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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貝克街生存指南》作者：扇舞下的機鋒【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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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43
標題:
《(綜)貝克街生存指南》作者：扇舞下的機鋒【完結+番外】
文案：
自從喬安娜搬到貝克街，每天的生活都有滋有味（驚險刺激）
撩漢技能尚未點滿有待努力，為了身邊的官配們也是操碎了心。
日常生活酷似失物招領。
「醫生，這是你丟掉的茶杯嗎？」
「醫生，這是你丟掉的卷毛嗎？」
···
然後她自己也遇到了麻煩
某日，某隻黑傘弟控上門——
「喬安娜小姐，你的馬甲掉了。」
內容標簽：英美劇 強強 業界精英
搜索關鍵字：主角：喬安娜·希爾德 ┃ 配角： ┃ 其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45
chapter1
計程車停在蒙塔古街①街角的一家酒吧門口。瓊安娜付了錢，她打開車門，冒雨走進了酒吧。
食物的香氣帶著空調的暖氣瞬間包裹住了她。晚上六點，酒吧裡幾乎沒有空出的座位，來這裡的大多是遊客，這些人參觀完大英博物館之後，到這裡來體驗一下酒吧文化。
瓊安娜私下張望了一下，一個男人坐在吧台對角的位置上，對她招了招手。
「在這裡！」
美國南部的口音，穿著休閒西裝，算是個時髦的中年白人，和資料上附帶的銀行家照片完全相符。瓊安娜朝他走過去，拉開了他對面的椅子。
「桑菲爾德先生。」瓊安娜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他是他的一個客戶，委託了她調查自己兒子的蹤跡。之前他們一直是電話聯繫的，桑菲爾德出手足夠大方，卻對私家偵探這個行業並不信任，根據他自己透露的，他同時選擇了好幾家偵探社作為備選方案，但最終他只會選擇一家委託調查。
「你就是瓊安娜了吧。真是···」
「年輕？」瓊安娜接上了他的措辭。她有些惋惜的看了桑菲爾德先生一眼，並向服務生點了一個漢堡和一些薯條。在付錢的同時也給出了恰到好處的小費。
「我不太好隨意議論你的年齡。只要你能幫我解決問題就好了。」桑菲爾德說到這裡聳了聳肩，似乎是瓊安娜的外形讓他放鬆了一些，總算不是所有的私家偵探都是行為鬼祟的大眾臉。
瓊安娜讚賞的說：「很開明的看法。我是不會讓你失望的。」她從雙肩包裡取出了一本筆記本，從書脊上抽出水筆，看著桑菲爾德的眼睛說：「那麼，我可以問您一些問題了嗎？」
「當然。」桑菲爾德先生做了個隨意的手勢。
「根據我現在知道的內容，您的兒子坦森先生現在還是個未成年的學生，失蹤前在私立學校，成績優秀。他七天之前失蹤，現在已經立案調查了是嗎？」
「警方始終給不出什麼跟進的線索。在這麼大的一個城市裡尋找一個男孩真是太艱難了，對吧！」桑菲爾德先生憤怒的拍了下桌子。
瓊安娜從筆記本裡抬頭看了他一眼。她發現這位先生非常喜歡在說話的時候配合手勢動作，這說明——哦，不！
面前的這個人是她的客戶，而不是調查物件。瓊安娜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迅速的終止了對桑菲爾德先生的側寫。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問訊上。
「我從警方朋友那裡得到了一些消息。這裡和您再確認一下···坦森先生是一位···神秘事件的愛好者，對嗎？那麼他日常的愛好方向是什麼？哥特、神話傳說、還是···」
瓊安娜給出了很多的個選項。
桑菲爾德先生茫然的看著她的嘴裡蹦出那麼多的詞彙。等瓊安娜整句話說完，桑菲爾德先生忍不住爆出了一個『Ｆ』字母開頭的髒話。他帶些自嘲的對瓊安娜說：「我真是個失敗的父親對吧。你看，我的工作繁忙，連他到底愛好什麼都不知道。他一直在自己的房間裡搗鼓東西，足夠安靜，從來都不打擾到我，我也就···沒有在意過這些。」
瓊安娜點點頭，表示理解。她盡全力不把自己的興致缺缺給表現出來。而事實上，幾乎所有少年離家的案件，都有一個不關心他們的父母。
「您有什麼要補充的嗎？我的意思是，在你錄完筆錄之後的這段時間裡，你是否想到什麼細節，可以給我的調查提供一些幫助的嗎？」
瓊安娜的視線往桑菲爾德先生放在桌面上的公事包上瞟了一眼。真皮的公事包上有個本子大小的突起，一般家長在找到孩子的日記本之後，都會作為線索提供出來。
酒吧的服務生送上了瓊安娜的食物。可能是遊客太多工作繁忙的緣故，送上來的漢堡有些不成形狀，而薯條也有些酥軟的耷拉在盤子裡，油膩膩的了無生趣。
瓊安娜看了一眼，沒有動盤子裡的東西。
對面的桑菲爾德先生表情有些猶豫。他思考了一陣子。對斯凱說：「我想問一下，您覺得能夠找到我兒子的幾率是多少。我總覺的他不是離家出走，而像是被人綁走的···」
「這麼說有什麼依據嗎？」
桑菲爾德先生抓了抓自己的袖扣，歎了口氣說：「只能說是父親的直覺。」
瓊安娜再次點頭。這次她也停頓了一會兒才給出了自己的建議。「我認為要找到這位先生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你知道，和蘇格蘭場相比的話，我們總是有一些自己的門道，也更加熟悉尋人的流程。」或者尋找別的人任何東西。
瓊安娜確信桑菲爾德先生在做完筆錄之後有了新的細節。她現在要做的是獲取桑菲爾德先生的信任，然後得到這個線索。
「坦白說，我找過好幾家私家偵探了所。一些人對我打了包票，一些人則是看上去就不可靠。···最後我選擇了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桑菲爾德先生從隨身的皮質公事包裡拿出了一本牛皮封面的筆記本。
瓊安娜雙手接過。她小心的翻開扉頁。——這本筆記本看上去就是亞馬遜上購買的，風格復古，但確實沒有沒有年代感。裡面的字跡整齊的向□□斜，寫字的人是個左撇子。筆記本上的內容有反復的塗改和補充，但都統一用黑色的水筆填寫。
瓊安娜粗略的翻看了一下上面的內容。
「我也看過上面的內容了。吸血鬼、異能者什麼的···我以前甚至不知道我的兒子是個電影愛好者。」
「電影愛好者？」瓊安娜疑惑的詢問。
「你知道的，就是《夜訪吸血鬼》、《德古拉》之類的。或許還要加上最近流行的《嘲笑鳥》。」桑菲爾德先生認真的解釋，隨後他看到瓊安娜微妙的表情，又有些自我懷疑的反問：「難道不是嗎？」
瓊安娜拿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她搖了搖頭，合上筆記本，簡單的說：「我想您的兒子在這方面的研究要跟深入有些。他選擇的並非電影裡的素材，更像是一些原始的文獻。···還有，您剛才說的電影名稱應該是《饑餓遊戲》。」
筆記本上記錄的範圍非常廣闊。吸血鬼和狼人只是桑菲爾德先生能夠看得懂的部分。還有諸如特殊能力，某個地區發生的靈異事件，當然並沒有嘲笑鳥，最後的幾頁都是關於『報喪鳥』的記錄。
桑菲爾德先生在給出了筆記本之後就輕鬆了下來。瓊安娜知道，這表明他能提供的線索也只有這麼多了。
「最後一個問題。」瓊安娜豎起一根手指。她看桑菲爾德先生在談話的後期頻頻關注自己的手機，她了然的說：「工作繁忙啊，桑菲爾德先生。」
「誰說不是呢！」桑菲爾德先生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你問吧。」
「坦森先生是否參加過什麼···組織或者社團。你知道的，就像是神秘事物愛好者協會之類的？」
「這個···」銀行家的表情尷尬。他努力想出一些詞彙來掩飾自己對於兒子的問題一問三不知。
瓊安娜理解的笑笑，她總要給自己的客戶一點臺階下才好：「我想明天是否可以登門拜訪一下，看看能否在坦森先生的房間裡找到什麼線索。」她站起身來，主動結束了詢問的工作。
銀行家也跟著起來，他和瓊安娜握了握手，表情嚴肅的說：「有進展的話請第一時間聯繫我。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瓊安娜點點頭，她看著這位先生匆忙的看著手機，大步的離開酒吧。對他來說，尋找失蹤的兒子看上去像是日程表上的一項工作，這樣也就不奇怪他為什麼會失去坦森先生了。
瓊安娜在座位前慢悠悠的把自己的筆記本收好，然後她又從包裡拿出一個防水密封的證據袋，把那本復古的牛皮筆記本放進袋子裡封好口。
做完這一切，瓊安娜走到酒吧吧臺上，她伸手拍了拍正在喝酒的一位先生的肩膀，從他的手上奪過酒杯，一副很熱絡的樣子說：「嘿！不請我喝一杯嗎？」
酒杯被搶走的先生明顯受到了驚嚇。他回頭看著不知從哪裡殺出來的女人。排除酒吧裡昏黃的光線和之前喝下去的一點酒精的干擾。他看到一個穿著長風衣，帶著深藍色短圍巾，黑色長卷髮的女人。
從她的穿著來說，就像是···
華生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喝多了。但他剛剛和自己的女朋友分手，確實有理由多喝點酒不是嗎？
這不代表他要受到這樣的驚嚇。
華生呆愣了幾秒鐘，他猛地從高腳凳上站起來。酒精的作用讓他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在女人的身上。他連連的說著抱歉的話，在瓊安娜的支持下站穩了身體。
「真是···太不敢相信了！」華生迷迷糊糊的在心裡問自己——『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女版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嗎！』
接著，他就靠在吧台邊上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① 蒙塔古街正是作者亞瑟?柯南?道爾第一次來到倫敦的居住地，位於大英博物館附近，街角處就是Museum Tavern酒吧，作者因此受到啟發，寫下了「藍寶石案」的故事。←算是很多同人文的二設。
cpMycroft，涉及漢尼拔，王特。特此標明~
chapter2
瓊安娜推了推華生，華生晃了晃，嘴裡嘟囔了幾句。她有些無奈的對調酒師笑了笑，付了錢，然後扶著華生走出了酒吧。
兩個人站在酒吧門口的屋簷下，外面的雨很大，天色漸漸的全黑了。瓊安娜的手插在口袋裡看著雨水從屋簷上不斷的滴落下來，掛成一道水簾。這裡是倫敦，下雨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只是華生的身上也沒有帶傘，於是在叫到的士之前，他們只能這麼傻傻的等著。
喝的有些迷糊的華生被的外面的冷風吹醒。獨自喝醉的人總有這種覺悟，那就是自己清醒的時候可能出現在倫敦的任何一處。華生感覺到了風吹過臉頰，除此之外，他還感受到有雨水打在臉上。
這讓他清醒一點，稍微掙扎了一下，他撐起了眼皮。冷風吹散了大半酒精，醒來後的驚嚇卻包括但不限於看到自己身邊多了個漂亮的女人。
他嚇了一跳，幾乎是從瓊安娜的身邊跳開的。
「抱歉！」他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對過大英博物館還在視線以內——他意識到自己沒有離開酒吧的範圍，只是站在酒吧的附近而已。
「···你···我們認識嗎？」華生有些遲疑的問道。喝斷片之前的記憶慢慢回攏。但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錯失了什麼情節，面前這個女人他並不認識。
仔細打量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女人穿著和夏洛克風衣相同的品牌女裝，她的臉型並不長，只是在特定的角度下，微微挑眉的樣子，看起來很像夏洛克。華生暗自松了口氣，總算沒有之前那種···轉性的感覺了。
「我想是的。剛才你身後有個扒手，所以我就裝作向你搭訕了。」瓊安娜一攤手，指了指華生夾克的一邊口袋——錢包的棱角在衣服上勾勒出了個長方形，非常醒目，也是扒手最愛的對象。
華生低頭看了看，趕緊說：「謝謝！···我叫約翰·華生。」
「瓊安娜。」
華生和瓊安娜握了握手，他看看下雨的大小，遲疑了一下，對瓊安娜發出了邀請：「這糟糕的天氣！我真要感謝你的幫忙，我們要一起回去喝一杯嗎？」
瓊安娜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華生有些失望，但他還是體貼的給自己找臺階下：「這種搭訕是有些過時了嗎？」
「當然不。我想救下你的錢包是我今天做的最有趣的事情了。」瓊安娜笑笑，「只不過你沒有認出我來，讓我有些遺憾而已。」
「啊！···抱歉···」華生指著瓊安娜，長大了嘴巴，「···可你不是說···我們不認識嗎？」他在大腦中極力搜索，但確實沒有一個人是和面前這個女人對上號的。
「你可以從我的名字上想，畢竟我的外貌和當初變化有些大了。」瓊安娜提醒到。
華生苦思冥想。這個人是他的前女友？不不不，雖然偶爾他會把前女友的特徵記混，但卻不包括完全忘記。那是什麼案件的委託人家屬？這倒是有可能···但瓊安娜這個名字總還是很陌生。
最後，軍醫只能呐呐的搖頭，遺憾的坦白說：「我真的記不起來了。」
「我是你的···」
瓊安娜剛要回答他的問題，她剛好看到馬路對面有人對他招手。她就停下了闡述，也招了招手。
「這個人是你的朋友？」路燈下，華生隱約看到一個穿著休閒西裝的男人在對他們打招呼。男人比劃了幾個動作，但他沒有看清楚。
瓊安娜遙遙的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看到了。但男人似乎還有要說的，他左右看了看，最後筆直的向著他們走過來。
「這是我的一個客戶——桑菲爾德先生。忘了說，我現在在做私家偵探，而關於他的細節，我就不方便告訴你了。」瓊安娜眨了眨眼睛，她站在淋不到雨的屋簷下，看著穿著雨衣的桑菲爾德先生橫穿馬路。
「這樣橫穿馬路會不會不太——」安全。
華生話都還沒有說完，轉角處突然開過來一輛雙層巴士。事情發生的猝不及防，而站在華生和瓊安娜的角度上，他們只看見穿著藍色雨衣的桑菲爾德先生，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倒飛了出去——這個形容可能有些老套了，但卻足夠精確。
瓊安娜和華生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睛裡印證了自己看到的事情。
紅色的雙層巴士在濕滑的地面上緊急刹車。刺耳短促的刹車聲伴隨著從車輪邊上飛濺出來的雨水。
司機緊張的打開車門下來查看。
華生和瓊安娜也顧不上互相攀談，他們緊張的奔了過去。
桑菲爾德先生倒在五六米開外的地方，五官都有鮮血流淌出來。司機緊張的拉起他的手，然後又被嚇得立馬放下。瓊安娜看到桑菲爾德的手臂呈現詭異的角度，軟綿綿的彎曲著，骨折是跑不了的。至於這一下有沒有傷到脊柱，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紅色的鮮血流淌到地面上，在雨水的沖刷下迅速的暈開了一大片。肇事的司機是個普通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狀況，他六神無主的站在桑菲爾德先生的邊上，彎著腰緊張的看著他，嘴裡不停的嘀咕著什麼，可他卻沒有想起來要叫救護車。
豆大的雨點冷漠的沖刷一切，桑菲爾德的呼吸逐漸變弱。瓊安娜在一邊撥打了報警的電話。而華生則是吩咐司機把桑菲爾德先生放平。
酒吧裡開始有遊客注意到門口發生的慘狀。瓊安娜和華生原本躲雨的屋簷下迅速的站滿了人。有人開始打開閃光燈拍照，就好像他們遇到的不是車禍，而是什麼明星大駕光臨。
瓊安娜不自在的豎起風衣的領子，簡單的遮擋自己的半邊臉頰。一旁的華生只覺得，她的這個動作實在是太像夏洛克在被記者拍照的時候的樣子了。
但華生搭在的桑菲爾德先生頸動脈上的手卻感受到了不好的訊息。這位先生的脈搏逐漸變弱，翻開眼皮的時候，就能看到他的瞳孔也開始渙散起來。
瓊安娜從路人那裡借來了一把雨傘。他們都記得不能移動傷患，防止他的骨頭錯位。但無遮無攔的站在大雨裡，顯然也是加速死亡的行為。
一輛救護車正常趕到的時間在十到十五分鐘之間，加上下雨天的路面擁堵情況。瓊安娜和華生心裡都清楚，這位桑菲爾德先生是凶多吉少了。
五分鐘在這樣緊張的大環境下迅速的流過。
桑菲爾德先生在冰冷的路面上悠悠醒轉。他一張嘴就有血塊從嘴裡吐出來，顯然內臟也受到了損害。
但即使這樣，桑菲爾德先生的嘴巴依然開開合合···
「他好像有話要和你說！」暴雨遮蓋了其他的聲音。
瓊安娜聽不到華生在說什麼，她大聲的詢問：「你說什麼——？」
「他有話要對你說！」情急之下，華生拉著瓊安娜的手腕，讓她低頭，湊到桑菲爾德的耳邊。
瓊安娜被嚇了一跳，她用力過度，差點倒在桑菲爾德的身上。即使她及時的穩住了自己的身體，但還是有一點血水蹭到了她的臉上。
但這個時候，瓊安娜已經顧不上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了。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桑菲爾德的嘴上。「Ｔ···Ｓ···Ｔ···」瓊安娜只聽到了一些氣聲。她勉強的湊出了幾個字母，但一點都沒有辦法理解其中的含義。
桑菲爾德先生眼睛裡的光芒逐漸暗淡了下去。他側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這一歪頭，就再也不動了。
瓊安娜默默的放開了桑菲爾德的手。她意識到了委託人的死亡。
生命如此短暫，意外隨時有可能發生。
華生也放開了側脈搏的手，他沮喪站起來，拍了拍半跪著的瓊安娜的肩膀，安慰道：「我們已經盡力了。」
他依然沒有辦法想起來這個和夏洛克有些神似的女人是誰，他們現在也都在暴雨中被淋成了落湯雞。
跪在地上的瓊安娜默然。街燈的光在她的身上打上一層濃重的陰影。
街角處漸漸的響起了救護車的鳴笛聲音，瓊安娜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她怔怔的看著手上沾染的紅色。在華生轉看手機的時候，飛快的從桑菲爾德的左手裡，抽出了一張攥成一團，像是漿糊一樣的紙張。
『幫我帶一份春捲回來。——Ｓ．Ｈ』
華生感覺自己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打開一看，是一條來自夏洛克的短信。
「救護車馬上就會過來的。···你剛才說，你現在是私家偵探，而他是你的委託人。我想···」
「你想知道這場車禍是否是意外嗎？」瓊安娜感覺血腥的味道還沒有從臉上散去。這會兒的雨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大了。她回頭看看那個還驚慌失措的司機，揚了揚下巴問：「你覺得他是蓄意肇事的嗎？」
「但他有可能是被利用了。」
「生活裡並沒有這麼多的利用，華生，我覺得是你想的有些多了。」
「可是···」他想了想，拿出手機，給夏洛克回了一條短信。
瓊安娜轉頭，準備離開。可是華生叫住了：「等等。我們要做筆錄···然後你要去我家裡坐坐嗎？你說我們以前認識？」
瓊安娜盯著華生看了一會兒。她黑色的瞳仁裡平靜異常。華生幾乎以為她沒有在思考的時候，就聽到她說：「可以。只是希望你的室友歡迎我去。」
「好的。···等等···你知道我有個室友？！」
chapter3
約翰用鑰匙打開貝克街的房門的時候，站在大門口就覺得有一股濃煙撲面而來，聞上去是一股蛋白質燒焦的味道。華生有些尷尬的轉頭對瓊安娜解釋說：「這是我的室友···他應該是在做實驗。」
瓊安娜點點頭，面色不變的跟著華生往房間裡走。這個行為提醒了華生她的職業。畢竟她是私人偵探，和夏洛克算是半個同行。
但很顯然，除了華生本人之外，另外的兩個當事人都不是這麼認為的。
兩個人捂著鼻子彎腰上樓，尋找煙霧的來源。現在不是計較火情警報器為什麼沒有產生作用的時候，二樓客廳的們虛掩著，推開後就看到煙霧之中看到一個戴著防毒面罩的大偵探夏洛克。他的一隻手裡拿著滴管，正在小心的往熄滅的火堆裡加入某種懸濁液。
火堆搭建在一個鐵桶上方，氣味的源頭是火堆上的一隻斷掌。華生在看到夏洛克實驗用品的第一時刻就擋在了瓊安娜的面前，他有些緊張的說：「我們可以先收拾一下。」
「你帶了客人來？這會影響到我的實驗。」夏洛克不滿的抬頭。他瞥了一眼站在華生身後，只露出半個身子的瓊安娜，補充道：「還是個私家偵探。」
「夏洛克！你又在做這種實驗了！等會兒哈德森太太回來看到的話，你又會被嘮叨的！」華生扶額抱怨。
「這和我的一個案件有聯繫。兇手究竟是誰，全靠這點實驗了。」
「是倫敦西區的縱火案嗎？你們現在進展到什麼地步了？」瓊安娜打斷了夏洛克和華生的日常對話。她的身上還是濕透的狀態，之前做筆錄的時候雖然用毛巾擦了擦，但基本於事無補。
「啊！你該換一件衣服的！我們這裡只有襯衫···你可以將就一下嗎？」華生的注意力回到瓊安娜的身上，他看到瓊安娜還在滴水的鞋子，她的臉色有些發青，一路上沒有少吹風。
「謝謝！」瓊安娜感激的點點頭。
她和夏洛克看著華生快步走到隔壁的臥室裡尋找衣服。
夏洛克探出半個身子對已經走到隔壁的華生喊道：「我叫你帶的外賣！」
「我不是你的外賣員，夏洛克！」過了一會兒，隔壁又傳來華生的聲音，他有些不甘心的喊道：「我放在進門的架子上了，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看到！」
夏洛克心滿意足的回過頭。他再次抬頭看了一眼瓊安娜，並且對她說：「不介意的話，幫我拿一下我的外賣。」
瓊安娜挑挑眉，她走到那張桌子前面，把外賣遞給夏洛克。這份外賣是她和華生一起排隊買的。索威飯店的附屬餐廳①的生意依然大好，排隊花費了不少時間。
「給你。順便說，約翰買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要帶給女朋友的。」
「你知道不是。」
「什麼？」
「約翰一早就給你介紹過我的存在。所以你知道他不是給女友帶外賣的。」夏洛克用一種『你很浪費時間』的語氣，解釋了一下。
「但是這有什麼區別嗎？這只是個小玩笑而已。」瓊安娜聳聳肩，挑釁的說道。
這次夏洛克放下了手上的滴管。他轉身對著瓊安娜。不到五秒鐘，就再次開口：「私家偵探？不如說是專門抓丈夫和妻子出軌證據的偷拍狂，當然你還從事一些別的業務，但卻沒有太出彩的地方。」
瓊安娜對他的這種評價早有準備。並且她還知道他並沒有說完。
「目睹車禍，到警局去做了筆錄。約翰想要知道那個案件是不是謀殺的，我猜測死掉的人和你有一定的聯繫，他可能是你的客戶。」
「我一直以為側寫的內容是是動機而不是行為。你說的都對，這讓人害怕。」瓊安娜的表情並沒有害怕的意思。
「是基本演繹法。」
「什麼？」瓊安娜再次沒有聽清。
這下夏洛克知道她是故意的了。
「心高氣傲，出身良好。目前獨居，生活還算規律，也沒有不良嗜好。你不缺錢，但現在卻在做···ＰＤ？這是你的保護色，你是個秘密主義者，習慣性掩藏自己的秘密，與其掩飾自己的ＰＴＳＤ症狀，不如坦然的接受治療···離華生遠一點，就算你還沒有告訴他你是他的高中同學！」
瓊安娜聽完夏洛克的話。華生也在差不多的時間從房間裡出來了。
「這件衣服可以嗎？」他只聽到夏洛克的最後一句話，很驚奇的看著瓊安娜，「你是我的高中同學？！」
夏洛克和瓊安娜再次同時往華生的方向看去。華生一瞬間覺得自己受到了雙倍的壓力，來自···兩個偵探？
「這件衣服很好，謝謝你，約翰。」
瓊安娜從華生的手裡接過衣服，準備借用一下衛生間。
「下一次，能把你的同學錄和畢業紀念冊藏的好一點嗎？被你的室友認出來，我還覺得挺遺憾的。」
「不是倫敦西區的縱火，華人街附近的一起。但這顯然不是你的工作範疇。」夏洛克在瓊安娜背後說道，多少有點炫耀的意味。
夏洛克對瓊安娜充滿了敵意，而即使是對一般的委託人，夏洛克通常都不至於這個態度。華生有些詫異的喊道：「夏洛克！」
瓊安娜的手在門把出停頓了一下。她轉過頭來，有些認真的說：「我是持證上崗的ＰＤ①，而你這個諮詢偵探是後臺強硬，業內聞名，這一點全貝克街的監視器都是證據！」
她說完這句話『砰』的一聲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華生在門外愣了很長一段時間，試圖消化掉瓊安娜剛才語速飛快的那幾句話。他突然一拍手，想起了一件事：「夏洛克！衛生間的那一節手骨你收起來了嗎？」
——當然沒有。
瓊安娜再次開門的時候，長長的風衣變成了一件白色的棉質襯衫。她本身就很高挑，所以並不會有太寬大的感覺。
「你們的衛生間有一節手骨。無名指上有變形，我猜這是個深情的男人。」
「你只注意到變形嗎？就連醫學院沒畢業的學生都能看出這一點來。你該注意的是手骨的骨質，還有標本的炮製方法。」
華生走到窗邊打開了２２１Ｂ的窗戶，房間裡的煙霧慢慢的被風吹散。一瞬間人與人之前的距離仿佛被無限拉近。夏洛克的實驗本身就快要告一段落了，他把火蓋滅。
「死於某種疾病？還是你在案發現場保留下來的紀念物？」瓊安娜聳聳肩，並不在意這個細節。
夏洛克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就轉開了視線。顯然，這是打算置之不理。
手機鈴聲鍥而不捨的響了一段時間，似乎打手機的人也意識到自己被殘忍拒絕了。過了幾分鐘，短信的提示鈴聲響了起來。
「蒙塔古街的車禍？我想現在這已經發展成兇殺案了。」夏洛克走到喬治安娜的面前：「死者委託了你什麼？當然，這不重要，現在這是我的案件了。」
「這是我的。」瓊安娜後退了一步。她的身高在女性中尚算高挑，但還需要仰視夏洛克，「我認為我的委託人死于意外。但如果蘇格蘭場發現了新的謀殺···那是另一件事情。」
「你剛剛搬過家，大概沒有什麼時間處理案件，把這個給我，你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做自己的事情。」夏洛克對瓊安娜伸出了手。
華生在邊上看著的時候，已經覺得夏洛克意外的好說話了。
但瓊安娜並不這麼覺得。她抵觸的再次後退，直到貼在了門上。
「我想搬家不會影響我的專業性。這是我的委託，如果你一定要插手的話，就憑自己的本事做。」她反手摸到門把，轉身擰開，「死亡沒有辦法瞞過我的眼睛。今天就到這裡吧，順便說···我搬到貝克街來了，如果你們要找我的話。」
門『砰』的一聲關上。
華生呆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自言自語道：「天啊！這是我的那個高中同學？！」
瓊安娜乾脆俐落的形象完全無法和高中時期那個木訥無言的女孩子重合在一起。而更讓華生詫異的是：「夏洛克，你竟然還看過我的同學錄？！」
夏洛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從多功能室的木桌上拿起自己的小提琴，走到窗前，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那個女人走出２２１Ｂ的樣子。
他的隨意的放在桌子上，螢幕已經暗掉。電話是雷斯垂德探長打來的，但重要的莫里亞蒂剛剛發來的短信——蒙塔古街，這是個明顯的邀請。
夏洛克把小提琴夾在肩膀上，他抬手起了一個調子，小提琴的聲音在房間裡回蕩，像是鋸木頭，並且能聽出演奏者的壞脾氣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46
chapter4
案發現場已經被黃色的警戒線嚴密的封鎖。別墅附近停著幾輛還在閃著藍紅燈的警車，周圍都是穿著制服的警員來去站崗，就連那些想要獲取一手資料的記者都已經被驅散了。
雷斯垂德探長和值班的同事做了交接，這個案件正式由他負責。
夏洛克的手機無法接通，他很可能還在為唐人街附近的縱火案奔走。雷斯垂德不得不編輯了一條長短信——他對智慧機的應用並不是太熟悉，編輯短信描述案件難免會進展緩慢。
「你的手套和口罩。」法醫從別墅的主臥走出來。他和雷斯垂德已經是熟人了，因此分外好心的遞給他一套裝備。
「我看過案件描述了，我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雷斯垂德發完短信之後，如釋重負的把手機塞回到自己的口袋裡。他接過法醫遞過來的的東西，但還是強調了一下自己的專業性。
「我當然相信你。只不過剛才有兩個實習期的探員···他們就不是那麼適應這些了。最近學生的素質真是越來越差了，他們的嘔吐物都差點弄髒了犯罪現長·」
法醫把手插在口袋裡，語氣略帶調侃的說著。
雖然他是這麼說的，但能讓有志于成為探員的學生直接在案發現場嘔吐，至少可以證明兇殺案的手段並非常規。
雷斯垂德戴上手套和口罩，把凝重的表情留在了口罩後面。
他打開臥室的門，房間裡的一些位置被放上了標誌物，基本的取證已經完成，指紋和ＤＮＡ都會送去實驗室化驗，但屍體還沒有處理掉。
「運屍車會在二十分鐘之後到。我本來以為你的那位偵探先生會過來。」法醫靠在門上說。
「他可能意識到自己並非全知全能的了。」安德森走進來。他被房間裡氣味熏了一下，這是空寂清新劑和焦味混合，進而轉變為一種全新的、讓人噁心的味道。
死者趴在床上，進門的時候看不見她的面部表情。她的兩條手臂完全被烤焦，雙眼被剜去，留下一對黑色的深洞，對著窗戶的位置。但床單還是純白的，只是被屍油染上了一點微黃。
「死者是在這家工作的菲傭。死亡時間初步確定在下午三點到四點。死因是···煙霧導致的窒息。」
雷斯垂德皺著眉頭在案發現場走了一圈。這裡並非凶案發生的具體地點，而煙霧窒息和手臂上的灼燒痕跡，則要在特定的地方才能完成。
「這裡有地下室，或者密室嗎？」探長問的時候也沒抱有什麼希望。
「沒有。」
「那這家的主人呢？」雷斯垂德看到在主臥床頭櫃上擺放的照片。一個父親抱著一個孩子燦爛的對著鏡頭笑著。於是他補充了一句：「還有這家的兒子。」
「男主人桑菲爾德先生幾個小時之前遭遇了車禍，搶救無效死亡。他的兒子失蹤已經一周了，雖然已經開始立案調查，但沒有什麼明確的證據。」安德森把卷宗遞給雷斯垂德，最後說道：「我把卷宗都併入這個案件下面了。很巧合的是，目睹桑菲爾德先生車禍的人裡，有約翰·華生。」
「看來夏洛克不得不參與這個案件了。」探長對案的聳聳肩，而後者顯然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安德森對於夏洛克的存在一直心懷不滿，又或者真正讓他和夏洛克單方面結下樑子的，是夏洛克說他『降低了整條街的智商』。
掃尾工作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吐得臉色蒼白的實習生走過來敲了敲門：「探長，外面有兩個人吵起來了。他們都說是和案件有關的···」
還沒有等雷斯垂德問什麼，那對爭吵的人就不分先後的走進來了。
他們的身後還有人喊著：「你們是誰···你們不能夠進來···」但喊的人只是喊著卻只是原地走走，也不是真心要阻攔的樣子。
「夏洛克！」雷斯垂德先認出了其中兩個，他看瓊安娜有些眼熟，但卻想不起來她是誰。
「我收到了你的短信，來看一下案發現場。這個女人一定要跟過來，但她顯然和這個案件無關。」夏洛克大步走到床邊，彎腰仔細檢查起來。
瓊安娜拿出自己的證件，解釋說：「我是個私人偵探。我的委託人幾個小時之前委託我尋找他失蹤的兒子。我認為我和這個案件還是能扯上點關係的。」
探長接過她的證件看了一眼：「這個證件並不能夠支持你在案發現場停留。」他注意到瓊安娜的視線一直往受害者那裡飄，「你所負責的內容到此為止了。還有···你是怎麼進來的？」
如果不是雷斯垂德擋在前面的話，瓊安娜恨不得走的更近一點觀察細節。她的心理素質比一般的探員還要出色，神色間甚至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但這個世界上畢竟不會有太多的夏洛克福爾摩斯，讓無關的人牽扯進案件並非明智之舉。
「做私家偵探的總是要有些門路。我們其實也可以好好認識一下的。」
瓊安娜語氣真誠，只可惜雷斯垂德不吃她的這套：「我想沒有這個必要。如果需要幫助的話，我們會再聯繫你的。」
瓊安娜被殘忍拒絕了。好在她要知道的都已經差不多知道了。這個時候她只能遺憾的搖搖頭，對雷斯垂德說：「你認為夏洛克可以幫你解決掉這個問題？可這其實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瓊安娜的手一直插在口袋裡，當在她走到門邊的時候，彎腰觀察死者手臂的夏洛克大聲對雷斯垂德說道：「我需要她身上的證據。那個桑菲爾德出車禍之前，曾經給過她一個筆記本。」
雷斯垂德轉頭勸導：「瓊安娜小姐，你應該交出來的，帶著這種東西對你沒有好處。」
「如果你堅持的話。」瓊安娜聳聳肩，她從背包裡拿出了先前桑菲爾德留下的筆記本。「但我會堅持調查下去的。」她這麼對夏洛克強調道。
等瓊安娜走掉了。華生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夏洛克問道：「她就這麼把東西交給你了？」
「她肯定扣留了什麼。」夏洛克沒有立刻翻開筆記本，他似乎對死者的手臂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她撕掉了關鍵的部分，或者是···和她有關的部分。」
瓊安娜回到自己的公寓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成年之後她就一直單獨居住。她沒有幾個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工作佔據了她絕大多數的時間，而最近又多了搬家帶來的麻煩。
搬家公司把她的傢俱都送到了房間裡。但拆箱和整理的工作都要由她自己來完成。
她只整理了一張可以休息的床。之後，她就開著臥室的窗，安靜的看著窗外寂寂無人的街面。一直到將近十二點，街面上經過了一輛的士，停靠在路邊。瓊安娜看著車裡走出來的夏洛克和華生，她猜想他們發現了什麼線索。又看了一會兒，直到兩個人消失在她的視野裡，她才離開窗邊，準備睡覺。
第二天，瓊安娜起的很早。在這批傢俱到來之前，她就制定了完整的計畫，構思好怎麼整理自己的房間。她搬家的時候從原來的房子裡帶了很多書。足夠組成一堵書牆，但這些東西都需要時間來好好整理安置。
『叮咚——』一樓的門鈴響了。
瓊安娜先是愣了愣。這款鈴聲和她原來住處的不一樣。等她意識到喬遷新居之後的第一個客人的到訪的時候，就默默決定以後要好好熟悉一下這個鈴聲。
瓊安娜下樓開門。她的私家偵探工作一刻不曾停息，從她搬來的第一天開始，大門上就掛上了她掛名的偵探事務所的牌子。
打開門，瓊安娜看到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顴骨很高，眼窩深陷，頭髮梳的非常整齊。他穿了一套定制西裝，但色彩鮮亮，看上去並非傳統英國紳士青睞的風格。這一點在他的北歐面孔上也得到了充分體現。
瓊安娜眯了眯眼，心裡思忖著一個外國人會有什麼事情委託她。不過話說回來了，上門委託的那些人裡，確實以外國人居多①。
她總是能夠看到一些常人所看不出的東西。與其說是看得見，不如說是一種感覺。
——這個男人殺過人，很多人。當他站在門口的時候，瓊安娜不僅僅看到一個男人，還看到他背後的屍山血海，他站在王座上，腳下有骷髏遍地，渡鴉在王座上安靜的停著，嘴裡叼著還在滴血的肉塊，而他身變一切猙獰扭曲的事物，卻都無法折損他的半分從容。
瓊安娜頓了頓。
「有什麼事情嗎？」她沒有立刻讓他進來。
「我剛從國外到這裡。」男人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漢尼拔·萊克特。我想我們以後是鄰居了。我能進來說話嗎？」
瓊安娜在我這門把的手緊了緊。但她不想表現出自己對這個名字的過分緊張來。
「我也是剛剛搬來，正在整理房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進。」瓊安娜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把這麼一個人，請進自己的家裡來。
chapter5
就如同瓊安娜說的一樣，她的房間現在非常的雜亂。蓋著白布的沙發放在客廳裡，書架上只來得及拜訪了很少的一部分書，剩下的都還在紙箱子裡。紙箱子從地板堆疊到天花板，編號整齊卻搖搖欲墜。
「我都還沒有來得及收拾好···您先請坐。要喝什麼飲料嗎？」瓊安娜指了指沙發的位置，讓萊克特先生先做下來。
「請隨意。冒昧登門是我的不對。」對話者文質彬彬，給人很好的第一印象。
瓊安娜在廚房裡找到了一罐子紅茶包，電熱水壺裡的水咕嘟咕嘟的冒泡，她沒有找到自己那套瓷杯子，只能用紙杯替代。
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萊克特先生正在她整理好的一排書本邊上站著。
「只有這種紅茶了。」瓊安娜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謝謝。」萊克特先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看著瓊安娜的紙箱子問：「這些箱子裡都是書嗎？」
「是的。這面牆壁我準備設計成書牆。我的書越來越多，每次搬家都要整理，也是挺花時間的。」
「你怎麼會想到來做···私家偵探的？」
瓊安娜花費了一些時間，把面前這個男人和她自己所知道的那個食人魔漢尼拔聯繫在一起。只能說結果讓她感覺很驚豔。
迄今為止，瓊安娜還沒有感覺自己的生命受到什麼威脅。因此她很隨意的回答：「從小到大都想做這個。現在得償所願了。」並且還問道：「都一直在說關於我的事情，那麼您是從事什麼工作的呢？」
「心理醫生。我現在為一些退役的軍人做心理治療。」萊克特微笑，他們隨後就瓊安娜的房間擺設問題探討了一會兒。出於共同的意願，彼此之間的稱謂很快就從『萊克特』變成了『漢尼拔』。
「我就住在你的隔壁。我發現我們的陽臺挨得特別接近，所以就想要過來拜訪一下。你一個人收拾房間，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隨時都可以提供幫助。」
如果不是漢尼拔的身上的西裝過於花哨，口音還帶有明顯的歐洲痕跡，瓊安娜真的會以為自己在和一個英倫紳士說話。
「如果我需要的話，一定會提出的。」
瓊安娜還注意到，這位萊克特先生一點都沒有要喝茶的意思。他在打量她，以一種心理醫生特有的方式。這不太會讓人感覺到厭煩，甚至還會有一種被關心的錯覺。
「您看起來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就不打擾了。」對方並不多做逗留，似乎真的只是來問候一下的。
瓊安娜站起來，準備送漢尼拔離開。
臨走的時候，漢尼拔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回頭對走在後面的瓊安娜說：「你是私家偵探···可以給我一張你的名片嗎？我想我或許以後會用到。」
漢尼拔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瓊安娜本能的感覺到危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她之前的舉動有讓漢尼拔不滿意的地方。——或許是那杯紅茶？還是房間太過雜亂？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被漢尼拔索要了名片的，等於半隻腳踏入了他的冰箱。
瓊安娜下意識的搖頭，她克制自己，用遺憾的語氣說：「你看，我剛搬到新房子裡，名片都還沒有來得及印製。或許我能要一張您的名片？打電話給你也是一樣的。」
漢尼拔沒有拒絕她的這個說法。
因此，瓊安娜得到了一張黑色底面的燙金名片。名片上只有他的姓名和聯繫方式。但製作的工藝卻沒有那麼簡單，摸上去手感一流。就連之前銀行家的名片，也未必有他的講究。
她和漢尼拔·萊克特愉快的道別，並目送他走到隔壁。
等關上大門之後，瓊安娜才松了口氣。
二樓那些堆疊的搖搖欲墜的紙箱子終於因為無法完美的權衡重量，倒塌的時候發出了不小的響聲。紙箱子都是封口的，也不用擔心造成什麼麻煩。瓊安娜想像了一下樓上一地大型積木的樣子，簡直心力交瘁。
她沒有立刻去收拾，而是站在一樓玄關的地方，有些出神的看著手上的名片，過了好長的時間，她才從掛鉤上拿起背包，小心的把漢尼拔的名片放到了名片夾裡。
會致命的問題並不只有『漢尼拔是鄰居』這一條。
相比之下，在瓊安娜的認知當中，她對於漢尼拔這個人，有著一種天然的敬畏和崇拜。或許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可以詢問一下漢尼拔，看他是否願意成為她的心理醫生？
瓊安娜很快否定掉了這個想法，不該把自己陷入這樣的危險中，對於漢尼拔這樣的人，遠遠的看著就已經很好了。
瓊安娜把名片夾放好，又從口袋裡拿出幾頁紙頭。為了放進口袋裡，紙張折疊了很多次，看上去皺巴巴的，展開之後，從本子上撕扯下來的痕跡清晰可見。瓊安娜撕掉了用黑水筆寫滿的最後三頁紙張。連同後面的五六張空白頁，力圖讓夏洛克不能通過拓印之類的手段得到紙上的內容。
她把紙張放到檔袋裡。小心的封存起來。失蹤的坦森先生不知道在從事什麼調查。最後幾頁的內容是關於『報喪鳥』的傳說。
——報喪鳥，也就是貓頭鷹。預知人們的死亡，不祥的象徵。
坦森很仔細的調查了和報喪鳥有關的事情。他確信這是一位身處倫敦的通靈人士的代號，描述的內容甚至包括像模像樣的側寫，身高體重，興趣愛好一應俱全。
貝克街已經有了夏洛克·福爾摩斯，又來了漢尼拔·萊克特。或許哪天莫里亞蒂也住過來了，真要是有這麼一天，瓊安娜覺得自己也不會太過於意外。
２２１Ｂ
「那個桑菲爾德並非死於車禍。可是我親眼見到了肇事司機，他看起來並不像被蓄意謀殺的。」
「他只是個工具，想要製造這樣的意外，方法實在是太多了。」夏洛克坐在沙發上，他把自己的腿擱在茶几上，他的皮鞋距離桌上的餅乾只有很近的距離。
華生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他抱著自己的筆記型電腦，正在更新關於唐人街縱火案的細節。夏洛克調查之後很快得出了結論，縱火的是店鋪主人的弟弟。這裡面有一個很長的故事，被害人生前宣稱自己不畏懼火焰，但最後，卻還是在大火中被燒成了焦炭。
夏洛克破案的過程博客中都會詳細的描述。和破案同樣讓華生印象深刻的，是受害者家人，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他們還是神神叨叨的相信有靈異事件的存在。
「先不要寫這個縱火案。」
華生抬頭看了夏洛克一眼，決定不提醒他，他快要把餅乾踢下去的這件事。
「為什麼？」華生問道：「瓊安娜似乎也知道縱火案的事情。」
「但她對案件不會有絲毫的幫助。」夏洛克的面前的茶几上還擺放了很多來自犯罪現場的照片，屍體的一些細節被記錄了下來。瓊安娜給出的筆記本就放在照片的上方。
「你應該離她遠一點的，她並沒有你認為的那麼單純無害，並且也絕對不適合作為潛在女友發展下去。」
「夏洛克！」軍醫有些窘迫的喊了他的名字，他強調說：「我和瓊安娜怎麼可能！」
坦森的筆記寫的很清晰，這裡面的很多故事寫的活靈活現，就算是去靈異雜誌社投稿，也沒有什麼問題。筆記裡的一些描述給花生更新博客帶來了一些靈感。所以當軍醫放下電腦之後，他又拿起筆記重新翻看了一遍。
「這些故事確實很精彩。」
「這是一本死亡名單。」夏洛克突然評價道。他從華生的手裡拿過筆記本的，飛快的翻到其中的一頁，指出其中一段著重標記的文字描述。
——不畏懼火焰的能力與操縱火焰本身有所不同。我曾經猜想這是不同人的耐熱性存在差異，但親眼見證之後發現，並非如此。
「那個菲傭的手臂被燒成了焦炭。你認為她是筆記上記錄的案例？」
「從這裡可以看到，這段文字出現的頁數靠前。坦桑的記錄沒有精確的格式。他其實是在敘述一些並不精密的試驗過程。把文字間的案例都挑出來的話，這是第三個。」
「之前還有兩個受害者？···但受害者也有可能是隨機產生的。」
夏洛克把筆記本轉過來，面對華生的方向，他指著頁腳的部位，那裡有一個個大小統一的頁碼。「從他記錄的方式來看，隨機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之前的兩個案例分別是水下呼吸和火焰操縱。我們只需要檢索一下最近幾周的犯罪檔案，就能夠摸索出規律來。」
「最近幾周，和火焰有關的···」華生想了想，他突然想到了答案，看著夏洛克說：
「唐人街縱火案！」
夏洛克點頭。他從沙發上站起來，穿上風衣，戴好圍巾：「我們要再去一次華人街了。」
chapter6
瓊安娜整理完房間已經是淩晨以後的事情了。因為職業的限制，她的作息沒有規律可以遵循。
房間裡的紙盒子都被折疊收納掉了。一面牆壁的書籍按照序列排列，從地面一直到天花板。靠牆的地方又一架梯子，幫助存取最上層的書籍。
瓊安娜的閱讀範圍非常廣闊，從文學司法到鄉村怪談。她從中學開始就養成了非常規律的學習習慣，書架上的每一本書都做了仔細的閱讀筆記。它們曾經都在她成長的過程中，提供了充足的養分。
房間裡的所有裝潢都是冷色調的。基調是北歐風，而裝潢的水準則參考了家裝公司提供的樣板間。
牆壁上的掛鐘顯示時間是淩晨五點半。
陽臺的門沒有關，房子的前任主人選擇的白色紗質窗簾還沒有來得及替換下來。天邊的旭日將起，冷風把窗簾吹的飛揚起來，破舊的窗簾顯現出一種蜻蜓翅膀的輕盈來。
瓊安娜聽到遠處傳來嘶啞的聲音，開始像是某種不耐煩的尖叫，她先是嚇了一跳，仔細聽了之後才發現，那是來自２２１Ｂ的小提琴聲。
瓊安娜站到陽臺上仔細的傾聽，夏洛克看來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或者有什麼客人讓他非常心煩。瓊安娜看到對面的幾家的燈都打開了，看來小提琴聲也一樣給他們造成了一定的困擾。
「早上好，瓊安娜。」身邊突然出現的聲音讓瓊安娜一個激靈。這個時間正好是最容易走神的時刻，她一夜未睡，有些恍惚。
等回頭尋找到聲音的來源。瓊安娜才發現站在隔壁陽臺上的漢尼拔。他說的一點都不誇張，兩家的陽臺挨得很接近，幾乎都可以手把手了。
「早上好，漢尼拔。」借著晨曦的微光，瓊安娜看到的是一個穿著居家服的漢尼拔·萊克特。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成為漢尼拔的鄰居還有這樣的福利。漢尼拔平日西裝下隱藏的好身材，撐起一件居家服一點問題都沒有，他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漂亮的手腕，他的身材並非健身房裡蛋□□催生出來的那樣僵硬死板，但隱含在其中的力量一點都不容小視。顯然作為一個美食家和狩獵大師必須要有強健的體格。
這也印證了一句話——有的人明明可以靠身體吃飯，卻偏偏要使用自己的才華。
瓊安娜承認她有些移不開眼。
「一夜沒睡？」漢尼拔的視線稍稍略過瓊安娜，然後落到自己的身上，略帶歉意的說：「抱歉，我的服裝不是很正式。」
「當然不，我並不是您的病人，請隨意就好。」瓊安娜很滿意自己所看到的，她擺擺手，又問道：「你每天都起得這麼早嗎？」
「也並非都是如此。」
「我聽說心理醫生的工作室都是要有兩個出口的，算是···保護病人的隱私？我很好奇，如果我們的房屋格局是基本相同的話，你要怎麼在這裡接待你的病人，漢尼拔？」
這確實是個好問題。瓊安娜更加好奇的是促使漢尼拔到倫敦定居的原因。這樣的大城市顯然並不適合他外出狩獵，尤其是貝克街，這裡的監控數量大概是全倫敦最密集了。
「我買下之後對房屋的格局做了一定的改造。私人偵探沒有這方面的考慮嗎？」
「嗯，至少沒有什麼醫患保密協定之類的。當然如果我們的客戶強調保密性的話，有額外的合同和額外的計費。」
「那有什麼有趣的案子嗎？」
「我想你高估我們這個行業的實際作用了。我辦理的都是一些財產糾紛問題，偶爾還涉及一些家庭關係之類的。」她很歉意的說：「可能你的一些病人的講述都比我的經歷要有趣了。」
瓊安娜還記得漢尼拔說他自己在從事軍人心裡康復之類的專案。這大概能夠讓他很快融入到倫敦的生活中去，而有漢尼拔醫生的地方，犯罪率和死亡率肯定都會提高。
昨天晚上瓊安娜下門收快遞的時候，看到一個西裝規整，但卻理著寸頭的男人，他在漢尼拔醫生的房子門口徘徊不去。瓊安娜看到那個男人頭上明晃晃的一個倒計時，也就五六個小時的時間了。死因寫的失血過多，偶爾也跳轉成窒息死亡。
——瓊安娜從小就能看到別人死亡的時間和原因。憑藉過往的無數經驗，她就斗膽猜測···那個人是否是進入了漢尼拔的菜譜。
不，也不能這麼說。
那個病人的確切死亡時間是他從診所出來之後的兩個小時。就算漢尼拔真的對他動手了，至少也沒有在貝克街上操作。
「抱歉，你知道的，醫患協定···」漢尼拔面色如常的回答。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對瓊安娜說了一句『請稍等』，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天光不知不覺之間就完全放亮了。
瓊安娜覺得今天的日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擋了一下，在等待的時間裡，她看見夏洛克和華生坐上一輛的士離開了。
瓊安娜思索著著桑菲爾德家的那個女僕的死亡，以及夏洛克破案的進度如何了。
漢尼拔很快就回來了。他帶來了兩個杯子，還沒有等他介紹杯子裡的東西，瓊安娜已經聞到了濃郁的咖啡香氣了。
「Espresso①。」深紅棕色的咖啡在白色的骨瓷杯子裡安靜的散發熱氣。只讓人在寒冷的冬天裡倍感溫暖。瓊安娜道了聲謝，她上午還有一些文案上的工作要做，這杯咖啡正符合她的心意。
她小心的抿了一口——專業的咖啡機器，現煮的濃縮咖啡，奶油的口感還能在唇齒間停留一段時間，而這簡直是會心一擊，瓊安娜直接就被濃郁的口感給折服了。
「真是太棒了！」她小心的轉動咖啡杯，讓剩下的咖啡給她的手提供一些熱量。
如果這位不吃人的話···瓊安娜有些惋惜的這麼想著，「現磨的咖啡豆，四個Ｍ都充分得到了滿足。這樣我以後怎麼去樓下的咖啡店點外賣啊！」
「一杯好的咖啡是一天的開始。」漢尼拔微笑，卻不多做承諾。他只是提醒瓊安娜：「我聽到你家的門鈴聲了，看來你有客人上門了。」
瓊安娜錯愕了一下。她意識到自己再次遺漏了樓下電鈴的聲音。
「啊！是！」她匆忙的放下咖啡杯。「我把杯子洗完之後還給你···謝謝你的咖啡了。」
樓下的電鈴聲在半分鐘之後再次響起。
瓊安娜準備下樓。而在那之前，為了讓清晨的談話不至於真的只有一堆廢話，她匆忙的說了一句：「您是在等待什麼人嗎？」
但她卻不會有更多的時間去聆聽漢尼拔的回答。
下樓之前，瓊安娜瞥了一眼牆壁上面的掛鐘，時間只有六點十五，這麼早上門的客人多少有點神經質。瓊安娜趁著下樓的功夫思索了一下，如果她能把一些稀奇古怪一看就有毛病的顧客介紹給隔壁的心理醫生，那會是多麼『環保』的事情。
但這顯然只是想想而已。目前乃至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只要漢尼拔一聲一直對她這麼善意溫柔，不要像把她做成一盤菜，瓊安娜就很感動了。
瓊安娜打開大門。
門外站著一個穿著西裝三件套的男士。今早的天氣預報沒有說今天會想下雨，但他依然帶著一把長柄黑傘。ＦＯＸ產的，質感上很有保證。
「早上好，先生，我希望你是有工作委託我的。」瓊安娜眯了眯眼睛。她認出了來客的身份，對於這位她並不陌生，只是有些意外他會這麼早過來而已。
「瓊安娜·希爾德。我算是你父親的同事。」
這個開場白糟糕透了，以麥克洛夫特的能力來說，他完全能想出一個更好的開場的。瓊安娜翻了個白眼，還是讓出了門口的位置來。
麥克洛夫特的小黑車靜靜的停在路邊的監控下方，官僚主義的特權就在於，這種行為竟然不需要被罰款。
瓊安娜看到麥克洛夫特輕車熟路的走到樓上，找到一個一個座位坐下來。愜意的打量了周圍的環境，用一種拖長的調子評價道：「瓊安娜，你應該再裝修的人性化一些的。真是遺憾，我竟然不是你喬遷之後的第一個客人。」
這樣，瓊安娜就可以確認，麥克洛夫特這個人確實是她童年陰影的集中體現了。
「我倒是非常慶倖這一點。」瓊安娜想了想，她雖然不是很樂意，但還是去廚房，為麥克洛夫特倒了一杯紅茶。
「我有一個案件要委託給你。你可以看一下卷宗，並且協助蘇格蘭場的探員，展開調查。」麥克洛夫特把一個厚厚的檔案袋遞給瓊安娜。
「你最近的工作還順利嗎？」瓊安娜接過來拆開了密封條。
「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的父親造成什麼困擾，你的父親也知道這個檔袋存在。我和他分享了這些年的心得體會···有一個愛折騰弟弟，和一個愛折騰的女兒，本質上都是一樣讓人頭疼的事情。」
「所以你認為給我找點工作會更加安全嗎？」
「不，不止如此。」麥克洛夫特搖搖頭，他笑的非常燦爛，同時通知瓊安娜：「我們認為，你最好和夏洛克一起行動，這樣更加便於管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48
chapter7
「別把你們用在下屬身上的那一套用在我的身上！」瓊安娜憤怒的拍了拍沙發的扶手，海綿很好的承受了她的怒氣，但麥克洛夫特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夏洛克也是這麼說的。」好像這樣就更加佐證了他們的論點，「這也是為什麼，你的父親沒有過來，而是委託我做這件事情。」
「不要把我和你的弟弟並列在一起，我們根本就不一樣！」瓊安娜氣的有些狠了，對面的這個男人完全無動於衷。
麥克洛夫特知道瓊安娜最終還是會接受他的建議的。此前的種種跡象都表明瓊安娜對這個案件非常的感興趣。他們給她參與的權利，她沒有可能拒絕。就算會鬧一陣子彆扭，最後還是會重歸於好的。
還是個孩子，不管表現的多成熟，輕易的就會被拿捏住。
果然，幾分鐘之後，瓊安娜妥協的收好檔袋，說道：「好吧，你們贏了。」她非常熟悉這一類的委託流程，抽出一打檔當中的最後幾張，稍微檢查了一下之後，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從這個時候開始，她在桑菲爾德家的這個案件中，就將享有和夏洛克一樣的地位。所有的消息他們都要共用，至少合約上是這麼保證。
瓊安娜依然是一副很不甘心的表情，她盯著麥克洛夫特好久，最後還是麥克洛夫特大發好心的說：「你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問。」
「為什麼你們會想到把我和夏洛克扯在一起？」
「這只是一種嘗試。說不定你們可以和平共處。」麥克洛夫特看了一眼手機，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語氣從容的結束今天的到訪：「時間不早了，我想我該離開了。預祝你和夏洛克合作愉快，瓊安娜小姐。」
瓊安娜的臉部表情抽搐了一下。她很不配合的『哼』了一聲。
等麥克洛夫特離開了她的住處。瓊安娜很小心的檢查了客廳範圍之內是否被留下什麼監控設備。她在沙發的空隙當中找到了一個迷你的竊聽器。
情報頭子的話根本不能全不相信。麥克洛夫特不可能如此大發慈悲，瓊安娜把監控器扔到水杯裡。
既然對方需要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既然類似夏洛克的形象能夠產生更多的便利，那她扮演這麼一個角色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等瓊安娜把水杯洗乾淨，放回到架子上。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如同合同所答應的那樣，案件的相關進展傳送到了她的手機上。
案件報告上有寫出記錄者的名字，如果坦森的那份筆記是謀殺名單的話，瓊安娜相信以後和這些探員打交道的時間會越來越多。
實驗室的化驗報告提供了一些突破性的線索。死者的指甲裡面有一些表皮組織的殘留，但犯罪檔案庫裡並沒有相關的記錄。經過核對，這些都不是桑菲爾德或者坦森的表皮組織。尋找失蹤的坦森儼然成為了案件的一個重要突破口。
瓊安娜放下手機。
她走到陽臺上，早上漢尼拔醫生親情提供的咖啡已經完全冷掉了。她有些遺憾的把杯子收起來。
新的一天已經開始。瓊安娜上午把文案做掉的計畫已經過時了，她應該去做一些別的，比如到現場調查一下。
如果桑菲爾德先生沒有遭遇不測，瓊安娜要尋找坦森，也有一套固定的模式。
坦森最後出現的時間和地點、圖書館的借閱記錄、同學提供的線索之類的。不管是用什麼辦法，最後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所有的線索都集中到了一個名字叫做『Ｔｈｉｎｋ』的郊外廢棄私人劇院。坦森曾經在這個地方和人發生過衝突。
瓊安娜換了三次地鐵，步行了十幾分鐘，才找到這座『劇院』的門前。她再三核對了自己手上的地址，深感有些幻滅。展現她面前的是一棟三層的小別墅，不太典型的哥特式建築，地處倫敦市郊，遠離水源。而在來看到這一切之前，瓊安娜還在幻想，自己是否會看到Ｅｒｉｋ①的幽魂。
這並不是一個玩笑。這家劇院在推特上被人瘋傳，有過各種鬧鬼的傳言。很多學生和團體組織會到這裡來冒險。和刺激的經歷相比，別墅外面一圈鐵欄杆和搖搖欲墜的『不許進入』標誌，都脆弱的像是一張紙。原本庭院裡的綠草瘋長，中間還夾雜了一些探險過後隨手丟棄掉的可樂瓶子和罐子。
瓊安娜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著，她並非一個非常擁有行動能力的人，翻鐵柵欄什麼的可能有些障礙。索性打開鐵門上的門鎖對她來說還不算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她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在。廢棄別墅外面本來有個攝像頭，只是一早就被來探險的人用膠紙封掉了。
在沒有顧忌的情況下，瓊安娜用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打開了鐵門，年久失修的鐵門被她輕輕推開。花紋之間的蜘蛛網淒淒慘慘的垂落下來，差點掉在瓊安娜的頭上。
瓊安娜站在那裡想了想，最後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傳到了推特上面。
——標籤選擇的是這棟鬼宅的地址，這在一定範圍之內也算是個熱門的話題。瓊安娜的手機上幾乎立刻顯示有人轉發。
推門進入之後，瓊安娜毫不意外自己會在一樓看到精神高度緊張的華生。軍醫手裡竟然還拿了把槍，如果不是瓊安娜先一步出聲示意的話，誰都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別緊張，是我在這裡！」
華生看清楚來的人是瓊安娜，他愣了一下，然後沖著樓梯喊夏洛克的名字。
「你怎麼在這裡？」
「和你們一樣的理由。」瓊安娜揮了揮手上的手機。「也可以說是鬼宅一日遊之類的。私家偵探不能賺夠生活成本，我還兼職寫一些小說呢。」
瓊安娜私下打量了一下這件屋子。雖然是白天，但因為房子一直沒有人居住的關係，顯得非常陰冷。地毯上都是厚厚的灰塵，房間裡沒有電器，零星幾件傢俱都非常殘破。
「我們從現在開始就是同事了。我們將會負責同一個案子，一直到事情結束為止。那麼···坦森現在還好嗎？」
「你知道坦森的事情了？」
瓊安娜點點頭。她指了指門口的位置，「你看到門上面的蜘蛛網了嗎？——還是新的。探險者都從側面攀爬，正門的雕花柵欄會把褲子給勾破的。而這棟別墅是桑菲爾德先生手下做的抵押。我猜坦森能拿到鑰匙進來···」 瓊安娜看到夏洛克從樓上快步下來，她吐了吐舌頭，對著愣住的華生說道：「我順著坦森同學的線索過來，看到你們，我就知道自己走對地方了。」
「坦森已經死了。」
「對此我並不覺得太意外。」瓊安娜聳聳肩，她看到夏洛克鞋子上沾上的血跡，他一路走下來還帶著血腳印，於是有些遺憾的說：「現場一定非常糟糕。」
「找對地方並不代表你能夠對案件有所幫助。麥克洛夫特讓你來和我們辦案是最大的錯誤！」
「這一點我同意。」瓊安娜歎了口氣，「這些控制狂的存在都是災難性的，不過我我猜你已經報告了雷斯垂德？」
「他和他的手下收拾犯罪現場，如果你有膽量的話，也可以自己上去看看。」夏洛克從瓊安娜的身邊走過，他還記得叫上華生：「我們該走了。」
就好像篤定瓊安娜不敢一個人在這棟陰森的房子裡多做停留一樣。
華生站在夏洛克和瓊安娜當中的位置上猶豫了一下。夏洛克應該還有後續的事情要做，但把瓊安娜一個女孩子丟在這裡，也不是很麼紳士的行為。
他有些糾結的看著瓊安娜，好心的對她說：「和我們一起走吧。可以讓雷斯垂德提供犯罪現場的照片，或者···」等那些探長來了之後，帶著她進入現場。
華生已經做好了被瓊安娜拒絕的準備了。和夏洛克類似的人通常都不太會聽人的勸告，今天早晨夏洛克哥哥的到訪和他帶來的通知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華生沒有想到的是，瓊安娜想都沒想，就把手插在口袋裡，順著他給出的臺階，下的飛快。「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和你們一起離開吧。這麼嚇人的房子裡，說不定會有鬼呢！」
看她的表情，讓人非常懷疑她的專業性。
三個人一起走出了這棟別墅。夏洛克全程沒有說話，他站在別墅外面的草地上，低頭來回走動。
「他這是在幹什麼？」瓊安娜支了支華生，用一種看好戲的語氣問道。
「應該是有了什麼新的發現。」
瓊安娜看他不是很想要說話的樣子，就沒有繼續攀談。她回頭看了看這棟別墅的外觀，二樓的窗玻璃已經被石頭給砸破了，裡面黑漆漆的，看不出什麼動靜。
這確實是一棟很有意思的房子。瓊安娜確信，剛才在那棟別墅裡，還有第四個活人存在。
chapter8
「兇手穿四十一碼的鞋子，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間。他有一定的外科知識，對屍體的處理非常果斷，但實踐上還有些遜色，應該是個二十到二十五歲之間的男人。他和坦森是朋友，也可能是他的同學。」
夏洛克沒有在案發的現場得到太多的證據。
「你在幹什麼？」雷斯垂德探長記下了夏洛克說的內容。他看到瓊安娜低頭把玩自己的手機。
「刷推特啊。···推特就是美國的社交服務網站，比博客字數短一點。」瓊安娜眨了眨眼睛，無辜的說。她手速飛快的在智能手機上掠過，一片殘影，最後點擊發送。
「我知道什麼是推特！」
「嗯，那還有什麼事情嗎？」
「你發送的推文是否和案件有關？這是不被允許的！」雷斯垂德覺得自己有些心累。本來他只需要照看一個夏洛克，現在卻又被塞了一個人，而且一樣讓人不省心。
「這對案件進展是有幫助的。這個地方有很多的探險者過來看過。我們可以通過他們的留下的消息，查找到···」瓊安娜的手指迅速的掠過，最後定格在一張照片上：「坦森也在這裡拍過照片。」
她把自己的手機遞給雷斯垂德。手機上是一張合影——坦森和一個大男孩站在這棟廢棄影院的前面，他們勾肩搭背，貌似是剛剛探險完畢的樣子。
「上傳時間是三天之前。這個人就很符合夏洛克的側寫···啊不···是基本演繹法。」瓊安娜拿回自己的手機，她接著查詢了一下發送人的帳戶。「這個男生叫湯姆，他填寫了自己的真實資訊，他還是坦森的同學。我在坦森的學校的時候沒有見過這個人，他看起來很有問題。」
瓊安娜的效率不可謂不快。雷斯垂德讓瓊安娜把照片傳給他一份，然後讓人去調取這個叫湯姆的男生的檔案。
「你們確定死者是只有手腕被割傷了？他的左眼眼球被剜去，而且手腕幾乎被完全割斷了！」對講機裡除了說話還有一些電流聲。不過內容大家都聽清楚了。
——兇手剛才還在樓上，在夏洛克他們下樓之後，又對坦森的屍體動了手腳。這個認知讓在場的人都莫名驚詫。
「幸好喬治安娜剛才沒有留在一樓。」華生看了眼瓊安娜，覺得她當時沒有任性的留著，真是幸運的事情。
瓊安娜看看夏洛克，又看看華生，她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
華生覺得瓊安娜的表情似乎是一早就知道的，他懷疑的看了一眼瓊安娜，沒有繼續問下去。
夏洛克下樓的時候，他的鞋子上沾染了血跡，如果這是不可避免的，那麼兇手在下樓的時候一定也會踩出一行血跡來。畢竟他已經粗心的在庭院裡留下足跡了。
可是沒有腳印，被擦掉或者就在樓上的可能性各占一半。夏洛克肯定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所以他讓華生拿著槍在一樓等著。
「你也猜到了。」夏洛克站在瓊安娜的身邊。
「保證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不管兇手要遮掩什麼線索···」瓊安娜歎了口氣，走在前面說：「我們現在可以再進去看看了。」
有了夏洛克的經驗，他們在上樓之前還套上了鞋套。破破爛爛的樓梯上已經留下了兩行血腳印，每一個足跡都和夏洛克的努力重疊，可以想像兇手小心翼翼走下來的樣子。
但即使是同一雙鞋子，也不可能重合的非常完美。兩雙腳印帶出來一種拙劣的模仿效果。空氣中彌漫這一股血液的鐵銹味，還有房間滯悶不通風帶來的催化作用，對嗅覺是一種摧殘。
「口罩？」安德森遞給瓊安娜一隻口罩，他和瓊安娜都走在比較後面的位置，在觀察了一陣子這個空降過來的顧問之後，他才搭訕說：「那個福爾摩斯可真是讓人不能忍受，是吧。總是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瓊安娜接過口罩。「或許他真的知道呢？」
「那個基本演繹法？」安德森的語氣不屑，「我寧願相信他只是誤打誤撞而已。」
「嗯哼。」瓊安娜沒有和他多說什麼。她帶上口罩，這個動作遮擋了她大部分的面部表情。只留下一雙眼睛。安德森站在她的邊上，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她的眼神冷酷，和夏洛克竟然又很高的相似度。
凶案發生在二樓唯一茶水間裡，坦森大半個身子都被塞進了茶水間的櫃子裡，只有一種手往外扒拉著，帶著一種死了也要爬出來的陰森氣息。
瓊安娜進去的時候，法醫的照片都已經拍完了。幾個探員正在嘗試著把屍體搬出來。
她一個人走到二樓被打破的視窗往下看去。別墅的後面也是一大片瘋長的雜草，窗戶的正下方有一叢被壓塌了。
「他是從這裡跳下去的。」夏洛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裡走出來，他站在瓊安娜的身後說道。
「你覺得他不是兇手？」
「至少不是一個人。」夏洛克也往下看了一眼：「你和那個胖子達成了什麼協定？」
「胖子···」瓊安娜愣了一下，她很快意識到夏洛克說的是麥克洛夫特。「他主動找過來的。你有疑問的話，應該去問他本人。」
「你有個有權有勢的父親。不管怎麼樣，不要相信麥克洛夫特說的話。」
瓊安娜被提醒的有些莫名，她想了想，問夏洛克：「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的哥哥並不是個全知全能的人？」
「他是個控制狂。」夏洛克言簡意賅。他看到了走出案發現場的華生，徑直向華生走去。
瓊安娜在他的身後喊道：「嘿！要不要打個賭？」
「你不會比我更快找到兇手的。」夏洛克頭也沒回。
「所以才需要打賭。」瓊安娜說道。但她沒有得到回應，夏洛克已經和他的華生走到了一去。
瓊安娜摘下口罩，她準備要走的時候，法醫剛好把坦森的屍體從房間裡搬運出來。他們沒有給坦森蓋上布頭，青白色的屍體就這麼在擔架上，從瓊安娜的身邊經過。
瓊安娜搖搖頭，她繞過擔架，也下樓去了。
「你必須要承認，她還是有點幫助的，至少足夠冷靜。」法醫一邊填寫報告，一邊對雷斯垂德說道。
「但她連屍體都沒有檢查過，我很難相信她會有什麼進展。」雷斯垂德皺著眉頭。他的手機響了一下，打開看的時候，是瓊安娜發送的照片到了。
搬運屍體的擔架下樓之前，他們再看了一眼——可憐的坦森先生只剩下一隻眼睛看著樓梯口的方向，他像是在挽留什麼，讓人有些心寒。
瓊安娜回到自己位於貝克街的公寓。之後的一整個下午，她幸運的接待了兩個上門提出委託的客人。
——其中一個是要調查自己的妻子，猜疑她是否背叛。另一個總覺得有人要害死他，心驚膽戰的請求幫助。
瓊安娜建議其中一個到隔壁去諮詢一下心理醫生。
她留下了那個入認為有人要害他的，把大門關上，仔細的詢問其了相關的細節，最後接受了委託任務。
過了吃飯時間，漢尼拔醫生在樓下敲了敲門。瓊安娜正在整理檔，聽到聲音，就下樓去開門。
「晚上好。」她一拍手，有些懊惱的說：「真是抱歉，我是不是忘記把咖啡杯還給你了！」
「這沒有什麼，我想敲門你或許會聽到，能先進來嗎？」
瓊安娜讓出了門。「我真的該換一下電鈴的聲音，這樣我總是不太習慣。」她帶著漢尼拔到二樓的客廳，此時樓梯已經用毯子鋪上了，走在上面幾乎沒有聲音。房間所有的裝潢都是北歐極簡的風格，冷冰冰的不像是女孩子的房子，但品味並不算太糟糕。「這次我的房子都整理好了，要來一杯紅酒嗎？」
瓊安娜走在前面，很客氣的介紹著。
漢尼拔跟著瓊安娜走上了樓梯，他看到客廳裡拜訪了幾張瓊安娜的照片，但都是最近的，早幾年的幾乎沒有，唯一一張是一個男人抱著個小女孩。照片裡的瓊安娜紮著雙馬尾，不超過五歲。
瓊安娜從酒櫃裡取出一瓶紅酒和一對酒杯。在她回來之前，漢尼拔收回了打量房間的視線。
「品味不錯。我今天接待了一位元客人，他說是需要心理諮詢的···」
瓊安娜給高腳杯裡倒上紅酒。「難道你還沒有開始營業？我當時只想到可以把他介紹給你了，如果打擾到你的話，我就覺得太抱歉了。」
看她承認了介紹客戶的行為，漢尼拔隨口問道：「你的收入水準足以支付這裡的房租了嗎？恕我冒昧，一個女孩子單獨在這裡居住，是否有些危險呢？」
「這裡可是全倫敦最安全的地方了！」瓊安娜看看窗外，從前天開始，有一組監控就全天對著她的房子了。「況且我也不用支付房租，這是我父親送給我的財產，生日禮物什麼的，算是他表達情感的方式吧。」
「你有個很愛你的父親。」
「謝謝。」
瓊安娜對漢尼拔舉杯。她很高興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心理醫生似乎暫時放棄要殺她的打算了，或許這是處於她有個有權有勢的父親，但這確實是一件好事情。
chapter9
麥克洛夫特正在旁聽一個相當枯燥的會議。有關『資訊洩露』的話題都是老生常談了，在坐的大臣們卻還是對此表現出激烈的反應，卻從來無法完成任何指責之外的事情。
你當然不能指望這些人能夠瞭解洩密背後所包含的確切影響，這實在是太為難他們了！
總還是有一些有趣的事情發生的——坐在麥克洛夫特身邊的衛生部長，認為自己的部門裡存在洩密的情況。互相指責奠定了會議的時間基礎，這麼做從來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用處，但至少···可以讓公務員們寫出一份厚厚的報告交差。
麥克洛夫特不太在這類的會議上發表廢話。他邊上的就業部的大臣和醫療部大臣用自以為隱晦的眼神交流，他們最近達成了一些協議。而促成這一切的，從來都不是大臣本人，而是他們身邊的那些公務員們。
麥克洛夫特的視線和坐在首相邊上的公務員對視了一眼。
——伯頓·希爾德，牛津大學畢業，一等學位。首相身邊的常任秘書。首相常有，而公務員不常有。這也是他為什麼要把夏洛克和瓊安娜安排在一起工作。
夏洛克的一些行為已經受到了高層的矚目，他們並不看好夏洛克出風頭的表現。讓伯頓的女兒也加入到胡鬧的行列中來，有助於分散風險。
而在座的這麼多人當中，首相可能是唯一一個對會議毫無進展，感到惱火的男人，麥克洛夫特不擔心他等下的質問，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只是需要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
這個時候，會議室裡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秘書走進來，低聲在伯頓的身邊耳語了幾句。
伯頓皺著眉頭從椅子上站起來，到外面去聽了一通電話。
機會來了。
福爾摩斯微微向前傾身，在伯頓走出去之後，他開始有條不紊的開始講述自己的看法。
「爸爸···你最近等你接電話的時間越來越長了。」瓊安娜拿著手機等了三分鐘，才聽到有人拿起了電話。
「我在開會！你有什麼事情？」伯頓揉了揉眉心，瓊安娜不常打電話，每次撥打都一定要和他親自溝通，如果不接，她就有本事捅出大簍子來。
「我想你是否可以為我查詢一些銀行方面的資訊？」
「你以前不會提出這樣的請求的。」伯頓在聽到瓊安娜的要求之後，深覺這都是麥克洛夫特的提議造成的不良後果。「我確實可以幫你做到這點，但你必須答應我···」
「去做一份心理評估嗎？成交了！」瓊安娜乾脆的點頭答應：「我稍後把相關的資訊發到你秘書的手上，祝你開會愉快。」
電話掛斷的猝不及防。伯頓聽到電話裡傳來的『嘟——嘟——』忙音，他有些無奈的掛掉電話。當他準備回去繼續開會的時候，首相已經喜氣洋洋的和麥克洛夫特一起走了出來。
瓊安娜這個打電話來的時間掐的準確了，浪費了他幾天的佈置！
得到許諾的瓊安娜走進了大學校區。她之前已經來過一次了，對路徑很熟悉，甚至和幾個學生都搭訕的認識了。
她按照學校網站上公示的課表，找到了湯姆的同班同學。一群學生正在上排球課，瓊安娜的目光鎖定在排球場上那個穿著運動裝的卷髮女孩，這是她此行的目標。
「小心！」
她筆直朝著女學生走過去，一隻被打偏的排球正巧從側面擊打了過來。擊球的方向在瓊安娜的背後，瓊安娜還專心的想著自己的事情，眼看就逃不開被打中的命運。
華生剛好看到了這一幕，他及時的出聲提醒，想要讓瓊安娜躲開，但他和瓊安娜之間起碼有五米的距離，除了出聲提醒，做不了任何事情。
瓊安娜無知覺的往前走去。她雖然沒有聽到提醒她的聲音的，但為了躲避腳下的一塊口香糖，她還是腳下頓了一下。排球剛好從她的耳側擦過，只撩起了幾縷頭髮，就重重的砸在了草地上。
打球的學生嚇了一跳。他急忙往瓊安娜的方向跑，邊跑邊問：「喂！你沒事吧···」
華生和夏洛克也往瓊安娜的方向走了過來。
「什麼？」瓊安娜看了一眼險險擦過的排球，她把碎發挽到耳朵後面，搖搖頭說：「沒事。」
她直接尋找女學生問話的打算落空了。有些無奈的看著走過來的夏洛克和華生，「真巧，我們又趕在一起了。」
安撫好砸球失控的學生，讓他抱著球起來。夏洛克全程沒有在意這些，他先是對著排球的落點做了一些測距。
「好巧。」總是能在這裡看到你。華生上午陪著夏洛克到銀行查詢了一些線索。雖然，夏洛克手裡也有他哥哥的通行證，但這明顯是非法的。整個調查的過程讓華生捏了把冷汗。
「看來我們的調查又重合到一起了。咦···夏洛克在幹什麼呢？」瓊安娜和華生打了個招呼。
「你是怎麼躲過剛才那一球的？」夏洛克蹲下看了幾眼排球的落點，似乎這也裡面有什麼很值得研究是事情。
「巧合吧。」
夏洛克沒有繼續追問。他看著瓊安娜一無所覺的表情，剛才排球的抛物線和落點，結合瓊安娜的行走路線，肯定不會砸空的。
「你也是來找蘇珊·卡羅爾的？」
「是啊。推特和博客有時候很能說明問題。她是湯姆的大學同學，還是他的女朋友。家庭環境優越，典型的乖乖女，她看起來並不能給出很多資訊。」
瓊安娜一邊說著，一邊大步往蘇珊的方向走去。她和夏洛克在做同樣的動作，但因為腿部長短的關係，她被落在了後面，有些吃力不討好。
「你好，我是個···私家偵探。」瓊安娜舉起地鐵公交卡的卡套，在蘇珊的面前晃過去。她沒有隨身帶證件的習慣，大多數情況下都很好糊弄：「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蘇珊身邊的同學體貼的離開了。臨走之前，幾個女生還多看了夏洛克幾眼，似乎竊竊私語著，說他『長的很帥』、『瞳孔的顏色好漂亮』之類的。
「你們···是要問什麼問題？」蘇珊有些遲疑的站住。
「我和這個女人不是一起的，但我也有幾個問題要問。」夏洛克沒有配合瓊安娜的說法。他率先發問：「你知道你男朋友在什麼地方嗎？」
「什麼？我沒有男朋友的！」蘇珊立刻矢口否認。
瓊安娜被夏洛克搶先提問了，她有些懊惱的皺了皺眉，她搶過話頭，語速飛快的接著問道：「我能問一下你最後見到湯姆是在什麼時候嗎？」
「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蘇珊習慣性的反問了一句，但她還是回答了瓊安娜的問題：「前天吧···他曠課的次數過多，《羅馬文學史》的教授已經說不讓他考核了。」
夏洛克問：「他那門課的成績怎麼樣？」
「什麼？」蘇珊沒有反應過來。
瓊安娜補充道：「湯姆是因為《羅馬文學史》成績不好，所以他才不來上課的嗎？」
「不···這是他成績最好的一門課了。他今年對羅馬文學非常著迷。」
瓊安娜和夏洛克對視了一眼，接著迅速移開視線。
夏洛克接上：「『今年』？你的意思是，湯姆的《羅馬文學史》重修了？」
「是的。」蘇珊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夏洛克和瓊安娜，他們一唱一和的問話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瓊安娜不想在提問環節輸給夏洛克。她繼續問道：「你是湯姆的學妹，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問到這裡的時候，事情的輪廓基本上已經凸顯出來了。
「你們是幹什麼的！」排球場邊上一個穿著西裝，教授打扮的男人，語氣非常嚴厲的打斷了他們。他提著公事包快步走過來，走近的時候瓊安娜看到他的臉上還有一副金絲邊眼鏡，典型的大學教授標配。「蘇珊，你可以選擇不回答他的問題的。」
瓊安娜因為他的這個說辭而皺了皺眉。她眯著眼睛觀察了教授一下，試圖確認，他說這種話，是出於庇佑學生，還是心虛了。
「我們只是問幾個很普通的問題，沒有冒犯的意思。」瓊安娜笑眯眯的伸出手來：「我是個私人偵探，現在在為蘇格蘭場的一個案子奔波。」
白鬍子的老教授很不情願的換了一隻手，他的紳士風度似乎不允許他做出什麼無禮的事情，雖然對瓊安娜和夏洛克的行為很不滿，但他還是和瓊安娜握了握手：「你可以叫我馬丁教授，我在這所學校教授《羅馬文學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49
chapter10
教授看起來很袒護自己學生的樣子。但瓊安娜卻有些懷疑他是否真的能從每學期幾百個人的大學教室裡，叫得出瑪麗的名字。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問您幾個問題。」瓊安娜往前一步，站在了夏洛克的前面。
「關於瑪麗的？還是關於湯姆的？」教授的語氣不是很樂意。
「···或許您願意談談坦森的事情？」
「我對這個名字沒有太多的印象。如果你們不是為了湯姆的事情，今天就到這裡吧。」教授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他的身體因為緊張而繃直，拒絕的話脫口而出。
瓊安娜並沒有感覺多麼驚訝。她笑眯眯的目送教授的離開。瑪麗在一秒的猶豫之後，就跟在教授的後面，慢慢的走遠了。
「你們···已經得到想知道的線索了嗎？」
作為在場唯一的一個正常人，華生已經意識到瓊安娜大概也不是普通人的事實了。她可能也是反社會人格，或者單純是智商比較高。從一開始，她就和夏洛克保持了一定的同步性，這是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華生想到夏洛克的提醒：不要用求學時期的思維去想像現在的瓊安娜。這大概是有些道理的。
瓊安娜看著教授離開的背影有些出神。她在看教授頭頂上的倒計時。慘綠色的數字倒數三天之內。
生命終將結束，只是這位元教授的死亡方式也是『車禍』,這對瓊安娜來說多少有點啟示。
「啊！我覺的這個教授很有問題！」瓊安娜被華生的聲音打斷了思緒，她敷衍的說了幾句。包裡的手機剛好震動了一下。她低頭看了一眼，湯姆在理財方面的資訊，都已經羅列在上面了。
瓊安娜的回答等於什麼都沒有說···華生瞠目結舌的看著她飛奔離開，覺的自己一點都沒有跟上瓊安娜的節奏。
他轉頭看向夏洛克。夏洛克正皺著眉頭，盯著之前從銀行裡帶出來的記錄，似乎有些不是很滿意的樣子。
這天的夜裡，瓊安娜再次拜訪了漢尼拔·萊克特。
——這次她是以一個病人的身份到來。因此，她不得不坐在對方的沙發上，等待一次心理評估。
瓊安娜是第一次進入漢尼拔的房子。這裡是漢尼拔工作地方，也是他的家。
在等待醫生準備茶點的這段時間裡，瓊安娜非常仔細的打量周圍的環境。她在知道漢尼拔成為鄰居之後，就調取了大量幾年之前，聯邦調查局的有關案卷。
所有的調查都確定沒有留下記錄。但這麼麻煩的過程，得到的結果也是值得的。
瓊安娜在那個有關『漢尼拔』的檔案袋裡看到了漢尼拔過去的照片。照片裡的醫生頭髮沒有現在看起來那麼灰白，整體的氣質卻沒有太多的改變。萊克特的照片一共只有兩張，一張來自證件照，另一張則拍攝於精神病醫院關押時期。
除此之外，還有關於他的數不清的案件卷宗。從模仿作案到操縱病人林林總總，列印出的厚厚一遝，絕對觸目驚心。瓊安娜看卷宗的時間正好是半夜，她意識到自己的鄰居是個惡魔，然後打了個哈欠，就去睡了。
「紅茶。···你似乎不是很喜歡紅酒。」漢尼拔帶著一個茶盤出來。
他今天穿了一件水藍色的西裝，西裝的輪廓現代化而不失去權威，腰身的部分建材的非常貼切，西褲完美體現了腿長這個特質。瓊安娜知道自己不應該在他的身上投注太多的注意，但她還是忍不住稱讚了一句：「好品味。」
——為了這棟房子裡所有的一切。
坦白說，她無法想像漢尼拔為什麼會選擇定居在倫敦。食人魔先生顯然更適合一些廣闊的城市，倫敦不算太小，但終究是太擁擠了。
「謝謝。」漢尼拔拿起紅茶喝了一口，他微微挑了挑眉，然後放下了杯子。
「下次還是換成紅酒吧。」瓊安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更好奇您會推薦什麼樣的紅酒。」
他們很快進入到了正題當中。當瓊安娜提出需要一份心理評估報告的時候，漢尼拔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為什麼會想到來找我呢？」
「或許是為了照顧你的生意？我會按照您的收費支付，而我假設···」
「你希望花錢，得到一份沒有任何問題的評估結果？」
「準確的說是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檔。」
「這麼說，你顯然認為自己是出了什麼問題的。」漢尼拔身體微微前傾，他的眼睛和瓊安娜的對視在了一起，客廳冷色調的燈光和沙發，和瓊安娜家的裝修幾乎如出一轍。這並非誰抄襲了誰，但還是讓瓊安娜的心裡，泛起了一絲微妙的雷同感。
「我很抱歉我不能違背一個心理醫生的道德準則，給你出具這樣的報告。但是現在是諮詢時間，我會對你有醫患協定的義務，不會透露你的任何資訊。或許你可以講講工作上的事情，這會起到一定的幫助作用。」
瓊安娜啞然。她看著漢尼拔身後牆壁上的掛鐘，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覺得我自己的人生從這個月才剛開始。」
連續遇到了夏洛克、漢尼拔，遇到了一個連環殺人案件，而上一次她接到這類工作，是好幾年之前的事情了。
「說的更具體一些。」時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瓊安娜覺得坐在她對面的這個男人已經開始了對她的評估。
「我之前的那些年，好像活著只是一種狀態，而現在···我遇到了一些事情，變的有些不一樣了。」
「你認為你一直都是與眾不同的嗎？」
「不。」
——夠了！
瓊安娜做了個深呼吸。她靠在沙發杯上，停止了對自己的描述。有些東西一次說完的話，生命也就走到盡頭了。從小到大瓊安娜遇到過不少危險，這些事情到最後都成了有驚無險。這讓瓊安娜意識到了一個事實——她是被死亡遺忘的人。
這一點在看到華生的時候發生了改變。華生是可以殺死她的人···他當然不會那麼做。但如果···漢尼拔也是可以殺死她的人呢？
「我想我還沒有決定是否讓您成為我的心理醫生。」瓊安娜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但我們或許可以構成某一種聯繫，鑒於我確實非常仰慕您的存在。」
從瓊安娜進門的第一時刻開始，漢尼拔看到瓊安娜，他就知道瓊安娜認出了他的那些小秘密。死亡的陰影從始至終在頭上盤旋，但這一切都不是無意義的。
「告訴我，你現在感覺到了什麼？」
「活著——」瓊安娜說出了這個單詞。
他們僵持了一會兒。瓊安娜走到了門口，她的手已經放到了門把上，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略感失望。這個時候，從背後傳來漢尼拔的聲音：「為什麼不試試看呢？或許你評估下來，確實是沒有問題的。」
瓊安娜收回了放在門把上的手，她背對著漢尼拔，嘴角卻露出了一個微笑來。
帶著這位微笑，她重新坐到了沙發上。
「你之前說我在等待什麼人？或許你可以說的更加詳細一點。」
另一個全新的話題。
瓊安娜看著燈光下的這個男人，仔細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才回答說：「我只是在想，你會需要一個茶杯···或者貓鼬？」
「你知道的比我想像中的要多。或許我應該改變一下對你的看法。」
「那就是說，我的評估報告可以安全的通過了嗎？」瓊安娜喝了口紅茶，雖然漢尼拔不太喝茶，但他的收藏卻非常精緻。
「你明天就可以拿到報告了。」漢尼拔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面，他打開筆記本，在上面寫了幾筆。瓊安娜看到他佈置整齊的桌上放著一本合上的素描本。
有些不該存在的好奇心蠢蠢欲動，瓊安娜勉強按捺了一下。她在拎包離開之前，總算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定的提示義務，遂開口提醒：「貝克街···總是不太安靜，我想我們都要習慣這一點。」
她走到大門口，房間外面是沉沉的夜色。路邊的毛櫸樹被風吹的同時指往一個方向。瓊安娜縮了縮脖子，在燈光和樹影的盡頭，她看見黑夜中有一個影子一晃而過——她確定那是一個人。因此，直到那個身影消失在了拐角的地方，瓊安娜才回頭關上漢尼拔家的門。
瓊安娜站在寂靜無人的街面上眨了眨眼睛，剛才那個人佝僂著背，被路燈照射到臉的時候，猙獰的像是有野獸脫籠而出。
瓊安娜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她慢吞吞的轉身往自己的房子走去。
貝克街，總是讓人充滿驚喜。
chapter11
瓊安娜所知道的，一切關於威爾·格雷厄姆的資料，最初都是從漢尼拔的文檔中略略瞭解到的。但光是這些粗略的部分，這個名字出現的次數都足夠多到可以完成一份側寫報告了。
瓊安娜一點都不意外威爾和漢尼拔之間的緊密聯繫。她抽空用維琪百科了一下，這位性格孤僻，甚至有社交障礙的前凶案探員，充滿天賦的側寫師，著實佔據了容量不小的一個詞條。
威爾擁有的一種『共情』能力讓他屢破案件。但這種能力對他的精神狀況來說顯然也是一種負擔。他曾經被誣陷為開膛手和模仿殺人犯，遭受了很多不平等的待遇。被釋放後有陸續破獲了一些案件。···一直到，他和漢尼拔殺死紅龍，雙雙墜海身亡。
瓊安娜關掉手機上的網頁。『身亡』這個詞語是要打引號的。畢竟漢尼拔活生生的成為她的鄰居，沒有道理就認為威爾就死了的。
瓊安娜原本以為漢尼拔對威爾的動向有所瞭解，才選擇定居倫敦。但現在看來，她應該是搞錯了事情的先後關係。漢尼拔定居倫敦和威爾·格雷厄姆無關。
那天夜裡，瓊安娜分明看到街面上出現的那個毀容男子。他的臉頰處被利器劃上過，傷口翻卷，現在已經如同畢卡索油畫一樣抽象的讓人不忍心直視了①。
這樣的一張臉極具標誌性，雖然毀容認識通常不願意在白天出門，即使出現也會做好足夠的偽裝工作。但要尋找這麼一個人，對瓊安娜來說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她沒有花費比半個小時更久的時間，就確定，威爾日常的蹤跡了。
Ｂ先生的書店。
當瓊安娜推門進入這家獨立書店的時候，這裡美式精裝的風格讓她略微一愣。如果不是她刻意尋找的話，瓊安娜絕對不會知道在這個不錯的地段，還有這麼一家設計的別出心裁的書店。
書店裡有不少客人，閱讀區域幾乎每張沙發上都有人。店裡溫暖的光線讓人有一種回家的感覺。比較難得的是這裡的閱讀氣氛——瓊安娜粗略的看了一眼，零星分佈的沙發上，什麼年齡段的讀者都有幾個。這樣優越的氛圍吸引瓊安娜，她也很想坐下來看看書，再帶走幾本，但瓊安娜總算還記得自己是有事情要完成的。
「你好，我想詢問一下，這裡是否有一個毀容的客人，常常光顧？」
她必須承認，用『毀容的作者』這樣的形容非常的不禮貌。但格雷厄姆即使出現了一些狀況，他的反偵察能力依然優越。瓊安娜實在無法調查到他現在的姓名，他肯定不會沿用原來的名字了，這樣還不如不去提起。
站在收銀台的店員抬頭看了一眼瓊安娜。他似乎不太能理解瓊安娜詢問的問題。
「我並沒有注意過這些。」他看瓊安娜的眼神有些警惕，像是非常懷疑瓊安娜的動機。
瓊安娜無奈的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證件，她繼續問道：「這樣呢？」
「如果真的有毀容的客人的話，我想我一定印象深刻，但我確實沒有見過。」書店的店員在看過瓊安娜的證件之後，態度好了很多。他否定了瓊安娜的說法之後，又重新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後，有些遲疑的說：「不過···我確實見過一個作者，他每次過來的時候都會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的，或許他會是你要尋找的人。」
「這或許是個很不錯的線索。我能否知道他的名字是什麼？」
「當然。」店員爽快的說道。他立即指了指暢銷書價最上面一排的書本，「他馬上就要在我們店裡舉辦自己的簽售會了，就是最顯眼的那本，您能看到嗎——」
瓊安娜回頭，她看到暢銷區域一堆光鮮亮麗的封面中，一排黑漆漆的封面硬生生的佔據了一大片。她走過去，從書架上拿下了那本封面上一片灰暗的書籍——《海岸線》。書本的最後一頁上，分類寫的是驚悚小說。瓊安娜粗略的翻閱了一下，覺得這確實是個有趣的故事。
除此以外，瓊安娜還在暢銷書架的最下面一排看到自己去年出版的一本書。封面上雖然沒有積累灰塵，但縮在角落的樣子還是略顯淒涼。
她重新回到收銀台前面，她的手裡拿了一本《海岸線》，又拿了兩本自己寫的小說。
「如果這個作者···叫···」瓊安娜看了一眼書脊，作者的署名叫休·丹西②。沒有照片也沒有段文字介紹。瓊安娜只能繼續說：「如果這個作者再來店裡的話，你可以打我的手機。」
瓊安娜給了店員一張名片。她再次強調：「先生，這非常重要。」
店員看了一眼名片，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電腦顯示幕。他大概不常看到過作者本人光明真大的到書店裡買下自己的書，還留下名片的情況。
瓊安娜無視了他完全顯露在面部的豐富心理活動，在得到店員確定的點頭之後，她才帶著三本書走出書店。
倫敦的天氣始終是陰晴不定的，瓊安娜又沒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她出門的時候還是一片豔陽天，這個時候卻遭遇了一場暴雨。
今天下午，瓊安娜預約了另一位元客戶。她看著天氣，狠狠的皺了皺眉。
瓊安娜在店門口的屋簷下面站了三分鐘，她當然不至於天真的認為這種狀況的暴雨會在十分鐘之內停下來。因此，她的注意力有一部分停留在了店門口的雨傘架子上。
就在瓊安娜糾結是否應該留下一點錢，順手拿走其他客人的雨傘不告而別的時候，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了她的面前，濺起一些路邊的雨水。
——更精確的說，車只是停在了店門口。
瓊安娜一眼就認出了這種統一制式、看起來貌不驚人，但卻讓人異常頭疼、特別代表某些高層人士的小黑車。
這種車子對瓊安娜來說幾乎沒有任何的驚喜。她現在唯一需要猜測的，就是車子裡走出來的會是她的父親，還是某位年長的福爾摩斯了。
車門一開，瓊安娜看到一把黑傘先被撐開。
——叮！
答案揭曉。這是麥克洛夫特·福爾摩斯的車。
瓊安娜很好的掩飾了心理一閃而逝的小失望，轉而打起精神面對這位難纏的傢伙。
距離上一次見面還不到一周時間。瓊安娜不會以為福爾摩斯有空到書店來親自買書，更何況這附近還沒有什麼甜品店是值得他垂憐的——福爾摩斯先生喜歡甜點幾乎是全機構都知道的事情。
「早上好，福爾摩斯先生。」瓊安娜看著麥克洛夫特打傘走了幾步路，就在屋簷下重新把傘收了起來。
「瓊安娜。」對方沒有刻意擺出一副偶遇的樣子。但他抖雨傘的動作，讓瓊安娜這個沒有傘的人看著有些生氣，「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天氣預報說要下雨，而我沒有帶傘。」瓊安娜不接他的話。她乾巴巴的說著，在看到福爾摩斯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應該能來得及趕去見自己的客戶了：「我有些趕時間，能借用一下您的車嗎？」
麥克洛夫特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他在和瓊安娜打過招呼之後，就一直低頭在自己的黑莓手機上擺弄哪些按鍵。
瓊安娜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在她耐心耗盡之前，終於聽到這個男人一個肯定的答覆。「請上車吧。」
得到肯定回答的瓊安娜反而不放心了起來。她站在原地停頓了一下，心裡知道麥克洛夫特總不至於好心到這個地步。
那個男人今天依然是一絲不苟的黑色西裝，乍一眼看上去毫無線索可循，瓊安娜從來也沒有想過能從福爾摩斯身上側寫出什麼東西來···那也沒有任何意義。她看著麥克洛夫特打著傘站在雨中。
「你這麼好心的原因是什麼？」她大概就差直接詢問麥克洛夫特是何用心了。
麥克洛夫特失笑，他的全部表情似乎都在感歎瓊安娜的過分謹慎，「作為你父親的同事，照顧一下同事的女兒。這個理由可以嗎，希爾德小姐？」
最後，瓊安娜還是坐上了這輛黑車。
車輛的副駕駛上福爾摩斯先生的副手，同樣聞名遐邇的那位喜歡低頭擺弄手機的辛西婭小姐。開車的似乎長相都的不盡相同，穿著同意的制服，沉默不語的老司機。
瓊安娜和麥克洛夫特都坐在後面。車輛雖然從外面看來不那麼顯眼，但內部的空間和舒適度從來都不遑多讓。她扣好安全帶，把書店裡帶出來的購物紙袋放在大腿上，不去看似乎忙於發短信的福爾摩斯先生。
然而，瓊安娜必須承認，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坐在同樣制式的車輛裡了。
「請在國家歌劇院門口停下。」
此時，她雖然還對麥克洛夫特的殷勤滿腹狐疑，卻也能夠放鬆的靠在座位上，轉頭欣賞車窗外將天地連成一片的雨幕了。
chapter12
沒有人說話的車子裡寂靜到可怕。福爾摩車子裡沒有車載香水的味道，寡淡的連氣流都停頓了一樣。。
車子拐了個彎，進入了相對寬敞的主要街道。
坐在瓊安娜邊上的麥克洛夫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對瓊安娜膝蓋上的袋子產生了興趣。
「你在書店買了什麼書？」
他的這個問題讓瓊安娜局促了一下。她在威爾的事情和自己買自己書的尷尬當中糾結了幾秒，最後義無反顧的說：「我寫過一本書，你知道的吧。」
「我看過你的檔案。」
——這就是知道的意思。
瓊安娜點點頭，她儘量坦然的說：「我買了兩本自己的書，還有一本···隨便什麼的小說。」
今天和麥克洛夫特說話似乎格外的痛苦。他主動提問，卻又間隔了很長時間，才回答瓊安娜。「你的父親很為你感到驕傲。你大概不知道，他訂購你的書，而且還買了幾千本。」
集體採購，用來充實各部門辦公室的書架。單論封面來說，瓊安娜的書放在書架上也不算太丟臉。但麥克洛夫特翻閱過其中的內容。作者寫的非常的不用心，幾乎是想到什麼寫什麼。如果再結合瓊安娜的檔案來看的話，很難想像，精明一世的老希爾德，竟然有這麼一個一眼就能看穿的女兒。
「啊！」意外的表情出現在了瓊安娜的臉上。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不但臉瞬間漲紅起來，而且明顯當機的樣子。「我···我很意外···他曾經說這是不學無術，絕對不會看的。」
說完了，瓊安娜又擺出一副懊悔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對麥克洛夫特袒露了這些細節。
然而坐在她邊上的福爾摩斯先生相當寬容的點點頭，沒有繼續和她討論她的父親。「我的弟弟，夏洛克，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你有些相似。」
「我想還是不一樣的。你不會想要讓他也做個公務員，我也不像他，是那麼高智商的人···」瓊安娜『失落』的低頭。
之後，瓊安娜長久的沒有聽到身邊麥克洛夫特的聲音，以至於她開始擔心，自己是否在這位情報頭子的面前，表演的過分誇張，而被他看出了端倪來了。
就在瓊安娜想要自己給自己圓場的時候。車子緩慢的停頓了下來。瓊安娜聽到麥克洛夫特歎了口氣，「你到了。」
開車門的時候，身後車子裡的男人還額外補充了一句：「你要知道，失去夏洛克的話，會讓我心碎。」
瓊安娜錯愕的聽他這麼說。她的手裡攥著車裡的備用折疊傘，一下子忘記撐開，淋了不少雨。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福爾摩斯不能說全部相信了她，但過去的一些準備至少是派上用場了的。瓊安娜想到自己寫的那本矯揉造作的書，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完全出自本心的牙疼的表情。
她很快撐起了手上的雨傘。國家歌劇院並非最終的目的地，她和她的客戶約在了歌劇院附近的一條街上。那裡有家不錯的中餐館。
這位叫蘭恩的客人有些古怪。他就是上次到瓊安娜這裡來委託，說總有人要害死他的先生。這樣的客戶不常有，最讓瓊安娜驚奇的是，他這種性格和毛病，竟然還能成為一個石油公司的副總裁。
她準時的找到了這家中餐館。蘭恩坐在餐廳最靠裡面的角落。
瓊安娜剛站到餐廳的門口，她的冷汗就下來了。
預見死亡在沒有經歷過的人看來，是一件非常厲害的事情，先知在做的也無非就是這樣的事情而已。可是如果預見死亡而不可以改變呢？如果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就會連帶更多的人死亡呢？
瓊安娜的天賦一開始就是這樣點亮的。她有一個有權有勢的父親，她本來可以輕輕鬆松的過上無比舒坦的日子。可是，從她這個能力出現的第一天開始，所有對於未來的假設就都稱為了泡影。
拯救一個人意味著讓周遭本不該死亡的人死去。
在度過最初一段灰暗的摸索時期之後，瓊安娜就學會了對這一切都置之不理。她可以很有經驗的裝作自己不知道周圍人即將到來的命運，哪怕整個中餐館裡所有的客人頭頂都綠慘慘的一片。
——他們頭頂上方看不見的計時器，整齊劃一的奔赴同一個時間，生命的最後五分鐘倒計時。滴答滴答——
瓊安娜站在店門口眯了眯眼睛。她在抖傘的時候抽空觀察了一下餐廳的佈局。她知道自己沒有太長的時間猶豫。
這家餐廳的門面不大，但是縱深很長。瓊安娜在心中模擬了一下幾種可能的場景。
她在餐廳員工不滿的表情中，把幾乎快要甩幹的折疊傘丟進門口濕漉漉的水桶裡。邊上拖地的阿姨一臉你幹什麼把我剛拖好的地板弄髒的表情。
瓊安娜冷著臉，一改私家偵探必備的的套近乎的公式化笑臉，渾身都是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恐怖氣息。
一分鐘之內，她謝絕了服務員給她安排座位的請求。站在門口撥出了一通電話。
伯頓·希爾德即將開始下一個會議。上一次瓊安娜恰逢其時的電話讓他在首相的面前落了下風。麥克洛夫特並不是個投機分子，他手裡的資源豐富，做事情也足夠的謹慎，可惜他不在公務員的陣營當中，反而是個十足的實幹家。
這一次，伯頓準備從另一個角度來阻止麥克洛夫特進一步的爭取權利，並且打定主意，在開會的時候，就算是瓊安娜打來電話，他也不會接通了。
但瓊安娜的卡位精准，這一次，電話在會議開始之前。
伯頓先生猶豫了一下，還是從秘書的手中接過了電話。
一分三十秒。
接通的時間比瓊安娜想像中的要快。她幾乎顧不上客套，劈頭蓋臉的就問道：「你認識一個叫蘭恩什麼的石油企業副總裁嗎？」
「你問這個幹什麼？」
一分四十五秒。
瓊安娜覺得著急上火，關鍵時刻，父親那種慢吞吞仔細盤問的態度真的會弄死人的無奈，她只能從自己的語速中節省出更多的時間來：「我記得過年的時候，你的檔包裡有這個人的名片。他似乎是你這個陣營的，對吧。」
「你還翻閱了我的名片夾！」
如果不是時間不對的話，瓊安娜真的會對自己父親抓重點的能力歎為觀止。
兩分鐘。
「你需要他的存在是嗎？」
「···是的，他非常重要，你問這個幹什麼？他出了什麼事情？」電話那頭伯頓先生還沒有跟上自己女兒的思路，他在做出回答之後，就聽到電話被掛斷的聲音。
瓊安娜雖然總是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來，但她並不常常如此著急。伯頓先生有些擔心她的狀態，在開會前吩咐自己手下信得過的人，去調查一下瓊安娜現在在幹什麼。
兩分半。
瓊安娜看著過了一半的時間。她幾乎在得到答案的同時就大步走進了餐館當中。
兩分五十。
她繞過一個個設置密集的餐桌，咬牙擠到了蘭恩的面前。
三分鐘。
瓊安娜面色難看十分勉強的給出了一個微笑。她的衣服幾乎全都濕掉了。
「蘭恩先生。這裡並不安全，請您趕緊跟我離開。」
瓊安娜幾乎是要慶倖，蘭恩是個被害妄想症了。他在聽到瓊安娜這句話的第一時間，就噌的一聲站了起來，一副遇到知己的表情。
三分十五。
瓊安娜拿起他的公事包，大步的走在前面，往餐館的門口走去。
此時所有餐廳客人的頭上時間都依然在倒數。他們的死因全部是『爆炸』。這種死法光是想像就足夠讓人毛骨悚然了。
三分半。
瓊安娜距離大門只有半步之遙了。
走在她身後的蘭恩竟然停了下來。他猶猶豫豫的對瓊安娜說：「等下，萬一我們出去更危險呢？這裡畢竟有···」
瓊安娜快要把自己的舌頭給咬破了。
三分五十。
她折回去，一把拉住這個男人的前襟，苦苦忍耐自己暴虐的心情，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單詞：「閉嘴！跟我走！」
四份零五。
他們走出了中餐館。
外面還下著雨，瓊安娜卻已經不那麼在意了。她不用淋雨，都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了。
可當她轉身，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蘭恩先生的時候。再一次從放鬆變成了緊張。
蘭恩的倒計時暫停了不到三秒，又繼續開始計算起來。
——爆炸的範圍不只有中餐館以內！
瓊安娜瞳孔劇烈收縮，但當她看清蘭恩的死亡原因，那已經從爆炸轉為了心臟病突發。
保險起見，瓊安娜帶著蘭恩走過了中餐館附近的這條街道。她一邊走一邊問道：「蘭恩先生，你的心臟病藥物是吃幾粒的？」
「你怎麼知道我···三粒。」蘭恩被瓊安娜的眼神嚇了一跳。除去被害妄想之外，他自認為算是堅定的人。如果不是對待員工有一套手段，他也不可能在跨國公司裡坐穩搶位置。甚至權力鬥爭對他來說也不是陌生的事情，他可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小姑娘給嚇到。
···可能是瓊安娜的急迫感染到自己了。
蘭恩默默的心理安慰者。他盡其所能的忽略掉，瓊安娜生氣，確實非常恐怖這個事實。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49
chapter13
五分鐘整。
這對世界只是普通的五分鐘。對瓊安娜來說，她看到這些人死亡的距離，並非僅限於目力所及。
當她靠在街角黏膩濕滑的牆面上，閉上眼睛，眼裡還是一片慘綠色的『０』。
周圍的所有聲音在五分整的時候有一瞬間詭異的緘默。
之後——『砰』！的一聲巨響，幾乎震破耳朵的聲音和衝擊，附近的建築搖晃，人站在路面上都覺得天旋地轉。
那些客人來不及慘叫，他們會被炸彈的高溫瞬間氣化，或許運氣好的人能留下一團血肉來。瓊安娜心跳的還是很快，她扶著牆，忍不住吐了。
『嘭』的一聲。站在她邊上的蘭恩先生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瓊安娜停頓了一下，她從蘭恩的口袋裡找到了心臟病的藥物。她一邊給他按摩心臟，做心肺復蘇，一邊往他嘴裡塞了三粒藥，用他公事包裡的水給他喂下去。
蘭恩的頭上死法從最初的『爆炸身亡』，以眼花繚亂的姿勢變換——心臟病突發——噎死——車禍——
瓊安娜密切的觀察他的狀態，她顧不上自己嘔吐的感覺，這種危險的狀況在又五分鐘之後，才停止下來。
瓊安娜松了口氣。她不顧形象的坐在人行道上。背後焦煙的味道已經起來了，即使是下雨天，依然嗆得人無法呼吸。煙霧不但上升彌漫，伴隨建築廢墟揚起的灰塵，遠遠看去像是一隻巨大的飛蛾，盤踞在災難的上空。
瓊安娜在看蘭恩的時候，他的頭上已經沒有倒計時了。
——他終於活了下來。
瓊安娜聽到了警笛響起的聲音，救護車輛，支援搜救的人。她勉強從地面上爬起來，幫著急救人員把蘭恩先生從地上抬起來，送到救護車上。
「您是他的家人嗎？」
「不···他是我的客戶。」瓊安娜坐在救護車上，爆炸的現場除了徹底死去的人和廢墟之外，乾淨俐落到可怕。她看著蘭恩的體征逐漸平穩，邊上醫療顯示器上的綠色波動規律，讓人欣喜。
「您能和我們一起去醫院嗎？我們需要您配合填寫一些表格。」醫護人員看到瓊安娜難看的臉色，有些遲疑的問道：「你們是目睹了現長··還是，恰巧從裡面走出來？」
「是。當時，我有急事要帶我的客戶離開，所以我們剛好躲過了爆炸。可是，蘭恩先生似乎有心臟方面的疾病，他在聽到爆炸聲音的時候就···這算是心臟病發作嗎？」
「我想是的。」醫護人員用憐憫和驚歎的表情看著瓊安娜。——這麼幸運的倖存者，即使有多年救災經驗，也是很少見的。「我想你可能需要這個。」
醫護人員遞給了瓊安娜一張毛毯。他也沒有等瓊安娜說話，就不由分說的把毯子披在了瓊安娜的身上。
瓊安娜差點從長凳上跳起來，她一把揮開了毛毯。粗暴的打斷了醫護人員的善意：「我不需要這個！」
她靠在車子上喘著粗氣，只是剛才那個動作就讓她有些脫力。過了一會兒，救護車開動起來，瓊安娜坐在搖搖晃晃的車子裡，凝視著蘭恩的鹽水掛瓶，好像那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到達醫院，掛號登記，一直到蘭恩在美國的妻子安排了他的一個下屬過來照看他。瓊安娜才終於抽出手來。
她從包裡打開自己的手機，右上角的電量幾乎被耗空。她看到螢幕上顯示的將近一百多個電話，嚇了一大跳。
大部分都是來自同一個號碼——瓊安娜在白廳工作的父親肯定已經著急死了。他的這份關心讓瓊安娜心裡一暖。其他幾個邊角的電話裡，瓊安娜看到一條來自華生的。
瓊安娜還沒有來得及一一撥回去，電話就又打進來了。
她滑動螢幕接通。
電話那頭聽到一個歡欣雀躍的男聲：「先生！電話終於打通了。」
緊接著是一句聲音不小的抱怨：「謝天謝地！她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
「瓊安娜···瓊安娜···你還好嗎？」
「我沒事。很幸運的逃過一劫。」真到了父女對話的時候，瓊安娜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了。她看著醫院急救室鏡子反射出的自己，眼眶含淚，狼狽不堪。
但示弱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她停頓了很長一會兒，才繼續說：「你不是在開會嗎？」
「我的天啊！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認為我還要怎麼才能靜下心來開會！」
「那我總算有個好消息。蘭恩先生和我一樣沒有事情，如果···」他對你很重要的話···
瓊安娜的聲音迅速被伯頓先生的給掩蓋了過去。「你還要說什麼蘭恩，他怎麼會有你重要！我的人生計畫裡根本沒有失去你的這種假設！」
這句話讓瓊安娜的眼淚終於無法抑制的流了下來。她不想讓父親聽到，一邊狼狽的用袖子擦拭，一邊反過來安慰他：「都過去了。」
「你知道嗎？那裡後來又發生了一次延時爆炸，進去搜尋的人都死了！還好你沒事···」
瓊安娜的一腔熱血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瞬間又要凍結成冰。醫院的消毒水味爭先恐後的充斥她的鼻腔，頃刻之間似乎又變成了血腥的鐵銹味道。她仿佛重新看到那些客人頭頂清晰圓潤的一個個『０』。
她救下了蘭恩，更多的人就死了。
「瓊安娜？···你怎麼了？」
瓊安娜歎了口氣，她花了點時間平復心情，她的父親對這一切毫不知情，她自己做的決定，也一定會自己承擔。
過了好一會兒，瓊安娜才歎了口氣說：「我沒事了。」
她再次掛斷了電話。
醫院外的夜晚漆黑一片，路燈微弱的燈光和依然在不斷降落的雨水，潮濕的感覺讓人非常難受，也搞砸了一切。
瓊安娜一個人在雨裡慢慢的走著，路過的行色匆匆的路人偶有看她的，也很快收回了目光。
街面上有一家餐廳播放了一首好聽的音樂，隨著店門開合的時候，宣洩出了微弱的一點。瓊安娜只能分辨出這是一首藍調。當她看到這家餐廳招牌的時候，也就看的到了坐在店裡的那個男人。
——一家甜品店，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
瓊安娜把手插在口袋裡，她穿過了馬路，推門進入了那家店鋪。
「小姐，您是否需要什麼説明？」
瓊安娜低頭看看自己，知道是她的這身衣服，看起來不是很像買東西的人。
她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轉身走到店門外，在男人座位前玻璃上敲了敲。
麥克洛夫特看到瓊安娜的時候，比她發現他要更早一點。她走在路上，很像是一隻迷路的流浪貓。瓊安娜很快就看到他了，然後氣衝衝的朝著他走過來。
出生在瓊安娜這樣的家庭裡，這點反應能力還是會有的。麥克洛夫特看著店外瓊安娜，和他隔著一面玻璃，氣衝衝的比了個不是太優雅的手勢。
幾分鐘之後，瓊安娜得到了一條乾淨的大毛巾。她坐進了麥克洛夫特的公車裡，不太在意自己是否弄髒了他的車子，甚至有意識的想要弄髒它。
「你看起來狀況不是太好···和客戶的談話不是太愉快？」
「我們和一場爆炸擦肩而過。不過你大概很意外我是怎麼逃過一劫的吧！畢竟···是你把我送到那附近的。」
「那真是很糟糕了。」福爾摩斯並不因為這個質問而產生動搖。他很輕描淡寫的解釋：「但是你知道，有些機密我即使知道，也不能透露的，哪怕是對自己的親人···事實上，我還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那裡有危險的？」
瓊安娜看了他一眼。
她現在終於深深的發現，這個世界上三件最不能夠相信的事情——漢尼拔作為心理醫生的職業操守、麥克洛夫特對機密的保護意識、還有大家都公認的···女人的話。
她身上的雨水順著她的褲子，一直滴落在了佈置奢華的真皮車座上，然後洇出一片連續的波點。「我今天看見莫里亞蒂教授了，他就坐在急救車裡。」他還給了她一條毯子。
瓊安娜一直知道，什麼樣的話才能讓麥克洛夫特從消遣的模式上轉變過來。
對方沒有提問，她就自顧自的繼續說：「你說過，失去夏洛克會讓你心碎···我的父親失去我，他也會的。」
「所以？」麥克洛夫特挑眉，薄涼到可怕。
「你這麼做是很不道德的。」在看到餐廳那些人頭上倒計時的時候，瓊安娜就知道，麥克洛夫特想要用她，或者是餐廳裡的蘭恩先生，來打擊自己的父親。
而這個認知，讓她極端憤怒！
像是聽到了一個很有趣的笑話。麥克洛夫特換了一個坐姿，他笑著說：「全體制都知道你的父親是道德真空的代名詞。我想這也是我們的代名詞。你本來就不該指望那麼多。」
瓊安娜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覺得無言以對。
但她很快想到了反駁的對策，於是加倍的回擊回去：「至少他沒有一個關於『大英政府』的尊稱呢！」
「那確實···只是個玩笑而已。」麥克洛夫特對這種無意義的對話有些厭倦了，他突然問道：「之前你在說···莫里亞蒂？」
chapter14
「下車！」瓊安娜沒有理會他，她的語氣堅決···但卻沒有人理睬她。沉默了一下，瓊安娜才發現自己是被氣糊塗口誤了，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停車！我要下車！」
司機在後視鏡看到福爾摩斯點頭之後，突兀的踩了個刹車。車子停在貝克街街口，瓊安娜披著毯子下車，臨走的時候，她對那個低頭寫記事本的福爾摩斯先生說：「祝您晚安！」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辛西婭從手機上抬起頭來，她通過後視鏡看看自己的老闆，麥克羅夫特沒有什麼表情，他坐在那裡，如同一座冰雕。
車門嘭——的一聲被關上。
瓊安娜斜穿馬路，拿出口袋裡的鑰匙，準備開門。
她背後那輛黑色的轎車，如同幽靈一樣，無聲而寂靜的滑落進黑夜當中。
而在更遠一點的黑夜中，一個穿著雨衣的男人已經在黑夜當中站了很久了。雨水從帽緣流到他的口罩裡，只有那雙寧神觀察的眼睛，暴露在外。
瓊安娜在進門之前，照例瞥了一眼隔壁的房子。漢尼拔的家門口似乎有不太一樣的地方。
她停下來想了一下，用最短的時間回到房間裡把自己的東西放下，收拾好自己一身濕漉漉的衣服。最後從酒櫃裡找了一瓶有年份的紅酒，才打著傘走到隔壁屋簷下，按響漢尼拔家的門鈴。
開門的速度不算很快。
瓊安娜皺著眉頭看著心理醫生門口被踢翻的盆栽。地毯上的腳印多的有些過分了，還有兩行車轍的痕跡，某醫院的急救車，但沒有血跡，考慮到漢尼拔應該不會在這麼不恰當的時候殺人，所以手上的人大概性命還在。
之後，瓊安娜看到了穿著居家服的漢尼拔。他站在溫和的暖色光線下面，本來應該是一種溫馨的感覺。但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就全然不是那麼回事了。
「你這是怎麼了？看來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揚了揚手上的紅酒：「我能進來嗎？」
上一次的談話之後也沒有間隔多長時間。漢尼拔的心理評估已經送到了自己父親的案頭，瓊安娜大概能猜測出導致這一切的人是誰，這也是她登門的主要原因。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你先進來吧。」
漢尼拔吸了口氣，瓊安娜隱藏在皮膚間的那種硝煙炸裂、沐浴露的香氣雖然掩蓋了絕大部分的線索，但最後漢尼拔還是聞到了很微弱的消毒水氣味。
房間裡的情況比瓊安娜想像當中的要慘烈很多。燈具倒在地上，沙發推離原位，地毯上有明顯的血跡。
「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推著移位的沙發走了兩步，確保沙發歸位之後，坐在了漢尼拔的對過。「本來我想先說說我自己的遭遇的，但現在看來，我們還是先談談你的吧。」
但從漢尼拔的身上，基本已經看不出什麼端倪來了。他的居家服一定程度上吸引了瓊安娜的注意···ＦＢＩ的資料上寫···漢尼拔的身高是多少來著？
「是你轉給我的病人。」漢尼拔遞給瓊安娜一個檔袋。
「我想也是。」瓊安娜點點頭。她靠在沙發上歎了口氣：「但這是個意外，我們當時還沒有談妥。」
她給自己的行為找了個自認為還算不錯的藉口。以及，這是個奇特的現象。——她認識這麼多的人···最能讓她放下心來的，反而是面前這個食人魔漢尼拔先生。
「所以···你發現他也是個連環殺人犯，並且易燃易爆，不可控制，於是你們就發生了爭執？」
瓊安娜的猜測基本沒有問題。她一早就看出那個客戶有點問題，交給漢尼拔，也是想要試探他可能的處理方式。雖然手法拙劣，但依然有效。
「···」瓊安娜沒有聽到漢尼拔的回答，她抖了抖手裡的檔袋，最先從裡面掉出來的是一截血淋淋的手指頭，接著才是幾張照片。
「這是什麼？」
——瓊安娜這麼問，但心裡其實知道——這是那位暴力分子的手指頭。她手上沾染到一些已經腥臭的血液，於是瓊安娜皺著眉頭問道：「他們沒有把這個找回去？我怎麼覺得這個還是能搶救一下的？」
接著她看到了檔袋裡的照片。明顯的事故現場拍照風格，不講光圈效果，只求把人拍的足夠清晰。
照片上漢尼拔坐在自己的沙發上，比現在的狀況要糟糕很多。頭上臉上還都是鮮血，本來一絲不苟的頭髮也都動的七零八落，更不要說他的西裝了，似乎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劃過了，衣服滲血，濡開一大片。
「這張照片我能帶回去嗎？」神使鬼差的，瓊安娜就這麼問了。
「你要這個幹什麼？」
「ＦＢＩ的那個邪惡檔案館裡，他們的照片和你現在的起碼差別了兩張臉。但總要有人幫你把這張照片從他們的檔案當中抹掉的。不管你在倫敦呆著的原因是什麼，我想你都要接受這裡的規則了，萊克特博士。」
多年監禁之後，對於漢尼拔·萊克特來說，就算他在獄中還能夠看到最新的報紙期刊，但對於高科技和刑偵技術的進步，他還是不可避免的會產生一些空白。
當然，促使瓊安娜這麼做的根本原因，並不是她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最主要的還是，她手上的這張照片抓拍的太好了。坐在沙發上，兩腿分開，身體前傾，手放在膝蓋上的漢尼拔·萊克特抬頭看著攝像機，他臉上被打有些損傷形象，表情卻是一副『我很委屈，但我不說···』的樣子。
看到這幅標準的、受到傷害、勉強自衛的心理醫生的表情，探員會忽略對現場某部分的搜索，也是情有可原的。
漢尼拔沒有被瓊安娜的說辭給忽悠過去。但他抬了抬手，還是同意瓊安娜收藏照片的行為了。
「你今天來找我的原因是什麼呢？」
瓊安娜的實際狀態不會比漢尼拔臉上的淤青輕微多少。她外表雖然沒有損傷，但從進門之後，她始終輕微顫抖的手，就能夠看出她心中的不平靜來。
「國家劇院附近的爆炸。如果你抽空看看新聞的話，就知道我今天遭遇到多麼跌宕起伏的事情了。」瓊安娜聳聳肩，「我想比起心理醫生被自己的客戶襲擊，我遭遇的事情才更加適合頭版頭條吧。」
「我們不是要搶頭條。」漢尼拔說。
瓊安娜愣了一下。當她對上漢尼拔那雙冷酷的眼睛，手漸漸的不再顫抖了：「這不是你第一次被病人襲擊，而我也不是第一次死裡逃生。我們都應該更習慣一些」
「看來你對那位元漢尼拔的資料非常瞭解。」萊克特醫生突然說道。
「不會比文獻上的更多了①。」她很熟稔的從萊克特的廚房裡找了兩個高腳杯——他的廚房顯然不在戰圈中，因此沒有受到太多的破壞。「但我大概可以送給您一份不錯的賠禮，作為···讓您蒙受損失的補償。」
「而你需要一個心理醫生，來測評你的狀態。」
漢尼拔打開了瓊安娜帶來的紅酒，丹寧的香氣彌漫開來，晶瑩剔透的高腳杯裡，酒液如同的鮮血。房間裡的兩個人心照不宣的碰杯——為了短暫的合作互惠。
瓊安娜在家裡呆了三天，閉門不出的原因是她房間外面鍥而不捨蹲守的記者。報導一個大難不死的幸運女人非常符合報紙受眾的品味。加上一些人的推波助瀾，瓊安娜這裡門庭若市，一改往日清冷的樣子。
瓊安娜每次開窗都會看到樓下一些自以為隱藏得當的記者徘徊不去。這讓她享受到了一把明星的待遇，但相對的，那些記者天馬行空的想法也讓瓊安娜不勝其擾。
當她打發掉第三波偽裝成客戶上門的記者，並且義正言辭的勸退了一個企圖從她二樓視窗爬進來拍照的網站記者之後。這一天的新聞頭條終於從受害者家屬的悲悲切切和大量不實消息，轉變成了關於大偵探夏洛克屢破奇案的整版報導。
隨著報紙風向的轉變，瓊安娜也終於從被圍追堵截的神秘幸運兒，重新變回了普通的路人。
她在房間裡簡單的變了變裝，戴上厚厚的鴨舌帽，再一次踏出了房間。
瓊安娜走出貝克街的時候，街面上的探頭都很有指向性的記錄下了她的蹤跡。她沒有理會這些無意義的監控，抬手招來了一輛計程車，低頭坐了進去。
「您要去什麼地方，小姐？」
「國家大劇院。」瓊安娜記好安全帶，對著在咀嚼口香糖的年輕男司機說道。
「是那個···發生爆炸的那個地方啊？你有什麼親人在事故當中喪生了嗎？生活就是這麼糟心，我年幼的妹妹···」司機打了下方向盤，對倫敦的街道非常熟悉，他接著說：「但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不是嗎？」
「我沒有親人死在那裡。」瓊安娜低頭擺弄了一下手機，她查看了一下倫敦的天氣和自己的備忘錄。——閉門不出對她的生意幾乎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她手頭沒有更多新的工作，除了那件被打斷、並且遲遲沒有下文的報喪鳥事件。
「是嗎？」司機漠不關心的說道。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有些話嘮的司機再次說開口：「您不會是那個報紙上報導的神秘倖存者吧？我能看看你摘下帽子的樣子嗎？」
瓊安娜皺眉。她垂下眼簾，忍耐了一會兒，最後無奈的說：「其實我想安靜一會兒，莫里亞蒂教授。」
chapter15
貝克街２２１Ｂ。
華生意外在一堆信件當中看到了一份文件袋裝起來的東西。華生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封口完好，檔袋捏起來沒有什麼厚度，上面也沒有標記寫收件人之類的資訊。
這是夏洛克帶回來的？
華生探出頭，對著在隔壁沉思案件的夏洛克喊道：「夏洛克——茶几上的文件袋是你的嗎？」
隔壁傳來一陣響動的聲音。不過倒是很快就聽到了來自夏洛克的回復：「你如果想知道的話，可以打開來看看！」
於是華生從檔袋裡取出了裡面的檔。
這是一份心理學的評估報告。當他看到檔開頭的地方寫著『瓊安娜·希爾德』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
他視線迅速的往下略讀，一行行的心理學專業術語，附頁是瓊安娜的轉診記錄。瓊安娜十二年內被轉診十八次，大部分的轉診原因都是病人不夠配合，但從看診記錄來看，她的急性ＰＴＳＤ①被干預的非常成功。
華生想到夏洛克在見到瓊安娜的時候，對她的演繹。他當時就說瓊安娜有ＰＴＳＤ，現在也確實驗證了這一點。
但隨著一些疑問的解開，華生卻有了新的困惑。
他帶著檔走到夏洛克的實驗台前。——夏洛克幾乎被化學試劑瓶和高倍顯微鏡所遮掩掉了。
「你遮住我的光線了！」
華生不意外自己會得到夏洛克這樣的說法，他往邊上站了點，揚了揚手裡的文件，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我上午從胖子那裡帶回來的。他最近不知道又在忙著策劃什麼陰謀！」
華生對夏洛克說的胖子已經很習慣了。
相對于實際情況而言，『胖子』這個詞語對於麥克羅夫特來說，更多的還是嘲諷的綽號，而非真相。畢竟夏洛克從來都拿不出一張照片，來證明麥克羅夫特減肥成功之前，是什麼樣子的···
「你是說麥克羅夫特？他為什麼會有瓊安娜的看診記錄？」
華生思維發散了一下，他聯想到自己在和夏洛克成為室友之前，所經歷的考驗，有些擔心瓊安娜也遭受的是同等的待遇。
「思考並不適合你。」夏洛克抬頭看了一眼，他猜到了華生心裡在想的事情，一邊繼續手上的工作，一邊說道：「瓊安娜的父親是他的同事，他似乎很天真的相信麥克羅夫特的···經驗，才會調查瓊安娜。」
華生聽了他的話，微微皺眉。「···你是說···他是因為別的事情調查瓊安娜的？」在此之前，他至少以為患者的醫療記錄還是有一定保密性的。
「評估報告怎麼說的？」
「你沒有看過？」華生有些奇怪的問道，但他還是把檔結尾的診斷讀了出來，末了總結說：「報告上說她已經康復了。」
