐘，眼看勝利垂手可得，伸一看准赤司露出的空檔，拿著竹刀直劈向其左臂。可就在這時，情況突然逆轉，他的劍只打中空氣，而目標則靈巧的閃躲開來，並朝他帶著頭部揮出一劍。

　　「第二局比賽，征少爺勝出！」

　　剛才那次攻擊只能用快、准、狠來形容，期間沒有任何多餘動作，簡直就是一氣呵成的完成整個過程。

　　伸一驚呆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占了上風，即將贏得勝利，可他又怎會想到，自己會被赤司擺了一道，反而把手中的勝利送到對方的手裡。\

　　中村正雄的裁決一過，室內又再度陷入沉默之中，赤司稍作休息，調整身上的護甲，準備應對最後一局的比賽。而伸一也從震驚中回復，獨自走到落地窗旁，低頭進行反思，想從中找出自己剛才失常的原因。

　　從極度的喜悅一下子跌進失敗的漩渦，伸一不願承認自己在比試中出錯。更不會相信赤司的劍術會在極短時間內突飛猛進，從而在最後一刻壓制他。這究竟是僥倖，還是極度的幸運？為何在第三局比賽進行前，他握著竹刀的手會不由自主的在顫抖？

　　一時之間，心裡的疑團找不到答案。伸一深呼吸一口氣，強制性壓下內心的疑惑，並讓自己重新回到比賽狀態裡。可儘管如此，失敗的陰影仍在他心裡徘徊不去，表面上他能做到鎮定自如沒有任何慌亂，可隨著第三局比賽開打，被壓下去的不安感也冒了出來。

　　「第三局比賽，開始！」

　　假如說上一局兩人都打得很謹慎，那最後一局卻正好相反。原本習慣防守的人已化守為攻，奪得進攻的主動權，率先發起攻擊。而之前專注於進攻的人則變成被動防守，吃力的守住自己的要害，不讓對手突破。

　　這種一面倒的形勢起碼持續了3分鐘以上。

　　赤司步步進逼，伸一防守之餘，同時努力隱藏自己的弱點，不讓其暴露在對手的眼中。

　　可這種策略完全無效，他的一舉一動早已被赤司掌握，就連弱點也被看得一清二楚。如此下去，輸贏只是時間問題，伸一要想反敗為勝，只能在剩下的兩分鐘內作出反擊。

　　通常，只有被逼急的人才會在關鍵時刻爆發出自身的潛力。

　　當然，這是小說漫畫裡才有的橋段，在現實生活裡，能抓住機會的人非常少。伸一也不是其中一員，雖說他也曾努力作出反攻，可心理上承受的巨大壓力已讓其有心無力，只能無奈的看著勝利女神漸漸離他而去。

　　不一會兒，伸一面罩上挨下的一擊，徹底把這場三局兩勝的比賽終結。

　　以劍道為傲的人這回算是輸得沒有怨言。

　　在前兩局的比賽裡，他還信心百倍，定能讓赤司輸得很難看。不料，自己反而中了對方設下的心理戰，錯失了許多反擊機會，可以說，他不僅是輸給赤司，還輸給自己。

　　「好吧，你贏了。」所謂願賭服輸，伸一對賽果沒有任何異議，反而心裡因此輕鬆不少。他摘下頭上的面罩，脫掉身上的護具，並在地板上坐下來，準備履行這次的賭約，他望向身前的赤司，說道：「請你儘管提問，我定會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你。」

　　對方能爽快的接受賽果，完全出乎赤司意料之外。

　　據他的瞭解，伸一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在劍道上勝多負少，很少碰到敵手。這次兩人初次交鋒，並連輸兩局，他以為伸一的精神會倍受打擊，不會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和他交談。

　　可現在，對方已作出妥協，並乖乖坐下來等待他發問，他要是心裡還為此感到糾結不安，那實在有點可笑。比起龍崎家的另有所圖，赤司家的內患才是最大的問題。如果今天能從伸一的口中打聽到有用的情報，或許他能幫助父親找到徹底消除內患的辦法。

　　「京穀杏裡到底有何目的？為什麼她會找上你們龍崎家？」赤司開口問道。

　　「她的目的你應該也是知道的，除了想拿到赤司家的財產，她還和你母親禮子夫人有私怨。為了那股執念，她花費多年時間去籌畫，也是想讓你父親感到後悔當年選擇了你母親，而不是她。因此，她才想借龍崎家的關係網當後盾，希望有足夠的實力與赤司家本家的人對抗。」

　　伸一道出京穀杏裡的主要目的。

　　「她這輩子都贏不過我的母親。」

　　母親的早逝是赤司心裡永遠的傷痕，即使父親用盡辦法令他忘記那份傷痛，可在無人獨處時，昔日的回憶又再度湧現腦海，讓他哽咽無言。

　　「不錯，以她的能力，的確很難有大作為。可她不會輕易死心，即便那位星野小姐失敗了，也不代表就沒有別的女人來接替她的工作。以後，你的身邊還是會不時冒出煩人的女人，來破壞你和沙耶之間的關係。我想，話已至此，不用別人特別提醒，你也應該明白該怎樣做了。」

　　伸一的話已說得很明白，就算綾花消失，赤司的身邊也不會變得風平浪靜。他必須提前有心理準備，長期去應付那些自動找上門來的麻煩，否則，時間拖得越久，對兩人的婚事越不利。

　　「只要等結納儀式完成，她的計畫就難以實現。」

　　赤司並不擔心京穀杏裡來他的訂婚宴上搗亂，反而覺得，那個女人有所保留，沒有使出全部的惡毒招數。

　　「凡事別開心得太早，她前些日子登門拜訪，就是為了另一件事，才要找龍崎家幫忙。」

　　「她對你都說了什麼？」赤司追問。

　　「AKSI的股價最近還算穩定吧，聽說你父親有意開拓美國那邊的市場。」

　　伸一沒有正面回答赤司的問題，而是提起一件在報紙財經版登載過的新聞。

　　「不錯，那是公司的未來計畫之一，目前仍處在評估階段，不會過早實行。」

　　赤司疑惑的瞪向伸一，不明白他為何會在此時提起報紙上的新聞，難道，總公司的證劵交易和海外投資會是京穀杏裡下手的目標？

　　「那我可以告訴你，京穀杏裡想借龍崎家的人脈，安排人手進入證劵交易所。AKSI那邊要是不想再出亂子，就派人盯緊那個老女人吧，相信我，盯緊她，絕對會有很大的驚喜。」

　　龍崎家雖已退出商會，但在人脈方面還是和以前一樣廣闊。

　　大到政商界，小到個人團體，只要想查某個人的底細，龍崎家肯定會有可靠的途徑得到寶貴的情報。而和京穀杏裡的合作，伸一慶倖自己的疑心病較重，沒有過分相信對方，要不然，到時赤司家內鬥升級，首先成為炮灰的人就是他。

　　「這算是送給我和沙耶的訂婚禮？」聽出伸一話中的暗示，赤司的唇際也現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假如這是你的心意，我先代沙耶感謝你的饋贈。」

　　被話語刺激到痛處的男人立即臉色一黑，神情不悅的反駁道：「小子，你別得意，老腹蛇家養出來的人可不是你能掌控的，萬一被她咬到，到時可別喊痛，我肯定會過來看你笑話。」

　　「放心，會被蛇咬的人，都是那些不知好歹的傢伙，你還是先擔心自己的處境吧。」                        


第五十八章 結納之儀 （上）

　　伸一提供的情報有待去驗證真偽，中村正雄在自家少主人接待完客人後，就立即安排人手回東京去查證情報的來源，整個過程無須少主人親自參與。畢竟，訂婚日將近，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需要新人們去處理，絕不能把時間浪費在其他事情上。

　　聽起來，中村正雄似乎把訂婚儀式形容的過於誇張。可現實就是如此，普通人家的訂婚儀式可以辦得隨意一些，不會有令人拘束的感覺。而名門大商社之間的聯姻因為與利益掛鉤，所以特別重視結納儀式的過程，而且，每一個步驟都要嚴格按照傳統完成，缺一不可。

　　為此，連續數日，兩位新人都在長輩們的嘮叨聲中度過，雖然他們的耳朵快被念得長繭，但是為了儀式能順利進行，兩人只好忍耐下去。

　　毫無疑問，這是一種考驗。

　　尤其是赤司，自他上次和伸一單獨聊過以後，就更加期待著結納儀式能儘快到來。只要沙耶有了正式名分，京穀杏裡那邊就不會輕舉妄動，再加上父親和商會的聯合調查，他相信不用多久，那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就會自食其果。

　　想到那位元麻煩製造者已有人料理，赤司也得以放鬆神經，從木質浴池裡起身，結束清晨的沐浴。本來他還想和沙耶多待一會兒，無奈她一早就被千代夫人抓去主屋準備，三小時以內都無法回房。

　　也難怪，橋本家兩老就沙耶一個外孫女，在儀式舉行前，還是有許多話要和她好好談一談。誰叫結納儀式也是人生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呢，已故的雪枝夫人沒能看到沙耶走到這一步，作為外婆的千代夫人只能代替女兒，幫外孫女梳妝打扮，希望她能以最美的一面，度過這個重要的日子。

　　「小子，你可要考慮清楚，要反悔還來得及。」

　　這是昨晚兩人入住橋本家老宅時，老腹蛇私下對赤司說過的話。當時，他聽得莫名其妙，後來才明白老人家話中的暗示，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兩大家族的聯姻一旦訂下來，就不能反悔。老腹蛇擔心他年輕氣盛，以後會把婚約當成負擔，才想在訂婚前夜找他商談，問清他的心意。

　　「橋本爺爺，這樁婚事我是不會反悔的。我和沙耶已約定好，兩人要共度一生，攜手走到人生的終點，不離不棄。請你安心把她交給我吧，我一定會讓她過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這就是他給老腹蛇的答案。

　　然而，這對久經商場的老腹蛇來說，他的答案並沒有足夠的說服力。嘴巴上說的好聽的事情，現實裡做起來卻非常困難。而老人家的要求其實也很簡單，未來做出的實績才是最好的證明，這可比口頭上的承諾更令人安心。

　　況且，他不是及川憲一那個笨蛋，只會用一些卑鄙手段去往上爬。他有實力，也有信心去得到屬於自己的一切，至於老腹蛇提出的要求，他在不久的將來絕對能交上一份令其滿意的成績單。

　　不過，在為目標努力前，他先要把精力專注在今天的結納儀式上。

　　離開浴池換上浴衣，赤司順手拿起衣物籃中的手機，想看看中村正雄那邊是否有新進展，果然，在他打開手機郵箱時，裡面有兩封新郵件。

　　一封是父親發給他的，內容是赤司家的長輩們已到達香川總店，囑付他不要耽誤時間，要以今天的結納儀式為重，另一封則是中村正雄在兩分鐘前發來的，裡面正好是他關注的事情進展。

　　如他之前所料，伸一提供的情報資料大部份已被證實，京穀杏裡的確想派人進入證劵交易所，可惜，沒有龍崎家幫忙，她只能另覓他途，短時間內不會有所作為。可即使如此，商會內部的元老們也不敢就此掉以輕心，在完全清楚掉那個隱患前，他們絕不能過早放鬆警惕。

　　大致看完手機裡的所與郵件，赤司慢慢度著步，回到他和沙耶入住的房間。剛拉開門，他就看到落地鏡旁的櫃子上已放著一套嶄新的西裝，還有和西裝搭配的領帶，配色和樣式喜好都是他喜歡的類型。

　　看來，在他去洗漱期間，沙耶有偷偷回來過，替他準備好儀式要穿著的服裝，還順便在衣服旁邊留下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一行小字——

　　「那件禮物我準備好了，你呢？」

　　紙條上的問題同時也是今天的主題。

　　雖然作為未婚的新人，沒有過多參與結納儀式的準備工作，但是，其中一項重要物品他沒有經他人之手完成，那就是儀式所用的訂婚戒指。

　　為了給戀人一個驚喜，早在新學期來臨前，赤司就把自己所畫的戒指設計圖交給著名的珠寶工匠製作。經過數月的時間，成品在最近才完成出爐，正好能趕上結納儀式舉行。

　　本來，對於一些新人來說，訂婚戒指是可有可無之物，有時甚至會以真正的婚戒來代替。但赤司不想跳過這一步，無論是他個人，還是傳統的儀式的要求，他都認為訂婚戒指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重視一個人，就要從身邊最小的事情做起。

　　今天的儀式和訂婚戒指只是他計畫中的一部份，真正的重頭戲還在後頭。

　　算一下時間，等他和沙耶從那個地方回來，應該也會離那個日子不遠。到時候，赤司家的長輩們一定會樂的合不攏嘴吧。

　　想到那個即將成為可能的美好事件，赤司的唇際不禁泛起一抹笑意。現在，距離舉行儀式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他似乎已迫不及待的想將那枚戒指套進沙耶的手指，並對外宣佈，她已真正成為他的未婚妻。

　　可是，現實還是給他澆了一記冷水。無論他等得如何焦急，在傳統的結納儀式前，都要按照規矩辦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

　　*****

　　百年老字型大小京都料亭香川，今天掛上了『停止營業』的小木牌。

　　外人見此，可能會以為是店鋪的例行休假日，可當店內不時傳出熱鬧的人聲，看到外面不斷有身穿華服的人進店，人們才漸漸明白，今天的老店碰上喜事，需要停業一天。

　　的確，喜事比做生意優先，何況是商界中有名的兩大家族進行聯姻？這對赤司與橋本兩家的長輩們來說，可是頭等的大事。

　　這樁婚事不僅關係到一對新人的未來，也關係到兩家的利益合作，因而，今天的儀式必須要認真對待，全程絕不能馬虎了事。

　　於是，香川的店員們今天特別加班，為即將舉行的結納儀式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就在儀式舉行前，兩家的長輩們待在包廂裡，為新人的婚期進行商談。而年輕人那邊則是歡笑聲不斷，都在為一對新人獻上真摯的祝福。但是，身為未來新郎的赤司卻笑不起來，反而還黑著臉，緊盯著他身前的女人，好像她敢說出難聽的話語，他就會立即生氣翻臉。

　　其實，這也不怪他，有誰想在喜慶的日子裡，親眼看著別人讓自己的未婚妻染上婚前恐懼症，他沒生氣趕人已經很不錯了。

　　「沙耶，你還記得以前我說過的忠告嗎？」

　　麗奈無視堂弟的投來的可怕眼神，私自把沙耶拉到一邊，並神情凝重的望著未來的堂弟媳，要求對方認真回答她的問題。

　　「呃……那幾條忠告我當然記得。」不知麗奈為何會舊事重提，沙耶不解的回問。

　　「唉……你能嫁進來好事啦。可我想到你一進門就要負責生孩子，過上那種規矩繁多的生活，就替你憂心不已……」

　　喜歡自由的麗奈最討厭面對家族裡的眾多規矩，自然也不願沙耶去過那種日子。雖然，她知道堂弟肯定不會虧待沙耶，但是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所以她才想要沙耶想清楚，不要頭腦發熱的把自己的一輩子賠進去。

　　「放心吧，麗奈姐，我不會後悔的，赤司值得我託付終身。」

　　假如是在十年前，沙耶或許會有那種擔憂。可她已和赤司共同生活數載，兩人都摸清雙方的脾氣和優缺點，自然也會把那些家庭生活引發的問題處理好。

　　反正，規矩是人定的，到時候如果覺得規矩實在太多，那她只好勞煩赤司去修改了。她堅信，當某個人來到赤司家，別說是要赤司改規矩，要他去改別的東西都沒問題。

　　沙耶的回答令麗奈疑惑的皺起眉，只見她的視線從沙耶的臉龐緩緩往下移，接著落在其小腹的位置上，她小聲的問道：「沙耶，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懷孕了…………」

　　「還沒有。」

　　提到這個問題，沙耶不想讓麗奈失望。所謂世事無常，有些事情並不能全按自己的意願去發展。懷孕也一樣，她很清楚，這種無形的壓力會一直存在，不過她也有強烈的預感，在今年裡，赤司的願望會完全實現。

　　「加油吧，在天堂的嬸嬸也會期待著你們的孩子來到人世。征十郎那小子就交給你照顧了，如果未來他敢欺負你，或者到處花心留情，我會支持你帶著孩子離家出走。」

　　「夠了，堂姐，再讓你說下去，沙耶會患上婚前恐懼症的。」為免沙耶再受到麗奈的荼毒，赤司連忙走過來，把自己的未婚妻拉回身邊，並板著臉回頭對自家堂姐輕聲問道：「還有，上次我拜託你的那件事，你該不會忘了吧？」

　　「你拜託的事情我怎麼敢忘，喏，我只幫你到這裡，後面的那部分你要自己去完成。」從隨身的小包裡取出一個信封，麗奈把它交到赤司手中。

　　「謝了，堂姐，成功後我會還禮的。」

　　笑著接下信封，赤司以眼神向麗奈暗示，他會努力到底，不會辜負她的期望。

　　看著堂姐弟兩人在小聲竊竊私語，一旁的沙耶覺得困惑之餘，並沒有開口打斷兩人的談話。她不是愛八卦的人，也認為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隱私和秘密，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赤司和麗奈有事在瞞著她，而且，很有可能和那個信封有關。

　　該不會是一些不能讓她知道的事情？

　　就在沙耶心生好奇，猜測著姐弟兩人談論的話題，房門外也跟著傳來熱鬧的人聲。原來，在他們三人忙著聊天之時，已不知不覺到達結納儀式的預定時間。

　　「沙耶，我們走吧，結納儀式要開始了。」赤司向沙耶伸出手，準備和她一起去迎接今天的重要時刻。

　　「嗯。」


第五十九章 結納之儀 （下）

　　結納，又有結緣和請求結婚的含意，是男女雙方的家庭為了確定長久的往來而進行的一種傳統儀式。

　　一般人家都是把儀式辦得簡單合宜，不會過分隆重。但像橋本與赤司這兩家商界名門大家族，要正式確立關係，結納儀式必辦起來就不能過於簡潔單調。

　　今天，雙方長輩們來到京都，就是為了見證這個重要時刻。

　　為了能專心的參與到儀式當中，他們暫時把社交應酬放在一旁，將地點從庭院轉換到儀式舉行的和室。在那裡，香川的店員早就準備好一切，靜待新人和雙方的親族落座。

　　其中，室內最醒目的擺設，就非數擺放著儀式物品的木桌。

　　上面除了有兩家用來交換的禮品，還有赤司家按照關西的結納傳統，贈送的各種結納裝飾品。當儀式完結後，女方可以把裝飾品帶回家，一直放到婚禮來臨為止。

　　而身為這次的主角，分坐兩邊的赤司和沙耶卻顯得有點緊張。

　　這是他們第一次參與到婚姻大事裡，不過，這種怯場反應很快便在眼神交匯中消失。在長輩們全部入座前，他們不時的用眼神互相凝視著對方，次數之多，讓在場當介紹人的叔祖父也看得一清二楚。

　　於是，老人家笑著輕咳一聲，暗示著在座的眾人，結納儀式即將開始。

　　「現在，我們舉行赤司與橋本兩家的結納儀式。」

　　在介紹人開口後，首先由男方的女性長輩向女方贈送結納禮品。

　　通常，男方的女性長輩都是男方的母親，但由於赤司的母親早逝，只能由他的叔祖母來代替。只見老人家慢慢走到放置結納品的桌前，從上面取出一份結納品目錄，並拿著它走到橋本家那邊，小心翼翼的放在沙耶面前，之後才行禮離開。

　　「這份贈禮請你收下，希望你能永久保存好它。」叔祖父對沙耶說道。

　　「是，我會收下它們，並永遠保存好。」

　　沙耶有禮的回答，表示已收下男方那邊送來的結納禮。

　　當男方那邊贈禮結束，接下來，就輪到女方。

　　千代夫人作為沙耶的女方長輩，將結納禮送到未來的外孫女婿面前，而收下禮品的赤司也和沙耶一樣，在有禮的回應女方的心意後，說道：「我會收下這份贈禮，並永遠保存好它。」

　　就這樣，整個儀式都在交換結納物品中度過。

　　赤司和沙耶遵照長輩們之前的囑咐，全程都照規矩行事，沒有出現任何差錯。最後，當介紹人宣佈橋本與赤司兩家已確立婚姻關係後，這場結納儀式才算是真正完成。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長輩們因為今天的喜事笑得合不攏嘴。

　　赤司俊次趁在眾人聊天時，已拉著老腹蛇去別室商量後輩們的婚禮日期，而赤司的叔祖母和千代夫人則來到新人身邊，一人拉一個，開始對他們碎碎念起來。

　　「我說征十郎啊，赤司家的下一代就要靠你了，一定要生一個白胖胖的繼承人。」

　　「放心吧，叔祖母，我和沙耶不會令你失望的。但是生孩子這件事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我不想給沙耶製造壓力。」赤司臉帶笑意的回道。

　　「喲，嘴巴上說不想給她壓力，我看你早就盤算好一切了。好吧，我和你叔祖父就等著你的好消息，加油。」

　　赤司那邊是溫柔的念叨，沙耶那裡卻沒有這種好運。千代夫人和外孫女聊起的話題一點都不輕鬆，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嚴肅。

　　「沙耶，從今天起，你要格外小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如果出現突發事件，要記得打電話通知我們。」

