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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師)攻略鬼王的一百種方式》作者：清溪洗硯【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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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35
標題:
《(陰陽師)攻略鬼王的一百種方式》作者：清溪洗硯【完結+番外】
文案：
本文又名《清酒一杯不知名》碼字不易，希望小天使多多支持正版麼麼噠！
池清清在達成非洲大陰陽師成就後，終於憑著狗比官方贈送的保底ssr召喚卷獲得了人生中第一隻ssr。
然而她還沒有看清楚抽的是個啥就被頭頂樓上陽臺掉下來的花盆砸暈了……
睜開眼後卻發現自己身揣系統穿越到了故事中的平安時代。
想要回到現實世界，就必須點亮所有的式神圖鑒。
系統：想點亮圖鑒的話，你需要攻略式神，讓他們將你視作友人、親人，或者是……愛人。
池清清：我選擇死亡。
系統：……如果覺得這樣太難，你還可以用其他方法點亮圖鑒，那就是通過任何手段來獲得式神身上的重要物品。比如螢草的蒲公英、妖狐的面具、輝夜姬的蓬萊玉枝、酒吞童子的鬼葫蘆……
池清清：我再次選擇死亡。
1.平行架空，原遊戲劇情+真實歷史+妖怪傳說的結合衍生。系統文，作者知識有限，請勿較真邏輯。
3.原創女主，原創男二，cp酒吞。基本日更，無特殊意外不會斷更，放心入坑
5.寵讀者=v=，平常可能碼字爆發會多加更。
內容標籤： 因緣邂逅 穿越時空 系統 爽文 授權衍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池清清 ┃ 配角：眾式神，眾妖怪，酒吞童子，安倍彌生等 ┃ 其它：陰陽師，系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38
1.死於「非」命
初夏，暖風微醺，藍天碧雲。
池清清漫步在社區裡，眼神專注地盯著手機螢幕，纖細的手指在上麵點來點去。
在完成了擊敗六個骨女的勾玉懸賞任務後，她終於攢夠了一千個勾玉，隨後熟練地打開商店購買了一個符咒禮包。打開召喚介面，池清清一臉冷漠地準備來個十一連抽。
作為一個被其他玩家稱為「大佬」的月見黑非酋，池清清只差十一抽的次數就能完成非洲大陰陽師成就了。
抽卡黑到池清清這個份兒上，大多數人對ssr已經無所求了，與其抽到閻魔、花鳥、小鹿一類的雞肋式神，還不如完成非洲大陰陽師的成就更划算呢。
她走在路上，卻無心欣賞夏日風情，眼神緊緊地盯著手機螢幕，使出了基友曾推薦過的畫「r」大法。
基友：「清清我跟你講，畫符畫r是玄學！我的青燈、茨木、妖刀……全都是畫r抽出來的！」
平凡無奇的十連抽過後，毛都沒有，池清清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生無可戀的微笑。
果然是畫「r」大法呢，准的不行，全是r連張sr都沒有。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還剩最後一張藍符，池清清深吸一口氣，心中莫名湧上一股興奮。
聽說每當玩家快要完成這種「曠世成就」的時候，就會有很高幾率抽出ssr來打斷成就，她會不會也被「高速公鹿」撞斷腿？
想想還有些小激動呢。
她停下腳步，白淨纖細的手指在手機螢幕上寫了一個「清」字，隨後一隻螢草握著蒲公英降落了下來。
果然，真正的非洲人連被小鹿撞斷腿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好在成功地拿到了非洲大陰陽師成就不是嗎？
池清清這樣安慰著自己，一臉心酸。
返回庭院介面，左上角的id「一池清水」下麵，月見黑頭像框格外引人注目。
池清清打開成就面板，獎勵除了勾玉和黑蛋，還有一張金黃色的ssr召喚卷。
這是今天早上版本更新後，官方新增的抽卡保底補償，每個達成「非洲大陰陽師」成就的玩家，都會獲得一張ssr召喚卷，可隨機召喚出一隻ssr式神來。
她那只六星滿技能的兩面佛終於不用在孤零零的一個人……不，一隻ssr了。
手指碰觸螢幕，池清清屏住呼吸，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自己人生中抽取的第一隻ssr會是哪個崽。
然而就在她領取召喚卷的一瞬間，頭頂上三樓的陽臺邊，一盆花卻突然被風吹倒，「砰」的一聲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腦袋上。
池清清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自己抽了個啥，就感到頭部一陣劇痛，陷入了黑暗中。
當她再次恢復意識，睜開眼睛時，周圍卻是一片漆黑，漫天飛舞著無數的小光點，也不知是星光還是流螢。
頭部還隱約作痛，池清清愣了一下，難道她被砸出幻覺來了……
不對，三層樓高落下來的花盆砸到人的腦袋上，怕是不死也殘了吧？
想到這裡，池清清心裡忍不住一陣恐慌，難道她已經死了？街上低頭玩手機被花盆砸死，絕對要上新聞被當作反面教材來報導。
早知道就不做「低頭族」了……誰知道她會點背到這個程度，走在路上也能平白無故地被花盆砸到。
她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頭部忽然傳來一陣酥麻的電流感，頓時腦海中一片空白。
等到酥麻感消失之後，池清清的頭腦中立刻多出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資訊。她好不容易消化完，頓時換上了一副見鬼般的表情。
陰陽師……系統？
頭腦中似乎有一排漂浮的字體在試圖和她溝通。
「1689號掃地工，池清清。」
「……什麼鬼玩意兒？」
「首先，很不幸，如你所猜測的那番，你在那個世界中已經被花盆砸成重傷，成為了植物人。但其次，恭喜你歐氣爆發，綁定了陰陽師系統，只要完成系統交予的任務，就可以重獲新生。」
池清清心下漏了一拍，果然，她此刻已經半死不活了，神特麼的歐氣爆發，這明明是非到家了好吧？
「什麼任務……完成之後我就可以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什麼事情都沒有嗎？」
「沒錯，如果完成任務，就能夠重獲新生。」系統再次重複了一遍，「如果你拒絕接受任務的話，也許一輩子都不會醒過來了。」
活命的機會怎麼能放過，池清清心下一緊，連忙點頭答應了這個奇怪系統的要求：「陰陽師系統……要我完成什麼任務？不會是收集式神吧……」
「是也不是。」腦海中漂起這樣四個字。
「不需要你收服式神，但需要你去採集平安世界中那些妖怪的各種資訊，也就是點亮系統給你的任務圖鑒。」
採集式神資訊？池清清下意識地問道：「要怎麼做？」
「這個需要靠你自行摸索，不過看在你是新手的份上，系統可以給你些提示。比如你可以攻略式神，讓他們將你視作友人、親人或是愛人，當他們對你毫不設防時，系統便可以自動採集妖怪資訊。」
聽到這句話，池清清僵著的一張臉頓時就裂了：「你太高看我了，我活了二十多年還沒談過戀愛。」
這麼高難度的任務，明擺著她是活不下去的啊！
「點亮圖鑒的辦法有很多種，並不限於此，你還可以通過任何手段取得他們手中的重要物品，交予系統採集資訊。剩下的我就不再多說了，一切都靠你自己去發現。」
池清清一臉生無可戀，第二種方法聽起來怎麼比第一種還不靠譜呢……
沉默了片刻，系統終於再次與她溝通。
「圖鑒系統已綁定成功，接下來1689號掃地工池清清，將會隨機傳送至平安世界的任意地點。請仔細閱讀新手指南，跟隨系統的任務指引。」
隨機……？
聽到這兩個字，池清清心中頓時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就憑她的運氣，從來不會和「隨機」兩字產生什麼好結果。
她還沒來得及和系統說什麼，周圍的點點星光突然都爆發出一陣刺眼的白光，將周圍的一片都照亮了，池清清只覺得自己差點被這片光芒閃瞎眼。
「平安世界，亂象眾生，百鬼夜行，人心亦惡。」
「那麼，1689號掃地工，池清清小姐，祝你好運。」
光芒漸漸散去，不知是不是錯覺，池清清似乎隱約聞到了森林和雨水的氣息。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放下遮擋雙眼的胳膊，看到自己身處的場景時，頓時僵在了原地。
高大的參天之樹一排一排的立起，繁茂非常的枝葉似乎恨不得將整個天空的陽光都擋住。周圍生長著各種長相奇異的花草，甚至有半個人那麼高，腳下的泥土濕濕軟軟的，應當是剛下過雨的樣子。
……她這是被隨機傳送到了原始森林嗎？
池清清欲哭無淚，她知道自己一向運氣不好，要不然也不至於死於「非」命了，但是沒想到換了個世界，運氣還是這麼差。
她環顧四周，找了塊還算乾淨的大石頭坐了上去，想起系統說過的話，立刻在腦中搜索起所謂的「新手指南」來。
幾乎是一瞬間，她的意識海裡便出現了一個陰陽師系統的介面。左上角的id「一池清水」此刻被改成了「1689號掃地工，池清清」。
……
池清清一陣無語，仔細地察看起這個和手機遊戲完全不一樣的系統面板起來。
主介面還是那個庭院的畫面，只是背景卻是白天，右上角金幣欄處被替換成了時間顯示，旁邊是顯示為零的勾玉欄。
底下的功能圖示只剩下了這幾個：圖鑒、任務、好友、商店和新手指南，還多出了一個原版遊戲沒有的包裹。
池清清下意識地點開新手指南，第一頁便是八個大字：這是遊戲，也是生存。
她眉頭一挑，掃了幾眼，發現裡面基本上都是一些對於系統和這個世界的常識介紹。
1.這裡已經不是你之前所處的那個世界。任何一樣東西，梳子也好，扇子也罷，都有可能幻化成妖怪。
2.雖然綁定了系統，但你不是npc，你會感到饑餓口渴，會生病受傷。
3.妖怪中有善有惡，也有部分是中立，但夜晚來臨時請不要獨自在外，否則會撞上什麼系統也無法得知。
4.黃昏之時，也是逢魔時刻，妖怪騷動頻繁，沒有強大的力量時，勿要擅自招惹。
…………
一條一條看下去，池清清的臉色變得愈發的白，她這是來到了個什麼鬼地方……
頭頂都是茂密的樹葉，微微透露著些昏暗的光芒，池清清掃了一眼右上角的時間顯示。
19:07
正是新手指南中所提的黃昏之時，逢魔時刻，庭院的畫面也變得黯淡起來。
她現在所處的這個地方，人煙罕見，一看就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池清清只覺得周圍似乎慢慢地響起了各種千奇百怪的聲音，恍惚間整個森林都在唱歌。
「咕」的一聲，腹中傳來的饑餓感之聲格外地響。
池清清頓時就方了，別不是穿越的第一天，就要在原始森林來個荒野求生、大戰妖魔鬼怪吧？
2.受傷的鹿（已替換正確內容）
螢惑之森的山坡下，一群穿著短吳服的男人手持著各種弓箭武器，圍攻著一隻人形鹿身的妖怪。
那人形鹿身的妖怪滿身傷痕，有著一頭不同於人類的長白銀髮，上面沾染著點點血跡。除卻雙手以外的四肢都被繩子亂七八糟的纏繞著，使得他無法逃脫。
「拉緊繩子，別讓他跑了！大家堅持住，除妖師大人馬上就來了！」人群中有粗獷的男聲高喊道。
聽到這句話，他碧綠色眼眸驟然一縮，惶恐中夾雜著害怕，更加劇烈地掙扎了起來。
終於，在求生之意的驅使下，妖怪爆發出了一陣強大的力量。手間綠光一閃，「啪」地一聲掙脫了帶有靈力的繩子，跌跌撞撞地逃向了深林之中。
「可惡！居然叫他跑掉了！」人群中發出氣急敗壞又夾雜著無可奈何的聲音來。
******
難見日光的森林中，看著愈發黯淡的天色，池清清心裡開始打起了鼓，她目前的現狀就好比是新手菜鳥誤入了精英副本一樣，怕是要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她四處張望，一邊朝著寬闊平坦的地方走去，一邊急匆匆地察看起系統中的其他功能項來。打開圖鑒後有兩個選項，一個是式神圖鑒，一個是地圖圖鑒。
見此，池清清眼睛一亮，立刻打開地圖圖鑒，卻發現圖上的整個日本島都是一片漆黑、未曾點亮的模樣，就連她所處的位置都沒有標出來。
那這還叫個毛的地圖啊！！！！
剛剛找到希望又變成絕望的池清清忍不住在心中來了一套素質十八連。
再點開式神圖鑒，果不其然的和地圖是一個套路。這式神圖鑒裡只有n、r、sr、ssr這幾個稀有度分類，並且每個分類中的式神都和手機遊戲中的式神碎片一欄中一模一樣。
全部都是黑色剪影，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麼，想點進去也沒有任何反應。
池清清心中一噎，又退出去察看了其他功能項。商店未開啟，好友空無一人，任務列表什麼也沒有。
她開始忍不住懷疑這個系統是不是抽了……
真的有這麼對待新人慘無人道至此的系統嗎？
直到心塞地點開最後一項包裹，池清清才看到裡面有四個格子的物品。
她一一察看，發現這四個格子裡面分別是和服、巫女服、狩衣和三張黃金邊框的結界卡，還有對於這些物品的描述。
和服：平安時代人類日常所穿的衣服。剩下兩件衣服也是符合各自身份的衣服，既巫女和陰陽師。
結界卡：系統所出，贈予初入平安世界的新人。此符使用後可以自身為中心，建立起一個半徑五米的靈力結界，能夠抵擋平安世界中任何等級的妖怪，持續六個時辰。
看到這裡，池清清簡直激動的快要淚流滿面，這才像個系統的人樣啊！
她想立刻使用一張，卻又一猶豫收回了這個念頭。
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個不知名的森林，結界卡只有三張，用完就沒有了，還是等到危急關頭再說吧。
隨後池清清目光一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半袖蕾絲連衣裙，抽了抽嘴角，意識觸碰了一下那件和服，手上便憑空出現了一件淺綠色夾雜著鵝黃色櫻花圖案的和服來。
厲害了我的系統……
顯然她應該換上這件符合自己身份的衣服才對，幸虧池清清以前經常出cos，才不至於連和服都不會穿。
她看了看四周，躲到一處隱蔽的樹木草叢下，將身上的裙子脫了下來。
雖然森林四周並沒有其他人，但是一想到或許在看不見的地方可能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妖怪盯著她換衣服，她就忍不住很羞恥。
心情複雜地換上了那件淺綠和服，系統主介面左上角的頭像處一亮。
池清清點進去後才發現這是她的人物屬性面板。
姓名：池清清
編號：1689號掃地工。
等級：1
身份：人類
技能：無
完全沒有什麼亮點……
池清清歎了口氣，準備繼續尋找離開森林的方向，正要抬起腳，遠處的草叢卻一陣騷動。
「誰！」池清清眼尖地看見那處動靜，被嚇的一身汗毛都倒立了起來。
臥槽別吧……難不成真有變態妖怪偷看她換衣服？
她這才發現自己吐出來的話莫名都變成了日語，想來是系統的手筆，不然語言不通的話，這任務也別想完成了。
草叢裡頓時沒了動靜，池清清也不敢輕舉妄動，就這樣和那個黑暗中的目光相互注視著。
森林中刮起一陣微風，身後的大樹突然響起一陣悠揚悅耳的哼歌之聲，隨後她便瞧見樹木之中飄出許多碧綠透明的光團，一一聚集到了那處草叢。
雖然聽不懂，但這歌聲帶著一股治癒人心的莫名感覺，使得池清清一直緊繃的精神都放鬆舒緩了許多。
光團一會兒便消失不見了，歌聲也與之一同隱秘，森林又安靜了下來。
或許是感受到那些不知名的東西沒有惡意，池清清微微大膽了起來，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想要看清楚草叢背後的是什麼。
等她扒開半人高的草叢後，立刻就愣住了。
在她兩步路的前方，跌坐著一隻人形鹿身的妖怪，那秀挺的鹿角，還有碧綠色的眼眸，分明就是遊戲中ssr式神小鹿男的模樣。
此刻他上半身白色的衣衫破破舊舊，身上到處是大大小小的傷口，臉上也髒兮兮的，看起來狼狽之極。
小鹿緊緊地盯著她，眼中俱是戒備與害怕。剛剛森林中的木魅給予了他妖力，此刻他正吸收妖力自愈中，不能隨意妄動。
看著眼前這個陌生人類伸過來的手，小鹿絕望地閉上雙眸。難道他竭盡全力逃命至此，終究還是逃不過這些貪婪人類的魔爪嗎……
「很可惜，就算你得到我的角，也不能做成長生不老的靈藥。」
人類間流傳這樣一種說法，他們這種稀有妖怪的鹿角可入藥，吃下後壽命永駐。然事實並非如此，但依舊有許多人類妄圖捕殺他們。
「你……沒事吧？」池清清小心翼翼地問道，手指捏去他額頭上黏在血跡上的樹葉，一片紅色的妖紋頓時暴露了出來。
想像中的奪命之手沒有到來，小鹿睜開眼睛錯愕地與池清清對視。
池清清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也是一臉愣然之色。就在剛剛小鹿與她對話的一瞬間，系統「叮」的響起一聲提示。
1689號掃地工發現珍稀級ssr妖怪小鹿男。
式神圖鑒中似乎有什麼變動，池清清在意識海裡打開式神圖鑒，發現ssr那一分類中，屬於小鹿男的黑色剪影被點亮了，不過卻是灰白一片暗淡，沒有色彩。
她點進去察看式神。
妖怪：小鹿男（中立）
稀有度：ssr
等級：10
剩下的一截面板就都是空白的了，顯然還沒有收集到其他資訊。
感受到眼前這個人類少女對他並無惡意，眼中也沒有剛剛那些男人的貪婪，小鹿微微松了一口氣，緩和了面龐。
「我沒事。」他仔細地打量起這個陌生少女來，「人類……你，為何會出現在這深林之處？」
「我……」池清清欲哭無淚，難道要說她是被系統傳送過來的嗎？
「我只是一不小心迷路了……之後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這個說法應該比較中規中矩吧。
鹿果然是有靈性的純潔生靈，聽到這個理由，小鹿也沒有對她產生懷疑，只是眼神中帶上了幾分憐憫道：「可憐的人類，一定是在森林中迷路很久了吧？這裡離外面的村子可是很遠的。」
「林中有許多喜歡惡作劇的小妖怪，你一介沒有靈力的平凡人類被迷惑了，走不出去也是正常的。」
聽到這句話，池清清頓時感受到了來自系統對非洲人的深深惡意……
小鹿說完這句話，就沉默了下來。
雖然他有能力辨識方向，將這個迷路的人類少女帶出森林，可是他今天才被其他人類逮捕，對方請來了除妖師，一定還在外面守著。
得知了小鹿的中立屬性後，池清清松了口氣。或許是對方純潔無害的眼神，以及ssr級的稀有度給了她莫大的安全感，池清清此刻也沒那麼害怕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穿越的第一天便遇上一隻中立的ssr級妖怪，也算是歐氣爆發了。對方要是個敵對的，別說ssr，來個n卡級別的都能把她秒了。
「咦，你身上的傷都好了？」池清清坐在他旁邊，眼尖地發現小鹿身上的傷口在慢慢地癒合，「是剛剛那些光團的作用嗎？」
「嗯。」
池清清好奇地問道：「那些綠色的光團都是什麼？」
小鹿碧綠的眼中漾開幾分溫柔：「他們是森林中的木魅。」
木魅？池清清托著腮看了看周圍的樹木，原來遊戲中的禦魂也是妖怪呀……
夜晚不知什麼時刻已經降臨，池清清的心又提了起來，新手指南說了，晚上會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妖怪出現，可不能保證是敵是友。
於是她戳了戳對方，微微有些緊張地問道：「怎麼辦？已經晚上了，你走得動嗎？要不要我扶你？」
小鹿一愣，隨後忽地一笑：「不用擔心，我住的地方就在不遠處，你若不介意，今晚和我呆在一起會比較安全。」
池清清眼睛一亮。
此時，系統「叮」的一聲發出了提示：小鹿男對你的好感度提升了5點，當前好感度：5。
3.迷失夢境
隨著提示過後，系統提示她已開啟了對小鹿的好感系統，任務清單中也出現了第一個任務：採集妖怪小鹿男的資訊（0/1）。
並且完成任務後還可以獲得三百勾玉，和一個橙色級別的隨機獎勵。看到隨機二字，池清清頓時感到一陣胃痛，臉色都青了兩分。
小鹿見她遲遲不肯答話，以為她是在害怕，便道：「你放心，我不是吃人的妖怪，不會把你騙回巢中吃掉。」這是平安世界中的妖怪們常用的招數。
池清清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感激地道了謝。
身上的傷口癒合的七七八八後，小鹿便站了起來，帶著池清清往另一處深林走去。先前他坐著時還沒發覺，等他站起來之後，池清清才發現小鹿要比她高出一個頭之多，她的個子才堪堪至對方肩膀。
「人類……你，叫做什麼？」走在遍佈花草的森林中，小鹿輕聲問道。
「我叫……」名字嗎？日本沒有池清清這種名字吧？
池清清想了想，繼續道：「清清，我叫清清。」在那個世界的時候身邊的親朋好友都是這麼叫她的。
「你沒有姓氏，是孤女嗎？」小鹿的語氣忽然變得有兩分悲憫和同情。
池清清還不知道怎麼回答，就聽見系統「叮」的一聲提示：小鹿男對你的好感度提升了５點，當前好感度：１０。
這好感度似乎來得有些莫名奇妙……
池清清偷偷地用餘光瞥他，卻發現小鹿的臉上隱隱帶著幾分憂鬱和……孤單？
倘若池清清曾經有看過小鹿男的全傳記的話，或許能懂得對方此刻的神色，可惜作為一個非洲人，她只解鎖過兩面佛的逗比傳記。
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空氣變得寂靜起來，好在他們已經到達了小鹿棲息的地方。面前原本被無數雜亂藤蔓野草從所擋住的地方，忽然自動分開來顯示出了隱匿在這之後的世界。
在池清清面前的是一顆巨大無比的參天大樹，樹冠繁茂無比，較之周圍的普通樹木都要大上好幾倍。明明是夜晚，周圍無數閃耀的綠色光團卻漫天飛舞，照亮了整個空間。
地上是柔軟乾淨的碧綠草坪，點綴著繁花，時不時有花鳥蝴蝶翩躚而過。
看著眼前恍若仙境的畫面，池清清有一絲失神。
「這裡是屬於我的領地，待在這裡，不會受到其他妖怪的攻擊。」小鹿帶著她走進去，身後的藤蔓草叢又都閉合了起來。
在森林之外戰鬥了半天，又身受重傷未愈，小鹿此刻的面龐上滿是疲憊，卻還是撐起精神對著池清清說道：「你先在這裡休息吧，森林之外還有除妖師在守著，等我傷口痊癒之後，就送你離開螢惑之森。」
池清清點點頭，有些擔憂地看著他，見小鹿實在疲憊至極的閉上了眼睛，池清清便收回了喉中關心的話語，靜靜地靠著大樹坐在他身邊。
閉上眼睛，池清清察看起地圖圖鑒來。
就在剛剛小鹿說出「螢惑之森」這四個字的一瞬間，地圖圖鑒一陣異動。她點開之後，發現地圖上最左下面微微亮起了一點，拉近後可以看到以她為座標的周身都亮了一圈，想來這個範圍就是螢惑之森了。
她恍然大悟，原來她被系統傳送到了古代日本島最最南端的地方——九州的鹿兒島。
看來，如果她想點亮圖鑒，只要從九州一路往東南方向，直到達北海道一帶，就能將整個地圖都走一遍了。
想起系統給自己的任務，池清清眼神複雜地看著小鹿。採集資訊的方法，目前已經知道兩種，攻略式神或者得到它們的重要物品。
顯然，小鹿身上最重要的東西，或許就是他的鹿角……？如果得到他的鹿角，她就能完成第一個任務了。
想到這裡，池清清呼吸一窒，連忙轉開了頭。
小鹿在她穿越至此最彷徨的時刻給了她希望，她的腦子裡卻在想這些任務，她真是……
切身體會與玩遊戲的感受不同，此時此刻，她怎麼也無法將眼前的小鹿看作遊戲中的一張卡牌。
不論如何，哪怕攻略式神的方法再難，她也聽得清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
她並不想傷害這頭看起來純真無害的小鹿。
既然如此，她可能要在這片森林中待上許久了，池清清閉上眼，腦中開始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仿佛聽見耳邊有清脆的鈴鐺聲一直在響，漸漸沉沉睡去，而睡夢中的鈴鐺聲卻有越來越響的趨勢，她忍不住在睡夢中皺起了眉頭。
而這時，原本坐在一旁的小鹿卻是耳朵一動，迅速地睜開了碧綠色的眼眸，戒備地看著周圍。隨後，他抬手向叢林的某一處揮出一道綠光，那處傳來一聲「哼唧」，便沒了動靜。
小鹿站起來，注視了那個方向良久，確認對方已經離開後，才轉頭察看池清清的狀況。
見她此刻額頭滲著點點細汗，皺著眉頭頗為不適的樣子，小鹿伸手擦去她的汗水，拍了拍她的肩膀。
「清清，清清……」
一聲聲呼喚後，池清清沒有任何反應，小鹿這才皺起了眉頭：「果然……」
這個人類少女被那只遠方而來的妖怪吃掉了夢境，此刻迷失在了夢境之中無法醒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隨後轉身向領地外走去。
昏睡中的池清清的夢境一片混亂，她一會兒夢見小學時的種種快樂回憶，一會兒又夢見父母的呼喊，心中一片酸澀。夢境畫面一直變來變去，又有一群長相各異的妖怪在夢境之中飄來飄去，勾起她內心深處的恐懼。
最後，這些畫面全都消失了，夢境一片黑暗，無聲無息。她茫然地站在中間，不知該走向何方。
仿佛是過了許久許久，黑暗的遠方響起一陣甜美的歌曲，伴隨著歡快的鼓聲。
池清清下意識地朝著拍打手鼓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走了不知多久，黑暗的盡頭爆發出一陣刺眼的光芒，就好像睡覺時被人用手電筒對著眼睛晃一樣。
她難耐地哼哼了幾聲，睡眼惺忪地睜開了雙眼。
小鹿正擔憂地看著她，見她醒來後，碧綠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欣喜，緊繃的臉色也柔緩了下來。
「你終於醒了。」
池清清茫然地坐起來，頭頂上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照射進林中道道光束，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意識海中的系統時間，發現已經是12:07了。
她一個激靈立刻坐了起來：「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小鹿沒說話，一隻巴掌大小的妖怪卻揮著蝶翼輕盈地落到她的雙腿上，搖晃著手鼓說道：「你被那只貪吃的食夢貘吃掉了夢境，被困在了夢中走不出來，是小鹿叫我來指引你走出夢境的。」
「叮」，1689號掃地工發現常見r級妖怪蝴蝶精。
那聲音清甜軟糯之極，池清清看著這個身著紫色和服的蝶翼蘿莉，微微睜大了眼睛。
比遊戲裡看著還萌一百倍！！！
見池清清一直地望著自己，蝴蝶精眨眨眼睛，歪頭道：「人類，你是小鹿的朋友嗎？」
「是的，她叫清清，在螢惑之森中迷了路。」池清清還沒有開口，小鹿先回答道。
「叮」，蝴蝶精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20點，當前好感度：20。
顯然，這只蝴蝶精很信賴小鹿，一聽她是小鹿的朋友，好感度就直往上飆。
隨後，在兩隻妖怪的解釋下，池清清才知道她堂堂一介非洲戰神，居然叫一隻睡豬給偷襲了……
蝴蝶精嘟嘴道：「那只貪吃的食夢貘好像是從很遠的北方來的，到了螢惑之森後，常常偷吃其他妖力低微的小妖怪的夢境，害得我們天天到處跑來跑去地喚醒迷失在夢裡的妖怪。」
她們蝴蝶精一族是對人類善良友好的小妖怪，常常進入人類的噩夢中指引他們逃脫醒來。
池清清是看過蝴蝶精傳記的，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作為一個非洲戰神，她曾經就養了一隻六星蝴蝶精，堪稱奶媽中的超級救護車。
「你是人類，沒有妖力，靈力也很低微，為了把你喚醒，我和小鹿花了一早上呢！」
聞言，池清清認真地向這只小妖怪和小鹿道了謝。
「叮」，蝴蝶精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5點，當前好感度：25。
「叮」，小鹿男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5點，當前好感度：15。
式神圖鑒中蝴蝶精的那一張卡也亮成了灰白色，池清清眼神轉了一圈，落到她的精緻手鼓上，好奇地道：「你是用這個手鼓把我喚醒的嗎？我可以看看這個手鼓嗎？」
這個手鼓對於蝴蝶精來說，應該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池清清倒想借來看看系統是怎麼通過任務物品來採集資訊的。
蝴蝶精微微皺眉，似是很苦惱地想了一下，方才搖搖頭說道：「這是我們蝴蝶精一族非常重要的東西，不可以隨便借給別人玩的。」
池清清點頭了然，沒有再開口，顯然蝴蝶精對她的好感度還不夠高，並不願意把手鼓借給她。
「我還有事要做，那麼，人類，下次再見啦！」蝴蝶精說完，沖他們揮了揮手便翩翩飛走了。
剩下池清清和小鹿一人一妖對視了一眼，寂靜的空氣中，池清清的肚子突然「咕——」地叫了長長一聲。
她頓時一臉尷尬：「……」
4.失蹤的蝴蝶精
她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一直滴水未進，嘴唇都有些乾裂了。
小鹿站了起來，似乎是有些遲疑，隨後他手朝著頭頂蔥茂的大樹上揮出好幾道綠光，幾顆碧綠瑩瑩的果子頓時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將這果子遞給池清清：「森林中沒有什麼人類可以吃的東西，這是碧蘿果。果實中含有靈力，一般的普通人類吃了可能會肚子疼，不過這幾顆果子還未完全成熟，所含靈力不多，你餓了可以吃這些。」
池清清眼睛一亮，接過了那幾顆果子：「謝謝你，小鹿。」
「叮」，1689號掃地工發現物品：未成熟的碧蘿果。
小鹿見她接過果子後，便轉身看向頭頂的樹枝，也伸手摘了些鮮嫩的樹葉，一把……塞進了嘴裡。
池清清：「……」好像沒什麼稀奇的，鹿本來就是吃樹葉和青草的。
趁著小鹿沒發現的空檔，一顆巴掌大小的碧蘿果從她手中消失，池清清連忙從包裹中察看起這個物品的描述來。
未成熟的碧蘿果：味甘多汁，含有微量靈力，可食用。
見狀，她才安心的吃了起來，這果子果然鮮甜多汁，味道吃起來和梨子有點像。
填飽了肚子，池清清看向小鹿，眼神在他被劃破的衣服上打轉：「你的傷不要緊嗎？吸收了木魅的妖力後就能痊癒了嗎？」
小鹿點點頭：「只是時間問題而已。」隨後他看著身上破舊的衣服，面上露出一絲傷感和懷舊的神色。
池清清注意到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件衣服壞掉了……」那衣服劃破了不少口子，隱隱約約還暴露出衣下的肌膚來。
「這件衣服是我的朋友曾經送給我的，昨日和那些人類交戰的時候劃破了。」小鹿輕聲開口說道，語氣中有一絲不舍。
「你的朋友，也是人類嗎？」池清清問道，那衣服的款式和布料，顯然是人類常用的。
小鹿點點頭，神色懷念的說道：「那還是很多年前，當我第一次和一太郎他們相遇的時候……」
隨後，小鹿開始自顧自地向她緩緩講述起曾經的過往來。
作為一隻鹿妖，父母被人類所殺害，所棲息的森林也被破壞，他隨著族群向遠方遷徙，漸漸只剩下自己一個。
「就是在這螢惑之森外小河邊，我第一次遇見一太郎三兄弟，隨後我知道了，並不是所有人類都是邪惡的……」
孤獨至此的他，終於第一次擁有了如親人一般的同伴，和一太郎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幾乎是他最快樂的時光。
說了一會兒，他的臉色漸漸暗淡了下來：「妖怪可以活很久很久，可是人類的壽命，就只有那麼短暫的一段時光。」
不過是才過了八十年而已，一太郎三兄弟們就一個一個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從他們三個還是孩童起，看著他們成人，慢慢變老，直到死去，但卻無能為力。
隨後他就守在了這片螢惑之森中，一年，十年，再十年。
池清清在一旁聽著，滿心感慨，如果不是小鹿曾遇見過一太郎這樣的人類做朋友，而今也不會因著對人類那份憐憫之心而如此友善地對待她吧。
「你別擔心，這個衣服壞了也沒關係的，等我向村子裡的人借到針線，可以幫你再縫好。」看他傷心的模樣，池清清心下不忍地說道。
聞言，小鹿雙眼一亮：「真的嗎？」妖怪並不懂得縫紉這樣的技能。
池清清用力地點了點頭。
「叮」，小鹿男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點，當前好感度：25。
陽光和煦的下午，小鹿待在領地中的大樹下吸收妖力癒合傷口，池清清好奇地在一旁觸弄那些綠瑩瑩的小光團。
「叮」，1689號掃地工發現n級妖怪木魅。
這些小光團似乎是萌生了意識的，但一個個都很單純友善，毫無顧忌地在她身邊繞來繞去，並不介意她的觸碰。
池清清抱著一個光團沒一會兒，就感受到式神圖鑒一陣不同尋常的震動，她連忙放開光團打開圖鑒查看，就發現屬於木魅的那張卡片已經亮了起來，是彩色的。
妖怪：木魅（友善）
稀有度：n
等級：1
信息：木魅，有別稱作樹魅。是居住在樹木中的靈魂，妖力低微的友善小妖，但若摧毀他們所寄居的樹木，也會遭到對方全力的報復。
同時，任務系統也提示她完成了一個低級任務。
採集妖怪木魅的資訊（1/1）
似乎n級妖怪是沒有好感度系統的，就這樣完成任務後，池清清領取到了五個勾玉的獎勵，和極少的一部分經驗。雖然只是很少一部分，也讓她從一級升到了二級。
但人物屬性並沒有什麼變化，池清清從新手指南中的提示中得到過資訊，等級並不會給她帶來更強大的妖力和靈力之類的能力強化。
在這個世界，人物等級唯一的作用就是偽裝和隱藏身份。
倘若遇到比池清清低級的妖怪，對方是無法識破她身為人類的身份的，反之，人類也不能辨認出她到底是人還是妖。
但如果遇上同級或是比她等級更高的人類以及妖怪的話，她就無法隱藏住自己身上的氣息了。
不管是靈力還是妖力，獲取的方法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靠池清清自己修煉。
下午，小鹿散步去林中的溪流邊飲水，池清清也跟著他去洗了把臉，順路摘了些能吃的野莓和果子回來。
然而她屁股還沒坐熱，就有一隻陌生的蝴蝶精跌跌撞撞地向他們飛來，一臉慌張。
「小鹿，今天早晨是你找過紗織嗎？她現在在哪？」紗織是早上哪只蝴蝶精的名字。
小鹿點點頭：「沒錯，不過她中午的時候就已經走了。」
聞言，這只蝴蝶精頓時滿臉擔憂：「可是都過去這麼久了，紗織還沒有回來，我們找遍了附近的森林也沒有找到她。」
「她會不會被強大的妖怪給吃掉了……」蝴蝶精說著說著就要哭了起來。
小鹿換上一副凝重的臉色道：「你別擔心，不會的，今天我並沒有在附近發現什麼強大的妖力氣息，等下我和清清一起去幫你們找她。」
聽說那個幫過她的蝴蝶精出了事，池清清也沒有了胃口吃飯，連忙詢問起了關於紗織的消息來。
一人兩妖交換了一會兒的消息，然而並沒有得到什麼結果，小鹿的臉色不由變得焦急起來。
這時，不遠處的草叢裡卻傳來「哼唧」一聲，一個悶悶的聲音忍不住說道：「我知道，那只蝴蝶精被巫蠱師給抓走了！」
話音剛落下小鹿眉頭一豎，極快地揚手揮出一道綠光，一隻似象似豬的粉色妖怪就滾了出來，一邊滾還一邊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食夢貘！」池清清一眼就認出了這只妖怪。
竟然還偷偷地跟著她，想來絕對是早上那只差點害得她再也醒不過來的那只睡豬！
「哼唧！」見小鹿出手並不友善，食夢貘一個激靈，立刻就要逃跑，卻被小鹿先發制人地用妖力藤蔓捆了個結結實實。
食夢貘又是哼唧一聲，搖晃起脖子上的鈴鐺準備攻擊。鈴聲一響起，池清清就立刻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但她這次強撐著，眼疾手快地摘掉了食夢貘脖子上的那串鈴鐺。
原本還算鎮定的食夢貘見此，頓時發出了殺豬般的哀嚎慘叫聲：「我沒有惡意的！那個人類女孩，快把鈴鐺還給我！」
叫著叫著，對方竟然還露出一副要哭的架勢，看的在場的另外一人兩妖滿臉蒙圈。
池清清拿著鈴鐺，豎起眉毛，滿眼警惕：「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們！」
食夢貘欲哭無淚地說道：「我只是餓了，想吞食夢境而已……你快把鈴鐺還給我，那是我們食夢貘最重要的東西，沒了催眠鈴鐺，我們會餓死的。」
原來是拿走了它的飯碗，怪不得反應這麼激動。
「我又沒有睡覺，你跟著我幹嘛？」池清清顯然不買帳。
食夢貘哼唧了一聲：「你的夢很美味，我還想再吃一次……」
池清清抽了抽嘴角，隨後搖了搖它的鈴鐺，眯起眼睛說道：「想要我把鈴鐺還給你也可以，你剛剛說你知道蝴蝶精被誰抓走了，是怎麼回事？」
聞言，食夢貘連忙將事情都告訴了他們。
原來昨晚被小鹿嚇跑之後，它惦記著池清清的夢境，便一直徘徊等候在附近的森林中，恰好見到蝴蝶精從小鹿的領地離開後，被一個帶著面具的可怕妖怪給抓走了，而那只妖怪似乎是叫做巫蠱師。
剛剛它見另一隻蝴蝶精來報信，兩妖一人說了半天也每個結果，便忍不住把真相說了出來。
一旁的池清清仔細地聽著，而鈴鐺在她手裡握了幾分鐘後，式神圖鑒也開始晃動了。
妖怪：食夢貘（中立）
稀有度：sr
等級：6
信息：來自北海道一帶的妖怪，貪吃貪睡，一般沒有什麼惡意。以吞噬妖怪和人類的夢境為食，被吞噬夢境者常常會因在夢境中迷失方向，幾天後才會醒來。脖子間的催眠鈴鐺是它們獲得食物的重要物品，鈴聲可以使妖力、靈力低微的妖怪和人類陷入沉睡，同時也是他們遇到危險時逃跑的依仗。
聽完食夢貘的解釋，小鹿擰起了眉頭，自責地說道：「是我將她喚來卻沒有護送她離開，我必須把她救出來。」
說完便抬起蹄子就要走，池清清連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認真地道：「你傷還沒好，我跟你一起去！」
那只小蝴蝶幫過她，出事也有她的一半責任，池清清自然做不到袖手旁觀。
雖然她此刻很弱，但至少手中還有系統贈送的三張結界卡，也許能幫得上忙。
5.瘴氣森林
聽到這句話，小鹿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一旁的食夢貘也高聲叫道：「那個巫蠱師是很厲害的妖怪！你一個靈力低微的人類，去了就是送死！」
池清清握緊了拳頭，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好。
的確，以她現在的實力，去了不僅不能幫上忙，還很有可能變拖後腿的豬隊友。但是小鹿的傷勢還沒好，池清清又不放心他一個人去。
頭一次，池清清感受到了在這個世界中身為弱者的悲哀。
「你就乖乖呆在領地裡，我可以解決這件事。」小鹿不容拒絕地說道，他最擔心的就是池清清非要跟著他一起去對戰巫蠱師，以他的實力自保沒問題，但要在救蝴蝶精的同時還去保護一個人類，就是難上加難了。
池清清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她還是無法安心地在領地裡等候消息。她眼神一閃，裝作從和服胸口的衣服裡拿東西，實則是將系統包裹內的一張結界卡拿了出來。
從小鹿等妖怪眼裡看到的就是她從胸口的衣服內拿出了一個水藍色的平安囊。
那看似平凡無奇的平安囊卻隱隱散發著一種恐怖的氣息，令小鹿碧綠的眼眸深處閃過一道駭色，一旁的蝴蝶精和食夢貘也忍不住有些瑟瑟發抖。
池清清卻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她咬了咬唇開口道：「這是曾經一位法力高深的大師贈予我的平安囊，裡面有一張平安符。小鹿，如果你遇到危險的話，一定要打開這個平安囊，它可以建立起一個靈力結界，保護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說著，池清清拉起小鹿的手，將這張結界卡一把塞進了他手中。
她記得巫蠱師不過是張r卡，小鹿好歹也是個ssr級別的妖怪，有了這麼厲害的結界卡，應該不至於打不過對方。
小鹿面色一怔，握著平安囊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了一下，隨後心海一軟，碧綠的眼眸中漾開溫柔的神色來。
「好，你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讓食夢貘帶我去巫蠱師的領地吧。」
「叮」，小鹿男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5點，當前好感度：40。
池清清點點頭，目送他離開的背影，眼中還是有抑制不住的擔憂。
食夢貘的鈴鐺還在池清清手裡，也不敢違抗他們的命令，乖乖地帶著小鹿向巫蠱師的領地靠近。
急速奔跑了一段距離之後，兩隻妖怪來到一片瘴氣沖天的森林來。
小鹿微微皺了皺眉，這塊散發著瘴氣的地方與螢惑之森的氣息格格不入，令他也感到頗為不適。
連他都對這瘴氣感到不舒服，被抓進去的蝴蝶精一定撐不了太久，他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轉頭將水藍色的平安囊交給了食夢貘。
食夢貘不過是僅能讓人和妖陷入沉睡的妖怪，並不擅長戰鬥，他不打算讓食夢貘也踏入這片危險之中。
「你的鈴鐺還在清清手裡，你把這個平安囊交給她，告訴她讓她把鈴鐺還給你。」
食夢貘用自己長長的鼻子將那令它瑟瑟發抖的平安囊卷住，悶聲道：「這是保命的東西，你不要了嗎？」
小鹿搖了搖頭。
那平安囊絕對不是凡品，所散發的氣息令他都從內心深處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這樣有著強大力量的東西是屬於那個弱小的人類少女的，他有妖力可以保護自己，這種東西還是留給她自保的好。
隨後，他轉身看了一眼這詭秘幽深的森林，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池清清坐在小鹿的那片領地裡，心中總是有種不安的感覺徘徊不去，眼皮也跳了好幾下。
森林中辨認不清外面的天色，她看了看系統的庭院，發現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刻，差不多過去了大半個下午，小鹿還沒有回來。
正當她踱來踱去焦急地等待的時候，便見食夢貘竟然跑了回來向她索要鈴鐺。
「怎麼只有你，小鹿呢？」池清清連忙問道，隨後眼尖地發現了食夢貘鼻子卷著的水藍色平安囊，頓時忍不住高聲叫道，「他沒有拿結界卡！？」
池清清臉色一白，顧不得自己脫口而出的「結界卡」三字，立刻心下狂跳地要求食夢貘帶她去巫蠱師的領地。
食夢貘頓時欲哭無淚，他回來的時候沒有小鹿的庇佑，也沒有鈴鐺自保，沒被那些強大的妖怪吞噬掉全靠這氣息恐怖的平安囊。
沒想到好不容易到了安全的地方，這人類竟然又要它向危險的地方趕去！
「你確定嗎？螢惑之森的夜晚可是很危險的！」食夢貘話中都帶上了哭腔，顯然是個膽小的妖怪。
池清清自然知道，馬上就是黃昏的逢魔時刻，但現在她什麼也顧不得了。
鈴鐺一直在她手裡，食夢貘也無法拒絕池清清，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帶著她往螢惑之森的北面趕去。
這一次，池清清才真正地親身體會到了夜晚中的平安世界是多麼的恐怖。
在她這一路去往巫蠱師領地的路上，就有不下十種奇形怪異、或善或惡的妖怪與她擦肩而過。幸虧對方都似乎很忌憚她手中的結界卡，不敢靠近她，才一路有驚無險地到達了目的地。
經過了這番體驗，她的臉色也漸漸從青白轉變為了鎮定。
看著這片詭異無比的森林，池清清把鈴鐺還給了食夢貘，抬腳跑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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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瘴氣的森林中，到處是死成半截的古怪毒蟲，小鹿擦拭掉面上的血跡，神色嚴峻地後退幾步，有些站不穩的虛弱模樣。
巫蠱師見到這一幕，將目光轉向了昏倒在一旁的蝴蝶精。