夏洛克嗤笑了一聲。他的臉上流露出對於這句話的否定態度。這讓華生有些好奇的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這要問你了···對待女人，你才是專家。但你要記住，不要讓你們同學錄上的關係，影響到你對她的判斷！」
「我們高中時期也不過是普通的同學關係！」華生再次強調。再三的重複這個事實，讓他產生一種類似對著哈德森太太反復強調，自己和夏洛克只是同居室友關係的挫敗感。
「你一定是她同學錄裡為數不多給她留下簽名的人。但這絕對不是因為你是為數不多不好意思拒絕她請求的人。」
夏洛克的猜測再一次正確。
這下華生有些好奇，他會做出什麼樣的推導來了。
「什麼？」
「她認可你了。至少她認為你是可以留下名字的人，所以你才會認識她。」
「可是我只在檔裡看到一個曾經受過打擊，正在逐漸好轉的人。就像我遇到你一樣···」華生試圖說服夏洛克。求學時期的記憶如此鮮活，以至於他還能從那幾張已經泛黃髮脆的照片裡想起一些片段。
那個被人忽視的瓊安娜，永遠抱著大部頭的書本，低著頭心事重重的走在陰影裡面。被人欺負的時候她也不太說話···畢業的時候她請他在相冊邊上簽名。——華生還記得，那一頁上只有零星幾個人的名字。
或許夏洛克是對的。麥克羅夫特不會去調查一個沒有意義的人。誰都知道他有多麼的繁忙···可是為什麼呢？
「等等···」華生突然意識到：「我們是不是正在對一份沒有得到授權的心理學評估報告評頭論足？」
「你什麼時候在意這些了！」夏洛克在他的手機上編輯了一條資訊，並且按下了發送鍵。
接著，他從試驗台後面走出來，從一旁的衣架上拿下了自己的圍巾和風衣，提醒還在糾結的華生：「我們該離開了，雷斯垂德的發佈會，如果你還記得的話。」
華生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他匆忙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速度飛快的打理好衣服，和夏洛克一起走出了房間。
夏洛克主動提出離開的情況不多，從這裡還是可以推測一下，他大概確實不願意繼續討論關於瓊安娜的事情。
「你認識我？這可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的士車已經開到了目的地。莫里亞蒂把車子停在路邊，他回過頭來，下巴枕在座椅上，饒有興致的看著瓊安娜。
車窗外就是爆炸後留下的廢墟。警戒線還圍的密不透風，調查需要一點時間，這一點蘇格蘭場地辦案能力來說尤其如此。
但即使是這樣，也不能夠阻止絡繹不絕的前來祭奠的人。廢墟邊上的兩個商家也已經撤離。爆炸對於建築的內部結構產生一定的損壞，牆壁上出現裂紋，出於安全考慮，一定範圍內的住戶和店鋪都已經疏散了。
這些店鋪門口都放滿了那些祭奠死者們的鮮花、蠟燭和照片。即使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這些小規模的祭壇前面，還站著一些受害者的家人。
莫里亞蒂教授遲遲沒有等到瓊安娜的回答。他嚼著口香糖，也看到了窗外的一切。
「真實無聊···」
這算是他給出的評價嗎？瓊安娜把注意力放回到莫里亞蒂的身上。
那些慘綠色的數字永遠只會出現在她的記憶當中了。
瓊安娜搖搖頭，「邊上的劇院為了哀悼受害者，這幾天也停止了演出。」
「你是唯一一個在爆炸當中全身而退的人。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
瓊安娜自己在心裡翻譯了一下莫里亞蒂的這句話——她是唯一一個發現他設置炸彈的人，蘭恩不算是全身而退，他心臟病復發，至少是被送進了醫院。
「總要有猜不出的事情，才不會覺得太過於無聊吧。」瓊安娜注意到車門是被反鎖的。於是她不得不接著說：「現代化的作案風格，高智商和高科技···」
瓊安娜的話停頓了一下。在前排的車座和她本人之間，橫亙了一個黑洞洞的木倉口，這是她說不下去的主要原因。
「請繼續。我能控制好分寸的。」
「···帶著獵鹿帽的業餘偵探、單身男人華生，當你擁有個在報社工作的朋友，就意味著你的生活會充滿了劇透。」
「你要是告訴我的朋友的名字，我想我可也幫你從此沒有這樣的劇透。」莫里亞蒂把口香糖黏在了車子的自動擋『Ｒ』②字母上，邊上的驅動檔白色的標示被不知名的東西給遮掉了顏色，莫里亞蒂半真半假的提議道。
「您是個可以做朋友的人嗎？」瓊安娜沒有動搖，而是拋出了一個問題。
「如果你要這麼認為的話。」莫里亞蒂似乎覺得她的這個問題非常有趣，他歪了歪頭，把木倉收了起來。
而瓊安娜的回答則是他們都已經知道的。
她的手放在了車門把手上，此時車鎖已經被打開了。她看著莫里亞蒂教授的眼睛，語氣十分認真的說：「我也是個可以做朋友的人。」
她打開車門，跨出了一隻腳。
「你會關注後續的發展嗎？或許你還願意來參與一下？」
出於尊重，瓊安娜重新把頭探回車裡，毫不猶豫的回答他說：「如果需要留下來收拾殘局的人，我希望我就是那一個。」
這句話說完之後，對話結束。
這次瓊安娜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她把手插在口袋裡，竭力無視路上傷心欲絕的家屬。大步離開了這個街區。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1
chapter16
瓊安娜從朋友那裡得到了一些消息。事實就是這樣，當她經歷了一場大型爆炸之後，她總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莫里亞蒂教授聲稱對這件事情負責，但作為一個犯罪諮詢，他應該是在為某個人的想法而服務的。
瓊安娜壓低了頭上的鴨舌帽。她的這身造型在街頭並不起眼，至少她在這麼穿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想過會被人認出來。
但確實有人在大街上認出了瓊安娜。一輛黑色的慕尚慢慢的在瓊安娜的身邊停靠下來。車子裡的人著急忙慌的走出來，一臉熱切的追著瓊安娜跑了一小段路。
他大聲的喊出了瓊安娜的名字，也打消了瓊安娜最後的一絲僥倖的念頭。
「——瓊安娜小姐···」蘭恩先生氣喘吁吁的走過來。好不容易他看到瓊安娜停下了腳步，才用激動的語氣繼續說：「真沒有想到還能在這裡見到您。」
瓊安娜硬著頭皮回頭。她的計畫當中沒有和蘭恩扯皮的安排。但她還是露出了一個微笑：「我在這附近辦一點事，您看起來還不錯，什麼時候出的院？」
「三天之前。最近的報紙可真是不依不饒。不過看您現在的狀態，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瓊安娜遲疑了一下，「···那您是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現在我再也沒有被監視的感覺了。整個人都很輕鬆···我是後來才知道的，您原來是希爾德先生的女兒。」真是非常讓人意外的事情。
瓊安娜的離經叛道完全可以從她和她父親的職業差異上看出來。有這樣一個父親，不成為律師、醫生、或者公務員都像是說不出去的恥辱。
但這又怎麼樣呢？畢竟是瓊安娜選擇的這個職業，才造福了蘭恩。如果要說瓊安娜現在有什麼支持者的話，那蘭恩一定是頭號的。
「父親提到過您，說您是以為了不起的實幹家。」瓊安娜敷衍的誇獎道。
「那真是我的榮幸。您一定不知道，我回去之後，就辭退了一直以來的私人顧問，那個日本的風水師一點用處都沒有。···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夠聘請您···來···」
「抱歉。我的工作是私家偵探，我顯然缺乏您需要的那方面技能。但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麼可以幫忙的，我想你還是可以來找我的。」
瓊安娜壓抑心裡的不耐煩。有錢人身邊跟著一個神棍本身其實是很普通的事情。但現在看來，蘭恩顯然是把她放在神壇上供著了。
瓊安娜看著蘭恩鄭重的接過她的名片。——這可能也不是什麼壞事情···畢竟，有這樣一個有錢有勢的崇拜者，也許未來會能夠得到一些幫助。
瓊安娜本來和她的朋友約定在半個小時之後見面。
但半個小時之後，她卻站在了雷斯垂德探長的身邊，看著一具淒淒慘慘的屍體。
「我差點以為你們已經放棄坦森的案件了。說真的，我有些好奇您們私底下給坦森的案件起了個什麼名字？」瓊安娜被是被警車帶到凶案現場的。她被迫中止了自己的當天計畫，現在甚至站在一堆爛肉面前，語氣並不夠客氣。
雷斯垂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對於麥克羅夫特的特殊吩咐——第一時間通知瓊安娜這件事情的進展，雖然頗有微詞，但還是都一一照辦了。
「我們剛從記者招待會現場回來。我希望你是來幫忙的。···」
瓊安娜有些疑惑的說：「你們？」
「我真希望你沒有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夏洛克福爾摩斯作為最後登場的壓軸人物，他邁著大長腿，彎腰鑽過了警戒線。
「中午好，瓊安娜。你來了多久了？」後面跟著是華生，他的手上還拎著一份中餐館的外賣。
「現在看來午餐計畫泡湯了。我也只是剛到而已。」瓊安娜打了個招呼。
當夏洛克大步的開路，走到法醫的邊上觀察屍體的細節的時候，華生當然也看到了凶案現場的屍體。
「你是對的。」他默默放下手上的改良版中式炒麵，並且非常慶倖自己還沒有吃下去。
整個凶案現場是一個廢棄的車庫。屍體是被一個動物保護協會的成員發現的。他當時試圖救助一隻流浪狗。跟著小動物一路跑到了這個陰森的車庫。
目擊者現在在警車裡瑟瑟發抖。畢竟正常人的生活，距離這種變態的事情無比遙遠，加上看到流浪狗啃食遺體的狀態，天知道他以後是否還能夠心無旁騖的繼續關照小動物。
「死者是死于窒息，他的身上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但我們已經提取了他的頭骨輪廓進行復原，最快在明天早上就能夠給出結果。」
華生和夏洛克都在屍體邊上仔細的尋找線索。夏洛克的動作則稍顯大刀闊斧，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著，似乎對現在的局面有哪裡不是很滿意。
瓊安娜在探員的班子裡又看到了安德森探員。他已經完成了他的工作，而鑒於他和夏洛克之間的互相不待見，這個時候他站在距離案發現場比較遠的一根柱子邊上，抱著胳膊遠遠的看著這裡發生的事情。
瓊安娜沒有對眼前的一切做出詳細的檢查。她索性走到了安德森的身邊，和他攀談了幾句。
「雷斯垂德探長說···你們剛剛結束了一個新聞發佈會？」
「——大偵探屢破奇功，而我們都只是一群陪襯而已。」安德森對瓊安娜的印象不算太差。她看上去和正常學校畢業的實習探員非常類似。從來不冒頭功，為人謙遜。
「他那種站在原地就能把所有事情分析清楚的能力，聽起來有些不太真實對吧？」瓊安娜試探的問。
「誰說不是呢？但大家都圍著他打轉！」安德森憤憤的抱怨說：「總有一天我要抓住他的把柄！」
兩個人小聲的嘀咕一些和夏洛克有關的事情。瓊安娜對夏洛克本來沒有太多的關注，她從安德森的抱怨中瞭解了很多內部的資訊，而資訊的提供者還一無所覺，越來越把她當做知己的樣子。
距離屍體比較近的地方，夏洛克摘下了手套，詢問站在自己身邊，表情越來越糾結的華生：「你對這個有什麼看法？」
「···我覺得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死者？」
「那一定不是在你和自動結算機吵架的時候···」
「夏洛克！」華生機無奈的喊了夏洛克的名字。但他很快在大偵探一臉『我又沒有說錯』的表情下敗下陣來。重新回到思索狀態之後，他依舊沒有能想起這個人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你已經知道了？」
「是馬丁教授。」夏洛克直接的跳過了你猜我猜的環節，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手腕上長期佩戴手錶的曬痕，無名指上戒指被摘走的瘀痕，左腳有輕微的內翻，從腿型來看，他年輕時曾經長時間從事站立工作。」
夏洛克的說法是對的。當他說出死者名字的時候，華生也回憶起了那位舉止刻板、並且一看就藏著秘密的馬丁教授。
他和雷斯垂德探長的眼神都凝重了起來。
探長最後總結了夏洛克的推斷：「所以這和坦森的事情是有一定關聯的···兇手連續作案了？！」
差不多時候，一個奉命搜索車庫的探員有些猶豫的走了過來。
「有什麼發現？」
「我不是太確定···」探員指了指邊上靠牆一輛窗玻璃都被砸碎了、一看就積攢了很多灰塵的車子。「我在駕駛位上發現了一個玻璃瓶子···裡面的東西有些詭異。」
他們很快取出了那個酒瓶。
——類似唐人街中藥店炮製藥材的瓶子，小型飲水機桶大小，透明玻璃質地，封口嚴密。裡面盛放某種透明溶液，浸泡著一隻···動物？
瓊安娜在看到這個瓶子的第一時間就從安德森的抱怨當中轉移了注意力。她自己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客套的場面話，只是匆忙的往那個拿著瓶子的探員身邊走過去。
走近了之後，就能夠看的更加明顯一些。瓶子裡是一隻死去的貓頭鷹，睜大了眼睛，全須全尾，還帶著羽毛。它不只是何年何月就已經慘遭毒害，一雙完全被泡白的大眼睛，猙獰的擠在瓶壁上，和那副叫做呐喊①的名畫，有些詭異的類似之處。
chapter17
「這是一隻貓頭鷹？」安德森探員跟著瓊安娜一起走了過來。
這次瓊安娜沒有在迎合他的話，她的臉色有些難看，語氣也多了些諷刺：「我想我們都看到了。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十一歲的小孩子收不到錄取通知書了①。」
「你也看《哈利·波特》！」
所有的人都一起看向問了這個問題的華生，這讓他的壓力有些大。
瓊安娜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是，那是套很有意思的書。」
但這卻不是談論這本書的時候。
「這是別人放在這裡的，還是···兇手留下來的指紋？」雷斯垂德叫來一邊指紋檢測的人，對整個車庫的排查是很災難性的工作。尤其是這個案件被定義成了連環兇殺案件，所以每一寸的地方都要排查，工作量實在是太大了。
「這肯定是兇手留下的。···如果你仔細感受的話，你就會發現，這個兇手正在建立自己的風格。他不斷的摸索，至少想像力豐富了不少。」瓊安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個瓶子裡的貓頭鷹。
「兇手已經鎖定了下一個目標。」夏洛克站在瓊安娜的對面，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盯著瓊安娜看。
華生有些遲疑的問：「···你的意思是，下一個有危險的人會是瓊安娜？」
「這是抓住兇手的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們可以把她作為誘餌。她大概會比普通群眾要專業一點，不至於在兇手上門的時候害怕的瑟瑟發抖，哭著叫著『爸爸救我』之類的。」
「可是瓊安娜做了什麼？才會讓兇手這麼針對她？···你是怎麼從一直貓頭鷹裡看出來這麼多資訊的？」
「這你就要問你的老同學了。她或許願意告訴你，坦森筆記的最後幾頁，到底寫了什麼內容！」
「我已經把筆記本還給你了，福爾摩斯先生！」瓊安娜打斷了夏洛克的指控，並且重新強調：「從來都沒有『最後幾頁』這種東西。你拿到的是事情的真相，以及真相的全部！為什麼你和你的哥哥一樣，都喜歡對莫須有的東西盤問不休！」
「咳···我們是否應該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案件上。瓊安娜小姐，如果夏洛克認為你有麻煩的話···雖然他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但根據我們往常遇到的事情，我想您還是應該聽從他的專業意見。」
雷斯垂德更相信夏洛克一點。他小心翼翼的遣詞造句，對高層子女總是要用一點技巧，不然他們倔強起來，折騰的依然是他們。但他言語中的『專業』這個單詞，還是讓瓊安娜有些冒火。
「這沒有什麼好說的。如果這個兇手要來，就讓他嘗試一下。帶著獵鹿帽的大偵探不是無所不能的，他能屢建奇功，我也能帶我的客戶逃出生天！」
瓊安娜最後看了一眼被裝進裹屍袋的屍體。馬丁教授死于窒息，而後續如何對待屍體，反而都不是重要的事情了。
「我看了關於你們死裡逃生的經過。」
「感謝麥克羅夫特。」瓊安娜諷刺的笑笑：「替我傳達對他的問候。」不是正面含義的問候。
瓊安娜氣勢十足的踏著大步走了。長風衣翻起的浪花幾乎和夏洛克的一模一樣。
留下幾個人莫名其妙的彼此看看，「她剛才說···説明客戶逃出生天是什麼事情？」
「你沒有看前幾天的報紙嗎？你們對三天前的爆炸事件，沒有什麼內部簡報嗎？」華生非常驚訝探長竟然不知道瓊安娜發生的事情。
「你說那兩個神秘的生還者？」雷斯垂德問道。
「這件事情被另一位福爾摩斯先生接手了。我們知道的肯定不會比你們在電視上看到的更多了。」安德森心有不甘的說著。「我們還要排查整個現場，要是你真的全知全能的話，為什麼不站在這裡，直接偵破這個案件呢！」
夏洛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甚至沒有看安德森，也自顧自的離開了。
２２１Ｂ。
華生看著在沙發上枯坐的夏洛克，有些擔心他現在的狀態。他猜測他的老友十有八九是進入了他那撲朔迷離的記憶宮殿當中，在之前的幾個案件之中，他有幸見識過夏洛克記憶宮殿的神奇之處。
更準確的說，是在夏洛克的描述之下，他才對這個『記憶宮殿』有了一點基礎的概念。
很少有什麼案件能夠把夏洛克逼迫到這樣的境地當中，如果這個案件算是一個的話，那他大概也該開始著手於記錄這個故事的工作了。
夏洛克坐在沙發上凝神思考。華生就拿出自己的筆記型電腦，他坐在和夏洛克相對的老位子上，氣定神閑的打開了電腦。
外面的天色已經晚了。這是個陰天，黑壓壓的一片，沒有月亮，連街面上的樹影，都比平時著墨更深。空氣裡充斥一種潮濕阻塞的感覺，而這一切在夏洛克的記憶宮殿裡也同樣如是。
他幾乎翻找了記憶中的每一個房間，試圖還原一部分事情的經過。他知道瓊安娜一定在某一個房間裡留下過一些影子。關於這一點，是瓊安娜在看到貓頭鷹的時候，她的肢體語言暴露給夏洛克的。
夏洛克睜開了眼睛。房間裡的光線模糊。他看到他的軍醫坐在對面的說法上，泛著藍光的螢幕把他的臉色映襯的有些慘澹。他肯定不在寫一個輕鬆的故事。
「你在寫什麼？」夏洛克問道。
「我的博客，寫最近的幾個案子。」
「那些都沒有什麼難的，用不了什麼篇幅來描述，但你明顯是被什麼給困住了。」
「我以為你從來都不喜歡我的遣詞造句，你什麼時候開始對我的文章感興趣了。」
「我只是認為你的描述不夠精確。還有，你是在寫坦森的那個案子。」夏洛克語氣十分肯定的說。
華生被他的話轉移了注意力。
事實上，他在給故事起名的時候就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之前他寫的『盲眼銀行家』、『血字研究』都很受歡迎。在夏洛克出名之前，就有不少雜誌希望刊登他的文章，而現在，那些媒體更是頻繁的引用他記錄下來的故事。華生雖然不是為了吸引讀者的眼球，但一個好的標題也能激發寫作的靈感。
「你對這個案件有什麼想法嗎？我想你一定已經發現，我正在為案件的命名而困擾。」他們這次遇到了一個很不講究的兇手。他之前在追捕一些自稱有超能力的騙子，勉強還算是有規律，而這次死的卻是馬丁教授。這或許是由於馬丁教授知道了一些他不應該知道的東西。但這一點並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持，也只是猜測而已。
「貓頭鷹。」
「什麼？」華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你可以給這個案件起名字——叫做『叩問報喪鳥』。」夏洛克修改了一下自己的陳述。這次的回答在把意義傳遞給華生的同時，也讓夏洛克的思路更加清晰了。
房間長方形的窗框外框著一整片漆黑的顏色，沒有漸變和過度，像是深淵一樣。夏洛克的雙手合成了塔尖的手勢。這代表他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很認真的給出了這個建議。
「你是說那個貓頭鷹泡酒？但『叩問』這個詞語是怎麼來的？」
「這就我們現在要做的。弄明白瓊安娜和報喪鳥之間的關係，這比他們全網懸賞湯姆·安格要有用的多。兇手已經決定要略過筆記本上前面的一些人員，直接跳到了瓊安娜身上去了。她不在警方的保護計畫當中，也不為太多人所知，顯然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瀾了！」
外面的天色已經全都黑下來了。房間裡只開了一盞昏黃的裝飾的燈，夏洛克的眼睛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種漂亮的灰藍色。
他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赤著腳從茶几上跨過去，邊上是不知道哪天早上哈德森太太送過來的餅乾。餅乾已經潮濕發黴了，好在因為天氣冷而沒有什麼異味。
華生看了一眼盤子裡的餅乾，希望這不是瓊安娜拜訪２２１Ｂ的時候就存在的那一盤。最近的事情有些多了，而且他和夏洛克還是兩個單身漢···不能再想了。華生走之前抽出幾分鐘把餅乾倒進了垃圾桶裡。
然後他穿上外套，和夏洛克一起走到了門口。
「走吧華生，貓頭鷹可都喜歡晚上活動！」
「瓊安娜這個時候應該在她的家裡，你確定要去拜訪她嗎？」
「她不在家裡。我們要去一些更特殊的地方尋找她。」夏洛克低頭在手機上滑動了幾下，在路上攔了一輛的士，對司機報出了一個靠近滑鐵盧大橋②的地方。
chapter18
夏洛克和華生從開著暖空調的的士上下來的時候，從滑鐵盧大橋①，能夠看到夜晚燈火璀璨的倫敦眼。巨大的摩天輪在黑夜中宛如一輪明月，照亮了一大片的區域。
即使如此，外面寒冷的風還是讓兩位先生縮了縮脖子。
華生看到一個蜷縮在街角，穿著寬大羽絨服的流浪漢。對方也看了他一眼，隨後那個流浪漢站了起來，徑直朝他們走了過來。
「福爾摩斯先生？」流浪漢穿過馬路，站在夏洛克的面前，還叫出了他的名字。
夏洛克從風衣的口袋裡抽出了一張英鎊遞給他。流浪漢笑嘻嘻的接過來，才客客氣氣的說：「您要我們打聽的人我們找到了。她今天往西邊的網吧去了。」
「她讓你這麼告訴我們的？」夏洛克沒有像往常一樣的立刻行動。他認真的審視了流浪漢的表情。
對方被他盯的沒有辦法了。左右探頭看了看，捏捏手上的紙鈔，最後小聲的告訴夏洛克：「她和你們互不相干的，你們為什麼一定要找她呢？」
「她到底在什麼地方？」
「這我不能說···」流浪漢縮了縮脖子，顧左右，就是不說答案。
夏洛克和他僵持了兩分鐘。轉頭對華生說···我們往反方向走。
「你真的是在找瓊安娜嗎？他都不願意說她的確切座標？」
夏洛克拿出手機，華生站在他邊上，看到他正在搜索地圖。等走出了那條街道，他才聽到夏洛克繼續說：「他指給我看了確切的方向···瓊安娜已經來了幾個小時了！」
華生聽了夏洛克的話，有些懷疑這些真的是流浪漢比劃出來的，還是夏洛克演繹出來的了。他可沒有看到流浪漢暗示任何一個時間和地點。
這條街上有幾家酒吧，這個時候開的正熱鬧。夏洛克站在三家酒吧的門口，對著髒兮兮的玻璃，和映照出來的模糊不清的輪廓，觀察了一下，帶著華生走進了最左邊的一家。
一推開酒吧的門，震耳欲聾的聲音就淹沒了華生的聲音。他想問夏洛克——瓊安娜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但他之後想了一下，卻覺得也沒有太大的必要問這個。
閃爍的燈光和擁擠舞動的人群，酒吧裡食物、酒精和香水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像是給一個巨大的沙丁魚罐頭，還是的那種已經打開，有些變質的味道。
年輕人喜歡這樣的熱鬧，多少年都沒有什麼兩樣。夏洛克進店之後塞了一些錢給門口的安保。之後，他很自然就融入了這裡的環境，並且很有目的性的往酒吧最深處的舞臺邊緣擠過去——那裡有一個造型古怪的樂隊，在擺弄搖滾音樂。
華生第一時間沒有跟上夏洛克的腳步，後來就被跳舞的人們強行隔斷了。他的手還伸向夏洛克的方向，但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夏洛克消失在人群當中···至於華生自己，他雖然很善於處理女人的問題，但這並不包括被一群年輕女孩子圍著···天啊，她們可能還都沒成年！
夏洛克擠過人群之後，在酒吧的最深處吧台邊緣看到了那個獨自喝酒的瓊安娜。夜晚的瓊安娜和白天看到的截然不同。她穿了一件皮衣，帶著一些黑色的金屬飾品，和路上的飛車黨乍一看沒有什麼區別。
瓊安娜第一時間就回頭看到了夏洛克。她的臉上微微泛紅，這一點只需要看她手上那杯只加了冰塊和檸檬的金酒②，難得愉快的對夏洛克揮了揮手。
夏洛克看到瓊安娜對她做出的口型，『你——遲到——了！』
他還是錯過了瓊安娜會面的對象！
十幾分鐘之前，瓊安娜手上還端著一杯蘇打威士卡坐在一個中年男人的邊上。即使是在喧鬧的酒吧裡，兩個人都還是很謹慎的遮擋了嘴型。
坐在瓊安娜身邊的這個男人身高大約有一九零左右，光頭、肌肉緊繃，他的表情看上去是生氣的，而這也突出了他的一個顯著的臉部的特性——他的臉上有一條很長的傷疤。
這個叫查理的刀疤男人就是瓊安娜上午沒有見到的朋友。
她們改約了一個地方，之前瓊安娜只是想要讓查理幫她尋找一些線索，但現在，在看到那瓶貓頭鷹泡酒之後，瓊安娜決心要讓湯姆·安格收到應有的教訓！
「查理，你知道我的脾氣···我知道你把湯姆·安格給藏起來了。」瓊安娜抿了一口威士卡，蘇打水混雜口感純粹的烈酒——她算是這裡的常客，調酒師一直都很熟悉她的口味。
「我要他！」
坐在瓊安娜對面的這個叫做查理的男人，負責這一片的黑色交易，算是一個了不起的地頭蛇。但此時他坐在瓊安娜的面前，卻不敢太過於放肆。
或許人們從遠處看過來的時候，只會覺得又有一個無知的少女要落在查理的手裡了。他下手總是沒輕沒重，談戀愛尤其如此，因為他的暴力而住院的都有好幾個了，但查理積威已久，因此，路人也只能投注給瓊安娜一個同情的眼神。
但沒有人知道是，坐在瓊安娜對面的查理，覺得瓊安娜簡直是個魔鬼。未知真名，只知道一個叫『報喪鳥』的奇怪綽號。
不，更確切的說，瓊安娜是那個成就了他的人。
查理勉強壓抑這對瓊安娜的恐懼，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還想在做一些爭取。「湯姆的化學水準非常出眾···我想要留下他來···為我工作。他沒有地方可以去，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以後會控制他的活動範圍的！」
瓊安娜伸出是食指，彎曲，輕輕的叩擊吧台。查理的心隨著瓊安娜的動作，慢慢的懸了起來。
「你只需要把他交給我。」瓊安娜瞥了一眼查理插在腰上的右手，他的手上青筋暴起。瓊安娜知道查理的腰上插著一把木倉。他在謀劃一些不好的事情，這總是最讓人覺得遺憾的。
「報喪鳥···」查理低低的喊著瓊安娜的名字。他本身是想要表示請求，但實際上像是野獸在捍衛和警告。
瓊安娜沒有被他的大個子給嚇到。即使是就把這麼充滿人情味的地方，也不能改變她的決定：「我可不是聖人，付出就要有回報。」
七年之前，倫敦展開過一次大規模的緝毒活動。據說是有不懂規矩的，把藥品賣給了幾個高層子女。家長發現之後，一邊督促戒斷，一邊聯手打擊起了販賣交易。
這並非往日捉迷藏的玩法，鋪天蓋地的搜索，準確的資訊打擊。行業內人人自危，誰都不知道身邊的人是否是臥底和眼線。打擊力度之大，鋃鐺入獄者上百，此後產業雖然逐漸恢復，但有些不能交易的人，大家都心裡有數了。
報喪鳥一定是其中的某一個子女。她第一次找到查理的時候，查理還只是一個小嘍囉，他有野心，但卻沒有機會。報喪鳥告訴查理如何躲過危機，她控制查理為她搜尋一些線索，在查理頭上的人都入獄之後，查理就成為了一片的老大。
報喪鳥的父親一定以為她是個癮君子，但事實上，她卻是借助這個機會，掌控了一大片勢力。不過她並不常常出現，每次都只是下達一個命令，就匆匆離開了。
報喪鳥也不長用言語來恐嚇手下，以此達到控制人心的目的。···只是有一條，查理看到過好幾次，報喪鳥對叛變者說：「你要死了···」
那些個人就真的死了。
說誰誰死，神秘的讓人心生畏懼。
查理定了定神，報喪鳥的話從來都不多，她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查理做出了自己決定，他盡自己所能的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很順從的答應道：「我讓人把他找過來。」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瓊安娜就點頭讓他離開了。
她目送查理走出酒吧。接著打響指讓調酒師來一杯金酒。
「又有人被權利蒙住眼睛了。」調酒師把杯子推給瓊安娜。
「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有些事情只能讓這些渣滓來辦。」瓊安娜舉了舉杯，盤算著查理的接班人問題。
「你身後有一位先生一直在看你，卷髮的帥氣男人哦。」
於是瓊安娜回頭，看到了那個遲來一步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2
chapter19
瓊安娜又向調酒師要了一杯金酒。當夏洛克走到她的身邊坐下的時候，她就把酒推給了他。
「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華生還在人群裡。」夏洛克沒有動酒杯。
瓊安娜歎了口氣，她自顧自的喝了口酒，接著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和華生分開之後的生活？」
夏洛克側頭看了瓊安娜一眼，他似乎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可笑。「這和你沒有關係。」
「那就說一些有關係的。」瓊安娜回頭看了一眼，華生還在和幾個姑娘扯來扯去。他看上去很想要過來參與談話的樣子，瓊安娜好笑的看著他的狼狽狀態，卻給一邊的，另外幾個跳舞的姑娘打了個手勢，讓她們過來，低聲在她們的耳邊交代了幾句，讓她們去拖延一會兒時間。
她想和夏洛克單獨說幾句。
「我找到湯姆的蹤跡了。他在化學上很有天賦，被這裡的一個頭子扣留下來做幫手了。再之後他會被送到蘇格蘭場，這個案子就可以結束了。所以···沒有看到您的推理機會，真是很遺憾的事情。」
「兇手不是湯姆·安格。」夏洛克搖頭，「你總是這麼愚蠢嗎？」
瓊安娜愣了一下。
她聽到夏洛克繼續說道：「殺掉坦桑的人是湯姆，但其他的幾個人都不是他做的。他沒有動機去殺掉唐人街的那個神棍，還有保姆和桑菲爾德。」
「保姆和唐人街被大火燒死的人是坦森做的。湯姆殺死坦森之後，殺了後面的幾個人。教授可以是知道了湯姆的小秘密而被滅口的。」
「那麼桑菲爾德先生呢？···還有你。」
「我不知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瓊安娜裝傻。「雖然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讓這個案件節外生枝。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你的故事越來越傳奇了，這不是一件好事。」
夏洛克露出了一個不堪忍受的表情。他和瓊安娜之間溝通是很糟糕的事情。她說的和他都不在一個頻道上。
而且，夏洛克也知道今天來晚了，已經錯失了抓住瓊安娜的一個好機會了。
但在他站起身準備離開之前，就聽到瓊安娜又說了一句：「你總要為華生想一想的。」
這句話在嘈雜的環境裡依然準確的傳入了夏洛克的耳朵裡。他停頓了一下，背對著瓊安娜，回答說：「你還是先為自己的安全考慮吧。事情可沒有你想的這麼美好。」
瓊安娜拿著酒杯的手懸在了半空當中。
等夏洛克走遠了，她才歎了口氣，拿過夏洛克沒有動過的那杯酒，並且非常認真的對正在擦杯子的調酒師說：「他和他的哥哥真是太不一樣了，竟然還會提醒我注意安全···」只不過，同樣的錯誤不可能犯兩次，而麥克羅夫特做的事情，也遲早是要和他算清楚的。
「你喝的有點多了。」調酒師提醒瓊安娜，「要我幫你叫車回去嗎？」
「不用了。喝醉了才好做事情。」瓊安娜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和調酒師結清了賬款，然後往酒吧的門外走。
酒吧外依然是一片寂靜。這大概要歸結于這裡優異的隔音效果。時間已經逼近淩晨時分，有從酒吧裡宿醉而出的人嘔吐一片。黑暗的角落裡也有男男女女黏黏糊糊的貼在一起。
可憐的華生醫生終於被夏洛克從一群女學生當中拽了出來，他之前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這裡了。
「你找到瓊安娜了？你們說了什麼？」華生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衣服，但他很快發現，自己的圍巾還是掉在了酒吧裡···還有領子上的口紅印。夏洛克就不該讓他一個人待在那裡的！
「我們沒說什麼！」夏洛克的手插在口袋裡，他站在街面上四處環視了一下，接著帶著華生站到了街對面的一片陰影裡。
這個位置的監控探頭被用帽子給蓋住了。帽子上誇張的立體白色翅膀，多少帶著一點嘲諷的意思。酒吧附近總要有個不受監控的地方，這樣的黑酒吧尤其如此。
夏洛克取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零點剛過。而與之相對應的，是酒吧裡的歡呼聲。
華生有些迷茫的被拉進了這個充滿異味的死角。他在夏洛克的耳邊小聲的詢問道：「我們這是要等誰出來？」
回答他的是從對面酒吧裡搖搖晃晃走出來的瓊安娜。
瓊安娜的表情在酒吧明亮的燈牌之下清晰可見。華生不敢置信的看著夏洛克，他不知道夏洛克對瓊安娜盡然這麼執著。
瓊安娜沒有乘車離開。她對這一帶很熟悉，粗略的看了下四周，就選擇往左邊的小巷裡面走去。
華生和夏洛克在間隔十秒鐘之後立即跟了上去。三個人一前兩後的在狹窄的小巷裡穿行。
走在前面的瓊安娜非常的放鬆，她幾乎不用思考就可以才選擇前進的方向。但她走路卻是搖搖晃晃的，很像是醉鬼會做的事情。華生有些懷疑，她是否真的知道自己前進的方向。
瓊安娜一邊走還一邊哼著歌，是一首英國的民謠——
一個被謀殺的可憐女人
躺在冰冷的地上①···
瓊安娜唱歌並不難聽，但這樣的歌謠在深夜唱出來還是稍顯詭異了。
瓊安娜很快就走到出了這片小巷子，此時的位置抬頭已經看不見倫敦眼了，這一片寂靜無人，連路燈都沒有。瓊安娜花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打開了一個工廠的大門，迅速的消失在了大門的後面。
夏洛克等了一會兒之後，就準備進去。
華生拉住了他，他小聲的問道：「我們就一定要進去嗎？被她發現之後，你準備怎麼圓場？」
「那個愚蠢的女人就要把她自己給害死了。如果我們現在進去的話，肯定能抓到兇手。」夏洛克果斷的的掙脫了華生的控制，他在黑夜中對著華生比了個手勢，兩個人打著掩護進入了工廠。
門後面的場景並非一眼望穿的開闊。
夏洛克和華生很有默契的分別站在兩邊。工廠裡廢棄的貨架和並不明亮的照明幫助他們隱藏了蹤跡。唯一的光源來自工廠中間用電線隨意串拉的燈泡，左右搖晃，忽明忽暗。
華生感覺這個地方和麥克羅夫特找他談心的地方有點異曲同工。要是等下在這裡看到夏洛克的哥哥，他覺得自己大概也不會太奇怪。
空曠的工廠先是寂靜了一會兒。隨後一個男人率先出聲說道：「報喪鳥，你竟然真的就敢一個人跟上來···」
對面沒有人回答他。
男人又說：「我確實讓湯姆到這裡來了。但你不能帶走他。我們要把你給留下來。」
依然沒有人回答他。男人像是在念白一樣，一句句的說著。光靠聽力，華生只能想像這個男人在打電話的場景。可是瓊安娜確實進入了工廠···她難道也是藏在暗處，偷偷的觀察嗎？
男人說了一些話之後，他不知道聽到了什麼，語氣突然嚴厲起來了。「你這個蠢貨，湯姆只是殺死了坦森。他根本沒有動過其他的人！你可以出來了，報喪鳥，我們知道你在這裡！」
搜尋的腳步聲慢慢的逼近華生和夏洛克。男人口中的報喪鳥並沒有現身，華生和夏洛克知道，他們恐怕要先暴露了。兩個人默契的屏息凝神，做好了被發現之後，就動手制止的準備。
但此時，這個工廠裡有多少人，還是個未知數。
昏黃的燈光下一切都變的朦朧不清。
華生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後腰上，那裡有一把木倉，為了保證安全，他總是隨身攜帶。現在至少有一點是可知的——有危險的是他和夏洛克！
夏洛克藏身于和華生反方向的貨架後面。他聽著聲音，默默的估算著倉庫裡的大概狀況。
記憶宮殿裡迅速的模擬了一些可能性，貨架的尺寸有例可循，這大致能夠推測出倉庫的大小，傳統的倉庫模型迅速搭建完畢，貨架按比例擺放，說話的男人站在倉庫中央的檢測區域，而湯姆站在他的身邊。他為了抓住或者殺死瓊安娜，一定還帶了幫手和武器。
夏洛克聽著逐漸逼近的腳步聲，取出手機，探手往聲音的來源丟去。
逐漸往門口靠近的查理和他的手下，只覺得有一個黑色的東西往他們飛了過來。管理酒吧，偶爾玩玩ｃｓ的後遺症這個時候就出現了。不只是誰壓低了聲音說了句『臥倒！』
倉庫裡迅速傳來好幾個身體撞擊地面的聲音。
一共五個人。最遠的那個在二樓。···但他也臥倒了。
夏洛克和華生心裡都有了數目。他們趁著趴地上的幾個人還沒有緩過來，的時候，迅速的沖了上去。
木倉聲短暫的響起，然後迅速的息止。華生和夏洛克制服了其中的四個人，包括那個叫做湯姆的男生。
「還有一個人，他往後門去了！」夏洛克示意華生看著他們抓住的人，大步往倉庫的後門出口走去。
chapter20
門後的場地裡沒有照明的設備，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都只有粗略的輪廓。倉庫外有幾輛的棄之不用的車輛隨意的停泊著，起到遮擋視線的作用。
夏洛克試圖聽到腳步或者輕微的摩擦聲。他確信瓊安娜就在這裡，在這個後院裡。
但什麼聲音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從兩輛汽車當中閃過，人影的動作不夠快，她的出現像是靶子一樣，剛才在倉庫裡說話的那個男人立刻就看到了這個影子。一連串的子·彈準確的打在了黑影的附近，在打偏的子·彈當中，他們都清晰的聽到『噗』的一聲。
查理一陣狂喜，在今天下定這個決心之前，他從不敢去想像自己殺死報喪鳥的場景。那個女人雖然看上去非常纖弱，但卻給他造成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這有點像是幼年的小象被馴獸師拴在了木樁上，等它成年了，還是不敢對馴獸師有任何的不恭敬，甚至連同那根木樁，一起如同神明一樣的敬畏著。
但現在，報喪鳥從神壇上走下來了。她其實只是個普通的女人，自高自大，自以為是。但最後還不是被他給殺死了！
查理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加粗的呼吸了。砸碎長久以來的枷鎖，這種快感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但查理也知道，在這個空曠的後院當中，還有一個人潛伏在那裡。他制住了自己的手下，或許是報喪鳥的幫手？但他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查理在車子後面喘勻了剛才因為激動而頻繁的呼吸。他想要換一輛車子掩飾自己，這樣更加安全。
但當他轉身的時候，他才看到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著個人。
「報···喪鳥——！」
一片寂靜當中，夏洛克只聽到男人喊出了這個單詞，隨後他就安靜了下來。同一方向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形象生動的幾乎可以直接想像出一個人死去的樣子。
夏洛克迅速的往聲音的源頭跑去。兇手這個時候已經離開了，他什麼都沒有看到。事實也確實如此，在那輛廢棄的車輛後面，一個臉上有打長條刀疤的男人，睜大了眼睛，被人一刀割喉。
留在倉庫裡的華生很輕鬆的控制了倉庫裡的四個人。他讓這四個人抱著頭蹲下，貼著牆角。
在燈光下，華生才看清楚，夏洛克制服的兩個人，被攻擊的都是腹部和鼻子。為了用最短的時間制服他們，夏洛克下手的動作也真是夠狠的。
華生有些焦急的等待著夏洛克回來。但他先等到了一串木倉聲。
就在他有些按耐不住的時候，瓊安娜從他背後的一個角落裡走了出來。她真的喝的有些醉了，跑動的時候都不能走直線。華生老遠就聞到了一股酒氣，但他沒有立刻放鬆，而是很警惕的要求瓊安娜站在離他遠一點的位置上。
「你不應該在這裡的，華生！」瓊安娜責備的看著他。
「那你為什麼在這裡？你都做了什麼？」華生反問。
「···我在這裡存了一些文件。這是家廢棄的工廠，要到明年才動工拆除，我把Ｕ盤放在這裡了。」瓊安娜解釋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後門的位置，華生的反而有些心虛了。
於是瓊安娜問：「你和夏洛克跟蹤我！」
「我們只是···」華生被當場拆穿，他想要解釋一下。
隨即他就聽到了瓊安娜自言自語的身影：「是夏洛克出的主意吧。他就是不想讓我出風頭，自己還不是一路跟過來的···」這個語氣格式全部都出自於安德森。
「夏洛克不是這樣的人。」華生皺了皺眉，還是示意瓊安娜靠近一點。
「這個就是湯姆了？劣跡斑斑啊！」瓊安娜看著蹲在地上，無比服帖的男人，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
這個人真的不像是會做出送貓頭鷹泡酒的人。他看上去只是衝動犯案。
「夏洛克！」這個時候，華生看到了從門後回來，毫髮無損的夏洛克。他的臉色不是很好，手上沾染了一些血祭，在看到瓊安娜的時候，夏洛克還是微微睜大了眼睛。
「那個人被殺掉了！」夏洛克回答華生，他隨即盤問瓊安娜：「你剛才在什麼地方？」
「遠遠的躲著，不然呢？」瓊安娜立刻回答，她所有的表現都像是真的不知情一樣，非常無奈的說：「你跟蹤我，搞砸了一切，這個時候還問我這些！」
他們說話的時候，湯姆一直都默默的看著。他的眼裡都是惶恐的表情，這實在不像是個連環殺人案兇手會有的。更何況他看上去根本不認識瓊安娜。
「你是怎麼做到的？」夏洛克也聞到了瓊安娜身上的酒氣。如果瓊安娜剛才在那個範圍內的話，他一定會聞到酒精氣味的。
「現在開始就要誣陷我了嗎！」瓊安娜生氣的卷了卷袖子。
夏洛克在她露出的手臂上看到了一隻簡筆的貓頭鷹紋身。「浮水印紋身？」
瓊安娜沒好氣的回答：「是！如果你也有個不允許你紋身的爸爸的話，你也只能用這種兒童用品了！」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但你大概也能理解，畢竟有個這樣的哥哥。」
「打電話讓雷斯垂德過來。」
「電話已經打出去了。我進倉庫之後就覺得不太對。如果你們不污蔑我的話，我其實認為這裡是火拼現場的···」
瓊安娜就這麼清清白白的站在燈光下，她身上除了一點在貨架上剮蹭的灰塵之外，就是一個微醉的狀態。
夏洛克沒有理會她不斷的挑釁。他走到之前木倉聲音響起的地方，子·彈打出的坑陷還能夠還原出彈道來。但剛才明明有人中槍了，地面上一點血跡都沒有。夏洛克回頭看了一眼四處拍照的瓊安娜——她是怎麼做到的？
雷斯垂德在十五分鐘之後趕來。這算是蘇格蘭場的平均出警速度。
瓊安娜看著探員熟練的用膠帶和警示牌把凶案現場封鎖起來。所有的過程手續都無比雷同。
雷斯垂德從車子裡下來，他沒好氣的問夏洛克和瓊安娜：「這麼晚了，你們為什麼在這種地方？」
「我想要抓住湯姆···」
「好吧，你們確實抓到了！但為什麼又出了人命？誰幹的？」
瓊安娜動了動嘴唇。
「抱歉，我沒有聽清！」雷斯垂德皺眉。
「···不知道！」這次瓊安娜說的很大聲了。但雷斯垂德也聞到了她身上的酒氣。
「你還喝酒了？你以為追查兇手是個遊戲嗎？」剛剛這裡還發生了木倉擊案件，如果夏洛克不在的話，真是不能想像，瓊安娜要怎麼保留自己的小命！
「我還是清醒的···」瓊安娜有心為自己辯駁兩句，但她在看到探長瞪他的時候，就委屈的不說話了。
「你今天早上，我們去找你之前，你在什麼地方？」
瓊安娜楞了一下。她想了想，才回答說：「我去了劇院那裡，想看看爆炸之後的現場。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你在路上有沒有遇到過什麼人？或者看到什麼舉止詭異的事情？」雷斯垂德沒有理會她的反問，他像是對待一個嫌疑人一樣的盤問瓊安娜。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瓊安娜認真了起來。她的態度堅決，如果雷斯垂德不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就絕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監控拍攝到你從一輛的士上下來。而司機今天下午被人從泰晤士河上撈起來了，他失蹤了將近一周了，是被人謀殺的。你還記得開車的人長的是什麼樣子嗎？」
對此，雷斯垂德並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他並沒有指望瓊安娜能夠有什麼有用的消息。她···並不是那麼的可靠。
「是莫里亞蒂。」
出乎意料的，這次瓊安娜給出了一個很確切的答案。
甚至，她在炸出這個重磅消息之後，還貼心的繼續補充說：「他對我發出了邀請，但我拒絕了他。」
「然後呢？」
「然後我就下車了。」瓊安娜聳聳肩，表示這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
「他不可能就這麼讓你下車的！又不是和你約會，怎麼可能這麼輕巧！你們都說了什麼？」
「說說我自己，說說夏洛克。說他最近有了個想法，是關於夏洛克的。」瓊安娜看看站在她對面的夏洛克。大偵探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冷著臉，簡直如同一座雕塑。反而是站在他邊上的華生，憂心忡忡。
「他特意找你的？還是你去找他了？」雷斯垂德從夏洛克這裡多次聽聞過莫里亞蒂這個名字，但他並麼有對這個人有太直觀的認識。唯一知道的是，這是個前科累累的犯罪諮詢。
「這不重要。」
眾人還想要再問，這個時候門旁邊突然有人發出聲音：「瓊安娜說得對，這不重要。」
幾個人都回頭，看到了遠遠走進來的福爾摩斯先生——年長的那個。
chapter21
「一個女孩子深夜飲酒亂跑不太安全，這是你父親的意思。」瓊安娜注意到麥克羅夫特是一個人進來的，辛西婭都不在他的身邊。
「該覺得不安全的應該是罪犯。···順便說，我可不覺得我的父親就能讓您親自出馬。」瓊安娜似笑非笑的看著麥克羅夫特。
麥克羅夫特並不為她的話所動搖。「你必須承認，你被人盯上了···」
瓊安娜哽了一下，她反駁道：「但至少死掉的人不是我！」
為了營造出比較逼真的效果來，瓊安娜確實攝入了不少的酒精，原本的計畫當中並沒有和福爾摩斯交涉的部分，這個變故比較讓人傷腦筋。她話鋒一轉，提起了夏洛克最在意的事情：「今天大家都在說莫里亞蒂的事情。他似乎剛從···」
「我想我們可以之後單獨聯繫。」麥克羅夫特打斷了瓊安娜的話。比起讓夏洛克聯繫出什麼線索來，還是直接打斷瓊安娜更加實際。
同時，麥克洛夫特深深的看了瓊安娜一眼。他覺得自己有些小看這個女孩子了。之前，她死裡逃生的謎題懸而未決，而這次，她所知道的訊息也超出了她應該瞭解的範圍。
瓊安娜對他回以一個微笑。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麥克羅夫特並非一個沒有破綻的人，而他最明顯的破綻就是夏洛克本人無誤。因此，最聰明的做法應該是，他們誰都不要去動對方的軟肋，畢竟一旦動了，就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我很高興我們能夠達成這樣的協定。」瓊安娜看看兩位福爾摩斯。她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然後愉快的對在場的所有人說：「我想我應該回去了，明天或許會有很多事情發生，誰又知道呢？」
瓊安娜慢悠悠的往倉庫的門口走去。
她和麥克羅夫特擦肩而過，更確切的說法是她非常流氓的故意蹭了麥克羅夫特一樣。福爾摩斯整好以暇的提醒瓊安娜：「走穩，小姐。」
瓊安娜確實醉的有些厲害。她差不多走到門口的時候，雷斯垂德有些猶豫的問：「你不留下來一起檢查屍體嗎？」
這次，瓊安娜也還是沒有回頭，她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頭部，這個動作沒有太確切的意思，甚至讓人懷疑，這只是個醉鬼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而已。
他們似乎都很喜歡仔仔細細的從屍體上尋找線索。但瓊安娜的本職是私家偵探，她更青睞訊息，而不是屍檢報告。
「她一個人走夜路會不會不太安全？」華生看著瓊安娜的背影，他有些不太確定的問。
「我想就如同她說的，遇到她，是那些罪犯倒楣了！」
＊
瓊安娜回到家，她打開二樓臥室的門，一個男人背對著她，正在為自己的傷口上藥。房間裡點了一點熏香的蠟燭，飄飄悠悠的暖黃色燭光照亮了一小片區域。
窗簾被嚴密的拉上。遮光的設計讓人在窗外對裡面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你就這麼直接進來了？」瓊安娜對這個人很熟悉。她打開房間的燈，然後走到男人的身後幫他把繃帶綁好。「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
男人搖搖頭，但他轉過身和瓊安娜說話的時候，就能從他挑染的藍色劉海上，清晰的辨認出，他就是今天在酒吧櫃檯後面站著的那個調酒師了。
「希望我過來的時候，不會留下一段監控畫面？」
「當然！我這裡是不被監控的。」瓊安娜理所當然的回答。
她提醒漢尼拔貝克街有很多的監控，是為了限制他，寄希望於他能不要為所欲為。
事實是，ＭＩ６專門有一個小組是為了貝克街設立的——監控夏洛克福爾摩斯的日常生活對那些初出茅廬的特工來說算是非常有效的入職特訓。但瓊安娜的父親和麥克羅夫特同屬女王治下。瓊安娜的父親分管行政，自己女兒的隱私沒有理由讓麥克羅夫特監視。
瓊安娜雖然住在貝克街上，但她的位置，距離２２１Ｂ間隔超過十棟建築。她這邊的監控麥克羅夫特無權查看，只要不經過他手的東西，動手腳的餘地還是很大的。
「啊！我看來是白擔心了！」調酒師一副恍然大悟的一拍手，這個動作傷到了他肩胛骨的傷口，他倒吸了口氣，總算停止了災難性的浮誇演技。瓊安娜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但他很快就把話題重新轉移到了重要的事情上：「你想過如何填補查理的空缺嗎？」
「查理並不是最重要的···」瓊安娜揉了揉眉心。她站起來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然後重新座到自己的床上：「莫里亞蒂明天要大動作了。」
——英格蘭銀行、倫敦塔、本頓維爾監獄，全英國最安全的幾個地方都將會不攻自破。加上夏洛克命定的敵人出現，最近報業似乎總有接不完的工作。每一個故事還都非常的抓人眼球。
調酒師從瓊安娜的手上搶過了水杯。他對瓊安娜說的這些都不是太在意。最後也只是很敷衍的說：「你做自己開心的事情就好了。順便問一句，我出門之後往哪個方向走比較安全？」
瓊安娜楞了一下，到家之後的安定感讓她的反應變慢了不少。等她意識到這句話是調侃的時候，調酒師都已經到一樓了。
「我不是神棍！」
＊
如同瓊安娜所預測的。她所知道的一切事情，第二天都準時的上演了。最機要的幾個地方被一串代碼輕易的攻破，就算莫里亞蒂在現場就被逮捕歸案，但只要他手上仍舊握有那串代碼，就意味著他能夠去他想要去的任何地方，所有的私人帳戶都形同虛設——只要他想，那些都是他的私人金庫。
瓊安娜吃了一粒止疼片。她為了不要錯過今天的好戲，不得不克服一下宿醉頭疼這個小毛病。
報紙上頭條的新聞從原本的《技術專家——夏洛克》，變成了現在的《世紀大案——珠寶賊在刑事法庭接受審訊》①。
網路上的消息更新的比報紙要快上一些。差不多是在事情發生之後的兩個小時，案件的一些細節就被曝光了出來。
瓊安娜看到一個頭戴王冠坐在展覽臺上的莫里亞蒂。
很想在圖片邊上配上一行文字——不要低頭，皇冠會掉之類的。
此前她雖然已經得到了一些消息，但並沒有想到，莫里亞蒂選擇了如此戲劇化的宣傳方式。
有人在樓下按響了她家的電鈴。住的時間久了，瓊安娜終於能夠辨認出這是有客人上門的提示。
她把報紙擱在茶几上，到樓下去給客人開門。
門剛打開，瓊安娜看到來客是誰的時候，她立刻就準備關門。
一條胳膊從邊上橫出來，有力的打斷了瓊安娜關門的動作。隨後，是非常暴力的、幾乎可以被稱為『破門而入』的行為。
瓊安娜氣急敗壞的看著優哉遊哉闖進她家的兩個人，還有一個穿了一身黑色西裝的安保人員。這樣的組合搭配全部都擠在進門的小走道上，以至於瓊安娜作為主人，被擠得不得不往臺階上走了一格。
「你們進來經過我的同意了嗎！」她有些氣急敗壞的喊著。只要看到這兩個人搭配在一起出現，瓊安娜雖然已經吃過止疼片了，卻還是覺得一陣頭疼。
「這是突擊檢查而已，如果你沒有藏著什麼違禁物品的話，我想你不用這麼大反應的。」
「如果你進來的時候不帶保鏢的話，或許會更加具有說服力一點。」瓊安娜踩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冷嘲了一句。
她今天沒有要外出的計畫，因此身上只穿了一件Ｓｎｏｏｐｙ的限量版睡衣，拖鞋是泰迪熊的，頭髮隨便紮了一下，就算想要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也像是個大型的娃娃。
和瓊安娜對話的這個男人『啊！』了一聲。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得意：「——這是麥克羅夫特提議的，他說你可能不太歡迎我們。福爾摩斯天生有一種洞徹人心的本事，他的弟弟似乎也是這樣···報紙上那個，叫夏洛克，是嗎？」
瓊安娜被他的話給逗笑了。她很高興自己的父親還是向著自己的，或者說他至少還記得嘲諷一下麥克羅夫特的所作所為。
「我還提醒了你的父親，你似乎很喜歡把違禁物品藏在倉庫一類的地方。」麥克羅夫特乾咳了一聲，扯開了和夏洛克有關的話題。
瓊安娜瞪了他一眼。但檢查違禁物品只是個由頭，她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追究下去。那次爆炸之前她是被麥克羅夫特送去現場的事情，瓊安娜從來都沒有對自己的父親提過。
她的父親不需要知道這些，因為她從來都不是他的軟肋。
「上來吧，你們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兩位男士和她一起上了樓梯，而正如他們所保證的，那個保鏢的存在，純粹是為了防止他們被瓊安娜關在門外。
「你不用抱怨這麼多，如果你記得加上防盜鏈的話，說不定就不用見我了！」希爾德先生仔細觀察了瓊安娜的新住處。對瓊安娜安全意識薄弱的問題，他感到非常擔憂。
「貝克街足夠『安全』，我想這一點是沒有疑問的！」瓊安娜讓他們在客廳坐下，轉身去廚房給他們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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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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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4-20 02:52
chapter22
精美的茶壺和茶杯放在託盤上，瓊安娜在廚房裡找到一包真空包裝的點心，她端著託盤走到客廳。看著坐在長沙發兩端的兩位男士，幫他們把茶倒進杯子裡。
「牛奶還是方糖，你們可以自己加。」瓊安娜的客廳只有相對放置的兩條沙發，這是為了方便瓊安娜和自己的客戶保持一定的距離，座位太過於接近有失專業感，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一個私人偵探都不需要和客戶太過熱絡。但現在就成就了雙方對峙的格局。
「想要喝到你的一杯茶可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你這裡竟然有酒櫃了？紅酒還都挺昂貴的，你這是···有男朋友了？」
瓊安娜在喝茶，她聽到父親突然這麼發問，紅茶差點翻掉。她放下茶杯，失聲問道：「你怎麼會這麼想的！」
——紅酒是萊克特醫生的愛好。瓊安娜最近看到年份合適的，就會先收藏著，下次上門拜訪的時候也比較好贈送。關於那個毀容者的身份已經基本確定了，下一次見到漢尼拔的時候，相信她就能送上一份大禮。
但這和男朋友可沒有關係。尤其是漢尼拔···這未免太驚悚了一些！
「你以前不喝紅酒的。而且你的收入也不該買得起這些！」希爾德先生皺著眉頭，很擔心自己女兒的交友狀況。
麥克羅夫特也看到了瓊安娜的紅酒櫃。酒櫃有控溫和平衡濕度的功能，裡面陳列的紅酒價值超過了十萬英鎊。還有房間一面的書牆，藏書量豐富，挑選的品味上乘。
能夠進入一個秘密主義者家的機會並不是很多。麥克羅夫特得以觀察到一些瓊安娜沒有隱藏起來的細節，涉獵如此之廣的人，怎麼會只寫出一本三腳貓的小說來的？唯一的解釋就是瓊安娜可以藏拙了。
瓊安娜出版那本書的時候才幾歲？二十？大概是不能更多了。
同樣的時間，夏洛克還在蒙塔古住著？他在幹什麼？
算了，夏洛克到現在都還是鋒芒畢露的狀態，想像之後他還要做專家證人···麥克羅夫特放棄了把他和瓊安娜做比較的想法。
不過···失誤的也不只是他一個人而已。
福爾摩斯看到希爾德和瓊安娜對話的情況。——純粹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擔憂，在上院如魚得水的伯頓·希爾德，也不知道自己女兒的真實情況。
「你就住在這麼冷清的地方？我明天讓人來給你升級安保系統，不准拒絕！」住在高級社區的希爾德自然看不上這個普通的二層公寓。
「如果你堅持的話。」瓊安娜其實可以再鬧騰一段時間的。但她抬頭，就看到自己父親鬢角的白髮。有些爭辯想要表演給麥克羅夫特看的，也都表演不下去了。
「今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兩位···都這麼空閒嗎？」如果不是太空閒的話，請儘快的離開我家！
——瓊安娜的視線撇到桌面上的報紙，這總算是個很好的、可以下達逐客令的理由。
「這些可沒有你重要！」
瓊安娜聽到父親這麼說，心頭稍微跳了一下。她下意識的看了麥克羅夫特一眼，後者擺擺手，語氣調侃的說：「下班時間，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她回過頭，有些狐疑的問自己的父親：「···所以，你們現在算是共同利益集團的嗎？」
希爾德先生對女兒如此直白的措辭連連搖頭，他深感瓊安娜沒有進入體制是一件多麼值得慶倖的事情。
瓊安娜再次看向麥克羅夫特，她對上後者的眼睛，試圖確認麥克羅夫特的意見。讓這麼個危險的男人參與到她和父親的家庭談話之中，這讓作為秘密主義者的瓊安娜，始終保持一種無法名狀的不安定感。
麥克羅夫特回以很誠懇的凝視，他並不規避瓊安娜的探究。冰藍色的眼睛誠意滿滿，「之前發生的事情我深感抱歉，你的機智敏銳力挽狂瀾。或許你會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
「你們在說的是什麼事情？」希爾德先生沒有領會兩個人之前的啞謎。不難發現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很快的，這種微妙的氣氛就消失了。
瓊安娜搖搖頭，「那一天下雨，福爾摩斯先生沒有載我一程而已。」
「『力挽狂瀾』？」
「那只是修辭手法！」
希爾德不相信瓊安娜說的，但他狐疑的看了兩個人一眼，沒有追問下去。
「我有些後悔讓你和夏洛克一起辦案了。我本來以為讓你接觸一些刑偵的案件，就可以打消你對私家偵探這個行業見鬼的熱情。但我沒有想到這讓你淪落在了危險當中！」
瓊安娜反駁：「我沒有！」
「這個案件已經不是一開始小打小鬧的情況了。我不希望你遇到什麼危險。」希爾德的視線落在瓊安娜手邊的報紙上，他一早就看到了簡報的內容，比瓊安娜所知的要詳細很多。
「夏洛克有了一個宿命的敵人，那個叫做莫里亞蒂的人。我不想我的女兒學習這種精神，瓊安娜你必須答應我，不要趟渾水！」
瓊安娜啞然。她的父親給了她一個純粹只能回答是否的題目。否定的答案會讓父親失望，但她卻也無法答應這個要求。
「我儘量。」她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但我保證我一定會保證好自己的安全！」
瓊安娜的保證在希爾德這裡還是有一點信譽的。父女對待彼此都非常講究誠信，希爾德聽到瓊安娜的保證，就松了一口氣。參照瓊安娜過往的行為來說，她的保證通常都是值得相信的。
「現在的報紙都報導的這麼迅速了，簡直像是在事發前就寫好的一樣。」希爾德想到自己下午和大臣緊急草擬演講稿的時候，那簡直是一場災難！
瓊安娜笑笑：「網路上的報導肯定還要更快些。感覺就像是他們自己做的一樣了。」
麥克羅夫特若有所思的看著瓊安娜的反應。他的記憶宮殿裡迅速顯現了昨天晚上瓊安娜臨走之前的話，她說『會有事情發生』，這是個非常明顯的暗示。
「我還是有一個地方不是太明白···」茶杯裡的茶都已經冷掉了。瓊安娜沒有返回去加熱。對面兩個都喝慣好東西了，很嫌棄她這裡的茶葉。她慢吞吞的放下茶杯，問道：「你為什麼要把福爾摩斯帶到我家裡來？」
「因為他在應對夏洛克的問題上很有心的。以前一直闖禍的弟弟，現在成了明星證人。我可以從他那裡得到不少的經驗！」不少『管教』瓊安娜的經驗！
希爾德理直氣壯的回答讓瓊安娜哭笑不得。
他說的好像夏洛克只是個很普通的，不聽話的熊孩子。
瓊安娜之前不好的預感得到了印證，麥克羅夫特確實是在和她的父親交流管理『熊孩子』的所謂心得。
但她的父親是否是誤會了什麼。麥克洛夫特可沒有能夠管住夏洛克。他只是不斷的在後面收拾爛攤子而已。雖然夏洛克現在是英雄，但很快的，他們就會發現，這次他出名的本質還是個大簍子，甚至比往常的那些還要大得多。
「我和夏洛克可不是一樣的人。這到底要我說幾遍？」瓊安娜不停的搖頭她反駁說：「我永遠也不會淪落到他的那個地步！」
「夏洛克至少還有個同居人···你呢！你只能有個人住在這裡！」
「你不是也是一個人住在高級公寓裡嗎！」瓊安娜立刻回嘴。
「你怎麼敢！」希爾德氣的跺腳，果然進門之後這段時間，相對乖順的女兒只是個假像，她還是那麼的叛逆！「所以你是希望我給你找一個後媽嗎？」
瓊安娜做了個鬼臉，她一臉不屑的反駁：「你估計是找不到了。除非你去找個護士···」
麥克羅夫特乾咳了一聲。他試圖提醒鬥嘴狀態的父女，注意到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瓊安娜對他始終還是心存顧及的。在聽到他咳嗽之後，她立刻就停下了爭論，一臉認真的看著麥克羅夫特。
但她的父親非常認真的繼續說教了下去：「我會安排你這個週末去餐廳吃飯···記得打扮的正式一點！」
如果有什麼是能夠限制住瓊安娜，讓她不要總是往危險裡湊活的希爾德都是願意去嘗試的。
「週末不是你的生日嗎？」
「我的什麼？···對，所以你才要給我慶祝生日！」希爾德被瓊安娜提醒，才想到週末是自己的生日，他停頓了一下，趁勝追擊：「我的生日，我想你不會缺席的吧！」
瓊安娜一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他之前肯定是忘記這件事了。但這確實不是很好的推諉。她從來不缺席父親的生日。雖然非常糾結，但瓊安娜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
送走兩位大人物之後，瓊安娜心力交瘁的坐回到沙發上。她全然沒有了一開始看好戲的心情。這個時候雷斯垂德絕對沒有時間來管她的閒事，蘇格蘭場的警力畢竟有限，要同時調配到三個地點，還要防止突發的時間，估計連昨天的事情都要暫停調查了。
昨晚瓊安娜處理了一個野心過大的叛徒查理。但事情就像是她對調酒師說的一樣，這只是個試探。莫里亞蒂在策劃一個大事件，在查理死去之前，瓊安娜並不知道，莫里亞蒂是怎麼設定他本人在事件中的位置的。
查理死去，那一片勢力就出現了一個空缺的位置。莫里亞蒂像是一隻蜘蛛一樣盤踞在倫敦，他手下千絲萬縷的犯罪網路，沒有道理會放任這個位子空著的。
唯一的可能只是···他自己也參與到了和夏洛克的角力當中。這個天平的一邊是諮詢偵探夏洛克，外面的人都還以為，另一邊是莫里亞蒂手上的幾行代碼···但事實是···莫里亞蒂自己就在天平的另外一邊，他也做好的失敗的準備！
死亡，是為了最後的勝利。
瓊安娜為了自己的猜測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有些心煩的繞著沙發走了兩圈，不出意外，她所掌握的信息量應該是最全面的一個人了。但莫里亞蒂的佈局已經開始···想要改變，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瓊安娜走到靠著大街的那扇窗邊，人來人往的街面容易幫她平靜下來。
麥克羅夫特和伯頓·希爾德走出瓊安娜家之後，就在門口告別了。
相對來說，出現安保漏洞之後，希爾德的工作只是出幾份報告，而作為情報頭子的麥克羅夫特則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誰都不能保證，下一個出現漏洞的不會是ＭＩ６之類的機密位置，未知的技術太過於危險，誰都不敢肯定的說，莫里亞蒂是《數字城堡》①死忠粉，因此，但凡那串代碼還有可能性，他們都要足夠謹慎的對待。
希爾德諒解點點頭，目送麥克羅夫特坐上他標誌性的黑色汽車。車子比往常更快的駛離貝克街，希爾德知道福爾摩斯十五分鐘之後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會議要開。
他倒是很想和瓊安娜再聊一會兒的。畢竟他也非常好奇，福爾摩斯遲到是一種什麼樣的場面。
現在時間還早，回到公寓也只是回到沒有人的空房子裡。希爾德順著門牌號一路往２２１Ｂ的方向走過去。
他如果運氣夠好的話，大概能夠見到夏洛克·福爾摩斯。
只是從報紙和情報上瞭解的夏洛克太過於片面了，只是同僚之間傳遞的那些『夏洛克惹麻煩』格式的故事，並不能夠直觀的反應一個人的特性。可以的話，希爾德想要親眼見見和瓊安娜接觸的所有適齡小夥子，算是給瓊安娜把關了。
但希爾德剛走到瓊安娜隔壁的時候，有人叫住了他。
一個穿著義大利定制西裝的男人拿著噴壺準備給門口的盆栽澆水。
漢尼拔看到這個男人從瓊安娜的公寓裡出來，血脈的關係無比神奇，更何況瓊安娜的五官遺傳自她的父親，這些都一眼就能夠辨認出來。於是，他叫住了希爾德，並發出了邀請：「您是瓊安娜的父親吧，要進來坐坐嗎？」
希爾德猶豫了一下，漢尼拔的氣質斐然，一看也是混跡上流社會的人，因此，他只遲疑了片刻，就欣然接受了這份邀請。
chapter23
希爾德一走進漢尼拔的家裡，看著和瓊安娜住處完全相同的建築結構，心裡不禁泛起一絲微妙的感覺。
「我剛搬過來沒有多久，希望不會太失禮。」漢尼拔反手把門給關上，走到了希爾德的身邊。
希爾德看看這裡濃厚的北歐極簡風格，極端鮮明的白色讓整個房間都顯得非常清冷。這顯然不是英國人所推崇的住宅風格。他因此露出了一個公式化的笑容：「我很少見到這麼具有個人風格的裝修方式。···還不知道要怎麼稱呼您？」
「漢尼拔·萊克特。」醫生伸出手來。雖然他的口音一聽就知道是外國人，但在他的人格魅力之下，幾乎沒有人能在意那點細枝末節的口音問題。希爾德和他握手，對這個人的第一印象不差。
「——伯頓·希爾德，我是瓊安娜的父親，希望她沒有太打擾您。」說完這句，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漢尼拔的名字。希爾德恍然大悟的說道：「您就是那個心理醫生···你給瓊安娜寫的評估報告？」
在希爾德恍然大悟的時候，漢尼拔差點以為他已經認出了自己的過去。
但事實證明，希爾德先生只是個很普通的政府官員，並不具備如同瓊安娜那樣的詭異洞察力。
漢尼拔微微點頭，他帶著希爾德往二樓走去，同時解釋說：「如同我的報告所寫的，瓊安娜並沒有什麼問題。她已經從過去的創傷當中走了出來，這是一件好事。我想我們都不應該再去質疑這一點。」
希爾德沒有回答他的這句話。
他扶著原木的扶手走到二樓。在看到漢尼拔這裡的整體裝潢之後，他倒是稍微松了口氣。
漢尼拔把二樓的兩個房間給打通了，製造出了一種極其空曠的視覺環境。這種大氣的裝潢方式，甚至突破了房屋本身的實際空間。
瓊安娜的房子不是這樣的風格。
其餘的雷同應該只是巧合而已。
希爾德先生在心裡確定了這個事實，但他還是說：「我的女兒···你們的裝潢風格有些相似了。或許你不知道，她上一次租房子的時候，還喜歡哥特的風格。我很好奇她的這種變化，你作為心理醫生，不知道有什麼樣子的解讀。」
漢尼拔給希爾德倒了一杯威士卡，只加了冰塊，焦黃色的液體和芬芳的氣味。即使挑剔如希爾德，也無法拒絕這樣的招待。
漢尼拔在他對面的的沙發上坐下。他仔細的打量這個坐在他對面的男人。——典型的高層人士，出生在條件優越的家庭裡，排隊上了名校，畢業之後就加入了體制之內，很有手腕，一步步的做到了最高層。
外形方面無可指摘，鬢角微微發白，但髮際線依然堅挺，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五官端正。希爾德的身材欣長，沒有太多需要西裝修飾的部分。他穿著契合身材的黑色西裝，打著筆挺的溫莎結，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這樣的人，漢尼拔無論是在立陶宛①，還是在美國，都見到過太多了。讓人缺乏驚喜，毫無趣味可言。
「瓊安娜是我的病人，我不能對你透露，我都和她談論過什麼的。把她分析給你聽，也不是我所接受的委託範圍。」
希爾德很高興瓊安娜這次找了個聰明的心理醫生。
漢尼拔聽得懂暗示，也守得住秘密。他並沒有那麼想要知道和瓊安娜有關的消息。
當下，他就很滿意的說：「我很欣賞你的專業性，或許我還能介紹一些同事給你，你知道的，他們的壓力一直都很大。」
漢尼拔晃了晃手上的酒杯，兩位男士愉快的碰了碰杯。
瓊安娜一直看著麥克羅夫特乘坐他的那輛小黑車離開了貝克街。她不想讓福爾摩斯和漢尼拔產生交集的唯一原因，就是雙方從來沒有相容的可能性。
夏洛克並非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高功能反社會。他的是非觀念健全，至少在普通人的水準上。
瓊安娜站在窗前，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是太對。
當她注意到樓下還停著一輛黑色轎車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木了一下。
——他的父親還在貝克街上！他去找夏洛克了？
但瓊安娜確信自己沒有看到父親穿過馬路的樣子。
以父親這麼挑剔的品味，他總不會去邊上的咖啡店平常即溶咖啡。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在漢尼拔那裡！
瓊安娜想到這一條的時候，立即往門口沖去，她花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打開了漢尼拔的家門。防盜鎖什麼的從來都不是可以限制一個人進入的手段。
瓊安娜知道漢尼拔會在第一時間發現她的存在。這個男人的嗅覺已經進化到了恐怖的地步。可是，她的存在也是一種警告。
她都不想讓夏洛克見到漢尼拔了。怎麼可能希望自己的父親被漢尼拔邀請吃飯呢！
瓊安娜倉促之間還穿著毛絨拖鞋。雖然不太適合奔跑，但毛絨的質地很好的阻止了聲音的傳播。
她小心的推開二樓的門，先看到父親和漢尼拔相談甚歡的樣子。
「瓊安娜？」最微弱的一絲洗髮水的味道傳入漢尼拔的鼻翼，他不動聲色的換了個坐姿，掩飾了自己略微向前傾的姿勢。『率先』發現了瓊安娜的存在。
如果這裡還是在美國的話，他一定會很個樂意邀請希爾德先生上門做客的。這為英倫紳士從各個方面都非常符合他的審美。唯一的缺陷是有希爾德先生有一個非常護短，而且目前還略顯神秘的女兒。
瓊安娜很自然的走到了他們的邊上。
漢尼拔和她的父親邊上都還有空位。她站在當中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了客人的這一邊——也就是她的父親一側。
「瓊安娜！」希爾德大聲的喊了瓊安娜的名字。他聽起來十分生氣的樣子。瓊安娜本來的精神高度緊張，突然有個聲音從她的耳邊響起，她嚇了一跳，緊繃著的那根弦差點崩斷了。
「什麼！」她也大聲的回答。
「你就是穿著這套衣服出現在你鄰居的家裡的！」希爾德訓斥完自己的女兒之後，轉頭質問漢尼拔：「你和我說瓊安娜只是你的病人？」
瓊安娜低頭，她還穿著那套毛茸茸的衣服，這確實有些失禮了。
「這是個意外。我沒有想到你會來見『我的』心理醫生。」瓊安娜特別強調了『我的』這個單詞。
「是我邀請希爾德先生來做客的。我們沒有談論你的問題。」漢尼拔看著瓊安娜的穿著也是搖了搖頭。
她知道的太多了。才會這麼提防和戒備。在外人還在欣賞他披著的人皮的時候，瓊安娜已經看到了其中隱藏的惡魔。
「這也是我想要說的——」瓊安娜用和那一身毛絨娃娃的衣服不符合的冷淡看著坐在她對面的漢尼拔，「我的父親身份特殊···我不希望你們有任何的聯繫。」
「這是作為病人的請求？」漢尼拔沒有小看瓊安娜的警告，但他語氣平靜，似乎沒有聽出瓊安娜威脅的意味。
「當然。畢竟你不會和病人做朋友的，不是嗎！」
瓊安娜這句話才剛說完，風輕雲淡的表情還沒有從她的臉上的撤離下去。希爾德先生就敲了敲她的腦袋。
「啊！你在幹什麼！」瓊安娜嚇了一跳。
「我和誰談話到時候，你都打定主意要弄一些小秘密了是嗎！」
瓊安娜默了一下。
貝克街對她來說是個有趣的地方，但並不適合她的父親。
「您一直在從我身邊的人那裡探聽消息。我們不能多一些信任嗎？」她硬著頭皮反問
對面依然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這讓她深感不安。
希爾德聽到瓊安娜這麼說。他知道瓊安娜一直都是這個意思。
但真的被點破的時候，在工作時無所不能的首相秘書還是流露出了一絲受傷的情緒來。
瓊安娜自覺失言，呐呐的閉上了嘴。
漢尼拔的客廳裡陷入了一片沉默。
「你可以···和你工作的那些人談論，他們都會願意聽你說的。」瓊安娜沒有放任沉默的氣氛太久。讓父親停留在漢尼拔這裡並非明智的舉動。即使漢尼拔目前還沒有在倫敦尋找食材的計畫，但他的本質還是危險的。
「你！」希爾德先生本來在等待來自女兒的歉意。
他最後沒有等到道歉。
反而被瓊安娜冷嘲了一句。
希爾德先生憤憤的從沙發上站起來，生硬的對漢尼拔告辭。
「希爾德先生···請等等。我能要一張你的名片嗎？」漢尼拔站起來，提出了請求。作為交換的，他也遞出了自己的名片。
瓊安娜楞了一下，她的視線緊緊的盯著自己的父親。藏在睡衣裡的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握成了拳頭。
「我想還是算了。她大概根本不想要她多管閒事的父親。」希爾德看看瓊安娜，冷冷的回答。
他自顧自的下樓，留下心理醫生和他的病人在二樓單獨呆著。
瓊安娜緊繃著身子坐在那裡。她有些絕望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獨自離開。
···他大概真的被傷到了。
瓊安娜閉了閉眼睛，讓心頭的酸澀略微的散去。
然後用相對平靜的一起對漢尼拔說：「你不該問他要名片的。」
「我只是想要邀請他來參加我的宴會——最普通的那一種。我暫時還不想要打破我在倫敦的寧靜生活。」漢尼拔喝完了杯子裡的威士卡。「你要一起嗎？」他問的是威士卡，也是問宴會的事情。
瓊安娜站起來，她搖了搖頭，「我早上吃了止疼片，就···不用了。」
chapter24
冷風吹拂泰晤士河，淺淡的水紋一圈圈的起伏動盪。
這本來應該是一個很美好的早晨。對於晨跑者來說，也確實是這樣。
瑪索夫婦在沿著河畔晨跑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他們熟悉的岸邊，樹立起了一個十字架一樣的東西。
好奇心促使他們更加的接近觀察。當他們站到東西的近前的時候，很驚訝的發現，河灘邊上豎立起來了一個頭上套著麻袋的稻草人。
——這只稻草人捆紮的非常扎實，四肢的稻草比例均衡。他身上的穿著也十分高檔，考究的黑色西裝配上漂亮的寶劍花紋領帶···看上去，竟然像是真人一樣。
夫妻兩個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最後還是按捺不住對此的好奇，伸手動了動稻草人···
用黑紅色的液體從稻草人的身上慢慢的流出來，滴落在河灘的碎石上，味道刺鼻。
好奇的丈夫伸手揭掉了稻草人的麻袋，當他們看清麻袋下的青白色的人臉的時候，妻子的尖叫聲響徹了整片河灘。
瓊安娜在犯罪雜誌的網頁上看到這條報導之前，她剛剛送走了一個前來委託工作的委託人。看起來瓊安娜是面帶微笑的，實則她非常不滿的聽著自己的委託人傾訴——這位委託人告訴瓊安娜，他先去了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家裡，試圖找到他幫忙，但對方拒絕了。
「那麼···請問您委託了什麼內容呢？」
「找回失蹤的貓！這難道不重要嗎！他可是我的家人啊！」坐在瓊安娜沙發上的大男孩難過的低著頭。
像他這樣的客戶，瓊安娜每年都要見到好多。尋找貓貓狗狗的都有，這完全可以被歸結在同一個類型當中，甚至桑菲爾德先生尋找兒子，本質也都是一樣的。
這種工作的特點是——工作量不大，收入極高。
瓊安娜本來應該很喜歡這樣的工作才對，但當她聽說自己的委託人先去找了夏洛克的時候，還是很心煩的拒絕了。
「這種案件您就不應該去２２１Ｂ！他們每天都在想著如何上報紙。根本不會理會失蹤的是否是您的家人。」瓊安娜不動聲色的黑了一把夏洛克。她用手機接收了那只貓咪的照片。
瓊安娜送走自己的客人，她拿著平板，看到了最新的犯罪案件。
網路版的標題是——《河岸邊的稻草人》
標題的下方，記者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混進了現場，他拍攝到了現場的一手照片。屍體被困在木架上，四肢完全捆綁牢固，手腳被砍掉，改用稻草填充，頭部套上麻袋，腹部全部掏空，內臟失蹤，用填充的是草料。
瓊安娜不經意的看到被刊登出來的照片。熟悉的身體輪廓讓的她的手一軟，平板直接落在了地毯上，螢幕碎裂成了好幾塊。
她的手抓緊了沙發，坐在原地呼吸了一會兒，重新撿起地上的平板
——螢幕雖然碎了。但總算還能夠使用。
瓊安娜仔細的觀察了死者的樣貌，這才松了口氣。
——有人給死者船上了和她父親日常穿著類似的西裝，死者的四肢被砍掉，填上稻草。這樣的手筆在這種時間出現，絕對不是巧合！
瓊安娜心裡非常生氣，她的胸口起伏不定。但最後，她沒有匆忙的跑到隔壁去質問漢尼拔。而是換好衣服，趕往報導當中寫的案發現場。
老套的黃色膠帶封鎖，漂亮的藍色天空，平靜的泰晤士河。瓊安娜再次在現場看到雷斯垂德，還有···夏洛克。
辦案的探員是老班底的幾個人，前幾次他們對瓊安娜的印象深刻，所以這一次即使瓊安娜不是偵查班底裡的人，他們都還是讓瓊安娜穿過了警戒線。
基本從那天晚上的倉庫事件之後，瓊安娜後臺驚人，這個認知，就超越了『夏洛克後臺論』成為大家私下裡議論的焦點。無非還是『一個小姑娘，追求新鮮刺激』之類的評價。大家樂意看瓊安娜的笑話，畢竟她沒有夏洛克那麼出色的推理能力。
瓊安娜到的時候，正好聽到夏洛克對案件的分析。
「兇手是個外科醫生，或者從事過相關的工作，熟悉人體的構造。受害人只是普通的流浪漢，即使手腳都被砍掉了，但還是能確認他生前的狀態。所以，兇手只是在警告，而不是···炫耀。」
夏洛克回頭，很不客氣的說：「你怎麼又來了。」
瓊安娜聳聳肩，她一眼都沒有敢去看那個豎著的稻草人。畢竟一開始，她差點以為被豎起來的是自己的父親！
「我接到了一個你不要的委託，尋找貓貓狗狗的。但我明明記得，你還幫一個孩子找過兔子呢。」
「兔子？」華生奇怪的問。
「我看了華生的博客···關於獵犬的那篇文章。我可從來都沒有用過我父親的通行證。或許那會很有意思？」
場面一下子就冷了下來。誰都沒有要對瓊安娜的冷笑話接梗的意思。就連華生都看著地上的某一處，很認真的發呆。
倉庫那晚之後，私下裡，所有人都認為瓊安娜和那個死者之間沒有聯繫。
她一定不是單純去尋找所謂Ｕ盤的。一切不可能只是出自巧合。
瓊安娜被晾在那裡，也沒有太尷尬。她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路過，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周圍幾個探員本來還期待著她和夏洛克能有什麼『始料未及』的精彩衝突。但瓊安娜的戰鬥力甚至都沒有超過安德森，這讓他們非常失望。
瓊安娜走回到街道上，她打了一輛的士。
「小姐，你要去哪裡？」
「貝克街。」
司機回看後視鏡的時候，被瓊安娜的冷臉給嚇到了。他手下的方向盤一抖，差點開到人行道上去。
瓊安娜的聲音涼涼的在他的耳邊響起：「ＭＩ６的特工？現在都已經是這樣的水準了！」
「我只是個普通的司機。」收到委派的特工不可能暴露自己身份。他很艱難的強調：「你剛才說···ＭＩ６？」
表演可以給九十分。但實在還是太稚嫩。
瓊安娜眯著眼睛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的『司機。』
她突然說：「算了。往第歐根尼俱樂部開。」
＊
不管一個體制外的無關人士，三天兩頭的找麥克羅夫特，或者被他找到是多麼離奇的事情。瓊安娜這次還是拜訪了全倫敦設定最詭異的俱樂部。
地板厚厚的地毯吸音效果完美，即使是穿著皮靴在上面，也沒有走出一點聲音。
瓊安娜的父親有一段時間也很喜歡在這個地方呆著，那還是幾年之前，他和上一任首相工作的時候了。
瓊安娜對這裡的規矩非常瞭解。
她輕車熟路的沿著走廊找到靜室的位置，推人進入。
第歐根尼俱樂部不常有女性出現，即使這裡坐著大半個外交部和大半個政府，也一樣缺乏女性的角色的存在。
福爾摩斯坐在靠外一個能曬到太陽的座位上。他背靠著門，手邊的茶几上是一疊報紙、曲奇和紅茶。
瓊安娜站在他座位的後面。麥克羅夫特差不多同一時間回頭。光線的微妙變化讓他注意到了有來客的到訪。瓊安娜對著他比劃了一串手語。
她比劃的很快——我要和你談談。很重要的事情。你會有收穫的。
麥克羅夫特並不驚訝瓊安娜的拜訪，他也看到了關於河邊的稻草人的報導。
這種事情戳到瓊安娜的痛處，並不讓人奇怪。
麥克羅夫特在幾個老傢伙看好戲的注視中從容的跟著瓊安娜離開。
如果明天議院裡都是流言蜚語的話，那該頭疼的也是伯頓·希爾德。
他總是無所謂的。
「好了。你找我有什麼事情？」他們到了唯一可以說話的房間裡。
麥克羅夫特給瓊安娜倒了一杯紅茶，氤氳開來的水氣和茶香是瓊安娜家裡的那些茶葉無法比擬的。
「今天河邊發生的那件事情···我需要確保我父親的安全。」
「他當然是安全的！ＭＩ６並沒有收到任何情報，可以確認，他是在被刺殺的名單上的。況且···以希爾德先生的人品，他可沒有什麼敵人。···你可以完全放心。」
麥克羅夫特掌握了主動權。他很好奇瓊安娜會被逼出些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瓊安娜聽著他的官腔，暗地裡咬了咬牙。
「他怎麼會沒有危險！有一個殺人犯關注了他，那傢伙就差在屍體上貼一張名牌了！那具屍體的打扮和我的父親一模一樣，你告訴我，他怎麼會安全呢！」
「這麼說，你知道是誰做的案？」
瓊安娜頓了頓。她拿起茶杯喝了口，紅茶香味醇厚，很好的起到了安定的作用。
——和麥克羅夫特談話不能太著急。
瓊安娜整理了一下思緒，才慢吞吞的說：「夏洛克說他是個高功能反社會。但事實並非如此。莫里亞蒂說欠他一個墜落，我打賭，夏洛克最後還是會跳的。」
「我們在說你父親的事情。是你過來，讓我保證他的安全的。」麥克羅夫特冰藍色的眼睛因為光線的問題更加深邃。
瓊安娜在做的事情很危險。
「這是一件事。」瓊安娜搖頭，堅持把話說完：「莫里亞蒂委託了我一些事情。我可以拿這些和你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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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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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4-20 02:52
chapter25
麥克羅夫特沒有立刻被瓊安娜開出的條件所吸引。
他看著瓊安娜，一言不發。
瓊安娜只覺得他的視線仿佛從頭掃到了尾，她知道和她有關的線索會在很短的時間裡被拆分到最細微的地方。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本來，她身上有一些超自然的東西，即使在福爾摩斯的眼裡，恐怕也只能用一個個問號來作為解釋了。
又過了一會兒，麥克羅夫特才開口問道：「你知道莫里亞蒂正在做的事情的吧。」
瓊安娜乾脆的點頭。
「一串很有意思的代碼會釀成一個世界範圍內的大危機。」因為知道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所以瓊安娜反而能夠以比較調侃的一起來概括。
「承認你和莫里亞蒂有聯繫，對你沒有什麼好處。」麥克羅夫特看著瓊安娜，他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神情凝重的像是在嘲弄一個犯人：「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你的父親，他有危險了呢？」
「我的父親一直都是文職人員。就算他知道消息，也沒有任何的幫助，最多只是心煩意亂而已。」瓊安娜說到這裡。真心的歎了口氣。
她剛傷了自己父親的心，實在是不想再帶給他什麼壞消息了。更何況，就算要有個人告訴父親，他有危險了，也不該是他從事私家偵探行業，從來沒有經歷過陰暗面的女兒。
這實在是太不符合瓊安娜在父親心中的設定了！
「不到最後一刻，誰才是無辜的，誰才是犯人，都是說不清楚的。」瓊安娜非常篤定麥克羅夫特不會採取逮捕的舉動。
麥克羅夫特看著瓊安娜，大腦裡迅速的跳出了和她有關的所有資訊。——出版讀物、推特紅人的部分顯然都只是她的偽裝。他確實在確認瓊安娜身份的方向上有了進展。
本來這可以是一張控制瓊安娜的王牌，因為一開始，他認為瓊安娜是希爾德的弱點。
現在再看的時候，才發現，希爾德是瓊安娜的弱點才對。
這真是，一對很有意思的父女。
「為什麼要找我呢？為什麼是我？」麥克羅夫特這麼問瓊安娜。
他並非不知道答案，只是瓊安娜的回答裡，會透露出更多的線索也說不定。
「我還欠我一條人命。這算是理由嗎？」
麥克羅夫特擺手，不置可否。
「我可以對你保證，我父親活著的時候，夏洛克也一定是絕對安全的。隨後我會把和莫里亞蒂有關的消息傳遞給你。如果可以的話···停止對我的分析，福爾摩斯先生！」
相信福爾摩斯的話還是非常冒險的做法。
瓊安娜這麼做，最重要的理由還是——想要阻止一個記憶宮殿，一定需要另一個。
「如你所願。」福爾摩斯站了起來，他走到瓊安娜身後的書架邊，從裡面抽出了一份文件。在他這麼做之前，背後的書架看起來一直的都是裝飾品，現在看來，還是有人用這些東西來存儲資料的。——真是足夠老派的風格。
「又是文件？」瓊安娜接過來，有些吃不准裡面是什麼內容。
「是和你有關的。」麥克羅夫特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從容的給自己續了杯茶。
「我？」瓊安娜打開了文件。
同時，她聽到麥克羅夫特解答檔裡的內容。
「——那天晚上倉庫裡死掉的男人已經查實他的身份了。他的名字叫查理，是附近一片區域的掌舵人。從事各種生意，消息非常靈通，已經盤踞在這一帶很多年了，一直都拿他沒有辦法。他還算識趣，我是指，背後一直有人在幫他謀劃。」
「那他為什麼死了呢？」
「哈！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報喪鳥』小姐。」麥克羅夫特笑了一聲。
盤踞在那一片附近的一個傳聞——出現就帶來死亡的報喪鳥。查理只是在為瓊安娜服務而已。當他做的事情不符合瓊安娜的心意了，他就該離開了。
一個人的名字可能會起錯，但綽號並不會。
瓊安娜一邊聽麥克羅夫特說話，一邊快速的流覽文件。「我不知道你們還要對這個綽號糾結多久？只是憑藉我手上的一個浮水印紋身，還是因為你們需要一個替罪羊，來解釋你們高智商的頭腦所無法解答的問題？」
麥克羅夫特的檔和瓊安娜想像中的一樣，並沒有能查到什麼直接關聯的線索。
「或許兩者都有。對此，你有什麼建議呢？」
「建議？···我希望你們以後簡化一下報告的格式，寫的通俗一些可能會更好！」
諸事已畢，瓊安娜不想留在這裡被一個福爾摩斯分析。
她把文件扔在了茶几上，起身告別。
＊
夏洛克最近一直不缺乏刺激的案件。
下午三點鐘左右，雷斯垂德探長親自跑到２２１Ｂ，他顯然還沒有下班，在喝了一杯哈德僧太太泡的的紅茶之後，也差不多對夏洛克講清楚了發生的案件。
河邊的稻草人事件發生之後一周，都沒有人再次作案。除了分析出了動機之外，兇手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來。
一周的時間，那條河灘的警戒線剛剛拆除。就在今天的下午，再一次有人看到了那裡佇立的稻草人。
「一些細節被複製的非常完美——插放木樁的位置，稻草和小麥的來源，還有繩子的捆綁圈數。但受害人穿的衣服不一樣了，這次他們似乎在影射不一樣的個體。」雷斯垂德歎了口氣。
「還有什麼，你應該把案件全部描述清楚，分析是我的事情。」
「但這次沒有死者。」雷斯垂德說。
「等等···你剛才不是說，受害人穿著的衣服不一樣了嗎？」華生疑惑的問道。
「但這個受害人是自然死亡的。」雷斯垂德解釋道。
這算什麼呢？褻瀆屍體，還是那個兇手的崇拜者？
「但這兩個案件的行為極其類似，我想還是應該帶給你看一下。」
雷斯垂德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張拍立得的照片，放在了夏洛克的面前。
夏洛克看著自己看了一眼照片，就閉目思考起來。
華生湊近了看了一眼，這次的『受害人』是個長相清秀的青年。和上一個死者的年齡體態都有很大的差別，他有一頭微卷的頭髮，和夏洛克有些類似。
華生轉頭看了一眼夏洛克——他還坐在那個熟悉的沙發上，這個時間，房間裡的燈還沒有開。只有窗外的落日傾灑下來，光線下的塵埃飛揚歷歷可見，夏洛克像是一座雕像一樣，不知道在思考哪個維度的事情。
「我讓手下保持了現場。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夏洛克的拒絕讓慣性要出門的探長楞了一下。
鑒於夏洛克過往的行為，他試探著問：「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這已經很明顯了。」夏洛克對這種事情幾乎沒有說了的念頭。
「夏洛克！」華生大聲喊道。
夏洛克這種『我明明知道，這麼簡單，你們都不知道，我都懶得說』的樣子。真是讓人非常火大。
被吼了。
夏洛克坐直身子，不太情願並且語速飛快的說：「這是模仿作案。作案的人根本沒有要殺人的意思。她和之前的那個兇手認識，這麼做是為了要警告兇手，讓她不要做的太過分。」
「你···用了『她』？模仿者是個女人？」
「一個女人？是的。你們都認識她。」夏洛克簡直不能容忍雷斯垂德這一臉茫然的表情了。「思考！這很簡單。她還原了犯罪的現場，說明她到達過現場，甚至還擁有調取內部資料的許可權。她不是你們的敵人，而是你們的認識的人，你們合作過，所以不拒絕她的到訪。」
雷斯垂德依然沒有回想出那個人是誰。
他茫然的樣子有些可憐兮兮的傻氣。
但這並不是因為他不夠聰明，而是他陷入了某種誤區。
雷斯垂德很仔細的回憶了蘇格蘭場合作過的女性警員的名稱，甚至他還努力的回憶了那天來報案的夫妻當中，那位受到很大驚嚇的夫人的資料。
倒是在局外的華生，隱約猜到了夏洛克的想法。
但他還是有些不太確定的問：「你的意思是···做這件事的人是···瓊安娜？」
「啊！瓊安娜！」聽到這個名字的探長如釋重負的停止了思索。
但鑒於夏洛克總是和瓊安娜不對盤。他還是比較疑惑的懷疑道：「可是瓊安娜當時很專注的和你鬥嘴，我不記得他有檢查過犯罪的模式？而且···你確定她有這麼大的膽子，一個人做這些事情嗎？」
「誰告訴你她是一個人的。還是你認為那天晚上在倉庫裡躲著的，只有瓊安娜一個人？」夏洛克很不滿的嘲諷道：「是不是所有和你們認識了的，並且沒有案底的人，從此都會被排除在你們的懷疑名單裡面？你以為我需要看幾眼，才能還原出這麼個凶案現場！」
這麼說已經很明白了。
夏洛克的推理總是天馬行空，在許多繁瑣的細節之後，完滿的得出一個結論。
但這一次，他的推論還是略帶科幻的色彩了。
雷斯垂德總結了一下，不屈不撓的問道：「那麼···瓊安娜是個高功能反社會？」
「不，她只是道德真空而已！」夏洛克看上去很生氣，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chapter26
隨後數個小時，犯罪報導的網站就快速以《河邊的稻草人續集——模仿還是再犯？》作為標題，編造了一系列的文章。
瓊安娜坐在自己家的沙發上，立體音響裡播放最普通的流行音樂。
在刷到這條消息之後，她一路下拉到留言板塊，很滿意的看到下面的留言已經過千。
網站如同瓊安娜預期一樣的放出了受害者的近身照片。
要尋找一個長相和威爾·格雷厄姆如此相似的人，著實花費了瓊安娜不小的功夫。只能說活著的相同相貌者好找，但死去的人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找到了。
屍體從愛爾蘭運過來，加上一路上的通關，著實花費了瓊安娜不少的人脈和金錢。
但這是值得的，在已經被人懷疑了的情況下，光明真大的作案，絕對不是明智的做法。
瓊安娜遙控關掉了音響。
這條消息可以算是一種宣告，每個人所掌握的信息量不同，他們看待這件事情的反應也是不一樣的。
樓下的門鈴又響了。
這個時候，一定會有很多人拜訪。但瓊安娜著實說不準，最先到來的會是誰。
她下樓打開了門。
不是漢尼拔、不是夏洛克、不是雷斯垂德、甚至不是她的客戶。
門口站這樣個穿著工作服，手上拿著工作包的中年男人。
他的手上有一層厚厚的老繭，袖口磨損的也挺嚴重的。
瓊安娜有些疑惑的問道：「請問···您有什麼事情？」
「您是希爾德小姐吧。您預約了的安保系統上門安裝，裝置都已經配到了，我們可以開始工作了嗎？」
瓊安娜一愣。距離她和她的父親吵架，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
她以為氣憤的父親至少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才能從消氣了。這還是幸運的，她的父親在工作的場合，可從來沒有原諒這個說法。瓊安娜根本沒有指望過還能見到防盜門。
她確實不太需要這個，但看到實物的時候，心裡還是暖暖的。
對著一扇沒有裝好的防盜門大哭，未免太沒有分寸了。
瓊安娜眨了眨眼睛，側身，讓安裝的人員進來。
房屋的細節都是希爾德先生通知給安保公司的。這家公司的服務主打的就是不影響正常的生活，便捷而迅速。當然，價格不菲，但都已經被預先支付掉了。
瓊安娜坐在樓梯上，看著幾個裝修工人認真的打洞鑽孔。
其中一個接線工人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有些無所事事的看著同事繼續工作。
瓊安娜對他招招手，她拍了拍自己邊上空出來的半截樓梯，示意他坐過來一起聊聊天。
接線工人的年紀比其他的工作人員要大很多。他看起來似乎是退休後被重新聘用的，所以身上的制服相對比較新一些。
「你們一個月能接幾單這樣的工作？」瓊安娜給老先生遞了一支煙。
香煙盒子之前被她藏在樓梯的夾層裡，她藏東西的習慣，是早年被父親定期搜查所養成的。
「不超過十單吧。但都很昂貴···你有一個很愛你的父親。」電線工有些驚訝的從瓊安娜的手裡接過香煙，他看著瓊安娜從樓梯下面的另一頭摸出了一個電子打火機，點上了煙火。
「你看起來和他們不太一樣？」
「我之前在汽車廠工作。不久前才找到的這家工作。」電線工人吐出一個漂亮的眼圈，一圈圈的套在一起，很有趣。他不無滄桑的感歎說：「你這個年紀大概還不知道，有一家子要養活，總是要多辛苦一點的。」
瓊安娜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道：「你們···做這個的工期大概要多久？」
「兩到三天。」
「嗯，我先去給你們倒點茶。我這裡只有紅茶。」瓊安娜從臺階上站起來，她似乎才剛想起來要照顧一下辛苦工作的工人。
「我來幫你吧。」電線工也站了起來。他看到瓊安娜回頭看他，有些支支吾吾的說：「我們人太多了，你一個人端著茶盤不太好下樓吧。」
瓊安娜點點頭，帶著他上了樓。
安保的系統包括的範圍其實很廣。除了一樓的防盜門，二樓的窗戶上也要加上紅外線的報警設備。據說這些設備的本質和大英博物館正在使用的安保設備是一樣的。
希爾德先生大概認為這是最保險的一套了。他樂意為了女兒的安全，來支付昂貴的金錢，但這對瓊安娜來說···大英博物館的那套裝置也沒有起到過什麼作用，這裡的防盜門有和沒有也是差不多的。
但凡是需要人來控制的機器，都有不可控的地方。
可是這些沒有必要在安裝著的面前表露出來。畢竟，在絕大多數的人眼裡，這一套依然是銅牆鐵壁。她的不屑可能只是很古怪的叛逆。
瓊安娜在電線工人的幫助之下，把紅茶送了下去。因為有人在她邊上，和她一起呆在廚房的緣故。瓊安娜不太好只用一次性的紙杯子。
電線工人對瓊安娜二樓客廳的裝飾書牆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他似乎很想要更近距離的看個仔細，但因為瓊安娜這個主人在，他終究是沒有踏出一步。
瓊安娜把他的動作都看在眼裡，但她什麼都不說，也不願意放出任何的邀請來。
「你家的書牆看起來很漂亮，這是你自己設計的嗎？上面的書你都看過？」
「當然不是！這些都是裝飾書，誰會去看掉這麼多的書呢？」瓊安娜聳聳肩，很不屑的說：「這可不算什麼大不了的設計。我最討厭讀書了···我連大學都沒有讀完呢！」
這句話不是太好接。
電線工人也意識到他們談論的話題太過於細節了。
他好幾次張開了嘴巴，最後只是歎了口氣，用很長輩的語氣問：「這樣的話，你不會後悔嗎？」
「不會。」瓊安娜篤定的回答。
＊
安裝團隊按照預計，每天只會工作四個小時，他們明天還會同一時間過啦，每次完成一個部分。幾個工作周才能夠完成。
瓊安娜送走這個團隊，她剛準備關門，就看到漢尼拔站在了她家的門口。
瓊安娜沒有猶豫的給他開了門，禮貌的請他進來。
一樓的防盜門即使設計的再隱蔽，對於住在相同格局裡的漢尼拔來說，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對此，瓊安娜也儘量鎮定的解釋說：「我父親不是很放心我的安全。」
漢尼拔點點頭，他沒有要停留在玄關處的意思。
兩個人默不作聲的走到二樓客廳。
瓊安娜全套的瓷器都用來招待了之前的安裝團隊。她和接線工人一起上的二樓，在別人的注視下，她連茶葉都沒有好意思用廉價的。
幸運的是，招待漢尼拔的話，紅酒也是很好的選擇。
瓊安娜在酒櫃裡選擇了一支紅酒，年份是威爾的出生日期，著名酒莊釀造，她確信漢尼拔沒有遺漏這個細節，這也是他們依然能夠好好談話的理由。
「我看到你的作品了。」
「我最近在社交網路上發佈的那個？」
瓊安娜說的很含糊。這可以理解為她在說自己發在推特上的鬼屋冒險故事，也可以說是···稻草人的事情。「我只是在模仿而已。」
「很不錯的嘗試。但我們不是敵人。」
瓊安娜點點頭。她贊同這個說法。
在稻草人的事情出現之前，她始終不能理解，為什麼漢尼拔會選擇到英國來，而不是到歐洲，那些空曠的、古老的城市裡去。
現代化的建築並不太適合他的狩獵模式。
密集的生活區域，甚至讓他連完成一個作品，都變得困難重重。
但這一切的疑問，在瓊安娜確認威爾·格雷厄姆的狀態之後，就都得到了解答。
漢尼拔來到英國，是因為他的茶杯在這裡。
那個破碎的，和過去的他一起墜落到大海裡的威爾，倖存之後失去了所有的記憶，辭別了陌生的一切，以一個作家的身份重新出現在這座城市當中。
這是漢尼拔一直在尋找的，也是他目前唯一珍惜的。
「我要為那天的倉促道歉。我不該懷疑你對我的父親···」她沒有把話說完。並且事實是，她始終在懷疑漢尼拔，從未放鬆過對這個男人的警惕。
「啊！英國人！」漢尼拔笑了。瓊安娜模棱兩可的話很能引發別人的所思所想，這大概是個英國女人的天賦技能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事情總是要有些戲劇性，才能得到更圓滿的答案。」
「這一點我同意。但我並不想等待太長的時間。」
漢尼拔對瓊安娜舉了舉杯，瓊安娜從善如流的和這個男人碰杯。
嗯，這個年份的紅酒味道剛好，確實是到了需要被開瓶的時候了。
chapter27
週一到週五，瓊安娜損失了幾筆生意，但安裝防盜門的施工團隊終於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那位讓人印象深刻的接線工人在第一天之後，就沒有再團隊中出現過。只能說他已經完成了他的分工，所有後續的工作就沒有他出現的必要了。
貝克街並不是一條很長的街道。瓊安娜的房子即使只是小範圍的動工，對於鄰居來說也是比較新鮮的事情。
哈德森太太和華生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難免有些感歎的說：「瓊安娜做私家偵探都需要防盜門了。你和夏洛克不去裝一個嗎？」
坐在沙發上的夏洛克正在思考一個案件。他下午和茉莉預約了巴茨醫院的一具屍體，用來進行試驗。等待的時間有些漫長。聽到哈德森太太的抱怨，他冷笑了一聲：「防盜門什麼用都沒有！」
眼看下一步就是夏洛克科普突破防盜門的各種方法。
華生連忙阻止了夏洛克，他主動提出要到廚房去幫哈德森太太的忙。
＊
瓊安娜在安裝簽收的單據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數不清的各類單據疊在一起，厚厚的一打。瓊安娜一邊簽名，一邊有些猶豫，自己是否要打電話給父親，表達一下歉意。
算了？···或許他還在開會。
——嗯，開會確實是個很不錯的理由。
瓊安娜的餘光落在進門的落地鏡子上，決定晚上的時候再撥打這個電話。
「好了。這些是所有的單據了是嗎？」
她把單子交還給工作人員。在對方核對的功夫，瓊安娜看到街面上有人走過去。
按照慣例，夏洛克都是直接在家門口攔下的士的。他今天選擇了步行，經過瓊安娜家的門口的時候，和瓊安娜的視線交接了不到一秒。
夏洛克很快就走了過去。
對瓊安娜這種擔心自己安危，還不斷往危險裡跑的行為，大多數人都是持有不屑的態度的。
這個小插曲在夏洛克的腦子裡一閃而過，就被他目前在分析的案件給迅速蓋過了。
和瓊安娜有關的案件缺乏一系列必要的線索。偵破一個案件往往需要先完成另外一個案件。
「是的。就是這些了。」對面的工作人員核對了所有的簽字。和瓊安娜握了握手，「門關上之後，安保系統就會啟動。您的安全將在ＸＸ公司的保障之下。祝您生活愉快。」
瓊安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很有意思的事情，她笑了笑，然後回答說：「好的，我會的。」
此時夏洛克已經不在瓊安娜的視野當中了。如果說瓊安娜本來顧慮夏洛克會很插手的話，現在這個顧慮也不存在了。
她關掉了防盜門，再關掉大門。三層保險鎖鎖上，但並沒有產生太大的響動。聽說這種防盜門可以有防彈的效果。
瓊安娜從裡面把插銷反鎖，她用手機打開了音像，慢吞吞的轉身。
有人用木倉頂住了她的腰。
這種危險感是很難有其他東西可以模仿。
瓊安娜聽到一個還算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聲的下命令：「手舉起來，人慢慢的轉過來。」
甚至不需要通過落地鏡的。瓊安娜就知道她身後的人是誰了——那位接線工人，或者···也可以稱呼他為連環殺手。
真是太遺憾蘇格蘭場和犯罪報導網站沒有給這個人起一個什麼酷炫的名字了。瓊安娜心裡想著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她照著男人的話，慢慢的轉過身來，同時安撫的說：「別擔心，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了。你看···防盜門都鎖上了。我們可以談談嗎？」
「別多話！和到二樓去。」接線工人沒有因為瓊安娜的話而改變自己的心態。他壓了壓木倉管，隔著幾層衣服，這還是硌的瓊安娜有些疼。
她慢吞吞的往樓上走。手上的手機第一時間就被那個人丟在了地上，並且一腳踩碎。
「我不會有反抗的行為的···我只是想要找你談談而已。」瓊安娜慢吞吞的說著，她還側頭想了想，最後決定提一提「——我知道你是那位接線工人。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對方在聽到瓊安娜這麼說之後，幾乎沒有停頓的，就把瓊安娜推到了客廳的一座沙發上。瓊安娜在沙發上調整了一下坐姿，對方也坐在了沙發上，就在瓊安娜的對面。
該死的！
瓊安娜揉了揉自己的腰，她在暗地裡發誓，這件事之後，她一定要把沙發換成並排坐在一起的格局，這麼面對面的，實在是太沒有人情味了！
「我們死之前可以談談？你看···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只是想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真像而已。」
對面的男人嗤笑了一聲。「真相？我這一輩子都沒有得到什麼真相！」
他很快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
瓊安娜注意到，即使是在他非常激動的時候，他的手也沒有顫抖過。
——這是個老手了。他從前一定殺過人！
瓊安娜歎了口氣：「我只是有些不太明白···我不是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嗎？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我呢？」
「不···已經到了最後一個了！」這個問題，對方回答的非常迅速。
瓊安娜驚訝了一下，她下意識的懷疑這個消息：「怎麼可能！」
名單上一共有二十多個人，如果這個男人連續作案二十多起···官方根本沒有報備這麼多的案件。
「煤氣中毒···車禍···這個世界可真是充滿了意外！」
瓊安娜楞了一下。她很快聽懂了男人的提示，有些恍然大悟的說：「啊！你說你之前是在汽車修理廠工作的，原來這個不是在撒謊！」
「你知道其他的事情我是在撒謊？」
瓊安娜指了指他的手——「你手上的老繭，這不是扳手的位置，長期持木倉，你以前是蘇格蘭的探員···不，你是退休的探員。我再猜一猜吧···湯姆是你的兒子。可是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麼要讓你的兒子殺人呢？」
對反因為瓊安娜的推測而頓了頓，他的情緒再一次激動了起來。這一次，連同持木倉的手都開始有了顫抖。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他的身體因為痛苦而顫抖。瓊安娜很熟悉他的這種反應，——典型的的沉溺於過去，所有被ＰＴＳＤ所困擾的人，都會不同程度的被自己的記憶所折磨。
「怎麼樣？」
連環殺人犯看著眼前這個笑盈盈的女人。
——她或許真的有什麼神奇之處，這不只是因為她沒有被死亡的陰影所籠罩，還因為她那種讓人恐懼的、洞穿一切的直覺。
這確實勾起了他傾訴的欲望，多年以來壓抑的痛苦，終於得到了宣洩。
＊
夏洛克徒步走到了巴茨醫院。
獨自的行走偶爾也會利於思考。
這段時間裡，他仿佛身處一團迷霧當中。莫里亞蒂的事情還有待公開的審判，但報喪鳥的事情同樣讓人感覺棘手。
在夏洛克看到茉莉的第一眼，他第一時間發現了茉莉和往日不同的口紅顏色。
「煤氣中毒。死于今天淩晨，正好符合你的要求。」
茉莉對比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記錄，時間剛剛好，巧合的像是有人殺掉之後，特意給夏洛克送到的一樣。
不過鑒於巴茨醫院的屍檢中心彙聚了各地的屍體，在龐大的基數之下，這也不是太難以接受的事情。
「這位馬文先生確診癌症多年。煤氣自殺對他來說可能是一種解脫。」茉莉看了資料之後補充了一句。雖然是這麼說的，但她也知道，夏洛克不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就減少任何一項計畫中的，對屍體的檢驗工作。
夏洛克忙碌於翻看屍體的細節。
他聽到茉莉的話，抬了抬頭，表情古怪的說：「你剛才說的···他叫馬文？」
「是···是的。怎麼了？」茉莉被夏洛克注視的有些緊張，被夏洛克那雙漂亮的眼睛一盯，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嚴重加快。
「你這裡有沒有喬治、加林···算了，你把你們的停屍記錄給我看一下。」夏洛克的語氣有些急促。
他用解剖刀割開了這個叫馬文的男人的胃部。用儀器吸出了他胃裡的胃液。在一包灰藍色的刺鼻液體消化物當中，明顯能看到絮狀沉澱和膠囊的殘餘。
茉莉把記錄表交給了夏洛克。她有些驚訝的看著死者的胃液狀態。
「他不是死於窒息的···是藥物致死？」
「這是謀殺！」
夏洛克做了推斷，他迅速的翻閱兩個月以來的厚厚檔案，紙質的文字非常的拖慢進度，他生氣的大喊：「該死的！」
「我們有把資料錄入電腦。這會快一點的。」茉莉帶著夏洛克走到電腦前面。夏洛克不用她說的，就打開了資料查詢的介面。
「你怎麼會有我密碼的？」茉莉有些懵。
「分析你的行為模式。用生日來做密碼，這太方便人猜測了。０１０６，這是誰的生日①？」
「···」茉莉因為這個問題沉默了一下，最後才很小聲的說：「···你的。」
夏洛克的手頓了頓。
他的視線依然專注於電腦，甚至不知道他也有沒有聽到茉莉的回答。
突然，他大喊：「找到了！」
茉莉收拾了一下灰暗的心情，她抬頭看著夏洛克篩選出來的內容，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最近半個月的倫敦意外死亡人數。煤氣中毒４個，車禍１３個。其中死於刹車失靈的也是１３個。喬治、加林···還有馬文。這些人都在那本記事簿上面！」
將近二十起作案，兇手至今逍遙法外。
這個被命名為報喪鳥的案件，比想像中的還要涉及廣泛。
夏洛克關掉螢幕。他站起來，迅速的穿上大衣，一邊還給華生髮了條短信。
『速至瓊安娜家門口，事情緊急！——ＳＨ』
「你要去什麼地方？」
茉莉看到夏洛克豎起了風衣的衣領。這意味著是很重要的事情。
「馬文是記錄本上最後一個死者···不···其實還有一個···報喪鳥！」
夏洛克對開了停屍間的門，只留給茉莉一句倉促的回答：「貝克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3
chapter28
拯救瓊安娜並不是夏洛克要做的事情。只是兇手一定在瓊安娜這裡。
所以做事情的順序應該是——抓住兇手···順便！救下瓊安娜。
夏洛克剛坐到的士裡，就收到了華生的回復。
——已經在她家門口，但敲門沒有回應。Ｗ
見鬼！瓊安娜剛安裝好安保系統。
夏洛克回憶起二十幾分鐘之前，自己在街面上對瓊安娜的驚鴻一瞥。她當時就是在嘗試安保系統是否有用。而當那套防盜系統被啟動之後，想要打開並沒有想像當中這麼容易。
等於這是形成了一個暫時的密室結構。
更糟糕的，是瓊安娜把她自己和兇手關在了同一個地方！
真是毫無知覺···
這條結論在夏洛克的腦海中跳了一下，迅速的被推翻。
不對！
他想到瓊安娜之前說過的，『如果兇手遇到我的話，倒楣的應該是兇手才對！』
當時瓊安娜的身邊就是一面鏡子。
夏洛克在的士上，在腦海中模擬起了瓊安娜當時所處的位置。
她當時確實是在從鏡子裡觀察什麼東西。鏡子的擺放方位及角度，決定了瓊安娜可以看到的確切範圍。
司機突然停車，夏洛克陡然間從記憶宮殿裡出來。
他聽到司機提醒：「先生···先生，到了。」
扔下一張英鎊。夏洛克已經能從車窗裡看到站在瓊安娜門口交集等待他的華生了。
「夏洛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華生感覺事情緊迫，但他對著瓊安娜的防盜門一籌莫展。
「你不是有她的名片嗎？撥打她的電話！」
華生愣了一下。立刻依言照辦。
瓊安娜的彩鈴聲是一首說唱，開頭的那段男聲獨白讓華生嚇了一跳①。但認真的聽完了一首歌，都沒有聽到房間裡的鈴聲響起，更加沒有聽到接電話的聲音。
「該死的！她這次還做了隔音！」
華生在做這些嘗試的時候，夏洛克扒著瓊安娜家的窗戶往裡看了一下。
——事實證明，所謂的昂貴安保系統，就是在坑自己。
夏洛克放手跳下來，對殷切期盼的華生搖了搖頭，「不行。窗戶也都關上了。」
這是號稱連安保公司自己來都打不開的房子。現在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華生想要對大門開木倉。
但一隻手攔住了他。
「夏洛克，別攔著我，至少我們要試試！」華生大聲喊道。他拿木倉的動作驚嚇到了路上的行人，路人以最快的速度逃竄，至少在這個問題上，他們比瓊安娜要警覺的多。
「我可沒有在攔著你！」華生聽到夏洛克的聲音和他有些距離。
他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攔住他的是個特勤人員。邊上站著麥克羅夫特。
「你最近似乎很關心她！」夏洛克嘲諷的看著麥克羅夫特和他身後的一車特勤人員。
「我也收到了消息，瓊安娜這次遇到了危險，而我還欠了她一條命。」
「你可不是個關心別人安危的友善大使。」夏洛克回嘴，「還是你和她的父親達成了什麼骯髒的交易？」
兄弟兩個還有心要在瓊安娜的門前爭吵，這大概是出於他們之間長久以來的那種慣性。但華生看不下去的打算了兩個人的鬥嘴：「你們還要說多久？瓊安娜還在裡面和個見鬼的犯人關在一起！」
華生的語氣緊急，福爾摩斯兄弟在他吃人的眼神中閉上了嘴巴。
但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有什麼動作。瓊安娜的房子裡就響起了兩聲木倉響。
微弱，卻還沒有完全被房屋所隔絕。
他們全都聽到了那個聲音。
也都知道，此時的房間裡已經塵埃落定。
三分鐘之後，瓊安娜打開了房門。
她的衣服上沾染了一點血跡，但這些都是連環殺人犯的的血。
她和一個殺人犯共處一室三十分鐘，毫髮無傷，還幹掉了殺人犯！
華生目瞪口呆的看著瓊安娜。
瓊安娜也很驚訝自己的門口一次性來了這麼多的『客人』。
索性大家並沒有玩太久的大眼瞪小眼的遊戲，瓊安娜頓了頓，儘量用輕快的語氣邀請他們說：「你們來的正好，進來幫我收拾一下，我還要洗一洗手。」
她把場景形容的像是自己剛剛殺掉了一條魚。
在她的這種語氣之下，華生都有些好奇，瓊安娜的房間裡是否真的有一個兇手的存在了。
當他們上了二樓的客廳，看到一個男人倒在沙發上，孔雀綠的沙發被染成了紅色，他的胸口中了一彈，死不瞑目的倒在那裡。
他對面的沙發上還有一個小小的凹陷，那應該是瓊安娜之前所處的位置。
廚房裡傳來了水流的聲音，瓊安娜非常認真的在洗手。
她從容的洗完手，擦乾淨，接著從廚房裡走出來。二樓完全被麥克羅夫特帶過來的人給占滿了。這些人穿著整齊劃一的制服，配備了先進的裝備，統一的面無表情，也就更加凸顯出另外幾個人各自不同的神情來。
「我真是幸運不是嗎？這樣都活下來了···啊！對了，這批傢俱我一定要換掉，你們要取證就儘快吧。」
夏洛克不用她說，已經開始檢查瓊安娜房間裡的擺設。
兩聲木倉響，其中一顆子｜彈落在了兇手自己的身上。夏洛克試圖還原出彈道來。
這個案件的開端並不難還原，他可以假設出瓊安娜在樓下被挾持的情況，但當瓊安娜上了兩樓之後···所有的線索都混雜在了一起，出了本來就混亂的情況之外，現場還被人做了一些細微的改動。
瓊安娜從木倉聲響起到下樓的三分鐘裡，起碼有兩分鐘的時間是用來改變佈置的。她做了些很細微的變動，就讓整個場景變的雲遮霧繞起來了。
夏洛克不斷的假設各種可能性，但瓊安娜也不是第一次做改動了，除了得出『違背常理』這個結論之外。夏洛克也陷入了一片混亂當中。
麥克羅夫特沒有和夏洛克一起沉浸在解謎的遊戲中。
他甚至沒有表現出對整件事情的迷惑不解。
而這也正是他高明的地方。沉默往往會和明瞭真相聯繫在一起。
瓊安娜用毛巾擦乾了手，她好整以暇的靠在牆邊看夏洛克眉頭緊鎖，一邊和麥克羅夫特聊天。
「你今天算是出外勤了嗎？真是···讓人感動。」
瓊安娜認識麥克羅夫特的日子不算太長，但根據過往的經驗來說，麥克羅夫特這樣的舉動必然有他的意義。
「我突然想起來還欠了你一條人命。除此之外···我當然也是對這個案件有些興趣。」
「畢竟這是能難倒夏洛克的案件？」瓊安娜敷衍的笑笑。
「你很讓我吃驚。」麥克羅夫特突然給了這麼一個評價：「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興趣加入ＭＩ６。」
「你是說···為你工作？」瓊安娜表情有些詭異。
麥克羅夫特的點點頭。他有本事把招攬的話都說的風輕雲淡，不帶什麼個人色彩。
「這可真是···」瓊安娜自嘲的笑笑，她非常果斷的搖了搖頭。
如果真的想要加入這些人的行列的話，她一開始就會接受父親的安排，選也個好的學校好好讀書，然後在自己父親的手下工作了。
她當時要是真的有心，又何必叛逆的從牛津輟學，狠狠的傷害自己父親的一番苦心，一個人在倫敦做私家偵探呢！
「我的招攬長期有效。如果你什麼時候後悔了，我這裡始終歡迎你。」麥克羅夫特看過瓊安娜的卷宗，他一早就預料到招攬的無效性。
他給了瓊安娜一張名片。
——白色的標準規格卡片上一點花哨的圖案都沒有添加。名片上黑色的標準印刷體，寫了福爾摩斯的名字和一個手機號碼。
瓊安娜雙手接過，一時間沒有地方放置這張名片。
瓊安娜在倫敦陰暗面利益交涉非常廣泛。這絕對不是近兩年感剛剛興起的勢力。情報所得的冰山一角看上去就讓人觸目驚心。
就算希爾德先生精于古典文學，大概也想像不到，他的女兒私底下從事什麼樣的事情。
但也正是這樣，才解釋的通，為什麼莫里亞蒂和瓊安娜接觸之後，沒有利用她製造什麼紛亂。——他們是一個級別的人，他們達成了協議。
瓊安娜看懂了他的暗示。
她眨了眨眼睛，沒有說太多多餘的話。
研究現場一無所獲的夏洛克把重心重新落在了瓊安娜的身上。
他或許對瓊安娜這個人還沒有太多的瞭解。但對於麥克羅夫特···他笑這麼高興，一定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午餐時候都快要過了。不知道我是否與榮幸可以邀請你共進午餐，希爾德小姐。」麥克羅夫特的邀請旨在和瓊安娜討論更多的細節。
但夏洛克的眉毛跳了一下，他不太像親眼見證這種災難性的情況發生。
「你的減肥也不是很成功，她要和你共進午餐，應該也不會是很愉快的事情。」
——來自夏洛克拆臺，他就差說麥克羅夫特是個胖子了。
而他之所以沒有說這句話，也只是因為，一旁的華生緊緊的盯著他，就差直接捂住他的嘴。
瓊安娜挑挑眉。這對兄弟之間的鬥嘴不太常見，並且總是非常有趣。
她和自己父親的鬥嘴也算非常密集，但總沒有看別人的熱鬧要讓人來的開心。
「我很樂意接受您的邀請。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想我還是需要更多調整的時間。順便說一句···我開始有些話好奇，您以前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了！」
＊
按照希爾德父女之間的慣例。瓊安娜每次遇到災難性的時刻之後，都必須去心理醫生那裡留下一份『過關』的評估報告。
希爾德先生自己估計也知道，這份報告的唯一作用就是用來忽悠他。但瓊安娜是個很倔強的孩子，這已經是她最大的妥協了。
瓊安娜和自己的父親通話的過程中，不得不耗費極大的經歷勸回自己父親讓她搬家的打算。
貝克街的地理位置是獨一無二的，別處再好的高級公寓別墅，對瓊安娜來說也都只是高級監獄而已。
現在，瓊安娜再次坐在了漢尼拔客廳的沙發上。
她的心理醫生就坐在她的對面——她們是醫生和患者之間的關係。
「你的ＰＴＳＤ依然存在，但你不是在為死了人而感覺到恐懼。」這不是瓊安娜後遺症的誘因，她和別的病人全然不同，這可以是一個很好的心理學上的實例。
或者說，從河邊稻草人案件的續集開始，瓊安娜就頻頻帶給漢尼拔驚喜。
「說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吧，這或許會有幫助。」
漢尼拔擺出的這一副認真做心理醫生的姿態，讓瓊安娜有些哭笑不得。
但她的來意就是想要講講今天發生的事情。因此也就從善如流的將起了當時的經過。
瓊安娜最初接受了一個尋人的工作。委託人在把工作給她之後就死於車禍。
撞死他的是一輛規定線路的旅遊車。兇手是在修理廠做，他能夠接觸車輛的一些維修工作，他在那輛車本身就被動了手腳。通過技術手段致電了桑菲爾德，確認他在馬路對面。就算那天桑菲爾德沒有過馬路，車子也會以其他的形式失控，達成他想要的結果的。
「動機呢？連環殺死二十多個人，你還沒有說，他是從事什麼工作的？」
瓊安娜不是個善於講故事的人，但漢尼拔卻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他很輕易的就從瓊安娜製造的一團亂麻的開端裡找到了重要的切入點。
瓊安娜有些唏噓的說：「他是個退休的探員。適應不了時代了，還執迷于舊日輝煌。工作了一輩子，想要依靠直覺，但卻沒有相對應的能力。」
工作已經放過了他，但他卻不願意放過他的工作。
瓊安娜想到今天下午的，年老的兇手坐在他的對面。他對她控訴無法破案的痛苦，那些裝神弄鬼的案件，那些懸而未決的疑團，加上早年因為衝鋒陷陣而落下的一身傷痛，無一不是折磨和考驗。
「但真正讓他走上不歸路的，還是他的兒子殺死了自己的同學。」老探員一生忙於工作，疏忽了對自己兒子的管教。他的兒子為了虛榮而和有錢的同學做朋友，後來又因為嫉妒而綁架了自己的同學。
當探員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兒子湯姆對他承認了一切。
他說出了綁架的地點。
探員知道，按照他兒子的作案方法，被發現是很簡單的事情。
他讓自己的兒子收手，放掉他的同學。湯姆表面上答應了，但這卻反而激發了他的叛逆心，他在放走坦森的過程中和他再次發生衝突，並且一時激動，殺死了坦森。
做父親的看到大勢已去，選擇了幫助自己的兒子掩藏證據。瓊安娜和夏洛克到劇院排查的時候，經驗豐富的老探員試圖把案件偽裝成早年的一個懸案。