　　看到外孫女能找到好歸宿，千代夫人固然很高興，但考慮到赤司家內部的糾紛並未平息，她擔心外孫女扛上未婚妻這個名份後會過得更辛苦，才想囑咐其注意自身的安全，實在熬不住的話可以回橋本家避一避。

　　「外婆，我沒事的，你訓練我那麼多年，怎麼可能會輸給那種環境？」

　　「你啊，不要以為結納儀式過後就能萬事大吉，要是沒能如赤司家長輩們的願，你在那裡的生活也不會好過，唉……你母親要是知道我讓你選擇這樁婚事，肯定會生我的氣。」

　　「外婆，你沒錯，既然我已經選擇了他，就不會後悔。」

　　沙耶輕握著千代夫人的手，安慰其不要過分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童年時代那場噩夢她能熬過來，在大家族內生活又豈會難倒她？

　　「可是……」

　　千代夫人仍想往下說什麼，卻在想到女兒臨終前的情景，不禁黯然神傷。今天明明是個喜慶的日子，本不該聊起悲傷的往事，可她還是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為外孫女的未來擔憂。

　　「人生就是一場長久的挑戰，如果我退縮，就永遠不會贏。我知道媽媽想讓我過上無拘無束的生活，但我相信，幸福不是別人給予的，有時也需要自己去創造，我會讓她看到，屬於我自己的未來。」

　　「有信心是好事，但別總是勉強自己好嗎？偶爾也為自己著想一下。」

　　外孫女說有能力應付，她這個老人家又能說些什麼呢？

　　為此，千代夫人頗感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當年，她擔心女兒出嫁時會受苦，可那時雪枝只是回答，『他會給我幸福的』。現在，相似的情景再次在眼前出現，答案卻有所不同。幸福的定義已改變，不再是依靠男人給予，而是由自己去獲取，沙耶似乎做到了雪枝無法做到的事情，也走上其不敢走的路。

　　「外婆，我答應你，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喜慶的日子不適合聊傷感的話題，婆孫兩人慢慢把重點移到婚期和婚後生活。這一聊，又把話題繞到生育方面。結果，沙耶和赤司的命運相同，在後面的大半小時裡，被兩位長輩說教，直到有其他親戚拜訪，兩人才得以脫身。

　　*****

　　夜晚，香川的喜慶氣氛並未因結納儀式結束而平息下來。

　　假如說早上的慶祝宴只限男女雙方親人參加，那晚上的和式宴會就是專為兩家的親朋好友而設。他們絕大部分都是赤司與橋本兩家的親密友人，受邀參加宴會之餘，還順便在餐桌上聯絡彼此的感情，商討著生意方面的合作事宜。

　　當然，到場的也有非社會名流的普通人，他們沒有在餐桌上聊公事，而是選擇和眾多好友歡聚一堂，輕鬆度過這個難忘的夜晚。

　　虹村就是會場裡的普通人之一，他來到京都已有六個小時。

　　原本，他是因為東京的工作才無法趕來京都參加訂婚宴。

　　但在機緣巧合下，內山部長突然派他來京都跑業務，就在他到步不久，並處理完分公司的業務時，他在回酒店的路上偶然碰到黃瀨和莉子。在簡單的聊過幾句後，他們便把他拉到香川的宴會會場，與以前的帝光後輩們一起喝起酒來。

　　然而，幾杯下肚，再加上學弟們的嘻鬧，不到半小時，虹村就敗下陣，不得不丟下後輩們，獨自來到庭院醒酒。

　　那時，懷舊的古庭院裡沒有賓客走動，他在木制長廊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落座，緩緩閉上雙眼，讓初夏的夜風輕拂過他的臉龐，帶走酒意燃起的熱度。

　　今天應該是一個令人高興的日子啊，有情人終成眷屬本來就是好事，可他為何仍會鬱鬱寡歡，難以化解心裡的惆倀？

　　果然，他仍然沒有完全放下？

　　「虹村前輩，你現在需要一些醒酒的食物，而不是一個人在這裡吹風。」

　　不知何時，一個人影已來到虹村的身旁，並體貼的為其送上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豆腐。

　　「奇怪，你這位男主角怎麼跑出來了？」

　　虹村皺著眉，滿臉疑惑的接過那碗豆腐，很快，當熱氣與柴魚絲的香氣撲進鼻內，他的醉意也跟著醒掉大半，連帶失去的食欲也被重新挑起來。

　　「來向你道歉。」望著碗中香氣四溢的食材，赤司沒有動筷，只是繼續往下說道：「在工作途中突然把你拉過來喝酒，真是難為你了。」

　　「沒關係，反正那時我也跑完業務，就和黃瀨他們一起過來了。」

　　感覺到赤司似乎有話要說，虹村沒有把話挑明，而是等待其把話繞回到正題。

　　可是，赤司此時卻陷入沉默之中，短時間內都沒有開口說話。

　　碰上這種反常的現象，坐在身旁的虹村放下手裡的碗，用力拍了一下赤司的肩膀，說道：「這可不像你啊，以前，我記得你曾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說過，絕對會讓她幸福的，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只是覺得……」

　　「不安？」虹村替赤司回道，「我明白的，結納儀式沒有法律效力，你才會害怕後面突生變數，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把那種感覺告訴她？」

　　聽到這個提議，赤司滿腹狐疑的望向虹村，問道：「你確定那種方法有效？」

　　「你們都快成夫妻了，互相傾訴某些事情不是很正常嗎？及時溝通瞭解才能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況且，你和她生活了近7年的時間，能保持長久的愛情泡沫期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的，你們真的很厲害呢。」

　　「聽你怎麼一說，我的求婚成功率應該挺高的。」

　　這句話剛出口，正在喝湯的虹村就差點被嗆到。

　　好吧，他承認大家族就是怪事多，連結婚都要跳步驟進行，赤司之所以先完成結納再去求婚，可能也是和家族利益有關聯。不過，有些事情仍有待當事人去證實，他小聲問道：「等等，你的意思是說，沒經過求婚這一步，而是直接跳到結納儀式？」

　　赤司笑著點了點頭。

　　「那我總算瞭解你的不安來自哪裡了，我只能說，你的成功率還挺大的，加油吧。」

　　拿起未吃完的湯豆腐，虹村的眼角餘光剛好瞥到有個人影在朝他們走來，他連忙用手肘輕碰了一下赤司，要其望向不遠處的庭院入口。

　　「謝了，虹村前輩，我覺得在那件事成功前，還是暫時瞞著她比較好。」

　　儘管心裡缺乏滿足的實感，但只要看到戀人的身影，赤司之前的不安感也隨之消散。或許，他真該嘗試一下虹村的方法，好好把心裡的想法與感覺告知沙耶，這可比自尋煩惱要強多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31

第六十章 約定

　　「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你們聊天了？」

　　捧著一託盤食物走過來，沙耶沒來得及坐下來問清原因，就看到眼前兩個男人默契十足的吃著湯豆腐，許久才回話。

　　「沙耶，赤司有話要和你說，你留在這裡陪一陪他。」虹村吃完手上那碗湯豆腐，便識趣的找了一個藉口離場，把空間留給今天的主角。但在臨走前，他拿走沙耶的託盤裡放著的炒烏冬面，最後還不忘加上一句——

　　「未來的新郎需要溫柔的安撫，他就交給你了。」

　　目送著虹村遠去的身影，沙耶百思不得其解。為了證實腦中浮現的可能性，她先是放下手裡的託盤，然後再把視線移回赤司身上，並緩緩湊近觀察。直到赤司被她看得極度不自在，突然靠過來吻了她一下，才結束這個怪異舉動。

　　「征十郎，從晚宴開始，你就有點不對勁，我讓你覺得沒安全感嗎？」

　　這個問題說出來有點可笑，可在戀人關係裡，卻是非常重要的問題。雖然，赤司沒有明說，但從他的神情和虹村的暗示話語裡就能感覺到，他心裡隱藏著不安，而不安的源頭就是她。

　　「我有表現的那麼明顯？」

　　在外人面前，赤司的情緒反應一向不會溢於言表，就算心情極度不悅，他也不會讓外人察覺。現在，結納儀式完成，他以為把那種莫名的感覺壓下去就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可最終瞞不過沙耶的眼睛。

　　「晚飯都沒吃只顧著喝酒，你還能再反常一點嗎？」

　　別人的健康管理沙耶一般不會多事插手，更不喜歡抓著人碎碎念。可當那個人變成自己的親人，她肯定會念到對方改正錯誤為止，赤司也不例外。

　　本來，她不想開口，想讓他好好靜一靜再說。誰知道晚宴開始後，他下肚的除了酒水，就沒有其他東西，無奈之下，只好逼得她過來抓人。

　　「抱歉，被你說教，我反而覺得很高興呢，你越來越有未婚妻的自覺了。」

　　平時，赤司就經常叮囑沙耶要做好健康管理，想不到，今天就輪到他被訓話。也好，偶爾角色對調一下，他心裡那股不安就會消失的越快，滿足的實感也會越來越強烈。

　　「是嗎？那你現在能否賞光，和我一起吃晚飯呢？」從託盤裡拿出一盤做好的料理，沙耶把它遞到赤司面前，「我知道你最近的胃口不好，就去換了一下花樣，多少吃一點吧，別餓壞了你的胃。」

　　「炸蝦飯團？丟下賓客私自跑去廚房做菜，被你外婆知道的話又要被碎碎念了。」

　　比起商界名人餐桌上的精緻料理，未婚妻所做的菜更能挑起赤司的食欲。

　　他拿起其中一個飯團，重重的咬上一口。香脆的炸蝦馬上在口腔內部釋出鮮甜的味道，再搭配上切成小塊的蔬菜，使得其口感不會過於油膩，很適合沒胃口的他用來當作晚餐的主食。

　　「征十郎，我已經被她老人家念過了。」沙耶對赤司老實坦白。

　　「從你的表情能看出來，你外婆念叨的問題讓你很煩惱。」趁著託盤裡的菜肴還冒著熱氣，赤司拿起筷子夾起一小塊魚肉放進沙耶的嘴裡，「現在讓我猜猜，你外婆念叨的問題是擔心你在我家的處境，還順帶催你快點生兒育女，我猜對了嗎？」

　　「恭喜你，全說中了。」

　　沙耶歎了一口氣，或許這就是她母親不希望她去聯姻的原因之一。

　　嫁入名門大家族，就逃不過生育這一關。但她相信赤司，兩人也約定過，孩子的事情會任由其順其自然的發展。不過，以現在的事態發展，再順其自然，那件事也會提早發生。

　　「與其為那些事煩惱，為何不考慮一下假期的日程？」老生長談的問題無論說上幾天都說不完，赤司選擇把兩人的話題轉移到別處，好讓沙耶從壓力中解脫，於是，他對她投下了一個誘餌。

　　「京都的事情已告一段落，接下來的三個月裡，我還想不出如何安排，你有好提議？」

　　「有啊，前提是你要接受我的邀約。」

　　赤司從衣袋裡拿出麗奈交給他的信封，並用眼神暗示她把信封打開，裡面會有她感興趣的東西。

　　看到那個信封，沙耶又想起儀式前被扔到一邊的疑問。那時她沒有機會開口，也沒打算追根問底的要赤司說清楚，而現在，他要她自行拆開信封尋找答案，那她也無須遲疑，直接打開一看究竟。

　　「去往義大利的機票？你打算在假期出國？」

　　「是啊，我都計畫好了。我們為了學業和家業浪費了許多相處時間，也該讓我們好好享受一下假期，待放鬆完畢，也好去應付下半年的畢業考試。」

　　赤司自動把最重要的一部分事情省略掉，只對沙耶強調出國的原因，因為他想在到達目的地前，給她一個驚喜。

　　「你最近重修讀心術？怎麼知道我想去義大利？」

　　自己的心思被看得一清二楚，沙耶不得不佩服赤司的細心。

　　就如他所說的那樣，大學的前三年，她和他基本都在學業和家業上兩邊跑，從沒想過要出國度假。如今轉眼已到最後一年，她也認為自己該外出散心，好好玩得痛快。

　　「如何？要和我一起去嗎？」赤司期待著沙耶的回答。

　　「難得能過一個沒人打擾的假期，我當然要去，你打算下周出發？」

　　沙耶沒有發覺赤司的真正用意，只是把這次的出國當作是普通的旅遊計畫，自然也不會更深一層的去考慮其中隱藏的真正目的。

　　「嗯，我們在假期裡有許多空餘時間，待京都這邊的事情完結，我們就回東京收拾行禮。到時候，等我們義大利，接著再去別的地方轉一轉。」

　　「別的地方？」

　　沙耶以為赤司只選中義大利當度假的目的地，沒料到他還會帶她去別的地方遊玩。

　　「現在暫且保密，等時機一到，我絕對會給你一個難忘的驚喜。」

　　無人的庭院裡溢滿化不開的濃情蜜意。當赤司與沙耶的度假計畫就此定下後，在香川的另一間和室裡，雙方的長輩卻在為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進行商討。

　　在這裡，沒有會場主廳的喜慶氣氛，更沒有賓客的嘻鬧聲，整個室內只充斥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抑感。外人要是在室內待上數分鐘，不是會被悶瘋，就是立即離開室內，去別處呼吸新鮮空氣。

　　「魔王，AKSI那邊的情況不容樂觀啊，我不可願意把沙耶送過去替你收拾那個隱患。」

　　晃動著杯中的清酒，老腹蛇對赤司俊次說出自己的擔憂。雖然，他從小就培養沙耶各方面的技能，但不代表他要讓自己的外孫女去冒險。

　　越大的家族，就越有難解的老問題，如今沙耶已和赤司家訂下婚約，要想不讓她捲進那場紛爭，實在很難。

　　從話語中聽出老腹蛇的不悅，赤司俊次到是心情大好的喝乾杯裡的清酒，出言安撫道：「別說得那麼肯定，老腹蛇，沙耶可比雪枝要聰明能幹，她做不到的事情，沙耶已經做到了。」

　　「京穀杏裡那件事你想怎麼辦？我聽說，你派人搜集到的證據已夠她去吃多年牢飯，現在你可別告訴我，不想對她動手。」

　　明人不說暗話，老腹蛇也懶得和赤司俊次兜圈子，而是直接要其給出一個合理解釋。

　　「稍安勿躁，老腹蛇。我知道你還在為上次的事件生氣，也很擔心沙耶的人身安全。但請你先答應我，在赤司家自行清理門戶前，你不要提前出手。」

　　就算京穀杏裡與赤司家本家作對多年，也無法改變她是赤司家一分子的事實。起初，赤司俊次本想對她的所作所為視若無睹，可她最近的作為已明顯超出他容忍的限度。

　　為了商會與家族企業的穩定發展，也為了他兒子的未來，他最後下定決心，在外人對她動手前，先自行清理門戶。之後，再把她連同搜集到的證據一起送到警察局，讓員警們去處理她犯下的罪行。

　　「好吧，就先聽你的安排行事，如果事情超出你的掌控範圍，再由我來接手。」

　　既然赤司俊次親自在他面前許下承諾，一定會給予橋本家一個完美的答覆，老腹蛇也不再步步緊逼，並往後退讓一步，靜觀著事態發展。

　　「請你放心吧，老朋友，我們已成為親家，要是那件事我都處理不好，禮子也不會放過我的。」

　　去逝的妻子與京谷杏裡之間有說不完的恩怨。

　　赤司俊次之所以不讓老腹蛇插手，也是想由自己親手去做個了斷。

　　那時候，他沒有找到充足的證據，也無法證明京穀杏裡暗中與商會內部的其他人勾結，聯合排擠和對付禮子，以致她病情加重而急逝。但現在，他想要的證據已經到手，也是該送那個可惡的女人吃牢飯了，這樣，他的妻子才能含笑安息。

　　「那件事你已告訴征十郎？」事情牽扯到去逝的春日禮子，老腹蛇認為赤司有知情的必要。

　　「我去年已跟他說過了，要他不必為京穀杏裡的事情煩心，今年專心和沙耶去完成訂婚儀式和大學學業。」

　　提到兒子的婚事，赤司俊次算是真正松一口氣。

　　兩家的結納儀式已經成功，離正式的婚禮舉行日期也不會太遠。再加上兒子最近的行事速度驚人，搞不好再過幾個月，就有好消息傳回來。

　　「我說魔王，你要征十郎去完成的事可不止那兩件吧？」

　　老腹蛇自認神智清醒，沒有喝得酩酊大醉，他很明白，赤司俊次是話中有話。

　　「老朋友，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好，無須多言。」

　　室內的氣氛慢慢轉變，冷冽的低氣壓也隨著兩人的愉快交談而漸漸消逝殆淨。赤司俊次和老腹蛇達成共識，並各自拿起酒杯，一邊欣賞著窗外的月色，一邊淺酌著杯中醇香的清酒。

　　他們不禁在心裡感歎，也許，當某個重要的日子來臨，兩家長輩們才能真正少操點心，過上安逸的退休生活。                        


第六十一章 維羅納之行

　　擺脫掉家族事務的束縛，回歸難得的自由身。

　　當兩家的訂婚儀式進行完畢，赤司就以出國度假為名，帶著沙耶離開日本，前往義大利享受只屬於兩人的休閒時光。

　　適逢六月，正好也是歐洲的旅遊旺季。

　　羅馬與佛羅倫斯早已迎來世界各地的觀光人潮。以托斯卡納地區的知名度，不少遊人會把那裡定為最佳的旅遊地區。而對一些有特殊要求的人來說，美麗的托斯卡納地區並不能完全滿足他們的所有需求。特別是那些熱戀中的情侶們，一座具有濃烈浪漫氣息的古城，遠比古跡眾多的偏遠小鎮更具吸引力。

　　其中，以浪漫聞名的情侶勝地維羅納最受歡迎。

　　在赤司和沙耶到步不久，觀光客人潮也洶湧而至，以致於當地的旅館和酒店快速滿員。幸好，赤司提前大半年做好相關準備，兩人才得以在旅遊旺季訂到度假酒店。

　　不過，為啥兩人住的是豪華蜜月套房呢？要說度蜜月，一般都是婚禮結束以後的事情，為何這次旅行她會有度蜜月的錯覺？

　　躺在大床上打量著房間裡的18世紀裝潢，沙耶弄不清赤司的用意，假如說是滿足她想來義大利旅行的願望，那他已經做到了。

　　維羅納這個古城是這趟旅行的意外安排。

　　起初，她只打算在羅馬或佛羅倫斯各待幾天就回日本，誰知道行程的第一站就來到這個地方，著實讓她驚喜許久。

　　今天要去什麼地方好呢？是著名的圓形競技場，還是去聖澤諾大教堂？

　　「沙耶，你已經醒了？」

　　就在沙耶拿起床頭的導遊手冊，思索著今天的行程安排時，房門已被打開，赤司推著盛放早餐的小推車回到房內。

　　「你怎麼不提前叫醒我，今天應該輪到我去拿早餐。」

　　這家酒店有貼心的送餐服務，每次都會派工作人員把早餐送到門外。

　　而沙耶和赤司也按照各自的起床時間去拿餐，但一連數天，兩人都待在房內，她是累得呼呼大睡，而拿餐的任務全被赤司包了下來。再這樣下去，她真怕自己會一直懶下去，不願去做其他事情。

　　面對未婚妻的埋怨，赤司到是心情大好的回到床畔，並拿起床頭放置的白色男襯衣披上她的肩頭，說道：「昨晚你不是喊累嗎？我去拿又有什麼關係，既然現在你已經醒了，那先去浴室洗漱，我們一起吃早餐。」

　　「那好吧，我去一下就回來……喂，你到是讓我自己去……」

　　沙耶習慣性的下床梳洗，可雙腳還沒碰到地面，就被赤司抱起，慢慢朝浴室走去。

　　「怕你太累，我這是在幫你。」

　　其實赤司也想讓沙耶能保持充足的體力去遊山玩水，無奈，這次旅行的蜜月感覺太重，讓他捨不得放手，只能拖到今天才帶她出門。

　　「不是幫倒忙？」

　　被困在房間裡已有好幾天，沙耶這次是強硬到底，堅決要外出遊玩一番，不然，純屬浪費假期時間，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放心，不會的，說好要帶你去景點看名勝古跡，怎麼可能失約？」

　　為了不讓今天的重要計畫穿幫，赤司笑著把話題帶過。

　　「真的？你確定沒有奇怪的事情瞞著我？」

　　不是沙耶疑心重，而是赤司最近的行為真的讓她覺得，他有事在瞞著她。

　　別人來觀光都是到處逛，他們卻是連續數天待在酒店裡。

　　而他的理由也很簡單，為了回味戀人間的溫存。可在其他時間段，他總是一個人在書房裡聊電話，不讓她知道聊天的內容。每次問他，也只是用別的事情敷衍過去，這很難不讓她懷疑，他最近的行為是事出有因。