雖然對方帶著奇怪的面具，小鹿也能從他嘔啞怪異的聲音中聽出來，此刻他一定是在笑。
「沒力氣了，動不了了吧？」
小鹿眼神一沉，是他大意了，竟然沒料到這深林中的瘴氣會吞噬妖力。怪不得這片樹林裡沒有木魅和樹妖，因為這一片的樹木全部都是死的。
他原本就傷勢未愈，此刻妖力不察覺中被吞噬，使得他在和巫蠱師對戰時漸漸處於下風。
「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偏偏要來干擾我的研究……」
「你研究什麼東西，非要抓走紗織？」看著蝴蝶精虛弱的模樣，小鹿面上冒出兩分怒火，手下卻暗暗蓄力。
巫蠱師似是瞥了他一眼，自顧自地說道：「這些年來我苦心研究出了一種可以使人和妖陷入噩夢中的毒蟲，可是每次蝴蝶精一族都會將那些妖怪從噩夢中喚醒。」
「我實在是很好奇，蝴蝶精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能力。」因此，他趁著這只蝴蝶精落單時將她捉了回來，想要弄清楚蝴蝶精一族妖力的源頭。
說到這裡，巫蠱師掃了一眼地上那些之前被小鹿毀掉的毒蟲，「你毀掉了我正在研究的寶貝……」
那些毒蟲，都是被放在毒囊中互相廝殺至最後活下來的最強者，此刻這些心血卻被對方一毀而空。
「那麼，就用你來試試我最新的毒好了，看看蝴蝶精能不能把你從夢中喚醒。」巫蠱師話中帶著興奮，「你最好祈禱自己不會醒過來，那就不會感受到被這些寶貝們吃掉的痛苦了。」
小鹿神色一凜，看著拿著毒蠱囊的巫蠱師向自己走來，手下揮出一道剛剛暗中蓄力已久的妖力，企圖將對方一擊必殺。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倘若不能擊殺巫蠱師，他很可能就要倒在這裡了。
電光火石之刻，巫蠱師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攻擊，險險地避開那道綠光，手中的毒囊和面具卻都被切掉了一半。
看著毀掉的毒囊，巫蠱師半張面具下，可怕的半張臉都扭曲了起來，眼中怒火滔天：「你竟然……」
他雙目一瞪，口中噴出一大片毒氣，令小鹿愈加虛弱，幾近窒息。
「給我慢慢死在這片毒霧之中吧！」
看著小鹿痛苦的面色，巫蠱師快意不已，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恐怖的氣息卻突然迅速逼近。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黯淡的森林中藍光一閃，對方身側豎立起了一個淡藍色的透明靈力結界。
那結界一張開來，周圍的瘴氣盡數被吞噬淨化，看的巫蠱師一臉駭然。
「你怎麼來了，這裡這麼危險！」看著身旁的池清清，小鹿一臉震驚之色。
看著他一臉血污的狼狽模樣，池清清一直緊繃的心弦一下子松了開來，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晚來一步，小鹿就倒下了。
看著池清清涕流滿面，毫無形象的樣子，小鹿神色恍惚，目光顫動。
這是在為他而哭嗎？
「叮」，妖怪小鹿男的好感度對你提高了40點，當前好感度：80。
系統面板中似乎有什麼異動，眼淚迷離的池清清卻沒空去查看，她看著遠處的巫蠱師，心中一片緊張。
靈力結界是有時間限制的，等結界消失後，她該怎麼辦？
「人類？」巫蠱師驚怒交加地喝問道，連一個弱小的人類少女都敢肆無忌憚地闖進他的領地來，這已經成功地激起了他的怒火。
「就憑你區區一個人類的結界，也能抵擋得住我？」
巫蠱師顯然不相信一個看似平凡無奇的人類少女能釋放出這麼強大的結界，這必定是虛張聲勢，隨後他一臉兇險地朝著對方走去，妄圖打破結界。
池清清咬牙，死死地瞪著他。
然就在巫蠱師觸碰到結界的那一刻，無數強大無比的靈力頓時像是彙聚成了電流一般向他襲來，頃刻間就將他焚燒至灰燼都不剩。
小鹿見狀，臉上一片驚愕之色。
「叮」，成功擊殺巫蠱師，獲得經驗1287。
看著自己從2飛速提升至5的等級，池清清一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38
6.終有一別
令人不適的瘴氣一一散去，地上的毒蟲屍體也慢慢被吸入地下化作塵泥。森林恢復了原本蔥郁的樣貌，皎潔的月光透過稀稀拉拉的樹葉折射下來，周圍綠螢點點。
池清清松了一口氣，滿面疲色。
怪不得小鹿會身陷險境，原來那是一個13級的巫蠱師。他身上有舊傷，也沒有帶著她給的結界卡，如何能敵得過對方。
蝴蝶精還在昏睡中，對剛剛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池清清扶起受傷的小鹿，和他將蝴蝶精帶回了安全的領地。
等蝴蝶精再次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得知池清清和小鹿為了救她闖入了巫蠱師的地盤身負重傷，她哭著去尋來了一隻可以治癒傷勢的小妖怪。
「這是我的好朋友，她是螢草妖，可以治癒小鹿的傷勢。」
這個手持著發光蒲公英的少女在小鹿身側吟唱治癒的咒語，小鹿身上的傷勢果然減輕了許多。
螢草本體是生命力極其旺盛的妖怪，有著同木魅和樹妖一般可以治癒傷口的能力，卻比後兩種小妖怪強上許多。
經過被巫蠱師擄走一事後，蝴蝶精對她的好感大大提升，為為了答謝她而主動將手鼓借給她察看。
而螢草更是一個天真善良，毫無心防的妖怪，池清清沒有花多大功夫，就將她的好感度刷的很高，並借來了她手中的蒲公英。拿到手之後她才知道，原來這發光的蒲公英就是螢草的本體。
趁著這檔子功夫，池清清順利地一下子收集到了兩隻r級妖怪的欣喜，獲得了一共一百勾玉的獎勵。
她習慣性地去察看式神圖鑒，卻微微一愣。
式神圖鑒中，巫蠱師的圖鑒赫然已經被點亮。
池清清心頭漏了一拍，忽然想起來當初系統和她說的話：點亮圖鑒的方法有很多種，剩下的要靠你自己去摸索。
原來……直接斬殺妖怪也可以收集他們的資訊嗎？
雖然昨夜那個巫蠱師是被結界吞噬而亡，但那結界卡是屬於她的東西，也算是她間接地斬殺了對方。
除妖難度固然大，但比起另外兩種方法，顯然能夠更快地點亮圖鑒，然而得知這一方法後的池清清心中卻滿不是滋味。
「身體不舒服嗎？」小鹿見她神色鬱鬱，忍不住開口問道。
池清清回過神來，沖他微微一笑，「沒有，你的傷好多了吧？」
小鹿點點頭，不解地問她：「清清，你為什麼對蝴蝶精的手鼓那麼好奇？」
「……唔，我對樂器挺感興趣的，經常見到人類使用這些東西，沒想到原來妖怪也是會拍奏這些東西的。我見紗織不僅有個手鼓，身上還掛著個腰鼓呢。」
池清清扯了一個聽起來比較合理的理由。
隨後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似是，提高聲音開口道：「小鹿，你喜歡腰鼓嗎？不如我做一個送你吧！」
「可、可以嗎？」小鹿微微一怔，沒料到池清清忽然這麼說。
「怎麼不可以？」池清清一笑，眼中閃動著亮晶晶的光。
她就說總感覺哪裡不對勁，記得以前玩陰陽師的時候，小鹿男的建模是帶著一個腰鼓的，但是眼前這只小鹿卻沒有。
做腰鼓，說難也不難，無非就是木頭和曬乾的牛皮。
雖然她可以稱得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動手能力卻不錯。小鹿按她的要求斬斷了一節空心的木頭，至於曬乾的牛皮，她則托食夢貘去人類的村子裡取了一塊被廢棄的來。
池清清拿著這節木頭，用地上撿的小石子慢慢地打磨，準備給小鹿做一個腰鼓。
趁著小鹿養傷的這幾天，她將鼓身磨得圓潤光滑，又用其他樹上溢出來的樹脂將牛皮結結實實地粘了上去，曬乾之後，一個簡陋的腰鼓就做好了。
這裡雖然沒有塗畫顏料，卻有許多天然的花草植物可以作染色劑。
池清清在小溪邊採摘了一些顏色豔麗的花朵，碾壓出汁液後，用森鳥掉落的羽毛在腰鼓上畫了些簡單大方的美觀圖案。
「你看，做好了。」
完工之後，池清清拿著這個小腰鼓在他面前試著敲了敲，聲音清脆而響亮，令她頗為滿意。
小鹿怔怔地接過這個普通卻又精緻的腰鼓，良久後面上露出深深一笑，輕聲道：「我一定會把它保存好。」
「叮」，妖怪小鹿男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點，當前好感度：90。
他將腰鼓用池清清拿細草搓成的繩子系在身上，碧眸中滿是溫柔，一下又一下輕撫著腰鼓。
做完這一切，池清清伸了個懶腰，隨手拿起身邊的碧蘿果吃了起來。
樹上的碧蘿果基本上都已經成熟，找不到什麼未成熟的果子了。池清清第一次吃完全熟透的碧蘿果時，小腹絞痛了二十多分鐘，好在之後再吃時，慢慢就沒有什麼疼痛之感了。
說起來，她差不多在這個森林待了約莫有八、九天，幸虧還有之前那件裙子和系統送的和服能換洗著穿。平時則天天都靠著吃碧蘿果和其他野果填肚子，整個人都瘦了好多，腰上的小肚腩都捏不上肉了。
她輕歎一口氣，沒想到自己在野外的生存適應能力還挺不錯的。
給小鹿縫衣服的時候，她沒有去人類的村莊尋找針線，而是在螢惑之森中撿了些魚類妖怪殘骸的刺，配合著蝴蝶精送給她的妖蛛絲把衣服縫好的。
那些妖蛛絲最後會與衣服融為一體，看不出縫補痕跡，倒比人類的針線要好用許多。
這段時間裡，憑藉著同小鹿的親密關係，池清清在閒暇時候也順便攻略採集了一些林中其他妖怪的欣喜。
像是樹妖、山童、鯉魚精和山兔這些小妖怪的圖鑒均已經點亮。
她漸漸地越來越熟悉在螢惑之森中的生活了，但是池清清明白，她是不可能一輩子呆在這裡的。
分別的時刻終究會來到。
夏日，陽光正好，微風輕撫著林中的樹葉花草，發出「唰唰」的陣陣響聲，鶯飛蝶舞，一片暖意。
「你已經決定去修行了嗎？」小鹿看著她，碧綠的眼眸中盡是不舍。他知道池清清作為人類，終究是要離開螢惑之森的，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池清清堅定地點點頭。
是的，她要去修行。她不能呆在螢惑之森中，也不可能在森林之外的村子中生活，她註定要一路北上去完成系統給她的任務。
雖然小鹿的好感度至今都停留在90點不動，但池清清卻不打算繼續停留。她不想打鹿角的注意，也知曉自己必須儘快提升實力，否則哪天慘死在什麼妖怪的手下都不知道。
而她和小鹿，將來也一定會有再見的一天。
小鹿只當她是孤女，去修行也是很正常的選擇，畢竟池清清可以拿出那樣靈力強大的平安囊，自身因緣過往定然也不簡單。
他舒緩眉眼，帶著笑輕聲道：「既然準備好了，那就讓我送你離開這裡吧。」
池清清微紅了眼，努力掛起一個笑容，和身邊不舍的蝴蝶精等妖怪一一道別。
「清清，坐上來，抓緊我的衣角，我們準備出發了。」小鹿叮囑一聲，便腳下生風，帶著她在林中馳騁。
池清清坐在他的背上，緊緊地抓緊他的衣角，任由身邊的一幕幕景色向閃電一般一晃而過。
風刮的她的頭髮淩亂飛舞，看不清眼前的畫面。就這樣奔騰了好一會兒，小鹿才停了下來，池清清抬頭，發現他們已經走到了森林的邊緣，遠處的人類村莊飄著嫋嫋青煙。
再往前就是人類的地盤了，小鹿不能輕易踏入，池清清從他的背上跳下來，同小鹿做最後的道別。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小鹿一臉不舍，輕聲開口。
人類的壽命只有那麼短暫的一段時光，此時一別，他與池清清還會有相見的一天嗎？
池清清一笑，用力地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會，一定會。」
她的聲音仿佛要被風吹散在空中，卻帶著堅定無比的信念。
小鹿唇角勾起，眼中似是炸開漫天煙花，他抬起手，仿佛是要撫摸池清清的臉龐，食指卻若有若無地在池清清額頭間一點，瞬間便閃過一道綠光鑽入她體內。
「好。」他點點頭應道，最後地深深看她一眼，仿佛要把她的樣子永遠地刻在腦海中。
說完這一個字，他便轉身奔入螢惑之森中，頃刻就不見了身影。
同伴可是非常重要的，一定要好好珍惜。
原我能在你旅途的路上依然保護你，吾友。
池清清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不見，眼睛一陣酸澀。
就在小鹿觸碰她額頭的那一刻，她聽見系統的提示音頻繁不斷地響起，仿佛是停止不下來的鬧鐘。
「叮」，妖怪小鹿男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點，當前好感度：100。
「叮」，你獲得小鹿男贈予的森之力。
「叮」，任務採集妖怪小鹿男的資訊已完成。
「叮」，1689號掃地工好友面板資料添加成功，妖怪小鹿男（好感度100,永恆的親情。）
7.非親非故
池清清一路向著遠方的村子進發，一邊查看著系統中已經開啟的商店。
這個商店在她第一次獲得勾玉的時候就已經開啟了，也就是成功採集木魅資訊的時候。不過那是她的人物等級實在太低，只有2，因此商店裡除了銅錢可以兌換以外，再無他物。
採集n級妖怪的資訊可以得到五個勾玉，r級別可以獲得五十個，sr級別一百個，ssr級別的最多，獎勵三百個。
在螢惑之森的這段時間裡，池清清通過採集妖怪資訊一共獲得了五百六十個勾玉，還有完成小鹿任務後得到的一個隨機獎勵。
但鑒於她運氣實在愁人，池清清不打算立刻就去開啟獎勵，免得敗興。
一枚勾玉可以換五枚銅錢，幸虧商店還有點人性，否則池清清還真不知道身無分的自己要怎麼在人類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池清清用十個勾玉換了五十個銅錢後，開始查看起商店的其他物品來。現在的她已經有8級了，商店中又出現了幾樣物品：飯團、空白符咒、朱砂和一捆箭支（30支）。
顯然都是些新手用的低級基礎物品，最便宜的飯團一勾玉一個，最貴的箭支一捆十勾玉。
池清清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物價如何，但也本能地感受到這些東西絕對貴了。
不過在她看到每樣物品都帶著系統的描述之後，便也釋然了。
商店裡的每樣東西都不是凡品，全部帶著些許低微的靈力，飯團也不僅能飽腹，還能加快靈力恢復的速度。
不過池清清離開螢惑之森的時候，從小鹿領地中的樹上摘了一大堆碧蘿果藏在包裹裡，暫時還不愁餓肚子。
走了約莫一個多小時，正午過後，池清清終於到達了熱鬧的村子裡。
這裡的男人大多穿著短吳服，女人也是粗布麻衣，是以在看到池清清一身精緻的和服時，都神色恭敬地不敢向她搭話。
池清清了然，她身上的衣服在這個年代，也就只有貴族和有錢人穿得起。周圍的目光終究令人感到不適，池清清打算找個客舍住下來後換掉身上的和服。
她走在村子裡的一路上，已經看見了不少除妖師、巫女一類的人路過，村民的神色依然恭敬但卻很熱情自然，顯然這類人在平民中是很受歡迎的。
「啊！」一聲痛呼響起，將池清清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在她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年紀約莫十八九歲的少年似乎是踩到了瓜皮摔了一跟頭。
有平民戰戰兢兢地扶起他：「陰陽師大人，您、您沒事吧！都是我不好，不應該隨意亂扔瓜皮，害得大人摔倒。」
那少年揉了揉大腿，背著包裹爬起來，不在意地沖他笑笑，「沒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
少年豎著高高的馬尾辮，看起來頗有英姿，長相陽光俊俏，笑容開朗，倒令人心生好感。
池清清收回目光，繼續逛起來，之前離得遠還沒發覺，現在走上了一會兒她才發現這個叫做立月村的村子實際上已經開始向著小鎮發展了，街邊上各種各樣的鋪子五花八門，看的她眼花繚亂。
「啊！」又是一聲熟悉的痛呼聲，還夾雜著周圍群眾拼命忍住的悶笑聲。
池清清回頭，原來是剛剛那少年看見旁邊水茶屋（女支院）裡的美貌茶點女，一時走神撞到了房屋的柱子上。
看見這幕，池清清也不由得被逗笑了，唇角輕輕勾起。
繞了一大圈，池清清尋了個宿屋，付了十個銅錢找了間屋子暫時住下。在屋子裡，池清清麻利地脫下和服，換上了那身上白下紅的巫女衣裳。
另一件狩衣看起來實在過於精緻華貴，因而池清清才選擇了樣式簡單卻品質極好的巫女服。
夕食時刻，外面的街道中飄來陣陣濃郁的食物香氣，饞的池清清口水直流。吃了十來天的素，她現在身上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好想吃肉。
關好門後，池清清便走到街上去覓食。她挑了一個離客舍最近的店，那個店裡似乎是有賣壽司和烤魚。
剛走過去，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站在店前，正是中午那個摔了跟頭又撞柱子的少年。旁邊有一個矮小的小女孩趁周圍的人不注意，迅速地一伸手偷拿了攤位上的一個飯團。
少年見狀，下意識的大呼：「啊！你怎麼可以偷東西！」
他這一聲驚叫，立刻就引來周圍之人的目光，小女孩一驚，雙眼圓溜溜第一轉，突然就大哭起來：「我沒有嘛！陰陽師大人怎麼可以欺負小孩子！」
其他人正對著小女孩看不清她背後的動作，池清清站在後面卻是明明白白地瞧見那個飯團在小女孩的手上不過一瞬間就消失了。
她心下一驚，這個小女孩是妖怪？
村民見她身上果然沒有飯團，也是疑惑起來，那少年卻眉毛一豎，一把抓起小女孩的手喝道：「妖狐？」
那小女孩見身份被識破，原本天真無辜的表情立刻變得邪惡起來，另一隻手一甩就是一個大飯團砸在那少年臉上。
趁著少年被襲擊的功夫，露出了狐尾的小女孩連忙往人群的反方向跑，卻一下子撞到了池清清身上。
「啊！」小妖狐撞到她，頓時一個不穩坐到了地上，她抬起頭警惕地看著池清清，「巫女？我才不怕呢！」
說著，她手掌上突然揚起一道藍幽幽的狐火，一下子就沖著池清清襲來。
突遭此故，池清清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體內忽然飛出一道綠光將那狐火打的粉碎，小妖狐一驚，也被彈飛了出去，被那少年一把抓住了尾巴。
滿頭滿臉都是米粒和湯汁的少年滿眼怒火，咬牙切齒地道：「被我抓住了吧？看我不……嗷！！！」
他話還沒說到一半，那小妖狐便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疼得他立刻鬆開了手，趁機逃走了。
池清清看著他的慘狀，忍不住嘴角一抽。
周圍人群一陣騷動。
「啊……又是那只調皮的妖狐，常常來村子裡惡作劇呢。」
「陰陽師大人，您沒事吧？」
那少年疼得瓷牙咧嘴，強笑道：「沒……沒事。」
說完，他轉頭看向池清清，禮貌地一笑道：「啊……真是失禮了，剛剛巫女大人出手幫了我，我卻還是叫那只可惡的妖狐逃掉了，我真是差勁呢……」
話語中隱隱帶著幾分挫敗和懊惱。
池清清搖搖頭，「您客氣了，我也沒有反應過來呢。」剛剛不過是小鹿贈與的森之力本能地在保護她。
或許是同為除妖安定之人，少年似乎對她頗有好感，擦乾淨臉上的米粒後向她行了一禮，「我叫安倍彌生，是自京都而來的修行者，巫女大人也準備在這裡用餐嗎？」
池清清點頭，「陰陽師大人要一起嗎？」她正想向這裡的土著居民收集些有用的資訊呢。
那個叫安倍彌生的少年眼睛一亮，用力地點了點頭，兩人便一同坐在一張榻榻米上吃起來。
「巫女大人也是修行者嗎？」
「是的。」池清清一笑，沖他道，「不用客氣，叫我清水就可以了。」
這是她為自己在人類世界中行走而臨時起的名字。
聞言，安倍彌生眼中閃過一絲歎息，略有崇拜地說道：「清水是孤女嗎？一個人修行很久了吧，我能感覺到你身上有不小的靈力呢，怪不得剛剛能一招擊敗哪只小妖狐。」
似乎這個世界普遍認為沒有姓氏名字的人都是孤兒。
池清清啞然失笑，「見笑了，不瞞您說，我才成為一名巫女不久，至於靈力，我……我還沒有學會如何運用自如呢。」
說到這裡，她有些納悶，蝴蝶精曾經說過她靈力低微，怎麼到這裡突然就變成高強了呢？
她心中一動，便猜測到極有可能是碧蘿果的作用。
安倍彌生聞言，似乎很是震驚，「天哪，還沒有學習如何運用靈力就本能的釋放能力擊敗妖狐，那清水你一定是個天才！」
池清清嘴角一抽，很想說你誤會了，但考慮到無法解釋那力量的由來，便閉上嘴任由安倍彌生嘰嘰呱呱說個不停。
點的飯團和烤魚被端了上來，兩個人大快朵頤起來，安倍彌生大口咬著飯團，吃著吃著就哀嚎一聲捂住了腮幫子。
他一臉幽怨地看向池清清，「這飯團裡有石子……」
「唉……不知道為什麼，我一出生就總是這麼倒楣，吃飯被噎、喝水被嗆，每天都在路上都會因為各種各樣奇怪的原因至少摔倒三次！」
原來也是只運氣背到家的非洲黑鬼，池清清突然覺得這人看起來無比的順眼。
她一邊聽著對方抱怨，一邊咬著飯團，隨後身體一僵。
「怎麼了，清水？」安倍彌生見她神色不對勁，疑惑地問道。
池清清也歎了一口氣，向他展示了一下手裡的飯團，無奈一笑道：「其實，我常常也和你一樣倒楣呢。」
那個飯團，沒有餡……
安倍彌生一愣，頓時覺得池清清的模樣親切無比，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嗝……呃，其實、其實也還好啦！至少沒有石子嘛！」
這一段插曲過後，兩人之間的距離無形被拉近了許多，聊起天來也自然了不少。
池清清苦笑，或許，這就叫做「非」親「非」故吧……
「清水打算去哪裡修行？」
「我嗎？我準備從這裡一路北上到盡頭。」
聞言，安倍彌生雙眼一亮，驚喜地道：「我也準備回京都呢，既然是一個方向，不如我們結伴修行吧！」
8.不速之客
池清清正缺一個帶路的人，聞言忙不迭地點了頭。
吃過晚飯，池清清詢問安倍彌生，「安倍，你知道哪裡有賣弓的地方嗎？」系統商店裡只有箭，卻沒有弓。
「弓？」安倍彌生看了她一眼，了然道，「對，清水是巫女呢，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才行！」
「村子背面的武器鋪裡就有賣弓的，等下我帶你去吧！」
池清清點頭，沖他一笑表示感謝，隨後二人便向著武器鋪出發。
弓箭這個東西，池清清說熟悉也陌生，說陌生也熟悉。她小時候住在鄉下，常常和其他熊孩子一起用樹枝和竹子做簡易的弓箭，拿來射著玩。
雖然沒有練過弓術，但弓箭對於任何沒有接觸過的新手來講，也算是好上手的武器，至少七、八米射程內的準頭還是不錯的。
池清清隨著安倍彌生來到店裡，花二十個銅錢賣了一把質地不錯的朱紅色的弓，又在旁邊的屋鋪裡買了個包裹，花了十個銅板。
雖然她有系統自帶的包裹，但和安倍彌生一起上路，起碼也要裝裝樣子才行。
做完這一切之後，已經是黃昏，池清清本能的對逢魔時刻感到有些害怕。她戳了戳安倍彌生，「天色不早了，可要去宿屋歇下？」
安倍彌生一臉不解地看向她，「馬上就是百鬼騷動之時，說不定會有妖怪溜進村子裡作惡，這可是大好的修行機會，清水不和我一起去街道上巡邏嗎？」
說到這裡，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眼神祈求道：「那個，對付一般的妖怪我倒沒問題，但我時運不好，總會出點岔子，到時候清水一定要幫幫忙呀，拜託了！」
說完，他鞠躬行了一禮。
池清清滿心憋屈，安倍彌生覺得她大腿，其實她是個菜鳥啊……
不過，這也的確是個鍛煉自己的好機會，這裡是人類居住棲息的地方，除了他們二人以外還有別的除妖師在此，妖怪不會隨意侵襲村子的。
潛入村子裡的一般都是那些惡作劇的小妖，或是偷摸潛入獵食家畜的低等妖怪。
「那好吧。」
見她答應下來，安倍彌生顯得很開心，又帶著她去村子裡的神社去接懸賞任務。
「我身上的積蓄都快要用光了，必須去神社找點除妖的事情做，幫助村子裡的人後村民和神社都會給予報酬的，清水也一起吧？」
聞言，池清清點了點頭。
錢真的很不經花，她中午才換的那五十個銅錢現在已經所剩無幾了。用勾玉兌換銅錢明顯吃虧，除妖賺錢倒是一個好辦法。
神社裡也是有巫女和陰陽師這類人存在的，村民家中出事以後一般都會去神社尋求説明，但神社人手不夠，因此會在告示上寫下需要幫助的村民的住址，以及他們遇到的問題。
池清清跟著安倍彌生看了一會兒告示，便開始著手除妖了。
第一個村民遇到的問題是最近每個夜晚家中都會發出奇怪的響聲，吵得人睡不了覺。
「大概已經有三天了，每天黃昏時刻，屋子裡就會發出各種奇奇怪怪的聲音。夜色越深聲音就會越大，吵得我們根本無法入睡！但是隔壁的鄰居們卻都聽不到這些聲音！拜託兩位大人了！」頂著黑眼圈的村民如是說道。
安倍彌生點點頭，回頭悄悄和池清清咬耳朵，「我知道是什麼妖怪，那是鳴屋，我以前在京都裡也常常遇到。它們非常喜歡惡作劇，不過也很好解決。」
走進屋裡，池清清果然聽見一陣一陣的吵鬧聲，完全分辨不出是從哪個方位傳出來的。
安倍彌生忍不住堵了堵耳朵，「天哪！這麼吵，看來有好幾隻鳴屋。」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幾張符紙，分了幾張給池清清，「清水，你也來！用你的靈力去感受它的方位，然後用符紙消滅它們就可以。」
「……」
池清清接過那黃色的符紙，看著安倍彌生的樣子，也像模像樣地學起來。
趁著這檔功夫，安倍彌生已經找到了一隻鳴屋，動作迅速地將符紙往右邊牆上某處一貼。
符紙很快燃燒了起來，化為灰燼之後，房間中的聲音明顯減弱了許多。
池清清見狀，也試著靜下心，閉上眼自己感受起來。果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幾秒之後她就敏銳地感受到某幾處的聲音要格外地大一些。
她伸手將符紙貼在榻榻米前的小桌上，符紙立刻化為了灰燼。
「叮」，成功擊殺鳴屋，獲得經驗240
池清清眼睛一亮，再次照做起來，不一會兒就連著擊殺了三隻鳴屋。鳴屋是低等級的n卡妖怪，每殺掉一個，池清清就會獲得五個勾玉，隨後人物等級也提升到了9。
「你的感應能力很強，多多練習使用靈力，很快就能運用自如的！」安倍彌生見她動作如此迅速，忍不住誇讚道，「清水，你的天分很高。」
頭一次得到別人的肯定，池清清忍不住有幾分興奮。
跟隨著安倍彌生一同解決掉偷燈油的油赤子、把院子裡掃的一團糟的帚神和搶走幼童風箏的天邪鬼之後，已經是月上梢頭了。
池清清中午趕了一段路，此刻一臉疲憊，安倍彌生同她道別，兩人分別在宿屋中的兩個房間歇下。
晚上奔波了一會兒，池清清感覺有些餓，洗漱完拿出一個碧蘿果吃下後便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她恍惚感覺有人在撫摸自己的臉龐。
池清清艱難地睜開眼睛，便看見一個帶著半張面具的錦衣男人正在俯身看她，嚇得她渾身一個機靈，立刻就醒了。她下意識的一拳揮過去，對方卻身如鬼魅一般地迅速撤退開來。
月光下，他露在面具外面的下巴潔白如玉，薄唇如櫻。
「巫女小姐看起來淑女，卻意外的暴力呢……」話語帶著一種魅惑人心的力量，他用摺扇輕遮掩面，動作卻溫柔的像在輕吻扇骨一般。
池清清面色微冷地盯著他，眼中滿是戒備。
這個妖怪的扮相她太熟悉了，這不就是遊戲裡那個和夜叉並肩的二突子——妖狐嗎？
對方突然出現在她的房間裡，池清清心下一動，就將對方不請自來的原因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是來替那只小妖狐報仇的？」池清清眼睛一眯，指尖撫上身側朱紅色的弓身。
妖狐唇角一彎，「巫女小姐很聰明呢。」
那只雌性小妖狐跟面前這個妖怪的關係應該很緊密，對方一跑回去告狀，這只妖狐就立馬找上了她。
不過對方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至少此刻是這樣，因為她身體裡的森之力並沒有攻擊對方。
妖狐向前走了兩步，靜謐無聲的靠近池清清，眼中閃過一絲興味，似是頗為苦惱地說道：「鈴子說巫女小姐身上藏著妖力，可是小生怎麼沒有感覺到呢……真是有意思。」
「不過，巫女小姐打傷了玲子，我答應了她要將巫女小姐做成標本人偶呢。」妖狐血色的舌舔了舔唇。
池清清沒有理他，而是迅速地在系統中查看了一下對方的等級。
8級的妖狐，比她低一級，怪不得分辨不出她到底是人類還是妖怪。小鹿是10級的妖怪，也就是說有森之力的保護，這只妖狐不一定能傷害到她。
想到這裡，池清清松了口氣，心中也再無恐懼和警惕。
見她一言不發，臉上也並無任何驚慌的神色，妖狐持著扇骨輕輕敲了敲下巴，不動聲色地觀察起她。
「可是，巫女小姐並不是小生的命定之人呢，雖然巫女小姐長得青澀可愛，但感覺卻很成熟冷靜呢。」
「小生到底要不要這樣做呢……」說著，他竟然自顧自地在池清清面前糾結了起來。
池清清嘴角一抽，她是看過妖狐傳記的，知道這貨就是一個蘿莉控加偏執的變.態狂。
妖狐最喜歡做的就是誘拐那些被他愛上的萌系可愛少女，在對方墜入愛河之後再將其殺害，製成標本人偶，不論對方是妖怪還是人類都照樣下手無誤。
池清清本人雖然長的清秀可愛，到底也是二十歲的大齡少女了，顯然不是這只妖狐的菜。
趁著妖狐還在糾結，池清清迅速地從商店購買了一捆箭支。她從系統包裹裡拿了一支，散發著藍色螢光的箭立刻就憑空出現在了她手上。
見到這一幕，妖狐收回漫不經心的神色，瞥了一眼那帶著靈力的箭支，眸光中帶上幾分警惕和深意。
他唇角一彎，「憑空用靈力凝造出破魔箭嗎？看來是個厲害的巫女大人呢，那麼打傷鈴子的妖力又是從何而來呢？」
池清清注意到，這一刻妖狐對她的稱呼都改變了，顯然是有些忌憚她的。
這時，妖狐卻再次向前一步靠近她：「不過這麼近的距離，巫女大人無法攻擊到小生的吧？但小生的風刃，可是沒有距離限制的哦。」
就像是在溫柔細心的提醒她一般，妖狐打開手中的摺扇，朝她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來。
瞬間，一道發白的風刃就直奔池清清而來。
這一刻，她體內的森之力再次湧出凝成一道綠光，剛觸碰到那白光，風刃就不堪一擊的被打散了。
這個攻擊力道甚至還不如那只雌性小妖狐，顯然是對方故意試探她的。
「有意思。」感受到那妖力，妖狐的摺扇再次合起，抵在下巴上試探性地疑問道：「你……到底是人類，還是妖怪？」
池清清依然沒有說話，就在剛剛森之力再次保護她時，她感到身體有一瞬間觸電般的酥麻感，幾乎能感受到小鹿贈予的力量在體內流轉。
或許是今日在安倍彌生的指導下，她第一次成功運用靈力，此刻竟也摸索到了自行駕馭森之力的感覺。
她抬眼，歪頭道：「大半夜闖入女孩子的房間，還這麼多話，是不是有些過分？」
聞言，妖狐低低一笑，「巫女大人生氣了嗎？」
「你說呢？」池清清反問，指尖一抬，毫不猶豫地釋放出一道森之力。
系統一陣異動，人物屬性中的技能一欄終於不再空空如也。
妖狐神色一凜，極速閃身後撤幾尺退至窗外，雙腳點在屋外的桅杆上穩住身形。
他抬頭欲言，卻見池清清身著裡衣，站在屋內拉開弓箭沖他一笑：「現在，你可在我的攻擊距離內了哦。」
話音落下，白皙指尖力道一松，帶著靈力的破魔箭便劃出一道破空之響飛了出去。
這一次妖狐來不及躲避，只堪堪避開要害，破魔箭從他臉側劃過，將他的面具擦裂開來。
面具碎裂，落地有聲。
月光下，那張蒼白的不正常的臉上印著兩道紅色妖紋，更顯得妖冶鬼魅。此刻一雙桃花眼中流光溢轉，正神色莫名地看著她。
9.桔梗的教導
這一刻，池清清聽到自己的系統提示像是抽風般地響了起來。
「叮」，妖怪妖狐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50點，當前好感度：50。
「叮」，妖怪妖狐對你的好感度降低了50點，當前好感度：0。
「叮」，妖怪妖狐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50點，當前好感度：50。
……
好感度就這麼來來回回地上上下下好幾次後，終於停在了50點。
池清清一陣無語，這妖狐真是個摸不清脾氣的怪胎，也不知道她是戳到了對方哪個點，莫名其妙地加了整整50點好感度。
那只暴露出真容的妖狐俏生生地立在桅杆之上，風刮的他的衣袍呼呼作響，妖狐緊緊地盯著池清清，眼中滿是詭異而又火熱的神色。
「巫女大人還是第一個看見小生真容的人呢。」
「可是，小生的真容是不能隨便給別人看的哦。」
一擊不中，反倒射開了他的面具，池清清猜測她極有可能惹怒了這只變.態的妖狐。
「怎麼，難道見過你真容的人都無法活在這個世上？」池清清眯眼問道，小說和電視劇裡都是這個套路，她懂的。
妖狐微微一笑，笑容在月光之下愈發妖冶：「小生還從來沒有嘗試過把巫女做成人偶呢，尤其是你這種，冷靜而成熟的巫女。」
「不過，小生現在忽然有了興趣……巫女大人，一定會成為小生所制的玩偶中，最獨特的一個……」
說到這裡，他興奮地舔了舔唇。
把妖怪既痛恨又懼怕的，靈力高強的人類巫女做成獨一無二的人偶，想想都令他激動啊……
他這令人不適的語氣讓池清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以為你做得到嗎？」池清清眼睛一眯，再次拉開弓弦對準他，欲將這只妖狐就地解決。
這時，門卻被一把拉開，安倍彌生忽地出現在房間門口，神色警惕地看著窗外的妖狐。
他剛剛感受到一陣妖力與靈力的異動，發覺正是來自池清清的房間，立刻就趕了過來。
「你這妖怪真是囂張呢，竟敢大半夜地偷摸潛入清水的房間！」
說著，安倍彌生自顧自地在雙手間打起神印來，沖著妖狐釋放而去。
妖狐嗅到危險的氣息，一揮風刃擋住了襲來的神印，果斷地後撤逃離此處。
他高高躍起，銀白色的髮絲飛舞在夜空之下，卻轉頭看向池清清：「清水？小生記住這個美麗的名字了。」
「那麼……下次再見，我的巫女大人……」
語調雖然溫柔的詭異，池清清卻讀懂了他的眼神。
小生一定會把你，做成獨一無二的人偶。
一襲夜風拂過，不過一刹那，窗外的桅杆上便再無身影。
「讓他逃走了……清水，你沒事吧？」
耳邊傳來安倍彌生懊惱的話語，池清清收起弓箭，沖他道：「我沒事，這只妖怪是來替那只小妖狐找麻煩的。」
「啊，這樣嗎……那只妖狐看起來不弱呢，都是因為我才害得清水被麻煩的妖怪纏上。」
安倍彌生看起來頗為自責，池清清安慰他道：「這事不怪你……」
對方卻打斷了她的話，神色認真地向她承諾：「不！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你放心，回往京都的路上我一定會保護你的周全！」
聞言，池清清心中微動，有一瞬間的恍惚，忍不住想起了小鹿。
「抱歉，深夜闖入你的房間是我失禮了。夜深了，清水早點歇下吧，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安倍彌生向她行了一禮，便關上門離開了。
池清清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那只妖狐應該不會一路跟著她吧？
看來走之前最好還是向神社裡的巫女請教一下怎麼釋放靈力結界，否則哪天冒出來個厲害的妖怪對她不利，也不至於毫無防備。
一夜無夢。
翌日，池清清起了個大早，收拾好行李之後向安倍彌生打了個招呼，就去請教神社裡的巫女了。
這個村子裡有一個美麗而強大的巫女，喚做桔梗。神社之中的勢力隱隱以她為首，基本上平時來侵襲村落的妖怪她都可以輕鬆地解決。
房間內，桔梗持起她的手，正在嘗試著引導她感受並控制自己的靈力。
「閉上眼睛，仔細去感受你體內流動的力量。」溫柔而沉靜的聲音如同涓流一般響起，抹去了池清清心中的所有雜念。
她知道那是桔梗在用言靈術的力量幫助她清淨內心。
很快，池清清就感受到身體裡有另一道柔和而韌勁的力量在嘗試引導、帶動她，不一會兒，她就控制著自己若有若無的靈力跟著對方的軌跡在周身遊走了一圈。
「只要熟練地將自身的靈力運用自如，那麼就可以自行樹立起防禦的結界。」
這樣的引導訓練持續了小半天，池清清睜開眼睛，感覺經過靈力洗禮後的自己心境變得沉穩了許多。
她看著桔梗沉穩自持的眼神，感激地向她道謝：「實在是太感謝了，桔梗大人。」
對方實在算得上她的良師了。
桔梗點了點頭，掛上一抹淡笑，柔聲鼓勵她：「清水體內有藏著不小的靈力呢，我猜你之前一定吃過有助於靈力增長的東西。你的天分很高，只要不斷地練習，就能很快成長起來。」
池清清點了點頭，微微松了口氣。
她來之前，為了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偷偷將森之力隱藏了起來。好在這種力量雖然是妖力，卻極其溫和，在不出手攻擊的情況下，任何人也不能感觸到。
確定池清清能夠操縱自己的靈力後，桔梗教了她幾個簡單基礎的能力。
分別是釋放結界的手印，還有如何將靈力附著在武器上，桔梗甚至親自為她示範如何用靈力射出破魔之箭與封印之箭兩種不同的力量。
「當自身靈力強大到一定程度以後，你可以做到不依附媒介而凝造出破魔箭，這種攻擊方法雖然耗費靈力，但威力卻較前者要高出一大截。」
「此外，還有一種言靈術，比較晦澀難懂，清水目前可能還無法掌握。」桔梗緩聲為她細細講解，「我們巫女的言靈術，與陰陽師的言靈術是不同的。」
「陰陽師的言靈術常常將咒語同手印或符咒相結合，來達到各種各樣的目的，這種言靈術五花八門，有的可以瞬間釋放，入門也相對簡單。」
「但巫女的言靈術，往往要花費許多心血將咒語印刻在念珠之上，這種擁有了強大力量的念珠所發揮的作用，是陰陽師的言靈術所無法相比的。」
「而這兩種言靈術，你同樣可以交替運用。」
看著池清清皺眉認真傾聽的樣子，桔梗微微一笑：「你也無需煩惱，對於擁有靈力的人來說，每個人運用靈力的方法都是不一樣的。所謂的言靈術、破魔箭等等都只是使用靈力的一種方式和稱呼。」
「只要你的造詣夠高，所釋放的結界不僅可以單純作為防禦，甚至還可以用於攻擊。」
池清清眼神一動，很快就明白了桔梗所言之意。
靈力的運用，原本就沒有固定的規則。
她受益良多，等到這一堂足以改變她人生軌跡的教學結束後，時間已經到了正午。
神社外，陽光明媚，兩個白衣紅裳的少女相互行了一禮，互作告別。
「記住，成為一個巫女後，清水一定要有一顆冷靜沉著、強大堅定的內心。不要輕易產生動搖，否則會被其他妖怪趁虛而入。」
帶著桔梗最後的善意叮囑，池清清和安倍彌生準備好了乾糧，向著北方出發。
兩個人都沒有可供驅使的式神，只能用雙腳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的向前走。
「翻過前面這座山大概需要兩天不到的時間，今晚和明晚我們都要歇在山中了，等到翻過這座山，就是另一個村落。」安倍彌生一邊走一邊和她說話。
「不過我知道哪條路最安全，這裡是靠近人類居住地的山林，沒有什麼非常厲害的妖怪。而且妖怪之中，有善有惡，許多妖怪頭目只要你不主動去招惹它，對方不會輕易和除妖師這類人動手的。」
池清清點頭，感歎道：「看來，越是靠近人類城池的地方，就越安全。」
聞言，安倍彌生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難看地搖了搖頭，「也不一定，清水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酒吞童子嗎？」
池清清一愣，她當然聽說過，只不過是在遊戲裡罷了……
安倍彌生繼續皺眉說道：「酒吞童子是近年來活動非常頻繁的妖怪，他的妖力很強，也非常可怕，乃是百鬼之王。」
「他的勢力範圍，就在京都附近的大江山一帶，別說是村落小鎮，就連京都之內他都敢帶著手下的妖怪橫行霸道、肆意妄為。平安京內聚集著那麼多靈力高強的陰陽師和法師，卻依然拿他束手無策。」
「那還真是讓人頭疼的妖怪呢……」池清清低語道。
那可是百鬼之王啊，她一介菜鳥巫女要怎麼樣才能夠點亮這貨的圖鑒呢？
攻略……還是算了吧，偷取他的鬼葫蘆？好像更不可能……
想起另一些棘手之極的ssr級別大妖怪，池清清頓時一陣胃痛。
心好累……也不知道有生之年內她還能不能完成這個任務了。
罷了，走一步是一步，順其自然吧，反正這條命也是撿來的。
二人趕了一下午的路，便在山中就地做營，吃了些乾糧休息起來。
池清清根據桔梗的指導，用靈力撐起了一個還算穩固的結界，直徑大概只有三、四米。
她主動說道：「上半夜由我來守夜吧。」
「好，到時候請務必記得要喚醒我。」安倍彌生利索地答道，並沒有逞能。
兩個人都知道，在妖怪橫行的山中，相互輪換守夜是保存實力的最優方法。
見安倍彌生閉眼凝神入睡，池清清在一旁靜靜地練習起靈力的運用來。桔梗說了，只有不斷的修習，靈力才會慢慢增長。
這半個夜晚，池清清不停地在手中打著手印直到靈力枯竭，待恢復過來後繼續時而複之。直到最後，原本平凡無奇的的雙手在打手印時都淡淡地縈繞著些許白光。
森林中聚集著許多綠瑩瑩的光團，正是池清清再熟悉不過的木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體南森之力的作用，夜晚的森林讓她感到無比舒適，就連靈力用盡之後都恢復得很快。
下半夜，安倍彌生交換守夜，池清清也沒有感到任何疲憊，反倒是一覺醒來之後神清氣爽、精力充沛。
安倍彌生消耗靈力支撐了半晚的結界，第二天早晨到顯得有些疲憊，池清清便拿出碧蘿果分給了他兩個。
見到碧蘿果，安倍彌生眼睛一亮，一下子就認出了這種果實，頗為驚喜地道：「清水竟然有碧蘿果？」
「這種果子不僅可以快速恢復靈力，還能使靈力緩慢增長，妖怪們也很喜歡吃。只是這種靈樹身邊一般都會有實力強大的妖怪將果樹占為己有，並不容易摘得果實。」
池清清微微一笑：「是一位友善的妖怪送給我的。」
「哇！」安倍彌生聽得心生嚮往，雙眼都冒出星星來，「力量強大又與人為善的妖怪，靈智一定很高等吧？」
「這個來之不易的果子，我真的可以吃嗎？」安倍彌生有些躊躇地看向她。
池清清點點頭，示意他不要客氣，安倍彌生頓時欣喜不已，二人的關係又拉進許多。
奔波了兩天一夜，再渡過這個夜晚後，她們就能走出這片森林了。
照例是池清清先守夜，通過兩天來不間斷的練習，她對靈力的掌控程度以及精准了很多。
是夜，池清清閉上眼，開始嘗試桔梗所說的，用靈力去感受周圍的動靜。卻沒想到，竟真的有一隻小妖找上門來。
感受到那熟悉的妖氣，池清清心中一動，悄無聲息地將結界撤了下來。
暗夜之下，一隻毛茸茸的小狐妖悄悄靠近池清清，她的目光中閃露出幾分憎恨和忌憚，卻無法抵抗誘惑地向她的包裹靠近。
原來，是被碧蘿果吸引而來的。
小妖狐將爪子伸進包裹，眼中的神色滿是興奮。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得逞時，兩根玉指卻輕輕在她額頭上一點，她便發現自己全身都不能動彈了。
張開口想要發出叫聲，卻驚愕地發現連聲音都被吞沒。
小妖狐眼神往上一瞟，便看見那個之前打傷她的巫女正一臉笑吟吟地看著她，一身毛頓時就炸了起來。
池清清收回手勢，上下打量起這只小妖狐來。
這兩日的練習還是極有效果的，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制住了這只小妖。
「我正巧還缺個練箭的靶子呢，你看起來到很合適。」
她故意惡趣味地說道，滿意地看著對方眼中露出驚懼的神色來。
10.鷸蚌相爭
安倍彌生感受到動靜，揉著惺忪的睡眼爬起來，打了個哈欠。
「怎麼了清水……啊！是那只可惡的妖狐！」看清楚眼前的畫面之後，安倍彌生頓時捶胸頓足，咬牙切齒起來。
就是這只可惡的妖狐！害得他在人群中丟了好大的臉！
池清清抓著她的脖子將小妖狐拎了起來，「她是來偷碧蘿果的。」
安倍彌生豎起眉毛，抬手就要打神印，「清水你放下她，讓我來終結這只可惡的小妖！」
感受到他手間湧動的靈力，小妖狐滿眼恐慌，卻被池清清束縛住連發抖都不能。
「哎，先等等！」池清清止住了安倍彌生，後者不解地看著她。
池清清指了指小妖狐，看著她金黃色的澄澈雙瞳道：「叫做鈴子是吧？」
鈴子眼中露出疑惑，這個人類巫女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池清清勾起一抹笑，「那只帶著面具的妖狐和你是什麼關係，嗯？」說著，她解開了對方的一部分束縛，使得妖狐能夠發出聲音。
鈴子頓時就氣急敗壞地叫嚷了起來，「不可饒恕的巫女！你敢對鈴子下手，我哥哥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我們妖狐一族就棲息在這片山裡，你和這個笨蛋陰陽師都別想逃掉！」
池清清眉毛一挑，又抬手封住了她的聲音。
「是那天晚上的雄性妖狐？我們竟然走到了對方的領地裡嗎？」聞言，安倍彌生警惕地看了看周圍。
如此一來到不好對這只妖怪幼崽下手了，否則妖怪族群的憤怒可能會將他們殺死。
池清清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看來這片地方並不安全呢，我們要不要連夜趕路？」