後來陸陸續續的，他繼續作案，馬丁教授、桑菲爾德先生···他索性按照那本懸神秘事件記錄簿開始殺人，這成為了他的一種報復模式，相當的殘忍，也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意義。
「很精彩的故事。如果在美國的話，我想那些記者們已經開始想方設法的把這些經歷編寫成一個故事，用來出版了。」漢尼拔拍了拍手，表示自己理清了事情的順序。
「現在也不晚啊。我作為事件的當事人，確實準備把這一切都整理成一個故事，我想這對我的事業也會有所幫助。」她停頓了一下，有些遺憾的說：「但這個案件裡還有兩個讓人非常遺憾的點——桑菲爾德先生的女僕死的太過於蹊蹺了。那不符合老探員的處理模式，他也沒有那麼大的能量，做出這麼複雜的現場來。」
「另一個點是什麼呢？」
瓊安娜似乎還沉浸在對女僕之死的思索當中。她向來能夠看穿事情的真相，這次難得有未解的地方，算是個很有趣味性的挑戰。
聽到漢尼拔的提醒，她才想起來自己的解說還沒有完成，「另一點是——誰才是報喪鳥呢？她可能是這個案件裡唯一的倖存者了！」
「這確實是個很好的問題。」漢尼拔在瓊安娜的身上再次聞到了硝煙的味道。她今天和危險無比的接近，但卻並未把她自己置身其中。
答案已經很明瞭了。
但漢尼拔還是很配合自己的病人，甚至堪稱縱容的說：「如果你知道了，記得也告訴我。」
「我大概需要一個名片盒了，你有什麼好的牌子推薦給我嗎···你知道的，這說明我的事業在大步往前。」
「當然。我很願意為你提供幫助的。」
窗外的天色已經全黑了。
過去的一章暫且揭過，黑暗中所有的躁動不安都暫且被壓制回去，蟄伏等待新的機會，破土而出。
瓊安娜愉快的和漢尼拔碰杯。她不被自己的父親允許，住在哪個死過人，並且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安全設施完備』的房間裡。當然，她也不會失去理智的住在漢尼拔的住處。
因此，瓊安娜很快就告別了漢尼拔。
她坐上了一輛私人轎車，前往父親的公寓暫住。
這也是父女通話之後，瓊安娜所妥協的那一部分。
然而，此時此刻，在瓊安娜的心裡，她依然被女僕死所困擾著。報喪鳥叩問了她自己，她說——她還需要一個精於破案的人，來幫忙。
——幸運的是，這個人的人選，早已經確定了。
叩問報喪鳥終。
chapter29
不管這一天發生了什麼，在瓊安娜還是什麼行李都沒有準備，就坐在專車裡，等司機把她送回肯辛頓的住宅。
她的父親應該已經憂心忡忡的在家裡等待著了。
瓊安娜低頭白弄了一會兒手機——這不是被接線工人弄壞掉的那個手機，做她這種工作的，也當然不會只有一個手機。
那個兇手的名字叫什麼，瓊安娜一點都不在意。她大概可以預見明天報紙轟轟烈烈的報導。輿論總是周而復始的在旋轉，和自己有關的事情，都乏味且無趣。
晚上十一點半。
瓊安娜拿著漢尼拔開出來的心理評估診斷，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走了幾步，最後推開了一棟非常傳統的建築。
——這是她的家，在她決心和過去的生活脫離之前，她一直都住在這裡。
父親的等待在預料之中，而出乎瓊安娜預料的是——在家裡等著她的，不只有她的父親。
「請問您是···？」瓊安娜看著沙發上坐著的男青年，眼神困擾。她確信自己此前沒有見過這個男人，無論是社交媒體，還是現實生活。但她的父親也不至於留下一個工作中的點頭之交在家裡，這也是不符合希爾德的風格的。
「啊！」男青年站起來，很紳士的對瓊安娜介紹自己：「我叫安德列·卡圖。是希爾德先生的學生。」
「學生？」瓊安娜眯了眯眼睛。她盯著這個男人看了幾秒，揮了揮手說，「我不記得我的父親什麼時候變成老師了。請你讓一讓···你坐在我最喜歡的椅子上了。」
瓊安娜確實很喜歡卡圖先生坐著的這個凳子。
她在這棟房子裡出生，也在這裡長大。這裡到處都有她生活過的痕跡，比如這個沙發椅，貌不驚人，但也是個古董。希爾德先生剛把這把椅子買到家裡，介紹了椅子的木料如何如何，就被幼年的瓊安娜刮出了個長長的刮痕，折損了不少的收藏價值。
瓊安娜從來都不是個很省心的小孩子。——而且還有很強的地盤意識。
青年人被瓊安娜的話弄的有些無措。他愣愣的站在那裡，什麼話都沒有說，就給人一種可憐兮兮的感覺。
瓊安娜坐在了他之前坐著的位置上。她愜意的把腳擱在了茶几上。
位置剛剛好，還和她幾年前離開的時候佈置的一樣。
這些細小的東西都會讓瓊安娜放鬆，也讓她變得柔軟。
可惜這份柔軟總是不能呈現在它應該表現的地方。
希爾德先生從書房裡走了出來。他一直在等待瓊安娜回家，直到幾分鐘前他接到了一通來自內閣的電話。這讓他不得不把客人冷落在客廳裡等待，自己花了十幾分鐘，為『上司』解決了個愚蠢的問題。
等他出來之後，就看到自己的女兒像個強盜一樣翹著腿坐著，而他請來的客人，則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站在瓊安娜的身邊，有些不知所措。
「你這是在幹什麼！」希爾德先生對瓊安娜的行為感到無比的生氣。
女兒不在的時候，他總是期望女兒可以回來。但瓊安娜真的回來之後···簡直糟心的可以！
「你這還有沒有淑女的樣子了！」
「淑女？為什麼要用這個詞語···」瓊安娜無語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淑女』的。
不過，看父親已經換上的睡衣，瓊安娜看看那個男青年，再看看自己的父親。
表情說不出的恍然大悟。
「你那是什麼表情！」以希爾德先生對自己女兒的瞭解，就知道她是在裝糊塗了。
果然，瓊安娜看著站在客廳的兩位男士。無論年輕的這位如何西裝筆挺，提早步入老齡化，她的父親始終是穿著真絲睡衣，全然是對自家人的狀態。
她聳聳肩膀，把腿收回來，慢吞吞站起來，從兩位男士當中穿過，邊走還邊說：「你們請繼續，當我不存在就可以了。」
「瓊安娜！」希爾德被自己的女兒氣的夠嗆。他伸手拉住了瓊安娜的外套。只聽到『刺啦』一聲，瓊安娜的衣袖就被他拉了下來。
父女兩個人都因為這個情況而暫停了所有的動作，誰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過了一會兒，希爾德先生乾咳了一聲，率先開口介紹：「卡圖先生是我的學生，我想讓你們認識一下的！你一個人住在外面，我真的該擔心你的品味了！快把這件衣服換掉！」
瓊安娜聽到父親這麼說，這也算側面印證了她的猜測。她不是很情願的對那位卡圖先生點點頭。
——父親如果想要退休，就要留下一個知根知底的人在裡面幫忙。雖然這可能是好幾年之後的事情，但培養一個合適的接班人，從來都不是短期的工作。
瓊安娜有些不情願的脫下了自己的外套。
她本來是穿著白襯衫在家裡的，衣服的下擺濺到了兩滴血跡。為了擾亂夏洛克的觀察，瓊安娜隨手選了一套外套，後來她就一直沒有空閒的時間，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遇到被拉下袖子的情況來。
「你的衣服上···」卡圖先生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就算再消息靈通，今天之前也別想從外界知道任何關於『希爾德家小姐』的消息。至於現在，他大概已經把瓊安娜列入了『野蠻粗魯』的分類裡了。
「瓊安娜···」希爾德先生自己知道這兩點『污漬』都是些什麼東西。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但最後終於軟化了下來。他歎了口氣，對瓊安娜說：「先坐下吧，我去倒杯茶。」
——希爾德家沒有請女傭的習慣。
瓊安娜的母親早幾年死了，有一段時間，她排斥所有的陌生人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原來的一個負責打掃的女傭被辭退，時間久了，希爾德先生也就習慣了一個人生活，沒有人幫忙的日子。
他有時候還會提起維多利亞時代，紳士們下廚房是犯罪①的事情，但也只能抱怨了。就連他自己，也不習慣有人干預的生活了。
瓊安娜和卡圖先生互相的對視了一會兒。
雙目交接其實是一項很微妙的交流。他會暴露你的態度，但你也能從對方細微的表情當中觀察到他的性格。
瓊安娜事先對卡圖沒有任何的瞭解。她不喜歡對位置的事情發表看法。
因此，她很仔細的觀察這位先生。
——還是很靦腆的一張白紙，從細節來看，應該是個很穩重耐心的人。現在還不一定能看出他是否會按照父親劃定的方向走下去。但瓊安娜能夠看到這個人的潛力，她至少能夠理解，為什麼父親願意栽培這麼個人。
「請坐。」她重新開口。這次，散發出了一定的善意。
卡圖不可能因此就忘記幾分鐘之前發生的事情。但他還處於蒙掉的狀態。誰會想到，平日運籌帷幄的希爾德先生會有這麼個讓人···的女兒。這確實是很大的衝擊，讓人此生難忘。
「紅酒。我想你們都需要冷靜一下。」希爾德先生帶了兩個酒杯出來。
瓊安娜很遺憾自己沒份，不過鑒於自己的累累前科，她也沒有抱怨什麼。
「這是我的女兒瓊安娜。」事已至此，就算希爾德先生有多麼希望撮合瓊安娜找到一個男朋友，從此脫離那種不安定的私家偵探職業。他也只能這麼說了。
「他已經自我介紹過了。但我不是很確定，你是要讓他留宿嗎？」瓊安娜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會鬧出這一出。她已經處理的很好了，大概還欠缺一點桀驁不馴，這位先生就永遠不會再來叨擾她了。
「真是抱歉···沒想到時間已經這麼晚了。我也該告辭了。」卡圖還沒有徹底決定和這位位高權重的上司學習。他深刻明白答應之後，他所要承擔的責任。莫名收到邀請已經讓他非常驚訝，雖然在看到瓊安娜之後疑惑稍減，但還是···深深受到了驚嚇。
希爾德先生眼看這件事情沒有了繼續的可能。總算瓊安娜沒有發瘋做出什麼太過失禮的事情——之前瓊安娜的反應還在可以容忍的範圍之內（可憐的希爾德先生）。
他見好就收，接受了後輩的告辭。
「我想瓊安娜會代我送你幾步的。」讓女士送別不是什麼太常規的做法。
瓊安娜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她正好也有事情想要和這位先生聊聊，因此從善如流的答應了下來。
「我來送你。」
chapter30
此時已經接近淩晨，街面上空曠並且無人。只不過因為是富人區，加上街面上停泊的豪車大都價值不菲，因此放眼望去，到處都安裝監控設備。
瓊安娜陪著卡圖走了幾步，走在她身邊的這位紳士沉默寡言的讓人心生敬畏。這樣謹慎的性格確實會幫他在職業的生涯當中走的更好更遠。
但此時對瓊安娜來說，卻只是意味著，必須由她開場。
「我一直都生活在倫敦，從事的是私家偵探的行當。今天剛剛完成了一個案子——你不會想要知道細節是什麼，但有一點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過去的事情總是不願意放過細現在的人。」
卡圖被瓊安娜的開場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從瓊安娜的言語中聽出了一絲警告的意味來。
「瓊安娜小姐，我不太明白···」
「不，其實你是明白的。」瓊安娜伸出食指，輕輕的豎在嘴唇邊上，她讓卡圖先安靜，接著就慢慢說道：「我的父親對你發出了招攬。他應該是很看好你，因此才會把你介紹給我。你不應該再接受別人的邀請了，否則你會淪落到很危險的處境當中去。」
卡圖微微皺眉，他似乎很困惑瓊安娜此時的立場和消息的來源。但瓊安娜這番模棱兩可的話他還是聽了進去。因此，他也語氣誠懇的對橋南說：「瓊安娜小姐，···我會接受您的忠告的。」
兩個人走到街角。轉角處一條黑影竄出來。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往相反的方向退開了幾步。
瓊安娜多看了那位卡圖先生一眼，這個時候，他們也都看清楚了，那條黑影只是一條髒兮兮的流浪狗。——這條狗也不知道是串了幾條血脈的，品種不純，長得難看，基因缺陷導致了後肢不太協調。
瓊安娜失笑，「這附近不太能見到狗呢···時間也不早了。我會處理好這些事情的，您的專車已經來了。我們就聊到這裡吧。」
卡圖還沉浸在半個小時裡的接連轉折之中。瓊安娜的態度轉變的讓他有些雲遮霧繞。他暗自思索，或許自己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有關接受招攬的問題了。此前從未有人催促，兩方人馬都說他可以慢慢的考慮，但經過瓊安娜的提醒，他倒是認識到了他長久以來的搖擺，已經把自己陷入了一種很危險的境地。
這位瓊安娜小姐是位聰明人，無論她的態度如何，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因此，上車之前，卡圖對瓊安娜說了一句『謝謝。』
——作為今晚的告別。
聰明人總是很好說話的。
瓊安娜站在原地，她任由那條狗在她的褲腳邊上嗅嗅聞聞，知道目送那輛車子從街面上離開。
隨後，她拿出手機，發送了一條短信，為稍後到來的談話做了點準備。
三分鐘以後，一個人影匆忙的從那條巷子裡追逐過來。瓊安娜聽到了腳步聲和呼喚寵物的聲音。她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下，安靜無聲。
當那個人走過轉角的時候，淩晨一點，他差點被在轉角處安靜站著，不發出一點聲音的黑髮女人嚇出一生冷汗。
「冷靜，威爾先生！」瓊安娜微笑，按了按他的肩膀。
驚魂未定的威爾非常討厭和陌生人的肢體接觸，他皺著眉頭後退了好幾步。在一個合理的社交距離之外停下來，警惕的看著瓊安娜。
路燈敞亮，四下安靜無聲。
瓊安娜看著對面這個戴著口罩的男人，他警惕的站在那裡，一張臉被遮擋的只剩下眼睛。他的眼睛深邃漂亮，其中包含的警惕和戒備也讓他看上去增色不少。
瓊安娜如此確定這個有些邋遢的男人就是威爾·格雷厄姆。
她彎腰逗弄了一下還在自己腳邊徘徊不去的流浪狗。——機會是在她這邊的，她非常愉快的開口說：「這是你的狗嗎？」
威爾的視線四處漂移，他拒絕和瓊安娜眼神交流，說話的聲音也結結巴巴的：「我···只是在···路上撿到的···你可以把她帶回家。」
「可是我的父親不會允許我收養這麼一隻狗的。我想她還是跟著你更合適，威爾先生。」
「···你剛才···叫了我的名字···你以前認識我？」
威爾確實不記得面前這個深夜穿著白色襯衫逛街的女人是誰了。他對過去的自己一無所知，唯一掌握的，都是他從醫院醒來之後，聽到身邊的人說起的事情。
瓊安娜在和威爾談話，她其實也是在評估威爾現在都狀態。瓊安娜閱讀了和威爾有關的幾乎所有卷宗，最新得到的一些，是威爾在醫院的診斷記錄。
面前的這個男人卻是遺忘了他所有的過去。他周圍的人都不願意為他去尋找那些記憶。他們不約而同的為他做了決定——遺忘，是最美好的開始。
這是威爾離開美國的確切原因。
而他在失憶之前，是和漢尼拔在一起逃亡，還是獨自一人倖存下來，已經誰都說不清了。
或許不是說不清。
而是已經沒有人敢去想像這個問題。
瓊安娜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回答威爾的問題，威爾卻又遲疑著問了一個問題。
「你這樣···不冷嗎？」
已經是冬天了，一聲單薄的白色襯衣固然好看，但也實在是太過於詭異了。
「你的共情天賦依然存在？」瓊安娜當然冷，但天氣再冷也不能在之前卡圖的面前事物風度，同理，再冷她也不至於告訴威爾。
「這只是···基本的看法。」威爾無奈的回答瓊安娜。
這種天氣，認為她穿的單薄會很冷，這和共情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最單純的判斷而已。這個女人處處透露著神秘，但···問出的問題。
威爾終歸是沒有否認自己的天賦還在。
「···」出了個小丑的瓊安娜沉默了一下。她迅速的換了個話題：「你還會對過去的事情感到好奇嗎？那些已經失去的東西，是否還在困擾你呢？」
她說話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亮了一下。瓊安娜沒有看螢幕，直接關掉了螢幕。
「你是第一個這麼問我的人···我···自己也不知道。」
威爾想當然的認為瓊安娜是他過去的一部分。事實上，他的名字依然還是威爾·格雷厄姆。只要有心，上網檢索一下，就能看到和他過去相關的很多事情了。
ＦＢＩ的講師，優秀的探員，而最濃墨重彩的一筆，還是和食人醫生漢尼拔之間的相關故事。
可他都不記得了。
過去的一切被有毒的迷霧所包圍，濃霧散去之後，只留一片狼藉——威爾的臉被完全毀了，他剛醒來的時候身體也虛弱的隨時都會崩潰。
如果這都代表了他的過去。那是否應該要找回來呢？
「好吧。換個話題···你寫的故事很棒，而我的故事也很暢銷。你需要我為你寫一個序嗎？」
話題太跳躍了。威爾一時間還有些呆愣。那條流浪狗似乎終於確認，瓊安娜並不是個善心的好姑娘，在她身邊兜圈子，不會帶來什麼比垃圾箱更豐厚的回報了。它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瓊安娜的腳邊離開，往來時的方向跑去了。
瓊安娜歎了口氣。她帶有些抱怨的說道：「狗狗總是精力充沛。——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考慮一下我說的事情。」她塞了張紙片在威爾的口袋裡。
威爾著急追尋那只流浪狗的蹤跡，他很敷衍的把名片放到了右褲袋裡，道別都沒有的，很匆忙的離開了。
「小心稻草人，威爾先生！」瓊安娜對著威爾倉促離開的背影提醒道。
瓊安娜的手機再次響起，這次她心情愉悅的接通。
電話裡沒有固定的寒暄，只是一個還算好聽，但並不好意的男聲說：「希望你的談話已經完成了。深夜時間的監控空白，並不是不起眼的小事。」
「睡眠和髮際線有著很大的聯繫，這麼晚還不睡麼，福爾摩斯先生！」
十幾秒之後，是威爾出現之後的五分鐘整。
街面上的探頭重新自如的旋轉。這些監控設備像是要炫耀自己可以三百六十五度轉頭一樣，當著瓊安娜的面轉了一圈，最後都把鏡頭定格在了瓊安娜站著的位置。
瓊安娜聽到手機那頭長長的一聲歎息，她以為麥克羅夫特要掛斷了，卻沒有想到，他又說了一句：「注意保暖···希爾德小姐。」
電話被掛斷，瓊安娜聽到自己父親從房子裡走出來的聲音。希爾德先生大概還在疑惑，自己的女兒為什麼送個客人要用去這麼長的時間。
瓊安娜被冷風吹了個哆嗦。她快步往家裡跑去——那是一個很溫暖的地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4
chapter31
莫里亞蒂的公審結束之後。作為專家證人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因為擾亂秩序被臨時漸進。陪審團一一致認為莫里亞蒂無罪，直接成為了對司法體制的一項巨大嘲諷。
瓊安娜放下報紙，神色不明。
重新和父親住在一起，就意味著她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會沒有委託人上門——無聊是人生的一項重大損失。但還在上班的希爾德先生派人看住了瓊安娜，讓她不要沒事外出。
『倫敦不安全···我不希望你和夏洛克一樣。』
——瓊安娜父親的原話是這麼說的。
聽了他的話，接收到他眼中真切的擔憂之後，瓊安娜不得不暫時放棄了爭論，乖乖的在家裡停留了一周多。
但這樣的休息不適合繼續下去。公審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會不同程度的加速。瓊安娜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出去開始活動的話，外面就要亂套了。
要繞過門口的安保人員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更何況這幾個人被賦予的使命是『照顧』，而並非『監視』。
時隔一周多，瓊安娜重新回到了她在貝克街的房子。
她在門前的地毯下面找到自己的鑰匙。施工人員已經把所有弄髒的傢俱都清理掉了。那一套防盜設備因為之前的尷尬，也被希爾德先生洩憤的拆除。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她剛搬進來時候的狀態。
至於那些人所擔心的，瓊安娜再住在這棟房子裡，是否會有心理陰影之類。那才是多餘的煩惱呢。
瓊安娜在門口就遇到了隔壁給花澆水的漢尼拔。
她看到他很精心的擺弄那些植物，午後的陽光讓漢尼拔看上去很溫暖。
喬安禮貌的問了聲好，哪怕她看到的依然只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魔鬼，但人皮賞心悅目，遠觀就好，何必越過藩籬？
「下午好，萊克特醫生。」
醫生微微點頭，和瓊安娜寒暄了幾句。
「準備搬回來了嗎？這兩天的貝克街確實很有意思···」他們這些人對有意思的理解和常人大有不同。
——有意思是多方面的，圍繞著２２１Ｂ的陰謀已經鋪開。四個殺手圍繞在夏洛克房子的周圍。最遠的一個殺手住在瓊安娜的對面。
瓊安娜和漢尼拔一同看向馬路對面行色匆匆的俄國住客。搖了搖頭，提醒道：「倫敦的地圖很有意思，有空的時候，我很樂意帶你四處逛逛。但···有些規則是不能破壞的。」
他們關注了對面的女殺手一會兒，看那個女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園林裡的觀賞類動物。
沉浸在對夏洛克監視任務中的殺手並沒有意識到對面兩個住戶的窺探。她警惕的回到自己的房子裡，所有的窗簾都緊緊的拉上，不露出一點縫隙來。
瓊安娜回到自己的房子裡。
所有的傢俱完好無損，好像是有人施展了什麼時光倒退的魔法一樣。
但終極的秘密其實只有一個——普通人無法殺死她。她像是被遺忘了一樣的活著。
停頓的時間不久，麥克羅夫特的電話再次打過來。瓊安娜估計自己在通信公司的的手機通話記錄裡，福爾摩斯的手機號會佔據很大的份額。···僅僅從記錄上看，他們簡直像是要熱戀了一樣！
但這只是錯覺而已。
手機響了三次，瓊安娜接通了電話。
「回到貝克街了？希望你對新的住戶沒有太大的看法。」麥克羅夫特並不想一直和瓊安娜談話。瓊安娜的口風比蚌殼還要堅硬，來路不明，至今撲朔迷離。
甚至可以說，等莫里亞蒂的事情被解決掉之後，瓊安娜的問題一定會被他列入章程，作為最需要解決的隱患。
「四個殺手圍繞你的弟弟，我的看法有什麼值得發表的。」瓊安娜走到書架邊上拿下一本書。她看著自己書架，表情稍微變了變，繼續說：「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讓華生好好看著夏洛克的嗎？···啊！你是已經找過他了嗎！」
瓊安娜取書的手頓了頓。她一邊講電話，一邊把書重新推回書架上。
「你還記我的們的交易嗎？」
「交易？」瓊安娜撇了撇嘴，這只是她情緒的一種表達，即使麥克羅夫特看不到她的表情，估計也能從停頓當中聽出端倪來。
但瓊安娜還是解釋了一下：「我是為了我父親的安定才和你達成交易的。他的危機我已經全部解決了。現在···已經不存在什麼交易了。」
漢尼拔放棄對父親動手之後，麥克羅夫特那裡的保證就失去了本來的意義。更何況···麥克路否特也是有不守諾言的先例的。瓊安娜如果幫了夏洛克，她才要擔心來自莫里亞蒂的手段。
根本沒有這個必要。這些事情還是只要看著就好了。
手機那頭沉默了一下。
麥克羅夫特只是沉默，他更多的像是一台精密的機器，權衡利弊，而不是出現氣憤之類的多餘感情。——瓊安娜做出這種事情是預料之中的，她要是這個時候還兢兢業業的保護夏洛克，反而是要讓他懷疑的了。
兩個互相猜忌的人如何走到一起。他們要堅持試探彼此，事情就不存在什麼人情味兒。
「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掛斷了，···佔用你的時間，也是很罪過的事情。」瓊安娜的手機已經離開了耳邊。
但電話裡隱約傳來的聲音，讓她不得不重新聽福爾摩斯說下去。
「你和我的弟弟完全不一樣···瓊安娜···你的手機裡只有我和你父親的手機號碼。這不是因為你有多孤獨，而是你認識的那些人，都永遠不能在陽光下。這是你要走的道路嗎？你···」
瓊安娜笑了一下，「我想我的手機裡還會有華生的電話。我選擇的朋友是我的事情。當你想要利用我的消息的時候，就不要含情脈脈的指責我選擇什麼朋友。如果審問莫里亞蒂失敗，成為了你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想要得到消息的理由，那麼也請不要這麼做。」她不是適合煽情的對象，早就不是了。
瓊安娜掛斷了電話。
她突然回頭，對著房間裡喊道：「福爾摩斯先生！有事情你可以出來和我說！」
另一位福爾摩斯先生從瓊安娜的沙發後面慢吞吞的站了起來。
夏洛克還穿著一件風衣，帶著皮手套。想來在登堂入室之前，他沒有想到瓊安娜會突然回家。
「你和其他的秘密主義者不太一樣。」夏洛克從容的坐在了瓊安娜的沙發上。值得一提的是，他做的位置就是那個接線工人死掉的位置。瓊安娜稍微移動過屍體，而現在，這個位置被夏洛克還原了。
「你是說不喜歡把秘密放在自己的房子裡？」瓊安娜冷笑，她指了指自己的書牆：「但你已經要到了你想要的部分了，不是嗎？」
夏洛克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證據袋。——就是那種探員在案發現場收集證據的袋子。
這個袋子曾經屬於瓊安娜，她把關於報喪鳥的幾頁筆記放在了裡面，然後藏在了書牆裡。
「你已經看過了。有什麼感想嗎？」瓊安娜被夏洛克的行為氣笑了。她知道要他奉還是不可能事情。更何況，被一個福爾摩斯看過的東西，基本就等於牢牢的印刻在他的腦海裡了。記憶是無法搶奪的東西，但這種行為本身無法讓人推崇！
「我最初以為報喪鳥是一個靈異事件的代稱。但事實上，這是個倫敦勢力的代號。查理隸屬於報喪鳥，也就是說，他曾經是你的手下。」
在看到這份東西之前，夏洛克所擁有的都只是一些線索和片段，但當他看到這些文字的時候，他才真正看清了瓊安娜的一部分。
「所以···？」
「你確實有殺死查理的動機了。」
「他不是我殺的。還有就是，你什麼時候在意這些問題了？」瓊安娜雖然是這麼問的，但她知道，夏洛克始終都是在意這些的。
這是他們之間最本質的區別。
「五年之前，麥克羅夫特和希爾德聯手打擊倫敦的勢力。他在西區的一個倉庫裡找到我···除了我意外，還有一個女生也被帶走了···」
「我猜你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敢賣給你那些藥品了？」瓊安娜不否認。
於是夏洛克下了結論——「那個被帶走的女生是你，你當時也在那裡！」
甚至有可能是瓊安娜舉報了自己和夏洛克的所在，她讓兩位大家長憤怒，讓他們動手摧毀各種私下的組織和團體。瓊安娜趁著這個過程中，建立自己的王國。
瓊安娜不是個受害者，而是個籌畫者。
瓊安娜點頭承認，「我確實在那裡。我當時也有些迷糊···不過我看到你的哥哥從你的身邊找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你服用的劑量。」
不用問了，這一定是來自福爾摩斯家的傳統，只要劑量被記錄下來，麥克羅夫特總有辦法配置對應的解藥。
這只無論是當初還是現在，瓊安娜都不能夠理解夏洛克那種玩命的消遣。
他就不怕自己的智慧永遠的遺落在那些藥品所搭建的泥沼裡了？
「那次你是真的快要死了···前所未有的接近死亡，這種記憶，我猜你不會那麼容易忘記的？」
但即使沒有忘記，夏洛克也一定把這段深鎖在記憶宮殿中，以至於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想起，自己曾經見到過瓊安娜！
chapter32
但他現在想起來了。夏洛克沒有理會瓊安娜的這句話。——他在想，瓊安娜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才幾歲？當時她就瞞過了麥克羅夫特和希爾德。這麼多年過去了，報喪鳥又稱為了一個什麼樣子的名字？
夏洛克不說話，瓊安娜就一個人繼續說下去：「你該注意安全的，夏洛克。」
在對她的瞭解程度上，夏洛克已經超過了麥克羅夫特。他領先的非常危險，讓瓊安娜不得不地方他了。福爾摩斯總是很有殺傷力，但如果知道了他們要什麼，或許就···
瓊安娜在思索夏洛克沒有立即離開的理由。
夏洛克就主動提出了這個問題：「我需要你保證他們的安全。」
「他們？」瓊安娜問道。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瓊安娜當初是這麼威脅麥克羅夫特的。而夏洛克現在就是這麼威脅她的。
對了，他們把這個叫做交易。
「我周圍的人。」夏洛克補充。
瓊安娜因為他的這句話而露出一個微笑。更多的時候，區分兩個福爾摩斯之間的區別，就是大的那個太穩定，而小的那個充滿了不確定性。
「這樣，你就不會說和我有關的事情了嗎？」
「只要你不成為第二個莫里亞蒂！」夏洛克已經走到了門邊。這個莫里亞蒂教授發誓要殺死的對手，此時或許還不知道計畫的全部，但他顯然隱隱有所知覺，並且開始了一些委託和部署。
如果，夏洛克是這樣的話，或許他真的有可能會活下去呢···
「你是讓我不要成為你的敵人？」
「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要做超出底線的事情！
瓊安娜還想要說什麼。但她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來自希爾德先生的電話，他在上班過程中聽到女兒再次離開的消息，一番怒氣顯然還無法發洩。
「怎麼又回去了！你還記得我是怎麼警告你的嗎！」作為瓊安娜的父親，希爾德先生此時深切的感受到了麥克羅夫特的心塞之處。他或許要感謝瓊安娜這麼多年來都和你低調，而不是和夏洛克一樣弄的盡人皆知。
可就算是這樣，他要操的心還是一樣的！希爾德先生不確定自己的女兒是否知道她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她需要一個人指引，而不是這麼盲目的走下去。
「我讓卡圖來接你。你最好待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路法斯·布魯爾的兒女被人綁架了。我不希望你是下一個！」
瓊安娜愣了一下，她不是太確定的問：「那個人是誰？」
「他是駐美大使！」
父親大人果斷的掛掉了電話。留下了一個對瓊安娜來說不算是好消息的通知。
瓊安娜掛斷電話之後，夏洛克早就已經正正當當的下樓離開了。她有些遺憾的從陽臺上看到夏洛克走出去的身影，對面的住客的窗戶上被陽光反射的閃爍了一下，那是□□。
瓊安娜重新拉上窗簾，她走到自己的書牆邊上。在那本藏著報喪鳥消息的筆記本邊上，再數三本書的位置，就是威爾的那本《海岸線》。
她或許應該慶倖，在夏洛克斬獲一條重要線索的同時，他遺漏了另外一條。也因此，沒有把瓊安娜的部署弄亂。
瓊安娜的目光停留在那本裝訂仔細，但封面灰黑一片的出版讀物上。書脊上的廣告字體像是要破紙而出，真的重現那片海岸和···當時威爾所經歷的事情一樣。
＊
麥克羅夫特統籌身邊的很多事情，他的工作絕非華生在第歐根尼俱樂部看到的那麼簡單——喝喝紅茶，隨口分派任務？女王給他的工作若是清閒至此，那也就不會有相對應的，讓人敬畏的權利了。
每天會有數不清的資訊從ＭＩ６輸入輸出。麥克羅夫特負責做一些人工的判斷，精確、並且深謀遠慮。
他的萬能女助手會為他篩選一部分無關的資訊。這會確保他的工作很高效，也能分處更多的精力，處理計畫以外的事情。
有一部分人是始終在監視名單上的——經過專業評估，證明了他們的危險性和危害性。麥克羅夫特派人對他們進行監控，每天報告都會匯總到他這裡，日日如此，但對待特定的人群，效果總是微乎其微的。
對莫里亞蒂的監控報告，每天都會缺少幾個小時，他存在在報告裡的所有時間，都是遵紀守法的模範公民。但除此之外的那些時刻，則是所有危機的來源。這群人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監控更多的是寄希望於能夠抓到他們的一時疏漏，而不是收集什麼證據。
相比較而言，瓊安娜的監控報告會更加詳實而···良心。她不常失去行蹤。唯一的一次是幾天前的深夜，十五分鐘的監控空白，不知道她和什麼人溝通過。
這一點會造成的威脅還未曾可知。麥克羅夫特簽字授權，調高了瓊安娜的監控等級。她是所有人員中最棘手的一個。
想一想，如果希爾德知道自己的女兒被監視了，那個男人會不惜代價的和他翻臉。而希爾德先生，確實有顛覆他的能力。
他們在一個陣營···順便交流一下監管夏洛克或者瓊安娜的經驗···真是最諷刺的事情了。
麥克羅夫特喝了口咖啡。他打開了桌面上關於瓊安娜的檔。簡單的翻看之後，他皺起了眉頭。
「這份報告是誰寫的？讓他過來見我！」平靜的語氣之下，蘊藏了不滿。已經很熟悉他工作模式的辛西婭，在呈上報告之前，就確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用最快的速度接通了內線，叫來了專門負責這一項的特工。
「福爾摩斯先生。」工作多年的特工被分配了這麼一個不算太精彩的工作。他或許應該慶倖自己跟蹤的不是什麼整天出席活動的名媛，相比之下，深居簡出的希爾德小姐讓他節省了不少工作量。
但現在可不是慶倖的時候，面前的這位福爾摩斯先生，一個大寫Ｍ——ｍａｓｔｅｒ或者ｍｙ ｌｏｒｄ可以隨意理解。他的召喚絕對不是為了表揚他的工作，稍有不慎，可能前程也就沒有了。
「是的，先生。」特工在麥克羅夫特那雙冰藍的眼睛的注視下，不是太自信的回答。
「以前監視蒙塔古的特工，都會去翻閱郵箱，貼身尾隨，甚至在必要的時刻，翻找每天倒出來的垃圾。你是否因為監視物件是個女性，所以放鬆了這些環節？」報告裡只寫了每天起床和睡覺的事件，大片的空行空段，在這麼關鍵時刻，瓊安娜根本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我是嚴格按照章程做的。」特工有些委屈。這位瓊安娜·希爾德小姐絕對是個當之無愧的環保主義者。
她在生活中幾乎不製造出任何的垃圾——廚房裡有廚餘垃圾粉碎的設備，大多數的有機垃圾都是粉碎之後直接沖進下水道的。她熱衷於下廚，因此連外賣的單據都無從保存整理。至於信件，那大概真的是維多利亞時期的事情了。時下的年輕人很少有用紙質信件的，瓊安娜自己都不檢查郵箱，反而是他作為監控人員，每天都會去打開看看——毫無所得。
特工的這些表情都寫在了他的臉上。
某種意義上，瓊安娜比夏洛克還要難弄。關於她的監控工作是所有特工的噩夢、資源的浪費、領導人的碌碌無為！
麥克羅夫特沒有放過可憐的特工。
「一周前的淩晨，監控空白，而你的報告也是空白的。」
特工被他看的汗如雨下，他有些倉皇的看了辛西婭一眼。
女秘書難得開口為他解釋說：「另一份報告裡，關於特工遭受襲擊的事情，先生。」
麥克羅夫特聽後微微一頓，他示意可憐的特工可以先離開了。
「希望你能夠對得起你家族的名聲，卡圖先生。」
這是另外一個卡圖。
麥克羅夫特想用這個卡圖來牽制希爾德身邊的卡圖先生。他們年齡相差不大，但卻是叔侄的關係···想對應的，能力也是差別巨大。
「卡圖先生預約了之後的十五分鐘···關於答覆的事情。」
辛西婭和麥克羅夫特合演了一出震懾卡圖的戲碼。相關的報告麥克羅夫特早就爛熟於心。這麼做是為了招攬安德列·卡圖。希望他能夠在選擇站位的時候，多考慮一下自己···稍顯遜色的叔叔。
「讓他進來。」麥克羅夫特收起了上一份文件。他對站在一邊的辛西婭問道：「你覺得他會站在哪一邊？」
「我想您已經有答案了，先生。」女秘書嚴謹的不曾發表自己的看法。
很少有人會謝絕麥克羅夫特的招攬。
＊
半個小時之後，瓊安娜等到了安德列·卡圖的電話。
瓊安娜不意外自己的父親會給卡圖手機號。或者他是從別的途徑得到，對於有心人來說，這從來都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而在電話裡，年輕的卡圖先生很高興的告知瓊安娜。
『謝謝您的建議，我想希爾德先生，會是個很好的老師的。』
他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最終拒絕了福爾摩斯先生的橄欖枝。
瓊安娜一邊聽著，一邊從自己的平板上調閱了一份檔案，檔案上的姓名是——本·卡圖。
「明智的做法。」她笑著回答，她愉快的關掉了手上的平板。
chapter33
有一段時間，瓊安娜再次選擇閉門不出。一方面是因為時機還沒有成熟，夏洛克尚未觸發周圍的機關，根本就沒有什麼有意義的事情發生。而另一方面，瓊安娜有了一種危機感，似乎有什麼陰影在她的周圍暗自窺伺。
這不是一個好的徵兆，瓊安娜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守在家裡，日常的生活在超市和家庭當中兩點一線。所有的資訊通過互聯網和新聞媒體來得知。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很多時候，自媒體能夠輸出的信息量，無論是從品質還是速度上來說，都不比專業資料庫裡的差勁。
尤其是一些獨家爆料。
瓊安娜在平板上讀到了一則很有趣的消息——大使的兩個孩子都已經在夏洛克的幫助下獲救。女孩子受到了嚴重的心靈創傷，而男孩子則還沒有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報導的最後，別有深意的拍攝了一張夏洛克側臉的圖片，邊上的文字寫的是——小女孩在看到夏洛克的時候情緒激動，疑似夏洛克和綁架者有體征上的共同點。
時候快要到了。
瓊安娜記了一下寫文章的人的帳號名稱。她把自己收拾妥當，給自己的父親打了一個電話：「我想要見一見那位大使的孩子。」
電話那頭的希爾德先生頭一下大了，他非常無奈的問瓊安娜：「你又有什麼新主意了？這種事情不要去插手。」
「那個叫克勞黛的孩子。我想見見她。或許···我可以和她分享一下如何度過這個難關。」瓊安娜這番話難得示弱。
以希爾德先生所處的位置，他不至於要靠瓊安娜來連接和大使之間的關係。按照希爾德先生的本意，他不希望瓊安娜和這些事情有牽扯···但瓊安娜說到了過去。
她曾經也被人綁架過，即便營救及時，希爾德先生也不確定，自己的女兒是否已經從那段過往當中走出來了。
瓊安娜從來不提起當初的事情。她這次願意主動面對，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情。
希爾德先生猶豫了一下，對瓊安娜說：「你可以去···但我要安排一個人陪著你。」
「誰？···你不會又要把卡圖先生推給我吧！」瓊安娜對自己父親孜孜不倦的推銷有些無奈。不過，卡圖現在也算是自己陣營裡的人了，這樣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你和他去，或者你不去。」希爾德先生的態度非常堅決。
瓊安娜半推半就的答應道：「既然他是你的人，那就讓他一起吧！」
＊
接送的專車在十分鐘之後就到達了２２１Ｂ的門前。
瓊安娜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衣服沒有扣起來，長衣擺被風一吹，往兩邊，氣勢十足。她上了車，看到坐在後排的卡圖先生。他的手裡還拿著一個紅箱。瓊安娜盯著那個箱子看了一眼，她很熟悉這裡面的流程，憑藉卡圖的地位，他還沒有許可權打開這個箱子，應該只是負責運送。
「希望沒有干擾到你的工作。」瓊安娜隨口客氣了一下。她關上車門，指了指卡圖懷裡的紅箱：「祝你早日得到打開的許可權。」
這種祝福委婉的可怕，卡圖始終不能適應瓊安娜的風格。他苦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你和我父親工作還適應嗎？我想你很快就會發現，你做出的決定是真確的。」瓊安娜看了一眼開車的司機，然後轉身往車尾看。
卡圖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的這一連串動作。起初，他以為是有什麼人跟蹤專車，也不免緊張了一下，但回頭看到時候，發現後面的車子始終變換，並沒有車子在跟蹤。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瓊安娜面色不變的轉回頭來。
她始終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瓊安娜重新把話題轉回到卡圖的工作問題上來。「我想你的決定，應該不會影響你在麥克羅夫特面前的狀態吧！」
瓊安娜沒有指望卡圖作為父親接任者的開始，就可以和父親一樣，做到與福爾摩斯分庭抗禮。她不意外下一個階段，權利的格局會發生變化，對此她也做出了一些安排。
——卡圖需要做的是保持足夠的理智，關鍵的時候不出錯誤。其餘的部分，瓊安娜自然找了人來分擔壓力的。
「我想是的。」卡圖的回答還算乾脆。他聽瓊安娜談論麥克羅夫特的時候非常熟稔，就有些好奇的問：「你叫他···麥克羅夫特？」
「不然呢？」瓊安娜反問，「難道你覺得我應該叫他麥克？」
卡圖並不是這個意思。他有些驚悚的看著瓊安娜，覺得她的這個『麥克』簡直是神來之筆。
瓊安娜卻是毫不動搖。她指了指這輛車，「臨時調遣過來的車輛？反正我們的談話也不可能涉及機密不是嗎？如果真有竊聽設備之類的···你覺得我們的麥克會不會做這種事情？」
卡圖被瓊安娜弄的有些緊張。他心中一直有這一個排行···希爾德先生還是比較好說話的，福爾摩斯相對難纏，而最摸不清底細則是瓊安娜。
好在煎熬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很快，汽車停在了一家高級私立醫院門口，卡圖迅速的下車，像是已經害怕和瓊安娜停留在同一個空間裡了。
瓊安娜在醫院的門口看到了從裡面走出來的華生。她遠遠的和軍醫打了個招呼——看到華生的時候，她還以為夏洛克就在附近。
卡圖站在邊上完美的充當佈景板。他看到了這位約翰·華生先生好奇的打量，但瓊安娜不介紹，他就當做沒有見到過這個人。
「夏洛克又來了？···我看了媒體的報導，他在這個案件裡還是功勞很大的，只不過還沒有抓到兇手，請務必不要太著急了。」
華生笑的有些勉強。他看上去心事重重。
瓊安娜沒有繼續問他，她和卡圖兩個人找到了克勞黛的病房。有著一頭漂亮金色卷髮的克勞黛抿著嘴，一言不發。那張漂亮的小臉要是笑起來的話，一定像是個小天使一樣。但此時這個孩子被恐懼所困擾。她的神情有些發木，眼神非常空洞。
「瓊安娜！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克勞黛不接受任何詢問！」辦完公務的雷斯垂德看到瓊安娜，態度並不是太和善。
事實證明，但凡被瓊安娜插手的案件，最後都是不明不白且不了了之。雷斯垂德願意使用夏洛克，這證明了他不走尋常路，但這並不代表他總是能接受，兇手死了。
這一切應該交給司法來判決，而不是瓊安娜和某個人獨處之後，那個人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瓊安娜像是沒有聽見雷斯垂德的話一樣，她隔著一層玻璃和百葉窗，若有所思的看著坐在裡面病床上的孩子。
站在她身邊的卡圖看到這樣的情況，體貼的對探長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卡圖一點都不想要知道，為什麼瓊安娜和這裡的人都很熟悉，但他的義務是陪同瓊安娜，幫她解決一些麻煩。
「我們已經和大使溝通過了。克勞黛的父親允許我們探訪他的女兒···」卡圖猶豫了一下，他飛快的看了在發呆的瓊安娜一眼，補充道：「瓊安娜以前也有過相似的經歷。我們想，她或許能夠安慰到克勞黛。」
雷斯垂德被這個意料之外的回答給震住了。
他還沒有來得及追究瓊安娜的身份帶來的特權，就從卡圖的後半句話裡，腦補出一個很經典的故事。
不是沒有猜測過瓊安娜家世出眾，為什麼會成長成現在這個樣子。——年幼的時候被綁架過，這是個很完美的解答。
瓊安娜回過神的時候，就看到探長的臉上有一種不知道同情，還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想了想之前雷斯垂德和卡圖說了些什麼。用帶有警告性質的眼神看了卡圖一眼：「議論別人的過去，並非紳士美德。」
瓊安娜走到病房門口，她的手已經碰到了門把手。想了想，又不太甘心的回頭對探長補充道：「···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沒有這麼戲劇化的事情！」
推門而入的瞬間，瓊安娜又升起了那種被窺伺的可怕感受。仿佛有黏膩的視線集中在她的身上。她迅速的回頭。走廊裡依然只有雷斯垂德，他的手下和卡圖。走廊上的幾個病人沒有什麼嫌疑，臉也是全然陌生的。
瓊安娜壓下自己心頭的不安，和顏悅色的走進了克勞黛的病房。
小姑娘往後瑟縮了一下。
瓊安娜不太喜歡和孩子溝通，但如果這個孩子是所有事情的關鍵的話，她也不至於因為討厭而不繼續下去。童年被綁架的創傷，這只是對外的一種說辭，瓊安娜並非為此，才成長成了現在這樣。
而面前的小孩子，也不會因為一次綁架，而改變她的人生。
瓊安娜蹲在克勞黛的病床前，儘量和顏悅色的問她：「克勞黛···你好呀！」
「啊——啊——啊——！」克勞黛的眼睛裡，呆滯的部分稍稍退去，轉而成為巨大的驚恐表情。瓊安娜和她出於非常接近的距離。她差點被尖銳的童聲給震聾。
雷斯垂德迅速從病房外進來。他有些為難的叫住瓊安娜：「她受到了驚嚇···你可以先出來嗎？」
瓊安娜垂下眼瞼，她一言不發的和雷斯垂德走出病房。
走廊上的病人都很習慣病房裡的尖叫聲。
瓊安娜靠在一面走廊的牆邊，鼻翼間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用一種極其冷靜的語氣追問雷斯垂德：「我看了相關的報導，大家都暗示是夏洛克為了揚名，自導自演了這一出。你們不讓他追問小孩子，因此他無法澄清這一點···這個孩子真的是因為認出了夏洛克而尖叫的嗎？還是只是衣服的款式觸發了她的反應？——你們呢？真的是因為小孩的尖叫才懷疑夏洛克嗎？還是···出自嫉妒？」
雷斯垂德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沒有立刻說話。
雷斯垂德邊上的一個女性探員看不慣瓊安娜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她打斷了瓊安娜的質問：「你不是來安慰這個孩子的！你只是要做一個實驗嗎？那個可憐的孩子已經經歷了這麼可怕的事情，你還來刺激她！」
瓊安娜不置可否的停止逼問。她把手插在口袋裡。
她已經明瞭了她自己所想知道的一切。這個時候，瓊安娜難得語重心長的提醒雷斯垂德：「時刻想明白，自己處在什麼位置上，探長。」
瓊安娜示意卡圖，她們應該離開了。
卡圖沉默的跟在瓊安娜的身後。他手裡的紅箱在色調冷清的醫院裡分外顯眼。從一開始，卡圖帶著箱子就不是要傳遞什麼資訊···只是霍爾特先生作為父親，希望自己女兒探病的過程中，不要遇到什麼阻礙。
卡圖拎著這個箱子，他跟在瓊安娜的身後。覺得心跳的有些快。
他們進入了電梯，電梯的門關閉。瓊安娜有些心裡不安看著閃爍不定的電梯燈。這或許只是因為電壓不穩定，但···這樣密閉的空間裡，被尾隨的感覺，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你有什麼要問我的？」瓊安娜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轉頭看到保持沉默的卡圖。
「您確實不是來探望這個孩子的。···如果大使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到希爾德先生？」
卡圖知道自己不應該問瓊安娜這些問題。瓊安娜不屬於體制之內，她只是在不計後果的做事情而已。卡圖也知道，這個時候，正常人的立場，應該是和那位女探員一起，指責瓊安娜喪心病狂的對待孩子。
可是從他從政開始，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出賣立場的事情，總有一天是要發生的。卡圖原本以為會是希爾德先生，或者麥克羅夫特逼迫他確定自己的立場。他唯獨沒有想到瓊安娜，她給他上了一課···從沒有一個時刻，卡圖覺得，手裡的紅箱，如此沉重。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了一樓。瓊安娜先一步跨出了電梯。
她的臉色不是太好看，但還是回答了卡圖一句：「提早總結出真相，對那個孩子是有好處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4
chapter34
黑夜，警笛聲在貝克街上回蕩。瓊安娜放下手上正在閱讀的書，走到了窗邊。
貝克街這幾天和往常都不太一樣。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最明顯的變化，那就是家家戶戶的窗簾都拉上了，就像是···無數雙被蒙住的眼睛。
突然之間，樓下街面上的喧囂都停了下來。接著是三聲鳴木倉示警，夏洛克就真的順從莫里亞蒂的安排，做了個逃犯。
今夜的貝克街分外刺激，每一個轉角都有可能出現意想不到的人。瓊安娜靠在床邊，她閉上眼睛，想像夏洛克和華生會往哪一個方向逃跑。
而這，註定是無解的事情。
默數三分鐘，瓊安娜穿好衣服出門。她遇到了一個問題，可能只有夏洛克能幫她解決···鑒於他們之間確實有合作的關係。
出門之前，瓊安娜的手機再次響起——來自父親的電話。
她沒有猶豫的關機。出門右轉，在漢尼拔的門口放下一個信封，然後大步往街口可以最快攔到計程車的地方跑去。
——留給漢尼拔的是一個很有趣的解密遊戲。如何找到威爾·格雷厄姆幾乎要成為一門專業的學科了。上一次瓊安娜留下自己的聯繫方式之後，她的人就追丟了威爾。
這是很罕見的情況，對於一個精心打理過的，消息幾乎隨時更新媲美國家機器的情報網絡來說，這是奇恥大辱！
瓊安娜暫時沒有功夫整理威爾的事情。但是，她整理了這些線索，在夏洛克鬧出亂子的時候，這些線索會讓漢尼拔分散精力，只要他不是一門心思的充實菜譜，那倫敦的勢力，瓊安娜還是有信心可以平衡好的。
「巴茨醫院。」瓊安娜攔到了輛車。
盲目的圍堵沒有任何的意義，等夏洛克搞明白自己所處的情況，他自然會去尋找茉莉。如果夏洛克是雄鷹的話，那巴茨醫院就是他的棲木，他最後的歸屬。
＊
茉莉在離開前總會檢查一下所有的設備。她今天還有些工作沒有完成，比如為一場倫敦西區的謀殺案寫一份屍檢報告。
大多數的工作內容都是無趣而重複，從停屍櫃裡抽出屍體，放在操作臺上，剖開他的胸腔，檢查他的內臟。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機械化的重複工作，唯一能把謀殺分析的頭頭是道的夏洛克也不在這裡。
茉莉一邊想著，一邊戴上手套。
——科爾·理查。不知幾線的小演員，維琪上甚至沒有關於他的介紹。唯一的有點是還年輕，至於本人的演技···這不是能夠從屍體上看出來的東西。
茉莉拉開了停屍櫃。
她習慣性的動手搬動，接觸到的手感卻是柔軟而溫暖的。
「啊！」這就是精神不集中的壞處了。
不過，就算茉莉工作的時候精神再如何集中，她大概也永遠無法接受，自己從停屍櫃里拉出來的不是屍體。
確切的說，是個黑髮黑衣的女人——皮膚很白，人很高挑。她一下就半坐了起來，轉頭看著茉莉——這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別害怕···我叫瓊安娜·希爾德。我們可以認識一下的。」
瓊安娜來的有些早了。
巴茨的停屍間在地下，即使設備都非常先進，消毒水的味道還是比上面的樓層更重，而溫度，也更加陰冷。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瓊安娜在這裡並沒有感覺到自己是被跟蹤的。她從不害怕黑暗和寂靜，但在沒有威脅，並且窮極無聊的情況下——她就鑽進來停屍櫃···
「你···你是誰？在櫃子裡幹什麼？」茉莉謹慎的後退了半步。她現在有些懷疑，瓊安娜是不是從樓上精神病區逃下來的了。
「我是···夏洛克的一個競爭對手吧。當然，我也是私家偵探。」瓊安娜從擔架上下來。坦白說那個逼仄的櫃子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太好。櫃子的設計是完全密閉的···因此，瓊安娜在爬進去之後，很謹慎的給自己留了一個通風口。
「原來的···那具屍體呢？」聽到夏洛克的名字，茉莉不可避免的放鬆了一些。
這是個很有趣的現象，似乎在普通人的認知當中，像是私家偵探這種接近義警的工作，總是很能夠產生安全感的。
不管這種看法是否正確，至少這方便了瓊安娜和茉莉攀談。
「那邊的那個裹屍袋裡。我都已經就檢查過了。死者是嗆水窒息死亡的。水質分析報告表明，死在泰晤士河的上游。那裡的一家垂釣用品店，兼顧一些魚餌的生意。死者胸腔裡的魚蟲品種獨特，我也算是幫你減少工作量了。」
瓊安娜真的等了很長的時間了。她窮極無聊的研究了巴茨停屍間裡的現存屍體。各種類型死因的都有，驗屍得出的結論基本全都是正確的。
——在這裡工作的人有幾把刷子。
茉莉有些瞠目結舌的看著瓊安娜。她按照瓊安娜手指的方向找到了她寫的報告和裹屍袋。打開袋子之後，沒有料想當中腸子掉出來的情況。瓊安娜已經很體貼的把解剖的刀口重新縫紉回去了。而且縫合的技巧都是為活人準備的，線頭細緻，如果這位先生還活著的話，估計傷口癒合的會非常迅速。
這樣的技巧，在任何時候都是不會讓人討厭的。
茉莉抬頭，好奇的問瓊安娜：「你是···在哪家醫院裡工作的？」
她沒有指責瓊安娜的行為違反規定，在確認了瓊安娜的專業性之後，也沒有對她的貿然插手表達厭惡。雖然這可能和瓊安娜提到夏洛克分不開干係，但瓊安娜還是很喜歡茉莉的態度。
「這是···業餘愛好吧。」瓊安娜避重就輕的回答：「你別忘了，我的本職可是私家偵探！」
「那麼···瓊安娜，你來找我幹什麼？我想你知道和我有關的一切，可是我對你一無所知。」茉莉把話題重新拉回到原來的軌道上。夏洛克認識的大多是殺人犯。這點認知，茉莉還是有的。
「我在等夏洛克···你還沒有看今天的報紙吧···我想你可以看看的。」瓊安娜遞給茉莉兩份報紙——一份是已經刊登的，今天的內容。另一份是某位元記者小姐人生的第一份獨家爆料，會刊登在明天的報紙上，內容···相當有趣。
茉莉滿腹疑問的快速閱讀了一遍。當天的報紙讓她憤怒，而瓊安娜提供的明日報紙，則讓她不敢置信——怎麼可能！莫里亞蒂是個演員？誰會去相信這種報導！
瓊安娜看到茉莉拿著報紙的手有些發抖。她擔心自己是否對茉莉的刺激過度了。
但很快，當茉莉放下報紙之後，她眼中傳遞出的對夏洛克的信任，則讓瓊安娜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姑娘。
茉莉抓住了問題的關鍵：「你是要幫夏洛克的吧，這就是為什麼你把這份報紙給我看。···我能為他做什麼呢？」
「這要看他需要你做什麼了。」瓊安娜微笑，她的視線越過茉莉，注視著門口的位置，遙遙的對著夏洛克，解釋自己的來意：「我還是為我自己的事情來的，需要大偵探為我解答一個疑問···」
茉莉回頭，她看到站在門邊的夏洛克。
此時，夏洛克的出現，無異於證明了報紙上的內容確實對他產生了困擾。茉莉有些擔憂的的看著夏洛克，低低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夏洛克···」
夏洛克隻身一人前來。他本來確實有很多事情要拜託茉莉的幫忙，但瓊安娜站在茉莉的身邊，她的存在，擋掉了他大半的退路。
「你在這裡幹什麼？」瓊安娜不可能和莫里亞蒂沒有聯繫。夏洛克看到茉莉手上拿著的報紙，他剛在女記者的家裡看到過這些。
瓊安娜的消息靈通的讓人覺得詭異。而現在，她所扮演的角色，對之後即將發生的事情，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肯定不是為了莫里亞蒂工作。」瓊安娜舉起雙手，比了個投降的姿勢。
她是個很驕傲的人，但絕對不到用自己的生命自負的地步。她原先的計畫確實是目睹所有悲劇的發生，趁機會還能掠奪一些地盤。但最近被跟蹤的感覺太強烈了，瓊安娜仔細的權衡之後，還是決定求助夏洛克，看看大偵探臨死之前，是否能夠為她解決這個困擾。
「茉莉，你能先離開一下嗎？」夏洛克放緩語氣，難得溫柔的對茉莉提出了要求。
茉莉抿了抿嘴，不太放心，但還是沒有拒絕夏洛克的提議。
臨走之前，她還對夏洛克確定的說：「我一直在這裡。」
停屍間的門被關掉了。
瓊安娜似笑非笑的看了夏洛克一眼，她坐在一張解剖桌上，拍著手感歎：「茉莉真的是個好姑娘···」
「你來找我是因為什麼事情？」
「我需要求助於你的智慧。」瓊安娜開始陳述自己遇到的麻煩。她知道，不管夏洛克如何糾結莫里亞蒂的動作，他還是會仔細的把她的求助都聽進去，因為夏洛克已經意識到，瓊安娜活著，對他的朋友，是多麼有力的保護。
「我有一個條件···」
「華生、茉莉、哈德森太太、還有雷斯垂德。我可以答應你，看著他們，到你···回歸的時候為止。」
「你不確定我是否會回歸，卻來求助我了？」夏洛克抓住了瓊安娜的一個漏洞，他專注的看著瓊安娜，在多次的見面之後，這是瓊安娜第一次露出了一點破綻。在她平靜的表面之下，至少也是慌張的。
這是對於未知的恐懼。
chapter35
「想像一下，當你站在高處，俯覽大地的時候，或許會為我帶來一些啟示的···就算沒有，那也不是我的損失。」瓊安娜意識到自己過分著急了，她迅速的調整了策略，沒有給夏洛克深入研究她的機會。甚至，瓊安娜還很有戲劇性的捂住嘴，「啊！我是不是提前告訴你什麼了？」
夏洛克沒有因為瓊安娜的誇張表演而有絲毫的動搖。這一點一直維持到瓊安娜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色的橡膠球遞給他。毫不掩飾的質疑：「你知道你自己快要死了嗎？」
「所以呢？」
「如果你決定在遊戲裡作弊的話，我猜你會需要這個的。」放在腋下，可以暫時停止手臂上的脈搏——也就是，偽裝死亡。
夏洛克接過了瓊安娜的小玩意兒。他在桌面上拍了拍這個小球——彈性不錯。
諸事已畢，瓊安娜把手插進口袋裡，她愉快往停屍間外走去，把之後的時間，留個夏洛克和茉莉，他們或許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為了···最終的死亡。
夏洛克長久的站在房間的一角，瓊安娜聽到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陪配著華生。」
瓊安娜乘坐電梯回到一樓。她才走出巴茨醫院的自動大門，被人尾隨的感覺就再次出現。
這種緊迫感是日益明顯的，有時候瓊安娜覺得自己像是一隻青蛙，慢慢的被溫水煮著，最後的結果無外乎是最淒慘的那種。
瓊安娜不死心的又一次四下張望。這次，她在拐角處看到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瓊安娜本來應該去跟上去查看的，但她的手機再次響了。
來自父親的電話。貝克街上接連不斷的壞消息大概已經讓他要急瘋了。已經一整夜失聯的瓊安娜，這個時候也不敢挑戰自己父親的耐心。她圍著巴茨醫院兜圈子，一邊接通了電話。
除去最開始來自父親的咆哮和質問之外，瓊安娜確實感受到了希爾德先生語氣當中的顫抖。如果不是她有自己必須弄明白的事情，她真心願意做一個聽話的乖女兒。
但路是自己選擇的。既然已經做了，享受了這條路帶來的利益，就絕無可能規避隨之而來的風險。
瓊安娜在度過了最初無法接話的部分之後。終於找到了一個說話的好時機，她打斷了希爾德先生，帶著歎息的說：「我不會往危險的地方跑的。我現在在很安全的地方。」
一邊說著這話，瓊安娜就看到了巴茨醫院附近的一棟建築物二樓，有反光鏡的光斑一閃而過。
這些狙擊手不是針對她來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確實還是安全的。
瓊安娜毫不違心的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安慰。這種時候，她過往的良好信譽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希爾德先生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是在說謊，他總算在這個問題上暫時的放過了瓊安娜。
但瓊安娜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在能夠趁勝追擊的時候放棄行使權力的。唯一的解釋只有，希爾德也做了一些理虧的事情。
瓊安娜稍微排除了一下些可能發生的事情，一種不好的預感迅速升起，她試探著，小心翼翼的問自己的父親：「咳···你是不是對福爾摩斯做了什麼？」
希爾德先生也乾咳了一聲。
他想要拒絕自己女兒的這個問題，也確實用很多毫無關聯的從句搪塞了瓊安娜，就像他慣常寫在報告裡搪塞首相的那樣。
但瓊安娜不是他愚蠢的同僚。
她太熟悉自己父親的行為方式了，根據父親的反應，她更一步的排除了一些選項，帶著笑意詢問希爾德先生：「你把他堵在白廳，好好的教訓過了？」
「當然沒有！我的天啊！瓊安娜，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們可不是未經開化的野蠻人！」
希爾德先生的聲音越大，就越發表明了他的心虛來。
「所以，您···」
「只是警告了他幾句而已。他弟弟的事情不能牽扯到你。你現在不在貝克街也是一件好事！麥克羅夫特竟然一直隱瞞著，貝克街有四個狙擊手的事情···」
然而現在，四個狙擊手都已經在自己的附近了。
瓊安娜想到福爾摩斯先生被父親質問的樣子，她有些後悔自己沒有能夠看到如此有趣的場景。
哪怕，理智上，瓊安娜完全明白，父親永遠不可能和福爾摩斯用未經修飾的言論互相質問，現實一定是枯燥乏味，並且充滿隱喻和暗示的，但只要把麥克羅夫特這個名字和被質問這個單詞放在一起，瓊安娜就會很愉快了。
安撫好父親之後，瓊安娜掛斷了電話。她暗自記下了幾個狙擊手的位置，對於巴茨醫院附近的地形，也有了比較鮮明的瞭解。
＊
在見過瓊安娜之後，威爾·格雷厄姆轉眼就忘記了這個詭異的女人的存在。
那天晚上，他跑到了三條街之外，最後還是捉到了那只灰色皮毛的流浪狗。威爾帶著那條狗，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裡。
倫敦的放假超乎他想像的貴，剛到的時候，他銀行卡裡的所有存款，只能支付他一個多月的房租。相對應的，他所能夠租住到的住處也是極端的破舊逼仄。唯一的好處是沒有人會來干預他和他收養的寵物。
這只威爾明明為提提的串種狗，是他收養的第三只狗了。
起先，威爾猜測這只狗的毛色是純白的，或者微黃的。當他用清水沖洗第三遍的時候，從提提身上流淌下來的水流已經非常清澈了。但狗狗的毛色依舊是灰濛濛的。
——這就是這只狗的本來顏色了！
威爾非常無奈的看著這只狗吃過狗糧之後，在他的腳邊磨蹭的樣子。他一開始就不應該起什麼『提提』這種名字的。這只狗就應該叫『拖把頭』！
但也是差不多的時候，威爾想起了自己口袋裡的，瓊安娜給他的名片。
這個女人知道他共情的能力，她也可能知道自己的過去，而且從瓊安娜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上看，她還不會像傑克那樣，對他的過去語焉不詳。
可對於威爾來說，有另外的一些事情，瓊安娜是不知道的。
他有時候閉上眼睛，就能在腦海中看到一個建築的輪廓——威爾曾經試圖把腦海中的一些圖像描繪出來，他也確實通過互聯網搜索了其中的一些信息——土耳其的著名博物館、伊斯坦布爾的托普卡珀宮、還有最明顯的，也是威爾唯一可以進入的前廳，那是巴勒莫的諾曼式小教堂。
威爾由此確認，記憶中那座尚且年輕的宮殿確實可以進入，只是他在他失憶的同時，也失去了打開宮殿的鑰匙···。
出於好奇，威爾在互聯網上搜索了瓊安娜的名字。一個嘗試各種新鮮玩法的網路紅人，在社交媒體上有不少的粉絲，寫作的風格總是在變化，出過幾本書，卻沒有什麼特定的風格。
最有趣的一點是——瓊安娜出生於倫敦，也生長在倫敦。她既然從來沒有離開過英國，又怎麼可能和過去的他有多麼密切的聯繫呢？
威爾的滑鼠暫停在了一張瓊安娜的街拍上。在他翻閱的大量照片裡，唯獨這一張，瓊安娜是沒有微笑的。
於是，威爾閉上了眼睛。
看不見的光束在黑暗中刷過一次，再刷過一次。
他的視線重新變的清晰起來。電腦螢幕裡的瓊安娜在某一瞬間變的生動了起來。她如同往日一樣行走在大街上，她四下張望，似乎在人群中尋找什麼···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
威爾跟在瓊安娜的後面，他小心的保持一定的距離，保證自己的蹤跡不會被瓊安娜發現。此外，威爾還要小心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無比仰慕這個女人，但這就和戀愛一樣···感情必須循序漸進的表現出來···一點都不能···被瓊安娜發現。
他欣賞瓊安娜黑色的秀髮，仿佛那是最精美而富有光澤的綢緞。瓊安娜準備過馬路的時候，街角的風吹起了她的一角···。
他終於忍不住，拍下了手中的一幕。當然···他非常的小心，小心的不讓任何人看到，幸運的是，他總是很擅長做這種事情。
「篤篤篤——」
威爾是被敲門的聲音打斷的共情。狹小的出租屋裡，他收養的幾隻狗都爭先恐後的叫了起來。這是對陌生人的不安···不過話說回來，威爾在倫敦也沒有什麼熟悉的人了。
他看向筆記型電腦的螢幕。螢幕早已待機，預設成了一片黑色。漆黑而光亮的電子屏只照出了他自己的臉來——鬍子拉碴，而且還有一條疤痕貫穿始終，消瘦且多疑。
威爾沒有在自己的臉上多耗費心思。他動了動滑鼠，螢幕亮起，重新出現瓊安娜的照片。
現在，威爾不相信這只是一張普通的照片了。
一張普通的照片不可能讓他被迫共情。他本來只是想要同步一下瓊安娜的所思所想，研究一下寫出那些無病呻吟的句子，卻又莫名洞悉一切的女人，究竟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但他卻被捲入了照片拍攝者的思維裡去，造成這種情況的唯一可能，只可能因為，拍攝者是個不安定的因素——而威爾，總是習慣性地的被這種不安定所牽扯。
『篤篤篤——』禮貌的敲門聲還在繼續。
這次，威爾看看螢幕上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被跟蹤的瓊安娜。
他沒有要管瓊安娜事情的想法。如果說失去的那些記憶給了他什麼啟示的話，那就是，多管閒事的人總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反正瓊安娜遲早會意識到自己被跟蹤，因為跟蹤者遲早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而無論威爾還有沒有再看到瓊安娜的機會，時間都會證明這一切的。
威爾停止了思考，他無法再忍受門口那個鍥而不捨的敲門聲了。他從折疊椅上坐起來，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
chapter36
等華生趕到醫院，慌張的找到遭遇襲擊的哈德森太太的所謂病床，他就發現，這一切都只是一個謊言。
「瓊安娜，你怎麼在這裡？是你讓護工打的電話！」
「當然不。」瓊安娜坐在空蕩蕩的病床前面，搖頭否認：「我只是恰巧知道你會在這裡而已。夏洛克想要單獨待一會兒。」
「你們···什麼時候···？」華生狐疑的看著瓊安娜。瓊安娜和夏洛克之間的默契讓他想到了那個女人——愛琳艾德勒。全世界都好像在瞞著他，這是最讓他討厭的。
「只是一些約定而已——他讓我看著你，確保你的安全。」
「你沒有權利這麼做！見鬼！他也沒有！」華生很生氣的轉身往回走。當他發現夏洛克是在支開他的時候，他心裡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這是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而放任夏洛克一個人孤獨的呆在巴茨醫院，是他自己的錯誤。
「我不想攔著你···我們總要給他們留下一點時間···」瓊安娜幽幽的在華生背後說著。她仿佛有一種獨特的能力，華生想要離開，卻非常疑惑的停頓了一下。
「他們？他和誰？」
「莫里亞蒂！」華生看瓊安娜的表情儼然是她是個瘋子了。
瓊安娜聳聳肩，她從病床邊站起來，看了看自己的手錶，最終做出判斷：「其實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可以去找他們，或許你還有機會能夠看到···」
瓊安娜沒有繼續說下去。這對華生來說太殘忍了。
華生一言不發的打開病房的大門，他甚至來不及等待電梯到達樓層，就著急忙慌的往樓梯的方向跑去。跑出醫院之後，他很不要命的在街上攔下了一輛的士。
瓊安娜不得不跟在他的後面。
她看到華生確實叫到了車子，才在他的後面喊道：「你還不知道要去哪裡！」
華生暫停的動作讓瓊安娜有機會追上他。
難道不是去巴茨醫院嗎？還是夏洛克一進來離開了那裡？
本來對此非常確定的華生，這個時候有些不確定的看著瓊安娜。但一直到兩個人都坐進了的士裡，瓊安娜才慢條斯理的對的士司機說：「巴茨醫院。」
華生做出的判斷是對的。
他只是有些迷惑了。
氣鼓鼓的軍醫拒絕和瓊安娜溝通。在不久之前，他從麥克羅夫特那裡得知，是他把夏洛克的弱點一手送給了莫里亞蒂。至於瓊安娜，和她獨處過的人似乎都遭遇了不幸，這足夠讓人警惕了。
同樣的，瓊安娜也沒有太多和華生聊天的心思。她把視線投向窗外，所有的流言蜚語有一天都會如同烏雲一樣被風吹散，但有些決定不會。而恰恰是那些關於生死的決定，永遠如同日月一樣，成為永恆的考驗。
夏洛克終將迎來他的墜落。對他來說這只是幾秒鐘的事情，對於華生···他必定要遭受很長時間的折磨了。
「我們到了。」瓊安娜讓司機把車子停在了路邊。華生的手機在同一時間亮了起來。夏洛克總是在發短信，但這次他打了電話···是有什麼話要說？
瓊安娜看著軍醫顫抖著手，接通來電，她聽不到夏洛克的聲音，卻能夠看見華生沖出的士的狼狽樣子。
瓊安娜和花生不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她能看到華生身上的數字依然鮮活，他還會在這個世上平安喜樂的度過很長一段歲月。但這也可以說明···夏洛克做出了他的選擇。
瓊安娜想到她在巴茨醫院的時候，夏洛克頭頂忽明忽暗的數字。他絕對有機會能夠活下來，但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他會就此離開人世。
瓊安娜聽著華生在樓下對著樓頂的那個人大喊。
「夏洛克——！夏洛克···」無雲的天空成為了夏洛克不變的背景，那個位置其實很好，可以看到遠處的倫敦眼，也能看到大本鐘的鐘面。夏洛克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站在樓層的邊緣。不知怎麼的，瓊安娜就聯想到了萊辛巴赫，她仿佛看到站在懸崖邊緣的夏洛克。
莫里亞蒂不在他的邊上，這是今天發生的第一個好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瓊安娜看到拿著手機的華生，臉色越來越難看。華生幾乎就想要衝過去了，然而他的動作又戛然而止。顯然夏洛克叫住了他，瓊安娜私下張望，試圖找到夏洛克設置的逃生線索。
「我調查了你，在我們見面之前，我就調查了關於你的所有事情，這樣我才能打動你···這只是一些小把戲而已···」
「站在那裡，不要動，好好的看著我···」
「這通電話，是我的一眼，人們都是這麼做的，不是嗎？留下自己的遺言···」
瓊安娜的視線最後回到了站在高處的那個男人身上，那些對白只是她所能夠想猜到的，但夏洛克和華生具體說了什麼，他是否能夠解開自己的謎團，關於這些，瓊安娜依然忐忑。
她在心裡默默的推算時間，一切分散的線索最後走向了同一個焦點，如同繪畫中透視的技巧。瓊安娜幾乎和夏洛克同時說：「——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
她看到夏洛克從高樓上墜落下來，黑色的風衣從來沒有如此張揚的時候。冷風灌進了他的衣服，袍子獵獵作響。
華生往夏洛克的方向沖了過去。一輛自行車撞倒了他。而瓊安娜看到了所有的經過。
一具屍體靜靜的躺在冰冷的地磚上，屍體的姿勢並非太美，這個結局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華生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他沖到夏洛克的身邊，大喊著『我是他的朋友！』，救護車也來了。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瞬間傾覆。
但瓊安娜看到一些別的東西，夏洛克頭上的數字並非歸零，而是憑空消失。他真是個天生的逃生魔術師，從這麼縝密的計畫當中逃過了一劫。而這也恰好意味著，久遠的將來，他們還會再次見面。
醫院附近的狙擊手收回了自己的武器，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會隨著夏洛克的離開，自此失去蹤跡。瓊安娜見證過早年希爾德和麥克羅夫特的合作，她明白這兩個人的手段···或者說，她漸漸的能夠理解，福爾摩斯們的風格了。
＊
倫敦某家偏僻的咖啡店。
瓊安娜從車上下來，位於兩個地鐵站中間的咖啡店，地理位置不算最好，而瓊安娜本身也不喜歡甜食。
她非常意外，在這麼寶貴的時候，能夠得到麥克羅夫特的邀請。雖然，他們都知道，這次的邀請是因為什麼原因。
「下午好，福爾摩斯先生。」瓊安娜按照手機上收到的地址，推開了這家咖啡店的門。店鋪內部的裝修成就，看著像是上個世紀的產物。空氣中沒有一點咖啡的香味，冰冷而沒有人情味，顯然是很久沒有營業過了。
瓊安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店鋪中間卡座上的麥克羅夫特。他背對大門，被昏暗的光線弄的充滿神秘色彩，或者說，是充滿了反派的情調。
店裡只有麥克羅夫特一個人，但說不好是否有什麼監視的設備。
瓊安娜走到他的對面，她抽出椅子坐下。有些年頭的桌椅發出了難承重負的可怕噪音，而這些用具天然的設計缺陷，也讓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之間的距離被拉進到一個不讓人感覺舒適的距離上。
「福爾摩斯先生···節哀。」
瓊安娜還在評估這次談話的主題。她敢確信，這家店裡沒有一袋即溶咖啡粉，更不用說能否喝到咖啡了！
「你和夏洛克達成了什麼協定？」麥克羅夫特穿了一件深色的西裝，他的領帶也是暗色的，說話的聲調中透露出了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死寂。
「照顧好華生···還有他周圍的其他幾個人。」
「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我想要夏洛克和華生之間的最後一通電話錄音。」瓊安娜的臉色有些發白。
「我為什麼要給你？」麥克羅夫特不否認這東西確實存在。
「我總會拿到的。」瓊安娜皺眉。
「但那個時候，你可能已經沒有命了。」
——麥克羅夫特的這句話透露了不少的資訊。瓊安娜做了個深呼吸，她開始敬佩夏洛克，能夠被莫里亞蒂連續多年的針對跟蹤了。但這對於她來說，還是會讓人神經衰弱的事情。
「所以他確實說了一些關於我的事情？」瓊安娜不願意放棄。
「你為什麼不問問華生呢？」
「他···對我有些誤會。我認為這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夠解釋清楚。」瓊安娜一點都不想回憶起華生崩潰的樣子。他聽不進任何的勸說，他身體裡的一個部分死去了，或者說，是隨著夏洛克的假死，而暫時沉寂下去了。
「你被人跟蹤了，瓊安娜。小心你看到的所有攝像頭，那些路人、遊客···你遇到了麻煩，那個傢伙很擅長於偽裝自己。」麥克羅夫特審視了瓊安娜一番。他還是錯估了希爾德父女之間的連接，被希爾德堵在白廳的走廊上，這並不是很麼光彩的事情。
尤其是現在，他有一個招搖撞騙的弟弟，而他的同事和手下，私下裡還會傳出一些，瓊安娜和夏洛克之間愛恨故事來。
瓊安娜下意識的聽著麥克羅夫特的話，她轉頭往街頭看去。這次，她看到一個舉著攝像機的男人對著她，微笑著按了下快門。
「我想，你有了一個仰慕者。並且，我很好奇，你身邊的人，真的沒有人受到傷害嗎？」
瓊安娜被問的愣了一下。一瞬間，一長串的名單從她的腦海當中略過。明面上的人一個都沒有出事···但是···
瓊安娜有了不祥的預感。
「沒有人是與世隔絕的孤島。①不要讓自己淪落到那種境地去，瓊安娜。夏洛克就是這麼死的。我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轍！」麥克羅夫特回到了他談話的本來意義上，他需要確，瓊安娜不會向任何人說出夏洛克的死亡，這個保密的範圍，包括華生在內！
瓊安娜把耳畔這個還算好聽的男聲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她有很多話可以反擊，但隨著更加仔細的思索，她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了。
麥克羅夫特不知道走了多久，瓊安娜才從空曠無人的咖啡店裡站起來。要在人海當中找到這麼一個人並不容易，他能夠騙過她的視線，普通人根本難尋他的蹤跡。
瓊安娜扶著桌子慢慢的站起來，過於低矮的桌高讓她不得不一直蜷著腿坐著，現在，她的腿有些麻了。瓊安娜有聽到桌子椅子發出的『吱呀吱呀』的聲音。就這些聲音是從她自己身上發出來的一樣。
而當她推開咖啡店的門，門口有一輛轉車等著她。辛西婭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能讓福爾摩斯先生的萬能秘書接送，也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
瓊安娜試圖扯出一個微笑，表示自己不需要接送。但女秘書搖下了車窗，表情充滿理解的對她說：「和福爾摩斯先生聊完天，能這麼走出來，並不是很難堪的事情。」
瓊安娜聽了之後搖搖頭。她輕聲解釋說：「我只是在擔心我的一個朋友而已···」
——她終於意識到，威爾並不是自己失蹤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5
chapter37
麥克羅夫特的提醒是對的。瓊安娜在盤點過自己手下的人員情況之後，統計到有三個手下確認失蹤。但這還遠遠不是問題的全部。跟蹤者並不是如此純良的人。除了瓊安娜的手下，近來的好幾件案件，受害者的相貌都和瓊安娜非常相似。
最開始的受害者只是五官和瓊安娜相似，後來的被害人，身材也開始和她相仿。跟蹤者在他所不滿意的地方動刀子，他切割掉那些部位，力圖讓死者和瓊安娜乍見完全相同。
瓊安娜第一次近距離的觀察了屍體。她像夏洛克一樣，認真的檢查所有的邊邊角角，多次的出現和檢查，也讓蘇格蘭場的探員們看出了她和受害人之間的共同之處。
終於有一天，雷斯垂德探長狐疑的叫住了瓊安娜：「嘿！我們需要談談。這是第三個受害人的家屬，悲傷之下把你認為是他們的孩子了。這麼高的相似度，你是否有什麼想要告訴我們的？」
「你應該去找兇手解釋，而不是讓我來做這種事情。」瓊安娜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她被跟蹤的時間日益減少。可這不是個好消息，跟蹤者在籌畫什麼大事情。瓊安娜不確定下一個受害的人，是不是就成了她本人了。
「但我開始懷疑，兇手是不是在針對你。聽著，瓊安娜，雖然我們沒有夏洛克這麼善於斷案，只要看一個鞋子就能找到兇手。但我們也是有經驗的探員，總能找到你的把柄的。」
瓊安娜有些奇怪的看著突然插進她和雷斯垂德談話中的多諾萬。這位女警官似乎總是這麼憤怒，但瓊安娜並不大算承受這種沒有來由的攻擊。
「不管兇手有沒有針對我。你們調查不能總是用猜測來解決問題。還有···不要把夏洛克的死遷怒給任何人，我沒有義務承受你們的憤怒。」
瓊安娜沒有給這些探員回答的時間。她有一陣子沒有見到華生了。這個時候太忙，也沒有空去干涉華生心裡層面的事情。只是，再好的心理醫生，都不太可能把他從夏洛克離開的陰影裡裡面拯救出來的。
凶案現場的所有探員和工作人員都聽到了瓊安娜和多諾萬的這番話。檢查指紋的工作人員假裝還在揮動手裡的小刷子，負責安保的人假裝心無雜念的在站著發呆。但他們都把瓊安娜的回答給聽進去了。夏洛克的死對很多人都有影響，並沒有大眾想當然的那樣，逐漸沒有聲息。
多諾萬被瓊安娜搞得在同事面前有些難堪。她的老搭檔安德森引咎辭職，她不想讓自己去承擔哪些罪過，但似乎···已經無法擺脫這個漩渦了。
「別太在意這些了。瓊安娜她···壓力應該也很大。」
雷斯垂德不得不出面安慰了自己有些迷茫的手下。他還記得瓊安娜那天在醫院裡提醒過他的話，她早就提醒過他了，但夏洛克還是死了！
「不去提及之前的事情，我敢打賭，瓊安娜肯定知道些什麼的！」
但瓊安娜什麼也都不會說。
＊
倫敦郊區的一座教堂，不算廢棄，但也確實沒有多少人前來拜訪。時間漸漸的將這個地方遺忘在了腦後，於是青苔慢慢的長滿了古老的階梯，建築的磚瓦縫隙之間落滿了塵埃。當老神父離開人世的時候，一小片自留地裡的花草再也沒有人照顧，漸漸的枯萎腐爛，被新生的雜草所代替。
瓊安娜花費了不小的代價才找到這個地方。她徒步走了兩三公里，才走到教堂的跟前。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那些『大人物』總是特別會挑選地方，要走到這裡都快要把腿給走斷了。
因為確定兇手就在這裡，因此瓊安娜特意在身上藏了一把刀子。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傷害到她，否則所有的惡意都會『反彈』到加害者自己的身上。就好像上次死在她家裡的那個接線工人一樣。
本來只有千萬分之一的機會，子|彈才會反彈到他的身上，但在瓊安娜身上，這就是百分之一百的事情。
瓊安娜不確定威爾是否還活著。最好的可能性是威爾被嚴刑拷打，損失了一些身體上的小部件，但還頑強的活著。最壞的打算是，威爾已經死了，成為了一件作品。如果是這樣的話，瓊安娜就只能為他報仇，···之後，想辦法承受漢尼拔的怒火了。
想到漢尼拔，瓊安娜的心還是不可避免的沉了一下。她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對付的了漢尼拔，畢竟他就是那部分可以把她殺死的『特定人物』。
瓊安娜走到教堂附近的時候，看到了一些非常隱蔽的攝像頭。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這世道已經不是上個世紀了。一個聰明的腦袋如果沒有加上過硬的技術，是很容易被時代所淘汰的。
但瓊安娜沒有理會那些攝像頭。她正大光明的往裡走，仔細的觀察房間裡的細節。
窺探者還在暗處。從他過往的行動軌跡來看，他並不是一個甘願一直處在幕後的人。
瓊安娜走進教堂。教堂裡的燈光灰暗，十九世紀的彩色玻璃蒙上了厚厚的灰塵，但紅色的玻璃都被擦得很乾淨，因此，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地面上就有一些瑣碎的紅色光點，單調而讓人緊張。
兩排木頭已經完全腐爛，瓊安娜在木頭上看到了一些蘑菇。毒蘑菇的顏色顯眼，那些斑點就像是眼睛，也只有它們在聆聽上帝的旨意了。
最後，瓊安娜看到了被綁在十字架上的那個人。
——威爾·格雷厄姆。
她後退了半步，一瞬間不是很確定，這個男人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接著，瓊安娜才想起來，要看看威爾身上是數字——危險的紅色。狀態是失血過多。
瓊安娜拿出了手機——但教堂裡面沒有信號。
威爾·格雷厄姆的四肢都在淌血。跟蹤者不知什麼原因留下了他，但一定不是出於好意才讓他活著的。
瓊安娜把他從十字架上解放了下來。過程中威爾短暫的蘇醒了一下，他不知有沒有認出瓊安娜，但卻嗓音沙啞的提醒她——「他在後面。」
瓊安娜為他做了簡單的止血。這讓她的襯衣下擺撕掉了一大截。
她小心的往教堂的後面走。
一個小小的暗門，就在懺悔室的旁邊。
瓊安娜朦朦朧朧的看到懺悔室裡有一個模型被吊在了頂端。她想了想，終於反應過來，這個兇手的作案風格是有規律的！他的探索非常笨拙，但確實逐漸的往漢尼拔的手法靠攏。——或許兇手不殺死威爾，只是不希望觸怒到萊克特而已，但這似乎也不是太說的通。
瓊安娜推開了暗門。房間裡都是薰衣草的味道。
她看清了這個現代化的房間的佈置，一塵不染，她的一個好友家裡也有這麼一個房間，用來幫他思考。
房間裡有一把折疊椅椅子上坐著一個男人。他長大的很普通，放在人群中很容易就讓人遺忘過去。但他就是瓊安娜在咖啡店門口看到過的人，瓊安娜第一眼就確定，這個人就是她的跟蹤者了！
「我們終於見面了。···我很好奇，你做這些事情，動機是什麼？」
「我想先邀請你看一樣東西。」兇手表現的非常淡定。他拿出機關按了一下，房間裡影藏的投影儀亮了起來。房間裡不止一個投影儀，而白色則很適合作為投影的幕布。
瓊安娜一瞬間被無數的照片所包圍了。她吃飯，她睡覺，甚至在她認為極其機密的時候。有些照片拍攝的距離很接近，有些則相對遙遠。唯一的共同點是，這個男人有無數次機會可以趁著瓊安娜無提防的時候動手，他不知道自己不會成功，但他一次都沒有襲擊過瓊安娜。
「你是怎麼稱呼我的？」
「跟蹤者。」瓊安娜看著他的眼睛，毫不遲疑的回答：「你是我的跟蹤者。」
「不，我是你的愛慕者，希爾德小姐。」
「我不知道我有什麼可以值得你愛慕的地方？我還以為你的愛慕物件是漢尼拔·萊克特？」瓊安娜諷刺的說道。
「不不不，我想你誤會了。我本來是不知道萊克特先生的。但···你似乎很喜歡他的風格···然後我才在研究他的過程中，逐漸的對他的手法產生了興趣的。」
「那你也吃人嗎？」
「我只想吃你···瓊安娜。」
瓊安娜被噁心的不行！
面前的這個傢伙說不定是在倫敦西區長大的，舉手投足都有一種舞臺效果。可惜這還是個看臉看才華的世界。他的行為絕對不討喜···還是個英國男人。
是！英國男人！像華生至於夏洛克，瓊安娜還能舉出很多這樣的例子來了。兩個男人之間的友誼···兄弟感情···真摯的好朋友之類的···大多數情況下他們不至於彎掉，但也絕對不直。無意識的秀恩愛，讓人覺得他們還不如在一起的好。
瓊安娜的思維發散了一下。如果這位跟蹤者先生沒有去動威爾，而是繼續這麼作案。那麼有一天，漢尼拔會找上他，把他當做暫時的朋友、有趣的觀察對象，或者是一盤美味。
可是他動了威爾·格雷厄姆。
瓊安娜已經沒有要和一盤菜溝通的念頭了。
她算算時間，知道漢尼拔快要到了。
於是，瓊安娜遺憾的對她的仰慕者說，「我想，我們該給故事一個結尾了。」
「是的。再見了，瓊安娜小姐。」
他們兩個都表現的足夠胸有成竹。直到兇手按了個按鈕，瓊安娜感覺有異樣的氣味混雜在空氣裡。
她意外的看著對面捂住鼻子的跟蹤者。這下，她終於知道那些被害者任人宰割的原因了。並非那顆致死的子|彈，而是揮發性的迷藥。只是···她也沒有躲過去而已。
瓊安娜摔倒，在她那雙眼睛將閉未閉的時候，房間的門開了。
但瓊安娜只看到了一雙腳做工精緻的手工牛津鞋。
她苦笑著想，這下危險了，她竟然把自己留給了漢尼拔···
chapter38
威爾當初打開那扇門的時候，沒有想到門後會有一個對他不利的人。他被人從背後敲了一棍子，這種不拘一格的手法讓他立時三刻陷入了昏迷當中。
攻擊出現的猝不及防，一瞬間有一個名字從威爾的腦中閃過，連同那個穿著西裝，對他微笑的形象一起，伴隨他進入了昏迷以後的世界。
而威爾所不知道的是，他在昏迷之前確實喊出了一個人的名字——「漢尼拔。」
正準備把威爾拖到角落裡，立刻解決掉的兇手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拿刀子的手稍微頓了頓。
他特別喜歡站在陰暗面的瓊安娜，那樣的罕見而強大。在一次偶然的邂逅之後，他就無法避免的愛上了瓊安娜，確切的說，是愛上了瓊安娜的黑暗部分。
在他看來，瓊安娜所表現出的陽光面都是偽裝。她肯定也很不耐煩要應付那些日常的對象，因此那些人不是他的敵人。但威爾是敵人，瓊安娜還給了這個人名片！
嫉妒促使跟蹤者倉促的抓住威爾。他在動手之前，其實還沒有要想好怎麼處置這個男人。也因此，威爾很幸運的得到了更多的生存時間。
＊
在那之後，威爾的不確定自己是否看到有人跟在瓊安娜後面，進入了教堂的後面。他認為不只有一個人走了進去，但那也有可能處於失血過多之後產生的幻覺。
威爾在醫院裡醒過來。他從來都不喜歡醫院的味道，這個地方曾經無數次對讓他失去···艾比蓋爾、他自己的記憶···。但這一次，至少他是幸運的，他又活了下來，並且，重新找到了自己。
「病人的身體還很虛弱。我們需要給他補水，並且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你知道他的臉是怎麼回事嗎？」
「他的身份證還在，你們為什麼不通過檔案庫查詢呢！」
威爾的意識先於直覺蘇醒，他決定先不說話，裝作還昏迷的樣子，聽聽這兩個人會透露出一些什麼來。
「我們當然調查過···他以前是個可敬的探員，只是···」蒙上了一點污點。雷斯垂德看著臉色青白，昏迷兩天還沒有恢復一絲血色的威爾，他想到這個男人過去輝煌的履歷，也是重重的歎了口氣。
——威爾·格雷厄姆，過去有過被構陷入獄的經歷。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就是開膛手和模仿犯。這段歲月對他來說應當是不可磨滅的。但他在美國的最後一段診斷記錄，表明他已經忘記了所有的事情。住院的原因是和漢尼拔·萊克特一起墜入了大海。
同樣的被人懷疑誣陷、同樣的從高處落下···還有同樣的卷髮，這讓雷斯垂德很難不把威爾聯想成第二個夏洛克。
他看著這個躺在病床上，形銷骨立的男人，歎了口氣，和主治醫生一前一後的離開了病房。
雷斯垂德並沒有立刻離開醫院。他走過了重症病房的走廊，來到普通病房的門前。
瓊安娜也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她在案發現場被人找到，各種對她不利的線索集中在她的身上。但她也可能是受害者，因為她中了一種神經毒素，被發現的時候也是危在旦夕。
雷斯垂德推門進來的時候，瓊安娜已經清醒了。
她看著病房窗外的藍天，昏迷之前的記憶漸漸的復蘇，所有的一切都是恥辱，而導致這一切的是她自己的疏忽大意。瓊安娜無法不慶倖漢尼拔留下了她的命，但她也無法不憎惡，自己的失敗和現在尷尬的境地。
雷斯垂德是來審問她的。
「瓊安娜···」他試圖讓瓊安娜看著他，聽他說話。但瓊安娜明顯是不會配合的樣子。雷斯垂德坐在了她的病床邊上：「我需要你做筆錄。」
瓊安娜轉過頭來。
「威爾還好嗎？」——這是她的第一個問題。
「格雷厄姆先生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瓊安娜···我問你，你在那座教堂幹什麼？」
「我去救格雷厄姆先生的。他是個作家，你會發現，我也是。我在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把我的名片給了他。」
「這和你在教堂有什麼關係？」
「有個人一直跟蹤我。他殺死和我長相相似的人，也殺死我給聯繫方式的人···我給了名片的威爾。」
「你只給了威爾聯繫方式？」雷斯垂德並不完全相信瓊安娜的話。
瓊安娜點頭：「我可以保證，只有威爾。如果你和我一樣查過威爾的資料的話，你會發現，威爾和食人醫生漢尼拔有過很密切的關聯，我承認，這是我對他感興趣的原因。···跟蹤者最後給我留了一張紙條，指引我去教堂找他。」
「你為什麼不報警？」
「我不相信你們···比如夏洛克的事情···」
「不要用夏洛克的事情來刺激我！他的事情無論對錯，都和你的事情沒有關係！瓊安娜，回答我，你為什麼不報警？！」雷斯垂德提高了音量，即使這對一個病人來說不是很禮貌的行為。
「在我收到紙條之前，麥克羅夫特聯繫過我，他透露了威爾可能被綁架的消息。你或許可以問問他為什麼不叫員警來幫我···我也只是一個被操縱的可憐人而已。」
滿分！
瓊安娜看著雷斯垂德由憤怒轉變為錯愕的表情。她說的當然都是假的···邀請字條可以偽造，麥克羅夫特可以誣陷···至於靈感···來自莫里亞蒂教授。
「這不是真的···」雷斯垂德覺得問題瞬間棘手了起來。他不懷疑瓊安娜說麥克羅夫特找她的事情，甚至不懷疑麥克羅夫特沒有報警。但這一定有原因，而不是瓊安娜引導他相信的那樣。
「你還是只願意相信你自己理解中的那些事情。」瓊安娜歎息。這給了雷斯垂德很沉重的打擊，甚至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但探長並非一個大腦空空的人。他有自己的判斷，雖然動搖，但根本的立場還在。臨走之前，他凝視瓊安娜，說道：「你知道狼來了的故事···瓊安娜，你的事情太多，讓我們很難相信，這次是真的狼來了。」
「但你總會知道的。」瓊安娜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
和雷斯垂德相比，麥克羅夫特的行為更難判斷。而對瓊安娜來說，她只是需要拖延一些時間，好偽裝好所有的證據。
她已經失去了最佳的時機，留給了福爾摩斯一個絕佳的把柄。
＊
難得幾天的晴朗之後，倫敦再次開始下雨。一陣雷雨之後，天色已晚，雷斯垂德在辦公室裡整理剩下的檔。他的同事大多已經下班了。但愧疚還在牽絆他，威爾的出現更加激發了他的這種情緒，讓他以加班的方式逃避這些事情。
夏洛克···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了。麥克羅夫特走了進來，他手上沒有那把總是出現的黑傘，應該是濕了之後被放在門口的水桶裡了。雷斯垂德知道那把雨傘價值不菲，但現在看來，那把傘也不是如同下屬們一直猜測的那樣，裡面藏著重要情報之類的。
他看著麥克羅夫特坐下。他穿了一套深色的西裝，但口袋巾是顯眼的紅色。這套衣服並不是適合一個悲傷的兄長，而且從福爾摩斯的臉上，也看不出太多的悲色了。
才過了不到兩周而已！雷斯垂德為麥克羅夫特的冷漠而震驚。
「福爾摩斯先生。」
「雷斯垂德探長。」麥克羅夫特在探長辦公桌對面坐下，他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我來看看跟蹤者的卷宗。順便···問候一下近況。」
雷斯垂德沒有拒絕的理由。卷宗就在他的桌上，他遞給了福爾摩斯。
「我下午去看望了瓊安娜，醫生說她的神經性毒素有一定的麻痹性。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能正常活動，但···生命是沒有危險的。」
「她吃了什麼？」麥克羅夫特看著卷宗。仿佛對這一切都還不瞭解對於樣子。但他應該知道些什麼，一個高層，還是個情報頭子，可不應該這麼一無所知。
「是教堂裡的毒蘑菇。現場有大量樣本，所以她才被救下來的。」
雷斯垂德把卷宗的最後一頁抽出來，裡面是關於現場的照片。跟蹤者被綁在了十字架上，心臟裡種滿了毒蘑菇。
「他的心臟，你們還沒有找到？」
「兇手帶走了他的心臟。」雷斯垂德說道。
麥克羅夫特沒有對此發表什麼意見。
他的記憶宮殿開始運作，有些房間的門被打開，但很快他就發現，那些訊息沒有太大的作用，於是那些門就被關閉了。其中只有一扇門沒有被關上，瓊安娜之前突然的求助，她之後的反悔，還有死者身上的作案模式。
麥克羅夫特打開了房間裡的一個抽屜，裡面只有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曾經貼滿全美——是漢尼拔·萊克特的照片。他真的確認死亡了嗎？還是以別的方式，隱藏在所有人當中···甚至，接觸了瓊安娜的父親？這才是瓊安娜緊張的根源，她藏的很好，夏洛克也知道，但是他不說。
「所以瓊安娜的嫌疑還沒有洗清？」麥克羅夫特退出自己的記憶宮殿。他需要再拖延一段瓊安娜的時間，他才能找人把瓊安娜的勢力一網打盡。
雷斯垂德聽懂了這句話。他心跳漏了一拍，差一點，他就要相信瓊安娜的話了。
「威爾·格雷厄姆醒過來了。他的傷口是瓊安娜做的急救，而在瓊安娜進去之後，還有兩個人進去了——這是他的口供。」
「但這說不通不是嗎？瓊安娜既然是為了救格雷厄姆，她為什麼還要見到兇手？還有格雷厄姆先生···我們都知道，瀕臨死亡的時候人是會出現錯覺的，他說的兩個人，確實存在嗎？」
麥克羅夫特說中了探長的懷疑之處。但這也讓他的憤怒在滋長，這一次瓊安娜有蹊蹺的地方，但她受傷嚴重，她是兇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多也只是自衛過度而已。雷斯垂德質問起了麥克羅夫特：「你是···在暗示我，瓊安娜是有罪的嗎？」
雷斯垂德警惕的看著對面的這個男人。
天邊的驚雷響起。房間裡閃了一下，仿佛把所有潛藏的懷疑，也都照亮了。
倖存者歸來完。
chapter39
漢尼拔在瓊安娜昏迷的時候，還留下了瓊安娜的生命，這是最讓瓊安娜最意外的事情。可能對漢尼拔來說，他有無數殺死瓊安娜的機會，因此沒有必要佔用搶救威爾的時間。
這是瓊安娜認為可能性最大的結論。至少她不能自我感覺良好的認定，自己已經不在漢尼拔先生的食譜上了。
——所有的人都是食材，只有威爾·格雷厄姆不被包括在內···他是私房菜。
瓊安娜差不多能動的時候，她也看到了案發現場的照片。
兇手的心臟被人取走，手法是精湛的外科手術技巧。瓊安娜吃了沾染鮮血的毒蘑菇，這在她昏迷之後發生，險些要了她的命！
同時，瓊安娜終於注意到了一些她所忽略的細節。比如懺悔室裡的被懸掛的模型，擺弄成了上吊的姿勢。兇手的行為模式裡沒有這麼有趣的表達方式，現場是否還有人存在呢？
瓊安娜這麼詢問自己。
她在卷宗的最下方看到了威爾的筆錄報告。他說他昏迷的間隙中還有兩個人的出現。正是這份報告讓瓊安娜擺脫了嫌疑。
很好，其中的一個是漢尼拔···另一個···瓊安娜想到了一個人。
如此明顯的漏洞，而她卻在一開始的時候就遺漏掉了——知道跟蹤者的人不多，麥克羅夫特永遠是那個站著看好戲的，但瓊安娜委託了夏洛克。
是的，夏洛克在他『死後』依然很忠誠的幫助瓊安娜解開了謎團。他根本沒有在和華生的通話裡提到這件事情，麥克羅夫特是誤導者，而夏洛克則是幫了忙。
「瓊安娜？」雷斯垂德的探望已經成為了日常的行為之一。
希爾德的父親在瓊安娜擺脫嫌疑之後，第一時間為瓊安娜更換了病房。對於女兒終於把自己玩到差點沒命的這件事上。瓊安娜的父親表現出了驚人的鎮定和冷靜。
現在，已經沒有人會對希爾德先生隱瞞事情的始末了。就連麥克羅夫特也不敢隱瞞全部，或者只告訴希爾德先生一些延時的資訊。
希爾德先生在知道女兒被人跟蹤和窺探長達一個多月的時間之後，表現出了出乎意料的冷靜。他就想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時間越久，就會聚集更加多的能量。
對此，瓊安娜非常害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秉持逃避的態度，在憤怒沒有爆炸之前，當做這一切都不存在。
探長已經來到了瓊安娜的病床前。他不被允許再盤問瓊安娜任何一個問題。但也因此，他很機敏的想到了另一種取巧的辦法——他作為瓊安娜的『朋友』，在下班的時候到訪，時不時的和瓊安娜談談，借此來側寫瓊安娜這個人的性格。
「你在看什麼？」
瓊安娜收起來手上的檔，她只把檔放在了邊上的桌子上，篤定雷斯垂德不會冒昧的沖過去打開。
「今天又是送百合花？我不喜歡這種花！為什麼不試試玫瑰呢？百合花是掃墓的人才用的！」瓊安娜假裝自己在抱怨。
她還假裝自己住院以後有過很多看望的人。但事實就如麥克羅夫特那個死胖子所預言的一樣，她幾乎沒有可以在陽光下生活的朋友。醫院裡有人送來各種快遞，鮮花和水果讓看護的護士和醫生以為她是什麼大明星。但事實上她還是乏人問津——自從吃了那個毒蘑菇之後，也像蘑菇一樣快要發黴了！
「我的薪水可沒有你們的那麼高。如果我送你玫瑰的話，你的父親絕對會把我弄死的！」
——很好。瓊安娜翻了個白眼。探長始終不能明白，他的每次到訪並不是在分析瓊安娜，而是不斷的把他自己送給瓊安娜解讀。現在瓊安娜至少知道，自己的父親也和探長聯繫過了。他可能終於發現自己對女兒的監控必須滲透到方方面面去，而不是相信瓊安娜的自律性。
這簡直就是另一個麥克羅夫特的成長日記！
瓊安娜絕望的表情完全表露在了她的臉上，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父親終究還是要發飆的，這個爆炸點在越來越接近。
「你們總是對的。」瓊安娜有氣無力的說。
她開始有些喜歡雷斯垂德探長了。比如他在坐下之後，眼睛就一直盯著瓊安娜床頭的兩瓶紅酒。這兩瓶紅酒的價值昂貴，是瓊安娜的一個暗地裡的朋友送的。認識很多三教九流的人，最有趣的地方就在於，你在特定的時候會發現，其中一些人，竟然連『生病的人不能喝酒』這種常識都不願意理會。
「不要看著了。我的櫃子裡還有人送了高腳杯，你可以自己給自己倒一杯，或者全部喝掉。」現在是探長的下班時間，他完全可以這麼做。
「你知道自己不能喝酒，這很好。」探長語氣輕快的照瓊安娜說的做了。總體來說瓊安娜不是個讓人喜歡的小姑娘，但她這次的行為除外。
「你很難過他們送的不是威士卡。」瓊安娜說中了探長的心思。
「這至少說明，送酒的人沒有想把你給弄死。」雷斯垂德喝了一口，把話題轉移到了更加有意義的事情上——「我需要和你談談華生的事情，你們以前認識的話，我想你或許能幫到他···」
瓊安娜有些意外，她遲疑的回答：「那件事之後，我和華生聯繫過一次···」
＊
持續的陰天讓華生的腿上復發了。他或許不應該怪罪天氣，事實是——夏洛克死了，讓他無處安放。
在看到夏洛克的墓碑之前，華生沒有清晰的認知到夏洛克已經死了。那個男人，那個總是在不斷創造奇跡的男人，他已經被埋葬在大理石的墓碑下面了。
有無數個瞬間，華生都先要挖開夏洛克的墓，他不相信那是真的。非常矛盾的是，他周圍的所有人都相信並且很輕易的接受了這一點，他們告訴他，夏洛克死了！
就好像···他們在跟著一個無形的劇本走，只有他一個人沒有拿到劇本，所以他不知道怎麼走完這個故事。他是如此孤獨的站在舞臺中間···他有些想念夏洛克了。
這之後，麥克羅夫特又陪著他談論了一次，他說了一些夏洛克以前的事情，就像是他告訴莫里亞蒂的那些。這對兄弟真的有很多有趣的故事，不是他所想像的爭奪一個毛絨玩具、或者一個士兵模型，那樣的猜測太平庸了。
那次談話，是華生第一次一個福爾摩斯打開心扉，或許麥克羅夫特只是為了讓他好受一些，才編造了這些看起來像是真實的故事。但華生願意接受這一切，這些故事會讓他鈍痛的心臟好受一些，讓他的腿不要那麼的僵直麻木，或許有一天，這些故事還能讓他走出失去夏洛克的痛苦當中。
終於，麥克羅夫特講完了他的故事。
他閉上了嘴巴，華生就無法再從這個男人的身上看到任何一點點的悲傷痕跡了。
某一個瞬間，華生產生了一種錯覺——麥克羅夫特並不曾被夏洛克的死所影響過。
不過很快，他就不去糾結這些有沒有的話題了。他搬出了貝克街——不只是出於對夏洛克哀悼，不只是他無法承受一個人承擔兩個人的回憶，更現實的原因是，他無法承擔雙人份的房租，哪怕所有的人都告訴他，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一直住著。
華生在麥克羅夫特的幫助下找到了一個單人的公寓。他終於能夠把所有的擺設都弄的整整齊齊，桌面上不會有腐爛的蛋糕，打開冰箱也不會有任何一部分的人體器官。
他的生活回歸到最正常的狀態，他上班的時候沒有人會沖進來告訴他：「華生！快和我走，我們有案子要辦了···」
但這真的是正常的嗎？華生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青色的胡茬已經長了出來，他摸了摸，只覺得紮的手疼。就留著吧，總要有和過去不一樣的地方。
華生拒絕了麥克羅夫特給他安排的心理醫生。
他想起夏洛克還在的時候，瓊安娜曾經在超市和分享過關于心理醫生的看法。
「很多時候，我們並不需要心理醫生，現存的理論無法概括大量的沒有被研究妥當的病症。這樣只會出現兩種情況，一種是醫生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他們從一開始就是誤診，第二種，是他們在不斷的做實驗，去滿足那些論文的論據。這都很可悲···」
所以瓊安娜當時的結論是，「我從來都不相信心理醫生。我們都能自我調節，或者有一天，遇到一個可以幫助我們調節的人。」
華生有些後悔自己當初對於瓊安娜的判斷了。他在超市里，手裡拿了一顆捲心菜，聽著瓊安娜的話，就像是看在一個諱疾忌醫的精神病人。
她說的或許不全對，但確實是有值得借鑒的部分的。
華生在猶豫了一段時間之後，給瓊安娜打了個電話。他希望自不要表現的像是個找人哭訴的孩子。當然也沒有人會這麼認為。
「我怎麼樣才能讓麥克羅夫特不再給我介紹心理醫生了？」——這是華生的問題。
「那種傢伙總是充滿控制欲···」瓊安娜諷刺，她幾乎不假思索的給出了答案：「很簡單，他只是認為你需要一個心理醫生，你可以給自己找一個。他能確保你活著，就不會繼續找你麻煩了。」
這聽起來像是兩個病友在私下討論如何鑽空子。但華生從沒有如此愛過瓊安娜的點子。
他確實開始了自己的行動，並且這一次，他不準備給自己找一個總是讓他寫博客的醫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5
chapter40
一個錯誤的勸告可能會導致非常嚴重的後果。當瓊安娜收到來自麥克羅夫特的短信之後，她不得不為自己的錯誤而提早出院。
『——為什麼不是你照料華生？ＱＸ』
『——他是你的鄰居。ＭＨ』
麥克羅夫特已經知道漢尼拔的事情了，他選擇按兵不動的唯一原因，是漢尼拔還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害。
瓊安娜必須做到止損。華生和漢尼拔的這對組合已經足夠讓人頭疼，而更麻煩的是福爾摩斯先生的目的。瓊安娜必須保證華生的安全——華生不會吃到任何成分不明的事物，也不會自己成為功能表上的一員。
聽上去有些困難。
可是漢尼拔離家出走的私房菜已經失而復得，一段時間之內，他應該會忙於和威爾調整感情···瓊安娜從來沒有如此生成的希望兩位男士之間能夠摩擦出什麼火花來···咳咳。
辛西婭在監控報告中看到瓊安娜穿著病人的衣服離開了醫院。她迅速的把這個結果通報給了上司。
瓊安娜的監控等級在她住院期間已經被提升到了最高檔。
一開始誰都沒有把這件事情重視起來，相當一部分人認為麥克羅夫特的這個決策是錯誤的——麥克羅夫特是在針對一個同事的家屬進行破壞，或者是在為自己的弟弟出氣。
敷衍的調查態度並不為麥克羅夫特所接受，他要的並不是瓊安娜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每日一拍。把這種報告上交的人在第一周就被辭退。替換上來的人硬著頭皮開始對瓊安娜的過往展開調查。
——調查的結果觸目驚心。
瓊安娜就像是被打過蠟的水果，外表光鮮亮麗純然無害，但隨著調查的深入，她一些空白的時間被檢索出了痕跡，各類總很交錯的黑暗交易，徹頭徹尾的違法亂紀。調查進程過半之後，是徹頭徹尾的內部醜聞。ＭＩ６的特工被證實和瓊安娜有特定的聯繫，一個叫卡圖的特工首當其衝。
但他被自己的親人給交換出來了。沒有人知道麥克羅夫特在其中得到了什麼樣的利益。在情報機構的眼皮子底下存在這麼大的一顆毒瘤，所有人都緊張的對瓊安娜的勢力展開清洗活動。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瓊安娜的住院，如同莫里亞蒂的死亡一樣，他們的勢力都陷入了短暫的混亂當中，她的手下無法有組織的抵擋追擊，最後紛紛落網。
辛西婭為此已經加了一周以上的班了。大部分的報告都從她的手上經過，她對瓊安娜已經有了非常充分的認識——如果她沒有意外被跟蹤者盯上的話，麥克羅夫特拿她是沒有辦法的。
瓊安娜的父親是她的天然·保·護·傘。
為了防止瓊安娜護短的父親出來橫加阻撓，所有的事情嚴格保密，工作的壓力日益增加。
「她出院對我們不是一件壞事。」麥克羅夫特只是看了一眼報告。「瓊安娜的危險已經解除了。她現在的任務是為我們看好華生。——降低對華生的監控等級，我們敏銳的軍醫這個時候需要的不是刺探！」
辛西婭偷偷看了一眼工作中的麥克羅夫特。他的弟弟剛剛劫後餘生，在倫敦躲藏了幾天，兄弟之間發生了巨大的分歧，夏洛克從安全無逃離，解救瓊安娜，一定程度上是影響了麥克羅夫特的計畫的。
此後，兄弟之間關係緊張，夏洛克被送到了中東清掃莫里亞蒂的殘餘勢力。麥克羅夫特留守，他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辛西婭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天，兩位福爾摩斯先生在辦公室裡呆了很長的時間，等夏洛克奪門而出之後，房間裡的大部分擺設都已經被砸爛了，麥克羅夫特背後那面牆上的畫框也翻倒在地上。現場慘烈，但更讓人畢生難忘的是麥克羅夫特的臉色，陰鬱的像是公園裡的銅質雕塑。
＊
在醫院休整的這段時間，讓瓊安娜感覺自己就要和這個世界脫離關係了。她沒有想到天氣會是這麼見鬼的冷，薄薄的病服讓她看上去像是個超級大傻瓜。
如果說第一個壞消息是華生的心理醫生的話。那麼瓊安娜出院之後，才發現，自己幾乎所有勢力都被福爾摩斯給剷除掉了。
這才是福爾摩斯這麼確定，瓊安娜會保護好華生的原因，因為這是個交換，也是瓊安娜最後的安全籌碼。
瓊安娜恨得牙根癢癢。這個消息的滯後，讓她像是個傻子一樣站在一家酒吧的門口，身上沒有一分錢，抱著身體瑟瑟發抖。而她借了手機打給卡圖，對方也長久的沒有接起。
瓊安娜距離醫院已經有兩個街區了，她回到貝克街也不過是再走過兩個街區而已。沒有計劃的情況下，如此狼狽的造訪漢尼拔簡直是在向他示威。上一次的倉促造訪幾乎是災難性的，她絕對沒有要重蹈覆轍的意思。
瓊安娜抱著胳膊在酒吧的屋簷下麵躲雨。透過一層薄薄的茶色玻璃，她很清楚的就能看到坐在裡面喝酒的男人們。
——這不是一家很高檔的酒吧···名字似乎是『黑王子』之類的，有些乏善可陳。在大門被打開的時候，瓊安娜感受到了酒吧裡透出的暖氣。
在這裡遇到熟人的可能性不大，尤其是麥克羅夫特幾乎不留餘地的做清理工作的情況下，就算真的認識人，這個時候他們也不敢給瓊安娜提供幫助。瓊安娜心不在焉的透過玻璃窗觀察裡面的客人。她穿著的衣服讓她看上去像是個從醫院逃出來的神經病人，情況已經糟糕透頂了——也差不多到了觸底反彈的時候。
瓊安娜在吧台邊上看到兩個穿著奇特的男士。奇特是相對而言的，在整個酒吧裡的其他顧客都穿著夾克皮衣和羽絨服的情況下，有兩位元先生西裝筆挺一絲不苟的坐在裡面，哪怕他們喝的也是黑啤酒，還是和周遭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更加巧合的是，瓊安娜單方面的認識這兩位元先生。
現在，她覺得自己的運氣來了，免費的接送車輛，可能也已經來了。
＊
威爾在醫院的第三天，被人通知他已經可以出院了。即使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威爾也知道這是有違常理的情況。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恢復了全部的記憶，他只是社交障礙，不是判定障礙！
威爾換上了探員從他住處拿來的衣服，布料有些褶皺，剪裁也不夠貼身，但純棉的質地和洗衣粉的味道，讓聞夠消毒水氣味的威爾感受到了一絲偎貼。
他走出醫院，並不意外等待他的人是漢尼拔·萊克特。——一個陌生的漢尼拔·萊克特。
威爾曾經望著漢尼拔的眼睛褐色的眼睛，認真的答應漢尼拔，他會及時的回到他的身邊。
流亡的日子讓人難忘，紅龍的鮮血還溫暖著彼此的身體，合作殺死的這個兇手讓他們雙方之間的聯結更加緊密，深夜遠離城市燈火，相擁墜入大海則是最浪漫的告白。他們隨著海浪漂浮，帶著傷痛潛泳，一起活下來，用了漫長的幾周時間治療好身上的傷口。
隨著事情的自然發展，威爾和漢尼拔成功組成一個狩獵的家庭，他們會是最好的搭檔，唯一能夠造成分離的只有一方的死亡。
這種分離在一次不可預知的情況下達成。在兩人聯手捕獵一個強壯的獵物的時候，威爾的身體受了嚴重的傷害，他需要在醫院裡得到治療，而漢尼拔早已經不是那個可以站在一旁，簽署證明的合適人選了。他甚至不能夠出現在公共的視野當中，否則監牢將會是阻隔他和威爾之間麻煩障礙。
漢尼拔被迫忍受放走威爾的痛苦，把他的威爾送進了醫院。
威爾向他保證了會在康復後去找他，口頭的保證是他們之間唯一的契約。這一次，漢尼拔決定，如果威爾違約的話，他一定會親自找到他，並且殺死他。
等待從來都不是最長情的告白。對於一個早已跨越藩籬的狩獵者來說，漢尼拔更傾向於在等待的過程中完成一些改變。
他耗費重金找到了一家整容醫院，對方知道他的身份，但依然願意冒險為他從事面部的改動手術。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漢尼拔拒絕了醫生對他使用的半身麻醉，他如同野獸一樣抵禦痛覺，而幫助他度過手術的是記憶宮殿裡的威爾。
威爾的痕跡在幾年間遍佈漢尼拔的宮殿。他們如此的切合，以至於漢尼拔從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就把改變這個男人，列為了他的一項事業。
這項事業可能要用很漫長的年月來改變，但這也沒有關係。漢尼拔自信，在他廣闊無垠的記憶宮殿當中，總有足夠的空間可以安防他和威爾之間的記憶，甚至···他們的記憶宮殿有所交融，總會有這麼一天，他們在教堂當中結合，如同從來沒有區分過個體。
面部手術之後的恢復期足夠的漫長而焦急。漢尼拔給了威爾足夠的信任，他甚至沒有施展手段來探知威爾的行為。他對威爾抱有最大程度的信任，同時，也是最後一次的信任。
可是，當漢尼拔可以拆下臉上的紗布的時候，威爾依然沒有到來。
chapter41
失去記憶的時間對於威爾來說就像是短暫的流覽一段膠片電影。當過往的記憶在瀕臨死亡的壓力之下復蘇的時候，它們瞬間壓制了平淡無奇的失憶時光。人類大腦絕對是個未知的領域，威爾的時間感還有待調整，從他自身的角度出發，他並不覺得自己罪惡深重。
失憶並不是他的錯！漢尼拔應該更主動的過來找他的！
威爾想過很多開場的臺詞。病房裡的四面白牆對他來說是絕佳的暢想場所。他封閉掉的記憶宮殿正在逐漸恢復，他能夠走進那間教堂，看到站在骷髏紋飾前方的漢尼拔。或者他只要隨便打開一扇門，就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醫生的存在。
而現在，在真的看到漢尼拔之後，威爾決定推翻自己之前所有愚蠢的腹稿，有些錯愕的說了一句：「真是···始料未及。」
漢尼拔整容了——這是他現在能站在監控下方的唯一原因。
「但我就站在你的面前。」漢尼拔非常刻意的在威爾的面前轉了一圈。他沒有他特意去染髮，威爾確定這不符合漢尼拔對於精緻的標準，他的心理醫生並不是那麼喜歡一些純自然的東西。
漢尼拔的鬢角有些發白，這無損他的氣質，威爾依然覺得漢尼拔無比的熟悉，那張陌生的臉逐漸開始變的熟悉起來——漢尼拔只是在臉上做了一些微調。那些小玩意兒並沒有改變他整體給人的感覺，也沒有太多的違和感。
威爾覺得自己的適應能力飛快。他只需要把記憶宮殿裡的漢尼拔也做一些調整，整件事情就不能更完美了。
兩個人沒有在醫院裡停留太久，他們一起走了出去。漢尼拔體貼的為威爾打了雨傘，威爾非常意外的在醫院的門口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撐著傘往漢尼拔這邊走過來。
這個人的腿腳似乎不太方便，他一隻手拄著拐杖，另外一隻手撐著雨傘。
當威爾意識到這個人一直都在等待漢尼拔，他可能是漢尼拔的新朋友的時候，對方已經客氣的對威爾做了自我介紹：「約翰·華生。」
威爾覺得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了！
倫敦濕噠噠的陰冷天氣，沒有陽光也沒有空曠的住處。高樓遮蔽了一切，而現在，漢尼拔帶著一個男人來接他出院！威爾感覺自己受到了威脅，他莫名焦躁，卻又無法遷怒。威爾意識到自己的社交恐懼依然存在，他沒有直視華生真誠的眼睛，有些慶倖這個男人已經無法再多出一個手來和自己握手了。
但漢尼拔從華生的手裡接過了雨傘，為他撐了起來。
威爾為他的這個舉動感到不滿。漢尼拔什麼時候開始在意初次見面的完美禮節了？！
但華生已經空出了手，威爾沒有理由拒絕，他倉促的握手，對方溫暖的手心讓他感覺像是要被燙傷了。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車子已經叫到了···」
威爾的質問和華生的通知聲撞在了一起。他有些懊惱的看著華生和漢尼拔站在同一把黑傘的下麵。但威爾無法欺騙自己，說華生只是漢尼拔一道菜肴。他知道漢尼拔不是這麼定義華生的，至少現在不是！
華生並不知道漢尼拔和威爾之間的確切關係，他因此糾結於如何回答威爾稍顯咄咄逼人的質問。漢尼拔已經體貼的幫他解決了這個麻煩。「他來找我諮詢心理狀況，我認為他無需心理治療。」
華生通過同為退伍軍人的朋友被介紹到了漢尼拔這裡。對於漢尼拔這位醫生，幾乎所有的人都說他是個良好的傾聽者、聰明睿智，並且不會用那些愚蠢的像是在哄孩子一樣的心裡治療方法來做無意義的嘗試。
華生需要的就是這樣的醫生，他從朋友那裡拿到漢尼拔的位址之後，有些驚訝於漢尼拔竟然也居住在貝克街，並且已經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
這個特殊的地理位置一度讓華生產生了動搖。一方面，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找到另一個如此符合心意的心理醫生，另一方面，也如同漢尼拔所說的，他被判定無需做治療。
『確切的說是你無需一對一的進行治療。』漢尼拔認為花生需要一些朋友，這是最好的方法了。
華生對這個建議毫不重視，直到他在交談的末尾，得知漢尼拔也有一個記憶宮殿。
『記憶宮殿』——這個詞語讓華生聯想到了夏洛克，幾乎是反射性的，那些他刻意壓制的回憶再次佔據了他的思維，所有的一切讓他痛苦無奈。但在無望的情緒過後，華生決定接受漢尼拔的治療。
只要漢尼拔不是個與世隔絕的怪人，他讀過報紙，就會知道華生的問題所在。
——顯然，漢尼拔是個體面的人，他確實知道。
三個成年男人坐到了的士裡。漢尼拔在倫敦並沒有購置汽車，他有足夠的理由那麼做，但他和威爾約在倫敦的時間不長，這裡只是個中轉站，他不買車，是一種態度。
威爾在這樣的情況變學會了沉默。他的自信受到了打擊，他開始對自己的認知產生懷疑。因為這位華生先生看起來也是破碎而精緻的，威爾開始擔心，他不是漢尼拔唯一的一個茶杯了。
＊
哈瑞和艾爾西——ＫＩＮＧＳ|ＭＡＮ的特工。瓊安娜有太多的機會主義到這個獨立於體制之外，自我調配的機構。最近的一次是在父親同事舉辦的宴會上，哈瑞出外勤保護某位重要的人物。他在宴會上吸引了很多男士女士的目光，要知道即使是倫敦，把西裝穿出小丑樣子的人也不在少數。
但王的男人們是標準的紳士。瓊安娜在那次宴會的走廊裡看到了哈瑞打架的樣子——兩個健壯的保安不敵他的一擊之力。
神秘而自治的組織，如果你仔細觀察會發現倫敦什麼地方都有他們的標誌。
瓊安娜的求助得到了很熱忱的回復，但這未必出自真心。紳士們或許很樂意幫助一個遭遇了尷尬的女士，但他們一定不願意幫助一個地下勢力的頭子。瓊安娜能夠感覺到哈瑞在通過他的軍需官得到一些訊息，然後他眼睛裡的閒適就迅速的冷卻了下來。
「我們知道您的遭遇了。瓊安娜小姐，我們可以幫您叫車回去。」哈瑞從吧台的高腳凳上站了起來。他表情有些凝重，這讓本來好奇打量狀況的艾爾西也站了起來。
「真是太感謝了。」瓊安娜沒有說會回報之類的事情。
但在這次狼狽之後，她確實要衡量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是否真的都是正確的了。
「我們的榮幸。」
哈瑞和艾爾西把瓊安娜送到了酒吧的門口。門外停著的的士看上去只是路邊隨意攔下的，但實際上，門把的內側有ｋｉｎｇｓ／ｍａｎ的標誌，這是一輛專用車。
瓊安娜打開車門，車子裡還有一把黑色的雨傘。所有的一切都準備的非常貼心，算是她糟糕透頂的一天最大的慰藉。
等載著瓊安娜的的士開上道路之後。哈瑞和艾爾西也不得不提前結束了在酒吧的短暫享受。
此時艾爾西還處在一頭霧水的狀態。他有些奇怪的通過內線詢問梅林——他們的軍需官：「那個瓊安娜小姐是誰？以前的保護目標？」
內線的梅林沉默不語。而哈瑞的表情則有些凝重。「收起你那副吃醋的樣子來！這個人很危險，她曾經長官了半個倫敦的地下勢力，算是我們的老鄰居了！」
艾爾西被哈瑞的語氣和傳遞出的資訊嚇了一跳。這年頭的反派怎麼越來越年輕了，而且還是個看起來全然無害，穿著醫院病服的小姑娘。
「···可是你接受了她的求助，還有···你剛才用了過去式？」雖然驚訝。但艾爾西還是聰明的抓住了哈瑞想要表達的。
「幾天前她手下的勢力都被人清洗掉了。ＭＩ６的人終於意識到了他們眼皮子底下的威脅，開始賣力的工作了。不然你以為最近你怎麼有空天天賴床，等你導師給你準備早餐呢！」
艾爾西被哈瑞的話嗆得有些無言以對。尤其是在對方指出他賴床的情況下。
這個時候，內線裡的梅林乾咳了一聲，語氣不滿的表示了自己的存在感。「我還線上上，亞瑟，你不應該在內線還開著的情況下抱怨你和艾爾西的生活細節的！」梅林可沒有心情聽這些細節。
「梅林！」被點名的艾爾西更加窘迫了。
他和哈瑞各自打開雨傘準備回裁縫鋪。關於瓊安娜的話題似乎已經告一段落了。但艾爾西還是有些糾結。
艾爾西已經不是剛開始做特工的菜鳥了。他知道手下的勢力被清理都意味著什麼。瓊安娜可能活不了太久了。那個年輕的小姑娘一定積累了很多對手，而那些人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向她復仇。
哪怕她向哈瑞求助了，哈瑞也幫助了她這一次，也同樣無法改變她既定的命運了。艾爾西小心的避開了腳下的水塘，無聲的跟上了哈瑞的腳步。
走在前面的哈瑞只要看艾爾西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都在想什麼了。艾爾西沒有問，哈瑞也就沒有告訴他瓊安娜的背景。她就算再落魄，命總還是能保住的，尤其是瓊安娜做事總是留著餘地，她作為反派，得罪的人也不算太多。
但這一次之後，瓊安娜如果能夠有所改變，走到陽光下，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chapter42
瓊安娜乘坐的的士停在貝克街上。她和開車的特工說了幾句感謝的話，鑒於此前她的行為也給這些特工帶來過不少的麻煩，這個時候瓊安娜儘量不多說話。
瓊安娜的手已經放到了的士的門把上。她突然看到前面的一輛的士裡走出來三位男士。大雨把視線弄得有些朦朧，但瓊安娜的司機不吝嗇于使用雨刷，她辨認出了那幾個男人的輪廓特徵，有些吃驚於事情的進展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誰能告訴她——威爾、華生、漢尼拔究竟是一種多麼詭異的組合方式
軍醫看起來已經和漢尼拔成了不錯的朋友。即使華生總是否認，但事實依然是，他總是被一些非凡的人所以吸引。
瓊安娜等三位男士都走進了她家隔壁的房子，才松了口氣，準備離開。
駕駛位上的司機一直通過後視鏡在觀察瓊安娜的狀態。他突然開口問：「他們是你認識的人？」
「這可都是報紙上常出現的知名人物啊！」瓊安娜回答了這個問題，她對著司機點頭致意，然後打開了車門：「謝謝護送。」
瓊安娜打著傘回到自己的公寓裡。
有一個人在她的公寓裡等待著，瓊安娜把雨傘放到玄關處的傘架上，對這個不接她電話的男人打招呼：「下午好，卡圖先生。」
一直在等待瓊安娜的卡圖慢慢的走過來，他對瓊安娜點了點頭，直接了當的問出了自己的疑問：「那麼···您打算怎麼樣呢，報喪鳥小姐？」
「一起上樓喝杯茶嗎？我要先回房間換一件衣服。」瓊安娜哆嗦著往樓上跑。她已經猜到了卡圖的確切來意，因此不急著和他討論相關的問題。
「我不認為有這個必要。」卡圖忙著拒絕。
「還是要的吧···我還沒有和你說我之後的打算呢！」瓊安娜的聲音從二樓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換衣服的時候發出的不了摩擦聲。卡圖站在原地沒有動，但瓊安娜的聲音持續的傳過來：「我的父親一直希望我到他的手下工作，我覺得是時候這麼做了。」