　　「沒有。」赤司依舊斬釘截鐵的回道。

　　「那好吧，我先去梳洗，你回臥室等我。」

　　當面詢問沒有得到回答，沙耶也不再追問下去。反正，該知道的事情她遲早都會知道，也不急於一時。

　　「你可以安心的慢慢洗，我們今天有充足的時間，保證能讓你玩個盡興。」

　　把沙耶放下來後，赤司就轉身回臥房去取乾淨的換洗衣物，按照他的計畫，兩人在酒店裡用完早餐後，就會先去當地的名勝參觀，而那件重要的事情也會在今天了結。

　　他會緊張嗎？

　　說不會，那絕對是假的。

　　比起之前完成的結納儀式，自己親自開口求婚更有真實的滿足感，就像他高中時代許下的心願，有一天，要讓沙耶親口答應嫁給他。

　　拿出十年前那枚贈與沙耶的石榴石戒指，赤司低下頭，在戒指上落下輕輕一吻。雖然，它沒有真正的婚戒貴重，但是，卻擁有婚戒所沒有的美好回憶，它是兩人戀情的見證物，沒有東西比它更適合用來求婚。

　　今天，他一定要成功。

　　*****

　　即使是在人潮洶湧的名勝景點，飽受壓力和工作折磨的都市人依然能在這座古城找尋到屬於自己的快樂時光。

　　挽著戀人的手臂，漫步在古城的街道上，心神很快迷失在眼前的美麗景致中。

　　這裡沒有都市的喧囂熱鬧，沒有商場中的爾虞我詐，更沒有勾心鬥角的家族紛爭，美麗的古城讓前來遊覽的遊人們放下繁重的一切，安心的享受著心靈上的片刻寧靜。

　　自早餐後，沙耶就拉著赤司走出酒店，在城裡到處逛。最初，她想把導遊手冊上的名勝景點逐一探索一遍，可是，就算古城不大，要在半天的時間裡走完所有景點，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結果，早上的時間在逛完厄伯廣場和大教堂就所剩無己，很快便迎來午飯時間。

　　由於南歐這邊的用餐時間與東亞地區不同，各大餐廳通常要到下午才會有餐飲供應。為了不讓未婚妻餓肚子，貼心的赤司在兩人逛完景點後，就帶著她去買當地有名的甜點，希望借由甜點，能稍微抵消掉她一部分饑餓感。

　　這個方法很有效，身體有了充足的糖分支持，就有動力接著去逛景點。

　　但是，逛不到一個小時，接下來的時間，兩人就全在餐廳裡度過。沒辦法，誰叫碰上旅遊旺季，餐館的生意也好得很，很多剛開店不久就迅速滿客，讓許多臨時來店用餐的客人們只能排隊等位。

　　對於這種情況，赤司早已安排妥當，就在別人為了一頓午飯等的猛打嗑睡之際，他已能帶著戀人在最好的餐廳落座，享用著豐盛的美食。

　　「抱歉，讓你久等了，為什麼不先吃午飯？」

　　短暫離開餐廳去買東西的赤司回到自己落座的桌子，可沒等他放下手裡的東西，就看到沙耶在望著桌上的前菜發呆。

　　「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我要和你一起吃。」

　　看到赤司回到餐廳，沙耶也安心不少，連帶之前消失的食欲也跟著回復。她拿起桌上的叉子，卷了一些意面放進口中，也在那時，赤司手裡的購物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什麼？」沙耶好奇的盯著那個購物紙袋。

　　「你來到維羅納以後就一直念念不忘的東西。」

　　赤司把手裡的購物紙袋遞給沙耶，要她自己去揭曉謎底。

　　「不會吧，你最近練了讀心術？怎麼知道我想買哪些東西？」

　　見赤司不願正面回答，沙耶決定自己打開紙袋一看究竟，但這一看，她立刻愣住了。

　　原來，購物袋裡裝著的是嬰兒的服裝，有不同顏色的小衣服，還有各種適合嬰兒玩耍的小玩意。這些的確是她來到維羅納不久，在入住酒店前在附近一家店裡看中的東西。

　　當時，她只覺得它們很可愛，心想要是之後有了孩子，它們或許會派上用場。卻沒想到，赤司察覺到她的心思，把它們買了回來。

　　「我…………」

　　一時之間，沙耶的臉紅了不少，更不知該如何面對赤司。兩人明明才剛訂婚不久，本該為別的事情作打算，而她卻只想到孩子那方面，該說她是對婚後生活期待過頭，還是壓根就忘了還有別的事情沒有處理完？

　　「沙耶，你能考慮到孩子的事情，我覺得很高興。」

　　知道未婚妻難為情，赤司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向她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以前，我很少在你面前提起那件事，是怕給你造成壓力，現在，能看到你重視它，就證明你已做好準備，和我一起生活下去。」

　　「征十郎，我們不是約定好了？無論未來會如何艱險，我都會和你走到最後，絕不會食言。」

　　能聽到這種回答，赤司本應該感到安心。可在求婚成功前，心裡的空洞仍舊無法填滿，他從來都沒想過，就只是為了一句話，也能讓他等得如此心焦。看來，在去到那個地方前，他要先忍耐一段時間。

　　「我相信，在這次旅行結束以後，我們會迎來一個好消息。好了，快把午飯吃了，下午不是還要去茱麗葉的故居？那裡可是熱門景點，我們可要抓緊時間。」

　　被赤司一提醒，沙耶連忙把注意力移回到午飯裡。今天走了一個上午，甜點補充的體力已消失殆淨，要是再餓下去，別說下午要去名勝景點觀光，恐怕連走回酒店的力氣也沒有。

　　有了目標，也就有了食欲。

　　望著心情大好的沙耶對桌上的餐點大塊朵頤，赤司也不再老問題上糾結，專心吃著午飯，並為下午的重要時刻做好準備。

　　誰叫下午的景點是重頭戲呢，而且還是維羅納之最，也是全球聞名的戀人勝地。在旅遊旺季，能跟著人潮擠進去參觀已是幸事一件，更別指望還能在那裡能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因此，他只能在心裡對自己暗中鼓勁，順道祈禱著老天爺能天公作美，完美的配合他的計畫，完成多年來的夙願。

　　*****

　　托莎士比亞名著《羅密歐與茱麗葉》的福，位於維羅納城的茱麗葉故居成為全球最有名的戀人勝地。

　　幾乎每一天，都有從世界各地的情侶來此觀光和度蜜月，希望兩人的愛情能經歷時間的考驗，並且得到茱麗葉的祝福。當然，這個戀愛勝地除了是有情人的嚮往之地，也是失戀者們聚集的慰藉之所。

　　有戀愛，也必有失戀。

　　在愛情中飽受情感折磨的人們會來到茱麗葉的故居，靜靜的坐下來，拿出隨身的紙筆，將自己在愛情中遇到的煩惱寫在小紙條裡。然後，再把它們粘在故居裡特有的留言板上，期待著茱麗葉能給他們指點迷津，走出情感設下的泥沼。

　　沙耶和赤司來到這裡時，觀光的人潮剛好走了一大批，他們大部分都是結伴而來的情侶們，而依舊停留在故居裡的遊人則忙著低頭寫小紙條，要麼就是排隊和茱麗葉的銅像合影，並觸摸其胸部，期望能從中得到守護的力量，讓愛情能美滿幸福下去。

　　「沙耶，你有話想要對茱麗葉說嗎？」

　　所謂入鄉隨俗，赤司也打算空出部分時間，讓沙耶獨自發洩一下心裡的不滿。

　　畢竟，他與她之間的戀愛並非一帆風順，兩人之間有過爭吵，也有過隔閡，再加上現實生活裡過多的不可抗力因素，兩人能走到訂婚這一步實在是不容易。

　　「你也有話要對她說吧，我看你所受的委屈一點都不比我少。」

　　沙耶很明白，赤司在這段戀情中所付出的代價只會更多，不會變少。

　　他是赤司家的繼承人，下任商會會長的繼任者，家族裡給他的壓力一直有增無減。而他卻寧願自己獨自面對，也不願把那些煩惱告訴她，所以，她才想趁這次的機會，讓他好好發一下勞騷，去抒解心裡累積的壓力。

　　「只要能把你拐回家，那點委屈不算什麼。」

　　對於家族裡給予的壓力，赤司早已習已為常。

　　當年要是他沒遇到沙耶，可能真的會像行屍走肉般，按照家族長輩的安排去過完自己的一生。不會像現在這樣，有機會和真正所愛的人結合，共建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

　　「聽你這麼一說，為了以後的日子著想，我還是有必要向茱麗葉許個願。」

　　沙耶笑著走到一邊，低著頭在便條紙上寫了幾句話，之後，還故意把它貼在留言條最集中的地方，以免赤司在她離開時偷看紙條的內容。

　　「你有什麼願望不能讓我知道的？」

　　看到沙耶神秘兮兮的把紙條藏起來，赤司就知道紙條裡的內容定是他感興趣的東西。可惜，沙耶沒對他透露具體的內容，甚至還笑著跑到一旁，跟著其他遊人前往茱麗葉的陽臺。

　　「這個嘛，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了。」

　　不是沙耶愛故弄玄虛，而是那個願望實在有點不切實際。世間之事，並非每一件都能得償所願，更何況是那種願望？她只能在心裡祈求，茱麗葉能讓她的願望成真。

　　「好吧，你有你的小秘密，我也有隱瞞你的事情。」

　　事到如今，赤司也不再拖延，果斷把原定計劃的重頭戲搬上來，他相信，有如此之多的見證人在場，她絕對逃不掉。

　　「終於肯說出來了？」沙耶到想聽聽赤司如何解釋最近的可疑行為。

　　「想知道的話請先上茱麗葉的陽臺。」


第六十二章 茱麗葉的見證

　　說句話也要上茱麗葉的陽臺，沙耶越來越覺得赤司的行為極度可疑。

　　雖然，她的心裡也曾想過幾個可能性，但是考慮到現實的可行性，那些猜測只能是一個空想，根本就無法成現實。

　　於是，為了驗證心中所想，她跟著人流排隊，等待登上茱麗葉故居的陽臺。隨著時間的緩慢流逝，前來觀光的人潮也在陸續減少，最後，當她真正能獨自來到陽臺，已是大半小時後的事情。

　　「如何？我已經上來了，你也應該把隱瞞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站在陽臺上往下張望，沙耶的眼神緊盯著赤司，等待著他把事情說清楚，不料，接下來出現的突發狀況卻令她當場石化，好半晌都無法反應過來。

　　「沙耶，嫁給我吧，在茱麗葉的見證下，我會讓你成為最幸福的人。」

　　有誰會想過在茱麗葉的故居裡會發生求婚事件，而且，求婚的人所說的語言還是全球應用最廣的英語。這情景不僅讓周遭的觀光客嚇了一跳，還把被求婚的人嚇愣。

　　一時之間，她不知該開口回應，還是該立刻離開陽臺，跑到樓下拽著求婚的傢伙往外跑。因為此時此刻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意外了！

　　「征十郎，你……你不要這樣，大家都在看呢……」

　　「我只求你的答案。」赤司執著的要求著，他拿出那枚石榴石戒指，把它遞向沙耶，「假如你不答應，我會在這裡一直等你，等你點頭，等你的心真正回到我的身邊。」

　　「好浪漫，那位小姐，你就答應嫁給他吧，茱麗葉一定會祝福你們的。」

　　「是啊，看他如此真誠，你就別折磨他了，有情人就該在一起幸福生活。」

　　「要珍惜眼前人啊，不要讓幸福從你眼皮底下溜走，要好好把握住啊。」

　　沒等沙耶有所回應，在周圍圍觀的遊客們已率先發聲，極力催促著她點頭答應，個別遊客甚至還怕赤司求婚的力度不夠強，不知跑哪弄來一朵紅玫瑰塞到他手裡。

　　現在，有鮮花，有戒指助陣，整個求婚場面更加熱鬧非凡，絕對比電影公司現場拍戲還要氣氛熱烈。

　　「沙耶，要是你還猶豫不決，我可以讓你感受到更大的誠意……」

　　看到臉皮薄的沙耶已羞紅了臉，赤司打算再接再厲，在圍觀群眾們的加油聲中，準備單膝跪地，完成最後的求婚步驟，誰知道他的動作只做到一半，那句期待已久的回答就飄進了他的耳中。

　　「我答應你的求婚。」

　　「真的？」

　　親耳聽到這句話，永遠比知道兩人成功訂婚的感覺要來的滿足。不過，男人有時很貪心，越是很少聽到的愛語，就越希望戀人能在耳邊不斷重複。赤司也不例外，他希望沙耶能把剛才的話語多說幾次，以安撫他之前無法饜足，又忐忑不安的心。

　　「是的，我答應你的求婚。」

　　站在陽臺上的沙耶，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燒起來。

　　其實，在登上茱麗葉的陽臺時，她就看穿赤司的用意。那時，她以為，依他的性格，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可世事無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總有成真的一天。

　　在京都的訂婚宴上，虹村曾對她暗示，赤司對兩人的戀情缺乏安全感，需要一樣特別的東西才能把那股不安消除。如今回想起來，赤司想要的慰藉，就是她剛才的回答吧。

　　既然如此，那她還猶豫什麼？他已付出真心，她也要給予他想要的一切，只有兩人成為彼此的唯一，才能攜手共度一生。所以，她非常慶倖，在那一天能與他重遇相戀，沒有再讓難得的緣份從手中溜走。

　　在觀客們的掌聲下，沙耶離開陽臺，回到故居的院子,她先是接過赤司手中的玫瑰，接著，再讓他替她戴上那枚令人懷念的戒指。

　　輾轉七年過去，她和他，終於走到這一步。沒有甜言蜜語的求婚詞，也沒有閃瞎眼的巨型玫瑰花束和鑽戒，在遊人和茱麗葉的見證下，赤司以他的誓言之吻，徹底結束了自己的求婚計畫。

　　只要兩人相愛，心靈相通，就足以勝過千言萬語。他已得到想要的答案，她也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宿，這就足夠了。

　　「沙耶，看你的臉紅成這樣子，我覺得自己有必要負全責。」

　　求婚成功的赤司發現周圍的遊人們依舊意猶未盡，還在持續圍觀中。為免沙耶覺得害羞不自在，他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快步離開茱麗葉的故居，朝酒店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就罰你去安排今晚的晚飯，跑了一整天，我都餓慘了，今晚一定要好好大吃一頓。」

　　聽到赤司要負全責，沙耶也不客氣的對他提出要求。

　　「胃口變得那麼好，你確定不是為了別的原因？」

　　沙耶的胃口能變好，赤司本來就覺得很高興，可當他把某件事與之聯繫在一起，心裡就難免會湧出無限的期待。今天，他的求婚已成功，那假期以後，另一個願望是否也能跟著實現？

　　結果，仍然是未知數。

　　「等一下，大魔王，你不是說凡事要順其自然嗎？」沙耶並不迷糊，很快就從赤司的話中聽出弦外之音，「那件事的機率豈是你我能預測的，搞不好你的願望要多過兩年才能實現。」

　　「不，我的預感一向很准，那兩個小傢伙絕對等不到兩年後，說不定在今年，我就能聽到好消息。」

　　兩個？沙耶最瞭解自己的身體狀況，連她本人都無法預料的事情，自然不相信赤司會比她猜得更准。可是，假如真如他預想的那樣，今年就有消息，那赤司家的旁系親戚們更不會坐視不理，肯定又會鬧出其他花樣。到時候，事情可能又會變得複雜起來。

　　「征十郎，要是那件事成真，商會內部和京穀杏裡那邊會有何反應，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我不認為他們會坦然接受那個事實。」

　　「別擔心，該來的遲早要來，就算你和我沒有訂婚，他們也不會放棄對我下手。相反，要是小傢伙們提早到來，說不定是一件好事，比起我和你，他們可是強悍多了。」

　　對於自己未來的子嗣，赤司有信心保護好小傢伙們，並教育他們成為合格的繼承者。

　　至於旁系親戚們打的小算盤，他認為不足為懼。到是他姑姑京谷杏裡那邊不好處理，因為她一天拿不到赤司家的產權，就不會輕易死心，所以，真正要防的人，還是她。

　　「征十郎，孩子不是解決家族問題的道具，如果你真敢那樣做，我……」沙耶的警告才剛說出口，就被赤司的吻堵了回去。

　　「笨蛋，剛才那些話都是逗你的，我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孩子去受苦？那種壓抑又沒有自由的生活我們已經過夠了，不能再讓他們重蹈覆轍。」赤司伸手輕捏了一下沙耶的臉頰，要她不要在鬱悶的話題上打轉，「現在，我們先回酒店休息，過些天，還要搭飛機去另外一個地方，在此之前，你要先補充好體力，別到了機場就走不動。」

　　「我的體力哪有你說得那麼差，不信的話，我們等著瞧。」

　　*****

　　為了向赤司表明自己的體力依然充沛，沙耶果斷的挽著他的手臂，拉著他轉向古城的購物中心地帶。那裡是女人們的購物天堂，也是考驗體力的絕佳地點，不花上數小時的時間，絕對逛不完。

　　就這樣，在夕陽西下前，兩人沒有回到下榻的酒店，而是在購物區逛了很長一段時間。

　　對於這種近似長跑競走的體力運動，赤司沒有提出反對，只要沙耶喜歡，他會一直陪她逛下去。反正，為了未來的小傢伙們，他們需要提前置辦必須品，偶爾盡情採購也未嘗不可。

　　但沙耶的體力終究有個限度，即使在逛街時表現的精力充沛，可在回酒店後，她卻是第一個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無論赤司如何叫她，她都沒有回應，只是抱著枕頭，獨自陷入睡夢中。

　　見此，赤司也不再打擾她，讓她留在臥室裡好好休息。而他則回到書房，打開手提電腦，接上網路和攝像頭，與遠在日本工作的中村正雄進行遠距離視頻通話。

　　「少爺，打擾你了，不知你的蜜月之行是否過得愉快？」

　　手提電腦的螢幕裡出現中村正雄的身影，他還是老樣子，辦公桌旁從不缺少成堆檔，更不會因為赤司出國而減少手頭上的工作。就拿現在來說，在少主人出國期間，他的工作量就比以前翻了一倍。

　　「正雄叔，請你幫我轉告父親，我和沙耶在義大利玩得很愉快，過些日子就會回日本，讓他無須擔心。」

　　「少爺，家主擔心的事情，你也是最清楚的。自從你和沙耶小姐訂婚後，商會內部的元老位置已發生異動，而之前一直想和家主談交易的NTC商社，也被我們AKSI收歸旗下。」

　　中村正雄拿出一份文件，把它翻到特定的頁數後，放在電腦的攝象頭前，好讓遠在義大利的赤司能看清檔上的文字。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父親不是說要和商會內部的元們商量後才下決定？這收購的速度也實在是太快了。」

　　聽到這個突然而來的消息，赤司驚訝極了。

　　NTC好歹也是商界的老牌商社，即使公司經營陷入困境，也不至於要過早變賣股份和資產。除非，是商社有沉重的債務負擔，否則，依星野社長的頭腦，寧願去另想他法開拓新市場，也不會變賣資產還債。

　　「如你所想的那樣，這次的收購案是有點倉促，但以家主的角度來看，卻是剛剛好，不會太遲，也不會太晚。因為有你姑姑插手的事情絕非好事，他要是再不下狠心去處理，對我們AKSI而言，絕對是後患無窮，百害而無一利。」

　　「你認為姑姑那邊還會派人來搞破壞？」

　　赤司已猜到父親的用意，京穀杏裡要對付的人始終是他，只要他是春日禮子的兒子，她的怨恨與報復之心就不會消失。

　　「這個可能性很大，為了你和沙耶小姐的安全著想，在你們回國的那一天，我會開車去接你們的。」

　　「謝了，正雄叔，父親那邊就有勞你幫忙照顧，我和沙耶完成希臘的行程後會儘快趕回去的。」

　　「是，我定會代為轉達。最後，家主還要我告訴你，他在日本等待好消息傳回，希望你不要令他失望。」

　　在中斷通訊前，中村正雄不忘代替自家上司對赤司進行碎碎念。

　　「晚安，正雄叔。」

　　沒有給予中村正雄回答，赤司笑著關掉手提電腦，接著再把電腦電源拔掉，結束這次的遠距離通話。

　　小看女人的怨恨，後果會不堪設想。

　　赤司很明白父親的處境，與京穀杏裡的較量已到最後的階段，要維持商會內部的勢力平衡，保住本家在家族裡的主導權，就要先消滅潛在的隱患。或許，這也是父親給他的考驗之一，母親生前沒能完成的事情，將由他親手去了結。

　　走出書房回到臥室，窗外的天色已由黃昏漸漸變為佈滿星辰的夜幕，陷入夜色中的古城活力依舊，昏黃的燈光映襯著18世紀的古建築，別有另一番韻味。

　　赤司幫熟睡的沙耶拉好被子，然後才拿起床頭放置的紅酒，為自己倒了一小杯。他倚靠在窗邊，欣賞著眼前的美麗景致，美酒加美景，相得益彰之餘，恰好也把心裡的不安暫時壓制。

　　今天，是來到維羅納的第五天，能在這座古城逗留的日子已所剩無幾。下一周，他和沙耶就會前往希臘，待整個假期完結，才會啟程回國。

　　那時候，商會內部應該已決定好處理方案，正式對京穀杏裡下手。

　　長達十幾年的隱患終將迎來消失的一刻，作為會長的父親肯定已迫不及待的想替去逝的母親出一口惡氣，可京穀杏裡真的會如眾人所願，乖乖待在家裡束手就擒？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

　　她的怨恨已累積二十多年，在被完全擊潰前，她絕不會就此放棄復仇的念頭。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32