如果她們只是單純的路過還好，誰叫兩個人都和妖狐有過節呢？
「如此一來，只能這樣了。」安倍彌生點頭，神色肅穆地開始收拾起包裹來。
池清清卻是神色莫名地看著被她拎著後頸的小妖狐，心中一片複雜。
這小妖狐身上空空如也，也不知道她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想要採集資訊，最簡便的方法就是將其殺死。
於她的現狀來講，巫女除妖，天經地義。
於她的過往來講，對這種與人類女童外表相異不大的小妖下手，有種沉重的罪惡感。
最後，她歎了一口氣，將鈴子用靈力束縛住，然後把她像掛衣服一樣地掛在樹枝上。
伸手捏了捏她毛茸茸的狐尾，池清清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偷竊是很不好的行為，這次就先小小的懲罰你一下。」
言靈的力量大概只能維持三小時左右，時間一到這只妖狐就會恢復自由。
隨後安倍彌生在她身上貼了一張符紙，只要鈴子被提前救下，他就會第一時間得知消息。
在鈴子憤怒的注視下，池清清和安倍彌生背上包裹離開了此地。
「妖怪族群間都能識別出對方的氣息，如果那只小妖狐被救下，對方說不定會循著我們的氣味追趕前來。」
池清清點點頭，和上一次不同，現在她所在的地方是妖怪神出鬼沒的深林。哪怕面具妖狐實力不如他們，在這裡打鬥起來也是占下風的。
茂密的森林裡漆黑一片，在月光的映照下只能看清對方模糊的人影。池清清驅動體內的森之力，吸引來周圍的木魅為其照亮周身，才不至於腳下踩空。
兩人腳下一深一淺地走了一個多小時，安倍彌生突然停下，警惕地看向周圍。
「我感受到了妖氣。」
池清清也拿出弓箭防備了起來，夜風中，她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哦~？又有獵物送上門來了嗎？」黑暗中，一道頗具磁性的聲音響起，那個「哦」字的語調拐的池清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遠處的黑暗中，似乎有什麼劃破夜風向他們襲來。
安倍彌生反應迅速地拉起她的手閃身躲開，兩人卻被腳下的什麼東西拌了個措手不及。
「妖怪的……殘骸？」安倍彌生盯著剛剛襲向他們的東西，一臉驚訝。
那是一副巨大的骨架，血肉毛皮早已一絲不剩，看不出原形到底是什麼。
池清清一個釀蹌將將站穩，試探性地抬了抬腳，頓時感受到那猶如鐵絲一般的束縛力纏在她的腳腕，上愈發的收緊。
「線……？不對，是頭髮！」
借著木魅發出的螢光，池清清指尖挑起一縷絆住她的線仔細查看起來，那線烏黑如墨，柔軟而有韌性，正是一根根頭髮絲。
「嗯~很聰明的人類巫女嘛~」那個油膩的語調又響了起來。
「怎麼樣，我的頭髮是不是很美？比絲綢還要柔順，比陶瓷還要光滑，烏黑的就像一碰都要染上墨一樣！」
「啊……就連我自己都忍不住沉醉於自己的美貌之中了，真是太美了！」
「人類……告訴我，我美嗎？嗯~？」
池清清：「……」
聽到這熟悉的臺詞，她可能知道對方是什麼妖魔鬼怪了。
「什麼鬼東西！噁心死了！」安倍彌生忍不住低吼一聲，嫌惡地看向黑暗之中。
話音落下，瞬間連夜風都停了下來，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
「人類，你是在說我嗎？有些話可不能隨便說出口哦……」那個聲音帶著淡淡的惱怒和幾分……嬌嗔？
月光之下，一個身材高大而纖細的長髮男子顯現在他們面前。
他皮膚白的像雪一般，襯著烏黑如墨的青絲，美得向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如果……他那頭秀麗的長髮沒有晃動著想要纏住她的腳的話……
「叮」，1689號掃地工發現妖怪食發鬼。
男性妖怪緩緩挪著蓮步走了出來，手中持著一個煙斗，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吞雲吐霧，二人身邊頓時充盈著一片白霧。
安倍彌生神色一凜，手下迅速地打了一個神印建立起結界，將那些白霧隔絕開來。
「小心，這煙會使人產生幻覺。」
「不錯，看起來有兩下子嘛……正好，吞食巫女和陰陽師的靈力，可以讓我變得更美呢。」食發鬼輕輕一笑，宛若夜色下綻放的墨荷。
安倍彌生靠近池清清，在她耳邊低語，「有些棘手的妖怪，但我們聯手的話不一定會輸。等一下我釋放移動結界掩護你，你用破魔箭攻擊他。」
池清清點了點頭，心神戒備，手中暗暗拿出系統包裹裡的箭支來。
安倍彌生還想提醒她什麼，卻忽地眉心一擰，壓低聲音道：「不妙，那只小妖狐被解救了，我能感受到符咒上那股妖力在迅速靠近我們。」
池清清神色一凜，如果不能速戰速決，到時候怕是要被前後夾擊了。
「不解風情的陰陽師……」食發鬼似乎是在欣賞他們緊張的表情。
他撩了一下自己的如瀑墨發，沖池清清拋了個媚眼，「人類巫女，長的也不錯嘛，可惜還是遠遠無法與我相比！」
「讓美麗如斯的我來問你一個問題，你說說看，我是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妖怪，嗯？」
「剛剛才吃完，現在只能再吃下一個人了呢……如果你的回答令我滿意，我也許會放過你哦~」食發鬼語氣調皮地道。
腦海中回想著食發鬼的傳記介紹，池清清心中一動，兀自抬頭鎮定道：「閣下……並非我見過最美的妖怪。」
聞言，食發鬼臉色一僵，一雙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帶著危險的氣息調笑道：「哦？那你倒是說說，還能有誰比我更美？」
安倍彌生心裡一緊，不知池清清為什麼要激怒食發鬼，但卻沒有打斷她的話。
池清清微微一笑，指了指遠處靜立在樹枝上，重新帶上面具的妖狐，「就是他。」
食發鬼也感受到了另一股妖氣的靠近，此刻扭頭看到妖狐那張帶著面具的臉，頓時沉沉地道：「他？」
「哼……帶著面具的醜傢伙，如何與我的美貌相比？」
「不一定哦，我可是見過那張面具下的臉，比閣下還要美貌三分呢。」池清清不動聲色地火上加油。
果然，食發鬼的臉色更難看了，隱約中帶著幾分扭曲。
妖狐持起扇子，扇骨在手中一下一下的敲打，溫柔妖冶的聲音響起，似是帶著幾分喜意：「哦？清水大人喜歡小生的容貌嗎？」
見自己被無視，食發鬼頓時惱怒了起來，他輕哼一聲，詭異地道：「你們，未免太過目中無人。」
「既然如此，那我就乾脆把你們都吃掉好了，這樣，我就會變得更美……我絕對不允許有任何比我更美的生物存在！」
這只妖狐，也定然要成為他美貌的養分！
見食發鬼對妖狐起了敵意，池清清目的得逞，心下松了一口氣。
妖狐卻是波瀾不驚地看著池清清，溫柔低語：「這可不行哦，清水大人是小生要收藏的木偶，怎麼能隨便被妖怪吃掉呢？」
趁著兩隻妖怪對峙間，池清清悄無聲息地在安倍彌生耳邊低語了幾句，安倍彌生一愣，隨後迅速了然地點了點頭。
他一下子撤掉結界，怒視著樹上的妖狐，沖他打出一個攻擊神印，「我不會讓你傷害清水！」
妖狐薄唇一抿，下意識地抬手揮出風刃阻擋安倍彌生的攻擊，卻不想那神印在半空中忽然消失，鋒利無比的風刃頓時就朝著池清清……的腳下去了。
風過，無息無痕。
池清清抬起終於能夠自由活動的腳，眼神促狹地朝妖狐道：「多謝你出手相助了。」
見自己最為愛惜的秀髮被這樣斬斷，食發鬼頓時怒火沖天失去了理智。
夜風喧囂之下，他長得似乎沒有盡頭的墨發在狂風中起舞，幾乎與漆黑的夜空融為一體，一縷一縷的頭髮毫不猶豫地向妖狐發出瘋狂的攻擊。
「可惡的狐狸……！我要你付出代價！」
面具下，妖狐的神色一凜，瞬間躲避開食發鬼的一擊。隨後又有更多的髮絲從其他方向襲來。
躲避間，妖狐已經明白了池清清的用意，扭頭神色定定地看向她。
看著兩隻妖怪打的不可開交，池清清趁機拉起安倍彌生迅速撤戰鬥場合，臨別前，她回頭與妖狐對視一笑，嘴唇微微一動。
「多謝。」
讀懂她的唇語，妖狐眼中微光一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40
11.疑從陡生
「叮」，妖怪妖狐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50點，當前好感度：100。
「叮」，任務採集妖怪妖狐的資訊已完成。
「叮」，任務採集妖怪食發鬼的資訊已完成。
「叮」，1689號掃地工好友面板資料添加成功，妖怪妖狐（好感度100，愛的極致是恨）
池清清沒有理會系統吵鬧的提示音，而是拉著安倍彌生的袖子在夜色下的森林中極速狂奔。直到身後劇烈的打鬥聲響終於再也聽不見以後，二人才喘著粗氣停下腳步，慢慢地走起來。
池清清一把丟掉手中那截屬於食發鬼的斷發，喘著氣道：「剛剛真是……嚇我一跳，還以為要大混戰了呢！」
「清水桑……你真是太厲害了！」安倍彌生雙眼亮晶晶，連稱呼都用上了敬語。
「過獎了，不過是耍了個小聰明，擺了那兩隻妖怪一道。」池清清擺擺手，尷尬地笑笑，「啊哈哈……會不會顯得很卑鄙呢。」
「怎麼會！」安倍彌生立刻高聲反駁，認真地看著她，「我爺爺說過，最厲害的不是靈力最高強的人，而是最懂得運用智慧的人，清水很棒呢！」
「換做是我的話，剛剛一定還在苦惱要怎麼同時對付兩隻兇惡的妖怪呢！」
脫離危險的兩人卸下心防，一邊趕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池清清一邊和安倍彌生說話，一邊察看系統的式神圖鑒，食發鬼和妖狐兩張卡都被完全點亮了，神色一瞬間輕鬆了許多。
新手指南裡面提到過，對於常見的妖怪種族，系統一般只會對其中一隻妖怪開啟好感度系統。
她先前還苦惱要如何點亮妖狐的圖鑒，畢竟她不想攻略這只變態狐，也不想對那只年幼的小妖下狠手。卻沒想到完成的這麼輕鬆，連帶著將食發鬼的任務也完成了。
簡直是意外之喜，今晚上這波不虧。
等到池清清和安倍彌生走出森林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了。
這個村子沒有之前那個立月村繁華，村子裡也沒有宿屋，兩人只好花錢尋了一戶普通人家暫時住下。
趕了一晚上的路，滿臉疲色的安倍彌生關心地道：「清水快去睡吧！我們現在這個村子裡休息一陣，明天早上再出發。」
他之前好歹還睡了一會兒，池清清卻是守了半夜呢。
池清清打了個哈欠，點點頭同安倍彌生道別，連東西也沒吃就沉沉睡下了。
接連在森林裡奔波了兩三天，池清清這一覺睡得極香，安倍彌生也沒有來打擾過她，等到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肚子裡空空一片，池清清頓時感到饑餓難忍，隨手從系統包裹裡拿出一個碧蘿果啃起來。
她一邊啃一邊觀察著系統中的好友面板，小鹿這一欄一直是亮著的，分別這幾日後，他的等級已經飛速提升到14了。
看來他們分別的這段日子裡，小鹿也是很努力的在修煉呢。
待到她目光往下一挪，立刻就頓住了。
妖狐（好感度100，愛的極致是恨），等級11。
看到這行小字，池清清眸光一沉。
這個系統的好友面板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唯一的作用就是記錄那些與她達到滿點好感度的妖怪的現狀。
好友面板會顯示他們的等級變化，以及生命狀態，假如那欄字是暗下去的，便說明這只妖怪已經不在人世。
而屬於妖狐這一欄，格外的亮。
也就是說，前天晚上被她陰了一把的妖狐，在和食發鬼的戰鬥中不僅沒有死，甚至還自我突破了，等級從8一躍至11，比現在的池清清還要高一級。
池清清歎了口氣，苦笑一聲：「真是個難纏的變態……」
即使現在已經遠離了妖狐族群領地的森林，池清清也不敢保證對方還會不會鍥而不捨地追上來。
看來，這個村子也不能久待，還是早點離開的好，免得因為她給這個村子招來妖怪。
這樣想著，池清清收拾好自己的包裹，準備去尋安倍彌生出發。剛背著包裹站起來，池清清還沒走兩步，包裹的結突然就鬆開，裡面的東西「咚隆隆」掉了一地。
「……」對於這種倒楣日常，池清清也已經習慣了，因而沒有在意的將包裹收緊打了個死結。
誰想她剛一拉開門就和安倍彌生撞了個滿懷。
「嗷！！！」池清清的腦門撞在安倍彌生的下巴上，頓時疼得他嗷嗷叫。
「啊……抱歉，不知道你會突然出現在門口。」池清清揉著發紅的腦門，回了安倍彌生一個歉意的眼神。
安倍彌生摸了摸下巴，搖頭道：「沒事，我剛剛聽到你的房間裡有動靜所以才來看看。」
池清清點點頭，「吃完早食準備出發嗎？」
「唔……我來找你還有另一件事。」安倍彌生放下手，理了理衣裳。
「剛剛這戶屋子的主人找到了我，說是希望我們可以幫他一個忙，事後會給我們豐富的報酬。所以我來問問清水，不著急的話，我們再停留一會兒？」
池清清一笑，欣然點頭，「好呀！我們在這裡住了兩天，幫助一下村民們也是應該的。」
左右應該不是什麼大事，耽擱不了太久。
安倍彌生見她同意，兩人便準備去詢問這戶村民的委託。
她才抬起腳走了兩步，忽然就被自己左腳拌右腳地釀蹌了一下往前摔去。安倍彌生神色一緊，下意識起上前扶住她，池清清瞬間就撞到了他的懷裡。
反應過來的安倍彌生頓時臉上一紅，還沒來得及生出什麼旖旎的想法，池清清就一腳踩在了他的左腳上，頓時又是一聲慘叫響起。
「嗷！！！」
池清清連忙站穩，雙手合十沖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還好吧……」
她大概是睡了一天一夜，迷糊的站都站不穩了……
安倍彌生眼淚汪汪地搖搖頭，「嘶……還好啦，只是今天早上幫村民拿鋤頭的時候不小心掉下去砸到了左腳，所以才會這麼痛。」
聞言，池清清忍不住為他的臉黑而默哀。
安倍彌生一瘸一拐地帶著她往另一間屋子走去，一邊向她抱怨這一早上的倒楣事情。
屋子裡，村民夫婦早等待已久。見安倍彌生和池清清到來，夫妻倆立刻跪著祈求道：「陰陽師大人！巫女大人！還請救救我的孩子！」
池清清神色一凝，上前扶起了他們，「請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女人一臉擔憂和害怕地說道：「巫女大人……是姑獲鳥！」
「這一個月來，姑獲鳥常常在我們家附近飛繞逗留，我的兒子才剛剛六個月大，我們很擔心它是來搶奪孩子的！」夫妻倆一臉憂心忡忡地說道。
安倍彌生聞言，眉毛一挑拍了拍胸口：「只是姑獲鳥而已啊！放心，交給我來一定沒問題的！」他以前就曾解決過這類的事。
池清清也聽說過姑獲鳥的傳說，但此刻她卻隱隱見發現這夫妻倆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黑氣，於是她低聲提醒安倍彌生，「安倍，你有沒有看見，他們身上好像有一些黑氣……」
安倍彌生一愣，這才凝聚起靈力至雙眼開啟靈視，果然見到了夫妻倆的不尋常。
「是妖氣！但是這不是姑獲鳥的氣息……」安倍彌生皺眉疑惑道，心底卻為池清清的反應感到一驚。
對方的靈力感知竟然已經強大到這種地步了嗎？不需要開啟靈視也能看到妖氣……
夫妻倆見他們神色嚴肅，頓時緊張地問道：「兩位大人……有什麼不妥嗎？」
「你們身上沾染了妖氣。」安倍彌生擰眉，「最近身邊有什麼怪事發生嗎？」
聽到自己身上沾染了妖氣，二人露出些許害怕的神色，「妖、妖氣？說起來，這一個多月裡，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家和隔壁的鄰居們都很倒楣，天天都會發生大大小小的意外。」
「不過都是些小事，所以我們也沒往心裡去。」
男人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啊！對了，好像正是姑獲鳥出現在我們家門口的時候，我們才開始黴運連連的！一定是這只可惡的妖怪搞的鬼，請兩位大人一定要幫助我們！」
池清清咬唇，低聲問道：「既然姑獲鳥徘徊了一個月，為什麼至今都還沒下手呢？」
「這……姑獲鳥雖然會偷人類的孩子，可是它並不是會帶來不詳的妖怪呀。」安倍彌生也沉著臉色，滿是不解。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問題。
此時，門外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輕輕地說道：「那個……媽媽，姑獲鳥好像對弟弟沒有惡意呢……」
女人聞言，抬頭一愣，「小枝？你在說什麼？」
那個看著八、九歲的小女孩害怕地縮了一縮，繼續小聲說道：「那天你們不在家的時候，我看到姑獲鳥飛到弟弟所在房間的窗戶上。可是它看了一眼弟弟，什麼也沒做，然後飛到了隔壁早見阿姨的院子裡……」
「而且，小枝發現，雖然姑獲鳥經常在我們家附近徘徊，卻是一直看著早見家。」
「怎麼會這樣？早見家裡並沒有小孩子呀！」女孩的母親訝異地說道。
池清清和安倍彌生對視一眼，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
聽到這句話，小枝面露害怕，似是有什麼話想說，卻顯得非常猶豫。
見狀，池清清微微一笑，走過去蹲下摸了摸她的頭，暗中用靈力去安撫小枝：「你想說什麼？不要害怕，巫女姐姐會保護你的。」
小枝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她拉緊池清清的袖子說道：「小枝總是透過窗戶，看見早見家的屋子裡有一個紅衣服的小女孩……」
「她看上去很生氣、很憤怒的樣子，還經常哭。小枝和大人們說過，可是大人們都說是小枝看錯了……小枝向巫女大人保證，我真的沒有看錯！」
12.被囚禁的座敷童子
聽完小枝的話，安倍彌生皺眉摸著下巴一陣思索：「穿著紅衣服的小女孩……小枝能看得見，大人們卻看不見的話……」
「我知道了！那個女孩應該是座敷娃娃！」安倍彌生神色肯定地說道。
座敷娃娃的外形一般為2到6歲的小孩子，多為女孩，而平常大人們是看不見她的，只有小孩子才能見到。
池清清眉頭一皺：「你說那不詳的妖氣屬於座敷童子？可是，座敷童子不是會給人們帶來幸運和財富的妖怪嗎？」
安倍彌生抬眼向她解釋：「我以前聽爺爺說過，他年輕的時候曾遇到過有的人類將座敷娃娃關起來。」
「因為座敷娃娃會帶來幸運，所以那些熟知它習性的人生了邪念，把座敷娃娃關在了家裡，為自己謀取利益。」
池清清了然，眉頭輕皺：「你的意思是，被關起來的座敷童子因為受到這樣的對待，所以開始報復人類了嗎。」
安倍彌生點了點頭：「座敷娃娃一定是因為對人類產生了怨念，所以才會給周圍的人帶來黴運。」
怪不得他們今天早上一醒來，倒楣的事情就接二連三的發生。
「可是，座敷娃娃雖然是常見的小妖怪，但是長久以來的滋生怨念，後果也同樣不堪想像。現在還只是普通的倒楣，時間一長，靠近她的人也許還會有生命危險。」安倍彌生的面上閃過一絲擔憂。
聞言，旁邊的人類夫妻倆立刻就擔憂了起來：「那這可怎麼辦好？請兩位大人一定要幫幫我們！」
如果座敷童子的事情不能解決，那他們就只能搬離這個世代生活的村子了。
安倍彌生回過神來，寬慰道：「你們別急，讓我和清水去查查這件事。」
告別夫妻二人後，池清清和安倍彌生來到另一間屋子中，單獨商量此事。
見安倍彌生看似輕鬆的眉宇間夾雜著一絲憂慮，池清清忍不住開口問道：「問題很嚴重嗎？」
安倍彌生目光一沉，遲疑的點了點頭。
「按理說，座敷娃娃滋生怨念後，最倒楣的一定是隔壁關押她的那戶人家。事到如今，那家人不可能沒有警覺，但是他們卻仍然沒有放走座敷娃娃。」
「所以……我很擔心，會不會不是那戶人家不想放她走，而是她自己不願意走。」
「而且，清水你和我都是身具靈力之人，一般情況下邪氣是無法靠近我們的。而我們早上依舊受到了影響，這說明 那只座敷娃娃的力量不弱。」
聞言，池清清嘴唇一抿，那這樣可就不好辦了。
思緒轉到姑獲鳥的傳說和習性上後，池清清大概懂了她徘徊在這附近的原因。
「那麼，看來那只姑獲鳥的真正目的其實是想救出座敷童子了。」
安倍彌生點點頭示意同意她的觀點。
「姑獲鳥是對嬰兒與幼童有憐愛之心的妖怪，想這麼做也實屬正常。」
「算了，先不論這兩隻妖怪到底想怎麼樣，我們都要先去早見家一探究竟才行。」池清清道。
於是，兩人便起身準備去拜訪早見家，然而到了籬笆外之後才發現家中無人，大概是去田地裡勞作了。
兩人只得無奈地返回來，等著那戶人家歸來再行動。
傍晚黃昏之時，隔壁的早見夫妻果然回來了，不過其中的男人卻是被村民給抬回來的。
池清清兩人一聽到動靜，對視一眼，立馬跑了出去。
「唉！真是不幸啊！好端端的走在路上竟然摔斷了腿。」一旁圍觀的村民歎道，不忍地看著早見太郎血肉模糊的腿。
女人正趴在丈夫的身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嗚嗚……只是上山采藥而已，為什麼會這樣……」
早見一郎滿臉痛苦之色，不停地呻.吟著，聽到這話，他眼中閃過一絲恐慌。
「一定是她……一定是那只妖怪……」他喃喃地說道，周圍卻沒有人聽清。
「唉，快把人抬回屋裡吧，大家也快回家，不然晚上會有妖怪出沒的！」圍觀的老者提醒道。
有人身形一抖：「是啊，聽說早見家周圍有姑獲鳥出沒，我們還是快回去吧！不然被吸食了靈魂怎麼辦！」
聽到這裡，眾人把早見太郎抬到院子裡便一溜煙的散了。
他們可是知道，只要一靠近早見家就會倒楣運，所以沒有一個人願意把他抬進屋裡。
女人獨自無法搬動丈夫，焦急而無助地蹲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安倍彌生歎了一口氣，和池清清走到了早見家的院子裡。
「我來幫你把他背進去吧。」安倍彌生說完，池清清也連忙上前去幫忙。
女人頓時一副感激不已的神色，隨後她注意到兩人的穿著，頓時一僵。
安倍彌生將受傷的男人背回屋子裡，趕忙替他包紮傷口。
完事後，女人道著謝，突然就哭著向他們跪下了。
「兩人大人，求求你們幫幫我吧！」
安倍彌生和池清清對視一眼，後者率先開口道：「你們夫妻二人是不是擅自將座敷童子囚禁在了宅屋中？」
女人一愣，沒想到他們一下子就猜到了事實的真相，頓時痛哭流涕地懺悔起來。
原來，早見夫妻二人之前家境貧窮，日子過的坎坷。
有一天，早見太郎無意間在山中救回來一個受傷的法師。
法師見他們一家生活困難，便告知他們座敷娃娃可以帶來福運，如果他們將座敷娃娃禁錮在家裡，以後就會福運昌隆。
夫妻二人一聽，立刻就心動了，請求法師幫助他們捉到座敷娃娃，因為普通的成人是無法看到這種妖怪的。
於是法師便利用村裡其他的小孩子引來了座敷娃娃，並設立下結界將其關押在此。
「座敷娃娃來到我們家裡以後，這一年來我們的生活的確開始慢慢好轉，也變得富裕起來。」女人神色憂憂，「後來，她被困在房間裡，開始一直哭，還向我們發怒。」
「從兩個多月前我們就開始發現往常的好運似乎都消失了，開始黴運不斷，做什麼事都不順利。」
「那個時候我們就隱約猜到是座敷娃娃在報復我們，太郎和我想把她放走，可是我們卻無法解開法師設下的禁錮。」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不僅是我們，就連身邊的鄰居靠近我們以後，也會黴運連連……」
從那以後，他們夫妻二人開始隱隱約約地被村裡的人躲避，漠視。
「我們不是沒有請求過陰陽師來幫忙，可是他們的力量都沒有那個法師強大，無法破除禁錮。」
池清清二人了然，原來不是座敷娃娃故意留下來報復二人，而是他們根本沒有能力解除禁制。
「直到今天，太郎摔斷了腿，這一定都是座敷娃娃的報復！」女人驚恐地說道，「啊！還有，她還呼喚了姑獲鳥來，一定是想吃掉我們的靈魂……」
「兩位大人，救救我們吧！我們真的知道錯了……」女人低聲啜泣起來。
安倍彌生和池清清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雖然他們是負責除妖的陰陽師和巫女，可是這種因為人類自身的貪婪而招致來的殺身之禍，池清清覺得，怎麼就那麼不想幫他們呢……
但考慮到周圍的鄰居是無辜的，池清清只得歎了一口氣，神色冷淡地道：「你起來吧，讓我和陰陽師大人去看看。」
聞言，女人立刻一副喜出望外的神色，連忙帶著他們走到了關押座敷的房間。
那個屋子目前看起來空空如也，自從座敷童子被關進去以後，夫妻倆再也沒有踏入過那個房間。
昏暗的屋子裡明明沒有點燈，池清清卻能清楚地看到一些鬼火在飄動，她低呼了一聲，連忙戳了戳安倍彌生：「她在牆角那裡！」
安倍彌生運用靈力開啟靈視後，果然發現了蹲在角落裡的座敷童子，一個看起來兩歲左右的小女孩。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靠近，座敷警惕地抬頭，在敏銳地嗅到二人身上的靈力之後，頓時有些驚慌。
安倍彌生巡視周圍，摸索起那扇門來：「讓我找一找禁制在何處。」
看到他的動作，座敷娃娃誤以為這戶人家請來了靈力高強的陰陽師，想要除掉她，頓時「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即使她是妖怪，池清清也不由得為這撕心裂肺的哭聲感到揪心。
這早見夫妻實在是太過分了！
被寂寞地囚禁在空蕩蕩的屋子裡，不管是人還是妖，都會受不了的。
「奇怪……不應該啊，怎麼會找不到禁制所在呢？」安倍彌生還在皺眉尋找著禁制，就聽得外面一陣狂風大作，吹的樹葉刷拉作響，落了一地。
黑暗的夜空下，兩片漆黑寬大的羽翼有力地劃過天空，一隻鳥妖迅速地從遠處飛來，落在院子裡化為了人形。
戴著斗笠的妖怪看到這一幕，頓時用羽翼抽出了腰間的傘劍，指著他們二人，眼中一片冰冷。
如寒冰一般的聲音森森地響起，帶著危險的意味警告道：「人類……離我的孩子遠一點！」
「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們傷害到孩子！」
安倍彌生一驚，立刻回頭戒備起來，他壓低聲音道：「清水，姑獲鳥被座敷娃娃的哭聲引過來了。」
13.紙門上的玄機
回廊內，池清清兩人隔著鏤花窗與院子裡的姑獲鳥遙遙相望，身後的女人頓時嚇的躲到了另一間屋子裡，瑟瑟發抖。
安倍彌生暫且放棄尋找禁制，沖著窗外的姑獲鳥說道：「我們只是想救她出來，並沒有惡意。」
座敷童子的哭聲不停，姑獲鳥審視了他們幾眼，做出了攻擊的姿態，顯然不相信他們說的話。
「滿口胡話的陰陽師，孩子正是因為害怕你們而哭泣！」
說完，她持著劍就要襲來，安倍彌生臉色一緊，連忙迅速釋放了一個神印，用靈力屏障擋住了姑獲鳥的攻擊。
一擊不中，靈力屏障上彈回來的力量使姑獲鳥往後一仰，極速向後飛去，落在樹枝上穩住了身形。
屋內的座敷娃娃見到這一幕，哭得更凶了，姑獲鳥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焦急暴躁起來。
「在這裡打起來會破壞屋子的。」安倍彌生有些懊惱，他扭頭神色認真地沖著池清清道：「清水，姑獲鳥並不信任我們。多說無益，我去外面牽制住她，你趁機找一找禁制在哪裡。」
「用你的靈力感受一下這道門上不同尋常的地方！」
說完，安倍彌生頭也不回地迅速撤身到院外，阻止發動攻擊的姑獲鳥再次靠近。
池清清只得先照辦，運用起靈力觀察起面前這扇門來，但看了好幾眼也沒有感受到有什麼不同。
日本民家的門也叫做障子，也就是紙拉門，是用木框糊紙做的。按理說，這樣的紙拉門應該很脆弱才對，或許能夠直接破壞打開。
但池清清試著用手使勁按了一按，紙拉門卻沒有出現任何變形，並且在按壓紙門的同時，她似乎感到門上有一股相同的力量也在觸碰她。
池清清皺眉，巡視了周圍一圈。
走廊角落裡放著一堆木柴，應當是這戶人家怕被雨水打濕而儲放在此的，池清清走過去隨手撿起一根，試圖將靈力依附在上面，用暴力的方法毀掉這扇門。
她拿起木柴重重往門上敲打了一下，受到靈力的攻擊，紙門上卻竟然只是裂開了小小的一道縫。
池清清正驚訝間，卻忽然感到一股反力彈回來，震得她虎口生疼，手中的柴禾也飛了出去。
「嘶……」池清清揉著發麻的手腕，見鬼一樣地盯著這扇門。
紙門受到這一擊，發出了一陣微弱而黯淡的白光，很快又消失了。
這一回，池清清竟然隱隱約約在紙門的四個角處各看見了一張小小的符紙。她眼睛一亮，指尖凝聚起靈力，試圖去撕下那幾張小指符。
然而在碰觸到紙門後，池清清卻神色一僵，她疑惑地在紙門的左上角摸了幾下，明確地感受到那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怎麼會。」難道是她的靈力太弱了，所以無法撕下符紙嗎？
籬笆內的院子裡，早見家的門被關的緊緊的，只能從木窗處看見池清清的動作。
安倍彌生支撐起的結界在剛剛姑獲鳥的瘋狂攻擊之下早已破碎，靈力耗費過大，他現在只能保存力量去釋放一個個的靈力屏障阻擋對方靠近。
聽到池清清的低呼，安倍彌生神色一緊，一邊防備姑獲鳥一邊扭頭問道：「你找到禁制了？」
聞言，姑獲鳥神色一急，她心中擔憂座敷童子的安慰，顧不得再和安倍彌生糾纏，撐開寬大的羽翼一躍而起，試圖從房頂向池清清發起進攻。
「我看到了符紙，可是……」
池清清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得頭頂一聲巨響，身邊飛過無數大大小小的木屑，帶著涼涼的夜風。
「人類，離我的孩子遠一點！」姑獲鳥帶著怒意的警告聲冰冷的在頭頂響起。
池清清抬頭一看，只見在姑獲鳥妖力的襲擊之下，頭上的房頂都被掀翻了，漆黑而閃耀著星光的夜空此刻一覽無餘。
姑獲鳥站在房頂上，神色冷厲地抽出腰間的傘劍，閃電一般地向她刺來。
耳邊傳來安倍彌生驚恐的呼聲，電光火石之刻，池清清臉色一白，頭腦來不及做出反應，身體就先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
姑獲鳥到底是速度極快的妖怪，儘管池清清及時地閃避，還是感到左臂一陣割裂的疼痛。
那傘劍割破她的衣服，擦著她的左臂一劍刺入了紙門，血跡瞬間在紙門上濺成了朵朵紅梅。
見狀，姑獲鳥收回手勢，狹長的眼眸緊盯著池清清，準備再次向她一斬。
這時，紙門卻又發出一陣白光，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陣光芒極其刺眼，幾乎照的池清清看不清周圍。
眼前一片模糊，池清清只聽得姑獲鳥痛哼一聲，隨後就見她被紙門發出來的一道白光擊飛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院子裡。
看著重傷的姑獲鳥，安倍彌生被眼前的畫面嚇了一跳。
池清清也是一臉驚色，她轉頭看向紙門，上面的裂痕擴大了許多。
姑獲鳥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安倍彌生一臉緊張地跑到池清清身邊一把將她護到身後，目光警惕地看著紙門。
「小心！我感受到了另一股妖氣的存在！」
池清清捂著左臂，忍著疼痛道：「是這道門有問題嗎……」
「我也看到那四張符紙了。」安倍彌生神色一凝，抬手輕輕觸碰起門角來，「為什麼……為什麼會碰不到……」
池清清打量著那道帶著碎痕的紙門，上面還有她的點點血跡，她心中正疑惑紙門為何會出現這樣奇怪的裂痕，就看見自己的血跡緩緩被吸收不見，門上的裂痕也減輕了許多。
見到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安倍彌生神色一驚，「為什麼紙門會出現和鏡子一樣的裂痕？」
池清清心中也埋著同樣的疑問，這根本就不科學！
隨後，安倍彌生的話卻令她渾身一個激靈，瞬間就想到了什麼。
「清水，你怎麼了？」察覺到她的異狀，安倍彌生開口問道。
池清清咬了咬唇，眼中神色微閃：「我想，我可能知道禁制的符紙貼到哪裡了……」說完，她轉身背對紙門，在背後的牆上摸索起來。
果不其然，明明牆上一片乾淨什麼也沒有，池清清卻在對應紙門上下四個角的位置上，摸到了四張符紙。
她用力將符紙都撕下來，符紙立刻在她手上化為了灰燼，被夜風吹散到空中。
「咣當」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從紙門上掉了下來。
「門可以打開了！」安倍彌生神色一喜，一把將關押住座敷童子的紙門拉開，隨後將地上那塊不明物體撿起來。
看到池清清的動作後，安倍彌生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扇紙門是鏡子？怪不得我們能看到符紙卻摸不到它，因為那是鏡中的倒映！」
「看來，姑獲鳥應該是被門上的鏡妖反擊了。」池清清走到安倍彌生身邊，觀察起他手中那樣物品來。
「這應該是鏡子吧？」安倍彌生不確定地說道，說是鏡子，倒更像是一片碎鏡。
池清清微微皺眉：「看起來不像呢……」
這個時代並沒有水銀鏡，鏡子大多是銅做的，模糊不清。
而安倍彌生手中這塊碎鏡，卻是淡白的幾乎透明，周身棱角圓潤無比，很清晰地透著他們的倒影。
「總覺得，看起來更像是一塊碎玉……」池清清說著，從安倍彌生手中接過那塊碎鏡。
在她接過碎鏡的一刹那，系統中的任務面板一陣異動，池清清下意識地打開查看起來。
看到任務面板上那行小字，池清清的身體微微一頓。
採集妖怪輝夜姬的資訊（0/1）
輝夜姬……？
池清清心中一動，她是知道竹取物語的故事的。
輝夜姬是存在於日本第十一代天皇垂仁天皇時期的妖怪，而她現在所處的時間卻是990年間被一條天皇所統治的平安時代，兩者之間隔了差不多八、九百年。
按照竹取物語中的描述，這只稱得上是遠古時期的妖怪應該已經升天了才對。
這塊碎玉，和輝夜姬是什麼關係？
「清水，你在那裡愣著做什麼？」
安倍彌生已經走進了房間，將屋內四周牆壁上大大小小、雜亂無章的符紙全都撕了下來。感受到周圍的禁制消失，座敷娃娃停止了哭泣，卻還是警惕地瞪著他們兩人。
「接下來，就要交給身為巫女的你了。」安倍彌生指了指一臉緊張的座敷童子。
池清清收回思緒，走向了座敷童子。
即使變成了會給人帶來厄運的妖怪，座敷童子也是沒有什麼攻擊力的。
池清清緩下面容，帶著溫柔的神色去觸碰座敷童子的額頭，然後照著桔梗曾經教過的方法，用靈力淨化起周圍因怨念而產生的妖氣來。
見她對自己沒有惡意，座敷童子停止了哭泣，神色呆呆地看著她，鼻子一抽一抽的。
「好了，你自由了。」池清清收回手，輕聲說道，「以後不會再有人把你關起來了。」
淨化掉那妖氣以後，座敷童子就不會再給人帶來厄運了。
想起屋外重傷的姑獲鳥，池清清心中一思索，便將座敷童子抱了起來，向著姑獲鳥走去。
姑獲鳥被屬於自己的強力一擊打傷，此刻才勉強緩過來，一抬頭就見這個人類巫女抱著安然無事的座敷童子走到了她的身邊。
「你如果喜歡她，就把她帶走吧。」
清脆而帶著一絲軟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姑獲鳥一愣，面色仍舊警惕，周身卻沒有了敵意。
14.安倍彌生的告誡
「叮」，妖怪姑獲鳥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點，當前好感度：10。
座敷童子似是明白這只經常在院外徘徊的姑獲鳥一直想要救出她，因此心中對姑獲鳥格外的親近。
見姑獲鳥受了重傷，她輕輕地掙扎起來，想要掙脫池清清的懷抱。
池清清會意，蹲下身把座敷童子放到了地上。
座敷童子重獲自由，踏前一步靠近姑獲鳥，小心翼翼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輕輕隔著斗笠摸了摸她的頭，吹了幾口氣。
「呼呼不痛。」
見到這一幕，眾人心中一軟，姑獲鳥神色微動，冷厲的面龐也緩和下來，眼中不由自主地染上幾分慈愛。
「我沒事。」忍著傷痛，姑獲鳥用她低沉沙啞的聲音安慰座敷童子。
她眼神溫柔地打量著座敷童子，發現她周身的怨念和負面情緒都已經消失，又恢復了以往可愛溫暖的樣子。
座敷童子轉身看向池清清和安倍彌生，鞠了一躬糯糯地道：「謝謝巫女大人和陰陽師大人救了我。」
「叮」，妖怪姑獲鳥對你的好感度增加了30點，當前好感度：40。
姑獲鳥勉強坐起來，將落在身旁的傘劍收回腰間，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歉意：「抱歉，是我誤會了你們。」
見她再沒有了敵意，池清清微微搖頭道：「沒關係，你被那鏡妖打傷了，要緊嗎？」
聞言，安倍彌生神色一閃，握了握拳輕撤池清清的袖子，壓低聲音問道：「清水，你……要放過姑獲鳥嗎？」
姑獲鳥自然也敏銳地聽見了這句話，可是她現在身負重傷，對方想要殺掉她，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她心下一緊，就聽池清清面色疑惑地回道：「為什麼這麼問？姑獲鳥什麼也沒做不是嗎？嗯……最多也就是把早見家的房頂給掀了……」
「可是，妖怪身上又不會有銅錢，叫她賠也賠不起啊。」
「……」
安倍彌生臉上一抽，對方似乎根本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見池清清並沒有想要對姑獲鳥出手的意思，安倍彌生身體一頓，瞟了一眼她滲血的衣袖，有些無奈地說道：「既然清水都這麼說了，那就這樣吧，趁著村子裡的人還沒有全都睡下，我去給你弄點草藥來。」
說完，他便轉身向還亮著燈光的別家走去。
院內頓時只剩下了一人兩妖，空氣一片寂靜。
姑獲鳥松了一口氣，神色誠懇地向池清清道歉：「對不起，我剛剛衝動之下刺傷了巫女大人，多謝巫女大人心懷寬廣，不介意我的無禮。」
她這一生之中，見多了虛偽貪婪的人類，對這種生物並沒有什麼好感。
尤其是巫女這類人，大多時候更是和妖怪站在對立面。
但池清清卻顛覆了她以往的印象，在那個陰陽師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池清清的第一反應是她破壞了那個人類的房子，而不是她刺傷了她……
「叮」，妖怪姑獲鳥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20點，當前好感度：60。
池清清下意識的摸了摸左臂，才反應過來，微微一笑道：「我……其實沒事啦。」
真的，剛剛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慢慢地就沒有感受到左臂上的疼痛了，所以完全沒有想起自己受傷一事。
那傷口雖還沒有完全癒合，卻已經不再流血了，是體南森之力的治癒效果。
說完，她感受到遠處似乎有人在注視她們，扭頭便發現早見太郎的妻子躲在門後門瑟瑟發抖地看著她們。
池清清眉頭一動，緩聲對姑獲鳥道：「怎麼樣，你一隻鳥……呃，一個人能安全的把座敷童子帶走嗎？」
她還真有些擔心，要知道妖怪之間的鬥爭也是很可怕的。
姑獲鳥如今身負重傷，再帶上一個毫無攻擊力的座敷童子，很容易成為其他妖怪的獵食對象。
姑獲鳥聞言，眉頭輕豎，撫上腰間的傘劍堅定地說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孩子受到任何傷害！」
「……嗯，你還是不要勉強自己了，讓我來試一試，或許能幫得到你。」
池清清說著，開始嘗試運用起體內的森之力來，試圖幫助姑獲鳥恢復傷勢。
森之力原本並不是屬於她的能力，但自從小鹿將這股力量賦予她之後，池清清一直嘗試著將這股力量化為己有，而不是單純地去駕馭它。
要知道，雖然都是運用力量，但兩者之間的效果差距是很大的。
森之力是溫和的妖力，很少主動攻擊他人，主要是起到防禦和治癒的效果。
但是眼前這只姑獲鳥足足有17級，實力遠超她和小鹿一大截，也難怪剛剛那一擊連森之力都無法救她。
這還要多虧了那只鏡妖，不然她和安倍彌生可就麻煩了。
在與和等級高於自己的食發鬼對戰時，池清清就發現了森之力的沉寂，並猜到了它未起作用的原因。
這也是池清清為何想把森之力轉化為自身能力的原因之一，只有屬於自己的力量，才會隨著修行而變得更強。
一邊想著這些，池清清一邊皺眉，用自身的靈力引導著森之力運轉，來治癒姑獲鳥的傷勢。
感受到一股源源不斷的妖力溫暖柔和地湧進自己的身體，姑獲鳥眼中一片震驚，神色驚疑不定地望著池清清。
「怎麼了嗎？難道沒有效果？」池清清不解地問道，她剛剛明明感覺自己駕馭森之力的時候，比之前更順暢自如了一些。
甚至，隱隱有能將靈力與森之力融為一體的趨勢。
「巫女大人……謝謝，我的傷勢好多了。」姑獲鳥神色一動，壓下了心中的疑問，輕聲道謝。
不管對方到底是人類還是妖怪，都對她沒有敵意，自己又何必去執著於她的身份呢？
看到姑獲鳥原本隱隱痛苦的神色變得舒緩起來，池清清心下一喜，輕聲道：「太好了。」
看來她剛剛的嘗試還是有用的。
「叮」，妖怪姑獲鳥對你的好感度增加了20點，當前好感度：80。
姑獲鳥恢復了七八分力量，便帶著座敷童子向她道別，準備離開。
離開之前，池清清提出請求，希望姑獲鳥能把腰間的傘劍借給她觀察一會兒。
這麼短的時間內，把姑獲鳥的好感度刷滿是不大可能了。好在目前姑獲鳥對她的好感度極高，雖然不解她的意圖，卻還是俐落地把傘劍給了她，任由她查看。
池清清拿到傘劍，收集完圖鑒資訊之後，一臉輕鬆地還給了她。
「那麼，後會有期，大人。」姑獲鳥行了一禮，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隨後抱起座敷童子展翅翱翔，一瞬間就飛出了十幾米。
池清清向她招了招手，還沉浸剛剛融合靈力與森之力的那種奇妙的感覺裡，完全沒有注意到姑獲鳥對她的稱呼變化。
此刻，池清清還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會給自己帶來什麼。
只是很多年後，每當她回憶起最初對這個鬼魅叢生的世界毫不知情的自己時，都只能一息輕歎。
有時候，世間所謂的巧合，其實也是必然。
換句話來說，那就是命運的捉弄。
送別了姑獲鳥，池清清安撫了一下早見夫妻，便同拿著草藥的安倍彌生一起回到了租住的村民家。
有些昏暗的屋子裡，安倍彌生將草藥碾好，隨後幫她敷在傷口上用白布包紮好，期間一言不發。
感受到他不同以往的沉默，池清清疑惑地問道：「安倍……你怎麼了？」
安倍彌生手下一頓，片刻後開口道：「清水今天放過了姑獲鳥，其實……這種妖怪經常殘害人類，不僅會吸食人類的靈魂，還搶走人類的嬰兒。」
他以前在京都時，斬殺過很多這樣的姑獲鳥。
池清清聞言，有些失笑地說道：「可是，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邪惡的，也不是所有人類都是善良的，安倍不是也明白這個道理嗎？」
這只姑獲鳥和早見夫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只姑獲鳥在早見家徘徊了這麼久，也只是想要救出座敷童子而已，從來沒有對早見夫妻和其他人類下毒手，並不是邪惡的妖怪呢。」池清清緩緩說道，心裡有些擔心安倍彌生也是那種秉持絕對思想的人。
安倍彌生聞言，苦笑一聲：「我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算了……或許是我的錯吧。」
他沉默了一下，還是神色認真地對著池清清說道：「清水，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也並不反對你。只是，在這個世界上，妖怪和人類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和諧，不是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樣。」
池清清一愣。
「今天知曉這件事情的只是我而已，但是清水你要記住，永遠不要隨便在其他除妖之人面前輕易展露出對妖怪的憐憫之心。」
安倍彌生輕歎一聲：「就算是善良的人，也不一定會被溫柔以待。」
聞言，池清清神色一動，明白了安倍彌生只是在發自內心地關心與告誡自己。
她神色一軟，柔聲道：「我記住了，謝謝你，彌生。」
這是她第一次親密地稱呼安倍彌生，對方一聽，頓時臉色有些發紅，對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又恢復成了以往那個大大咧咧而陽光健氣的模樣。
屋子裡的氣氛緩和了許多，安倍彌生紅著臉正想說什麼，就發現池清清藏放在胸口的碎鏡突然間發起淡白色的微光來。
「就算是善良的人，也不一定會被溫柔以待……說的很對呢……」
一個慵懶而輕柔的女聲在房間內響起，帶著幾分感歎與唏噓。
15.玉鏡生妖
「誰在說話？」安倍彌生警惕地說道。
池清清連忙將胸前發光碎玉拿出來，便見淡白色的光輝映照下，隱約顯現出一個半透明的人影來。
「妾身乃玹姬。」溫婉的聲音淡淡地回應。