「我不認為這有什麼實際操作性。」卡圖皺眉。瓊安娜的學歷決定了她不太有希望走到高位，就算有希爾德先生的幫助，她和某位福爾摩斯先生之間的宿怨也很難讓人信服。卡圖勉強壓下心裡的厭惡，補充道：「況且希爾德先生還不知道···」
「他永遠不會知道的！」瓊安娜扣著風衣的紐扣，她從樓梯上走下來。認真的看著卡圖重複：「麥克羅夫特不會讓他知道這些的。···你是怎麼看我的？」
「我不得不說，您的面目讓我感覺害怕！」——卡圖有理由憤怒。他的叔叔被瓊安娜買通，而瓊安娜又沒有保證他的安全隱秘性，福爾摩斯發現了他叔叔的背叛。最後，卡圖用希爾德先生的一些消息保住了自己的家人，但這讓他成為了一個背叛者！
「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瓊安娜走到卡圖的身邊，她拍了拍卡圖的肩膀：「我們這樣的人，不會只給自己留一條路走的。」非常狼狽，但還遠遠沒有到走投無路的時候。
對瓊安娜來說，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真正的局限。她喜歡在私下結交一些有野心的人，不同於莫里亞蒂專心致志的聯結犯罪網路，瓊安娜因為家學淵源總會結交一些名流。她給自己留下了足夠的後手，那些人的弱點和秘密，成為絕佳的操縱手段。
「我叔叔的前途被你給毀了！」
「別這麼對我說話！」瓊安娜不緊不慢的提醒卡圖。「你的叔叔給自己選擇了一條很愚蠢的道路，或者說，你們家出來的兩個人，不應該想著同時服務兩個部門的。總有一個人要犧牲的，這不是我的問題，而是你的！」
「他一開始就不應該幫助你這種···」
瓊安娜歎了口氣，卡圖的憤怒始終不在重點上，她低頭看了眼手機，收件箱裡有一條短信，瓊安娜看的氣笑了：「你的叔叔不是一開始就為我工作的，我買通的他，所以他是麥克羅夫特的叛徒。至於你···出賣我父親的消息？你做了個叛徒！」
卡圖的質問戛然而止，他沒有想到這麼隱秘的事情會被瓊安娜發現。原本的立場瞬間轉變，他站在那裡啞口無言。就像是那天和麥克羅夫特談交易的時候一樣，他們用『交易』這個詞語來粉飾太平，實際上是卡圖單方面的損兵折將。
現在，站在瓊安娜的面前，這種感覺捲土重來。
瓊安娜不該有這些人脈的，她的勢力都被麥克羅夫特給沖散了···怎麼會有ＭＩ６都無法擊潰的敵人呢？
「你們也會這麼做的···沒有別的方法···」卡圖重新認識到站在他面前的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他不懷疑瓊安娜手裡有多少條人命，只是開始懷疑自己，來的時候怎麼會覺得瓊安娜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
「我們？你說我和麥克羅夫特？」
「他會為了他那個反社會的弟弟出賣一切！」卡圖給了個完整的觀點。
「他不會的。」瓊安娜幾乎要歎息了。福爾摩斯兄弟充分體現出了造物的神奇之處。幾乎所有的人都人為麥克羅夫特是那個三觀正直，能夠說通道理的人，而夏洛克是那個無法捉摸的不確定存在。
為什麼不是恰恰相反的呢？
麥克羅夫特會勸說自己的弟弟不要以身犯險，普通人的死亡無關緊要···他會把夏洛克送到生死未蔔的中東去，更遑論福爾摩斯家的另一位先生，他是怎麼對待自己的兄弟的呢？這個男人的恐怖在於他會平衡一切，哪怕是再重要的東西，他也有可能捨棄。
至於夏洛克···他會為了華生和其他朋友的安全跳樓，反而是最安全不過的。
「麥克羅夫特送走了他的弟弟——夏洛克還活著。」瓊安娜扶額，卡圖不是個適合栽培的對象，她大概能理解希爾德先生的考量，卡圖的優勢在於聽話，他是個很合適的女婿人絢··
見鬼的女婿人選！
就是因為瓊安娜明白自己父親的想法，她才會有一種想要罵人的衝動。卡圖的天真已經到拖後腿的程度了，他如果還以為自己是不可替代的人的話，真的會造成很嚴重的損害！
「卡圖先生···」瓊安娜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把卡圖判定為還可以搶救的範疇之內。畢竟父親年輕的時候，也有過很多傻甜白的行為。
「我想再給您一個選擇的機會···我需要您回去和麥克羅夫特做一筆交易···」
卡圖和瓊安娜之間的距離非常接近，他幾乎能感受到瓊安娜的髮絲和呼吸。但這個女人和麥克羅夫特是同類，瓊安娜的耳語一點都不浪漫，她給卡圖安排了一個絕對會觸怒麥克羅夫特的任務。
卡圖僵硬的站在原地聽著瓊安娜的交代，一直到瓊安娜說到：「這樣···夏洛克就會暴露出來···」
卡圖兒額頭上的汗水終於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有些驚恐的看著敢於挑戰福爾摩斯的瓊安娜，而他看到的，只有瓊安娜冷酷的表情。
「是的。我會這麼做的···」
「就這樣吧。」瓊安娜終於放過了可憐的卡圖，她今天流落街頭的怒氣暫時消解掉了一部分。瓊安娜把卡圖送到門外。
倫敦的暴雨積聚而來，雲層很低，就像是要人都壓倒在地上一樣。天色差不多全黑了，隔壁漢尼拔門前的盆栽被風吹的七零八落，送走卡圖的瓊安娜看到有個男人從漢尼拔的房子裡走出來。她起初以為是華生，但那個人抬頭的時候，瓊安娜看到的卻是威爾。
「格雷厄姆先生？」威爾的眸色在灰暗的光線下依然漂亮。唯一的問題在於他的眼睛裡有些水汽，瓊安娜不確定他是不是哭了。
「瓊安娜？」回復記憶的威爾確定自己沒有見過瓊安娜。這或許又是個被漢尼拔所吸引的人，又或許像是漢尼拔的同類。
「先不要站在雨裡了。到我家來坐坐嗎？」瓊安娜猶豫了一下，她並沒有太想把漢尼拔和威爾之間的事情重合到自己的生活當中來。但真的看到威爾的這種狀態，瓊安娜卻忍不住好奇，威爾和漢尼拔之間發生了什麼。
「不用了···謝謝···」威爾還要拒絕，就被瓊安娜拖進了自己的家裡。
＊
從瓊安娜家裡走出來的卡圖有些失魂落魄。他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還有一份檔沒有帶出來。不得不讓司機返回白廳。
路程中，坐在車上的卡圖拿著手機無比煎熬，瓊安娜讓他蒙蔽麥克羅夫特，他知道這可能造成極端危險的後果，如果瓊安娜的計畫成功，夏洛克幾乎沒有活命的機會！
但卡圖最後還是編輯好了短信，他從瓊安娜那裡走出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心裡的天平，已經完全轉向瓊安娜這邊了。
卡圖按下了發送鍵。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6
chapter43
這一晚上過去之後，瓊安娜終於找到機會詢問威爾，他和漢尼拔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從當事人迷茫的表情來看，他自己也不是太明白狀況。
瓊安娜給威爾找了一杯威士卡。得益于鄰居總是光顧，瓊安娜家裡的酒櫃早已經不是個擺設了。
她端著酒杯坐到了威爾的邊上，兩個人保持一種相對接近的距離。從上次有人在瓊安娜的公寓裡血濺當場之後，瓊安娜就真的沒有把沙發擺放成面對面的格局了。
「別這麼愁眉苦臉的，雖然倫敦的天氣確實不太適合休養。」她說的是威爾臉上的傷疤，可能還不只是臉上的——威爾之前從事的工作，讓他受到過不少損傷。『破碎的茶杯』這種形容，不只是說說的。
「我只是不太明白，漢尼拔究竟是怎麼了！」威爾曾經試圖共情瓊安娜。這次沒有什麼跟蹤者的干擾，但共情的狀態依然不盡如人意。瓊安娜的身上有驚人的潛力，但威爾每次看她的時候，視角裡總有一塊空落落的。
「他等了你很長時間了。等待從來都不是讓人愉快的事情。」瓊安娜不太理解這兩位的矛盾之處。但有一點她很確定，並且再次提醒威爾：「倫敦不是太適合你們。」
威爾沒有點頭表示贊同，但心裡還是充分贊同這句話的——漢尼拔的家裡沒有一個寬敞的封閉式廚房，威爾真心為他感覺惋惜。
「你認識那個叫華生的男人？」威爾喝了口威士卡，辛辣的酒液流到喉嚨裡，他定了定心，問出了這個他非常在意，並且覺得一定會被瓊安娜恥笑的問題。
但瓊安娜並沒有笑他。她看起來有些苦惱。
「華生最近失去了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所以，他才需要一個心理醫生。漢尼拔···對於華生來說並不合適，不過沒有關係，我已經在處理這個問題了！」
「『失去』？那個人離開了？還是他已經死了？」威爾抓住了重點。
「就和你跟漢尼拔的狀態很像，不過他們之間的感情一向很好。」瓊安娜沒有明確的回答這個問題。她已經告訴了卡圖，夏洛克還活著的事情，但卻沒有打算要告訴其他人。
「我一直有個疑問···」
「你問吧。」瓊安娜爽快的答應。
「我們不認識，但你很瞭解我···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熱衷於我們之間的事情。我猜···那個華生，和我們也有共同之處。你只是熱衷於參與一類人的事情？」
房間裡剛熱絡起來的氣氛因為這一句話而瞬間冷清了下來。瓊安娜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她好像被問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共情會讓你少了很多朋友···我也是一樣的。」
「是你的某一項天賦？」威爾覺得自己觸摸到了事情的真相，哪怕他還是因為社交恐懼的問題，不願意看瓊安娜的眼睛，但這個時候，他已經能夠理清事情的經過了：「你的特長不會在我們的身上使用，就像我的共情並不能預知漢尼拔的行為···」一個人孤獨的時間久了，遇到一個不會作用的個體，哪怕失去一切，也還是想要衝上去。
威爾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終於又看清了瓊安娜的一小部分，他表情有些凝重的對這牆壁，提醒瓊安娜：「你這樣是很危險的。」
瓊安娜微笑。「以後不會了。」
她給自己找了個很不錯對手——麥克羅夫特的行為已經到了瓊安娜所能容忍的極限。瓊安娜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計畫成功的時刻，福爾摩斯先生的表情是什麼樣的。···至於，漢尼拔和威爾之間的事情，她已經沒有那麼在意了。
更何況···漢尼拔和威爾只是在互相彆扭而已。除去那些血腥和黑暗的部分，和時下的高中生的談戀愛，本質是差不多的···
威爾與其擔心她的安全，不如想像怎麼回到漢尼拔的家裡，而不是蹭她家的沙發吧。
威爾下意識的覺得瓊安娜那個朦朧而曖昧的微笑背後有什麼他不太想知道的觀點。並且，他覺得瓊安娜還有話說。
等了好久，才聽到瓊安娜感慨道：「春天到了，你要加油啊！」
威爾被自己喝下的最後一口酒給嗆住了。
＊
幾天之後的下午，有一份沉重的快遞包裹送到了瓊安娜的家裡。
接下快遞的人是威爾，他被包裹的沉重感所震驚，好不容易帶著包裹上了兩樓，瓊安娜正在廚房裡準備下午茶。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的話，瓊安娜和漢尼拔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瓊安娜也善於烹飪，她的側重點雖然在於甜品，但主菜也能夠稱得上美味。
最重要的是，瓊安娜知道他和漢尼拔之間的大部分事情。普通人或許會對自己的秘密失守而感到冒犯，威爾卻覺得這是很讓人放鬆的事情，瓊安娜是個很好的聊天夥伴，她知道什麼能說，而什麼是冒犯。就算偶爾她詢問自己的廚藝和漢尼拔相比如何，也算不上是很糟糕的體驗。
威爾迅速的和這個陌生的女人建立的友誼。他甚至已經能夠直接的詢問瓊安娜：「這個盒子裡的是什麼？」
瓊安娜從廚房裡探出個頭，她看了一眼，漫不經心的回答：「我晚上參加晚宴的禮服。」
「你要參加晚宴？」
「對啊！」肯定的答覆從瓊安娜的廚房裡傳出來。威爾還聽到烤箱『叮』的一聲，這讓他知道下午茶很快就要做好了。
「我會去確保華生不會再和漢尼拔待在一起了。這樣你也就不用總是的睡我的沙發了。」瓊安娜端著一個託盤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黑森林蛋糕、布丁和紅茶。」
瓊安娜端上來的絕對不是典型的英式下午茶。威爾有些發愁的看著超過兩人份的甜品。瓊安娜總是希望他吃掉不可能吃完的分量。作為一個失血過多、剛剛出院的虛弱人士，威爾都覺得自己補充的營養有些過頭了。
「你知道我們只有兩個人，不可能吃掉這麼多東西的，對吧？」
威爾愁雲慘澹的樣子讓瓊安娜心花怒放。看威爾熱鬧成為她最近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你怎麼不說這是女孩子吃的東西了？」
威爾幾天前這麼說過，於是瓊安娜就請他享受了男孩子分量的牛排···威爾確定自己以後都不會再說那些廢話了！
威爾看著瓊安娜拿出手機，對著蛋糕一陣擺拍。拍攝完成之後還喪心病狂的用Ｐ圖的軟體進行了大量的修飾。最後她才把圖片上傳在了推特上，愉快的感受自己超乎尋常的轉發量。
這幾天的借住時間已經足夠讓威爾瞭解瓊安娜這個人的本質。他還補上了自己被抓期間的大部分資料，瓊安娜這裡甚至有蘇格蘭場內部的檔案，她不避諱讓威爾看到。
因此，威爾不太能夠理解，瓊安娜能做的事情太多了，為什麼還會熱衷也做一個網路紅人，因為一些轉發而顯得躍躍欲試。
當他終於得到允許，可以品嘗蛋糕的時候···這次瓊安娜沒有給他超出份額的食物，她貼心的準備了精緻的打包袋，並且認真的告訴威爾：「我今天可能不回來了···你把這些蛋糕帶去萊克特醫生那裡，看看能不能收買他，晚上直接住在他那裡···」
威爾的眉頭跳了一下。
瓊安娜一直在籌畫一件事情。威爾能夠感覺到這一點，她的目的是讓華生的那個朋友回到華生的身邊···肯定還不止這些，威爾總覺得瓊安娜的樣子像是個萬聖節期間，不給糖就搗蛋的調皮鬼。
但瓊安娜的殺傷力肯定比要糖果的孩子要大的多。威爾吃了口蛋糕，櫻桃酒的味道彌漫在唇齒之間。漢尼拔不太會做這種東西···這些可不太適合他的菜單。——但威爾覺得，這種蛋糕還是很好吃的。
他看著瓊安娜拆開快遞盒子，從來裡面拎出一條紫色的長裙，盒子裡還有高跟鞋和全套首飾。瓊安娜確實是要去參加一趟宴會，而且還是很隆重的那種。
「這一套衣服多少錢？」威爾隨口問了一句。
瓊安娜拿著衣服在衣服前面比了一下，她報出了一個數字。聽到價位的威爾認真的看了那條君子好久。——瓊安娜的這條裙子貴的有些離譜了，希望她今天晚上要闖的禍，能夠對得起套禮服的價值。
「那···祝你成功。還有···紫色和你很搭···」
聽到威爾的誇獎，這次輪到瓊安娜站立不安了，她見鬼一樣的回頭看了眼專心甜品的威爾，對於一個直男···哪怕，威爾並不直···，瓊安娜看看威爾穿著的純棉褶子襯衫和人造皮革夾克，突然有些懷疑，自己手上的裙子，是不是真的可以穿到宴會上去了···
chapter44
然而無論如何，瓊安娜要參加的宴會還是如期展開了。
在某家高級俱樂部展開的宴會，沒有媒體，只有很多的利益共同體參加。
瓊安娜的男伴不出意料的是卡圖先生，這個搭配能夠有效的安撫希爾德先生已經快要崩潰的神經。但很顯然的，對卡圖來說，和瓊安娜組成搭檔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並不搭配——卡圖穿戴的和平時工作時候沒有什麼區別，他其實還是選了一副不錯的袖口的，只是寶藍色和紫色，讓她和卡圖看起來像是參加婚禮前的新郎和新娘，彼此選擇自己的衣服，互不干涉。
「放鬆，安德列，你太緊張了。今天的晚宴裡可沒有誰是洪水猛獸。」瓊安娜突如其來的稱呼卡圖的教名，讓他整個人都跳了一下。
「我簡直不知道也要怎麼面對福爾摩斯先生！」卡圖對著來往的熟人擠出勉強的微笑，他在瓊安娜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他不會放過我的！」
「那就創造價值，這樣我就會照看好你了！」瓊安娜打斷了卡圖的話。
她叫卡圖用許可權查找了麥克羅夫特安置夏洛克的地方。消息傳到莫里亞蒂殘黨的耳朵裡，夏洛克就在遙遠的中東展開了一場潛力逃殺。
「瓊安娜！我真是高興，你終於吸取教訓了！」希爾德先生端著酒杯走到瓊安娜的身邊。即使他即將退休，依然是紅人，哪怕是相對休閒的宴會，大家的視線也都在希爾德先生周圍盤旋。誰都想要和這位位高權重的先生認識一下。因此，希爾德先生靠近瓊安娜的時候，大家的視線也都注意在了瓊安娜的身上。
「···這個女人是誰？以前是不是沒有見過她？」
「不管怎麼說，和卡圖先生走在一起的，可能是卡圖先生的女朋友吧。卡圖也不知道是怎麼攀上那兩位的，現在可是得罪不起了！」
「你不覺得這個女人和希爾德先生有點···像嗎？」
各種有關無關的議論環繞在瓊安娜的周圍。
面對自己父親的質問，瓊安娜很無奈的點頭，可她總是沒有辦法在希爾德先生的面前示弱出來，頂撞他好像已經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了：「我想我可能是神經毒素還沒有消退乾淨，否則我怎麼就出現在這場宴會裡了！」
「別傻了瓊安娜！」希爾德先生不為瓊安娜的自嘲所動搖，他很俐落的回擊：「你來這裡是因為你接受了卡圖的邀請，如果你還是害羞的話，你寬容的父親可以先當做不知道···」
瓊安娜和卡圖表情都稍顯詭異。尤其是瓊安娜，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才能有力回擊。
不過從情況看來，今天絕對是希爾德先生的主場，他拍了拍手，示意周圍的人稍微安靜一下。
這麼做確實是有用的。大家都很樂意聽希爾德先生介紹一下瓊安娜的身份。
「這是我的女兒，這是我的下屬——安德列·卡圖。年輕人之間相互認識，我想這是一件好事！」
「父親！」瓊安娜錯愕的看著希爾德先生，但隨即，在她看到熟人的時候，還是表現的足夠鎮定。
——希爾德先生心滿意足的和瓊安娜又說了幾句，然後放鬆的對瓊安娜說：「享受今天的晚宴吧，瓊安娜。」
希爾德先生還有很多應酬要做，這分散了瓊安娜這邊的火力，也讓瓊安娜松了口氣。
「希望這不會影響到你的計畫···」卡圖看到瓊安娜吃癟，幸災樂禍的評價。
「當然不會。」瓊安娜的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但她說出來的內容卻一點都不和顏悅色：「如果這種保護色真的很有用的話，我不排除會選擇政治婚姻。」
卡圖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像是靠近爐火的糖畫一樣，融化都不成形狀了。
瓊安娜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輕飄飄的扔下一句：「我是開玩笑的。」她的語氣半真半假，聽不出太多開玩笑應該有的善意。
不過，瓊安娜的視線很快集中在了稍微遲到幾分鐘的福爾摩斯先生身上。
麥克羅夫特的出現無疑是人群當中，除了希爾德先生之外的另外一個焦點。他的女伴已經等待有些時候了——不是辛西婭小姐，事實上女秘書從不兼職客串女伴一職。
一個陌生的女人，長相不錯，但相對陌生。
麥克羅夫特不太選擇重複的女伴。這也坐實了關於他是個冰人的言論。權利總是伴隨著女色，如果連女色都不在意的話，那一定是很有問題的。
瓊安娜沒有停頓的走到麥克羅夫特的面前。
宴會上有無數雙眼睛盯著發生的一切。幾乎是瓊安娜走上去的瞬間，本來想要湊到麥克羅夫特面前的男人就暫停了腳步。——他們給瓊安娜創造了一小片真空地帶，顯然都想要看看這兩個人之間會發生什麼化學反應。
麥克羅夫特因為一些瑣事而遲到一整子。這是意料之外的事。他先前在中東的部署出現了一些小瑕疵。主要原因並不出在部門的內部，經過對瓊安娜的清洗之後，ＭＩ６的權利都已經集中在他的手上。
造成麻煩的是周邊協同工作的部門。有些老傢伙故意克扣延誤資金和部署。這應該不是個巧合，但麥克羅夫特還沒有找到最根本的原因。
給他造成麻煩的是兩個敵對部門，兩個老傢伙每次都會在上議院吵得不可開交，誰能把這兩個人安排在一起，聯手找他的麻煩呢？很難找到有人有動機需要這麼做。
「遲到···這可不是美德啊···福爾摩斯先生。」瓊安娜端著酒杯走到麥克羅夫特的面前。她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太過於明顯，以至於麥克羅夫特的女伴一臉戒備的看著瓊安娜。
女伴的態度對瓊安娜來說實在是無關緊要。畢竟福爾摩斯的女伴在看到瓊安娜之前，總是一副敬畏有加的呆在麥克羅夫特的身邊。簡直是下屬在老闆面前謹小慎微的樣子。
「這位小姐，我能請你去跳支舞嗎？」卡圖在合適的時候走過來，他為瓊安娜帶走了麥克羅夫特的女伴。
瓊安娜事先沒有告訴過卡圖，她想要做什麼。卡圖卻覺得自己這麼做簡直是太善良了。——把一個不明真相的女人帶離福爾摩斯的身邊，只留下兩個互相針對的妖孽——他們想要同歸於盡也不會有人阻攔了。
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很有默契的等這自己的宴會伴侶離開。他們的注意力重新落在彼此的身上。
麥克羅夫特不否認今天的瓊安娜非常漂亮。但是他看瓊安娜，就像是在看一隻已經被剪掉利爪的小獸。如果瓊安娜足夠聰明的話，她就不該再站出來挑釁了。這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希爾德小姐？有什麼事情嗎？」
「我要謝謝你在我住院期間對我朋友的照料。我在養病的時候沒有收到一個騷|擾電話，而更讓我感動的是，我現在要找一個熟人，可能都要到美國的監獄裡去了吧。」
「如果你一定要感謝的話，我就接受了。」麥克羅夫特看著瓊安娜，她穿紫色的裙子很好看，但這更顯得她只是個孩子而已。
「我是為了你好。這會讓你免受傷害。那麼···你會接受我的招攬請求嗎？」
第二次還是第三次了，麥克羅夫特提出招攬的要求？——瓊安娜是值得被雕琢的，經過訓練，她大概能夠成為看住夏洛克的良好人選。
「這是個很好的建議···」瓊安娜眨了眨眼睛，「我有些東西想給您看。」
麥克羅夫特同意了。
瓊安娜的行為唐突與否並不重要。這可以幫他製造□□，讓更多的人忌憚他和希爾德之間的關係。 至於會不會有人認為他們之間有什麼曖昧——這個念頭在麥克羅夫特的心裡短暫的劃過，稍縱即逝。
＊
威爾帶著瓊安娜做的蛋糕，遲疑的在漢尼拔的門口徘徊。
這不是漢尼拔在美國的房子，沒有特地為病人準備的前後門，一切都略顯粗糙。
威爾不想直接敲門，這會影響到漢尼拔和他的病人之間的交流。但等待的過程實在讓人覺得焦急。他心浮氣躁的來回走動，深深的覺得街面上駛過的車輛，發出的噪音都是無法原諒的罪過。
這樣一來，威爾也稍微能夠理解，在他音訊全無的時候，他的心理醫生，是多麼的暴躁和焦急。
這不是共情，只是難得的換位思考而已。
威爾這麼想著的時候，漢尼拔的門開了。那個病人一臉愉悅的和漢尼拔告別。
很快，就只剩下威爾，他站在臺階下面，看著穿著淺藍色西裝的漢尼拔，他背後是房間裡溫暖的燈光。漢尼拔居高臨下的看著威爾，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來。
但神使鬼差的，威爾就遞出了蛋糕，對著漢尼拔問：「我來送點宵夜···還有，我能進來嗎？」
——很好！真是傻甜白的開場！一定不能讓瓊安娜知道！否則他一定會被嘲笑到死的！
威爾一瞬間有些洩氣，他的開場實在糟糕，並且完美的規避了所有能夠造成氣場的元素。
但和威爾眼中一閃而過的沮喪不同的是，漢尼拔流露出了一絲愉悅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側了側身子，讓威爾走了進來。
chapter45
在一個宴會的場合找到一個裝潢舒適的空房間不是問題。瓊安娜在來之前就做過功課，她知道哪一間房間裡有她所需要東西——一個投影儀。
麥克羅夫特站在偏門口的位置，現在他已經知道瓊安娜有東西要讓他看了。
在開始播放小電影之前，瓊安娜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她在尋找針孔攝像頭的位置。那些利慾薰心的傢伙為了獲取別人的秘密，恨不得在路燈裡也裝上竊聽器，瓊安娜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就翻出了兩個竊聽器。
麥克羅夫特看她的動作非常熟練，是很有目的性的在翻找要找的東西。他觀察了一下房間的結構，從沙發邊上的裝飾燈底下抽出了一個小型的監控設備。
「啊！我就覺得還有遺漏的···看來這家的主人也不是太好客。」瓊安娜從酒櫃裡給自己倒了杯金酒，她另外找了個空杯子，把三個監控原件都扔進了杯子裡。
電器在杯子裡發出『滋啦滋啦』的電流聲，昂貴的金酒酒液浸漬到精密儀器的內部。在兩位反跟蹤高手的努力下，這間房間裡的談話，成為了永久的隱秘。
「好了。如果你有什麼要給我看的話，我們可以開始了。」麥克羅夫特坐在了瓊安娜的身邊。房間裡的燈被瓊安娜關掉了，這個地方儼然是個臨時的放映室。
投影幕布上開始出現一些模糊的畫面，瓊安娜看了一眼時間，開始講解這個視頻：「這次的事情之後，我覺得我確實有和您學習的地方，比如···多認識一些能夠見光的人。不得不說，我在查詢了一些相關的資料，也就是這些視頻之後，成為了你的大粉絲呢···」
不管這話聽起來有多彆扭。瓊安娜還是按照自己預期的說完了這些反派必備的臺詞。
兩位福爾摩斯無論如何厲害，他們的家庭背景其實只能說是普通。母親是個數學家，父親也沒有什麼顯赫的背景。因此，麥克羅夫特的背後從來沒有太多的助理。他憑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的走上來，最有趣的地方莫過於，他也是從特工開始做起的。
螢幕上模模糊糊的出現了一個年輕收銀員的樣子。他站在櫃檯的後面，雖然監控解析度不算清楚，但還是能看到他身上穿著的愚蠢制服。
——一個年輕的麥克羅夫特，視角來自超市里的監控錄影。一般的監控視頻七天之後就會被覆蓋，但一個特工的工作記錄並不被計算在內。
瓊安娜確定麥克羅夫特到了今時今日，不會沒事再把自己過去工作的視頻拿出來欣賞，所以她幫忙做了這些，算是···喚起老人家難得的回憶。
「···我不喜歡跑腿的工作，尤其是幾分鐘之後，就有人死了。」
「劇透是可恥的···福爾摩斯先生。哪怕我已經反復看了很多遍了···您扮演收銀員的時候很有天賦，那句臺詞也說的非常有趣！」
像是要證明瓊安娜說的，投影上的福爾摩斯被匪徒威脅，極其弱氣的舉起雙手，委委屈屈的說了句：「不要殺我！」
音效檔來自後勤的錄音記錄。福爾摩斯當時的角色設定是個同性戀收銀員，膽小如鼠的那種。
「這是我在ＭＩ６從事的第一個任務。」麥克羅夫特微微皺眉，他思索著瓊安娜的視頻來源，這一定是清算的時候漏掉了某個角落。現在瓊安娜愚蠢的暴露出來了，相信這個漏洞很快就能被補充完好。相比之下，瓊安娜的炫耀這是暴露了她的底牌，這毫無意義。麥克羅夫特一點都不想對一個還在被父親催婚的女孩子計較什麼細節。
「其實你當初的這個角色不需要這麼多的人設的。我是說···匪徒不會計較收銀員是個什麼性格的人。」而那個因為看福爾摩斯盛氣淩人的聰明樣子不順眼，而故意編造角色設定整他的上司，現在已經不知道在哪個邊緣的酒館喝酒發黴了。
瓊安娜沒有等到福爾摩斯的回饋，她準備的第二段視頻就已經開始了。
工作的時間長了，總會有各種各樣的黑歷史。
監控的角度切換，這次的場景是個繁雜的夜場，麥克羅夫特站在吧台後面，勉強的接受一個老女人的醉酒哭訴。這不是他的目標人物，但作為調酒師，接受顧客的抱怨才是符合臥底身份的正確姿勢。
這是麥克羅夫特的最後一個外勤案件，他確實為此付出了極大的犧牲。
瓊安娜在處理視頻的時候，每次處理到這個細節，就會笑的不行。哪怕現在是坐在麥克羅夫特的邊上，當視頻裡的那個女人慢慢的伸手搭載了年輕版麥克羅夫特的手上，深情款款的看著調酒的福爾摩斯的時候，瓊安娜還是覺得很有喜感。
值得一提的是，福爾摩斯穿著閃著亮片的衣服，黑色的深Ｖ領口···
瓊安娜忍不住笑出了聲，而且是當著麥克羅夫特的面。光線暗淡的房間裡，瓊安娜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他們挨在一起坐著，於是瓊安娜調侃道：「我猜你修剪過···」
「瓊安娜！」
麥克羅夫特打斷了她荒謬的猜測。事情還是離譜的出乎了他的意料。瓊安娜像是個自暴自棄的孩子，不顧一切的要繼續報復他的行為。
「我不認為你這種幼稚的行為有什麼意義。如果我過去的出勤記錄能夠取悅你的話，你可以一個人留在這裡看完！」麥克羅夫特起身，在黑暗中往門口走去。
瓊安娜又看了看時間。
螢幕裡定格的福爾摩斯先生只畢業了幾年，那個時候的麥克羅夫特比現在的夏洛克還要年輕。瓊安娜確定夏洛克從來沒有見過他哥哥這種樣子的畫面。
如果說最初剪取這些視頻是為了嘲諷福爾摩斯，那麼當瓊安娜仔細的閱讀了那些遲到許久的機密檔案的時候，她其實還是有些敬佩的。
她知道這個視頻裡的男人此後的生涯。她能夠猜到麥克羅夫特失去了什麼，他交易掉的那些事物，他做出的那些選擇。瓊安娜閱讀文字資料的時候，她或許不能夠贊同，但一定也是敬佩的。
如果她們當初就認識的話，或許會成為不錯的合作夥伴，或許還有機會成為朋友。但現在···福爾摩斯坑了她這麼多次的情況下，和解是不可能的。
「請等一下。」手機上的時間精確的跳轉到了晚上九點。這個時間對於一場宴會來說只能算開始不久，但對瓊安娜的部署來說，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候了。
「我先接個電話。」麥克羅夫特沒有理會瓊安娜，他走出了房間。
大廳裡的宴會還在繼續。今天似乎是所有人都約好了一樣，希爾德先生被很多的愚蠢問題所包圍著。那些多年不關心現狀，只在意分紅和順逆的上議院蛀蟲竟然都在意起了環保的問題。而最讓希爾德驚訝的是，他手下的兩個年輕人，工作上互不相讓互相坑害的，現在卻一唱一和的在問他一個關於語法的問題。
一切都是這麼的詭異。
希爾德先生警惕了起來。他在人群中搜索瓊安娜和卡圖的身影。他們可以成為他脫身的一個很好理由。
但餘光所到之處，希爾德先生只看到卡圖和另外一個女士站在一起，兩個人有說有笑。
那個女人是麥克羅夫特帶來的女伴，問題是——麥克羅夫特呢？
希爾德先生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答案——福爾摩斯和瓊安娜在一起。
希爾德對著正在說話的同僚簡單的敷衍了幾句，他帶著一點怒意的走到卡圖的面前，認真的問他：「瓊安娜呢？你讓她一個人待在宴會上？」
卡圖有些驚恐的看到希爾德先生生氣的樣子。他意識到自己雖然不用面對福爾摩斯先生了，但希爾德的怒火他依然無法逃避。
而最坑爹的事情，莫過於在希爾德先生的心目中，他那個純潔如白紙的女兒是被福爾摩斯所蒙蔽的。而與之相比，殘酷的現實是——福爾摩斯先生，大概要在瓊安娜的設計下，失去很重要東西了。
麥克羅夫特聽到了來自女秘書的報告。辛西婭的聲音有些慌張，這個時候她應該還在辦公室裡整理檔。麥克羅夫特聽到一陣鍵盤敲打的聲音，十秒之後，辛西婭給出了解釋。
「福爾摩斯先生，夏洛克在中東的臥底計畫暴露了身份。我們的線人已經和他失去了聯繫。」
「和當地的政府聯繫過了嗎？」
「需要外交部的批文。但負責的小組到現在還沒有拿到跟進的資料。」辛西婭儘量客觀的把消息傳達給宴會上的福爾摩斯先生。
他們都知道事情的確切解釋是——那些雜碎在惡意的拖延時間，想要看看麥克羅夫特會給出什麼樣的妥協。
甚囂塵上的輿論已經讓夏洛克·福爾摩斯蒙受了不白之冤，他已經死過一次了，這次呢？難道要讓福爾摩斯先生眼看著自己的弟弟死在中東，只因為一些政＼治上的分歧嗎！
萬能的女秘書看著一個個回復的絕密郵件，沒有一條好消息，這讓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嘗試讓線人再做一些努力，他要什麼都幫他拿到，只要他能救出夏洛克！」麥克羅夫特沒有多猶豫，就給出了可能耗費無數資源的決定。夏洛克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他不想回家之後，告訴自己的父母，他沒有照看好夏洛克，絕不！
「外交部···」辛西婭試圖提醒自己的長官。
「這不是部門之間的問題。我恐怕確實有人在背後動手腳，我們之前的預測是正確的。」可是卻沒有給出足夠的重視。
麥克羅夫特知道問題並不是出在大臣的身上，如果找不到真正的癥結，事情也不會是回到大廳，在大臣耳邊說幾句這麼容易解決。還會有別的阻礙等著他的，如果他不妥協，最後夏洛克會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6
chapter46
直接在走廊裡對著手機宣佈命令的事情並不常見，通常總有很多機密相關需要考慮。因此，福爾摩斯的這個舉動也讓站在走廊裡的侍者稍稍多看了他一眼。
這些大人物的照片在宴會之前，服務生都是仔細辨認過的。推門確保這些人能夠得到第一流的服務，唯一的缺點就在於，這些人也會得到第一流的矚目。
麥克羅夫特沒有在意這個細節，他在看到侍者的第一時間，就把這個人分析了個透徹。
——家庭貧困，學習成績中等，嚮往成為一個中學教師，現在是個半工半讀的大學生。這種人不會構成任何威脅。
各種繁雜的資訊在麥克羅夫特的腦海裡盤旋。他的記憶宮殿裡多個房間同時打開，保存完好的檔如同紙片一樣四處紛飛，但最後又如同紙牌一樣跌落在地上，都是無用的消息。他設法從中找到被藏起來的王牌，但結果一無所獲。
能夠調動這些東西的人不多，和他交集最多的是希爾德先生。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女兒做了什麼，也沒有動機做出這種事情來。
麥克羅夫特就站在走廊上，他幾乎要喪氣的歎息了，突然靈光一閃，記憶宮殿裡一個關閉的房間被他的打開。
一些最容易忽視的細節，人們總是會下意識的略過自己的手下敗將，好像拋在腦後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再造成威脅了一樣。
麥克羅夫特聯想到了今天瓊安娜堪稱詭異的舉止。她幾乎是在有準備的觸怒他，唯一有動機做這一切的，也只有瓊安娜一個人而已。
麥克羅夫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現在的每一分鐘對夏洛克來說都是很煎熬的，如果他猜錯了，就是在瓊安娜的身上浪費了無意義的時間。但即使如此，麥克羅夫特還是決定的去和瓊安娜繼續談話，他無法支付輕視瓊安娜的代價——對他來說，夏洛克是無價的。
房間裡的燈已經被打開了。瓊安娜改動了一些佈置，她關掉了投影儀，重新給杯子裡倒滿酒。瓊安娜坐在沙發上，捧著一台平板，在螢幕上勾畫一些細節。
她並不意外麥克羅夫特會重新回來。之前的那些是玩笑，而現在的是報復，瓊安娜不會忘記這個男人帶給她兩次生命威脅。她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發誓，他絕對不會第三次栽在福爾摩斯的手上了。
「請坐，先生。」
麥克羅夫特的表情陰鬱。他一言不發的走到瓊安娜的身邊坐下。
「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倫敦，從我出生之後一直到現在。坦白說，我不太能理解在外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不過從夏洛克的狀況來看，可能這一切都沒有我想像中的好。」
瓊安娜直接的承認了夏洛克的事情。她的語氣裡□□裸的炫耀。這是有理由的，因為她的佈局已經把大名鼎鼎的福爾摩斯先生給坑進去了。
「你想要什麼？」
「被你關在世界各個角落裡的那些人，我要他們都回來。」
瓊安娜的要求有些出乎麥克羅夫特的意料。越是這樣的時候，麥克羅夫特越需要看清瓊安娜每一個舉動背後的目的。
她要求放出一群敗類？哪怕那些人對她不可能產生任何幫助。
「我看不出你這樣做的意義。」
「本來就沒有什麼意義。」瓊安娜無時無刻不需要一些炮灰。她一直擔心某一天的到來，比如對她非常重要的什麼人，進入了死亡倒計時。那麼瓊安娜必須確保，他的周圍都是一些敗類，他們被替代死亡，就不是什麼讓人覺得惋惜的事情了。
「其他的要求呢？」
「你可以先確定一下夏洛克的情況，這樣我們才能更愉快的談下去。」瓊安娜把平板解鎖，上面直接建立了視頻聊天。螢幕那一頭的夏洛克看上去的狼狽不堪，他佝僂著坐在椅子上，嘴角的鮮血剛剛乾涸。
麥克羅夫特試圖做出一副自己不在意的樣子。他對大多數威脅夏洛克的人都是這麼做的，但瓊安娜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他也就沒有必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了。
「說出你的第二個條件。」
「夏洛克回來之後···威爾·格雷厄姆和他的心理醫生也還是安全的。你們不會對他們採取行動。」
「這個沒有問題。」麥克羅夫特已經把問題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他不知道瓊安娜是怎麼成功策反卡圖的，但這個失誤是造成今天局面的最大原因。
「你認識我的很多同事。」他通知辛西婭達成瓊安娜的要求，同時把回饋展示給瓊安娜。
「當然，但這也是不能見光的。關係鏈這種東西，如果讓人知道了，就沒有任何意義了。」瓊安娜示意麥克羅夫特和她乾杯，「聽著，我不去做莫里亞蒂那樣的事情，你也不是我宿命的敵人。」
「那你的敵人是誰？」
瓊安娜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她沒有提出第三個要求。而是爽快的在通知視頻另一頭的人，「可以放人了。」庫爾德語，對於瓊安娜這種沒有出過倫敦的人來說，涉獵的有些太廣了。
「我的敵人啊···相親吧。」他們都知道瓊安娜的回答不是真的。
麥克羅夫特看著視頻裡被人扶起來的夏洛克，他很擔心夏洛克的狀態，但在瓊安娜的面前，還是強硬的說：「提前回來吧。看來你並不能適應那裡的環境。」
夏洛克垂著的頭動了動，他被人架起來，拖了出去。
視頻中斷。
瓊安娜再次給麥克羅夫特倒酒，兩個人乾杯，瓊安娜突然笑了出來，她對著還在試圖演繹她的福爾摩斯說：「放鬆，這只是個玩笑而已。」
能騙過福爾摩斯的只有另一個福爾摩斯。
哪怕麥克羅夫特現在還一臉凝重的看著他，但等他走出這個房間，花一點時間吹吹風透透氣，讓自己稍微冷靜來一點，他就會意識到，自己上了個小當。
遙遠的中東，在視頻最後一秒還垂著腦袋，瀕臨死亡的夏洛克，走出鏡頭，神清氣爽的接過一個女人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把臉之後，毛巾上全是紅色的顏料，而夏洛克『虛弱不堪』的臉上，已經乾淨了很多。
「瓊安娜竟然能找到你來幫忙？」——愛琳·艾德勒此時就站在夏洛克的面前，告訴他潛伏任務需要暫停。在她說明瓊安娜的名字之前，夏洛克還沒有意識到這是和瓊安娜有關的。
「她會找人來接替你的工作的。你可以早點回到你室友的身邊，否則他或許就有新的搭檔了···」愛琳看著夏洛克俐落的換上正裝，毫無避諱的意思。
「希望瓊安娜不會做出監守自盜的事情來。」
「你可以監督她。」
「她給了你什麼好處？」夏洛克聽到愛琳·艾德勒不斷的為瓊安娜說話。
「這是另一個交易了。」愛琳也是語氣輕快的回答。她紅色的唇膏格外的引人注意，夏洛克定神看了她一會兒，才確定，愛琳有了新的合作物件。
直升飛機已經在停機坪上等候了。螺旋槳刮起的大風讓兩個人的風衣都往後揚起，夏洛克這只墜樓的飛鳥重新起飛，他已經開始期待回到倫敦，宣佈自己死而復生之後，他的華生驚喜的樣子了。
更何況···能夠騙到麥克羅夫特那個胖子，也算是少有的成就。夏洛克一想到胖子也遇到了自己的對手，就難以抑制一種名為幸災樂禍的心情。
卡圖在宴會大廳堅持的時間並不長，他試圖用一些繁複的從句來拖延時間。可希爾德先生顯然比他更加擅長這些文字遊戲。
三兩下的，他就丟盔卸甲，被套出了瓊安娜離開的方向。
看著希爾德先生憤怒離開的背影，卡圖只覺得自己的工作無比艱難。他所認為的，那個始終被蒙在鼓裡，平日裡只需要從事文職工作的上司，在遇到關係利害的問題的時候，果決的不遜色於福爾摩斯。卡圖毫不懷疑，如果他還要再拖延的話，可能就不會有前途可言了。
這三個都是得罪不起的大神，他夾在中間是最難做的。
卡圖重重的歎了口氣。想到自己把這三個人都得罪個遍，就覺得前路暗淡。站在他身邊的福爾摩斯的女伴雖然沒有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但她也感知到了希爾德先生的氣場，連貫的問題直面本質，尤其是作為父親對女兒的擔憂，淩厲的攻勢不是誰都能招架的。
無比氣憤的希爾德先生拉住了走廊上的一個侍者，「你有沒有見到過福爾摩斯先生，我有一些事情要找他！」
在宴會現場尋找瓊安娜肯定是不理智的做法。瓊安娜的面孔對這些服務生來說還很陌生，況且這麼尋找，對瓊安娜的名聲也不是什麼好事。
被問到的年輕服務生有些手足無措。他知道希爾德先生是貴客，而他問的問題，他還恰好知道答案：「福爾摩斯先生···剛才還在走廊裡站了一會兒，他接了個電話···」
「往哪個方向離開的？」希爾德先生稍稍松了口氣。
「不···事實上···他還在這裡。」侍者不知道要怎麼開口，這總讓他有一種出賣另一位貴客的感覺，而他，也不確定自己這麼做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希爾德塞給侍者一張大面值的英鎊，他儘量不要表現的太焦躁，循循善誘的問道：「你可以告訴我，沒有人知道是你說的···」
侍者扣下手上的紙鈔。他在這裡工作雖然薪資高昂，但嚴格來說沒有太多的小費。這一次的已經很客觀了。
「事實上，他們就在我們身後的房間裡。」
出賣完福爾摩斯先生，侍者隨便找了個誰也不會在意的藉口，飛快的離開了。就算只是通過常識判斷，福爾摩斯先生和一位小姐呆在一個房間，那位小姐的父親找上門來，這絕對是有好戲要發生的···
至於麥克羅夫特，他卻不會知道，被自己判定為無害的服務生，會在這種問題上，出了岔子。
chapter47
被瓊安娜設計的挫敗感並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麥克羅夫特看到瓊安娜手上的的金酒酒瓶裡已經空了一半。如果麥克羅夫特沒有記錯的話，瓊安娜並不是一個很擅長喝酒的人。
事實上，瓊安娜的臉色也證明了這件事情。她的臉頰微紅，說話的聲音也比平時柔軟了一些。但有些事情還是沒有改變，比如她此時晶晶亮亮的眼睛，眼珠子靈活的轉動，全然是在預告著，她懷有一些不好的盤算。
麥克羅夫特沒有趁著這個機會套話。他相信此時無論他詢問了什麼，得到的回答也是不足以採信的。瓊安娜是個騙術大師，她在這點上從來不遜色于她的父親。
「我其實很欣賞你。」瓊安娜自己也承認，酒精的作用下，她有些口無遮攔。
但這些都是無傷大雅的內容，她安慰自己，這只是在享受勝利的果實而已。有了這樣的自我安慰，瓊安娜就更加理所當然的談論自己的一些想法了。
「你喝醉了。」麥克羅夫特無奈。他深深的覺得，瓊安娜的存在就是為了刷新他對於『麻煩』的定義的。
或許應該讓這個女人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這個念頭很短暫的從福爾摩斯的腦海中略過，上一次是這個念頭是針對莫里亞蒂。他意識到自己開始把瓊安娜當做一個對手，而不只是同事的女兒。
「只是你認為而已。」
這個時候瓊安娜在想什麼呢？她花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和夏洛克導演了一場好戲，只是為了把他從中東弄回來？或許還有其他的···她在宣告自己的存在。可是這本身就是很幼稚的事情，她想要證明的，一定是她從前沒有的。
「你現在還能說出什麼符合邏輯的話嗎？」麥克羅夫特頭疼的看著瓊安娜，他在思考怎麼處理這個醉鬼，才不會出問題。
「我會在父親的手下工作，他為我安排了一個部門···我們以後就是同事了！」瓊安娜宣佈了另外一個對麥克羅夫特來說的壞消息。
而瓊安娜此時，有些昏昏欲睡，她正壓抑著往麥克羅夫特身上靠過去的衝動。
「瓊安娜？」麥克羅夫特感覺到有人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時候，腦海裡空白了一下。他不太能理解希爾德小姐的心是有多大，她剛害的夏洛克暴露，現在就可以心無旁騖的睡著？！
還在當機的時候，房間的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打開，質地精良的門板重重的和牆面碰撞在一起。希爾德先生憤怒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
「你們兩個人在幹什麼？」
「希爾德小姐有些煩惱，她找我談論一下而已。」麥克羅夫特試圖用普通的交涉，讓暴怒狀態的希爾德先生冷靜下來。他努力不去從陰謀論考慮這對父女之間的行為，因為希爾德先生在面對瓊安娜的問題的時候，本身就是沒有理智的。——沒有理智，就沒有陰謀。
某一瞬間，麥克羅夫特覺得自己是房間裡唯一一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他竭力忽略掉自己腦海中一切關於捉女幹的想法。把這一切看成是正常的交涉。
「或許你可以告訴我，你們談論的內容是什麼？」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總是讓人無知無覺的。
麥克羅夫特思考著有什麼可以說的，「瓊安娜似乎不太想要被安排相親···」
「你是在解釋，為什麼瓊安娜的男伴會被你的女伴帶走嗎？」
「我認為你弄錯了主次。」麥克羅夫特想從沙發上站起來。但瓊安娜的頭還靠在他的肩膀上。——今晚發生的這一切都不能更加亂套了。麥克羅夫特越是著急要撇清自己和瓊安娜的關係，所產生的效果就越消極。
哪怕他百分之一百的確定，此時靠在他肩膀上的瓊安娜是在裝睡的，但事實在印證一句常說的話——『你永遠沒有辦法叫醒一個在裝睡的人。』
瓊安娜就是那個在裝睡的人。或者現在這種尷尬的局面，只是她計畫當中的一部分。
「你先站起來。這樣我們才能好好的溝通，不是嗎！」希爾德先生看麥克羅夫特的表情，無異於在看一個欺負了他女兒的混蛋。
這就是希爾德父女最有意思的地方。麥克羅夫特站了起來，他也很好奇，瓊安娜是不是真的會一頭栽在沙發上，做一個永遠裝睡的人。
好在瓊安娜沒有。
她只是稍微神遊了一會兒，兩位男士後半段的爭論，她全都聽到了。
卡圖簡直不能更加不靠譜了。他沒有攔住她的父親，讓局面變的有些小慌張了。
「我們只是在談論一些事情而已。」瓊安娜鎮定了一下，她不以裝睡為恥，但鑒於她和福爾摩斯之間有無數無法互相揭穿的理由。所以她迅速的略過這個話題，轉而摸索著提出：「我試圖從福爾摩斯先生這裡，摸索出一些工作的訣竅來。」
「然後你們喝酒了？瓊安娜，我可能沒有告訴過你，但你的工作是安全的···並且，和福爾摩斯也不在同一個範圍內。我不認為他能夠給你什麼建議。」
希爾德先生知道瓊安娜和福爾摩斯都在說謊。這兩個人湊在一起讓他非常不安——瓊安娜不是麥克羅夫特的對手，他會擔心瓊安娜被騙！
這些擔心全都被希爾德先生寫在臉上。
瓊安娜需要給自己的父親一個更加合乎邏輯的回答。但整件事情本身就沒有可以見光的地方。大腦空白一片之後，瓊安娜還是支支吾吾，無法回答。
「希爾德小姐確實沒有說明什麼重要的事情。但我想她已經通過語言和行為，表達了她的含義了···」麥克羅夫特比瓊安娜更早的想到了回答的對策，他的停頓讓瓊安娜有一種等待審判的過程。而更可怕的是，她已經想到福爾摩斯會說出什麼駭人聽聞的話來了。
「她喜歡我···」
果然！
瓊安娜心裡咯噔了一下。
——這個男人陷害她
＊
同樣的夜色之下，沒有收到麥克羅夫特回饋，依然試圖營救夏洛克的辛西婭，意外的接到了來自陌生號碼的來電。
電話裡傳來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聲音。辛西婭的手一抖，差點掛斷了電話。她第一反應是，福爾摩斯先生憑藉自己的能力擺脫了危機。但這並不是太能說得通，辛西婭竭力鎮定，不去把這些聯想成陰謀論。
「福爾摩斯先生？」
「是的，是我。」
夏洛克的語氣聽起來幾乎完好無損，辛西婭沉默片刻，換上另一個稱呼：「夏洛克？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直升飛機···我在回倫敦的路上！」
這怎麼可能！辛西婭想到夏洛克被流放出去的時候，麥克羅夫特下達的命令。「沒有我的同意，夏洛克不能回國！」
記憶裡的那個儼然是個殘酷的大家長，而電話那頭的夏洛克，就像是個坐上回程巴士，興高采烈的小學生。
「你好奇我是否得到了胖子的允許？——答案是肯定的，辛西婭小姐，我需要你給我們在倫敦安排一個停機坪——我還帶了一個朋友回來，她是一位挑剔的客人。」
夏洛克聲音背後的螺旋槳聲，也印證了他關於自己位置的說法的
「···這些我需要請示福爾摩斯先生···」
通訊中斷。
辛西婭愣了一下，立刻編輯了一條短信傳給麥克羅夫特。
回到那個逼仄的小房間裡。希爾德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沙發上的平板上。
「這是什麼？」瓊安娜為不可查的松了口氣，她感謝自己的父親沒有相信福爾摩斯為了脫身而說的鬼話！這該死的報復精神，他就不覺得自己太過自戀了嗎！
「平板電腦···我猜的。」瓊安娜乾巴巴的回答。
「私人物品。」麥克羅夫特順著瓊安娜的話來編織謊言。他知道諸如高級機密之類的詞語無法讓希爾德信服，反而是一句『私人物品』讓接受過良好教育，標榜不窺探別人隱私的希爾德先生沒有辦法追問下去。
「那麼收拾好你自己的私人物品。不要讓我看到你和瓊安娜分享什麼不好的消息。」希爾德先生沒有繼續追問。他給兩個人安排好了先後：「我回到大廳之後三分鐘，瓊安娜出來。再過五分鐘，您可以隨意。」
典型的撇開關係！這讓瓊安娜猜測，父親此時的平靜只是流於表面的。她順從點點頭。
等房間的門重新被關上後，瓊安娜離開拿出手機檢查自己收到的消息——來自威爾的消息。
——我想我不用住在你那裡了：－Ｄ。
就算不加上文字後面的微笑表情，瓊安娜也已經看出他措辭當中妥妥的炫耀了。
瓊安娜猶豫了一會兒，在手機上編輯了一條短信，作為回復。
——沙發還是床？
瓊安娜的消息一發送回去，她就沒有持續的觀察。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威爾看到她的這條短信，一定會氣的從沙發上跳起來的。
當然是沙發了。還能有什麼指望呢？
瓊安娜的注意力回到麥克羅夫特的身上，他早早的閱讀完了短消息。此時正盯著瓊安娜看。
「夏洛克臥底的地方被炸了。而他現在在直升飛機上，安然無恙。」
語氣中強調的『安然無恙』幾個字怎麼聽怎麼咬牙切齒。麥克羅夫特只需要細微的提示，就能從關心則亂的圈子裡逃脫出來。他當然會氣憤于自己被弟弟給欺騙了。
瓊安娜聳聳肩，「這對你來說還是個好消息。你原本打算讓夏洛克在那裡停留多久？三年還是五年？」
「他原本已經答應了！」
「他答應你，是因為他沒有其他的選擇了。你猜你在他的眼中是什麼樣的角色？□□的大魔王？或許還更加嚴重！」瓊安娜加快了語速，在她聯繫到夏洛克，制定計劃的時候，一些回饋回來的消息，讓她非常驚訝。麥克羅夫特這麼精明的人，竟然不知道如何和自己的兄弟相處，他完全有辦法不讓他們之間的關係那麼緊張的，比如···
「不要！插手我和夏洛克之間的事情！」
麥克羅夫特打斷了瓊安娜的教導。他第一次在瓊安娜的面前露出了壓迫性的一面，幾乎是一字一句的重複：「我和夏洛克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瓊安娜退後了半步，她的背後就是房門了。
此時時間剛好三分鐘，瓊安娜並不是真被嚇到了，但她覺得這個問題上最好還是不要挑釁福爾摩斯的權威。瓊安娜壓低了音量最後說：「你不該和他這麼吵的···還有，祝你好運。」
房間的門被打開，瓊安娜走了出去。
只留下麥克羅夫特一個人，沉默許久。
chapter48
瓊安娜的工作地點在衛生部。隔壁就是就業及退休金部。把她安排在這個位置是希爾德先生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首先，絕對要讓瓊安娜遠離蘇格蘭場，希爾德先生絕對有理由相信，瓊安娜的工作地點離那些紛紛擾擾過於接近的話，她絕對會忍不住和探員們坐到一輛車上，趕往案發地點。
其次，要讓瓊安娜遠離部署類的機構和部門。希爾德先生多年的敏銳觸覺告訴他，他周圍的人都在瞞著他一些事情——一些關於瓊安娜的事情。晚宴那天的情況引起了他充分的驚覺，瓊安娜是個聰明的姑娘，如果她真的在做什麼···希爾德覺得還是避開一點的好。
最後一點，也是瓊安娜在坐在辦公室裡，看到地圖的時候，才發現的——她的工作樓外不遠就是和平紀念碑。位置剛剛好，以至於每天中午吃飯她都要經過這裡。
——嗯，充滿教育意義的安排，父親真是用心良苦。
瓊安娜開始在這個小職員的位置上矜矜業業的工作。日常的細節瑣碎的讓人心酸，瓊安娜的同事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的背景如何。但部長是知道的，他總能給瓊安娜開一些方便之門，又或許是誤解了什麼，偶爾還會帶瓊安娜參加一些重要的會議。
「瓊安娜，我下午有一個會議，哈默先生沒有辦法陪同，我需要你在我邊上記錄。」
瓊安娜接到從內線打來的電話，她最近已經深刻的體會到父親工作的不容易——要和一些說話漏洞百出的人一起工作，重心總是會落在給這些人收拾爛攤子上。
「我擔心我的許可權···」
「只是帶你去看看，如果有超出許可權的部分，你不會接觸到那些的···」部長顯然是想要賣個人情給瓊安娜。
瓊安娜從善如流——「那麼···地點是在什麼地方？」
部長笑眯眯的說出了一個開會的位址。瓊安娜不意外他的目的是要見見自己的父親，在他面前展示，他是如何善待瓊安娜的。
＊
但這些人從來都不會去思考一些有意義的事情，當瓊安娜抱著一些檔案站在走廊裡的時候，她充分體會到了有一個愚蠢上司會帶來的後果。還有她自己的愚蠢——『不會有超出許可權的部分』···她被人攔在了會議室之外！
那個把她帶到這裡來的男人，其實是沒有許可權讓她參與相關會議的。
瓊安娜站在會議室前外的走廊上，古典的建築空曠大氣。她的所有通信設施都在進入這棟建築物之前的安檢模式中被寄存。
百無聊賴的等待當中，唯一的樂趣是看看來往於此的人。一些是天生貴族老爺的面孔，高高在上的看不起所有人。這類通常都是有家族企業的有錢少爺，犯錯誤最多的也是這類人。瓊安娜當做不知道那些好奇的視線在她的身上來回穿梭，有個男人因從她的面前走過第三次了，這種重複幾乎是在藐視瓊安娜的智商和忍耐力。
「這位先生，您是迷路了嗎？」第四次的時候，瓊安娜忍不住提出了看法。
男人沒有想到瓊安娜會說話，他被嚇了一跳。隨即，他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這和他身上的潮牌休閒西裝有些不太搭調，更違和的是他猶豫的語氣：「我想是的。或許你願意帶我熟悉一下這裡？」
「那我就很抱歉了。這裡是機密所在，您還是說明您想要去的位置，我盡可能的提供幫助。」
「你是什麼部門的？」
「衛生部。」
「職位呢？」
「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秘書而已。」瓊安娜的父親總是喜歡用『卑微』『微不足道』這樣的詞語來反諷。無獨有偶，麥克羅夫特在介紹自己職位的時候時常也會用到『官居末職』這樣的詞語。
現在瓊安娜知道了。這種修辭手法確實很有作用。對方在聽到她的職位之後，明顯放鬆了下來。
「我想我的目的地是會議室，我來代替我的父親參加一個會議。」
父親！見鬼的又是父親！
瓊安娜的眉毛跳了一下，她重新觀察面前的這個男人——她很快發現，這個男人和她的年紀相仿，明顯的家境優厚，也就是說，他完全符合希爾德先生心目中的『年輕有為』的標籤。
真是災難性的！
瓊安娜開始思索逃避被撮合的一百種方法了。她的直覺告訴她，面前這個是罕見的大麻煩，最好不要讓他進入會議室···至少能拖延一會兒是一會兒。
打定主意，瓊安娜在男人擔憂的表情中回答：「這裡有很多會議室。我想我們可以找一下。」她抱著檔走在了前面。瓊安娜決定要帶著他走最遠的路，最好的結果是，他們走完一圈的時候，裡面的會議正好結束。
「那真是謝謝了。對了，我叫埃文·伯頓。」
埃文·伯頓···這個名字在瓊安娜的腦海裡粗略的滾動了一下，她不認識這個花哨的男人，但她知道伯頓這個姓氏。「大名鼎鼎的伯頓家族？您的父親是為出色的一位銀行家啊！」
她熱忱的語氣似乎讓伯頓先生誤會了什麼。對方看著瓊安娜的表情越發殷勤，甚至拿出了一張名片：「這是我的聯繫方式···」
「···」瓊安娜帶著這個找不到重點的男人走到樓下，她接過了這張名片。思索著如何讓這位伯頓先生明白，她對他沒有任何多餘的意思。
這裡的男人不是太聰明就是太傻！
瓊安娜正在心裡抱怨著，她突然看見從樓上某個房間裡走出來的男人。——麥克羅夫特也在這裡，這裡一定有他的一個辦公室，也確實是他工作地方之一。
某人自從陷害過她之後，就沒有主動的出現了。不過就算他消失無蹤，關於『希爾德小姐和福爾摩斯先生之前可能達成政治婚姻的一百種方法』也在圈內廣為流傳。
瓊安娜被自家部長用了然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
她忍受著來自伯頓先生的各種殷勤，心不在焉的聽著，冷不防聽到伯頓先生說：「您的父親···」
「你知道我的父親？」
「我在宴會上看到過您，您是希爾德小姐。當時我沒有上前來打擾您，但今天看來···您確實是個樂於助人的好姑娘。」
好姑娘···姑娘···娘···瓊安娜很想問問這位先生是否知道她的教名，不過這其實也沒有太多意義，對方只需要知道她的姓氏就可以了。
樓上的麥克羅夫特看到了瓊安娜這裡發生的事情，瓊安娜可以發誓，她有看到那個胖子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來，極其細微的，但確實存在。
不可否認的，整件事情確實有它可笑的地方，比如瓊安娜現在穿著保守到過膝蓋的半步群，活像是體制裡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盤起來的頭髮讓脖子這裡涼颼颼的，化妝的方式保守到西伯利亞去了！
這都是為了向希爾德先生證明，瓊安娜已經一心向善，絕對不會做一個叛逆少女了！
但這些都被麥克羅夫特看到了。比衣著更能難堪的是，她在被一個試圖玩弄權術的草包搭訕！
瓊安娜試圖在麥克羅夫特的著裝上找到一些疏漏，以此作為嘲笑的證據，她也就不會覺得自己是唯一難堪的人了。
可是麥克羅夫特幾乎表現的完美無缺。他今天穿了一件修身的西裝，經典並且正式，條紋西裝的線條流暢，如同鎧甲一般的武裝了他，領帶是暗紅色的，在經典當中展現出了一些明亮的色彩。瓊安娜從樓下往上看的時候，還能注意到一些自己以前忽視掉的細節，麥克羅夫特竟然有一雙大長腿，這一點在西褲的修飾之下更加明顯。
——瓊安娜的結論是，她幾乎沒有辦法昧著良心給這麼個男人打出低分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講究的讓人懷疑，他每天會花費數小時的時間在鏡子面前梳妝打扮。
但該死的！就是古典的讓人無法心生厭惡！
耳邊的伯頓先生尚且還在喋喋不休。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交換了一個眼神，某一瞬間，她看到麥克羅夫特的時候腦海裡空白一片，只有一個念頭閃過——她立即抓住了這個想法——送上門來的福爾摩斯，幾乎是絕佳的盾牌，為什麼不用起來呢！
瓊安娜簡單思考了一下，如果她『承認』自己喜歡麥克羅夫特。優勢在於她的父親不會再給她安排一些卡圖、伯頓這樣可怕的物件。似乎唯一倒楣的只有麥克羅夫特，他要從神壇上走下來，還要承擔父親的圍追堵截——但···他倒楣和瓊安娜有什麼關係呢？
至於利用麥克羅夫特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她們可以私下討論這個交易的確切價位，這反而不是什麼太嚴重的問題。
就這麼定了！
瓊安娜露出了這些天來第一個真誠的微笑。她對著樓上看好戲的男人招了招手，旁若無人的在議會大廳裡叫出了麥克羅夫特的名字。
或許叫『麥克』的效果會更好？可惜瓊安娜還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
「麥克羅夫特！」她遙遙的喊著，表情瞬間切換到了熱戀的模式。雖然沒有真的墜入愛河過，但瓊安娜賭上自己過去二十幾年的生活，她相信自己這個時候一定表演的非常到位！
「···你認識···福爾摩斯先生？」伯頓溫和的表情差點沒有掛住，露出自己的盤算來。
「我們一起經歷過一些事情···」瓊安娜笑容更大了，她在心裡放肆大笑，無論是誰，都應該出來看看麥克羅夫特此時錯愕的表情。瓊安娜發誓，她一定要把這附近的監控抽出來，把福爾摩斯的表情一幀幀的截取出來！
從看好戲的人變成好戲的一部分總是會有些猝不及防的。瓊安娜嫌棄場面還不夠壯觀，她的畫風一轉，有些遲疑的小聲說：「他其實知道我喜歡他。」
——咳咳，這句話可是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先生親口說的，如假包換。
站在樓上的麥克羅夫特有一瞬間希望自己從來沒有出現在二樓，可是只有他清楚的看到瓊安娜微微泛紅的表情之下，那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7
chapter49
殘酷的現實卻是，除了麥克羅夫特之外的所有人，在看到這樣的場景的時候，都先入為主的思考了很多陰謀論的可能性。
而在這群人當中，最吃驚的應該是在會議間隙出來拿文件的卡圖了。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瓊安娜，而在他順便看到麥克羅夫特的時候，已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根據他總結出來的經驗，任何站在福爾摩斯和希爾德之間的人，都很難不變成炮灰。
——埃文·伯頓先生勇氣可嘉。希望明年的今天不是他崩潰一周年的紀念日！
掉頭回去告訴希爾德先生，他的女兒就在外面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卡圖確定自己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和瓊安娜對著幹，哪怕她現在的穿著和職位看起來都不是太有攻擊性。卡圖試圖從邊上悄悄的離開。
「卡圖先生！」眼看就要走到門口的卡圖，被眼尖卻沒有眼色的伯頓先生給叫住了。
卡圖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嚇到了伯頓：「什麼事情？伯頓先生。如果您找會議室的話，我想希爾德小姐能夠為您提供充分的幫助。希爾德先生現在急需一份檔，我恐怕要先離開了。」
「卡圖也知道這件事的，他是我父親最得力的助手。」
瓊安娜在伯頓的身邊輕聲解釋。她不可能忘記卡圖背叛過自己父親的事情，現在時不時的把卡圖拿起來，放在火架上烘烤，也只是讓他記住教訓而已。
「是···」卡圖很想說事情其實不是這樣的。瓊安娜的每句話裡都是陷阱，她有意要誤導伯頓，讓他誤會麥克羅夫特和她的關係。雖然他不知道瓊安娜在想什麼，但還是不要揭穿的好。
「是這樣的嗎？」麥克羅夫特沒有一直站在樓上。他浪費一些時間，來插手瓊安娜的事情，以防止瓊安娜在他不在的時候弄出什麼特大新聞。
昨天夏洛克已經順利的返回倫敦。他希望夏洛克在中東停留幾年的想法成功破滅。期待中給夏洛克的磨練機會並沒有達成。換句話來說，沒有夏洛克的出國，就沒有他段時間的輕鬆。
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瓊安娜。她手裡握著巨大的權利，卻從來不做同等級應該做的事情，迄今為止，瓊安娜所有的貢獻都只是小孩的惡作劇——麻煩卻不致命。
尤其是瓊安娜還歪打正著的把夏洛克從即將爆炸的基地裡面救了出來，這一切都讓麥克羅夫特哭笑不得。
當然，或許基地的爆炸不是意外，夏洛克欠了瓊安娜一條命，也是有可能的。
無論如何，伯頓先生是個炮灰，這是在場各位都共同擁有的一個共識。
他們都決定不要告訴伯頓先生本人這個悲傷的消息。
「看來大家都認識···我還要去會議室···父親叫我來參加討論···提供一些資料。」伯頓的表情有些難看，他相信了瓊安娜的話，因為在他的認知裡，沒有人會膽大包天的用麥克羅夫特編故事。
——希爾德小姐是麥克羅夫特的女人。
這算是他今天最大的收穫了。一想到自己差點和福爾摩斯先生搶了女人！伯頓就覺得恐懼攥住了自己的心臟。
好不容易等到伯頓和卡圖都走了。麥克羅夫特無奈的低聲詢問瓊安娜：「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瓊安娜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想了想，給出了一個不太理想的答案：「我突然覺得我喜歡你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只是在讓別人以為『你喜歡我』。」麥克羅夫特糾正瓊安娜的形容。「這麼做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
「或許還是有的···至少我不需要再去見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了。」瓊安娜看著會議室裡魚貫而出的高層人物，她的部長一臉諂媚的在父親的身邊說一些瑣碎的事情，看來年輕的伯頓先生錯過了這次的會議。
「但你必須花費很大的心血，讓所有人相信，你真的喜歡我。希爾德先生並沒有這麼容易糊弄，瓊安娜，你這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麥克羅夫特試圖打消瓊安娜這種可怕的想法。
但在瓊安娜看來，這只是一個不需要被催婚的長子，對她的嘲諷而已。
「我想未必。」瓊安娜微妙的停頓了一下，她換了一個切入點，試圖反過來說服麥克羅夫特：「這麼做對你來說也不全都是壞處。你會——」
瓊安娜認真的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現在，她只是出於一種玩笑的意味在討論這些問題。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瓊安娜看到從樓上走下來的希爾德先生的時候，她突然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麥克羅夫特清晰的感覺到瓊安娜的顫抖，他們站在非常接近的距離上。瓊安娜臉上的血色一瞬間全部退去，她的瞳孔因為緊張而收縮，整個人緊繃起來，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人的一些本能是無法偽裝的。麥克羅夫特順著瓊安娜的視線往樓梯上看去。——只是希爾德先生和衛生部長。這兩個人無論是誰都不應該讓瓊安娜恐懼到這種地步。
「你在害怕什麼？」
麥克羅夫特本來不應該這麼直截了當的提出問題的。但他很確定，瓊安娜在剛才不到一分鐘之內，做出了某個重要決定，然後她放棄了這個決定。
瓊安娜很快平靜了下來。她的臉色依然蒼白的可怕，但她不再顫抖。她調整的速度很快，然後瓊安娜說話了，「我收回我之前的話。」
希爾德先生近了站在大廳正中間的兩個人。
他對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的組合相當不滿。尤其是這一次，瓊安娜真是太過分了！她在這種場合站在福爾摩斯的邊上，從來都沒有想過背後的意義嗎！
希爾德想先生心裡暗自抱怨衛生部長把瓊安娜帶來的愚蠢舉動。這個蠢貨把他小心保護的珍寶暴露在了一群豺狼中間，看看周圍的這些與會者露出的心照不宣的表情吧，都在無聲的詢問著，瓊安娜和福爾摩斯是什麼關係呢！
「父親。」瓊安娜在希爾德先生介紹她之前，就說出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她往前走了幾步，公事公辦的站在了希爾德先生的面前。
「你應該在樓上好好等著的，如果你的部長是這麼要求你的話！」希爾德先生語氣嚴厲。他好像才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麥克羅夫特，「我想福爾摩斯先生也在教導你這一點，不是嗎？」
這次，希爾德先生參加的會議等級顯然不低，大家都知道麥克羅夫特的存在，也都小心的看著這裡好戲的發展。
「是這樣的。」瓊安娜順從的回答。希爾德先生尚且還在憤怒之中。但麥克羅夫特卻清楚的看到，瓊安娜在用一種極其憂傷的眼神看著她的父親。同樣的眼神他在華生的眼睛裡看到過，那是夏洛克死後的談話中，華生是因為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才會如此傷感，那麼瓊安娜呢？
——瓊安娜意識到她就要失去自己的父親了。
希爾德先生的身上碩大的生命倒計時，三個月的時光實在是太短暫了。而他的死亡方式，目前是車禍。
一種平常而又可以規避的方式。
瓊安娜不確定自己能否把自己的父親從這種威脅當中拯救出來。但她知道，無論需要付出多少代價，她都願意毫不猶豫的去做。而在這之前，她需要清除一切外界的干擾因素，比如她和麥克羅夫特之間的小玩笑。
現在不是玩鬧的時候了！
＊
夏洛克在一間偏僻的出租屋裡見到了華生。這棟房子看上去岌岌可危即將報廢，狹窄的走到和過多的住客，導致入目所見的一切都擁擠不堪。夏洛克有一瞬間以為自己進入了一個小人國，華生的身高並沒有低於平均表順，他住在這裡，未免也太壓抑了一些。
夏洛克順著樓梯走到了３樓，——這裡遠遠遜色於貝克街，他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走進房間，然後告訴自己的軍醫，他回來了。
他會很驚喜的。
——這是當然的。
夏洛克沒有花費超過一分鐘，就打開了華生住處的大門。房間收拾的還算是乾淨，但約翰本人並不在這裡。
對於這一點，夏洛克並不覺得十分意外，麥克羅夫特故意克扣了他的一些樂趣，這是他慣常的小把戲。
夏洛克在華生的出租屋裡轉了一圈。
這裡確實是軍醫的風格，華生筆記型電腦裡的一些照片也確實如同瓊安娜所說的，他在認識一些新的朋友。
不過···有偷竊癖的超市收銀員？善解人意性格怯懦的公司白領？華生最近選擇女朋友的標準真是每況愈下。
夏洛克的記憶宮殿裡一直都有一間以華生明明的房子。佈局···有些類似他們在２２１Ｂ的住處，有華生常坐的沙發上，房間裡的書架上有他們一起偵破的每一件案件，他理性的記憶和華生博客上的版本。至於華生和自動結款機吵架之類的事情，也被單獨的分類在一個特定的資料夾當中。
這些都不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就如同夏洛克從華生的風格當中看到了一個
夏洛克不太習慣做假設，但某一個瞬間，他突然懷疑，如果自己晚幾年回來，華生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
chapter50
從大廳裡的問候之後，關於瓊安娜和福爾摩斯的故事迅速的傳遍了所有有人的地方。沒有人真的相信福爾摩斯會和希爾德小姐真的發生什麼。但流傳這種不可言說的緋聞，去討論一下日常生活當中不能接觸到的高層，是很容易上癮的事情。
麥克羅夫特每天有無數太多的事情要完成。和瓊安娜相關的事情只佔據了他很小的一部分時間。沒有人敢當面去求證整個故事的真相，就連首相也只是在私下裡八卦一下，工作和生活畢竟是要分開的，不是嗎？
希爾德先生倒是前所未有的舒心。雖然不知道那天麥克羅夫特和瓊安娜到底說了一些什麼，瓊安娜終於安分下來，她甚至計畫要從貝克街上搬出來，和父親住在一起了。
清晨，貝克街上就停了一輛大型的搬運卡車。著名搬家公司的ｌｏｇｏ無聲的宣告了瓊安娜要離開貝克街的消息。
搬家的動作不小，威爾第一時間關注到了瓊安娜的離開：「租約到期了？還是你要去別的地方？」
兩周不見，瓊安娜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她的臉色看上去比原本更加蒼白了，整體的氣質卻柔軟了很多，穿著風格也偏向了常見的淑女風格。
威爾有些遲疑的問：「發生了什麼？」
他默默咽下了關於瓊安娜戀愛的猜測，她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才收斂起來的。
瓊安娜聽了他的話，笑了一下。「我準備搬回去和父親住了···你和漢尼拔應該也快要離開倫敦了吧？」她相信威爾能夠看好漢尼拔，至少在倫敦範圍內不要出現下什麼可怕的紕漏。而就算不能···瓊安娜也兼顧不了這麼多事情了。
「你看起來不是很好···有什麼我們能幫忙的嗎？」
「我沒事。」瓊安娜搖頭。她指揮搬家公司的人把最後一件傢俱放在了卡車的一個角落。
瓊安娜從上到下從新打量了威爾一遍。和漢尼拔同居之後就是不一樣，那些廉價的夾克衫和可怕的之褶皺襯衫都已經不翼而飛，威爾終於把自己打扮的精緻了起來。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你知道貝克街上的那位私家偵探嗎？」威爾提起了另外一個話題。
「你說的是夏洛克？」瓊安娜有些意外：「他和他的室友回來了嗎？」
「不，我想他的室友並沒有回來。但他和一個男人爭吵的很厲害，昨天半夜裡燈一直亮著，後半夜他的就開始拉小提琴了。」威爾和這位偵探先生在搶奪的士的時候見了一面。他很快意識到自己見到的是一個高功能反社會的傢伙，而對方也給出了一些評價。
而想到昨天晚上的噪音，威爾忍不住露出一個慘不忍睹的表情。現在，他有些佩服起約翰·華生了。那個傢伙竟然能忍耐這麼一個同居的室友？！
「所以···你見過他了？」瓊安娜為自己想像當中的畫面而感覺到一絲笑意。她最近在草擬一份名單，神經有些過度緊張了。「我假設你們沒有在一起討論如何讓頭髮卷的更加有風格？」
典型的瓊安娜式揶揄。威爾被瓊安娜說的有些無奈。「···我只是覺得，如果福爾摩斯是在美國的話，可能···」漢尼拔就沒有機會做下那麼多的案子了。
瓊安娜愣了一下。她意識到威爾正在用漢尼拔和夏洛克做比較。同樣的事情她曾經也猜想過，但結果早就已經不重要了。
「我只能說···他們不是一類人。」這也恰好說明，威爾和漢尼拔是時候該要離開倫敦了。
「那麼你知道他是在和誰爭吵了？」
威爾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瓊安娜已經走到了一輛黑色的汽車邊上。她好像沒有聽到這個問題，最後和威爾揮了揮手，「替我向醫生問好。」
關上車門，瓊安娜對著副駕駛位置上的辛西婭歎了口氣。
「裝作沒有看到我，並不能改變我存在的事實。」麥克羅夫特對瓊安娜故意無視的態度略微無奈。他不得不出聲證明自己的存在，讓瓊安娜無法視而不見。
「我只是在想，我們最近幾次是不是都坐的有些過於接近了。···以及，你總是這麼有空，可以隨時找人約談嗎？」瓊安娜轉過頭，一本正經的回答。後座的設計本身就是雙人位，其實距離感還好，只是逼仄的車廂比較強調私密性。
「只是開會的間隙有些時間，我們需要交流一下，這樣不容易產生誤會。」
「比如？」瓊安娜認真的問道。
麥克羅夫特注意到她身上那些桀驁不馴的特質在逐漸消失。從上次之後，她的變化很大，而至今為止，他還是不能瞭解，瓊安娜到底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你的態度變了，我很好奇原因。」
「我不是你控制的物件，更何況，難道真的要我追求你，才是正確的態度嗎？」瓊安娜打起精神，試圖應付麥克羅夫特的提問。
在前排努力做出事不關己樣子的辛西婭，默默的為瓊安娜的膽子喝彩，這麼和福爾摩斯先生說話是，也沒有誰了！
「我猜測是希爾德先生出了什麼問題？所以你這麼急著要離開？」麥克羅夫特的語氣平和，他很體貼的在瓊安娜的身邊，好像她說什麼心事出來，他都能在一旁出謀劃策。
可這些都是錯覺！
「家庭對我們來說都很重要。那是我們最後的陣地了。」瓊安娜近距離的觀察麥克羅夫特——麥克羅夫特是瓊安娜見過最難琢磨的男人，他除了家人之外，就沒有任何漏洞了。
「這點我同意。」
「如果我提前知道我的父親會因為車禍而喪命，我就會不計一切代價的讓他逃脫。」瓊安娜看著麥克羅夫特，語氣認真：「而我的所有努力，也是為這一天準備的！」
「比如卡圖？一開始就你的計畫裡沒有這個人，但你已經為你的父親物色好了合適的接班人。」
坐在前排的辛西婭因為麥克羅夫特的這個的問題而微微側目，但她想，福爾摩斯總是對的。
「卡圖？」瓊安娜靠在汽車的椅背上，「是啊，不管是誰，都要考慮一下接班人的問題的。我確實看中了國防部的一位先生，但卡圖也並非沒有打磨的潛力。總是要遵從父親的決定的。你和夏洛克呢？昨天晚上你們又吵了一次？」
話題轉移到麥克羅夫特的身上，他有些挫敗的搖了搖頭。
夏洛克在抱怨他讓華生以身犯險，貝克街上有兩個非常危險的鄰居，其中一個竟然在他被派到中東之後，成為了華生的心理醫生。華生到現在都沒有原諒夏洛克，夏洛克手上的幾個案子也因為許可權問題，被麥克羅夫特給扣留了下來。
幾件事情累加在一起，讓本來還能夠粉飾太平的兄弟關係變的異常微妙。夏洛克做出了一些很極端的威脅，他的這種行為讓麥克羅夫特非常生氣。
福爾摩斯兄弟之間從來沒有正常兄弟的縱容。麥克羅夫特可以給夏洛克高級許可權，但他必須控制夏洛克，他開始擔心，夏洛克有一天，會真的站在案發現場了。
「這是我和夏洛克之間的事情。」
「儘量避免吧。我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瓊安娜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麥克羅夫特，但她的目光透過的他背後的車窗玻璃，好像又看到他所有的想法。「但這一切都會過去的。夏洛克會理解你的。」
「這是個許諾？」
「是的。」瓊安娜點頭。
汽車也在差不多的時候停在了路邊。繁華街道上的一個十字路口，面前的道路燈是綠色的，瓊安娜知道這是要下車的時候了。
她最後轉頭看了一眼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他坐在那裡，閉上了眼睛。有很多時候，你看到這個男人，會只注意到他那雙銳利的眼睛，但這個時候，瓊安娜看到了他眼下的一片青黑。而無論昨天晚上他們兄弟之間的爭執有多激烈。到了第二天，他還是趕在參加會議的路上。
瓊安娜忍不住笑了一下。不是偽裝的笑容，她從麥克羅夫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掙扎過的影子，很多人都說她像夏洛克，但事實上，在保護家人的問題上，她和福爾摩斯才是一類人。
「請照顧好自己。」瓊安娜把車門關上。她下車的地方，到她家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但難得這次瓊安娜說的不是抱怨，而是極其真誠的的祝福。
辛西婭這個時候一點玩手機的心思都沒有了。她小心的從後視鏡裡觀察坐在後座的麥克羅夫特——他還閉著眼睛，好像根本沒有聽到瓊安娜的告別。
車子外面的瓊安娜很快融入了人群，這次她再也沒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而是如同一個普通人一樣，消失在了交叉路口。
這是否是一種隱喻？象徵了的抉擇和結局？辛西婭說不清楚，她還想到關於瓊安娜的一些絕密資料，只有麥克羅夫特一個人經手看過，至於那份厚厚的文檔當中到底寫了什麼，誰也不知道了。
「開車吧。」
綠燈跳轉紅燈，紅燈再次翻轉為綠燈。這些由程式控制的規則和顏色變換了一輪，偶有示弱的麥克羅夫特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司機照常執行這個要求，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chapter51
走出麥克羅夫特專車的瓊安娜並沒有立刻走遠。她站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裡觀察麥克羅夫特車子緩緩離開，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切。
——麥克羅夫特的頭上也有一個相同的倒計時，他的死亡原因是失血過多。而這種症狀就有太多的不確定性。
——這個還有精力和自己弟弟爭吵的男人，會比希爾德更早的離開，麥克羅夫特的倒計時只有七天了。瓊安娜通過剛才的談話，幾乎可以確定，麥克羅夫特對自己即將面對的危險一無所覺。
真是太有意思了。有什麼人盯上了他們，瓊安娜意識到自己苦心準備的那張犧牲者名單，在解決這個謎團之前，一點用處都不會有了。
她在繁華的馬路上攔了一輛的士，並要求司機返回貝克街。
道路兩旁的景色迅速的變換。的士裡的廣告播放機在播放各種廣告。瓊安娜看到一個卡通的宣傳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過。這讓她聯想起一個童話故事——睡美人的父親為了防止睡美人被縫紉針給刺傷，下令毀掉了所有的縫紉機，瓊安娜甚至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父親拿著童話書抑揚頓挫念誦的樣子，但瓊安娜卻不可能毀掉倫敦數以百萬計的車輛。
的士重新停在貝克街上，就在瓊安娜家的門口停下。
這棟漂亮的公寓已經重新貼上了出租的牌子。隔壁是正在給盆栽澆水的漢尼拔——這個男人無論走到什麼地方都是一道風景，瓊安娜能看到馬路對面，前來觀光的遊客在偷偷的拍照，漢尼拔也沒有特別的動作，就好像沒有看見一樣。
「你們也準備搬走了？」
「我在倫敦的事情都已經完成了。但我在美國還有些未完成的事業，我和威爾會回去看看。」
未完成的事業。瓊安娜更傾向於漢尼拔指的是逃走的食材。她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追究的沒完沒了，最後她還有一件事情要託付漢尼拔：「我幫你把威爾找回來了。能請您幫個忙嗎？」
「幫忙？」
漢尼拔站直了身體，他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瓊安娜就是覺得他是在索要報酬。漢尼拔人皮之下藏著的魔鬼，瓊安娜所要求的幫助，也是向那個危險的魔鬼去的。
「我沒有記錯的話，一個多月之前，這裡還有幾個住客呢，他們可以算是定金嗎？我在你們的事情上也沒有少幫忙···」瓊安娜吃不准漢尼拔這樣的人會如何反應，但她需要爭取到這份説明。
「我很樂意提供幫助。」漢尼拔笑了。他表現的像是從來沒有要求過瓊安娜的報酬。但他們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心理學上的小技巧，就像是瓊安娜還知道，那幾個失蹤的狙擊手，現在應該是漢尼拔廚餘垃圾的一部分。
她提著的裙子上了臺階，控制好距離，確保這些話只有她和漢尼拔兩個人能夠聽見。
囑託完了，瓊安娜恭恭敬敬的退後了幾步，認真的說：「這件事情真的只有拜託你們了。但最好的結果，是這種情況可以不要發生。」
漢尼拔微微點頭，一副答應了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一樣。
這種反應最讓人安心，瓊安娜揮了揮手：「那麼我就預祝你們逃亡愉快了！」
逃亡是另一種冒險，而且帶著威爾上路的漢尼拔，這次應該也不會過於失控了。
半晚時分，夕陽西下，貝克街上方的天空層層疊疊的晚霞，漢尼拔酒紅色的西裝被暈染出了漸變的顏色。瓊安娜看他同樣點頭致意，回到房間，等門關上的時候，瓊安娜知道，她該去找夏洛克了。
瓊安娜只是在執行一個很簡單的流程——在知道麥克羅夫特和希爾德先生都在死亡名單上之後，夏洛克是否在名單上就能說明很多問題。而在拜訪完夏洛克，週一上班的時候，瓊安娜看到自己的部長，和那些與會的高層，她就會知道，父親所要遭遇的，是危險還是個意外了。
２２１Ｂ死一樣的安靜。要不是瓊安娜知道夏洛克手上沒有任何的工作可以接觸，而且為了讓華生不那麼生氣，他應該會呆在２２１Ｂ不會外出。
但真的在哈德森太太默認下進入這個房子之後，瓊安娜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都有些太天真了。
「夏洛克昨天晚上非常暴躁，我從來沒有看到他那種樣子。」哈德森太太並不太相信瓊安娜，這點瓊安娜能夠從她眼神中透出的懷疑感受到。但至少哈德森太太認為瓊安娜的到訪可以轉移一下夏洛克的注意力。這才是她讓瓊安娜進來的根本原因。
「我正是來和他說說這件事情的。」
「如果可以的話那最好了！我真是懷念夏洛克和華生同居的時候！雖然他們偶爾也會有些小麻煩，但可不是現在這樣的。夏洛克的哥哥昨天···」
哈德森太太貌似想起麥克羅夫特的存在並不能告訴太多的人，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但這也是對瓊安娜的一些考驗，房東太太頗有小心思的想要試探瓊安娜的底細。
瓊安娜點點頭，她當做自己沒有發現這個明顯的小試探，順水推舟的回答說：「是這樣的，可是兄弟兩個都不容易···麥克羅夫特是在控制夏洛克遭遇的危險程度，夏洛克確實需要這樣的説明。」
「你知道麥克羅夫特的事情？」
瓊安娜已經走上了臺階，她沒有回頭，但很篤定的說，「我知道關於你們的，大多數的事情。」
二樓的環境比瓊安娜想像中的要慘烈很多。她還沒有看到夏洛克，就在樓梯口看到了幾本掉在地上的大部頭書籍，可能是夏洛克書架上的。往前走幾步，到了門框邊上，即使瓊安娜努力躲避，她還是踩到了幾塊碎玻璃。
如果夏洛克現在跑出來告訴瓊安娜，昨天晚上麥克羅夫特沒有來過，而是這裡被炸過了，瓊安娜也不會覺得太奇怪。
在繞過了一些障礙物之後，瓊安娜才看到把自己窩在單人沙發裡的夏洛克。大偵探背對著門，窗外昏暗下來的天色映襯的他的臉色也非常暗淡。
「你來幹什麼？」
瓊安娜的視線在觀察玩夏洛克之後，稍稍看了一下房間裡的狀況。門外的那些小碎片只算是這場大混亂的一個縮影，夏洛克的書架倒在地上，沙發也翻掉一個。茶几上的玻璃碎了，上面的杯子盤子連同過期的食物都掉在地上。
這根本不像是麥克羅夫特可以製造出來的亂局！瓊安娜眯了眯眼睛，試圖從這片亂象當中看出一些端倪。這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比如瓊安娜看到地上的書架有一層斷掉的時候，她就能想像夏洛克把他的哥哥壓在上面的樣子。
構建這麼一個場景，瓊安娜都為麥克羅夫特感覺到背上一痛。那個胖子的背後肯定青了一大片，沒有肋骨骨折就是天大的幸運。
「我···很意外。」瓊安娜語氣古怪，她有些幸災樂禍的說：「你們兄弟之間竟然還有打戲？」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夏洛克語速飛快的打斷了瓊安娜的措辭。
「什麼眼神？」
「你覺得我是辯論不過麥克羅夫特，所以才和他打架的！」
「夏洛克！」瓊安娜誇張的歎氣：「你會的是基本演繹法，而不是讀心術！我根本不是這麼想的！我相信是麥克羅夫特限制了你的發揮，或者是你沒有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所以你們才打了起來，只不過他的技巧不過關，所以···」
想像到畫面的時候還是覺得很有喜感。瓊安娜不能否認，面前的場景讓她稍微輕鬆了一些。福爾摩斯家的兄弟爭端在各個情況下都是非常有名的——但加上打戲？這還是太誇張了。
「你來幹什麼？」
總不能是來幫你出主意追回華生的吧。瓊安娜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夏洛克，他的身上沒有任何死亡的危險，但這並不足以確定，麥克羅夫特的死亡究竟會是什麼引起的。
「我來看看你是否還活著。」
「我還活得很好，不謝！」夏洛克變動了一下坐姿，他的上半身幾乎完全埋在了沙發裡，這就讓他那雙大長腿顯得非常突出。
瓊安娜神使鬼差的想到了麥克羅夫特。大約是這裡的種種痕跡都···表現出了那個男人不擅長戰鬥的部分。瓊安娜露出了一絲笑意。
「你如果想要嘲笑那個胖子的話，就盡情的嘲笑吧。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夏洛克露出了一個非常福爾摩斯的表情。好像瓊安娜如果真的嘲笑了的話，那就和外面的金魚沒有什麼區別了。
「好吧···這確實很有趣。但我不是來嘲笑麥克羅夫特的。你的頭蓋骨先生也掉在地上了，我想他的顱骨快要被書架給壓裂了。還有就是···」
瓊安娜吞掉了自己的後半句話。她驚覺現在的氣氛太好，以至於她剛才竟然想要提醒夏洛克，注意麥克羅夫特的安全。
但這從理智的角度思考，是完全沒有意義的。麥克羅夫特的死亡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方式，這會讓其他人都警惕起來，不管怎麼說，父親身邊的安保增加一分，他遇到危機的可能性就少一分。
「你想說什麼？我想你今天不只是來確定我活著與否的。把你要說的給說出來！」夏洛克第一時間關注到了瓊安娜欲言又止的細節，他細細的觀察瓊安娜，最後一臉唾棄的得出結論：「你竟然剛從麥克羅夫特的車上下來？他就把你放在市中心讓你自己打的回來的？」
瓊安娜被注視的時候，有一瞬間希望夏洛克自己可以把始末推斷出來。但不可否認的，夏洛克說出來的話讓她松了口氣。
「你總是對的。」
瓊安娜敷衍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聽她這麼說了，夏洛克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出現了錯誤。但瓊安娜突然的到來，這個時候已經頭也不回的下樓去了。
走到一樓的時候，在哈德森太太奇怪眼神中，樓上傳來了幾聲木倉響聲。牆壁跟著一起顫動，哈德森太太有憤怒的對著樓上大喊：「夏洛克！！！」
此時，瓊安娜已經走出了房子。她知道木倉的聲音是夏洛克憤怒的表現。
瓊安娜還能確定，夏洛克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曾經錯過了一個提示——一個可以挽救麥克羅夫特的提示。
有些計畫是永遠不會改變的，這樣就好。
瓊安娜的身影融入到街面上昏沉的夜色當中，此時她心裡所想的，也都只是一些陰暗的東西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7
chapter52
普通的週一，瓊安娜在看到自家部長的時候認認真真的打了招呼。這周包括上周，部長大人始終對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之間的關係好奇萬分。
但他不敢問，這是唯一讓瓊安娜覺得愉悅的地方。
此外還有第二個好消息。部長的死亡日期也排在了希爾德先生之前。以他作為標準，瓊安娜在下班之後特地等待自己父親下班。希爾德先生的那些同事們，頭頂也不約而同的出現很多或先或後的倒計時。
都是一個月之內的事情。
瓊安娜心裡默默的給這些人排上了序列。
她現在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案件——一定是人為製造的各種意外。這個結論反而讓瓊安娜放心了一些，父親不是最早死去的一批人，想想倒楣的福爾摩斯先生，他的離開會成為一種警告，父親所有同僚的死去都會是一種警告，這樣瓊安娜幫助父親逃生的安排就會更加的有操作性。
希爾德先生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馬路對過，安保之外最近位置上的瓊安娜。他發現自己的女兒似乎陷入了沉思，神情非常沮喪。這種反常的表現讓希爾德先生有些在意，可當他遠遠的叫了瓊安娜的名字之後，只是一眨眼之間，瓊安娜看起來就一切正常了。
「瓊安娜？」
「父親。」瓊安娜快步走了過去。附近的安保其實都知道瓊安娜的身份，只是職責所在，希爾德先生示意他們讓瓊安娜靠近。
他很意外瓊安娜給他打包了一份甜品。
「生日快樂。」一個瓊安娜絕對不會遺忘的日子。
希爾德先生的同僚非常意外的看著希爾德，他們這個時候在想什麼呢？努力回憶一下希爾德先生今天一天做下的決定，想著這個道貌岸然的老傢伙在自己生日的這一天，下手也沒有客氣一點點。
但不管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表面上還是要很驚訝的表達對希爾德的生日祝福。希爾德的生日連同他的家庭關係、個人愛好，都十分神秘，可以想見，他的同事們回去之後都會默默的把這個日子給記在備忘錄上。
「哦！瓊安娜···」希爾德被瓊安娜提醒，才想起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他只是叫了一聲瓊安娜的名字，所有的感動都表露在了臉上。
「好了希爾德，別在唐寧街上感動了。和你的女兒回去，好好慶祝一下這個日子吧！」一個和希爾德先生交好的大臣笑呵呵的推了希爾德一下。
瓊安娜之前經常在電視上看到這個人，現實中倒是比鏡頭裡要瘦一些。但這個紅光滿面的傢伙竟然也只剩下一個多月了，這麼想想，瓊安娜突然覺得，自己的父親存活的時間算是很長的了。
一番寒暄之後，希爾德先生從瓊安娜的手上接過了蛋糕，他帶著瓊安娜一起坐上了專車，而原本和他同行的卡圖就被很『歉意』的留在路上。
「怎麼會想到要到我工作的地方來找我的？」希爾德從來都把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分的很開。此前的無數年，瓊安娜從來都沒有踏足過他工作的地方一步，最近一年她的態度頻繁變化，這不得不讓希爾德有些在意。
「我只是第一次直觀的意識到，您把工作做的有多完美！」
瓊安娜真心誇獎希爾德先生。她的父親在面對她的時候總是很容易被哄住。
「我想這是我這些年收到最好的一句祝福了！」
「比我小時候說的那句——『爸爸，我最喜歡你了』還要好嗎？」瓊安娜隨口問道。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向窗外，而聽到這句話的希爾德先生也被瓊安娜的溫情弄的不太適應。
他乾咳了一聲，在這兩句話當中糾結了很久，最後彆彆扭扭的回答：「我收回之前的話，我還是喜歡你小時候的那句···」
車子開到希爾德先生的公寓門口，瓊安娜走在希爾德先生的後面。她回頭看了一眼那輛緩緩開走的專車，神情複雜。
如果真的要發生車禍的話，唯一可能發生的地點就只有那輛專車了。
「瓊安娜？你在門口看什麼呢！」
希爾德先生的聲音把瓊安娜從思索當中叫了出來。她迅速的走進自己的房子，決定先把車子的事情放在一邊。如果是有人策劃的話，本來也無所謂是不是在車子裡。
「你竟然沒有買一塊大一點的蛋糕！」
「你應該知道這家店的，這可是最後兩份了！那家店有限量，我請了半天的假才買到的。」瓊安娜捧著蛋糕嘟嘟囔囔的回復了一句。
「味道還是不錯的！」希爾德先生在心裡默念了一邊瓊安娜說的那家店的名字，他覺得自己應該在什麼地方聽過，可是在甜品的問題上，希爾德先生並不是十分瞭解。
＊
即使倫敦沒有了莫里亞蒂，沒有了瓊安娜的那些零碎事情。麥克羅夫特每天的工作量也沒有絲毫的減少。總有人會填上那些空缺，罪惡無處不在。
下班之後的麥克羅夫特，總是喜歡在去第歐根尼俱樂部之前，讓司機『順路』往反方向開五個街區，到一家他長期光顧的甜品店購買蛋糕。
哪怕麥克羅夫特光顧這裡的時間久了，總是會『偶遇』一些想要和他攀談，浪費他時間的同事，而蛋糕店又沒有第歐根尼不准說話的傳統，他總是要耗費一些時間才能夠圓滿脫身。即使是這樣，這裡甜點的甜蜜也能夠治癒一切。
辛西婭的工作時間並不因為麥克羅夫特到達第歐根尼而結束。
那家全倫敦族古怪的俱樂部預約是為麥克羅夫特獨身定做的，可憐的女秘書並不被包括在內。她還是要在第歐根尼俱樂部內部，或者是附近的某個安全屋，亦或是某間秘密辦公室裡完成接下來的工作，加班加點的為福爾摩斯先生工作到深夜。
而對辛西婭來說，唯一能在過程中得到一絲寬慰的，也是面前的這家甜品店。
他們總是能夠趕著買到最後兩塊蛋糕。說是每次都非常巧合，，可就連為麥克羅夫特開車的司機都知道，這兩塊蛋糕基本上是專門為福爾摩斯先生留的。
兩塊蛋糕——辛西婭能分到一快。
蛋糕帶來的卡路里對女秘書一天的消耗總量來說基本可以忽略不計。至於···福爾摩斯先生，哪怕在營養師和健康團隊三番五次的重複說明之下，賭上多跑半個小時的訓練量，也沒有誰能阻止麥克羅夫特對這裡小蛋糕的熱愛！
——順便說，此處最貼心的是，夏洛克還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
「真是抱歉，福爾摩斯先生，今天的蛋糕已經賣完了···」店裡的服務員對麥克羅夫特這個人也非常熟悉了。
據上一任的服務員說，福爾摩斯先生就是這裡的老顧客了···若干的流言和傳承下來的告誡還包括——眼前這位身材正好的先生，早年是個如何如何可怕的大胖子，他是如何言辭犀利的把一些電視上常見的高級官員，三兩句話就輕易打發掉的。
這些傳說因為店員工作的時間不長，還沒有體驗的機會。她印象當中的福爾摩斯先生是個地地道道的英倫紳士。外在的條件是西裝三件套和隨身帶著的黑傘。帥氣的幾乎不用打開ＢＢＣ看《傲慢與偏見》，都能感受到傳統英倫氛圍。
而且不只是外在，福爾摩斯先生平易近人，偶爾的攀談都帶給她很多的啟示。如果有什麼簡短的問題向福爾摩斯求助的話，總是能得到最圓滿的答案。
女店員說完售完的話之後，下意識的覺得周圍的氣壓略略降低。女店員之前一直猜測，這塊每天必買的蛋糕，是福爾摩斯先生買給自己女兒的。她並不能想像這位先生坐下品嘗甜品的樣子。
「您可以試試我們這裡的甜甜圈···也還是不錯的。」女店員被辛西婭的表情給弄的有些不安。
她有些懷疑的想著，自己店裡賣的應該還是甜品吧。為什麼只是一天沒有買到，福爾摩斯先生的同事表現出了那樣的表情來。
「不用了。方便告訴我，是誰買走了蛋糕嗎？」
「呃···是這樣，店主親自打包的蛋糕，據說來的人是個朋友。」在麥克羅夫特的注視之下，女店員哆哆嗦嗦的什麼都說了：「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年輕小姐。她穿了一條···嗯···知更鳥刺繡的連衣裙。」
「謝謝你了。幫我打包兩個甜甜圈吧。」
走出甜皮店，辛西婭翻閱了一下檔案庫。「瓊安娜小姐今天穿的就是知更鳥的連衣裙。她之後去了唐寧街，和希爾德先生一起會的家···今天是希爾德先生的生日。」
很短時間之內，兩塊蛋糕的去向迅速的被檢索了出來。事情的結果讓辛西婭松了口氣，如果是行事古怪的瓊安娜做的話，至少她們不用擔心這是麥克羅夫特身邊的安保問題，沒有漏洞，也就不需要進行第二次ＭＩ６的清洗了。
感謝上天，這不會成為一塊蛋糕引發的血案了！
但希爾德先生的生日，瓊安娜為什麼一定要到這家店裡來，搶走最後兩塊蛋糕！誰家的生日是用小蛋糕度過的！以希爾德先生的年紀來說，瓊安娜難道準備在這麼小的一塊蛋糕上插滿蠟燭嗎！
女秘書的思維有些發散。福爾摩斯先生一言不發的坐在後排，被搶走了兩塊蛋糕這種事情···也是可大可小的。
「是否重新調高瓊安娜的監控等級？」
「為了兩塊蛋糕？」聽麥克路否特的語氣，他好像並不生氣，很快他又說：「取消對希爾德小姐的監控。」
麥克羅夫特已經厭倦了瓊安娜孩子氣的惡作劇。他背後的淤青隱隱作痛，夏洛克幾乎失控，他對處理瓊安娜的惡作劇，有些厭倦了。
瓊安娜不是夏洛克，麥克羅夫特並沒有給予她資格，頻繁做出這類挑釁的行為。
chapter53
父親生日的最後一個小時，瓊安娜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裡播放的流行喜劇。這應該是一部比較早期的電視劇了。主演是幾個年輕的男演員，他們幾個人包乾了劇中所有的角色。
瓊安娜看著其中的一個演員，他也有一雙煙灰色的眼睛，頭髮是亮眼的淡金色，不過不知道是否是為了角色需要特意挑染的。英國演員的髮際線總是在國際水準以下，這位頭上有個可愛的小發卷，稍稍挽救了一下整體形象。
瓊安娜看著這個演員，就又想起了麥克羅夫特，哪怕整部電視劇表達的都不是這種含義，但當片尾打出《紳士聯盟》的劇名的時候，瓊安娜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希爾德先生端著一杯馬提尼走了出來，００７的電影帶給英國的伏特加馬提尼：搖的，不是攪的。而希爾德手上的這杯顯然要傳統的多，而且希爾德先生更青睞在就酒杯裡放上檸檬片，這只能說是個人的愛好不同而已。
「這電視劇都放了多少次了？」希爾德先生坐在瓊安娜的身邊，他手裡拿了一份檔，需要私下裡多看幾眼的文件，總是比較重要的東西。
瓊安娜愣了一下：「你知道這片子放了很多次？」她不太能想像自己父親在電視機前面，不看新聞，而是看喜劇的場面。可瓊安娜很快就明白過來，她離開父親的這些年，他一個人看喜劇，也是無奈之舉。
「我很抱歉···」
「抱歉什麼？」希爾德先生從檔當中抬頭，他看著電視新的一集開始，突然饒有趣味的對瓊安娜說：「我一直覺得這裡面的一個主演和麥克羅夫有些相似···你覺得呢···」
「嗯···」瓊安娜覺得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
「瓊安娜，看著我。」
希爾德先生放下酒杯，他認真的把瓊安娜扳過來，面對他，如果連瓊安娜的思想也能一起扳正就好了：「你和麥克羅夫特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們沒有關係···」
「我要聽真話，瓊安娜！你的父親可以在白廳的走廊上堵住他的同事威逼利誘，但你至少要讓我知道，你到底是怎麼看待麥克羅夫特的！」
「····」瓊安娜一瞬間瑟縮了一下，她有些敬畏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當希爾德先生真心探究一件事情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總是要有個交代的。
「···他很厲害，我認為他是一個很厲害的標杆和對手。」
「對手？」
「比如···你今天吃的蛋糕，我以為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會這麼熱衷於甜品了。」瓊安娜自暴自棄的回答。搶蛋糕是一件事情，但當瓊安娜把自己的行為說出來之後，她自己也覺得有些羞恥了。
「你···搶了他的蛋糕？」希爾德先生不可置信的看著瓊安娜。他的神情更加凝重了。
「瓊安娜，我不會去探究我的同僚是否喜歡吃甜食！什麼樣的人會去在意另一個人的的飲食愛好？我恐怕你對他的感情已經很微妙了！」
「···」瓊安娜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她毫不遲疑的否定：「這是不可能的！客觀的因素比如年齡地位，我們都不匹配。至於主觀情感上···我也確定，我不會產生這種情感。」
「逢場作戲和終身不渝之間的區別只在於逢場作戲稍微長一些。」
瓊安娜被自己的父親逼迫的有些緊了，引用王爾德先生的名言也略微有些挑釁。她猛然停下解釋，反問道：「聽起來你開始支持我和那傢伙在一起了？」
「怎麼可能！我絕對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希爾德先生直接否認，隨後，他舒緩下自己的語氣，補充說：「但是瓊安娜，這一點必須要自己想明白！」
房間裡一下自己安靜了下來。瓊安娜花了一些時間把種種可能在腦海裡排演了一遍。父親生日的時候，她似乎不應該討論這些事情的。
最終打破沉默的還是瓊安娜，因為牆上的掛鐘，顯示的時間即將到達午夜十二點。
瓊安娜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禮盒：「生日禮物，生日快樂！」
她送了一塊手錶給希爾德先生——價值不菲，也完全符合希爾德先生的日常品味。除去少量如同麥克羅夫特那樣的重度古典愛好者，搭配西裝都用懷錶的復古派人士，大多數的人還是喜愛腕表這種符合時代潮流的發明。
瓊安娜在希爾德的腕表裡做了一些小機關，可以平安混過過每一次重要會議之前的小安檢，也能在瓊安娜保護自己父親的事業上，多一些籌碼。
希爾德先生拆開淺藍色包裝的禮物。他對這一類的物品已經很熟悉了，但因為這是瓊安娜送的，當下，他就把手上戴了六年的手錶摘了下來。
「很不錯的禮物，謝謝。時間也不早了，快去睡吧。」
「我留下來把這一集看完就去。」瓊安娜微笑，她和父親說了晚安。看著希爾德先生回房間的背影，瓊安娜只有一個念頭——明年的今天，她的父親一定還要活著，活得好好的！
＊
福爾摩斯兄弟爭吵之後的第四天，辛西婭帶著裝修隊敲響了２２１Ｂ的大門。
麥克羅夫特不能讓夏洛克長期住在一個打架之後的廢墟裡。如果他真的這麼做的話，那下次媽媽去找夏洛克的時候，一定會看見，並且對他非常生氣。
這麼明顯的把柄，麥克羅夫特當然不能親手送到夏洛克的手上。
他只是不願意承認，他很關心夏洛克而已。
「早上好，辛西婭小姐。我還在想你們什麼時候過來呢！」哈德森太太在看到辛西婭和她身後的維修隊伍之後，終於松了口氣。這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貝克街發生爆炸之後，也是辛西婭帶人上門維修的。
福爾摩斯兄弟之間的彆扭情況眾所周知，哈德森太太昨天還在想，麥克羅夫特可以晾著夏洛克幾天呢！
「我帶人來做一下修繕工作。福爾摩斯先生說，他對於那天造成的損失，深表歉意。」
辛西婭和她的人一起登堂入室，夏洛克早就收到了麥克羅夫特的短信，但他也沒有下樓，只是在樓上不滿的喊道：「不要讓他們上來，我這裡根本就不需要維修！」
「但如果軍醫要搬回來住的話，我想他確實不能住在這麼糟糕的環境裡。」辛西婭在如何說服夏洛克的問題上做足了功課。
三天的時間足夠麥克羅夫特把華生拉到什麼偏僻的角落裡去完成一次談話。他總有一些案件是可以託付給夏洛克的，前提是，夏洛克身邊有華生管著。
「見鬼！胖子又去找他談話了！」
「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案件，查詢一批失蹤的文物。華生需要你！」外勤是夏洛克的強項，而華生是調動夏洛克積極性最快速的方法。
關於夏洛克事情，麥克羅夫特從來都不願意隨便找一個特工來解決。普通的特工無法應付夏洛克的各種層出不窮的麻煩。
因此每次上門的人，都是辛西婭。
女秘書的另外一個任務，是把２２１Ｂ被拆掉的監控，重新找人安上。
「你們不覺得躲在監控後面觀察螢幕很無聊嗎？」夏洛克堅持在二樓看著工人處理亂局。他躲開了一片剛搬運上來的組裝木板，還不忘諷刺幾句。
「只是例行公事而已。」辛西婭對待夏洛克的唯一方法就是保持沉默。好在夏洛克也從來沒有演繹過她。
這次或許是個例外。
「在他的手下工作可不容易吧。每天加班到深夜，沒有時間和家人聯絡。麥克羅夫特總有各種手段讓人感恩戴德，即使你是在給他買命，也還覺得欠了他很多···他···」
華生不在身邊的夏洛克，尖銳的像是早年在蒙塔古街的樣子，一隻被逼到牆角的貓，除了炸毛之外還有可能施展各種攻擊的手段。他用言語和自己顯著的觀察天賦刺傷身邊的一切人，口無遮攔，也讓人有些心寒。
「根本就不是這樣的！」辛西婭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和夏洛克爭論。因為無論她說什麼，對於這對兄弟之間多年的宿怨都沒有根本的幫助。而且作為一個員工，她是來給夏洛克整修房間的，不是來干涉他和自己上司之間的兄弟情感的。
但就算這道這一切，辛西婭還是說了：「福爾摩斯先生在協調這些問題上都已經竭盡全力了。」
而且作為兄長，他也不知道多少次的，幫助夏洛克解決麻煩。
『竭盡全力』這個用詞似乎刺激到了夏洛克的某一根神經。「你不知道麥克羅夫特竭盡全力是什麼樣子的，他是個大騙子！」他還是夏洛克心裡最大的反派。
辛西婭不再跟夏洛克進行沒有意義的爭辯，她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表情，雖然不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但至少冷處理，能讓夏洛克冷靜下來。
夏洛克的墜落改變了很多東西，他們都已經很努力的在適應了。
chapter54
周日，瓊安娜休息在家。一個人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視。在互聯網已經這麼發達的如今，連希爾德先生都在唾棄瓊安娜用老套的方式追電視劇。
「我下午要出門。」
「第歐根尼俱樂部？···我真的不太能夠理解那個不能說話的地方有什麼好的！」
「得了吧，你不是真的不明白！我有些事情要和同事討論一下，而且在那裡也能躲掉很多麻煩。」希爾德先生對著鏡子打領帶。在穿著的問題上，他比大多數的同僚都要開明，至少不是在家的時候都穿著西裝。「傳統限制了我們，但也給我們帶來了很多便利，你以後就會知道的。」
「比如不讓女性進入？你們認為自己還在維多利亞時期嗎？或許參加俱樂部的出門都是乘坐馬車的？」
「時代確實不一樣了！現在可已經沒有禁止女性進入俱樂部的規定了，只是女士們都不太喜歡這種氛圍而已。」這話說的圓滑，但本質還是排斥的。
「我記得你的司機今天請假了···不能不去嗎？」瓊安娜不死心的想要爭取一下。
今天是麥克羅夫特出事情的日子。希爾德先生作為一個同樣紅名的人，他的出席，會讓瓊安娜擔心死亡提前。
「你是有什麼事情嗎？」
「沒···好吧，你路上小心。」弄走希爾德先生的司機都不能阻止希爾德先生離開。瓊安娜不太甘心的看了一眼父親頭上的數位，時間還長。瓊安娜試圖說服自己，她現在不能擔心過度，所有努力都要花費在最後的幾天上。
「說起來，上個星期上議院還有有一位的追悼會剛結束。第歐根尼的傳統在慢慢淪喪啊！」希爾德先生折好口袋巾，他隨口開了個玩笑。
瓊安娜心裡一緊，她跟著重複了一遍希爾德的話，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我怎麼沒有聽到過你說這些？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麥克羅夫特竟然不是第一個被盯上的人？
「那可是個老傢伙了。說起來我從工作開始，就時不時的收到追悼會的邀請。這種行業裡發生的事情，誰知道呢！」希爾德先生不在意的對瓊安娜揮了揮手，「好好在家裡呆著，答應我不要去貝克街鬼混！」
瓊安娜錯愕的站在房間裡。她被這個消息給震驚了，幾乎希爾德先生一走，她就沖向了自己的電腦。
＊
夏洛克和華生因為麥克羅夫特佈置下來的任務而被集合在了一起。
這次麥克羅夫特留給夏洛克的工作並不比在中東做臥底要安全多少。追查一個有後臺的器官販賣組織，這份工作裡推理的內容遠遠低於偵查的部分。
但如果夏洛克不接受的話，麥克羅夫特真的會考慮招攬華生，或者···安排一個女性到華生的身邊。
這就是夏洛克的軟肋——他害怕自己最好的搭檔成為了別人的丈夫。因為以他對華生的瞭解，軍醫對家庭的重視程度很有可能超越案子。
夏洛克知道麥克羅夫特這次是來真的，因此他很不甘願的接下了這個案子。
如果不考慮和兄長之間的私人恩怨的話，其實這個案件的挑戰度還是很高的。
週四，夏洛克和華生配合默契的潛入了組織的內部，救下了兩個躺在手術臺上即將進行手術的孩子。潛入的部分主要是夏洛克帶頭，而救下則是華生的強項。
首腦人物在現場被抓住，週五的報紙大篇幅的報導了夏洛克回歸之後的最新成就。
哈德森和雷斯垂德看到報紙之後，才知道了夏洛克回來的消息。
隨後的事情可想而知，用夏洛克措辭來說——就是一些降低整條街智商的人，在２２１Ｂ做客，他們猜測夏洛克死而復生的秘密，而夏洛克諷刺蘇格蘭場得知消息都要靠報紙。
不管怎麼說，夏洛克和華生之間消失了將近半年的默契在這個案件當中充分的得到了恢復。軍醫直言不諱自己對於夏洛克的憤怒，他把夏洛克揍得鼻子流血了，但感情總是打出來的。
麥克羅夫特的威脅，讓夏洛克把華生的感情問題列在了最急需解決的清單上。這個問題比案件要複雜的多，怎麼讓軍醫留在自己身邊幾乎要成為一項課題了！
至於華生，他唯一的感覺就是，最近夏洛克看他的眼神讓他覺得有些發毛。
愉快的氣氛只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一張時間表，所有的事情都有條不紊的在往前推進。
新聞報導的第二天，本周的週六，華生在去超市的路上失蹤了。他身上帶著的夏洛克的信用卡被人寄了回來，夏洛克在華生慣常走的路上看到一袋子花椰菜，他通過一些細節斷定，這是華生最後出現的位置。——關於案件的後半部分，器官售賣阻止的相關後圖案還沒有找到眉目。
夏洛克怒不可遏的找到了第歐根尼俱樂部。
週末的大好時光，只有麥克羅夫特這種只知道工作，連朋友都沒有的傢伙，才會躲在一個全是老男人的俱樂部裡，看報紙吃甜點——他當然又胖了！
夏洛克大跨步的闖進來了俱樂部的閱覽室，安保人員對他的阻攔非常敷衍——都知道這是福爾摩斯先生的弟弟，阻攔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希爾德先生坐在俱樂部最靠裡的角落裡，這是他習慣的位置。可以看到整個房間的格局，卻又不是進門之後最容易被注意到的。
無論瓊安娜對這個俱樂部的設計有多少抱怨和嫌棄。存在即是合理的。從維多利亞時期就存在的古老俱樂部，每一張椅子的擺放都象徵了權利遊戲當中的比重分佈。
希爾德能夠看到吃著下午茶的福爾摩斯先生，意識到瓊安娜說麥克羅夫特喜歡吃甜食的消息並非沒有根據。但他更傾向於抱著一本古典文學一頁頁的閱讀，感受一些經典文化帶來的慰藉。
總之還是不想要和瓊安娜一起看驚悚喜劇，那真是太奇怪了！
大門被用力撞開的時候，房間裡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貿然闖入的人。當然，都只是秉承這看好戲的精神，誰也不會擔心自己的安全遭受到了什麼威脅，第歐根尼的安保措施做的比銀行嚴密百倍。也只有夏洛克這樣有連帶關係的人，才能半推半就的直接闖進來。
但百無聊賴的高級官員們都擺出了一副驚恐的表情。好像他們都是外面養老院裡老無所依，已經智力衰退的退休老頭子。在這幅表情下難掩看好戲的心情。
希爾德先生默默感慨自己今天是來對了。麥克羅夫特被人駁回的情況，通常只能在第歐根尼看到。
不然，福爾摩斯兄弟不和的消息，最早又會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呢？
——這些不說話的老傢伙可愛看這些戲碼了！
夏洛克知道第歐根尼俱樂部的規則，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麥克羅夫特沒有搭理他。夏洛克又知道這是個下馬威，但他不準備接受。
「麥克羅夫特，你給我出來，我們需要談談！」語言如同銳利的劍一樣的打破了第歐根尼長久的寂靜。
即使麥克羅夫特本人就在這裡，還是有人當機立斷的按下了牆壁上面的安保按鈕。這裡有他的同盟，就有他的敵人，看不慣福爾摩斯的人比比皆是，哪怕是細微的事情上，也有人像要讓麥克羅夫特難看的——比如，在公眾場合讓他的弟弟難堪。
希爾德先生默默的記住了房間裡人們的反應。這些下意識的表情比言語更加能夠反應出來陣營的劃分。他知道別人也在看他的反應，互相評估，是不可缺少的必修課。大家都是熟人了。
麥克羅夫特沒有等到安保到來，他不希望夏洛克這個時候再說出任何一個字。因此他妥協的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口，和夏洛克一起走了出去。
——啊！兄弟！
不知道多少人在心底暗自嘲諷此時的場景，麥克羅夫特的弱點在這一刻畢露無疑。或許現在，他們沒有機會和能力動到他的這根軟肋，但機會總是會出現的。
希爾德先生翻過一頁，他無聲的歎了口氣，有些慶倖瓊安娜沒有給他來這麼一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7
chapter55
第歐根尼俱樂部裡的某一間房間——會客室，允許談話，常年備有冰塊和美酒，這兩樣東西，能夠滿足大多數人傾訴的願望。
房間的另外一個作用——是麥克羅夫特的辦公地點。偏僻而安靜，隸屬於他無數個安全屋當中的一個。
他進門之後，接通內線，要求安保人員不要站在門口把守。按照經驗，和夏洛克之間的談話，音量總是很大的。第歐根尼不是個保守秘密的好地方。
「我要你對約翰的監控資料。他失蹤了，但你還在正兒八經的吃你的下午茶！」夏洛克一手拍在了麥克羅夫特的桌子上，桌上的東西震動了一下，夏洛克的表情說不出的嫌惡，有點類似貓咪聞到到酸檸檬的味道。
麥克羅夫特是夏洛克的兄長，但同樣也是他的宿敵。
夏洛克並不如同旁人一樣認為，他們兄弟之間有任何和解的可能性。他自己知道，他和麥克羅夫特的關係，不會因為他聽不聽話而有一點點的改善。
「約翰失蹤的事情，我深感抱歉。但監控視頻裡並沒有你要的東西，約翰的監控等級並不高。」麥克羅夫特心平氣和的安慰自己的弟弟，「對方寄給了你□□，應該還會有別的動作。你要冷靜下來，夏洛克！」
麥克羅夫特的語氣和措辭當中高高在上的部分牽動了夏洛克的某一根神經。夏洛克意識到麥克羅夫特並沒有欺騙自己，還有他言語當中透露出來的資訊，幾乎是在夏洛克的神經邊緣跳踢踏舞。
「許可權不夠？你有空監控瓊安娜·希爾德的作息生活，那種許可權才是最沒有意義的！」但麥克羅夫特卻沒有在華生的身上提供足夠的保障。「你讓他面臨那樣的危險，但卻不給他相應的保護！」夏洛克說出了麥克羅夫特印象當中從來沒有聽他說過的控訴。他的弟弟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的控訴，而不再是個彆扭的高功能反社會！
「我很抱歉。」麥克羅夫特的語氣稍軟。他希望用冷處理幫助夏洛克冷靜下來，哪怕這會造成兄弟之間的矛盾激化。
華生一度是他和夏洛克之間很好的調節劑。自從夏洛克搬到貝克街之後，有了華生的看護，麥克羅夫特著實安穩了一段時間。但現在他意識到，華生也是一劑依賴藥物，失去他會讓夏洛克瀕臨失控。
「給我貝克街周圍的監控記錄。我需要調查綁走他的汽車蹤跡。」夏洛克迅速提出了第二個要求。推斷出華生是被汽車綁走的並不難，棘手之處在于，匪徒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用這麼老套的方法綁走一個人，而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我看過貝克街附近的監控報告了。那兩個監控有短暫的壞損。那段視頻沒有被記錄下來。」
「所以你什麼幫助都無法提供給我？！」夏洛克大聲的質問。這樣的音量，哪怕房間的隔音效果再怎樣突出，也無法阻止房間外面的人聽到隱隱約約的爭執聲音。
「你要更耐心的等待，夏洛克。」
「哪怕對方可能是你的某一位同僚？」夏洛克有些後悔在這個時候尋找麥克羅夫特了。他甚至擔心麥克羅夫特，他會故意把什麼線索藏起來。
「那也只有等待而已。夏洛克，如果不是華生捲進了這件事情當中，我一定會禁止你參與其中的。現在我同意你橫衝直撞的調查，但你要記住，所有的事情都要建立在···」
「你從來不能『許可』我做什麼事情！你認為我是為了什麼才接受那些案件的？我自己的興趣，你『許可』我參加愛琳·艾德勒的事情？還是『很抱歉』對莫里亞蒂洩露了我的消息！這都只是你作為一個陰謀家的幻想而已！」
夏洛克在房間裡轉了一圈。麥克羅夫特的這件辦公室裡，他座位背後的牆上掛著女王的畫像。麥克羅夫特確實是個女王的忠實擁護者，當然這也只是這裡傳統的配置之一。辦公室裡無一處不透露這麥克羅夫特操縱的痕跡。
「耶誕節的時候一個人縮在沙發裡喝紅酒？什麼人會想要和你這種人交往，除去利益之外，你的血管裡還有多少注重家庭的成分！」
激烈的言語總是最能夠產生破壞力的攻擊，縱容夏洛克試探愛琳·艾德勒，差點讓夏洛克一敗塗地，是麥克羅夫特的失誤之一。而把夏洛克的信息說給莫里亞蒂聽，險些害死夏洛克，則是麥克羅夫特無法彌補的錯漏。
如果夏洛克在中東多臥底幾年，他的背後只有ＭＩ６的供給和支援，兄弟之間的交流更多，合作破獲莫里亞蒂的殘留勢力。合力完成一件事情，是修復感情的絕佳方式。麥克羅夫特不需要夏洛克多麼的愛戴他，他沒有想過耶誕節的時候兄弟勾肩搭背的談論各自的生活，只需要夏洛克沒有心結的活著，一些無傷大雅的衝突，一些無關緊要的錯誤，都是可以容忍的。
這就夠了。
但夏洛克的這些話明明白白的把所有的問題都暴露在了房間滯鬱的空氣當中。麥克羅夫特想要說什麼，他抬起手來，卻很快又放下了。
因為他想要回答的人已經離開了房間。
厚實復古的木門被『砰』的一聲大力關上。麥克羅夫特只看到夏洛克風衣衣擺浮動的短暫一瞬。夏洛克充滿怒氣的離開。而他，頹然坐在椅子上，想要給自己倒一杯威士卡。
麥克羅夫特倒酒的手有些顫抖。——夏洛克的話讓他心碎。
最傷心的莫過於夏洛克看他的眼神，他把自己看成了什麼？麥克羅夫特知道夏洛克未說盡的那些詞語，但他自己也不敢把那些傷人的話訴諸於心間。
已經夠了。對兩個記憶宮殿的所有者來說，今天辦公室裡發生的一切，都將會永遠的被安置在記憶當中的某個房間裡，一生都不會忘記。
＊
瓊安娜在看的電視劇已經放到了尾聲。周而復始的內容聯合成了一個妥善而工整的圓。劇中所有的角色都有一個安穩的讓人無心作序的結局。
但瓊安娜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注意力正逐漸的從電視劇裡偏移出去。
見鬼！她之前到底是怎麼想的！找了一個演員和麥克羅夫特有微妙相似的電視劇來看！
自從擁有這樣一種特殊的能力之後，瓊安娜見過太多人的死亡，從馬路上擦肩而過的老太太，到翻車巴士上無一倖存的乘客。因此她拒絕離開倫敦，死亡將是她一生如影隨形的朋友，她不需要到更廣闊的地方去感受這位朋友的力量了。
掛鐘準確的分割早已既定的時間。通常的流程是這樣的，如果你在等待一個朋友的話，你會在心裡默默做一個倒計時。就如同瓊安娜現在在做的一樣，她知道麥克羅夫特今天是最後一次看到倫敦的夕陽了。
當然，如果他一直待在室內的話，可能連夕陽都無緣得見。
對一個人的死亡如此心煩意亂，並不是瓊安娜的固有風格。
她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那種飄忽不定的心態，最後索性到房間裡找到紙和筆，寫下了救麥克羅夫特，或者不救他的種種理由。
不救的理由有很多——麥克羅夫特和父親雖然短暫的達成了一致，但他們都在尋找另一方的破綻，他死了，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爭端了。麥克羅夫特是一個非常不確定的因素，他的存活可能連帶改變父親的三個月倒計時，而究竟會往什麼方向發展，都充滿了不確定性。
瓊安娜一口氣寫了兩條，她想了想，又加上了自己和麥克羅夫特的積年恩怨：他把自己送到了即將爆炸的飯店裡。他讓自己險些死在跟蹤者的手裡。他毀掉了自己積累多年的勢力。他試圖對她進行操控。
拯救的理由則相對缺少說服力——瓊安娜之前認為福爾摩斯被刺殺會有一種提示性的作用，但就現在而言，這種作用並非不可替代的，過去半個月，三位高級官員死亡，仔細調查的話，同樣能夠提早防備。
紙上一條涇渭分明的分割線，所有寫出來的利弊幾乎早就在瓊安娜的腦海裡盤橫了許久，這些雜亂的念頭在紙張上得到的了極好的宣洩和整理。
現在，瓊安娜看著白紙黑字。她意識到自己應該做出一個決定。
——幾乎不需要有什麼猶豫，資料是不會騙人的。瓊安娜把紙張揉成一團。她有些心煩意亂，手上的動作不太有章法。纖薄的紙張割破了她的食指，一點點紅色從為不可查的傷口上洇出。瓊安娜用拇指推了推，自暴自棄的把廢紙扔進了廢紙簍裡。
＊
麥克羅夫特喝掉了他到給自己的威士卡。適當年份的酒液在心情不佳的情況下，就很難起到什麼撫慰的作用。
而當烈酒流過喉頭的短暫瞬間過去之後。重歸現實的麥克羅夫特盯著託盤裡被灑出來的酒——這個明顯的細節恰恰說明了他剛才內心是如何的震動。
如果夏洛克更理智一些的話，他就會意識到，麥克羅夫特通常不會在周日呆在第歐根尼俱樂部。這不符合麥克羅夫特的傳統，又或許夏洛克會認為麥克羅夫特是故意在這裡等著他的。