第六十三章 弱點

　　長達三個月的長假容易讓人樂不思蜀，並且會在快樂中忘掉某些重要事情。按照原定計劃，在結束義大利與希臘的行程後，赤司和沙耶就會啟程回到日本。

　　然而，當兩人回國之時，等待他們的卻是一連數周的緊密行程。先是赤司家的另一樁喜事——麗奈出嫁，接著就商會內部的各類酒會應酬，幾乎每天一場，持續整整一個星期。

　　這讓精力再好的人也有吃不消的時候，再加上面臨慶應大學的新學期。兩人能準時趕上開學的第一節課已算難能可貴，更別說要去參加學校的社團活動，那是精力充沛的人才擁有的特權。

　　當然，赤司就是那個能自由參加社團活動的人。

　　本來，他打算陪沙耶去學校圖書館查論文資料，卻在中途被籃球部的後輩們截住，硬拉回體育館參加友誼賽。通常，面對這種經常發生的狀況，沙耶都會讓赤司先去忙籃球部的事情，不用理她。

　　但這次，情況與以往不同，體育館那邊的友誼賽打得熱火朝天，持續的時間之長，直到沙耶在圖書館查完資料，那裡的比賽仍然沒有結束。

　　低頭看了一下手機螢幕上的時間，還有大半小時接近4點，前來圖書館的學生慢慢增多，空下的桌椅很快就被坐滿。不一會兒，安靜的室內就不時響起一些輕聲細語，學生們不是互相討論課題，就是聊著最近的八卦，其中一部分，就和今天的籃球友誼賽有關。

　　「真可惜，為什麼我要為了論文資料待在圖書館，我也想去看比賽啊，難得他下場比賽。」

　　「你還沒死心啊，他都已經訂婚了。」

　　「只要他一天不步入禮堂，我們這些人就有機會，我是不會放棄的。」

　　女生們的竊竊私語飄進耳中，沙耶只是無奈的苦笑，並未有太大的反應。

　　說來，在大三開始不久，為了學習家族事務，赤司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碰過籃球。那時，她曾問過他原因，得到的回答總是那句話——

　　「為了繼承家業，為了我們兩人的未來，就必須要有所犧牲，對我而言，那是值的。」

　　既然喜歡打籃球，又為何要強制性放棄呢？明明離大學畢業還有一段日子，可以經常去參加社團活動，但他卻把那些時間放在家族事務中。不，準確來說是放在她身上，那樣做的結果只會讓他的壓力無法宣洩，與以前所過的壓抑日子毫無差別。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她希望他的日常生活能過得快樂，而不是為了別的理由放棄自己喜歡的事物。

　　因此，今天她想讓他不用顧忌其他事情，盡情去和籃球部的後輩們去打籃球，畢竟，家業重要，自己的朋友圈也要顧及，他也是時候好好和綠間他們聚一聚了。

　　邊想邊記錄著參考資料的要點，論文的準備工作算是暫告一段落。

　　再次看了一下手機的時間，沙耶歎了一口氣。

　　時間有時就是不夠用，原想好好翻資料為畢業論文做準備，可當學習時間與超市特賣時段相衝突，她明顯要對後者投降。

　　即使家境再富裕，也不能亂花錢，何況大學四年時間裡都要靠自己打理的店面掙生活費，所以，平時的日常花銷都要精打細算，否則，萬一養成大手大腳亂花錢的壞習慣，遲早會變成敗家子。

　　收拾好隨身物品離開圖書館，沙耶一邊趕路，一邊在心裡整理著需要採買的物品清單。按照最近的消耗量，兩人在家用餐的時間很少，多數都在晚宴裡解決晚餐，因此，真正要買的食材並不算多，她一個人就能把它們全部拿回家。

　　「沙耶學姐，原來你在這裡啊。」就在沙耶離開圖書館向學校大門走去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朝她跑了過來。

　　「莉子，你應該在體育館裡觀看比賽，怎麼有空跑來找我？」莉子的出現令沙耶感到很意外，下午的友誼賽黃瀨也是主力隊員之一，身為他女友的莉子沒有留在場邊加油觀戰，反而跑出來找她，該不會是體育館那邊又出事吧？

　　「赤司擔心你的安全，要我趁中場休息，把你帶去體育館，這樣他會安心一些。」

　　莉子不會忘記赤司當時的可怕臉色，不是說陷於甜蜜戀情中的男人總是笑容滿面嗎？為何赤司卻是個例外？

　　她發覺，自他和沙耶度完三個月的長假，只要兩人分開的時間一長，他就會惶然不安，生怕未婚妻會在他不在時發生別的意外。

　　這是否太誇張了？她學姐好歹也是個成年人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即使一個人行動也不會出問題。不過，赤司會如此緊張，也許是另有原因。

　　「比賽還沒結束？」離超市的特賣還有一些時間，沙耶決定先去體育館跟赤司打個招呼，然後再去超市買東西。

　　「還有十分鐘就能打完，我們現在過去還能來得及。」

　　莉子像往常那樣，習慣性的抓著沙耶的手就往體育館跑，可她們沒跑了幾步，奇怪的事情就接踵而來。

　　忽然，沙耶覺得自己的力氣像是被抽空般，步伐開始變重，接著，眩暈的感覺一湧而上，連帶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很快，隨著眩暈感持續加重，在她想開口和莉子對話時，自己就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

　　「沙耶學姐，你怎麼了？快醒一醒……」

　　這突如其來的緊急狀況把莉子嚇慌了，她想向路人求助，但考慮到沙耶的身份已有所改變，萬一發生特殊狀況，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最後，為了安全性著想，她連忙拿出手機，撥通大學醫院的急救中心電話，希望那邊能儘快派人過來幫忙。

　　******

　　心急如焚的莉子忙著把沙耶送到醫院進行診治檢查，而在體育館裡，慶應大學籃球部與其他學校的友誼賽也接近尾聲。

　　一記漂亮的三分球讓在場的慶應學生們興奮的大聲呐喊。在分數往一面倒的情況下，從最初的劣勢扭轉為強壓攻勢，慶應這邊已穩操勝劵，剩下的時間只需加強防守，就能輕鬆拿下這場比賽。

　　「赤司，要是你有事，可以先回去，這裡交給我和黃瀨處理。」

　　綠間不愧是在中學時代與赤司交流最多的人，雖然赤司在比賽裡發揮正常，沒有出現任何實誤，但他依然能看出，赤司心不在焉，似乎正在為某件事感到困擾。

　　「我沒事，可以打完最後的五分鐘。」

　　今天能有機會和後輩們參加比賽，赤司原本覺得很開心，可當他和綠間他們火力全開，全副心思專注在比賽以後，一股莫名的擔憂又從心底冒出，像是在告訴他，在比賽亢奮之餘，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有所遺漏。

　　其實，他最擔心的還是沙耶的身體狀況。

　　最近，他和她參加的餐會應酬增多，又臨近準備畢業論文，她已有好幾天食欲不振，晚上也睡不好。為此，他還想趁今天有空，好好陪一陪她，可她仍堅持身體狀況正常，讓他安心去打籃球，不用為她擔心。

　　她越是這樣回答，他越是放心不下。

　　不行，他要儘快結束點這場比賽，陪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莉子已經去把沙耶帶過來，你還在擔心什麼？」綠間的問題直戳重點，明顯是要赤司把心事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

　　「她的身體狀況和人身安全我都擔心。」

　　不是赤司愛瞎操心，而是京穀杏裡的事情一天沒解決，都不能對沙耶的安全放鬆警惕。他相信，以京穀杏裡的行事手段，她必會先從他的弱點下手，而那個弱點，有可能就是沙耶。

　　「這個時候她們應該過來了，你也安心去比賽吧，她沒你想像的那麼脆弱。」

　　拍了一下赤司的肩膀，綠間為其鼓完勁後就和場上換下來的隊員交接，繼續把後面幾分鐘的比賽打完。

　　這時，場內的歡呼聲彼此彼落，即使比賽快要分出勝負，體育館內的熱鬧氣氛依舊沒有散去。

　　特別是當昔日的『奇跡世代』三人再度下場比賽，更是把比賽的熱潮推到頂點，毫無疑問，在那三人的帶領下，這場以慶應為主場的友誼賽已迎來勝利，而籃球部的其他部員們甚至已計畫好開一個小型慶祝會，和部裡的前輩們好好慶祝一番。

　　但赤司卻開心不起來，在比賽結束以後，他以為會在場外看到莉子和沙耶的身影。誰知道，在他回到更衣室換衣服時，放在置物櫃裡的手機卻先響了起來。

　　「喂，是正雄叔嗎？」看到手機來電顯示是中村正雄的號碼，赤司就順手接了下來。

　　「少爺，沙耶小姐在學校裡暈倒了，請你儘快趕來慶應大學的附屬醫院。」

　　聽到這句話，赤司驚呆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可怕的預感竟然會成真。現在，時間已不允許他再耽擱下去，在沒弄清沙耶的病況前，他首先要做的事情就要趕到醫院。

　　「正雄叔，我馬上就趕過去，沙耶先拜託你照顧了。」

　　語畢，赤司掛掉通話，匆忙換好衣服後就朝室外沖，卻剛好與更衣室門外的黃瀨擦肩而過。

　　「小赤司，你是要趕去醫院吧，我和你一起去。」

　　接到女友電話的黃瀨還沒來得及告知赤司有壞消息，就看到其沖出更衣室跑向停車場。不用問，赤司已比他先一步得知噩耗，而且情況遠比他想像中的要更嚴重。


第六十四章 得償所願

　　每逢夏秋交季的時節，也是慶應大學附屬醫院忙碌的時刻。

　　通常，這段時間的急診室都是內科就診患者居多，偶爾有外傷事故的病人被送進院，可即使如此，要在繁忙的急診室裡真找自己就診的親人，仍然需要借助醫護人員的説明，否則，就如同大海撈針般，自己白走一趟。

　　最初，赤司根據中村正雄的短訊提示，趕到大學醫院的急診室找人。可在人來人往的急診裡，他根本就找不到沙耶的身影。

　　後來，他走去前臺詢問接診的護士，才得知沙耶在被送進來不久，就被轉送到普通病房留醫。

　　「這位先生，你不用過於擔心，那位橋本小姐的狀況很穩定，只需留院觀察一天就能出院了。」

　　在前臺接診的護士小姐笑著把這個消息告知赤司。至於沙耶的病況，護士小姐並沒有詳細說明，只是要他趕去住院部瞭解情況，那裡會有醫生為他解答。

　　於是，帶著濃重的疑問，赤司和黃瀨又趕去住院部找人。

　　而這時，焦慮情緒已在赤司心裡累積到頂點，連在他身旁的黃瀨也能感覺到他的不安/面對這種情況，黃瀨本來想開口勸慰，可當電梯停在目的地的樓層後，出現在眼前的景象又讓其打消了那個念頭。

　　不錯，原因很簡單，他們兩人來到的樓層正是婦產科。

　　看到那塊科室的牌子，赤司的焦慮情緒算是有所緩解。雖說，他心裡很希望那個可能性會成為現實，但是入住婦產科也有可能是別的病症。因而，在瞭解清楚沙耶的情況前，他還不能真正安心。

　　「抱歉，打擾了，請問剛轉進來的橋本小姐住在哪一間病房？」

　　走到婦產科的服務台前，赤司焦急的向護士詢問著沙耶的病房號碼，那急切的語調著實把服務台前的護士們都嚇了一跳。

　　「請問你是……」

　　再驚訝也要嚴格按照規矩辦事，負責值班的護士在打開電腦的查詢系統前，還是提出核實身份的要求。

　　「我是橋本小姐的未婚夫。」赤司簡潔有力的回道。

　　聽到這個回答，護士小姐再次愣了一下，她把視線移回電腦螢幕，查詢著入院患者的資料，在確認赤司的身份無誤後，才開口把患者所在的房間位置告訴他。

　　「從這裡往前走右拐，倒數第三個房間就是橋本小姐的病房。」

　　「謝謝。」

　　得到確切位置後，赤司加快腳步朝沙耶的病房走去，很快，他就在走廊盡頭看到中村正雄和莉子的身影。

　　「正雄叔，沙耶的情況怎樣？」

　　看到中村正雄和莉子在愉快的交談，赤司已能基本排除沙耶的病況並非嚴重類型。不然，依中村正雄的個性，在危急狀況下絕對笑不出來。

　　「少爺，恭喜你，赤司家已經後繼有人了。」

　　當自家少主人匆忙趕到時，中村正雄一開口不是要少主人稍安勿躁，而是道賀的話語。作為喜事的當事人之一，他認為少主人有必要最先知道難得的好消息。

　　但是，接收到好消息的人卻反而怔在原地，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正雄叔，你是說……沙耶懷孕了？」

　　「是的，少爺，醫生說快三個月了。」中村正雄笑著回道。

　　這個消息猶如超級重鎊炸彈，把赤司心裡的不安全部粉碎，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願望會在今年得以實現。可是，在高興之餘，他又開始擔心，沙耶除了懷孕，可能還受到別的病況影響，這恐怕也是醫生讓她留院觀察的原因。

　　「醫生除了說她懷孕外，身體還有其他病症嗎？」

　　「有的，醫生在離開前對我說，沙耶小姐是勞累過度，再加上懷孕，才會突然暈倒在地。這次幸好有高橋小姐幫忙，才能及早發現病因，要是再讓沙耶小姐繼續勞累下去，對她本人和孩子都不好。」

　　聽到中村正雄說完事件的經過，赤司把視線轉向莉子，向她說道：「謝謝你，莉子，這次你幫了我們大忙。」

　　「赤司，其實是我要道歉才對。」莉子被赤司的道謝嚇壞了，她連忙回道：「當時要是我能及早發現沙耶學姐身體不適，就不會拉著她跑步，讓她……」

　　「莉子，這不是你的錯，換作是其他人，也無法預料到那種突發狀況。」

　　黃瀨輕聲安慰著，不希望莉子又犯老毛病，把沒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黃瀨說得對，你不要自責，沙耶是不會怪你的。」

　　赤司也要莉子不要內疚，今天發生的事情如果沒人及時幫忙，沙耶的情況只會變得更糟糕。所以，他很感謝莉子，多虧了她，才能保住沙耶母子的安全。

　　「少爺，沙耶小姐應該快醒過來了，你先進去陪她吧，我去叫人幫你們帶些換洗衣物和食物過來。」

　　醫院走廊可不是長時間聊天的好地方，中村正雄識趣的把話題岔開，讓自家少主人去陪伴即將清醒的未婚妻。

　　而他則履行保護人的職責，去安排後面的事宜，特別是安全方面，為免再生出其他事端，他定要在少主人和沙耶離開前，保護好他們的安全。

　　「小赤司，那我和莉子也不打擾你們了，我們先回大學，改天再為你們慶祝。」

　　識時務者為俊傑，黃瀨也不想和女友在病房裡當超級電燈泡，便提前告辭，好把接下來的時間讓給那對未來的新手父母。

　　「謝了，籃球部那邊要拜託你幫我說一聲，最近的兩場比賽我可能無法上場。」

　　願望實現以後，就是守護它成長。赤司決定把其他事情擱置一旁，專心守著沙耶，直到孩子平安出世。

　　「明白，未來的新手爸爸，請放心交給我去辦吧。」

　　調侃完赤司後，黃瀨便火速帶著莉子離開走廊，免得某位新手爸爸發怒起來，專門找他算帳。

　　*****

　　站在房門口目送著兩人的身影直至消失，赤司和中村正雄聊了幾句後，才扭開房門的門把進入病房，慢慢走到沙耶的床邊。

　　此時的她臉色發白，手腕上仍打著點滴，而他也不想吵醒她，只是拉開床邊的椅子，靜靜的坐在一旁，等候著她清醒過來。然而，等待的時間漫長，不知不覺間，連赤司也打起嗑睡。

　　而就在這時，躺在床上的沙耶也漸漸恢復意識，她微微轉過頭，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接著，看到守在床邊的人，才發現到自己身處的地方已不是大學校園，而是醫院。

　　「沙耶，你醒了？有沒有覺得身體好一些？」

　　沙耶的病況一天不消失，赤司就難以有睡意。就像現在，只要感覺到床畔有輕微的異動，他就會從假寐中醒來，生怕她在輸液時出現異常狀況。

　　「征十郎……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籃球賽呢？」

　　在生病時能有親人守在身邊，那種感覺真的很溫暖，可當她想到那場籃球賽，她又忍不住開口詢問，希望赤司不是為了她的事情，而放棄那場比賽。

　　「籃球賽已經不重要，到是你以後要多為自己的身體著想，不要再過度勞累，你肚子裡的小傢伙們可是會跟著你吃苦的。」

　　把籃球賽的話題扔到一邊，赤司溫柔的訓斥著，要沙耶不要老是逞強而為，多為自己的身體考慮。

　　「小傢伙們……你是說我懷孕了？」

　　下意識的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沙耶和赤司之前的反應一樣，似乎都不相信那個願望已經實現。

　　「醫生說已經快三個月了，在胎兒的狀況完全穩定前，你要把身體養好，不准亂來。」

　　身為准爸爸的赤司，第一次有為人父的幸福感。他俯低身子，把耳朵貼在沙耶的小腹，嘗試著去聹聽胎動。可惜，由於沒有聽診器和B超的輔助，只用人耳去聽，很難感覺到寶寶的活動跡象。

　　「征十郎，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這是每對準父母都會提及的老問題之一，或許在普通人的家庭裡，回答通常是順其自然，男孩女孩都無所謂。但在名門大家族裡，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可能都是男孩，為此，沙耶想聽一聽赤司的意見。

　　「男孩，女孩我都想要，我是不是很貪心？」赤司笑著問道。

　　「看來，要實現你的後續願望，真的很不容易。」

　　生男生女本來就不是女人能決定的事，更何況是要生兩個？沙耶忽然覺得自己的任務繁重，難怪麗奈擔心她嫁進赤司家後會過得很辛苦，光是生孩子這件事就夠她忙上好幾年。

　　「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去為他們努力，不過在此之前，我們要準備去忙另一件重要事情。」即將迎來新生命固然是好事，但有些事情也不能落下，比起正式的結婚典禮，那件事更加重要。

　　「你是說入籍？」

　　聽到赤司的語調變得嚴肅起來，沙耶就猜到是那件事。雖然，兩人已舉行過結納儀式，在義大利她也答應了他的求婚，但要成為真正的夫妻，得到法律的保護，兩人就必須去做入籍登記。

　　對此，她本人並不著急，可赤司明顯與她的想法不同。

　　「沙耶，前些年，你還能找藉口推遲入籍時間，現在懷孕了，入籍的事情就更不能耽誤。那本來就是我要給你的名分，也是只有你才能擁有的東西，這次，你可要聽我的，出院後，回家和我一起填表格。」

　　「你連入籍表格都準備好了？」

　　赤司的辦事效率實在是讓沙耶吃驚不已，可當她聯想起京穀杏裡的威脅，她就能瞭解赤司為何會對入籍的事情如此急切。

　　他還沒真正坐上家主之位，卻已經有維繫血脈的繼承者，那對京穀杏裡來說，絕對是毀掉其最後希望的強大障礙。

　　而她，也在懷孕之時，成為將想要下手的最終目標。

　　「為了保護你，保護我們的孩子，該有的準備，我全部都做全。」赤司執起沙耶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相信我，在你平安把小傢伙們帶到人世間前，我會守在你身邊，不會離開。」

　　「那好吧，都聽你的。」                        


第六十五章 決意

　　沙耶懷孕的事情就像是一個重磅炸彈，在赤司家族裡引起軒然大波。

　　尤其是對那些仍覬覦家主之位的旁系親戚們來說，更是一個晴天霹靂。他們很明白，下任繼承人已有子嗣，就意味著他們已沒有多少機會去爭奪家主的位子，唯一剩下的機會，也只能暗中祈禱，沙耶生出的孩子是女孩，而不是男孩。

　　相對於旁系族群的半放棄狀態，對赤司家產業虎視耽耽的京穀杏裡卻沒有就此放棄。

　　原本，她就在赤司家祖宅安插了眼線，以便隨時獲得最新的情報。可自從入侵總公司機房事件後，她的行動基本上被赤司俊次反制，不僅寸步難行，連出外走動都好像有人在24小時盯著她，讓她無法找到機會進行反擊。

　　這次，好不容易在赤司俊次將家中僕從大換血之前獲得情報，不料，得到的是一個壞消息。

　　沙耶的懷孕，對她來而言既是噩耗，也是下手的好機會。可是，以目前的形勢，她要有所行動實在太難，能做的事情也只是找到之前的線人，把想要的情報挖得一乾二淨。

　　而此時此刻，就在京谷商社的社長辦公室裡，最後的盤問即將開始。

　　濃重的煙味充斥著整個辦公室，足以讓人剛步進室內，就被這股氣味嗆得不斷咳嗽。這可苦了那位沒有吸煙史的線人，他一進門，就咳嗽不停，像是得了呼吸道疾病般咳得難受不已。後來，京谷杏裡加強了房間的通風系統運轉，才勉強讓他從二手煙的攻勢中解脫。

　　「好了，咳嗽完就老實說吧，我想知道本家那邊的最新情報。」

　　將空置的煙盒全部丟進廢紙簍，京穀杏裡將視線瞥向前面的年輕男子，期望這個最後的眼線能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京谷夫人，你應該知道，我已經被本家那邊解雇了。」