房間中，一個綰著淡白色髮髻的女子顯現在二人面前，款款地行了一禮。她容貌秀雅，一身白色和服，連肌膚都白至透明，恍若隨時隨地都要消失一般。
安倍彌生一愣，擰眉問道：「你是剛剛那碎鏡中的鏡妖？」
玹姬神色淡淡地道：「妾身與鏡妖很像，但並非真正的鏡妖，而是從龍首之玉中幻化而來的妖怪。」
「常常有人會將妾身當作鏡姬，妾身也已經習慣了，但是妾身還是希望大人喚我玹姬。」說到這裡，她眼中閃過一絲令人難以讀懂的神色。
「龍首之玉？」池清清眉頭一挑，「那不是傳說中的輝夜姬手中的寶物嗎？」
玹姬點點頭，臉上透露過一絲哀傷，「是的，輝夜姬大人，是玹姬的第一任主人。」
聽到這裡，安倍彌生忍不住小小地驚歎了一聲：「哇！原來傳說中的輝夜姬真的存在啊！」
關於輝夜姬的傳說，幾乎家家戶戶都耳熟能詳，與其說她是妖怪，倒不如說她是神明更合適。
池清清拿起手中的碎玉看了看，好奇地問道：「龍首之玉為什麼會碎掉了？你又怎麼會被當作設為禁制的道具呢？」
玹姬側過身緩緩地道：「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妾身只記得，輝夜姬大人想要去尋找一個會吹竹笛的人。可是另一位大人卻說，那人並不真正存在於這個世界。」
「妾身不知道那位大人和輝夜姬大人說了什麼，只知道輝夜姬大人為了追尋那人不惜跨越時空，因此而遭受了天罰。」
「玹姬只記得自己為輝夜姬大人擋住了天罰，但龍首之玉也因此而破碎，身受重傷的妾身只好寄身於僅存的一塊碎玉中沉睡至今。」
說到這裡，玹姬頓了一下，她深深地看向池清清，微微行了一禮：「多謝大人將我喚醒。」
安倍彌生眼睛瞪得溜圓，忍不住說道：「原來，輝夜姬沒有回到月亮上，而是去了另一個世界嗎？」
池清清也聽得發怔，心裡有種怪異的感覺。
聽玹姬的描述，那個吹笛子的妖怪應該指的就是萬年竹。可是……萬年竹只是遊戲中的原創妖怪，並非真實存在於竹取物語的故事中。
她一直以為自己穿越的這個世界，就是手機遊戲衍生而來的平行世界，那輝夜姬想尋找萬年竹的話，應該不需要跨越時空才對。
但這個世界的種種跡象又表明，這裡並非她穿越前所處的那個三次元。
那麼就只剩下一種解釋了。
這個世界，是交錯於歷史上存在的那個世界與遊戲衍生世界之間的一個平行時空……
瞬間想通了這一點以後，池清清心中頓時複雜難言，隱約開始懷疑起了系統的真實目的。
「清水……你怎麼了？」安倍彌生見她出神的模樣，一連喚了好幾聲，池清清才回過神來。
她勉強地笑笑：「沒什麼……」
見她恢復了正常的神色，玹姬繼續說道：「妾身沉睡於碎玉之中，身似浮萍不知輾轉零落於何處，竟誤被他人隨手封於禁制之中。」
「滄海桑田，時過境遷，如今醒來之後已不識得身邊的世界。大人將妾身喚醒，便是與玹姬有緣，玹姬懇求能夠陪伴在大人左右，追隨大人的腳步，永遠相隨。」
聞言，池清清還在不知所措的發愣，安倍彌生就已經雙眼一亮地興奮道：「清水，你還愣著做什麼？快答應啊，玹姬自願成為你的式神呢！」
池清清抬眼，就見玹姬一臉期盼地看著她，忍不住心中亂跳。
「妾身如今的實力早已無法和當初相比，大人是嫌棄玹姬嗎……」見她遲遲沒有說話，玹姬神色哀愁地說道。
「你誤會了，我沒有……」池清清下意識的搖頭，她只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劇情給弄懵了。
聞言，玹姬頓時笑魘如花，她池清清伸出手，柔聲道：「大人請將手遞給妾身，讓妾身和你定下契約吧。」
池清清乖乖地把手放到玹姬的手上，頓時就感到心神一絲顫慄，冥冥中與碎玉建起了奇妙的聯繫。
她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心中忍不住湧上一陣微妙之感。
為什麼有一種成為了可以釋放芭啦啦能量的魔法少女即視感呢……
好吧，她知道現在不是應該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時候。
契約儀式結束，池清清立刻就感到系統中的式神圖鑒一陣異動。
妖怪：玹姬（友好）
稀有度：ssr
等級：20
信息：誕生于龍首之玉中的遠古妖怪，因身受天罰而沉睡至今，性情溫和，擅長防禦類法術與製造幻境。上任主人為神女輝夜姬，現任主人為人類池清清。
「妾身要回到玉中修煉了，大人有何事吩咐，隨時都可以呼喚玹姬。」玹姬說完，半透明的身體便在空中消失了。
留下安倍彌生和池清清兩人面面相覷。
半晌後，安倍彌生才一拍被爐，興奮地說道：「太厲害了！清水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式神呢！而且還與傳說中的輝夜姬有關，天哪！說出去一定會驚掉別人的下巴！」
安倍彌生顯得比她還要激動，興高采烈地和她說了半天，直到深夜才道別睡下。
池清清睡在榻榻米上，心神一陣恍惚。
竟然是遊戲中沒有聽說過的ssr級妖怪……
完成ssr級妖怪的資訊採集任務後，獎勵都是很豐富的。除了大量的經驗令她的等級升到了14以外，還有三百勾玉的豐厚獎勵。
當然，毫無例外的還有一份神秘隨機獎勵。
池清清這才想起來完成小鹿任務的那份獎勵一直沒有抽取，乾脆趁現在一併把兩份獎勵都開了。
說做就做，打開系統包裹，池清清直接把那散發著橙光的問號包裹都打開了。
「叮」，獲得返魂香一瓶。
「叮」，獲得半截火鼠裘。
返魂香：斯靈物也，香氣聞數百里，死屍在地，聞氣乃活。
火鼠裘：東方有木名不盡，下棲奇獸不畏火。此裘乃火鼠之皮製成，任何火焰也不能將其燒毀，尋找到另一半，可獲得完整的火鼠裘。
池清清還沒有從返魂香的逆天作用中回過神來，就被系統的第二條提示嚇了一跳。
又是一樣和輝夜姬有關的物品。
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超乎了她的想像，池清清表示自己需要好好靜一靜來消化這些資訊……
一夜無夢。
解決了座敷童子的事情，周邊的農戶也恢復了以往的正常日子，池清清不打算再次多做停留，便和安倍彌生再次踏上了旅途。
兩人速度不緊不慢地翻過了兩座大山，朝著京都靠近。
在有了玹姬以後，池清清明顯地感受到了一路上的修行輕鬆了許多。
玹姬雖然是個防禦性的溫和妖怪，實力也大不如以前，但有她在，卻能夠很輕鬆地躲避大部分妖怪的視線。
無他，玉雖然不是鏡，卻也擁有反彈攻擊和製造幻境的能力。妖力低微的妖怪，多數都會迷失在幻境中，從而毫不設防地被擊殺。
池清清向來不對不作惡的妖怪下手，但為了點亮圖鑒以及快速提升實力，對懷有惡意的妖怪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在多次的交戰之下，她和安倍彌生兩個人的實力與日俱增，池清清對森之力的掌控也越來越熟練。
她驚喜的發現，森之力開始慢慢地隨著她的努力而慢慢增強了。
一切進展都很順利，只是……除了那個緊追在她屁股後面不放的變態妖狐。
狐狸向來以狡詐著稱，池清清有點些頭疼，這只妖狐雖然目前實力在她之下，卻中憑藉著超于常人的智商與她不斷糾纏。
對方很謹慎，永遠都會給自己留一步退路，每每池清清將要打敗他之時，妖狐都會用各種意想不到的手法逃掉。
而對方倒還似乎有了上癮的趨勢，用他的話來說，那就是：「小生發現，和清水交手實在有趣，比在山中無聊的修行有意思極了。」
說白了，對方就是發現和她過招，妖力提升的速度要比獨自修行快得多，因此拿她當起陪練來了。這一段時間內，妖狐的等級和實力都開始穩步上升。
池清清心裡明白，雙方看似休戰，但妖狐的殺意依然埋藏在心底。等到妖狐實力超越她那天，對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殺掉，把她做成所謂的人偶。
想到這裡，池清清忍不住在心中暗罵了一句：死變態。
「清水，馬上就要到奈安城內了，城裡向來有許多除妖師聚集，那只妖狐應該不敢隨便靠近。」安倍彌生說道，顯然也被那只狡猾的狐狸纏的頭大。
池清清點點頭，他們目前還在半山腰的路上，已經接近人類的城池，路上來回有許多勞作的農民。
從這個角度，可以將奈安城的繁華一覽無餘。
行走間，卻見山下的一條大河突然間怒濤疊起，浪花拍到岸上濺起幾丈之高，就連池清清都產生了一種腳下山河怒嘯，地動風搖的錯覺。
身旁有農民看到這一幕，驚呼道：「一定又是神明發怒了！不知道這次又會淹死幾個人。」
「大家明明誠心誠意地供奉著這片荒川的主宰，為什麼神明從來不肯庇佑我們呢……」有人小聲嘀咕道，話語中卻不敢帶有一絲不滿，生怕被神明知曉。
池清清看著這波瀾壯闊的一幕，心中直咂舌，不免為那幾個落入河中的人類默哀。
然一瞬之間，卻又一陣狂風大作，風卷浪起，吹的人睜不開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池清清再次睜開眼睛時，卻發現那原本咆哮的河川已經恢復了風平浪靜。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41
16.荒川的君王
如果不是周身樹木被抖掉大片的樹葉，池清清還以為剛剛的風搖地動都是自己的錯覺。
兩人到達城內，池清清不由得被奈安城的繁華而吸引住了目光。
時至此，天色已經漸晚。像是之前那些人口不多的村子和小鎮，這個點人們大多已經回到家中鎖起了門，不會再輕易出來。
然而奈安城內還是一片燈紅酒綠，街邊有許多傳統小吃的店鋪一字排開，食物的香味彌漫在街道上，四周人聲鼎沸，讓池清清有種在逛夜市的感覺。
難得心情好，池清清便帶著安倍彌生吃吃逛逛起來。
從最普通的飯團吃到章魚小丸子，再吃到生魚片和烤魚片，池清清吃到開始打嗝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這段時間內不是野果就是乾糧，感覺自己都要退化成山頂洞人了。
「清水，手上還有這麼多吃的，你確定還要買嗎？」安倍彌生咽了口吐沫，艱難地說道。
他一路上都很有自覺地主動幫池清清拿裝食物的紙袋，此刻懷裡已經抱了四五個袋子。
池清清這才反應過來，尷尬地一笑：「啊……抱歉，我也來一起拿吧！」女生一逛起街來就會不知道疲倦。
「彌生你不要只顧著拿東西，快一起吃呀！」池清清說著，往他嘴裡塞了一個和果子。
她微涼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安倍彌生的嘴唇，對方卻像是觸碰到了什麼滾燙的東西，下意識地往後一躲。
池清清疑惑道：「彌生不喜歡吃這種和果子嗎？你喜歡吃什麼要直接說出來呀，不用都照著我的喜好來。」
安倍彌生下意識地忽略掉心中那份悸動，連忙搖頭，高高的馬尾辮也跟著左右甩來甩去：「沒有沒有！清水買的東西我都喜歡吃呢。」
說完，他看著池清清手裡那個青白的小團子，慢慢靠過去叼進了嘴裡。
「很好吃……」安倍彌生小聲說道，兩頰蹭地飛上一片紅雲。
在燈籠的紅光映照下，池清清並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
安倍彌生紅著臉，忍不住掛上一個出神的傻笑，下一秒就「咚」地一聲撞到了店鋪的木柱上。
「……」
池清清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
安倍彌生吃痛地低呼一聲，忍不住為自己的形象丟失而感到挫敗和懊惱起來。
「幸好食袋都拿穩了沒有掉下去……」安倍彌生吐了吐舌頭。
兩人漫步在街上，一句兩句地閒聊著，順便聽聽城民們談論的各種話題。
「聽說今天荒川之主發怒的時候，把藏夫也給卷到河裡了，說不定是他平日做了虧心事，這下被神明給懲罰了！」一個賣壽司的攤販前聚集著些談天說地的人。
被喚作藏夫的男子似是很不滿地答道：「你不要胡亂說話好不好！」
「明明就是水中的妖物作怪，才會害得我掉下河去。再說了，又不是我一個人被捲進河裡，今天還有兩位除妖師大人也受到了波及呢！難道那些為民除害的除妖師大人也做了虧心事嗎？」
「最後大家毫無無損的被救上岸，要我說啊，一定是荒川之主的庇佑！畢竟我們一家老小誠心誠意地供奉這位大人很多年了，神明一定是特意來拯救了他虔誠的信徒。」藏夫的話語裡隱隱有幾分得意。
聽到這段對話，安倍彌生有些好笑地搖搖頭：「如果是荒川之主，他一定不會刻意去拯救人類的。」
「為什麼？」池清清好奇地問道。
「荒川，源起甲武信嶽，終入江戶灣，不知已經在世間存在了多少年。」
「我爺爺說他是一個專.制的暴君，他是這片荒川的主宰者，也是守護者，從來不會因為人類的供奉而特意加以照撫。今天下午河川異動，那些人能保全性命，決不是神明庇佑，大概只是運氣好罷了。」
聞言，池清清沒有說話，卻是心裡輕歎一聲。
聽安倍彌生的描述，對方像是一個冷酷君王的，一想到系統中那個漆黑一片的圖鑒，池清清就頭疼不已。
夜空下，一陣微風輕輕吹起，似是溫柔地拂過眾人，又慢慢消失不見。
逛到街邊的店鋪大多關門，池清清和安倍彌生才拖著有些疲憊地身軀回到了民宿中。
臨別前，安倍彌生對她說道：「清水，我們在奈良城裡多呆幾天吧！明晚就是夏日祭的花火大會了呢，我可以邀請清水和我一同參加嗎？」
他的眼眸中帶著幾分期待，池清清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
傳說中的花火大會，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呢！
見她同意，安倍彌生眼睛一亮：「在外面修行了這麼久，是該好好地放鬆一下了呢！那明天清水和我一起去衣店吧，參加夏日祭的話，一定要有一件漂亮的和服才可以哦！」
「好。」池清清微微一笑，心中也帶上了幾分期待和嚮往。
兩人相互告別，紙門被關上，不一會兒，民宿便一片漆黑。
深沉的夜空之下，繁華喧鬧的奈良城陷入了一片寂靜，街上只剩下了來往巡邏的士兵。
民宿不遠處的高閣之上，兩道身影靜靜地立在房頂，一道妖嬈嫵媚，一道挺拔修長。
如果此刻有靈力高強的陰陽師認真感受一下周圍，就能發現此處隱約潛伏著一股強大而恐怖的妖力。
兩隻妖怪注視著安倍彌生和池清清所入住的民宿，一片神秘莫測。
「那個人類，的確是安倍晴明的孫子。」半晌，人類模樣的男子開口道。
妖嬈的女子聞言，輕輕皺眉，低緩而帶著磁性的聲音響起：「出現在最南端，與安倍晴明的孫子同行之人，兩點全部都對上了。」
「可是，她看起來不過是一個靈力一般的巫女，真的會威脅到吾王的性命嗎……？」
女子疑惑地問道：「會不會是那位大人預言錯了。」
她一邊說著，背後三條蓬軟的狐尾也跟著晃來晃去。
聞言，身側男子眼神一沉。
「不可掉以輕心，或許她有什麼得力的依仗也說不定。總之，明日櫻姬你先靠近她，探一探底。」
三尾狐是擅長幻術與魅惑人心的妖怪，任務交給她最合適不過。
他說著，外表也慢慢幻化回真實的模樣。
「不管怎麼樣，吾絕不會容忍有對吾王不利的存在。」
櫻姬聞言，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是，茨木大人。」
月光下，那男子銀髮輕飄，頭生異角，臉上印刻著幾道紅色妖紋，金色的瞳孔中目光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17.混亂的花火大會
夏日祭這天，奈安城裡熱鬧非凡，處處都在為晚上的篝火大會佈置裝飾。
池清清跟著安倍彌生去城中的店鋪買了一件換洗的便衣，和一套參加夏日祭典的浴衣。
在這個時代和服是很貴的，多流行於貴族之間，浴衣才是流行於民間的節日服飾。為了省錢，池清清最後還是選擇了一件淺綠色的浴衣。
「清水，你可以幫我挑一件嗎？我有點不知道該選那件好。」安倍彌生問道，聲音中隱約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
池清清歪頭：「我來選嗎？」
她掃了一眼掛的整整齊齊的各色衣服，隨後指尖停留在一件藏青色的浴衣上。
「就這一件吧，這個顏色顯得很大氣穩重，和彌生比較互補。」
安倍彌生聽明白她話中打趣的意味，頓時尷尬地笑了兩聲。
「清、清水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冒失莽撞呢……」他眼神亂瞟，小心翼翼地問道。
「怎麼會？彌生和冒失莽撞一點也沾不上邊呀，只是有時候會迷糊衝動了一點，不過這樣的性格也很可愛啦！」
說實在的，安倍彌生認真起來的時候還是很可靠的，平日裡偶有冒失的表現，大抵還是因為他運氣不好的緣故。
聞言，安倍彌生的眼神中忍不住帶上了兩分失望。
只是「可愛」而已啊……
池清清注意到他有些無精打采的神色，關懷地詢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啊！沒、沒有啦，只是昨晚有點沒睡好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安倍彌生立刻掛起一幅笑臉。
他才不會說自己昨晚大半夜都在失眠呢。
「這樣啊，那我們早點回去休息，這樣晚上才有精神出去玩。」池清清善解人意地說道。
安倍彌生點點頭，眼神卻飄忽不定地神遊天外，忍不住想起了昨晚那個甜甜的和果子。
他似乎……好像是……有一些喜歡上了清水……
心跳會加快，會臉紅，會想著對方。
這種感覺，是喜歡吧？
回到房間裡，安倍彌生繼續托著腮思考，良久之後，才猛地一拍掌道：「就這樣決定了！趁著今晚的花火大會，和清水告白！」
他的面色帶著幾分興奮，卻又忽地想到了什麼似的，神色黯淡下來，周身氣氛沉鬱。
以他情況，還是暫且先作罷吧。
如果……如果他能避開命中那道劫，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的話，一定和清水告白！
夜色降臨，奈安城內卻越發地熱鬧起來，每條街上都映著燈籠火紅的光芒。
這麼久以來，池清清第一次換下巫女服，穿上浴衣，感受著平民們快樂而平凡的生活。
「清水今天很漂亮呢！」安倍彌生見到她，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驚豔。
她沒有抹那些紅紅白白的胭脂，臉上乾乾淨淨的，穿著一身淺綠摻白浴衣。這幅畫面讓安倍彌生想到了家中的庭院裡，那池塘中盛開的青荷。
池清清揚起一抹笑，受了安倍彌生一贊，回禮道：「彌生也很帥氣啊！」
她一笑，眼裡就像盛滿了星輝一般，看得安倍彌生發怔。
「別愣著了！我們去撈金魚吧！」池清清拉起他，歡快地踩著小木屐往一個撈金魚的攤子走過去。
路過一個賣面具的攤子，池清清順便買來兩個精緻的狐狸面具，也學著周圍人的樣子戴了起來。
走到目的地，池清清花了幾個銅板，買了幾個紙網和安倍彌生一起撈起來，她早就對撈金魚種遊戲很感興趣了。
這種漁網是用宣紙糊的，沾了水以後輕輕一碰就很容易碎掉。
顯然她和安倍彌生都是兩個手笨的，弄壞了一大堆漁網也沒能撈起來一隻。
安倍彌生沮喪地說道：「啊！竟然一直也撈不起來，還想著給清水撈一隻呢。」
「沒關係啦，撈不撈得到都一樣，只是圖個樂趣罷了。」
「啊！河邊開始燃起篝火了呢！」安倍彌生指著遠處叫道，「唔……不過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清水你先去河邊等我吧，我一會兒就來！」
說完，安倍彌生就急匆匆地走了。
池清清表示理解，低頭自顧自地拿手中最後一個漁網去撈金魚，漁網果不其然地碎掉了。
癟癟嘴，池清清正準備去河邊看篝火，就聽得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戲謔地響起。
「原來清水大人也有不擅長的事情呢。」
「不如讓小生送你一條金魚吧。」
一隻手端著瓷碗中游來遊去的金魚伸到池清清眼前，她卻是如臨大敵地看著眼前這個帶著半張面具的男人。
似是感受到她不友善的目光，露在面具外的唇角笑意愈發的深了。
即使對方將一頭銀髮幻化成了黑色，池清清也能一眼認出這個死纏爛打了自己大半個月的變態。
她壓低聲音，頗有些咬牙切齒地警告道：「這裡是人類的城池，你不要亂來。」
妖狐微微一笑：「小生只是單純地想和清水大人一起參加夏日祭而已。」
鬼才信呢！
池清清眉頭一擰，掏出安倍彌生給她的符咒往腳下一貼，立刻就像是踩了風一般地瞬間遠離了金魚攤。
看著空無一人的眼前，妖狐嘴邊的笑容不變：「跑的還真是快呢。」
甩掉了妖狐，池清清不停歇地跑到了城外河邊的橋上，這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擦了擦額頭滲出的細汗。
今天是夏日祭，夜晚城外的河邊來往著許多巡邏的士兵，還有負責保護安全的除妖師等人類，想來那只妖狐應該不會輕易靠近。
池清清站在橋邊，一邊等待著安倍彌生，一邊欣賞著月下波光粼粼的河面。
「很美呢，對吧？」耳邊一個帶著些許輕愁的聲音響起。
池清清一扭頭，便看見一個櫻紅色和服的女子靜靜地站在自己身邊。
她頭髮濃密如墨，面容嫵媚妖嬈，仿佛一不注意就會攝奪走他人的心神。
池清清有一瞬間的晃神，又很快地反應過來，心下暗生警惕，面上卻是粲然一笑道：「是很美呢。」
剛剛她身邊明明沒有任何人，這個女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身邊，她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看著她的笑容，女子有一瞬間怔愣。
「可是美麗的東西都是稍縱即逝的，就和櫻花一樣，你看……」女子回過神來，指著河面說道。
柔和而低沉的話語令人沉醉，讓人忍不住卸下心防來。
池清清看向她所指之處，只見天空慢慢地飄過一片烏雲來擋住了月亮的光輝，河中此刻一片漆黑。
她有些納悶地瞥了一眼天空，剛剛還是萬里無雲，怎麼突然一副要下雨的樣子呢？
「我叫做櫻姬，昨日在城中見過你呢，你是巫女嗎？」櫻姬有幾分好奇地打量著她。
這句話立刻拉回了池清清不知不覺間卸下的防備之心，她心中一個激靈，目光立刻帶上了兩分警惕。
「嗯，我只是一個修行的巫女，正巧路過奈安城而已。」池清清點頭，欲找個理由離開此地。
櫻姬似乎是識破了她的想法，柔柔一笑道：「一個人很無聊呢，可以陪我一起去那邊放花燈嗎？」
聞言，池清清這才發現她手上不知何時拿著一盞花燈。
看著她嫵媚面容上的笑，還有似撒嬌一般的請求，池清清差一點就要下意識的答應了，然而河邊眾人慶祝祭典的歡呼之聲又將她拉回了現實。
池清清心中一驚，沉下臉色看向她道：「這裡是人類的城池，河邊有許多除妖師在。」
「請不要再到這裡來了。」
請不要再到這裡來了。
似曾相似的話語令櫻姬一愣，連池清清快步離開也沒有及時攔住她。
「櫻姬，你在做什麼？」低沉的話語帶著一絲不悅，令櫻姬的身體不由自主的一顫。
等到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對方已經從她的媚術之中醒悟離開了。
櫻姬臉色微微一變：「茨木大人，請給櫻姬一點時間，我……」
「不必了，能抵擋住你的魅惑，有幾分本事。」茨木微冷的金色瞳孔注視著往城內疾走的池清清，語氣不容反駁地說道，「無須你再出手了。」
話音落下，他眼中閃過一抹殺意，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地襲向池清清，伸手往她的脖子上捏去。
池清清早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此刻感受到背後的風聲，正要側身躲藏，就突然被拽入了一個懷抱中，瞬間遠離了橋尾。
「清水大人，小生救了你，你該如何報答小生呢？」
周身畫面一閃，池清清腳下站定，發現自己站在了河邊的篝火處，而救她的人竟然是那只妖狐？
「你……」池清清臉色微微一變，對方居然敢深入人類和除妖師聚集的地段來。
剛剛背後的殺意不是妖狐，那又是誰？
「不如，考慮一下做小生的木偶怎麼樣……」妖狐拍打著扇子，笑意吟吟地說道。
池清清瞪了他一眼，剛想說什麼，兩人立刻就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妖氣向這裡襲來。
這一回，兩人都瞬間閃身躲避，耳邊頓時傳來「轟」的一聲。
抬眼一看，那燃著篝火的火堆竟然被打散了，帶著火星的木枝飛得到處都是。
「救命啊！有妖怪襲城了！」
「快！武士就位，準備防禦！」
「快去告訴城主……除妖師大人們先守備這裡！」
人群發出驚恐的哀嚎聲，接二連三地往城內跑。
池清清臉色發白地站穩，就發現剛剛的石橋之上，此刻正站著一隻身穿盔甲，白髮紅角的妖怪。
那模樣她再熟悉不過了，分明就是遊戲中茨木童子的形象模樣。
對方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可怕的氣息和妖力，抬手一拳便是一團恐怖的黑焰襲來，而攻擊的方向和目標……是她？
池清清不敢再愣神，拔腿靠近城門跑去，周圍的陰陽師和除妖師皆是紛紛向他發起攻擊。
「啊！城門要被關上了！」
「把門打開，還有人沒有進去呢！」
河邊的人驚慌失措地高聲吼道。
城池被妖怪偷襲，城主第一時間竟然是下令關城門，而不是派人來拯救子民，人們心中一片絕望。
聽到動靜，安倍彌生也往城門處趕來，看到擠擠攘攘的平民，他隨手拉住一個急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城外有可怕的大妖怪攻過來了！好多人還被關在了城門外面呢！」
「什麼？」想到池清清有可能還在城外，安倍彌生臉色劇變，丟掉手中裝著食物的袋子，拼命地往外奔去。
「閒雜人等立刻離開這裡！不要妨礙城外的除妖師大人們退治妖怪！」守門的武士冷冷地說道。
安倍彌生心下一緊，連忙沖上前去：「打開城門讓我出去，我是陰陽師，讓我去幫忙！」
來人一聽安倍彌生的身份，立刻二話不說將他放出了城門。
城外，河邊一片狼藉，陰陽師們手忙腳亂地抵擋著茨木愈發兇狠快速的攻擊，漸漸有些體力不支。
妖狐摟著池清清極速撤退，避開一團又一團的黑焰襲擊。見到這一幕，茨木眼神一沉，閃身向妖狐襲去。
「你，為何要幫助人類？」
妖狐抬手一揮風刃抵擋住黑焰的襲擊，身形敏捷而迅速地躲避茨木伸過來的手掌。
「清水必須成為小生的收藏木偶，怎麼能隨便被殺掉呢？即使是茨木大人……也不可以……」
聞言，茨木眼中神色微冷：「同吾作對，下場只有一死。」
妖狐也不再多言，以他的妖力實在無法與大妖怪茨木童子相抗衡，但要他放棄收藏池清清也是不可能的。
妖狐是閃避敏捷的妖怪，即使他無法擊敗茨木，對方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傷他分毫。
見一時間無法擊殺妖狐，茨木面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低聲道：「櫻姬，你去纏住他。」
用狐狸牽制狐狸，在合適不過了。
沒了妖狐的干擾，茨木再次轉頭襲向池清清，反應過來的後者早有防備，撐開靈力結界抵擋住了這一擊。
「好，果然有潛力。」低沉的嗓音響起，如陳酒一般。
那麼，就更不能留下了。
池清清臉色發白地後撤一步，對方的妖力實在是太強大了，她所遇到過的任何一隻妖怪都不能與之相比。
她拼盡全身力量也只能堪堪抵擋住這一擊，在這樣的實力碾壓之下，池清清無法不意識到自己的渺小。
周身的除妖師見情況不對，而援軍又遲遲未到，一個兩個皆是打起了退堂鼓。
茨木見狀，沒有表情的臉上難得勾起了一抹笑容，充斥著無盡的蔑意。
「區區螻蟻而已。」
話音落下，他眼中寒光一閃，鬼手襲向人群打出一團妖氣黑焰。
胸口處，龍首之玉中的玹姬微歎一聲，「真是強大而又囂張的妖怪呢……」
說著，玹姬撐開一道鏡面屏障，黑焰打到鏡面上面後立刻迅速反彈向茨木襲去，而接下這一擊的鏡面也一下子破碎消散了。
玹姬剛蘇醒不久，此刻因剛剛那一擊又陷入了沉睡。
見到這一幕，茨木神色一驚，迅速後撤躲避屬於自己的全力一擊，然黑焰的氣息過於強大，只得強行用鬼手用力將其捏碎。
黑焰頓時碎成無數的火團，四面八方地砸進陸地、森林與河川裡。
硬接下屬于自己的一擊，茨木臉色隱隱泛白，微微後撤一步。
「茨木大人……」櫻姬見狀，撤回了與妖狐糾纏的身形。
「無事。」瞥了一眼被灼傷的手掌，茨木冷眼看著因黑焰而亂成一團的地面。
只見天空中的黑焰如流星雨一般地襲向地面，完全沒有地方躲藏，令池清清忍不住心下一緊。
耳邊傳來不斷的哀嚎之聲，不少人因為黑焰的攻擊而被震進河裡，連池清清也未能倖免。
她「噗通」一聲落入水中，只感覺五臟六腑都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拳，頓時疼得無法遊動。
「清水！！！」趕來的安倍彌生臉色大變，顧不得什麼，立刻沖過去躍入河中。
黑焰還在如星火一般墜個不停，河川因此而震起一片又一片的巨浪，無數藏匿於河川底部的妖怪也被震得七暈八素，浮出了水面。
此刻，不止是人類在驚恐的尖叫，河川裡的妖怪們也是叫苦不迭。
安倍彌生拼命地游向河中央，將池清清攬在懷裡，看著她慘白的臉色，顫抖地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了！」
此刻他心中懊悔不已，剛剛就不應該讓池清清獨自一人去河邊！
「沒、沒事……」池清清吐出一口肚子裡的水，忍著疼痛說道。
到目前為止，她也不知道茨木為什麼會突然發起攻擊。
安倍彌生摟著她，試圖游向岸邊，但一波又一波的浪濤卻將二人打的如失去平衡的浮木一般。
「嗯？竟然還活著嗎？」茨木眉頭一皺，看著河中隨波逐流的二人，意圖發起最後的致命一擊。
刹那間，山川河流間卻突然一陣狂風大作，將山腰上的木枝都折斷。
天空隱約有龍嘯之聲吼過，狂風卷起巨浪，將池清清等落入水中的人類都安全地送到了地面。
忽然得救，全身濕透的池清清喘著粗氣，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眼神迷離間，只看見河邊站著一個華衣長髮的獨目青年。
三番兩次地被人阻撓，茨木的眼中終於湧起了兩分怒意。
「你……」
他仔細地打量了一眼對方，隨後收起一分怒氣道：「天照之後裔嗎？即便是如此，吾也不能容忍你阻礙大事！」
他絕對，不會允許有威脅鬼王性命的人存在！
狂風剛剛停下，河川卻又開始咆哮不止。
烏雲密佈，電閃雷鳴之下，一個白髮生角的妖怪踏浪而來。他看著水中或是被震暈，或是被震死的水妖們，話中滿是震怒。
「汝為何人！竟膽敢在吾荒川澤域放肆！」
18.風神的庇佑
茨木聞聲望去，見到來人之後，神情不變地掛起一個淡笑，「我當是誰。」
「原來是荒川之主，好久不見。」
那妖怪看清楚對方的模樣以後，荒川抬手平息了河川間的怒濤，身後的水龍也化為點點水滴隱匿於空中。
他微擰眉頭，帶著不悅地說道：「是你？這又是鬧那一出。」
「失禮了，只不過是在解決一個小麻煩罷了。」茨木一甩衣袖，頷首向對方致歉，眼神若有若無地掃了一眼岸邊的池清清。
聞言，荒川眉頭一動，視線在對方二人和一目連之間掃了一圈，沒有答話，似乎是在衡量著什麼。
沉默間，一隻櫻色短髮的小女孩從平息下的河面冒出頭，圓圓的眼睛氣鼓鼓地瞪著茨木。
她顯然是一隻水妖，此刻全身狼狽，定是剛剛在黑焰的攻擊下吃了不小的苦頭。
「你這個大壞蛋，不許欺負我！」金魚姬用手裡的小扇子指著茨木高聲叫道。
話音落下，扇子處幻化出一隻紅色金魚，朝著茨木「呸」的一下吐出幾滴水珠，然水珠剛靠近茨木就被他周身的妖力侵蝕掉了。
茨木眉頭也未動一下，他自知理虧，倒也沒和對方的無禮計較。
「小矮子，沒事快滾，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荒川低聲說道，手下幻化出一條遊魚，熟練而準確地打在金魚姬的腦袋上。
聽到這熟悉的臺詞，金魚姬頓時氣的差點跳起來。
她今天本來興致勃勃地圍觀著人類的花火大會，莫名其妙就被茨木童子攪得一團糟，氣的鼻子都歪了。
生氣歸生氣，察覺到三隻大妖怪間微妙的氣氛，她一咬牙，乖乖地沉匿河中了。
見金魚姬退下，荒川心中也有了決斷，冷淡地說道：「閣下想做什麼都與我無關，也與荒川澤域無關。」話中帶著隱晦的警告。
兩邊都是名震一方的大妖怪，一主宰陸地一主宰河川，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荒川也不願同他鬧得不愉快。
畢竟，百鬼之王酒吞童子，可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既然茨木童子已經致歉，也未同金魚姬的無禮計較，算得上是態度誠懇了，那他賣對方一個面子也未嘗不可。
想到這裡，荒川瞥了一眼河邊的一目連。
只不過，似乎另有人想插手呢。
見荒川沒有追根究底，茨木微微松了口氣，隨後眼神鋒利地刺向一目連。
「你要為了區區人類與我作對嗎？」
獨目青年看著一片狼藉的河岸，低歎一聲，似有不贊同地說道：「茨木大人所為，未免有失風度。」
「奈安城中有我信徒之後裔，庇佑他們乃是我的職責。」
聽到這話，茨木輕笑一聲，嘴角勾起一個輕嘲的弧度：「我很敬佩身為天照大神之後裔的你，只是……我們妖怪一族，怎麼會有信徒呢？」
茨木的話語顯然戳中了一目連的傷痛之處，但後者卻恍若未聞。
「請勿插手。」茨木金色的瞳孔一縮，最後一句話雖是敬語，卻已經帶上了命令的意味。
池清清將額前濕成一縷一縷的頭髮撥開，緊張而泛冷的眼神在一目連和茨木之間轉來轉去，心中即震驚又迷茫。
她和對方從未有過交集，為什麼會像是有備而來地針對她？
「茨木童子……？」安倍彌生喃喃道，隨後神色一驚，連忙將池清清護在身後，緊張地看著茨木，「清水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女，有什麼值得你下次狠手？」
安倍彌生的話問出了在場之人心中的疑問。
茨木雙眼微眯，冷聲道：「晴明的後人？此事與你無關，吾勸你休要插手。」
「清水是吧？」他眼神轉向池清清，毫不掩飾殺氣的道：「吾並無意針對城中的雜魚螻蟻，吾只要你一人的命而已！」
「一目連，若你定要多管閒事，那我只能失禮了。」
旁邊的荒川也頗有興趣地在一旁看起了熱鬧，向來波瀾不驚的眼中難得地帶上了幾分興味。
令茨木童子親自出手解決的人類嗎？看起來真弱小呢……
這可真是有意思了。
安倍彌生心神一震，渾身都顫抖著戒備了起來。
此刻他很害怕，如果一目連放棄保護池清清該怎麼辦？
恨只恨自己力量的弱小，如果是爺爺在這裡的話，對方一定不敢這麼囂張的吧……
池清清咬了咬牙，不動聲色地將系統包裹中的結界卡平安囊握在了手裡。
聽茨木的口氣，顯然並不認為自己的實力在一目連之下。
而她與後者萍水相逢，對方剛剛救她一命，池清清心中已經很感激了，怎麼好再將他扯入危險之中呢？
幸好，她手裡還有保命的底牌。
池清清眼神微閃，掙扎著站起來向一目連行了一禮，語氣深深地說道：「風神大人，多謝您出手相助。此事與您無關，讓我自己來解決吧。」
「叮」，一目連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20，當前好感度：20。
聽到這話，茨木微微側頭，仔細地打量起池清清來。
果然隱藏了自己的實力嗎？真是個狡猾而又危險的人類呢。
感受到池清清語氣中的誠懇和夾雜的擔憂，一目連心下一動，更為她的稱呼而怔愣在了原地。
原來……這幾百年間，他的信徒從未忘記過他。
夜色下的河岸邊，微風輕輕刮起，隱約有愈來愈大的趨勢。
一目連回過神來，眼中閃耀著令人無法讀懂的光芒與溫柔：「庇佑信徒是我的職責，我怎麼能夠拋下你呢？」
即使如今墮落為妖的他已經無法給人類帶來福澤，可至少他還有保護他們的力量。
「來吧……來風帶你遠離這裡……」
低淳而溫柔的話語像是吟唱一般地響起，河岸和森林之間狂風大作，吹的人真不開眼睛。
可池清清卻沒有感受到這飆風的一分狂野，她只感覺到這股力量強大的風，極其溫柔地托起了她和身邊的安倍彌生。
耳邊的喧囂之聲漸漸遠去，周身的畫面像是在放快鏡頭一般一閃而過。
見一目連出手救人，茨木臉色微變，立刻閃身向前朝著他們離開的方向打出一團追擊的黑焰。
天空中半透明的神龍尾巴一掃，奮力將黑焰擊碎，隨後同狂風一起消失在了奈安城外。
到底是速度最快的風，不過一刹那間就再也看不見一目連等人的影子，茨木臉色陰沉，用力地握緊了拳頭。
「追。」
話音落下，他顧不得身後的三尾狐與荒川，也再無心思和妖狐糾纏，朝著北方追去。
荒川看著這一幕，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地隱入河川之中。
剛剛還一片狼藉的奈良城終於又恢復了平靜，至於陸地上的人們呆愣地看著天空，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錯覺。
池清清緊緊抓著一目連的袖子，只感覺耳邊的風聲一直在呼嘯，這股風帶著他們不知疾行了多久，方才緩緩停下。
但雙腳再次接觸到緊實的地面，池清清和安倍彌生兩人都不由晃神。
「這個距離，他追不上我們的。」
溫柔的低語在耳邊響起，池清清回過神來，發現原本濕透的衣服都被吹的半幹了。
「風神大人，感激不盡。」池清清站定，再次彎腰行下深深一禮。
此刻她心中慶倖無比，如果不是偶遇一目連，剛剛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遍了。
一目連低低一笑，「還有人記得我，我真的很開心。」
「只是，如今的我已經不再是神明……以後，不要再這樣稱呼我了。」
他已經失去了作為神明的資格。
安倍彌生回過神來，一拍大腿跳了起來：「風神大人？那不是傳說中天照大神的子孫嗎？」
他聽爺爺講過，這位高貴的神明曾經為了拯救自己的信徒，而失去了一隻眼睛。
可是後來，這位讓人敬佩的神明因為信徒的拋棄，漸漸地消失在了歲月的長河中。
原來，他並沒有消失，而是自甘墮落為妖嗎？
一目連沉默不語，似是想到了曾經的過往。
池清清是看過一目連的傳記的，這個妖怪的傳記令人既心疼又心酸。
她眼神微動，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不，不管您變成什麼樣子，永遠是令人敬佩的風神大人。」
至少在她的心中，對方會永遠是她的神明。
一目連的目光有些茫然，此刻的他感受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信仰之力，這份感觸令他欣喜不已，而又彷徨失措。
「叮」，一目連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30，當前好感度：50。
想起了初到奈安城時遇見的水禍，安倍彌生小心翼翼地問道：「兩天前拯救了城外人類的，也是您吧？」
一目連沉默不語，卻沒有否認。
安倍彌生見狀，忍不住問道：「人類如今信奉的人是荒川之主，也認為是他在庇佑人類。」
「您心中……不曾後悔嗎？」
良久，一目連的眼神恢復了清明，微微一笑道：「後悔？我一直都在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很開心啊。」
即使成為妖怪，他依然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庇佑信徒。
怎麼會後悔呢？沒有後悔。
得到這個回答，安倍彌生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時失語。
一目連本就寡言少語，今日難得與人交談，習慣了孤獨的他，這一天說過的話或許比一個月還要多。
還有很多的地方需要他，他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靜靜地看了一眼池清清，一目連帶著身後的神龍與之作別，
即使他沒有再說話，池清清卻像是讀懂了對方的眼神。
風會永遠守護著你。
池清清心中一酸，眼眶微紅，體內的森之力也似乎在溫柔地安撫著她。
「清水，我們走吧。」安倍彌生拉了拉她的袖子，語氣沉沉地說道，「和我一起去京都吧，那裡會很安全，即使是茨木童子也不敢隨意侵襲。」
回到京都，讓我來保護你。
池清清聞言，頓時又想起了茨木莫名其妙的敵意和殺意，心中一沉，卻百思不得其解。
但如今也只能這樣，誰叫她的力量如此弱小呢？
池清清出神地隨著安倍彌生向不遠處的村子走去，一時間對於力量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渴求。
一目連很細心地將他們二人送到了人類村子的附近，只是不知道被送到了哪裡。
安倍彌生尋了一間民宿借住下，順便向主人打聽了一下方位。
「這裡是那智山啊！十一年前，安倍晴明大人曾在這裡舉行過封印天狗的儀式呢！」
聽到這個回答，安倍彌生的身體頓時一僵，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眼中湧上幾分害怕和無措。
「怎麼了，彌生？」感受到他的不對勁，池清清擔憂地問道。
19.我不願意
安倍彌生回過神來，有些不自在地沖她笑道：「沒什麼，只是被風神大人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把我們送了這麼遠呢。」
不過一息之間，安倍彌生就恢復成了往日的神色。
「這裡是那智山，我們現在位於浪速（大阪）南端，只要再跨過奈良，很快就能回到京都了！」
池清清了然地點點頭，風神之力果然強大無比。
之前的奈安城位於熊本，而一目連竟然將他們二人的座標往東北挪移了接近整個日本島三分之一的距離！
看來，在他們到達京都之前，茨木是追不上來的了。
抵達村子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能找到肯收留他們的民家已經實屬不易，兩人不好再多加打攪，匆匆洗漱完就歇下了。
池清清渾身發冷，腦袋也有些暈，之前在河裡被水浪重重拍打，此刻五臟六腑都還在作痛。
從河裡被撈起來，又吹了幾個小時的夜風，這個時候當洗個熱水澡才是。可農家的主人已經休息下了，池清清也不好動人家的柴禾燒熱水，便只得用井水草草地擦拭了一番歇下了。
翌日爬起來，她感到頭腦昏昏沉沉，果然撐不住地病了。
「清水，還要緊嗎？」
發現她的不對勁，安倍彌生從村子裡討要了幾把草藥來熬煮給她喝。
「沒事，沒那麼嚴重，咳咳。」有些沙啞地說完這句話，池清清忍不住咳了起來。
安倍彌生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神色也有些憔悴，顯然是沒有休息好。
他皺眉擔憂地說道：「我們還是早點去和歌山縣吧，這個村子裡沒有什麼懂醫術的人。」
而且昨晚事發突然，他們的包裹和衣物都落在了奈安城內，身上只剩下觀賞花火大會時隨身攜帶的錢袋，但裡面的錢也剩得不多了。
安倍彌生有些擔心池清清的病情，他必須儘快趕往和歌山縣，去神社裡接幾個懸賞任務賺取銅錢，才不至於讓兩人淪落街頭。
池清清也明白這個道理，也不敢多耽擱，便和安倍彌生趕往和歌山縣。
雖然她的東西都放在系統包裹中沒有丟，也有勾玉商店可以隨時換取銅板。但這些東西不能在安倍彌生面前隨便拿出來，否則也無法解釋原由。
池清清撐著不適的身體，終於在傍晚時趕到了和歌山縣，明明是正熱的夏夜，和歌山縣卻格外的有些冷。
這個時候已經接近天黑，安倍彌生有些擔心民宿裡的房屋都組滿了，畢竟和歌山縣是一個人口密集的地方。
來到民宿的時候，擔憂果然成了真。
卻不想店主一臉不在乎地說道：「沒關係，我給你們騰兩間房出來就好，反正那些人估計也回不來了。」
「這、這樣子好嗎？」安倍彌生一愣，隨後又反應過來了對方話中的不對勁，「回不來了？回不來了是什麼意思……」
聞言，店家一邊帶他們往樓上走，一邊和他們閒扯。
「兩位一看就是外來人吧？你們是不知道，自打十一年前安倍晴明大人在那智山封印了天狗以後，那智山就一直開始下雪。」
「說來也奇怪，這雪下了十一年了也未曾停下來過，不管是夏還是冬。大家都說那智山上有妖怪在作祟，修行的除妖師們都想去一探究竟，但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
說到這裡，店家的身形發了發抖。
「可是啊……前些年的某一天，有一個膽大的陰陽師好奇地去那智山上冒險，三天后卻僥倖重傷逃了回來。」
「據他所說，自己能夠或者從妖怪的手下逃掉，全靠著走運食用了生長在雪山之巔的雪蓮。」
「那些雪蓮蘊含著巨大的力量，食用了以後會讓人靈力大漲，那個陰陽師痊癒之後，因禍得福而實力激增，一躍成了當年陰陽師中的佼佼者。」
頓了頓，店家微微歎了口氣，「從那以後，儘管知道踏入那智山后九死一生，卻依然有無數的除妖師慕名前來尋找雪蓮。」