事實並非如此。
麥克羅夫特放好酒具。夏洛克的錯漏和他的言語說明了他此時的心情是如何的起伏。但麥克羅夫特在這裡的唯一原因——他確信，有證據表明，幕後的操縱者是第歐根尼俱樂部裡的常客，但具體指向誰還沒有定論。
麥克羅夫特也需要觀察，某個老傢伙藏的實在是太深了。
和夏洛克的談話加上後續的平復，時間一共過去了三十分鐘。
麥克羅夫特整理了一下衣領，他還要回到俱樂部裡去，對方在夏洛克出現之後，或許會有一些細微的破綻。
麥克羅夫特站起來，打開了房間的門，門上傳來的推力，讓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他比往常遲了兩秒，才意識到，這是有人同時從外面推門進來！
chapter56
危險關頭，麥克羅夫特調整了一下身體的重心。他唯一的優勢在於開門進來的這個傢伙和他一樣感到意外，他沒有想到房間裡的人正在往外走。但很明顯，對方訓練有素，並且從反應的時間上來看，也比麥克羅夫特要快上一些。
沒有任何的交流，麥克羅夫特對上一雙黑色的眼睛，對方高聳的鼻樑和銳利的顴骨給他留下很深刻的影響，但這並不能夠改變什麼，麥克羅夫特覺得自己的腰間被人用冰冷的東西頂住了。
他穿著厚厚的西裝，本來不應該感受到冷暖，但這個時刻，分外的寒冷。
雙方都沒有猶豫，開門者乾脆俐落的扣動了扳機。一擊即中，做過消音處理的殺人武器沒有發出多少聲響。福爾摩斯先生倒在地上。鮮血慢慢的從他身上暈染到地板上，慢慢的暈開一個沒有規則的圖案。
開門者順手關掉門，好像他只是走錯了房間而已，他對自己的手法極端自信，行動經過周祥的策劃，他知道自己此時應該要儘快撤離第歐根尼俱樂部。
躺在地板上的麥克羅夫特在門被關上之後動了動，對方沒有一擊斃命，但他的狀態也不算太好。福爾摩斯兄弟都對人體的結構非常熟悉，麥克羅夫特此時能夠精確的說明對方使用的武器型號，但這對於他改變自身糟糕的狀況沒有任何的幫助！
半個小時之前，是他親自打電話要求安保系統不要作用在他的門口。這意味著等保安發現他的時候，他應該已經失血過多，不治身亡了。
如果這個時候有什麼緊急的事情發生，辛西婭從外面敲門進來···麥克羅夫特刪掉了這種可能性。今天是周日，發生重大事件的概率微乎其微。
唯一的獲救可能性就只有自己，哪怕並不抱有多大希望，但躺在原地慢慢等死，也絕對不是福爾摩斯的選擇。
麥克羅夫特伸手按壓住腹部的傷口，這個位置對他的行動能力產生了極大的損害，對方採用武器的口徑很大，近距離射擊直接在他的腹部開了個巨大的口子。
他掙扎著往電話安置的地方爬去。在生命即將消失的最後時刻，即使是權勢通天的大英政府，似乎也只能用一種卑微的方式慢慢往前。
三分鐘。麥克羅夫特很幸運的勾到了電話線，一個座機被他順著電話線從高出勾了下來。子、彈造成的傷口並非用手就能捂住的，麥克羅夫特的雙手都沾滿了自己的鮮血，他的手指在電話上按下了一串數位，意識在逐漸的遠離他——他只有一次求救的機會！
如果電話在三聲之後還沒有人接起的話，可能他們就只能在辦公室裡，發現自己的屍體了。
麥克羅夫特握著話筒的手慢慢的垂下，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電話那頭遲遲沒有人接通。極端安靜的房間裡，只剩下『嘟嘟』的忙音，而在這一切的最後，連他握著電話的手，也落在了地上···
夏洛克離開第歐根尼俱樂部之後，大步的往最接近的公車站走。第歐根尼俱樂部的門口不容易攔到的士，但夏洛克對交通工具的選擇並不局限於的士這一種，最節省時間的交通工具是巴士，步行也是一種緩解憤怒，調整思緒的良好方法。
期間，夏洛克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三聲，他沒有理會這通電話。
——麥克羅夫特的電話。他總是有一些事情要在當面聊天之後，重新通過電話吩咐事情。這就像是他固有統治的一種手段，從小時候就是這樣，但夏洛克沒有心情接通。
夏洛克沒有猶豫的走到公車站，和他計算中完全一致的時間，公車緩緩入站。
夏洛克正決定換一種方式尋找華生，他需要動用自己的流浪消息網，但那個躲在暗處的人一定對他的這種情報方式足夠的熟悉。
不過還有一件事情是他們不知道的，夏洛克決定去瓊安娜那裡詢問一下。她能說服愛琳·艾德勒為她工作。或許在她那裡，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和瓊安娜溝通比和麥克羅夫特溝通，要容易的多。
夏洛克知道瓊安娜搬家之後的位址，這都只是細枝末節的東西，夏洛克是從瓊安娜搬家公司司機手上的文檔的看到的。
瓊安娜這個時候肯定在家，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不明不白的出現離開，言辭當中表露的無非是希望收手不幹的暗示——要做一個乖乖女，沒有什麼比在家裡更加能夠表明決心的了。
夏洛克把硬幣投入公車的投幣箱。如果華生在這裡的話，他會解決所有的問題。可當華生被綁走之後，夏洛克在計畫出行的時候，才不得不自己處理好所有的細節。
公車裡還有很多空餘的座位，夏洛克沒有去找一個作為坐下來，他扶著欄杆看著窗外，構思的，卻是記憶宮殿裡那些翻來覆去的線索。
公車剛剛開過兩站，夏洛克口袋裡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這並不是麥克羅夫特的把戲，那個胖子這次竟然連電話都沒有多打一個！夏洛克壓下心頭的不滿，接通了電話。
從手機裡傳來的只有一些衣料摩擦的聲音，如果是在現場的話，夏洛克應該能夠猜出布料的種類，但通過手機之後，聲音有些失真了，沒有更多的細節，對方只是在玩弄小手段，還謹小慎微的防止夏洛克發現端倪。
夏洛克沒有說話，他試圖捕捉電話裡每一個細微的地方。過了大約三分鐘，才有一個帶著變聲器的男聲說：「還給你。」
夏洛克想要提問，但對方掛斷了電話。
還給你···什麼東西還給你？夏洛克皺著眉頭思索著，他心中隱約有一個很深刻的期盼，對方說的是——把華生還給你。
但這說不通。
夏洛克走到後車門的位置，拍了一下公交急停的按鈕。
＊
房間裡的麥克羅夫特漸漸的失去意識。他鮮少遇到這麼危及生命的關卡，但是對於這種事情的發生，他卻並不感覺到非常意外。
將去未去的時候，他聽到有人打開了房門，從腳步聲分析，進來的是一個情緒焦急的女人。麥克羅夫特看到一雙布洛克女鞋走到他的身邊，他遮擋傷口的手被人拉開，有紗布質地的東西擋在了他的傷口上。
強烈的疼痛伴隨強烈的求神喜悅，這是獲救的徵兆，麥克羅夫特的神經隨之略微放鬆。隨著血液的流失，他的理智思維在離他遠去，沒有什麼能夠幫助他去研究關於這個女人更多的消息了。黑暗和寒冷，將他包圍了起來。
匆忙找到第歐根尼俱樂部的瓊安娜臉色鐵青，她和夏洛克一樣，都屬於安保人員認識，阻攔只是稍微意思意思的『俱樂部成員家屬』。
人生最丟臉的事情莫過於在糾結許久之後，最後還是自暴自棄的給自己攔了一輛的士，找人問了麥克羅夫特現在的位置，並且一路沖到第歐根尼俱樂部的門口。
但真的做下決定之後，瓊安娜也就坦然的一路沖了進來。
讓那張分析利弊的紙頭見鬼去吧！救一個人還需要這麼多理由嗎？至於救了麥克羅夫特之後，到底是哪一些倒楣蛋死掉了，這筆賬也應該被算在麥克羅夫特的身上，她沒有時間去思考那些細節了。
瓊安娜在房間裡找到了一個緊急醫藥箱。這個規格的箱子應該足夠暫時應付所謂『失血過多』的情況。
瓊安娜坐上的士的時候，還因為這個箱子，被人誤認為是去學校參加什麼醫療活動的。
帶著這個玩意兒，都輕鬆的經過了第歐根尼的安保。瓊安娜幾乎是在進來的時候，心裡就微微的沉了一下。
今天是周日，麥克羅夫特本來不應該在這裡的，這裡的安保力量沒有平時那麼周全。
瓊安娜在找內部人員問詢之後，輕易的定位到了麥克羅夫特的蹤跡，其他人想要這麼做，也不是太難的事情。還有這裡的安保人員，今天根本就不在狀態···這些人無論知情與否，都在為刺殺創造條件。
進入俱樂部之前，她打手語詢問了一下前臺，那位年過半百的老頭子見鬼的看不懂臉色，瓊安娜明明已經心急如焚了，還是不得不看他慢條斯理的比劃夏洛克的名字。
很好，她真的來對了！
麥克羅夫特在夏洛克離開之後被人刺殺身亡，這一件事情足夠毀掉兩個福爾摩斯。自殺身亡的莫里亞蒂先生真的應該好好的看看，有人比他更加具有天賦，這個計畫可比他見鬼的萊辛巴赫跳樓事件要精妙的多。
瓊安娜打開了麥克羅夫特的房間，房門沒有鎖上，打開房門就能看到麥克羅夫特躺在牆邊的位置。地毯上的血跡鮮明的指出了運動的軌跡，麥克羅夫特最初倒下的位置是在門邊，血跡從門口掙扎往前，一直到他現在處在的位置，大約三到四米的距離。他的求生意志相當驚人。
這說明麥克羅夫特避開了最關鍵的傷口，他掙扎的打了個電話出去。瓊安娜組合了一下電話上有血指印的數位——麥克羅夫特打了個內線電話，這是按鍵數量最少的號碼，但從現在的情況看，一點作用都沒有起到。
瓊安娜心裡閃過各種紛亂的念頭，但她手上卻是一點都沒有遲疑的打開了急救箱。——紗布和繃帶，填塞在傷口裡，不能立刻止血，但至少減緩血流的速度，子彈是醫生們的事情。瓊安娜走到麥克羅夫特身邊的時候，他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消失。瓊安娜沒有試圖呼喚他的名字，她皺著眉頭打了急救電話。
當瓊安娜要從麥克羅夫特的身邊站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他給緊緊的拉住了。
瓊安娜愣了一下，她確信麥克羅夫特的倒計時暫時暫停在一個很小的數字上，但她的手探了探了麥克羅夫特的頸動脈，他的心跳已經很微弱了，生命的流失同樣能夠從他蒼白的臉色上面得以證實。
或許這就是瓊安娜最後決定沖出家門的原因——她不想看到一個和他如此相似的靈魂，離開這個世界。
僅此而已。
chapter57
通過一些細微的喬裝，夏洛克混進了瓊安娜的住宅。
——住在高級公寓，家世斐然，這點從瓊安娜的衣著品味並不難看出。只有華生認為瓊安娜只是個普通而天真的姑娘，後來他也不那麼認為了，因為瓊安娜越來越懶得偽裝她自己。借用愛琳·艾德勒的一句話——這個時代厲害的人越來越多了，瓊安娜的好勝心起來了。
風格精緻的豪華公寓裡空無一人，電視還開著，播放一些無聊的電視劇。夏洛克對此一晃而過，他看得出瓊安娜匆匆離開的軌跡，沙發已經恢復平整，客廳裝飾燈的溫度幾乎發散完畢，因此夏洛克推測，瓊安娜離開的時間應該和他從第歐根尼出來的時候基本一致。
——最完美的錯過。他錯過了瓊安娜，就回到貝克街去耐心等待。
雷斯垂德其實也試圖做出一些努力，他調取更遙遠街區的監控錄影，但這其中的範圍太大，哪怕他和他手下的警員自願加班工作，也不會有任何的收穫。
夏洛克依稀從這些一無所有的挫敗當中摸索到了對手的影子，這次他和麥克羅夫特的觀點剛好相反——他認為對方不是一個老謀深打算的傢伙，至少從年齡上看不是如此，這個人相當年輕，依然有炫耀之心。
但這種演繹並不能夠說明什麼，麥克羅夫特不知道夏洛克接聽來電的事情，但他也一定有其他的線索，瞞著夏洛克沒有說出來。這導致兄弟之間的判斷的差異，就如同他們兒時熱衷的遊戲一樣，一番辯論之後，只有真相才能說服彼此。
夏洛克既然到了瓊安娜的房間，他也沒有錯過這個觀察瓊安娜細節的機會。瓊安娜房門的門鎖比房間裡的任何一把都要繁瑣，這符合夏洛克最初對瓊安娜的描述——她是一個秘密主義者，不喜歡別人窺探她的細節。
打開房門之後，夏洛克有些失望。房間裡簡陋到離譜，不是瓊安娜在貝克街那種北歐風格的裝修，和父母同住的房子總歸不會有太多個性可言。所謂的『離譜』說的是沒有更多隱秘的資訊，沒有隔層和小機關，連一台電腦都沒有。
但夏洛克在瓊安娜的床頭櫃上看到了一張合照。照片上只有三四歲大的瓊安娜，抱著她的是她的父親，邊上站的是瓊安娜的母親。從這棟公寓的狀態來說，這裡的女主人應該已經離開人世很多年了。
夏洛克把相框重新放在瓊安娜的床頭。他從瓊安娜的窗戶離開，留在窗框上的腳印應該足夠瓊安娜找到夏洛克，這就和瓊安娜某次被夏洛克看到，舉著牌子站在貝克街的監控之下，強硬的要求在交通高峰期找一輛私家車是一樣的。
夏洛克必須承認這種手段非常有用，因為那次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他每次想要向麥克羅夫特表達不滿的時候，都會參考這種舉牌子的方式。
大多數的要求當下就會被滿足，直到華生也躍躍欲試的說要去試試，百試百靈的監控求助模式才宣告破滅。
那段時間貝克街的一部分居民對他們幾個這種舉牌之後心想事成的狀態相當不理解。但這些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離開華生，一切都變的無比漫長。
夏洛克回到貝克街，他無視了哈德森太太擔憂的表情，獨自一人沉默的走上樓梯。
「還沒有找到華生嗎？」房東太太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夏洛克沒有停頓的往上走，裝作沉浸在自己的記憶宮殿裡。他迫切需要得到一個突破口。
此時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樓上的窗簾拉著，所有的東西都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被夏洛克釘在書架上的拆信刀在黑夜當中顯得有刀鋒銳利，而書架上的頭骨先生，則依然睜著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看著夏洛克。
夏洛克的手放在了燈光開關上。
他突然在黑暗當中聽到了呼吸的聲音，如果不是這種呼吸他太過熟悉，以至於被當做本能一樣習慣了的話，夏洛克本來應該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這是華生的呼吸聲音。平靜而規律，像是睡著了一樣。
夏洛克停頓了一會兒，哪怕此時安靜的只有呼吸聲，他的內心也泛起一陣滿足感。隨後他打開了燈，推開了臥室的門。
華生穿著鞋子躺在床上，他確實睡著了，睡得如此平靜。
滿世界都在找他，他卻像是從來沒有離開過房間一樣。
「哈德森太太！」夏洛克在短暫失而復得的喜悅之後，嘴角剛剛泛起的愉悅笑容迅速退去，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緊急的事情，大聲的叫著房東太太的名字。
「什麼事！我可不是你的管家！」哈德森太太在樓下喊著，她的聲音沒有夏洛克的大，聽起來有些隱隱約約的。
哈德森太太還在奇怪夏洛克突然的動靜，下一秒，樓梯震動，她的租客從樓上飛快的跑下來，風衣還拿在手上，沒有來得及穿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哈德森太太在沙發上直起腰來，她有些擔心夏洛克的狀態。
夏洛克已經沖出了２２１Ｂ的大門，留下了一句讓她驚詫莫名的話：「華生在樓上，照顧好他。聯繫雷斯垂德，讓他過來陪著你們！」
「發生了什麼事情？」房東太太被夏洛克的吩咐弄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夏洛克已經跑的很遠了。
「您說什麼？約翰在樓上？２２１Ｂ的樓上？！」等哈德森太太反應過來，在樓上發現華生，並且按照夏洛克的吩咐尋找雷斯垂德。
電話裡探長的聲音也是緊張的像是天都要塌下來了。
「我的天啊！華生找到了是嗎！夏洛克呢？算了，不管怎麼說，這是今天我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了。夏洛克的哥哥被人刺殺了，我馬上過來，華生還需要做個身體檢查···」
在急救車上的急救人員沖進第歐根尼俱樂部之前，這裡的安保人員都還如同在夢中一樣，連同那些坐在俱樂部裡看報紙的大人物一起，做著第歐根尼固若金湯的美夢。
急救車來的時候，希爾德先生剛剛把所有的個人物品放到公事包裡。他在這裡享受了一個很愉快並且無人打擾的下午。最近瓊安娜都在家下廚，他回家之後就能夠吃到準備好的美食。
生活如此愜意，直到他在門口看到了急救車。
「這是哪個老傢伙身體出了問題了？」希爾德先生語氣輕快的在俱樂部門外攔住一個人詢問。
只有這種時刻，俱樂部不能說話的要求才會被暫時放寬。之前也不是沒有先例的，幾十年前，希爾德先生還沒有資格進入俱樂部的時候曾經聽說過。一位年事已高爵位在身的先生，在看書的過程中突發心臟病。
後來搶救無效死亡了。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有人在開玩笑說，這位先生的幽靈漂泊在俱樂部的書架之間，這也是個不錯的歸屬云云。
這次不知道是誰又有了這種倒楣的經歷，希爾德先生心裡做了個猜想。
但急救人員只是搖頭，公事公辦的要求他不要影響他們的工作。
前臺的工作人員大步走了出來，這位已經在俱樂部的前臺工作了幾十年了。希爾德先生從來沒有聽到他說話過。他看著前臺的先生不顧傳統和禮儀的，拉住他的袖口，焦急的說：「福爾摩斯先生被刺殺了！您的安保人員呢？」
希爾德先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愣了一下。但前臺的話恰恰解釋了他異樣的感覺從何而來。這裡的醫療人員沒有急著把人送到醫院裡去，擔架什麼的都沒有出現，但源源不斷的有醫療器械從車子上被放下來，並且往裡搬運。
這個細節有些讓人茫然。希爾德先生一頭霧水的問：「他們在這裡直接治療嗎？這是麥克羅夫特的要求？」
希爾德先生無法通過『刺殺』這個詞語，就去想像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奄奄一息的樣子，他還抱有極大地希望，認為福爾摩斯只是擦破了點皮之類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前臺為難的搖頭。
「希爾德先生，請您和我來。我是福爾摩斯先生的秘書辛西婭，我來為您解釋這些問題···」一輛黑色的寶馬剛剛停在俱樂部的門口，車子還沒有挺穩，辛西婭就打開了車門，她在路上就瞭解了這裡發生的一切，此時一臉嚴肅的對希爾德先生說「我可以解釋這裡發生的一切！」
更多的車輛圍攏在了第歐根尼俱樂部的周圍。
希爾德先生認識辛西婭——福爾摩斯的金牌女秘書。能讓她這麼嚴肅的事情看來非同一般，他心微微下沉了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恐怕麥克羅夫特受傷非常嚴重。
要知道，自然死亡是第歐根尼歷史中可以接受的部分，可是遭遇刺殺，還是安全部門的情報頭子被人刺殺，這就未免有些聳人聽聞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8
chapter58
「你可以把報告拿給我看，我會做出處理的。現在···如果福爾摩斯先生真的在急救的話，我認為這不是我前去探望的好時機。」短暫的震驚之後，希爾德先生恢復了公事公辦的語氣。他稍微盤算了一下麥克羅夫特倒下之後會發生的事情，此時倒是有種的希望福爾摩斯沒有出什麼大問題。
「我想您還是和我走一趟吧，有些事情需要您當面解決。」辛西婭微微皺了皺眉頭。她知道某人絕對不希望希爾德先生看到福爾摩斯先生，但這是她的職責所在。
「我不認為有這個必要···」希爾德先生稍稍抬高了聲音，但他不希望在第歐根尼俱樂部的門口，被人看到自己和麥克羅夫特的女秘書發生爭執，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鑒於福爾摩斯先生出事之前還見過他的弟弟，你們是否應該先找到他？」
辛西婭沒有因為他的這些暗示而產生絲毫的動搖。她往前走了兩步，在希爾德先生的耳邊輕輕的說：「瓊安娜小姐在福爾摩斯先生的身邊，我想您需要知道一下。」
這句話讓希爾德的臉色變了變。他依然很想就此撒手不管，但他不能枉顧瓊安娜。
當下，他就臉色鐵青的和辛西婭一起，往加強戒備之後的第歐根尼走去。
他們在走廊上迅速穿行，希爾德先生看到周圍沒有人的時候，就有些壓抑的發問：「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瓊安娜為什麼會在這裡？她不會和福爾摩斯先生遇刺有直接聯繫的···」
「是的。」辛西婭點點頭，他們已經走到了麥克羅夫特辦公室的門口，這裡也是他遇刺的地方：「瓊安娜小姐的及時趕到救了福爾摩斯先生。」
她一邊說著，一邊推開了房門。
——房間裡的一切暴露在了希爾德先生的眼前。
作為文管體系當中的一員，希爾德先生處理過很多血腥的···文字資料。但見證案發現場之類的事情，顯然不在他的工作範圍之內。
他眼前這個傳統佈置的辦公室此時如同人間地獄，地上蜿蜒的鮮血和手印，但凡是稍微有些聯想能力的人，都能夠想到被害者掙扎的經過，所有的東西沒有變動過，包括那個沾滿鮮血的電話，還有沒有掛好，掉落在一邊的聽筒。
相比之下房間的其他部分，酒櫃上的託盤擺放整齊，書桌上的檔絲毫未動。希爾德先生立刻抓住了重點：「他是在···開門的瞬間被人刺殺的？那瓊安娜是怎麼知道他有危險的？他打電話給瓊安娜了，可看電話上的痕跡，數位不是瓊安娜的手機號吧！」
辛西婭在心裡點點頭。瓊安娜的父親當然也是一位聰明人，血腥的現場沒有改變希爾德先生他對事情的明銳洞察，他幾乎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辛西婭在心裡默默的為瓊安娜點了根蠟燭。
「這個問題我們也還不知道···或許是瓊安娜得到了什麼消息。」
謎團留給希爾德先生自己去解開。單單從這件事情上來說的話，辛西婭還是非常感激瓊安娜的，醫護人員那裡的回饋顯示，如果福爾摩斯先生被發現的時間再晚一點點，他就沒有辦法搶救了。
「瓊安娜現在在什麼地方？」
「請跟我來。」
其實就是隔壁的一個房間。現場急救的主要原因是醫院方面還沒有做好安全布控，本來沒有人覺得醫院那頭會出什麼問題，直到瓊安娜像是夏洛克附體一樣，一口氣列舉出了五個安全性漏洞。···另一點是，瓊安娜似乎把麥克羅夫特當做臨時ＷＩＦＩ了，她在福爾摩斯先生的身邊上網流覽資訊，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隔壁的房間被臨時改造成了急救室的樣子。擔架床，急救所需要的儀器，大量染血的紗布被放在邊上的託盤裡，帶著口罩的手術醫生護士圍著病床，在如此蒼白而統一的著裝裡，希爾德先生輕易的看到了還穿著裙子的瓊安娜。
她站在擔架的邊上，平靜的擺弄手機，醫生就在她的身邊為福爾摩斯做手術取子彈，而她則是手下生風在手機上發送短信。希爾德先生開門的時候，瓊安娜正在做他見過最離譜的事情——她在拍攝取子彈的過程，三連拍！
「瓊安娜！」希爾德先生大聲喊道。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瓊安娜聽的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掉在麥克羅夫特的身上。
她有些慌張的回頭，還不忘記瞪一眼辛西婭。
「父親···」瓊安娜訕訕的笑著，招了招手。她手上做急救時沾上的血跡還沒有洗乾淨，看的希爾德先生無名火頓起。
「你在這裡做什麼？」
「呃···如您所見，我似乎救了一個人···」瓊安娜暗暗叫苦。
「我需要一個解釋！」
「解釋···」瓊安娜像是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左顧右盼。辛西婭站在希爾德先生的身後，她看到瓊安娜傳遞過來的求助的表情，但她也沒有辦法幫忙···瓊安娜現在都沒有她指揮急救人員的時候那麼鎮定自若。
「你跟我回去···不管怎麼說，你在這裡都沒有任何幫助！如果福爾摩斯先生沒有出事的話還好，否則的話，我想你就要解釋，自己為什麼在案發現場了！」希爾德先生已經站在火山口，他沒有顧忌辛西婭就在邊上，直接把最壞的可能說了出來。
他真的不應該相信瓊安娜會好好的在家裡呆著，或者他今天根本就不應該到第歐根尼俱樂部裡來！先前還嘲笑夏洛克胡鬧，結果一轉頭，瓊安娜就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瓊安娜站在原地，她握緊了手機。明明知道希爾德先生非常生氣，但她卻只是微微搖頭。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
「我知道。」瓊安娜輕聲的回答。她不再嬉皮笑臉的和父親開玩笑，在這段短暫的時間裡，她暫時把推導兇手的思緒放下，轉而思考怎麼搪塞自己的父親。很幸運，她想到一個還算能應付的理由：「我說過很多次了···您總是不相信···我喜歡麥克羅夫特啊！」
瓊安娜狠狠的被自己噁心了一把。她看到辛西婭一臉扭曲忍者笑意的表情，有些悲觀的想，如果自己的父親還不能對這個答案滿意的話，她就真的只能···說懷了福爾摩斯的孩子了···
「這不是理由。我有足夠的時間幫你意識到你的這個想法是錯誤的···」
「希爾德先生！」辛西婭終於從看好戲的狀態當中扭轉過來。她乾咳了一聲，一本正經的說：「瓊安娜小姐是第一目擊者，我們需要她留下來核對有些細節。當然，這也是福爾摩斯先生昏迷之前的囑咐···」
希爾德先生憤怒的離開。瓊安娜松了口氣。
她對於辛西婭延遲開口的行為非常生氣，心裡默默的記了一筆。唯一讓瓊安娜如此淡定的理由，是希爾德先生的倒計時還保持在原來的水準上。
辛西婭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隨後吩咐醫護人員：「病房已經安排好了。」
彈片已經從麥克羅夫特的身體裡被取出了。期間福爾摩斯的血壓升升降降，但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驚險刺激。瓊安娜的插科打諢多少讓辛西婭感覺輕鬆了一點，她潛意識裡，還不敢去想失去麥克羅夫特之後的狀況。
「我會跟你們去病房。」
「後面的事情不是您可以管的···瓊安娜小姐，謝謝您之前的幫助。」辛西婭試圖勸說瓊安娜離開。
「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瓊安娜把手機放回自己的口袋裡。她一臉嚴肅的看著辛西婭，「我必須在麥克羅夫特的身邊，直到夏洛克過來之後。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麥克羅夫特最後的電話是打給保安處的，而不是給剛剛離開不久的夏洛克？」
「保安處會接電話，但夏洛克是不可控制的。」辛西婭還是不太習慣瓊安娜變臉的樣子。她在希爾德先生面前是個渾身都有破綻的孩子，但當希爾德先生離開之後，她指揮周圍的人的時候，揭開那層偽裝，成為了一個純粹的上位者。
「但保安處沒有接這通電話。首先我們肯定，他不打電話給你，是因為你來不及遠端調度。他知道你的工作量和你調派人手會花費的時間不足以及時趕到。那麼他也一定會知道，從他被刺殺開始，保安處就是不可以信賴的存在。他們甚至有補刀的可能，為什麼他還要···」
瓊安娜的語速飛快。辛西婭一時之間有些頭疼。這簡直就是夏洛克附體的樣子。
擔架車已經被推到了第歐根尼的門口，辛西婭一咬牙，做出了一個決定：「你一起上車吧！」
反正已經有很多人看到瓊安娜站在麥克羅夫特擔架邊上的樣子了。瓊安娜至少不會危害到麥克羅夫特的安全，其他的部分就等福爾摩斯先生醒過來，再做論斷。
辛西婭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在醫療隊當中看到瓊安娜和福爾摩斯先生時候的樣子。福爾摩斯先生抓著瓊安娜的衣擺，昏迷只後，也不那麼容易扯出來。
上了急救車之後，辛西婭又收到一份報告：「華生回到貝克街了。」
她看瓊安娜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意外，她顯然知道的更早。
「你們安排人保護好我的父親了嗎？」瓊安娜冷不防的問道。
「這個你可以放心。相關的計畫已經啟動，所有高層的安保都已經升級。」辛西婭有一個疑問：「你到底還在等什麼？」
「麥克羅夫特不打電話給夏洛克的唯一原因，是他擔心夏洛克掛斷電話，而他就此身亡，這會成為夏洛克一輩子的陰影。我們雖然說他是高功能反社會，但這不代表他不會為此感到自責。為了不讓這件事情發生，他寧可賭上被補刀的危險···」
瓊安娜沒有直接回答。她把自己的後半段推理補完，就像是個強迫症一樣。
辛西婭聳聳，不是很信服的說：「這些不難猜到。」
瓊安娜看了她一眼：「那你覺得夏洛克現在是什麼想法？華生回來了，夏洛克很快就會意意識到，對方的目標始終在麥克羅夫特的身上。夏洛克會明白麥克羅夫特的意思。···夏洛克會是什麼反應呢？」
有些事情不是知道就不會內疚。瓊安娜抖了抖自己穿著的裙子。比起那件知更鳥刺繡的衣服，她更喜歡這件貓頭鷹印花的。只不過現在一團鮮血暈染在的裙擺上，看上去有些扎眼。
chapter59
希爾德先生回家的時候，附近的安保人員增加了將近一倍。所有的人都緊張的關注公寓周圍的一切動向，隨時提防事情發生轉變。
希爾德先生對這個發現默默的歎了口氣。這種時候就能看出麥克羅夫特的工作成效，他人還在搶救，佈防的工作卻執行的一絲不苟。
但希爾德先生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走進房間放下鑰匙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電話找到卡圖詢問。
如果說有曾經一個人一本正經，義正言辭的告訴希爾德先生，瓊安娜是個乖乖女的話，那個人就是卡圖。希爾德如此信任他，讓他照顧好瓊安娜在部門當中的日常生活，卡圖是多麼認真嚴謹的回復他——請放心先生，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但最後呢？他就給他看這種見鬼的發展？！
「希爾德先生？」此時的時間已經不早了，卡圖隱約知道第歐根尼發生了一些事情，但具體是什麼問題，消息已經被嚴密的封鎖掉了。
卡圖在談話開始之前，絲毫沒有意識到希爾德先生的企圖。
可是他等到的卻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你是怎麼照看瓊安娜的？她私底下這麼『能幹』，你一點都不告訴我！她還喜歡麥克羅夫特···你再幫他隱瞞下去，是不是到時候準備直接告訴我，瓊安娜失戀的消息了！」
希爾德故意讓質問顯得有些模糊，以期能從卡圖這裡榨取到更多的資訊。卡圖聽前面的內容還覺得自己自從認識了瓊安娜之後，變得世事艱難，但後面的部分他卻聽的相當錯愕。
瓊安娜也不會告訴他，她到底是喜歡誰的。
而且···她喜歡上麥克羅夫特？這可真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卡圖暗自琢磨這這條最新得到的八卦。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都這麼有控制欲，這裡兩個人在一起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還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至於監控不利的問題——誰能監控瓊安娜啊！
卡圖滿肚子委屈不能對希爾德先生說，他只能嗯嗯啊啊的回答。好在希爾德先生也不是需要一個如何確切的答案。他說的夠了，就換了個問題：「如果我想要知道瓊安娜在家裡到底幹了什麼，我應該要怎麼辦？」
這個問題可不算太好回答。卡圖也很好奇，瓊安娜在家到底在幹什麼。如果能借著希爾德先生的收弄明白這個問題，瓊安娜就是怎麼都怪不到他的頭上來的。
「我認為查詢她的手機來電肯定是無濟於事的，她應該有第二個備用電話。」卡圖先排除了一種可能性。
希爾德先生聽完皺眉：「你覺得她的問題已經嚴重到可能用備用手機了？」
卡圖被問到這個的時候，內心是崩潰的！
就瓊安娜這種信息量，她就是有一個專門處理消息的團隊，也不是太讓人意外的事情。這對父女到底是怎麼回事？互相都認為對方是天真善良的好人，瞞的這麼嚴密，要不要這麼折騰！
「···這只是一種假設。」卡圖做了個深呼吸，他告訴自己不要太過於緊張，「我其實也不太瞭解這些細節，請給我十分鐘，我做一個諮詢。」
十五分鐘之後，卡圖拿著著列印出來一張Ａ４紙的摘要，重新接通了電話。
「希爾德先生，我諮詢了一下專業人士。對方給出了十五條建議···」
「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最重要的部分。」
志得意滿的卡圖噎了一下。
「好的，希爾德先生。最便於實踐的一條是，您可以翻一下家裡的紙簍。」
「···」電話裡，希爾德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等他重新開始說話，卡圖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希爾德先生的聲音變大了。「你再說一遍···！」
「嗯。這是專業人士的建議。因為對方特意要藏的東西一定會很小心的確保不被發現，但廢紙簍裡的東西卻可以透露很多細節。···比如，額···」卡圖照著Ａ４紙看了兩眼，他有些不確定的繼續念下去，「比如，從速食盒子可以看出···」
「看出我女兒最近的口味嗎？！——卡圖，不管你是從誰那裡得到的這些建議，我都非常為情報部門的未來感到擔憂！」希爾德先生憤怒的掛斷了電話。
面對忙音的卡圖也是臉色難看。
他把手上的紙頭揉成團，扔在書桌上。心裡也覺得這些建議實在不夠靠譜。
監視夏洛克的人都是用翻垃圾桶的方法來得到消息的，這也實在太可悲了吧。如果不是對方和他非常熟悉，人品也足夠過關的話，卡圖甚至會覺得這是在和他開玩笑。
但事實卻是，他的同事信誓旦旦的對他保證，翻垃圾桶是每一個特工的必修課。···ＭＩ６真是個讓人費解的地方···
掛斷電話的希爾德先生一時之間有些真空。他沒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了，在出事之後立刻四處聯繫，會給人一種涉身其中的感覺。無論瓊安娜究竟在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希爾德這個時候都必須要穩住，他要站在一個事不關己的獨立狀態，才更有把握能把瓊安娜從她給她自己挖的坑裡面拉出來。
坐立不安的等待了一段時間。希爾德先生知道自己不能指望有什麼消息從外面傳出來。
窗外是倫敦黑沉沉的夜色，門外的安保藏在或明或暗的位置上，保護著公寓的安全。公寓前綠化的遙控澆花器被統一打開，細細密密的水柱從精緻的銅質噴嘴當中傾瀉出來，細細密密的覆蓋了一整片綠化，伴隨著『沙沙』的聲響，如同一張細密連接在一起的蛛絲網。街面上還是會有車子開過，看似輕鬆正常的背後，這其實是一個戒嚴的晚上。
希爾德先生來回走動了好幾次，最後一咬牙，走到客廳的廢紙簍邊上。
紙簍裡都是一些零食的包裝袋，希爾德先生站在紙簍邊上半天，不確定自己是否要屈尊去做這麼愚蠢的事情。
他其實明白卡圖提供建議的確切含義。通過翻找垃圾桶，可以知道外賣支出的金額、付款的方式、如果按照常理來推算的話，外賣到達之後的十幾到幾十分鐘裡，應該被計算為進餐時間。
這確實是比較傳統的監視方法。但希爾德目前需要的是確切的文字證據，他沒有精力去分析一張外賣單背後的資訊。
瓊安娜會把什麼東西留在這個紙簍裡面嗎？
好吧，另一個問題···他真的要這麼去翻嗎？就算找到消息了，他要怎麼在瓊安娜的面前她看？好讓瓊安娜知道她的父親做過翻垃圾桶的事情？
——反正現在找一下也不會有人知道···
希爾德先生神使鬼差的，心一橫，翻找了起來。
想像中的髒亂慘狀並沒有出現，希爾德先生很容易就從紙簍裡面看到一張被揉成團的紙張。他知道這不是他自己的檔，可能是什麼人寫給瓊安娜的，她畢竟需要一個消息來源···
希爾德先生屏息凝神，壓下心裡各種紛亂的念頭，把紙張攤開，放置在茶几上。
瓊安娜倉促的字跡映入了希爾德先生的眼睛。瓊安娜從小就接受過嚴格的寫字訓練，她能在即快速的時間裡，寫出一首漂亮整齊的印刷體。只有在心情極度複雜的情況下，她的自己才會這麼潦草。——希爾德先生檢查了一下上面的內容，這似乎是一張記錄心理鬥爭的清單。
希爾德一行行的讀下來，他被瓊安娜寫到的東西給震驚了。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的女兒和麥克羅夫特之間過了這麼多招？瓊安娜的文字是寫給她自己看的，內容相當簡約，但有些事情不難猜到——瓊安娜想要和麥克羅夫特對決，總不可能只是拿著玩具娃娃。
比如某一條上寫著『摧毀了我的勢力』。什麼勢力？什麼時候的事情？瓊安娜是怎麼擁有這些勢力的？
希爾德先生只覺得謎團越來越大。他不得不接受，別人家的孩子女兒叛逆，最多就是酒駕飆車打人，瓊安娜叛逆起來···她究竟是怎麼擁有對抗國］家］機｛器的能力的？！
平日裡被忽略掉的線索重新編的清晰起來，希爾德先生並不為自己的發現而感到愉悅，他沮喪的回到書房，把瓊安娜寫單子扔進粉碎機。
他的女兒列出了五六條麥克羅夫特死會造成的優勢，冷酷的就像是個反派女魔頭，瓊安娜並非不知道一切的好壞後果，她已經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慮到了，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的沖到第歐根尼去蹚渾水。
從結果論的角度看，希爾德先生表情凝重的得出了最後一個結論——瓊安娜，恐怕已經對麥克羅夫特產生了一種認同情緒。瓊安娜從小到大都是孤獨的，哪怕希爾德先生的地位節節攀升，瓊安娜的身邊卻總是沒有一個朋友。這是她第一次對另一個人產生認同。她把麥克羅夫特看做和她同類的靈魂···
這種感情極有可能往危險的方向變質。
從小照看到大的女兒突然從一個叛逆小姑年變成了一個疑似反社會的傢伙。希爾德先生看著書桌上，瓊安娜母親的照片，照片上笑顏如花，永遠定格在年輕時候的希爾德夫人，從前也是個大家小姐。
如果瓊安娜的母親在的話，她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和一個一堆麻煩的老男人在一起的。希爾德先生歎了口氣。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瓊安娜沒有在單子上列出一條關於愛情的字眼。
她對麥克羅夫特的感情還沒有發生蛻變，這就意味著，只要從中干預恰當，這一切都能糾正過來。
希爾德先生關掉不斷發出噪音的粉碎機。他不打算立刻告訴瓊安娜自己知道了一切，他需要找麥克羅夫特談談。
chapter60
醫院的高級病房被裝點成了類似家庭的氛圍。牆壁不是慘白一片的，精緻的貼紙和掛在牆上的相框，都強行增添了一些生活的色彩。
但從麥克羅夫特手背上延伸出來的鹽水瓶，連同他周圍一圈緊緊圍攏的維生設備，都將一切刻意策劃的美好假像給扼殺殆盡。
這是麥克羅夫特從重症監控室裡出來的第一天，依舊昏迷，但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現在，瓊安娜再也不能從麥克羅夫特的身上預知他的生死了。從重症監控被轉出來不說明他就已經擺脫了死神的窺探，可是就在剛剛，瓊安娜在麥克羅夫特的身上看到他終於安全的標誌。這一次的改變之後，有關麥克羅夫特未來的一切，都重新恢復到蒙昧的狀態，被迷霧所籠罩。
病房裡安裝了監控，二十四小時有人照看，瓊安娜的存在就只是一種固執的證明，有人把她的行為稱為愛情，私下裡的說法叫做——濫用父親名頭的單相思。
但事情的真相恐怕並沒有這麼浪漫。
病房的邊上有一個隔間，本意是留給家屬守夜用的。瓊安娜順理成章的睡在了那張單人床上，她和麥克羅夫特只有一牆之隔，因此她偶爾也會躺下想想，昏迷中的福爾摩斯先生，現在正在他記憶宮殿當中的哪一間房間裡。
瓊安娜的衣物著裝暫時由辛西婭代為值班。女秘書貼心的準備了全套的服裝，這一點在瓊安娜展示出了非凡的『顧問』能力之後，她的生活待遇得到了更加顯著的提高。
辛西婭從來沒有告訴過瓊安娜機任何密，但瓊安娜只拿著手機和充電器，就能越過所有等級許可權，大致說明辛西婭每天在忙什麼···這樣的人提供出來的意見，辛西婭也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瓊安娜為辛西婭提供了一些幫助，比如如何安排安保的分佈——她天生善於發現一些體制記憶體在的漏洞。一次次的調換和重排，瓊安娜始終沒有說明她這麼做的原因，但女秘書猜測的結論是——瓊安娜並不希望夏洛克來的時候，能夠繞過這些保安人員。
或許還有其他的原因。
——他們都沒有放棄尋找刺殺者。
但那位不具名，也沒有在監控當中留下影子的人，真的像是一滴水一樣，就此消失在人群當中，淹沒在蔚藍的海洋裡了。
「辛西婭，你不覺得房間已經夠窄了嗎？能不能不要再送花進來了！」
花朵。是麥克羅夫特病房裡的另外一個特色。也是瓊安娜最不喜歡的東西。她當初住院的時候，病房裡裡面也是如此重疊繁複的名貴花朵，但探望的人卻總是缺乏真心。
「您對什麼花過敏嗎？」辛西婭知道瓊安娜不是這個意思，她也只是例行公事的在詢問罷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倒是省心···我剛剛發現，我們正好是在醫院。」瓊安娜笑笑：「這些花都是經過掃描和安檢的？連卡片都是統一寫好的，我看不出這裡面有什麼真心來。」
「這只是傳統。」辛西婭無奈。她說的是指望病人康復的那種傳統。但瓊安娜的回路和她有些不同。
「所以如果是麥克羅夫特的葬禮上收到的花，你們也要掃描嗎？」
「···」辛西婭沒有說話。
「那麼···真的是要掃描的啊···」瓊安娜狠狠的歎了口氣。
「您今天的心情不錯···一直在試圖活躍氣氛？」辛西婭想了想，終於聽出了瓊安娜是在和她開玩笑。
「可惜我的好心情沒有辦法和人分享。」瓊安娜坐在沙發上，語氣輕快的說：「我預感這個胖子就要醒過來了，然後他會發現他已經不是胖子了···」
這是辛西婭今天進來之後聽到最有趣的措辭。過去三天，麥克羅夫特病危的時候，瓊安娜還會百忙當中抽出時間來抱怨她挑選的衣服，從品味到款式喋喋不休，堪稱災難。她表現的對麥克羅夫特毫不關心，哪怕事實並非如此。
「但刺殺的人還是沒有找到，監控夏洛克的人把他給跟丟了···」辛西婭就是為了夏洛克的失蹤而來的，她希望瓊安娜能夠給出一些線索。天知道！瓊安娜的另外一個名字大概是ＧＰＳ定位系統！之前幾天她找起人來，比經過訓練的特工速度還快。
「現在大家都在猜測他會不會就這麼死了···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瓊安娜並不算太在意夏洛克的安危。大偵探至少會在確認麥克羅夫特死之前，好好的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他會出現的，你不用太擔心。」
消息的保密是一門很有趣的學問。比如這次麥克羅夫特遇刺的細節，只有極少的人的知道，其中卻包括華生、雷斯垂德這些體制外的人。又或者列舉一個更久遠之前的例子，夏洛克跳樓的事情，目擊者華生不知道他是假死的，但起碼有二十幾個流浪漢知道。
瓊安娜漫不經心的回答辛西婭的提問。她看著辛西婭突然不說話了，注意力也全部都轉移到了相鄰的病床上。
瓊安娜順著辛西婭的目光看去，病床上的男人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麥克羅夫特度過了一段漫長而孤獨的時光，他沒有如同瓊安娜猜測的一樣，停留在搖搖欲墜的記憶宮殿當中，恰恰相反的，他始終走在一條越來越窄的走到上，一步步停的向前，快要把自己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給壓碎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場噩夢的作用比十個營養師的諄諄教誨更加具有教育意義。減肥非常重要，否則沒有辦法一直往前走了。
醒來之後的世界則是飄飄忽忽的，麥克羅夫特默默忍受失血後的虛弱和暈眩，他聽到了瓊安娜和辛西婭之間完全不在一條軌跡上的對話，他沒有前因後果的聽著，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去聆聽。
「福爾摩斯先生···」辛西婭試圖控制語氣，不要表現出過分的激動來。「我叫醫生過來···」
「讓他們先在門口等一下，我需要和希爾德小姐談談。」麥克羅夫特敬業的讓瓊安娜側目。
好在他的身體狀況也不是別人違抗他的理由。辛西婭默默的退出，房間裡只剩下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兩個人。
「你能過來一點嗎？現在的距離不適合交流。」
「你以為一個病房有多大？」瓊安娜回嘴，但她還是走到了病床前。「讓讓，給我騰個地方。」順便的，瓊安娜從麥克羅夫特的病床上搶到了一塊位置，看病人艱難的往邊上挪了挪，瓊安娜才心滿意足的坐在麥克羅夫特的病床上，開始談話。
「我可以獨家提供給你刺殺者的相貌。作為交換，我需要知道你的消息來源。」麥克羅夫特是一台兢兢業業的工作機器，瓊安娜終於領會到這一點的確實含義了。
「我不需要知道刺殺者是誰，報仇是你自己的事情，用這個來交換我的消息，你也是想的太多了！」
「但你一直守在我的病床邊上，促使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麥克羅夫特提出要交換，也只是為了展開一段對話而已。他們似乎都不太適應溫情脈脈的開場，也都需要一些理性的東西來調節支撐。
瓊安娜不是很買他的帳。
「反正我這幾天已經對無數人這麼說了，再說給你本人聽聽也是沒有問題的···我守在這裡的官方的原因是——我喜歡上你了。」
瓊安娜說完這句，很悲哀的發現，真心是謊話說了一千遍，她也差不多習慣了。
「我需要更私人的理由。你可以只告訴我一個人，並且不用擔心洩密。」麥克羅夫特順著瓊安娜的話說著。
「你沒有必要知道這些的。我會在我認為合適的時候離開你的病房，如果順利的話，或許我能抓住那個主謀。」
麥克羅夫特『啊』了一聲。他故作恍然大悟的說：「很好，現在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了。」
「辛西婭給出的側寫···你們認為那個主謀是個上了年紀的傢伙？」
「你有不同意見？」
瓊安娜表情凝重的點頭。她相信自己的判斷，但也不希望因為自大而搞砸這件事情，這一切都建立在父親的生命安全上，她從來不拿家人的生命開玩笑。
「我的判斷和你們的相反，我認為我的對手是個很年輕的男人···」
麥克羅夫特沒有問瓊安娜是怎麼得出結論的。剛剛蘇醒就開始從事腦力工作，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他不是太能去思索複雜的事情，頭疼讓他分心。但他不想在瓊安娜的面前表現出來，強迫自己思考，並且得出結論：「···你認為你會在相親的場合見到他···這倒確實是你的一大優勢。」
——嘲諷！
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但被人理解想法的輕鬆愉悅和被人吐槽的尷尬糾結同時作用在瓊安娜的心情上，綜合一下，瓊安娜還是不太高興的起來。她被逼相親之類的消息被人提出來，多少有點尷尬，哪怕這是計畫的一部分，也絕對不是麥克羅夫特時口中的所謂『優勢』。
福爾摩斯先生的嘴巴一向毒辣，病床上也依然如此！
瓊安娜敏銳的感覺到麥克羅夫特的不贊同。顯然最初對於幕後主使的側寫，是從麥克羅夫特這裡出來的，「你不同意我說的？」她想要和麥克羅夫特討論一下細節，但突然發現麥克羅夫特的眼神有些飄忽，他的心思已經不在這個問題上了。
——他在想···夏洛克？辛西婭的工作進度？還是回憶遇刺的經過？
瓊安娜猜不出這個臉色蒼白如紙的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他要操心的事情未免太多了，說不定已經在構思出院之後需要完成的一系列工作···
但談話已經單方面中斷了。瓊安娜當下沒有繼續挑起話題，而是總結說：「我還要在你的病房裡逗留兩天，選擇一個恰當的時候離開···」
麥克羅夫特點頭，他看著瓊安娜的表情讓她覺得有些發毛，同時，瓊安娜得到了回復：「可以。我讓辛西婭給你安排一件隔壁的病房，你沒有必要一直呆在我的病房裡。」
似乎沒有辦法反駁···
瓊安娜冷淡的點頭。她把不斷有消息進來的手機放進口袋裡，並從麥克羅夫特的床上站起來，輕輕的把門帶上出去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8
chapter61
瓊安娜住在醫院的這天晚上，就聽見走廊裡一路有滾輪滾過地磚的聲音頻繁來回，夾雜倉促的腳步聲。
很快的，辛西婭臉色難看的敲開瓊安娜的房門，「瓊安娜小姐，請您不要離開這個房間。」
「我想我不是被變相軟禁了吧？」瓊安娜放下電視遙控器，不太配合的問辛西婭。
「抱歉，但是您暫時不能出來，這是福爾摩斯先生的意思。」
瓊安娜聽到這句之後就沒有再追究什麼。房門關上，外面的人沒有看到她陰鬱的表情。
救下麥克羅夫特的時候，瓊安娜就知道，他的身邊會有不止一個人死於意外。就像是那次爆炸現場的無辜群眾一樣，死者的遴選毫無規律可言，但總是會有這麼幾個，或者巧合或者意外，以合理的方式離開，從未錯漏過。
相當於被救下來的福爾摩斯先生一段時間裡會是災厄體質。這和他呆在什麼地方沒有必然的關係。宿命論的色彩相當強烈，普通人遇到這種事情說不定會發瘋，但瓊安娜已經相當適應這種情況的發生了。
整個樓層只有麥克羅夫特沒有事情，那些住得起高級病房的人全都沖著他去，向他索取一個解釋，也是一件很磨人性子的事情。至於麥克羅夫特一出事就翻臉軟禁她的行為，瓊安娜並不太意外。
她並沒有指望麥克羅夫特做的多貼心。而且她又不是真的喜歡他，沒有人的時候，何必表現出什麼心碎的情緒來呢？
＊
確認瓊安娜呆在房間裡不會出來之後。辛西婭推麥克羅夫特的病房。首相確實為福爾摩斯安排了一個漫長的假期，但福爾摩斯先生的價值就在於他短期內是無法替代的。五個名校畢業，工作經歷豐富的人嘗試分工替代掉麥克羅夫特的工作，但卻還是做的錯漏百出，最後，試圖□□的人只能放下這塊撒了□□的香甜餡餅，乖乖的回到自己本來的崗位上去。
而萬分能幹的福爾摩斯先生，則可以幸運在病床上繼續享有自己的許可權和權利。哪怕有人私下裡腹誹，只有死亡才能讓福爾摩斯從那個位置上下來！
眼紅者比比皆是，但只有麥克羅夫特身邊的人才知道他有多麼的辛苦。
醫生團隊已經給出了『必須靜養』的醫囑。再昂貴的藥物也不能代替血管裡的血液。但麥克羅夫特在醒來之後就繼續投入了工作當中。他還給自己增加了工作量，去排查當時在第歐根尼俱樂部裡的人。
「還有什麼事情嗎？」麥克羅夫特的病床經過簡單的改造，他們在他的床上搭了個小桌子，放了一些文件和筆記型電腦。
同一層樓修養的幾個病人同時死去聽起來有些駭人聽聞。但分開來解釋的話，每個人都只是病灶發作，只有一個意外死亡的，也是用藥不當。
這種事情發生在如此敏感的時間，確實會造成一定的麻煩，但麥克羅夫特的手下都很善於處理這些。這沒有造成什麼嚴重的影響。
「···醫生說您應該好好休息的。」辛西婭簡短的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也只有她這種常年在福爾摩斯先生身邊工作的人，才會提出這樣的請求。旁人對他太過於敬畏憎惡，總是忽略了他也是個凡人的事實。
或許瓊安娜瞭解麥克羅夫特，但她知道的太多了，比辛西婭還多，反而能夠站在麥克羅夫特的立場上，支持他賣力工作了。辛西婭搖了搖頭，她意識到關於瓊安娜的消息太多的侵佔了她的大腦，她對瓊安娜的評價很高，因為瓊安娜是個很有存在感的人。
「有些事情是應該做的，有些則是必須做的。我有分寸的，辛西婭。」麥克羅夫特點點頭。
辛西婭湧起一陣挫敗感，好像她剛剛只是在照著劇本念了一句關心的話，然後得到對方一個敷衍的答案。
「希爾德小姐在這方面非常有天賦，而且她也有意向要協助我們，為什麼不···」
「辛西婭！」麥克羅夫特打斷了她的話，他放下了手上報告，認真的說：「查詢資料也好，許可權也罷，這些都是我們的職責，無論希爾德小姐做了什麼，她都不是我們當中的一員。我不想用『非、法』來形容，但那就是事實。我們之間有一條界限，你應該把握好！」
麥克羅夫特的話讓辛西婭心裡一凜，她還有些不以為意，這倒是她第一次沒有那麼信服麥克羅夫特的警告。「是的。我知道了，很抱歉，先生。」
麥克羅夫特認真的看著辛西婭的反應，他歎了口氣說：「你看過希爾德先生的個人資料，說說你的感受。」
「希爾德先生···是個非常善於佈局的人，他不動聲色的時候是最需要警惕的。關於他的破綻並不多，名校畢業的驕傲或許是一個，這個人非常遵循傳統。···我們曾經認為瓊安娜是他軟肋，現在依然是這樣。」
「那瓊安娜的資料呢？你當然沒有看到全部，說說你看的那部分。」麥克羅夫特決心要和自己的秘書來一場長談。解決掉瓊安娜挖的坑，可能比抓出幾個叛徒還要重要。
辛西婭皺眉，她有些遲疑的說：「呃···瓊安娜她是一個非常善於隱藏的人。她的底線意識非常強烈，她知道什麼時候收手不會被清算，這和她的家庭也有有一定的關係···」辛西婭意識到了什麼，她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漸漸的說不下去了。
「你什麼時候得罪她的？」麥克羅夫特穿著病服，也沒有往日那麼冷硬，他甚至托著下巴，饒有興致的解釋了幾句：「我昏迷的幾天，你是瓊安娜唯一接觸的人。從瓊安娜過去做的那些事，可以看出她有驚人的領導能力——但她輕易不表露出來。我的情況並非最緊急的，她卻對你展示自己的實力，你開始崇拜她信任她，最後依賴她···這很危險，辛西婭，你把你交付在她的手上，她就隨時可以毀了你。」
辛西婭聽著分析，冷汗都下來了。福爾摩斯先生一點都沒有說錯，她明明閱讀過關於瓊安娜的所有資料，卻又逐漸的依賴她···辛西婭有些震驚，她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錯事，需要被如此對待！她完全能夠想像，瓊安娜在她轉身之後，如何嘲弄的看著她，像是看一個提線木偶！
麥克羅夫特打斷了辛西婭的自我反省。
「我需要一些關於瓊安娜的細節。」
辛西婭按捺下挫敗感。她重新組織好語言，她在工作狀態中的時候，還是能比較好的控制情緒的。
辛西婭從希爾德先生遇到瓊安娜開始說起。等她說完上救護車之前的一段，差不多也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設計了。辛西婭苦笑了一下：「希爾德的家庭意識啊···」她以為自己無傷大雅的看了瓊安娜的笑話，卻沒有想到，瓊安娜的笑話是不能輕易看的。
但麥克羅夫特聽完同樣的故事，卻笑了起來。他大致建立了對於自己昏迷期間事情發展的概念，「——她折騰你可不只是因為這件事。你是為我工作的，而她在遷怒我！」
「···」辛西婭不知道福爾摩斯先生是如何從這種事情裡找到笑點的。
或許是點滴裡的藥水有什麼副作用？或者···只是在看她笑話而已。
「你剛才還說，她很喜歡那條裙子？什麼樣的裙子？」
麥克羅夫特的問題問的越發細緻。辛西婭已經習慣福爾摩斯先生的演繹法，從細微處得到推理，她只負責提供資訊。
「繡著貓頭鷹，似乎和知更鳥的那件是同系列的。」知更鳥就聯想到了搶蛋糕···辛西婭默默咽了下口水，只是條件反射而已，她有一種嘴裡泛起苦味的錯覺，因為她想起了蛋糕事件之後持續到刺殺前，福爾摩斯先生籠罩在辦公室上空的低氣壓。
「看來她更在意貓頭鷹這個象徵。」麥克羅夫特沒有繼續詢問下去。他的金牌秘書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梳理一下心情。
辛西婭離開之後，病房裡又只剩下麥克羅夫特一個人了。
他閉上眼睛，雙手合成一個塔狀。——今天其實已經沒有什麼需要用到記憶宮殿的，但麥克羅夫特還是走進了那座宏偉到無邊無際的大房子裡。
無數個房間裡分開歸檔的細碎資料被他放在了一起，他精心挑選了一個單獨的房間，小心翼翼的把那些資料放進去。
這個房間照的到太陽，裝修的很簡約，但有一張舒服的可以蜷縮在一面的沙發，一面放滿書籍的書牆，這些書按照作者的出生年份排列，乍一眼仿佛在看一部編年的史書，有無數的學者在其中爭辯不休，各種理論被推翻重建——格局和瓊安娜家裡的那面書牆一樣。
這也代表了瓊安娜的一個愛好。
麥克羅夫特幾乎不想從這個房間裡走出來。他此前對瓊安娜的認知多有謬誤，經過了這次事件，反而是把一切梳理清楚了。
最後，他睜開眼睛，看著正對著病床的牆壁。現實中的瓊安娜現在就住在他的隔壁，如果真的想要和她說話的話，其實並不需要記憶宮殿作為輔助。
但現在瓊安娜應該還在生氣。
軟禁對瓊安娜這樣的人來說是一種挑釁。但這是目前最靠譜的模式。不斷加深自己在瓊安娜心中臥病在床的印象毫無意義。
麥克羅夫特確實在策劃一些事情，但所謂的策劃，就意味著要全力以赴的去完成。
此夜尚且漫長，思慮過多的福爾摩斯先生沉沉睡去。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記憶宮殿那間特殊的房間裡，有一個專門的文檔，羅列了一些在將來有可能被實現的，非常傳統的···必要日程。
chapter62
希爾德先生之後的幾天照常上班，他的女兒就像是著魔了一樣的呆在高級秘的醫院裡。這並不意味著有關她的事情就沒有外傳，流言從未停歇過，之前總是關於夏洛克的，這次輪到了瓊安娜。希
爾德先生工作期間板著臉，沒有人關於用這些問題來冒犯他。但怒火與日俱增，幾天之後，希爾德先生帶著厚厚的檔進入了首相的辦公室。這次是他少有的不因為的利益關係而打壓同僚。這個該死的『同僚』對希爾德先生的寶貝女兒產生了危險，希爾德先生就不可能讓麥克羅夫特一直那麼愉悅下去！
刺殺的細節能夠避開大多數人的瞭解，但是首相已經看到辛西婭起草的報告了。
他樂於見到希爾德先生和福爾摩斯先生的不和，這會是他分權的好機會。而且希爾德提供的這些建議都很有趣，老狐狸一旦真心要謀劃什麼，往往提議都是直指重點的。
首相並不指望能夠扳倒麥克羅夫特，給麥克羅夫特帶去麻煩，是很多人都樂見其成的。
「你之前建議的分權，現在已經證明不能操作了。我想我們還是不應該質疑麥克羅夫特的忠誠！」
「這是當然的。」希爾德先生點頭。他拿出另外一份建議：「但是鑒於這次出事的是福爾摩斯先生本人，為了保證同僚的安全，我認為您有必要特批引入其他的組織。」
「我們可不是貪生怕死的人。」首相還沒有意識到自身的危險，他說著冠冕堂皇的話，似乎還有些之一貪生怕死的希爾德先生。
希爾德並不為此的感到生氣。他知道自己的上司歷來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典型。他們是非常遲鈍的生物，不知道危險即將接近——除非有人提醒他們。
希爾德先生又拿出了一份檔，他那個看起來不大的紙袋子裡不知道裝了多少東西。希爾德先生語氣平靜的說：「這是人事部門統計出來的高層離職數量。過去一個月我們驟然失去了三位同事。其中一位經過屍檢，確認是被謀殺的。」
『謀殺』這個字眼用的恰到好處。首相似乎沒有剛剛那麼義正言辭了。他還有些質疑檔的真實性：「這種報告為什麼是從人事部門出來的？我以為應該是ＭＩ６。」
「很顯然，他們還沒有來得及上報。」
希爾德先生沒有用激烈的詞語去打擊對手，他不會在這種時候給首相留下話柄，甚至他還非常貼心的為麥克羅夫特解釋說：「福爾摩斯先生剛剛蘇醒，我想您如果沒有收到類似報告的話，只是程式上的延誤而已。」
聽他這麼說，首相已經沒有辦法再不相信了。麥克羅夫特因為安保不夠嚴密而遇到危險，這還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但如果陸陸續續的有高層被殺，等於他本人也是有危險的。
這就不得不採取一定的行動了！
「你有什麼建議嗎？」
「我們和一個獨立的特工組織一直都保持了充分的聯繫——ＫＩＮＧＳ＼ＭＡＮ，我想您應該從檔上聽到過。這需要您的特別檔，而這個組織，能夠提供最一流的保障。多一層保護，總是沒有問題的，不是嗎？」
並不用花費多少時間的，希爾德先生就說服了他的上司。——只要這條檔被批示下來，麥克羅夫特的身邊就會多出貼身保鏢，他和瓊安娜之間，就多一個電燈泡。
哦！這麼說好像有些不太地道。希爾德先生也只是擔心的同事們的安危而已！
＊
隔天的早晨，瓊安娜的禁閉被撤銷了。她到麥克羅夫特病房去探望的時候，麥克羅夫特還在睡著。
困倦和昏睡是失血過多之後的自然症狀。昨天他醒過來之後立刻生龍活虎的投入到工作當中去，反而是讓人感到害怕的事情。
「你是準備等他醒過來再做報告？還是會把他叫起來的？」瓊安娜有些躍躍欲試，只要辛西婭說一句需要叫醒麥克羅夫特，她一定會提供各種行之有效的手段的。
但是隔了一個晚上，辛西婭對她的態度卻冷淡了不少。
瓊安娜不用多想就知道這是怎麼形成的。她熱情的表情少許收斂了一些，而麥克羅夫特也已經被他們吵醒了。
「打擾病人的休息可不是什麼美德。」
「那你只能承受著了，作為一個剛剛重獲自由的人，我有權發表一點小牢騷。」瓊安娜禮貌回嘴。「華生在你受害的同一時間被放出來了。我希望這能夠改變你對於幕後主使的想法。」
「這不是改變側寫的理由。」
「好吧。」瓊安娜無奈的搖頭：「華生應該向你提出預約了，他想來見你。而我會在旁邊聽著。」她用了陳述句。
瓊安娜從今天走進病房開始，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了。起初她認為，這是麥克羅夫特醒來之後，把房間裡那些惱人的鮮花都清理出去的緣故。但等麥克羅夫特醒過來之後，他們一交談，瓊安娜更加佐證了自己的感想。
說不上來的一種感覺，就好像···和之前被麥克羅夫特坑的時候的預兆類似，但卻又有微妙的不同。
瓊安娜默默哀悼自己的動物本能。她如果有威爾那樣的共情能力，做事的時候該是多麼的方便啊！預知死亡並沒有太大的用處！
「你想旁聽我和華生的談話？」麥克羅夫特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站在一旁的辛西婭默默的低下頭去，當做什麼都沒有在聽的樣子。
「這個請求有什麼問題嗎？」瓊安娜被看的有些炸毛。
「不，沒有問題。我很樂意配合你的想法，如果這能讓你儘快離開醫院的話。」
「華生誤會我們在一起會對事實有什麼改變嗎？我今天下午就會離開醫院。···我的計畫就是要讓絕大多數的人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包括兇手在內，這也需要你的配合。」
瓊安娜總覺得自己被盯上了，她默默的戒備著，不管怎麼說，麥克羅夫特今天點頭同意的也太爽快了！
「你要完成你的計畫，你的父親也必須誤會，不是嗎？」
「···是。」瓊安娜遲疑了很短的時間，就點頭確定了。
瓊安娜說的已經太多了，至少對於福爾摩斯來說，他們擅長抽絲剝繭。麥克羅夫特從來沒有問她是怎麼知道他遇刺的消息的。但他只需要聯繫一下瓊安娜對希爾德的緊張態度，不難知道，希爾德先生也在危險之中。
瓊安娜咬咬牙，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希望我的父親遇到任何危險，尤其是我不能看見你用他做誘餌！」
麥克羅夫特這次沒有再露出那種相當真誠的贊同來。但他做了更過分的事情——一臉『我非常理解』『我非常聽話』的表情，還連連點頭。
瓊安娜整個人都有點懵。
等她和辛西婭一起離開病房之後，瓊安娜一臉見鬼的問：「你檢查過麥克羅夫特的藥劑清單麼？」
女秘書已經很瞭解瓊安娜的思考路徑了，她沒有緊張兮兮的回答擔心安保方面的問題，而是鎮定的回答：「福爾摩斯先生有他自己的道理。」
瓊安娜抑鬱，「但這不是他日常的狀態把！」
辛西婭沒有再和她說話，徑直轉身離開了。
＊
中午的時候，華生帶著一束鮮花到醫院的病房探病。
他在打電話給麥克羅夫特的時候，並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面談的機會。只是夏洛克一去不返，他需要有人給他一些建議而已。
麥克羅夫特所在的私人醫院從外觀看簡直是一棟漂亮的洋房。風景獨特，地處僻靜，是個靜養的好地方。
或許是生病的原因，這次麥克羅夫特終於沒有把見面的地方選的如何陰冷潮濕，也沒有多麼的富麗堂皇。這種溫暖溫柔的風格讓做好去地下室接受淩汛的華生錯愕了一下。
隨即，他在一間房間的門口看到了低頭玩手機的辛西婭。女秘書敷衍的看了一眼華生。華生把手上的花束從左手換到右手，有些局促的看了低頭檢查了自己的行頭。
——日常的穿著，一束看望病人常見的康乃馨。他不明白這裡面有什麼問題。
「最近還好嗎，辛西婭小姐？」
「福爾摩斯先生就在裡面，您可以自己進去。」辛西婭讓開了半步，沒有更多的話。
她一點都不想回憶半個小時之前，瓊安娜走進病房，佔用麥克羅夫特寶貴的工作和休息時間的樣子。
有些事情確實發生了，這次瓊安娜意識到的比較晚，因為她不知道，一個福爾摩斯有底線無條件的配合，意味著什麼。
華生不明所以的推開了房門。
他每次見麥克羅夫特的時候，他選的地方總有不同，佈局也各有風格。如果不是這次夏洛克的失蹤讓人焦急，或者過往每次他都是在有事情的情況下見到夏洛克的哥哥，那麼他此時面對的情形應該被稱為——麥克羅夫特不同的裝修和穿著風格···
華生握緊了手上的康乃馨花束，然後打開了房門。
chapter63
打開房間，就有一室燦爛的陽光傾瀉下來。一路走過來的日頭確實不錯，但顯然沒有麥克羅夫特這裡的那麼讓人覺得愜意。
華生看到躺在床上的福爾摩斯先生。雙人床大小墊著席夢思，很難讓人聯想到『病床』，而房間的裝飾也和病房這個主題沒有太關係。
讓華生驚訝的是，他在麥克羅夫特的房間裡看到了瓊安娜。
「你們···」華生驚訝的指著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他被這個組合驚呆了，過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自我催眠的總結道：「原來瓊安娜是為麥克羅夫特工作的！」夏洛克還把你當做一個壞人呢！
瓊安娜默默歎了口氣。她為了給華生創造一種他和福爾摩斯正在談戀愛，或者是她正在單方面追求麥克羅夫特的假像，故意坐在麥克羅夫特的病床前面，從水果籃裡找了個最小的蘋果，認真的削皮。
果然偽裝的東西就是虛假，華生都沒有上當，你其他人怎麼會相信呢。
沒有辦法，麥克羅夫特自然是閑閑的在看好戲，瓊安娜只能用言語來忽悠：「咳···其實你可以用更常人的眼光來看待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想這也不是太難接受···」
華生看著瓊安娜，沒有反應過來。
「——我和福爾摩斯先生在談戀愛！」瓊安娜乾巴巴的解釋。
這個時候她絕對比華生要尷尬的多，可憐她一片空白的男女關係，認識的朋友很多，談論感情的一個都沒有。但這個時候卻要承認自己在倒追別人，真是太可悲了！
華生愣了半天。他下意識的想夏洛克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畢竟他陰謀論了瓊安娜那麼長時間，結果發現瓊安娜其實只是在談戀愛？
「我帶了花過來，那麼我應該放哪裡？」華生眼睛四處亂飄，他克制的不去想像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談戀愛是什麼樣子的。
比如瓊安娜已經搬離了貝克街···既然是談戀愛的話，好像也是說得通的。
「我來吧。」瓊安娜殷勤的接過花束。她還很小的時候，希爾德夫人因為意外離開人世，一個女主人應該做一些什麼，瓊安娜其實並不是太有概念。
背對華生，面對麥克羅夫特的時候，瓊安娜做了一個很誇張的表情，她幾乎不敢相信，華生就這麼傻甜白的相信了她的表演。瓊安娜大段的說服和設定都還沒有用上，一拳頭就打在空氣裡了！
麥克羅夫特微笑，一副縱容的樣子。瓊安娜對他入戲很深還尤其青睞默劇的狀態已經無奈了。
她找到一個筆筒，十八世紀的藝術品，現在被臨時徵用為花瓶。「麥克羅···麥克他這次受傷非常嚴重，如你所見，否則他一定是穿著三件套的。」
瓊安娜繼續充當旁白。這麼肉麻的偽裝都是為了提前讓自己習慣。與其被介紹各種莫名其妙的男士認識，不如就這麼愉快的偽裝下去。至於福爾摩斯為什麼願意陪她上演這麼一出，瓊安娜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的。
華生聽了瓊安娜的話，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麥克羅夫特。
「給你。」瓊安娜從抽屜裡找到一本病例。病例這種東西並不因為是豪華病房而有什麼特別定制。華生下意識的接過來——福爾摩斯的病例，規格和別人的大致相同。從上面的記錄來看，麥克羅夫特並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這麼風輕雲淡。
普通人如果遇到這樣的傷害，這個時候肯定還不能半靠著辦公。華生忍不住說提醒：「你的診斷報告上就寫著，你你需要多休息。——夏洛克最近一直都沒有回來。我擔心他出了什麼事情。」
瓊安娜聽的幾乎要笑倒在麥克羅夫特的病床上，她有心要知道麥克羅夫特的底線在哪兒，於是也放任自己半靠在了他的病床上。
麥克羅夫特則回答了這個問題：「他沒有認識你之前的生活過的非常的混亂···但你放心，夏洛克沒有事情。」
華生有些挫敗。他不想對麥克羅夫特解釋，他和夏洛克只是普通朋友關係這個問題。更重要的是，麥克羅夫特的言語透露出的含義是，他不打算回答華生的問題。
「我可以陪你去找他的。如果你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忙完的話。」瓊安娜對華生很有好感。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信任福爾摩斯的信譽，有夏洛克在手邊，麥克羅夫特做事的時候總是要顧及一下的。
「你們都知道他在是什麼地方？」
「現在我還不知道。但要想找到他，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瓊安娜搶答。她幾乎沒有給麥克羅夫特插話的機會。但如果他插話的話，瓊安娜反而不會那麼不安，過去插嘴是麥克羅夫特不能接受的底線，他的底線什麼時候下降的？為什麼會下降？這個傢伙劣跡斑斑，到底在盤算什麼呢？
「那麼你怎麼確定夏洛克沒有遇到危險呢？」
「他在一個範圍內自由活動，還保持著和外界的聯絡。所以我能確定。」瓊安娜說道後面幾乎要放棄偽裝了。她開始懷疑這個裝戀人的想法有多愚蠢，福爾摩斯的便宜可不好占！
「那···」
「我們先出去說吧。麥···麥克需要靜養。」
瓊安娜半推半拉的把華生帶出了病房。麥克羅夫特全程沒有插嘴的機會。他只是用一眾演技派特有的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瓊安娜，這可以被看成是寵溺，但這也就是為什麼瓊安娜這麼害怕！
見鬼了！這是她今天不知第幾次這麼想。
「你和···福爾摩斯先生什麼時候在一起的？連夏洛克都不知道···」走出房間，華生終於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瓊安娜的嘴角抽了抽。一個謊言要用無數的謊言來回復。
她剛想回答，視線錯過華生，她看到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慢慢的走過來。經典款式的高級定制三件套，雙排扣的風衣，手上拿著一把黑傘，當然不能忽視他臉上的玳瑁眼鏡。
——這個人瓊安娜認識。她拍了下華生的肩膀，說了聲抱歉，然後越過華生，走到男人的面前：「艾爾西？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大多數情況下，瓊安娜的提問並不是為了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瓊安娜看到了艾爾西，想到他的工作性質，大概也能猜到事情的經過。
她問了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你是來保護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先生的？」
——於是，瓊安娜得到了一個肯定的點頭。
「中午好，瓊安娜···我記得哈瑞是這麼叫你的？那麼你的姓氏是什麼呢？」自從艾爾西在酒吧門口見過瓊安娜之後，他就一直記著哈瑞對瓊安娜的評價。
他不常見到哈瑞這麼評價一個姑娘，危險這個詞語常常被用在目標物件上，瓊安娜則是還能被容忍的存在。艾爾西承認自己對瓊安娜有些好奇，他調閱了關於瓊安娜的資料，上面的豐功偉績讓人咋舌。
「我的姓氏是希爾德。如果你要確定的話！」
第一次聽到ＫＩＮＧ|ＳＭＡＮ這個組織就是在希爾德先生的嘴裡。那個時候瓊安娜還很小，在宴會上盯著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看了好久。父親的同事基本都是穿著西裝的，但···很少有人穿的那麼好看。
那個人就是哈瑞。瓊安娜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這件，她只是單純的欣賞哈瑞身上的那種鋒芒畢露的氣場，但很有趣的是，當時那些大人們都把那叫做叛逆。
「哈瑞這次的任務就是保護希爾德先生和他的家人。順便說，這件事就是希爾德先生提出的！」艾爾西顯得有些憤憤不平。他覺得他們對哈瑞有些大材小用了！
「包括我？」瓊安娜愣了一下。她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但還抱有一絲希望。
「事實上···主要是保護你。」希爾德先生似乎覺得別人會要脅他的女兒，因此堅持讓你接受最高程度的保護。哈瑞在肯辛頓等著你——２４小時的重點保護。
「那你的任務也是貼身保護嗎？」
「是的。」艾爾西和瓊安娜擦肩而過。他的存在一早已經和這裡的安保系統協調過了。如果瓊安娜今天早上不是和麥克羅夫特鬥嘴演戲的話，她應該更早一些知道這個消息的。
「等等···你會和福爾摩斯先生呆在一起嗎？」艾爾西在推開麥克羅夫特病房之前多問了一句。一雙ｐｕｐｐｙ ｅｙｅ裡閃爍的都是殷切的期待。
瓊安娜被他形容的也要開始期待了。一個紳士出現在生活裡可不是什麼壞事，但對於艾爾西的美好暢想，她恐怕只能讓他失望了——「我剛好要離開了。」
讓麥克羅夫特有一個貼身的電燈泡，這樣就能讓他們分開一些距離。這種計畫···大概也只有自己的父親能夠想得出來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9
chapter64
肯辛頓的午後，草坪上的澆灌設備定時定點的給綠色草坪澆水，街面上安安靜靜，灌木長青。瓊安娜拿著鑰匙打開了公寓的大門。
客廳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紅茶香味。廚房裡還有廚具碰撞，很久沒有人去使用的熱水壺燒開的聲音···
瓊安娜知道她的父親還在工作，現在在廚房裡的人是哈瑞·哈特先生。他似乎在準備食物。
「希爾德小姐，我們又見面了，要來一杯紅茶嗎？」哈瑞從廚房裡走出來，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自在。瓊安娜看到他的衣著和上次見到他的時候有些不同，更休閒一些，當然依舊不乏傳統。
瓊安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普通人被她這麼上下打量，都會覺得不自在，但哈瑞的狀態還好。
「我聽艾格西說了貼身保護的事情，那麼你是以什麼名義過來的？」在瓊安娜實現下的哈瑞仔細擺好了芝士蛋糕，蛋糕的顏色誘人，芝士上還點綴著的殷紅色的蔓越莓。
「——是希爾德家的管家，經過希爾德先生的面試被錄用。請多多關照了，希爾德小姐。」
「給我來一杯紅茶吧。」瓊安娜點頭，她坐在哈瑞的對面，看著面前的紅茶慢慢倒在骨瓷的杯子裡，突然問道：「我送給你們的那份禮物，你們還喜歡嗎？」
「你是說那把雨傘？」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那把雨傘裡面的竊聽設備，相信你們的通過那個得到了不少的訊息，那是我想要看到的···但你們這次被派來保護的事情，我很抱歉，這在我的預料之外。」
「啊！那把傘確實帶給我們一些很有用的資訊。這樣我們就不用中東持續性的臥底了。希望那不會對你產生什麼損害？」
「當然不會。」
瓊安娜喝了口紅茶。這是她相當滿意的一次策劃。瓊安娜答應了夏洛克，她會著手解決掉莫里亞蒂的殘留勢力，瓊安娜把這些事情留給了ＫＩＮＧ|ＳＭＡＮ，他們樂於完成這些，並且總是能夠做的不錯。雖然基地的那場爆炸沒有能夠把莫蘭先生炸死在裡面，但除此以外的絕大部分隱患都已經被剷除。
自己做出的許諾，別人流血犧牲的完成，坐享其成的感覺不會太壞。更何況ＫＩＮＧＳ＼ＭＡＮ也是個祈望世界和平的組織，互利互惠而已。瓊安娜想著他們什麼時候會意識到這對她毫無傷害，現在看來真正的紳士更在意完美的結果。當中一些細小的曲折，都已經被平和的包容了。
「我們都很高興看到倫敦一片太平，一直到這次的事情發生。」哈瑞坐在了瓊安娜的對面。坐下之前，他解開了身上的圍裙。
瓊安娜拿起一塊蛋糕咬了一口，蛋糕是現做的，口感絕佳。柔滑的芝士在唇齒之間融化開來，就算食物的熱量驚人，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要開始一場戀愛了。
瓊安娜很意外哈瑞紳士的外貌之下竟然還有一顆能夠下廚的心思。她放下蛋糕，抿了口紅茶，心滿意足的贊許：「這是我最近吃到的最好的一頓了。我真的開始嚮往有管家的日子了！」
她放下茶杯，話語又發生了轉折。「但是——保護我的安全，這不是你最需要做的。」
「她的安全根本不需要有人去保護吧！」梅林在哈瑞的通話設備上說。保護瓊安娜·希爾德可以被看做是ＫＩＮＧＳ＼ＭＡＮ成立以來的絕妙諷刺。本來這個部分是艾格西的工作範圍，但可以想見的，大家一致認為，這種女魔頭級別的，即使退役了，還是讓哈瑞出馬比較合適。
對於通訊設備裡傳來的評價，哈瑞權當做自己什麼都沒有聽見。梅林只是在開玩笑而已。本質上他們的看法是相同的——他們都相信瓊安娜是真的改過自新了。
「我只看到一個關心家人的孩子，我願意相信你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你的父親···」
「你聽起來像是個聖父，我恐怕我沒有那麼好的情操。」瓊安娜打斷了哈瑞的話。「聽著！我們都知道這件事情，我指的是麥克羅夫特遇刺，一定有一個幕後黑手。這個傢伙很狡猾，不動聲色，並且充滿危險。我認定他是個年親人，但我也知道大多數人和我持有完全不同的意見···不管怎麼說——我需要你幫我照看好我的父親！」
哈瑞沒有因為被打斷而生氣。他坦然的看著瓊安娜，像是在看一個不太聽話的孩子。瓊安娜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她當然意識到自己的提議都像是在佐證哈瑞之前說的話——像是個孩子一樣，也是有些無奈。
「你們可以選擇幫助我，或者不拖我的後腿。但沒有第三個選項，親愛的管家先生。」
這句說完，瓊安娜暫時想不到什麼需要補充的了。她等著對面的男人生氣的反駁也好，不動聲色的迂回也罷。但哈瑞·哈特先生卻沒有按照常理出牌。
他平靜的舉起手，像是個提問的孩子一樣。
——恐嚇失敗！瓊安娜內心的挫敗讓她簡直想要捂臉！最重要是這位先生一臉溫柔的樣子，他的頭髮上塗了髮油，固定的一絲不變，這種背叛腐國人名平均水準的髮際線，竟然還憑空給人一種很柔軟的感覺。
哈瑞大概不知道···
瓊安娜的思維稍微發散了一下，因此她錯過了哈瑞的一些小動作。哈瑞突然從沙發上做起來，他大步從瓊安娜的身邊走過，在她還雲裡霧裡的時候，打開了靠路邊的一扇窗戶。
瓊安娜沒有感覺到什麼危險，但她的腦海裡確實有一些不太應該出現的念頭閃過——比如她早就應該注意到的，這位哈特先生也有一雙讓人驚歎的大長腿，藏在西褲下麵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瓊安娜自認為不是個視覺動物。這意味著她並不是最看重一個人的臉——聲音和身材才是吸引人的關鍵。可惜哈特先生已經有艾格西了，否則一個像他這樣的特工，瓊安娜真心會覺得年齡不是問題···
「你在幹什麼？」瓊安娜差異的看著她新上任的管家在窗彎著腰站了好久。欣賞背影固然好，但這未免也有些莫名其妙了吧！
順著哈瑞玳瑁眼鏡裡面的成像，梅林的視線和哈瑞的是同步的，他不得不提醒自家的特工——哈瑞！你應該記得你在誰的家裡吧！放下那——只——貓！
ＫＩＮＧＳ＼ＭＡＮ的特工都比較喜歡狗狗，那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比如艾格西就是其中的翹楚。把自己的同事比作動物或者不是太貼切，但這種比喻的源頭來自于艾格西總是粘著哈瑞，並且忠誠的完成所有的工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褒義的。
——放下那只貓！
軍需官的這句話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有一隻小奶貓被困在瓊安娜窗前的平臺上了。哈瑞看到後的第一時間，就直接走了過去，試圖安撫這只雪白的球球。
瓊安娜在梅林提醒哈瑞的時候，也差不多走到了窗邊。她看了一眼那只貓，很新奇的說：「我第一次見到爬上來之後自己下不去的貓···」
「但事實可不是這樣的。瓊安娜，所有人都有年幼脆弱的時候，技能是可以慢慢學習的。這只貓似乎是只···波斯貓？我想它長大了，會是個很好的獵手的。」
「···獵手，你是說抓老鼠嗎？」瓊安娜無奈，他們重新往沙發的方向走去，哈瑞小心的捧著那只貓，他大概不知道，他這個時候看上去也像是貓一樣。
「我猜你的軍需官快要發飆了，我畢竟還是你的任務目標，你不考慮表現的更專業一點嗎？」瓊安娜感覺自己似乎是唯一一個在意這個安保計畫的人了。艾格西這個時候一定也是在哀悼自己和哈瑞之間的距離。要不是瓊安娜之前見過這群人的記錄的話，她簡直不敢相信，面前這個抱著貓的男人，能夠被稱為王牌特工。
···不過，哈瑞在某個教區的百＼人＼斬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梅林只是說說的而已。我想你應該需要一隻小動物來做你的夥伴。」
瓊安娜瞠目結舌。「我提醒你，我們之間還有一場沒有完成的談話，管家先生！」她良好的接受到了哈利話語裡面的資訊，因此極度震驚的說：「誰允許你收養這只貓的！這是我家好嗎！」
但對面的男士就像是沒有聽見瓊安娜的抱怨一樣。他輕輕抓住瓊安娜的手，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讓她雙手形成一個小捧。
瓊安娜眼睜睜的看著哈瑞對她做這一切，不是不能動，只是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太過於接近，她能看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倒映出她自己的樣子，這憑空讓她有了一種曖昧的感覺。
「好了，拿好。」
稍縱即逝的曖昧之後，那團白色的東西落在了瓊安娜的手上——小東西沒有瓊安娜想像的那麼輕，但足夠瓊安娜從遐想回到現實了。
她有點莫名的坐在沙發上，看著這麼一隻突入起來的小東西。肯辛頓這種地方安保很好，也不太會出現這種流浪在外的小東西。應該很快就會有人過來認領的。
瓊安娜冷靜下來——剛剛她是被色＼誘了吧！一定是的！
但始作俑者哈特先生完全不在意他自己的行為。他確實是故意的，如果他的形象會讓瓊安娜安定下來的話，他不介意利用這個優勢，更何況瓊安娜也不是一個會淪陷在其中的人，她只是在欣賞而已。這是可以合理存在的情況。
哈特先生打開希爾德家廚房的冰箱，都是單身的一對父女，生活狀況還是很糟糕的，他來了之後填充了冰箱裡的食材，哪怕這次的偽裝是管家，也要盡可能做到最好。
而現在···那只小貓應該需要一點羊奶。哈特先生記得希爾德家的冰箱裡就有這種食材···
瓊安娜用手指點了點趴著的小貓，眼睛都睜不開，也難為哈瑞認定它是一直波斯貓了。
「···那個男人真的很笨是不是，你明明是獅子貓好嗎！」小貓被戳到之後委委屈屈的『咪』了一聲，像是在回應瓊安娜一樣。
監控探頭裡的梅林把這個場景看在眼裡，他因為瓊安娜的話而重新看了一邊小貓的圖片···之後，廚房裡倒羊奶哈特先生聽到了來自軍需官的一陣大笑。
chapter65
在一陣兵荒馬亂，並且終於喂飽了小奶貓之後——貓咪重新被哈瑞捧在了手裡，瓊安娜拒絕和這種柔軟的生物產生任何的接觸。
唯一讓瓊安娜慶倖的是，他們的談話終於回到正式的情況當中。
「你對兇手的描述和官方的有些不太一樣，那麼說說你的看法吧。」
下午茶差不多結束的時候，哈瑞把所有的杯盤都收到了廚房裡，他似乎認為柔和的下午茶氣氛並不適合延伸到此後柔和的下午茶氣氛當中。瓊安娜沒有辦法直觀的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來。
她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我的背後也有資料支撐，你們懷疑的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可能。但就和你不會把消息的源頭告訴我一樣，我也不能說出我的。」
哈瑞沒有和瓊安娜糾結關於：『ＫＩＮＧＳ＼ＭＡＮ是個組織，而瓊安娜是個人，她對於她所掌握的資訊，其實是有完整的分配權利的』這個問題。
他更傾向於瓊安娜的這個提議本身也提供了一定的資訊，而不是單純地抱怨而已。
——我有足夠的資料支撐。大膽一點的推斷，瓊安娜在暗示他，刺殺的範圍不只是個人，而是完整範圍之內的全部滅殺。
瓊安娜看到哈瑞若有所思，在心裡點了點頭。
這是個進步——瓊安娜想著。
麥克羅夫特根本不在意她關於『兇手是個年輕人』的論斷，他把目光放在那幾個年老的、有足夠動機和嫌疑的人身上。但那些人的秘密有什麼好挖掘的呢？事實上，麥克羅夫特推測的過程非常貼合邏輯，並且沒有任何缺漏的地方，但如果結果是錯的話，那在完美的個過程也沒有任何意義。
福爾摩斯兄弟都不喜歡聽別人的意見，這會導致他們遭遇一些坎坷的。
在瓊安娜詳細的排查之後，她已經可以確定，三個半月之後，麥克羅夫特名單上要監視的那些懷疑人，全部都在遇害名單上。順便說，到那個時候，那間如同養老院一樣的第歐根尼俱樂部，也一定是門可羅雀的。
此時此刻，回到瓊安娜所在的客廳裡，哈瑞的表情依然沒有變，但這次，瓊安娜知道，他是在傾聽他的軍需官的意見。
「基於我的這個猜測，我認為我會和兇手有直接的照面。」
「但你不擔心你會有危險？」
「我並沒有這麼說過。事實上，承認自己的無能並不是很難堪的事情，上個月我還差點遇害，但這並不代表我的結論是錯誤的。我的父親處於危險當中，這才是你們需要關心的事情。」
哈瑞聽到梅林在通訊的那頭歎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都不願意分享了不是？哈瑞，從她嘴裡盤問出更多的東西來，她肯定掌握了我們所沒有的資料。我擔心她根本就是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吧！」
ＫＩＮＧＳ＼ＭＡＮ並不是一個保鏢公司。他們在追派這些以一擋百的的特工的同時，也在尋找能夠解決問題的方法。但要抓住兇手，現在所有的資訊加起來都是不夠的。之前死去的幾個高層，他們的解剖報告整潔明瞭，幾乎沒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資訊來。而如果ＭＩ６提供的消息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也並非沒有這樣的可能。
「最後一個問題——」哈瑞沒有理會梅林的提議，他更傾向于和瓊安娜建立穩定的溝通關係。從瓊安娜的態度來看，希爾德先生的情況並非最緊迫的，因此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哈瑞相信自己還是能夠問出一些東西來的。瓊安娜，是個警惕心很強的人。
「你問。」
「你是怎麼知道麥克羅夫特遇刺的事情的。我需要這一條消息管道，否則我不可能很好的保護你的父親！」
瓊安娜皺眉，她沒有掩飾的表現出了自己的猶豫。ＫＩＮＧＳ＼ＭＡＮ是她到現在為止，看到合作可能性最高的一個組織，但這不代表當她描述好自身的情況之後，對方不會把她當做瘋子。
更何況，暴露一種天賦所帶來的危險，也是需要考證和估量的。
瓊安娜希望能夠更謹慎一些。
哈瑞沒有打斷她的權衡，但卻有不可控制的突發事件，阻斷了這場即將要有所進展的談話。
——門鈴響了。
瓊安娜和哈瑞同時看向門口。ＫＩＮＧＳ＼ＭＡＮ在希爾德先生的家庭內外都安裝了不少監控設備，這能夠起到很好的保護作用，哪怕監控的數量因為瓊安娜的特殊身份而增加了不少。
「看來我們有客人來了。」因為被打斷，而暫時不用給出答案的瓊安娜松了口氣。她站起身來準備去開門。
哈瑞則從梅林回饋回來的資訊，迅速的瞭解了門口那個人的大致資訊。
他邁開了兩步，走到了瓊安娜的前面，提醒道：「走在我的後面，你也是被保護的物件。請不要主動開門。這恐怕是來找那只小貓的。」
瓊安娜楞了一下，她回頭看看沙發，那只貓不在那裡。瓊安娜回過頭，又看了看哈瑞，他的襯衫口袋裡鼓鼓的一團，也是讓人覺得有些意外。
＊
希爾德下班之後並沒有急著往家裡趕。他很高興的得知，那個特工組織給他家委派了一個合情合理，並且經驗豐富的特工。他快速閱覽了這個代號『加拉哈德』的特工的資料，從各方面來看，這個人都能夠看住瓊安娜，再不濟，他和麥克羅夫特站在一起的時候，只要瓊安娜不瞎，她就知道應該如何選擇···
沒錯！希爾德先生現在的策略已經被變成——拖一時算一時了。他現在算是理解麥克羅夫特對他那個總是闖禍的弟弟，究竟抱有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但希爾德先生雖然能夠理解福爾摩斯先生，但那個男人可不值得可憐。
現在，希爾德先生不是回家享受晚音樂書籍和美酒，卻是奔赴醫院，探望同僚，希爾德先生需要和麥克羅夫特談談，這一點在他知道瓊安娜離開醫院的同時，幾乎是立刻生效的。
穿過常常的走廊，即將落下的太陽在私人醫院的園林景觀上撒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光彩，應和著希爾德先生暗紅色的領帶，走在他前面帶路的辛西婭，憑空感覺到沉默當中透露出的肅殺來。
這無疑是一場氣勢洶洶的探病。無論希爾德先生此刻的心情如何，但他站在麥克羅夫特的對面，送上醫院附近買來的白色的鮮花——從各種角度來看，這束花都慘白的嚇人。
麥克羅夫特的房間裡照不到夕陽，電動窗簾已經拉上了，房間裡的日光燈開著，人造的光線把所有的一切都偽裝的平淡無奇。
辛西婭從外面關上房門。她看看站在她對面，同樣一言不發目視虛空的安保人員——這個年輕而危險的男人似乎被瓊安娜稱之為艾格西。他和普通的安保完全不同，把『貼身保護』這四個字表現的淋漓盡致。福爾摩斯先生單獨工作的時候，他必定站在邊上，而如果遇到醫生要做檢查的時候，也十分嚴謹的在一旁等候。
唯一的問題是——這一位的來意可能並不只是守護而已。
辛西婭自從知道這份檔是在希爾德先生建議下完成的時候，腦海裡就跳出了大大的一句話——岳父找上門來了！
畢竟，這點時間足夠辛西婭意識到福爾摩斯先生態度改變的真相了！
房間裡，希爾德先生看看躺在病床上的麥克羅夫特，他穿著高級病服，白色不適合一個福爾摩斯，但對上麥克羅夫特那雙藍灰色的眼睛，也就無所謂他的衣著了。
「請坐。」
「謝謝。」
希爾德先生坐在了面對麥克羅夫特的椅子上。他暗自驚歎麥克羅夫特回復的速度，畢竟上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在手術臺上，傷口猙獰恐怖，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恢復的也不可能風輕雲淡。
「我只是作為同事過來探望一下。之前我的女兒一直在你這裡，我要先謝謝你對她的照顧。」
「我之前的好幾天都在昏迷當中，這次是她救了我，照顧恐怕是算不上的。我也會在適當的時候，表達我對她的感謝。···況且，現在的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我也正希望和你溝通一下。」
麥克羅夫特用非常誠懇的表情看著希爾德先生，誠懇，卻未必真心。
希爾德先生冷哼了一聲：「我希望你不是要告訴我，你是打著要追求瓊安娜的注意！」
「看來你已經知道瓊安娜做過的事情了？」這個結論並不太難得出。希爾德從進門開始就沒有說他和瓊安娜不合適的事情，這本來應該是希爾德主要需要強調的一點。他不說，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女兒有過的另外一段故事了。
「瓊安娜以為她能瞞過她身邊的人？但恐怕她的父親還是更勝一籌的。」希爾德先生有些倨傲的說道。
麥克羅夫特聽到他用第三人稱如此敘述之後，忍不住笑了一下。
「如果你遇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可以和我一起分享！」突兀的笑聲在只有兩個人的病房裡稍縱即逝，聲波或許只是存在了很短的時間，但對於希爾德先生來說，卻像是一種挑釁，聲音在他耳膜之間來回震盪，他之前還從未覺得，一聲輕笑會這麼讓人生氣。
「我只是想起了一個心理學上的小知識——當一個人用第三人稱來稱呼他自己的時候——在這件事情上，這意味著您對發現她的秘密感到非常得意，同時，這也說明···您是剛剛才知道這個消息的。」
麥克羅夫特說完，就看到希爾德的眉毛微微上挑。
——這一次，麥克羅夫特決定不提醒他，他表情的變化。
chapter66
「我還沒有忘記，你把我的女兒送到即將爆炸的現場，讓一個殺人犯接近她，放任她去尋找一個危險的精神變態。那個時候你是怎麼想的呢，福爾摩斯先生？！」
這只是一個提醒，一個對過去的總結。
希爾德先生面色影陰沉，他懶得掩飾自己的這種情緒了，畢竟樁樁件件的事情，都不會讓他興高采烈。
「事物是不斷發展向前的，我有時候也會犯錯誤，這是不可避免的。」麥克羅夫特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當然沒有忘記掉這些事情，每一件都是他親自吩咐下去的。
「你認為瓊安娜不會在意這些？」
「我只是覺得我們最終都能夠跨越這些障礙。」
希爾德先生冷笑了一聲。他驚訝于麥克羅夫特在這方面的無知，錯誤既然已經達成，就不可能有休正塗抹的可能性。
「你以為瓊安娜救你是因為她喜歡你？」
「可能現在還不是，但以後的事情，現在也不能輕易論斷。」至少現在，他們之間有很多的交集。
「這就是我所擔心的···你必須告訴我，瓊安娜在謀劃什麼！」希爾德先生皺眉。
「你已經派遣一個特工在她的身邊，難道這還不夠嗎？」
「麥克羅夫特！」希爾德先生大聲的喊出福爾摩斯的名字，他的表情足夠堅決，也向麥克羅夫特傳達了他的決心。
「瓊安娜希望找到刺殺我的人，她認為，那個人可能對你不利。」最終，麥克羅夫特還是妥協了。希爾德先生身上有一部分特質，最終遺傳給了瓊安娜的，那種血緣帶來的神秘共性——父女兩個人都對於自己眼中的事物，有著超乎尋常的執著。
「所以你更加不應該幫助她做這種事情！」希爾德先生從椅子上站起來，「你有沒有意識到，瓊安娜正在做多麼危險的事情！你已經把她帶到死亡身邊三次了，我不希望下一次，我只能看到我女兒冰冷的屍體！···而且我真的不明白，瓊安娜到底符合了你的哪一條審美，讓你總是不願意放過她！」
他們都明白，如果麥克羅夫特真的感激瓊安娜的話。他應該做的是收手，徹底杜絕瓊安娜和危險之間的通道。——就像他一段時間裡做的那樣。
麥克羅夫特沒有說話，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希爾德看起來幾乎要失去理智，他和麥克羅夫特之間只有半米不到的距離，方才的那段話幾乎是在他的耳邊炸開來的，甚至於麥克羅夫特都快要以為，希爾德會把他從床上拎起來了。
但憤怒在質問當中已經得到了宣洩之後，希爾德先生退回到一定的距離外。他看著神色不變的麥克羅夫特，一時間有些心灰意冷。方才他的那些激烈的情緒都只是在做無用功。想一想麥克羅夫特被他的對手們稱作什麼吧——冰人。
他只是在利用瓊安娜而已！用不了多久，當瓊安娜失去了利用價值，她就會發現，她之前和這個男人如何的接近，都只是一種轟轟烈烈的假像。所有的愛情都不復存在，他的女兒說不定會為之心碎的。
希爾德先生想到那樣的場景，心狠狠的沉了一下，他大步往門口走去，多說無益，但他還是留下了一句警告：「想清楚你在做什麼，這件事情遠遠不會就這麼結束！」
病房的門被『砰』的一聲關上，門外等候的辛西婭和艾格西被希爾德先生陰沉的神色給嚇了一跳。
誰都不知道希爾德到底和福爾摩斯先生談了什麼。但能讓一個長期處於上位的掌權者露出這樣的情緒，很明顯是他戳中了希爾德先生的某根軟肋了。
艾格西和辛西婭對視了一眼，他們一前一後的走進了麥克羅夫特的病房。
房間裡的麥克羅夫特似乎連姿勢都沒有變動過。但他剛剛休養出來的一點血色，都已經從臉頰上退去。
在白色的燈光下，麥克羅夫特只是很出神的在想什麼事情，辛西婭從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麥克羅夫特——他似乎是在發呆，思維的滯留幾乎能從福爾摩斯先生看這對面白牆的目光中表現出來。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都是靜止不動的，唯一維持生機的，似乎只有麥克羅夫特手背上的點滴，藥物維繫著他的生命，幫助他慢慢康復。
艾格西看了一眼福爾摩斯先生。在下午之後的短暫共處當中，他已經充分感受到了麥克羅夫特的洞察力——他能說出自己在ＫＩＮＧ＼ＳＭＡＮ裡的處境，說出他的過往，這些都不是最厲害的，唯有當麥克羅夫特指出艾格西對於哈瑞的仰慕，言辭當中的暗示和指引，不動聲色的表明他的了然。這才讓艾格西產生了一絲敬畏。
艾格西的視線落在了麥克羅夫特藏在被子下麵的手背上。透明的輸液管的最終流行被被子遮住了，艾格西比辛西婭更早看到被子上滲出的地點色差。「福爾摩斯先生，請讓我看一眼你的手！」
他大步走到麥克羅夫特的身邊，沒有經過同意，就掀開了被子的一角。
他的猜測是有理由的——麥克羅夫特手上本來應該妥善固定的針管，並沒有在指定的位置上此時他的手背上浮腫了一片，針頭幾乎已經從他的手背上脫落下來。
「這樣不痛嗎！」艾格西震驚的按下了急救按鈕。
他收回之前對麥克羅夫特的判斷。他以為這個在積極配合治療的男人，原來也是個消極怠工的傢伙。福爾摩斯先生此時的心情應該並不明朗，那副不動聲色，運籌帷幄的反派嘴臉，也全然是裝給先前憤然離去的希爾德先生看的！
辛西婭和艾格西這個時候根本沒有心情探望麥克羅夫特的內心世界。
醫生在一分鐘之內就推門進來，基於之前的意外，現在整層樓都只有麥克羅夫特一個病人。醫生對於這位的印象自然是相當的深刻。
「福爾摩斯先生怎麼樣了？」艾格西問出了辛西婭想要問的話。——休克是肯定的，當他們把麥克羅夫特的被子掀開之後，他腹部的傷口也已經有血滲出來了。
有的人作死是簡單明瞭，一眼就可以看穿的。而福爾摩斯先生則是不易察覺的慢性自殺。就連艾格西都表現的比他本人要緊張他的身體狀況，因為他並不希望這次的安保任務在目標人物還沒有出醫院之前，就宣告結束了。
至少要撐到暗殺者出現吧！艾格西也是沒有更多的要求了···
「福爾摩斯先生需要靜養，這一點我們已經強調很多次了！他因為工作上的原因，需要保持足夠的清醒，拒絕了所有的止疼藥，坦白說，過分的疼痛刺激對於他的休養並沒有什麼好處！」醫生吩咐護士重新輸液，他有許可權在急救的情況下，為麥克羅夫特補充一些止痛劑。這至少能讓他有一個比較消停的晚上。
「他一直都沒有用止痛劑？」
「我甚至懷疑他有沒有好好吃藥！你們是知道他的傷情的吧，就算只是他的樹下，但病例總是看得懂的是嗎！腹部的撕裂傷，手術後的傷口，這都是很嚴重的情況，你們病例上的文字描述，只是在和你們講故事嗎！」醫生在確定麥克羅夫特的生命體征正常之後，沒有好氣的教訓他們。
「他確實沒有攝入止痛劑。」辛西婭插話，她沒有想到問題嚴重到這個地步。「因為，福爾摩斯先生認為止痛劑會對他的思維活躍度產生影響，因此拒絕使用···」
「我的天啊！就沒有誰能讓這個男人聽話一些嗎！」艾格西無奈的詢問女秘書。就連哈瑞倔強的時候，尚且有梅林可以鎮壓他，艾格西相信總有這麼一個人存在的，只是他們有沒有意識到的問題。
辛西婭皺著眉，她確實想到了一個名字——瓊安娜。至少瓊安娜在的時候，事情還沒有糟糕到這樣的程度。事實上，讓她意識到福爾摩斯先生對瓊安娜秉持不同情愫的源頭——麥克羅夫特吃了瓊安娜隨手做的蘋果泥，那個蘋果的分量，幾乎比得上他住院後攝取的一餐總量了！
至於夏洛克？辛西婭不知道瓊安娜是怎麼如此篤定她能夠找到夏洛克的，她每次得到關於夏洛克的消息回饋的時候的，都只是找到了他曾經出現的地方。
此時已經坐在轉車裡揚長而去的希爾德先生，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會知道麥克羅夫特再次急救的事情。
但他質問的那個問題卻還是留下了——瓊安娜到底符合了你的哪一條審美，讓你總是不願意放過她？
昏迷當中的麥克羅夫特都可以給出自己的答案。最明顯的是，瓊安娜符合他對未來伴侶的所有要求——出身名門，有良好的教養。如果她認真配合的話，出入社交場合不會有任何的問題。瓊安娜對事物有足夠的敏感度，她知道事情的利弊好壞，甚至能夠從旁提供助力。
這些都是最容易想到的，就是因為瓊安娜有這些特性，所以當希爾德先生透露出要給他的女兒尋找伴侶的時候，倫敦的那些年輕俊傑會聞風而動。
至於更深層次的原因，不只是權衡利弊的部分，麥克羅夫特反而只能用一種抽象的方法來描述——他在某一刻被另一個靈魂所打動了。瓊安娜的特性並不從她的檔案當中反應出來，麥克羅夫特在瞭解瓊安娜的過程中走了不少彎路，在他層層疊疊的剝落關於瓊安娜的真相的過程中，一些情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並非傳統的一見鍾情，那種老套的故事只應該出現在日益減產的童話故事當中，福爾摩斯更傾向于，瓊安娜其實是他一直在尋找的那種人——並肩而立，面對未來所有的挑戰。她藏得太好，以至於一開始他完全略過了。
但在事實的背後，有一些則是麥克羅夫特極力想要修補，卻依然束手無策的事情——這次被希爾德先生毫無保留的捅了出來。麥克羅夫特不會表現出自己的愧疚，如果他對希爾德示弱，···希爾德也是一個會扒開傷口，往裡撒鹽的人。
麥克羅夫特心中的理想狀態，是在他追求到瓊安娜之後，再透露出他的愧疚。
——當下所有的猜測背後，瓊安娜的看法呢？她究竟會如何做出決定，這個問題有無數的指向，麥克羅夫特只能接受最理想的結局，但他也知道，那正好是最不可能出現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2:59
chapter67
門鈴的響動之後，哈瑞走去開門——門後站著的是一個相貌帥氣的男人。瓊安娜的視線被哈瑞擋住了，她聽到來人的聲音有些熟悉——「您好，我···家裡的薇薇叼走了她剛生出來的小貓，我想問下，你們是否看到過她過來。」
哈瑞看了一眼面前的這個男人——教養良好，穿著休閒西裝，談吐彬彬有禮，同時還是個熱愛寵物的人。
這時候瓊安娜也已經從熟悉的聲音裡認出了這個人的身份——盧克·布萊克。距離這棟公寓只有半條街的距離。他的父親是從事石油生意的，盧克是他唯一的兒子。
瓊安娜曾經和盧克入讀同一所小學，盧克的父親有爵位在身，還是報紙上常常被提到的人物。因此就會有一個傳統的套路，那些孩子欺負孤立盧克，以此來吹噓自己曾經讓一個家境比自己優厚的孩子俯首貼耳。
但這畢竟只是瓊安娜記憶當中的故事了。她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俊傑，完全無法和腦海中的形象對上號。
「如果你說的是一隻獅子貓的話···那可不是什麼純血統的貓咪，你們家裡的那位薇薇看來是找了一隻野貓吧！」對於瓊安娜來說，所有適齡的男青年都會成為危險的一部分，被相親的危險，以及符合幕後兇手側寫的可能性。
「我想是的，她是一隻白色的獅子貓，還很小，我能見見她嗎？」
瓊安娜和哈瑞對視了一眼。
哈瑞微微點頭，他和瓊安娜達成了一致，爽快的回答說：「我去把她帶給你。」
「請問只是希爾德府邸嗎？」門口站著的盧克看起來有些焦躁，他跺了跺腳，不管這個動作有多娘，瓊安娜注意的是他的眼神。
「是的。我剛才就想問你了，你還記得嗎？我們是小學同學···」
對方的嘴唇動了動，這個細微的表情讓瓊安娜短暫的把面前的人和記憶當中對上了號。她的注意力在盧克插在口袋裡的左手上，口袋的輪廓讓人非常介意。
「啊···」盧克的眼光閃動了一下。他那種空虛而沒有焦距的神采略微變動，在瓊安娜的引導下，他似乎回憶起了一些久遠的過去。
但很快的，迷茫的神情就掙扎著消失了。
瓊安娜和盧克同時聽到了小貓的一聲叫聲。瓊安娜微微側頭，像是想要看看哈瑞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變故在這一瞬間發生，盧克從左邊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泛著銀光的鋒利匕首，那應該屬於廚房用品的一種，這個時候卻沒有安安穩穩的在廚房安置著。盧克的一隻手攬住了瓊安娜，另一隻手往她的心口捅去。
盧克空洞的眼睛裡倒映出瓊安娜驚訝錯愕的表情，她的重心因為突入起來的外力而發生前傾，兩個人像是久別重逢的戀人一樣摟在一起，在少頃之間迅速的分開。
盧克的刀劍劃破了瓊安娜的呢子大衣，但及時的終止，沒有來得及造成任何一點的傷害。
「小心，先生。」本來應該回到房間裡把小貓抱過來的哈瑞控制住了盧克的危險動作。在這次的攻擊沒有成功之後，盧克的表情從平和變成了瘋狂，他眼神當中那些負面的情緒也體現在了他表情當中。哪怕哈瑞控制的非常牢固，但他的掙扎還是讓人感覺非常不舒服。
瓊安娜後退了兩步。她回到了一個安全的距離上，神色恢復正常，好像她沒有和死神擦肩而過一樣。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殺死她的，瓊安娜基本不害怕危險，她恐懼的是成為唯一被留下的人。
「你就不怕我出什麼問題嗎？我以為你的任務是保護我的安全？！」瓊安娜質問哈瑞。
此時哈瑞不知道從身上什麼地方拿出了一副軟＼拷，他控制住了盧克，同時回答瓊安娜的問題：「我們剛才不是交流過了嗎？」
「眼神的交流？」瓊安娜明知故問。
「不只有我一個人在照顧你。」，哈瑞對瓊安娜指了指多面的一棟房子，某個隱蔽的地方，瞄準鏡的鏡片在陽光下翻了下光。瓊安娜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她有些可惜的說：「這個人不是兇手，我們恐怕不會有太大的收穫了。」
雖然非常遺憾，但事實已經表明，盧克還是童年時期那個飽受欺淩的孩子，一個嚴厲的父親和一個悲慘的學校生活，他在成年之後，仍舊無法找到自己確切的定位。迷茫的在出入各種場合社，可惜交談話的只是個空殼子。
漢尼拔醫生就很擅長誤導這樣的病人，他的情況和漢尼拔曾經誤導過的那些病人如出一轍。但是···至少這件事情上，不是漢尼拔醫生的手筆。對方做的還不夠精妙，更像是個自學成才的傢伙。
「我們對你的保護是有用，瓊安娜，不管你的本質工作是什麼，你都可以相信我們的安排。」哈瑞把倒在地上的盧克拉起來，ＫＩＮＧＳＭＡＮ的專車已經停在後面的街道上了。
瓊安娜微微皺眉：「你們有專門的人負責質詢？但我不覺得你們能從這個人的身上問出什麼來。相比之下他可能更需要接受專業的心理輔導，這會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哈瑞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已經帶著盧克走了幾步了，卻還是特意回過頭來，「瓊安娜，這是你的惻隱之心嗎？」
瓊安娜一時語塞，不是因為哈瑞的問題，而是因為她的關切，本來已經頹喪下去的盧克露出了一個感動的神情。
「算是吧···」只是心軟了一下而已。如果這樣，盧克·布萊克會有一個未來，她暫時就不追加什麼評論了。
瓊安娜看著哈瑞把停止掙扎的盧克送上了專車，忍不住站在臺階上對哈瑞吹了個口哨。
哈瑞回頭，看見沐浴在紅色夕陽下的瓊安娜，大聲的對他喊道：「我必須承認，剛才那幾下，真是太帥氣了，哈特先生！」
「我聽得到，不用喊的這麼大聲。」哈瑞無奈。
「我沒有聽清楚，或許你可以更大聲一點。」另一個聲音陰嗖嗖的從哈瑞的邊上響起，瓊安娜看向來人，那是剛從車子上下來的希爾德先生。他剛剛出現，就把畫面帶入了另外一個風格當中。
「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剛剛處於那樣的危險當中，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大聲的發表評論！」希爾德先生剛從麥克羅夫特那裡回來。他剛下車就看到瓊安娜衣襟上的破口。
這個時候簡直是心情複雜，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兩個人，誰比較讓他生氣，一時之間他都是有些說不出來了！
「我只是表達感謝而已。」瓊安娜哭笑不得的跑過去拉住了希爾德先生的手，她努力安撫她的父親，再想辦法講故事轉移希爾德先生的注意力。
這是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的區別之一。瓊安娜自有一套可以讓父親不那麼生氣的方法。
哈瑞看著瓊安娜花樣百出的哄希爾德先生開心，微微皺眉，他在瓊安娜的身上看到了她努力隱藏的惶恐。
＊
ＫＩＮＧＳ＼ＭＡＮ對盧克的處理方案和他的精神評估報告，連同梅林代寫情況報告，都在當天深夜出現在了麥克羅夫特的電腦上。
病人想要找個靠墊，但經過這一次的折騰之後，誰都不敢給福爾摩斯工作的機會了。辛西婭尊從醫囑，最多為他閱讀一些檔，她給麥克羅夫特提供目錄和摘要，限制他的工作時間。這些許可權來自於福爾摩斯先生遲遲趕來的父母，首＼相以及辛西婭自己。
傷口反復崩裂造成的後果可能是永久性。這種可能性誰都損失不起。
麥克羅夫特從目錄當中要求瓊安娜報告的細節，這不在意料之外。辛西婭為他提供了完整的報告，並且給他和艾格西留下了一段相處的時間。
「先生，距離你的昏迷只過去了七個小時。而瓊安娜遇到危險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加拉哈德會圓滿的處理這些問題，您應該相信我們的能力！」艾格西覺得麥克羅夫特的舉動，完全是在質疑哈瑞的工作能力。
麥克羅夫特沒有理會他的這種抱怨。他得出了一個和瓊安娜同樣的結論：「幕後真凶肯定不是這個人。他只是在給瓊安娜製造危機感，很快他就會出現的。」
但是這一次，兇手不但沒有給瓊安娜帶去危機，反而説明他們發現了一些資訊——瓊安娜是對的，這個人是個年親人，尚且存在爭強好勝的念頭，喜歡繁複的佈局，喜歡戲劇化的東西···
「你和加拉哈德先生之間存在通信關係是嗎？我需要和瓊安娜通訊，必須是繞過普通通話設備的那種。」
「並沒有這種方式。梅林切斷了我和加拉哈德之間的直接通訊，我現在也無法直接聯繫到他。」艾格西用了個蹩腳的理由，試圖敷衍躺在病床上的這個男人。但其實更多的，還的對於無法和哈瑞聯繫的怨念！
「向你的軍需官提出申請，我想他會答應的，就當我個人欠了他一個人情。」麥克羅夫特沒有猶豫的繼續說。
他的這句話也間接表明了整個通話是出自個人。
瓊安娜這邊，好不容易哄好了希爾德先生。瓊安娜才為希爾德先生引薦了哈瑞·哈特。——加拉哈德先生，為她提供了非常大的幫助，直接拯救了她的生命。
只是從裝束也能看出哈瑞不是那種湮沒在人群當中的普通保鏢。在加上希爾德先生發現瓊安娜的注意力確實被吸引了一部分，這是個好兆頭，也足夠讓希爾德先生對哈瑞的存在更加熱忱歡迎起來。
隔天的中午，哈瑞收到了艾格西那裡的通訊。
艾格西熱情的呼喚只從音訊當中就能輕易的聽出來，哈瑞的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了個微笑，腦海裡也浮現出了艾格西微笑的樣子來。
「哈瑞哈瑞！梅林終於開放通訊設備了，我們之間的交流並沒有影響到工作啊···」艾格西的聲音通過傳訊設備，在哈瑞的耳邊響起。
「艾格西。」哈瑞聽了一陣子，等他抱怨的差不多了，才略帶笑意的提示道：「梅林現在也還線上上呢！你是遇到很麼問題了嗎？」
「我看了你的報告，你昨天的保護任務真是太成功了！希爾德小姐其實很配合吧···但我這裡就只有一個不聽話的病人。」已經在一次次的任務當中逐漸成熟起來的艾格西，每次在回到哈瑞的身邊的時候，就會重新變成一副孩子氣的模樣。
這也是為什麼梅林要切斷他們之間的聊天通道。
「我確實還線上上。艾格西，你最好快點說到重點！···你的開場有些太長了。我幾乎不敢相信你們之間分開不過才兩天不到。還有——如果你要誇獎報告的內容和文筆的話，那份報告是我寫的！」
梅林的插＼入讓哈瑞和艾格西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在內部保密路線上，特工們的談話相對輕鬆，艾格西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我負責保護的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先生，在知道他的心上人同樣遭遇刺殺之後，提出借用內線，和瓊安娜溝通一下。」簡單的解釋之後，艾格西停頓了一下，然後用不可置信的語氣評價到：「這種不夠正經的要求梅林竟然同意了！什麼樣的人會喜歡福爾摩斯這種固執到可怕傢伙！」
chapter68
某一個瞬間哈瑞很想要扶額，他們之前的堅持是正確的，如果在瓊安娜身邊保護她的人是艾格西，安全自然也不會是問題。但兩個還沒有在長大的孩子···那畫面真是太美好了！
「現在確實只有瓊安娜在家，如果你們堅持的話。」哈瑞很快找到了坐在房間裡化妝的瓊安娜。
她今天晚上要參加一場同學聚會，希爾德先生堅持瓊安娜必須參加日常的社交活動。他給瓊安娜安排了專車和參加活動需要的禮服。
「有什麼事情嗎？」瓊安娜看到鏡子裡的人影，沒有回頭，繼續刷眼睫毛。
哈瑞把眼鏡摘下來，遞給瓊安娜。
「這是什麼意思？」
瓊安娜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她拿起了桌上的口紅。
「福爾摩斯先生想要和你談話，他現在就線上上。你們之間的談話走是的ＫＩＮＧＳ＼ＭＡＮ的內線，梅林不在監控上，音訊也不會被記錄下來。」
「但我沒有什麼要和他說的。」至少現在沒有。
瓊安娜的餘光撇到哈瑞把眼鏡放到桌上，「你知道我父親昨天去找過福爾摩斯先生了吧。他回來就感覺不太對了，麥克羅夫特對他說了不該說的，他的這種行為很讓人生氣不是嗎！」
「但福爾摩斯先生昨天傍晚再次被送入急救室，不管他說了什麼，他都已經付出代價了。」哈瑞不動聲色的提供了一些消息。
「他被送進急救室了？」瓊安娜詫異的回頭。她才剛旋開口紅的蓋子。「我的父親肯定還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瓊安娜在想，她的消息網路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才沒有收到這麼一條重要的消息。
「因為你在他的身邊安排了眼線？」哈瑞有些頭疼，他們早就該想到的，瓊安娜的安排裡肯定有和希爾德先生很接近的人，可能是某個秘書，或者什麼清掃的人員···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瓊安娜看了哈瑞一眼，「我不可能對自己的父親做什麼不好的事情，這麼做只是為了防止一些意外的發生。」她拿起了桌上的眼鏡——近距離的觀察這種特工專屬設備，瓊安娜對這種精妙的高科技產品感到非常好奇。
這可比穀歌眼鏡之類的要先進太多了。手上的重量和普通玳瑁眼鏡相差無幾，但特質的鏡片和支架當中的通訊線路提供了所有外勤的需要。
「我現在就和他談談···」
「那我就先離開了。」哈瑞體貼的為瓊安娜關上了房門。
眼鏡後面又是另外的一種視角。大部分的特殊功能都被關閉了。但鏡片的後面還是能夠看到一些選擇的圖示。平日裡紳士氣質十足的哈瑞，他所看到的世界是被精密定格的。瓊安娜稍微擺弄了一下眼鏡，然後戴上它。
「很新奇的產品不是嗎？」接著，瓊安娜就聽到了耳邊傳出的聲音。
「這就可以直接通話了？···你有什麼事情要急著找我？」
「我收到了昨天相關事件的報告，只是來詢問一些細節上的問題。」
「這些你都可以通過你身邊的那位特工獲悉，他們確實做的非常不錯。或許你這次就會相信，我告訴你的事情了——你們的側寫是錯的，是時候該認清這一點，並且往正確的方向上前行了。」
「有一個人和你的推測是一樣的。但很遺憾，在昨天之前，我都沒有認真的思考過他提供的那些事情。」瓊安娜意外從麥克羅夫特的聲音裡聽出了一點虛弱來。不僅僅是他身體層面上的，還出自於他對那個人的擔心和誤解。
「我知道你說的那個人——夏洛克失蹤的時間是有些長了。我會去找到他，然後把他帶回來的。」瓊安娜的手上把玩著口紅，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你晚上要參加一個宴會？我為你準備了一些東西，現在差不多到你家門口了。」
瓊安娜楞了一下，她一時之間沒有摸清楚麥克羅夫特的意思。但所有反常的事情都需要警惕，瓊安娜想了想剛才的談話，哪裡不太對？
一個病人的虛弱聲音是有了的，缺乏的是平日裡麥克羅夫特身上最常見的那種高高在上的特質。就算是需要瓊安娜找回夏洛克，似乎也沒有如此委婉遣詞的用意···就好像，麥克羅夫特這次的通訊，本身就是為了慰問瓊安娜而存在的。
瓊安娜一時之間有些發愁。她雖然沒有太多的感情經歷，但對於人的情緒變化還是有所心的、哪怕最不可能的事情。麥克羅夫特在對她獻殷勤這種設定想起來都覺得可怕。
瓊安娜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其實我自己買好之後說是你送的就可以了。這種事情並不需要準備的這麼仔細。我們雙方的保密許可權都很高，不會有別的人知道這些細節問題的。」
「···」
瓊安娜的耳邊突然沒有了聲音。尷尬的沉默蔓延了開來。瓊安娜拿著手上的口紅，下意識的對著鏡子比劃了幾下。她有些緊張，因為麥克羅夫特接下來說的話，應該會直接暴露出他的想法。
——如果是自作多情就好了。瓊安娜覺得她今天應該無法接受這麼大的一個驚喜。
「事實上···」仿佛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瓊安娜的耳邊才重新有聲音響起來：「這只是一件賠禮而已。辛西婭告訴我，你很心疼那件貓頭鷹刺繡的裙子。」
這個回答讓瓊安娜松了口氣，她隱隱覺得麥克羅夫特是聽出了她的試探，才給出了一個能夠緩和情況的回答。但瓊安娜還是難以掩飾輕快的語氣：「我還有很多那一類的衣服，以後請不要那麼麻煩了！」
又是沉默，瓊安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有些不確定對方是否已經離開了通訊線路：「福爾摩斯先生，您還在嗎？」
躺在病床上的麥克羅夫特臉色有些複雜。他已經聽出了瓊安娜言語當中未盡的擔憂，她幾乎是明晃晃的希望他不要越過接線，這種行為有些傷人。
麥克羅夫特還能聽到瓊安娜質疑的聲音。他歎了口氣——做出這樣一個決定不會比日常的工作要困難多少。他只是要告訴瓊安娜他的真實想法而已。
「瓊安娜···，你出的事情，我非常擔心。」
通訊線路的那一頭，傳來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即使麥克羅夫特閉上眼睛，他都能夠想像出瓊安娜驚慌失措的樣子。
「冷靜一點，喬···嘟——嘟——嘟——」
通訊被單方面掛斷了。
麥克羅夫特扶著眼鏡的動作僵硬了一下，希爾德先生的評價一字一句的在他的腦海裡回蕩。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艾格西什麼時候敲門進來了，他的特工帶著一副備用的玳瑁眼鏡，但就像他們保證的那樣，麥克羅夫特和瓊安娜之間的通訊線路，在她們用完之後，就會宣告報廢。
「福爾摩斯先生，例行的體檢時間到了。」他看到麥克羅夫特陰沉的臉色，有些吃驚的問道：「你們已經都說完了嗎？才過了五分鐘···」
艾格西的表情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非常隱晦了，但麥克羅夫特只需要稍微瞥一眼，就能發現他的幸災樂禍、同情憐憫、和混雜的一點小小驕傲。
當然，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艾格西在驕傲他和哈瑞之間的通話時間總是很長，他們有說不完的話，而不是像麥克羅夫特先生一樣，幾句話就結束了。
「等等···」有一個問題，艾格西有些驚訝的看著麥克羅夫特手上的玳瑁眼鏡。「你們現在還線上上嗎？」
「不···瓊安娜那裡已經掛斷了。」
「但這是不可能的！」ＫＩＮＧＳ＼ＭＡＮ總是有一些喜歡主動掛斷通訊線路的特工。而梅林對此發佈的對策，就是出勤的玳瑁眼鏡，是不會被單方掛斷的。
艾格西說了結論以後，才發現哈瑞正在注視著他。
在此之前，艾格西從來沒有覺得麥克羅夫特是個可怕的男人。但是現在——他感覺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每一塊都被估價，切割，沒有一點秘密可以隱藏起來。——果然是告白被拒絕了，才會出現這種反應！
「···梅林直接轉移了許可權，如果他的授權等級沒有修改過的話，通話路線是不能夠單方面掛斷的···更何況，希爾德小姐知道要怎麼掛斷嗎？」
「她總是很聰明的。」
艾格西聽到麥克羅夫特與有榮焉的樣子。暗自腹誹瓊安娜果然沒有想要和他交往的意思。她只談話五分鐘就結束了通訊，到底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
哈瑞在得到梅林的提醒之後，敲了瓊安娜的房門。
「進來。」推開門，瓊安娜正在床底下找什麼東西。
「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我只是不小心讓口紅滾到床底下去了。」瓊安娜一臉痛苦的伸手去夠。
「沒有出什麼問題吧。梅林告訴我，福爾摩斯先生那裡的通訊被單方掛斷了。」哈瑞明顯卡到你哦，瓊安娜整個人停頓了一下，她露出一個非常真實的糾結表情。
「瓊安娜？」哈瑞試探的問道。
「在···桌上的杯子裡···」瓊安娜垂頭喪氣的回答。她不知道她的樣子看起來有多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動物。
哈瑞按照他的提示找到了被藏在和鏡子後面的眼鏡。ＫＩＮＧＳ＼ＭＡＮ的眼鏡有不同的分級，而這一套只是地面使用，沒有足夠的防水功能。
哈瑞從鏡子後面找到了一個水杯。他的眼鏡完全浸在水裡，透明的玻璃鏡片失去維持，恢復了電子屏的樣子。放在耳邊還能聽到微弱的電流聲，很快，就連電子聲都沒有了——徹底報廢。
哈瑞回頭，端著杯子，他裝成很生氣的樣子，但瓊安娜卻還是靠在床邊，維持著一隻手伸到床底下去的動作，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希爾德小姐，你有什麼要對我解釋的嗎？」哈瑞故意板著臉問道。
「···我可以賠償你的損失，你要相信我的本意只是想要試試這東西是否防水而已，看來你們的技術部門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瓊安娜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她看哈瑞無奈的搖頭，準備離開房間回復他的軍需官的時候。才有些著急的叫住他——「哎哎哎！你先別走，拉我一把，我的腰好像扭到了！」
哈瑞看了看瓊安娜的狀況，當他確認瓊安娜真是只是因為彎腰而扭到了腰時候，還是哭笑不得的拉了她一把。