　　被京穀杏裡瞪得心裡直發毛，男子不敢有所隱瞞，戰戰兢兢的說出了實話。

　　「說，就算是前幾天發生的小事，我也要知道的一清二楚，要是你想不起來，我很樂意讓你清醒一下。」

　　把手緩緩伸向桌面上的內線電話，京穀杏裡的意圖很清楚，要麼老實交待，要麼就讓別人帶他去找另類的樂子，二選一，只能選擇其中一個。

　　「不，我說……」看了一眼桌上的內線電話，男子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連忙說出京穀杏裡想要得到的情報，「其實，在我被解雇的兩天前，本家的人開了一個小型宴會，慶祝橋本家的小姐正式入籍赤司家。而當晚的宴會，橋本家的小姐並未出席，到是有本家的專屬家庭醫生出入征少爺的房間，我趁著宴會的客人們忙於應酬，就繞到少爺的房間偷聽，那個家庭醫生說……」

　　「說下去，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男子不敢有所保留，繼續把知道一切全盤托出，「那位醫生說橋本小姐的頭胎有風險，必須定時去醫院做產檢，以確保胎兒能健康成長，而下周，就是其中一次產檢日，我想本家那邊會派人保護她去醫院的……」

　　產檢日嗎？看來，這是她最後的機會，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餘下的賭注已不能讓她多次冒險，今天，是該下決定了。

　　「拿著你應得的報酬離開，你我各不相欠。」從抽屜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扔在桌上，京穀杏裡要男子火速拿錢走人，不要再礙她的眼。

　　該交待的已全部說完，渾身直冒冷汗的男子生怕再有其他變數，急忙上前把牛皮紙信封拿走，接著頭也不敢回的離開了辦公室。

　　最後可利用的情報棋子已失去作用，只剩下辦公桌上的香煙為京穀杏裡消解煩悶。所謂無路可退的滋味，恐怕就是指她現在的狀況吧，多年來的野心付諸東流，全敗在兩個羽翼未豐的小輩身上，她不甘心，實在是不甘心！

　　她是不會放棄的，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她都要和他們拼到底。

　　*******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京穀杏裡想要抓住最後的機會進行反攻，另一個人也不會輕易讓她得逞。

　　對他而言，京穀杏裡的威脅已不足為懼，只要稍作防範，便能防止意外發生。可在另外一件事情上，他必須認真謹慎去對待，絕不能有絲毫馬虎，因為和那個人相比，京穀杏裡只是一個小蝦米，沒有任何可比性。

　　拿起裝著清酒的酒杯，赤司輕酌一小口，這種動作他已持續重複數次，卻仍然沒有把杯裡的酒喝光。他的眼神瞥向四周，發現周遭的視線感有增無減，也難怪，今晚是橋本家的家庭聚會，本來就不應該有外人存在。

　　雖說赤司家已與橋本家聯姻，來參與聚會並無不妥，但是，在席間談及某些問題時，橋本家成員們也難免會對赤司投以怪異的目光。

　　不過，有橋本家老爺子在場，就算他們有再多的不滿，也要把自己的眼神收回去，誰叫家族裡崇尚能者為王的規例，老家主與外孫女婿的對談，還輪不到他們插嘴。

　　「征十郎，沙耶最近的情況還好吧。」

　　幾杯清酒下肚，老腹蛇向自家外孫女婿問起沙耶的近況。

　　「請放心，外公，沙耶的情況很穩定，除了前些日子的檢查結果有點意外，必須要在下周回醫院複診，並沒有其他特殊事情發生。」

　　為了使橋本家二老安心，赤司據實以告。

　　畢竟，沙耶是初次懷孕，應對經驗不足之餘，身邊又缺少女性長輩照顧，老腹蛇會問起她的情況，也是在情理之中。

　　「現在沒有事情發生，不代表以後沒有啊。」拿起桌上的酒瓶為赤司添酒，老腹蛇要其望向四周，小聲的說道：「看看吧，這就是你以後可能要面對的光景，爬得越高，就越危險，如果你要替沙耶扛下那一切，就要有一定覺悟，橋本家的人可不容易征服。」

　　「能者居之，勝者為王，我相信不用多久，他們就會承認我的能力。」

　　步子已邁了出去，就不打算回頭，要讓橋本家內部沒有異議，赤司認為自己該從京穀杏裡那邊下手。他有強烈的預感，那個女人絕不會放過沙耶，必定會尋找機會下手，而那個時候，也是他親手了結赤司家內亂的時刻。

　　「那個女人不好對付，你要小心。」

　　作為長輩，老腹蛇並沒有為後輩指點迷津，只是囑咐其量力而行，不要小看對手的實力。

　　京穀商社不是一個小公司，在商會裡也是老成員，一旦與京穀杏裡撕破臉，就有可能在商會裡造成不良影響。而赤司的任務，就是要學會處理那些麻煩的人際關係，做到既內解決內患，又能讓商會內部持續穩定發展，只有經過這個漫長的過程，他才能真正脫胎換骨，成為能夠繼承家業，獨當一面的商會會長。

　　「我自己沒問題，重要的是沙耶，她現在有孕在身，肯定會成為京穀杏裡的下手目標。所以，為了她的安全著想，我必須速戰速決，希望外公能幫我一個小忙，動用一下你與傳媒圈的關係。」

　　「聽起來，你的誘捕計畫都已經設計好了，就欠我老頭子給你吹一把東風當助力。」

　　商界與傳媒圈的關係一向很複雜，雖然，赤司家在傳媒業的人脈關係不差，但要論深交，還是老腹蛇的人脈比較強悍。只要老人家開一下口，他想要的助力就能輕易到手。

　　「外公，就看你是否願意幫我這個忙。」赤司看向老腹蛇，等待著老人家給予答覆。

　　傳媒圈的人際關係就是一把雙面刃，用的好能成為助力，用壞了就會傷到自己。老腹蛇自然也不會老糊塗，輕易答應赤司去動用自己的人脈，只見他沉默的連喝三杯酒，並在心裡琢磨許久，才最後作出決定，給赤司一個明確的回答。

　　「好，我就幫你這一回，可我事先提醒你，既使是我開口，那邊也不可能完全答應我的要求，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承受這一切。」

　　「沒問題，我的要求很簡單，他們只會樂於接受，絕對不會拒絕。」

　　偌大的和室裡，橋本家的聚會仍在繼續，老腹蛇和赤司在商量好正事後，接著把話題轉入家常事。而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拉開了和室的門，悄然無息的穿過熱鬧的賓客，來到赤司身邊，原來，他就是一直在外面待命的中村正雄。

　　「少爺，線人那邊有新消息傳回來。」

　　赤司與橋本已是一家人，在談論某些事情上，中村正雄也沒有避開老腹蛇，而是像往常般，當著老人家的面，把剛收到的情報資料全部說出來。

　　「事情調查的如何？」

　　小麻煩得到解決後，赤司終於也有心情開懷暢飲，還順道把中村正雄帶回來的情報消息當成下酒的小菜。

　　「正如少爺所預料的那樣，京穀商社內部的確存在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公司的股東們最近也對京穀杏裡的作為感到不滿，有些甚至在商討著出售手裡的股份，你看……」

　　「中村先生，不用看了，如此大好機會，赤司怎會放過？」

　　一邊喝酒，一邊聽著中村正雄彙報事情進展，老腹蛇已能猜到赤司的計畫內容。要對付一個人，並非要正面衝突，這世上還有更好的辦法，能讓對手提前投降，至於方法是否奏效，就全看赤司的能耐。

　　「正雄叔，明天就按照原定計劃實行，父親那邊也勞煩你去說一聲。」

　　再周全的計畫也需要他人的配合，赤司不忘向父親打聲招呼，與京穀杏裡的決戰，先由他這邊開始。

　　「是，我明白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32

第六十六章 繼承者的責任

　　懷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沙耶已深切感受到，母親當年所過的辛苦日子。

　　今天，是例行的產檢日，距離上次赤司家的家庭醫生前去看診，已有一個多星期。為了讓肚子裡的嬰兒能夠正常成長，她遵照醫囑，來到醫院進行檢查，只為了確定所懷的雙胞胎是否患有雙胞胎溶血症。

　　那是一種危險的病疾，在懷孕的過程中，會導致同一胎盤的胎兒死亡，特別是同卵雙生的胎兒，會有更大的機率得病。為此，在得知自己懷了雙胞胎後，沙耶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課業那邊也暫時放了下來，待狀態穩定後，才來到醫院做檢查。

　　可是，這一出門，麻煩又多了不少。由於京穀杏裡的威脅仍未解除，赤司又要臨時去開家族會議，結果，護送沙耶前往大學醫院的任務就落到了中村正雄的身上。

　　不過，是禍躲不過，不僅是中村正雄有這種可怕的預感，連沙耶也有這份擔憂。但她沒有因此害怕，該來的，終歸要來，既然已註定她無法逃避，不如直接去面對，或許，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沙耶小姐，少爺開完會議就能趕過來，請你儘管安心。」

　　「沒關係，中村先生，這次診查的時間不長，我一個人就能應付。」

　　坐在婦產科的候診區裡，看著其他孕婦都有另一半陪著，要說沙耶沒有失落感，那絕對是假的。

　　她也是女人，也希望自己懷孕時有愛人陪伴在身邊。可是，現實不容許她過分奢想，因為，她知道赤司有重要的事情要忙，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兩人的未來，所以，無論現況如何惡劣，她都要熬過去。

　　「那件事可別逞強，少爺是不會允許你去冒險的。」

　　中村正雄很清楚，今天的外出容易給某些人有機可趁，而他的少主人也意識到這點，才讓他保護沙耶的安全，可一昧的保護不能徹底解決問題，要想解除威脅，還是需要用別的方法。

　　「中村先生，有句話，你心裡應該很清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主動去和對手交峰，才能贏得勝利。」沙耶神情凝重的低下頭，伸手輕撫著自己已隆起的肚皮，輕聲說道：「我知道這個賭注很沉重，又很危險，但只有那樣做，征十郎才不會有後顧之憂，才能真正坐穩家主的位子。」

　　「沙耶小姐…………」

　　中村正雄頓時語塞，難得沙耶已考慮的如此深遠，他也沒必要再開口阻止。

　　畢竟，與京穀杏裡的對決遲早要進行，無法避免，而此時，他只希望那個麻煩能暫時遠離，不讓它接近，好讓沙耶能平安做完今天的產檢。

　　然而，世事總是有事與願違之時，就在護士從診室裡走出，要沙耶準備進診室做檢查時，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會是誰發郵件過來？

　　習慣性的從手提包裡拿出自己的手機，沙耶想在檢查前查看一下手機的電子郵箱。

　　可她不看還好，一看就眉頭緊鎖，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見此，身旁擔當護衛的中村正雄也料到事情不對勁，便連忙拿過手機，仔細查看那封電子郵件的內容，誰知道，裡面的內容卻只有一句話——

　　『我會在指定地點等你，我們必須談一談。』

　　「沙耶小姐，這分明就是一個陷阱，你不能一個人去赴約。」

　　沒等沙耶做出決定，中村正雄已開口反對。

　　很明顯，京穀杏裡已被逼到絕路，不然，也不會垂死掙扎，並在這天對沙耶出手。不行，他不能讓她單獨去赴約，否則，就會中了對方的圈套，後果更是會不堪設想。

　　「這是一個好機會，不是嗎？」出乎中村正雄意料之外，雖然沙耶感覺心裡不安，但她卻沒有拒絕邀約之意，反而還一改之前的緊張神色，笑著回道：「難得對方主動出現，我不去的話就太可惜了，這件事你可要幫我瞞著征十郎，千萬別讓他知道。」

　　「等等，你要我瞞……」

　　沙耶如此加重語氣強調，更加深中村正雄的疑惑。起初，他想要勸說她放棄赴約的念頭，後來，他發現她話中有話，特別是後半句，要他幫忙瞞著少主人，該不會是………

　　想到的答案說不出口，中村正雄只好把要說的話又吞回去。

　　他小心的環顧四周，試圖在候診的人群裡尋找行跡可疑的人。可惜，今天來婦產科就診的都是年輕夫婦居多，要從中找到目標，實在很難。看來，唯今之計，他也只能配合沙耶把戲演下去，說不定在動身赴約前，他能抓到在醫院跟蹤他們的人。

　　「中村先生，我先進去做檢查，征十郎那邊就拜託你了。」

　　加大音量留下這句話後，沙耶離開了候診區，獨自朝診室內走去。

　　「我明白了。」

　　既然未來的少夫人已下定決心赴約，中村正雄也只好臨時改變計畫。他趁著沙耶進診室檢查的空檔，連忙走進不遠處的男洗手間，並躲在其中一個廁隔裡，將剛才所發生的事情用電子郵件的方式，全部發到少主人的手機裡。

　　希望他這樣做還來得及吧。

　　時間寶貴，不容半點浪費，假如少主人沒能及時趕到，那到時會發生何事，他實在不敢想像。

　　******

　　即使壞消息的傳送速度再快，在某些事情面前，它還是被暫時放置一旁。

　　自收到中村正雄發來的郵件後，赤司就感到焦慮不安，恨不得立刻跑去車庫，駕車趕往目標地點。但是，他最終把內心的衝動壓了下來，理由很簡單，身為家主的繼任者，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

　　而且，他也相信，京穀杏裡不會立即動手，以她的性格，必然會拖上一小段時間，然後，才會命人去把目標除掉。

　　因此，他必須要在她下手前，儘快結束手頭上的所有事務，趕到兩人所在的約定地點。

　　「征十郎，你在擔心沙耶的安全嗎？」

　　「不，她應該會沒事的。」

　　父親的詢問喚回赤司游離的思緒，強迫著他把精神集中在手頭的事務上，不知不覺間，他就跟著父親從偏廳來到後花園，進入母親昔日最愛的溫室。

　　那裡是外人的禁區，平時只有老花匠在裡面打理花草，執事和傭人們都禁止進入。而今天，家族會議結束後，父親沒有說明原因，就帶著他來到這裡閒逛，這究竟是意欲為何？

　　「放心吧，我瞭解你姑姑的為人，經過前幾次的失敗，她已經沒有餘力對沙耶出手，就算有，沙耶也能自行應付。」

　　對於未來兒媳的處事能力，赤司俊次一向都讚賞有加。這次也不例外，他暗中增派人手盯緊京穀杏裡，另一方面，他也想看一看，沙耶如何去處理這個危機。

　　「那你的意思是…………」

　　從溫室門口來到室內的深處，赤司始終弄不明白父親的用意，直到老花匠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那個隱藏的謎底才慢慢開始揭曉。

　　「家主，少爺，我在這裡已恭候多時。」

　　負責打理溫室的老花匠是赤司家的老員工之一，赤司對其瞭解不深，只知道他老人家喜歡與花草為伍，很少開口說話。

　　但現在，老人家卻一反常態，說起話來流暢不結巴，連帶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豐富起來，不再木訥呆板，由此可見，沉默寡言不是其真正的個性，而是刻意為之，目的為何，至今仍是個謎。

　　「征十郎，作為家主的繼承者，你有必要知道一個地方，跟我過來吧。」

　　赤司俊次對老花匠使了一個眼色，接著望向身後的兒子，要其跟著他走，不要到處亂跑。

　　「是。」

　　看到父親之前與老花匠在竊竊私語，赤司就覺得事有蹊蹺。

　　雖說長輩們都有各自的秘密，不便對外人透露，但他從小在赤司家長大，知曉大部分的傳聞與秘密，唯獨位於後花園的溫室成了漏網之魚。如今，他要想知道真相，也只能跟著父親走，也許，在去到那個地方以後，他能找到對付京穀杏裡的好辦法。

　　於是，父子兩人一起走到放置盆栽的花架前。只見老花匠搬開花架上的其中一盆植物，接著把手伸進空位裡。不一會兒，花架就一分為二，緩緩往兩邊移動，露出一扇隱藏的大門。

　　「爸爸，那裡是…………」

　　一步步走到暗門前，赤司已見到門旁安裝的安保裝置。其實，不用他一再追問，也能猜到父親隱藏的謎底。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會在成年以後才踏足那個地方，可見，那的確是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也只有在繼承人能獨當一面之時，才有資格來到這裡。

　　「征十郎，那裡就是你未來要守護的一部分，也是赤司家的保險庫所在。」站在安全鎖前經過視網膜掃描，再進行過指紋識別後，赤司俊次打開了地下保險庫的入口，他轉身走到兒子身前，語重心長的對其說道：「你也該有所覺悟，去準備接受家族給予你的重任。」

　　「爸爸，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去守護好赤司家的家業，可沙耶那邊……」

　　赤司不會逃避家業繼承，但此時他最關心的，依然是沙耶的安危。以現在的時間來判斷，沙耶應該已經動身赴約，前去指點地點和京穀杏裡碰面。

　　「那裡將會發生有趣的事情，待會，你就去看場好戲吧。到時候，你心中殘存的疑慮也會煙消雲散，我想，那就是你媽媽生前所預見的結局。勝者將登上王者的寶座，敗者則要面對現實，去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第六十七章 女人與女人

　　赤司的判斷很準確，就在他忙著結束手頭上的事務，準備趕去碰面地點時，沙耶已做完產檢，並在中村正雄的陪同下，來到京穀杏裡指定的碰面地點。

　　與想像中不同，那個地點不是偏僻的無人倉庫，也不是守備森嚴的私人宅邸，而是在熱鬧的市中心，一家小型咖啡店內。

　　通常，看到這家溫馨小店的人都會松一口氣，同時也在心裡暗自慶倖，在人來人往的市中心裡，對方應該會有所顧忌，不會輕易動手。但沙耶卻沒有這種僥倖心理，她很明白，店內的平靜是一種假像，稍有不慎，她可能就無法全身而退，所以，接下來的每一步她都要格外小心，不能出任何差錯。

　　不過，在以身犯險前，必要的安全工作必不可少。

　　就在約定地點對面的停車場裡，沙耶戴上中村正雄為她準備的微型竊聽器，隨身包裡也放入錄音筆，以備不時之需。待一切安全工作完成，她才能安心的離開停車場，去和京穀杏裡見面。

　　「沙耶小姐，你一定要儘量拖延時間，等少爺過來處理，千萬別意氣用事，中了京穀杏裡的激將法。」

　　長年在赤司家工作，中村正雄瞭解京穀杏裡的為人，既使她不派人動粗，也會用別的方式破壞少主人與沙耶的關係。更何況，那兩人仍未正式舉行婚禮，結婚申請書也沒送到區公所註冊，如果這段空白的時間給對手鑽了空子，那不僅會影響兩人的感情發展，也會讓橋本與赤司兩家的關係出現危機。

　　為此，即使被沙耶說他擔憂過度，他還是要不厭其煩的叮囑一番，以免無法挽救的事情發生。

　　「放心吧，中村先生，我是不會輕易上當的。」

　　事情的發展本來就難以預料，即使中村正雄再擔心，也無濟於事。而且，這次的碰面無法逃避，躲過一次，還會有下一次，因此，沙耶才想儘快把事情解決，不再讓赤司有後顧之憂。

　　緩步走向約定的地點，嘻嚷的人潮不斷在沙耶的身邊經過。從落地窗望向店內，裡面的一切可以一目了然，店員依舊忙著手裡的活，卻只為一個人服務，客人們低著頭喝咖啡，雙眼則四處不斷張望。如此奇怪的畫面，要不是仔細從中觀察，可能還無法看出異樣，更不會知道，店裡的人其實都是京穀杏裡所安排。

　　現在，大致狀況已瞭解，沙耶的心裡也有了底。

　　於是，她收回視線，不再停留在店外，而是稍微加快腳步，走到咖啡店的門口。在那裡，京穀杏裡的隨從已發覺她的存在，並有禮的打開店門，示意她步入店內。

　　「橋本小姐，夫人正在裡面等你，請入內就座。」

　　沒有強制性的語調，負責守門的高大男子雖然木無表情，但他說起話來恭敬有加，像是把沙耶當成是貴賓般來看待，不敢有半點造次的舉動。

　　「麻煩你們帶路。」

　　已入虎穴，就沒有可退之路，沙耶跟著門口的保鏢，慢慢走進店內，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覺到室內氣氛的詭異。平靜的氣息中隱藏著無形的殺意，雖無完全顯現，也足以令人感到極度不舒服。看來，要想知道京穀杏裡的目的，她也只能順其自然，暫時坐下來和對方好好聊一聊。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我約橋本小姐過來是喝茶聊天的，把你們手裡的東西都收回去，別破壞難得的好氣氛。」

　　放下手裡的報紙，京穀杏裡先要身邊的保鏢收好身上攜帶的武器，接著，她才把視線移回到沙耶身上，並笑著說道：「橋本小姐，請坐，保鏢們不知分寸，還請你見諒。」

　　「沒關係，京谷夫人既然提出邀約，我樂意奉陪到底。」

　　在京穀杏裡對面的座位落坐，沙耶的桌前立刻就多了一杯鮮榨果汁，還有幾盤不同口味的甜點。或許是料到兩人的對談會花上不少的時間，周遭的保鏢們還是按照主人的吩咐準備好點心，可是，看到這堆食物，沙耶卻沒有任何胃口。