「去了的人，八成都是回不來的，我這店裡就有一半都是外來尋雪蓮的修行者。一大早就出發了，到現在也沒回來，怕是已經凶多吉少嘍！」
「所以你們也不用在意，隨便騰兩間屋子出來就好。」
店家神色自然地說著，顯然已經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
池清清與安倍彌生對視一眼，前者神色一動，後者卻是臉色微白，心中所思各自不同。
生長在雪山之巔的神奇雪蓮嗎……
池清清眼神微顫，心中開始有一個念頭蠢蠢欲動。
她實在是不明白茨木為何會追殺她，以她目前的力量，在對方面前根本就不堪一擊。
池清清明白，系統包裹裡的結界卡不能保護她一輩子，所以她現在迫切地渴望著想要變強。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醒的也很晚，起身後站著感覺有些天旋地轉，一摸額頭便知道是病情又加重了。
店家見她下樓，給她端上來了早食，並告訴她安倍彌生托他傳話，自己去神社賺取盤纏了。
池清清苦笑一聲，心裡有些過意不去，盤算著該如何用合適的藉口將系統商店裡的銅錢拿出來。
想了想後，她便外出了一趟，直到下午才回來。
然而安倍彌生卻還沒有回來，池清清只得先自行向店家詢問起關於那智山和雪蓮的消息來。
「那雪蓮如此神奇，不止是人類想得到，妖怪也會覬覦它。」
「所以啊，那智山上可危險的很，我勸你區區一個普通人類還是不要妄想這些東西了。」看出她的心思，店家見她是個姑娘，忍不住開口勸了勸她。
池清清神色不變，微微一笑道：「多謝，今日多有叨擾您了。」
那雪蓮，她真的不想放棄。
此時回來的安倍彌生也聽到了這句話，他愣了愣，神色一瞬間變得莫名起來。
他提著兩包草藥，白淨的臉上也染了一道凝固未愈的血痕，樣子頗為狼狽。
池清清見狀，忍不住問道：「彌生，你的臉怎麼回事？」
聽到呼喚，安倍彌生回過神來，吐了吐舌頭笑道：「沒事，今天除妖的時候又倒了個小小的黴。」
實際上，為了儘快賺的更多的錢，他今天在神社裡接了最兇險的懸賞任務。
對方是一隻妖力很強的蜘蛛精，爺爺親手畫下的靈符放在包裹中弄丟了，他交戰時，不由感到頗為吃力。
此刻安倍彌生回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如果不是他身手敏捷，對方利如兵刃的蛛絲就不是割破他的臉，而是人首分離了。
可是幸好，他賺足了兩人的住宿費和藥錢。
安倍彌生將兩包藥交給店家請他幫忙熬煮，回頭故作輕鬆地向池清清道：「清水，一定要乖乖吃藥哦。」
「我這裡還有四十個銅板，目前不用太擔心呢。」
池清清眼眸微垂，看著這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少年認真安慰她的樣子，心中一軟。
她一直都知道，安倍彌生的靈力實際要超出尋常的陰陽師很多，而這個任務連他都掛了彩，一定棘手非常。
她拉起安倍彌生的袖子往樓上走去，神色溫柔地說道：「你無需再去神社了，我這裡還有很多錢，足夠我們用的。」
「對了，我新買了幾身換洗的衣裳，應該適合你的身形，你快去試試！」
安倍彌生神色疑惑道：「清水哪裡來的錢買衣服？」
「我今天早晨出門去了一趟賭場。」池清清面不改色地撒謊道，「你不知道，我的賭術還是不錯的，所以我們暫時不需要為錢的事情而擔憂了。」
安倍彌生回過神來，並沒有懷疑她，而是微微皺眉認真地道：「清水以後不要去那種地方了。」
有我在，會照顧好你的。
見他相信了，池清清心下松了一口氣，連忙催他去換身乾淨衣服。
店家熬好了藥端了上來，安倍彌生親自盯著她喝了下去，又塞了幾個甜甜的和果子給她。
猶豫再三，安倍彌生還是輕聲開口道：「清水……也想要雪蓮嗎？」
聞言，池清清身形一頓，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我需要它。」
「不過，我知道那裡很危險，所以彌生不要陪我，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夠了。」
安倍彌生袖子下的手微微收緊，「清水是在擔心茨木童子嗎？」
池清清點了點頭，神色一肅。
「那你根本不需要踏入這趟危險之中的！清水，和我一起去京都吧，我向你保證，回到京都，絕對不會有任何妖怪敢傷你一分！」安倍彌生的臉色帶上了幾分急切，聲音中隱約帶著幾分祈求。
池清清抿了抿唇，堅定地搖了搖頭。
見狀，安倍彌生有些挫敗，不解地低喃道：「為什麼……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彌生……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你是安倍晴明的孫子。」那天茨木的話語說的明明白白，她也聽見了。
說起這事，池清清心中有些疑惑，她曾經在貼吧看過安倍晴明的家譜，可上面似乎並沒有安倍彌生這一號人。
不過，這只是一個平行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拉回飄遠的思緒，池清清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以晴明大人的力量，我在京都一定不會有事。」
「可是彌生，晴明大人能保護我一輩子嗎？你能保護我一輩子嗎？」
聞言，安倍彌生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說出，我願意，也可以。
「可是，我不願意！彌生，我不想一輩子都靠著別人的保護而活，我想強大起來，可以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
池清清側目看向窗外的漆黑如墨的夜空，閉了閉眼平復了一下心情。
就算沒有系統給她的任務，以她的性格也絕無可能安於躲藏在京都一輩子。
「我想要知道，為什麼茨木會莫名奇妙的敵視我，我想要能夠對抗他的力量。」
「我不想只是一昧的躲在別人身後，瑟瑟發抖！」
無論是面對最初的巫蠱師，還是後來的茨木，她的內心其實真的很害怕啊。
弱小的痛苦，她已經不想再感受下去了。
安倍彌生怔怔地看著她反常的激動神色，那眼中的迷茫和深藏的憤怒與害怕，一點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良久後，他緩緩低下頭，怪異的語調中帶著幾分沙啞：「清水，其實我真的很差勁，對吧？」
在自己喜歡的人遭受性命威脅時，那種無力和痛苦充斥著整顆心。
如果他足夠強大到能夠保護對方，她一定不會露出那樣仿惶無助的表情。
池清清一愣，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一滴淚珠打在淺綠色的榻榻米上。
20.安倍彌生的秘密
看到這個半大的少年在自己面前哭了起來，池清清有些不知所措。
安倍彌生在她的印象裡，從來都是迷糊而開朗的。儘管他偶爾也會說些喪氣的話，但卻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表露過太多的負面情緒。
他總是那麼一副陽光朝氣的樣子。
「彌生……你怎麼了？」池清清有些不安地喚道。
安倍彌生抬起手胡亂地抹了抹眼淚，額前的幾縷碎發被他碰的亂糟糟。
他紅著眼抬頭笑道：「對不起，作為一個男子漢，竟然在別人面前哭了起來，很差勁吧。」
「怎麼會……」看到他這副不自信的樣子，池清清開口想要安慰他，卻被對方開口打斷。
「我的爺爺是安倍晴明，清水也知道了呢。」安倍彌生的神色慢慢沉靜下來，低聲說道，「之前並不是要故意瞞著你的，抱歉。」
池清清搖頭，「我並不在意這個。」
安倍彌生的嘴角勾起一個自嘲的弧度，「嗯，是的呢，清水不會在意這些，是我過於在乎自己了。」
「我一直不敢向清水透露自己的身份，畢竟作為安倍家族的孩子……我真的差勁到不可思議。」
「就算我說了清水或許也不相信，這樣又笨又衝動的安倍彌生，怎麼會是安倍晴明的後人呢。」
聽著他低沉的話語，池清清皺眉搖了搖頭，「彌生為什麼要這樣否定自己，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啊。」
「我是安倍家族這一代中最差勁的人呢，既衝動又馬虎。」安倍彌生苦笑一聲，「清水……也感受到了吧？這一路上，我常常幫倒忙，再清水遇到危險的時候也半分無能為力。」
說到這裡，安倍彌生的眼神有些悠遠，「哥哥們都說像我這個樣子，就應該乖乖呆在京都裡，躲在爺爺的羽翼下。」
「可是我偏偏不服氣，甚至賭氣瞞著家人偷偷離開京都，妄圖一個人上路修行，去改變自己的命運……多麼幼稚的做法啊……」
池清清嘴唇微微一抿，有些擔憂地看著安倍彌生，眼中卻因他的後半句話閃過一絲疑惑不解。
安倍彌生淡淡一笑，「所以，我真的很能夠體會清水剛剛的心情呢。」
一模一樣的心情，不想靠著家人的保護，不想窩囊的躲在京都一輩子。
不想惶惶不可終日，擔憂著死亡會在哪一天降臨。
「對不起呢，我因為同樣的心情和同樣的想法而任性地從京都跑出來，卻企圖勸阻清水的選擇。」
安倍彌生一臉落寞，往常有神而明亮的雙眼此時間仿若一片霧霾。
「為什麼要和我道歉？」池清清放緩臉色，搖頭說道，「該道歉的人是我，該說謝謝的也是我。」
這孩子已經連著向她說了三個對不起了，安倍彌生今天的表現真的很反常。
「彌生為什麼要否定自己呢？」池清清伸出一個手指頭左右晃了晃，神色認真地說道，「你口中的彌生和我認識的彌生一定不是同一個人。」
聞言，安倍彌生輕輕一怔。
「離開家門獨自修行也是要很大的勇氣啊，彌生真的很勇敢呢。」
「我才是真的什麼也不懂，幾次把你牽扯入危險之中，而一路上都多虧了彌生的照顧。彌生明明一點也不笨，懂得好多好多東西，都是你教會了我呢。」
池清清神色一軟，「我認識的彌生，他很聰明啊……面對危險總是都臨危不亂，哪怕是茨木童子這樣可怕的大妖怪，也有勇氣敢與之對抗，奈安城裡的陰陽師都做不到這一點呢。」
安倍彌生怔怔地看著她，眸中的霧霾漸散，隱隱閃耀著點點星辰。
「唔……雖然有時候是迷糊了一些，可是彌生真的很可靠啊！」
「會教我修習厲害的陰陽術，會向我解釋所有不懂的問題，遇到危險時會主動站在我前面，生病時也會替我找草藥。」
「這一路以來，都多虧了你，彌生明明是個很有擔當的男子漢！和彌生在一起修行，真的讓人很安心呢。」池清清一句一句地說道，每個字都是真切地發於內心。
如果不是在立月村遇到安倍彌生的話，她不可能在這麼短暫的時間之內成長的如此之快。
「真的嗎……我真的有清水說的那麼棒嗎？」安倍彌生有些不確定地低聲問道。
池清清用力地點了點頭，「就是又那麼棒，甚至比我說的還要更好！」
安倍彌生神色一閃，眼神也恢復了清明，心中忍不住雀躍不已，臉頰也有幾絲染紅。
「清水，其實我……」他有些躊躇不安地開口道。
「咳……」池清清卻皺著眉頭，忍不住咳了好一陣子，她剛剛說的話太多，此刻嗓子癢癢的，極為難受。
見狀，安倍彌生連忙倒了一杯茶給她，神色懊惱地自責道：「都怪我，清水還病著呢，這麼晚了還打擾你休息！」
池清清一邊捂著嘴輕咳，一邊沖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安倍彌生起身將壺裡冷掉的藥拿去溫熱，送給池清清喝下之後才分別歇息下來。
風清月朗，安倍彌生卻無心睡眠。
「那智山……雪蓮……」
平心而論，那智山那個鬼地方，他害怕踏入那裡，也不想讓池清清靠近這個危險的地方。
可是想起池清清激動的面容和堅定的神色，安倍彌生又糾結地將自己埋在了被褥裡。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翌日，安倍彌生藏著一肚子的話，意圖再次勸說池清清遠離那智山這個危險的地方，不料卻發現她病的更重了。
「怎麼會這樣呢……明明有喝了藥的。」安倍彌生收回壓在她額頭上的手，焦急地說道。
一定是昨晚睡得太晚了，又吹了夜風，才導致病情加重了。
恍惚間聽到他的聲音，池清清想開口安慰他，眼皮卻沉重的抬不起來，喉嚨中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安倍彌生急得團團轉，無心再記掛雪蓮的事，跑遍了和歌山縣的藥鋪，抓了一大堆藥回來。
池清清迷迷糊糊地燒了兩天，渾然不知身在夢裡夢外。
安倍彌生頂著兩個黑眼圈守了她兩天，見她喝下藥後終於沉沉睡去，這才稍稍放心。
睡夢中的人並不安穩，她一雙細眉輕輕擰著，唇間似乎在囈語著什麼。
安倍彌生忍不住悄悄靠近，卻隱隱約約聽得「雪蓮」二字，隨後他身形一頓，目光複雜地看著池清清。
「真的……那麼想要得到嗎？」安倍彌生有些出神，那一晚的對話不停地在他腦海中飄來飄去。
可是，我不願意。
我不想只是一昧的躲在別人身後，瑟瑟發抖。
看著池清清緋紅而滾燙的雙頰，安倍彌生陷入了深深的掙扎之中。
彌生很棒啊……
我認識的彌生和你說的一定不是同一個人。
彌生很可靠，和彌生在一起會讓人感覺很安心。
……
藏在袖間的手指微微一動，安倍彌生終於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拳頭下定了決心。
就讓我成為你口中那樣的人吧。
也許，那本來就是該屬於他的命運，怎麼也逃不掉的。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安倍彌生面色沉靜的離開了房間。
清晨，池清清從夢中醒來，緩緩地睜開了眼，眼神迷茫。她甩了甩頭，伸了個懶腰，感到全身都舒服了許多。
吃了那麼多苦了吧唧的藥，終於頭也不暈，嗓子也不疼了。
想到那些草藥的滋味，池清清惡寒地抖一抖，忍不住誹腹起自己嬌氣的身體來。
視線環顧了一圈周圍，發現身旁放著一個錢袋子，旁邊還有一個海藍色的勾玉吊墜。
下面壓著兩張紙，池清清眉頭一挑，好奇地拿起來察看。
看著看著，她的神色就有些不對勁了。
這第一張紙上，竟然寫的是安倍彌生和她的身份證明，以及類似於託付她的話語。
開頭的收信人的晴明，而落款人正是安倍彌生。
怎麼像在托孤似的？
池清清擰起眉頭，心中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連忙察看起另一張更加密密麻麻的紙來。
越往下看去，池清清的神色愈發僵硬，最終如置冰窖。
原來他身上，一直藏著這樣一個秘密。
池清清不是傻白甜，安倍彌生的心思，她或多或少地隱約能夠猜到一些。
但她萬萬沒想到，這個相識不久少年會為她做出這樣的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41
21.安倍彌生小傳（一）
彌生，既新生。
既代表著新生的事物，也代表著即將落幕的事物。
作為名震平安京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直系子孫，生在這樣一個貴族世家裡，是令無數人都羡慕而嚮往的事情吧。
可是為什麼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滿滿的憐憫呢？
還是孩子的他並不懂這些眼神的含義。
生在這樣的家族中，安倍彌生與兄弟姐妹們一樣，天生就擁有著強大的靈力與一顆熱愛陰陽術的心。
作為同輩中最小的孩子，他卻展露出了最深的潛能，惹來身邊或是讚歎或是嫉妒的眼神。
這樣的事情是值得驕傲而驚喜的吧，為什麼母親會哭泣的那樣悲傷呢？
還是孩子的他依然不懂。
直到年紀漸長，身邊同齡的孩子都被送入陰陽寮中修習陰陽術，而他卻被阻攔在外，留在家中被當作普通貴族一樣的孩子教導。
安倍彌生不懂，那時的他憤怒地質問母親，卻得到了這樣一個回答。
於是他終於明白了小時候，那些人眼中的感情是什麼，母親又為何不喜反泣。
原來，他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
打從他一出生，就備受爺爺安倍晴明和家族中其他人的注意。
不為什麼，作為這個時代最強大的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占卜之術精准無疑，自然就早早地預料了子孫後輩的出世。
而他則是一個意外，是多餘出來的人，是不解之謎。
因為在安倍晴明的占卜結果中，從來就沒有安倍彌生這一號人存在。
每一個為他占卜過的陰陽師，甚至包括安倍晴明，都預言他活不過十八歲這一年，因為他本來就是不應該存在的。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是母親最疼愛的小兒子，安倍晴明最惋惜的孩子。
安倍彌生知道，家人是愛他的。
爺爺終其一生都在鑽研陰陽占卜之術，以求窺得天機告訴他如何留下這個孩子。
終於，爺爺測得了他命中的凶劫在何方。
他們告訴他，永遠不可以靠近那智山，否則期間的妖怪會讓他必死無疑。
也許只要安穩地呆在京都，平平安安地活到十八歲，就不會有事了。
雙親得知消息後，毅然決定讓他遠離陰陽之術。
不去成為陰陽師，就不會和妖怪有太多交集，普通的貴族人類終其一生大多會活在人類城池之中，不會遠出。
可是作為安倍家族的孩子，心中怎麼會熄滅對於陰陽術的渴望呢？
尤其是他七歲那年，安倍晴明受邀在那智山舉行了封印天狗的儀式，從此後更成為了他心目中最嚮往的人。
安倍彌生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成為像安倍晴明那樣厲害的大陰陽師。
父母不同意他修習陰陽術，那他就偷偷地自學。
一開始磕磕絆絆地修習陰陽術，鬧了不少笑話，被發現之後也被制止過很多次。可是每當感受到體內的靈力慢慢地增長著，安倍彌生就會感到雀躍不已。
漸漸地，他能夠憑藉著從書上看到的知識去抓住京中的一些小妖怪了。
然而曾經那些天資不如他的同齡人，在陰陽寮的教習之下，早已遠遠地超越了他。
對於安倍彌生，這些人的態度是優越的。
能將曾經的天之驕子踩在腳底下，是多麼令人愉快的一件事。
安倍彌生討厭他們憐憫和得意的眼神，更加努力的偷偷學習陰陽術。
終於，在沒有正確的教導下，他引來的妖怪差點釀下大禍，族人第一次神色猙獰地喝罵了他。
他們眼中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驚喜和看重，只剩下厭惡和漠視。
同齡人嘲笑他，搗鼓什麼陰陽術，淨給別人添麻煩，有家族的庇佑還不乖乖地做個紈絝貴族。
你就安心享樂做個米蟲吧！
可成為陰陽師是他的夢想，他怎麼肯捨得放棄呢？
就這樣到了十七歲那年，安倍彌生終於忍不住詢問安倍晴明。
「如果我能夠平安的活過十八歲，我可以堂堂正正地修習陰陽術，成為一名陰陽師嗎？」
安倍晴明的眼中浮起一絲悲傷。
他告訴安倍彌生，這些年隨著占卜之術的精進，他已經占卜過了，光是呆在京都是無法躲過死劫的。
他的一線生機出現在這片島嶼南端的最南端，如果能抓得住，或許還有逆天改命的希望。
可南端，那不就是那智山所在的方向嗎？
母親決意禁止他離開京都靠近外面那些危險的地方，如果這個時候向南出發，或許還沒有達到最南端，就已經死在了那智山上。
可是安倍彌生卻不想再等了。
他馬上就十八歲了，他躲在京都、躲在家族的背後躲了十八年，從來沒有離開過京都。
橫豎都是一條死路，就讓他再任性一回吧。
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作為一個真正的陰陽師，去踏上屬於他的修行之旅。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一看，他日思夜想的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和書上說的一樣絢爛多姿。
22.玉碎蘭摧冰雪殘
池清清心急火燎地跑下樓，逮到店家就大聲問：「和我一起同行的那個人呢？他什麼時候離開這裡的？」
店家被她有些猙獰的神色嚇了一跳，磕磕巴巴地回答道：「他、他昨天早上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昨天早上，安倍彌生為她熬完藥，等她喝完後睡下便離開了。
「走之前，他已經提前預付了三天的租宿費用呢。」店家補充道。
池清清臉色一沉，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這麼長的時間過去，安倍彌生可能早就已經抵達那智山了。
想起那信上的話，池清清心神一陣恍惚，腳下幾乎有幾分站不穩。
怪不得自打他們到達那智山附近的第一天，安倍彌生就顯得悶悶不樂。
怪不得那一晚，安倍彌生的情緒那麼反常。
明明離那片死亡之地這麼近，他卻瞞著她，像個沒事人一樣忙前忙後地照顧她。
池清清內心深處一陣恐慌，她實在不敢想像有一天，她可能會失去這個一路陪伴在她左右的少年。
按捺住急躁而擔憂的心情，池清清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退掉民宿的房間，迅速地換上了系統包裹中的巫女服，補充了一下裡面的箭支。
隨後她拿出那塊海藍色的勾玉吊墜，開始依物占卜起安倍彌生的所在之方向來。
這塊勾玉吊墜是安倍彌生的貼身信物，也是他身份的證明。
他離開之前在信紙上說了，如果三天之內他沒有回來的話，不要去找他。他要池清清帶上勾玉吊墜和信紙去往京都，把信物交給陰陽寮的人，安倍家族的人會收留並保護她。
真是個傻瓜……！
她怎麼可能就那樣丟下生死不明的他呢？
想要雪蓮的只是她一人而已，她從來沒有想過將安倍彌生也扯入危險之中。
池清清眼中一片悲鬱，手下撕出一個紙人，畫了兩張符紙分別貼在紙人和勾玉吊墜上，運用起靈力占卜安倍彌生的方位。
這種占卜之術還是安倍彌生之前教給她的，因為池清清從來沒有正式使用過，是以連著失敗了好幾次。
深吸一口氣，池清清拋開心中的雜念，集中起注意力來。
終於，過了兩柱香的時間，符紙開始發光，躺在榻榻米上的小紙人也噌的一下飛了起來。
池清清眼睛一亮，連忙背起包裹和弓箭，手握著勾玉吊墜往小紙人所飄蕩的方向跟去。
那智山就處於和歌山縣之中，沒花上半個時辰池清清就抵達了山腳下。
山頂一片白雪皚皚，周身的氣溫驟然變冷，輕呼出的氣息也在空氣中化為了一團白霧。
感受到山中不同尋常的混雜妖氣，池清清眼神微沉，毫不猶豫地隨著紙人的方向一頭紮進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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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彌生喘著粗氣，眼神沉靜地看著前方不遠處那個漂浮在半空中的妖怪。
那妖怪雪白色的和服，雪白色的皮膚，雪白色的長髮，仿佛整個人都與背後白得刺眼的背景融為一體。
就連她的一雙瞳孔都隱約白到發出淡藍色的光，然而和雪一眼冰冷的，是她的眼神。
「你就是讓那智山一直下雪的妖怪嗎……」安倍彌生一身狼狽，眼神卻是警惕而沉靜。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劃破了許多口子，上面沾染了點點血跡，有的已經暗沉到發黑，有的卻還鮮豔如紅梅，分不清到底是妖怪的血還是自己的血。
安倍彌生不動聲色地摸向懷中的最後兩張字元，目光瞥了一眼遠處雪堆與石頭縫裡一朵正在綻放的雪蓮。
「你……竟然安倍晴明的後人嗎……」雪女靜靜地看著他，面容錯愕而驚訝。
隨後，那毫無感情的雙瞳中閃過一絲痛苦和複雜。
安倍彌生輕輕一怔，捏緊了符紙沉聲道：「你是誰……」
雪女卻似乎是沒有聽到他的發問，自顧比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輕輕低喃道：「這血的味道，多麼熟悉而令人懷念啊……」
安倍彌生將一張符紙拿在手中，警戒地看著對方，手下開始緩緩地打著手印。
這個妖怪的妖氣很強很強，與他一路上所碰到的雜碎妖怪都不同。
初上山時，林中總會冒出些張牙舞爪的怪物，幸虧以他的實力，解決起來還不成問題。
只是靠近雪蓮生長的地方後，周圍除了一片茫茫白雪，再沒有一隻妖怪敢靠近這裡。
安倍彌生知道，雪蓮的周圍一定有一隻強大的妖怪在守護著。
但這個妖怪似乎是認得他一樣，且行為話語中都透著一股怪異。
「也是來尋找雪蓮的嗎？」雪女輕輕說著，緩緩向他靠近了一步。
「我……也等待了你很久呢……」雪女自顧自地說著，臉上出乎意料地掛上了一抹淺笑。
這抹笑容如曇花綻放一般，轉瞬即逝。
「什麼意思？」安倍彌生心下一緊。
雪女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手中幻化出一道道隱藏著殺氣的冰刃。
「你身為他的後人，難道忘記了嗎？」雪女緩緩說著，眼眸一暗，「十一年，安倍晴明曾在這裡封印了大天狗。」
「你身上流淌著他的血脈，有了你，就可以解開他的封印了。」
「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雪女低聲說著，眸光微閃，手下的冰刃猛然朝著安倍彌生刺去。
沒想到，她真的這麼快就等來了這一天。
安倍彌生瞳孔一縮，立刻用結合了手印的符紙釋放陰陽術去抵擋對方的攻擊。
強大的靈力與冰刃相碰撞，激發出巨大的白色火花，狂風大作間，無數鋒利的冰棱擦身而過，在安倍彌生身上劃出道道血痕。
靈力將冰刃擊碎，朝著雪女急速地攻去，她神情淡淡地抬手在周身幻化出了一道厚厚的冰盾，抵擋住了屬於安倍彌生的強勁還擊。
靈力猛地撞上冰盾，片刻後，冰盾裂開無數道縫隙，碎裂消失開來。
見到這一幕，雪女表情不多的臉上微微有一絲變化。
「不愧是晴明大人的後人呢……不過，就算可能會輸，我也不會讓你逃掉的。」
細細的話音落下，雪女一抬手，周圍平靜的雪花開始漫天飛舞，隱隱有形成暴風雪的趨勢。
看到那株嬌弱的雪蓮在暴風雪中搖曳顫抖，安倍彌生心中一片緊張。
他捏緊了懷中的最後一張符紙，身體微微發顫，寒冷的冰雪之下手心竟滲出了淡淡的汗。
這一路來體內的靈力已經耗費的差不多了。
如果憑藉著最後一張紙符撐開結界，或許還會有幾絲逃生的希望。
可是，他在山上尋找了將近一天一夜，才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朵雪蓮。
難道要放棄嗎……
「來吧，還在猶豫什麼呢……」雪女如低喃一般地輕聲說道，身後的暴風雪如狂風一般地向安倍彌生襲去。
嬌弱的雪蓮頓時搖擺的更加厲害了，仿佛下一刻就會玉碎蘭摧，消殘在冰雪之下。
要緊的關頭，安倍彌生大腦一片空白，身體下意識地將符紙丟向那株雪蓮，隨後被淹沒在漫天飛舞的冰雪之下。
暴風雪狂躁地吹了好一陣子方才平復下來。
雪原恢復寧靜，那株雪蓮完好無損地躲在靈力結界下麵，搖曳生姿。
看著那個臉色蒼白，渾身狼狽，被冰雪覆蓋了半身的少年，雪女有片刻的怔愣。
「為什麼……」
他剛剛明明有足夠的力量來扛過這一擊的，為什麼……？
雪女靠近他，看著雪地上少年蒼白無比的臉龐，眼中一片迷茫。
片刻後，安倍彌生微微眨了眨眼睛，細長而濃密的睫毛上，無數小小的碎冰從他臉上劃過。
他看著雪女，被凍的失去知覺的臉扯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帶著兩分祈求的語氣平靜而艱難地張開了口。
「如果……要將我獻祭于天狗封印的話，我毫無怨言……」
或許，這本就是他該有的宿命。
終究是躲不過這一劫。
「但是，可不可以認識我的份上，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安倍彌生虛弱地說著，青白而修長的手指顫抖著摸進懷裡。
雪女看著他，喃喃地說道：「什麼請求……？」
「那朵雪蓮。」安倍彌生說著，吃力的從懷中摸出一小截被紅繩拴好的細長黑髮，「替我交給這束頭髮的主人……」
那上面有他做的靈力記號，以雪女的妖力，想找到對方乃是輕而易舉。
「我知道你可以的。」安倍彌生髮青的臉微微側扭看向她，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只要你答應我，我願意主動獻身被獻祭。」
「如果你不同意……」安倍彌生閉上眼，露出一個慘澹的笑容，「憑藉著我最後一口氣，靈力自爆而亡還是不成問題的。」
聞言，雪女神色怔愣地看著他，緩緩伸手將那縷帶著體溫的黑髮握在手裡。
他的手掌明明和冰雪一樣寒冷，為什麼她會感到如烈火一般的灼熱呢？
這種感覺，似乎在許多許多年前，也曾經有過。
雪女緊緊地握住那縷長髮，怔怔地問道：「她……是你的妻子嗎？」
仿佛許多年前，也曾經有這樣一個男人為了雪蓮而丟掉性命，只為那樣一句諾言。
「……不是……」
見雪女接過池清清的長髮，安倍彌生知道她已經答應了自己的請求。
他閉上雙眼，感覺又冷又累，只想好好安心的睡一覺，什麼也不用再擔心。
明明是疲憊無比的面容，卻透著三分安心與兩份滿足。
雪女緩緩站起身，任由片片雪花飄落在發上，掌心卻燙的要燃燒了起來，似乎連心也要跟著一起融化了。
為什麼……人類總是喜歡這種感覺呢？
她閉上眼睛，神情帶著兩分悲憫。
「對不起，雖然你是安倍晴明的後人。」
「可是……晴明大人他已經永遠消失了……」
請原諒我，因為我也有想要拯救的妖怪。
我已經不想在體會失去的同伴感覺了。
23.返魂香引
那智山頂的神社內。
安倍彌生靜靜地躺在一個巨大的陣法中間，蒼白而發青的臉色沒有一絲生氣，只有殘破的衣袂隨著風雪輕輕顫動
在這陣法的前方，一個淡金色短髮的清秀男人被數道鐵鍊緊鎖在牆壁上，他背後一對巨大的羽翼也被牢牢困住不得動彈。
即使他被囚禁的模樣如此狼狽，也遮不住骨中透露出來的矜貴與傲然。
一人一妖，就那樣寂靜的沉睡在神社裡。
雪女神色沉靜地看著前方，眼睛一轉不轉地盯著地上那開始發光的陣法。
光芒越發的耀眼刺目，襯得躺在其間的安倍彌生的臉色幾乎白到透明。
漸漸的，他臉上最後的一絲血絲也完全褪去，淡金色頭髮的男人雙頰卻慢慢變得紅潤而有生氣，形成強烈的對比。
雪女收回放在安倍彌生身上的視線，轉而緊緊地盯著大天狗，呼吸也不知不覺的放輕。
終於，大天狗緊閉的眼睛輕輕顫動，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大人……我終於等到了您醒來的這一天。」
輕柔的話語落在空氣中，帶著幾分飄渺，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散。
大天狗緩緩起身，輕輕抖動翅膀，身上的鎖鏈也隨之被震碎，脆弱的仿佛是紙做的一般。
「為何要這樣執著的喚醒我呢……」他閉上眼睛，一縷輕歎回蕩在空中。
聞言，雪女的面上隱約閃過一絲悲戚，「大人是在責怪雪女的擅自主張嗎……」
大天狗側身看了一眼安倍彌生，心下立刻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神色一動，踏出幾步靠近安倍彌生，眼眸微垂，「他是晴明大人的後人嗎？」
雪女面色一肅，認真地說道：「晴明大人已經不在了，這個人類與晴明大人無關，您無需自責。」
在她心中，當晴明大人與那人再次融為一體後，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大天狗卻恍若未聞一般，有些遲疑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觸碰安倍彌生。
見到這一幕，雪女輕輕一怔。
難道是……想要喚醒他嗎？
停頓片刻，大天狗伸回修長潔白的手，眼中似是無悲無喜，卻又複雜難懂。
「靈魂……已經不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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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清清一路跟隨著紙人的方嚮往那智山頂走去，沿途卻沒有遇到什麼很厲害的妖怪，以她的實力都能夠輕鬆解決掉。
只是路邊總有一些妖怪的殘骸和血跡，一看就是進行過激烈的戰鬥，猙獰而血腥的畫面觸目驚心，她心中不敢去深想。
走至黃昏，她已經踏入了山頂那片雪原。
越是靠近山頂，她越是感到一股可怕而強大的妖力正在接近自己，這股力量的強大程度令她感到有幾分窒息。
而上一次經歷這種感受，還是在遇到茨木童子之時。
風雪霜露中，隱約顯現出一座神社來，漂浮的紙人在風中顫抖著，歪歪斜斜地朝著神社飄去。
池清清握著勾玉的手一緊，連忙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神社門口，一個幾乎與白雪融為一體的少女正靜靜地看著她，仿佛早就預料到了她的到來。
池清清猛然停下腳步，抽出箭支將弓形拉成半月，警惕地看著她。
「你就是他口中的那個人吧。」雪女抬起左手握著的那一縷黑髮，語氣肯定地說道。
「叮」，1689號掃地工發現稀有級sr妖怪雪女。
池清清一愣，心下隱約猜到了雪女口中的「他」應該指的就是安倍彌生。
見對方似乎沒有敵意，池清清收起弓箭，豎眉沉聲問道：「他人在哪？」
雪女似乎並不在意她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敵視，而是丟下那縷頭髮，雙手一展從懷中幻化出一朵搖曳生姿的雪蓮來。
拿著那朵雪蓮，雪女像輕風一般靠近她，輕聲道：「他與我做下約定，要我將這朵冰山雪蓮交給你，而代價則是自願成為解開天狗封印的獻祭品。」
聽到這句話，池清清神色一僵，整個人如墜冰窖。
「這裡不是你們人類該來的地方，帶上雪蓮，將他好好安葬吧……」
池清清神色一顫，忽地一巴掌揮開她遞過來雪蓮的手，跌跌撞撞地向神社跑去。
雪女身形一頓，怔怔地看著落在雪地上的那朵雪蓮。
池清清喘著粗氣邁入神社中，就看到衣衫殘破的安倍彌生靜靜地躺在地上，她手中的弓箭滑落在地，身形微微發顫地走過去。
窗邊的大天狗注意到突然闖入進來的這個人類巫女，立刻隱去了眼神中的悠遠和一絲悲傷，轉身看向池清清。
池清清卻顧不得那個散發著恐怖妖氣的大妖怪，一邊靠過去，一邊低低喚了一聲，「彌生？」聲音中有著掩飾不住的顫抖。
空氣依然寂靜如初，沒有人回答她的呼喚。
池清清指尖一顫，幾步走過去蹲在安倍彌生身旁，此刻他的面龐白到沒有一絲血色，就連雙唇也和外面的雪一般，整個人沒有一絲生氣。
她遲疑了一下，輕輕伸出手，指尖撫上安倍彌生的臉龐。
冰冷而僵硬，似乎要將她的指尖凍住。
顫抖的指尖微微蜷縮成拳，池清清感到鼻尖和雙眼不可抑制的湧上陣陣酸意。
「他的靈魂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我也無能為力。」一個清泉般的男聲響起，語調平平，聽不出一絲感情。
「叮」，1689號掃地工發現珍惜級ssr妖怪大天狗。
「閉嘴！」池清清心臟驟然收緊，紅著眼瞪著那個被喚醒的妖怪吼道，「不用你管！」
聞言，大天狗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池清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硬生生將眼淚憋回去，環顧了一下四周，將前方一直燃著未滅的香火的小瓷罐拿了起來。
隨後，她坐在安倍彌生身邊，閉眼用靈力支撐起了一個結界。
見到這一幕，大天狗眼中迅速地閃過一絲疑惑。
池清清將冰冷而僵硬的手伸進胸口，實則是將系統包裹中的那瓶返魂香給拿了出來。
返魂香：斯靈物也，香氣聞數百里，死屍在地，聞氣乃活。
小巧精緻的瓷瓶被打開，一個大如燕卵，黑如桑椹的香脂落在她手中。
池清清迅速地將返魂香放在瓷罐裡用香柱點燃，隨後放到了安倍彌生的身旁。
遠處注視著她的大天狗見狀，雙眼微眯，訝異地低聲問道：「那是……傳說中的靈物……返魂香嗎？」
傳說中，若點燃此香，久病者聞之立起，死未過三日者，熏之乃活。
這香，可以將在黃泉彼岸徘徊著的靈魂引回人間。
池清清豎立起了淡白色的靈力結界以隔絕返魂香的香氣，隨後靜坐在一旁撫摸著安倍彌生冰冷的臉頰。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過去，感受著手下的溫度越來越暖，池清清緊繃著的心弦終於松了開來。
她手中是有防身的結界卡在手的啊……否則怎麼會決定獨自去那智山摘取雪蓮呢？
真是個傻子……
怎麼可以偷偷瞞著她，一聲不吭的就跑到了山中來尋找雪蓮。
她的確是很想要雪蓮沒錯，可是，雪蓮怎麼能比得過你更重要呢……
終於，安倍彌生的開始有了鼻息，胸口也開始隨著呼吸而微微有了起伏。
池清清眼睛一亮，拉起他的手搓起來，滿眼期盼地等著安倍彌生蘇醒。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已是深夜。
返魂香已經燃燒了一般，安倍彌生卻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池清清心下一沉，有些發慌地問道：「他為什麼還不醒？」
明明已經活過來了啊……
雪女手站在結界之外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持著雪蓮的手微微收緊。
她身前的大天狗跨前兩步，淡淡的道：「作為解除封印的獻祭品，被獻祭掉的除了他的靈魂，還有一身的靈力。」
「返魂香這種靈物，雖然能指引靈魂的方向，但失去了靈力的他，很有可能被黃泉彼岸的惡鬼纏住，因此不得脫身。」
池清清身形一僵，顫音道：「什麼意思？」
「返魂香雖然神奇，但對於普通人是沒有作用的。」
聞言，池清清呼吸一窒。
也就是說，失去了靈力的安倍彌生，此刻靈魂很有可能被黃泉的惡鬼拖住，所以才無法醒來。
「那……那結果會怎麼樣？」
大天狗靜靜地答道：「運氣好，會安然無恙地醒來，從此成為一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運氣不好，等到返魂香燃盡，他的靈魂會再次迷失在彼岸。」
返魂香已經燃盡了一半了，再過不了多久就會盡數燃盡，那安倍彌生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池清清心下慌張，聲音中帶著幾分不由自主的哀求：「那我要怎麼做才可以救他？」
「如果你願意，可以把自己一身的靈力給他。」大天狗看著池清清，抱著雙臂道，「很抱歉，我本無意傷害他。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聞言，池清清的眼神沒有片刻猶豫和茫然，「好。」
見她如此果決，大天狗眉頭一挑，「那麼失去靈力的巫女……」
「你，將會成為普通人，這樣你也願意嗎？」
池清清的手指微微收緊，卻是神色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願意，請立刻幫助我吧……」
再過不了多久，返魂香就要燃盡了。
24.淪為半妖
只要能讓安倍彌生再度醒過來，即使是失去一身的靈力，她也在所不惜。
「那麼，運用你的靈力去吸食這朵雪蓮，然後就立刻開始吧。」大天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撚起雪女手中的雪蓮。
「吃下雪蓮後，你的靈力會激增，這樣他醒來的機率也會更高更快。」
池清清微微頷首，伸手接過那朵怒放的雪蓮。
這雪蓮不是一般凡物，池清清一接觸到花瓣，就感受到了其散發出來的幽幽靈力。
她將雪蓮放在唇邊，一股清幽之極的香味帶著風雪的氣息立刻鑽入她的鼻中。隨後，整朵雪蓮緩緩幻化成了一縷一縷的輕煙，香味也愈發濃郁。
不過三兩息，雪蓮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池清清則感到體內的靈力暴漲，四肢百骸都透著舒爽的酥麻之感。
就連眼前的畫面都比之前清晰了許多，感知也變得敏銳起來。
見狀，大天狗微微一笑，「怎麼樣，你現在依然要繼續嗎？」
感受到強大的力量了嗎？捨得將力量獻祭掉嗎？
聞言，池清清立刻就明白了對方這一舉動也是在試探她，她微微豎眉，沉聲道：「開始吧。」
「叮」，大天狗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點，當前好感度：10。
大天狗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欣賞的意味，隨後抬手在安倍彌生身側用妖力刻下了一個相同大小的陣法。
安倍彌生的身軀被妖力托浮起來，放置到了那個陣法之中，隨後大天狗指著那個空無一人的陣法道：「躺下吧，我會幫你將靈力獻祭給他。」
看了一眼那個詭異的陣法，池清清沒有絲毫猶豫的躺了上去。
隨著大天狗念咒語的低喃聲響起，兩個陣法開始散發出淡淡的幽光。
池清清閉上眼，感受著體內原本蓬勃的靈力一點一滴的消逝。
隨著靈力的消逝，她對於周身的感知也開始變得遲鈍起來，身體就像是一片湖泊，此刻正在慢慢乾涸。
這僅僅只是獻祭靈力而已。
如果是連生命也一起被獻祭掉的話，一定很痛苦吧？
恍惚間，池清清這樣想著。
大天狗靜立在一旁，若不是他的雙唇在動，念著咒語，還讓人以為他陷入了沉睡之中。
池清清大病初愈就火急火燎的趕往那智山，幾乎兩天兩夜未曾進食。而今身體裡的靈力也快要消失殆盡，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就在她感到靈力被抽空的那一刻，快要昏睡過去時，體內卻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一般。
有一股舒緩而溫和的力量慢慢地蔓延開來，治癒著她一身的疲憊和痛苦。
一旁，原本閉著眼的大天狗立刻睜開了雙眼，眸中閃過一絲驚駭，立刻斬斷了陣法的施展。
感受到那股快要將她抽空的力量忽然消失，池清清緩緩睜開了眼，神色緊張而疑惑地看著他。
「……怎麼了？」
烏黑如珍珠的水眸深處似乎隱約閃過一道幽幽的綠光。
「……沒什麼，你的大部分靈力已經獻祭給他了，很快他就會醒來。」
這樣就好，池清清松了一口氣。
隨後她眉頭輕蹙，注意到他話中說的是「大部分靈力」而不是「所有靈力」。
瞬間，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面上閃過一絲驚色，感知起體內殘存的力量來。
那股柔和的像清泉水流潺潺而下的力量她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之前被小鹿贈予的森之力。
先前她曾經嘗試著用體內的靈力與引導這股力量，企圖將森之力轉化為自身的力量。
雖然還沒有成功，但在這一路的修行旅途中，已經有小部分靈力和森之力結合在了一起。
此刻那結合在一起的力量，像是一顆朝氣旺盛的種子，深深地埋在她體內。
「……你的體內，為何會存在妖力？」猶豫了片刻，大天狗遲疑地開口問道。
剛剛獻祭之術進行到最後，餘下一部分靈力怎麼也無法成功被獻祭，他順藤摸瓜過去，竟然感受到另一股妖力與之融為了一體。
為了避免妖力也一同被獻祭，他果斷地打斷了咒語。
「是我的一位妖怪朋友贈予我的，有什麼問題嗎……？」
池清清敏感地察覺到大天狗的眼眸中藏著一絲會晦澀難懂的情緒。
「你將靈力和妖力結合在一起了嗎？」大天狗抿了抿唇，「失去了靈力的你，不會成為普通人呢……」
「但是，現在的你已經淪為了半妖。」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憐憫。
池清清一愣，只感覺渾身的血液有片刻的凝固。
她眼神恍惚了半響，慢慢沉浸下來，掛起一個淡淡的笑容：「這樣嗎？我知道了。」
「你明白半妖意味著什麼嗎？」大天狗抬起下巴，歪頭上下審視著她，似乎對她平靜的反應感到有些訝異。
池清清垂眸，輕輕點了點頭。
半妖啊……
來到這個世界也有一陣子了，她當然明白意味著這個身份代表著什麼。
即被人類所害怕憎惡，又被妖怪所排斥輕賤，是一個孤獨而受盡冷眼的存在。
「那你後悔了嗎？」大天狗抱著雙臂，挑眉問道。
在他看來，不管是成為毫無靈力的普通人，還是徹底變成妖怪，都要比淪為一個半妖好上百倍。
像對方這樣的人類之軀，體內未乾涸的靈力與妖力融為一體，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妖怪。