諸事已畢，哈瑞被瓊安娜突然叫住，兩個人面對面的坐在房間裡，看瓊安娜的架勢，是要促膝相談的樣子。
「如果你有事情不說出來的話，我是不會知道的。」
哈瑞的這句開場反而讓瓊安娜覺得更加糾結了。她偷偷看一眼哈瑞，再看一眼，就是沒有把握好要開口說話。
「我是可以信任的，如果你擔心的是這件事情的話。」
「不···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分工，這一點我並沒有混淆起來。但這不妨礙我問你一個問題。」瓊安娜定了定神，她給自己找了一個開場：「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
哈瑞強忍住了笑意。幾乎所有關於一個朋友的故事，總是當事人在試圖得到別人的意見。但如果在這個時候刺激到瓊安娜的話，他就聽不到關於『一個朋友』的故事了。
哈瑞無視了梅林在他耳邊的催促，他們的軍需官並不是一個話很多的人，這種長期說話的行為對於梅林自己也是一種傷害。而導致他這麼做的唯一原因——梅林說：我也要讓你知道，耳邊長期有人聊天的滋味！
「我的朋友認識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非常···聰明。但他總也非常危險，我的朋友因為這個男人受過好幾次傷害···」
哈瑞舉手，想要提問。
「你問。」
「你的這個朋友的男人是個喜歡沾花惹草的人嗎？」
「不是。」瓊安娜想要繼續把故事說下去。
「那你的朋友的男人是一個脾氣很暴躁，會強行扭曲她觀點的人嗎？」
「不是。」瓊安娜搖頭。
她好不容易醞釀好的情感被哈瑞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行為弄的幾乎潰敗。
但哈瑞還在問：「你朋友的男人是···」
「夠了！」瓊安娜生氣的打斷了哈瑞的連環提問。她自暴自棄的說：「我們都知道我的那個朋友就是我自己了。你根本不想要幫我解決我遇到的問題！」
「問題總是需要自己去解決的。」哈瑞安撫瓊安娜，他伸出手打在了瓊安娜的肩膀上，一個手掌的溫度和重量，幫著有些收到驚嚇的瓊安娜冷靜下來。
「我不知道···」瓊安娜茫然的喃喃自語，哈瑞覺得這個時候的瓊安娜才是真的迷路了。她正在探索一條可以處置情感的出路。而最後的結果，對旁人尚且沒有任何影響，但對於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先生來說，恐怕是至關重要的。
哈瑞看著瓊安娜沮喪的低著頭，她氣鼓鼓的在思考問題。
「在此之前，我想你應該看看剛剛送來的禮服。」
哈瑞在恰當的時間把禮盒送到了瓊安娜的面前。——盒子是普通的包裝盒，不算粗糙的，但也沒有什麼浪漫元素。瓊安娜小心的拆開，盒子裡只有一條裙子，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鮮花玫瑰信件統統沒有。
這讓瓊安娜松了口氣，但又似乎若有所失。
她突然對哈瑞說：「你知道我父親給我準備的小禮服是什麼樣子的嗎？」
哈瑞搖頭，他不得不提醒瓊安娜：「如果你沒有忘記的話，你的舞伴是我，我總是會看到你穿著禮服的樣子的！」
＊
同學聚會總是一個充滿攀比的地方。瓊安娜高中時期翹課頻繁，同學幾乎已經和她無緣。但她在私立小學依然有一幫同學的存在，彼時大家都是小蘿蔔頭，在一些特定的場合穿著縮小版的西裝裙子，學校的等級劃分也是父母權勢的縮影。
至少對於瓊安娜來說是這樣的。伯頓那樣的情況只是個案，至少沒有人欺負過瓊安娜——她是個不太說話但有些嚇人的孩子。
瓊安娜後來從嚇人的小孩變成了一個古怪的大人。策劃人員對她的邀請只是一張請帖。誰也沒有想要高攀希爾德家的小姐，也不是那麼相信，希爾德會出現在會場。
——畢竟聚會上大多是一些已經成功或者還沒有完全成功的商人。
瓊安娜收起了麥克羅夫特送的衣服。她穿的是父親的一個朋友設計的禮服。拿到衣服的時候瓊安娜就已經很鬱悶了——衣服的主題金魚，雖然設計的非常優雅，但主題是金魚！
「這次的宴會上會有什麼危險嗎？」哈瑞換上了一件得體的禮服，他們在衣服的選擇上都相對保守，也沒有選擇一些過於昂貴的服裝。
「為什麼要問我。」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ＭＩ６從我們這裡拿到了宴會的直播。」
「也就是說···」瓊安娜掛著公式化的微笑出走過宴會門廊長長的紅毯。她聽懂了哈瑞的意思：「大部分的消息是從你的眼鏡上傳遞出去的？」
＊
聽起來像是個不可思議的故事。艾格西的心裡也是湧起了對福爾摩斯先生的一腔怨念。他雖然知道自己不會和哈瑞同時出現在宴會上，但看著哈瑞和別的女人一起參加，也是莫名的煩躁。
麥克羅夫特特意留下了想要旁觀的艾格西。他的電腦螢幕上被等分為了四個視窗，三個監控視角，一個加拉哈德的傳訊。
這種場景並非什麼大規模的偵查活動，麥克羅夫特的行為多少是在浪費資源。
艾格西看著瓊安娜和艾格西攜手走在一起，兩個人之間有一定的年齡差，但配合的非常默契。
「瓊安娜穿著的衣服為什麼？」麥克羅夫特的表情有些古怪。
「金魚有什麼問題嗎？」艾格西盯著螢幕上的哈瑞，隨口問道。除了被瓊安娜拒絕的那一次，麥克羅夫特在大部分的時刻依然非常溫和。他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裡非常的配合醫生的要求。這讓艾格西看到了他離開醫院的希望。
「我想希爾德先生是故意這麼做的。關於金魚有一個小故事···」麥克羅夫特沒有詳細的說明。只能說，拜夏洛克所賜，關於他們兄弟以外的人都是金魚的說法廣為流傳，從蘇格蘭場到ＭＩ６，福爾摩斯的形象直接和高智商低情商聯繫在了一起。
希爾德先生的這種行為依然是在警告，他在提醒他，瓊安娜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他最好放棄。
艾格西沒有聽懂關於金魚的事情，他的注意力被螢幕上的成像所吸引了，有幾個人走到哈瑞和瓊安娜的身邊，他們在聚會的一個出口處產生了爭執。
chapter69
迎面向著瓊安娜和哈瑞走過來的是一對男女。他們本來應該和瓊安娜一帆風順的擦肩而過。哈瑞能夠很清楚的看到，對方相對貼身的衣服裡面沒有什麼危險，瓊安娜則是從對方的肌肉和體態看到這對男女的疏於鍛煉。
變故只是在擦肩而過的時候發生，男女沒有上前搭話，也沒有表現出認識瓊安娜的樣子。但那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女人，手上的紅酒突然傾斜，轉眼就往瓊安娜的身上撒過去了。
瓊安娜楞了一下，她的躲閃能力並沒有那麼迅速。就算發現了裙子上即將淋上酒液，但身體卻無法跟上意識。
站在瓊安娜身邊的哈瑞卻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只見他突然伸手，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推了一下女人手裡的高腳杯，只是短短的一瞬間。雙方擦肩而過。瓊安娜只是肩膀被對方帶亮片的衣服擦到了一點，而紅裙子的女人身上卻多了紅酒的顏色。
「我的天啊！你撞到我了，竟然就這麼旁若無人的往前走了！」對方陡然拔高的音量讓瓊安娜微微皺眉。
瓊安娜和哈瑞不得不停下腳步，她們本來的目的地是宴目前站位對角線上的一個自助甜品區。
「發生了什麼事情，女士？」
哈瑞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表情。他茫然的樣子惟妙惟肖，如果不是瓊安娜看到了他剛才動作，都要以為臨時使壞的人不是他了。
穿紅裙子的女人沒有看到是什麼東西撞到了她的手，但不管怎麼說，現在被害到的人變成她自己了。這讓她不願意善罷甘休。
「你的女伴故意撞了我一下，我現在裙子被弄濕了！你們還準備當做沒有看見嗎！」
因為這個女人突然拔高的聲音，樂隊正在準備更換曲目，而談話的人，也都因為聽到超出日常的音量而閉上了嘴巴。整個大廳裡只能聽到女人的大聲質問，但當她一句話說完之後，三秒鐘的寂靜，大廳裡瞬間爆發出一場竊竊私語。
瓊安娜不指望這些人還能夠回到他們本來的話題上面。她被看做人群的焦點，還是在穿著這麼一件可以當成金魚樣子的裙子，這讓她的尷尬恐懼症都要犯了。
「那麼你想要怎麼樣呢？」瓊安娜眯了眯眼睛。她接下了女人的話，哈瑞一言不發的站在她的身邊，無聲的表達這支持的意思。
「賠償我的禮服···還有向我道歉！」
瓊安娜沒有說話，她盯著女人衣服上的那團酒漬，不知道在想什麼。
女人被她看的有些發毛。但還是做出衣服強硬的樣子，挺了挺胸，問道：「你在看什麼？」
瓊安娜忍不樁啊』了一聲，她回過神，有些奇怪的問：「你是···想要穿著這身衣服接受我的道歉嗎？遮掩所有的人就都看著你的髒衣服了。」
女人被瓊安娜的語氣氣的不行，她的眼眶一紅，差點就要哭出來了。
瓊安娜看了她的男伴一眼，對方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站在邊上，就像是哈瑞的鏡面反射。瓊安娜覺得自己用的這個比喻非常貼切，她不是很在意這種刻意找茬的人，但對方明顯的惡意她可沒有忘記。
「我想···」
總有人要打斷瓊安娜即將要說的話。
——另一個女人走了過去。她有一頭醒目的紅色頭髮，還有一雙湛藍色的眼睛，身段姣好，禮服華麗。瓊安娜記得這個人，她有些敷衍的點點頭，這個人讓她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這個人你認識？」
「出現在這個活動上的，還獨自行動，很顯然，她是我的一個小學同學。」
哈瑞很好的掩飾住了他的差異。ＫＩＮＧＳ＼ＭＡＮ插搜索到的資料，並沒有細化到瓊安娜小學時期發生過什麼事情。她的成績單上成績優異，每門課程都能得到一個良好的成績，但同一時期沒有一個交心的朋友，這就是他們需要的所有訊息了。
現在看來，瓊安娜的童年似乎也不是如此平淡的度過的。她和她的同學有過交集，這是導致她情緒波動的主要原因。
「瓊安娜！我沒有想到你真的來了！我們可是很多年都沒有見過了！」藍眼睛的女人一臉驚喜。
瓊安娜勉強的點點頭。從這個女人出現開始，她的表情就有些僵硬。「羅娜，不要那麼誇張，我就在你的面前！」
哈瑞看到被瓊安娜叫做羅娜的女人熱情的張開了雙臂，她想要給瓊安娜一個擁抱，但瓊安娜拒絕了。她乾咳了一聲，一本正經的和羅娜握了握手。
「這樣就夠了。我們可以保持基本的禮節嗎···」
羅娜這才想起自己來這邊的目的，她既然是活動的主辦者，這個時候當然也就要承擔起調解的工作。「我剛剛聽到你們這裡發生了一點小爭執，啊！你的衣服被弄髒了，我們去後面換一件嗎？一些備用的禮服，用來應付突發狀況的。」
羅娜熱情的攬住了紅衣女人的肩膀，她大刺刺的帶著女人離開了現場。
「這個女人練過搏擊——你可以看看她肩膀上的肌肉。」哈瑞看到瓊安娜一直盯著羅娜離開的背影，那個仿佛隱形的男伴跟著紅衣女人就一起離開了。他不得不提醒一下瓊安娜，「這位羅娜小姐接受過很系統的訓練，她有成為一個特工的牽制。」
「她已經是一個特工了。」瓊安娜深吸了一口氣，她好像放下了一些心事，甚至有心情對哈瑞解釋：「ＭＩ５的下屬特工，我猜她也是被安排來保護的。這是為什麼她過來幫忙。」
「她是宴會的策劃者？但又是福爾摩斯先生的手下？她剛剛的話都是說給那兩個人聽的？」哈瑞一下子沒有想明白，福爾摩斯先生似乎是對這次的活動非常厭惡的，那他為什麼讓手下來召集這些小學同學呢？
「停止你的那些推論！羅娜是以我同學的身份來開辦這場活動的。她之前一直在中東工作，現在還在任務結束之後的休假期。如果麥克羅夫特沒有被刺殺的話，他當然不會讓羅娜舉辦這種活動。但···」福爾摩斯無暇四顧，那就是瓊安娜的天下了。
「她是你的人？」
「她是我的小學同學！」
瓊安娜歎了口氣。她拍了拍哈瑞的肩膀，安慰他說：「答應我，別想的太多了，那不太適合你，況且···這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活動而已。」
哈瑞被瓊安娜的這種行為弄的哭笑不得，他報復性的伸手揉了揉瓊安娜的腦袋。瓊安娜想要躲開。「別躲的那麼厲害，我是你的男伴不是嗎！」哈瑞壞心的提醒瓊安娜，然後順利的拍到了瓊安娜黑亮的長髮。
瓊安娜氣鼓鼓的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她從面前的盤子裡拿了一些甜點，決定暫時不理會哈瑞了！
兩個人盯著一眾監控和人群甜甜蜜蜜的扮演情侶。甜甜蜜蜜的氣息讓周圍一個想問問瓊安娜是哪一個同學的單身男人鎩羽而歸。
在倫敦的另一個地方，一棟私人的療養醫院二樓，某間待遇優厚的病房裡，躺在病床上的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和他的保鏢加里·安文先生一臉陰沉的盯著電腦螢幕。
兩個人的表情出奇的相似，這個時候都不說話，三個監控裡都是兩人攜手有說有笑的畫面額，而哈瑞的眼睛顯示的則是瓊安娜的面容。——這意味著哈瑞一直看著瓊安娜。
麥克羅夫特還要糾結一下，他是應該高興能夠看到瓊安娜的影像，還是憤怒與加拉哈德頻繁的注視和定格。但艾格西已經生氣把他的被單都捏出褶子了。
「你準備就在這裡看著？！」艾格西似乎和線上的梅林起了一些爭執，關於特工執行任務的尺度和力度，哈瑞是否有用力過猛的嫌疑，他們似乎還有一些要討論的。
但麥克羅夫特在意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瓊安娜從他病房離開的同一時間，她為她自己安排了一個同學聚會，她當時應該只是想防止希爾德先生介紹人給他，但事情在她被小學同學差點捅到的時候嚴重程度明顯升級了。
羅娜成為了瓊安娜自我保護的一條管道，麥克羅夫特始終不能理解，瓊安娜這麼擔心他的父親遭遇不測，但卻會帶著哈瑞和羅娜這種雙保險的組合去參加宴會。這樣希爾德先生身邊的保護人員就都是遠端的了，安全性降低了很多。
這就好像···瓊安娜已經知道希爾德先生會遇到危險的確切時間，她是在做一個倒計時，而不是···防範于未然！同樣的道理，在他自己的身上也是適用的，麥克羅夫特也還不知道瓊安娜那條神奇的資訊管道，但如果，那樣的管道並不存在呢！
「我想知道的那個找事情的女人是什麼身份。艾格西，哈特先生還是很專業的！我想這沒有什麼可以爭辯的！」麥克羅夫特被艾格西的說話聲打擾。他畢竟不是夏洛克，不會大吼拉低了智商之類的話。對方只是沒有加拉哈德看的那麼明白而已。
這些都只是時間問題。加拉哈德對他的情感並不構成威脅，瓊安娜和他之間也只是逢場作戲而已。
麥克羅夫特做出一副大方的樣子。
但站在他床邊的艾格西撇了撇嘴——福爾摩斯知道哈瑞的本名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他如果不是特別生氣的話，他都已經生氣的交出哈瑞的本名了，還想要裝作不生氣的樣子！
「你覺得這個女人有問題？」艾格西連同整個ＫＩＮＧＳ＼ＭＡＮ都不擅長於推論。特工們大都憑藉炫目的裝扮和武力值來完成任務，但麥克羅夫特是任務的頒佈者，他擅長看到危險，甚至把這些扼殺在萌芽當中。
「你不覺得···這個女人很戲劇化嗎？」從第三視角，更加能夠看出其中的奧秘，男方的站位和加拉哈德相對，紅裙子的女人的言辭裡，也透露出一股西區戲劇的味道。更何況本來要上演的拿出戲碼，應該是瓊安娜的裙子被人弄髒，那正好是典型的老牌宴會故事，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
這一切都讓麥克羅夫特想到的那個兇手的側寫——一個喜歡戲劇性事物的人，通常也有一定的控制欲。很難說這不是一場進行策劃的活動，對方想要讓瓊安娜粉末裝扮，然後登場。
麥克羅夫特眯了眯眼，螢幕上的畫面依然清晰，瓊安娜被哈瑞的某個笑話給逗笑了。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他雖然鬱悶，但也會高興于瓊安娜的高興。
可是幕後謀劃者一定不是這麼想的，說不定這個時候，幕後謀劃者正氣的摔掉酒杯···
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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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4-20 03:00
chapter70
肯辛頓的公寓裡，獨自在家的希爾德先生終於能夠享受一個不用操心的晚上。不用擔心瓊安娜現在在什麼地方鬼混，希爾德相信跟在瓊安娜身邊的人能夠保護她的安全，和之前遇到的危險相比，瓊安娜的社交也同樣重要。
公寓裡播放著希爾德先生珍藏的音樂，老式膠片自帶特殊的氛圍，開一瓶紅酒，坐在書房裡看書，書桌上就是亡妻微笑的照片。難得舒坦的日子，希爾德先生滿意的點點頭。
接著，就有人敲響了他的門鈴。
——一個年輕人，希爾德先生認識，但他們之間並不是非常的熟悉。
「晚上好，非常冒昧的上門打擾。我的父親有一份文件要我送過來。我能進來說話嗎？」
希爾德想了不到半分鐘，就把這個年輕人的父親和名字對號入座了。「埃文·伯頓，那個在和首相預約過的回憶當中遲到的年輕人。給人的感覺不是太可靠，偶爾會捅出一些簍子來，但優勢也是足夠年輕，還有個正在壯年的父親。」
「進來吧。」希爾德先生側了側身，屋子裡的音樂聲傾瀉出來，填滿了外面清冷的街道。
但守在外面的保安依然默不作聲的站著，沉默如同雕塑，但是一旦的有人的產生危險，就會遭到最有力的反擊。
房門關上，伯頓心有餘悸的歎了口氣：「最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這樣的安保等級實在是太嚴格了吧！」金屬掃描和一些非常規的工具，埃文委委屈屈的接受這種變相的搜身，他感覺自己像是塞進了地鐵裡掃描帶全身透視了一遍。
「最近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情。」希爾德先生簡單的回答。他準備去關掉音樂。在那之前，他從伯頓的手裡把檔拿了過來，這裡面涉及一些私下的交易，對於希爾德先生來說，也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
「不用關掉音樂的···我也很喜歡這首曲子。」伯頓叫住了希爾德先生。他懵懵懂懂的表情完全暴露了他不喜歡這種音樂的事實，但他的贊許希爾德先生還是很受用的。
如果瓊安娜在宴會上的發展不夠好的話，這位伯頓先生也是很好的人選啊！他的父親雖然還在壯年，但最近已經逐漸的把相關的財產往他的名下轉移，年輕人只要再接受一些磨練，很容易就留會取得成功的。
最重要的是···伯頓的名聲不錯，就算消息靈通如希爾德先生，也沒有聽說過關于這位元繼承人的一點花邊消息。
——總歸是個備胎，何必也直接回絕呢。
就是這麼想著的時候，伯頓提到了瓊安娜，他剛說話的時候還有些猶豫，但只是幾個單詞的功夫，就順暢了起來：「我···我想問一下瓊安娜小姐是否在這裡···嗯···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只是聽說她最近都沒有上班···」
伯頓的視線沒有四處亂飄，他除了一開始有些猶豫之外，其他的時候都非常誠懇的看著希爾德先生。
尤其是他還問了瓊安娜的工作生活，光是這個原因，希爾德先生就要給他加上一點分數了。
「可惜瓊安娜不在這裡，她有個同學聚會的，現在應該正和老同學玩的開心呢！」
希爾德先生給出的解釋讓伯頓瞬間流露出了一種失望的表情。
「瓊安娜小姐果然是在和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先生談戀愛嗎？如果是福爾摩斯先生那樣的人的話，我想我也不用再想什麼的。···我本來就不應該再問的···」伯頓的神情黯然，好像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必要再掩藏自己的真實想法了。
希爾德先生被伯頓氣的夠嗆，他大聲的打斷了伯頓的話：「請不要傳播這種虛假的消息！瓊安娜一直都是單身的狀態。」希爾德先生意識到坐在對面的伯頓被他的高音量給嚇到了，一邊感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有膽量，隨後緩下了語氣，循循善誘：「瓊安娜是我的軟肋，有些人理由瓊安娜來中傷我···這對我的女兒也是一種傷害，我希望你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退縮。」
這麼說的本質是想要為瓊安娜留住一種可能性，畢竟伯頓這樣的人，追求他的也大有人在，瑕疵自然還是有些的，畢竟···瑕不掩瑜。
多一種可能性，最後決定的還是瓊安娜，不是嗎？
坐在房間裡的兩個人彼此抱有一些虛假的幻想，所謂逢場作戲未免說的就是他們遮掩的行為。
好在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談話過半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就談到了照片，希爾德先生從書房裡面取出了一份相冊——瓊安娜從小到大的一些照片都在上面了，這是一種很有意義的收藏，希爾德先生和伯頓分享起了其中的一些細節。
「這張是瓊安娜小學畢業的時候留下的。那個時候，瓊安娜的身邊還有幾個朋友在的···」希爾德先生把相冊遞給伯頓，伯頓湊近一點看了一眼，照片上有一些細微的筆印，隱約能夠看到站在瓊安娜身邊的一個女孩子被圈出來···隨後那些帶顏色的比劃被擦掉，只留下一個淺淺的痕跡。
「啊！瓊安娜小時候很可愛。我當初沒有和她選擇同樣的私立學校···這個小女孩叫什麼名字？她現在還和瓊安娜保持聯繫嗎？」展示照片的家長總是讓人覺得很難纏的，伯頓努力思考一些可以敷衍希爾德先生的方案，非常幸運的，他所有關於誇獎瓊安娜的奉承，都讓希爾德先生非常的滿意。
「這個似乎是叫安娜···還是羅娜呢？」
希爾德先生試圖回憶起這個名字來。但這些事情在希爾德家庭都已經多年沒有被提起了。希爾德先生決定放棄準確的回憶。
他聽到年聽人歉意的站起來，對他說：「抱歉，我需要接個電話···」
*
還在同學聚會裡掙扎的瓊安娜拒絕了第四個過來問候的人，她開始猶豫自己是否是把要求制定的太高——對方如果叫不出她的名字，她就拒絕和他們繼續溝通下去的這種行為，又是否正確呢？
瓊安娜看看周圍的人，哈瑞已經和幾個女孩子聊起天來，雖然一開始有人會認為瓊安娜的男伴年紀太大了，但真的溝通起來之後，無論是紳士的外表還是紳士的內在，都足夠高說明年齡不是問題這一句真理。
瓊安娜左右看看，默默的發現，她的要求真的太高了！
雖然是同學聚會，但本質上還是普普通通的社交和炫耀，瞭解彼此需要的東西和現狀，加強一下社交網路之類···和她最厭煩的聚會沒有什麼兩樣。最無聊的是，她幾乎沒有一點想要熱情參加的念頭。
瓊安娜歎了口氣，她沒有目標的隨意觀察活動上的各種個人員，從服務生到她那些所謂的同學，每個人的生命依然或長或短的帶著一個倒計時。志得意滿圍身邊圍著一群人的傢伙未必知道自己患上了癌症，有幾個不是太顯眼的人，卻擁有漫長的時光可以揮霍。
這就讓瓊安娜想到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只有少數幾個能說話的朋友的童年時期，這些數字就伴隨這她，有些人註定要死去，何必多做交流呢？
一直到很後來，瓊安娜才明白了一個道理，所有的人最後都是要死去的，最重要的還是曾經交往交談過的那些經歷。但那個時候，過去的已經釀成，後來，瓊安娜確實沒有遇到幾個可以交心的朋友。這些事情是無法強求的。
人群之中一個人的資料佔據了瓊安娜的全部注意。
——即將離場的羅娜頭上明晃晃的終點倒計時。死亡的時間是五分鐘之後，某個讓瓊安娜非常熟悉的死亡方式——失血過多。
她一邊密切關注羅娜的行動軌跡，比如她周邊有什麼人，是否有符合麥克羅夫特側寫的人存在，同時，瓊安娜快步找到剛剛調好馬提尼的哈瑞，「我想你悠閒的時候結束了。我需要你的説明···」
哈瑞不明所以的被瓊安娜拉了出來。他並沒有得到任何異常情況的回饋。但瓊安娜凝重地步表情，足夠表明情況的嚴重性了。
「什麼事情？你有什麼發現了？」這真是太讓哈瑞驚奇了。他確信瓊安娜的禮服上沒有一個口袋可以安裝通信的設備，是什麼讓她突然緊張起來的？是她在內場的某個眼線？任何一個遠距離的手勢，或者事先約定好的密碼，這是哈瑞比較傾向於的答案。
「剛才的那個羅娜！我需要你保護好她，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她已經被人盯上了！」瓊安娜在哈瑞的耳邊輕輕的說道。
這個時候幾乎不用去思考，這種距離對在窺屏的麥克羅夫特和艾格西是如何傷害。「你自己沒有問題嗎？」
「很顯然，兇手的目標是羅娜。」瓊安娜篤定這裡沒有能夠殺死她的存在。這是她有恃無恐的唯一原因。
「你可以照顧好自己？！」哈瑞最後確認，他一邊聯繫梅林給出更詳細的場館地圖，一邊最後進行確認。
「我當然沒有問題！」瓊安娜點頭，羅娜就快要離開他們的視線了，這也意味著，五分鐘的倒計時已經過半！
得到回饋的哈瑞迅速往走廊走去。他的行動很快，對於如何越過人群也有自己的心得。瓊安娜目送他的離開，已經沒有任何的吃東西的閒心了。
她不擔心哈瑞是否能夠把羅娜救回來，但不要忘記了，羅娜的存活，意味著會場上會有一些人死去。
瓊安娜看看四周的環境，奢華而熱鬧，華服美人，對於這裡的一大部分人來說，這是他們每天都在經歷的生活。但很快的，這裡就會發生一些···意外。
哈瑞朝著羅娜追去的同一時間，麥克羅夫特就皺了皺眉頭。他沉思了不到三秒，就立即對艾格西說：「讓哈瑞快點回來！那個特工和瓊安娜都被人盯上了！」毫無疑問的，哈瑞需要首要保護的是瓊安娜。
「可是瓊安娜說她有人保護了吧···她總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吧！」對話在同一時間已經傳達到了梅林那裡，艾格西反而有時間追問麥克羅夫特了。
——瓊安娜是真的有可能做這種事情的！不同于哈瑞和艾格西對瓊安娜的過度信任，從協力廠商視角觀察的麥克羅夫特，完全可以確定，瓊安娜只是目視虛空了一段時間，就斷言羅娜遇到了危險。根本就沒有人給她打了手勢！
如果說，羅娜這種危險是沒有邏輯可以探究的。相比之下，瓊安娜身後慢慢靠近的那個男人，卻明顯的不懷好意！
麥克羅夫特當然可以假設瓊安娜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但那也只是假設而已。他不能夠接受百分之一假設之外，可能出現的情況。
幾乎是他對艾格西解釋的同時，主會場的燈光暗淡了下去，房間裡一片驚呼，四個螢幕當中只有哈瑞跟著羅娜的那條線路還亮著了。
麥克羅夫特的心沉到了穀底···
chapter71
發生了這種事情，處理的對策幾乎不用麥克羅夫特提供。活動場地週邊的特工緊張的往瓊安娜的身邊靠攏，但突如其來的黑暗給他們帶來很大的麻煩。
熄燈之前的最後一瞬間，瓊安娜看到的是火樹銀花的巨大水晶吊燈，流光溢彩的水晶玻璃照亮著活動場所的每一個角落。光亮如同瀑布一樣垂落下來，下方就是舞池，如此徇爛奪目。
黑燈之後的第一時間，會場裡的人下意識的停在原來的地方。大部分的人對這種突發情況保持觀望情緒，更何況，這次還只是普通的斷電而已。說不上構成了什麼危害，也沒有讓人感覺威脅和恐懼的原因。
黑暗當中，竊竊私語的聲音不少。除此之外，瓊安娜還聽到了一個特殊的聲音，有人正在緩慢的向她靠近，似乎是撞到了周圍的人，引發了一點小小的不滿。——黑燈瞎火的到處走動，影響的不只是自己而已。
瓊安娜在黑暗中露出了一個微笑。她在叫哈瑞去幫羅娜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那個距離她不遠，走路鬼祟的男人。他的西裝不夠得體，看起來有些可笑，但這種寬大的衣服更容易藏下一些細小的威脅。
瓊安娜沒有移動自己的位置，她就站在那裡，等待事情的發生。
可憐的男人好不容易走到了她的身邊，一隻手才搭載瓊安娜的肩膀上。突如其來的意外就打斷了他的刺殺。
頭頂上那個巨大的水晶吊燈終於失去了足夠的固定，先是正下方有人摸了摸頭，覺得被什麼東西撞到了，隨後在那幾個人反應過來之前，巨大的水晶吊燈就水準的砸了下來。
瓊安娜聽到了螺絲鬆動的聲音，她還能感覺到一個冰冷而堅硬的金屬製品頂住腰間。兩件事情同時發生，對方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瓊安娜作為強行改變他人命運的那個人，所引發的後續意外也總是和她只有一步之遙。無形當中好像有人賦予了她那種權利，游離於事物之外，但一旦改變發生，她同樣要受到不少的驚嚇。
很近的距離之下，瓊安娜聽到那個男人一聲慘叫，他帶著的武器掉在了厚厚的地毯上，相比場中的尖叫和一片恐懼籠罩當中的黑暗，男人的聲音幾乎沒有人注意到。
大廳陷入了徹底的恐慌當中。距離稍遠的人會感覺到水晶燈濺起的渣渣爆裂在裙邊，碰到褲腿上，而再接近一些的人，就容易被彈起的碎片給劃傷了。
瓊安娜很快又聽到邊上一件重物倒在地上的聲音，她還不知道那個男人受到了什麼確切的傷害，但可以肯定的，他很快就就會帶著他的殺意，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了。
瓊安娜憑著記憶當中的路線圖，配合耳朵聽到的聲音，小範圍的往後退，一直到她確定自己已經離開了那個男人一段距離，一直到她撞到了另外幾個驚慌失措的人，她才停下了腳步。
備用的燈具很快重新籠罩了大廳，光線沒有之前的那麼明亮，還只是軟弱無力的暖黃色燈光。
瓊安娜的那些同學們這次都看到了會場上的情形，只是離開光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卻好像已經在地獄當中飽受煎熬了。
這些生平鮮少遇到挫折的年輕男女們抱團走動一起，他們小心的避過地上損毀的水晶燈，視線竭力跳過那些被壓在水晶燈下，不知死活一動不動的倒楣蛋，哪怕——那些也是他們的同學！
瓊安娜歎了口氣。代償性的死亡已經結束，至少去救羅娜的哈瑞是安全的了。
瓊安娜的視線落在她原來站著的地方，那裡不遠處，躺著一個男人，他竭盡全力用手捂住他脖子上的傷口，掙扎的往人群這邊過來，一切都是為了求助。
瓊安娜曾經在麥克羅夫特的身上看到過這種驚人的求生意志，但體現在這個人身上的時候，她卻只覺得充滿了諷刺。
各種混亂的情況隨處可見，這個脖子上正好被水晶碎片紮到的年輕人只能說是倒楣到了極點。瓊安娜周圍的那些女性願意為一些受輕傷的人做些包紮和撫慰的工作，但對於地上這個傷口嚴重的人，卻只是不停的祈禱，或者重複撥打求救電話，呼喊工作人員，沒有人去靠近他。
瓊安娜和那個男人的目光在虛空當中對視。對方求助的眼神慢慢轉為了不可置信，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失手的，都怪這一系列的巧合，真是太邪門了！但是私底下，在他失去意識之前的最後時間，當他凝視瓊安娜黑色的眼睛的時候，如同在凝視深淵，這個瞬間，他突然覺得，瓊安娜其實一直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是個魔鬼！
瓊安娜看著那個倒在地上，往自己這裡看的男人低下頭去。水晶玻璃正好刺破了動脈，這種傷勢只需要五六分鐘就可以結束一個人的生命。瓊安娜看看男人頭上逐漸歸零，心情有些複雜。
毫無疑問的，這次的活動又是兇手的一次炫耀，開場是戲劇化的活動，表演一齣好戲，然後是突然斷電，黑暗當中茫茫無助，瓊安娜如果是個普通人，或者只要她沒有那個特殊的護身技能，她就會在黑暗中歸於寂靜。
可是這次失算之後，兇手應該也不會善罷甘休，仍然會有各種事情發生，瓊安娜一想到這些，就覺得未來的兩個多月時間，非常難熬。
還有一個她想不明白的問題···對方為什麼會把目標定在羅娜的身上？這一定是臨時的舉動，裡面一定還有個更多的蹊蹺。
瓊安娜有心整理一下現在的思路，但事情的發展卻容不下她仔細的思考。
和瓊安娜一樣站在人群當中的一個女人突然指著瓊安娜大聲的尖叫起來。
瓊安娜楞了一下，她以為這是戲劇化的收尾部分，但隨即就聽到女人大喊：「血！你的身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
瓊安娜穿的這條金魚禮服真是大部分都是有亮澤的，尤其是腰線這邊的拼接，用的材料非常特殊，穿起來也相對漂亮。
她順著女人的手指低頭看看，然後看到本來一片鉑金色的布料上有一大片噴濺型的血跡，這完全暴露了她熄燈之後的站位，而腰線靠後的位置，應該是男人跌倒的瞬間留下的。
——現在，這件衣服真的就像是一套金魚禮服了。沾染上紅色的禮服看上去還是很有藝術感，但也讓人心生敬畏。
瓊安娜被這群人的紛紛議論和莫名敬畏的眼神弄的非常厭煩。她還聽到人群中有一個聲音說在說：「她的男伴呢？這個時候怎麼不在她的身邊？」
這些人看著地上的一地碎片，和那個脖子上紮著一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得男人，不知道在腦海中假設了多少關於瓊安娜趁著熄燈，殺人的故事了。
瓊安娜周圍迅速的空出了一片真空地帶，這倒是真的讓她回憶起了一些關於小學期間發生的事情。——這些人的忌憚和排擠也和當年沒有任何的不同，瓊安娜仰起頭來的，走向兩個趕來接她的特工——這些人有時候真的比蘇格蘭場還要慢！
瓊安娜也有些惋惜的看著這些人，她在來之前，還希望有人會問問關於盧克·布萊克刺殺她的細節，那樣她就能為布萊克稍微澄清一下，可是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人提起關於盧克的事情，這讓瓊安娜有些心可惜。
「瓊安娜！你沒事吧！」走在特工後面的是哈瑞，他還是穿著離開時候穿著的那套西裝，乍一看好像沒有什麼破損，連頭髮也沒有亂。但他口袋裡的那只鋼筆不見了，手錶的位置也發生了一些變動，所以衝突還是發生了。
但瓊安娜看到了從後面走過來的羅娜，她頭上的數字已經停在了一個混沌的狀態當中。這樣就很好，因為她這次已經安全了。
瓊安娜禮貌的回答哈瑞：「我總是不會有事情的。這樣很好。」她沒有提起自己差點被刺殺的事情，但哈瑞也已經看到了瓊安娜衣服上的血跡。他脫下了西裝，給瓊安娜披上，外套的長度正好遮蓋住了全部的血跡，而那些在觀察瓊安娜這邊進展的人，也為瓊安娜有這麼一個貼心的男朋友感覺到了一絲羡慕。
唯一不滿意的可能依然是在監控後面的兩個男人了。
辛西婭推開門進來，進行最後一次報告的時候，差點被房間裡濃濃的怨憤氛圍所嚇到。艾格西和福爾摩斯先生都沉著臉，盯著螢幕觀看。
「希爾德現在在什麼地方？」
辛西婭瞬間領會福爾摩斯先生在問希爾德先生。「他還在肯辛頓的公寓裡，半個小時之前有個銀行及的兒子帶著檔去拜訪他。在確定沒有危險之後就讓他進去了。」辛西婭立刻回答。
「他附近的安保力量都要再加強一下，你多委派一個小組的特工去做漏洞檢查——現在就去！」
算上這次，對方已經連續兩次刺殺瓊安娜失敗了。這次，他暴露了更多的資訊出來，除去必要的神秘性和戲劇性之外，可以看出他有一定的執著。
最初這個人的設想恐怕是殺死瓊安娜，讓希爾德先生心碎，他的目標是希爾德。但兩次失敗之後，恐怕瓊安娜會吸引掉他所有的火力。
瓊安娜的安全讓人擔心，他們的敵人目前還被籠罩在迷霧當中，千頭萬緒無從抓捕。
瓊安娜總是有神奇的脫身技能，她這次和上次，連同之前成長當中的每一次危險，最後都是以化險為夷而告終的。
但麥克羅夫特依舊不知道，瓊安娜的運氣什麼時候會用完。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定的，失去希爾德先生，也會讓瓊安娜心碎。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發生的為好。
「還有什麼事情？」麥克羅夫特看到辛西婭欲言又止的樣子。
「是這樣的。」女秘書從包裡拿出了一張照片——她已然不會給麥克羅夫特看打疊的檔，但這次的一張照片，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這是莫蘭的最新照片，他在從中東逃逸出來之後進行了整容手術。這張照片···是匿名舉報的。舉報信都已經封存起來了···」
所以他們得出了一個結論——刺殺麥克羅夫特的人，就是莫里亞蒂的殘黨，這兩股勢力，已經重合了。
chapter72
在和希爾德先生討論了很長一段時間關於瓊安娜的相冊問題之後，已經叨擾了將近兩個多小時的埃文·伯頓先生起身準備告辭。
他確實選了一個很合適的時機上門，之後聊天的內容也都讓希爾德先生非常滿意。因此，當他們的交談到最後的時候，希爾德先生決定親自把他送到門口。
受寵若驚的伯頓先生臨走前又接了一個電話——就好像他總是有忙不完的工作一樣。
希爾德不免對他的這種情況表示擔憂。往往一個工作狂的妻子都是不會幸福的。如果伯頓已經慢慢展露出熱愛工作的潛力的話，那他和瓊安娜之間的事情，就又有需要考慮的地方了。
「總是有那麼多工作要做嗎？如果你很急的話，我可以讓我的司機送你回去。」
「不···只是最近公司裡有幾個單子，父親交給我管理了。對方和我們不在一個時區，這就產生了一些麻煩···」伯頓認真的解釋這個問題，他一點都不希望希爾德先生誤會。
「但還是要給自己留出一些休息的時間啊，工作總是永遠做不完的。我想你也有適當的娛樂活動吧！」希爾德先生一邊陪著這個年輕的客人往門口走，一邊輕輕的問道。
「這是當然的。我認為一些事情是比工作更加重要的···」伯頓說道這裡的時候再次停頓了一下，然後他才一鼓作氣的說完：「如果瓊安娜小姐願意認識我的話，我想這就是比工作更加重要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什麼和希爾德先生談話的所謂標準答案的話，麥克羅夫特的回答是零分，而伯頓的這個回復就已經接近滿分了。
希爾德先生走到大門邊上。他的手放在門把上的時候，伯頓的手機又跳出了一條短信。
低頭看過短信的伯頓停頓了一下。他把手機放到口袋裡，客氣的說：「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您還是早點休息吧，今天已經這麼打擾您了。」
他搶在希爾德先生之前碰到了門把手，接著拉開了房門。
門剛剛被打開，伯頓看到門外的場景。他的一隻腳懸在空中，按照慣例，等他走出門外之後，希爾德先生總還是要客氣幾句，讓客人高高興興的離開。
到現在為止，如果說他們之前的動作都是均速運動的話，那開門之後的伯頓一下子變成了快動作。
伯頓以最快的速度想要把門給關上，但是大門卻被一隻腳從外面卡住了。
希爾德先生在門後看的清楚，這個人的鞋子和外面安保的統一配置的鞋子是不一樣的，而且這種時間段，如果有人站在他的家門口的話，應該是會被安保攔下來的。
這種反常的情況讓希爾德先生心裡咯噔了一下。他今晚沒有喝下多少紅酒，腦子還非常的清楚，『刺殺』兩個字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迅速領會到伯頓的意圖，從門後面狠狠的踩了闖入者一腳，對方吃痛，又被門死死的夾住腳，在他把武器深入門內之前，他的腳還是被伯頓給及時的踢出去了。
大門上鎖的聲音讓希爾德先生感覺前所未有的安心，他靠著門背疲勞的想要休息一下。
但伯頓卻沒有因為對方被管道門外而有絲毫的放鬆，他幾乎喪失風度的拉起希爾德先生，把他往樓上帶。
「我剛剛看到外面一個人都沒···他很快就會進來的！」伯頓的臉色慘白，他也在微微顫抖。
希爾德先生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過門外那個人的臉龐，但他能夠感受到危險，以及來自伯頓的好意。即使再擔心，這個時候，他還是主動跟伯頓往樓上跑去了。
剛走到一半的時候，希爾德和伯頓都聽到了門口被掃＼射的聲音，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只覺得更加恐怖了。
「有什麼可以躲藏的地方嗎？」伯頓儘量穩定聲音，但他音量當中的顫抖卻還是存在的。
希爾德先生沒有猶豫的帶著伯頓往他的書房裡跑去。那裡的大門是特質的，至少一時半會兒打不開。
在希爾德先生的帶領之下，兩個男士倉皇的前後跑進那間房間。
反鎖房門，兩個人才短暫的松了口氣。
「我們應該趕快聯繫蘇格蘭場！」伯頓的臉色慘白，他的視線落在了希爾德先生書桌上的電話上。
但當他真的拿起來播出號碼的時候，卻發現電話線路已經被人剪斷了。
「你不是有手機嗎！這個時候先聯繫ＭＩ６！等蘇格蘭場過來的話，我們就都要交代在這裡了！」
「ＭＩ６···是有熱線電話的？」伯頓一臉茫然的拿著手機，一直到希爾德先生把手機搶過來，兩個人幾乎可以感覺到門板的震動，外面那個人已經上樓了，還在囂張的嘗試破門而入。
播完號碼，聯繫完所有可以求救的人員。希爾德先生看看房間裡的電話線，深深的感覺到了麥克羅夫特的不靠譜。他不無惡意的懷疑，是否是上次談話之後麥克羅夫特惱羞成怒，這個時候故意放鬆他身邊的安保人員，好讓他死於意外！
這次派來的殺手也更加兇殘了。他們一定是知道麥克路羅夫特憑藉的電話求救的事情，不管他最後成功失敗，他們這次都杜絕了這種求助的隱患···剪斷電話線···真是很有創意的做法。
就連希爾德先生，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叫手機的東西，他們沒有遮罩信號，大概是把希爾德當做那種老派到不帶手機的老年人的···問題是，如果不是伯頓在的話，希爾德先生真的會面臨無法求救的窘境的！
希爾德先生默默的想著心事。此時誤入書房的伯頓卻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房間的唯一裝飾就是書籍，大面的書牆上陳列了各種類型的書籍，有些書脊上的內容，伯頓很確認那是拉丁文的。所以希爾德先生是文學系畢業的高材生這種事情，果然是有依據的。
「現在我們就只能等待救援了···」
「我只希望兇手不會從視窗進來，···二樓的窗戶，總歸不是太難爬的···」伯頓順著希爾德的話說著。他們突然意識到撞門的聲音已經停止了。兩個男人相互對望了一眼，腦海當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伯頓（我）的猜測可能就要應驗了！
就在這個時候，木倉聲突然響起。聲音從樓下傳來，這在兩個飽受驚嚇的男人聽來，簡直是追殺者派來了一個小隊支援。
但隨著木倉聲的息止，訓練有素的腳步聲從樓下慢慢的傳來。希爾頓先生的經驗要相對豐富一些，他比伯頓稍早意識到一點——他們的救援及時趕到了！
隨著蘇格蘭場探員的到來，瓊安娜和哈瑞都不得不遵從規則的參加筆錄。雷斯垂德被麥克羅夫特指定完成這次的出警，這麼麻煩的一個案子憑空指派給他，他在蘇格蘭場的同時都心照不宣的人為這是他的後臺有意安排的。
但只有雷斯垂德自己才知道，最近他幾乎處於暴躁的邊緣了——夏洛克離奇失聯，他手上還有很多離奇的卷宗缺乏有力的解釋，在那些時間變成懸案之前，雷斯垂德真心希望夏洛克能夠回來，挽救一下推門江河日下的破案比例。
但更麻煩的是，當他在現場看到瓊安娜的時候，他就不可避免的去懷疑，這些么蛾子都是因為瓊安娜才出現的。至少那個頸動脈上插著吊燈碎片的傢伙，很可能是瓊安娜的手筆。
雷斯垂德心裡有各種猜測，但他什麼都沒有說。瓊安娜不知道和麥克羅夫特達成了什麼協定，福爾摩斯的意思是讓他善待瓊安娜。
但雷斯垂德並沒有打算那麼做，他只是把瓊安娜和所有做筆錄的人放在一起，正常的對待。
——直到有一個轉到雷斯垂德這裡的電話。
「瓊安娜！」雷斯垂德小跑的走到瓊安娜的面前。和他差不多時候，哈瑞也收到了來自梅林的通知。但這個消息還是讓雷斯垂德宣佈了出來，用一種直白到可怕的方式——「你的父親在肯辛頓遭遇了刺殺！」
一瞬間，瓊安娜臉上的所有血色都退了下去，雷斯垂德從來沒有看到過她這種反應，他意識到自己的斷句有些過分了，急忙補救說：「但希爾德先生沒有遇到傷害。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讓他們開車送你···」
哈瑞拒絕了雷斯垂德的好意。「我開車送她回去就好，車已經等在外面了。」
雷斯垂德確定他以前沒有看到過哈瑞，他有些疑惑的問：「這位是···」
「我的管家，還是我的守護者，如果你一定要問的話。」
瓊安娜需要瞭解更多的事情，但她的手機不在身邊，這件計畫之外的事情確實讓她方寸大亂，那種全身血液都冷掉的感覺還沒有徹底的消失。坐在瓊安娜身邊的哈瑞第一次如此徹底直觀的感受到瓊安娜對親情的重視，因為他還看到瓊安娜藏在背後一直顫抖的雙手。
因為有哈瑞眼鏡錄製的視角，麥克羅夫特這裡得以以最近的距離看到瓊安娜的所有反應。唯一的好消息是——他派去的第二撥人在關鍵的時刻感到，這是拯救希爾德先生的關鍵。但不可否認的是，第一波被人全體迷倒的特工也是他人，這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
——沒有任何人員傷亡，只是希爾德先生在肯辛頓的房子一片狼藉，歹＼徒被當場擊＼斃，瓊安娜趕到的時候應該還有機會看到地面上沒有完全的撤除的證物。
毫無疑問，兇手這次徹底盯上了希爾德父女。麥克羅夫特覺得這次也是個機會，瓊安娜的怒火一旦上升，她勢必會採取一些更有成效的措施來追蹤幕後指使人。
至於瓊安娜說哈瑞是她的『守護者』的這件事···嗯，只有辛西婭會告訴你——病房裡又是一陣可怕的低氣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3:00
chapter73
瓊安娜坐在哈瑞的車上，他的車子是無人駕駛的，放在平常，瓊安娜總會就這個新奇的問題和哈瑞說上兩句，但這個時候，她一點心情都沒有。
車上有平板電腦，相關的報告已經都傳送到了電腦上。哈瑞違反規定的把消息給瓊安娜看了。
他們都坐在後排，瓊安娜手裡拿著平板飛快的滑動翻頁，她的臉龐在黑暗中被電子螢幕照的慘白。看完文檔之後，瓊安娜上了查詢了一些關鍵字。哈瑞對她抱有善意，瓊安娜也沒有借機窺探ＫＩＮＧＳ＼ＭＡＮ的隱私。
車載的過程當中，紅燈是最讓人覺得難熬的。哈瑞很快就聽完了梅林給他講述的事情經過。車子裡安靜的讓人有些不安，哈瑞從瓊安娜的臉上看不出她有什麼多餘的情緒。
至少瓊安娜已經不發抖了，她精確的像是一台復仇機器。哈瑞相信瓊安娜已經有初步的計畫了，但她肯定是不會說的。
一路上他們遇到了很多的紅燈，本來二十分鐘可以到達的路程已經延長到半個小時了。倫敦的路況總是讓人覺得捉摸不定，越是有事情的時候，越會懷疑，是不是有人把車庫裡停著不用的車子都開上路了。
哈瑞開了車子裡的音樂播放機。
然後瓊安娜才說了上車之後的第一句話：「麻煩把聲音關掉。」
「我希望這能夠幫助你思考···你現在很生氣，但是——你最好還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瓊安娜！」
「比如今天的路況嗎？或許是我們的福爾摩斯先生又挑起了一場戰爭，我是否還應該感謝今天的事情只是虛驚一場呢！」
諷刺的語氣讓哈瑞眉頭微皺，這段話其實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只不過瓊安娜的語言裡有一種戾氣，他不知道瓊安娜後面還會說出什麼傷人的話來。
「瓊安娜！語言是有力量的，你應該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哈瑞再次重生。梅林轉接的艾格西傳遞出來的消息，希爾德父親倖存的唯一原因，就是麥克羅夫特派遣的第二隊人馬。這真的不能夠遷怒在福爾摩斯的身上，但瓊安娜這個時候已經有些失控了。
總算，瓊安娜還是聽進了哈瑞的話。她轉過頭去看著窗外，緊緊的閉上了嘴巴。
隨後，哈瑞就收到了梅林的通知，病房那邊，麥克羅夫特已經被一聲強制要求下線了。瓊安娜在車上的話他沒有聽到，這可能是今天對福爾摩斯來說，唯一的一個好消息了。
＊
一個不眠之夜。
瓊安娜坐在安全屋的飄窗邊上，盯著電腦觀看重播的監控錄影。她知道這基本上是大海撈針的無用行為，但到現在，她也不可避免的掉入了發誓要追查到底的怪圈當中。
無數的細節在她的腦海當中盤旋過去。一方面是信息量增加之後的疲憊，一方面則是怒火中燒的亢奮。瓊安娜第一次覺得她有些力有不逮。
她需要一個幫手，有一個合適的人選，只不過找到他需要一些時間。
瓊安娜關上了平板。後半夜下了場小雨，這對倫敦來說是很正常的情況。肯辛頓的公寓肯定是住不下去了，無論是地毯上的鮮血，木桌上的弓單印，房間裡橫七豎八的傢俱，那棟充滿瓊安娜回憶的房子暫時是無法入駐了。
希爾德被臨時安置在了一棟安全屋裡。這也未必是完全安全的，畢竟兇手的背景已經有些超現實主義的意味了。
瓊安娜把腦海裡那些沒有助力的資訊壓了下去。
總結這一天發生的所有事情的時候，還有一件事情讓她略微後悔。她應該注意的，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轉達到麥克羅夫特那裡去。有些話說的太重了，也太苛責了。
這是個失眠第一夜，天光放亮的時候，瓊安娜最後還是放過了自己。
希爾德先生也是後半夜才睡的，早上六點，他沒有起床，瓊安娜的房門一開，保安就轉頭關注起了這裡。
「有什麼需要嗎？」
「我需要出去一趟。你們不用管我。」瓊安娜很快發現，安保的管控全全部控制在希爾德先生的手上，但這就意味著她的行動受到了嚴格的限制。
「希爾德小姐有我照看著了。這是經過授權的。」哈瑞的到來才給瓊安娜解了圍。
安全屋的位置坐落在泰晤士河的邊上，外面看來還帶著塗鴉噴漆的破舊房屋，內部的裝潢都還很精緻。
瓊安娜從哈瑞那裡接過早飯，熱騰騰的打包食物讓她高興的眯起了眼睛。因此她也願意回答哈瑞的提問。
「你準備去什麼地方？」
「事實上，我約了一個人一起。」瓊安娜微笑，她有些話好奇：「你真的有許可權可以讓我出來嗎？」
「關於這個問題···我想比起你對出門的渴望，希爾德先生發現我帶你出來，應該也不會那麼生氣的。」
哈瑞一本正經的回答讓瓊安娜笑了起來。
她提醒哈瑞在路口轉彎。「請把你的視訊關掉，後續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看到。」
哈瑞相信瓊安娜做事的分寸。昨天的活動，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逃生的，但還是很好的活著了。
「你可以確定自己的安全嗎？」
這個時候瓊安娜已經走出了汽車：「觀賞你的視訊，我確信我們會沒有問題的。」
車子停在一間平平無奇的酒吧外面。這個時間就把還沒有開門，透過外面的玻璃，可以看見裡面的椅子全都倒扣在桌面上，看不見任何問題。
哈瑞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這個裝備不常看他使用。瓊安娜也不至於相信這是單純用來通訊和遊戲的智慧機。
「下麵有地下室？大規模的活動場？我都不知道倫敦還有這種地方？」
瓊安娜微笑。這個時候，作為一個從小沒有離開倫敦的居民，她就可以向哈瑞介紹這裡了。
瓊安娜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她們順利的打開了酒吧的大門，期間哈瑞只看到門前的監控探頭轉動了一下，看來是抓取了他們的影像資料。
瓊安娜輕車熟路的帶著她轉向酒吧的儲物間，在那裡他們進入了一個自動電梯，電梯啟動的間隙，瓊安娜對哈瑞介紹了一下這裡的情況：「約翰老爹的底下世界。他們在這裡做一些自由搏擊的小活動，我要找的人在這裡作死···我想在他過去失蹤的一段時間裡，他已經賺夠錢了。」
「我不知道倫敦還有這種地方。所以···你要找的是另一個福爾摩斯先生？」
『叮』的一聲，電梯的門開了。一扇門之後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瓊安娜很有先見之明的帶上了耳塞，但她聽到了哈瑞之前的提問，因此大聲的在他的耳邊回答說：「是的！那個總是上報紙的福爾摩斯先生。」
瓊安娜這麼說的時候，哈瑞就完全明白了。她要求的關掉視訊，以及所有定位設備。都是不希望讓麥克羅夫特看到他的弟弟非常狼狽。
哈瑞在分析瓊安娜的時候，她已經對照進門位置的戰鬥序列表，往一個方向擠過去了。
——或許瓊安娜已經後悔她昨天說的那些話了。
哈瑞看著她背影，加快腳步跟了上去，他幫瓊安娜隔開人群，心裡前所未有的肯定，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之間，真的有可能產生進一步的發展。
——八角鐵籠之內，又是另外一個世界。
瓊安娜對這裡的熟悉，保證她沒有走什麼彎路，就找到了夏洛克。此時，昔日的大偵探就站在個格鬥上上，沒有保護的措施，手臂上還綁著麻繩。
這是一場非常原始的格鬥，搓著碎玻璃的麻繩會給對手造成強有力的傷害，但在雙方共同綁定這種工具的時候，傷害是互相的，台下被刺激到的觀眾咆哮呐喊，而得利的的則是老闆。
瓊安娜看看站在她邊上的哈瑞。他對他所看到的東西絲毫都沒有震驚。這種狀態是最好的，因為瓊安娜不希望帶一個大驚小怪的人——無論是華生還是麥克羅夫特，他們都只需要看到最後的結果就好了。
看到關係親密的人受到傷害，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瓊安娜站在鐵籠前面，沒有立刻給出什麼反應。她看著夏洛克的對手，這種場合沒有劃分所謂的量級，夏洛克的對面站著的男人，簡直像是鐵塔一樣。
回合制已經打到了最後的一輪，夏洛克小心的躲避來自對方的傷害，任何一個得手的攻擊都會讓他休克。但有賴於他接觸的判斷能力，以及多年鍛煉出來的格鬥術，他暫時控制住了局面。事情對於夏洛克來說，在往更好的方向發展，他甚至找到了還擊的間隙，拳頭往對方的弱點上招呼。
「看起來是夏洛克會取得勝利。」
「但他的狀態也不足以他在這裡停留太久了。」瓊安娜點頭。在這個嘈雜而閉塞的環境當中，在比賽結束之前，她和哈瑞也只能談論這種事情了。「他在給他自己注射藥物，出於愧疚還有對自己的厭惡。這位先生在自我毀滅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差不多是他們說這個的時候，夏洛克終於抓住了對方的一個弱點，他綁著玻璃麻繩的拳頭重重的打在了對方的脊椎上——毀滅性的打擊！
一瞬間瓊安娜仿佛看到一座巨塔轟然倒塌，敏銳的獨狼幹掉了一頭獅子，或者還有很多相類似的形容。夏洛克的對手倒在了骯髒的格鬥臺上，最後的一瞬間，打出來的血液濺到了站在最前排的瓊安娜的臉上。
瓊安娜看到夏洛克居高臨下的站在她的面前，夏洛克的背景是專業照明燈，很近的距離，臺上台下，瓊安娜看到夏洛克的把八塊腹肌，還有上面晶亮的汗水。
夏洛克舉起雙手，繞場歡呼，地下場所裡數百人大吼的聲音讓瓊安娜的耳塞沒有白白浪費。場下的人大多都把賭＼注壓在了夏洛克對手的身上，他們的情緒激動，大部分的人還不能夠接受自己賠錢的事實。
這樣群情激奮的環境下，瓊安娜還是無障礙的接受到了夏洛克的炫耀。
作為回應，瓊安娜臉色不變的把臉頰上的血跡給擦掉，她知道夏洛克讀得出唇語，因此，慢慢的做口型，神情冷淡的說：「你該回來了——」
——典型的麥克羅夫特附體，夏洛克眯起眼睛。
chapter74
地下室開闢了休息室，房間封閉而狹窄，受傷的選手在這裡接受簡陋的救治，或者注＼射一些藥物。
夏洛克從圍欄裡出來之後，就消失在了人群當中。瓊安娜並不擔心找不到夏洛克，她對這裡非常熟悉，幾乎沒有看牆上噴著的螢光色褪色油漆，就帶著哈瑞轉到了房間門口。
推開房門，夏洛克正在擦＼拭＼身＼體，他的肋骨上有一片大面積的淤青，不知道是他哪個對手的手筆，但這一片青紫的顏色看上去有點像是法國地圖。瓊安娜勉強忍住了笑意。
瓊安娜沒有說話，她就一言不發的盯著夏洛克，不因為夏洛克的行動而有什麼反應。至於夏洛克呢？他開始換衣服了，就當著瓊安娜和哈瑞的面。
哈瑞暗自打量這個逼仄的地方。就算他知道這個地方在他們到來之後就不會繼續開下去了，但倫敦的地下有這種規模的違規場所，本身也是讓他非常吃驚的事情了。
哈瑞的牛津皮鞋踩到了一片玻璃渣，他低頭看了一眼，隱約能夠看到注＼射＼器的輪廓。
至於那位大偵探福爾摩斯先生的胳膊上，相對應的針＼孔也能夠隱約看見。
哈瑞沒有貿然說話，因為瓊安娜表現的胸有成竹，對於如何應付夏洛克，她應該很有一番心得。
「讓一下，我要出去！」夏洛克沒有和瓊安娜糾纏。如果麥克羅夫特來這裡，也不過就是做瓊安娜現在做的這些事情而已。
但這不代表他要乖乖聽話。夏洛克的手放在了門把上，想到麥克羅夫特這個名字，讓他的大腦裡略微多出了一些情緒，但這不會改變結果。
「我希望你還沒有完全脫離現實，夏洛克。」
瓊安娜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一份報紙。這肯定是她從人群裡順出來的，哈瑞沒有注意到先前擁擠的人群裡是否有什麼人給瓊安娜遞了東西，這就是瓊安娜的危險之處。
「我有手機——誰會在這裡看報紙呢！」夏洛克停住了腳步，但他沒有回頭。
——工字背心非常不適合夏洛克，但似乎沒有人告訴他。瓊安娜根本沒有和夏洛克的諷刺保持同一個平面。
「我想要抓住兇手，你要考慮加入嗎？」瓊安娜沒有說什麼『我需要你』之類的廢話。這麼對夏洛克說話的人已經很多了，而且她現在的火氣很大，根本沒有心思說這種服軟的話。
「你在向我求助？」夏洛克轉過身來，就連哈瑞都能夠看出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但瓊安娜一點都沒有反應，她在房間唯一一張桌子上翻翻找找，各種易開罐碳酸飲料，不知名的白色液體···
這裡對一些賭徒來說是天堂，瓊安娜以前接觸過一段時間這種東西，後來陸續收手不幹了。她不喜歡這裡的氛圍，還有那種把人拉入深淵的風格。
抱著一定目的性的尋找，瓊安娜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尋找的東西。
一張清單。書寫者的筆記潦草，上面寫滿了各種藥劑的化學式，後面跟著一串數字，那是和藥劑所對應的劑量。
「你知道麥克羅夫特不會來，但還是寫了這種東西···準備給誰看呢？」瓊安娜一邊對夏洛克說話，一邊心算他攝入的劑量。這是一個一切皆有可能的世界，但天才最後淪落于藥品從此銷聲匿跡的事情也比比皆是。
「你真是和他越來越像了。我是不會去參加你們的婚禮的。」夏洛克的這麼說，還是走了回來。「你的父親遇到了危險，所以你就緊張的要到處搬救兵了？這可不是報喪鳥的風格吧。」
哈瑞在邊上聽著這兩個人的對話，都寫想笑。他覺得麥克羅夫特先生有這麼一個弟弟···上＼帝也是非常公平的。至於瓊安娜···她還是很大方的接受了夏洛克的奚落，不過以哈瑞對她的瞭解，這筆賬還是要遷怒到誰的身上去的。
不是說···弟債兄償嗎···
「全國的報紙上都在報導肯辛頓的惡＼性＼事件。我的姓氏連同昨天發生的事情被炒到了極點。」瓊安娜把夏洛克那張單子放到了口袋裡，她準備帶著夏洛克和哈瑞直接離開地下鬥場。
但剛出門的時候，他們就被人攔住了。身穿黑色制服的保鏢，身材魁梧，但沒有經過特殊的訓練，如果瓊安娜當初的資訊不算過時的話，這裡的退伍雇傭兵一共只有五個。也就是說···哈瑞應該能夠解決掉他們的。
「我以為這裡是你的領地。」他們被攔在了這個小房間裡。夏洛克嘲笑的說著。
瓊安娜咬了咬牙，因為夏洛克的緣故，她被迫回憶起了一些不想要想起的事情來。
「這都要謝謝你的兄長，否則我們是不會被攔在這裡的。」瓊安娜轉頭，一臉期望的看著哈瑞：「我想你一個人能夠搞定這些人的吧···」
這真是一個美好的囑託。
哈瑞意識到自己這次徹底是被瓊安娜當做打＼手在使用了，他有心拒絕，但情況已經不容的細談了。
哈瑞苦笑，他想起了資料上被前一任的亞瑟批註的說法。——瓊安娜·希爾德是一個非＼典＼型的反社會。你永遠不會知道她會在什麼時候成給你安排一些棘手的事情。
因為這句批註，瓊安娜的等級上升了整整一檔。哈瑞現在再次響起這句話的時候，就不得不佩服前任亞瑟的眼光老道。
他看到瓊安娜後退了一步，現在只剩下夏洛克和他並肩而立了。
從第一記出拳開始，瓊安娜就把自己安置在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她時不時給出提示，「這裡一共是五個專業人士，其餘的保鏢在三十個左右，三分鐘之後你們應該注意對方攜帶殺傷性武器。或者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求助了！」
兩位男士被瓊安娜的提示弄的有些心煩。他們的目的是離開這裡，而不是打敗所有的對手。
哈瑞和夏洛克的默契在幾次攻擊之後暫時達成。
「這個時候如果有什麼攻擊性武器的話，你就可以直接用出來了。地下室是防空洞改建的，小功率的炸＼藥是不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瓊安娜還沒有說完，就被哈瑞拉進了電梯。
跑出酒吧，外面的天空依然是湛藍色的，只不過短短的半個小時，卻給人一種在黑夜中停留了大半年的錯覺。
哈瑞讓瓊安娜和夏洛克做到後排，猛踩油門，把追出來的幾個人都甩出了後視鏡。
夏洛克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有說話，一直到他看到貝克街２２１Ｂ的門牌，瓊安娜就讓哈瑞把他放下了。
後續的事情夏洛克和華生他們都可以自己調節。
瓊安娜心情還算不錯，她的第一步計畫已經完成，哈瑞不用她提醒，就把瓊安娜送回到安全屋去。
「你在酒吧下面的時候對夏洛克說了一半的話···你是需要他的説明，第一件事情，是要···轉移媒體的注意力嗎？」
哈瑞趕在瓊安娜下車之前問了這個問題。
瓊安娜夠到車門的手停頓了一下，她歪了歪頭，似乎很奇怪為什麼哈瑞會問出這種問題來：「我們的那位對手是個喜歡看熱鬧的傢伙，但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看我的熱鬧了。」她打開了車門，半隻腳跨出去，轉頭對哈瑞催促道：「我們離開才不到一個小時，說不定我們還來得及趕上父親起床之前回去。」
她不知道她這句話說的有多像是個帶著男朋友撬家後偷偷回來的小女生。哈瑞不知道這是他的第幾次無奈了。但對於瓊安娜，似乎總是不能夠用常理的來歸類，哈瑞不知道她是否應該感謝這種來自瓊安娜的信任。
他無奈的看著瓊安娜高高興興的往安全屋子的門口走去。早上的散心確實對她的心情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哈瑞也準備下車，然後遙控車子回到車庫的時候，變故再一次發生了。
安全屋對面的破舊單元房，誰都沒有發現三樓窗玻璃後面隱蔽的鏡頭，一雙眼睛一直觀察著瓊安娜這裡發生的事情。在瓊安娜回來之後，一條命令傳送到狙擊手的手機上。
冷酷的蟄伏者悄無聲息的的架起了全套的設備。這位在國際間排名不遜色于莫蘭的殺＼手，長久以來缺少的都是一個類似莫里亞蒂的合作者兼策劃者。因此，他雖然有名，但和莫蘭卻總是差了一點。
直到三天前，那個男人找到了他。
莫里亞蒂已經死了。
現在，是新的傳奇應該被締造出來的時刻了！
十字准心精確的瞄準了走到門口的瓊安娜。這麼接近的距離幾乎不用擔心風速，至於撤退的問題，老式公寓錯綜複雜的路口和事先計畫好的路線，都讓殺＼手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為什麼這麼執著于一個小姑娘，但如果這是個投名狀的話，也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走到門口的瓊安娜若有所覺的朝著對面窗口的位置看了一眼。但她沒有發現什麼紕漏，就又轉過了頭去。
一陣微風吹過，幾乎不會為準頭帶來任何的影響，於是木倉的聲音想起。哈瑞距離瓊安娜還有三米的距離，最近的保鏢也在瓊安娜之外兩米。
瓊安娜錯愕的睜大了眼睛，一隻灰色的東西阻擋住了她的視野，這樣的巧合降臨在瓊安娜的身上，又一次為她減免了血光之災。
哈瑞及時的反應了過來，他和靠近門口的幾個保安迅速的撲向瓊安娜的位置，全方位的把瓊安娜保護了起來。
過了一分鐘，地面上響起瓊安娜幽幽的聲音：「我說，既然兇手都不在了，你們能不雅壓在我的身上嗎？我覺得我的骨頭都快要斷掉了···」
哈瑞看著瓊安娜被保鏢層層疊加之後的狀態，悶悶的聲音是從地面上傳來的，瓊安娜相比安保不算高大的身形，被徹底的掩藏在了人牆之後。
以及，今天的希爾德先生，是在木倉聲中醒來的。
chapter75
一隻本來應該出現在廣場上被遊客餵食的鴿子，莫名的出現在狹窄的街面上，然後義無反顧的為瓊安娜擋下了一顆子＼彈。
——長著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原來還有鴿子。
安保人員把瓊安娜從地上扶起來，瓊安娜的手上擦破了一點皮。刺殺者已經離開了。
「你是我見到過最好運的人···」哈瑞走到馬路中間，他看著那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鴿子，那是瓊安娜好運氣的直觀證明。
瓊安娜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她活動了一下身體，歎了口氣，炫耀的說：「沒有辦法，像我這麼好運的人，總是有恃無恐的。」
「沒有永遠的好運。——瓊安娜，我恐怕你已經上了那個人的死亡名單了。」可以確定的是，這座安全屋，也已經沒有它的名字那麼安全了。
「所以我們又要搬家了···我其實無所謂自己是不是會有危險，只要我的父親安全就可以了。」瓊安娜自己說完，突然頓住了——她突然想起來，希爾德先生之所以被安排在三個月之後死亡，完全可能是兇手之前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瓊安娜從來都沒有辦法看見自己的生猝年。但她知道每個人的終點最後都是死亡，如果這種事情發生了，瓊安娜也不會覺得太過於意外。
只是···不是以這種方式。
走進房間，瓊安娜看到正襟危坐，表情嚴肅的希爾德先生。她意識到父親在等待的是一場談話，但這個時候可能已經不適合說什麼了。
瓊安娜轉身，在希爾德先生憤怒的臉色當中，轉身就往門外邊走去。
「你要去什麼地方！剛剛才發生那種事情，你趕緊給我坐下！」
「抱歉，我突然想起還有一些事情要做···真的是很著急的事情···」瓊安娜左突右閃，在希爾德下命令讓安保抓她之前，跑出了房門。
瓊安娜的話還沒有說完，人就已經跑到門外了。希爾德先生錯愕的聽著哈瑞的車子發動的聲音，他開始有些懷疑，請來ＫＩＮＧＳ＼ＭＡＮ的人，是不是只是給瓊安娜多找了一個司機。其實他早就該想到的，那些人可能偏向於瓊安娜，給她打掩護！
坐在車子上的瓊安娜報出了麥克羅夫特的醫院地址。哈瑞有些捉摸不透瓊安娜這個時候的心情，他的視訊已經重新打開了，但沒有連接福爾摩斯的線路。——哈瑞知道，瓊安娜是要去找麥克羅夫特。
興師問罪？還是組成同盟的關係？
哈瑞權衡了一下，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他意識到瓊安娜在發呆，徹夜未眠讓她多了點黑眼圈，但她看上去簡直像是用冰雕刻出來的一樣，有什麼變化發生了，但哈瑞不知道具體是什麼。
車子停在醫院的門口，哈瑞亮出一張通行證。隨後，車子就緩緩的駛入了眼前這棟被鮮花環繞的花園洋房裡。
瓊安娜在哈瑞的陪同下上了三樓，她推開病房的門進去，艾格西從裡面走出來。
看到哈瑞讓他非常驚喜。但哈瑞的第一個問題卻是：「今天早晨福爾摩斯先生的心情怎麼樣？」
「他讓他的女秘書處理了一個大問題——好像是酒吧下面的大型違規場所。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高興，這幾天他的心情真是古怪的可以···」
艾格西的敘事有些囉嗦了。哈瑞認真的聽著，他突然發現艾格西的描述有些拖遝，各種個人主觀見解穿插其中，對比瓊安娜少的可憐的幾句話，哈瑞不得不提醒艾格西：「紳士要學會概括出重點來。」
隨即，哈瑞的耳邊就傳來了梅林的輕笑。「得了吧，他只是在你的耳邊那麼多話而已。如果你能夠教他不要總是逃避寫報告，我想那會更有幫助一些的。」
病房裡。
瓊安娜走到麥克羅夫特的身邊，很熟稔的給自己拉了把椅子。
病床上的福爾摩斯先生看起來氣色不錯，他靠在一個鬆軟的枕頭上，閱讀著一本雜誌。先說話的也是他：「我想我今天早晨確實收到了一份禮物？」
瓊安娜沒有說話。她從水果籃子裡找出一個蘋果，然後又在抽屜裡找到了削皮器。
「那個幕後策劃者沒有來找我，我想我可能已經輸了。」
「那麼多人都沒有找到兇手，你也不是唯一一個。至少···你找到了夏洛克。」麥克羅夫特看出瓊安娜的心情不佳。
「那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瓊安娜把蘋果處理好，遞給了麥克羅夫特：「我要先為之前對你的苛責道歉，並且謝謝你救了我的父親。」
「那沒有必要道歉，希爾德先生的安全是我的工作。我很遺憾，你在肯辛頓的房子暫時不能居住了。」
麥克羅夫特在等瓊安娜說出問題來。過往的經歷告訴他，強行詢問總是會起到相反的作用，難得瓊安娜的態度緩和，他也不想弄巧成拙。
「今天早上，我又被人襲擊了。」瓊安娜看出了麥克羅夫特資訊的滯後，事情發生的突然，加上父親對麥克羅夫特的不信任，希爾德扣留消息一段時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在安全屋門口遇到的襲擊。」麥克羅夫特早在瓊安娜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手上的擦傷。「你的手擦傷了，處理一下傷口吧。」
瓊安娜愣了一下，她都快要忘記掉這件事情了。
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湧現了出來。就好像瓊安娜以前以為，她的時間會過的很漫長一樣，瓊安娜突然發現，她過去對一些事情的認知，可能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
「我可能···」難得的猶豫，然後下定決心：「我是說···如果我死了···」
「這是不會發生的事情。」麥克羅夫特打斷了她：「你只是受到驚嚇了···還是···你得到了什麼消息？」
「我知道父親會在兩個月之後遭遇車禍。你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比基本演繹法還要神奇的能力？」
瓊安娜沒有接受這個玩笑。麥克羅夫特難得的體貼，他怕瓊安娜說出秘密之後後悔，因此打斷了瓊安娜的話頭。這種態度和他們見面的時候完全不同，麥克羅夫特確實尊重了她，瓊安娜終於看到了他的感情。可惜太晚了。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說出了結論：「我如果還活著，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的父親死的！唯一的可能性，是我死在了他的前面！」
這是瓊安娜得出的答卷——結合她的能力，再加上一點點邏輯的推理，根本不難知道真相，唯一的困難是——如何面對真相。當她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同時，她卻發現，她幾乎找不到可以分享死訊的人，除了福爾摩斯。
麥克羅夫特的呼吸頓了一下，他因為瓊安娜的判斷而屏住了呼吸，隨即又惱怒於瓊安娜過分坦誠的言論。「不要說這種話，你知道你並不比夏洛克省心嗎？」
「但我不是他。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最需要做的，是安排好後面的事情。如果你對此有經驗的話，請告訴我，怎麼做才不會讓身邊的人心碎。」
瓊安娜懇切的眼神傳遞都了麥克羅夫特那裡。
「你這麼肯定你的猜測是正確的？」
「和我之前的每一個猜測一樣肯定。」瓊安娜點頭。她看著麥克羅夫特，他手上還拿著那個削了皮的蘋果，原本鮮亮的淡黃色被氧化之後，顏色變深，像是有一隻畫筆，給整幅畫面打上一層厚厚的陰影一樣。瓊安娜的指尖還有果汁黏膩的觸感，麥克羅夫特看起來一切如常，但他把蘋果拿的太緊，也太認真了。
這就讓瓊安娜看到了她自己的殘忍之處。
她意識到麥克羅夫特是她唯一可以傾訴死亡的人，但卻忘記了，麥克羅夫特已經不希望她死了。
「當初你邀請我為你工作的時候，我還以為我永遠不會接受邀請。但我現在只希望你的邀請還是有效的。」
「當然。」
麥克羅夫特直接點頭。
今早的喜悅已經消失不見了。所有的事情到最後還是心碎。瓊安娜爆料了一個地下鬥場的黑＼幕，資訊提前備份在了ＭＩ６的檔案裡。這是她送給麥克羅夫特的禮物，獲益者只有福爾摩斯兄弟。但隨即，瓊安娜有送上了她的死亡通知書。
「之後的日子裡，我會看著你的。」
「不會打擾你太長時間的。」瓊安娜點頭。她沒有看到麥克羅夫特按下按鈕，但護士卻送來了碘酒和紗布。很快就離開了。
「現在，你需要的是包紮傷口。——坐到我的身邊來，不要讓病人走到你的面前去！」麥克羅夫特挪開了一點，他的床邊空出了一大塊。
瓊安娜看這那個很軟和的『座位』。她只能從麥克羅夫特的臉上看到一本正經的表情。但···算了···還是不要提醒他這裡是醫院，有專業的護士這件事了。
瓊安娜默默的蹭到麥克羅夫特的床邊，床鋪很柔軟，這一點和上次一樣。瓊安娜的手被拉住。氣氛變得有些詭異，明明剛剛談完她死前的事情，但現在···瓊安娜只覺得一股熱氣往臉讓湧，悲壯的氣氛不翼而飛。
麥克羅夫特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瓊安娜削的蘋果放到了桌上，那已經不是最要緊的事情了，他用酒精擦了擦手，然後打開了碘酒瓶。
瓊安娜的擦傷並不嚴重，只是一點點破皮，只要清潔一下傷口，塗上碘酒就可以了。但這麼簡單的步驟···麥克羅夫特做的很慢很仔細···瓊安娜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臉悄悄的紅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3:01
chapter76
很簡單的一個動作，在房間裡卻被延展出了很漫長的時光。瓊安娜感覺傷口被棉簽蹭的有些微微發癢。隨即在塗碘酒的時候，就產生了一種輕微的刺痛。
就像是一個麻木了很長時間的人突然意識到了疼痛的確切存在。瓊安娜掙扎了一下，下意識的把手抽了出來。
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不管有什麼事情，先把傷口給處理好。我見過因為一個微小創口送命的人。」
「我也見過啊！但那是在教科書裡的，不是現在，也不是我。」瓊安娜無奈搖頭，「這點傷口很快就結痂了，我不會有事情的。」
「夏洛克回來了，他也會一起幫你的。如果你不信任我，你可以和夏洛克談談。」麥克羅夫特沒有堅持下去，他轉了個話題。
「不是什麼事情都需要竭盡全力的，真要是有這麼一天···就算是你們兄弟兩個人一起幫忙，也是沒有用的。」
「我以為你是無神論者。」麥克羅夫特皺眉，他不喜歡聽到瓊安娜這種悲觀的理念。還有···手上剛剛習慣的溫度離開了他，瓊安娜站起來，她明明有所觸動，但還是要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我認為這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你只是不想相信我的判斷而已。我最初知道的關於你的描述，就是你明明也有厲害的推理能力，但從來都不願意出外勤，甚至不願意去驗證自己的猜測的真確信····」
「現在你還是這麼認為的？」
瓊安娜也搖頭。她像是已經看穿了麥克羅夫特一樣，有些為難的總結：「你現在在畏懼真相。但畏懼與否答案都只有一個，接下來的時間裡，我想把那些還沒有做完的事情都完成掉。」
瓊安娜不會再去見她的父親了。她會漸漸疏遠那些曾經認識的人，她所關心的人，只為了在最後那天到來的時候，能夠減弱哪怕一絲的傷心失意。
「那我呢？」
「什麼？」瓊安娜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你還沒有做完的事情是什麼？···我還不知道你的願望。」
麥克羅夫特那一句問出口的話被吞掉了。瓊安娜能夠從單詞的數量上聽出不同之處，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有膽子去追問那句話的內容。而且···麥克羅夫特不會說第二遍了，她是知道的。
「我覺的記憶宮殿會是個很好的開端。我認識的一個朋友擁有這種天賦，這是你和夏洛克之外第三個我見到有這種超凡稟賦的人。後來我又遇到了第四個擁有記憶宮殿的人，他在我那個朋友的引導之下學會了這種放記憶方式。···所以我想，或許你可以引導我完成這種建設。」
瓊安娜說的那個朋友是威爾，另一個則是漢尼拔。
這是一種很親密的引導關係，精神層面上的，共同鑄造相同的一些特性。
瓊安娜曾經看過一篇關於漢尼拔的心理分析報告，還有威爾失憶期間的那本小說。一些意向的重合，一定程度上為瓊安娜解開了記憶宮殿的神秘面紗。她相信這當中存在一些連結，説明兩個人的心靈親密無間。
這就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如果真的要離開的話，或許她可以在麥克羅夫特的記憶宮殿裡更多的痕跡。
「雖然你對記憶宮殿的形成方式還有一些誤解，但我想我還是能夠提供這些幫助的。」麥克羅夫特沒有特別高興，他更傾向於這是瓊安娜的一種愧疚的補償，是瓊安娜留下的遺產，當然，這種連接也是瓊安娜的求助——在她死後保護希爾德先生。
「三天之後我就會出院。陸陸續續的接手一些工作，你會被任命為我的一個助手。但這和辛西婭的分工不同，我假設這對你來說沒有什麼問題。」
瓊安娜沒有遲疑的點頭。「當然沒有問題。」
但隨即，她就想起來自己的父親，在ＭＩ６的工作勢必不能徹底的繞過希爾德先生。這恐怕和她的初衷有所違背。
麥克羅夫特還沒有等瓊安娜開口，就已經洞悉了這一切，他貼心的做出了保證：「我會為你確定，希爾德先生不會這找到你的。」
瓊安娜被這個保證給逗笑了。她幾乎看見了麥克羅夫特的這個承諾背後，他每天都要躲著希爾德先生，各種被盤問和折騰的既定事實了。
就算知道這是一個很大的麻煩，但他還是願意做這一切。
瓊安娜不得不承認她有些被感動了。她要說的都已經差不多說完了。離開之前，有一件事情卻讓瓊安娜也有些猶豫了。
——這種情況下，告別的時候是否應該有個吻呢？
這個想法剛剛出現，就被瓊安娜列為了最高機密，她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力圖讓麥克羅夫特沒有看出她的念頭。
但這不是可以長久保持的秘密。瓊安娜也偶遇不覺的站在床邊。
「還有···什麼事情嗎？」這次輪到麥克羅夫特不明所以了。他列出了一些可能性，但還是沒有想到最優先項。
「嗯···沒事。」瓊安娜敷衍的搖頭。她抓著裙子，眼睛四處亂飄，好一圈之後，終於重新落到了麥克羅夫特的身上：「你出院的時候我可以來接你···還有就是，謝謝你的幫助了。」
瓊安娜話音剛落，就也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前跨了一步，她彎下腰，落點準確的在麥克羅夫特的嘴唇上印上一個吻。
「——福爾摩斯先生···」有人幾乎是撞開了門，好幾個保安沖了進來。
你看，這就是瓊安娜猶豫不決的原因了。幾乎永遠不可能有真正意義上的獨處，就算談話的內容不被監控，但會有動態的圖片被密切關注，確保麥克羅夫特不會被二次刺殺。
但是···這也就意味著，沒有任何隱私了。
「沒有事情，請你們先出去。」
——麥克羅夫特其實可以不用說這句的，這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安保人員也是人，他們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特殊的情緒，但瓊安娜觀察的更細微一些，不管是否是她的心理作用，她都覺得這幾個人有一種破壞麥克羅夫特好事的愧疚感。
湧進房間裡的人如同潮水一般又迅速的退去。
「很大的一個驚喜···或許你是為了測試我的安保品質？」
麥克羅夫特沒有讓瓊安娜一直這麼尷尬下去。他給出了一個藉口，這個時候其實只需要一個藉口，不管是否拙劣，瓊安娜都是會立刻拿過來用的。
「你總是對的。這次我真的該走了。」
瓊安娜快步走到門邊，她的心態在過去半個小時之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像是被人放風箏一樣的飄飄忽忽，最後風箏都飛走了，瓊安娜的心反而定了。
「當然，這也可以只是個普通的告別吻而已。我其實一直挺遺憾···以前收集你的外勤資料的時候，有一段視頻被人撤掉了。再見。」
房間的門被人關上了。麥克羅夫特花了一點時間消化了一下瓊安娜的最後一段話。他頗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一些負面的心情似乎被帶走了。但關於瓊安娜的那個美好願望···這就是他需要仔細考慮的了。
走出醫院的瓊安娜一時之間沒有想好要住在什麼地方。哈瑞已經告別了艾格西，他不知道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討論出了什麼結果。但安保沖進病房的那個刹那，哈瑞承認，他確實產生了一些擔憂。
現在，他和瓊安娜走在醫院灑滿陽光又充滿鮮花香氣的小路上。石子路不是太好走。但這都比不上瓊安娜一臉懊悔的表情。
「我真是太傻了！···我竟然忘記了這麼簡單的事情···」瓊安娜先是自言自語。
哈瑞沒有接她的話，他知道瓊安娜是在說給他聽的。如果有什麼事情是瓊安娜不好意思直接開口說的，那一定是哈瑞不太想要知道的了。
瓊安娜抱怨了一會兒，她偷偷看了一眼哈瑞，對方沒有什麼反應。
很好，只能明說了。哪怕這個請求會讓她看上去有些不懷好意。
「我今天開始就單獨居住了。」
「這取決於你希望我保護的物件，梅林會安排新的人來，分頭保護。」哈瑞公事公辦的回答。
但如果他以為他這麼做，橋安安就不好意思開口的話，那他就是大錯特錯了。
「我不想再住安全屋了。我想你們那裡或許會有一個可以讓我住的地方。」聽上去像是高中女生在和閨蜜商量蹭住一晚上的事情。但他們都知道，這根本不是那麼簡單的問題，比如虎視眈眈的麥克羅夫特先生，還有愛女如命的希爾德先生。
「我可以給你安排酒店。」
「但我希望接住在一個熟人常住，有生活氣息的地方。」
「我能問問這個要求背後的原因嗎？」哈瑞幾乎能夠想像他讓瓊安娜住在他家之後，艾格西吵鬧的樣子。但這些假設都沒有太大意義，一方面瓊安娜想做的事情他攔不了，另一方面···瓊安娜想要住的也不是他的家。
就像是老人不希望死在養老院裡，瓊安娜也不希望在陌生的地方獨自離開···她想要回答哈瑞的這個問題。
但哈瑞在聽通訊當中梅林提供的消息。
房間已經有著落了。這背後沒有什麼善良的房東，關愛瓊安娜的神仙教母，只有一個臥病在床的麥克羅夫特，他想到了一切事情，這個及時的補充，也讓哈瑞免去了拒絕瓊安娜的尷尬。
「我想有一個地方是符合你的一切要求的。事實上···那是位於倫敦市郊的一棟房子。環境優美，安保嚴密，最重要的是····房屋之前是有人居住的——一個熟人。」哈瑞報出了一個位址。
他在瓊安娜的臉上看到了一個了然的表情。這代表她知道那個住址的主人是誰。
「聽起來是個很不錯的地方。」瓊安娜乾咳了一聲，背著手走到了小路的盡頭，鑽進了哈瑞得汽車當中。
哈瑞看著他的保護對象，似乎有些明白艾格西的心塞之處了。這個問題上，艾格西似乎看的更明白一些。
這兩位談一個戀愛，為什麼都要弄的這麼興師動眾···這麼委婉深刻呢！
chapter77
一棟孤立的別墅，佇立在市郊的空地上，房子的周圍被草木和鐵欄圍住，沒有太典型的風格，但乍一看還是讓人感覺視覺上很舒適。
瓊安娜非常意外她從前會漏掉這麼一個明顯的建築。這就像是消失在地圖上的一個小點，連同麥克羅夫特的私人時間一起被隱藏了起來。只有到瓊安娜站在房子的面前的時候，才意識到，麥克羅夫特就應該住在這種地方！
瓊安娜走在哈瑞的後面，聽哈瑞介紹著這裡是他的一個朋友的房子。好像他們都已經默認瓊安娜可以借宿在麥克羅夫特的地方，又都心照不宣的不去點破——這裡是福爾摩斯的大本營。
「這裡的安保系統非常先進。當然，我還是會保護你的安全，一直到新的人員被調派過來。」哈瑞根據梅林的提示，在一個古樸的裝飾物後面，找到了一把鑰匙。
「你有沒有過任務失敗的時候？」瓊安娜看哈瑞做什麼事情都是風輕雲淡的樣子，突然就有了一絲好奇。
「失敗當然是有的。但這會讓我下一次避開那些導致失敗的錯誤。」哈瑞打開了別墅的大門。這並非一棟陰森的房子，內部的裝潢也不是冷硬的風格。
瓊安娜點點頭，若有所思。
「我相信你的同事也是同樣從出色的特工。」
他們走進這棟房子，典型的英國家庭裝潢，精緻而溫馨。瓊安娜多少有些意外，因為這棟房子的功能分區鮮明，細緻到她都以為這裡有過一個女主人了。
「我可以隨意走動嗎？鑒於這是你朋友的房子。」瓊安娜其實在問資訊保障的問題。哪怕她不太相信麥克羅夫特那樣的人會在房間裡放上什麼絕密的資料，但還是問一下比較好。
「沒有。這裡的所有東西你都可以借用。超市就在不遠的地方，車子在車庫裡。我稍後可以把地圖發到你的郵箱裡，你可以查看一下。」哈瑞一步步的根據梅林的提示回答瓊安娜的問題。
瓊安娜啞然，她和哈瑞略顯尷尬的看了對方一會兒——這棟房子似乎有什麼神奇的魔力，吸收掉多餘的聲音，以至於兩個人都無言以對。
瓊安娜純粹是因為想像不出麥克羅夫特私下裡逛超市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哈瑞的這些介紹並不出自哈瑞本人之口，瓊安娜非常清楚，這些話的本質，是麥克羅夫特透過層層關係，想要告訴她的。
磨合生活習慣無疑是感情更進一步的標誌。哈瑞知道，瓊安娜也知道。
所以尷尬的沉默還要繼續一段時間。
瓊安娜索性就在房間裡走動了起來。
她推開了一扇門，這些別墅的結構總是不盡相同——書房，層層疊疊的書架和逼真的壁爐都展現出一種古樸的風格。有些維多利亞，但也不儘然。接著，瓊安娜意識到那個壁爐是真的。
瓊安娜在門口，沒有立刻走進去。這個位置讓她能夠看到書房裡的全貌，書架上的一部分書和她本人的知識面重合，更多的是一些文學類的東西，這點又和希爾德先生有些相似。
隨後瓊安娜注意到房間裡的那個沙發。她突然就能夠想像到麥克羅夫特在耶誕節的時候，坐在靠近壁爐前的沙發上，慵懶的坐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支紅酒，舒服的欣賞窗外大雪紛飛···
這倒是一種很清淨的氣氛，如果不是站在書房的門口，瓊安娜是絕對不會想像不出畫面的。
隨後，瓊安娜才走進書房，順著書架一行行的往後查看。還有酒櫃裡的紅酒和威士卡，瓊安娜都一支支的看過去，力圖發現更多的細節。
一直到哈瑞敲了敲書房的門，他站在門口提示瓊安娜：「郵局有一份自提的信件，我們已經做過安全掃描了，我想你還是希望親自打開查看？」
雖然通過一系列手段，他們已經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了。但儀式感還是需要保留的，更何況，這可能是一條很有力的線索。
瓊安娜結果這個米黃色的信封。她從信封上就看出了一些端倪。
ＫＩＮＧＳ＼ＭＡＮ的工作做的非常細緻，他們一定找了他們資訊面裡的所有資料，比如信封的材質，寄送的來源等等，但卻保留了信封的完好性，比如帶著手套完成所有的檢查工作，並且是在幾個小時之內檢索完畢，確保資訊沒有滯後性的。
隨後，瓊安娜又在信封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高級的香料、油脂混合著細微的潮濕水汽。於是這封信的來源，瓊安娜就大致能夠想到了。
「這裡面裝著的是什麼東西？」這是問句，她篤定哈瑞能夠給出答案。
「一束頭髮。」
哈瑞剛說完，就看到瓊安娜把信封撕開，把那些比胡渣長不了不少的『一束』頭髮攏在了手裡。
「男性的頭髮。衛生狀況堪憂，好像還有白頭發···」瓊安娜稍微看了下，就把手上的碎發倒回信封裡，交還給了哈瑞：「你們可以查一下。」
「信件的來源不可考證。我估計資訊庫裡也不會有這種頭髮的對應資料。」所以這個發信人究竟是要傳遞什麼資訊呢？
「可以到黑＼市上去找一下。幾年前就有人開始著手製作底下資訊庫了。一些沒有案底的人的檔案和ＤＮＡ資料，沒有被官方歸納，總有人需要這種東西。」
瓊安娜給出了一個明確的方向。她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資訊的轉手有很嚴格的手續和許可權，但我想這是你們能做到的事情，不是嗎？」
哈瑞從瓊安娜的手上接過了信封。
「這個資訊庫確實存在，但我們一直都沒有找到他的來源和組織人，是否可行還有待研究，但這確實是我們最後的選擇了。」
「那個軟體是可信的。而且我猜測碎發的主人就是之前的暗殺我的人，要知道，我有很多朋友，都不願意看到我被人殺死的。」一半是真話，另一半是謊言。在收到信件之前，瓊安娜幾乎要以為，漢尼拔已經和威爾一起浪跡天涯，忘記掉她的囑託了。
但現在她知道——醫生還在以他的方式照看她，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這次的行為接近於示好。
「所以頭髮的主人也很可能已經死了？」哈瑞的語氣凝重。
瓊安娜回以假笑：「我想這幾乎是既定事實了。」
兩個人說話之間，房間的門被人打開了。哈瑞第一時間擋在了瓊安娜面前，並且戒備的把手放在了武＼器上。
房間的門被人打開。一個老夫人跨了個拎包走了進來。
三個人目瞪口呆的互相張望，都在想對方是怎麼得到房間的鑰匙的。
「親愛的，我們為什麼不走進去呢？」隨即門外又有一個人走了過來，和老夫人年齡差不多的老先生。——這顯然是一對夫妻。如果再結合房子的主人，答案恐怕就不是那麼難以得出了。
瓊安娜和哈瑞面面相覷，這個時候沒有誰能夠給他們一個合理的托詞，唯一的選擇只有隨機應變，給出一個忽悠，或者另一個。
「我想，這裡沒有轉賣或者出租吧···你們是？」福爾摩斯夫人語氣平和的問道，這位聰明的老夫人已經有了答案，但卻還在測試瓊安娜和哈瑞的回答。
「當然沒有，夫人。我是···福爾摩斯先生的朋友，他允許我們在這裡借宿一段時間。這真是難得的慷慨，不是嗎？」瓊安娜的回答中規中矩，得體的讓哈瑞有些詫異。
不是說這不符合瓊安娜的設定，畢竟一個希爾德有心於禮節的時候，誰也挑不出毛病來。哈瑞奇怪的只是——這一次，瓊安娜竟然沒有陰謀論的認為，福爾摩斯夫婦的到來，是麥克羅夫特有意安排的。
但這邊，瓊安娜已經補充道：「這位是加拉哈德先生的。我是瓊安娜·希爾德，很高興見到您，希望沒有給你們產生什麼困擾。」
福爾摩斯夫人搖頭，「當然不會。我很少看到麥克把人帶到他的家裡來。或者說是根本就沒有過。你怎麼敢相信，他的秘書小姐即使是在耶誕節的那天，都沒有走進這個房子一步。我總是說他太故步自封了，現在看來，他只是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接待他的朋友而已。」
『不要叫我麥克，我的名字是麥克羅夫特。而且這個名字還是你們給我起的，起名字的用處就是要正確的叫出來，不是嗎！』——瓊安娜幾乎下意識的想像了一下麥克羅夫特在現場的時候會說的話。她假想過好多次，有人叫他麥克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場景，很好···瓊安娜現在已經知道了。
「這是我們的榮幸。」瓊安娜微笑點頭，秉持言多必失的準則。她從一開始就已經發現了，這裡是麥克羅夫特的堡壘，他在這裡度過耶誕節，那就可以想見，他也一定把這裡當做可以規避瑣事的避風港灣了。
「希爾德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我想你的某位家人，應該和麥克是同僚的關係吧？」
「事實上是我的父親，他和福爾摩斯先生的私交甚密。這次父親遇到了不少麻煩，也多虧了福爾摩斯先生的幫助。」
哈瑞聽著聽著，終於發現了微妙之處。他看著瓊安娜一條條的把福爾摩斯夫人曖昧的猜測給堵死，從一開始稱呼麥克羅夫特為『福爾摩斯先生』到後面介紹她的父親和『福爾摩斯先生』是同事，瓊安娜把關係撇清的非常徹底。
仔細一想，這真是很聰明的做法——完全省去了被當做福爾摩斯先生戀人盤問的必要，也不用做出更多的解釋。
唯一可憐的，大概就只有不得不跟著瓊安娜提供的劇本，和自己母親重申第二遍的屋主——麥克羅夫特先生了。
chapter78
幾個人坐下，瓊安娜看看到福爾摩斯先生把手上拎著的一個袋子放下，而福爾摩斯夫人從包裡面拿出很多自製甜點放到冰箱裡。
這種感覺幾乎不是幻滅可以形容的了。
「你們會在這裡這住多久？」問題來的很不經意，但瓊安娜可不敢隨意的回答。
「一個月左右。」
「麥克三天之後就出院了。他總是不太願意我們到他家來找他。孩子大了有時候就不那麼聽話了。」
瓊安娜賠笑，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評價來。只能說，如果這些甜品都要在冰箱裡放上三天，那麼麥克羅夫特的日子過的也是有些淒慘的了。
位高權重的大魔王私底下也要吃放了三天的東西，如果外面那些人知道的話，應該會覺得心裡平衡一些的吧。
「我會提醒他冰箱裡有吃的···你們要喝茶嗎？」瓊安娜準備去廚房看看，希望這裡不是只有紅酒而已。
「噢！不用了。」說這話是福爾摩斯先生。
「謝謝，我想你可以在最上面一排的櫃子上找到紅茶罐子。」福爾摩斯夫人則是笑眯眯的答應了下來。
瓊安娜點頭，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封閉式的廚房在別墅裡並不少見，這種事情完全出取決於主人愛好。
瓊安娜推開廚房的門，然後被她看到的景象稍稍震懾了一下。
她還以為自己到了漢尼拔的家裡。——麥克羅夫特家裡的廚房寬敞的令人髮指，高規格的設計，粉碎切割的設備一應俱全，光是刀具就有幾十種。···但大多數應該都是擺設。
這個時候，瓊安娜就要感謝福爾摩斯夫人的溫馨提醒了，如果她沒有說一下茶罐在什麼地方，那找起來也是很費力的事情。櫃子上瓶瓶罐罐都是統一規格的，瓊安娜打開第二排聞了一下，發現都是一些真空包裝好的香料。這就變相的證明了麥克羅夫特並不下廚的事實。
廚房裡只有電水壺是有使用痕跡的，瓊安娜插上電，然後從展示櫃裡找了一套骨瓷的茶具出來。
福爾摩斯夫人對於麥克羅夫特房子裡有人出現應該是非常意外的。哈瑞很快也從客廳到了廚房，他們默契的留給福爾摩斯夫婦一點時間，讓他們可以向麥克羅夫特或者相關人員求證一下瓊安娜的身份。
哈瑞走廚房的時候，看到瓊安娜在一個櫃子一個櫃子的檢查裡面的存貨。她看起來是真的很努力的尋找麥克羅夫特下過廚房的痕跡，但似乎非常失敗。
「我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所以···你會下廚？」瓊安娜打開一個放著麵粉的櫃子。她在上一個櫃子裡甚至看到了一套菜譜，但這些都只是裝飾品而已。
「我在收留艾格西之前，一直是獨自生活的。」
「所以你們都是新時代的好紳士，看到某些還停留在維多利亞時代的男人，應該是相當的尷尬的吧。」瓊安娜想到那位大名鼎鼎的夏洛克，為了討好華生，還會下廚做一個沙拉，這位是真的沒有討好別人的動機了。
哈瑞有些好笑的看著瓊安娜，她說著嘲諷的話，但做出來的事情卻是要接管廚房的架勢。
十分鐘之後，水壺裡的水燒開了，瓊安娜調節了一下溫度，清洗骨瓷的杯子，加入茶葉，然後把一套東西放在託盤上。
哈瑞主動端上了託盤，兩個人重新回到客廳。
福爾摩斯夫婦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瓊安娜相信這位精明的福爾摩斯夫人已經心裡有數了。她坐在兩位家長的對面，和哈瑞坐在一起。
「我之前可不敢期望在這裡能夠喝到茶葉，你也看到了，麥克的廚房純粹是擺設而已。」福爾摩斯太太等了一下，她看瓊安娜沒有作為主人倒茶的意思，就自己動手了。琥珀色的茶湯倒在茶杯了。
瓊安娜安靜的聽著抱怨，還是不發表看法。
她覺得面前的這一切都很有趣，福爾摩斯兄弟的聰明才智大多遺傳自福爾摩斯夫人。而福爾摩斯先生和華生的特質有些相似，這是最佳的搭配組合，不會有矛盾，互相包容，就能夠把之後漫長的年歲跨越過去。
瓊安娜看著這兩位的時候，反而覺得這是一種鏡子。這直接的反射出她和麥克羅夫特之間的本質問題。兩個食肉動物如何結合，這會是一門很漫長的功課。瓊安娜唯一的幸運就是，她不會有這麼多時間了。還剩下兩個多月，她和麥克羅夫特最多就是留下一些回憶，然後永遠分別。
最佳的結局，不外如此。
但這種短暫而不需要契約牽制的關係，就不足為外人稱道了。瓊安娜相信麥克羅夫特沒有直接的告訴福爾摩斯夫人，他們之間的問題。福爾摩斯的態度只是一些猜測，有或者如同希爾德先生一樣，僅僅是希望子女不要孤單一人的期盼而已。
她會這麼撮合自己，也一定曾經這麼問過辛西婭。
瓊安娜看的明白，她沒有輕易走進那些小陷阱裡。她聽著福爾摩斯夫人將一些麥克羅夫特和夏洛克小時候的事情，主要是麥克羅夫特的，但是一直沒有說話。
一直講到福爾摩斯夫人的數學造詣，她曾經出版過的幾本數學教程。哈瑞也在恰當的時間摻和進來，作為劍橋畢業的學生，哈瑞提到，他曾經聽過福爾摩斯夫人的講座。
愉快的聊天氣氛之間，瓊安娜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說了聲抱歉，然後走到廚房去接電話。
來電是陌生的號碼，接通這以後，瓊安娜很清楚的聽出聲音的主人——埃文·伯頓。他不知道是怎麼得到瓊安娜的手機號碼的，但不管怎麼說，他救了父親，還是不好太直接的拒絕。
「瓊安娜小姐。我剛從希爾德先生辦公室裡出來，他非常擔心你···他有一個行李箱要帶給你，但是抽不出時間來，委託我給你送過來···你看什麼時候有空？」
「如果你在他的辦公室的話，麻煩把東西委託給卡圖先生。留不麻煩您送過來了。」
「卡圖先生正在休假，我想他可能也不是那麼方便···那麼，您還認識什麼人，是我可以把行李箱託付出去的嗎？」
「卡圖在休假？」瓊安娜皺眉。她從埃文的語氣當中聽出了一些嘲諷意味，但和也有可能只是她的主觀臆斷，不管怎麼說——『休假』並不代表清閒，尤其是對卡圖這種正處於事業上升期的人來說，這是很不正常的情況。
瓊安娜報出了一個肯辛頓附近的咖啡廳，他們把時間約在明天上午。
「我已經知道您的遭遇了。安全始終是最重要的···請保重。」
瓊安娜掛斷了電話。她覺的有什麼地方不是太對，就伯頓而言，他救了希爾德先生，並不代表這能夠洗清他的嫌疑。他依然符合瓊安娜所有的側寫，這是瓊安娜想要見他的唯一原因。
第二次回到客廳的時候，福爾摩斯夫婦已經離開了。哈瑞轉達了他們的祝福，順便說明，他們趕著去看一場《悲慘世界》的歌劇。
＊
肯辛頓附近的住宅並沒有因為希爾德家遭受的一切而受到什麼貶損。雖然頭幾天的各家報紙都對這件惡性事件展開了全方位的報導和想像。但到了第二天，一半的版面就被底下鬥場的事情給轉移掉了。更遑論有了麥克羅夫特的干預，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頻繁發生，多人眼球的故事把之前的案件壓到了箱底。
不管怎麼說，那位想要大出風頭的幕後策劃者，連一個響亮的名頭都沒有得到。
哈瑞把車子停在咖啡店的門口，瓊安娜一個人走了進去。
早上九點半，咖啡店裡還沒有什麼人，埃文帶著一個銀色的行李箱坐在一個雙人位上，他的面前有一杯咖啡，應該是已經來了一段時間了。
瓊安娜在他的面前坐下。
「早上好，瓊安娜小姐。」
「早上好。···看來你已經來了一段時間了。」
「這裡的咖啡很不錯，我也很享受這樣的早晨。」埃文說話的時候，瓊安娜已經自顧自的把行李箱推了過來。「···您和福爾摩斯先生是···」
「情侶，如果這是你的問題的話。」瓊安娜垂著眼睛，她對埃文驚訝與否並不感興趣，瓊安娜研究著面前的功能表，但還是沒有想好要喝什麼飲料。
「雖然很冒昧，但是您的父親說···」
「父親是父親，我是我。他總是不知道我在想什麼，我把這總結為代溝，希望這種事情我們之間沒有。」瓊安娜能有多禮貌，就可以有多讓人討厭。面對年少多金，年輕有為的埃文，她卻只表現出一副不好料理，脾氣古怪的樣子。
「我還是不明白···」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無論是從什麼角度來說，都沒有足夠的契合度，她是如何和麥克羅夫特相處的，埃文問的其實是困擾絕大多數人事情。
瓊安娜沒有義務回答這種都不敢被提出來的問題。她冷冷的看了埃文一眼，這不能夠幫她分辨出埃文的好壞來。他可以是無辜的路人，可以是像布萊克一樣被利用的可憐人，也有可能是演技爆棚的幕後兇手。
「沒事的話，我想我該離開了。」瓊安娜剛坐下不久，就決定起身離開。
「不喝杯咖啡嗎？」埃文錯愕的挽留。
「我想我就不浪費您的時間了。」瓊安娜帶著旅行箱，她走到服務員邊上，「這裡可以外帶嗎？」
「您需要幾杯？」
「兩杯濃縮，加糖，謝謝。」
瓊安娜提著兩份咖啡出門。她坐進哈瑞的汽車裡，把兩杯飲料遞給哈瑞。
「謝謝，我現在在開車···而且一杯就夠了···」
「不，我希望你把這兩杯都拿去化驗！還有就是，咖啡店裡的服務員，也要麻煩你調查一下了！」
哈瑞抽空在轉彎的時候抽空看了一眼瓊安娜——她總是對的，既然她說了咖啡有問題，那就是十有八九的事情。可是正常人會如此淡定的接受險些被毒殺的事情嗎？
這也太看淡生死了吧。哈瑞勉強壓下心頭的不安。
「兩杯咖啡，我猜裡面一杯會是有毒的。」
「為什麼這麼說？」
「這要等化驗結果。」瓊安娜反而覺得自己漸入佳境。兇手的很多思維和她的非常相似，在這個被追殺的過程當中，瓊安娜漸漸相信，她可能抓住兇手的尾巴了。
『我只是覺得···如果沒有父親的話，我最後也會成為和兇手一樣的人。』瓊安娜扭頭看著窗外，她最後並沒有把這句話給說出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3:01
chapter79
濃縮咖啡的分析報告在三個小時之後得出。氰＼化物——老套的暗殺方法。同時也非常符合瓊安娜的猜想，確實只有一杯是有毒的。
哈瑞得到報告的時候，瓊安娜在客房裡整理一些從附近購物中心採購的生活用品。從一開始，瓊安娜就表現出一副準備要常住的架勢，哈瑞看的有些莫名，他並不認為瓊安娜之後就不用回去了。不過至少現在，從行李箱的問題上可以看出來，希爾德先生是真的非常生氣，他把瓊安娜的私人物品都放在了一起，大有一副你再也別回來的架勢！
裝好新的窗簾，時間還早，瓊安娜推開了別墅裡最後一扇她沒有打開過房間——麥克羅夫特的私人領地。
他在下午三點鐘才能到達這裡，現在才兩點。哈瑞現在在客廳，他絕對尊重保護物件的隱私，這種時候絕對不會進門打擾。瓊安娜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她從伯頓那裡拿回來的行李箱還沒有整理，瓊安娜知道裡面有幾件東西可以送給麥克羅夫特，她索性就把行李箱也拖進了福爾摩斯的臥室。
這幾步路程沒有太大意義。麥克羅夫特事先允許進門，同時房間的門沒有鎖上——房間的裝潢整體偏暗，所謂的臥室，基礎的功能就只有睡覺。一張大床，床品質地優良，埃及棉的手感很好，深棕色的床品和酒店還是有明顯的不同。
勉強算是有家的感覺。至少麥克羅夫特是很有品位的。
瓊安娜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她在地下室看到過麥克羅夫特的健身器材——簡直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健身中心。瓊安娜把探究這個別墅的構造，作為增進瞭解的一種方式。
她打開了臥室裡的衣櫃。
這套隱藏式的櫃子其實很大，這個別墅裡沒有單獨的衣帽間，櫃子打開，裡面燈同時亮了起來。瓊安娜看著面前吊掛整齊的全套西裝三件套，她隨意拉開下方的一個抽屜，裡面是滿滿一抽屜的領帶，各種顏色質地，從淺到深依次排列，第二個被拉開的抽屜裡放的都是襪子，一雙雙的碼放在一起。
瓊安娜被這種商店風格的收納方式弄的有些心塞。她懷疑麥克羅夫特和希爾德先生是否參加過同一個培訓班，關於如何放置衣物。因為面前的這一切一點都沒有帶給瓊安娜驚喜的感覺，她差點以為自己還在肯辛頓的那套房子裡。要知道瓊安娜小時候最熱衷的事情，就是把領帶和襪子打亂放置。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嗯，瓊安娜從小就知道什麼叫做逼死強迫症。
瓊安娜放倒旅行箱，這裡面有她很喜歡的兩個水晶玻璃球，她把這兩個小物件藏在櫃子的一個角落裡。這會是一份驚喜。當然了，以麥克羅夫特的洞察力而言，他會在最短的時間裡發現這點小東西。
現在，旅行箱裡就只有瓊安娜的一些衣物了。與這些衣服相對應的，是這些櫃子裡空曠的另外一半。
瓊安娜糾結的皺起了眉頭，她站在櫃子前面，好像在思考什麼世界難題。
過了一會兒，瓊安娜從自己的旅行箱裡翻出了兩套衣服，掛在了麥克羅夫特的西裝邊上。這絕對是瓊安娜人生當中做過最荒唐的事情了，比之前救麥克羅夫特的決定還要荒唐百倍。
可是當瓊安娜後退了兩步，看著櫃子裡對稱的男女服飾的時候，她還是感受到了一種奇妙的慰藉。
最想要得到的，總是的不到的東西。
瓊安娜歎了口氣，她看到麥克羅夫特那些西裝的時候，幾乎可以下意識的反應出他曾經在什麼場合穿著過哪些衣服。瓊安娜的記憶雖好，但憑心而論，她可記不住夏洛克的那些風衣···這已經能說明極大的問題了。
瓊安娜把衣服放回到自己的行李箱裡。她伸手摸了摸麥克羅夫特的西裝——還有二十分鐘就到三點了。瓊安娜需要整理痕跡，然後退出這個房間。
「你對我的個人物品很感興趣？」有人在瓊安娜的身後說話，聲音很近，幾乎就是在她的耳邊。
瓊安娜只覺得她的耳根被吹了口熱氣，整個人哆嗦了一下。
「平淡無奇。我看不出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地方。」瓊安娜面無表情的關上了衣櫃，她上下大量了一下麥克羅夫特，嗤笑道：「黑傘可能不適合你的體重，ＦＯＸ生產這麼多年的雨傘，可不是為了承重而設計的，你為什麼不試試用拐杖呢？」
嘴上是這麼說的，但說話的同時，瓊安娜快步走了過去，承擔了麥克羅夫特大部分體重。
「不管怎麼說，能夠在莫蘭的手上死裡逃生，我記得你是第一個。」
「你也可以說說你和死神在之間的小把戲···我覺得你百難不死的故事一定比我要精彩的多。」麥克羅夫特倒吸了口冷氣，在瓊安娜的幫助下，他確實輕鬆了些。
瓊安娜搖搖頭，她扶著麥克羅夫特走到床邊，看他額頭上的一層薄汗，也是為他擔心了一把。——福爾摩斯兄弟擅長作死，這也是一條真理啊！
「你以為有多少人相信你已經可以出院了？一定要這麼走進來，我不明白這有什麼意義。」
「這算是關心我嗎？」
瓊安娜被問的哽了一下。她索性躺倒在麥克羅夫特的邊上。兩個人一起對著天花板上的花紋發呆。
沉默也能夠讓時間過的飛快。好一會兒，瓊安娜意識到身邊都沒有什麼動靜，她輕輕的起身，發現麥克羅夫特已經睡著了。
差不多已經到了下午茶的時候了。雖然麥克羅夫特在的時候並不讓人開心，但瓊安娜還是沒有忍心讓他去吃冰箱裡福爾摩斯夫人留下的甜點——並···不是因為她吃了之後覺得非常難吃的原因！
瓊安娜在廚房裡找了可以用來製作蛋糕的一切，姑且作為房租吧，這種級別的房子，租來也要花費很大的一筆錢的···
瓊安娜一邊用麵粉篩，一邊試圖為她的行為找到一個合適的解釋。
麥克羅夫特並沒有在床上太久。他花了點時間從床上起來，在櫃子裡找了一套舒適的休閒服，然後慢吞吞的走到廚房門口。
他醒來的時間剛剛好。烤箱發出『叮——＇的一聲，這種清脆的聲音往往意味著會有甜品出爐。
大病未愈的福爾摩斯先生已經暗暗下定決心，不管瓊安娜做出的是什麼東西，他都會給面子的吃下去。——所有關於瓊安娜的情報上，下廚這一欄都是希爾德先生。麥克羅夫特並沒有懷抱多少的信心，他看看廚房的樣子，表面上收拾的很乾淨，這說明他對甜品的期待值可以增加一點點。
「站在門口也不能改變你坐享其成的事實。」瓊安娜戴著隔熱手套，小心翼翼的從烤箱裡去端出一份蛋糕胚，鮮奶油已經打發好備在一邊了。
麥克羅夫特靠在門邊，看著瓊安娜準確的奶油抹好，從冰箱裡取出一份草莓醬和一碗鮮草莓。他確定這些東西他家裡原本都是沒有的，這是瓊安娜帶來的變化。
「看到別人在你的廚房裡會讓你熱淚盈眶嗎？」瓊安娜被看的已經很不自在了。她把灰色亞麻布圍解下來，找了兩個盤子準備切蛋糕。
「不···我在看你放在桌上的牛奶，這是加在蛋糕裡的？」麥克羅夫特試圖轉移話題。
瓊安娜又看了他一眼，她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不過很快她就又高興起來了：「不···，蛋糕是我給自己準備的，牛奶是福爾摩斯夫人的要求，她的『麥克』需要好好休養。」
麥克羅夫特都開始擔心他是否要把自己的黑傘借給瓊安娜，好幫助她支撐起身體的重量，不至於笑到地上去。
「我不需要牛奶，你可以給我泡一杯紅茶。」
「可我不是你的秘書！」瓊安娜做了個鬼臉，她朝麥克羅夫特走了過來，麥克羅夫特沒有動，他靜靜的看著瓊安娜，看她準備做什麼壞事。
「別動···」瓊安娜專注的盯著他灰藍色的眼睛，裡面沒有星辰大海，但卻有瓊安娜自己的倒影。「你的臉上沾到東西了···」
兩個人越靠越近，空氣似乎漸漸的焦灼起來，麥克羅夫特控制好呼吸，他專注的看著瓊安娜，大腦裡暫時沒有多餘的念頭。
瓊安娜突然抽身，她一本正經的後退，並且折返回到廚房，愉快的把蛋糕端了出來。
麥克羅夫特卡了一下。他看玻璃上反射出的倒影——瓊安娜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的鼻子上抹了一層薄薄的奶油。這非常奇怪，瓊安娜竟然會為了這麼淺薄的一層植物油脂就笑的如此高興。
瓊安娜並不常笑的發自內心。麥克羅夫特慢吞吞的從廚房往客廳走。他記得客廳裡有一盒子餐巾紙，這可以解決掉他鼻子上這點甜甜的小麻煩。
走在路上的時候，有一個問題不可避免的在麥克羅夫特的腦海當中被反復演繹——如果剛才瓊安娜真的和他···不，他推翻了那種假設，那顯然不會讓瓊安娜開心到這種程度，瓊安娜是獨立的個體，之于夏洛克找到他的華生醫生，瓊安娜顯然認為她自己不具有那種忠誠的特質，但事實上，她只是偽裝的有些深沉而已。
說到夏洛克···說到夏洛克——
麥克羅夫特走進客廳，他在自己家的沙發上看到他剛剛還在擔心的幼弟——兄弟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這可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哪怕瓊安娜用最快的速度送上了一張紙巾。
現在輪到夏洛克大笑了。華生坐在夏洛克的身邊有，他被夏洛克笑的有些局促，一直試圖用隱蔽的小動作，讓夏洛克明白，嘲笑麥克羅夫特是不禮貌的行為。
但華生這點努力一點都沒有起到作用。他可能是這棟房子裡唯一害怕麥克羅夫特的人。更正一下，甚至他也不是害怕，只是出於尊重。
麥克羅夫特沒有什麼反應。他看起來像是生氣了，又好像只是單純的面無表情。事實上，這是無奈，瓊安娜笑的是最慘的，她趴在沙發上都快要緩不過來了。
麥克羅夫特慢吞吞的擦掉鼻子上沾上的奶油，哪怕他動作優雅到把紙巾都用的像絲巾了，也還是無法阻止幾個熊孩子嘲笑的聲音。
「很好···我記得上一次和我吵得不可開交奪門而去的人是你，那麼這次都我的房子裡來，是希望緩和一下你的愧疚情緒嗎，夏洛克？」麥克羅夫特的措辭相當直白，他幾乎養成了一種看到夏洛克同時，計算出他破壞程度的能力。尤其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麥克羅夫特覺得他仿佛已經看到了結局。
「我只是來看看你有沒有死掉而已，不要自作多情，你弟弟是高功能反社會，不會有更多的情緒了。」夏洛克不笑了。他瞥了一眼瓊安娜，語速飛快的繼續說：「她救了你，你就感動的讓她住到你的家裡來了？她已經借住了超過三天，並且有繼續常住的打算，我以為希爾德小姐知道這在互聯網以及詞典上的定義——」
同＼居。
瓊安娜也笑不出來了。
她聽到夏洛克繼續說：「這些都不是問題，你最好小心麥克羅夫特，他可不是個會下水的人！他是不會和金魚談戀愛的！」
「我還以為你剛剛提到了水，是要用『墜入愛河』之類的句子。」瓊安娜不生氣。她看看華生無奈的表情，不想提醒夏洛克，他在他哥哥家裡的囂張，還牽連華生的行為，很可能讓他在未來幾天裡受到醫生冷遇的事實。
「我要一杯紅茶加糖和奶，華生要雙塘的。」
夏洛克毫無顧忌的提出了要求。
華生忍不住叫了一聲：「夏洛克！」防止夏洛克像是在家一樣的，把腳翹在茶几上。夏洛克在白金漢宮這麼做的時候，華生都不至於覺得非常局促，但現在，在麥克羅夫特似笑非笑的表情下···是兩個麥克羅夫特，瓊安娜的表情也相當讓人覺得不安，華生被盯得非常尷尬。
瓊安娜沒有生氣。她非常沒有立場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往廚房走去。
簡直順遂的讓人害怕，華生小心的看著瓊安娜的表情和動作，他開始有些擔心，瓊安娜送過來的東西，他是否敢喝了。
然後，他聽到夏洛克說：「我們來談談這個案件的事情···」
chapter80
不管華生有多麼的忐忑不安，這一切對瓊安娜來說，只不過是多倒一杯水的事情。
客廳裡。
麥克羅夫特看著夏洛克，他輕輕點點頭，示意夏洛克繼續說下去。
「希爾德小姐是第三次被人暗殺了吧？她很不正常，我想這一點也不用我來說。」夏洛克眯著眼睛，看著麥克羅夫特。偏袒是一種很危險的行為，尤其是對一個有著巨大謎團的女人，夏洛克本能的不希望麥克羅夫特陷入到這麼一件麻煩的事情當中去。
「這不是首要考慮的事情。瓊安娜上了那個人的死亡名單，她已經逃過三次了，我認為她還能繼續逃脫下去。」
「如果她和兇手是一夥兒的呢？她的立場可沒有堅定過！」
夏洛克的話沒有說完，但麥克羅夫特已經明白了他沒有說完的那部分了。瓊安娜唯一知道麥克羅夫特被刺殺的可能性，就是她是主謀之一。她從來沒有去解釋過這件事情，那種靈媒式的解釋不算在內。
「我不希望看到莫里亞蒂的方法再次出現，你一定還記得被污蔑之後的感受，夏洛克。」麥克羅夫特搖頭。「你可以選擇是否相信她，但我已經有結論了。」
「像是愛琳艾德勒？」
「瓊安娜不是艾德勒女士。」
「但她和愛琳是不錯的朋友，中東的時候，愛琳就非常讚賞瓊安娜。」
福爾摩斯兄弟飛快的語速讓華生意識到了一件事情，「你們···是在討論瓊安娜的可信度問題？」這就是為什麼他們要支開瓊安娜，同樣的，這也是為什麼，瓊安娜心甘情願的被支開了。
這個房間裡是有另外一種語言嗎？為什麼其他三個人都能夠彼此瞭解並且心照不宣的資訊，在華生這裡就要額外的時間來理解分析呢。
華生一邊懊惱著，他覺得他們這樣的做法是不對的。但此時談話被他的提問中斷···被兩個福爾摩斯看著的感覺並不是太好受。
「···你們可以繼續說下去···不用管我。」華生閉緊嘴巴，他決定保持沉默，還不讓他自己看上去像是一無所知。
「你這是要對我強調後果嗎，夏洛克。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不用你提醒我這些。」
「情感讓你盲目，麥克羅夫特，你已經不顧及事情的後果了吧。名譽掃地之類的都不用我來告訴你，你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
兄弟互相瞪視，坐在沙發的對立面上互不相讓。夏洛克因為麥克羅夫特格外恐怖的眼神而暫停了一下，但很快有像是為了證明他自己一樣，用更快的語速完成了整句話——「一個找不到女朋友的老男人，賭上了全部家當。想想這些年成為你女伴的都是一些什麼人吧，間諜和探子，粉紅色炸彈，就算你躲過了之前的每一次，但這次失敗了，就是最愚蠢的。」
夏洛克形容，產生了非常強大的畫面感。華生有心拉住夏洛克，因為他看到端著託盤從廚房裡走出來的喬安啊，夏洛克的聲音太大了，她一定聽見了所有的內容。
瓊安娜走了過來，她沒有太多餘的激動或者憤慨。房間裡在暫時的安靜了一下。
坐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人要繼續發表言論之後，她才慢吞吞的說：「所有的真相都會有浮出水面的時候，就算我願意告訴你，你也未必會相信。」
「兩杯咖啡···還有剛做好的蛋糕。你們來的很是時候。」瓊安娜把蛋糕事先切好了，夏洛克很不客氣的把拿了一塊，華生也就跟著一起來了一塊。
「牛奶是給誰準備的？——麥克羅夫特？」夏洛克找到了問題的關鍵，如果他不說的話，託盤裡的牛奶永遠都不會有人認領。
但隨著瓊安娜的鄭重點頭，場面再次充斥了一種娛樂的效果。華生偷偷的看了一臉夏洛克哥哥的表情——福爾摩斯看起來並不生氣，只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
這就說明，瓊安娜找到了對付福爾摩斯的方法。如果夏洛克也有這麼服帖的時候就好了！但華生只能夠感歎一下，他在病房探病的時候就已經看到過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是如何秀恩愛的了，這種讓人眼瞎的事情只需要一次就夠了。
足夠！
蛋糕入口，麥克羅夫特也很不情願的接下了唯一一杯牛奶。
瓊安娜隨後從託盤下面抽出了一張清單，推到了夏洛克的面前。
「這是我最近的調查結果。和ＭＩ６提供的範圍顯然是不一樣的，我認為兇手就在其中，所以···」
「你是要告訴我，你也被傳染成了不喜歡跑腿的人，所以把這個工作留給我來執行了？」夏洛克冷眼。蛋糕的味道不錯，草莓很甜，但這不是他改變對瓊安娜看法的原因。
「這很重要。一大半上層人士的生命就寄託在這份名單上了，查不出真凶是很可笑的。要麼是我的列表錯了，要麼是你的調查不夠仔細。但我想，一共只有五個人在名單上，這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吧？」
夏洛克一言不發的接過清單看了一眼。他眼中懷疑清單是在廚房裡隨意寫出來的，紙張和筆記都十分簡陋，上面簡簡單單的五個名字，一點都看不出深思熟慮的痕跡。
「你把你自己也寫在名單上了？」
「如果你還是懷疑我的話，你就可以調查我。但是夏洛克，你要知道，我把你從鬥場裡面拉出來，不是為了給自己添麻煩的！」
「我們從來沒有確定過策劃人不是個女人。」
瓊安娜要被夏洛克給氣的笑出來了。
他不願意配合，一直都不願意。這是很讓人火大的事情。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一個總是想找茬的孩子，被愛琳艾德勒弄的如同驚弓之鳥，或許你應該承認你對那次險些中招的耿耿於懷，而不是在這裡和我們喝下午茶順便質問我。」
夏洛克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會知道，瓊安娜把這份懷疑名單給他的時候，也等於是把她的性命，連同她父親的生命，一起託付給了夏洛克。而這一切，在夏洛克的眼裡，只不過是最普通的一個案件。
或許很嚴重，但依舊只是他偵探事業的一部分而已。
夏洛克把紙頭收在了口袋裡。
他從沙發上起來，一言不發的徑直往房間外走去。
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即沒有說話，也沒有提出要送送他們。華生就這樣和夏洛克一起離開了，留下一般的蛋糕，和冷掉的紅茶。
「那份名單上寫了哪四個人的名字？」
「卡圖、埃文、布萊克還有安特。這四個人的家庭和生活軌跡有一定的嫌疑。」
如果可以的話，瓊安娜不希望懷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他們都曾經和她打過照面，而她卻還只能在這四個人裡面猶豫不決。
「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會解決掉這個問題的。」來自麥克羅夫特的安慰。瓊安娜注意到他把杯子裡的牛奶都喝完了。
她稍稍打起精神，莫名有些高興的說：「你該去休息了。辛西婭已經通知我了，晚上你還有一個視訊會議需要完成。」
「所以現在變成辛西婭在指揮你了嗎？」
瓊安娜被這種莫名委屈的語氣給逗樂了，她用力的點點頭，「是的，所以你最好服從管理，福爾摩斯先生！」
＊
晚點的時候，瓊安娜從客房的單獨浴室裡洗漱好出來。她的頭髮還是濕漉漉的，就隨意的披散在肩膀上。
麥克羅夫特晚上還有一大堆的藥需要服用，瓊安娜端著溫水站走到他的房間門口的時候，房間的門是虛掩著的，裡面傳來的談話聲讓瓊安娜站住了腳步。
瓊安娜是不應該偷聽的，一開始，她也沒有想要聽談話的內容。
但無論是虛掩的房門，或者是房間裡熟悉的來自希爾德先生的聲音，都讓瓊安娜暫時停下了腳步。
「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竟然對我的女兒做出了這種事情。瓊安娜的年紀還小，你不應該對她進行哄騙！」
「希爾德先生，我只是順從了瓊安娜的想法而已。她希望借住在朋友的家裡，僅此而已。」
「所以，你現在準備告訴我，情報機構大名鼎鼎的福爾摩斯先生，竟然和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成為了好朋友，那麼下一步，你是不是要再說，你和瓊安娜只是最普通的朋友關係了？！」
瓊安娜姑且認為這些話她是可以聽的，所以她也就沒有墨蹟的站在了門口。
「我想目前是這樣的。」麥克羅夫特毫不動搖的說道。
瓊安娜知道，這一定會讓希爾德先生非常生氣。果然，電話那頭在沉默之後爆發出驚人的音量，「福爾摩斯！瓊安娜年紀還小，她或許做過什麼容易留下把柄的事情，但你已經讓她失去很多東西了！那個該死的幕後策劃者讓她三次遭遇不測，你做的和她也沒有什麼兩樣！把她的生活還給她，五天之後你就要到上議院開會了，你知道我會做什麼的！」
「再一次在上議院開會的間隙堵住我麼？我想這也不會改變什麼的。」麥克羅夫特始終把音量控制在一定的範圍當中。「時間已經不早了。如果會議部分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就到這裡吧，希爾德先生。」
此後，臥室裡面安靜了下來，瓊安娜在心裡數了十下，就推門進了麥克羅夫特的房間。
房間裡的光線暗淡，瓊安娜一開始只看到了靠在床邊的人的側臉。
她把水杯放在麥克羅夫特的床頭櫃邊上，沉默的準備離開。
「你的父親會難過的，瓊安娜，他已經知道你以前瞞著他做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瓊安娜壓低了聲音，她以為自己可以用這段疏遠她的父親，但這段血緣親情怎麼可能是這麼容易遣散的呢？瓊安娜的聲音有些哽咽。
「會有人為你的死而感到難過的，瓊安娜···」麥克羅夫特的聲音比燈光還要暗淡，幾乎就要化作一聲淺薄的歎息。
瓊安娜知道麥克羅夫特在說什麼——他是在告訴橋安安，他會為她的死而難過的。這句話讓瓊安娜五味陳雜，但她卻不敢多回應一個字，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匆匆離開。
燈光昏暗的房間裡只剩下麥克羅夫特一個人了。他扶著床沿走到床頭櫃邊上，拿瓊安娜帶過來的水杯，就著抽屜裡的藥片，一起吞了下去。
水其實已經很涼了，一直冷到很深的地方。
chapter81
幾天之後的一個早晨，瓊安娜在她自己的房門口看到了一張包裝完好的光碟。
麥克羅夫特顯然已經恢復了正常的工作，哪怕他工作的時間長度還是無法和之前的完全一致，但大部分的事情已經恢復到了正軌上。只不過對瓊安娜這個編外人員來說，她的工作只是足不出戶的呆在房間裡整理資料。
包括哈瑞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她出門就會遭遇不測。
說的好像在這棟房子裡，兇手就不敢找上來了一樣。
——好吧···他們是真的不敢，這幾天風平浪靜的讓瓊安娜有些不適應。
瓊安娜把磁片放到自己新買的筆記型電腦裡，她托著下巴點著播放的按鈕，深深的覺得現在的日子過的過於愜意了。
最初，瓊安娜以為這份磁片裡的內容是什麼絕密的資訊。但跳出來的文檔格式只是ｍｐ４。一個視頻？瓊安娜一時間有些茫然。
思考無果之後，瓊安娜執意點開了光碟。
播放機最初的三秒是黑屏的，之後開始，就是類似于哈瑞的視訊中斷一樣的微型攝像機。畫質要比哈瑞的那款落後好多，這也可以幫助確定年份。
瓊安娜眯了眯眼睛，覺得這種視頻的風格和她曾經看過的有些類似。
只有畫面而沒有聲音的老式默劇著實有些無聊。畫面上是宴會的場景，服務生的領結和服裝幫瓊安娜大致定位了視頻的時間和會場的級別。
視頻錄製者的視線在環繞會場一周之後，慢慢的往會場的舞池方向移動。他小心的錯過人群，帶著目的性，瓊安娜就能夠確定他所執行的任務的物件了。