　　「橋本小姐，別話中帶刺，我是為了你的未來，才特地約你出來詳談的。」

　　本來想循序漸近的誘導沙耶進入自己安排的話題，但是，對方卻不吃她這一套，無奈之下，京穀杏裡也只能選擇直接開口，拉開兩人的對談序幕。

　　「不知京谷夫人要和我談什麼？」

　　輕輕用吸管攪動著杯中的果汁，沙耶神情平靜，她不急著套對方的話，只是耐心的等待其自動說出來，因為要論焦急的程度，京穀杏裡要比她嚴重多了。

　　「就聊一下你的未來。」京谷杏裡望向沙耶隆起的肚皮，「以你現在的孕期，下一年春天就應該可以臨盆了，但你真的心甘情願嫁進赤司家，去做一個生產工具和黃臉婆？」

　　生產工具？

　　這個詞到是讓沙耶的心湖泛起漣漪，她很清楚記得，母親的遺言裡就有過相關的內容。要她長大後能拋開家業的繼承，不再成為政治聯姻的犧牲品，要過的自由快樂，不受任何束縛。

　　假如，她沒有遇到赤司，或許真的能做到。可惜，天不從人願，註定好的姻緣無法抗拒，她和他還是走在一起，這就是人生的造化啊，有時連自己也無法控制。

　　「京谷夫人，是否心甘情願為征十郎生孩子，我心裡有數，不勞你費心。到是你如此關心我的事，恐怕還是另有原由？」

　　言語間撒下的迷霧才剛開了個頭，京穀杏裡已覺得自己今天出師不利。

　　眼前的女人，顯然不是她以前常見的花瓶千金，並不會被她的話語輕易誘導，相反，她還有種錯覺，好像是自己掉進對方的陷阱，內心正被窺視，沒有話語反駁。

　　「我也是當母親的人，自然能體會當母親的心情。像我們這些出生在大家族的女人，唯一的用途就是為家族謀取利益，成為大家族之間的聯姻道具，根本就不知道何為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而生育，也是我們的噩夢，如果生不出男性繼承人，那我們的後半輩子就像活在冷宮般，長年飽受夫家的白眼，更何況，你即將嫁的人，是赤司本家的獨子，你未來的境況實在令人堪憂。」

　　「看來，你對征十郎的意見還不少啊，與其對我抱怨，為何不去找他當面談一談？」

　　沙耶心情大好的喝著果汁，笑看對方的反應，果然，不到半分鐘，京穀杏裡的表情就有了變化。

　　『如果他是一個頭腦愚笨的人，我就不用找你下手了。』

　　京穀杏裡在心裡暗自吐著槽，強忍著怨氣不再往上冒。

　　今天的機會轉瞬即逝，她要是不小心做錯一步，就別指望還有後路可退，到時候，別說自己苦心安排的計畫泡湯，恐怕連京穀家族的產業也保護不了。

　　「橋本小姐，別說我這個做姑姑的說話難聽，征十郎和他的父親一樣，控制欲都很強，再加上他遲早要走進那個金錢權力的世界，肯定會有不少人為了巴結他，送上諸多誘惑，而你這個妻子，那時又會何去何從？」

　　隨著話題的深入，京穀杏裡的目的也跟著暴露出來。對此，沙耶沒有感到驚訝，她的耐性還是有了回報，心急如焚的人終於忍不住使出最後一招，至於，是將她致於死地，還是另有打算，就全看對方的真正用意。

　　「京谷夫人，你說的話不無道理，的確，再過些年，征十郎就會繼承家主和公司，他所面對的誘惑可能比你想像中還要多，但是，我相信他，他是不會忘記那個約定的。」

　　正題已開始，沙耶也按照原定的計畫，打算一邊和京穀杏裡周旋，一邊拖延時間。可天不從人願，對方沒有讓她安心太久，早已把備好的尖銳問題全部攤在她的眼前，一個接一個，似乎想把她的反駁全堵回去，以便之後能使用心理戰術，達到他們的最終目的。

　　是繼續裝傻拖延時間，還是開口反擊？這對一個已懷胎數月的孕婦來說，實在是一個艱難的抉擇。但考慮到對方正死咬著她不放，最後，她還是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方想利用她做壞事，她也會利用他們，去給另一個人送上一份永久的承諾。

　　「你最好放棄那種天真的想法，在這世上，專情的男人很少，更不會有天長地久之類的美好童話，赤司家之所以與橋本家聯姻，完全是為了合併橋本商社的資產，要是你還接受這種婚姻，豈不是辜負雪枝夫人的期望，毀掉自己的未來？」

　　果然，最後的一招是經過精心策劃，不僅問的刁鑽，還把對手的過去調查的一清二楚。

　　沙耶不得不佩服京穀杏裡的能力，凡是生過孩子的人都體會過，孕婦在懷孕期間，情緒上很容易波動。而京穀杏不僅抓住這一點，還不惜花費大量時間和人力，去尋找對手的心理弱點加以攻擊，可見，這次就是想把事情做到底，給予赤司本家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第六十八章 恩怨的盡頭

　　「很可惜啊，你所說的天真想法，早在我童年時代就消逝殆淨，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處的環境，還有未來所要承擔的責任。而你說的那些事情，或許不久就會發生，但我有自信，我的未來會由我自己來做主，而是不依靠男人過一輩子。」

　　「橋本小姐，這是你的真心話？」似乎覺得自己的誘導有成功跡象，京穀杏裡繼續追問道：「那我可以理解為，你根本就不想把橋本家的家業交給征十郎，而是想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從而也把赤司家那一部分也占為己有？」

　　能把她的話曲解成另一種意思，沙耶算是把京穀杏裡的底牌看得一清二楚，既然如此，她也不再客氣，她回道：「京谷夫人已把這種話問出口，那我也趁這個機會，把話說個明白。不錯，母親的遺言是想讓我擺脫家族的束縛，活得自由自在，但是，我不能丟下橋本家不管，不能讓外公外婆失望，儘管我知道肩膀上的擔子很重，可在人生的選擇上，家族責任占了第一，愛情才是第二，如果忘記了那份應有的責任感，我就不是征十郎選擇的人。」

　　「難道，你就甘心嫁進赤司家當生產機器？」

　　「比起娶一個隻會生孩子女人，征十郎更需要一個能夠信賴的同盟和後盾，我想成為他的後盾，和他一起創造屬於兩人的未來。」

　　「像他那種自尊心強烈的人，怎麼可能需要女人的力量來扶持他的事業？你也太自以為是了！」

　　「是否需要，不是你說的算，你為何不讓他親自過來一趟，讓他當著你的面否決我的話？還是很久以前你就知道，既使垂死掙扎，殘酷的現實終究無法改變？」

　　連番的爭論下來，濃厚的火藥味在小小的店內快速蔓延。

　　在場的保鏢顯然都吃了一驚，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那位犀利的京谷夫人居然會被一個年輕的後輩壓制，不僅氣得臉紅脖子粗，甚至沒有話語反駁。但意外的事情不止這一件，就在店外不遠處的某個地方，已有一個人急匆匆的趕來，可他沒有立即走進咖啡店，而是在一家小餐廳裡坐了下來，靜靜地把那兩人之間的對話全部聽完。

　　******

　　桌上的咖啡早已失去原有的熱度，既使往裡面放進數顆方糖，仍難掩那種淡淡的苦澀滋味。它就像赤司此時的心情般，有甜蜜，有苦澀，更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在胸口徘徊不去。

　　原本，按照他的計畫，去完本家大宅的地下保險庫後，他就要直接趕過來救沙耶。可在途中，中村正雄卻把他攔了下來，硬拉著他進入目的地附近的店面，要他先把監聽的對話聽完，再做下一步的行動。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最後還是聽從中村正雄的安排，坐下來聽完已錄好的對話。可這一聽，就過了許久，起初，他很擔心京穀杏裡會故意誘導沙耶，離間兩人的關係，後來，在聽完對話的後半部分，他才慢慢安心下來。

　　信任，是維持兩人感情的重要所在。從童年時代的偶然邂逅，到高中大學時代的相守相知，赤司並未和其他情侶那樣，經歷七年之癢的難關。不，準確來說，他是和沙耶熬過去了，而即將出生的新生命將會把他們拉得更緊密，今生不再分離，他已經能看到，一個屬於他的家，正在慢慢成型。

　　「少爺，雖然沙耶小姐平安無事，但為了以防萬一，我看還是先通知你在警視廳工作的叔父，之後，我們再動手把沙耶小姐帶出來吧，這樣比較安全一些。」

　　少主人的安全永遠是第一位，這是中村正雄的本職工作。現在京穀杏裡被逼上絕路，很有可能會借劫持沙耶，來對少主人不利，為了防止中途生變，他認為先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動手救人。

　　「不必了，要救沙耶，我一個人就足夠。況且，這裡是市中心繁華的地帶，我相信姑姑還沒蠢到要在這裡把事情鬧大。」

　　能立即作出這樣的決定，並非赤司意氣用事，更不是他頭腦發熱聽不進長輩的勸告，而是他手中握有必勝的法寶，才會如此自信的提出獨自成行的要求。

　　「不行，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萬一…………」

　　「放心吧，正雄叔，我把那件東西帶過來了，只要姑姑看到它，就會很快放人。」

　　關於父親給予自己的秘密武器，赤司沒有多言，畢竟，長輩們之間的恩怨，後輩們無法插手。而他的母親可能也料到會有了結的一天，才在臨終前安排好一切，並把那件東西託付給父親，希望在危機的時刻，它能派上用場。

　　「少爺，你說的那件東西，該不會是夫人的……」

　　被赤司的話提醒，中村正雄馬上想到存放在秘密保險庫裡的某件貴重物品，也只有它，才會讓京穀杏裡趨之若鶩，不惜花費自己的一生時間，也要把它奪走。

　　「正雄叔，要是母親在場，也會同意父親的做法，所以，你就不要為我擔心了，等我進到那間店裡，你再去安排後援也不遲。」

　　時間不等人，在聽完監聽錄音的這段時間裡，赤司還不瞭解沙耶那邊的狀況。而從他所在的位置望向目標地點，能隱約看到店內有人走動，從人數上判斷，應該不超過5人，如果到時候發生突發事件，他一個人也有很大的勝算。

　　「少爺，我會儘快安排人手前去支援，你要小心行事。」

　　無法改變少主人的決定，中村正雄也只能照命令列動，不過，在臨行前，他還是要例行囉嗦一番，期望少主人能冷靜處事，不要一時大意，中了對方的陷阱。

　　「放心吧，很快就能完事。」

　　摘下耳機離開座位，赤司準備就緒後，便走出所在的小餐廳，朝目的地走去。

　　由於兩個地點的距離很短，不到兩分鐘，赤司就已來到那家咖啡店的門前。而與此同時，在店外守門的保鏢也發現他的身影，頓時臉色大變，完全不敢和赤司對上一眼，就急匆匆的回到店裡向雇主彙報。

　　這一去就過了許久，直到赤司忍不住想要自己推門而入時，進去請示的保鏢才走了出來，並態度恭敬的幫他拉開門，讓其走進店內。

　　「征少爺，夫人在裡面等你，請進。」

　　「感謝你們的熱情招待，待會可能有精彩的餘興節目上演，要是你們還想做回本職工作，接下來要怎樣做，我相信，你們比我更清楚。」

　　溫和的話語中帶著冷徹透骨的寒意，小小的警告立刻讓看門的保鏢滑下冷汗。然而，不止他一個被赤司的氣場嚇到，就連在室內負責保護工作的人，也被眼前出現的人嚇愣，明明外表看起來溫和孺雅，可又有誰會知道，這個人一旦生氣，會是如此可怕？

　　赤司每走一步，就讓在場的人忐忑不安，尤其是京穀杏裡，她從沒想過他會獨自前來，而且，身邊還不帶任何保鏢護衛，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麼？要是想憑個人之力把沙耶帶走，他也太看輕她的手段了。

　　「姑姑，在難得的假期裡，你只邀請我的妻子來喝茶聊天，是否有點偏心過頭？」拉開沙耶身邊的椅子坐下來，赤司瞪了京穀杏裡一眼，接著才把視線移回到沙耶身上，說道：「抱歉，沙耶，讓你久等了，我應該早點過去接你。」

　　「我到是覺得，你來得太早了。」

　　沙耶的臉上維持著平和的笑容，但在話語間卻用著反話，暗示著某人不該提前單獨過來，這等於是給猛獸的嘴裡送上肥肉，得以讓對方一網打盡。

　　「不，我來得正是時候。」

　　赤司豈會不懂沙耶的暗示，早在進入這家店裡時，他知道對方全是有備而來，而他的取勝的關鍵，恰好就是現在，一個和京穀杏裡攤牌的最好機會。

　　「征十郎，在和未婚妻調情前，你就不為自己的人身安全著想？今天，你可沒那麼容易離開這裡。」

　　赤司已直接出面，京穀杏裡覺得自己再裝下去也無濟於事，如果她此時再不出手，只會讓最後的反擊機會成為泡影。

　　「姑姑，你還是老樣子，總是想到事情的開頭，預測不到事情結果，難道你就想不明白，我為何會獨自來到這裡？」

　　在這裡拖的時間越長，對自己越不利，雖說中村正雄的後援很快便能到達，但赤司還是決定，自己先下手為強。

　　「少廢話，今天你要是不在繼承轉讓書上簽字，你們小倆口就別想走！」

　　看到京穀杏裡瞬間變臉，赤司沒有害怕，反而還大聲笑了出來，他回道：「世事無絕對，話可別說的太滿，搞不好，待會你會自動放我們離開。」

　　「你憑什麼！」

　　「就憑這些。」赤司從衣袋中拿出一個小絨盒和信封，把它們推到京穀杏裡面前，「這就是你多年來一直想得到的東西，父親說，看你為它如此費煞心神，乾脆就把它送給你，免得你日思夜夢，寢食難安。」

　　赤司俊次送給她的東西？

　　曾幾何時，京穀杏裡也幻想過，那位出色的堂哥能多看她幾眼，忘掉那個可惡的女人。可她的那份情意，永遠不會成為現實，如今，昔日愛慕之人給予贈禮，她在感到驚訝之餘，也不禁勾起內心殘存的情絲。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打開那個絨布小盒。突然，就在這一刹那間，所有的期待與歡欣，都隨著她看到盒子裡的物體後消失無蹤。

　　盒子裡裝著的是一枚璀璨奪目的寶石戒指，上面的主石是一顆份量十足的紅寶石，周圍則由多顆白鑽點綴，這種設計的樣式，正是赤司家女主人的證明，也是她長年以來，做夢都想得到的另一枚聯盟之戒。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22 16:33

第六十九章 句號

　　京穀杏裡看著那枚戒指，久久無法回過神，她無法用手去觸碰它，它像是有一種無形的魔力，抗拒著她的親近。同時，她也通過它，看到另一個人的身影，她最恨之入骨，又無法超越的女人——春日禮子。

　　既使多年過去，她已另嫁他人，也無法忘掉過去的種種回憶片段。她不止一次問過赤司俊次，為何要選春日禮子，而不是她。論外貌，論學識，她有哪點比不上那個女人，就算她的身份是他的堂妹，按照日本的法律，她也可以成為他的妻子，可是，他給予她的回答，卻總是那一句話——

　　「我愛的人是禮子。」

　　很簡單，很直接，就像赤司俊次給外人的感覺，冷峻而寡言，從不會為一件事情作出多餘的解釋。至此，她的恨意變得更加強烈，甚至把那份感情轉變成對本家家業的渴望。並認為，只要她能奪得赤司家的產權，赤司俊次總會有低頭向她求饒的一天，可惜，天不從人願，她的野心沒有機會實現。

　　如今，再看到這枚代表商會權力的聯盟之戒，她有佔有之心，卻沒有力氣伸出手，把其納入掌中。只要無法忘掉那場婚禮帶來的陰影，她的心結就依然存在，而眼前的東西更是在不斷的告訴自己，它是春日禮子的所有物，她沒有權利，也沒有能力成為它的主人。

　　「哼，單憑這枚戒指，你就想讓我放人？實在是太天真了！」

　　拗不過自己的心結，又沒有能力碰觸那枚戒指，京穀杏裡只能勉強以憤怒作掩飾，試圖維持著自己的強硬態度。然而，赤司能拿出那枚戒指當武器，也能拿出其他東西追加打擊力度，而那樣東西，恰好也正中京穀杏裡的死穴。

　　「是誰最天真，最後才見分曉。」看到對手的心理狀況發生變化，赤司沒有高興過早，而是乘盛追擊，只見他從衣袋中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把它放到戒指旁邊，說道：「我能獨自來到這裡，自然也備有殺手鐧，桌上那個信封，是另一個人給你的贈禮，他可比我父親要大方多了，你一定要懷著感恩的心去接收它。」

　　「笑話，你這黃毛小子沒有資格來教訓我，不就是一個信封麼？難道我還怕它？」

　　赤司的挑釁更讓京穀杏裡怒火中燒，她不明白，赤司為何能如此自信，認為那個信封裡的東西能克制她。在赤司家族裡，別說是本家那些元老拿她沒轍，赤司這個後輩更沒資本在她面前叫喧，除非是…………

　　腦中浮現的可能性一閃而過，強行把京穀杏裡的眼神再度聚焦在那個信封上。那種感覺既熟悉親切，又覺得陌生不已，而她無法抗拒它，雙手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縱，緩緩伸向那個信封。

　　時間從指尖緩慢流逝，由打開信封，到看完裡面的內容，店內的氣氛一度陷入沉寂。赤司神情鎮定的喝著送上來的咖啡，隨手還拿起叉子，將一小塊蛋糕喂進沙耶的嘴裡，絲毫沒在意京穀杏裡此時的表情，其實，也無需他刻意觀察，對方會有何反應，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帶上那枚戒指和你的女人，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們。」

　　看完信封裡的文書，京谷杏裡在沉默許久後，才開口說出這一句話。

　　「那我們先告辭了，謝謝你的下午茶。」

　　必殺一出，效果立竿見影，就連赤司本人，也覺得京穀杏裡妥協的速度有點過快，看來，中村正雄可以把後援人員都撤下來了，這段恩怨已經了結，他再也不用為沙耶的人身安全提心吊膽。

　　雇主開口送客，緊張的氣氛也隨之消散，這讓店內待命的保鏢們也同時松了一口氣。雖說他們要服從雇主的命令，直到合約時間結束，但赤司家的勢力龐大，他們保安公司根本得罪不起，現在能平安把事情解決，對他們來說，也算是逃過一劫，避免未來的生意額下滑。

　　就這樣，赤司家的內部恩怨，由赤司親手劃下句點，算是了結一件他母親生前沒有完成的事情。

　　當他和沙耶走出小店，市區的喧鬧聲漸漸飄回到他們的耳邊，比起剛才濃郁的火藥味，店外的吵雜人聲卻莫名的讓兩人感到舒心不已。

　　「征十郎，把那個信封交給京穀杏裡，真的好嗎？」

　　一邊朝中村正雄所在的地點走去，沙耶一邊把之前藏在心裡的疑問說了出來。

　　「那本來就是她的東西，我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沙耶會有此一問，赤司就知道她已猜出信封裡的文書內容。

　　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他也沒有對信封的內容作多餘的解釋，反正，該明白的，她已看透。而他，只要輕描淡寫的回應一句就行了，那個真實的答案，便放在兩人的心裡，讓它徹底沉入時間的洪流，不再提起。

　　「可是………………」

　　「沙耶，你肚子的小傢伙們最近特別活躍，連帶讓你的食欲也變大不少，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那些問題可以邊吃邊聊。」

　　京穀杏裡的隱憂解決後，就輪到自己的未婚妻和孩子讓他操心。別的夫婦通常都是一胎一個，而沙耶卻懷了兩個，肚子比起其他孕婦還要大，為此，赤司決定下周為沙耶辦理休學手續，好讓她能安心待產。

　　「那我們快點走吧，我真想好好大吃一頓。」

　　沒有煩人的問題困擾，胃口自然會變好，沙耶沒有再往下追問，而是把全副心思放在即將到來的美食盛宴中。

　　兩人手挽著手，慢慢走進人群中，而在遠處監視事態發展的中村正雄也放心的拿出手機，通知正要趕來的後援人員，要他們先行解散，去忙別的事情，接下來的安全工作，由他一人應付已足矣。

　　「在未來的小繼承人出生前，我的工作還沒完結啊。」

　　這是中村正雄發自內心感歎，在赤司家工作多年，從陪伴現任當家起，到保護少主，他的工作就沒輕鬆過。

　　假如，他的預感沒錯，他家少爺將要面對的就是沙耶生產那關，初為人父，恐怕少爺和那些新手爸爸一樣，都會不時感到焦慮不安，當然，這是步向人生之路的必要一環，一定要親身體驗過，才會真正體會到家的含義。

　　而且，新生命誕生的那一天，現任家主也能真正安下心來，去和已逝的妻子彙報好消息，赤司家終於迎來太平日子。

　　******

　　在京穀杏裡的事情過去數周後，赤司就和沙耶商量起休學安產的事宜，可沙耶並不想就此休學，放下自己的學業。後來，赤司想出一個折衷辦法，將課堂搬到家中，讓她在家中自修，而他每天上完課，就趕回家幫她複習，這樣就不會把原有的課程落下，既能攢夠學分畢業，又不會對她的身體狀況產生不良影響。