池清清搖了搖頭，「為什麼要後悔？我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能有力量殘存下來，對我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變成半妖，這對於池清清來說，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在她的心裡和認知中，人與妖的界限本來就模糊不清。
善於惡，好與壞，從來不是以人妖的身份而明確的。
對於她來說，無論是掌控妖力還是操縱靈力，都只是完成系統任務的一種手段。
只要有足夠的力量能夠自保，就已經足夠了。
兩人相視間，身側的安倍彌生輕哼了一聲，似乎有了轉醒的跡象。
池清清雙眼一亮，連忙拋下大天狗，連走帶爬跌跌撞撞地擠到安倍彌生身邊。
一雙烏黑璀璨的眼眸緩緩睜開，一片迷茫之色。
「清、清水……？」安倍彌生一愣，呆呆地喚道。
池清清緩下面容，眼眶微紅，帶著幾分哽咽的說道：「是我。」
安倍彌生茫然的坐起身來，揉了揉脹痛的額頭，「我剛剛是在做夢嗎？」
夢裡，血色殘陽，無限黃昏。
一望無際的河川岸邊，生長著許多血色的曼珠沙華。
他茫然地站在岸邊，看著一個一個奇形怪異的人類或是妖怪從身旁走過，每個人都默默地向前走著，從不回頭。
而他卻停留在原地，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股勾人的異香，令他情不自禁的隨著異香而走去。
身邊的人類和妖怪們見他踏進了與別人相反的方向，頓時一個個神色猙獰起來，緩緩向他靠近，哀怨而妒恨地看著他。
那股刻入骨子裡的恐懼之感令安倍彌生眼中湧上一絲懼意，池清清見狀，拉起他的手用力握緊道：「沒錯呢，彌生只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而已。」
安倍彌生回過神來，之前模糊的記憶立刻如潮水一般湧入了腦海中，令他頭腦發脹，忍不住悶哼一聲。
猛然間，他感覺到體內有一股強大的靈力在躁動著，四肢百骸都充滿了力量，頓時神色一驚。
他慌張地擺頭巡視了一下四周的情形，發現自己仍舊在那個雪原中的神社裡，頓時結結巴巴地道：「清水，我、我沒有死嗎……？」
「我體內的靈力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忽然變強了這麼多？」
似乎是看不慣他這副呆愣的模樣，大天狗忍不住開口道：「安倍彌生？」
「真是個好運的笨蛋陰陽師呢，有人願意獻祭了一身靈力將你的靈魂從忘川彼岸拯救回來，現在的你當然還活著了。」
聞言，安倍彌生身形一僵，呆呆的看著池清清，「是真的嗎？」
他的眼眸深處藏著幾分恐懼，生怕池清清回答確認了此事。
池清清輕抿紅唇，點了點頭。
「為什麼……為什麼啊？那朵雪蓮呢？」安倍彌生眼中無法克制的湧上一片水霧。
「自然是用來拯救你而獻祭掉了。」大天狗轉身，背對著二人淡淡地說道。
空氣一片寂靜。
此刻，安倍彌生心中充斥著的不是打破命運與劫後重生的喜悅，而是無盡的自責與悔恨。
「為什麼要救我呢？這本來就是我的宿命而已……」
「我只是想要替清水找到雪蓮而已……」
「清水明明渴望變強的不是嗎？為什麼要把所有的靈力都給了我……」
「我真是討厭死了，又做了差勁的事呢……」
安倍彌生低喃著，忍不住開始哽咽起來，滿是水霧的眼中似乎下一刻就會瀉下傾盆大雨。
他明明是想要幫助池清清變得強大，不再恐懼發抖，為什麼到頭來卻害得她失盡一身靈力呢？
池清清微微一笑，鼻頭也忍不住發酸，她閉上眼睛，輕輕地拍打了一下安倍彌生的手背，似乎是在懲罰他的衝動和不告而別。
「笨啊！」
「雪蓮怎麼能和彌生相比呢？」
「除了彌生以外，再也沒有更重要的東西了。」
「所以……以後再也不許這麼做了，我真的很生氣呢！」
除了小鹿，安倍彌生是這個世界唯一給予了她溫暖與依靠的人。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准他有事。
聞言，安倍彌生頓時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哭的比之前那一晚上還要傷心。
側目偷窺二人的大天狗看到這一幕，輕輕皺了皺眉，轉回頭低聲道：「太差勁了，真是丟臉呢。」
哪怕是晴明的後人，也依然還是個小孩子啊……
他抬起腳步向神社外面邁去，主動將空間留給了說話哽咽不清的二人。
雪女輕輕一怔，連忙欺身追了上去。
25.承諾與守護
安倍彌生抽泣哽咽了好一會兒，方才收拾好情緒，抬起有些髒兮兮的衣袖擦了擦淚眸。
「又讓你看笑話了。」安倍彌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道。
池清清臉上綻開一笑，搖了搖頭。
安倍彌生心下一動，忽然地想起了安倍晴明當初為他占卜的結果。
他的一線生機，就在這片島嶼南端的最南端。
當時他一路修行到鹿兒島的時候，便已經抵達了最南端，可是在立月村呆了快三個月也沒有發現什麼不一樣的事務。
現在想來……他的一線生機莫非就是……
「彌生，你在發什麼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聽到她的呼喚，安倍彌生回過神來，按捺住心下激動而又複雜的感情。
「清水……你把靈力都獻祭給了我，以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安倍彌生看著她，神色認真地說道。
池清清現在成為了一個毫無靈力的普通人，他將會對她負一輩子的責任，決不讓她受到來自任何妖怪的傷害。
哪怕是茨木童子這樣可怕的大妖怪，他也定會與之對抗到底。
「好。」池清清輕聲答道。
「那個，還有，我……」安倍彌生握緊拳頭，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如果能平安活下來，那就向清水告白，這是他當初許下的願望。
她是平民也沒關係，是孤女也沒關係，甚至她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他也可以為了她而和背後的家族相抗爭。
想到這裡，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緊緊地看著對方的雙眼，想要說出那句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話語。
池清清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心下隱約猜到了安倍彌生的心思，不由得感慨萬千。
「我……」安倍彌生剛要開口，卻一下子怔愣住了。
剛剛他哭的滿眼淚花，眼前一片景色模糊。如今擦乾淨了雙眼，卻似乎看到，對方原本烏黑如墨的眼珠，此刻瞳孔中染著一道抹不掉的綠意。
安倍彌生眨了眨眼，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可是，那抹綠意仍舊沒有消失。
這雙水眸，像是盛開在夏夜荷塘裡的青蓮，如夜色的濃墨中暈染著一片翠意。
很美，攝人心魄。
可是安倍彌生的心卻從雲霄直直地墜入了穀底。
他聲音中帶著隱約可聞的顫抖，「清水……你的眼睛……」
池清清一怔，「我的眼睛？」
憑藉著一身充沛強大的靈力，安倍彌生這才敏銳地感受到在池清清身上藏著一股微弱的妖氣。
他心頭一墜，帶著一絲緊張地問道：「清水的身上，為什麼會有妖氣？」
「這個啊……」池清清露出一抹帶著無奈的淡笑，「之前修煉的時候自作聰明，結果誤入歧途，不小心將別人贈與我的妖力和靈力融合在了一起。」
聽到這句話，安倍彌生恍若被冰凍了一般，僵硬地坐在原地。
那不就代表著……如今的她已經淪為半妖了嗎？
安倍彌生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生了鏽的齒輪一般無法轉動。
人與妖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隔閡，生在陰陽師世家的他再明白不過。尤其是半妖這樣的種族，更是受盡雙方冷眼的存在。
如果池清清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少女，想令家族接受她雖然很苦難，卻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她卻成為了半妖，安倍彌生一直以來的念想，在這一刹那之間盡數破滅。
如果他背棄家族，就無法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去保護她。
如果他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護她，就只能永遠這樣看著她。
他惶惶怔愣的面容盡數印入池清清的眼中，惹得她心中也忍不住輕歎一聲。
安倍彌生心中想的是什麼，她很清楚。
對於這個比自己還要小兩歲的少年，池清清感動過，為之哭泣過，也曾微微動心過。
如果她真的僅僅只是一個生存在這個世界的普通少女，或許會為獲得這樣的戀情而感到欣喜和幸運吧。
可是現在，池清清的心中一片混亂，另一個世界的光影和這個世界中光怪陸離的一切交織在一起，令她無法思考。
當□□情來看，或許這註定是一個沒有結果的故事。
可是這個世界上，愛情並非是感情的一切。
池清清沒有回應他無聲的詢問，任其消散在寂然而凝固的空氣中。
一個淺淺的腳步聲打破了沉默，神社的門被打開，外面雪原的光亮照進來，湧入的冷風中夾雜著片片雪花。
看到神色有異的二人，大天狗微微抬起下顎，淡聲道：「訴完衷腸了嗎？」
「小子，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大天狗緩緩說著，隨後左手中幻化出一朵雪蓮，「你要你回答我，那智山巔剩下的唯一一朵雪蓮，我就送給你們。」
安倍彌生閉眼，藏下心中複雜悲傷的情緒，沉靜地道：「你要問什麼？」
大天狗藏在袖子中的手一緊，面色不變地問道：「那個與安倍晴明交好的武士——源博雅，他如今在何方？」
「很抱歉，博雅大人在十年前就已經逝世了。」安倍彌生輕聲答道
聞言，大天狗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十一年前，他被封印前夕還與之對飲過，卻不想不過短暫的十年過去，再次醒來後與他已是天人永隔。
片刻後，他若無其事地感歎道：「是嗎，人類的壽命真是曇花一現啊……」
依約將雪蓮交給對方，他揮一揮衣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神社。
安倍彌生眼中一喜，連忙將雪蓮塞給了池清清，「清水！幸好，竟然還有一朵雪蓮。」
在他的勸說下，池清清沒有任何矯情推辭，用妖力吸食了那朵雪蓮。片刻後，她便感受到體內的力量再次澎湃起來，感知能力較之前都提升了一大截。
睜開眼後，畫面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安倍彌生看著她綠意愈發明顯的雙眸，神色一黯。
達成目的，兩人準備離開那智山頂。
神社外，大天狗正靜靜地站在風雪之中，閉著眼吹笛。笛聲悠揚地飄散在空氣中，帶著絲絲緬懷和哀傷，雪女靜靜地站在他身旁一言不發。
感受到二人接近，笛聲驟停，大天狗轉身上下打量起池清清，掛起一抹淡笑道：「看起來沒有弱的令人髮指呢。」
話雖如此，他眼中卻帶著毫不掩飾的憐憫。
池清清明白大天狗眼中的憐憫是什麼意思，但是……
她眼神一閃，抬起下巴與他直直地對視，「請收回你的憐憫。」
這份憐憫，她不需要。
聞言，大天狗面上有幾分錯愕，他微微眯起眼睛，認真地打量起對方來，「你……」
「人類也好，半妖也好，只有弱者才會需要同情和憐憫。」池清清說著，輕撫掉沾在弓箭上的雪花。
這份自信與傲氣令大天狗有一股莫名的熟悉，他低低一笑：「很好，相當有骨氣呢，半妖少女。」
「叮」，大天狗對你的好感度增加了15點，當前好感度：25。
池清清沒有理會系統的提示音，如今她對大天狗和雪女兩隻妖怪都提不起多大的好感度，更沒有半分欲望去攻略對方。
他的稱呼卻令安倍彌生心下一窒，忍不住拉緊池清清的袖子道：「你別擔心，不管你變成什麼，只要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安倍彌生鄭重其事地說著，像是許下了什麼諾言一般。
「不錯嘛，小子，竟然不憎惡妖怪嗎？」大天狗眉頭一挑，卻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起了安倍彌生。
「善惡本非因人妖而定，即使是人類，也不見得一定會比妖怪善良。」安倍彌生沉沉地說道。
更何況，對方變成這個樣子，全都是因為他，保護池清清，是他的責任。
「可是，不是所有的妖怪和人類都是這樣想的。」大天狗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知道。」
「所以我會努力成為一個像安倍晴明那樣令人信服的陰陽師，告訴人類不是所有妖怪都是可恨的。」
同時，也會用他所有的力量，去守護想守護的人。
池清清唇邊綻開一個淺笑，「彌生一定可以的。」
她記得，少年在信紙上提到過，他這十八年來最大的夢想，就是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陰陽師。
聽到這話，大天狗的眼神有些恍惚，他看著安倍彌生認真的神色，又仿佛是在透過他去看另一個人。
「很有志向嘛，小子。」大天狗低低一笑，身後翅膀一振抖落了三根羽毛遞給安倍彌生。
「如果回到京都，便把信物交給晴明吧。」那智山的封印有異動，對方應該已經知道了。
安倍彌生默默地收下了羽毛，離別前，大天狗微微拔高聲音道：「我會一直呆在那智山。」
他有種預感，這個半妖少女和這個人類少年，很快會與他再次相遇。
兩人身影一滯，腳下沒有停頓地離開了雪原。
**********
忘川河岸，殘陽似血。
「奇怪，判官不是說有靈魂迷失在了黃泉路上嗎？」鬼使黑看著一片寧靜的河岸，疑惑地說道。
鬼使白掃視了一眼周圍，「罷了，回去問問他吧。」
「回閻羅殿嗎……並不太想打擾他和閻魔大人呢。」
閻羅殿，被提及的人輕輕打了個噴嚏。
高座之上的閻魔輕輕挑起一縷鬢髮，問道：「怎麼，出了什麼問題嗎？」
判官捏緊生死薄，微微皺眉，疑惑地道：「這生死簿上面，莫名奇妙地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名字，而且我劃不掉他。」
不該存在的人，應該死掉的人，最終都會被生死簿除名，可是安倍彌生這個名字……竟然怎麼也劃不掉。
罷了，還有一個妖怪離被劃掉的時間也不遠了。
鑒於對方身份特殊，需要重點關注，判官持起毛筆，試圖在上面做一個記號。
然而他的毛筆觸碰到「酒吞童子」這個名字時，卻怎麼也沾不上半點墨水。
判官的臉色瞬間僵硬了起來。
見到他碰上難題，閻魔卻似乎顯得很高興，她笑道：「碰到無法解決的問題了嗎？真是奇怪呢，你明明蒙著眼睛，怎麼會看得見那簿子呢……」
判官苦笑一聲：「閻魔大人不要再調笑我了。」
「這次的問題……有些棘手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43
26.可與我對飲否
浪速、奈良與京都的方位是一個三角形，而和歌山縣則在這片三角區域的南方。
大江山位於京都中部，離京都並不遙遠，可以說是進出京都的必經之路。而大江山，也是平民百姓口中以酒吞童子為首的惡鬼之城。
池清清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前有豺狼後有虎豹，看來去往京都的路也不是這麼好走的。
但是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裡，斷然不可能再回頭，她可沒記後方的茨木童子還在對她窮追不捨。
池清清心中一直埋藏著一個疑問。
茨木童子為什麼想要殺她？他又為什麼會知道她在奈安城？
是酒吞童子的意思麼……好像也不大可能呢，她從來沒見過這個傳說中窮兇惡極的百鬼之王，又怎麼會結下淵源。
從那一晚的對話之中，可以看得出茨木童子並不認識她，在那之前也不知道她的名字，那麼千里迢迢有備而來又是為什麼？
池清清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懷疑對方是不是認錯人了，才讓她誤躺了槍。
想來想去，好像也只有這個理由比較說得過去了。
目前來看茨木還沒有追上她，而大江山附近也沒有什麼異動，或許趁此機會蒙混過關最好不過。
「清水，在擔心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嗎？」見她一臉愁郁，安倍彌生忍不住開口安慰池清清。
「你別怕，雖然大江山和京都離得很近，但是你放心，京都中有許多名士坐鎮，就算是酒吞童子也不敢在白天隨意踏入京都的。」
池清清回過神來，翡翠一般的綠眸恍若有流光劃過，她微微一笑，「我沒有害怕啦。」
她的眼睛本就清澈水潤，如今發生易變異後，更是攝魂奪魄。
綠茵茵的眸光流淌著莫名的溫柔，總是讓人不知不覺地就卸下了心防而沉醉其中。
安倍彌生晃了晃神，很快清醒過來，「嗯……等到了京都，你不用在意別人的說法。有我在，家族的人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沒關係，我……不打算在京都停留太久。」池清清垂眸，輕聲說道。
安倍彌生一怔，下意識的有幾分發急，「為什麼？你要去哪？」
「我想要繼續修行，所以到達京都以後，我會繼續一路向北。」
只有修行才能不斷提高實力，並且她的目標是踏遍整個日本島，點亮圖鑒後再回到另一個世界。
她的話語和眼神中都透露著不可動搖的堅定，看的安倍彌生神色一黯。
池清清心中微歎，卻也只假裝沒看見。
這份感情她無法給予對方想要的回應，她當然也不能仍然心無所愧的待在安倍彌生身邊，享受著他無償的保護。
「不過，我倒是想在離開前見一見晴明大人呢，到時候可能要多叨擾彌生了。」
聽說安倍晴明的占卜之術精准無疑，池清清倒有幾分想要向他請教請教的念頭。
安倍彌生點了點頭，勉強笑道：「當然可以了，清水在京都停留多久都沒問題。」
他多希望她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京都。
「天色已經很晚了呢，早些休息吧，我們明天就能到奈良平城了。」
說完，安倍彌生有些失落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夜晚降臨，周圍一片漆黑寂靜，池清清卻是緩緩起身獨自一人離開了宿屋。
行至外面茂密的森林裡，池清清才放鬆了神色，盤坐在一條清淺的小溪邊。
夏夜蟬鳴，周圍螢火點點，看著溪流中自己模糊的倒影，池清清抬手設下了一個半徑十五米開外的結界。
自從吃下那朵雪蓮之後，池清清就感受到自己體內那顆埋藏著妖力和靈力的種子似乎破冰發芽了一般，洶湧猛漲起來。
或許和森之力能夠治癒的特性有關，池清清現在很少會感受到疲憊。往常一天需要休息至少八個小時的她，如今每天淺眠三、五個小時也不會覺得累。
這大概也算是成為半妖的好處了吧，她苦中作樂地想著。就算是半妖，也要比脆弱的人類強大的多。
看著溪流倒影中，那雙綠眸隨著瀲灩的水光顫動的樣子，池清清背靠在身後的樹幹上，靜下心開始修煉起妖力來。
森之力天生對森林有極大的親和力，森林中的草木妖怪對她都顯得很親近。隨著周圍木魅光團的縈繞聚集，池清清感受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都無比舒適雀躍。
這段時間內，憑藉著雪蓮和修煉，系統中的人物等級已經一躍至32，只要她自行幻化掩飾，很少有人能看穿她的真實身份。
天空的墨色愈發濃郁，點點繁星也漸漸被烏雲掩蓋。
察覺到遠處的不對勁，池清清猛地睜開了雙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色。
微風中隱約飄散著一絲血腥味，已為半妖的她如今對此感覺極為敏銳，隨後她撤下結界，循著這股血腥氣尋了過去。
傳來血腥味的地方在森林與人類小鎮的交界處，池清清沒走幾步，就發現了一個女人的屍體。
準確地說，應該是——乾屍。
因為她全身的皮膚都皺巴巴地貼在骨頭上，沒有一絲光澤水潤，只有脖子上殘留著點點血跡，整幅畫面極其駭人。
「妖怪往那邊去了——」遠處響起人類驚慌的呼喚聲，與之而來的還有火把的光芒。
池清清眉頭一皺，閃身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到片刻就回到了民宿中。
翌日，這座小鎮很快就沸騰了起來。
「一定是惡鬼之王酒吞童子又來禍害人類了！」人們的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害怕與憎惡。
傳說中，酒吞童子最喜歡幻化作外表俊美的人類少年，前來誘惑那些無知的少女，最後將她們生吞活剝。
這已經不是小鎮發生的第一起慘案了，近年來常常有這類事情發生。
「唉……還是快去尋法師大人來超度吧。」
「最近越來越危險了，大家千萬不要在黃昏出門了。別說是我們這座小鎮，就連附近的奈良平城內都常常出事呢！」
站在一旁靜靜傾聽的池清清眼中劃過一絲暗光，果然是傳說中百鬼夜行的平安時代，鬼怪倡狂到白日青天也敢胡作非為。
「清水，我們走吧？」安倍彌生扯了扯她的袖子，有些擔心池清清被那些人的話嚇到。
池清清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小鎮離奈良平城不遠，兩人接近中午出發，將近黃昏時分就抵達了目的地。
奈良平城靠近京都，較之奈安城要繁華得多，城池也格外的大，處處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像這樣的地方，大多臥虎藏龍，名士隱人層出不窮。
池清清和安倍彌生剛找到一間民宿，立刻就被一個持著法杖的僧人給攔了下來。
「妖怪！竟敢假扮作巫女混入人類城池當中，是何居心！」白麵薄唇的和尚寒聲說道，一雙泛著利光的眼睛冷冷地看著池清清。
池清清微微一怔，對方能識破她的幻化，想來法力應該在她的妖力之上。
不等她有所反應，那白麵和尚就迅速地丟出了一道符紙甩在了她身上。然而池清清除了幻象偽裝被卸下，卻沒發生任何事。
「嗯？」見狀，白麵和尚雙眼一眯，神色驚疑地打量起她來。
幻象消散，一雙碧綠透徹的綠眸立刻就暴露在了人前。
他這樣當眾揭穿池清清的身份，立刻就引來了周圍人的恐慌，連民宿的店主看到她，也嚇的屁滾尿流地跑出了屋外。
人群發出嗡嗡的討論聲，神色驚懼而戒備地後撤遠離她，「天啊！近來的妖怪越來越囂張了……」
「法師大人……快出手將妖怪制服吧！」
……
聞言，安倍彌生一驚，立刻當在池清清身邊解釋道：「她不是妖怪！」
白麵和尚似乎是隱約猜到了她的身份，頓時有些遲疑起來，可周圍的平民怎能容忍城內有妖怪大膽潛伏，皆是氣勢洶洶地盯著池清清。
安倍彌生還在頭大的和一臉驚恐的眾人解釋，被驚動的巡邏武士卻已經匆匆趕來。
見情況不妙，池清清眉頭一擰，貼近安倍彌生耳邊道：「你先在民宿住下，明日早晨我再來找你。」
說完，她用妖力驅使胸口的龍首之玉釋放了一個短暫的幻境，趁眾人迷惑之際如一縷青煙般消失在了原地。
遠處的居酒屋二樓之上，一個容貌俊美的男人正靠著窗飲酒，一切盡入他眼中。
池清清迅速地逃離人群，隨後身至城南買了一身和服做男子打扮換上。摸了摸那套穿了許久的巫女服，池清清微歎一聲，將它放入了系統包裹中。
她束起高高的馬尾，待夜色暗下才緩緩走上街中。
巫女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中的第一個身份，也是最熟悉的一個身份。
人類對於巫女的看法是神聖而純潔的，也一直是親近而尊敬、信任與愛戴的。
想起今日奈良平城中那些平民憎惡的眼神和害怕的反應，池清清垂眸，眼中一黯，心裡有些發悶。
人與妖……終究是有隔閡的。
奈良城的繁華無法用語言去描述，儘管天色如墨，華燈初上，街邊的風俗店和居酒屋也依然燈火通明。
鬼使神差的，池清清沒有走向城外的森林中，而是腳步一抬踏進了一個居酒屋中。
要了一盅清酒，池清清準備尋一處偏僻而寂靜的屏風隔間坐下，暗色角落裡的一個聲音卻喚住了她。
「可與我對飲否？」
她循聲望去，便見一個身著灰青色和服的男人放蕩不羈地歪坐靠在角落裡。周圍的男人多有同伴與之對應，獨他孤身一人與周圍格格不入。
池清清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走過去坐在他對面。她現在的外表是幻化出來的，一個相貌普通，毫不出眾的人類男子，周圍人倒也沒發現什麼異狀。
見她應邀坐下，男人的醉眼微微一眯，極為豪放地直接拿去酒壺便往嘴裡倒，清酒從他下顎流向露出一片的胸膛，打濕了一片衣襟。
她這才看清楚對方的長相，膚色微白，但一雙斜飛入鬢的眉毛卻顯得整個人極為有氣勢，一頭黑髮半紮半散在背後，醉眼迷離的緊盯著她。
從他身上衣著的精緻程度來看，極有可能是奈良平城中的貴族。
池清清眉頭一挑，自顧自地斟了一小杯清酒。
「閣下是？」她刻意壓低嗓音，略帶些沙啞地問道。
「……真宮寺酒天。」對方眉頭一動，又歪歪斜斜地靠在角落喝起酒來，整個人周圍滿是頹廢落寞的氣息。
隨著他的動作，空氣中響起「咣當」的瓷瓶碰撞聲，池清清這才發現對方身後已經歪歪斜斜地擺了一大堆酒瓶。
池清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淡而甘甜的味道在口中蕩漾開來。
對方卻完全沒有詢問她姓名的意思，微微抬起下顎，緊緊地盯著她道：「你……為我斟酒。」
平淡的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霸令，池清清抬眸，輕輕一笑，「這麼小的杯子，怕是不能讓真宮寺君盡興。」
看著她這一笑，對方卻是微微一愣，隨後目光緊鎖住她的雙眼，似是看癡了一般。
池清清察覺到不對勁，頓時有些惡寒，對方是不是有些……不大正常？
不過在她神色不自在起來後，對方卻忽地收回了目光，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
男人不再說話，只是拿起酒一瓶借一瓶的喝。
雖然這個男人態度倨傲，行為奇怪，但池清清心中卻莫名的並不反感。
看著他冷寂而淡漠的眼神，池清清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從鏡子中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一般。
明明沒有說話，他們卻默契地對飲互酌。
清酒的度數本不高，可是在無意識地喝下許多杯以後，也忍不住有了些醉意。
昏昏欲睡的池清清沒有發現，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欺身靠近她，迷醉的目光緊緊在她的一雙綠眸上打轉。
「你的眼睛……」一股酒氣噴到臉上，池清清感到下巴被用力捏住，隨後，一雙迷離而朦朧的眼睛癡癡地與她對視。
困得睜不開眼睛的池清清不耐煩地掙扎了幾下，對方搖搖晃晃的身軀卻伸出一隻手來想要觸碰她的眼睛。
「叮」，酒吞童子對你的好感度降低了50，當前好感度：-50。
「叮」，酒吞童子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0，當前好感度：50。
系統輕靈的提示音響起，然在池清清耳中卻如同驚悚的奪命曲一般。
她渾身一震，頓時一蹦三丈高。
看著那張近在咫尺，醉態橫生的臉，池清清腦中一懵，下意識的一巴掌糊到他的臉上去，將他往後面一推。
「咚」的一聲，對方的頭就狠狠地撞上了牆壁，池清清嚇的腿都抖了三抖。
可是對方好像是醉死了一般，痛的悶哼了一聲就倒在地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感受著極速跳動的心臟，池清清強撐著身子站起來，顧不得頭腦一陣天旋地轉，連忙跌跌撞撞地離開了居酒屋。
*********
良久之後，大氣磅礴的行宮內，高座上一個尖耳紅發的男子此刻正臉色陰沉地看著手中的酒瓶。
他周身早已沒有半分頹廢冷寂，有的只是無邊的狂妄與霸氣。
見狀，底下的妖怪嚇的抖了三抖，般若戳了戳身邊打鼾的狸貓，小聲地問道：「吾王今天是怎麼回事？」
「嗝……不知道啊，今早從奈良平城喝完酒回來就一直這樣，連琉姬給他倒酒都被轟出去了。」
聞言，般若微微皺眉，「平常鬼王大人喝完酒以後，心情不都會很好嗎……」
奈良平城內，可是有著他最鍾愛的酒——菩薩泉。
高座之上的酒吞一把將手中的酒瓶捏碎，閉上眼藏起心中的複雜和一絲恐慌。
他愛酒，可是作為百鬼之王，他從來不會在任何妖怪與人類面前真正醉倒。
因為他的身份地位不允許他醉。
可是昨天晚上，他竟然會輕易地卸下心防，在一個毫不相識的半妖面前醉的不省人事。
想起那雙攝人心魄的綠眸，和照鏡子一般的眼神，酒吞心下一緊，手指無意識地動了一動。
理智上告訴他，這種大有威脅的人留不得。
可是……他內心深處卻藏著一絲不舍。
27.鬼王不高興（三合一）
第27章
行宮殿外，一個身穿殷紅色和服的女妖靜靜地站在窗前, 一雙美目擔憂地看著殿內的神色陰鬱的酒吞。
女妖媚骨天成, 青絲如瀑, 血紅色的雙瞳眼波流轉中帶著數不盡的魅惑。
「琉姬,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一個身著淺粉衣裳，踩著高高木屐的明媚少女拍了拍她的肩膀。
琉姬不慎之下被她嚇了一跳, 差點驚呼出聲來。
「是桃花啊……」琉姬纖細的手輕輕拍了拍胸口，「吾王今天心情不大好呢。」
琉姬話音落下，神色也跟著失落了起來。
「好像聽說了, 酒吞大人沒有命你斟酒呢。」桃花妖了然地點了點頭，她看玹姬低落的樣子，順便開口安慰了她兩句便離開了。
何止是沒有命令她斟酒, 簡直就是粗暴地將她趕了出去，這麼久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她是一塊琉璃石中幻化而成的妖怪，可惜除了生的美貌無雙以外，一無是處，於修煉之上毫無天賦, 因而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
這樣的美麗, 也是一種罪過。
十年前, 在大江山附近被惡鬼欺負時，被路過的酒吞童子順手救下, 扔到了行宮之中。
而她唯一的任務, 就是替這位嗜酒成癮的鬼王斟酒。
大江山裡的妖怪都說, 因為她生得美貌卻手無縛雞之力，對其他妖怪沒有任何威脅，所以鬼王才會放心地指定她為其斟酒。
即便因為妖力低微而被行宮中的妖怪們看不起，可在大江山度過的每一天，琉姬都快樂不已。
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可以在酒吞童子喝醉時還能夠接近他的女妖。
可是在這十年如一日的陪伴下，琉姬深深地意識到，鬼王從來沒有真正的醉過。
無論是在任何妖怪面前，酒吞都不會喝醉，哪怕他手中的酒一瓶一瓶的乾涸，他的心中永遠都留有一絲防備與清醒。
而在她獨自為其斟酒時，對方也只不過是會稍稍放鬆些警惕，因為她是一個毫無威脅的女妖。
或許只有在眾妖看不見的地方，他才會偶爾喝的酩酊大醉。
不過琉姬從來不奢求對方能在她面前完全卸下心防，琉姬明白，作為大江山的鬼王，敵人如同過江之卿，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
所以只要能夠這樣靠近她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王，琉姬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可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從今日天光微亮的淩晨發生了變化。
他一身酒氣的回到行宮中，琉姬照例和往常一樣為他端上一杯最喜歡的妖酒，可是對方卻一把推開了她。
琉姬到現在都能深深地記得他當時的眼神，戒備、陰鬱，還有一絲藏在深處的不安，這是自她陪伴在對方身邊以來從未見過的。
「吾王……到底是什麼，也會令至高強大的你，露出這樣的眼神……」琉姬失神地低喃道。
如果是茨木大人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夠問出原因。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茨木大人突然離開行宮去了很遠的地方，到現在也沒回來。
高座上，閉著眼睛的酒吞手下一下一下地把玩著酒瓶的碎片，讓人猜不出他心中在想什麼。
是錯覺吧？對方的妖力比他弱那麼多，怎麼可能用魅惑之術誘取他的信任呢？
酒吞想，大約是茨木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少了一個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面勸說與諫言的人，所以自己才「墮落消沉」了。
他睜開眼，恢復成了以往那個灑脫意氣的鬼王，將那一晚的事當作夢境一般拋在了腦後。
然而那雙綠茵茵的，瀲灩著水光的眸子總是在他夢裡若隱若現。
三天過後，眼眶下隱約泛著淡青色的酒吞黑著臉抄起酒葫蘆便離開了行宮。
他前腳才離開行宮，茨木後腳就踏了進來。
「茨木大人，您終於回來了。」琉姬面上一喜，替對方端上一杯茶水。
茨木卻沒有看她一眼，淡金色的眼中難得地帶著幾分抹不掉的倦憊，他低沉地開口，「吾王呢？」
「酒吞大人今晨便離開了行宮，琉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不過，或許又去了奈良平城喝酒也說不定……」琉姬不確定地說道。
聞言，茨木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顧不得歇息便再次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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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池清清跌跌撞撞地往居酒屋外跑去，然眼前畫面搖晃模糊，她「咚」的一下撞在門框上，引得居酒屋中的客人盡數側目看她。
顧不上額頭的鈍痛，池清清邁著暈乎乎的步子慌慌張張地往城外樹林跑去，一路上不知道踩了多少只夜行妖怪的腳。
「嗷！那邊那個半妖，沒長眼睛啊！」
「嗷！太過分了，撞到鬼還不賠禮！」
……
直到繞過城門守衛的視線，藏身進茂密深深地樹叢中時，池清清才感到有一絲安全感。
她蹲在一片深深的半人高草叢中，將身形隱沒在夜色下，快速的心跳才慢慢恢復正常。一個洩氣跌坐在了地上，池清清神色疲憊地呈大字型躺下去，身下的雜草也被歪歪斜斜地壓倒了一片。
她深深吐出一口鬱氣，摸了摸滿是額頭的冷汗，雙腿似乎還有些發顫。
夜空的星辰閃爍著，叢林中的點點螢火在身旁飛舞，遠處傳來淙淙的水流聲，微涼的夜風吹散了酒意，令她慢慢有幾分清醒。
「真宮寺酒天……」
這便是酒吞童子在幻化成人類時所用的名字吧？
池清清隱約記起，傳說中曾經有提到過，酒吞童子也常被人稱作為酒天童子，而他在墮為妖物前，曾是寺廟中一名相貌俊美的侍從。
想起方才的荒唐，池清清臉色仍有一絲發白。
當系統提示音響起的那一刻，她整個人三魂都被嚇沒了七魄。
酒果然是不能輕易碰觸的東西，一旦喝醉了以後，對事物的感知和判斷力就會下降。
自保的心牆會無意識地被撤下，從而輕暴露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感受。
池清清一直認為自己很樂觀，也很少會在別人面前表露內心的想法，包括安倍彌生。
可是當她聽到「酒吞童子」這個名字的時候，才清清楚楚地意識到自己有多恐懼。
花火大會那一晚是她的噩夢，浪濤震擊胸口的痛處與空氣被掠奪而窒息的恐懼仍然記憶猶新，池清清活了二十多年從沒受到過這麼大的驚嚇和委屈。
她翻身伏趴在地上，肩膀微微抖動，發出輕微的嗚咽聲。細草癢癢地在臉上掃來掃去，把淚珠一滴一滴暈染開來。
她真的很害怕死亡，恐懼每一隻可怕的妖怪。
這個落後的世界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而不適。
她想舒舒服服的在浴缸裡洗掉一身的疲憊，想吃自家母上親手燒的肉末茄子，想和畢業後許久未見的老同學一起嘻嘻哈哈地去看電影。
想摸一摸家裡養了六年的大橘貓，抱著懶洋洋的它在軟軟的床上睡覺。
什麼穿越什麼系統，一點都不好玩。
她深深地思念著那個世界的一切，就連那個每次上課考勤都要查她簽到的嚴肅冷面思修老師，如今也讓她懷念無比。
四下無人的夜裡，她一個人趴在亂糟糟的草叢裡，泣不成聲。
感受到她悲傷的情緒，周圍的木魅們異常活躍地在她身邊繞來繞去，似乎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力。
酒勁已經完完全全的清醒，池清清回過神來，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四周悄悄靠近的大片妖氣。
她起身面無表情地擦掉滿臉的淚水，熟練地撐起一個結界逼退了那些懷著惡意與貪婪的氣息。
任何濃烈的軟弱與負面情緒都會招致來妖怪，從而成為對方寄生的軀體與餌食。
就像桔梗曾經告誡她的那樣：清水一定要有一顆冷靜沉著、強大堅定的內心。不要輕易產生動搖，否則會被其他妖怪趁虛而入。
這就是繁華而殘酷的平安世界，百鬼夜行，亂象眾生。
想好好活下去，就連軟弱的資格都沒有。
酒這種東西，她以後絕對不會再碰了。
天色微微泛白，日光淡而朦朧地照進林間。池清清深吸一口氣，收拾好所有的情緒後，轉身向奈良平城中走去。
昨夜負能量爆表，她算是借著醉酒狠狠地發洩了一場，心中壓力大減。
往後，她依然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池清清。
整理乾淨身上的樹葉，池清清將綠眸掩為黑色，幻化成一個俊俏的人類少年。她必須找到安倍彌生，儘快離開此地。
昨夜意外地碰上酒吞，可對方卻沒有如同茨木那樣對她下手，顯然是並不認得她的，但那莫名其妙的好感度卻讓池清清不明所以。
她猜，大約是自己陪對方暢飲了半夜，才會有所增加。只是為什麼一下子增加了那麼多……池清清不想也不願意去深究。
城裡似乎沒了那個冷面和尚的蹤影，池清清大搖大擺地走在街道上，也沒人察覺到她的異樣。
到是街邊有不少妙齡少女看到相貌俊秀的她，微微羞紅了臉偷偷看他。
來到昨日那個宿屋以後，池清清暗下打探了幾眼，確認那個和尚沒有守在那裡之後，才放心地走了進去。
「呃……不好意思，這位大人，我們的宿屋已經住滿了，沒有多餘的房間。」那個之前被她嚇的屁滾尿流的店主畢恭畢敬地說道。
池清清微微一笑，壓低聲音道：「沒事，我不住店，我來找人。」
「店裡有一個名為安倍彌生的客人，他是我的朋友，請問店家他在哪一房間？」
店主連忙告知了她，池清清這才向樓上走去。
按照店家所說的，池清清走到二樓走廊最裡面以後，敲了敲左邊的門。
「……彌生？」她悄咪咪地小聲喚道。
紙門一下子被拉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池清清面前。
看著這個冷面薄唇的和尚，池清清心下一緊，扭頭就想跑，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卻喚住了她。
「清水！我在這裡！」
聽到呼喚，池清清扭頭便發現安倍彌生竟也在房間裡，面上不由得閃過一絲驚訝。
冷面和尚卻沒有再對她產生任何敵意，而是挪開身子讓她進到了屋內。
看著池清清驚疑不定的神色，安倍彌生連忙拉著她解釋了好一通，他小聲地說道：「清水，你的事我已經和安珍說過了，你放心，他現在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聞言，冷面和尚沖她點了點頭，緩聲道：「在下一休安珍，昨日因誤會多有得罪，巫女大人請不要放在心上。」
昨日黃昏，一休安珍本以為是安倍彌生被不懷好心的妖怪瞞騙了，待後來聽完對方的細細解釋後，他才得知池清清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明明曾是聖潔的巫女，卻因為捨身拯救摯友而不幸淪為半妖，一休安珍心中也是唏噓不已。
他的稱呼令池清清微微一怔，心頭原本的一絲芥蒂也頓時煙消雲散開來，倒是個難得不一昧歧視半妖的和尚。
「後來我們兩個人都要住店，卻沒想到只有一間屋子了，就乾脆湊合擠擠。」
安倍彌生說完，眼尖地發現她額頭上有一片緋紅的皮膚，微微鼓起，不由關憂地問道：「清水，你的額頭是怎麼回事？」
池清清下意識地摸上微痛的額頭，有些尷尬地說道：「沒、沒什麼，走路不小心撞到人了。」
安倍彌生的話倒是提醒了她，池清清神色認真地說道：「既然沒別的事了，那我們趕快向京都出發吧。」
聞言，安倍彌生也沒有異議，只是轉身詢問一休安珍：「安珍，我和清水打算趕往京都，你呢？」
一休安珍微微皺眉：「去京都的話，是要經過大江山沒錯吧？那我便和你們二人同行好了，我來奈良平城，就是為了調查惡妖的下落。」
「惡妖？」
「近一年來，京都和奈良附近時常會有人類被妖怪誘惑後吸幹全身血液，我懷疑是酒吞童子與其手下的妖怪所為。」
這裡離大江山極近，處於酒吞童子活動範圍之中，近年來妖怪吃人之事層出不窮，想來也是對方幹的好事。
池清清眉頭一皺，瞬間想起了城外那具駭人的乾屍。
酒吞童子……真的是那麼可怕的妖怪嗎？
出神間，她忍不住想起了昨晚那個眼神。
但不管怎麼樣，如今的首要目的是趕往京都。以自己目前的力量，池清清自認不敢和對方叫板，等她到了京都，就尋個機會往北海道方向修行，離那幾隻妖怪遠遠的。
一路上，池清清都有些提心吊膽的，那晚她推了酒吞一把，不知道這個粗魯無禮的舉動會不會被對方記恨上。
可似乎是她想多了，三天過去，一切平靜，就連途經大江山時，也未曾有異狀發生。
池清清和安倍彌生與一休安珍三人走了一天，已經快要走出了大江山的範圍。看著越來越近的京都，池清清心中松了一大口氣。
路上曾有遇到過不少襲擊他們的妖怪，但都沒有得逞過。
這個名為一休安珍的和尚，白麵薄唇，鼻樑挺拔，看著倒有幾分俊秀。雖然冷淡無欲，但實力卻不容小覷，應當比安倍彌生和她都要高出一小截。
只是休息時，他總會一個人坐在樹下，靜靜地呆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對於主動偷襲他們的妖怪，池清清下手也從不留情，更別提出手相救了。
「……果然是無恥而低賤的半妖，竟然甘於和人類混在一起。」一隻烏鵲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看著池清清的目光滿是鄙夷和憎惡。
看著這只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烏鵲，池清清眉頭也未動一下，下手果決地了斷了它。
殺戮果然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短短三天裡，她就點亮了不少妖怪的圖鑒。
「嘶……」遠處的叢林裡，蛇信子嘶嘶作響，草叢也發出一陣抖動，安倍彌生反應極快地釋放出一道靈力將對方束縛在了原地。
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黑蛇。
它妖力低微，想來剛剛化妖不久，此刻正驚恐地看著池清清三人，嘴裡甘甜多汁的蛇莓也「啪嘰」一聲掉在了地上，原來是在覓食。
見安倍彌生皺著眉頭下手欲解決掉自己，小蛇妖嚇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嘴裡不斷地發出「嘶嘶」的聲音。