——人群中的一個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的模樣在街面上都比比皆是。模糊的畫質很難提供更加有力的資訊。
這個時候瓊安娜已經可以確定，視頻的拍攝者，也就是正在執行任務的這個特工，就是麥克羅夫特。瓊安娜記得她自己曾經說過的，想要看看麥克羅夫特一些遺失的出勤記錄的話，但他應該沒有必要特別降低畫質···瓊安娜快進了幾分鐘。
突然，一個畫面讓瓊安娜飛快的按下了暫停鍵。麥克羅夫特的視角幾乎已經貼在了中年胖子的身上。對方也沒有抗拒，就一副坦然接受的樣子。
瓊安娜睜大了眼睛，她的腦海裡下意識的浮現出年輕的麥克羅夫特和坐在這個胖子的大腿上的畫面。這顯然是有什麼地方不對，瓊安娜把視頻倒退了一點，重新看著麥克羅夫特走進人群。
現在，瓊安娜已經提起了精神。因為事情似乎變的有意思了起來。
無論倒退幾次，那個中年男人都沒有表現出一絲的抗拒，他的表情單純是看到了一個美女···美女···女···人？
瓊安娜被自己的推論給驚呆了。她放在滑鼠上的手短暫的停留了一秒鐘，然後迅速的最小化視頻，調開了一個內部的資料庫。
是２０００年的，確實的一段外勤資料。文字的內容含糊的說得到了需要的情報，並且那位元目標人物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瓊安娜看著報告上一長串的專有名詞，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所有超過三行，力求讓人看不懂的詞句，都是在表達一個意思——那個中年男人被···廢了。
確認了這個基本的事實，瓊安娜重新打開視頻，她把視頻快進來三遍，最後在某一面出現在畫面上的鏡子上，看到了麥克羅夫特的大致造型。
非常精美的女裝，還有一個年輕的麥克羅夫特。
瓊安娜看著視頻的呆了幾秒，模糊的輪廓終究比不上最先進的圖像還原軟體，麥克羅夫特幾乎沒有做什麼特殊處理的情況下，瓊安娜很快就讓視頻的清晰程度上升了不少。
真是···讓人驚歎的化妝技術。
瓊安娜拿出手機，撥打了麥克羅夫特辦公室電話。
電話會從辛西婭的線路上轉接，算作是工作上的用途。
「瓊安娜？···」辛西婭先是聽出了瓊安娜的名字，她詫異了一下，手上敲打鍵盤的速度慢了下來，過了幾秒才說：「通話的主要內容是···再次停頓，辛西婭自暴自棄的自問自答：「算了，請不要告訴我了。我給你轉內線。」
瓊安娜一世語塞。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手機裡已經傳來了麥克羅夫特的聲音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收到了你傳過來的視頻了。」瓊安娜歎了口氣：「你給我看的時候，應該也不是想我表現的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吧。」
「所以？」
瓊安娜聽到一陣劈裡劈裡啪啦的打字聲，麥克羅夫特顯然還處於工作繁忙的階段。
「這讓我受到了驚嚇···我的意思是，我確實很好奇你外勤當中空白的部分，但我沒有想到，你當時穿的是女裝。」瓊安娜停頓了一下，她覺得自己的思路還有待整理，好在最重點的部分她已經想明白了。
「你不需要因為我快要死了，就這麼遷就我的···」
麥克羅夫特啞然。
他聽著瓊安娜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那種軟綿綿的聲音像極了小時候他和夏洛克在寵物店看到的貓咪。軟軟的粉紅色爪子，還有永遠琢磨不透的性格，麥克羅夫特願意滿足瓊安娜的那些要求。他甚至想要時間慢一點，好讓一切用更加正常的形式演繹到終結的那一天。
「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被我舉動所感動了···我想我還是能夠接受你的坦誠的。」
「不···我只是希望我也能為你做一些什麼。」瓊安娜沉默了一下。
她發現有的一些地方出了問題。她最初把麥克羅夫特當做盟友，因此把臨死前的最後一段時間，安放在了麥克羅夫特的身邊。但如果麥克羅夫特也並非是無堅不摧的呢？瓊安娜有些懷疑，他是否能夠承受兩個月不到之後的那一天，意外發生的時刻了。
可惜現在發現這些事情也已經晚了。瓊安娜有心要控制一下其中曖昧的氣氛，福爾摩斯的步步緊逼像是晚宴接近淩晨的時候，那種絕望的狂歡。
「你可以考慮和我訂婚，就像是你一開始所說的那樣···一個政客如果沒有結過婚的話，總是給人一種不安穩的感覺。···但如果是喪偶的話，就不會被人這麼說了。」後半句話純粹是為了照顧瓊安娜的感情。
麥克羅夫特的這個建議讓瓊安娜有些唏噓。理智上這是可以達成的事情，情感上瓊安娜也非常願意這種事情的發生。可是想到兩個月之後，她留給麥克羅夫特的廢墟，那才是不可承受的重量。
「那可真是很早以前的談話了。如果我說你需要換一個呢？」
「你活下去。」
「···」瓊安娜扶額，她意識到談話似乎走到了死路裡，他們當中那個繞不過解不開的死結，也是夠讓人心煩的了：「我們談話的內容簡直像是孩子吵架，幸虧你的電話線路已經是最高路線了，不然要是有人聽到我們說話的話，簡直是在浪費資源！」
麥克羅夫特沒有立刻回答瓊安娜的這個問題。瓊安娜再次聽到打字的聲音，劈裡啪啦的聲音擺明瞭非暴力不合作。
瓊安娜一開始還想要追問，但很快的，她就聽出了麥克羅夫特鍵盤裡的節奏來。
瓊安娜眯著眼睛思考了一下。她繼續保持通話，同時走出了自己的房間，推開了麥克羅夫特臥室的門。
住在一起的一些優勢就此暴露出來，比如此前瓊安娜絕對不會知道的，麥克羅夫特臥室裡的現代掛畫同時代表了一組密碼組。
瓊安娜曾經見過上面的數字，從經緯度當中結合而來的數字讓人印象深刻，除去福爾摩斯智商超群的部分來說，這和福爾摩斯夫人是個數學家大概也不無關係。
麥克羅夫特的暗示對應密碼本之後是去掉母音的幾個字母，瓊安娜加上母音，得出了結論：『有——人——竊——聽——』。瓊安娜露出了一個錯愕的表情。她思考了一下，決定和麥克羅夫特快點結束這次的談話。
「你總是這樣嗎？沉默可以解決大多數的問題？年長版的夏洛克？這可不是你應該有的樣子。」
「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情。」福爾摩斯無奈的說著。
但瓊安娜已經掛斷了電話。
她坐在麥克羅夫特房間裡，突然開始懷疑自己列出的那張名單，是否真的已經把兇手囊括在內了。這種自我懷疑一經產生，輕易就無法消除。而和這個問題相比，更讓瓊安娜糾結的，是她發現，麥克羅夫特在通話當中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只是說給幕後人聽的，也是他以一種誇張的形式，對瓊安娜展示出真實的情感。
＊
一個僻靜的高級病房裡，卡圖躺在床上，愜意的看著手上的電子閱讀設備。他受傷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很多人把他的入院也列在了最近的幕後策劃人事件當中，說的好像幕後兇手會願意理會他這麼一個資歷尚淺的新人一樣。
住院期間，幾乎沒有什麼人來探望過他。偶爾來的一些人，不是充滿了野心，就是希望聽到什麼內幕的。
人心的薄涼不外乎是這樣。
卡圖的右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他的右腿也骨折了，在外人看來，這麼嚴重的車禍之後，他能夠撿回一條命，已經是很意外的事情了。
但是，卡圖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某人的操作不當所導致的···這樣也好，他不用承擔所有的火力，躲在幕後看戲，至少風險降到了最低。
幾分鐘之後，卡圖的手機裡就收到了一份從印度代理過來的郵件。點開下載，裡面是一份音訊。卡圖帶上耳機，他聽的出是福爾摩斯先生和希爾德小姐的對話，但他們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進展到了這個程度，足以讓卡圖露出古怪的表情。
「你一定也沒有想到，麥克羅夫特私下裡的風格是這樣的吧！···他們可真是···嘖嘖！這就意味著我們的策略是對的——弄死瓊安娜·希爾德，會是一個最好的開始···我們只需要再找到一個人，我想他能夠很好的完成這件事。」
卡圖不動聲色的掛斷電話，他把視音訊通過特殊的軟體刪除，然後重新開機了手機。郵件的發送者只是在音訊的末尾發表了一下他的看法而已···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都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聯繫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3:01
chapter82
運籌帷幄的卡圖先生剛放下手機，就有一個醫生敲門進來。
「這次是什麼檢查？我似乎沒有什麼突發的狀況。」卡圖對計畫外的情況有些緊張，他的手已經放在了呼救的按鈕上。只要醫生有什麼動作，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叫外面看守的人進來。
「放鬆，卡圖先生。我們是福爾摩斯先生派過來的，調查一下您的康復狀況，是否和最近的一些傳言有關。」走在前面的醫生帶著口罩，只露出一雙藍色的眼睛，卡圖覺得他似曾相識，但記憶出眾的人畢竟少見，卡圖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他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
「福爾摩斯先生？」他狐疑的看著兩個醫生，手一點都沒有從按鍵上放鬆。一副受到嚴重驚嚇的樣子：「很抱歉，我可能需要謹慎一些，你們能把口罩拿下來嗎？」
但兩個醫生都沒有聽卡圖的話。走在前面個子比較高的那一位，伸手把卡圖的病例拿過來翻看起來。他看完之後很順手的遞給了後面助手模樣，同樣全副武裝的醫生。
「華生，你看一些他的病例，你有什麼看法？」
華生···夏洛克！
這下卡圖想起了他的違和感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了。他皺著眉頭，有些無奈的看著夏洛克，「你們是開始著手調查這個案子了嗎？為什麼要化妝進來？」
夏洛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湊近到卡圖的身邊，觀察了他的腿上的石膏和身上的繃帶。
——都是真實的傷害，沒有弄虛作假的成分。這個人能夠活下來就是萬幸的事情。卡圖先生並不在高級的官員名單當中，但是他的手上方式也並非單純的出自意外。
夏洛克意識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看著卡圖，重新站直了身體。
「你的左手拿著什麼東西？我想我需要看一下。」
「只是手機而已，可是這裡面還有一些機密，希爾德先生的檔，有些東西你們沒有許可權看到。」卡圖警惕的縮了縮手。
他確定自己剛才聽到的音訊不會在手機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因此他現在的行為，只是在表演一個普通而忠誠的秘書，是如何捍衛自己部門的利益的。
「你剛才的瞳孔放大了。我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有些時候，人的本能反應是沒有辦法騙人的···」
「夏洛克，這裡有點問題。」站在後面的華生打斷了夏洛克的話。
華生沒有像夏洛克一樣只看了診斷記錄，他很認真的把後續的用藥記錄也都看了下來。這個時候他突然打斷了夏洛克，有些焦急的指著其中的一行用藥記錄，對夏洛克說：「這種藥物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我希望卡圖先生沒有哮喘病的病史，否則這種外用藥劑可能會對他造成很嚴重的傷害。」
卡圖被華生的話弄的愣了一下。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一下子就白了起來。
「所以我這次受傷，是和福爾摩斯同一批次的人做出來的嗎？」
卡圖心裡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和埃文找到莫蘭之後，對方只答應幫他們刺殺福爾摩斯先生，算是為莫里亞蒂教授報仇的第一步。刺殺失敗之後，莫蘭就不見蹤影，到現在為止，他們手下招募的人手雖然多，但沒有一個及得上莫蘭的水準的。
尤其是那個號稱排名和莫蘭不相上下的傢伙，刺殺瓊安娜卻射中了一隻鴿子。此後就失去了蹤影，官方沒有宣佈抓捕到他的消息，但卡圖和埃文商量下來，總覺得他是遭遇什麼不測了。
瓊安娜的運氣也是好，這樣都沒有事情！
夏洛克掀開了卡圖左手邊的被子，他沒有打開卡圖的手機，檢查裡面的內容，因為卡圖的手機本身，就帶了破綻。
「你剛才接了電話？」
「我只是在看視頻。」
十分鐘左右的視頻，沒有選用醫院的公共網路，看完以後就退出了主介面。夏洛克盯著卡圖，警告他說：「你的同夥並沒有你認為的這麼可靠。這次是險些把你給弄死，這次恐怕也沒有想要給你活路。」
就在夏洛克說這些話的時候，醫院的護士推著小車進來，準備給卡圖換紗布了。她的推車上有一瓶藍色的藥瓶，上面加粗的藥名，就像是要佐證夏洛克的話一樣，確實是那種危險的藥劑。
「好吧。你們是對的。我確實···有哮喘。」卡圖頹然的說出這麼一句。
＊
瓊安娜用最快的速度從她的衣櫃裡找到了一套可以出門的衣服，簡單的化妝，帶上手機和錢包。除了地點是在白廳附近，其他地方似乎和普通女生的約會沒有什麼不同之處。
門口的安保沒有阻攔瓊安娜，專車的司機也在瓊安娜說出她要去的地名之後，迅速的踩下了油門。
麥克羅夫特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唯一還在動盪的只有他們無處安放的心。
瓊安娜的包裡放了一瓶藥。她在麥克羅夫特的床頭看到的這瓶，顯然是他的助理早上漏掉的。麥克羅夫特排斥所有的止疼類藥品，好像那些藥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一樣。就算瓊安娜知道，麥克羅夫特對疼痛的耐受性很強，但疼痛始終存在，這是不可避免的。
···換句話就是，心疼了。
剖析自己的情感其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瓊安娜看著車窗外面繁華的街面，特質的防彈玻璃倒映出的是瓊安娜自己的身影。瓊安娜只在鏡子裡看到了一個女孩子，還年輕，眼神迷茫。
「您一直都是福爾摩斯先生的專車司機嗎？」瓊安娜突然問了開車的老司機一句。
對方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像是銘刻在臉上的沉默符文。從不洩露麥克羅夫特的消息，做好自己，這一類人才會被福爾摩斯兄弟留在身邊。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瓊安娜。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說話了。
「我有一個女兒，她現在已經結婚了，婚姻美滿，你知道為什麼嗎？」
瓊安娜呆了一下，一問一答或者是複雜的問句聽慣了。突然聽到這麼一句離題千里的反問，這讓瓊安娜經不住懷疑，她剛才問的問題，司機是否聽清楚了。
「為什麼呢？」瓊安娜下意識的重複司機的回答。
「因為她心動之後，從來不去和司機廢話。」
十字路口的紅燈亮了，老司機一個油門開了過去。
瓊安娜被他說的有點蒙。一直到蘇格蘭場附近，都沒有想出什麼可以反駁的內容。
等她雲裡霧裡的下了車，才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麥克羅夫特的專車司機，給她說了一個變種的段子，順便鼓勵她，相信自己的愛情？！
這可真是太微妙了。
而當瓊安娜下車，順著樓梯往大樓裡走的時候，迎面走過來的男男女女，或多或少的在偷眼看著瓊安娜。
從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的車子裡下來的人啊！這種待遇並不常見，本身就代表了一種偏心。坊間流傳的最有可能成為福爾摩斯夫人的辛西婭小姐，可能要為這位希爾德小姐讓位了。果然流言蜚語也不都是騙人的！
抱有這種想法的人，在看到瓊安娜的時候，都會非常禮貌的對瓊安娜點頭問好。
瓊安娜禮貌的回復，但同時，也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福爾摩斯的辦公室在二樓的盡頭。古老的建築物層高驚人，自帶一種寬敞的視覺效果，這裡毫無疑問的又是麥克羅夫特在倫敦諸多辦公地點當中比較常用的一個。
「進來。」
瓊安娜敲門之後立刻得到了回復。比起那些從週一就要預約下個月見面時間的議員或者政客來說，瓊安娜一路上沒有受到任何的盤查和阻擋，順利的讓人不敢相信。
「我來問一下事情的發展，還有你漏掉的一瓶藥。」
瓊安娜把藥瓶放在了麥克羅夫特的桌上。看了一眼麥克羅夫特正在批閱的檔，有些瑣碎的事情前後呼應，就會形成很嚴重的後果。而對於瓊安娜來說，這些都不是重點，「你竟然在喝咖啡！我以為辛西婭已經確保，整棟樓裡沒有人會給你提供這種飲料的！」
「剛來的小職員總有不知道狀況的時候。而且這裡是我辦公的地方，辛西婭是我的秘書，為我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她可不是我的管家。」
麥克羅夫特沒有抬頭。他隨手把藥品掃到了左手邊的第一個抽屜裡。
「聽起來挺值得驕傲的？」瓊安娜不太滿意的哼了一聲。她把咖啡倒掉，重新回到麥克羅夫特的面前。
麥克羅夫特意識到瓊安娜無意識的敲擊桌子，是在傳遞密碼。他低著一些笑意的打斷了瓊安娜的這種行為：「只是電話線路被監聽了。我的辦公室是沒有問題的。」
瓊安娜停止敲桌子的行為。她拉了個座位，坐到福爾摩斯的對面。
「對了，夏洛克去探望了卡圖。他被證實了是幕後策劃者之一。顯然我們要找的不只是一個人。但這總算是個好消息，你的名單是有用的。」
「我真心希望剩下有問題的人也是在名單裡的，可是···」瓊安娜有心要提醒麥克羅夫特吃藥的事情。
但福爾摩斯打斷了他，他的語氣有些奇怪，顯然他認為，這是比名單更重要的事情：「你是臨時決定要過來的？」
「是。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小時我有預約。還有三分鐘人就要進來了。」麥克羅夫特這麼說道。
瓊安娜知道這肯定是和她有關的，否則福爾摩斯不至於特別的強調這一點。
「所以···？」
「預約的人是你的父親。」伴隨著麥克羅夫特的這句話，他們同時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chapter83
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互相看了一眼。她連說話都害怕被門外的人聽見，這個時候只是緊張的四下張望，觀察有什麼地方可以躲起來的。
二樓，白天，想要爬到建築的外面，這種明晃晃的舉動幾乎是想都不用想的。
瓊安娜六神無主的在辦公室裡轉了一圈，她打開兩個隱藏式的衣櫃——裡面都是小格子劃分出的領帶區域，還有就是一套套整齊嵌入的西裝三件套。
瓊安娜氣急敗壞的關掉櫃子，衣櫃的想法也完全落空了。
對了！還有後面的盥洗室，辦公室連帶的小型衛生間。瓊安娜當下就準備往裡面走。
麥克羅夫特攔住了她，他搖頭，然後輕輕的在瓊安娜的耳邊說：「希爾德先生一定看到你進來了，他會去盥洗室看看的。」這樣就更加說不清楚了···
「那就取消他的預約啊！」瓊安娜被他弄的都快要炸毛了。她也不敢大聲的說話，於是也用很小的音量回復過去。
「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希爾德先生的習慣，你是知道的。況且···我之前已經推諉過好幾次了。」麥克羅夫特也是非常的無奈。瓊安娜太緊張了，她晃得都快聽不到他說話了。
門外的敲門聲越來越大。伴隨辛西婭和希爾德先生的交談。這無疑是一種提醒，也意味著女秘書的防線即將被攻破。
麥克羅夫特按住了瓊安娜。他輕輕的拍了拍瓊安娜的肩膀，往房間的一個方向指了指。
瓊安娜糾結的咬了咬嘴唇，在最初的糾結之後，她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走進來的是已經怒火中燒的希爾德先生。瓊安娜的父親雖然沒有在辦公室裡大喊大叫。但他冰冷的視線已經足夠說明他的態度了。
當然，還有嘲諷的言辭。
「您的辦事效率啊，福爾摩斯先生！雖然您剛剛出院沒有多久，但既然已經能夠回來工作了。我想您應該也能很快的進入狀態的吧！」希爾德先生一邊說話，視線卻一直盯著麥克羅夫特對面的椅子。
「你這裡剛剛有客人？」不出所料的，希爾德先生問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針對前一個訪客的。
麥克羅夫特一點都沒有被他的態度所影響到。「——交通部長，他有預約記錄，他剛剛離開不久，有什麼問題嗎？」
「是這樣就再好不過了！」希爾德先生把檔從紅箱裡拿出來，他快速的從裡面拿出一疊檔，「這些是我們本月的工作部分。我的一個手下住院了，再加上一些別的原因，這次我親自前來。希望你能夠配合我的行動，這樣至少這個月裡，我就不用再看見你了。」
藏在房間裡的瓊安娜暗自咂舌。她上一次聽到希爾德先生用這種犀利而坦誠的言論批判別人的時候，還是小學時期不請自來的一個小文員。那次希爾德先生的態度給他惹上了不小的麻煩，因為小文員的背後站著一個很有權利的議員，希爾德先生因此得罪了那一條脈絡。
這個教訓的結果就是，希爾德先生開始變的更加圓滑，他小心的處理所有的問題，逐步變成了今天這樣——複雜的語法支撐整個語言體系，直白的言論早已經被淘汰在世間的場合當中。
如果不是氣到了極點，希爾德先生也不會對一個和他勢均力敵的同僚說出這樣的話來。
麥克羅夫特這是中頭獎了。當然瓊安娜也不免會揣測一下，是否麥克羅夫特本身就和希爾德不對盤的問題。
在瓊安娜糾結於過往的時候，麥克羅夫特已經把希爾德提供的摘要流覽完畢了。他迅速的查看了正本的檔，並且從中挑出了一些文字遊戲。
希爾德先生有些意外麥克羅夫特的工作效率。除去他們之間因為工作和瓊安娜問題而產生的矛盾，認同福爾摩斯其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他精確如機器。這也就是問題所在，希爾德先生在麥克羅夫特的身上看不到改變，他不能夠信任福爾摩斯，也不相信他會對瓊安娜付出真心。
這些都不是主要問題。
希爾德先生在修改檔的間隙，突然站了起來。「我希望去一下盥洗室。你的辦公室就有吧···」他沒有等麥克羅夫特的回答，就以一種抓女幹的姿態大步往隱藏在邊上的側門走去。
麥克羅夫特沒有阻止他，他也沒有時間阻止這種有目的性的突然襲擊。但麥克羅夫特還是微微側身，他簡單的調整了一下坐姿，確保希爾德先生不會看到他書桌下面的全貌。
希爾德先生推開盥洗室的房門，裡面所有的東西一眼就能夠看全，裡面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瓊安娜當然也不會藏身在裡面。
這讓希爾德先生有些失望，他的線人雖然沒有能力從麥克羅夫特的辦公室裡得到細節的消息，但什麼人進入了他的辦公室，這種簡單的問題還是不會有差錯的。
既然線人說瓊安娜進入了辦公室，一直都沒有出來，這就是事實。
這幾乎是一間密室了。就看瓊安娜究竟藏在什麼地方而已。
希爾德先生說了他要用盥洗室，在沒有找到瓊安娜的情況下，他還是走進去，打開了水龍頭。
辦公室裡，瓊安娜從麥克羅夫特的辦公桌下麵探出了頭。現在瓊安娜更加不敢說話，因為她已經看到了她剛才如果藏進盥洗室之後的結局。
她聽到希爾德先生關門的聲音，因此著急忙慌的準備往門外跑去。
打個時間差，在希爾德先生出來之前，徹底的離開這個辦公室。
麥克羅夫特沒有讓開，他和瓊安娜的看法相反，他拍了拍瓊安娜的肩膀，示意瓊安娜縮回辦工桌下麵。
——他難道不知道，這個位置並不是什麼好地方嗎！
希爾德先生視線離開的時間只有這麼短，瓊安娜甚至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突然開門出來，殺她一個措手不及。這就讓她不敢再探著腦袋，和麥克羅夫特爭執，只能委委屈屈的縮回去了。
希爾德先生從盥洗室裡出來。他只是洗了個手，這點時間根本不夠瓊安娜從辦公桌下面走出來。麥克羅夫特是對的，瓊安娜很無奈的發現，麥克羅夫特對她父親的理解更勝一籌。
大概是這麼多年鬥智鬥勇出來的結果吧···瓊安娜不壞惡意的想著。
「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就我在裡面的那幾分鐘裡。」
「當然沒有。」麥克羅夫特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他整理好辦公桌上的檔，推到希爾德先生的面前。
「這些檔都已經沒有問題了。我已經簽名了。」
「我希望你不是因為有什麼問題，所以著急的想要把我趕走。」希爾德先生不願意立刻離開，他在思索這個和他辦公室格局基本相同的房間裡，究竟有什麼地方可以藏的下一個瓊安娜。福爾摩斯的智商再高，瓊安娜的體積都在那裡，這意味著她可以躲藏的地方相當有限。
「如果您還要留著的話，我恐怕不得不把即將發給你的檔提前告訴你了。請你做好心理準備。」
「你不用對我耍這些小花招。沒有哪個部門喜歡ＭＩ６，你們提供的可從來都不是好消息。」希爾德先生冷冷的說道。
「關於卡圖先生的。他今天在醫院裡再次遭遇了危險。我的弟弟剛好在那裡，所以暗地裡的那個人沒有投毒成功。」
「這只能夠說明你們辦事效率低下，我記得你的弟弟是編外人員吧！他到卡圖那裡去，符合辦事的流程嗎？」
那明明只是一些文書的工作而已！
躲在書桌下的瓊安娜對希爾德先生這種刻意找茬嗤之以鼻。畢竟夏洛克之前做的亂子可不少，只要結果是好的，誰都沒有說他是有問題的。
還有就是···這個桌子真是該死的難受。
桃木的辦公桌，沉穩的深色，厚重大氣，唯一的缺點就是人只能蜷縮在裡面，蹲著的時間一長，瓊安娜就覺得整個人都不是很舒服，血液的流通不夠順暢，大腿開始發麻，事業裡能夠看到的只有麥克羅夫特的皮鞋···聽到的也只有他們的對話。
「但這個消息的重點在於，我們抓到了幕後主使人當中的的一個。」
麥克羅夫特的聲音在瓊安娜的頭頂處傳來。瓊安娜的注意力完全在他的腳踝上——皮鞋根本沒有什麼好看的，反正不是牛津就是布洛克，也只不過是雕花與否的區別而已。
反而是麥克羅夫特的腳踝，纖細的讓人羡慕。瓊安娜雖然沒有吃了會胖的苦惱，但在注意到這種腳踝之後，以後她大概都不能說麥克羅夫特是個胖子了。
——嚴格來說，他早就已經脫離了肥胖的範疇。
還有大腿的，大長腿！修長筆直，被剪裁良好的西裝褲所包裹著，現在瓊安娜可以通過想像這些來轉移她自己的注意力。而往後，···往後她說不定有機會直接看到福爾摩斯的腿。
咳咳，這個思維也是發散的可以。
瓊安娜聽著麥克羅夫特向希爾德先生一條條的羅列卡圖作案的動機和原因。最明顯的是他希望更早的上位，還有就是卡圖的詳細身世，大家族裡隱藏的秘辛，希爾德先生聽的臉色難看，他不敢相信之前他拿到的審核報告，寫的卡圖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這種危險的人竟然就在他的身邊，還成為了他的重點培養對象，他甚至想要把這個人推薦給瓊安娜，作為自己女兒男朋友的備選人。還有什麼是比這更加荒謬的嗎！
希爾德先生倒是希望麥克羅夫特這個時候說的是謊言，但···剛才麥克羅夫特就已經提到了，相比這個時候對應的報告和文書都已經準備好了，麥克羅夫特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這個消息本身是可以相信的。
瓊安娜會怎麼想呢？她是否會因此更加相信福爾摩斯的能力，戀愛中的女孩子總是讓人擔心的。再加上瓊安娜鐵了心要和麥克羅夫特在一起，她為此再次脫離他的保護，轉而跑到福爾摩斯的羽翼之下。
於是兜兜轉轉的，希爾德先生思考的重心再次落在了瓊安娜的身上。
瓊安娜藏在什麼地方呢？卡圖的事情對希爾德先生的推理並沒有產生什麼干擾。他的視線最後落在了麥克羅夫特的辦公桌後面。
這是唯一的地方了。
「我想您也沒有別的事情了。我後面還有預約···所以···」麥克羅夫特主動出了逐客令。他已經把希爾德先生得罪死了。這已經是整個上下議員都知道的事情了。反而是瓊安娜的想法，——她不想希爾德先生看到她們在一起，麥克羅夫特就願意為瓊安娜遮攔。
希爾德先生和麥克羅夫特眼神對視了一會兒。
對面這個男人的臉色蒼白，大病初愈之後慣常的沒有血色，他的狀態不好，整個人消瘦了很多。這些細節先前都被福爾摩斯慣常的工作效率掩飾了。那雙眼睛還是灰藍色的，冷酷而讓人印象深刻。
但這是希爾德先生第一次在福爾摩斯的身上看到某種堅決的意志。
希爾德先生猜到瓊安娜就藏在桌子後面了。
麥克羅夫特也知道了希爾德先生的發現了。
麥克羅夫特很堅決的表明，他絕對不會讓希爾德先生走到書桌後面，抓出瓊安娜的決心。
如果這算是福爾摩斯為了瓊安娜做的第一件事情的話，希爾德先生覺得這也是一個細微的轉變。至少以後瓊安娜發現麥克羅夫特欺騙的真相的時候，作為父親，希爾德先生可以舉出幾個例子，安慰他傷心欲絕的女兒。
基於這一點，以及對於瓊安娜的照顧。希爾德先生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辦公桌，又警告的瞪了一眼麥克羅夫特，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關上，麥克羅夫特在確定希爾德先生不可能改變主意，殺回馬槍之後，他才對瓊安娜說：「你可以出來了。」
辦公桌下面死一樣的安靜。
麥克羅夫特又提醒了一下，他有些緊張的走了過去。靠近一點之後，能夠聽到布料和地毯發出的輕微摩擦聲音。
瓊安娜僵硬的聲音同時從書桌底下響起，「能拉我一把嗎？我兩條腿都麻了···」
麥克羅夫特松了口氣，他無奈的看著眼淚都快要流下來的瓊安娜，伸出了一隻手。
「福爾摩斯先生···」辛西婭敲門，她看到希爾德先生不悅的離開，按照慣例過來收拾殘局。
瓊安娜借力從桌子下面出來，她的另一隻手扶著桌子試圖支撐重量，但這並不成功，雙腿全麻的情況下，重心失調的直接後果，就是她的腰眼看就要磕在書桌上。麥克羅夫特又拉了她一把，瓊安娜衣衫淩亂的倒在他的身上。
今天也異常辛勞的辛西婭一推門，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辛西婭歎了口氣，離題的想像在第一時間就被拉了回來。
果不其然，她聽到福爾摩斯先生在希爾德小姐耳邊小聲的抱怨了一句：「我覺得我的傷口又要裂開了···你該減肥了···」
chapter84
人的言語總是充滿力量的。很多時候一句話可以讓人歡欣雀躍，一句話就能讓人氣得跳腳。瓊安娜覺得，麥克羅夫特既然還有精神說她的體重，應該就是沒有大問題的。
即便如此，她還是小心翼翼的觀察了麥克羅夫特的狀態，確保他真的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真是太值得慶倖了！我都不敢想像，如果這次父親看到我在辦公室裡，會是什麼樣的災難！」瓊安娜活動一下身體，發麻的部位漸漸恢復了直覺。心有餘悸的瓊安娜看著麥克羅夫特微笑的臉，有些奇怪的問：「出了這樣的事情，你竟然很高興？」
「卡圖被發現不是一件好事情嗎？夏洛很快就能夠順藤摸瓜的抓到他的同夥。就算他耽擱了一些時間，兩個月之內做到這一切都是沒有難度的事情。」福爾摩斯的愉悅心情來自卡圖被捕。
瓊安娜還有些驚魂未定的站在麥克羅夫特背後的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一角，下面就是出入大樓的必經之路。瓊安娜看到她的父親慢慢走遠。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希爾德先生的背影。他是真的安全了，瓊安娜看不到他頭頂的數字，一串亂碼佔據了原來的地方。這也意味著，希爾德先生此後也是個脫離規則的人了。
瓊安娜不自覺的微笑，但笑容還沒有完全展開，就像是被寒霜凍過的花瓣一樣，徹底枯萎下去，消失在了她的臉上。
她從玻璃窗上留下的淺淺倒影上看到一串倒計時。瓊安娜的臉龐幾乎和窗外的景色重疊，進行修剪的綠化生機勃勃，但在瓊安娜的眼裡卻儼然成為了背景。她看著自己頭頂的一串數字，從小時換算到年月，也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
瓊安娜此前從來沒有看到過她自己的倒計時。瓊安娜曾經以為這是死神已經將她遺忘在了規則之外，但現在證明，死神從來沒有放過她過。
現在，瓊安娜不需要通過希爾德先生頭頂的數位來推測自己的死亡了。她無比清晰的看到了結局。如此乾脆的——死於木倉殺。
「你想要開香檳慶祝嗎？啊···！我差點都忘記了，你現在可還不能夠攝入任何的酒精飲料。」轉過身，瓊安娜又變得的非常高興了。她打定主意要把這個秘密保守到最後一課，於是就像往常一樣，總是要在言語上奚落一下麥克羅夫特。
瓊安娜胡亂的說著一些話，卻覺得她自己的靈魂像是憑空被割裂成了兩半。其中一部分是破釜沉舟的歡欣雀躍，因為她打定主意，要過好最後的一個多月。而另一部分，卻隨著只有她自己可以看見的倒計時一起，慢慢的消融，落入恐懼的漩渦當中。
「星期天有一場歌劇···我這裡有兩個很好的位置。」麥克羅夫特發出了邀請。
他看起來像是突發奇想，才決定這麼幹的。仔細設計過的臺詞不應該這麼的『淳樸自然』，畢竟那些沒有戀愛經歷的學生，也在用同樣的套路追求喜愛的女孩。
瓊安娜楞了一下。她被這個邀請弄的有些措不及防。
這其實更像是一種信號，標誌著他們進入了正常戀愛的流程。
——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歌劇的名字是什麼？演唱者是誰？」
麥克羅夫特報出了一個名字。他還很貼心的連帶了一小段關於這位女高音的介紹。這固然有賣弄的嫌疑，但鑒於麥克羅夫特後面又補充了一句：「···這只我突發奇想而已，你也可以選擇拒絕的。」
一直沒有離開的辛西婭在心裡默默的哀歎。她如果不是低著頭的話，那房間裡的另外兩個人就能夠看到她不贊同的表情了。
著名的經典劇碼，幾乎已經到了一票難求的地步了！福爾摩斯先生說的好像這只是一出無名的劇碼而已。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辛西婭深夜聯繫的一位部長，『懇請』他轉讓票子的話，她大概真的就相信福爾摩斯說的所謂無關緊要了。
想想那位夏洛克也是同樣的習慣。辛西婭第一次覺得福爾摩斯兄弟的光環也有脫落的時候。他們也是凡人，有喜怒哀樂，會追求失敗···不，應該說是在追求伴侶方面糟糕的一塌糊塗。
——瓊安娜在低頭發了幾條短信之後，就拒絕了麥克羅夫特的這個邀請。
「我不想在同一個問題上犯兩次錯誤。剛剛查詢到的，我們座位的下方就是我父親的包間，幕間和退場的時候我們很有可能撞上。如果這種事情真的發生的話···」瓊安娜停頓了一下的，她聳聳肩，一半是自嘲的下了結論：「那可就比歌劇精彩多了。」
「抱歉···這是我的疏忽！」辛西婭的頭皮有些發麻。
要是把時間倒退到昨天下午，大家就能發現，讓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先生帶著瓊安娜聽格歌劇的提議，就是辛西婭這個萬能女秘書提出的。
所以從優先順序的角度來說。辛西婭承認錯誤也不是為了給福爾摩斯先生難堪，這是她唯一能夠彌補失誤的方式，就是讓福爾摩斯先生多災多難的約會得以成功開展。
這一定不會比解決一次恐怖襲擊更加困難的。
辛西婭背上黑鍋的第一時間，瓊安娜就似笑非笑的看著麥克羅夫特了。
「看來某人其實是仔細準備過的···」
「我想坦誠這一點並不是太困難，我們需要更多相處的時間。」麥克羅夫特扶額。
「比起有很多熟人的歌劇院，我想看一場電影就足夠了。你看過電影的···對吧？」
像是麥克拉羅夫特看過瓊安娜的所有檔案一樣，瓊安娜也仔細的甄別過麥克羅夫特的資料。這位先生從小到大都是學校裡的優等生，接受最精英的教育，擁有最出眾的頭腦，從小就沒有屈居人下的時候。
···瓊安娜沒有指望麥克羅夫特和他的同學有什麼一起看電影的經歷。但···他和夏洛克總是一起去看過的···吧？
「當然。」麥克羅夫特假笑。好像瓊安娜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一樣。
嗯。他確實在電影院裡看過電影。那是和夏洛克一起——奧斯丁《艾瑪》。那場災難性的觀影體驗麥克羅夫特至今記憶猶新。他和夏洛克坐在當中的位置上，前後左右都被情侶所圍繞。電影的拍攝手法和原著想當然的有所差異，這種落差其實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當中。讓麥克羅夫特真正無法忍耐的，是夏洛克出了電影院之後，對於男女主人公之間情感的理智分析。
不能說夏洛克是錯的。但想想吧，那個時候夏洛克才剛剛意識到，他其實不是世界上最笨的人，相反的，他還比大多數人聰明的。少年版夏洛克喋喋不休的談論和舉例幾乎要把麥克羅夫特給淹沒了。
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麥克羅夫特都吧他的髮際線後退歸結在這個問題上，至少一大部分是因為夏洛克！
瓊安娜不知道這些讓福爾摩斯回憶起來就頭疼的過往。但她越來越會分析麥克羅夫特的微表情了。
——麥克羅夫特一定是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了。
「那你想看什麼電影呢？」
「美國隊長２。」
「我們是英國人···」麥克羅夫特的第一句話無比自然的出口。接著他就刹住車了，因為辛西婭和瓊安娜都看著他，女秘書不贊同的眼神幾乎都快要具象化成文字，寫到麥克羅夫特的身上了。至於瓊安娜？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更能夠說明問題。
「我想···這是全新的體驗。」原本想要說的話被麥克羅夫特給吞下去了，他臨時換了一句說辭，哪怕這裡面能聽出老大不情願。但從兩位女士的反應來看，他的回答應該是高分答案了。
「既然這樣···今天晚上的票子···劇院很近，座位也很不錯。我會把地址發給你的司機，你有個很不錯的司機···」瓊安娜當機立斷的總結。她在討論的同時，就高效率的訂好了電影票。
「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離開了。家裡還有一堆檔要處理···呃···我的意思是說，我的辦公室裡還有很多檔需要整理···現在畢竟是工作時間。」瓊安娜一邊說著，一邊往辦公室外走去。
辦公室的門從外面被人帶上了，辛西婭眼觀鼻鼻觀心，裝作剛剛她沒有聽到瓊安娜口誤的樣子。
「提高對另外三個嫌疑人的監控等級。」瓊安娜離開，麥克羅夫特就是在工作狀態的。
瓊安娜又從門外探了探頭：「最後一個問題···記得吃藥！」
門再次關上，這次他們可以確信，瓊安娜是不會再想起什麼需要補充的內容了。
麥克羅夫特做回到辦公桌後，他低頭看了幾行檔上的內容，在辛西婭準備離開之後，迅速的打開電腦，他有必要維琪了一下美國隊長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3:02
chapter85
在電影院看電影對於麥克羅夫特來說是全新的體驗。要他自己訂票的話，一定會有大量的充場群眾和包場服務。
因此，當他站在夜晚的倫敦街頭，沒有三件套傍身，街面上的冷風一吹，總有一種全身上下沒有遮攔的感覺。
但這就是約會的一部分。
沒有人會穿著三件套在鬧市區，用著特價的電影票看電影，如果麥克羅夫特真的這麼做了，他基本可以預見到瓊安娜裝作不認識他的後果。
今天晚上出來，麥克羅夫特穿的是一套黑色雙排扣的大衣。衣服的質地雖然挺括，但不仔細觀察的話，不至於引人注目。
下車之後，麥克羅夫特就看到了站在劇院門口等待他的瓊安娜，她穿著那條麥克羅夫特送她的貓頭鷹刺繡的裙子，皮鞋和腰帶搭配的很好，化了淡妝，乘車前來，站在門口還不到五分鐘。
「你沒有遲到哎。」
「守時是良好的品德···這有什麼好笑的嗎？」
麥克羅夫特本來就沒有什麼要多補充的，但瓊安娜以上來就笑的這麼高興，他沒有把握到瓊安娜的想法。
「我只是覺得你這樣穿衣服也挺不錯的。···圍巾的顏色很好看，就是沒有圍好。」瓊安娜湊過去，她踮起腳尖，給麥克羅夫特整理了一下圍巾。她從來不曾在福爾摩斯的三件套上看到任何的錯漏，而這條沒有圍好的圍巾，則成為了壁壘上的一條明顯裂縫，從中透露出的是麥克羅夫特對於約為尚且沒有十足信心。
寶藍色的短圍巾被做了細微的調整，麥克羅夫特感覺到瓊安娜的接近，有看到了瓊安娜後退幾步，打量成果的樣子。
那其實是在看他自己，無聲的暖流浸潤著兩個人。麥克羅夫特乾咳了一聲，他裝作低頭看了一眼手錶，提醒瓊安娜：「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他這麼一說，瓊安娜也就放過了他，她也看了一眼手機，故作非常驚訝的說：「啊！我們還沒有買爆米花，還有要取電影票···」
「我去···」
「這樣就最好了，我去拿電影票。」瓊安娜打斷了麥克羅夫特的分配幻想，她在之後短短幾秒鐘之間就鑽入了人群，只留下一個被要求買爆米花的福爾摩斯。
這一定是故意的。——不用基本演繹法就能夠看出來。
麥克羅夫特在門口站了兩秒，轉身往電影院裡的售賣點走去。
臨近電影開場，買爆米花的隊伍拍的很長。乍一眼看上去幾乎讓人望而生畏。福爾摩斯今天只帶了兩個便衣安保，可以想見，他約會的第一個困難已經降臨了。
簡單的計算了一下爆米花的售賣速度，麥克羅夫特的前面還排了二十個人。其中六個人會選擇大份的爆米花。這就意味著爆米花機還要中途等待一定的時間，製作一批新的爆米花···應該能夠趕在電影開場之前買到。
這真是災難！
——無論是麥克羅夫特有一天把基本演繹法用來計算排隊時間，還是他已經知道，他是最後一個能夠在電影開場前得到爆米花的，兩者都是同樣的讓人頭疼。
更遑論一個中產階級（從服飾的風格就能夠看的出來，麥克羅夫特沒有忘記帶上他的黑傘的情況下），不是年輕人，不是在某家高檔餐廳和他的夫人或者女伴一起享用晚餐，而是來看美國隊長，這就勢必會勾起一些路人的好奇心。
排在麥克羅夫特後面的一個穿著的美隊盾牌圖案運動外套的年輕人，標準的宅男打扮，在家打遊戲至於崇拜超級英雄，他在排隊之餘百無聊賴，「打擾一下，我有些好奇，你也是來看美隊的嗎？」
「顯然是這樣，今晚的幾場拍片都是給美···隊的不是嗎？」麥克羅夫特在說到美隊這個單詞的時候還是停頓了一下。純粹是出於日常的習慣，麥克羅夫特的日常工作裡不乏和『史蒂夫』之類的人交涉，那些人唯一沒有的就是超能力——現實和影視作品的對比，足以產生一種微妙的感覺。
排在後面的宅男顯然是誤會了麥克羅夫特的語氣，把他看成對漫威沒有接觸的陪同觀影者。
「你是陪著你的家人來看的吧？要我說這部電音可不是太適合你！···你一定沒有看過美國隊長１吧！２和１還是有一些關聯的···」——很熱情的一個小夥子，所有的心思幾乎都寫在了臉上。只要麥克羅夫特點頭，他就會把美隊１簡單的介紹一下。
這種人幾乎已經就絕跡於福爾摩斯的生活了。夏洛克或許偶爾還能夠遇到一個。但麥克羅夫特···他日常生活當中遇到的金魚，至少是觀賞級別的，不至於這麼的···純天然。
「我事先看過了。」
「哎？那漫威的其他系列呢？」
福爾摩斯微微皺眉，但還是點頭了。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典型的商業化產物，在搜索資料的過程當中，麥克羅夫特竭力讓注意力停留在故事的發展上，而不是盤算劇碼背後的運作，以及一些主創人員的日常流向。後者才是他的工作，而前者竟然即將成為他記憶宮殿當中的一部分了。
麥克羅夫特在記憶宮殿，安置瓊安娜資訊的那個房間裡，多擴出一個書架用來擺放漫威的漫畫。
很明顯的，他又比夏洛克多掌握了一個分類的知識。但這個部分夏洛克就沒有必要知道了。
漫威的宇宙觀，包括ＤＣ的，不同年份的平行宇宙，漫畫和影視的不同設定。他不太能夠理解瓊安娜喜歡這些的原因。
「那可真是···」宅男沒有什麼話可以再說了。更何況他也看出了麥克羅夫特的不耐煩來。就訕訕的不說下去了。
爆米花隊伍慢慢的往前，為了防止再有人搭訕，麥克羅夫特拿出手機，看了幾眼最新發來的文件。
當瓊安娜從人群當中擠過來的時候，時間剛剛好。
在麥克羅夫特前面排隊的只有不到三個人了。
「很快就要到你了！我拿了電影票，順便買了紀念品。」瓊安娜拿了兩個胸針展示給福爾摩斯看，她看看麥克羅夫特的衣服，猶豫了一下，繼續說：「嗯，我先幫你保管起來吧。」麥克羅夫特的衣服平整到瓊安娜無法想像美隊徽章別在上面之後的效果。
「不用，就戴上吧。」麥克羅夫特拉住瓊安娜後撤的手，半分鐘以後，他的左胸口多了一個可愛的小徽章——其實還是非常的不協調···
瓊安娜很想笑，但她還是忍住了，麥克羅夫特的一片好心，瓊安娜一點都不想要打擊他。「咳咳···我們來拍一張吧。」
手機就位，自拍模式，瓊安娜站到麥克羅夫特的左手邊，他們兩個人挨在一起，對著鏡頭『哢嚓』了一下。
自拍本身沒有什麼問題。這儼然已經成為互聯網時代一個司空見慣的愛好。
但是···合影的物件如果是福爾摩斯的話，那真的足夠讓成就感爆棚了！
上傳照片炫耀對於照片當中的兩個人來說都已經沒有了意義。瓊安娜絕對不會上傳照片，但她轉發了一份到麥克羅夫特的手機上，自己已經先一步把合照作為了屏保——替換了原來自訂的背景。
人頭頂的倒計時是沒有辦法通過拍攝手法保存下來的。螢幕裡只有定格的時間，但橋安安覺得，滴答滴答的倒計時聲音，從來都沒有停下來過。
「你···你···你···」麥克羅夫特前面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先前搭話的宅男再次發聲。
他突然結巴起來，看著瓊安娜臉都紅了，但好在恢復正常也沒有用太久的時間：「這是你的女兒啊！她有男朋友了嗎？我能問她要個電話號碼嗎？」
這是你的女兒啊。
你的女兒啊。
女兒啊。
女兒。
兒···
瓊安娜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結論弄的愣了一下，這位自來熟的先生說的這句話在她的大腦當中回蕩的不停···瓊安娜不知道麥克羅夫特對這個陌生男人說過什麼，但這種誤會產生的未免太有戲劇性了。
「咳！我們是戀人。」
「戀···戀人···？！」
「我有男朋友了，就是站在我旁邊的這位先生。」驚訝過後，瓊安娜一本正經的換了一種描述方式，表達同一種意思。
被她稱為男朋友的這個先生此刻在購買爆米花。賣完之後，麥克羅夫特才轉過頭來，他的臉色有些有些嚇人，宅男暗自把這種表情稱之為『老闆臉』。他麥克羅夫特的氣場嚇到了。同時也不可避免的腦補出一場包＼養的事故。
「電影就要開場了。既然誤會解除的話，我們快點進場吧。」瓊安娜拉了拉福爾摩斯的袖子，為這個說錯話的倒楣路人默哀了一下。
檢票過後。
麥克羅夫特始終保持沉默是金的品德。瓊安娜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你不是已經買走了最後一份爆米花嗎？」最大份的爆米花他們根本就吃不下，購買的唯一理由就是，等那位宅男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就會發現，爆米花售罄，他也趕不上電影開場了···
「這是他應得的教訓。」從麥克羅夫特的聲音聽不出耿耿於懷來。坐到座位上之後，瓊安娜看到他把手機調成靜音，屏保也替換成了兩個人合照。
「你其實···」瓊安娜湊到麥克羅夫特的耳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停頓了一下，借著電影院裡昏暗的光線做遮攔，輕輕的在麥克羅夫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不算太老···嗯！」
沒有後面一個自我說服性質的『嗯！』的話，麥克羅夫特也能聽出瓊安娜氣息當中無法藏掉的笑意。
他抓住了瓊安娜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電影也終於開場了。
chapter86
瓊安娜幾乎已經不記得她上一次踏入電影院是什麼時候了。甜膩的爆米花，電影院裡渾濁的氣味，還有環繞的音響效果，巨大的電影螢幕，讓人陌生，但也讓人懷念。
這些距離瓊安娜的生活已經有一段距離了。重新坐在這裡的感覺還不錯，這一點，想必螢幕當中從冰封中醒來的美國隊長，也是這麼覺得的。
最初接觸漫威的時候，瓊安娜還很小。她終於意識到自己能力的與眾不同，在現實中找不到同伴的情況下，她一度真的相信，漫威系列裡的英雄是真實存在的，就算沒有那個同名同姓的英雄，瓊安娜也認定了有外星人，有各種特工和超能力。
再大一些，有一個在體制之內工作的父親，一些天真美好的想像就非常容易被戳破了。接受自己的能力是全宇宙當中的獨一份，芸芸眾生之中變異的一個，開始很艱難，但後來也就坦然了。
瓊安娜抓了一把爆米花，她的左手被麥克羅夫特拉住了，瓊安娜看看麥克羅夫特，至少從表面上來看，他表現的非常享受電影的內容。但實際上，他的思維是否還停留在螢幕上，或者已經狡猾的潛入了記憶宮殿當中，這就是誰也說不清楚的事情了。
瓊安娜的一粒爆米花掉在了地上，她低頭看的時候，餘光落在了前排一個看客的背影上。
似曾相識的背影，瓊安娜很快想起這個男人是誰。她有些鬱悶的支了支麥克羅夫特，於是後者也看到了華生的背影。
即使像是個特工一樣的小心定場子，還是會和熟悉的人不期而遇。倫敦真是太小了，小的讓人心生敬畏。
華生的身邊坐著一個年輕的女人，微弱的光線和電影院裡較大的座位間隔，讓人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不出意外的，這應該是軍醫新的約會物件。
麥克羅夫特的觀察可能要更細緻一些，尤其是有關華生的事情最後總是不免會牽扯到夏洛克，他就習慣性的多投注了一些注意力——這個女人是華生的同事，他們在一起工作的時間不算太長，女方可能是個麻醉師或者藥劑師，但這取決於工作量的多少。女方看起來不是單身的狀態，對待女人經驗豐富的華生已經一腳踩在了麻煩當中。
麥克羅夫特不否認觀察軍醫的戀愛細節比整部電影要精彩的多。他有心要告訴瓊安娜他的發現。
但瓊安娜的注意力卻已經回到了大螢幕上。觀眾席的其他觀眾，都全神貫注的盯著電影的螢幕在看。他們隨著一個情節的發展而驚呼起來。
瓊安娜也是其中之一，她握著麥克羅夫特的手稍稍用力，整個人微微前傾，已經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電影的內容當中去了。
麥克羅夫特默默的閉上了嘴巴。他對於美隊尋找冬日戰士的劇情一點都沒有期待之心，要知道華生的到來，很有可能會引發一件不是太美好的事情。
麥克羅夫特希望自己的運氣沒有那麼糟糕。
可是事與願違。
左手邊十幾個座位開外的秘密頻道大門被人推開，室外微弱的光線透進來，很快又從外面被人關上了。模糊的燈光依然勾勒出了一個足夠清晰的剪影。麥克羅夫特有時候也很難區分，究竟約會的時候是遇到希爾德先生還是夏洛克更加糟糕。
他們繞開了希爾德先生——這次來的是夏洛克。麥克羅夫特不可能認錯他弟弟標誌性的卷髮，更何況夏洛克還穿著他那件被當成戰袍的風衣，領子立起來，這說明他非常看重這次的行動。
華生和人約會，看來某人是著急了。
麥克羅夫特真心認為這是比電影更加精彩的內容。他在暗處觀察前排的發展，默默期待電影結束之後，夏洛克和華生還有那個腳踏兩條船的臨時女友，他們三個人會不會演繹一出好戲。
【如果你這麼做，你的過去就再也藏不住了，你準備好讓世界看到你真實的樣子了？】
電影裡的美國隊長和黑寡婦的對白。
【你呢？】
麥克羅夫特看到夏洛克悄無聲息的的坐在了華生的身邊，他放下了衣領，做了一些偽裝，至少全身心投入在電影當中的華生沒有意識到他身邊的熟人。
劇情趨近平穩的時候，瓊安娜才小聲的問道：「夏洛克怎麼也到這裡來了！」她自暴自棄的捂著臉，一副不願意看到後續發展的樣子：「我的天啊，我們總是要遇到熟人是嗎？」
「這是你選擇的電影院。很顯然，華生和你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至少你就可以看著他們，消磨時間了。這不電影對你來說有些無聊吧？」
「那倒未必，總能夠從當中看到生活的影子的。尤其是我們的生活。」
瓊安娜沒有抓到麥克羅夫特的破綻，她繼續看電影。之後的劇情讓她有些心不在焉，又不知道是否是習慣使然，她把手從麥克羅夫特的手裡抽出來，下意識的在麥克羅夫特的手上揉揉捏捏，像是在擺弄某種玩具。
麥克羅夫特的手很柔軟，捏著手感很好，肉肉的感覺，帶著溫熱的觸感。瓊安娜分神想著。她並沒有麥克羅夫特想像當中那麼專注在劇情上，黑暗成為某種遮攔，讓瓊安娜可以想想一個月之後的事情，研究一下，她要如何安排之後的事情。
【你認識我。巴基，你從小就認識我。你的名字……是詹姆士·布坎南·巴恩斯。】
【我不會和你打鬥……你是我的朋友】
【你是——我的——任務——】
【那就完成它吧…….因為我會一直陪你到最後】
淚點來的猝不及防。瓊安娜從走神的狀態當中回歸的時候，發現坐在她另一邊的一個女孩子已經拿著紙巾抽泣起來。電影院裡被哀傷的氣氛所籠罩，偶爾能夠聽到一些嘟囔的聲音，哽咽的哭腔，其中比較突兀的是一聲驚叫。
華生在安慰他的女朋友的過程中，終於發現了坐在他身邊的夏洛克。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以為你今晚還有一個實驗要做？」
「不。那個實驗我早就完成了。今天晚上我是出來尋找上一個案件的線索的。這都是為了可以讓你更新博客。順便一提，我可不希望美國隊長的電影之夜被你寫到博客上去。」
即使是被黑暗所籠罩，麥克羅夫特也能猜測到華生那副見了鬼的表情。但隨即他就發現，瓊安娜也加入了陪他一起看好戲的隊伍當中。
「這個人是誰？我們就不能夠在電影院裡好好的看電影嗎？」華生的女伴壓低了聲音詢問，和瓊安娜相比，她對於美國隊長才是真愛。
「抱歉···這是我的室友。他心情不是很好···」
幾個人的談話聲音不算太輕，瓊安娜差不多都聽到了。她偷偷看了麥克羅夫特一眼，差不多明白為什麼他會喜歡觀察也幼弟的生活了，這確實是一項很有趣的日常活動。
眼看幾個人就要爭吵起來了，前排的人被打擾的怒目而視。華生和他的女伴都停下了講話，他們之間的氣氛尷尬，但總算沒有憤而離席。
「你猜他們會不會在電影結束之後立刻吵起來。」
「這是當然的。我不認為夏洛克可以忍耐多久。」麥克羅夫特點頭，很高興瓊安娜加入了他看好戲的行列當中。
可惜兩個人都低估了夏洛克的火氣。他和華生在出門之前就產生了一些小分歧，大致是針對他的那個實驗的。春天總是在助長人的脾氣，等夏洛克回過神來的時候，房間裡就只剩下他和頭骨森先生了。
華生根據源計畫陪著女朋友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而不是又一次遷就夏洛克的時間。
沉默的氣氛和無聊的電影讓夏洛克的忍耐時間不斷縮短。他在華生的耳邊持續的嘀咕起來：「這是你的女朋友？你們在約會之前，都不會確認對方是否已經有伴侶了嗎？她有一個戀愛三年的男朋友，最近他們有了一點小矛盾，但還沒有到分手的地步。你只是她的一個備選項，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一切。」
「夏洛克！」
所謂的小聲只是和夏洛克在案件現場的音量而已。他的這番話趕在片尾的時候說出來，大半個電影院的人都聽到了他們談話的內容。
「我說的是實話。看看你身邊憤而離席的這位小姐，你其實已經相信我說的話了，華生。」
很好，現在憤而離席的人又多了一下。夏洛克看到華生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樣子，第一時間愣了一下。
電影院裡的燈光打開了。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沒有立刻站起來，他們等著兩邊的人流慢慢散去，順便欣賞了一下夏洛克茫然當中透著點委屈的表情。
「不去安慰一下嗎？我覺得你的弟弟現在看起來有點像是當機的人工智慧。」
瓊安娜的這個比喻讓麥克羅夫特笑了一下。他的聲音亦或是兄弟之間的感應，總之，夏洛克的視線穿過往兩邊出口散去的人流，落在了麥克羅夫特和瓊安娜的身上。
那一瞬間，瓊安娜真心很想用手機把夏洛克的表情定格下來，那一定是一個出色的表情包——夏洛克的表情介於震驚和糾結之間，當他的視線落在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衣服上別著的徽章上的時候。
有整整半分鐘，他都沒有眨眼睛。
chapter87
走出電影院，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就遇到了等在那裡的夏洛克。
夏洛克和華生之間還在拉拉扯扯的，似乎已經糾結了有幾分鐘了。而華生的那位女伴，也被迫留在了原地。
「夏洛克！」很多時候，華生都像是完全沒有了脾氣，他必須要承認，他對夏洛克毫無對策。這個時候只能重複的喊著夏洛克的名字，指望有一天這個名字擁有魔法，他面前的這個男人能夠乖乖聽話。
「我想這位小姐還有一些話要對我們說的，為什麼不等她說完呢？」夏洛克並不就此放過可憐的華生。他的大衣在燈光下看的時候，就能夠發現上面晶晶亮亮的雨水，落在氈毛面料上，留下一灘灘宛如淚痕的水跡。
電影院的出口處，進出的人都已經帶上了雨傘。由此可見，夏洛克身上的水漬大多來自於倫敦妖異的氣候。
「晚上好，夏洛克···還有華生。」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走過去。華生看看到他們的時候略微瑟縮，大多數的時候，他對麥克羅夫特都帶有一種奇怪的態度，介於畏懼和尊敬之間，或者說只是把這個福爾摩斯當做是他同居人的哥哥。
華生看來有些尷尬，但他還是很禮貌的回答了這個問候：「麥克羅夫特···還有瓊安娜，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呃···關於這個···」麥克羅夫特側身，把這個問題留給了瓊安娜。
鑒於他們之間的默契，以及今天不錯的心情，或許還要加上他們面對的人是約翰·華生。瓊安娜面帶微笑張口就來：「我們到這裡是為了一個可能危害到倫敦治安的案件。你知道的，有些事情總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這個玩笑還沒有說到一半，至少瓊安娜還沒有來得及扯到什麼世界和平的大問題上，夏洛克就在邊上冷笑了一聲：「你和麥克羅夫特的戀愛約會？我想這確實是會影響到世界和平的重大噩耗。但你為什麼不直接說呢？——你們就是在這裡看一場電影而已！」
「Ｗｅｌｌ，剛開始我們確實是在看電影。但是後來，我們發現一些事情要比電影有趣的多。」被拆穿的瓊安娜並不生氣，她停頓了一下，很快又補充道：「順便說，我剛才說到的，可能影響治安的事情，指的是某位逃票進入電影院，就是為了抓住他的室友和他女朋友約會的傢伙。」
瓊安娜和夏洛克一唱一和之間，氣氛倒是沒有這麼尷尬了。麥克羅夫特和華生交換了一個同病相憐的眼神，大致是有意要探討一下，他們的女朋友（室友）是如何如此針鋒相對的。
「你還要繼續和這些怪人相處多少時間？電影也已經看完了，我想我是時候該回家了！」一直站在華生身邊的某位女士被她完全聽不懂的內容給弄的有些惱怒。
她憤恨的揮開華生的手，氣急敗壞的討伐他。
華生被說的心懷愧疚，但他沒有辦法怪罪的他那個高功能反＼社＼會的室友。只能像是任何一次失戀之前一樣，呐呐的無法說出什麼來挽回這段感情。
瓊安娜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做了個終止的手勢，強勢插入了這段夏洛克不屑於回答的問題當中。
「咳咳。容許我冒昧的打斷一下。我想您應該有趁好就收，而不是繼續利用你面前的這位好好先生。」瓊安娜低頭擺弄了幾下手機，然後把螢幕對著那位元女士，展示了上面的內容。
當瓊安娜和華生的這個女朋友站在一起的時候，誰都能夠看出她們在外貌上的天然差別。麥克羅夫特不僅僅是的工作當中眼光出眾，他挑選女朋友的眼神，也是出類拔萃的。
從氣勢上，華生的這位女友也遜色了一籌，更遑論當她看完瓊安娜展示給她的照片。臉色大變幾乎就是為她多身定制的詞語。
於是，在華生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該名女士一跺腳，飛快的離開了。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華生目瞪口呆的看著事情的發展，此時他對事情多有疑問，矛盾似乎已經不只是在他和夏洛克之間了。而同時，比起夏洛克來，麥克羅夫特和瓊安娜這個組合似乎更加具有可信度···至少他們不會因為賭氣而故意扣留資訊。
「你們有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華生看著瓊安娜，他問題的指向非常的明確。
「哦！我的華生！」瓊安娜歎了口氣，「夏洛克沒有說錯，你的這位女士真的只是和他的男朋友吵架，在中途尋找備胎和他賭氣而已。如果你不想在交往幾天之後，就被一個前海＼軍＼陸＼戰＼隊的美＼國＼佬找上門來的話···我當然不是說你會打不過他，但那都是無妄之災不是嗎？」
「你們···」華生瞠目結舌，過了大概一分鐘，他才接上了下半句話，「你們都是通過基本演繹法得出的結論嗎？」為什麼表現的像是個白癡的只有他一個人？！
瓊安娜聳聳肩，她始終站在麥克羅夫特的身邊，兩個人都非常『同情』的看著華生。
「打斷一下。我想你可能產生了一些誤會。」瓊安娜發揮完畢，就是時候由麥克羅夫特打掃殘局。
麥克羅夫特露出一個招牌的假笑，上一次華生看到他的這個笑容的時候，他是被麥克羅夫特的小黑車帶到了一個無人問津的倉庫裡。——不算美好的回憶，所以再次看到這個笑容的時候，華生也已經做好了要被打擊的準備。
「瓊安娜不是通過基本演繹法得出的結論。我想這應該歸結於她神乎其技的情報網絡，你可以相信，我對瓊安娜的情報來源也還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這一點上，我們是一樣的。」
夏洛克『哼』了一聲。這個聲音感情豐富，很難讓人聯想到十分鐘之前，在電影院裡大腦當機的夏洛克。總之一個單音節當中大概包括了對他兄長盲目討好女朋友的鄙視，還有他忽悠華生這個老實人的諷刺之類···
麥克羅夫特已經很習慣夏洛克的拆臺了。他也可以輕易的忽略夏洛克的發音，並且把自己的說辭進行下去。「我想夏洛克最初找到這個電影院，確實是為了調查案件的相關線索，打擾你的約會純屬偶然。」
「···夏洛克？」華生被指出他可能錯怪了室友，不禁出聲詢問。
「我確認了名單上的另外一個當事人，確實是埃文。你們的資訊庫當中大概還沒有更新到這個傢伙是個天才的電腦工程師。此外，他還是個自由衛士，無＼政＼府主義者。」
「所以···他是個高功能反＼社＼會？」瓊安娜皺眉。
夏洛克看了瓊安娜一眼，他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為先前的回復追加了一個結論——「這兩個人之前都被你的父親企圖介紹給你。你的中獎幾率接近與百分之百。」對於案件的兇手來說，真是天然的貓薄荷。
瓊安娜被噎了一下。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能夠反駁回去。
「百分之六十六點六七。」麥克羅夫特更正了夏洛克說辭。
「什麼？」華生沒有聽都明白。接著，他就看到瓊安娜不忍看下去的表情。
「六十六點六七。瓊安娜還有百分之三十三點三三的幾率沒有遇到壞人。我有時候真的為你的計算能力感到擔憂，夏洛克。」
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三點幾是誰？
華生卡殼了一下，才把這個比例和面前的麥克羅夫特聯繫在了一起。
這可真是···華生盯著瓊安娜衣服上的美隊徽章看了好久。他已經無力去琢磨麥克羅夫特身上的同款究竟意味著什麼了。夏洛克的哥哥在秀恩愛的進度上顯然遠遠超過了夏洛克本人。
這段炫耀真是足夠讓夏洛克消化一段時間了。華生偷偷看了一眼名嘴不語的夏洛克，有些同情的想著。
「我會讓人部署抓捕的行動。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離開了。」瓊安娜從善如流的跟著麥克羅夫特一起。
直到夏洛克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莫蘭還沒有被找到。希爾德小姐，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對你說。」
瓊安娜在聽到莫蘭這個名字都時候，就有了心理準備。她幾乎沒有去看麥克羅夫特的表情，匆匆和夏洛克一起走到了另一條走廊上，同時注意避開了所有的監控設備。
「我找到了一份十年之前的錄影資料。關於你小時候遭遇的一場車禍。唯二的倖存者現在成了個一個女特工，你們之間現在還有聯繫。我注意到，當時你們從車上下來之後五分鐘，整個汽車就爆炸了。」
瓊安娜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久遠的事情。她一瞬間有些失措：「調查報告都已經出來十年了，你可以看到，那都是有人為了打擊我的父親，才預謀進行的···」
「此後一共有三十二次，你帶著一個人逃出危機，然後導致大量的人員傷亡。包括最近的兩次，麥克羅夫特帶你經歷的爆炸，以及···你及時趕到救了他···」夏洛克的聲音越說越輕，他和瓊安娜的距離也在不斷接近。
瓊安娜屏息凝神，她知道夏洛克已經發現了其中的規律，他們都知道，夏洛克即將要說出的這件事，最好不會有更多的人知道了。
「所以···是有一種我們所不瞭解的力量存在···是嗎？」
夏洛克非常注意觀察瓊安娜的反應。他們之間的距離接近到他甚至能夠看到瓊安娜的瞳孔，她在聽到這句結論的一瞬間瞳孔有些放大，心跳加速···這些都是無法偽裝的生理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瓊安娜才歎了口氣，她搖了搖頭，輕輕的在夏洛克的耳邊說：「預知死亡？改變命運？你大概是這麼猜測我的。···可惜我沒有一個神仙教母，最後還是逃不過被縫衣針的紮穿手指的命運。」
瓊安娜用了個巧勁，和夏洛克分開了一定的距離。他們剛才太接近了，以至於所有虛假的東西都無法掩藏。
愛琳·艾德勒曾經對瓊安娜提起過夏洛克。她也提起過她和夏洛克之間最後的時刻。
——毫無保留的一次溝通。
瓊安娜整理了一下衣服。準備離開走廊，這個時候，夏洛克聽到了瓊安娜冷漠的聲音：「還有一個多月，死亡的結局無法變更，我們都要學會坦然接受。他還不知道這些，所以···不要告訴他。」
他——指的是麥克羅夫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3:02
chapter88
夏洛克和瓊安娜一同離開，只留下華生和麥克羅夫特站在大廳裡等候。鑒於華生幾乎沒有什麼話可以對麥克羅夫特說，這種場面多少有些難捱。
「嗯···」談論天氣似乎不是一個太好的決定，華生暗自咂舌，簡直不能想像瓊安娜是怎麼和麥克羅夫特談戀愛的。
麥克羅夫特對此似乎比華生想的還要通透。他略微抬起黑傘，點了點地，體貼的告訴華生：「如果沒有話說的話，也可以適當的保持沉默。」
光是一句話，華生就閉上了眼睛——他從麥克羅夫特的言辭當中聽出了夏洛克的語調來。可以說···他們兩個不愧是兄弟嗎？
簡短的插曲之後，瓊安娜和夏洛克就一前一後的從他們離開時的走廊走了回來。從面部表情沒有辦法從這兩個人的身上看到任何蛛絲馬跡，麥克羅夫特也沒有多說什麼，既然瓊安娜和夏洛克溝通完了，他們就差不多可以離開了。
華生聳聳肩，他對此也沒有過多的看法。夏洛克不願意說的事情，怎麼問都沒有用。他也不至於認為夏洛克和瓊安娜之間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真的有的話，著急的怎麼也應該是麥克羅夫特。華生唯一希望的，只是夏洛克不至於一而再再而三的踩著瓊安娜的痛處。
門口的車子已經等著了。兩個人乘坐了不同的車到達電影院，這個時候接他們回去的車子卻有兩部。瓊安娜在麥克羅夫特的車門前站住不動了。
「我是自己開車過來的，所以準備把車子開回去。」
剛買的新車，在顏色的選擇上，瓊安娜厭倦了麥克羅夫特套路性的黑色，轉而選了一種耀眼的大紅色。怎麼說呢···真的買到手之後，就覺得有些閃瞎了。
「我沒有見過你開車。」瓊安娜是有駕照的，但麥克羅夫特所有看到過的視頻當中，沒有關於瓊安娜親自開車的記錄。他們之間尚且還有很多沒有開發出來的新鮮細節。「我可以讓司機自己開回去。我想你也不介意載我一程吧···」
麥克羅夫特的話都說到這裡了，瓊安娜意識到她似乎沒有什麼反駁的理由。
「我的車你也敢的坐？好吧···事先說明，我開車的技術絕對沒有你的司機那麼好。」
回答瓊安娜的是一個了然的微笑——來自麥克羅夫特的司機。
原地等待五分鐘之後，麥克羅夫特的面前停了一輛紅色噴漆的跑車，酷炫的顏色和車輛的輪廓幾乎成為電影院前面的一抹亮色。
再加上大雨當中的倫敦整個都是灰濛濛的，天地之間突然開過來一片火紅，瓊安娜轉眼就從一個比較漂亮的姑娘，轉變為人群的焦點。
瓊安娜下車，收起麥克羅夫特給她的黑傘。三件套之外的這件標配，在下雨天裡功＼勳卓著。
走到屋簷下，瓊安娜把雨傘遞出一點，和麥克羅夫特走在了同一把雨傘下麵。
電影散場之後，因為大雨而被滯留在電影院門口的人，大多都在暗自猜測這一幕的發生。一個開著跑車衣著昂貴的年輕姑娘，給一個等待中的男人打傘，隨後兩個人一起上車···這當中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不管人們是怎麼想的，瓊安娜是被偶爾幾個人的談論弄的有些暗爽。
麥克羅夫特一直到關上車門，才長出了一口氣，對坐在駕駛位上的瓊安娜揶揄道：「很不錯的品味···我只是比較好奇，你究竟是出於什麼想法，才選擇了這麼一輛車輛的？」
瓊安娜被問的有些心虛。——事情的真相是，這輛車子是她三個月以前就下單的全球限量，那個時候她和麥克羅夫特的關係還沒有現在這麼的···突破極限。總之當時的瓊安娜絕對沒有想過有一天麥克羅夫特會上她車。
購車的原因當然也和麥克羅夫特有關。瓊安娜十分險惡的希望有有朝一日這輛紅色的跑車可以從麥克羅夫特的小黑車邊上呼嘯而過，把他的車子遠遠的甩在後面。順便還可以假想一下，到達目的地之後，瓊安娜瀟灑的從車裡走出來···
總之買車只是一念之差。
瓊安娜咬了咬牙：「我在追求一種在人群中脫穎而出的效果。」她都這麼說了，麥克羅夫特也不再嘲笑她了。
兩個對倫敦路況都非常熟悉的人，還是開了導航，老老實實的按照規定的時速開車。
瓊安娜開在直行道上的時候，側頭看了一眼麥克羅夫特。他還在閉目養神，倒是難得的沒有投入在工作當中。
車子裡沒有播放音樂，但瓊安娜的車載香水散發這一股淡淡的木質香味。雨刷有規律的來回，把傾瀉而下的雨水撥攏車窗兩側，車廂內儼然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如果還算上車前燈打出的溫暖光線的話，這就真是一段靜好的時光了。
瓊安娜看了一眼路況，為了照顧麥克羅夫特的休息時間，她把車開的更慢了一些。有路過的車輛從他們的邊上超過去，可以想見那些司機對於如此緩慢的跑車抱有一種什麼樣的看法。但這個時候，瓊安娜自己知道，那些都是不重要的。
又過了一個轉彎，前面的集裝箱車阻擋了大部分的光線，瓊安娜微微皺眉——她的車速幾乎是最慢的了，但她面前的這輛車竟然比她的速度還要緩慢。
路程過半，已經出出了市中心有一段時間了。瓊安娜知道這條路上日常的路況，此時的路面情況有些反常。她的心裡微微一緊，後視鏡裡也有一輛車慢慢的追了上來。
「油門！」
不用麥克羅夫特說的，瓊安娜也已經當機立斷的踩下了油門，而幾乎和她的反應同一時間的。是前面車輛的變道，和後面車輛的加速。
瓊安娜這輛車左半邊的輪子全都上了人行道，車子以一種刁鑽的角度往前，車漆和集裝箱摩擦留下一串細微的火花。眼看即將超過集裝箱車輛的時候，對方司機從駕駛位上探出頭來，對著瓊安娜這裡開了兩槍。
「防彈玻璃。」瓊安娜先出聲提醒。
目前的處境並不是最糟糕——坐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也沒有普通人的驚慌失措。麥克羅夫特點點頭，言簡意賅的表達：「我知道。」
瓊安娜打了個方向盤，重新把車子開到了路面上。後視鏡裡相撞的小車和集裝箱車相撞，盤旋的卡在了路上，冒出滾滾的濃煙。
「危機解除。」瓊安娜沒有再減慢速度，為了防止變故，她之後的五分鐘，都以最快的速度往駕駛跑車。
「我希望你的車子有開通許可權，不然你可能要上交一大筆的罰款了。」
「病人家屬算嗎？」
「···你不會被的罰款的。」麥克羅夫特的回答非常的迅速。
在車速加倍的情況下，沒有多久，麥克羅夫特的住處就隱隱約約的出現在雨霧當中了。
「你是要聯繫辛西婭處理這件事情，還是我們直接把資料都找到？」瓊安娜下車，她們打著同一把傘走到房間裡。
在瓊安娜得到這些答案之前，麥克羅夫特反問了她一個問題：「你在踩下油門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瓊安娜愣了一下，她拿著手機的手停了下來。「雖然我的車技不在你的報告上，但我想你應該對我更有信心一點，我的車技是非常值得信賴的。」
「我們可以儘快把事情處理好，如果這是你的期望的話。」麥克羅夫特的語氣平和，但瓊安娜卻不太想要和他對視。
開車的那個瞬間她到底在想什麼呢？
——麥克羅夫特不應該死在一場車禍上。她自己也不應該。今天發生的事情在瓊安娜的計畫之外，而計畫之外的事情，本身就不應該發生。
很快的，瓊安娜的手機就響了，麥克羅夫特發來的一段視頻，來源於汽車加油站，視頻當中集裝箱車的司機在和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說話，對比參照物不難看出，他的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身形消瘦，從走路的步態上來看，他顯然是接受過專業的訓練的。
「——是莫蘭。」瓊安娜給出了一個名字。
這樣一來，他們目前能夠處理的，就只有直接造成車禍的兩個嘍囉，畢竟要抓住莫蘭，並不是一時就能完成的事情。
麥克羅夫特已經把前後的事情連貫起來了，很多問題是不用問出來的。瓊安娜的反應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刺殺者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希爾德先生如同瓊安娜所想的那樣安全了，但瓊安娜的死局還遠遠沒有解開，她所可以隱瞞的，是一個她已經徹底放棄的未來，而那個未來裡，還有他。
好幾次，瓊安娜幾乎以為麥克羅夫特要直截了當的質問她了。
但到談話的最後，他們坐在客廳裡像是新人一樣，一起整理相關報告和線索的時候，麥克羅夫特看著低頭在書寫板上留下批註的瓊安娜，他看著她的側顏，突然發出了一個邀請：「我還記得你很久之前說——希望學習記憶宮殿的事情。」
他把這個選擇的權利，交給了瓊安娜。
chapter89
晚上十點，別墅的外面是的傾盆大雨，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呆在的室內，對視了一會兒。
「這是我的榮幸。」瓊安娜緊張的屏住呼吸，最後還是坦然的接受了這件事情。
「那就做一些準備吧，等下到樓上來找我。」
麥克羅夫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瓊安娜愣了一下，她剛才想的稍微有些偏差，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結結巴巴的問到：「準備···準備什麼？」
「你···」已經走到樓梯上的福爾摩斯先生回頭，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你就準備你想要準備的吧。」
瓊安娜坐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才朦朦朧朧的猜測著——剛才麥克羅夫特只是要她有點心理準備。
樓上的房間，那張特別定制的大床，大到牆壁上的掛畫，小到衣櫃裡燈管型號，瓊安娜對那個地方已經非常熟悉了。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房間的門是虛掩著的，一點暖色的燈光從裡面傾瀉而出。
這絕對是瓊安娜到這裡之後第一次敲門。事實上，她當初搬過來的理由也是那麼的名不正言不順，反而是敲門的行為看起來有些心虛。
「進來吧。」
推開門，麥克羅夫特背對著大門，他正站在酒櫃前面倒酒，紅酒的香味不至於彌漫到門口。但聽到酒液被倒入醒酒器的聲音，也是快要醉了。
「我以為我們是要研究記憶宮殿，而那是一項需要頭腦清醒的活動。」瓊安娜微微皺眉：「更何況某人是有禁酒令的，他的醫生特別囑咐過他，一個月之內都不能喝酒···」
瓊安娜非常煞風景的走到麥克羅夫特的身邊，「麻煩讓一讓。」她撥開擋住視野的福爾摩斯，打開了酒櫃下面的的一個小抽屜。
「你最近只能吃藥，福爾摩斯先生。」
瓊安娜從抽屜裡拿出一小盒封裝好的藥劑，壓片的顏色有好幾種，光是吃下去也要一大把。很遺憾這些藥品最後都沒有被製作成糖果，以至於沒有辦法滿足麥克羅夫特的小甜牙齒。——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會相信，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竟然是一個討厭吃藥的男人呢？
「這可真是一個壞消息。」放下酒杯，福爾摩斯接過瓊安娜遞過來的藥片。「知道嗎？我們這種情況，我們給出的通常的描述是——提早進入了婚後狀態。」
「你是說新鮮感消失，徹底的瞭解對方每一個細微的不足之處，並且已經出現吵架或者冷戰的症狀嗎？」瓊安娜毫不妥協的盯著麥克羅夫特，一直到確定了他已經把那些藥片都吞下肚裡。
放下水杯，麥克羅夫特挑眉，「非常讓人意外的結論。我很好奇你是從哪一本出版讀物上看來的···」
「從我的一個客戶那裡聽來的，真人真事，自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覺得，婚姻啊···」瓊安娜沒有把話說完。
「那真是太遺憾了。」麥克羅夫特沒有追究下去。再好的氣氛也都被瓊安娜破壞了，不過就算瓊安娜沒有逼迫他吃藥，他本來他們今晚也不會發生什麼的。
瓊安娜被盯著的有些不自在。一方面她很喜歡不用說出來，就有人明白你的感覺，但另一方面，這種完整層面上的看穿，也讓人不免有些不安。
「記憶宮殿的本質難道不是一種記憶的事物的方法嗎？我們現在弄的有點像大腦封閉術？」
「——忘記你的哈利波特吧！」
「哎！你知道這個！」瓊安娜吃驚的睜大了眼睛。「你不是連美國隊長都不知道嗎？」
「感謝那位史蒂夫先生，我補充了一些相關的知識。但是哈利·波特···我是英國人，瓊安娜！雖然我非常確定現實當中沒有無視，但我還是知道這為知名人物的！」麥克羅夫特無奈的搖頭。
「那就是說···你還是查找了現在的『年輕人』都在關注什麼內容咯？」瓊安娜壞笑著補全了他要說的話。「但不管怎麼說，沒有巫師這種結論從你這裡說出來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的童年被破壞了！」
「還比如我的女朋友···是個網路紅人？我關注了你的推特，三天之前你把你的交友情況改成了的戀愛？我想這是個很大的突破。」麥克羅夫特沒有指出哈利·波特對瓊安娜來說怎麼都只能算是青年時光的這個事實。他拋出了另外一個注意事項，也足以告訴瓊安娜，她暗搓搓的行為一下子被揭穿。
不出意外的，瓊安娜被說的哽了一下才反駁回去：「既然你知道的話，最好多轉發我的推特，要知道改動一個交友狀態，並不是非常複雜的事情。」
麥克羅夫特關注推特對瓊安娜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這意味著麥克羅夫特對她最近的所作所為全然瞭解。他當然也會知道瓊安娜不只是改動了交友的狀態，她逐步刪除了過去幾年在社交媒體上的照片和文字。
互聯網從來不能夠真正的刪除資訊，但把這一切隱藏起來，找專業人士妥善的安放好，這還是可以辦到的。
基於此，瓊安娜完全不會奢望，麥克羅夫特沒有發現端倪了。
但即使是這樣，福爾摩斯還是沒有指出這個問題。
麥克羅夫特走到床邊坐下，他穿著的真絲的睡衣多少有點出戲。瓊安娜想起了他早期各種潛伏時的奇裝異服，今晚的休閒衫，他衣櫃裡的運動衫，至於現在，則是睡衣。
——嘖嘖，人生真是充滿了驚喜。
瓊安娜也走到床邊，黑色的裙子在床上鋪開，兩個人面對面的坐著，麥克羅夫特講解的聲音低沉的在耳邊響起。
——這有些太舒適了，近似於呢喃，空氣當中有薰衣草的味道，房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點起來的精油蠟燭···讓人昏昏欲睡。
瓊安娜聽著麥克羅夫特講解記憶宮殿的細節。
麥克羅夫特的記憶宮殿——巴羅克的建築，一望無際的空間，一個個關閉或打開的房間，沒有什麼是徹底的被遺忘的，但一些資料需要封存，一些可以時常關注。
瓊安娜的一個朋友此前和她提起過這種記憶模式。
那位朋友的家裡有一個空白的房間——徹徹底底的白色，沒有一點雜質，就連房間裡的棱角，在燈光下都隱藏的毫無蹤跡。房間裡只放了個座椅，朋友曾經對瓊安娜展示過使用的方法——他說這個房間是個入口。
事實就是，瓊安娜很早之前就瞭解了這種模式的全部優勢和弊端，但···她一直疏於嘗試。
「你仔細觀察的話，建築都是有陰影的，房間裡的每一本書，都有獨一無二的紋理，你放在書桌上的筆筒，上面有多少個幾何圖案···門把手上的鎖孔，又幾條刮痕···」
瓊安娜偷偷的睜開了一隻眼睛，然後她就發現，麥克羅夫特一直都在看著她。瓊安娜弱弱的舉手問了個問題：「這些細節的意義是什麼？重複記憶這些瑣碎的東西？在我看來，這些細節只會佔據思維的容量。」
「調整你的記憶模式，瓊安娜。畫面式的記憶是一張向量圖，你可以放大看到所有的細節，但這張圖片本身不會佔據太多的位置。」
「那···我為什麼要構思建築呢？只需要一個龐大的圖書館就好了吧···」瓊安娜再次提問。
這次她沒有得到回答。麥克羅夫特抿了抿嘴，「閉上眼睛！」
一直在找茬的瓊安娜乖乖聽話。
「啊！」——聽話的結果，是瓊安娜的頭上被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
「我不問總可以了吧···」瓊安娜嘟囔著，她自覺理虧的捂著腦袋，可憐兮兮的看著麥克羅夫特。淚腺雖然不夠發達，但演技和相貌都是在的。
麥克羅夫特被看的沒有了脾氣。他安撫的揉了揉瓊安娜的頭，深知今天的教授是不可能進行下去了。
「我的錯，瓊安娜。時間不早了，你該去睡了。」
瓊安娜似乎是被這份縱容給寵壞了，她不是太聽話的在側身，躺下，在麥克羅夫特的大床上滾了一圈。「我難道不是個很好的學生嗎···作為一個被醫生囑咐不能喝酒的人，你當然也不能做別的事情···所以···」
某個女人一臉無辜的托著下巴，趴在麥克羅夫特的床上。畫面還是漂亮的，但麥克羅夫特總是覺得這幅無辜的表像下完全是無賴的實質。他覺得他疑似看到了一隻成年的緬因貓賴在自己的床上不願意離開，但如果再觀察仔細一點的話，就可以發現，本質上，這還是一個比夏洛克還讓人頭疼的存在。
麥克羅夫特把床頭燈關上，一片黑暗當中還有幾點明明滅滅的精油蠟燭，麥克羅夫特無奈的聲音從床邊傳來：「至少給我點位置···」
chapter90
希爾德先生自認為他這任首相已經仁至義盡，但當他坐在首相的辦公室，面前擺著一份厚厚的公文，再看看首相洋洋得意的微笑，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事情的本身不至於讓人驚慌，希爾德先生整理了一下西裝的前襟，整好以暇的準備聽事情的下文。
「在我們開始談話之前，我還邀請了一個老朋友，我想他會提供很大幫助的。」首相沒有看到自己的檔得到應有的重視，希爾德的反應讓他有些失落。
但希爾德這個老傢伙也蹦躂不了多久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和麥克羅夫特不和，相信他提供的這個機會，麥克羅夫特不會白白錯過的。
辦公室的門從外面被人打開，秘書帶進來一個人，隨後從外面把門關上。
和麥克羅夫特走在一起是一件很讓人害怕的事情。不管是這位先生在坊間傳聞的無所不知，還是對上那雙讓人印象深刻的眼睛，秘書很高興他完成了今天的工作，把這個大ＢＯＳＳ留給了他們的首相。
還是要有大動作發生啊！——帶著紅箱如臨大敵的福爾摩斯對上他的老對頭希爾德。首相送出了這麼大的一個機會，福爾摩斯先生幾乎沒有理由不順水推舟了。
「啊！福爾摩斯先生，我們可是等了你一段時間了！快請坐下吧！我想儘快的開始流程，希爾德先生恐怕已經等不及了。」
「我並沒有遲到，先生。當然我能夠理解您迫不及待開始這個議程的心情。」麥克羅夫特收起一路上那種如同被凍上的表情。很大程度上，那個表情的存在只是為了幫他免去不必要的質詢和搭訕，畢竟總是有人喜歡用一些無意義的問題來浪費他的寶貴時間。
麥克羅夫特對希爾德先生笑的堪稱如沐春風，可是後者並沒有對此有絲毫的反應。
他打開紅箱，從裡面拿出一系列的紙質文件。首相這裡厚厚的檔只是摘要，麥克羅夫特才是這次的主要控訴人。
「福爾摩斯先生？···真是個老朋友了！」希爾德先生冷哼了一聲。他每次看到麥克羅夫特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想到他被矇騙的寶貝女兒。
瓊安娜已經在他的視野範圍當中失蹤太久了。她和這麼危險的一個人糾纏在一起希爾德先生非常擔心，會不會他下一次看見瓊安娜的時候，是在凶案現場了。
「我們之間有一些誤會，但只要假以時日我想這都不是問題。」麥克羅夫特把文件打開，有條理的分成幾打。
如果瓊安娜今天早上沒有故意那他開玩笑的話，麥克羅夫特恐怕還能更早開始這一系列的工作。
「你可以開始你的陳述了！我們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福爾摩斯先生。」希爾德的措辭習慣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瓊安娜，瓊安娜說話的習慣和她的父親莫名相似。
「這是一個文書的案卷，有人匿名舉報···當然，我們都知道，這位舉報者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卡圖先生——您曾經的部下。他指控的是你二十年之前的一卷案卷處理。違規的接受回扣，並且簽署了一份對國家不利的合同。」
這個指控相當嚴厲。以至於今天早上瓊安娜從她自己的管道看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快要跳起來了。
或許希爾德先生確實做過一些不利於···集體的事情。但也絕對不是卡圖舉報出來的這個案例。卡圖工作的時間尚短。他抓不到希爾德先生明顯的把柄，只學會了量身定做栽贓嫁禍。只是···醜聞可不是什麼合體的西裝，沒有人會坦然的穿起來的。
首相就是知道這是個問題。所以他才找到了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是栽贓嫁禍的專家，如果有他的幫助，無論真假，最後都會成為既定事實的。
選擇的權利已經放到了麥克羅夫特的身上，他只要伸手輕輕的推一下，那就皆大歡喜了。
「所以···」希爾德先生沉吟了一下，他有些拿不准麥克羅夫特的態度，但他也知道，這個時候福爾摩斯的選擇決定一切。
「你有什麼要陳述的嗎，希爾德先生？」首相的臉漲得通紅，他的身體微微前傾，面部表情也略微變形。
「肯定還是老生常談的那些，我確信這些都只是栽贓陷害。我對女王陛下的忠心大家都可以看見，鑒於不久之前這樣的事情也曾經發生過，某些人似乎很喜歡虛構我十幾二十年之前的事情，所以我對此不發表意見。」希爾德先生戒備的看著麥克羅夫特。他知道他自己最好服軟，因為他的命運掌握在麥克羅夫特的手上。但心裡的關卡並不是這麼容易過去的，希爾德先生準備再做些觀望。
麥克羅夫特就坐在希爾德先生的對面，他接收到了同僚複雜的眼神。瓊安娜的眼睛和她的父親很像，今天早上她也是這麼看著他，然後···
好像所有的人都認為整件事情是雪中送炭還是落井下石的選擇權在他。但實際情況是，從今天早上瓊安娜那麼盯著他之後，他們花了五分鐘爭奪電腦。瓊安娜一個人花了十五分鐘研究檔的內容，最後五分鐘是她劈裡啪啦的修改資料。
這種行為直接導致麥克羅夫特的工作遲到，女秘書憂心忡忡的帶著幾個特工準備闖進房間。麥克羅夫特的手機在爭奪電腦的那個環節，就被瓊安娜扔進的水杯裡了。
「這是優先順序的問題，福爾摩斯先生！」瓊安娜只有在生氣或者需要強調事情的時候，才會這麼稱呼麥克羅夫特。「你的最優先是你的家人。而我的是我的父親。我不希望看到你有這種意見」
不是這麼說的。
麥克羅夫特有心打斷瓊安娜這種可怕的結論。沒有優先順序這種事情，他們這麼努力的工作生活，就是為了有一天，優先順序這類的事情不會在自己的身上發生。
麥克羅夫特在ＭＩ６主持工作不是為了有一天犧牲他的弟弟的。同樣的道理，他也沒有把瓊安娜放在可以犧牲的行列當眾。
即使是這麼想的，辛西婭的陪同在和嚴重超標的時間，還是有力的扼住了麥克羅夫特的言語。
「這個問題等我回來討論吧。沒有你想的這麼糟糕，等我回來，我們需要談談。」
會議結束，麥克羅夫特拿著這份已經篡改好的偽造檔，謊言和謊言的疊加，考驗的是編造者的能力。瓊安娜非常擅長這種事情，所以倒楣的只能是首相先生了。
兩虎相爭的事情不是誰都可以操縱的。大多數自以為熟讀過孫子兵法的傢伙，本質還是獵物而非獵人。
麥克羅夫特看看拒不合作的希爾德先生。他深知自己最好還是不要挑戰希爾德先生的底線為好，這畢竟是···她的父親。
希爾德先生眉頭緊鎖的看著老對頭投來一個複雜的神色。隨後麥克羅夫特話鋒一轉，問題就開始倒向首相的審核標準了。
送走麥克羅夫特的瓊安娜在別墅外的花園裡站了一會兒。蔥蔥郁鬱的綠色對他們來說永遠都只能是生活當中的點綴，想要花費時間去栽培什麼，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這不妨礙瓊安娜的好心情，她在早上編輯檔的時候留了一些小驚喜。
這是一個倉促下做的決定，但瓊安娜認為這個決定大概不會讓她太後悔。
「瓊安娜小姐，我能和您談一談嗎？」辛西婭沒有和麥克羅夫特一起離開。最初瓊安娜只認為她是還有什麼收尾的工作。但現在看來，她是特意為瓊安娜留下的。
「跟我進來吧，我想我們可以喝一杯紅茶。」
「不用了···只是很簡短的幾句話，是我希望您知道的···」辛西婭抿著嘴唇，她歎了口氣，不願意多說什麼了。
瓊安娜就站在太陽下面看著她。
「福爾摩斯先生的文件是我昨晚準備的。相關的修改是你們共同的決定···但我還是希望您不要把自己放在一個微妙的位置上···」其實辛西婭真正想要對瓊安娜說的話還有很多。
她希望瓊安娜不要透支福爾摩斯先生的信任，不要讓福爾摩斯先生承擔不必要的風險，還想提醒瓊安娜，麥克羅夫特的工作十分危險。
可是當女秘書剛剛開始這段對白，她看著瓊安娜似笑非笑的表情——這個女人知道她在做什麼，哪怕瓊安娜的頭髮還帶著一夜好眠之後的淩亂···這固然不是大家一致猜測的，麥克羅夫特先生最後的歸宿，但也不是最差的那種。
辛西婭不說下去了，話題戛然而止，她們根本沒有必要落入那種俗套當中。
「你的擔心我收到了···這是沒有必要的擔憂。」
瓊安娜曾經做的那些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一個人獨行在黑暗當眾久了，就容易被黑暗所吞噬。但真的回到光明當中之後，她的時間依然是有限的。不至於委屈自己去成全麥克羅夫特，但不拖累他，適當的協助他，這是毫無疑問的。
「我可以提前告訴你，檔只是個開始，往好的方面想想吧···或許···好事將近呢？」
好事？
辛西婭聽的有些頭皮發麻。她相信瓊安娜說的話，但如果她指的是要和福爾摩斯先生結婚的話，可能···沒有幾個人會覺得這是好事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3:03
chapter91
首相辦公室裡，希爾德先生和首相還在聽福爾摩斯講那些複雜的專有名詞和推論。
「為什麼你不直接說出結果來呢？我想我們對你的工作能力和信譽都有足夠的信任。」首相總覺得的那些雲裡霧裡的內容讓他產生不詳的感覺。他迫切需要一個結論，而不是聽這些人用繁複的語法來羞辱他！
「好吧，既然您是這麼堅持的···」麥克羅夫特露出一個假笑。他把檔翻到最後一頁，上面的總結還是瓊安娜早晨一字一句打出來的。
——「結合卡圖先生的入獄時間，以及相關的語音文字記錄，希爾德先生是又一次的被人所陷害。」
這個結論讓在場的兩位男士都感到非常吃驚。希爾德先生狐疑的看著麥克羅夫特，他還想在想這個人為什麼突然轉變風向了。不管怎麼說，這次之後，他就該活動起來，把這位總是想拖他後退的首相大人處理好了。
「這是陷害！」首相像是屁股被燒著了一樣，他快要坐不住那張柔軟的辦公椅了。他也想到了自己可能的下場，這個時候終於不安了起來。
「您是說我的結論，還是卡圖先生的行為？」麥克羅夫特微笑，他自問自答：「我想兩者都有。」
到現在為止，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只有首相還不太敢相信，麥克羅夫特就這麼放過了希爾德先生這個天大的把柄！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眼看這兩位從不服他管理的部下就要離開他的辦公室了，質問的話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這是出於什麼協議嗎，福爾摩斯先生？有人威脅或者利誘你了？」
這句話成功的阻止了麥克羅夫特的腳步。他半轉過身來，手裡還拿著那些檔，沒有立刻放到紅箱裡。
「當然沒有，我只根據事實說話。」
房間的門關上。希爾德很厭惡和麥克羅夫特走在一起，但通往出口的路只有一條。
「我很意外你的舉動，但這並不代表我會欠你一個人情。」
「當然不用。我只是覺得，鐵打的我們，流水的政客。這是個很有用的規則。」麥克羅夫特微笑。
希爾德用一種『你一定有陰謀』的眼神看著他，這給人的感覺有些微妙。但總體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當中。麥克羅夫特覺得他有話要說。
「···我還是要問問和瓊安娜有關的事情。如果你能像是對待首相一樣直接的回答我，那就再好不過了。」
「瓊安娜？她很好，比您想想當中的要好很多。」
「她不願意見我···我的女兒不願意見我！福爾摩斯先生，我很難不去懷疑，是不是你在左右她的想法！」希爾德先生不喜歡麥克羅夫特這種敷衍的回答。他如果說一些他們生活的細節···不，不對，希爾德先生確定他自己也不是很想要聽這個胖子和瓊安娜之間的生活細節，他甚至不能確定他們是否真的住在一起。
「瓊安娜有自己的生活。我們都知道她的能力，也應該相信她做出的選擇。事實上，這份報告——」麥克羅夫特晃了晃手上的檔，「就是她親自修改的，做幾乎完美無缺，卡圖還有很多需要和瓊安娜學習的地方。」
「她的選擇？！她的能力？！」希爾德先生在這段闡述之後並沒有放心一點。麥克羅夫特這樣的人願意讓瓊安娜修改資料，說不定只是因為瓊安娜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經做了很大的犧牲。
「別這樣，希爾德先生。我對你的女兒一點辦法都沒有。而我對她的愛···和您當年選擇了尊夫人是一樣的。」麥克羅夫特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這幾個發音幾乎是被他吞進喉嚨裡的，但希爾德先生還是很驚異於他的反應，他不得不承認，這句話是到目前為止，最讓他受到驚嚇的。
「即使是這樣···」希爾德先生上下審視了麥克羅夫特一遍，帶著一種女兒被人拐走的心態，他和麥克羅夫特真的在一起共事很長時間了，也就是說，他幾乎經歷了眼前這位福爾摩斯先生從減肥前到減肥後的完整蛻變。
「我之後還有個會議，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麥克羅夫特看了一眼懷錶。
他的懷錶也是希爾德先生的牙疼的一個顯著原因，追求復古到這種程度，這讓喜歡現代名表的希爾德先生也非常嫌棄！
「不要得意的太早，我會看著你的。」他對著麥克羅夫特的背影，鬼使神差的補充了一句：「你也不希望瓊安娜看到你減肥前的照片吧！」
麥克羅夫特的腳部微微一頓，才帶著紅箱慢慢走遠了。
瓊安娜當然看過，她看到的遠比任何人都多，但這種事情，沒有必要必要分享給希爾德先生知道，姑且讓他的這麼想吧——麥克羅夫特非常清楚，他面對的，只是一個不確定女兒是否託付良人的父親而已。
躲在別墅裡喝茶的瓊安娜，腿上放了一台筆記型電腦。她時不時的在上面敲敲打打，確保一些消息都及時的通過各種管道被輸送出去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麥克羅夫特對她的雇傭絕對不虧本，瓊安娜一個人的日常工作，抵得上一個資訊小組的工作量了。況且她還不只是在做哪些事情。
業務範圍包括和夏洛克聊天，這可不是個輕鬆的活計。
『你對女秘書說了什麼？她看起來有些驚慌失措。』電腦螢幕上跳出夏洛克的對話方塊。外人一定會非常驚奇夏洛克是什麼時候和瓊安娜保持聯繫的。
但事實上，兩個人雖然在大問題上總是看法不同，但細節幾乎都是一拍即合。
『我只是提早透露了一些消息給她，希望她不會太過於慌張。』
『你和胖子即將結婚的消息？』
『看來我們的秘書小姐在你的面前搜索了相關的資源？我打賭她還沒有通知麥克羅夫特。』
『十英鎊，已經通知了。』
瓊安娜喝了口紅茶，她稍稍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勝率，在鍵盤上打出了ＯＫ兩個大寫字母。
每一個季度第一周的週三，辛西婭會給夏洛克的住處確強制添置一些必需用品。購物清單來自福爾摩斯夫人，命令下達者是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先生，所以最後的實際工作就落在了辛西婭的頭上。
辛西婭從蒙塔古街開始就在做這些事情了，只是一些服裝的採購，就算現在加上了華生的衣服，也不會太過於複雜的。夏洛克雖然不喜歡這些事情，但這畢竟不是早些時候了，華生的存在讓他柔軟了很多，現在他只是專注在電腦介面上，不知道是否在處理雷斯垂德的哪個案件。
『最近在做什麼？希望不是和我有關的事情。』瓊安娜看那頭沒有了回答，就主動輸入了一個問句。
『莫蘭。』夏洛克的回答相當簡短。
『如果你們會有婚禮的話，別忘記邀請我。』第二條消息和第一條只間隔了不到五秒鐘。
瓊安娜盯著電腦螢幕看了一會兒，這條消息讓她一下不知道如何回復。麥克羅夫特不會讓他的弟弟的缺席他的婚禮，所以夏洛克在這裡要求的，是私下裡展開行動的許可。
『注意分寸。』瓊安娜最後回復了一句，就合上了筆記本。
「福爾摩斯先生，請您讓一讓，你身後的這個櫃子需要撤出一些衣服。」辛西婭的工作即將進入尾聲。如果有選擇的話，她更願意處理一些安全糾紛，那比為夏洛克添置衣服要有成就感的多。
「出席婚禮都需要準備什麼東西？」合上電腦的夏洛克意外來了這麼一句話。他不常和辛西婭搭訕，這句話一出，屋子裡的人都朝著他看去了。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你們是金魚，何必用你你們的行為再強調一遍呢？！」夏洛克的語氣有些惡劣。
「···不···我只是好奇···你要參加誰的婚禮？」華生懷疑他剛才是不是聽錯了，夏洛克的話裡信息量太大，以至於大家都不是太好奇，夏洛克出口傷人的問題了。
「瓊安娜·希爾德。」夏洛克平靜的陳述了這個事實。
「瓊安娜·希爾德？我們認識的那個瓊安娜·希爾德？！她和你的哥哥嗎？」華生的的結論說的太快了，直到他說完之後，他才發現，房間裡死一般的安靜，辛西婭連帶那些處理服裝的特工都沉默不言，試圖裝作他們並不存在，或者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樣子。
只有一個人和華生的反應是相同——端著紅茶走上樓梯的哈德森太太，她的驚訝讓華生不至於太過孤單。
可是當哈德森太太對夏洛克說：「那位瓊安娜小姐和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先生的婚禮？他們的進展已經這麼快了···我們都會被邀請的，對吧···」
夏洛克的就臉色更黑了。
一個福爾摩斯參加另一個的婚禮，會發生什麼事情，始終是一個未解的迷。
chapter92
送走辛西婭和那群面無表情，卻明顯豎起耳朵的特工們。貝克街２２１Ｂ的大門『砰』的一聲從裡面關上了。
華生放下手上的報紙，抬頭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讀書——下午茶時間，也是時候問問夏洛克事情的具體展開了。
「我不太明白···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結婚不是一件好事嗎？你看起來並不是太高興？」
「以後被兩個人同時盯著，這意味著加倍的麻煩。」夏洛克的手指在手機上飛快的輸入，他沒有抬頭，但繼續對華生說：「莫蘭還沒有抓住。我們該出去走動走動，但願那傢伙不會把他的婚禮弄成葬禮。」
華生被夏洛克嚇了一跳。他有些懷疑的問：「可是要舉行婚禮的人可是麥克羅夫特啊，誰敢在他的婚禮上動手腳呢？」
「莫蘭不是其他人。」夏洛克終於結束了一輪的手機短信轟炸，他心情看起來好了很多，此時語氣輕快的對華生說：「莫里亞蒂死後，這個人就沒有了束縛。復仇的力量是可怕的，他和莫里亞蒂是老搭檔了，就連那個胖子都沒有辦法保證他不會出什麼紕漏。」
「還有ＭＩ６和蘇格蘭長··」
「你什麼時候相信他們能夠保護好什麼人了。」
「那瓊安娜···我是說為什麼他們不選擇在抓到莫蘭之後進行婚禮呢？」華生也不知道這是否是出於他的錯覺，但他總是覺得瓊安娜的身後像是有什麼人在拼命的追趕她一樣，連帶的，麥克羅夫特的行動也變得倉促了起來。
夏洛克看了華生一眼，他有些意外這次華生抓到了重點，但他嘴上說的卻是：「你不用擔心瓊安娜會變成寡婦，他們兩個人多半會死在一起的。」
「瓊安娜得罪了莫蘭？」
華生又猜對了一次。夏洛克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但他從高樓上跳下來假死的那次，瓊安娜做出的努力比麥克羅夫特都多。她一定是有個什麼環節沒有完成到位，所以被莫蘭抓到了把柄。
莫蘭的追殺名單上排名第二的一定就是瓊安娜了。
夏洛克有理由相信莫蘭最恨的還是麥克羅夫特。這對準夫妻，也是夠了！
「可是···莫蘭不是最應該追殺你嗎？我是說，你是莫里亞蒂死亡的直接原因啊···」
「莫里亞蒂是自殺的。我是他的對手，但我不是莫蘭的。」夏洛克莫名煩躁。如果莫蘭的物件是他的話，事情可能也沒有現在這麼棘手了。想到他要幫那個胖子鞍前馬後，以防止母親失去她的大兒子之後會傷心欲絕，夏洛克總有一種吃虧的感覺。
「那我們···要做什麼呢？」今天華生問的第三個好問題。
夏洛克戴好圍巾，穿上大衣，豎起黑色的衣領，他打開房門，「我們要先做一些準備工作···」
夏洛克的短信發到手機上的時候，麥克羅夫特正在參加一個非常無聊的會議。講話的人說一些平淡無奇的事情，他們主要的精力完全用在了觀察他身邊的人上。
那傢伙手上的稿子大概就能夠代表他全部的思想了，可惜那也出自他的幕僚之手。
麥克羅夫特從桌上拿起手機。沒有人會阻攔他的這個動作，當然，如果那些人因為滿腦子都想著陰謀論，而過分緊張的話，那也不是麥克羅夫特的錯誤。相信首相受挫的事情已經傳到這些人的耳朵裡了，他們有一陣子可以糾結了。
麥克羅夫特愉悅的心情在看到夏洛克短信的時候戛然而止。
『你和瓊安娜要結婚了？希望那不會引起另一場戰爭！』
這個消息真是太聳人聽聞了。而更讓麥克羅夫特皺眉的是，他還不能夠完全否認弟弟提出的這種可能。認識瓊安娜之後，他確實不敢說，他會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新郎是自己的人。
『所以···』——引導性的回復。
夏洛克絕對能夠看出他對此的一無所知，但至少能留住一些顏面。
『——可以演繹出婚禮上的景象，想想瓊安娜的親友名單，還有你沒有搞定的希爾德先生：Ｄ』
麥克羅夫特為了弟弟的回復稍稍皺眉，夏洛克的洋洋得意之中透露出的是對瓊安娜的瞭解。最大的可能是瓊安娜從夏洛克跳樓事件之後就一直和他保持著聯繫。
他們瞞過了大多數人，這種行為近似於是兩個熊孩子在偷偷的嘲笑所有人的智商。
麥克羅夫特突然想起來，瓊安娜今天早上還告訴他，檔裡藏著一些小動作。這應該是她給出的一個信號。但事實上，麥克羅夫特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熱衷於解密遊戲，他還沒有仔細看過瓊安娜修改後的檔。
會議上的人眼看著福爾摩斯放下手機，從紅箱裡取出一打檔開始閱覽。視會議如無物可能不是最讓人不能接受的，並這是福爾摩斯先生。
可是有人終於忍不住偷偷的的湊過去問道：「福爾摩斯先生，這是今天上午的那份檔嗎？」
沉思檔線索的麥克羅夫特抬頭。這個人代表的是希爾德的部門，那位老先生大概真的非常不待見他，以至於不願意和他一起參加下午的共同會議。
新的扶持物件，希爾德先生的品味不變——年輕有為、高學歷、相貌帥氣、身材高挑，這位先生有一雙憂鬱的藍色眼睛，生活規律不混亂，愛好小提琴——這些都是加分選項。
但這絕對不會讓麥克羅夫特高興。
——希爾德先生依然沒有放棄給他的女兒介紹物件。真的就沒有比這個認知更糟心的事情了。
「我想我們的安全分級不同。有些問題最好不要多問，這才是你的生存之道！」一句冰冷的話扔出來，年輕人委屈的眼神幾乎能讓大多數的婦女心生憐憫。
麥克羅夫特毫無同情之心，哪怕他知道他的評論會導致這位先生未來一段時間的日子不順。
無聊的會議繼續下去。
麥克羅夫特終於在附件當中找到了一個小注解，用於佐證某條證據的無效性。瓊安娜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做了一個簡單的總結——未婚夫妻。
這比她在推特上的身份標注要大膽的多。
麥克羅夫特用手指在文件上劃了兩遍，他像是想要把這句話高亮起來，但鑒於這份檔的最終歸處還是存檔，消失在層層疊疊的紙質檔案袋當中，這種行為是無意義的。
麥克羅夫特重新拿起手機，有心和瓊安娜確定一下。
但瓊安娜的資訊率先傳來：『對我的人好一點可以嗎？湯姆已經夠倒楣的了。我原本推薦給他的位置被卡圖搶走，工作不易啊！』
一句話吧暴露了很多資訊。
麥克羅夫特看到那個湯姆在偷偷的看著他。他真的有一雙非常深情的眼睛，在無意的情況下也散發著一種食草動物的氣息，簡直讓人懷疑他和福爾摩斯之間是否有過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但麥克羅夫特非常確定，就是這個人，剛才和瓊安娜打了小報告，甚至是更早之前，早在這個人還在學校的時候，就成為瓊安娜手下的一個棋子，她安排他作為希爾德先生的接班人。
——他們的本質是一樣的，瓊安娜沒有選擇親自進入這個混局當中，她找了一個代理，一個執行人。各自的家庭千差萬別，但最後在相同的年齡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都是最典型的家人至上理念。
麥克羅夫特沒有理會這個年親人的挑釁或者示好，他發現自己又多瞭解了一些關於瓊安娜的事情，這些路人的問題，反而不是太重要的。反正這個叫湯姆的年輕人永遠都只能是瓊安娜的手下了。
這個結論比所有的過程都要重要的多。
『不錯的人選。』麥克羅夫特最後決定發短信表揚一下瓊安娜。
『當然，湯姆可是我早年的理想型，你不覺得他長的和某位明星神似嗎？』能夠想像瓊安娜得意的表情。
『我記得你並不追星。』
『但這不妨礙我的欣賞美。』
瓊安娜的回復一次比一次迅速。
『我假設我最後一個知道我們要舉辦婚禮的人···』
『···你自己發現的，還是辛西婭說的？』
很好！辛西婭知道的都比他早。麥克羅夫特看著手機螢幕沉默了一會兒，很難用言語來描述他這個時候的心理活動。最後他還是在手機上回復：『希爾德先生的調查報告，是我見過最長的告白書。』
瓊安娜那頭沒有回復了。
和麥克羅夫特想的不太一樣的是，瓊安娜並沒有想著如何回答這句話，她第一時間把聊天記錄截圖，發到了夏洛克的手機上：『你欠我的英鎊。』
瓊安娜和夏洛克的某些賭注可能永遠不會被麥克羅夫特所知曉。
但是這個···麥克羅夫特在月底檢查夏洛克帳戶的時候，對比一下時間，就能知道瓊安娜和他的弟弟究竟在拿什麼打賭了。
夏洛克的轉帳打過來的時候，瓊安娜才開始思考如何回復的問題。
她想了想，打了一個短句——『我希望這些都是互相的，福爾摩斯先生。』
這就讓麥克羅夫特頭疼起來了。
chapter93
福爾摩斯即將結婚——這個比較詭異的好消息，卻所有的壞消息一樣擁有瘟疫一般的傳播速度。
同一時間，夏洛克和華生兩個人找到立即將婚慶代理。
「···我們這裡提供民事伴侶的結婚服務，從法案推行到現在已經有十幾件成功的案例了。兩位可以跟我到這裡來看看。」婚慶公司的人在看到夏洛克的第一眼就表現出了非凡的熱情。不僅僅是因為這兩個上門的都是男士，而單純從夏洛克的著裝看的，某個高檔服裝品牌的高級定制，袖口的隱晦標記說明送上門來的這是個大生意。
「不···我們不是。」華生擺著手澄清這個誤會。他漲紅了臉，又忍不住有些惱怒於的所有的人都在誤解這種事情。
夏洛克則臉色不變的觀察著從報價到櫥窗的一切服務。
他像是從錯過了婚慶經理的一系列誤會，直到華生惱怒的連連解釋的時候，才慢吞吞的問道：「你們這裡有應對一個中年老男人和一個品味古怪的年輕女人的婚禮籌畫方案嗎？」
「這個···」這個評價未免有些刻薄了。婚慶經理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他公式化的笑容停留在他的臉上，經辦過多種貌合神離的婚姻之後，夏洛克所描述的形象一瞬間就在他的腦海當中定型——這是相當可怕的一個存在。
婚慶經理意識到他正在接手的並不是一個真愛無敵的案例，他生呼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問：「我能多問一句···您描述的這一對···和您是什麼關係嗎？」
華生頭皮發麻的阻止了夏洛克的回答。他像是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逐一樣，語速飛快的回答：「請你不要聽我室友的描述。事實上參加的這一對是非常登對的男女。我們尚且不知道他們的具體愛好，但他作為男方的弟弟，在我陪同下過來研究一下具體的流程···」
華生不確定他是否說對了夏洛克的意圖，畢竟夏洛克為了麥克羅夫特的婚禮仔細籌畫，真是奇怪的事情了。但眼前這個說法無意是最正常的，不至於讓人以為是砸場子的，最後被人驅趕出去。
「如果是這樣···」婚慶經理還是覺得他面前的這對男士才是互補的絕配。「我們這裡提供全權代理的服務，或許那會比較適合你們所說的那對新人。」
華生和婚慶經理說的火熱的時候，夏洛克正在研究樣品櫃檯裡的一個紙巾的折疊方法。他是如此全神貫注的在觀察這種折紙藝術，以至於華生手裡已經被塞了三本相關的介紹書冊的時候，他才遲遲的回過頭來。
夏洛克皺著眉頭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不是···給麥···你哥哥研究婚禮的細節嗎？」華生和婚慶經理同時瞪大了眼睛看著夏洛克。
「當然不是！」夏洛克煩躁的搖了搖頭。他語速飛快的評價到：「你們怎麼會產生這種看法。麥克羅夫特，那個控制狂···對了，你們還要算上瓊安娜。他們兩個人加在一起，結婚這種事情肯定親力親為，怎麼可能用承包制的婚禮公司！」
「那···我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華生語氣乾巴巴的問道。
「我們兩個人參加他們婚禮的著裝，順便說說一句，這裡可能特指你的衣服，畢竟我可以在衣櫃裡隨便選擇一件，而你如果穿著夾克衫出席他們婚禮的話，你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夏洛克一口氣說完了一大段話。他從折紙的展示櫃檯邊上走過來，把目瞪口呆的華生推到了一排展示的服裝前面，「從第一件開始嘗試，最好儘快完成這件事情。」
華生懵懵懂懂的被推進了更衣間，夏洛克給他挑選的衣服幾乎可以把他淹沒了。而在華生走進更衣間之後，婚慶經理就看到夏洛克繼續在紙巾的櫃檯邊上流連忘返。
「您需要那出來仔細的看看嗎？」
「沒有這個必要。」夏洛克冷淡的回絕。他只需要看看最後成品的樣子，自然就能想相到折疊的過程是什麼樣子的。——最基本的空間想像能力，最多就加上一些動手能力，甚至不需要有任何工具的輔助，這可不是很有難度的事情。
夏洛克還欠著瓊安娜一個人情。跳樓事件的背後，瓊安娜或許只是出了微薄之力。但在把他從中東調遣回來的事情行，瓊安娜做出的努力是不可磨滅的。
有一個結論雖然他們至今都沒有談論過。但夏洛克心裡清楚——他如果不是提早從中東回來，出現在華生面前的話，華生一定會找到一個合適的女朋友，那說不定他到時候要參加的，就是華生的婚禮了。
夏洛克看完最後一個紙巾的折疊模式之後，心裡對的這些事情就有了大致的概念。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特定的手機鈴聲，莫札特代表的是福爾摩斯夫人——也就是他的母親。
「夏利···我希望你已經看到新一個季度的衣服了···」為兄弟兩個人挑選服裝是福爾摩斯夫人很早以前就非常喜歡的日常活動。麥克羅夫特在這方面品味獨特，他很早開始就不受管教的選擇一些並不算難看的三件套作為日常服飾，而夏洛克對衣著問題不甚在意，福爾摩斯夫人就延續從小到大的傳統，繼續為她工作起來就廢寢忘食的小兒子搭配出穿著的品味來。
通常情況下，夏洛克對這種電話總是非常頭疼的。那些金魚之類的玩法對於他們的母親並不適用。福爾摩斯夫人瞭解她的孩子，而她的孩子也尊重他們的母親。
但這次是不一樣的！
——夏洛克露出了一個惡作劇的微笑，他語氣輕快的回答：「衣服我已經收到了。但有個消息我想我現在就可以通知你——你的大兒子就要結婚了···」
晴天霹靂一樣的消息！
電話那頭長久的沉默。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夏洛克又在他母親的耳邊宣揚了一些麥克羅夫特最近的黑歷史。
他心滿意足的掛掉電話的時候，華生正好穿好第一件三件套，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
＊
麥克羅夫特在下班之後造訪了他常常拜訪的那家蛋糕店。
今天他的運氣不錯，沒有人和他爭奪最後幾塊蛋糕。濃郁的巧克力醬和上面的榛果碎，用料上好，製作的技術也非常不錯。麥克羅夫特心滿意足的帶走了最後幾塊蛋糕。
他剛坐回到他車上，手機救響了起來。
「麥克！我想你是否有什麼消息忘記通知你的母親了！」
「···夏洛克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我保證你絕對不是最晚知道這件事的人。」麥克羅夫特語氣平淡的回答，好像他沒有覺得這是什麼大事一樣。
「···夏利告訴我，女方是那位希爾德小姐？」
「希望這不會讓您覺的太過於意外。」麥克羅夫特假笑。哪怕這個表情電話那頭的福爾摩斯夫人是看不到的，但這至少是一種態度。麥克羅夫特示意司機開車，福爾摩斯夫人的盤問還在繼續。
「希爾德小姐相當不錯。只要你們都確認這段關係，我和你的父親都是沒有意見的。但有一點我要和你確認一下···」
「婚禮的時間是兩周之後，如果你問的是這個的話，你我說你那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因為瓊安娜的父親，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或許這能讓您感覺到安慰。」
電話裡的福爾摩斯夫人可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值得欣慰的地方。
她微微提高了音量，這不表達了她對整個事件的不滿。「麥克！我想通知女方的父親也是傳統之一。那位瓊安娜小姐是什麼看法？···你們這麼倉促的舉行婚禮——」聲音越來越高，卻又戛然而止，像是有人一下子切斷了電源，很快福爾摩斯夫人就用一種相對虛弱的語調，不確定的問道：「瓊安娜小姐不會是懷孕了吧！」
考慮到麥克羅夫特受傷的情況，這應該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如此倉促的結婚，很難讓人不產生誤會。
麥克羅夫特拿著電話的後微微抖了一下。他相當無奈于他的母親竟然產生了這樣的誤解。
「沒有，當然沒有，您怎麼會這麼想呢？我們的婚期之所以這麼接近，只是因為我們想要儘快一同面對這一切。」已經耽擱的太久了不是嗎？要在碌碌無為的人群當中找到一個合適的人是多麼的不容易，如果瓊安娜已經認定了最後慘烈的結局，那麼冠以福爾摩斯的姓氏，或許是他們最後的一個選擇。
「如果是這樣的話···希爾德先生那裡，我會找時間去拜訪的。」
麥克羅夫特還沒有來得及反駁什麼，福爾摩斯夫人就掛掉了電話。
瓊安娜的父親加上自己的母親···麥克羅夫特今天的好心情不翼而飛，他幾乎就可以模擬出那場會面來了。最好的結局是兩位家長和氣的談話，但那註定只能是美好的奢望了。
晚上八點。麥克羅夫特準時打開別墅的大門。他的第歐根尼俱樂部活動在受到刺殺之後就暫時中止了，別墅裡不再是空無一人的狀態，這或許也是他準時回家的原因之一。
在廚房找到瓊安娜的時候，她正在製作布丁，廚房裡一字排開的玻璃器皿，還可以聞到淡淡的奶香味。
「你帶了蛋糕回來？」瓊安娜有些懊惱的看了麥克羅夫特手上的盒子，隨後她就認出了蛋糕打包盒上的標誌：「這是那家店的？」
「買給你的。」麥克羅夫特把蛋糕放在了廚房的桌子上。
瓊安娜的布丁還要在冰箱裡放一段時間才能夠食用，但蛋糕是現成的——全倫敦最好吃的一家蛋糕店，麥克羅夫特用他的牙醫記錄和美食品味擔保，真的非常好吃。
瓊安娜自從上一次搶到過這家的蛋糕之後，也記住了它的味道。只是她對這些不太執著···現在蛋糕直接放在了瓊安娜的面前，她略微糾結的拿起了勺子，含含糊糊的說：「等我的布丁做好了，我和你換···」
「不用了，瓊安娜···」麥克羅夫特微笑：「這都是互相的，記得嗎？···順便說一句，我很期待你的布丁。」
我把最喜歡吃的蛋糕給你，是因為我更在乎你，僅此而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3:04
chapter94
陰森的街角，攝像頭無法接觸的地方，不為人知的黑暗交易。這三個相輔相成的短語結合在一起，很大的幾率上，就有可能孵化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來。
穿著套頭衫的年輕混混緊張的看著站在陰影裡的人，他看不到對方的任何細節，徹底的隱藏在一片未知當中，但就是這麼一個人，他提供一大筆小面額的現金，只是為了讓他們傳遞一些不算嚴重的資訊。
小混混知道外面有人在找這個人，一群流浪漢，加上半大的孩子。他本來也可以成為其中的一個，去某個特定的地方彙報一些無關痛癢的消息，換到幾個酒錢。
但這些行為在豐厚的彙報面前就顯得微不足道了。２２１Ｂ那裡的小額回報，遠遠沒有如此大面額的現金來的讓人沉醉。
「是這樣的···我找了我的一個前女友的前任室友，她現在在婚紗店打工——你說的那個名字被提到了，麥克···麥克羅夫特對吧，他們說他的弟弟在給他籌畫婚禮的細節···他弟弟身邊還跟了一個男人。」
麥克羅夫特和瓊安娜，夏洛克和華生。莫蘭心裡默默的念著這四個名字。仇恨的滋味在舌尖上滾動著，那是鐵銹般的腥甜味——他為了躲過這幾個人的追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夏洛克和華生的還好，壓力主要來自瓊安娜和麥克洛夫特。他沒有辦法在倫敦的任何一家旅館裡住宿，昔日幾個有所聯繫的朋友也都處於監控之下。一張讓人窒息的封鎖網的把他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
但他們還沒有辦法找到他，而只要他活著，他們總歸是要付出應有的代價的。
「很好。」
「那麼我的···回報呢？」小混混搓了搓手指，他面帶期待的看著莫蘭。
「給你。」莫蘭遞過去一個黑色的尼龍袋子，小混混喜滋滋的接了過去。
等他數好裡面的現金，抬起頭想要道謝的時候，發現原來站在那裡的莫蘭已經走遠了。對他來說，這當然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他看到過這個男人的臉，他的表情僵硬的像是一張面具，他的眼神死寂的像是一個鬼魂。
小混混心滿意足的走出巷子。他還準備去一趟貝克街，雙份的賞金拿起來毫無壓力，畢竟那個人可不是什麼好傢伙。
但他才剛走出巷子，一對人就圍住了他。為首的那個人看到他手裡黑色的袋子，上來不由分說的就給了他一拳頭。
「你竟然敢搶我們的錢，活的不耐煩了吧···！」小混混被打的徹底悶了，而他以後也就都不會有去向夏洛克通風報信的機會了。
走出小巷子的莫蘭毫不在意資訊提供者即將遭遇的危機。他的現金來自當地的一個集團，那些丟失現金的人就不會放過那個小混混。莫里亞蒂教授死掉之後，莫蘭的生活始終只有『復仇』兩個字。
雖然教授的死是多方面的原因導致的。但其中的兩個兇手想要毫無芥蒂的把生活進行下去，他們竟然還即將結婚了，這是他絕對不會允許的事情。
不過話說回來——婚禮，這確實是個很值得紀念的日子。
莫蘭可以給她們送上一份大禮，給所有來賓的禮物——獨一無二，永遠讓人印象深刻的那種。
作出決定的第三天早晨，瓊安娜的辦事清單上因為她草率的決定而出現了三倍以上的工作量。從婚禮現場的佈置，到婚禮服裝的選擇，再進展到通知賓客。她自己做出的決定直接導致了災難性的工作量，為了讓婚禮能夠儘快舉行，瓊安娜從睜開眼睛開始，就要著手完成清單上的工作。
她多少有些後悔當時的一時衝動。
好吧···也不是那麼後悔。
今天的早晨也是一樣的。懶床的日子一去不復返，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同時起床，她們一起簡短的準備早餐，讓家裡的廚房不至於如同的虛設。
趁著早餐的時間，他們會簡短的交流一下對於這一天所有即將展開工作的看法，之後各自開始工作，第二次交談則是搶在麥克羅夫特的午休時間開始。
瓊安娜對著一張功能表頭疼——婚禮的功能表必須雅俗共賞。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的一些朋友都有著極其挑剔的味覺，這增加了功能表選擇的麻煩指數。問題的關鍵在於，又要保證廚房上菜的速度和數量，又要達到米其林三星的標準。
瓊安娜拿了一支鉛筆在菜案上修改。她的不粘鍋上還攤著一隻滋滋作響的荷包蛋。
麥克羅夫特帶著咖啡從外面走進廚房的時候，瓊安娜剛剛想好要怎麼修改一個菜色——「還有三十秒就可以關火了。我記得你要吃的是流黃蛋？」
瓊安娜還在糾結菜譜。麥克羅夫特走過去把火關掉，然後把煎蛋盛到了盤子裡。
「還在糾結菜單的事情？」
瓊安娜修改好所有的細節。菜單這方面終於告一段落，可喜可賀。
瓊安娜一抬頭就看到站在她身邊的男人，還有他手裡的盤子···盤子裡完美的煎蛋。