　　但方法雖好，做起來卻有難度。

　　特別是赤司，他平時除了要忙學業，還要跟在父親身邊學習家業管理，時間安排的非常緊，有時晚上回到大宅，還沒跟沙耶說上兩句話，就靠在沙發上打起嗑睡。可見，他的精力已被那些事情全部耗光，無暇再為她解答課業上的難題。

　　看到他如此辛苦，沙耶也沒有埋怨。她先要中村正雄幫忙把赤司送回臥房休息，待他躺下熟睡後，她才一個人回到書房，慢慢翻看著教科書的內容，自己處理課業上遇到的困難。

　　這種日子一過就是很長一段時間，當沙耶認為自己已趕上大學那邊的進度，時間已不知不覺的邁向11月份。她看了一下書房的日曆，發現已離那個最熱鬧的日子不遠，在這個月裡，將會有多間名牌大學舉辦學園祭，到時，會有上萬人湧進各大名校，參與每年一度的盛事。

　　而慶應大學的三田祭同樣會在11月裡開幕，為了那個重要的日子，大學裡的各大社團早已提前大半年開始籌備，連赤司所在的籃球部，也想好了類比店的主題，準備和其他社團一較高下。

　　唉，真想去湊一下熱鬧啊，足不出戶的生活有時真的很無聊呢。

　　想起前三年參加三田祭時的日子，沙耶只能歎一口氣，強迫自己打消那個念頭。現在的她，就該以肚子裡的孩子為重，不能任性妄為，否則，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沙耶，你怎麼還在書房？要是累了，就先回房睡一覺。」

　　根據赤司的時間安排，沙耶通常學習一個小時，就要休息一陣子。今天也不例外，一旦他在臥室裡看不到人影，就只能在大宅裡到處找人，不料，他剛進書房，就抓了個正著。

　　「征十郎，我不累，肚子裡的小傢伙們也沒有鬧彆扭，狀態好著呢，到是你這打扮……」

　　沙耶把目光集中到赤司身上所穿的服飾上，那裝束分明就和參加夏日祭典無異，難道是…………

　　「我被籃球部的後輩拉去參加三田祭，要是你不喜歡，學園祭期間我可以留在家裡陪你。」

　　赤司很明白，懷孕期間的女人最需要另一半的陪伴。

　　現在只要沙耶開口，他馬上就能回絕後輩的請求，待在家裡陪她。可他似乎錯估未婚妻的玩興，她非但沒有露出寂寞的眼神，反而還提出一個足以氣死他的提議。

　　「我要去三田祭。」

　　「不行，那裡人太多，萬一出意外怎麼辦？」赤司走到沙耶的身邊，並蹲下身子，小心的貼近她的肚皮，聹聽著胎兒的胎動，說道：「我不能再讓你出事，我要保護你，保護我們的孩子。」

　　「征十郎，我只是去隨便轉一轉，順便吃吃喝喝而已，真的不行？」

　　沙耶試著說服赤司，豈料，換來的仍然是他同樣的回答，沒有絲毫轉寰餘地。

　　「不可以。」

　　「就一次，假如你不放心，可以讓中村先生陪我一起去，如何？」

　　「…………」


第七十章 最後的學園祭

　　三田祭，慶應大學的年度盛事之一，每年都會吸引眾多的年輕人前去參觀遊玩，數天的入場人數就能達到十多萬。可見名校學園祭吸引力之大，連普通市民也難以倖免。

　　在這幾天裡，最開心的就屬未畢業的低年級學生們。

　　由於他們的課程沒有高年級生緊湊，空餘時間也比較多，所以，學園祭的籌備工作大部分都交給他們負責。

　　而那些已修夠學分，即將面臨畢業考試的高年級學長們，有些成為遊玩群眾的一員，或者是抽出部分時間，幫學弟經營模擬店，趁著僅剩的時間，參與最後一次的學園祭。

　　然而，在這場熱鬧的盛會裡，有人可以開心的玩樂，也就有人可以忙得脫不開身。

　　赤司和黃瀨恰巧碰上類似的狀況，從而導致他們無法離開籃球部的攤位，只能待在原地，應付著不斷湧向攤位的龐大人潮。

　　「小赤司，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我快頂不住了。」

　　平時去做模特兒的工作，黃瀨只需按照攝影師的要求擺POSE，對著鏡頭笑一笑即可。不像現在，他既要幫忙攬客，又要面對一大群狂熱的女粉絲，連續兩個小時下來，沒有片刻休息。

　　「莉子去接沙耶了，等她回來後，我們再走也不遲，你就乖乖給我撐著，籃球部的營業額就全靠你了。」

　　假如說黃瀨的工作是招攬客人，那赤司的工作就是負責炒麵。

　　只見他熟練的加熱鐵板，放上準備好的面，撒上醬酒和佐料，再快速用鍋鏟將面不斷翻炒。不一會兒，醬油和食材的香味就引來不少食客，他們在買下一份炒麵後，順便也買一份章魚燒，這樣一來，籃球部的營業額也慢慢增加，逐漸接近模擬店排行榜之首。

　　「她離開已過半個小時，要是她再不回來，我只有丟下工作去找人。」

　　儘管這是一個差勁的藉口，黃瀨還是對女友的安全放心不下。尤其是他已對外公開自己的戀情，又發生過幾起粉絲騷擾事件，他實在不想莉子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我看你不用急著走，她們就已經回來了。」

　　望著遠處的熟悉人影，赤司加快手裡的動作，把一份份炒麵送到客人手裡。在他和後輩的努力下，攤子前的隊伍很快散去，再加上臨近午休，前來逛學園祭的人也少了許多，於是，他利用這段閒置時間，順便把今天的午餐也做完。

　　「如此大份量的炒麵，你是給誰準備的？」

　　就在赤司忙於做午飯時，沙耶和莉子已走到籃球部的攤位前。可首先映入她們眼簾的，不是辛苦做飯的男人，而是鐵板上那堆混合著蔬菜與牛肉的巨型炒麵，以一個人的胃口來推斷，那份炒麵的份量也實在太大了。

　　「當然是為沙耶準備的。」赤司笑著回道，並把炒好的面放進預先準備好的便當盒裡，「她懷了雙胞胎，現在是一個人吃三份食物，胃口好的驚人。」

　　聽到赤司的回答，黃瀨和莉子都驚呆了。

　　特別是莉子，她身為模特兒，在日常飲食方面非常節制，而沙耶的體質卻與她相反，無論如何大吃大喝，依然能保持凹凸有致的身材，既使是懷孕，也不見且肥胖，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她羡慕死。

　　一個人吃三分食物是否有點誇張？

　　不是說孕婦的食欲和胎兒數量無關嗎？為何學姐就是和其他人不同？別人是後期孕吐得死去活來，吃不下東西，學姐則是胃口大開，兩者的情況簡直是天壤之別。

　　「征十郎，說話別太誇張，我又不是暴食狂，只是偶爾胃口好些罷了，要是我哪天吃不下飯，你才要擔心呢。」

　　沙耶輕撫著自己的肚皮，語帶不滿的抗議著。

　　其實，日常的進餐量，她早就有所控制。前些日子，還特地去婦產科進行過諮詢，因而，今天來逛學園祭，她也沒有到處吃喝，一下車便和莉子直沖籃球部的攤位，卻沒想到，赤司已做好一個炒麵山在等著她。

　　「是是，現在你最大，我都聽你的。」

　　好不容易送走一大批客人，赤司可不想繼續留在攤位上聊天，錯失與未婚妻共進午餐的機會。

　　他快速脫下身上的圍裙，換回自己的外套，臨走前，還不忘對另一對情侶催促道：「莉子，你和黃瀨也快去吃午飯吧，要是再不走，下午的時間都要耗在這裡了。」

　　「嗯，我們已經訂好餐廳，現在就能過去，要是你們還沒找到吃飯的地方，不如和我們一起去？」

　　此時的校園仍是人山人海，要找一個安靜的用餐地點並不容易，更何況，沙耶還有孕在身，不可能去人擠人，隨便把午飯解決。為此，莉子便想邀他們一起去餐廳用餐，可她的提議卻很快被赤司婉拒。

　　「還是你們自己去吧，剛好黃瀨也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我和沙耶就不打擾你們了。」

　　每對戀人都有專屬的二人世界，赤司自然不會去打擾別人的好事。他用眼神給了黃瀨一個暗示，要其珍惜眼前的好機會，不要再中途而廢。因為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親手完成，才算是真正成功，而他和沙耶作為旁觀者，只能為其加油，希望那件好事能早日到來。

　　「小……小赤司，你可不能說完就走，快回來！」

　　完全沒料到赤司會有此一招，黃瀨頓時慌了，不錯，他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莉子商量，但挑在學園祭期間真的沒問題？在沒有鮮花，沒有戒指，沒有浪漫氣氛的餐廳輔助下，他真能讓她點頭，對他說出那句重要的話？

　　希望有多大，只有自己親自努力過，才能真正下定論。

　　許久，當黃瀨鎮定下來，決心並面對現實，赤司已帶著沙耶離開熱鬧的類比店區域，來到校園某處的一個僻靜地點。

　　在那裡，沒有人打擾他們，也不會聽到嘈雜的人聲。而且，赤司還要中村正雄幫他一個小忙，在那裡準備好一份特別的禮物，好讓沙耶有一份意外的驚喜。

　　***　　　　  　　 **

　　11月份的風帶著絲絲寒意，跟隨著晚秋的氣息緩緩步入校園。

　　在校區某棟教學樓的樓頂，入秋後的小花園早已披上一層紅豔的華衣，靜靜的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訪客。

　　那裡沒有浪漫的擺設，只有數張簡單的桌椅供人們休息，再加上教學樓年代久遠，平時就顯少有學生踏足，更別說是熱鬧的學園祭了，這也是赤司選擇這裡當午餐地點的重要原因。

　　「如何？這裡很不錯吧，在午休時間裡，暫時不會有任何人過來打擾我們。」

　　拉開小桌旁的木椅，赤司先讓沙耶坐下來休息，而他則把帶來的便當和炒麵分裝好，才坐下來和她一起吃午飯。

　　「這個地方是不錯，但你帶我來這裡，是另有目的吧？」

　　兩人相處七載，幾乎沒有不可分享的秘密，沙耶凝望著赤司的雙眸，一語道破他的用意，可即使如此，有些事情還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只猜中一半。」赤司拿起叉子，卷了一小撮炒麵喂進沙耶的嘴裡，「我的本意是帶你來吃午飯，享受難得的二人世界，不過，最重要的目的，還是想和你商量一些事情。」

　　「什麼事？」

　　京穀杏裡引起的家族內亂已平定，沙耶實在想不出，赤司家內部還會有其他麻煩。

　　「昨天，我已把婚姻登記表送到區公所，入籍的相關手續也辦好了。」赤司拿出中村正雄一早幫他備好的禮物，把它連同婚姻登記書一起放到沙耶的面前，說道：「接下來，就要為我們的婚禮定一個確切的日期，你想在下一年春天，還是夏季舉行婚禮？時間由你來決定。」

　　婚禮的日期？

　　沙耶皺著眉看一下桌上的禮物，又看了一眼赤司，很快，便明白其中的暗示。她拿起那個精緻的木盒，打開它尋找答案，果然，赤司要和她商量的事情，和木盒裡的東西有關。

　　「征十郎，我以為婚禮的日期早就由長輩們去決定，而你送我冬櫻花的枝條，是想告訴我，婚禮的日子最好定在冬櫻花盛開的月份？」

　　望著手上的冬櫻花枝條，沙耶的思緒不禁回到赤司剛高中畢業後的日子。

　　兩人在赤司家別宅的花園裡一邊賞櫻，一邊展望兩人的未來。那時的她，可能只想擁有一段難忘的愛情，未曾想過自己真的有一天，會和赤司走到婚姻那一步。

　　畢竟，戀愛的過程並非一帆風順，要順利熬過無數難關，才能修成正果，如今，七年光陰已從身邊流逝，她和他已做到了。

　　「冬櫻花的花語是『悸動』，就如同我們當初相遇時那樣，被心中那份悸動所牽引，從而真正走到一起。無論我們分開多久，那種感覺都不會消失，沙耶，婚姻，對我們而言，只是另一個開始，我要你完全屬於我，這一生都不能離開我身邊。」

　　「喂，少爺，前半段的話聽起來還挺浪漫的，怎麼最後一句就變成□□帝王的命令？聽起來，我未來的五年裡，似乎只能當一個家庭主婦。」

　　在家相夫教子，不是沙耶想要的生活，但考慮到孩子出生後需要媽媽照顧，她再有工作欲望，也要先把家庭放在第一位。

　　「那你願意為我洗手作羹湯，照顧我和孩子們嗎？」赤司執起沙耶的手，輕吻著她的手背，「雖然我不想讓你為家事操勞，可我已習慣你的味道，不想再吃別人做的飯菜，我想，孩子們也是和我意見一致的。」

　　「三比一，情況對我很不利啊。」

　　沙耶撫著自己的肚皮，越來越覺得未來出生的雙胞胎很有可能全是男生。她要是再想要個女孩子，恐怕就如自己所預料的那樣，離接手家業的時刻越來越遠。

　　「把你困在家裡，也是小傢伙們的任務，這樣我就能安心在外工作，不會有後顧之憂。」

　　假如可以，赤司也不希望沙耶去過那種無聊日子。

　　只要他還未坐上父親的位置，商會內部仍未重組，危險就依然存在。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著想，他認為，待在家裡才是最安全的。

　　「你的計畫如此完美，我想反悔也來不及，好吧，都聽你的。」

　　兩人已走到生子這一步，要是再拖下去，就輪到長輩們開始著急。也罷，休養一段時間，對自己身體有好處，待肚裡的小傢伙們能上幼稚園，她再回公司幹活。

　　「那就這樣說定了，婚禮的日期就定在下年11月，我絕對會讓你有一個難忘的婚禮。」赤司信誓旦旦的向沙耶保證道。

　　「等等，既然我已入了赤司家的籍，那上次京穀杏裡的事情，你總該對我說清楚吧？」

　　沙耶沒有忘記上次事件遺留下來的問題，那時，赤司並沒有在飯桌上與她細說，今天，她無論如何都要問個明白，為何上次單憑一個信封，赤司就能帶著她全身而退。

　　「那個信封裡裝著的是一封財產繼承書，本來早該交到京穀杏裡的手裡。但她的父親在臨終前，卻把繼承書委託給家主保管，只期望家主能在危急時刻把他的女兒從歪道上拉回來。所以，托了它的福，我才能輕鬆的帶你離開。」

　　作為後輩，赤司也不清楚叔祖父那一輩的財產如何劃分，只知道京穀杏裡的父親是私生子，後來受到家族的承認，擁有部分產業的股權。如今，遺產繼承書已物歸原主，京谷杏裡的執念也隨之消失，圍繞情愛與金錢利益的鬧劇，終於能劃上句點。

　　「我想，那筆遺產的金額並不是小數目，赤司本家的族人們真的捨得？」

　　「當然捨得，比起那筆小錢，你對我而言，才是真正的財富。」赤司將沙耶手上的訂婚戒指套進她的中指，「還有，我不會忘記對你外公許下的承諾，要讓你從繼承人的束縛中解脫，給我時間，我定會讓它成為現實。」

　　「征十郎，與其一個人扛下所有的責任，不如我們共同分擔，這才是真正的夫妻。」

　　與赤司十指交握，沙耶拒絕讓他一個人去面對龐大的工作量。

　　「既使以後不能像現在這樣，兩人去參加學園祭，沒有私人時間和空間，只能忙於各種社交場合，那種煩悶的生活你也甘之若飴？」

　　從小參加各種商界宴會，赤司已變得習以為常，就算成家後要繼續去應酬，他也能應對自如。要說他怕，就怕沙耶的身體承受不住，更怕宴會裡冒出令他討厭的傢伙，纏著她不放。現在，她已提出要和他共同進退，他再反對也無濟於事，唯有在心裡祈禱著，那些麻煩人物不要出現在他的眼前。

　　「沒問題，公事家事兩不誤，當年禮子夫人能做到這一點，我也一定能做到…………」

　　話才說了一半，沙耶的嘴裡就被塞進一小塊牛肉，讓她只能顧著吃，沒能把後面的話說完。

　　「我相信，以你的工作能力，絕不會輸給別人。可在此之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專心養胎，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否則，你肚子裡的小傢伙們是會向你抗議的。」

　　赤司的話才剛說完，沙耶立即感覺到自己的肚皮被踢了兩下，難道，這是小傢伙們在回應他們父親所說的話？

　　目前是三比一，她明顯處於下風。

　　無奈之下，輸掉的人只好乖乖認命，認真當一個准媽媽，而那位准爸爸也在享受著餵食樂趣之時，心裡已為兩人規劃著美好的未來。

　　所謂幸福的定義，每個人都不同，只有身陷其中，才能嘗到它的甜蜜味道。

　　當午休過後，喧鬧聲再起，這對準夫婦吃完午飯後，沒有前去校園各處遊玩，而是留在天臺，在高處遙望著洶湧的人潮，靜靜的感受著時間從身邊緩慢流逝。

　　在最後的大學學園祭裡，他們的學生時代已悄然離去，下一年的春天，就是畢業的日子。一個新的□□已在人生之路出現，正期待著有情人踏上新的旅程。

　　冬櫻花開，奏起新的旋律，這首戀之歌會持續在兩人的生命中不斷迴響，直至永遠。                        


第七十一章 幸福的定義（END）

　　新一年的春季，既是櫻花綻放的時節，又是畢業生們離開校園的日子。

　　對慶應大學的畢業生而言，穿上正裝，從校長手中接過自己的畢業證書，就意味著自己通過大學時代的磨練，即將走向社會，走向屬於自己的職場。

　　可是，在那一天，作為畢業生之一的赤司，卻收穫了人生中的另一個驚喜，令他高興的忘記了自己的畢業典禮，還差點把重要的畢業證書落在典禮會場。

　　不錯，那個驚喜就是赤司家的新成員誕生。

　　蒼真和志貴是兩個小傢伙的名字，他們是一對異卵雙胞胎。通常，異卵雙胞胎都是一男一女居多，而沙耶這一胎卻生了兩個男孩，實在是非常難得。再加上兄弟兩人在畢業典禮當天出生，這更讓初為人父的赤司，對那天所發生的事情倍感難忘。

　　是的，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日子。

　　當自己拿著畢業證書驅車趕到醫院，卻沒能趕上進產房的機會。無奈之下，他只能和千代夫人和叔祖母待在外面等候。而時間往往就在這時候變得漫長起來，這一等就是許久，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耐性已被焦急與不安磨光，恨不得立刻沖進產房，陪在沙耶身邊，和她一起熬過那段痛苦的分娩過程。

　　「征十郎，你鎮定一些，女人嘛，婚後必然要過生孩子這關，我相信，以沙耶的堅強性格，絕對能撐過去的。」

　　叔祖母的安慰並不能化解赤司內心的憂慮，只要他沒看到沙耶和孩子們平安離開產房，他就無法安心。

　　此時，產房的燈依舊亮著，期間沒有醫護人員進出，只能偶爾聽到助產士在裡面為沙耶加油打氣。隨著時間慢慢過去，因分娩而痛呼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頻繁，眾人頓時心如火燎，焦急的想知道裡面的情況，可回應他們的卻只有痛苦的□□聲。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當裡面傳出一陣陣嬰兒的哭聲，在外等候多時的眾人才終於松了一口氣。

　　「恭喜你們，母子平安，赤司太太生了一對可愛的男雙胞胎。」

　　剛出產房的護士第一時間就給赤司家眾人帶來好消息，而頭胎就生了兩個男孩更是令身為人父的赤司感到意外。對於孩子的性別，他一向順其自然，沒有刻意挑剔，無論是一男一女或全是女兒，他都會好好愛他們，給孩子們一個溫暖的家。

　　如今，兩個全是男孩，最高興的人非叔祖母莫屬了。至少在繼承人方面，本家已有著落，旁系親戚們更無把柄說三道四，也沒辦法以孩子的名義往他這邊送女人。這樣，他理想中的小家算是有了雛形，等沙耶出院後，他和她會在往後的日子裡把家建的更圓滿，更幸福。

　　不過，新生命的誕生雖洋溢著濃濃的喜氣，但從某方面來說，也意味著赤司的身份在同時發生變化。

　　准爸爸變成新手爸爸，平常處理公事乾淨俐落，碰上自己的兒子卻焦頭爛額。就算他已提早數月惡補相關知識，但真正需要自己動手，仍要一步步去適應，不，準確來說，是拿出父親的威嚴，好好教育那兩個頑皮的臭小子。

　　可說的容易，做起來難，這個過程可能要花費他畢生的時間，但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以他的能力和方法，一定能把小傢伙們教育好，成為合格的繼承人。

　　******

　　雙胞胎出生半年後，赤司家的喜慶氣息並沒有消失，反而隨著11月的來臨，日漸熱鬧起來。

　　繼承人的婚禮，赤司家一向都非常重視，特別是和其他名門大家族聯姻，在婚禮上的安排更不能有半點敷衍。

　　依照傳統，婚禮的事宜都由兩家的長輩們張羅，很少有新人插手的餘地。而赤司為了想讓沙耶有一個難忘的婚禮，就特意提前數月和長輩商量，對婚禮的進程作出部分修改，以便能滿足家族的需求，又能讓自己的親朋好友前來觀禮。