見狀，安倍彌生身形一頓，神色猶豫了起來。
池清清有些不忍地說道：「只是一隻剛化形的小妖怪，要不然……」
這只小蛇妖眼中純淨無害，吃的也是蛇莓，應該從沒有加害過人類。
「既然還沒有傷害過人類，那便放過它吧。」一個低沉的聲音接話道。
聞言，池清清和安倍彌生皆是訝異地看向一休安珍，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要知道，作為一個降妖除魔的僧人，這一路上對妖怪下手最狠的不是別人，正是一休安珍。他對於妖怪的無情冷漠，看的池清清都有些不寒而慄，心下慶倖自己不是真正的惡妖。
可沒想到面對這麼一條小蛇妖，他竟然也會有心軟的一面。
見兩人愣在原地，一休安珍有些不自在地扭開頭道：「別耽擱時間了，走快一點，再不過就我們就能進城了。」
既然他都那麼說了，池清清和安倍彌生自然沒有再下手，而是收回靈力放走了這條小蛇妖。
路上，安倍彌生忍不住感歎道：「沒想到原來安珍也會對妖怪心軟。」
聞言，一休安珍沒有答話，只是壓低斗笠的帽檐擋住了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森林裡，那只僥倖留得一命的小蛇妖卻「嘶嘶」地拼命往山頂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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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巔之上，雲霧繚繞中，隱約能見得一座華美的行宮。
看著神色鬱鬱不停喝酒的酒吞，茨木忍不住開口問道：「吾友啊，我不過才離開了半個月，你到底是怎麼了？」
今日清晨，他從奈良平城內的居酒屋中找回酒吞之後，對方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茨木與他相伴數百載，從未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這根本不是他印象中的酒吞童子。
「呼……」酒吞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半醉不醉地倒靠在榻榻米上，一把將手中的酒瓶丟開。
酒瓶撞上牆壁發出清脆的響聲，碎成一地的粉末。
他沒有回話，只是左手不停地在腿上敲打著，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三天，整整三天。
他找遍了奈良平城也不見那個半妖的影子，如果不是後腦勺隱隱作痛的話，他都忍不住以為那晚不過是一場夢。
從來沒有見過的半妖……是從其他領地來的嗎？
聽到聲響，琉姬從殿外走進來，動作輕柔地將酒瓶殘渣打掃乾淨。
神遊天外的酒吞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闊別了一段日子的茨木，挑起眉頭漫不經心地打了個招呼。
「喲，回來了？」
「……」
他已經回來大半天了，難道對方一直沒注意到嗎？茨木忍不住有些無奈。
見琉姬走出了殿外，酒吞方才直起身子，恢復成往常的神色笑道：「看你的樣子，事情好像進行的不太順利？」
「吾乃最強妖怪酒吞童子，天下還有誰敢與本大爺並肩？」
他抬起下巴朗笑一聲，紅如烈焰般的頭髮隨之晃動，微眯的雙眼中滿是毫不在乎的神色。
「本大爺就說了，那個神棍的話信不得，明明勸過你，你還非要去跑一趟。」
聞言，茨木正色道：「可是，我真的如荒所言那樣，在安倍晴明的孫子身邊找到了一個人類。是一個巫女，雖然很弱，但潛力卻很深。」
「我本自信能將她一擊必殺，卻不料被一目連攪局而讓她跑了。」
酒吞薄唇一抿，渾不在意地道：「既然你有信心殺掉她，那看來是個很弱的人類啊。活下來也不過是因為一目連的插手，並非她靈力強大，有什麼值得擔心的？」
說完，他抬手垂眸招呼茨木，「還是說你對我的實力有質疑？別管那些了，來跟本大爺喝酒！你離開大江山這陣子，本大爺每天都無聊死了。」
茨木抬手接住對方拋過來的酒瓶，金黃色的眼瞳中閃過一絲無奈。他瞥了一眼傷勢痊癒的手掌，心裡對那晚的回擊還心有餘悸。
明明看起來弱的不得了，竟然能夠將他的攻擊盡數反彈回去，讓鮮少落下風的他也難得吃了一次癟。
「我當然相信你的實力，我只是不想有能夠威脅你的人存在。畢竟，荒那個傢伙的預言一向很准……」
「……一向很准？你莫不是忘了那傢伙可憐的過去是因為什麼而造成的了吧？」
想起荒的過去，茨木一噎，頓時無言以對，只得歎了口氣。
「就算未來同他所預言的那樣，那本大爺到是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人類能夠擊敗本大爺，取走本大爺的性命！」酒吞眉梢一挑，低笑一聲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世間最強的人類，便是陰陽師安倍晴明瞭。
四十多年前，他與之切磋時曾敗在過對方手下。但這個世界上，能打敗他的也僅有安倍晴明一人而已。
幾十載光陰過去，安倍晴明已垂垂老矣，可他的妖力卻在與日俱增。酒吞童子自信除非天照大神重出世間，否則絕無人能與之匹敵。
這樣強大到足矣睥睨天下的他，又怎麼會在乎那種莫名的預言呢？
相反，他倒有些期待那是真的，站在實力的頂端太久太久，已經快要讓他沒有了任何追求。
對飲間，一個帶著鬼面具的金髮少年踏入殿中稟報消息。
「吾王，您不在那幾天，大江山死了不少妖怪。」般若壓低聲音道。
「據一條剛化妖的黑蛇上報的消息，它親眼目睹烏鵲慘死在對方手下，那是一個法力極深的僧人，對付起來有些棘手呢。」
聽到般若的稟報，不等酒吞動身，茨木先抬手制止道：「讓我去解決就可以了，區區螻蟻何足吾王出手？」
「只有一個僧人嗎？」他一拳就可以將對方捏得粉碎。
般若想了想，低頭細細答道：「據說對方一共有三個人，最強的就是那個僧人，其次還有一個陰陽師，和一個綠眼睛的半妖女人。」
提起半妖二字，般若神色都冷了一分。
雖然真正的妖怪大多看不起半妖，但多少也會將對方視為同類。
對方與人類交好也就罷了，但與陰陽師這類人混在一起反過來除妖，對於妖怪來說，那就是不可饒恕的叛徒。
綠眼睛？半妖？
酒吞捏緊瓷瓶，眼神一凜，猛地抬起頭來高聲問道：「他們在哪個方向？」
「正往京都的方向走去。」般若話音落下，便感到身旁一陣清風刮過，再抬頭看，酒吞已經不見了人影。
茨木沒料到他如此反應，怔了一下後忙閃身追了上去。
黃昏的晚道上，池清清抬手擦了擦汗，眯眼看著前方已經近在咫尺的城門。
原本還有陽光照射的小道上，卻突然變得烏雲密佈起來，池清清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下意識地道：「要下雨了嗎？」
「是妖氣！」原本面上波瀾不驚的一休安珍卻突然露出一副如臨大敵般的神色，「很強的妖氣，有強大的妖怪再向城池靠近！」
隨著烏雲將日光完全遮住，池清清的身上也感受到了一絲壓力，她如今是半妖，在面對強大的妖力時，會本能的有壓迫感。
她仔細一感知，就發現有兩股駭人的妖氣正風速一般地接近他們，而其中微弱的一道，她無比熟悉！
池清清一驚，脫口而出道：「茨木童子！」
這股妖力她實在是太熟悉了，在花火大會那晚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
聞言，安倍彌生心中一緊，一把拉起池清清的袖子道：「快！進城！」此刻他的第一反應，是茨木童子已經追上他們了。
一行人疾走著，池清清的心有些打鼓，茨木童子的妖力已經很強了，在大江山附近，只有一個人的妖力在他之上。
那麼另一道更強的妖氣……是酒吞童子？
熟悉的背影早已映入了兩隻妖怪眼中，看著那道纖細的身影，茨木金色的瞳孔中是掩飾不住驚駭之色。
「那個巫女，她怎麼會突然變成半妖！？」
聞言，酒吞身影一滯，瞳孔驟縮，他緩緩開口道：「茨木，你是說，那個半妖就是之前奈安城中從你手下逃脫的巫女？」
那個半妖是……荒預言中的人？
「是她！」茨木已經回過了神，先行閃身欺上前去，揮出一道黑焰，將那行人身前的道路毀出一個巨大的洞坑。
池清清早已感受到黑焰的接近，她飛速地往後撤了一段距離，手上又幻化出兩道綠色的藤蔓將安倍彌生和一休安珍都卷了回來。
一休安珍面色微白地看著被毀掉的道路，壓低聲音快速說道：「多謝。」
再晚一息，他可能就被這道攻擊轟成碎末了。
池清清神色一凜，轉頭目光森寒地看著那個熟悉的白髮妖怪，頗有些恨得咬牙切齒的意味。
「唉……為什麼每次妾身醒來的時候，大人都是處在這樣的危險之中呢？」胸口的龍首之玉散發出微光，玹姬用只有她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無奈地說道。
池清清心下一喜，「你醒了？」自從上次擋住茨木那一擊後，玹姬就一直陷在沉睡之中。
「大人與他們有什麼糾葛？為何要這樣對你緊追不放？」玹姬柔聲問道，對於成為了半妖的池清清卻沒有絲毫驚疑。
她沉睡在玉中時，也對外面所發生的一切有所感知，當嗅到極度危險的氣息後，玹姬下意識地再度醒來。
「我怎麼知道……」池清清有些惱恨地瞪了一眼前方攔路的茨木童子，「不過你好好休養吧，無需你出手相助，我能抵擋得住。」
玹姬輕笑一聲，「大人無須擔心玹姬，大人的實力越強，玹姬也會隨著變強。」
「這一次，龍首之玉可以輕鬆地擋住對方的攻擊。」
聞言，池清清心中一動，與她溝通道：「那……遠處那個紅發妖怪呢？」
玹姬沉默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應該大致能擋住一擊。」
僅僅是一擊而已啊……
池清清還在快速地思考之中，遠處的茨木卻是冰冷地看著她，「果然，不能留下。」
說完，他再次抬手一擊。
不過短短半個月，對方的實力和初見時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休安珍臉色微沉，厲喝一聲，禪杖直直地插在地上，撐起了一個金光萬丈的結界。
「心不動，則無苦無痛。」他低喃一聲咒語，黑焰便盡數被佛光淨化。
見狀，茨木眼神一動，認真地審視起對方來。
「哈！有意思，本大爺很久沒有遇到過這麼強的人類了。」遠處，一道霸氣淩冽的聲音傳來，話語中帶著幾分興味。
紅發尖耳的俊朗妖怪上前與茨木並肩，極有氣勢的眉目掃視著眾人，令一休安珍內心深處感到有一絲喘不過氣。
他抄起背後的鬼葫蘆飲了一口，擦了擦嘴道：「讓本大爺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話音落下，鬼葫蘆底部猙獰的裂口張開，一道道帶著火焰的鬼氣隨之襲來，僅僅三下，佛光結界便被擊碎的無影無蹤。
「果然和本大爺想像中的一樣無聊。」酒吞語氣淡淡地說道，似乎頗為掃興。
「傳說中的酒吞童子嗎……？」一休安珍臉色一白，握緊了手中的禪杖。
「別怕！」安倍彌生神色一緊，立刻伸手將池清清護在了背後。
見到這一幕，酒吞的雙眼輕輕一眯，覺得甚是礙眼。他上下審視起安倍彌生來，看著那與安倍晴明相仿的眉目，一下子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晴明的孫子啊……看起來怎麼這麼弱，真是差遠了！」話語中是掩飾不住的鄙夷。
「叮」，酒吞童子對你的好感度降低了5點，當前好感度：45。
聞言，安倍彌生的臉色頓時一黑，茨木也忍不住看了身旁的酒吞一眼。
池清清心中怦怦地跳著，有些怔愣地看著系統面板。
三十九級的茨木，四十五級的酒吞……
四十五級……沒記錯的話，遊戲中妖怪式神最高的等級上限也只有四十吧……？
池清清忍不住掃了一眼只有三十七級的自己，勉勉強強能與茨木相抗衡，至少不會落得只有挨打的份。
安倍彌生和一休安珍的實力皆在她之上，三人中最強的便是一休安珍，然而就算是他也抵不過酒吞的隨手一擊。
池清清苦笑一聲，伸手將系統包裹中的結界卡拿出來，緊緊地握在了手中。
「別擔心，這裡離城內那麼近，武士們一定會很快趕來的。」安倍彌生側頭，小聲地對他們二人說道，「我已經用符紙向我爺爺請求幫助了。」
看著竊竊私語的兩人，酒吞周身氣壓一沉，那個半妖，自從他出現以後，還沒有看過他一眼。
感受到他的不悅，茨木再次揮手一擊襲向三人，「區區螻蟻，也敢在吾王面前不敬。」
來不及阻止，酒吞心中沒由來的一緊，眼睜睜地看著黑焰燃燒著鬼氣飛了過去。
一直警惕不已的三人見狀，立刻分別閃身躲開，池清清則伸手操縱妖力的藤蔓將黑焰緊緊裹住，片刻之後，黑焰與藤蔓盡數散為輕煙。
絞碎黑焰，池清清的臉色微微發白。但通過這一還擊，她也大致摸清楚了自己和茨木的實力差距。
不過她的舉動在茨木眼中卻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挑釁，他冷哼一聲，試圖近身捏碎對方的脖子，然而還沒走出去就被酒吞一把拉住。
「茨木，你不要動手。」酒吞緩緩撫上身後的酒葫蘆，眼神緊盯著池清清，「讓本大爺親自動手。」
茨木心下微喜，雙眼帶著蔑意地掃視三人。
酒吞邁出幾步走上前去，目光緊緊地盯著站在安倍彌生身後的池清清。或許是聽到了他剛剛的話，對方終於抬眸與他相視。
看著那熟悉而令人沉淪的綠眸，酒吞撫在鬼葫蘆的手微微一緊。
池清清左手握著龍首之玉，右手捏著結界卡，沉靜而戒備地盯著酒吞。
他的面容與那晚上的醉酒男人毫無不同，好看的雙眉依舊斜飛入鬢。只是原本披散著的如墨黑髮，此刻高高束起，紅如火焰，與他周身狂妄之極的氣息完美的相襯。
而眼神與氣質也判若兩人，身前這個酒吞，眼中只有著睥睨天下的傲氣與超逸，全然不是那晚周身頹廢落寞的男人。
見他靠近池清清，安倍彌生冷聲質問：「在這之前，清水從來未與你們有過交集，到底為什麼要追著她不放？」
「沒有交集……？」酒吞低喃道，臉色發黑地瞥了一眼池清清，那晚上的一巴掌，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他揚起頭顱，高高在上地審視著池清清，拿起鬼葫蘆喝了一口妖酒，眼神瞬間變得熱烈而迷醉起來。
能讓他安心喝醉的人，竟然是荒口中的那個人嗎？
看來，真的不能留下呢……
酒吞出神地想著，高高舉起酒葫蘆對準了身後那綠眸少女。
見狀，安倍彌生用盡全身力氣支撐起靈力結界，閃身擋在池清清面前。只要再堅持一小會兒，援軍就會趕到了！
鬼葫蘆猙獰的裂口已經張開，散發著恐怖而駭人的妖氣。
池清清眼眸一沉，微微抬起了拿著龍首之玉的右手。
結界卡可以保護她在一定時間內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而玹姬的鏡術則可以將對方的攻擊如數奉還。
只要酒吞敢沖她發起攻擊，必然會受到反彈而重傷。
兩張底牌在手，這也是她一直都顯得不慌不忙的原因。
池清清緊盯著他手中的鬼葫蘆，心下卻莫名地想到了那一晚與她共度孤寂的黑髮男子，右手微微一顫。
「吾王，為何還不動手？」僵持間，茨木微微皺眉道，他已經感受都城池中那個熟悉的男人在靠近這裡了。
酒吞怔怔地看著那抹綠意，原本脆弱的眼神已經被沉靜和警戒藏在了深處，無懼的眼眸中卻有一股溫柔的倔強。
持著鬼葫蘆的手微微一動，池清清以為他將要發動攻擊，卻腦中一懵，下意識地用出了左手中的結界卡。
一道泛著藍光的結界瞬間平地而起，將三人緊緊地保護在其中，然而想像之中的猛攻卻沒有倒來。
池清清抬眸，忍不住怔愣在了原地。
那駭人的鬼葫蘆不知何時已經閉緊了裂口，收起來掛在了酒吞的身後。
「吾王？」茨木童子面上滿是錯愕之色，不明白為什麼對方突然收起了鬼葫蘆。
以他的速度和實力，在那撐開結界前，完全可以把對方打的灰飛煙滅。
酒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帶著無盡的狂霸恣意道：「弱成這個樣子，本大爺可不屑于出手！」
「……」茨木手下微微一動。
「走吧，我們回去。」酒吞轉身，語氣平淡地說道。
看著酒吞遠去的背影，茨木收緊拳頭，卻還是壓下心中的不解和疑惑，欺身追了上去。
「他……」安倍彌生撤下靈力結界，說不出一個字來。
對方明明殺意凜冽，為什麼到最後卻又突然收手？
烏雲散去，落日的餘暉淡淡地灑在狼狽不堪的地面上。
背後，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彌生。」
安倍彌生下意識地回過神，頓時神色激動地高喊道：「爺爺！」
話音落下，池清清心中一緊，立刻回過神來向那道聲音望去。遠處，一個身著華麗狩衣的男人站在那裡，目光透過安倍彌生靜靜地與她對視。
歲月在他的頭髮上留下一道道灰白，他卻依然沉靜優雅，恬淡如初。
28.晴明與紅葉
一休安珍神色驚異地看著頭頂的靈力結界，忍不住朝池清清丟去一個探究的眼神, 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池清清心下微沉, 抬手撤掉了結界。她知道一休安珍眼中的詢問是什麼意思, 以她的實力是絕無可能支撐起這麼強大的結界的。
這可是系統出品的外掛類物品, 平安世界沒有任何人能打破這個結界。
想到這裡，池清清微微一笑, 臉不紅心不跳地把功勞扣在玹姬身上，「剛剛幸好有另一位大人保護了我們。」
說著，她摸了摸散發著淡白色光芒龍首之玉。
安倍彌生也回過神來, 驚喜地道：「原來是玹姬大人嗎？不愧曾是追隨在輝夜姬身邊的人，真厲害呢！」
看著那不似凡品的玉鏡，一休安珍一愣, 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玉鏡中的玹姬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看來大人身上藏著許多玹姬不知道的秘密呢……」
「抱歉，玹姬。」有些事情，實在不方便說出來。
「大人不用這樣。」玹姬柔柔地答道，話語中表示理解。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 這很正常, 玹姬雖然好奇, 卻也沒有再開口多問。
一行人繞開崎嶇不平的地面，向安倍晴明靠近, 期間池清清一直偷偷地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的白狐之子, 最強的人類陰陽師。
如果沒計算錯的話, 安倍晴明這個時候已經六十九歲了。
但或許是養生得道，靈力高強的緣故，稱得上年邁的安倍晴明卻也只是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摸樣。
神態舉止間仍然透露著當年的風雅，頭髮雖已霜白，但歲月卻沉澱了他氣質，如今更顯清雅文儒，溫和的面容上帶著一絲威嚴。
給她的感受完全不同於那個遊戲劇情中的晴明。
「是晴明公！」一休安珍一怔，注意到安倍彌生的稱呼，方才反應過來原來安倍彌生便是安倍家的直系子孫。
安倍彌生將他們兩個人帶到安倍晴明身邊，有些激動地解釋剛剛發生的事情，並介紹了二人。
片刻後，安倍晴明輕輕點頭，打量著安倍彌生道：「看來，你的劫已經破了。」
說完，他將目光轉向靜立在一旁的池清清，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手中的扇骨。
「晴明大人。」池清清朝他行了一禮，後者頷首受之。
從激動中冷靜下來的安倍彌生看了看已晚的天色，便邀了池清清和一休安珍暫住晴明府邸。
而池清清總算是見到了歷史中所描述的安倍晴明住所——土禦門。
平安時代的建築風格依然受到東方華夏民族的深遠影響，土禦門這樣的大型寢殿造居所群落令池清清看起來也不覺得太陌生。
安倍晴明雖然還沒有像十年後那樣被授予法清院一爵，正式成為貴族，但他所受到的器重已遠遠不是其他普通貴族能與之相比的。
他不但受一條天皇的器重，更被未來權傾朝野的左大臣藤原道長所信賴。
土禦門的占地面積非常大，足足有兩町，宮殿群落大氣磅礴，內住有不少德高望重的權臣，而晴明官邸便在其中。
安倍彌生乃是晴明長子的幼子，在某種意義上也算得是高幹子弟了，不過他卻是極有教養，平易近人。
池清清和一休安珍分別被安頓在客舍內，勞累了些許時日的三人終於可以安穩的歇息下來。
府邸內有不少靈力高強的人士，多多少少都察覺到了池清清身上的異樣，她能很敏銳地察覺到來自那些人身上的敵意和排斥。
那些人在看到晴明與她同行時，皆是一臉微妙的神色。相反，被尊稱為法師大人的一休安珍則受歡迎的多。
「清水，不要在乎他們的目光。」安倍彌生擔心她心情有鬱，輕扯她的袖子安慰道，「吃過飯你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早晨我再來尋你。」
池清清點頭，目送他跟隨著安倍晴明遠去。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安倍彌生自然有許多話要同安倍晴明細說。
在侍女的服侍下吃完飯，洗完澡以後，池清清換上了系統最初所送的那件淺綠色櫻花和服，將男裝狩衣收了起來。
天光墨色，皎月如鉤。
池清清踏出房間，在夜色下的庭院裡散步，讓夜風吹幹才洗完還很濕潤的頭髮來。
一邊踱著步子，她一邊打量這精緻風雅，和風氣息濃重的府邸來。
初入土禦門的時候，沿途總能見到許多櫻花樹，而晴明的府邸庭院中，卻別出一格地栽種著許多紅楓。
漸入初秋，櫻花樹的葉子已經開始脫落，而楓樹卻正是紅黃交接，賞心悅目的時候。
客舍的庭院內就有一株粗壯高大的紅楓樹，枝繁葉茂，葉紅如火。
池清清捋了捋濕潤的黑髮，縱身一躍至紅楓樹上，躺靠著枝幹閉目小憩起來。
平安時代沒有座椅，池清清也不愛天天在榻榻米上坐著，難得四下無人，便偷偷摸摸「不規矩」起來。
半睡半醒之間，池清清恍惚聽得一陣女子嬌俏的輕笑聲，臉上癢癢的，似乎有隨風擺動的楓葉在她臉上掃來掃去。
感受到難耐的癢癢感，池清清睡意朦朧的睜開眼，便看見一個黑髮紅唇的絕美女子一手正撐在她頸側，另一隻手捏著一片楓葉在她臉上掃來掃去。
突如其來的一幕差點嚇得她滾下樹去。
感受到她的驚愕，女子咯咯地笑了起來，一把攬住她的腰避免她受驚而墜樹。
「嗯……真是有趣呢，這麼多年來，我還是頭一次在晴明的府邸裡看到妖怪呢。」
這聲音中帶著一股天生的嬌媚，聽得池清清骨頭都有些發酥，她立刻清醒過來，輕輕一躍至紅楓樹下。
「雖然只是個半妖……」對方也跟著她縱身下樹，語氣裡卻並無任何卑賤輕視之意。
池清清打量著這個可以稱得上是風華絕代的女妖，對方的姿容自她來到平安時代以來，美貌僅為初見。
她一身美麗的和服，上面因著一大片楓葉的形狀，顏色紅豔的與那株楓樹如出一撤，卻更襯的她膚白如雪。
看清楚對方的打扮，池清清心下便大約猜到了女妖的身份，她試探地小聲道：「鬼女……紅葉？」
聞言，紅葉輕輕一怔，隨後掩唇一笑，「是彌生那個孩子向你提起過我吧？」
池清清抿唇沒有回答，便當作是默認了。
夜色下的紅楓樹下，兩道一紅一綠的纖細身影相對而立。
紅葉眨著一雙美目，上上下下地打量起這只黑髮綠眸的半妖來，「你便是彌生帶回來的人吧？」
「我偷偷聽了他和晴明的談話呢，我知道，是你幫助他破了死劫。」
「你叫做什麼？」紅葉好奇地問道。
「……清水。」池清清輕啟粉唇，吐出兩個字來。
紅葉似乎是對她很感興趣，一邊不停地圍繞著她轉，一邊問道：「黃昏之時，你們在城外發生了什麼？」
「我感受到了很熟悉的妖氣呢……那兩個放肆張揚的傢伙，可是把整個京都給驚動了。」
紅葉撫摸著頭髮，甚是不滿地說道：「今日晴明大人難得有空與我獨處，就這樣被打斷了。」
「……」
池清清身形一頓，正不知該如何開口，遠處掌燈巡邏的人便向這邊靠了過來。
紅葉眉頭一皺，似乎不大願意被人類看見，輕輕擲下一句話便消失在了原地。
「有空再來找你談天。」
看著空無一人的前方，池清清微歎一聲，在巡邏的掌燈人走到庭院前便回到了屋中歇下。
真沒想到，她竟然會在晴明的府邸裡碰見鬼女紅葉。
池清清依稀記得，歷史記載中，晴明的妻子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死掉了。那麼……紅葉是就這樣在安倍晴明身邊陪伴了幾十年光陰嗎？
想起日薄西山的安倍晴明和風華如初的鬼女紅葉，池清清腦海中下意識地閃過安倍彌生的面容。
人與妖之間的感情……終究是難以言喻啊。
翌日午間，安倍彌生找到了她，神色間是掩飾不住的雀躍，「清水，我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爺爺了，爺爺說他想見一見你。」
池清清點頭，忍不住笑問道：「什麼事這麼高興？」
「我馬上就要成為陰陽生進入陰陽寮修習了！」安倍彌生面上一片喜意。
「真的嗎？那太好了！」池清清也頗為驚喜地說道。
陰陽寮中有著成熟的技術和教育結構，安倍彌生的願望就是成為一名強大的陰陽師，他本來就是一個天資卓絕的少年，如今也終於是如願以償了。
安倍彌生喜悅過後，卻又顯露出淡淡的不舍來，「只是修習的日子會很忙碌，不一定能夠天天都陪著清水了。」
「……沒關係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裡一直需要人陪著？」池清清失笑道，「好了，快帶我去見你爺爺吧，不要讓他等太久了。」
安倍彌生點點頭，帶著她往另一側遊廊走去。
一路上，安倍彌生都顯得分外的沉靜，池清清心中微微感歎，自從這個少年九死一生後，就變得成熟穩重了許多。
到達了晴明的房間，池清清示意他不用再送了，便敲了敲門踏入了房間中。
安倍彌生有些失神地看著被關上的紙門，握拳暗自下定了決定。
別怕，有我在。
他一定要成為陰陽師中的姣姣者，只有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才能保護心中的人不受任何歧視與委屈。
池清清踏入房中，便見安倍晴明靜靜地坐在蒲團上等待著她，矮桌上是一壺冒著熱氣的茶，應是才泡好不久。
安倍晴明一身文官束帶，廣袖寬裄，莊重優雅，想來剛剛才下朝回來，還沒來得及換上家居的狩衣。
池清清行了一禮，緩緩坐在了他對面，「晴明大人。」
為她倒了一杯茶，安倍晴明抬眸看向她，溫和的聲音響起：「彌生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包括你現在變成這樣的原因。因為救他而拖累你淪為半妖，我感到很抱歉。」
池清清苦笑一聲，「晴明大人不必如此，彌生本是因我而踏入那智山，才在黃泉彼岸繞了一糟。」
「我們之間，沒有誰欠誰，也無需說對不起。」
聞言，安倍晴明眸光一軟，帶著幾分歎息地道：「那孩子對你的想法，你應該是知道的。」
「……」池清清一陣沉默。
安倍晴明眼神悠遠地看著側面的庭院風景，如火的紅楓樹正隨風抖動，發出沙沙的響聲。
池清清悄悄地打量著他，這個晴明的氣質與遊戲中那個溫潤善良的過分的晴明完全不同，想來劇情中的黑晴明和白晴明最後是重新融為了一體的。
他開門見山地道：「如今這樣的身份，會給你帶來很大的不便。我曾習得一陰陽術，可以將你這種情況的半妖分離成兩個不同的存在。」
「分離之後，你便可以重新成為普通的人類存在了，你……可願意？」安倍晴明有些遲疑地問道。
池清清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將自己分割為兩部分，一為妖怪，一為人類，這樣就可以改變自己尷尬的境地了。
但是……
池清清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了，「晴明大人，謝謝你的好意。」
「但是，無論是人類的我還是妖怪的我，分開以後便都不是真正的我了。」
「是半妖便半妖，只有這樣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唯一的我。」
就像是曾經的晴明一樣。
池清清從來不認為偏執過頭的黑晴明是安倍晴明，也不認為善良過頭的白晴明是安倍晴明。
只有當他們重新融為一體後，那個有善有惡、有黑有白的人，才是真正的獨一無二的安倍晴明。
看著她堅定而認真的神色，安倍晴明有片刻的怔愣，半晌過後，他露出一個帶著些許歉意的笑容。
「抱歉，是我失禮了。」
是啊……無論是人也好妖也好，都不是真正的她，或許安倍彌生也並不願意看到這種結果。
雙方沉默片刻，池清清率先打破了寂靜。
她有些猶豫地開口道：「我聽彌生說，晴明大人的占卜之術很厲害，我可否……討教一二？」
「您大概也聽彌生講過了，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的事……」她輕聲補充道，將這個埋在心底許久的疑惑說出了口。
聽到這句話，安倍晴明眼眸微沉，與她對視道：「清水是希望我為你占卜事情的前因後果嗎？」
池清清聞言，雙眼一亮，連忙點了點頭。
然而對方的下一句話卻令她身形一僵，心跳都漏了半拍。
安倍晴明沉默了一息，抿了抿唇道：「……孩子，你不屬於這個世界，對吧？」
29.脆弱的情愫
池清清握著茶杯的手微微收緊，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最大的秘密被這樣被暴露在陽光之下, 心中是無法抑制的恐懼和不安。
注意到她的異樣, 安倍晴明神色一軟, 溫聲道：「別緊張。」
三個字裡帶著言靈術的力量, 悄無聲息地抹去了池清清心中的無措。
池清清漸漸放鬆下來，遲疑了片刻開口道：「晴明大人……您是怎麼知道的？」
「彌生昨晚就請求我幫你占卜過了。」安倍晴明說著, 將一個精緻小巧的香囊放在了她面前。
池清清打開看了一眼，裡面是一縷被紮好的髮絲，差不多有半根牙籤粗細, 應該是安倍彌生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收集起來的。
「但是，我並沒有占卜出有關於你的任何事情。」安倍晴明垂眸，輕輕抿了抿唇。
依他如今的靈力, 是絕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他占卜的結果或許會有誤差，或許會不精准，但總會有些蛛絲馬跡，不可能會一片空白。
池清清一怔，大約明白了些許原因。
安倍晴明淺酌了一口茶，悠悠地看著庭院道：「彌生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
「對於他這一場死劫, 我十幾年來為他占卜了無數次, 得到的結果都是必死無疑。直到今年年初, 彌生十八歲這一年，事情才開始出現了轉機。」
「我隱約占卜到, 冥冥之中, 在這片土地的最最南端, 會有他的一線生機出現。」
「雖然希望很渺茫，但的確是突然間便出現了。現在想來，這抹生機指的應該就是你了，孩子……」
說到這裡時，安倍晴明再次朝她感謝地一點頭。
池清清不解地問道：「那……晴明大人不是占卜到了我的出現嗎？」
「我為他人占卜時，可以預見你出現在別人的未來之中，但為你占卜時，卦象卻空空如也。這便說明了一個事實，你並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安倍晴明繼續補充說道：「通過為彌生占卜預測到你的出現，是因為我占卜的物件是彌生，而他則真正地屬於這個世界。」
池清清一陣沉默，算是完完全全地明白了安倍晴明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無法得知酒吞和茨木與她到底有何淵源了，除非安倍晴明占卜的物件是酒吞，但這明顯不太現實……
玉鏡中的玹姬聽完這一切，慵懶地說道：「大人身上果然藏著令人難以置信的秘密呢……」
「另一個世界？莫非清水大人是來自于輝夜姬大人所去往的那個世界嗎？」
聽到玹姬的疑問，池清清輕歎一聲，用意識和她溝通起來，「也許是的吧……」
「這些事情，我並沒有告訴彌生。」安倍晴明補充道。
他並不在意對方到底是從哪個世界而來，總之她對與安倍彌生和任何人都沒有敵意，便也體貼地不再去探討對方的秘密。
「多謝晴明大人了。」池清清能感受得到，安倍晴明顯然很尊重她的隱私。
「你今後打算怎麼做？」
「弄清楚這件事情的原因和真相，在京都停留一陣子，然後向北出發修行。」池清清將自己的計畫說了出來。
安倍晴明微微點頭道：「你如今雖然是半妖，但靈力與妖力結合在了一起，同生同長，之前修習的陰陽術仍然可以繼續施展。」
池清清也早就發現了這一點，系統的人物面板中，技能那一項一直沒有缺少任何東西。靈力依然可以驅使，只是不如以前純粹。
「為了報答你對彌生的救命之恩，你每日下午都到我這裡來修習一個時辰吧，我會親自教你修習陰陽術。」
池清清雙眼一亮，連忙行禮謝道：「如此一來，實在是多謝晴明大人了。」
聽到這個消息，池清清原本有些鬱悶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安倍晴明作為這個時代最強的陰陽師，能夠得到對方一對一開小灶的教習，是無數人都不敢奢望的事，池清清更沒想到幸運會突然降臨在自己身上。
與對方閑閑地談論了一些到達京都途中的事情，直到傍晚池清清才與對方告別。
就在池清清離開以後，安倍晴明神色一動，側頭看向空氣一陣扭曲的庭院，開啟了靈視。
靈視下的庭院中，兩隻一黑一白的妖怪驟然出現在原地。
注意到安倍晴明的注視，鬼使黑行了一禮道：「晴明大人，許久不見，多有叨擾。」
「可是為了安倍彌生的事情？」安倍晴明早已料到對方會找上門，便將兩隻鬼使邀進了屋。
鬼使白點點頭，有些猶豫的說道：「關於晴明大人的後人一事，我們在判官那裡已經聽說了。此次前來，便是有一事要告知您。」
斜陽下，安倍晴明靜靜地傾聽著二人的訴說，眉頭微微一皺，最後無奈地舒展開來，只留下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另一邊，池清清一回到房間裡，玹姬便迫不及待地對她說道：「清水大人，安倍晴明雖然是擁有最強靈力的陰陽師，但他終究也只是一個人類。」
「玹姬識得一位舊人，他乃神之子，於預言之術上有著無人能及的力量。輝夜姬大人所想要尋找的那個人所在何方，便是這位大人所預言的。」
「如果能找到那位大人，一定可以知道事情的原因。」
聞言，池清清心中一動，問道：「他在哪？叫什麼？」
「大人的名字喚作荒。」
玹姬說完，又有些不確定地道，「荒大人住在這片島嶼最北方的無盡之海，那處於天空相接的海域。但是玹姬上一回見到荒大人已經是幾百年前了，他向來行蹤不定，玹姬也不確定他是否仍在那裡。」
池清清點點頭，玹姬不愧是ssr級妖怪，來歷果然不普通，沒想到竟然與荒是舊識。
「沒事，反正我也打算一路向北修行。」最北面，也就是北海道一帶了，正是池清清修行的終點。
玹姬點點頭，笑道：「明日起，清水大人便要跟隨在安倍晴明身邊修習了。玹姬可以感受得到，這個人類很強，幾乎可以與那日的酒吞童子相匹敵。」
「既然如此，大人對於妖力的修習也不能落下。妾身自奈良城那夜後，傷勢已經痊癒，如今大人妖力暴漲，正是同玹姬修煉的好機會。」
玹姬微微一笑，歡快地說道：「清水大人的天分很高，一定能很快便掌握住驅使龍首之玉的訣竅。玹姬將會引導大人如何製造強大的幻境，以及修習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鏡術……」
玹姬一邊說著，向來溫婉的臉上難得地露出幾分傲色。
她雖然是溫和的妖怪，除了製造幻境以外再沒有什麼可以主動攻擊的能力，但是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任何妖怪的防禦之術能與她匹敵。
鏡術，既是最強大的防禦之術，也是最厲害的攻擊之術……
*********
月朗風清，大江山山巔的行宮中，氣氛卻是一陣低迷。
茨木緊靠在行宮的殿口，看著在窗前月下出神的酒吞，向來冷如霜雪的眸子中難得地湧上一片擔憂之色。
這個樣子的酒吞實在是太奇怪了……上一次看到這樣的酒吞，還是幾十年前為鬼女紅葉而傷神的時候。
可是如今這一次，他似乎比當年還要反常。
當年他雖為情而黯然傷神，仍會醉於最鍾愛的酒中，可是嗜酒如命的他，這幾日來竟沒有沾過一滴酒。
看著端著酒杯站在遠處的琉姬，茨木低聲道：「端回去吧，他現在不想喝。」
聞言，琉姬咬了咬唇，眸中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徘徊了一會兒，終是猶豫不舍地離開了。
窗前的酒吞一動不動地靜立著，抱著雙臂閉著眼睛在思考著什麼。
他這幾日來一直在思考一件事，而不喝酒的原因，便是為了保證能夠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去思索。
他一直在深思，那日黃昏之時在城外，他為何會突然做出放過對方這一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事。
三天三夜的滴酒不沾，終於令他看清楚了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感情。
他閉著眼低嘲地輕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真是不想承認，自己居然那麼差勁啊……」
想起那雙綠眸，酒吞睜開雙眼，眸中一片深色地看向遠方。
終於知道為什麼總會覺得有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覺了。
那個半妖的眼睛，總會令他忍不住想起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當他還是人類的時光……
作為百鬼之王的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記起過那時的日子了。
而那個叫做「清水的」半妖，她的眼神卻令自己早已模糊的人類記憶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或許，沒有任何妖怪會猜得到，作為最強妖怪的酒吞童子，也有著充滿恐懼而孤獨的過去。
因為容貌出眾而遭受到不公與排擠，令人壓迫而窒息的境況下，因內心的軟弱與渴望變強的願望滋生出邪念，最終與無數怪物訂下契約而誕生出了墮為妖怪的自己……
百年光陰倏忽而過，站在力量與權利頂端的自己，也並不如想像之中那樣快樂。
不能夠表現出一絲退縮，不能透露出一分迷茫，只有在借著醉酒才能夠任性地軟弱一回……
那個弱小的半妖也是如此吧？
他深深地記得，那份藏在倔強與堅強背後的不安與孤寂，即使藏得再深，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為何會突然收手？為何會手下留情？為何能在對方面前安心地大醉過去？
酒吞童子明白，那是因為對於清水的憐憫，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這份不由自主的心軟，是對曾經孤獨不安的自己的憐惜。
這一絲莫名的情愫……既脆弱無比，卻又難以割捨至極。
注意到酒吞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茨木踏入殿中靠近他，低喚道：「吾友……」
紅發男子轉身看向他，挑眉一笑道：「露出那種眼神做什麼？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你。」
看到眼前之人熟悉的神色，茨木一怔，放下心來笑道：「反常的人，明明是你才對啊……」
「那個半妖，你打算……」
「暫時先不用動手。」酒吞淡淡地回道，抄起鬼葫蘆暢飲了一口，「那麼弱小的半妖，本大爺有何懼？」
「倒是當時豎起的那個結界，本大爺很感興趣呢。」酒吞眯著眼，摸了摸下巴。
丟下這句話，他擺了擺手向殿外走去。
「吾友，你要去哪？」
「喝酒。」遠處的人懶洋洋地說道，雙眼中眸光一閃，便化作人類模樣走向了京都的方向。
每次喝酒的時候，就總是忍不住想要見到那個半妖，這種感覺真是讓他煩惱啊……
「可是京都……」京都正因為他們那日的造訪而處於震盪不安的戒備之中呢。
茨木有些想要喚住他，但看他完全沒有回頭的意思，話說到一半又閉上了嘴。
罷了，是他擔憂過頭了。
作為大江山的鬼王，他自然強大到可以無所畏懼。
30.再見酒吞
晴明府邸中，池清清這一段時間的日子過的既忙碌又充實, 只是與安倍彌生見面的時間變得少了很多。
池清清借著系統庭院的時間表看過, 安倍彌生每天在陰陽寮大約要修習到下午四點鐘才回來。
而她的日常也幾乎只剩下了三件事：吃飯、睡覺和修煉。
每天早午間溫習完所修習的陰陽師和妖術以後, 她會和一休安珍點到即止的相互切磋一番, 檢驗自己實力提升的如何。
而安倍晴明平常也政務繁忙，中午回來以後教習她的時間是從一點到三點, 晚飯後還會單獨指導安倍彌生一個小時。
安倍晴明除了要指點她修習以外，晚間有時也要教習家中的小輩，還有公務要批看。可以說是天天都忙的抽不開身, 這從紅葉越來越哀怨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來。
對於每日能夠與安倍晴明單獨相處兩個小時的池清清，紅葉可以說的上是非常的羡慕嫉妒恨了。
雖然安倍晴明每次教習池清清的時候她都靜靜地守在旁邊，紅葉還是顯得心情鬱鬱。
晚間, 池清清從玹姬的幻境中清醒過來，結束了一天的修煉。她伸了個懶腰，緩緩起身在庭院內散步放鬆起來。
「咦？今晚你怎麼會在這裡？」看到紅楓樹上那抹靚麗的身影，池清清微訝地說道。
平日晚上安倍晴明批看公務的時候，紅葉一定是陪在他身邊的。
「他今晚又要教那群蠢笨的小子修煉。」紅葉歎了口氣，輕蹙著眉頭躺靠在樹幹上。
池清清了然地點了點頭, 紅葉的身份特殊, 她平日裡幾乎不會出現在人類的面前。
看著那高高的樹幹, 池清清也縱身一躍而上，坐在紅葉身側打量起她來, 「怎麼, 有心事？」
或許是在全是人類與陰陽師的府邸內, 難得見到池清清這樣的妖怪，紅葉倒是與她有幾分親近之感，閒暇時候常常跟在她身側。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之下，紅葉對她的好感度已經積攢到了50點。
紅葉輕輕撅了撅嘴，輕哼道：「我能與晴明單獨相處的時間本來就不多了，你們一個個啊，還要和我搶。」
聞言，池清清很快便讀懂了她眼中那絲憂傷。
如果沒記錯，安倍晴明的壽命只剩下十五年的時間了，紅葉能陪伴在他身邊的日子的確不多了。
「抱歉。」池清清帶著些許歉意的聲音響起，隨後她遲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後悔嗎？人與妖之間，終究有著難以跨越的溝壑。」
「我聽彌生說過呢，曾經有過無數強大的妖怪想要做你的入幕之賓，不過你依然選擇追隨在了晴明大人身邊……」
聽到這句話，紅葉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有些不高興地輕哼了一聲，「你說那些妖怪啊？還不是沖著我這副皮囊來的。」
「如果沒有了這副容貌，還有誰會注意到我呢。」紅葉閉上眼，輕輕撫著自己如綢緞一般的長髮，幽幽地歎道：「我活到現在，都只是為了晴明大人而已啊……」
「我的一切全都是晴明大人贈予我的，所以我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紅葉令人沉醉的聲音緩緩地響起，「曾經我還是人類的時候，是他溫柔地送了我最後一程……」
說到這裡，她卻忽然頓住了，睜開眼怔怔地看著自己膚白如玉的纖手，一陣沉默。
雖然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池清清卻大約能猜到她在想什麼。
送她走完人類最後一名的是安倍晴明，可是令她墮為女鬼後，誘惑她吞食人類和妖怪的人，卻是黑晴明。
當黑晴明與白晴明再次回歸為一體之後，彼此再相見時，雙方又是什麼樣的複雜心情呢？
「只是，晴明大人僅僅只是可憐我而已吧，這副身軀再怎麼美麗，終究帶著洗不盡的腐臭和腥味，他一定不喜歡……」
紅葉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帶著無法言喻的失落之意。
池清清卻微微皺眉搖了搖頭，「紅葉在晴明大人的心中應該也佔據著一定的地位吧。」
「為什麼這麼說？」紅葉輕輕一怔。