繁忙的清晨，雞蛋總不能是自己熟了之後跳到麥克羅夫特的盤子裡的。瓊安娜有些歉意的看著福爾摩斯：「我剛才在想功能表的事情···嗯，現在已經沒有問題了。」
他們在盤子里加上培根，麵包機裡的烤麵包也已經做好了。
非常簡單的早餐，即使相對簡單，但在繁忙的時候，這也算是非常奢侈的了。
「接下來就就是宴會名單的排列了吧。」麥克羅夫特看了一眼瓊安娜最後確定的菜單，為了這麼一張東西，瓊安娜起碼已經修改了三個以上的版本了。「我猜測你要邀請的人裡，一定有個非常挑剔的食客。」
「事實上他也是個很好的廚師。為了我們大家的心理健康，我就不去奢求他會來烹製什麼美食了。但是對於你的問題···答案是肯定的。」漢尼拔是個非常挑剔的美食家。
「辛西婭的手上有一套人員簡歷。鑒於你現在也是體制內的工作人員，稍後你會在你的郵箱裡收到那個附件。那是關於——我們同事的一些基本資訊。」
麥克羅夫特的話說的非常隱晦，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了。有些人是不能放在一張桌子上的。為了來賓能夠盡可能的享受愉快時光，以及他們不至於鬧出什麼亂子來，適當的把有仇的幾個人分開，還是很有必要的。鑒於麥克羅夫特和瓊安娜的工作性質，他們的朋友裡，遇到這種情況的可能性格外的大。
「這些最多就是排列組合而已。但你要有心理準備···總有幾個人是放在哪一個桌子上都不讓人放心的，我們還要好好的研究一下。」瓊安娜從麥克羅夫特的盤子裡搶了一塊切好的培根的。
貝克街的那些老朋友姑且可以算作一桌，首相的位置可以和部長們安排在一起。鑒於首相已經和福爾摩斯希爾德鬧僵了關係，他的地位岌岌可危，參加婚禮示弱示好，對於他來說都是必要的事情。
真正麻煩的是希爾德先生和福爾摩斯夫人按照傳統，必須安排在同一張桌子上。瓊安娜這方面的親戚不多，但狐朋狗友卻不少，其中不乏上檯面的朋友，但那些人的第二身份通常相當的危險，很容易就觸怒到另一些人。
「我希望你最近有遇到過我的父親。我是說在那天的會議之後···」
「我會通知到希爾德先生的。但是瓊安娜，你能不要再從我的盤子裡偷東西了嗎？」麥克羅夫特非常無奈的看著瓊安娜。
後者做了個鬼臉：「我想你的營養分析師在報告上寫了，你的早餐攝入結構需要調整。我這只是在幫你盡可能的接近營養師的指標。」她不懷好意的看著麥克羅夫特笑著：「我希望你能和我父親愉快的度過一個下午茶時間，他和福爾摩斯夫人約在了第歐根尼俱樂部的休息室裡。」
「···」麥克羅夫特還沒有得到這方面的消息。他保證家人的安全，但除了監控夏洛克的日常之外，他並不會去監聽自己的父母。——希爾德先生也已經享受到了相同的待遇。
反而是瓊安娜，她有她的資訊來源。麥克羅夫特沒有花費什麼功夫就想明白了——「你在希爾德先生身邊安插的那個年輕人給你的消息？你能夠確保他不是第二個卡圖？」
「如果你不記得他的名字叫做湯姆的話，我可能要擔心你的記憶能力了。我很確定湯姆是值得信賴的。···祝你工作順利，麥克。」瓊安娜心情還不錯。她踮起腳尖在麥克羅夫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然後從冰箱裡取出留個布丁瓶，她不知從什麼地方找到的包裝盒，大小恰到好處。
「——帶給你的下屬的。辛西婭辛苦了這麼久，至少她要有一份···」
在門口等待多時的辛西婭小姐，看到福爾摩斯先生的手裡除了他慣用的小黑傘，還多了一個粉紅色的甜品盒子。
所以是愛心便當嗎？辛西婭默默的低頭擺弄手機，竭力想要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但她的手機螢幕還是黑的，她對於盒子裡東西的是什麼，好奇的幾乎無法抑制，但現實還是和黑色的手機螢幕一樣毫無頭緒，女秘書能夠接觸高級別的絕密檔案，但對盒子裡的東西，那可不是她應該知道的。
「辛西婭，打開你的手機，今天的工作已經開始了。」麥克羅夫特不用確切的看到辛西婭的手機顯示幕，就知道他的秘書在想什麼了。
他還不是太情願把甜食分享給他的下屬們，但那可以等到中午，或者更晚一點的時候。
chapter95
在這一天的工作時間裡，麥克羅夫特的辦公桌上始終擺放著那個粉紅色的盒子。鑒於他這一天下來要處理的事物和會見的個人，看見這個盒子的人幾乎要超過兩位數了。
每個進來的人都帶著重要的事情要緊張的和麥克羅夫特洽談。但這不代表他們都沒有注意到這個過分顯眼的粉紅色盒子。
在外人看來，這個粉紅色的盒子無疑是一種炫耀，無聲的曖昧和眷戀裝點了整個房間。那位希爾德小姐無聲的展示他的手段，她征服了麥克羅夫特，無異於站在了權利的巔峰。
福爾摩斯先生看上去則和所有墜入愛河，急於炫耀的人沒有太大的區別。
因此，他的這一行為，也讓有心人收斂了一下關於——希爾德和福爾摩斯只是政治聯姻的陰暗想法。
辛西婭勉強忍耐來自職責範圍之外的好奇心。
但下午三點，正是人最困倦，思維最容易發散的時候。
希爾德手下的那個湯姆給麥克羅夫特送來一個資料夾。他完全無視掉了部門內的人在看到他之後排斥的狀態，大部分的人都不喜歡ＭＩ６這一類的監控機構。但這個湯姆在臨走之前還有心情對辛西婭眨眼睛，這個人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稚嫩。
···這個人，就是瓊安娜的線人了。瓊安娜還對了他寄予厚望。
只是福爾摩斯先生應該不會太喜歡這個年輕人就是了。
「需要預約嗎？時間表上還有五分鐘的空餘時間。」辛西婭硬著頭皮挽留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她不太想要得罪瓊安娜。
「不用了，謝謝。」湯姆直接的回答讓辛西婭送了一口氣，他指了指那份檔，「這個確實是希爾德小姐讓我送過來的。所以···」你知道的，不要記錄的太過於詳細。
辛西婭為了這份檔可以及時的出現在福爾摩斯先生的視野裡，她不得不在半點的時候進入辦公室。
「今天你送檔的頻率和常規相比多出三次。」麥克羅夫特打開文件的時候看了辛西婭一眼。他這一句突兀的話讓辛西婭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她忍不住擔心這句話的背後有什麼深層次的意思。雖然她跟著福爾摩斯先生很長時間了，但是上一個秘書被辭退的時候，不也是出於一些細小的疏忽嗎？
「額外的次數來自中東的一些新問題，他們的格局在外力介入之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您特別要求的第歐根尼安保方案。以及這一份，瓊安娜小姐讓人送過來的，這份檔還沒有開封，我想您應該希望第一時間可以看到。」
——本質上這三件事情都和瓊安娜有關。
麥克羅夫特看著辛西婭如臨大敵的樣子，露出了一絲微笑。
很快，辛西婭就發現，她的緊張有些多餘了，福爾摩斯先生完全是因為知道了送檔過來的人是誰，而在遷怒而已。
「那個叫湯姆的人送了檔過來？我希望你能夠加強對他的監控。名字叫湯姆的人有時候還是需要戒備一下的。」
辛西婭愣了一下，她不太確定麥克羅夫特是不是和她說了個笑話。
但事實就是這樣。女秘書花費了比平時多三倍的時間意識到，她不苟言笑的老闆真是開了個平易近人的玩笑。
「放鬆···辛西婭。我對你的工作始終非常滿意。···只是一個關於哈利波特的小玩笑。你的上司只是知道伏地魔叫做湯姆，這不是多麼讓人吃驚的事情吧。」
但這話得到的答覆是女秘書公式化的點頭。
辛西婭有些頭疼於福爾摩斯先生竟然也像是瓊安娜小姐那樣開起了玩笑，但她回答的中規中矩：「抱歉，先生，我確實不知道哈利波特是什麼故事。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去研究一下的。」
當然沒有這個必要。
下一秒，辛西婭看著麥克羅夫特打開了那個粉紅色的盒子，無論這是一個潘朵拉的盒子還是粉紅色的糖衣炸彈的東西，那些腦補都有些過頭了，裡面只是普通的幾瓶子布丁。
「這是瓊安娜做的，多出來的部分就帶到辦公室來了。」
「您還沒有吃過。」辛西婭點點頭，她發現這句話之後，福爾摩斯先生的臉色稍微黑了一下。
他看起來不是那麼願意和別人分享甜食，辛西婭覺得她能夠有緣得見這些布丁，可能是由於瓊安娜那裡給出了什麼強制規定。
福爾摩斯先生給出的結論比辛西婭想像的要更站得住腳一些。
「我想我沒有那個心情吃布丁了。把下一個活動取消掉，我們要到第歐根尼俱樂部去。」麥克羅夫特從辦公室裡的衣櫃裡重新挑選了一套三件套。這是最無奈的舉動，他知道無論選擇什麼衣服，都是不會讓希爾德先生和他的母親滿意的。
但更換衣服總比穿著工作的西裝要體面一些。
很多時候西裝三家套也是他的盔甲，用來迎接那即將到來的慘澹人生。
「車子已經在大樓外面等候了。祝您下午的會面順利。」
「可能也不會太順利的···」麥克羅夫特對著更衣鏡打著領帶，接下來會是一場非常艱難的應酬，他能夠給出幾百種預測，但還是···禍福難料。
一棟古老的建築不會因為一個人曾經在這裡遇刺就發生什麼巨大的改變。半個外交部和內閣的大臣依然喜歡在這個俱樂部裡安靜的享受難得的休息。
這到不是因為她們有多麼的悍然無畏，只是出於一種普羅大眾都能夠想到的心理——麥克羅夫特既然在這裡遇到過了危險，那麼這裡的安保一定是毫無破綻的，反而比隨便找的俱樂部肯定沒有這個老地方來的熟悉和安全。
第歐根尼俱樂部裡的人數沒有因為任何原因而減少過。
希爾德先生這個下午顯得格外謹慎。
關於這個結論，最明顯的證據，就是他手上莎士比亞的劇本，已經有一個多小時沒有翻頁了。
他在等待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
麥克羅夫特對他家人的保護和他對瓊安娜的保護是一樣的。至少希爾德先生從來沒有在任何的活動當中看到過福爾摩斯夫人，到現在為止也都沒有過。
可是再過十分鐘，他就要和這位福爾摩斯夫人會面了。她會是什麼樣子的人呢？
——培養出了兩個讓人討厭的福爾摩斯，或許是一個聰明內斂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人？又或者像是個倫敦菜市場裡就可以擦肩而過的普通婦人？
這一切的事情都因為未知而變的有些棘手起來。
思索這些問題的時候，第歐根尼房間裡的門被人輕輕的推開了。
一直有所期待的希爾德先生立刻就抬頭望門口看去。他所等待的人沒有出現，推門進來的是麥克羅夫特。但這個房間裡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一群頭髮花白的老年人都嚴格的遵守俱樂部的守則，沒有一個人說話，但他們都看著麥克羅夫特，還有人看看希爾德先生。
麥克羅夫特站在門口手語：能出來一下嗎？我有事情希望和你說。
希爾德先生看懂了這段話，但他在想的是，這個時候裝作自己看不懂手語，是否還來得及。如果可以的話，他一點都不想見福爾摩斯夫人，商談什麼所謂的婚禮細節，他想要瓊安娜回到他的身邊，而不是在那個不可靠的老男人家裡。
婚禮？說的好像誰允許了一樣！
麥克羅夫特的手勢堅定的打了三遍。為了防止第二天部門裡出現什麼不好的言論，希爾德先生還是非常不悅的和他走了出去。
麥克羅夫特看到像他走來的希爾德先生。時間已經來不及了，第歐根尼俱樂部的走廊上響起了高跟鞋和毛毯碰撞的聲音。最近幾年之中來這個俱樂部的女性也都是屈指可數，所以這個結論可能不難得出——福爾摩斯夫人已經到了。
「麥克！···這位是希爾德先生了？我在報紙上看到過您的照片，您本人比電視上要年輕好多。」福爾摩斯夫人單獨前來，在兒子的婚禮問題上，她比福爾摩斯先生的要重視的多。
希爾德先生秉持著紳士風度，友好的和福爾摩斯夫人握手。
「麥克···我有些好奇，你為什麼在這裡？不會是你有什麼事情要提前和希爾德先生統一口徑的。」
麥克羅夫特：「當然沒有。」
希爾德先生卻拆臺道：「我和您有相同的疑問···不知道麥克羅夫特在我們的會面當中突然出現是什麼意思？希望你不是為了炫耀你作為ＭＩ６的部門許可權，或者想念俱樂部的生活了！」
希爾德先生轉頭對福爾摩斯夫人說：「您的兒子相當優秀，他的工作能力讓人印象深刻。但我想家裡同時有這麼兩個高智商的孩子，我想您應該相當辛苦才是。」
「誰說不是呢？麥克在大多數時間裡並不比夏洛克讓人省心。而且既然決定了婚禮，我不是太明白，你為什麼不回家和瓊安娜一起準備相關的事項，麥克？」
現場的情況比麥克羅夫特想像當中的還要慘烈。
母親的一個個『麥克』叫的他不知道如何回復。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那就是這兩位都不太想要在這個地方看到他。
麥克羅夫特預想到他可能成為談話當中的炮灰，一個共同攻擊的對象。但真的站在他們身邊的時候，還是有些難以招架。
至少在這兩個老人的面前，他只是一個兒子，和一個搶走他女兒的混蛋。
「為什麼不到休息室裡去說呢？第歐根尼的走廊可不是什麼談話的好地方，有些傳統還是有必要遵守的。」麥克羅夫特乾咳了一聲。這是個苦差事，但今天之後，就真的是海闊天空了。
「我們確實需要好好談談，你要和我們一起，那就跟上吧。」希爾德先生接受了這個一件。他對整件事情有自己的看法。福爾摩斯夫人的出場說明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對方已經重視了瓊安娜，而瓊安娜也不太爭氣的偏向於福爾摩斯。
接受既定事實，在婚禮的紅毯上把自己的女兒交托給老對頭之前，希爾德先生覺得他的有必要折騰一下麥克羅夫特，為了他過去做的樁樁件件！
chapter96
從走廊到休息室當中的距離不算短暫，大多數時候這段距離都可以起到不錯的緩和作用，等到了休息室之後，再來上一杯珍藏的美酒，很多事情就可以很愉快的談下去了。
但這個套路對福爾摩斯夫人和希爾德先生都沒有太大的作用。
生平第一次，當麥克羅夫特關上休息室的房門，他覺得休息室的佈置不那麼盡如人意了。——應該放上一束花的，如果那能夠減少一點現在的火藥味的話。聰明人很少把自己放到進退兩難的維度裡，除非遇到了沒有辦法躲避的情況。
麥克羅夫特從酒櫃裡找出了兩個酒杯放在託盤裡，然後在酒櫃的另一層取出一支恒溫保存的紅酒。
在他倒酒的時候，希爾德先生和福爾摩斯夫人已經各自在相對的沙發上坐下來了。
「——坦白說，聽到我女兒即將和我同事結婚，這讓我非常的驚訝。」希爾德先生率先挑起了戰火。
「我能夠理解你們的心態，大約是你年輕的時候忙於工作，和自己女兒的關係並不親密，現在遇到了比較棘手的問題？」福爾摩斯夫人接話，她輕易的把話題引到了一個容易起火的層面上。
麥克羅夫特倒酒的手抖了一下。但他今天並沒有引導談話目標的權利，只能聽著話題往更加危險的方向滑去。——和希爾德先生共事的時間長了，他就不難知道，希爾德是個愛女如命的傢伙。誰質疑他對瓊安娜的關心，那一定是捅了簍子的。
「我們父女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好。我認為，問題的關鍵在於瓊安娜涉世未深，她還不還能做出最優的判斷。」希爾德先生的眼睛裡蘊藏著怒意。但他總算還清楚，面前的這位女士並非他在議員裡見到的那種辯論高手，就算她是福爾摩斯的母親，他在談話的時候最好也保持一點風度，不要過分的逼迫。
但希爾德先生也從未如此憎惡自己見鬼的紳士風度。
「我不是這麼認為的。」福爾摩斯夫人皺了皺眉，「我見過希爾德小姐。她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唯唯諾諾的小姑娘。」
「我什麼時候說我的瓊安娜唯唯諾諾了！天啊！你還能見到哪個姑娘比瓊安娜更好的嗎！」希爾德先生現在有些覺得，對面的女士是在故意和他作對了。但在嚴厲的反駁之前，希爾德先生覺得有必要要讓福爾摩斯夫人回答一個問題：「你是怎麼看瓊安娜的。」
——一個為自己女兒驕傲的父親，總是不願意錯過別人口中對自己女兒的褒獎。
「我總是覺得，一個喜歡紅茶的姑娘，脾氣總是不會太壞。」福爾摩斯夫人想了一會兒，才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
這真是有點敷衍，但福爾摩斯夫人確實對瓊安娜沒有太深刻的影響，最近幾年有不少大臣的女兒之類的到家裡拜訪，那些姑娘想方設法的展露自己的有點，瓊安娜和和那些人相比，不得不說，給人的印象相對薄弱。
房間裡的兩位男士都眼睜睜的看著她，他們都在等待福爾摩斯夫人進一步的評論。但最終，他們還是發現，這就是最後的評論了。
——脾氣不會太壞？
——真是見鬼了！
「那我就有些擔心您的草率了。如果您對瓊安娜不太瞭解，那就應該讓她回到她的父親身邊。如果你在和瓊安娜見面之後，只看到她的這麼一點優秀品質的話，我真的很擔心自己女兒的幸福問題了。」
「我想希爾德小姐是要嫁給我的兒子，而不是我本人。」
「我們都知道，嫁給一個人，也等同於嫁給了那個人的家庭。我不是說這是什麼聯姻，但如果是福爾摩斯家的話···恕我直言，我們都知道大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的探案能力，還有他同樣出類拔萃的闖禍能力。瓊安娜勢必要連帶處理那些麻煩，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希爾德先生！」
「福爾摩斯夫人！」
在雙方家長互不相讓的情況下，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麥克羅夫特。
「麥克（福爾摩斯先生）你怎麼看。」——異口同聲的提問。
事實上，從關上房門的那一刻起，麥克羅夫特就覺得時間有些難捱了起來。隨著談話的繼續，時間流速越來越慢，麥克羅夫特頗有一種不受眷顧的尷尬，他微微皺眉，思索著有什麼手法可以打破僵局。
冥冥之中像是有誰聽到了他的請求。又或者所有的偶然背後都有緊密的邏輯推論。
有人在外面輕輕的敲了敲休息室的門，在沒有得到回應的情況下，外面的那個人就打開了房門。
兩位老人頗有些不悅，他們下意識的把敲門的人當做是麥克羅夫特視線安排好多大插者。但隨著那個人走進房間，希爾德先生詫異的叫出了她的名字：「瓊安娜！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問題問的不錯。
事情可能要回到瓊安娜把參加婚禮的邀請者座次排列出來之後。無論怎麼排列組合，她的父親都會參加他女兒的最後一次婚禮。他會挽著瓊安娜的手走到紅毯的盡頭，他會把瓊安娜送到麥克羅夫特的手上。
···然後，就可以看到結局了。
瓊安娜得到了更加確切的線報，蘇格蘭場在倫敦的某個小巷盡頭發現了一個混混的屍體。初步認定只是仇殺，但在小混混的手機相冊裡，他們發現了一張命名為『莫蘭』的圖片。
某個試圖要雙份獎金的消息提供者，他最後沒有能夠或者帶著賞金遠走高飛。但那條需要被人發現的消息，卻及時的備份到了瓊安娜的手機上。
——姑且認為那張圖元不算太高的側臉就是整容之後的莫蘭。
他的狀態看上去不算很好，至少在尋找整容醫生的問題上，他沒有漢尼拔·萊克特醫生用心。
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乃至夏洛克，他們搜索莫蘭的第一步，就是尋找全倫敦乃至倫敦附近的整容醫生，明面的和小作坊的都經過了檢查，一無所獲。但從莫蘭的側臉來看，他整容的部位不少，有人在暗地裡為他提供幫助。
也是。像他那樣的人，像莫里亞蒂那樣的人，就算死了之後，都還是要陰魂不散的出沒好多年的。
這些天瓊安娜偶爾會在早上刷牙的時候看看鏡子裡，她身上不斷跳躍的數字。
這串數位隨著婚禮日期的最終確定，也進行了細微的變動，這讓瓊安娜確信，婚禮結束的時候，也是一切結束的時候。
這催促著瓊安娜要及時的做完那些她想要做的事情。···也給了她相應的勇氣。
比如···去給麥克羅夫特解圍。
回憶結束，回歸殘忍的現實當中。
麥克羅夫特身上的火力因為瓊安娜的出現被分擔了不少，但這不意味著他們就都是輕鬆的。
「回答我的問題瓊安娜！你知道我很擔心你！」希爾德先生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我很抱歉，但請您相信，我和···麥克結婚的事情是經過仔細思考的。」
「或許你的確仔細思考了，結果就是你的父親成為了最後一個知道你婚禮消息的人？」某一個一閃而逝的瞬間，瓊安娜確定她在父親的眼裡看到了一絲受傷。
「主要是擔心您反對，但從另一個層面說，您也應該要提前適應一個人的生活。」說出這句話是非常艱難的。這意味著瓊安娜正式的在向她的過去告別。
「瓊安娜！」麥克羅夫特作為唯一的知情者，他微微提高了聲音，提醒瓊安娜注意她的措辭，但同一時間，他走到了瓊安娜的身邊，兩個人並肩站在了一起。
希爾德先生看著面前的這對男女，他只覺得心裡一片冰涼。——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瓊安娜之間的關係變成這樣的？
不，這已經不重要了！
老先生幾乎心灰意冷的搖了搖頭，他深灰色的眼裡含著水光，最後只是壓低了嗓音，堅定的對瓊安娜說：「或許你真的長大了···我希望你不會為了你的決定後悔。我會去參加你的婚禮，只要你還把請帖寄給我，但是瓊安娜，你要記住，婚禮之後，你就永遠不要來見我了！」
這話說完，希爾德先生也沒有在福爾摩斯夫人面前繼續停留的意思了。他大步打開房門走了出去，離開了這間讓他徹底失望的房子。
現在，房間裡又只有三個人了。
麥克羅夫特拉住了瓊安娜的手，站在他母親的面前。
「我希望瓊安娜剛才的話不會給您帶來什麼負面影響···但如您所見，這就是我的選擇。」
福爾摩斯夫人安靜的聽著自己的兒子袒護瓊安娜。她沒有希爾德先生那樣的困擾，反而是看清了一些事情的關鍵。
「所以···你們是從事同一種工作的？不用告訴我具體的內容，但你們知道彼此每天在做什麼是嗎？」
「是這樣的，福爾摩斯夫人。」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握住的那只手有些顫抖。旁邊手心傳來的溫熱感確實可以帶給她一些偎貼，但這不能代表所有。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沒有什麼意見了。」福爾摩斯夫人站了起來。「這是你們的事情。」
很快的，福爾摩斯夫人也離開了房間。
瓊安娜大步走到酒櫃邊上，她從託盤上拿起紅酒，一口喝了下去。
「誤會都只是一時的。」麥克羅夫特看著瓊安娜重新把酒杯倒滿。她剛才的演技很好，完美的掩飾了她的心碎，所有的人都被騙過去了。但麥克羅夫特知道，事情並不是這樣的，瓊安娜在他的面前心碎了。
「是啊！等我死了之後，他就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做出的決定了。但是你怎麼辦呢？這場婚禮，還有很快就要到來的一切？！」
「我以為你的能力只是預見死亡，而不是預見未來？」麥克羅夫特壓住瓊安娜的肩膀，她整個人都在顫抖，方才的偽裝徹底的破碎了。
但其實也沒有多大區別。
瓊安娜仔細的看著這個願意為她被雙方家長盤問的男人，這些事情都讓他變的不那麼福爾摩斯了，她不好說這代表麥克羅夫特從神壇上走了下來···還是她即將走上神壇。
但瓊安娜知道自己確實沒有辦法預見未來。
她即將帶著虧欠離開世界，這個時候能做的，好像也只有走過去，以吻封緘。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3:07
番外１
在那場轟轟烈烈的婚禮之後，又過去了很漫長的時間。
麥克羅夫特的工作依然是那麼的繁忙，他很少和瓊安娜共同出現在同事的視野裡，兩個人也鮮少出席慈善宴會和相關聚會。
這讓曾經那些相信真愛的人又開始產生了種種陰謀論。
隨著希爾德先生的正式退休，瓊安娜的背後沒有足夠支撐起她的底氣。這是否意味著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的婚姻已經岌岌可危，就像是某一個位高權重的人一樣，可能下一次出現在公眾視野裡的時候，就是車禍，意外之類的。
擔憂或者諷刺的人們，他們的眼神從來沒有停止過。
但實際的情況是——瓊安娜有她自己的工作和愛好。她的重心逐漸回歸到正規的場合，一些商務的活動，二十幾歲才開始從事資訊專業的研究可能有些晚了，但最好的就是五年前，其次就是當下。
瓊安娜最初遇到了一些瓶頸，隨後就漸入佳境。她有天然的公關資源，往後的道路就越發順利起來。
豪宅買起來，遊艇開起來，私人的直升飛機···每年聖誕夏洛克都有更多的把柄可以嘲笑麥克羅夫特了。
「你不覺得你被包養了嗎？」嫌棄。
「你這樣還有什麼用，瓊安娜為什麼要和你在一起！」加倍的嫌棄。
所以，有了這麼一個隱形富豪的年輕妻子，要擔心的人應該是麥克羅夫特才對。嗯···更確切的說，誰都沒有必要去擔心這種問題，瓊安娜和福爾摩斯，死亡都沒有把他們分開，他們的生活的本質明明是逗弄那些無知群眾，誰去擔心了他們，才是最愚蠢的事情。
最近的一次，某個為了流浪兒童組織舉辦的公益基金活動。背後的利益牽扯廣泛，難得的把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的工作範圍都圈了進去。
他們同時確定赴約，帶上戒指，一個穿好他的三件套，另一個則把好久不穿的禮服裙子穿在身上。
夜幕籠罩的時候，露天的宴會場地上，薄薄的輕紗把場地裝扮的非常漂亮。合適的燈光設計讓場地亮如白晝，享受完自助餐飲之後。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相鄰而坐，手裡拿著一些拍賣用的報價牌子。
「香檳喝完了？我再去拿一杯？」麥克羅夫特從各個角度都相當體貼。瓊安娜點頭微笑，把空杯子遞給她的丈夫。
坐在他們相鄰位置上的富商有些詫異的看了他們一眼，他似乎在糾結這對夫妻為什麼不是外人說的那樣貌合神離？
「及時回來···我想你不至於在這種地方迷路。」
隨後福爾摩斯夫人的話有效的結束了富商的這種疑問——這對夫妻之間還是有不愉快的地方的，看看福爾摩斯夫人話中帶刺的樣子吧，偽裝的再好也總有露出馬腳的地方。
愚蠢的人為自己的一點發現而沾沾自喜。麥克羅夫特有些無奈的和瓊安娜交換了一個視線，瓊安娜這些話就是說給這個自以為是的富商聽的，她對於讓外人誤解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是變相把麥克羅夫特誣陷成給渣男特別有興趣。
最開始瓊安娜這麼幹的時候，那個號稱要不再見她的希爾德先生找了麥克羅夫特認真的談了一次。
結果自然是發現了這一切都是瓊安娜的小遊戲。
『瓊安娜幹的漂亮！這點小愛好有什麼不能滿足的呢？』
是啊，她也就這點小愛好了···麥克羅夫特無奈的走出了拍賣區。
鄰座富商的表情稍稍轉為了同情，他看到瓊安娜回頭，和他的視線對上的時候，又掩飾著舉了舉杯。
麥克羅夫特趕在拍賣開始之前，帶著香檳走了回來。但粗略的看起來，他帶回來的不只是香檳，似乎還多出了什麼東西。
相鄰的幾排竊竊私語起來——麥克羅夫特帶回來的是個孩子，五六歲的年紀，臉上有小雀斑也有嬰兒肥，深棕色的卷髮蓬鬆的蜷在頭上，身上的衣服是童裝三件套。小男孩看起來很可愛，但是和福爾摩斯站在一起的時候，就有些像是——私生子了。
理智的人自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那些想法比較發散的人，已經無法控制八卦的面部表情了。
有人想要過來問問情況，但麥克羅夫特就像是掐准了時間一樣，他讓小男孩坐在他的身邊，愉快的拍了拍小男孩的腦袋，拍賣會恰好開始，主持人敲了三下拍賣錘，與會者不得不安靜了下來。
第一件拍賣的物品是某個維多利亞時期的屏風，照片看上去有些灰濛濛的，實物也不那麼引人注意。
瓊安娜拿出手機，她看了麥克羅夫特一眼，然後編輯了一條短信。
『哪裡找到的孩子，他看起來和夏洛克小時候的照片很像？』
拿出照片來給他們看的人是年長的那個福爾摩斯夫人。她的一些私藏瓊安娜此前從來沒有在任何的資料上看到過。
——幼年期的夏洛克和幼年期的大魔王麥克羅夫特？
他們軟萌的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人為什麼要長大呢？長大之後就不那麼可愛了！
瓊安娜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低頭看了一眼回復。
『你是對的。我決定幫夏洛克勾起一些回憶。』這個小孩子是麥克羅夫特在路上撞見的。
可能帶有日爾曼血統的混血，這從他的相貌和口音就可以綜合判斷出來。過去的生活經歷複雜，早慧，身上的衣服沾染灰塵，還有廚房裡還沒有送出來的芝麻醬。麥克羅夫特聯想到拍賣名冊上的一件拍賣品，某個知名設計師製作的童裝三件套。這種古怪的東西本身就不容易被人忘記，尤其是對於麥克羅夫特這種記性出類拔萃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他沒有戳穿小男孩的擔憂，同時為了防止變故出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就把這個小孩子帶過來了。
『刺激夏洛克？我可不覺得這是什麼很好的選擇。去年聖誕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攻擊我的體重了，我想不出他還能想出什麼刁鑽的角度來。』
『他畢竟還是單身，這麼想應該就就很容易理解了。』
——來自已婚人士的會心一擊，瓊安娜對著手機螢幕笑了笑。
明明坐在一起還不互相溝通的唯一原因，就是營造一種夫妻失合的戲劇效果。之前這麼做純粹是為了讓麥克羅夫特被當做是個渣男，看他臉上無奈的表情。
而現在···瓊安娜看看那個盯著拍賣台，一臉認真的小男孩，現在，主要是展示給這個孩子看了。
拍賣會轉眼就進入到了中間的階段。國外的瓷器，哲學著作的孤本，冷不丁就轉變成了某個家族的家傳戒指。
放大的投影表明戒指的內圈有一行刻字，這是一個古老的日爾曼家族，現在已經沒落下來，但整個戒指是價位依然不菲，傳奇的故事加上慈善的背景，超出黃金和工藝品本身的價值起碼有三倍。
再座的人都對這個東西興致缺缺，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都不約而同的注意到了這個小男孩眼神亮了一下。
他咬著下唇糾結了一會兒，最後拉住了瓊安娜的裙擺。
瓊安娜微微低頭，她湊到這個小男孩的身邊，溫和的問他：「有什麼事情嗎？」
「我能拿回那個戒指嗎？那對我很重要。」他頓了頓，看了一眼麥克羅夫特，又繼續說：「您可以收藏下來，我長大以後會用更高的價格買下這枚戒指的。求您了，我可以答應您，絕對不纏著這位先生···」
非常好。
瓊安娜覺得他如果真的和麥克羅夫特貌合神離，如果真的擔心麥克羅夫特和她分手，再結合她在整個宴會期間表現的風格，她應該做的是拍下這枚戒指，想方設法的和小男孩打好關係，弄清楚這個小男孩的母親是誰···
當然這些都只是猜測。
大多數的人都不回去懷疑一個天真懵懂的孩子，就像是他們不會去懷疑一個不被丈夫重視的女人。
瓊安娜想了想，還是決定按照這個孩子的劇本堅定的走下去。
「誰能拒絕你這麼可愛的孩子呢？而且還是在做慈善的情況下。」瓊安娜舉起了拍賣拍，一次加價三十萬英鎊，這足以打退所有的競爭者，得到這個貌不進人的小戒指。
低頭，手機又響了。
『出手闊綽，看來我們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讓我來說出答案？你帶回來的那個小男孩···我從他的身上看到了高智商反社會的苗頭，哪怕你們剛才走過來的時候我以為你們在玩《越＼獄》裡的遊戲···』
『我不看美劇，瓊安娜。』如果手機表情裡有一個無奈的選項的話，麥克羅夫特一定會點無數次的。他說自己不看美劇，但其實都是知道的。
在監獄里拉著頭頭口袋，意味著從屬關係的罪犯？瓊安娜的暗喻真是越來越有冒險精神了。
『我只看到一個充滿潛力的孩子。』
『湯姆也是。』
湯姆！
瓊安娜的短信之後麥克羅夫特就沒有再回復。他可不想和自己的妻子提到什麼和湯姆有關的事情。那個接任希爾德先生工作的年輕人？
那個湯姆雖然恭敬的稱呼瓊安娜為『希爾德小姐』但婚後還是這麼稱呼，恐怕就有有些過分了。麥克羅夫特不用基本演繹法也知道，那個男人和卡圖不一樣，他是真的很喜歡瓊安娜，甚至瓊安娜的備選案不僅僅是讓湯姆接替希爾德先生的工作，還包括了解決終生的問題。
夏洛克在這個問題上嘲笑過麥克羅夫特很多次了。他的弟弟總是不會放棄每一個攻擊哥哥的機會，但湯姆？這個瓊安娜的好朋友還是讓他心生不悅。
「我能看看這件拍賣品嗎？」小男孩又在徵求瓊安娜的意見了。
他告訴瓊安娜他今年六歲。但瓊安娜已經找到了他的真實身份。
慈善活動的展示人員，一個需要救助的孩子。
在所有真正需要金錢救助的孩子裡，這個孩子是個意外。他年齡限制了他的發展。瓊安娜身邊的很多人有過這樣的經歷，麥克羅夫特、夏洛克、漢尼拔、威爾，乃至更隱秘一些的朋友。
瓊安娜毫不在意的把戒指放在了男孩的手上。
距離那件兒童西裝被拍賣還有三件拍品，就算拍賣會的後臺再怎麼業餘，這個時候他們也也應該發現問題了。
這是個很倒楣的孩子。落在了全場唯二的高智商手裡，但這也是個幸運的孩子，他會在最早的時間裡被指引到正確的方向上——少走彎路，有時候比什麼都要重要。
小男孩非常認真的把玩手上的戒指，但那雙漂亮的眼睛卻在搜索可以溜走的路徑。
瓊安娜歎了口氣，她拍了拍麥克羅夫特的肩膀，這確實不太合乎利益，但劇本已經沒有必要走下去了。
「孩子啊···讓人頭疼。」
「需要我提醒你，你的人生計畫裡恰好有這一條規劃嗎？」麥克羅夫特看著小孩子一臉當機的表情，語氣溫柔的對瓊安娜說。
瓊安娜愉快的摸了摸已經蒙掉的小朋友的頭，假笑著說：「是嗎？福爾摩斯先生，麻煩你提醒我這個日程，我會記得鎖好臥室的門的。」
chapter98
婚禮當天的早晨，瓊安娜所期待的日子，也是所有事情的終點。
過去的一個星期，她和麥克羅夫特一起整理好了所有的資料，請帖發出，安保佈置到位，裝點好場所，試穿禮服，購買婚紗，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就可以平靜的走向結局了重生之庶女不好惹。
前一天的晚上，瓊安娜從麥克羅夫特的別墅轉移到了她在倫敦市區的另外一個住處。婚車會到這個地方來接她，一切都遵循傳統進展下去。
獨處的這段時間裡，瓊安娜抽空研究了一下倫敦的墓地，她為自己預定了一塊，順便剪輯了一個懷念mv。
第二天早上。
瓊安娜從柔軟的埃及棉織物裡起來，走進洗漱室，鏡子裡是一個正在年紀的女孩。上一次同學會的時候，瓊安娜的那些同學有很多已經找到人生伴侶了。說起來那些人對於瓊安娜的婚禮，不斷的打來電話，希望弄到一兩張請帖。
對瓊安娜當初那些忽視她的同學來說，如果能夠參加這場婚禮，就如同進入名流社交圈的一張入場券。
但瓊安娜拒絕了大多數來電人的請求。她在婚禮的現場做了一些特殊的佈置，不讓他們來參加，絕對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考慮。
之後就是洗漱，等待全倫敦化妝技術最好的妝娘過來上妝。新娘妝的很多細節和日常生活的妝容有很大的區別。這種事情往往需要依靠專業人士的説明。
全套昂貴的化妝品加上複雜的美妝，忙活了三個想小時之後，當瓊安娜重新站在鏡子之前的時候，覺得這些錢也算是沒有白費。
「很漂亮，我第一次···畫這麼濃的眼妝。」
「這就是婚禮啊···希爾德小姐，您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從專業的角度來說，這種畫法是最適合您的。」
「我不確定那些和我不熟悉的人是否還能夠認出我來···」瓊安娜有點不太適應這種造型。
「我能夠準確的在人群裡認出你就可以了，瓊安娜。」
麥克羅夫特的聲音從藍牙耳機裡面傳了出來。鑒於婚禮的所有細節都是他們兩個人同時完成的，所以在會和之前，保持必要的通信還是很有必要的。
哪怕這耳機通訊，看上去有些像是兩個特工的接頭活動，但之後他們可能還要面對大半個外交部和內閣出席婚禮的尷尬場面——那真的會和日常的工作聚會非常相似的。
「我已經看到車隊了···很漂亮的玫瑰花。」瓊安娜從窗口往外看了一眼。
「不要站在窗邊瓊安娜！我以為這種基本的事情不需要我告訴你了！」麥克羅夫特的語速和音量都略微的提高。
瓊安娜委屈的癟癟嘴，哪怕這個動作對方並不能夠看到。麥克羅夫特為了她的安全做了所有的努力，他有些過分緊張了。
她在妝娘和安保人員的幫助下向樓下走去。她很想告訴麥克羅夫特，這種無用功毫無意義。沒有人比她更瞭解死神的工作模式···但在這個讓人高興的時刻，還是不要提起這件事比較好。
「非常傳統的婚禮！我確定就算沒有請媒體參加，這還是未來十幾年之內無法超越的活動！」瓊安娜對這段時間忙碌的結果非常滿意。
麥克羅夫特的朋友和同事都到了，瓊安娜也邀請了她的一些熟人回首顧盼昔年。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她岌岌可危的未來，但那些人到場了，他們會作為朋友在瓊安娜的身邊，見到瓊安娜最後一面。
這種時候，瓊安娜就想起有些人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如果你要死的話，至少要通知我一聲，我一定要看看到底是誰能把你這個禍害解決了！」
當時瓊安娜的答應了，而選擇則是兌現約定的時間。
婚禮的車隊組成了一個漂亮的隊形，經過訓練的特工開車，確保所有的意外都能夠被輕鬆的解決。但一路上暢通無阻，沒有人挑起交通戰爭，在經過仔細的計算之後，也沒有一個紅燈。
順遂的讓人昏昏欲睡。
時間倒退回到淩晨四點。安保人員控制了整個會場，現場所有的工作人員，從服務生到清潔員都經歷了嚴格的資格審核。麥克羅夫特親自執行這個環節，在他部下的眼裡這種行為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威斯敏斯特舉行的活動都沒有這麼嚴謹的篩選步驟！
但如果福爾摩斯先生覺得這是有必要的話，誰又會反駁他的決定呢？
嚴格的入場證件和全方位的身份檢查，附近所有可能安置狙擊點也都嚴格的掃描。對外的說法是因為出席的賓客大都身份尊貴，但一部分安保人員得到的命令是——盡一切可能保護好瓊安娜·希爾德小姐。
淩晨四點三十分。
安保人員開始對工作人員進行檢查。工作人員穿著同意的白色t恤通過掃描機器，再經過二次的搜身。他們的工作服早一步安置在了更衣室裡，連廚師的刀具都經過了仔細的掃描。
「我的天啊，只是一把菜刀而已。你們難道沒有在電視節目上看到我嗎？！全倫敦都知道我有自己慣用的刀具！」一個被搜身的胖子發出了牢騷的聲音。這也被看做是掩飾他的尷尬和心虛——他被安保人員放倒在地上，所有人如臨大敵，這種興師動眾的狀態一直到確認了廚師的身份和他的說法。
隨後的流程就順利了很多。
當最後一個清潔工放進會場，這一整天最危險的環節也就此結束。
「這可真是···雖說我們是保安隊長，但掌控全域的是那些特工。你說這些長官有多貪生怕死，一個婚禮竟然要準備這麼多的細節！」
「你是對的。」和保安隊長搭話的是一個中年的男人。他也穿著一件保安的制服，年紀雖然有些大，但誰都不至於忽略他的攻擊力。
按照正常的規劃，漢尼拔應該在六個小時之後帶著請柬進入會場。他提前進來也不是為了搞破壞，只是要還掉瓊安娜這個人情——她幫他和威爾確定了安全，他們則先一步檢查安保系統的漏洞的，確保是否有安全危機。
漢尼拔眼神深邃的看著保安隊長。對方雖然有些話嘮，但這個人卻是也受過嚴格的訓練。麻煩的是他手下的隊員，漢尼拔能夠混進來的唯一原因，是他在三條街開外的一輛汽車後備箱裡看到了保安的屍體。
取而代之，就可以輕鬆的混進會場的週邊，如果準備的再充分一點，也許就能夠接近核心的目標人物。
從一個月之前瓊安娜被人刺殺開始，漢尼拔就有一種預感，這種事情不會隨著瓊安娜的婚禮結束，又或者說，刺殺的結束可能也代表了瓊安娜的死亡。
漢尼拔在監控室停留的有些無聊了軍少就擒,有妻徒刑。那些電子螢幕上的位置都已經被他記憶在了腦海中。
於是悄無聲息的，漢尼拔退出了這個房間。
他獨自在走廊上行走，沿著這個安保人員被制定的巡邏路線。實地觀察之後，這裡還是有一些監控的死角，危險藏在那些探頭拍不到的地方。
漢尼拔不是唯一一個在這個場地裡搜索危險的人。
當他察覺到轉角處有人的時候，他敏捷的挺住了腳步。鼻翼間有一些松油和消毒水的味道，還有紙巾的塵埃，伴隨一些昂貴沐浴露的味道。如果不是在現在的這種場合當中，漢尼拔可能要誇讚一下對方不錯的品味。
但如此混雜——昂貴和廉價參半的氣味，無疑就說明了很多問題。
漢尼拔暗自提高了戒備。他抽出了領帶纏在手上，作為攻擊的武器。兇手是可以被狩獵的存在，威爾也不會拒絕毀掉這種人。
轉角另外一邊的那個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沒錯···非常謹慎的獵物。漢尼拔屏息凝神，他試圖更進一步的勾勒出對方的形象——受過專業的訓練，體脂分佈均勻，可能是個英國人，又或者——
對應的評估還沒有做完。轉角的那個人動了，於是漢尼拔也撲了上去。
他們不約而同的把打鬥的範圍控制在這一片會場當中唯二的監控死角裡。彼此糾纏在一起，對方也帶著一些無傷大雅的武器——一條毛巾，這和漢尼拔的領帶有異曲同工之妙。
獵物的經驗老道，反擊沒有人任何遲疑。漢尼拔無法預測對方的出拳動作，有拳頭擊中他的臉，他也同樣報以老拳。他們在一個不到兩平方的小地方裡纏鬥，仿佛有一張無形的鐵絲網限制了範圍，這出精彩的打鬥沒有聲音，沒有觀眾。
隨著走廊上傳來第三個人的腳步聲——明顯的保安皮鞋和瓷磚碰撞的聲音。
動手的兩個人都不希望曝光於黑暗。
漢尼拔決定暫時放過這個獵物，哪怕他即將結束整個戰局。
他和兇手不約而同的鬆開了對方。各自收回領帶和毛巾，選擇了不同的方向離開這個轉角。最有趣的一點在於，他們都認為他們可以在未來兩分鐘之內奪取對方的生命。
但現在的情況是——短暫的休戰，漢尼拔在對方的臉上留下了明顯的傷痕，這會是一種標記，足以在千百人之中認出這個對手，也足以讓對手不敢出現在會場當中，這就能基本排除掉近身攻擊的可能。
那個巡邏的保安走到漢尼拔先前戰鬥的地方的時候，他皺著眉頭看著牆壁上的一個小點——有人在這裡打鬥過了。
這名保安壓了壓自己的帽子，在他的帽檐下，有一個冷笑——越亂越好，這就是最後的狂歡了！
保安沒有在這個位置上多做停留，他裝作一無所知的往走廊盡頭的會場走去。一邊走，一邊折疊比他實際臂長長出來的那一截袖子···
順便說，他的領口上，也殘留了一個深黑色的小點，那其實是···類似血跡的東西···
chapter99
上午七點半。
希爾德先生現在居住的高級公寓被人敲響。
司機已經早早的在門口等候，專業的安保團隊很快就接管了原來的保安重生之帶著家人奔小康。這個許可權是福爾摩斯先生特殊授予的。如果這是作為他對岳父的第一份禮物——那可真是太讓人火大了！
享受同等待遇的人還有福爾摩斯夫婦。麥克羅夫特的父母對於他們長子的婚禮細節全程沒有參與。這可能是整個婚禮當中唯一一個不那麼傳統的地方。到今天，還是有人相信，這種不是父母代子女操辦的婚禮，可能招致不幸。
「福爾摩斯先生，夫人，接送的車子已經在門口了。你們還有什麼事情要確認的嗎？」
「我想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辛西婭。我希望麥克單純是在準備一個婚禮，你能向我保證這一點嗎？」
面對福爾摩斯夫人詢問的眼光，辛西婭覺得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回答。
其實不只是婚禮，可能···也是葬禮。作為少數之情的人，回答這個問題便的非常艱難。最後，辛西婭還是非常專業的回答道：「我想是的。」她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瓊安娜小姐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姑娘，我們都非常尊敬她。」
在安保人員的安排上，福爾摩斯出一半的人，另一半則是瓊安娜親自篩選出來的。
大約是因為工作的特殊性，在安全性漏洞的問題上，他們都不那麼樂觀。這讓他們花費了龐大的精力，只求能夠算無遺策。
「你誤會她的意思了。她不是擔心瓊安娜是個壞姑娘，我只是擔心，她是否完全意識到，嫁給麥克，對她的未來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辛西婭的記憶當中，年長的這位福爾摩斯先生並不常常發表自己的看法。這讓辛西婭一直認為，他可能只提供了福爾摩斯基因當中仁慈的部分，以及姓氏本身。
但現在的事實證明，無論小看誰都是會付出代價的。老福爾摩斯先生聰明睿智，他也是洞悉形勢的人。
女秘書默默低頭，這個問題她反而可以非常流暢的回答，「我可以向您保證，瓊安娜小姐可以應付的很好！」
很快，這輛黑色的汽車緩緩的從福爾摩斯家的祖宅往婚禮的會場駛去。
上午七點四十五分。
夏洛克帶著一臉血回到貝克街221b，在排查危險這件事上，夏洛克能夠弄到許可權有限，麥克羅夫特還是照例沒對他太過提防，這是他的默許，讓夏洛克去檢查一下漏洞，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但瓊安娜卻嚴格把控了所有的許可權。
她的這種行為讓夏洛克隱約湧起了另一種擔心。
下樓拿華夫餅的華生正好把夏洛克的行為抓了個正著。這個時候華生還穿著睡衣，他端著一手端著餅乾，一手拿著牛奶盒子，吃驚的看著夏洛克從外面開門進來。
——「夏洛克！你什麼時候出去的！」
隨後華生就意識到這不是最好的問題。
「你還記得今天是你哥哥的婚禮嗎？！」他補充提問。
夏洛克被黑暗中的那個人一拳頭打中了顴骨。他打賭對方的拳頭也收到了不少的傷害，但就現在的情況而言，這一路上他的鼻血都斷斷續續的在流，疼痛和伴隨而來的紅腫讓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含糊，但至少意思是表達清楚了：「我知道，但華生，我現在需要一些冰塊陶寶的古代幸福生活！」
不用夏洛克說的，華生已經從冰箱裡，那袋子手指邊上拿出了一個冰格子。別人家的冰箱裡都是豬肉牛肉，他們家的是人肉，這在全倫敦大概也是獨一份了！
華生心裡止不住胡思亂想，夏洛克在這個時候受傷多少讓華生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冰塊敷在顴骨上的時候，手底下的夏洛克瑟縮了一下，為了幫他把注意力從疼痛上分散開來，也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華生問道：「你早上出去幹什麼了？」
「只是一個案件而已。」
「只是一個案件？就在今天的淩晨？你獨自一個人出去，然後弄的一臉血的回來？」一連串的問句表明華生明顯不信。
「所有的案件都是相互聯繫的。我去和他們的婚禮現場，我之前就告訴過他們，最優的折疊方案是什麼了。但他們都沒有聽我的！」這語氣聽起來多少有些委屈。
華生被夏洛克的邏輯給氣的笑了。他自動補全了夏洛克之後的話：「所以你就大半夜的跑過去給那對準夫妻更換了餐巾樣式，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臉上這麼難看，是因為被保安發現了？」
這一質問只得到了一個含糊的嘟囔語音。
夏洛克有意把問題往情節較輕的方向轉移，這是那對夫妻的婚禮，他現在已經證實婚禮非常危險了，問題就是——保安裡到底被混進了多少人，這些華生不需要關心，婚禮的本質，也只是普通的一天。
他看著他們，就好了。
上午八點。
熱情的賓客陸續的帶著請柬進入宴會的現場。最早一批到達的，不是與新人過分接近的，就是那些沒有太多地位的人。
最終要的人總是最後出場，這句話對於目前的場合也同樣使用。
請柬裡的一部分帶有電子資訊，掃描之後電腦上會顯示出相關的證件和內容。
有幾個走進案件的人對這一套檢驗系統非常驚奇，「這是新科技嗎？沒有用在公眾場合，反而出在了婚禮的安檢上？」
「為了大家的安全考慮。更何況，福爾摩斯先生從事的就是這方面的工作，他怎麼會錯這種展示的機會呢？」
幾個人的竊竊私語確實沒有辦法改變什麼大局。
其中的一個人在通過安檢的時候的，被機器掃描出他的口袋裡裝著一個細小的尖銳物體。
這引起了極小範圍內的騷亂，但很快就被證實只是一個競選時候用來拉票的徽章。這位部長級的公眾人物得意洋洋的在眾人面前把徽章別在了西裝上，他打著自己的算盤，安檢平緩的繼續下去。
漢尼拔花費了超過預計十五分鐘的事件，當他趁著換班的時候離開會場，並且和威爾會和之後，他們簡短的交換了消息。
「我檢查了保安的名單。重點跟蹤了其中的幾個人。」威爾已經換好了參加宴會要穿的西服，他的領結還是早上漢尼拔離開之前親手幫他打的，因為幾個小時的運動有些鬆散了，漢尼拔走過去幫他綁好古代種田記。
「我希望你至少可以提供一個好消息。但我猜這是不可能的···」
威爾肯定了漢尼拔的這個結論：「至少有三個保安被人掉包了。最幸運的那個還活著，但其餘兩個都在後備箱裡。這不是同一個勢力的活動模式，至少有兩組人參與了。我想瓊安娜的這場婚禮可能不那麼盡如人意。」
「和我說說你的分析，威爾。」漢尼拔微微抬了抬下巴。
這個細小的動作讓威爾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一個問題：「你的臉怎麼了？和兇手交鋒了？」
終於被關注到的漢尼拔眼裡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但他沒有說出來，與此同時，他的肢體語言還在不斷的暗示威爾——他露出一種委屈的神色，一直到威爾擔心的靠的更近，來檢查他的傷口。
「我們只是幫忙的。我們試圖減少傷害，但我們沒有義務。不用為瓊安娜的事情花費過多的心思，我猜她有她自己的打算。···還有就是，我們的後備箱裡有醫藥箱···」
醫藥箱很快就找到了。威爾對話漢尼拔的傷口並非無動於衷，他一開始只是被事情吸引了，忽略了周遭的因素。
擦拭血跡的時候，手下的漢尼拔多少有些像是只訓練有素的大貓。但威爾知道這只是表像而已，漢尼拔本質是狩獵者，能夠把他打傷的人——「你沒有能解決掉那個威脅？」
「但也很快了。他的臉上比我可淒慘多了。」
彼此定位？
威爾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這樣也還好，瓊安娜的活力也可以減輕一些。
「最後一個問題···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瓊安娜她有自己的算盤？」
「只是其中一個可能性而已。我們從來都不應該小看那個女人。她和那個福爾摩斯一起設計出來的安保計畫，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漏洞，在有大隊特工和專業人士的情況下，你絕的需要一群保安的可能性有多大？」
威爾聽的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完全明白漢尼拔的意思，也接過了話來，繼續說道：「你是說瓊安娜故意安排了安全性漏洞，用來···抓住兇手？」
哦，我善良的威爾！
漢尼拔看著他的茶杯一臉糾結的樣子，還是決定不要把他自己的猜測說出來了。
——沒有人應該忘記掉瓊安娜早年的樣子，現在也沒有被折去羽翼。是在引誘兇手的到來，還是在策劃另外一種瘋狂？這只有事情發生的時候才會知道了。
「好了威爾。我想我們該出發了——為了那場讓人期待的婚禮···」漢尼拔的傷口很快就被處理到位，他們一起上車，在出席宴會之前，可能還要為這個傷口編造一個合適的理由···
倫敦各地，乃至全國各地收到邀請的人，這個時候都在往同一個目的地，遵循同一個時間集合。這其中有多少人是知道的福爾摩斯先生真正淪陷于愛情當中，又有多少人瞭解希爾德小姐預言了她本人的死亡，至少在這個時候，還是個未知數。
無形的時鐘『滴答滴答——』的向前，以至於誰也沒有發現，會場的備用發電機，被人動了手腳···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3:08
chapter100
上午十點。
瓊安娜到達了婚禮現場。倫敦難得的好天氣，陽光燦爛，好像一切的陰霾都已經被驅散了一樣。
瓊安娜從婚車上下來，長長的婚紗裙擺點綴了蕾絲和亮片，據說是出自某一個致命的設計師之手，風格就是足夠繁華氣派，裙擺拖長到一米左右，據說靈感來自某些莊重的進店款禮服。
「很累贅的裝束，這恰好證明線上溝通是多麼不可靠的事情。」瓊安娜側頭對身邊的湯姆說著。
希爾德先生還在生她的氣，但這不意味著老先生會讓女兒在這種重要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可以溝通的人。——湯姆是他看到的年輕人，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最後盡一下備胎應盡的義務。
湯姆一邊幫瓊安娜整理婚紗的後擺，一邊苦笑著提醒她：「是你這自己不要提前試穿的，人家設計師可是嚴格按照你說的去做了。」
瓊安娜要求婚紗的裙擺下有口袋可以放下一部手機和一個移動硬碟。這種要求對於婚紗的設計並不太常見。
湯姆知道這些細節，是因為瓊安娜有意把一些事情安排給他完成。如果給他提要求的話，這些硬碟啊手機啊都是可以取消掉的。婚禮的紗裙最好是防彈的，但那真的就只是湯姆對瓊安娜的擔心和美好的幻想了。
被堵回來的瓊安娜撇了撇嘴，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湯姆變的不那麼可愛了。畢竟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瓊安娜作為神秘的背後資助人，贊助湯姆學費···他可是個嚴肅而容易逗弄的存在。
「總是說不過你的。但我希望我的計畫都能夠按照準確的順序展開。」
湯姆沉默了一下。他無聲的在表達他自己的抗議。
「不要這樣，湯姆。你要相信，這些手段都是為了給你們留下一個更好的未來。作為受益者，你就不能給我露出一個笑臉嗎？」
「瓊安娜···」湯姆呐呐的叫了一聲瓊安娜的名字。他真的有很多話想要對瓊安娜說。曾經以為總有時間可以傾訴的告白，可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之後，就真的沒有說出口的機會了。
而湯姆還隱約察覺到，瓊安娜對她的感情一直都是洞悉的。她有意和他保持距離，在今天在之前，他甚至不被允許稱呼瓊安娜的教名。『希爾德小姐』這種稱謂真是距離感十足。
「你很快就會適應這些生活的隨身空間之蘭悠。」瓊安娜微笑著往前，開始走的幾步有些踉蹌，這些無謂的婚紗重量，把她弄的像是一隻開屏的白孔雀，真是一場災難！
但你到底把我當做是什麼了呢？
——接班人。
湯姆不需要問出口，這段問答對他來說，是已經在心裡模擬了千萬遍的了。
隨後，他們就看到了背光站在會場門口的麥克羅夫特。他的三件套今天更加的一絲不苟，穿著精心設計的衣服站在瓊安娜的身邊，簡直就像是半圓的另外一部分。黑白之間的融合恰到好處，讓人下意識的就覺得，他們天生就應該在一起。
湯姆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些刺眼，他忍不住提醒對面志得意滿的福爾摩斯先生：「新郎在婚禮之前最好不要見到新娘的。」
他聽到瓊安娜在他的身邊輕輕的嘀咕了一句：「說的好像我還能看到婚禮結束之後的樣子一樣。」
一陣無名火就從湯姆的心底竄了起來，他看著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走到了一起，他們都笑的非常高興，好像都忘記了他們斷定，今天是瓊安娜的最後一天了。
『哼！』同樣的冷哼從相隔五米不到的地方傳來。希爾德先生從車子裡出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站在一起的樣子。
『啊！』驚歎帶著快慰的聲音從再往後的地方傳來。那是福爾摩斯夫人，她先是看到了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此後又看到了希爾德先生。
老年組針鋒相對，於是那對新人總算松了口氣，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的，迅速的往會場裡走去。流程單上還有補妝和最後的一些準備工作要做。
湯姆默默的歎了口氣，他自己無謂的氣憤都被理智蓋滅了。相比這些人，他才是那個無關的人，盲目的憤怒只會讓他失去方向。而他要做的，是好好的看著，瓊安娜到底為她自己安排了什麼樣的出路！
十一點整。
這場婚禮的司儀站在了臺上，他是一位已經退休的官員。他和他的夫人是少有的模範婚姻代表。在這個圈子裡實際上有很多所謂的模範婚姻，這為老先生的珍貴之處，在於他的婚姻裡真正擁有過愛情。
簡單樸素的祝福，隨後將一些新娘和新郎之間的小故事。他們事先就看過稿子上的內容，無非是什麼初次相遇，命中註定之類忽悠人的話。
「讓我們一起來看看福爾摩斯先生和希爾德小姐的回憶視頻！」
流程的一部分，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站在螢幕的另一邊，看著這段反復商量出來的結果。
第一張照片是咖啡廳，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喝咖啡。這是最近補拍的，現實當中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堪稱災難，恨不得把對方弄死在自己的手下，那些事情姑且就自己咽到肚子裡去，不要讓無辜的群眾對愛情產生什麼懷疑就好。
第二張照片是他們在書店裡。兩個人的視線落在同一本書上。
第三張照片是街邊，朦朧的雨和同撐一把雨傘。
···
賓客確實非常認真的在欣賞這段堪稱唯美的愛情故事反派求你放過我。高清的圖片配上生動的場景介紹，確實能把一些人忽悠過去。會有少數人在心裡嘀咕著，原來福爾摩斯先生喜歡這種文藝的東西，把自己的私下生活偽裝成一部愛情電影？這倒是很有想法的行為。
但也有人被噁心的不輕。
夏洛克的座位就在距離投影儀非常接近的地方，坐在他身邊的華生專心致志的看著這個愛情故事，他那一臉驚歎的表情完全就是在表達：『我的天啊！原來夏洛克的哥哥這麼懂得浪漫！
——騙鬼去吧！
夏洛克心裡惡狠狠的想著，那個胖子明明就是一路和瓊安娜互相坑害過來的，補拍出這種酸到掉牙的東西來欺騙無辜的花花草草，最重要的是，大部分的人還真的相信了！
難道所處的世界真的已經這麼天真無辜，掌權者可以輕易的相信這些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了嗎？！
——夏洛克覺得他被麥克羅夫特和瓊安娜惡意秀恩愛的手段給傷害到了。
這種視頻不看也好。夏洛克的座位有天然的優勢，讓他可以不動聲色觀察來賓的行動。搜索了一圈之後，夏洛克的視線穿過五六桌之外，落在一個男人的臉上。
對方也看到了他。兩人被彼此打的慘不忍睹的臉無疑是無法磨滅的暗號。
早上的爭鬥中沒有看清對方的臉，而這個時候看清楚了，也沒有能夠聯想到什麼有用處的線索。
——基本演繹法在那個男人的身上只是一長串的問號。
夏洛克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一直到男人身邊坐著的那個臉上帶有刀疤的男人，側身和他交談了幾句。
「你早上就是和這個人打了一場？他坐在主桌上，我恐怕你找錯物件了。」威爾的聲音裡滿滿的幸災樂禍。這種情況下不難看出來，那個和漢尼拔打架的男人是新郎的弟弟，他同樣是個排查者，而不是所謂的危險人物。所以，應該慶倖他們只是打了一架，而不是弄死了彼此。
「你似乎有些幸災樂禍？」漢尼拔的心情不是很好。他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但在威爾的面前···他斜眼看了夏洛克一眼，有些慍怒。
「我只是覺得你們有點像是衝突的兩款殺毒軟體。」威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他在壓抑自己的笑意，因為這個誤會實在是太有趣了。
「謝謝你威爾，我第一次被人評價為殺毒軟體。」漢尼拔的聲音簡直是從齒縫裡傳出來的。他的威爾也未免太幸災樂禍了一些！
但是現在，漢尼拔還有更重要的第一件事要做。
——漢尼拔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從肢體語言能看得出他在對夏洛克發出邀請。在發出暗示之後，他往走廊上的洗手間走去。
夏洛克也皺著眉頭站了起來。他也意識到這是個烏龍，對方打了他的臉，現在似乎還有事情要對他說。
「發生了什麼事情，夏洛克？」華生總算還是從視頻的浪漫情懷當中分出了點時間給他鼻青臉腫的室友。
夏洛克擺了擺手，「沒事，你想看視頻的話就仔細的看吧！我很快就回來。」他這麼說著，鬆開西服領口的第一顆紐扣，也往走廊上跟去。
chapter101
洗手間的空間比普通的宴會場所要大很多。全自動的清洗設備，光可鑒人的鏡子，以及彩色的琉璃拼貼瓷磚。洗手臺上插著很多支百合花，如此種種的細節把這個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弄的乾淨明快。
漢尼拔檢查了每一個隔間，他確保這裡沒有人窺伺，也沒有更多的保安屍體之類的東西。
他剛剛排查完這一切，夏洛克就推門進來，他的視線落在鏡子上，漢尼拔也在看鏡子。通過這種可以反射的載體，他們得以更加準確的評估彼此的樣貌，以及他們在彼此身上留下的痕跡。
「我能說你讓我覺得有些意外嗎？」夏洛克搶先說到，他臉上的傷痕還在隱隱作痛，可同時他已經認出了面前這個人的身份，『漢尼拔』這個名字代表的可不是輕鬆愉快。
瓊安娜竟然把這種人請到了她的婚禮現場？他們是朋友？這未免有些脫離現實了！
「我想我也多少有些失算。」漢尼拔微微頷首，他表現的風度十足。
「有人已經捷足先登了。雖然我不是太注重這件事情的結果。但如果在我的幫助下，婚禮還是被搞砸的話，可能也不是那麼讓人愉快。」夏洛克眯了眯眼睛，試探的說道。
「我很高興我們達成了共識，福爾摩斯先生。但事情可沒有嘴上說的這麼簡單，恐怕我們的瓊安娜小姐還有她自己的小算盤。」漢尼拔語氣輕快，「你有什麼頭緒嗎？」
不用他說的，夏洛克已經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支馬克筆——這是在進門處的來賓冊上登記的時候順手拿過來的。
只要隨便環顧一下四周，就不難發現，洗手間裡最易於獲得的書寫載體就是那面大鏡子。夏洛克微微前傾，在鏡子上畫出了一些細節。鑒於他把這一層的男士洗手間給反鎖了，可能之後正真需要使用洗手間的男士就要默哀一下，另尋別處了。
——得益於良好的素描功底，夏洛克很快就在鏡面上留下了會場精密的路線圖。塗黑的部分被標注出來，那是攝像頭的盲點。
「我更傾向於找出瓊安娜的計畫來，而不是在這裡看你畫圖。順便所，作為另一位福爾摩斯先生的弟弟，或許你對那對準夫妻之間的謀劃有所瞭解？」
夏洛克冷哼了一聲。他結束了自己繪製的動作，後退幾步，欣賞了一下成品。嘴上也沒有忘記要嘲諷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那個胖子？我以為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策略可言了！只是在等待他的未婚妻死掉···你是對的，這些漏洞都是瓊安娜故意作出來的。」
「這裡。」漢尼拔指出了夏洛克地圖上的一個點：「供電室。這是為唯一沒有檢查過的地方，問題很有可能出現在這裡。」
「我們甚至不能夠確認兇手是不是藏在保安裡，或者他在做別的職業，是來賓當中的一個。」想到那幾個失蹤的保安，有些事情也不是那麼確定。夏洛克的心情多少有些沉重。他也點了點那個被塗黑的區域，說道：「我等下去供電室看看。」
「三樓有備用的發電機，我想我可以去檢查那個。」漢尼拔妥善的接下了夏洛克想要說的東西。
兩個記憶宮殿在這種新情況下意外的合拍。
但讓兩位男士心情不佳的原因，則是他們都不能確定，這種合拍是否也是瓊安娜可以安排的。
當下，他們在洗手間裡就沒有停留，先後走出洗手間，並且往不同的方向走去武魂神尊。
——在『啪』的一聲之後。主會場那裡的燈光瞬間暗淡了下來。此時雖然是白天，但驟然只剩下自然光，也在來賓當中帶來了一陣騷亂。
接下來的兩秒，其餘的電路也逐一斷電。
夏洛克沒有心思和漢尼拔重新溝通部署，一層厚重的陰影籠罩在了他的心頭。斷電對主會場的影響很小，那裡有自然光源可以滲透進來，倒楣的是樓上一些沒有窗戶的房間。肆意讓黑暗長期的駐留的話，藏在這個上千人的婚禮會場當中的兇手，就會有機會更換他的身份，組裝他的武器，並且進入下一步的計畫。
而如果說，有什麼東西是會影響到瓊安娜的生命的話，這一定是最開始的一步。
會場當中驟然而止的背景音樂和光影效果讓賓客有些吃驚。
比如坐在主桌上的希爾德先生，如果不是湯姆在他身邊頻頻勸慰的話，他可能就要站起來，到他的女兒和女婿的面前，問問這種不體面的意外是怎麼發生的了。
「他們設計了備用電源。而且也安排了針對電力故障的蠟燭和特殊甜點。」湯姆小聲的在希爾德先生的身邊說著。「這只是針對可能出現的50種意外當中的一種而已，有對應的處理對策。不會有問題的，請您務必放心，希爾德先生。」
妥帖的解決方案讓希爾德沒有立場去指責這對新人。但這也讓他忽略了一個事實——什麼樣的婚禮需要50多種應對危機方案？那通常是針對高危情況才會設計的！
有人的生命在遭受危險，但這個人也是全場最淡定的人。
瓊安娜拖著厚厚的禮服走到了舞臺上，充電式的麥克風是她眾多計畫當中都提到的一個小配件，如果需要的話，瓊安娜還可以讓會場的廣播裡都響起她的聲音來。
不知是否是巧合，從站到臺上開始，瓊安娜最後一個小時的倒計時也開始了。
她甚至不用抬頭，就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這一點。
一個小時整。
——『滴答滴答···』
「請各位稍安勿躁。很遺憾供電方面出現了一些問題。我和麥克本來沒有為婚禮準備一個主題的，但現在···我想請各位享受一個燭光婚禮。」幾乎是在瓊安娜說話的同時，訓練有素的服務員們就送上了一支支點燃的特製蠟燭。隱隱的燭光配合外面透進來的自然光，特殊的蠟燭不至於散發出什麼災難性的味道，場面逐漸被控制了下來。
「我想借著這個機會提前說出我的婚禮感言···我對於這場婚禮的一些看法···還有對未來的一些期許。」
知情者能夠聽出瓊安娜在說道『未來』的時候隱約的顫音。他們不知道她為什麼如此篤信她自己的死亡，但可以看出，瓊安娜的這個結論和她的整個人格，她所有的自信聯繫在一起，這都是不可分割的部分。
「相識半年就步入婚姻並不是最謹慎的做法。——這是從時間和常規的角度去思考的事情。但就我個人的看法，就和大家剛才看到的視頻一樣，我們有很多共同點——都是從小在倫敦長大，一樣在人生某個特定的時刻做出不盡相同的選擇···同一片空間，同一段時間，最後我們認識了轉世魔刀。」
瓊安娜停頓了一下，她轉身看了眼站在台邊的麥克羅夫特，又繼續說道：「曾經的我很難想像會有今天的到來。但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我真心要感謝那個伴隨我做出這個決定的男人。這讓我決定成為福爾摩斯夫人。」
台下陸陸續續的響起了一些掌聲。
五十分鐘。
瓊安娜露出了一個微笑，她繼續說道：「站在臺上，下面這麼多的蠟燭，真的讓我想到我霍格沃茲。我是鄧布利多，你們是我的學生···」
這個玩笑大多數上了年紀的與會者都無動於衷，其中一些過分古板的人微微皺眉，覺得這種說辭不太得體。但靠門的幾桌，瓊安娜請過來的那些穿著義大利高級定制西裝的人吹起了口哨。他們力挺這個本來不算太有趣的玩笑。惹來有些回頭注視。
瓊安娜知道那桌叫好的人都有誰。那些特工朋友，那些倫敦地下的勢力，秩序和無序被放在了同一個桌面上。
對於這些人來說，他們就能夠從這個發言中得到瓊安娜要透露出的訊息。——她還是那個瓊安娜，決定來源於她本人，並沒有被任何人脅迫。
哈瑞和艾格西就坐在起哄的人當中。一同出席的還有梅林——他和瓊安娜沒有照過面，但這位神通廣大的『報喪鳥』還是在他住處的實體郵箱裡留下一份邀請函。
基於這一點，梅林老師也來參加了這場婚禮。
「霍格沃茲的比喻多少有些不太吉利的地方，我很難想像瓊安娜盡然用了這種說辭。」梅林喝了口紅酒，盯著哈瑞和艾格西驚訝的『你竟然看《哈利波特》』的眼神，慢悠悠的分析說：「鄧布利多最後的結局不太好，也能牽強的說，他是為了巫師界付出了生命。」
「這不代表報喪鳥會這麼有犧牲精神！」艾格西不是太服氣。
「但你也不要想否認···福爾摩斯先生和希爾德小姐佈置的會場裡，會出現斷電這麼粗心的情況。」···更何況，電力到現在都沒有恢復。
瓊安娜說話的時候，都有些像是在說遺言了。
艾格西看著哈瑞從桌邊站起來，有些不可置信的把紅酒咽下去，問道：「你的意思是，瓊安娜請我們來婚禮現場是，是希望我們擺平這些麻煩？！」
「不，艾格西。···『報喪鳥』不至於這麼安排。但你和哈瑞最好還是到供電室去看看，我出門之前就把會場的地圖發在你們的中端上了。」梅林的聲音帶著點幸災樂禍。作為軍需官，他始終是最輕鬆的一個。
艾格西有些鬱悶的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們的軍需官還很不仗義的補了一句：「順便說，你不是一直很想和加拉哈德一起出任務嗎？——這就是個很好的機會，祝你們一切順利···」
——果然不該相信這只是一個正常的婚禮活動的！
艾格西快跑幾步跟上了哈瑞。他突然覺得有些心塞。
與此同時。
瓊安娜在心裡默念，只有——四十五分鐘了。
chapter102
夏洛克趕到發電室的時候，那裡的房門虛掩著，沒有窗戶的房間裡一片漆黑，有粘稠的血跡慢慢的向外蔓延，結合空氣當中淡淡的血腥味，夏洛克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死掉的是一個專門負責發電機房的保安，從屍體的溫度來看，他才死去沒有多少時間。夏洛克用手電筒盤查了一下房間裡的細節，機器被食用油浸濕，主要的幾根電線被剪斷，從電線的埠也不難發現，兇手所使用的工具是小刀之類的。
房間裡沒有更多的線索，保安的衣服也沒有被替換下來。
這個房間裡沒有更多的線索了。夏洛克沒有在這個地方停留下去，他往樓梯上走，希望在漢尼拔那裡看到更多的可能。
四十分鐘。
瓊安娜已經從臺上走了下來，她在間隙的時候用手機給的湯姆發送了一個倒計時。明明暗暗的數字閃爍，所代表的不過是一種最基本的東西——瓊安娜的生命。
很多時候湯姆不能夠理解，瓊安娜既然對事情的發展有這麼準確的預知，她為什麼不採取相應的行動，來挽救她自己的生命？
自暴自棄很多時候不僅僅是對她自己的不負責任，還有周邊的人。
收到的倒計時後面還有一行多餘的小字。瓊安娜要求湯姆在倒計時到二十五分鐘的時候把希爾德先生帶離會場。她為此安排了一些萬分緊急的突發事件文件報告，確保希爾德先生沒有任何理由在婚禮的現場滯留下來。
看到這行紅字的湯姆第一時間抬頭尋找瓊安娜的身影。原本瓊安娜站著的地方，現在依然有一個穿著冗長白色婚紗的女人站著，甚至這個女人的身邊也跟這樣一個福爾摩斯先生。但這不是他們！湯姆知道婚禮有所謂的備選案，這兩個都只是輪廓相似的替身而已。
那麼這個時候瓊安娜在什麼地方呢？福爾摩斯先生是否和她在一起呢？
湯姆覺得他似乎被重重的謎團所困擾了起來誰都別惹我。
當他掃視整個會場的時候，甚至意外的發現，瓊安娜安排的最後幾桌人員，那些一開始坐滿的桌面，現在已經只有零散的幾個人呆著了。
那些身份成謎，穿著西裝卻一看都是危險人物的傢伙，這個時候都分散在了會場的各個角落。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湯姆就越發的一頭霧水起來。
艾爾西和哈瑞追隨地圖在走廊上慢慢的搜查。他們沒有太明確的目標，這個時候反而更希望半路上殺出一個殺手之類的，這樣目標確定，就不用如同追查幢幢鬼影一樣，在這裡漫無目的巡邏了。
「所以說，想要傷害瓊安娜的人還是那個莫蘭嗎？」艾格西不是太確定的跟在哈瑞的身後。
「莫蘭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尤其是他已經沒有別的顧及的時候。」哈瑞糾正艾格西的評價。
「但我怎麼覺得真正沒有顧及的人是瓊安娜，她和莫蘭放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誰比較危險吧。」艾格西嘟囔著。
他的這句話給了哈瑞一定的提示。他連忙詢問還在宴會場上的梅林：「你看一下你的周圍，附近幾桌還有多少人待在原地的？」
「滿座五十人的情況下，現在只有十五個人了。」梅林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瓊安娜請了這麼多和我們一樣的人在會場當中來回巡邏···」他們都已經意識到，他們才是第一批被瓊安娜擺了一道的人了。
——她所謂的保安隊和特工組都是忽悠外人用的，現在整個會場當中真正在起到安保作用的人，是這些被瓊安娜請過來，在這方面擁傑出技能的三教九流。
「免費安保啊···瓊安娜的算盤打得真的不錯。」這麼一說之後，梅林突然發現：「mi6的特工都撤走了，這應該是計畫當中的一部分···」
漢尼拔在三樓的發電室遇到了一些小麻煩。問題的重點來全部被浸泡在水裡的機械設備。他沒有貿然的踩進水裡，鼻翼間傳來一些焦糊的氣味。漢尼拔懷疑這片水窪接通了電源，電流的強度不可考證，估計也不會是那種踩下去略微發麻的狀態。
備用發電機是一早就在會場當中的，這個器械並非婚禮前搬運進來的東西。如果某些人有心的話，他們完全可以在瓊安娜確定婚禮場地之前，就在一些特定的場所發電機裡留下武器。
結合福爾摩斯和瓊安娜的品味和習慣，這種會場在全倫敦也不會超過十個。
——這是最為妥帖的選擇了。
漢尼拔微微皺眉，他認為兇手能夠想到這件事，瓊安娜沒有理由忽略掉的。
二十五分鐘。
湯姆小聲的在希爾德先生的耳邊報告了一個部門內的漏洞。瓊安娜的婚禮放眼偌大的倫敦，其實就只是很普通的一個活動了。作為官員的希爾德先生有他的工作要做。他不得不提早離開女兒的婚禮，只為了一些別人的事情。
辛西婭終於在化妝間裡看到了換好輕便禮服，正在補妝的瓊安娜。福爾摩斯先生就在瓊安娜的身邊，他們可能是婚禮當中最最清閒而又無動於衷的人戀上滑頭鬼之孫。但在過去二十分鐘裡，他們下達的判斷幾乎拯救了半個倫敦。
「辛西婭有事情要報告？需要我先離開一下嗎？」
「需要我提醒你，你還沒有徹底脫離危險嗎？」麥克羅夫特壓住了瓊安娜肩膀。
辛西婭默默的垂下頭，不去看福爾摩斯先生和他的夫人之間是如何溝通的。在辛西婭堅持繼續這份工作的時候，她就知道未來她會被無數次的秀恩愛這個事實了。
「二樓和三樓已經被那些『賓客』給清理完畢了。一共有六個殺手混了進來。除去我們標記出的三個之外，另外三個假扮成了廚子、服務員和燈光師。這些人都是莫蘭從國際傭兵裡雇傭出來的。」
「看來莫里亞蒂教授給了他的未亡人很大一筆遺產。他們真是什麼工作都已經做過了。」瓊安娜放下眉筆。有些得意的對麥克羅夫特說：「但我的朋友比特工更加銳利不是嗎？行走在黑暗中的人都有自己的手段···現在就只剩下莫蘭一個人了。」
他們都知道莫蘭混跡在來賓當中。一周前收到照片上僵硬的臉，這個時候怎麼說都已經恢復到自然的狀態當中去了。
「把第三台發電機打開。我們該回到會場當中去了。」麥克羅夫特拍了拍瓊安娜的肩膀，禮服裡是特質的防彈衣。
五分鐘。
瓊安娜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看了一眼頭上的數字。現在輕快跳躍的不僅僅是她的倒計時了，還有那些死亡的方式，包括但不局限於木倉擊、還有一系鈍擊，動脈破裂，肺部刺穿的傷害死亡。
死亡的方法交替閃爍，似乎也代表了莫蘭動盪的思緒。瓊安娜之前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兇手有這麼複雜的內心活動的。如果她是一條魚的話，那莫蘭估計就直接一魚多吃了。
三分鐘。
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把會場舞臺邊站著的替身都替換下來。與此同時，會場裡的等都被第二個隱藏的備用供電設備恢復了運作。舊時的黑暗終被埋葬，新的光明照亮了會場。
台下的福爾摩斯夫人有些擔憂的看著麥克羅夫特。沒有一個母親是認不出自己的孩子的。麥克竟然在他自己的婚禮上使用了替身，這一定是有什麼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新人開始敬酒，葡萄汁倒在水晶杯裡冒充葡萄酒，以免那些促狹的老傢伙總是想要看到新人醉醺醺的樣子。
兩分鐘。
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攜手走到中間區域的一個圓桌邊。變故在一瞬間發生。一個情緒激動的賓客一不當心把紅酒灑在了瓊安娜的身上，這個莽撞的傢伙立刻就從口袋裡抽出手帕想要補救一二。
「不用了···謝謝。」瓊安娜的心裡微微一沉，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落在這個酒客的身上了。莫蘭的偽裝足夠精妙，唯一的漏洞只在他比普通人更幽深的眼神上。
瓊安娜換好的禮服也是一片雪白色的。一灘紅酒沾染在上面，就像是有人在雪地裡撒上了一捧熱血。麥克羅夫特立即把瓊安娜往身拉，但這都已經來不及了。
所有的分岔路在這個時候走到了同一個焦點上。從各個樓層陸續回來的，那些瓊安娜的朋友們，都見證了這個時刻，瓊安娜被人劫持起來，一把不應該出現在會場上的手木倉對準了瓊安娜的腦袋[黑籃+水果籃子]貓與氣球。
「你以為我會狙擊你嗎，瓊安娜小姐？你得要承認，這一下你沒有想到吧！」莫蘭的聲音低沉，從瓊安娜的身後響起的時候，瓊安娜甚至感覺的到她的背部在震動。
「我承認，這讓我有些意外。」瓊安娜有些冷淡的回答。
她的這種舉動讓一些與會的老傢伙非常讚賞。臨危不懼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品質，有時候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就越容易貪生怕死。希爾德先生有個好女兒，福爾摩斯先生找到了一個好妻子。
唯一需要惋惜的是，在這種訓練有素的殺手面前，瓊安娜的生還幾率太小了。
「事情未必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莫蘭。」麥克羅夫特被身邊的人拖得遠了一些。他掙脫了那些人，往前了幾步，更加靠近瓊安娜。
「確實還有選擇。你讓夏洛克過來···一命換一命。」
「···」會場裡一片死寂。沒有人說話，包括麥克羅夫特。
「你是真的喜歡上希爾德了不是嗎？但這還比不上你的弟弟吧···我今天一定會帶走一個人的，你可以有選擇的權利。」莫蘭已經勝券在握。在這場賭博當中，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生死。
「你什麼時候意識到最後會這樣的？」麥克羅夫特看著瓊安娜。但瓊安娜不敢看他。
在他們在一起之前，瓊安娜就意識到這一點了。無論是否是在婚禮上，莫蘭總會抓住她，福爾摩斯總會失去一個人。這就成就了面前的這場婚禮。把所有的衝突彙聚到一個點上，把所有的朋友請到一個地方，這是瓊安娜給她自己的一個機會，她集思廣益的尋找活下來的機會。
「你不需要做出什麼選擇。我都已經選擇好了。」瓊安娜回答的很輕鬆。她的聲音不大，但幾乎所有的人都聽到了。
漢尼拔慢慢走到了威爾的身邊，夏洛克找到了他的華生，哈瑞和艾格西站在了一起。除了他們之外的人，也不約而同的站在一起，他們封鎖了會場的出口。如果莫蘭真的得手，他們能夠保證的，就是他絕對不能夠活著走出去！
「他們有可能在你射殺我之前殺死你的。」瓊安娜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和莫蘭交涉。
「那麼倫敦城區的五個爆炸點就會同時爆炸。比起兩條人命來，那是你們更加沒有辦法面對的東西！」
來賓發出了一些小聲的交流。有人偷偷的低頭發送了幾條短信。
但瓊安娜卻很輕鬆的否定了莫蘭：「不···你沒有機會了。你以為那些特工都被安排到什麼地方去了？你在倫敦放了七個爆炸點，不是五個，但現在···都已經不存在了。」
「你還在我的手上。」
所以這該結束了。
瓊安娜看到頭頂無形的倒計時歸零。一瞬間，她的世界裡只有她和那個清冷慘綠的數字。從此以後，她的人生裡不會再有與之死亡，從此以後，她也不會有人生了。
隨著瓊安娜突然做出的奪槍的動作，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至於的莫蘭，則下意識的扣動了扳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3:12
chapter103
辛西婭在mi6的走廊上被湯姆給堵住了。婚禮上發生了這種可怕的事情之後，瓊安娜被醫護人員抬到擔架上送到了車上，誰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生是死。伴隨莫蘭瘋狂的大笑和福爾摩斯先生鐵青的臉，還有賓客言之鑿鑿的說看到瓊安娜被送上擔架的時候，人已經僵硬了。
湯姆不相信這種說法，這些傳言的人平日裡發號施令，但實際上鮮少見到鮮血，他們所謂的話都只處於自己的利益考量，不足以···相信。但隨後麥克羅夫特就以瓊安娜丈夫的名義封鎖了所有的消息。希爾德先生甚至找不到麥克羅夫特人，整個部門裡充斥著低氣壓。
湯姆當時並不在現場，但他收到了瓊安娜的一條短信。短信設定了程式，會在指定的時候發送，大致的意思是瓊安娜感謝他這些年的幫助，並且說她很高興認識湯姆。
很多人都收到了類似的短信，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在瓊安娜的眼裡都是重要的。
到第三天的時候，湯姆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擔憂，他很難說這次前來質問是遵從希爾德先生的指派，還是出自他本人的心意。即使湯姆知道，他這麼做會得罪麥克羅夫特，他還是來了。
「我還有工作要做，你能不要擋在這裡了嗎？」湯姆理想當中的和福爾摩斯先生對峙的情況並沒有出現，他根本見不到麥克羅夫特本人，這個時候只能抓著辛西婭詢問情況，這讓女秘書有些心煩。
「在知道希爾德小姐的事情之後，我就會離開了。」
兩個人一個一左一右的在走廊上行走。辛西婭被問的沒有辦法了，最後不得不停下腳步，對湯姆說：「我想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希爾德小姐了，她是福爾摩斯夫人。您應該注意到這個問題！」
湯姆被說的臉色一白。
「沒有太大的問題了。我只能說···福爾摩斯夫婦現在有一個同樣的傷口了···」
瓊安娜最終保住了一條命，她沒有躲過莫蘭的子弓單，射偏的子弓單打在了瓊安娜的腹部。第一下沒有命中的情況下，莫蘭就被夏洛克一拳打翻在地了。漢尼拔奪下了他的武器，而哈瑞帶走了莫蘭。
「所以···」
「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K+綜漫]綠之王物語。你要學會往前看。」辛西婭看到湯姆迷茫的神情，猶豫了一下，提點了湯姆幾句。
「那為什麼還要封鎖消息？我是說如果瓊安娜沒事的話，這不是皆大歡喜了嗎？」湯姆不太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他也不知道，他現在看到的一個簡單的——『瓊安娜沒事』的結局，是話費了多少心血精心佈置的結果。
莫蘭在倫敦多個地方設置了爆炸點，從得知消息到處理問題，這一切情況都在婚禮當中發生。特工人員的稀缺讓麥克羅夫特不的不抽調一些特工去解決問題，會場安保的空缺就由瓊安娜的一些朋友臨時幫忙。他們的行為很多甚至不遵循法律，瓊安娜被救護之後這群人一度造成了混亂。
在能夠確保瓊安娜倖存之前，冷處理是最好的方法。
瓊安娜終究是活了下來。活著就比任何事情都好。
麥克羅夫特的工作場地有他的保密性和特殊性，這就意味著他不可能把瓊安娜的病床搬到他的辦公室裡，或者把他的辦公室搬到瓊安娜的病房裡。每天準時下班之後到醫院的重症病房去看護是必然的事情。
好幾次的病危通知單都讓麥克羅夫特以為他即將失去瓊安娜了。好在一次次都證明只是虛驚一場。
工作時間折中的方法是在瓊安娜的病房裡安裝高清的攝像頭。這個攝像頭的安裝一定程度上也加大了麥克羅夫特在辦公室裡使用電腦的概率。每次辛西婭過來送報告的時候，她都不是太明白，一個昏迷當中的人有什麼好頻繁觀察的。
這些通過電子轉播的方式的視頻顯示，並不能真實代表一個人細微的變化。瓊安娜在病床上一動不動，麥克羅夫特看到的畫面，除了螢幕一角的時間標記還在不斷的往前，其餘就是一張就帶著呼吸面罩的靜止圖片。
對了，還有一個戒指問題。
boss從前手上就是帶戒指的。那是某個對他來說意義深刻的活動的紀念戒指。各種意義上都是對福爾摩斯先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的。此前福爾摩斯先生一直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一次起到模糊他未婚的作用。這也是在這次婚禮請帖送出去之後，很多人驚訝於福爾摩斯先生竟然還從來沒有結過婚。
關於大魔王的各種消息不斷的發酵，有人說所謂的未婚不過是多次結婚秘而不宣而已。只是這次麥克羅夫特招惹到了希爾德小姐，他才迫於威力，才不得不公開婚訊。
做出這些猜測的人一定都沒有看到福爾摩斯無名指上帶著的戒指。這件事情夏洛克早早的就鬧過一輪了。
他評價他的哥哥簡直就是個炫妻狂魔，帶著一個鉑金戒指招搖過市。夏洛克是看到過麥克羅夫特送給瓊安娜的戒指的，戒面相當簡樸，上面點綴了一些碎鑽，看上去確實簡約大方，但和當下女士追求鑽石克數的主流相距甚遠。
這一枚戒指已經戴在瓊安娜的手上了。就好像麥克羅夫特決定這樣的連接可能阻止死神的降臨一樣。
辛西婭不得不承認夏洛克的一些言辭過於刻薄，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對最近看盡恩愛的她來說，多少也是一份快慰。
唯一可惜的是，福爾摩斯先生的回擊能力絲毫沒有減弱。他問候了夏洛克臉上的傷痕，然後又訊問了華生在知道傷口產生真實原因之後的反應——那不用說就是大大的嘲笑了夏洛克一番。這無疑是最讓夏洛克無法忍受的事情[網配]圈養與反圈養。
五天之後，瓊安娜的病情初步穩定，她被人從重症監護室裡轉移了出來。當她意識到自己的腹部和麥克羅夫特一樣開了一個口子的時候，還是頗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情緒在的。
「倖存不是很值得慶倖的事情嗎？你最後篤信的死亡並沒有降臨。」這次換麥克羅夫特在瓊安娜的病床邊上削蘋果了。他給瓊安娜選了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切成小塊之後放在盤子裡，還體貼的附上足夠多的竹簽。
「你聽過哈弗大學的公開課嗎？危難當頭是否用一個人的生命換取所有人的生命。」
「關於公正的那個問題？如果這很困擾你的話，我們可以談談。」
瓊安娜搖了搖頭。現在換成她躺在病床上了，就感受到了麥克羅夫特過去那段時光的不容易。說話牽扯到的時候都會感覺傷口疼痛，關於那個問題，瓊安娜很早以前就不再糾結了。
瓊安娜一直認為她是那個要做選擇題的人，但在危機發生的那一刻，她才意識到，她只是站在火車前等待結果的人。蘇醒兩天，瓊安娜也就有兩天沒有看到那些慘綠色的倒計時，沒有誰再會為了她的無動於衷而喪命，也沒有人會為了她的選擇而意外死亡了。
在昏迷中，瓊安娜意識到她失去了一些東西，但另一些東西卻在原本遺落的那片地方生長。廢墟上的建立而起的宮殿，那棟巴羅克建築作為前端，而又往後延伸到視線可及的範圍之內的。
當處於這個畫面當中的時候，瓊安娜就知道，那是她的記憶宮殿。
那些曾經遭受倒計時的人，那些被拯救和被忽視的生命，連同過往多年慘痛或者寬慰的記憶，瓊安娜都找到了一個可以好好安放的地方。
而在這之中，她也特別開闢出了一個地方——一個單獨的房間，打開門，就能看到正襟危坐穿著三件套的麥克羅夫特，瓊安娜會有更多的時間去瞭解這個男人，而更多的時間，基本就等同於一輩子了。
被打碎的茶杯重新拼起，光滑如新。
被踩碎的鏡框扭動還原，玳瑁的材質重複光鮮。
被破碎的心重新跳動起來，『咚咚咚』的恢復規律的跳動，越發強健。
漢尼拔找到了他的茶杯，一架航班起飛，瓊安娜得以收到來自歐洲各地的明信片。但明信片發佈的城市，已經鮮少看到模式花的失蹤和死亡。
艾格西和哈瑞接到了一個新的任務，他們雙雙登上kings＼man的直升飛機，飛機的螺旋槳能把停機坪上的草吹的東倒西歪，但對於送別的梅林來說，螺旋槳產生的風卻沒有辦法撼動梅林的一根頭髮（本來就沒有）。艾格西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和哈瑞一起出外勤的機會，無論任務是多麼艱難，他都會感激梅林的任務安排。
至於夏洛克和華生？
「約翰，又有新的案件了···」
「等等，你什麼時候開始叫我約翰了···好吧，你喜歡就好。」
極度嚴寒之後就會有嶄新的生活。大多數時候，你只能看到一些人的背影，但那就已經證明，一切都好。
——正文完。
番外2.1
摘要：婚禮之後，是瓊安娜的葬禮。
瓊安娜在羅馬給麥克羅夫特準備了一個尋寶遊戲，一番糾結之後，麥克羅夫特決定把這個遊戲堅持下去···
旅行有時候會帶來一種非常特殊的力量。
瓊安娜葬禮過後，見證了長子喪偶的福爾摩斯夫人，堅持讓麥克羅夫特遵從原定的蜜月路線，做飛機到羅馬去一次。
「我不認為這還有什麼意義。事實上，我在倫敦所能夠起到的作用更大。」
「旅遊並不能夠減緩悲傷，但工作卻可以···」麥克羅夫特可以想出一千個理由來推卸那張遞過來的機票，但他卻無法逃過他母親的堅持。
所有的人在葬禮上都用一種哀戚憐憫的眼神看著麥克羅夫特。
而麥克羅夫特則緊盯著瓊安娜的棺槨，看著它慢慢的垂直吊落到六尺一下，一抔抔土逐漸蓋住了棺槨，放在棺槨上的百合花被泥土掩蓋住了花香，之後棺材的輪廓也慢慢的消失在視野當中。
神父絮絮叨叨的念誦一些悼念的詩篇，說辭裡那個善良姣好的人並不能代表麥克羅夫特記憶當中的瓊安娜。
參加葬禮的人都穿著筆挺的黑色衣服，致鬱的黑色濃稠的仿佛要黏在視網膜上一樣。哀樂響起的時候，麥克羅夫特的眼眶有些脹痛，他很快調節好了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感，就像是做出每一次決策之前一樣，關掉那個管理情感的開關。
而這些，就是他對葬禮當天的全部記憶了。
麥克羅夫特知道，之後的很多年，瓊安娜都要一個人孤單的呆在黑暗的地下，沒有人可以修復她腹部的那個傷痕，華麗的壽衣有一天會被侵蝕，一個人曾經存在的痕跡也會逐漸的被人淡忘。
而麥克羅夫特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不得不打起精神，繼續留在人間，繼續那些他要完成的責任。
「工作不可能緩解悲傷，那只是暫時的麻痹而已。」
僵持的最後，麥克羅夫特還是接過了那張發皺的機票，算是讓身邊的人放下一點擔心。
瓊安娜還在的時候，他們就一起把此行的目的地定在了羅馬。
瓊安娜會喜歡少女泉，三條街道交叉口的噴泉，那些關於四季少年和海神的意象。帝國時期的萬神殿，是拉裴爾的埋葬之所。還有的羅馬假日裡提到過的真理之口···他不確定瓊安娜是不是喜歡奧黛麗赫本，現在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麥克羅夫特踏上這片土地之初，心裡就不免蒙上了一層悲哀。那個沒有離開過倫敦的瓊安娜，那個有心要陸陸續續把世界玩一遍的瓊安娜，那個總是在折騰的瓊安娜——她是真的不在了。
麥克羅夫特附近的紀念品商店裡挑選了一些明信片。在來之前，此行的目的和義務就已經非常明確了。哀傷都是自己的，但在這之前，至少要保證周圍的人都已經安心了。
「先生，您的包裹。」
到羅馬之後第一個和麥克羅夫特說話的陌生人，尋找聲音的來源，一圈無果之後，麥克羅夫特低頭，才看到這個半大的孩子。小孩子有些焦急的抱著一個小盒子，手上還拿著一張照片。
麥克羅夫特蹲下和小孩的視線持平。義大利語並不難學，麥克羅夫特確實聽得懂這種拉丁語系的語言，並且能夠算得上精通。
在異國他鄉有個拿著盒子的小孩，他的手裡還拿著你的照片。麥克羅夫特依稀從這些行為當中看到某人惡作劇的影子。
「謝謝。」他伸手去拿那個粉紅色的小盒子。
小孩有些不滿的往後退了兩步，淚腺發達的眼睛醞釀出了一圈水色，可以看出這不是真的要哭了，倒像是要達成某種目的而特意裝出來的。
「她說你會給我錢的。」
『她』這個詞語出現的時候，麥克羅夫特微微皺了皺眉。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歐元，大面值的鈔票讓小孩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旅行愉快！」小孩子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的扔下這麼一句話，把盒子往地上一放，就帶著小費離開了。
只留下麥克羅夫特一個人，他小心翼翼把盒子上的絲帶解開，打開盒蓋，看到裡面一個飄揚著雪花的水晶球。
一張字跡熟悉的便簽被壓在的水晶球的下麵。
——請在上午十一點之前到達羅馬鬥獸場，在那裡尋找你的第二條線索。
麥克羅夫特看了一眼時間，時間有些匆忙，但總算還來得及。
於是店主就能看到，原本禮品店裡挑選明信片的那個客人，突然匆忙的拖著行李箱推門而出。他隨手在路邊叫了一輛計程車，對司機報出目的地的時候，司機差異的看了他一眼。司機有心要告訴這個旅客車費不菲，但隨即就被遞過來的一疊歐元給掐滅了話頭。
坐在後排的麥克羅夫特看著這個有些奇妙的水晶球。裡面有一個靜止的『真理之口』，縮小之後的真理之口看起來有些可愛，還有水晶球裡千篇一律的雪花，搖一搖，就有一場冬天。
麥克羅夫特低頭把玩了一會兒手上的小玩具。
他已經知道了這是來自瓊安娜的尋寶遊戲。現在，他開始糾結，是否要把這個遊戲進行下去了。
所有的遊戲進行到終點的時候都只有心碎而已。瓊安娜已經不在了，她的遊戲，無疑也失去了意義。
司機偷偷的用後視鏡觀察這個一臉憔悴的男人。他的表情冷硬無損他逝去的熱血，傷心和失戀在羅馬司空見慣，有人熱戀，就會有人失戀。這兩種感情總是守恆的，人們不斷的在失去，也不斷的在尋找。
而對於一個開車的司機而言，他能做的，也不過是多踩踩油門，幫助這個男人更快的達到目的地。
十一點的時候，羅馬鬥獸場的輪廓漸漸出現在了後車窗裡，麥克羅夫特收好那個水晶球。——他想再看看瓊安娜準備的這個遊戲，只是看看就好。
羅馬時期最大的圓形角鬥場，過去貫穿鮮血和鬥爭的牢籠，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成為了一個讓人讚歎的建築名勝。
流動的人潮在麥克羅夫特的眼裡如同無誤，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某個冰淇淋車上張貼的那張已經褪色的奧黛麗赫本海報。遠遠的看過去，就像是站錯了片場的明星，無端透露出一種瓊安娜風格的惡作劇。
「兩個冰淇淋球，謝謝。」排隊花費了一定的時間，而且這對麥克羅夫特來說是一項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的活動了。
他付了錢，從商販的手中接過一支甜筒。半融化的冰淇淋讓人在接到手裡之後就忍不住先舔一口。
他就這麼帶著行李箱，穿著三件套，像個普通的遊客一樣坐在路邊，認真的對付手上的兩個冰淇淋球。
最後一口的時候，嘴唇似乎碰到了一張塑膠紙。麥克羅夫特把整張籤子吃出來的時候，頗有些哭笑不得。
幸運簽餅的玩法，套用在冰淇淋的身上。瓊安娜的想法依然天馬行空。
他分神在陽光下閱讀這行義大利語。
——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我允許你到賓館安置好自己，然後等待我的安排。
塑封在塑膠紙裡的手寫體，不會發黃不會浸濕，麥克羅夫特確實不知道瓊安娜是什麼時候準備好的這些東西。但他非常清楚瓊安娜是通過什麼方法達成這些佈置的。
參加婚禮的人當中就有個羅馬人。瓊安娜的朋友和她有限的里程成反比。一個在羅馬的真誠朋友，加上瓊安娜自己的仔細佈局，這種小遊戲不會有絲毫的站障礙。
麥克羅夫特知道他始終是擁有掌控權的。找到瓊安娜的朋友，拿到所有的線索，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難度。
但掌控權又不全在他的手上，麥克羅夫特找了個公共飲水設施，他把紙條上的奶油香草都洗掉，小心的展平紙條，收在了皮夾子裡。
神使鬼差的，麥克羅夫特決定——回到酒店，等候下一個消息。
五星級的酒店高級套房，貼心的花瓣服務，但空蕩蕩的房間裡一點人氣都沒有。等待的時間裡，麥克羅夫特邀請了一個流浪漢共進晚餐，對方非常享受u這頓晚餐，大快朵頤的同時也就沒有意識到坐在他對面的客人一口都沒有吃。
結帳的時候，酒店的餐廳經理親自送上了帳單。麥克羅夫特在很多場地都接受過這種待遇，但這次，帳單當中夾著一張便條，又是瓊安娜的手寫體。
——酒店後面的人造溫泉，下一條線索在模型裡。
紙條的紙張又有不同了，瓊安娜用不同的紙張並不能夠掩蓋她同一天寫完這一切的事實。麥克羅夫特把紙條放進錢包裡···他記得酒店的衣櫃裡有浴袍，是時候準備起來了。
番外2.2
穿著浴袍的麥克羅夫特一路走過去，離開了他所習慣的三件套，厚厚的一層毛巾總給他一種丟盔卸甲的感覺。
走到溫泉前臺的裝飾水缸前，彎下腰，麥克羅夫特找到了一些建築物模型景觀。水缸裡是一些兇猛的海洋生物——這裡特指的是螃蟹和海膽，守護者著細小的模型。乍一看深藍色的水缸和普通的裝飾沒有太大的區別，但為了容納這些小生物，水缸必須要模擬海洋的生存氣候，普通的溫泉用不著這麼大費周折，也就是——特地為了麥克羅夫特而準備的。
穿著睡袍的麥克羅夫特有些頭疼的看著一會兒這個水缸。在搜尋一圈之後，他才在水缸的底部，倫敦眼的模型附近看到了一串鑰匙。
很好，瓊安娜這是在考驗他釣魚的本領！
麥克羅夫特直起腰，他過分專注於水缸裡的謎題，以至於忽略了工作人員詫異的眼神。
「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熱情的義大利語，鑒於麥克羅夫特的身上只有浴衣，對方把他當做了本國的度假者。
「沒有。」流利的義大利語，甚至帶上了點當地的口音。
對方看到了水缸裡的鑰匙，也就沒有阻止麥克羅夫特下面的行為。
遊戲的樂趣就是親自追逐目標。如果這是最後一個遊戲的話，理當沒有其他人插手才對。
於是，往來于溫泉內外的客人，就有幸看到一個古怪的遊客，一門心思的用一些簡陋的工具，試圖從裝飾魚缸裡，打撈出一枚鑰匙來···
——他用鑰匙打開另一個酒店房間門，在那個特殊的景觀房間裡用高倍望遠鏡欣賞羅馬的夜空。這裡不是英靈的殿堂，滿天繁星裡或許有很多寓意深刻的故事，但對一個迷茫而疲憊的路人來說太過無關緊要了。
即使如此，麥克羅夫特依然抬頭把頭頂的一片星圖記憶在了腦海當中。如果他再愚昧一點的話，或許就可以把天上的某一顆星星認作瓊安娜，堅定的相信她會在遙遠的地方看著他。
可是順著這個思路，就算瓊安娜真的是什麼星星的話，她也很可能是一顆計算精密的人造衛星，遙遠的守望著這個世界。她在最好的時代開篇的時候，驟然爆炸。
這麼一想，就不難發現。大多數的童話很難自圓其說，人們喜歡欺騙自己，其實大多數的情況下，他們潛意識裡已經若有所覺了。
到這裡，瓊安娜設計的尋寶遊戲，大致已經有她的模式可以追尋了。麥克羅夫特有些好奇結尾等待他的是什麼，但他的好奇並不算是太強烈。
有沒有可能，瓊安娜的安排是錯的，她的遊戲並沒有幫助他從傷害當中脫離出來，而是讓他越陷越深？
某些線索出現在不經意的地方，比如這支高倍天文望遠鏡的外殼上，特殊的夜光筆所標注出來的星座，一長串傲慢而優雅的告白。
麥克羅夫特對瓊安娜還有很多不瞭解的地方，他尚且不知道瓊安娜是老電影的愛好者，不知道她對星圖研究的如此透徹。
解開星圖的密碼，順著gps定位的座標找到鮮花廣場的美食街上一家裝修別致的咖啡店。遵循店主的建議點一杯拿鐵，咖啡杯上的圖案指點了下一個地方。聽到過去流浪藝人的演奏，被吉卜賽女郎免費進行過占卜，瓊安娜無形的指引附贈羅馬地道的美食和風景。
麥克羅夫特不再思索瓊安娜的目的。
當他開始習慣這種舒適的氛圍，仿佛瓊安娜在無形當中始終陪伴左右，仿佛她就是尋寶遊戲最終的寶藏的時候，遊戲也終於快要走到終點了。
獨自旅行的第七天，台伯河西岸的梵蒂岡，陽光正好。
最後一張字條寫的是——到購物大街上給自己好好的訂購一套西裝，然後不再懷念。
這種句式有一種特殊的魔力，而瓊安娜的行為則是惡劣的虎頭蛇尾。
麥克羅夫特的錢包裡已經有幾十張紙條了。
他就站在西裝店的門前，展示櫥窗裡的西裝的漂亮得體，但鏡面反射出的那個男人，則是一臉落寞。
「你可以把遊戲設計的更好一點的，瓊安娜。」麥克羅夫特歎了口氣，還是推門走進了這家店鋪。
飛機從機場起飛，穿過雲層的時候略微顛簸了一陣，趨於平穩之後就可以使用經過允許的電子產品。
貴賓倉提供了香檳，還有辛西婭傳到他電腦上的檔。
之後一段時間，也有人會問起麥克羅夫特，他的旅行如何？大多數人沒有辦法從麥克羅夫特的表情中再找到一絲悲傷的痕跡。福爾摩斯都是天生的騙術大師，他們知道如何小心的掩蓋掉自己的傷心。
而這類的疑問得到的回答大都是一樣的。
——麥克羅夫特說他在旅行當中收到了很多有趣的小禮物。但他從來不說那些禮物是如何的讓他心碎。
此後夏洛克特意抽出了一些時間，陪他的哥哥抽了一支香煙。
「瓊安娜的私人物品都已經整理出來了。你如果不要的話，希爾德就要拿去了。你的岳父可不是太待見你這個沒有保護好他女兒的傢伙！」遠處的華生有些擔憂的看著兄弟兩個。
他擔心夏洛克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去刺激麥克羅夫特。
瓊安娜的死終究改變了一些人的生活軌跡。湯姆的職位進一步的得到了提升。希爾德先生晚年承受了喪女之痛。人們都說他幸運的沒有親眼見證他女兒的死，否則還不知道他能否繼續走下去。
即使是這樣，他逐年隱退，接任者湯姆是一個不苟言笑的年輕男人。他的手段老道，有一雙很漂亮的桃花眼，誰都沒有看到他穿著黑色西裝之外的衣服，謠言是湯姆在為某人戴孝，永遠的這麼持續下去的悲傷。
和傳言對應的，還有一件所有人都肯定的事情。
——湯姆繼承了希爾德先生對麥克羅夫特的仇視，不至於弄到滿城風雨，但確實有人見證過這兩個人在電梯裡針鋒相對的樣子。
所謂的成長，無外乎就是一個人在失去的痛苦當中崛起＝，變成一個意料之外的樣子。對於湯姆來說，瓊安娜婚禮的那天，他帶著希爾德先生一步步的走出會場，他隱約猜測到了即將發生的一切，但他對自己說：別回頭，也別出聲。
成長，就是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姑且用瓊安娜死後的忌日作為時間的劃分點，這個日期在很多人的日曆上都有很著重的標記，時間往後推移幾年，很多人已經不記得這一天究竟代表了誰的離開，但他們都知道，這一天很多高層都會請假，整個部門陷入低氣壓，做事的時候需要小心翼翼···
瓊安娜離開之後的第一個忌日。
過來送花的人還沒有安排出一個合理的錯位時間表。
麥克羅夫特和湯姆各自拿了一捧紅玫瑰，他們西裝筆挺的站在墓碑前，讓守墓人差點以為看到了一出墓地求愛記。
「你還記得在這一天過來看她！」湯姆的語氣多少帶著諷刺。
「她是我的妻子。」
「她也是我的朋友。」湯姆看了麥克羅夫特一眼。從這個男人的身上，他看不到失落，也看不到悲傷。瓊安娜的死亡對他究竟有多少影響呢？只是一個陌生人的離開？或者還沒有重要到需要傷心第八天？
對於麥克羅夫特從羅馬回來，就脫下深色西裝，換上新做的衣服這件事，湯姆為瓊安娜不值，也可以耿耿於懷一輩子。
此時不甘的情緒再次佔領了湯姆的神經，他突然說道：「我還沒有問候你去年的羅馬旅行呢。退休之前，你可能都沒有這種機會了！」
「啊···！」麥克羅夫特似乎才想起來羅馬的事情。他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我只是在想，瓊安娜其實可以好好的寫一份遺書的。」但那就不是瓊安娜了。
拿到那套定制西裝的那天，記憶宮殿裡那個瓊安娜的房間，就永遠的關上了。
「她的死亡對你來說就只能銘記那麼短暫的時間嗎！···如果瓊安娜沒有認識你的話···」湯姆放下玫瑰，他在和麥克羅夫特擦肩而過的時候狠狠的撞了他一下，毫無歉意的離開了。
麥克羅夫特對他肩膀傳來的疼痛無動於衷。他彎腰放好自己的那捧玫瑰，然後把湯姆那捧拿起來，隨手放在了隔壁的墓碑上。
某一瞬間，他灰藍色的眼睛裡流露出無動於衷以外的情感，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麥克羅夫特時常會猜想，瓊安娜還做了一些別的事情——她確實留給了希爾德先生一些信念，才沒有讓希爾德趨於崩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瓊安娜最看重的還有她的家人。
麥克羅夫特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可以不用在意和湯姆狹路相逢，但瓊安娜一定不希望他和希爾德先生產生爭執。
在手機上安裝一個軟體，時刻和希爾德先生保持五十米的距離，總是沒錯的事情。
臨走的時候，麥克羅夫特拍了拍瓊安娜的墓碑，「我的玫瑰已經送到了···你的父親如果要丟掉···我明天再來送你一些吧。」
瓊安娜的墓碑前，總有一捧玫瑰，日日如此。
第二個忌日的時候，男士們學會了調查彼此的時間表，不至於衝突在一起。
希爾德先生的時間表總是不需要統籌的。父親有權利隨時看望他的女兒，而其他人有義務躲著希爾德先生走。
這一年裡，麥克羅夫特解決了幾個大型的恐＼怖＼案件。像是夏洛克說的那樣，他引發過戰爭，從容的決定別人的生死，冷酷的推開那些送上門的女人。
以及此後的十數年光陰。
瓊安娜的第十五個忌日。
麥克羅夫特帶來了瓊安娜希爾德先生的死訊。老先生離開的非常安詳，睡眠中離開，從容而沒有痛苦。
很多時候，麥克羅夫特都不知道他是否能有這麼美好的結局。
瓊安娜留下的人脈很多時候都為他提供了幫助。一些人心不甘情不願的出現在麥克羅夫特的工作中，為他提供了一些關鍵環節的支援，在懸崖邊拉他一把。
情報行業並不是一個適合壽終正寢的地方。對再聰明的人也是一樣的。
依舊的一捧玫瑰，半依在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前。這次麥克羅夫特沒有扔掉湯姆的那一捧。
喬安啊離開後的第二十五個忌日。
麥克羅夫特退休了。
他找了一個比湯姆年輕的傢伙，讓和他好好的鬥智鬥勇。
羅馬定制的那套三件套已經穿不下了。
最近夏洛克看到他的時候，還說：「幸好瓊安娜不用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她估計也不想和一個胖子生活在一起！」
「只是三公斤而已，夏洛克。」
很少有人敢在麥克羅夫特的耳邊提起瓊安娜，這個名字很都時候只有夜深人靜的自言自語中會提到。麥克羅夫特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但退休之後，他會考慮寫寫日記。
瓊安娜離開後的第二十六個忌日。
麥克羅夫特在小徑上遠遠的看到威爾的身影。他決定先不過去，給瓊安娜和他的朋友留一點時間。
「瓊安娜···我只是來告訴你，漢尼拔離開了···就算是個狩獵者，也有一切結束的時候。我想他已經來找你了···這對你大概不算是個太好的消息···但沒有關係，你可以用你的經驗打敗他！」
威爾自己說著說著就笑了。他想到過去二十幾年偷來的日子。他們在歐洲的大小城鎮遊玩，漢尼拔喜歡一些奢侈的東西，他也總是能得到。
絕大多數的時候，漢尼拔可以控制好他那些小愛好。小部分時間，威爾會看住他。
「漢尼拔是在我的身邊離開的。我想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所以不用為我擔心，我們也會很快見面的。」
這是個雨天，威爾沒有打傘。
曾經黑色的卷髮已經變成了銀白色。
但他衣著的品味隨著時間和伴侶而變的出眾起來。
漢尼拔對威爾來說不是檔案上一個已經確認死亡的通緝犯，而是個會讓人上癮的習慣。戒斷總是痛苦的，但這一天終究會要到來。
威爾離開之後，麥克羅夫特才打著傘走到瓊安娜的墓碑前。
「他連一朵花都沒有送你···但我還是帶了。」
日日年年永不凋謝的玫瑰花。十幾年來的預定讓他成為了玫瑰培植基地的高級客戶，連帶著逢年過節，他寂寥空曠的家中，也會有幾束鮮花點綴。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瓊安娜。那些煩人的傢伙，都陸陸續續的要來找你了···」
第三十個忌日。
「夏洛克退休了，華生最近被他惹惱了。從他郊區的房子裡搬出去了。有些人就是應該知道什麼叫做克制，惹惱了老實人，總是沒有好結果的。」麥克羅夫特難得有幸災樂禍的時候。
「還有你的玫瑰花···夏洛克被人拋棄這種事情，我覺得確實值得慶祝。」
第三十一個忌日。
瓊安娜的墓碑前又來了個稀客。
退休多年的哈瑞帶了一束百合花給瓊安娜。他身邊的人多少擔心他的情緒，他們小心翼翼，而他則不能傾訴悲傷。
「艾格西在出任務的時候被流彈擊中了。沒有死，但陷入了昏迷。我很想往好的地方去想···但事實是，他現在只靠呼吸機生存，除非奇跡發生。」
「只是讓你知道一下，···你當時寫給我的那條短信——『活著的人總是會有無限的可能』···我確實珍惜了選擇的機會，這些年，並不算太過後悔。」
「所以，謝謝你。」
哈瑞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艾格西的奇跡發生的時候，他應該也已經離開了。
生命的迴圈如此殘酷，只有死人才能夠貫徹始終的坦然面對。哈瑞不是讚揚瓊安娜的死亡，只是童話故事總是不會把結局寫出來。結局就是——相愛的未必永遠幸福的在一起。
第三十五個忌日。
暴雨，頭髮已經花白的夏洛克打著傘找到了瓊安娜的墓碑。
墓碑前的紅玫瑰被暴雨打的七零八落。死去的人終究無能為力。
夏洛克只是看了一眼，然後放下自己帶來的百合。
「華生離開了。七十七歲，星期三。記憶宮殿總有坍塌的時候，但有些人是不會忘記的。幫我照顧好他。」
第三十七個忌日。
墓地裡又發生了一場葬禮。
牧師念誦了一些慷慨的墓誌銘，棺材隨著國旗下葬，很多著名的人都來參加了葬禮。
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政府官員，受勳受爵，享有一個官員的最高榮譽。
得到歷任首相和同僚的交口稱讚。
參加葬禮的熟人已經寥寥無幾。大多都是新人後輩，羡慕福爾摩斯先生的聰明才智滔天權勢，還有他善始善終的結局。
大多數人都還在苦苦掙扎，但有些人已經幸福的走到了終點。
夏洛克在人群中站著，渾濁的眼睛裡透露出某種對於往昔的回憶。
麥克羅夫特生命當中的最後幾年，他的記憶力衰退的驚人。最開始有人擔心他洩露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但隨即他們就發現，他只是習慣性的每天都去墓園看看。
每一天都是嶄新的開始，瓊安娜需要有人去陪伴。
這在之前，是誰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事實就是，麥克羅夫特忘記了絕大多數的人，但他還記得一個死在三十七年前的女人。感情深刻到這種程度，又隱藏的這麼深沉，也是讓人唏噓不已。
隨著墓土填平，死者已矣，蓋棺定論。
麥克羅夫特葬在了瓊安娜的身邊，夏洛克知道，這是他在第一天就決定好的事情。
「福爾摩斯先生。」辛西婭叫住了夏洛克。
夏洛克現在是唯一的福爾摩斯先生了。
夏洛克回頭，看著她，但不知道有沒有認出來。
「請節哀。」
夏洛克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相愛的人如果天人永隔，那就耐心的等待重逢的那一天。在那天到來之前，做好該做的事情，背負兩個人的生活，躑躅獨行。
走出墓園的時候，夏洛克覺得陽光有些刺眼。他不確定他是否看到了，一對男女，一個是熟悉的三件套，另一個是他差不多淡忘掉的報喪鳥長裙，他們回頭對他笑了一下，然後十指相扣著走出了墓園。
等日頭轉過去了，回過神來的夏洛克歎了口氣。
這可能只是記憶宮殿一時的錯漏，就如同他最近總是夢見華生一樣。
一些人念念不忘。
一些人得償所願。
番外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20 03:12
番外3
摘要：
夏洛克送來了一個孩子，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和這個孩子相處了一段時間。
瓊安娜和麥克羅夫特的書房總是不斷的增加藏書。他們都不是那種買了書就束之高閣的人，但也完全可以確定，絕大多數的處世智慧都來自與生活當中。行為深刻的人自有他自己的處世之道，大多數的時候，都可以波瀾不驚的坦然面對。
隨著瓊安娜的生意蒸蒸日上，她不必浪費漫長的時間在外奔波。在書房裡開闢以小塊地方，裝上一些保密度高的設備，就足以足不出戶，解決一些基本的事務了。
婚禮風波過去之後，日子重新過的順遂起來。
除了會一道一些絕大多數新婚夫妻都逃不過要回答的問題。
『你們有沒有養小孩的計畫，···領養也是可以的？』
或者是『麥克羅夫特是不是有點問題···』
前者來自對兒子略有擔憂的福爾摩斯夫人，後者來自依然對麥克羅夫特惡意滿滿的希爾德先生。
但生活中的麻煩暫且只停留在這種小打小鬧的狀態。
就夫妻內部來說，瓊安娜也偶爾抱怨過這個問題。
只不過切入的角度有所偏差，得到的結果就完全不同了。
這段時間正好是美劇《紙牌屋》熱播的時期。男女主角高度還原的工作日常，對瓊安娜還是有一定的啟發作用的。
作者的原型不知出自何處，但退休之後寫一些小說，名利雙收，也不失為一種好出路。
對瓊安娜這點看美劇的愛好，麥克羅夫特也不至於多加干涉。
於是突然就有這麼一天。
瓊安娜關掉平板電腦，對著剛剛下班的麥克羅夫特，拖著他坐在同一個沙發上，堅持讓他看完了一整集。
「所以···」麥克羅夫特挑眉。他很認真的花了四十多分鐘在一個劇情上不連貫的電視劇上，美式英語雖然不至於突破他的忍耐，主要是劇情沒有多少精彩之處。
甚至還有很多漏洞和誇張的地方。至少放在生活中，他們都能第一眼看出副總統的陰謀。所以瓊安娜拉著他看這個劇碼，究竟是出自什麼原因呢？
答案揭曉的很快，也讓麥克羅夫特有些哭笑不得。
瓊安娜努了努嘴，快進到一個比較和緩的片段上。
【金色短髮的克雷爾回憶往昔，說「你知道弗蘭西斯向我求婚的時候說了什麼嗎？」
「他說的每個字我都記得。他說，克雷爾如果你只想要幸福，那就拒絕吧。我不會和你生一堆孩子，然後數著日子等退休。我保證你免受這些痛苦，也永遠不會無聊。」】
瓊安娜按著遙控器定格了螢幕上的畫面。
麥克羅夫特不動聲色的挺了挺腰。他確信瓊安娜沒有太多的暗示意義，但這種問題回答的不好的話，也很容易從送分題轉變為送命題的。
思考了一下，麥克羅夫特找到了一個切入點：「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我們可以安排出一個假期來，目的地你來定。」
「還有呢？」瓊安娜的眼神中確實有躍躍欲試的成分。
「你覺得我的求婚太平淡無聊了嗎，福爾摩斯夫人？」
「這可能是個很不錯的切入點。」瓊安娜一本正經的表情表演不下去了。她笑倒在麥克羅夫特的身上。
一個玩笑。
麥克羅夫特為了瓊安娜的玩鬧弄的有些無奈。
傍晚夕陽正好，客廳的窗開著，夏風吹動了一層薄薄的窗簾，瓊安娜覺得她還可以再看幾集美劇。
但美好的時光總是這麼的短暫。差不多的時候，門口的保安略帶歉意的敲響了房門。
「有什麼事情嗎？」麥克羅夫特只是禮貌性的問一句。與此同時，他已經看到了保安手裡托著的小孩子，半大的嬰兒，柔軟的金色頭髮，還是穿著紙尿布的年紀，嘴裡叼著奶嘴，一雙淺藍色的眼睛，一臉天真的看著他。
「···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他說有一個案子···然後就丟下了這個孩子。」
保安抱著小孩子的姿勢像是在對待木樁子，筆直的摟抱姿勢讓小孩非常難過。半大的小孩說哭就哭，這個姿勢剛起來的時候，麥克羅夫特就皺著眉頭把小孩子抱了過來。
「還有什麼事情可以為您效勞嗎，先生？」保安松了口氣，他崇拜的看著那團柔軟的小生命在福爾摩斯先生的懷裡安安靜靜的。於是下意識的認定福爾摩斯先生已經接受了這個來自他弟弟的饋贈。
麥克羅夫特敷衍的點點頭。
對於夏洛克留下來的這個麻煩，他大概也只有被動接受的份。
坐在客廳裡的瓊安娜正好看到了勾心鬥角的環節。她分給麥克羅夫特一點餘光，下一秒驚訝的從沙發上跳起來。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是個孩子？」
「夏洛克送過來的。他大概把這裡當做托兒所了！」麥克羅夫特有經驗的拍打著小孩子的背部，小孩子經歷了一天的顛簸之後，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裡昏昏欲睡。
瓊安娜放低了聲音，她看著這個還吐著泡泡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走到麥克羅夫特的身邊，戳了小孩子一下。
「瓊安娜！」麥克羅夫特小聲的提醒了一下。他在某次出行的時候就已經發現，瓊安娜就是那種會在地鐵裡，家長看不到的地方對小孩子做鬼臉逗小孩，然後趕在家長回頭之前，表現出一本正經樣子的大人。
她也不會知道，但如果把小孩子弄醒了的話，那絕對是一場災難。
麥克羅夫特一度覺得他手裡抱著是一顆□□。
被他點名的瓊安娜撇了撇嘴。但當她看到小孩被吵到，蓄力要哭的時候，還是難免慌張了一下。
靈感是在一瞬間迸發出來的。
瓊安娜四下看了一圈，十分機智的把麥克羅夫特的領帶從三件套裡扯了出來，緞面的領帶塞在小孩子的手裡，就像是交換人質一樣，小孩子又安分了下來。
「好可愛！」瓊安娜揉了揉小孩的臉，這次小孩的注意力都在領帶上，她似乎覺得用口水把領帶糊起來是個很有趣的遊戲，專注之下也就沒有理會那個搗蛋的大人了。
「先把這個孩子的出處搞清楚。···她可能也需要一些嬰兒用品之類的。」麥克羅夫特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遊刃有餘。小時候照顧夏洛克的那段時間，他確實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但這不代表若干年之後，相關的經驗沒有生疏。
「你果然開始擔心，你的弟弟會綁架什麼王公貴族的小孩了。」但鑒於夏洛克這次把小孩子送到了她這裡，瓊安娜還是要說一句——幹的漂亮！
「我要先把她放下來。嬰兒有很多必需品···」不過麥克羅夫特的提醒多少還是喚起了瓊安娜的理智，她直起腰來的，念念叨叨的把電腦打開，自言自語著：「沒錯。我要讓人送一些嬰兒必須的用品過來，還有玩具什麼的。」
顯然，瓊安娜沒有把麥克羅夫特的另一個要求聽進去。
嬰兒的奶香味在身邊晃來晃去。結合夏洛克小時候的經驗來說，幼崽不是永遠都會這麼聽話的。
但麥克羅夫特不準備糾正瓊安娜這種錯誤的印象。哪怕他有一定的經驗，這個時候也就看看瓊安娜忙前忙後的樣子。
二十分鐘，這個孩子還在沉睡中的時候，瓊安娜的人已經把大包小包的嬰兒用品送到了客廳裡。
福爾摩斯夫婦新手上路，組裝好嬰兒床，作為嬰兒的暫時住處。
「所以···夏洛克這是什麼意思？」智商重新上線的瓊安娜有擔心的問道。她這麼問，意味著她有霸佔小孩子的意圖。
麥克羅夫特突然就不確定，究竟是他的妻子，還是這個小孩子的出現更讓人頭痛了。
也是差不多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華生的來電從來沒有這麼恰到好處過。
接通之後，背景聲音有些嘈雜，聽得到汽車的聲音，還有奔跑中帶出的喘息聲。
不難想見他們正在追擊兇手的畫面。
只是大白天的在路邊追趕，夏洛克最近的知名度看漲，可能明天的報紙上又要爆出一些新聞了。
隨後是華生氣喘吁吁的解釋，「很抱歉···把小莉亞留在你們這裡。她是茉莉的孩子···」
「夏洛克不是茉莉的教父嗎？」麥克羅夫特挑眉。總算夏洛克沒有如瓊安娜所說的綁架什麼權貴家的小孩，但作為一個教父？夏洛克的這種行為也太不好靠譜了！
電話那頭，氣喘吁吁的華生報出了一個嫌疑人的名字。麥克羅夫特這裡有卷宗的資料，這個案件並不輕鬆，並且資料裡也有很多誤導的選項，可以理解夏洛克著手之後的龐大工作量。
「所以···？」
「非常抱歉，茉莉他們只是把孩子託付給夏洛克一個週末的···這可不是什麼好決定，現在只能暫時麻煩你們一下了···如果送還到茉莉那裡，那就再感激不過了！」
電話單方面掛斷。
被掛斷電話的麥克羅夫特還愣了一下。
接受自己是個臨時中轉點和零食托兒所有不是太麻煩的問題。但一旦瓊安娜和孩子培養出感情來了···麥克羅夫特轉身，他看到在給孩子搖床的瓊安娜。
嗯，更正一下現在的進度。
——瓊安娜已經對孩子產生感情了。
等華生追上夏洛克的時候，他的搭檔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兇手被他按在手下，從這個人的慘狀，基本就可以看出，夏洛克的心情不是太好。
「我們現在要去把莉亞接回來嗎？」華生沒有想到今天的效率這麼好。
他提問的時候，夏洛克已經把兇手扔到了究竟的警車後備箱裡。他隨手在路上招了一輛的士，有些焦躁的說：「我希望莉亞還沒有被大魔王給騙走！」
關於麥克羅夫特在夏洛克的童年當中，扮演的是大魔王的角色這件事。華生此前從來沒有聽到夏洛克本人親自證實過。
「他對你不好嗎？還是他騙你活你是個笨蛋的事情？」
「兩種都有。」夏洛克生氣的看向窗外。這種事情只需要假設一下就知道了，如果你每次做實驗的時候，你的哥哥都過來告訴你實驗的結果，打擊你的積極性，那他就是個大魔王！
可憐的莉亞還沒有到會說話的年紀，夏洛克可不敢保證那對夫妻會對她做什麼。
此時此刻，被夏洛克評價為不知道會做什麼的那對夫妻，正處於更換尿布的階段。
麥克羅夫特的動作流暢，瓊安娜則只是在邊上補充一下相關的文字資料。他們合作的很好，好到瓊安娜差點覺得這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了。
「夏洛克這個教父做的一點都不稱職。這麼可愛的孩子，他怎麼忍心就丟在門衛的手上？！」
麥克羅夫特默默的沒有說話。他不太想提醒瓊安娜，夏洛克這麼做純粹是出自對她的信任。否則就算事情發生的地點距離他的別墅再怎麼接近，他也不會有機會看到莉亞的。
「所以···你會想要一個孩子嗎？」包好尿布，麥克羅夫特的話題突然轉向，他像是不經意的提起來，但瓊安娜總覺得這個問題蓄謀已久了。
「坦白說···如果孩子是莉亞這樣的，我完全沒有意見。但···你知道我很敬佩母親，她能夠把你們兩個都照顧的很好···」這不代表瓊安娜能夠接受一個福爾摩斯風格的小孩子。
所有人走向成熟穩重之前，都會有一段讓人頭疼於裡額的時期。尤其是福爾摩斯家的基因···加上瓊安娜自認為她也不是□□分的人，這根本就一道無解的題目。
「你是否誤會什麼了？」麥克羅夫特表情古怪。
就算是夏洛克，他也沒有在父親母親的面前表現出一絲的不耐煩。成長過程中基本沒有給家裡惹過麻煩，而且永遠是福爾摩斯夫人貼心的小兒子。
「明年聖誕的時候我想母親會邀請夏洛克和華生一起過來的，你可以看看福爾摩斯家的孩子。」麥克羅夫特進一步的提出方案。
瓊安娜遲疑的點頭，她看看麥克羅夫特，又看看那個躺在嬰兒床上的孩子，一副遊移不定的樣子。
麥克羅夫特滿意的點點頭，他基本可以想見，今年聖誕之後，家裡恐怕要多一個新成員了。
番外完~
作者:
RUIRUI
時間:
2018-4-1 17:13
真的是太敬佩作者了!
雖然很多地方有點看不懂 但不可否認細節寫得很棒
作者:
亞斯特
時間:
2018-4-10 11:42
卷福哥剛開始實在是太討厭了！
祝追不到老婆啊！
其實有些轉折看不太懂為啥是這樣發展的
但我看的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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