　　這樣的改動，的確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因為赤司家的婚禮儀式，都以神前式為主。

　　這種古老的婚禮儀式從室町時代延續至今，一直都是不少名門聯姻的首選。可是，參與婚禮的人必須全是新人的親族，所以，為了招待新人們的朋友和商界的賓客，在婚禮披露宴前，還會增設一場小型酒會。屆時，長輩們可以和商界的名流們談生意，年輕人們也能聚在一起，分享新人的喜悅。

　　決定好計畫方案，接下來就輪到負責婚禮事宜的人員開始忙碌。不知不覺，時間就在人們的工作裡悄然消逝，很快，隨著舉行婚禮的日子到來，婚禮的籌備工作也相繼完成，赤司能否實現他許下的諾言，全看今天所展現的成果。

　　在商會聯盟會所，婚禮所需的物品和人員已全部到位。婚慶公司還按照赤司的要求，以冬櫻花為主題元素，在儀式進行的地點，和賓客們的專用休息區，加用模擬冬櫻花樹進行點綴，把會場變成春秋兩季的櫻林，讓賓客在參與傳統婚禮之時，也能像參加賞櫻會般感到輕鬆自在，無拘無束。

　　然而，要問新娘對新郎的這份贈禮有何感想，沙耶還沒開口，她懷裡的小傢伙已興奮的手舞足蹈，試圖掙脫她的懷抱，親自去觸摸那份特別的禮物。

　　「蒼真，不許調皮，那棵樹不能爬。」

　　別人當新娘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後和新郎一起等待儀式舉行，而已為人母的沙耶卻沒有那份閒情逸致。雖然在長輩們的幫助下她已化好妝，換上新娘的白無垢，但只要兒子對保姆哭鬧，她就要上前哄著，根本就沒有多餘的休息時間。

　　而被阻止爬樹的小蒼真，由於才八個月大，還不會說話，因此，他只能用那雙遺傳自父親的薔薇色雙眸，對母親露出委屈的小眼神，表達著自己的無聲抗議。

　　「沙耶，蒼真還在鬧彆扭嗎？」

　　剛和到步的親戚們打完招呼，赤司便走到休息區，剛好看到自己的兒子又利用老招數在對沙耶撒嬌，為了不耽誤後面的儀式，他快速走到她身前，把小蒼真抱到自己懷裡。

　　「他很喜歡你的模擬櫻樹，只差沒爬上去看風景。」

　　整理好被兒子弄亂的和服，沙耶知道赤司是來通知她，婚禮儀式即將開始。

　　身為新娘，同時也是赤司家的新媳，她很清楚，這一場婚禮的意義所在。少主成家立業，就表明不久就會接任家主之位，他的一言一行也會落入家族親戚們的眼中，所以，這場婚禮也是本家的門面，每個細節都不容有失，萬一中途鬧出烏龍事，只會給旁系親戚們看笑話。

　　「他和志貴不愧是親兄弟，都喜歡對你撒嬌，待會再給時間他們去玩吧，我們先去把儀式完成。」

　　赤司對沙耶說完後，就喚來保姆，把小蒼真抱到叔祖母那邊，為免其哭鬧，臨行前，他還不忘與兒子對視一番，這神奇的方法一使出，不到數秒，小蒼真果然變乖，不用哄，也能安靜的任由保姆抱著，不吵不鬧。

　　「一個眼神就能解決問題，看來，你這個新手爸爸是越來越厲害了。」

　　回想起赤司最初帶孩子的情景，沙耶就忍不住笑了出來。記得當時雙胞胎最喜歡在換尿布時與他作對，結果，尿布沒換成，小傢伙們的瓊漿玉液到是在赤司的襯衫上留下到此一遊的印記，弄得她和保姆哭笑不得，想大笑也只能忍著。

　　可是，人終歸會成長，新手也會有變成老手的一天，這點，赤司已經做到了，而且，還做的非常好，令她刮目相看。

　　「換尿布換久了，他自然明白我生氣的後果。」

　　談起和兒子們的尿布大作戰，連赤司自己也不禁搖頭輕歎。

　　生活就是一本書，即使成家後，仍需要學習更多的東西。也難怪他父親當年忍著喪妻之痛，將他撫養成人，那個困難的過程，也只有自己成為父親後才能深切體會。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來到儀式的舉行地點，橋本與赤司兩家的親戚們早已入座，負責主持婚禮的神官也準備就緒，就等一對新人進場。

　　按照傳統婚禮的要求，新郎和神官走在前面，新娘和巫女走在後面，依次進入儀式場地。

　　神官是整個儀式的主導者，在新人進行三獻式前，儀式的前半部分都由他執行。由於赤司和沙耶在婚禮前就去神社觀摩過婚禮的過程，今天輪到兩人親身參與儀式，並未出現小差錯。從修祓開始，到神官為祭祀神靈獻上祈禱文，可以說，前半部分的儀式進行的十分順利。

　　看著有情人能終成眷屬，兒女能安穩的成家立業，雙方的長輩們都感到很欣慰，但赤司俊次和老腹蛇卻仍沒有就此安心，儀式才進行到一半，要說聯姻成功還有點早，畢竟，最重要的環節還沒出現。

　　當神官祭祀的部分結束，接下來就輪到新人參與的三獻儀式。

　　只見巫女手執鍍金銚子，緩步來到新郎新娘面前，為他們的杯中斟入神酒。赤司和沙耶各自拿起杯子，按照儀式的要求，分三次把酒喝完，而後，他們交換酒杯，從巫女手中接過鍍金銚子，互相為對方斟酒，直至兩人把杯裡的酒喝完，三獻儀式才算完結。

　　就這樣，必要的環節已過，後面的儀式也在神官的主持下一一完成，而眾人最期待的關鍵時刻也即將來臨。

　　到底本家拿出的那枚婚戒是單純的結婚戒指，還是那枚人人覬覦，都想得到的權力之戒？老腹蛇的外孫女能否成為下一位春日禮子，與下任家主一起，執掌整個商會？

　　一連串的疑問在眾人心裡紮根，而身為現任家主的赤司俊次，卻已料到這點，早就給眾人備好一個真正的答案。他相信，既使是禮子仍在人世，也會同意他的做法。

　　會場裡的音樂聲漸漸停下來，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神官手裡的軟墊上。

　　那兩枚戒指的真容終於出現在人們的眼前。

　　紅寶石是赤司家的象徵，也是歷代家主的貴重收藏品，一般只有家主及其配偶才有資格使用藏品制做首飾。而赤司和沙耶的婚戒卻使用最好的鴿血紅，搭配上白金指環與白鑽的點綴，更加顯得璀璨華貴，令人移不開雙眼。

　　如此明顯的答案，讓在座的赤司家旁系親族們無話可說，代表家族權利的象徵物已出現，他們再想從中作梗也於事無補，命運已註定，沙耶就是下一任女主人。

　　在眾人的注視下，一對新人互相為對方戴上婚戒，與此同時，儀式的流程也走向尾聲。

　　赤司與沙耶各自拿起一根纏著白棉紙的楊桐樹枝，把它獻給神明，之後，雙方的親族開始舉杯互敬，為這場婚禮儀式的劃下完美的句點。

　　屬於親族間的婚禮儀式算是圓滿落幕，但臨近傍晚的披露宴，也是一項消耗精神體力的活動。到時，他們要招待的不僅是雙方的親戚朋友，還有商界的名流貴賓，如何能應對自如，將會是兩人的新考驗。

　　******

　　赤司與橋本兩家的聯姻，在財經界絕對是頭條新聞。

　　下午5點30分，在東京一家歷史悠久的高級酒店裡，赤司家已為這場婚禮包下兩個大型宴會廳，一個是批露宴專用，另一個是供賓客們休息，進行酒會。

　　為此，許多商界名流都應邀參加今晚的披露宴，一來是為新人送上祝福，二來則是為自家生意打拼。誰叫近年來經濟不景氣，許多公司不是縮減規模，就是轉營，要想把生意做下去，就要和商會的人搞好關係，起碼在餐桌上談生意，總比在電話裡互聊要容易多了。

　　於是，披露宴前的酒會，很快成為各大公司爭取訂單的戰場，長輩們聚在一起，一邊喝著小酒，一邊聊著各自公司的概況。而年輕人那邊，早被一對明日之星吸引住目光，紛紛朝他們靠攏，不僅如此，賓客們還為他們帶來小禮物，人氣之旺，甚至超過今晚的新人。

　　他們是誰？不就是現任赤司家家主的寶貝雙胞胎孫子，蒼真和志貴。

　　今天是小傢伙們第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別說是商界中人第一次看見，就連新人的親友們也是第一次和小傢伙們近距離接觸。

　　「你們說，這真的是赤司和橋本小姐的孩子嗎？」青峰抱起小蒼真，好奇的打量著小傢伙的外貌，「這對兄弟的外貌特徵也太像他爸爸了，該不會是赤司自己生的吧。」

　　青峰剛說完，懷裡的小傢伙就被抱走，緊接著，就傳來桃井的輕斥，「別胡說啊，阿大，兄弟倆像爸爸很正常，說不定他們的性格像橋本小姐。」

　　「桃井說的對，基因遺傳本來就很奇妙，他們只是比較傾向于赤司的基因。」綠間在一旁補充道。

　　「但愛笑和抗壓力這一點比較像媽媽呢，今天被人抱來抱去，他們都沒有哭鬧，還玩得非常開心。」

　　黃瀨拿著毛絨小籃球逗著小蒼真玩，心想，自己以後要是也有一個可愛的兒子，那該有多好。

　　「他們應該也和赤司一樣，長大後喜歡打籃球，說不定，都會有天帝之眼的能力。」

　　坐在沙發上和小蒼真玩耍，黑子忽然覺得，眼前的小傢伙總有一天會超越他們的父親，說不定十幾年後，中學籃球界的比賽會比他所經歷過的賽事更加激烈。

　　「哲，你那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青峰不敢想像，要是日後的中學籃球賽裡，再出現兩個擁有天帝之眼的人，那比賽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是賽果一邊倒，還是打得異常火熱，不相上下？

　　話題只要一扯上籃球，昔日的同伴們就難免會去回味中學與高中時代的往事，桃井為了避免話題變成敘舊大會，便適時問道：「你們別光說籃球的事，有看到赤司和橋本小姐嗎？披露宴的進場儀式快要開始了。」

　　「我剛才有碰到小赤，他說去處理一下別的事情，待會再和橋本小姐去披露宴。」

　　去用餐區拿飲料的紫原剛好回來，順便把赤司的話轉達給眾人。

　　別的事情？眾人都猜不到，赤司是為了何事而離開，今天是他的新婚之日，應該不會有人敢來找麻煩才對，該不會是…………

　　每個人的心裡都冒出諸多的可能性，可都不是正確的答案，赤司之所以說去處理別的事情，完全是為了別的原因。

　　在酒會某個角落，剛陪同上司跑完業務的虹村終於能坐下來休息片刻。

　　他喝著香檳，雙眼望著場內走動的賓客，再次為自己的工作狂屬性哀歎。其他賓客來參加婚宴是自由自在，他則是像回公司上班，把上司給予的任務一次做完，他到底在幹什麼？是借工作逃避，還是心裡依舊放不下她？

　　「虹村前輩，原來你在這裡，為什麼不去和黃瀨他們一起敘舊，你們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面了。」

　　穿著一套剪裁合宜的黑色禮服，今天的赤司無疑是酒會裡最耀眼的主角。既使已掛上已婚的標籤，他的外貌與家世仍然吸引不少未婚女士前去搭訕。為免在披露宴前橫生枝節，他找了個藉口離開人群，不料，卻發現已有人捷足先登，把那個安靜的角占為已有。

　　「我有工作在身，實在沒空去閒聊，對了，恭喜你今天大婚，祝你和沙耶白頭偕老，永遠幸福美滿。」

　　雖然，心裡依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但虹村還是衷心給學弟送上自己的祝福。

　　「謝謝你，虹村前輩，要是沙耶最初遇到的人是你，我可沒有把握能贏得她的心，對我而言，你是一個強大的對手。」

　　這是赤司的心裡話，其他方面他能占盡上風，唯獨情感方面他無法控制。而且，他也在心裡承認，虹村有他所沒有的東西，沒有家業的負荷，沒有複雜的人際關係，那種平淡中溢滿暖意的生活或許會是沙耶期待的另一種幸福。

　　「可她眼光獨道，最終還是選擇了你。」聽出赤司話中的暗示，虹村也沒再拐彎抹角，而是直接把話說開，「明知道嫁進赤司家後，必然就會失去某些寶貴的東西，她還是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她愛的人是你，始終只有你一人，請你好好珍惜她，給她一個幸福的家，如果你做不到，那未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放心，永遠也不會有那一天，我對她許過的承諾，就一定能做到。」

　　學會珍惜身邊重要的人，是人生中的另一門學問。赤司明白虹村的用意，也就笑著給予回答。他認為，適量的危機感能人成長，要是他為現狀而滿足，就有可能裹足不前，忽略其他危險因素。

　　「那我就拭目以待，加油吧。」

　　裝著香檳酒的酒杯輕碰，代表著兩人的意見達成一致，赤司和虹村遠離人潮，聊著各自的未來，時間的腳步也在他們身邊一晃而過。

　　當酒會內的熱鬧氣氛越來越濃烈，穿梭場內的侍應生們已在為披露宴做最後的準備，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匆忙的向赤司走來，並向他報告一則緊急情況。

　　「正雄叔，發生什麼事，志貴又調皮了？」

　　看著急速趕來的中村正雄，赤司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的兒子鬧脾氣。

　　「少爺，少夫人那邊遇到一些麻煩，你最好過去看一看。」

　　中村正雄沒有細說，只是要赤司望向宴會廳的某處，那裡正有一個潛在的麻煩在漸漸生成。

　　「我明白了，你先帶賓客們入席，我和沙耶會準時進場的。」

　　該來的避不開，赤司本以為，某人會在他的婚宴能安分一些，卻沒想到，那人竟會趁著他忙於應酬賓客，去和沙耶單獨相處。

　　聽完赤司的安排，中村正雄會意的離開，繼續去忙自己的工作。而在一旁的虹村也讓赤司儘快去處理那件事，以免發生不必要的意外。

　　「快去吧，今晚的主角是你，可別讓其他人取代你的位置。」

　　「那我先失陪了，虹村前輩，待會再聊。」

　　沙耶所處的位置離赤司並不遠，只需走一小會兒就能到達，而就在他快步趕到那裡時，沙耶卻有自己的方法去對付找上門來的麻煩。

　　「沙耶，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你用得著如此防備？」

　　赤司擔心的麻煩，就是直到現在也沒對沙耶死心的春日直樹。自高中時代的表達被拒後，他一直都在找機會追求沙耶，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蒼真與志貴的出生已表明他與她無緣，他所喜歡的女人註定要成為她的表嫂。

　　「那好吧，請說，我洗耳恭聽。」

　　抱著正在吃奶瓶的小志貴，沙耶在附近坐了下來，好讓小傢伙能抓緊奶瓶，喝個盡興。

　　能有機會聊上幾句，直樹是覺得挺高興的，可當沙耶的兒子在用奇怪的眼神盯著他時，他到嘴的話不禁又吞了回去，「沙耶，你懷裡的小傢伙一邊喝著牛奶，一邊瞪著我，特令我感到不自在。」

　　「別在意，志貴是肚子餓，吃飽就不會鬧彆扭了。」

　　其實，沙耶也不明白，兒子為何會對直樹有敵意。平時在家見到客人，小傢伙還沖著對方露出笑容，而今天，則是喝著牛奶也不忘瞪人，好像直樹是他的仇人，不多瞪兩眼就會吃虧。

　　「算了，趁著表哥不在，我長話短說。」

　　要說這個婚禮令他最難受之處，就是要他看著喜歡的人嫁給別的男人，既然他無法擁有她，也不能把那份心意埋沒，他想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男人在等著她。

　　「沙耶，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何事，假如有一天，表哥變心，那你就離開他，去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

　　「可惜，你的願望不可能實現，這輩子，你只能稱呼她為表嫂。」

　　直樹的話才說到一半，赤司已來到兩人身前，順帶把之前的對話全聽了進去。

　　「表哥，你就不能晚些再過來？你和小志貴都喜歡打擾我的好事。」

　　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既使父親不在場，作為兒子也要悍衛家族的利益，直樹算是栽在這對父子手裡了。

　　「我兒子是在保護他的利益，防止壞人接近自己的母親。」

　　赤司在沙耶身邊坐了下來，伸手輕撫著小志貴的頭，暗示其做的很好，既給了他情敵下馬威，還幫他守住了沙耶。

　　「唉，真是敗給你們了，今天我認輸，下次我絕對會找到機會和沙耶好好聊一聊。」

　　難得的相處機會被這對父子聯手破壞，既使直樹覺得不甘心，也只能暫時撤退，再待下去，恐怕他父親那邊就會起疑，到時又少不了一頓訓話。

　　「快去找個女人結婚生子，我的沙耶不適合你。」赤司冷著俊臉，向情敵發出最後通諜，「找不到的話，我可以讓叔祖母幫你，肯定有一個你會感興趣。」

　　「免了，我還想多過幾年單身生活，你別害我。」直樹連忙回絕赤司的「好意」，「好好看緊沙耶吧，就算她嫁進赤司家，我還是不會對她死心的，要是你敢有外遇，我會非常樂意把她們母子三人接到春日家，你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的人是你，我絕對會讓叔祖母幫你安排100場相親，是男人的話，你就別逃！」

　　從高中時代燃起的戰火，在成年後仍燒的熾烈，表兄弟二人的拉鋸戰，可能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真正平息。可即使如此，沙耶還是在直樹離開前，聽到他發自內心的話語——

　　「你一定要幸福。」

　　很簡單，卻包含無數複雜的情愫，對於他的話，沙耶也笑著回道：「謝謝，有征十郎為伴，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有緣無分的人難以成為情侶，能碰上一個所愛的人，就要萬分珍惜。沙耶覺得自己很幸運，她和赤司能真正走到一起，現在再加上新成員的誕生，她和他的家已經完成了。

　　「沙耶，你真是令我放心不下，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你的眼睛只能看著我，不能去看別的男人。」

　　直樹走後不久，赤司就語帶酸意的對沙耶提出要求，要她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不要去管其他雜事。

　　「大魔王，你吃醋了？」

　　新婚的宴席理應喝美酒慶祝，而赤司酒沒喝幾口，醋到是喝了一罎子，沙耶有點擔心，他會吃醋過度。

　　「你說呢？」赤司把小志貴抱起，把它交給隨後趕來的保姆，接著才拉著沙耶，走到一個無人經過隱蔽的角落，輕聲說道：「我最怕你以後受不住壓力，丟下我和孩子們離開。」

　　這種恐懼並不是赤司妄想，而是長期真實存在。

　　名門大家族的生活並不好過，要不時面對許多常人無法遇到的難題，連私生活方面也受到不少的限制，難以隨心所欲。因此，在披露宴結束前，他還不能掉以輕心，唯有把今天的事情全部了結，他才能真正感覺到，沙耶已完全屬於他。

　　「征十郎，別小看我，我的抗壓性可是很強的。況且，我們有過約定，要擁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家，現在，新成員才剛出生不久，你這個新手爸爸怎能在這裡哀聲歎氣，難道就不怕蒼真和志貴笑話？」

　　「聽你這麼一說，他們的調皮性格是遺傳自你了？」

　　難怪父子的換尿布大作戰會如此持久，在沙耶的基因遺傳影響下，赤司覺得那場換尿布大戰的難度在不斷提高。

　　「他們是性格外向，偶爾愛玩耍而已。」沙耶為自己的兒子辯駁。

　　「那我只好先征服你，再好好教育那兩個臭小子，看他們下次換尿布還敢和我作對。」

　　赤司看了宴會廳的大鐘一眼，發覺兩人進場的時間已臨近，他連忙幫沙耶整理好頭紗，戴好寶石發冠，待賓客們全部入席後，才準備帶她前往會場。

　　「早在七年前，你已經征服我了。」沙耶抬起頭，在赤司的唇上落下輕吻，「在未來的人生之路裡，你的重心應該放在事業和家庭上，那是你我都要努力的目標。」

　　「那你準備好和我一起去冒險嗎？即便前路是驚濤駭浪，困難重重，你也無怨無悔？」赤司對沙耶伸出手。

　　「我無怨無悔。」

　　把自己的手交給赤司，沙耶與他十指交握，彼此手牽著手，共同朝披露宴的會場走去。

　　人的一生變化無常，喜怒哀樂充斥著生命中每一個片斷，赤司和沙耶卻認為，能在冬櫻花盛開的季節裡遇到所愛的人，是他們最大的幸運。

　　或許，也有人說，結婚是愛情的墳墓，熾熱的戀情終歸會在時間洗禮下變得平淡如水。可赤司卻不認同這個觀點，熱情是否冷卻，取決於雙方對感情的執著，他有自信，自己與沙耶的感情會持久不變，日久常新。

　　現在，站在全新的起跑錢上，他與她將攜手同行，邁向未知的旅程。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1-23 20:26

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本書的另一個名字是冬櫻吧？

感覺比較常用到這個名字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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