池清清想了想道，「自從妻子去世以後，晴明大人一直沒有再娶呢。還有這府邸中的楓樹，也是他特意下令將櫻花樹替換掉的吧。」
「……而且，為了讓你能夠安身在府邸裡這麼多年，他一定也承受了來自外界的很多壓力。」
作為最強大的陰陽師，安倍晴明的立場與妖怪是相對的。更何況土禦門這種人類貴族高官的宮殿群落，紅葉一隻鬼能夠平安無事地在府邸中生活這麼多年，不可能沒有安倍晴明的准許和保護。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紅葉只是一直沉浸在不對等的自卑中，才會無意識地忽略掉這些。
「叮」，鬼女紅葉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點，當前好感度：60。
聽完，她再次掛起一抹笑，捏了捏掛在腰間的紅楓娃娃，「多謝你，心情好多了呢。」
「不管怎麼樣，我會陪在晴明大人身邊直到最後一刻。」
既然不能同生，那就共死。
恢復了心情，紅葉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打量著池清清，「說起來，你還真是如晴明所說的那樣很有天分呢。這才幾天而已，你的實力就提升了這麼多。」
池清清打了個哈欠，「作為晴明大人的學生，自然不能太差勁啊。」
更何況，還有看似溫柔卻嚴厲至極的玹姬每天晚上都在揉搓她。
「嘻嘻，我告訴你，吞食妖怪和人類，力量會增長的更快哦……」紅葉眯起眼睛道。
聞言，池清清忍不住佯裝生氣的嗔了她一眼。
「叮」，鬼女紅葉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點，當前好感度：70。
看著對方水盈盈盛滿溫柔之色的澄澈綠眸，紅葉微微一怔，片刻後她閉上眼睛掛起笑容低喃道：「真是個天真純粹的孩子呢……」
能在妖怪的眼中看到這樣的神色，真是難得。
月掛星空，清光皎皎。
在玹姬的催促下，池清清才與紅葉難分難舍地道別歇息下。
她不同于紅葉那樣可以隨時隱匿在庭院中，每天都會遭受來自府邸中其他人的敵視和挑釁。
安倍晴明體貼她，幾乎不會往她的屋子附近安插人手，基本上都是被收服做僕人的式神在侍候池清清。
雖然在安倍晴明和安倍彌生的庇佑下，誰也不敢輕易把她怎麼樣，但池清清心中依然會因為給對方帶來不便而感到過意不去。
除了他們二人，池清清基本上每天都是和紅葉與一休安珍混在一起。
蓋好被子，池清清緩緩地翻了個身，將自己蜷在被褥裡。
寄人籬下的滋味並不好過，可誰叫她是個連身份證都沒有的黑戶……還好安倍晴明替她辦妥了一切事情。
不過她現在成了半個妖怪，而妖怪是沒有戶籍這種玩意兒的，他們只有屬於自己的領地。
沒有房子沒有戶口又沒有領地的池清清忽然感到很心累……
想到這裡，似乎有一個被她遺忘了許久的東西竄入了腦海中。池清清閉上眼，在意識海裡打開系統中的新手指南再一次重溫起來。
某一頁的某一行的確寫過這樣一句話：當人物等級達到六十以後，系統庭院可以真身進入。
人物等級滿級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她刻苦修煉這麼久也才三十八級多一些，其中一半還是雪蓮的功勞。
顯然，只有當她的實力足夠強大以後，才有資格享受這份「福利」。
這系統實在是摳門的不能再過分了。
翌日，一休安珍如往常那般來尋她。
「你是說……還要去調查那件事？」池清清一怔。
一休安珍神色凝重地點點頭，「那日我聽府邸中的人提到過，京都中也出現過人類被誘惑而吸幹血肉的事情發生，而上一起事件就在昨天。」
池清清微微皺眉，奈良、浪速和京都這一片地區都有這種案子發生，果然已經引起皇家的注意了。
「陰陽寮中應該有派過人去調查這件事吧？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嗎？」
「根據我一路打聽到的消息，對方基本上只在夜晚作案，並且偏好對年輕的女性下毒手。」一休安珍摸著下巴道，「敢在京都的勢力範圍內迫害人類，我猜這一定是酒吞童子或其手下所為。」
「畢竟，敢狂妄到在京都城門口襲擊我們，除了他以外也再沒有別人了。」一休安珍篤定地說道。
「在晴明大人的府邸中打擾了這麼久，實在慚愧，我也必須為京都做些事情了。」一休安珍雙手合十行了一禮，「明日是沐休日，彌生剛剛和我約定好了，晚間時去前天出事的地方查探一下。」
聞言，池清清連忙道：「那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再怎麼刻苦的修煉，也不一定比實戰得到的經驗多。
一休安珍點了點頭，「那黃昏時分我們先行出發，去出事地點等待他吧。」
池清清點了點頭，下午從安倍晴明處回到房間後便收拾起自己的包裹來。
這次的事情顯然有些棘手，池清清打開了許久未用的系統商店，快速地掃視了一番，目光定格在幾個看起來比較強力的道具上。
池清清一直不愛購買系統商店中的道具，勾玉一般用來兌換銅錢。
原因其一是她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實打實的提升力量，二則是商店和系統的摳門程度簡直如出一撤。
即使她升到了三十八級，裡面也沒有出現什麼過於逆天的道具，並且都貴的要死。
所有的東西，都是與她當前實力相符而合適使用的，看了一會兒，池清清花費了將近一半的繼續購買了一串鈴鐺。
清音鈴，身邊出現等級低於她的妖怪時，會發出響聲，此外，鈴音可以將陷入幻境中的人喚醒。
換上許久未穿的巫女服，池清清將鈴鐺系在腰間，背起弓箭便和一休安珍離開了府邸。
前天晚上出事的地點在遊廊（風俗店），被害人是一個年輕美貌的遊女。
池清清和一休安珍兩人一個是女人一個是僧侶，都不方便進入遊廊中守候著，便走到了遊廊對面的居酒屋中監視起來。
兩人假模假樣的要了兩瓶酒，坐在了窗邊的屏風隔間內。
時以至黃昏，安倍彌生應該已經離開陰陽寮了。池清清將一張寫了字的紙塞在一個紙鶴的尾巴上，指尖彈出一道靈力，紙鶴便輕盈的飛到了窗外。
「我已經告訴彌生我們的方位了，他應該很快就會趕到。」池清清看著窗外蹁躚的紙鶴道。
話音落下，她就感到自己被籠罩在一個了影子之下。
她下意識的回頭，頓時眼皮一跳，一巴掌拍在身邊那張朱紅色的弓上。
一休安珍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轉頭便看見一個華衣黑髮的男人捏著酒瓶站在他們身邊。
見那容貌俊朗的男人盯著池清清，一休安珍覺得對方的容貌似乎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他行了一禮，出聲問道：「這位大人……是清水的朋友嗎？」
池清清卻是一身汗毛都倒豎了起來，她看著突然出現在這裡的男人，一時間竟失了聲。
「我、我……」她簡直想要大聲尖叫，但是她怕把一休安珍也給嚇暈。
酒吞輕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將酒瓶重重往桌子上一放，發出「嘭」的一聲響。
「沒錯，自奈良平城一別後，我到是許久未見到她了呢……」酒吞緩緩地說著，雙眼也輕輕眯起。
這女人……他在京都內苦守了七天，總算是抓到她了！
聽到這別有深意的話語，池清清一僵，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戒備了起來。
「真宮寺酒天。」酒吞吐出一句話，然後恍若無事一般坐在二人身側，淺飲了一口酒。
見狀，池清清只感覺自己的眼皮跳的停不下來。
她萬萬沒想到，對方如此狂肆大膽，竟然幻化成人類大搖大擺地在京都橫行，還若無其事地在一休安珍眼皮底下接近他們。
怎麼，你看起來很怕本大爺？
腦海中浮現起一個帶著不爽的霸道聲線，池清清微微一顫，便明白了酒吞再用妖力與之溝通。
對方似乎並沒有要對她動手的樣子，池清清放鬆了一些，忍不住輕輕瞪了他一眼。
見狀，酒吞微微一笑：放心，本大爺不會對你動手。
池清清一怔，頓時滿面疑色地打量起他來。
實力壓制下，她的偽裝對於酒吞來說毫無作用。他一眼就看穿了那幻術下的真實模樣，此刻見對方翠綠的眼眸裡寫滿了疑問和驚懼，心中不由自主的一軟。
啊……之前是茨木那傢伙搞錯了事情……
他不想在對方眼中看到這種神色，下意識地將黑鍋甩給了茨木童子。
這麼弱小的半妖，對他來說毫無威脅。
只要她對他沒有敵意，那荒的預言他可以不去在乎……
酒吞這樣想著，然而下一秒，一休安珍帶著些許警告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看著酒吞，神色認真地告誡道：「這位大人，我與清水正在除妖，這極有可能是惡鬼酒吞童子及其手下的爪牙在作惡。天色已晚，為了安全起見，請您務必儘快離開這裡！」
池清清嘴角一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43
第31章 遊廊驚魂
酒吞沉默了一下, 隨後若無其事地問道：「哦？你們說的是那個世間最強的妖怪酒吞童子嗎？京都出了什麼與他有關的事情？」
「啊，就是近來京都夜裡常常發生的女子被吸幹全身血液的慘案！」一休安珍指著對面的遊廊解釋道, 「上一次出事的地點，就是對面的遊廊。」
「酒吞童子是一個嗜酒而貪圖美色的惡鬼, 對待人類的手段向來殘忍至極。並且此妖行事囂張, 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登門挑釁人類，一定是他將那些無辜的女子誘騙殺害的！」一休安珍斬釘截鐵地說道。
池清清的眼皮再次一抖，生怕酒吞當場翻臉把他們兩個都轟成渣。
聞言，酒吞身形一頓, 抬手向後撫了撫額側的碎發, 眼睛微眯道：「貪圖……美色？」
一休安珍點了點頭, 端起酒瓶旁邊的茶水淺飲了一口：「真宮寺君可能不知道吧？傳說在許多年前, 酒吞童子曾為了爭奪一個絕色女鬼的心而向晴明公宣戰, 結果最後卻被打得落花流水，輸的一敗塗地。」
鬼生中唯一一次敗績被人提起，酒吞忍不住垂眸, 隱隱散發出些許危險的氣息。
然這股妖氣不過外泄了一息便轉瞬即逝, 快的一休安珍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
池清清簡直忍不住想要咆哮：老哥你當著別人的面這麼說他的壞話, 還揭他的短, 這樣真的好嗎！！！
然而一休安珍卻沒有注意到池清清不對勁的神色, 他一邊目光緊緊監視著對面的遊廊，一邊繼續道：「不僅如此，我還聽說酒吞童子向來男女不忌，他身邊一直心影不離的跟著一個茨木童子, 也不知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真宮寺君外形俊朗，百裡挑一，還是趕快離開的好，否則被那只惡鬼盯上就糟了。」
一休安珍的語氣無比認真，然而聽到這一番話的酒吞臉色都快青了。
池清清暗叫一聲不好，連忙在酒吞快要發作前，猛地站了起來，「對，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
「真宮寺君是我的朋友，現下天色已晚，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我送他離開這裡吧！安珍先在居酒屋裡等著我好了！」
說完，她背起弓箭，不由分說地拉起酒吞玄色的衣袖，快步離開了居酒屋。
一直走到街上幾十步開外的大樹下，池清清才連忙像被燙了手一般丟開他的袖子。
她微微別開頭，有些緊張地冷聲道：「我不知道你突然造訪是為了什麼，但是這裡是京都府內，如果你還想亂來的話，是絕對占不到什麼便宜的。」
酒吞的神色早已恢復正常，他微微抬起下顎輕笑了一聲，渾不在意地道：「你也太小看本大爺了，別說是京都府，就是土禦門本大爺也是想進便進，想出就出，誰也攔不住。」
好好好，知道大爺你最厲害了，大爺可以離開了嗎？
池清清忍不住在心裡誹腹道，但理智讓她保持了清醒，「既然你這麼厲害，為什麼要緊追著我不放呢？我實在不知道自己何時何地招惹了鬼王大人。」
她心中一直帶著些許憋屈，說話的口氣便不怎麼中聽，但酒吞卻神色自然地道：「那件事啊？本大爺已經說了啊，是茨木那傢伙把事情的對象搞錯了而已。」
「真的？」聽他連續兩次重複這句話，池清清忍不住將信將疑地問道。
「本大爺的耐心有限，同樣的話，不會再重複第三遍了。」酒吞淡淡地說道。
這下，池清清終於相信了這個說辭，她神色放鬆下來，心中舒了口氣，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那個叫茨木童子的傢伙，不會再不分青紅皂白的找我麻煩了吧？」
說完，她一陣氣悶，一想到自己一路以來所受的苦頭全都是因為對方認錯了人，池清清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
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酒吞嘴角輕扯，掛起一抹愉悅的笑容。
「啊，當然不會了，你心中是否還記恨著本大爺？」說完，酒吞暗暗緊盯著她的眼神，想要判斷對方說出來的是不是真心話。
池清清感到有些心累，語氣無奈地道：「我一個半妖怎麼敢記恨鬼王大人？只要大人以後別再和我過不去，我就感激不盡了。」
微微沉默了片刻，酒吞低聲問出了一直埋在心中的問題，「告訴本大爺，你……是怎麼變成半妖的？本大爺聽茨木說，你之前一直是人類巫女。」
聽她提起這個，池清清的心情更差了，「這一切還不是拜閣下的好兄弟所賜。」
其實她心裡知道，那智山或許是安倍彌生和她都躲不過去的一個坎，但一想到自己差點丟了性命，池清清還是忍不住會遷怒對方。
酒吞眉頭一挑，「說具體一點，你的力量暴漲這麼多……是不是與妖怪訂下了契約？既然這麼做了，為什麼還要和人類混在一起？」
「成為半妖並非我所願，我和人類在一起自然有我的理由。」池清清別開頭，語氣平平地說道，「但這些事情都與你無關，如今誤會已經說清，那就當做兩不相欠吧。」
「我還有要事，請自便。」
見對方一副迫不及的想要遠離他的樣子，酒吞心中一陣不爽，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靠近她耳邊低語道：「兩不相欠……？」
「你是不是忘記了奈良平城的那個晚上，嗯？」幾百年以來，他還是頭一次被人糊了一臉巴掌。
帶著酒氣的呼吸噴灑在耳後，激起了池清清一身的雞皮疙瘩，聽著對方幾分咬牙切齒的語氣，她立刻就想起了那一晚的情形。
雖然心中一慌，池清清還是鎮定自若地道：「那一晚上？那一晚上發生了什麼？我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看著對方無賴的樣子，酒吞的臉色微微一黑。
池清清立刻在他開口前打斷他，「我和法師大人約好了要去除妖，時間已經不多了。那件事既然與你無關，就不要再跟上來了，不然萬一暴露了身份，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聞言，酒吞收回了先前要想說的話，轉而問道：「你怎麼知道和本大爺無關？」
「躲躲藏藏的出手，不是你的性格。」
對於這傢伙的橫行妄為，池清清早已經有了深深地體會。如果酒吞想要對哪個人類下手，池清清相信他絕對不會將其他除妖師放在眼裡，而是毫無遮掩的果決下手。
聽到這句話，酒吞的心情莫名地好轉了幾分，他掛起一抹笑正要說話，遠處一道帶著驚喜的男聲卻打斷了他。
「清水！」
池清清下意識地看過去，便看見臉色有些許疲憊的安倍彌生正一邊招手一邊向她走來，手裡還拿著那個傳信的紙鶴。
「彌生！」池清清神色一軟，微微用力地抽回袖子快步朝著安倍彌生走去。
感受到軟滑的衣袖如流水般從自己的手指尖滑過，酒吞的左手下意識的一緊。
安倍彌生走上前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玄衣男子，幾分戒備地詢問道：「那是誰，清水的朋友嗎？看起來是京都中的貴族呢，不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沒什麼，只是一個問路的人而已。」池清清微微一笑。
安倍彌生點點頭，隨後遲疑地低聲道：「清水，京都府中有些貴族紈絝是很可惡的，你平時千萬要離這些人遠一點。」
「知道啦！我們快走吧，安珍還在居酒屋等著我們呢。」說完，她推著安倍彌生往回走去。
遠處的樹下，酒吞心中一堵，一雙好看的眉毛緊緊地鎖住，薄唇緊抿。
這兩個人……居然將他無視的這麼徹底。
他敏銳地注意到，池清清在看見安倍彌生時的神色，與在他面前完全就是兩個人。
他腦海中的她的眼神，有戒備的，懼怕的，冷淡的，迷茫的甚至是軟弱的，但獨獨沒有喜悅、信任與溫柔。
「成為半妖並非我所願，我和人類在一起自然有我的理由。」
既然不是為了力量而自甘墮落，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會令你義無反顧地選擇成為半妖呢……
酒吞抱起雙臂，斜靠在身側的樹幹上，閉著眼沉思起來。風吹亂他一頭的黑髮，俊朗而霸氣的容貌時不時地引來街上少女害羞的目光。
在世人的眼中，半妖也是妖怪的同類，是人類厭惡而害怕的存在。
依然選擇和人類呆在一起，那小子……就是留下來的理由嗎？
酒吞心中頓時一陣不爽，修長的指尖微微緊掐住衣袖。
那個半妖少女，是唯一能令他心軟的存在。在她身上，他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曾經最脆弱的自己。
出於這個原因，他總是有一種……想要把對方據為己有的衝動！
猛地睜開神色銳利的雙眼，酒吞閃身遁入了夜色的黑暗之中。
不讓他跟著去，他就偏要去！
一陣妖力波動後，一個倩影纖纖的絕色女子腳下龍行虎步，姿態大搖大擺地從暗處走出來。
看了一眼身上緋紅豔麗的女子浴衣和纖細潔白的如同玉脂般的手，酒吞神色怪異地低喃道：「這副樣子，應該不比茨木那傢伙的差吧？」
比起他來，茨木才是時常會幻化作女人而混跡在人類城池中的妖怪。
腦海中回想起對方幻化成女人的樣子，酒吞猶豫了一下，有模有樣地學著挪起蓮步來。沒走兩步，左腳就踩在了裙角上一個釀蹌。
「…………」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大江山最強的妖怪，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難得倒他。現在看來，在某些方面，還是茨木那傢伙要比他強得多啊……
「怎麼樣？彌生怎麼就確定對方今晚還有可能會襲擊遊廊中的人類呢？」看著安倍彌生帶來的大把靈符和符紙，池清清好奇地問道。
安倍彌生沖她一笑，「其實回來這段日子，我關注這件事情很久了，那個妖怪平均五天會吸食一名女子的血液，死掉的人全身血液會被吸幹，皮囊也會乾癟下去。」
「不過前日遊廊出事時，恰好有其他陰陽師在場，雖然沒能抓住妖怪，但對方卻沒來得及將屍體的血液吸幹便逃掉了，我猜測那只妖怪沒有吃飽，這兩天晚上肯定還會再有動作。」
一休安珍點點頭，也摸著下巴思索道：「若真是酒吞童子或其爪牙的話，還需清水身邊那位玹姬大人助我們一臂之力。」
池清清雖然想說對方不是酒吞童子，卻還是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樣，正好趁這次機會來試一試她對於龍首之玉的掌握程度。
夜幕下，正是遊廊歡聲笑語，觥觸交錯的時候。環肥燕瘦的遊女們和恩客似乎都沒有將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尋歡作樂著。
池清清和一休安珍潛入遊廊的庭院暗處伺機而動，並將清音鈴給了安倍彌生，而安倍彌生則負責扮作恩客的樣子進入屋中待在遊女們的身邊。
回廊中，一個醉酒的恩客似乎看見了什麼似的，呆呆地站在原地，失了魂一樣地看向前方。
「真……真美啊……」
膚色蒼白的瘦弱男人立刻腳步虛浮的撲了過去，感受到背後的風聲，酒吞身形敏銳地往旁邊一側身，男人立刻就撲了個空。
「你叫什麼？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男人神色癡迷的問道。
酒吞臉色一黑，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睛微微眯起，低沉而霸道地吐出一個字：「滾。」
話音落下，他眼中紅光一閃，男人便神色空洞的滾了出去。
真是噁心透了……
酒吞的眼皮突突地跳著，真不知道茨木那傢伙是怎麼能在這些人類男子面前保持面不改色的……
他收回神色，正要踏入房間去尋找池清清等人，便感到一股陌生的妖氣慢慢地將遊廊籠罩住，霎時雙眼一眯，定定地掃視起周圍來。
沒過兩息，遊廊一個角落的屋子裡傳來一聲恐懼的驚叫聲，酒吞心下一緊，立刻追了過去。
亂糟糟的屋子內，池清清正緊張而戒備地看著眼前那只神色駭人的妖怪。
是吸血姬。
剛剛安倍彌生假意喚來了一個遊女陪伴自己，並將屋內的燭火全部吹滅，為的就是引誘對方出來。
而對方果然不負眾望的再次襲擊了遊廊，清音鈴響起的那一刻，安倍彌生迅速地出手將對方擊傷，並用靈力將吸血姬束縛了起來。
一休安珍和池清清感受到動靜，則立刻沖進了屋中。
然而這一刻，池清清的一顆心卻直直地沉了下去。
「彌生……安珍？」
沒有人回應她。
身側風聲劃破空氣，池清清神色一緊，立刻躲開了一休安珍襲來的禪杖。
此刻，一休安珍正神色木訥地看著她，試圖再次發起攻擊。而站在遠處的安倍彌生則是掙扎在混亂與清醒之中，他艱難地說道：「清水……快、快走開……」
看著他眼中僅存的一絲清醒之色，池清清眼皮一跳，緩緩地握緊了龍首之玉，戒備地看向四周。
還有一個妖怪。
除了吸血姬以外，還有一個等級實力都高於他們的妖怪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噠，對不起呀小天使們，昨天那章蠢作者更新串文了所以找編輯鎖了。為表誠意和歉意，今天替換章多出來的八百字當是補償誤訂的寶寶們了，不用再多花訂閱幣！愛你們麼麼啾！
＊＊＊＊＊＊
天邪鬼王同……
酒吞（呵呵）：吃醋，拒絕出演小劇場。
＊＊＊＊＊＊
此次事件是兩個妖怪哦！猜猜除了吸血姬還有誰？
第32章 酒吞的插手
安倍彌生還在掙扎中, 一休安珍的雙眼則已經完全失去了焦距，木木地伸手將禪杖向池清清砸去。
池清清此刻正位於房間的一個角落中, 左右是牆，前路被堵死。
她眼神一沉, 持起朱紅色的弓架住了一休安珍的禪杖, 她手下用力重重地將對方往後一推，一休安珍便釀蹌著倒退了好幾步。
幸好，她現在已經是半妖，身體素質與當初天差地別, 全身的蠻勁想制住一個成年人類男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不等一休安珍站穩, 池清清手下飛竄出數道藤蔓將其捆了個結結實實。
她剛松了口氣, 便看見一休安珍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間變成痛苦與愧疚相互交織, 難耐地掙扎著道：「不行……」
「回……回去……」
池清清一怔, 神色驚疑不定地伸出手在一休安珍眼前晃了晃，「安珍？」
「大人，他們陷入了幻境之中。」龍首之玉淡白的光芒柔和地照亮了她的頸側, 玹姬溫婉的聲音不疾不徐的響起。
「你的意思是這裡還有一個會製造幻境的妖怪嗎？為什麼我們沒有事？」池清清一邊掃視著周圍一邊低聲發問。
玹姬柔柔地安撫她道：「論製造幻境, 這世間沒有任何妖怪能與妾身相比。」
看來是在龍首之玉的保護下, 池清清才沒有被那只暗處的妖怪所迷惑。
這時, 池清清想起還在清醒邊緣掙扎的安倍彌生, 咬了咬牙閃身沖到他身邊，一掌砍在他頸側將他打過暈過去。
她將安倍彌生放平在地上，伸手去拿清音鈴，試圖搖鈴將幻境打破。
然就在她蹲下的那一瞬間, 意識海像是狠狠地被震盪了一下，耳邊嗡嗡的雜音傳來吵得她頭昏腦脹。
再次睜開眼睛時，池清清抬起頭便看見自己正位於一條繁華的街道的十字路口中，周圍是高樓林立的霓虹大廈。
各式各樣的轎車和自行車響著鳴笛從她身側呼嘯而過，在夜色下濺起半人高的積水，身後的麥當勞飄來陣陣食物的香氣，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而自然。
池清清怔怔的看著眼前足矣令她熱淚盈眶的畫面，心中是無法言喻的酸脹。
玹姬焦急的呼喚聲在耳邊響起，池清清深吸一口氣，最後不舍地看了這個虛假的世界一眼，轉身彈出一道靈力重重地擊向掙脫束縛的吸血姬。
她這一擊用了十成十的力量，將對方狠狠地擊飛到了牆上，發出一聲巨響。空氣中霎時飄滿了濃郁的血腥味。
靈力的氣息飄散出去，周圍的環境頓時像碎裂的鏡子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玹姬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幸好大人心志堅定，剛剛真是嚇壞妾身了。看來對方的妖力很強呢，這蓄力一擊竟然打破了妾身的結界。」
池清清沒有說話，她知道這是由於自己實力不足的原因，隨後她分別豎起一個結界，將意識不清的安倍彌生和一休安珍保護在內。
這一切的事情都只發生在兩息之間，牆角處，重傷的吸血姬神色瘋狂地緊盯著她。她的翅膀被擊斷了一邊，有氣無力的耷拉著，慘白而發青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著池清清的目光中只有無盡的饑餓與渴望。
察覺到對方想要攻擊的意圖，池清清神色一凜，正要避開她，頭腦中那熟悉的震盪感卻更加強烈的襲來。
這一回，她不在處於十字路口街邊，而是出現在了自己家的客廳裡。
電視機裡播報著雷打不動的新聞聯播，爸爸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而媽媽則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紅燒茄子從廚房走了出來，甚至還對著她慈愛一笑。
「清清啊，吃完飯早點休息，今天就別熬夜了，明天一早不是要和你爸出去釣魚嗎？」
池清清渾身猛地一震，這聽了二十幾年的聲音真真切切地在她耳邊響起，令她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身體本能的因察覺到危險而緊繃住，意識海深處也向她發來警告的資訊，可池清清也無論如何也挪不開自己不舍的目光。
玹姬緊張的呼喚漸漸消失不見，池清清神色一片恍惚，然而下一刻腰間就傳來一陣疼痛，自己則猛地被攬進一個懷裡。
「真是太弱了！幸虧本大爺來得及時！」一個略帶些嫌棄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酒吞微微眯起雙眼，他剛剛一趕到就看見這女人傻乎乎的愣在原地，角落裡的妖怪則對她虎視眈眈。
池清清還沉浸在剛剛那個虛假的環境中，此刻突然被驚醒，面上忍不住有幾分悵然失落，眼眶也有些發紅。
感受到腰間傳來的力道，她眉頭輕輕一蹙，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嘶……」
注意到她的眼角的濕潤，酒吞輕嗤一聲：「這種力道就會感到痛了嗎？半妖果然弱的不堪一擊呢。」
話雖這樣說，他還是輕輕放緩了禁錮對方腰間的力道。
她的腰比看起來還要細，他僅僅一隻手就能夠掌握的住。
池清清身形一抖，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匍匐在一個高大女人的胸口，那綢緞一樣軟滑的髮絲掃在她的鼻尖，癢癢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打噴嚏。
她睜大了眼睛瞪著那散亂的紅色衣襟間，近在咫尺的溝壑風光。畫面衝擊力太大，池清清連忙挪開眼睛，抬頭又看到女人絕色傾城的姿容，頓時抽了抽嘴角，臉色一片鐵青。
「發什麼呆，被嚇壞了？」酒吞語氣散漫地說道，摟著她輕快地閃身躲過了吸血姬的偷襲。
這一段挪動間，池清清的臉猛地撞在對方綿軟的胸前，臉色頓時變了又變。
她雙手撐在他的兩側肩膀上，試圖掙脫對方的懷抱，一邊掙扎嘴邊跟著咬牙切齒地逸出三個字來，「死變態……」
臥槽，竟然變成女人來逛遊廊，而且變身後竟然比她還大！
大腦有一瞬間的當機，池清清只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
「嗯？什麼變態？」酒吞疑惑地問道，卻也從她眼中的神色感受到了不妥，便卸下偽裝恢復了原本的真身來。
瞬間，池清清手下纖細的雙肩變成了一片寬廣而堅硬的胸膛，幾縷紅色的碎發從耳側輕巧地落在她的手上。
感受到這炙熱的氣息，池清清眉頭一抖，立刻猛地後退兩步離開了他的胸膛。
「你突然來這裡做什麼？」她緩緩恢復了臉色，忍不住問道。
酒吞神色自如地打量起狼藉一片的房間來，掃過昏迷過去的安倍彌生和被束縛住的一休安珍，最後將目光定在了身受重傷的吸血姬身上。
「本大爺當然是來看看，到底是哪個混蛋在背後胡作非為，還把黑鍋扣到本大爺的身上。」
話音落下，他雙眼閃過一道暗不可見的紅光，周身妖力暴漲起來。
察覺到致命的危險氣息，吸血姬眼中驚懼之色一閃而過，再顧不得對於鮮血的渴望，閃身就想逃離此地。
然而酒吞卻比她更快一步，身形如閃電一般地靠近吸血姬，大手掐住了她另一張完好無損的翅膀。
池清清只看到他的手輕輕一動，吸血姬的翅膀就被整個狠狠地扯了下來，這畫面太過血腥，池清清忍不住臉色發白，感到有些難以適應。
察覺到她不自然的神色，酒吞身形一頓，收回了眼中的戾色。
「還有一隻妖怪對吧？」見吸血姬已經完全失去了行動力，酒吞一把丟掉手中的殘翅，銳利的眼神像鷹一般地審視起周圍來。
不過三息，他便尖耳微動，尖銳的手指猛地朝一處空氣抓去，「想躲過本大爺的視線？」
一聲淒厲的尖叫聲響起，原本透明的空氣扭曲晃動了起來，一個姿容魅惑的女妖憑空被酒吞掐著脖子揪了出來，被重重地甩在地板上。
強大的妖氣令池清清有些許呼吸困難，地上驚恐的女妖更是被壓制的無法動彈。
抬手輕撫了一下額側擋住視線的紅發，酒吞微微抬起下顎，帶著無盡蔑意的聲音身森寒地響起，「這麼弱的妖怪，根本不配本大爺用上鬼葫蘆。」
話音落下，池清清就看到那只女妖全身燃起了熊熊的詭異烈火，燒得她慘叫不斷，面容扭曲。
「清水大人，把那只妖怪捉起來留給妾身吧。」玹姬柔柔地話語突然響起，「她擅長製造幻術，玹姬想要好好研究一番呢……」
池清清點了點頭，答應了玹姬的請求，趁那女妖還沒死之前，雙手抬起幻化出了一面無法照射影像的鏡子。
鏡子對著那女妖一照，池清清召喚出妖力的蔓藤將她困的結結實實。下一秒，一個被藤蔓捆住的女妖便出現在了黑暗的鏡面中，而房間的地板上則空空如也，妖火也隨之湮滅。
見到這一幕，酒吞眉頭一挑，卻沒有開口發問，也沒有出聲阻止。
「……這只妖怪對我有用。」感受到酒吞注視自己的目光，池清清開口解釋道。
隨後，系統的式神圖鑒一陣晃動，池清清點開來查看，原來是一隻40級的魅妖。
見那女妖被封印住，玹姬帶著幾分歡快的聲音響起，「多謝大人，這只妖怪看起來很美味呢……玹姬很喜歡。」
池清清嘴角微不可見地抽了抽，原來，玹姬是想吞食掉這只魅妖嗎？
「怎麼，被本大爺嚇到了？」
將兩隻妖怪都解決後，酒吞抬腳走到她面前，高高地審視著只堪堪到達自己肩膀的池清清，「你很怕本大爺？」
池清清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認真而誠懇地低聲道：「是……不過，今天晚上多謝你了，真的。」
雖然……對方殘忍而血腥的手段令她有些不適應。
但她靠著玹姬的保護都差點中了招，如果沒有酒吞插手這件事，三個人今天說不定就要團滅了吧？
感受到對方話語中的真誠，酒吞微眯雙眼，掛起一抹愉悅的淡笑。
「叮」，酒吞童子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點，當前好感度：55。
聽到系統的提示音，池清清微微一怔。
酒吞卻一手撐在她頸側的後牆上，猛地靠近她，將帶著酒氣的炙熱氣息噴灑在她耳側，「告訴本大爺，你剛剛……為什麼哭？」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突然想開車，咳咳但是忍住了……
********
池清清（崩潰）：為什麼！為什麼他的歐派居然比我還大！
作者菌：=v=，因為他外號奶吞啊！大招一口四萬五，桃發發也甘拜下風。
酒吞（鄙視）：表現的這麼好，不考慮給本大爺點福利嗎？
作者菌：給你加雞腿……不對，劇組所有人的雞腿已經被吸血姬承包了。
吸血姬（乖巧.jpg）：麻麻我的反派演技還不錯吧？
安倍彌生（咆哮）：快讓我醒過來！！我不能忍受有妖在我面前撩我的心上人！！！
第33章 貴公子源謙也
池清清的後頸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耳側緩緩響起，像是一股電流般瞬間竄入她的身體中, 有種細微的酥麻感。
一把將他推開，池清清看著狼藉一片的房間, 避而不答道：「魅妖已經被抓住了, 遊廊的人很快會從幻境中醒來。你……快走吧，如果被發現，會弄出更大的亂子。」
「清水大人！」一聲驚疑不定的呼喚傳來，正是被藤蔓捆住而清醒過來的一休安珍。
餘光瞥見屋內一地的血跡和失去意識的安倍彌生, 一休安珍立刻戒備地看向酒吞, 「果然是酒吞童子在作惡嗎？這裡是京都府內, 你別想對清水大人不利！」
池清清眉頭微微一皺, 頓時有些頭疼, 看來一會兒還得好好解釋清楚。
聞言，酒吞抿了抿唇，聽到屋外回廊中匆忙而慌亂的腳步聲, 神色不變地用妖力與池清清溝通。
「今天的事打算怎麼謝我？」
「……你想要什麼？」
酒吞唇角輕勾, 「陪我喝酒。」
「現在不是時候, 下個休沐日再說吧。」感受到屋外靠近的人類, 池清清的語氣也變得急促起來。
「好, 那麼一言為定。」話音落下，酒吞低笑一聲，身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池清清松了一口氣，這才用靈力將奄奄一息的吸血姬束縛住, 又收回了捆住一休安珍的藤蔓。
「清水……」一休安珍一臉驚疑地想要開口詢問，池清清卻將手指放在唇間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幾步上前將安倍彌生扶起來，池清清拿過他手中的鈴鐺，驅動妖力輕輕地搖晃起來，發出清脆的鈴音。
清音鈴只有感受到妖氣才會發出聲音。
「彌生……？」
感到頸後有些酸痛的安倍彌生緩緩地睜開眼睛，印入眸中的是池清清安心下來的臉。
「我剛剛……」他撐起身子，皺著眉站了起來，而此時，房間的門也被大力的撞開。
「啊！！！」
看到倒在門口渾身是血的吸血姬，人群被嚇的倒退了好幾步，甚至有遊女當場就被嚇暈了過去。
池清清將朱紅色的弓放回背上，上前沉聲安慰道：「大家不用怕，那只作惡多端的妖怪已經被打成重傷了，接下來讓法師大人將她超度就好了。」
說完，她向一休安珍使了個眼色，後者雖然滿腹疑問，卻還是配合地點點頭上前念起咒語來。
下一刻，在場眾人就見到吸血姬被沐浴在一團淡淡的金光中，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不過片刻，妖怪便灰飛煙滅了，只餘下一地的血跡和那半張殘翅。
「花子……」有人上去將之前那個嚇昏的遊女扶了起來，見她身上並無大礙，深深地松了口氣。
妖怪已經被伏誅，遊廊的女人們感恩戴德地道謝起來，有恩客得知了消息以後，立刻上報了陰陽寮的人。
池清清等人被留在遊廊中，靜候著陰陽寮的人前來做筆錄。休息間，她緩聲將剛剛所發生的事情向安倍彌生二人解釋了一遍。
「什麼？竟然是酒吞童子救了我們嗎？」一休安珍一臉驚色，「這是真的嗎？」
雖然很不可置信，但池清清還是點了點，「作惡的妖怪實際上有兩隻，一隻負責制造幻境迷惑人類，另一隻則吸食血液，並且死掉的人的靈魂，會被那只魅妖吸食。」
「聽酒吞的語氣，這兩隻妖怪並不是他麾下的，只是狐假虎威，借勢生非罷了。」
安倍彌生的神色頓時怪異無比，「清水……他沒有對你怎麼樣嗎？」
聞言，池清清再次將酒吞的那份說辭解釋了一遍，輕輕苦笑道：「他們應該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了，之前都是誤會一場而已。」
雖然受了不少驚嚇令幾人有些心情複雜，但安倍彌生還是輕歎了一口氣，認真地說道：「不管怎麼樣，只要清水以後不會有事我就放心了。」
說完，他神色有些微微失落。這一次不僅沒能夠保護住她，救她的人還是自己一直奉為最大敵人的妖怪。
到底還是他實力不夠強大……
一休安珍則是摸了摸下巴嘀咕道：「這樣看來，酒吞童子倒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兇惡可怕呢，竟然會特地向清水大人解釋誤會……」
夜已深，三人帶著困意地閒聊了一會兒，終於等到了陰陽寮的官員前來采問消息，將吸血姬的殘翅保存了起來，並記下了他們的名字。
池清清一一作答，只是隱去了酒吞出手和魅妖被她私自封印一事。
大約淩晨兩點鐘，三人才終於邁著步子離開了遊廊。
而在身後，遊廊門側卻靠著一個陰陽師打扮的男子。他面相陰柔，生的柔眉細眼，雙眸中仿佛氤氳著散不開的濃霧和陰鷙，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池清清等人的背影。
深夜，池清清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她閉上眼靜靜地坐靠在門前，看著庭院內隨風飄揚的紅楓樹，思緒悠悠。
池清清心中隱約能確定，酒吞並不是特意為了除妖而暗中潛入遊廊的。吸血姬害人的事件已經持續很久了，如果酒吞真的在意對方作惡而將黑鍋丟給他，想要除掉吸血姬根本就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
其實，身處於他那樣的實力與權力頂端，根本就不會將這點小事放在眼裡。
可……他還是來了。
想起那整整高達55點的好感度，池清清深深呼出一口氣，抱住雙膝將頭埋在彎臂了。
是她太過自戀而想多了嗎？
不知坐了多久，龍首之玉中的玹姬關憂地說道：「大人在煩惱什麼？有什麼心事可以同妾身說一說。」
聽著玹姬柔柔的聲音，池清清打了個哈欠，微微一笑，「沒事……已經這麼晚了，我們早點休息吧。」
說完，她將被封印的魅妖丟給了玹姬，回房倒頭便呼呼大睡起來。
翌日清晨，玹姬歡快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將睡夢中池清清喚醒。
「怎麼了，什麼事情這麼高興？」池清清睡眼惺忪地呢喃道。
玹姬的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大人昨晚抓住的哪只妖怪很厲害呢，玹姬把她吃掉以後，力量增長了好大一截！」
「玹姬還參悟了那只妖怪的法術，現在玹姬幻化的鏡術，已經可以將實力一般的人類和妖怪的靈魂吸走封印在其內了。」
聞言，池清清也忍不住有些微訝，同樣是封印，吸走靈魂與令封印目標陷入沉睡之間的差距可謂相當大。修煉出了這麼厲害的鏡術，怪不得玹姬會這麼高興，這也意味著她自身的力量也再次提升了一個檔次。
畢竟，如今的龍首之玉和她的神魂是連為一體的。
「那真是太好了，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多抓些妖怪給你吃。」池清清打著小算盤，笑眯眯地說道。
玹姬忍俊不禁，「這樣的妖怪，能遇上一隻已經實屬難得了。」
池清清點點頭，四十級的魅妖，妖力已經相當強大了，她記得茨木童子如今也不過才三十九級。幸虧只是魅惑人心的妖怪，並不像吸血姬那樣具有強大的攻擊力。
她這頭還在朦朧的睡意中沒有完全清醒，另一頭陰陽寮的嘉獎就已經被送到了晴明府邸中。
這件相當棘手的案子上報在陰陽寮後，已經擱置了許久未能解決了。如今作惡的妖怪終於被擊斃，可算是解決了陰陽寮中官員的一樁心事。
池清清三人幾乎是一戰成名，各自的名號立刻在京都府中傳了開來。
但是看著那些錢財獎賞，卻沒有一個人能笑得出來。
「阿彌陀佛……」一休安珍雙手合十，搖搖頭拒絕了嘉賞。
這份獎賞，他們每個人都受之有愧。
池清清無法想像，如果京都府內的人們得知妖怪是被他們口中無惡不作的酒吞童子所出手解決的，該會露出何種臉色。
休沐日，安倍彌生難得不用去陰陽寮中修習，他在自己的庭院內辦了一個小型酒席，說是要介紹一位元朋友給他們認識。
「我的這位朋友，是一個對妖怪極其溫柔的人，清水無需感到緊張。」安倍彌生安慰道。
聽到這句話，池清清到是對他口中的人提起了幾分興趣。
正午過了一會兒，一個面容溫潤的男子很快受邀來到了安倍彌生的庭院內。
安倍彌生掛上笑容向池清清等人介紹道：「這位是源謙也，他是已逝源博雅大臣的孫子，也是我在京都府中最交好的朋友。」
一休安珍和池清清對視一眼，皆是一怔，連忙起身向源謙也行禮。源謙也作為源博雅的長子之後，可以說是真正的皇親貴族了。
素有「雅樂之神」稱呼的源博雅之母乃是藤原時平的女兒，而藤原時平與安倍晴明所效忠的藤原道長乃是親兄弟。
安倍家和源家算得上是世交，老一輩安倍晴明和源博雅間的關係本就匪淺，如今安倍彌生和源謙也的交情深厚，倒也自然。
一邊行禮，池清清一邊悄悄用餘光去打量這個貴公子。
源謙也的氣質極其溫潤，一雙眼眸淡雅如霧，滿是平和與親近。他的腰間掛著一隻橫笛，想來或是橫笛的名手。
「無需客氣，彌生的朋友便是我源謙也的朋友。」源謙也分別還了二人一禮，方才緩緩坐下，不徐不疾地說道，「這些日子，彌生在我面前提起過你們很多次，我早就想見一見兩位大人了。」
「尤其是巫女大人的事蹟，實在讓謙也心生敬佩。在這裡，我也要為彌生向巫女大人致敬。」
他指的是池清清為救安倍彌生而犧牲自我一事，說完後，源謙也端起清酒向她敬了一禮。
池清清也回了一杯酒，心中頗有些受寵若驚，這個源謙也還真是平易近人的難以置信。
四人閒談之下，慢慢由緊張局促而轉變為熟稔自然。
「說起來，今天謙也竟然遲到了一會兒，真讓人難以自信呢。」安倍彌生有些驚訝地說道，依源謙也的性格，赴約時從來只有早到一說。
源謙也沖他歉意一笑，「抱歉，今天出門的時候，恰好碰見了江崎君，耽擱了一點時間。」
聞言，安倍彌生立刻皺起了眉頭，聲音微冷地說道：「江崎純平嗎？他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安倍彌生性子陽光健氣，很少會用這種語氣談論別人，注意到他的反常，池清清不由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後者感受到她的眼神，立刻緩下面容解釋道：「江崎純平，是陰陽師蘆屋道滿之後人的徒弟，也在陰陽寮中作為陰陽生修習。」
「我與他自小就多有摩擦，當初我自修陰陽術時闖了不少禍，都是謙也常常幫我說話。因為這個原因，他對謙也同樣很敵視。」
「蘆屋道滿啊……傳說此人是晴明公的宿敵呢，也是當世唯一可以與晴明公所匹敵的陰陽師。」一休安珍插話道。
在晴明選擇效忠藤原道長以後，蘆屋道滿便選擇投靠了藤原道長的政敵，兩邊也算是積怨已久了。
聽完他們的解釋，池清清頓時恍然大悟。
源謙也則溫和地安撫道：「彌生不用擔心，他什麼也沒做。」
「諒他也不敢做什麼。」安倍彌生輕哼了一聲，顯然與對方隔閡頗深。
源謙也微微一笑，抽出了腰間的笛子，「好了，不要再管別人了，我為你們吹奏一曲助興吧。」
說著，他閉上眼將橫笛請放在唇邊，神情溫柔地吹奏起來，庭院內慢慢飄出空靈而悠揚的笛聲，紅楓樹的楓葉也隨著樂曲在微風中擺動起來。
曲子舒緩而優雅，聽得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了心情。池清清注意到，就連向來不愛在人類眼前路面的紅葉都顯身坐在了樹幹上，沖著她嫵媚地眨了眨眼睛。
但一休安珍等人皆是沉浸在笛聲中毫無所動，似乎只有她一人能看得見紅葉的身影。
良久後，一曲終，然源謙也卻輕輕歎了口氣，蹙起的眉頭間有一絲輕愁。
「謙也，有心事嗎？」安倍彌生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神色。
源謙也微微一笑，緩聲說道：「其實，我這一次受邀來拜訪兩位大人，也是為了另一件事。」
「謙也君直說便可。」池清清正色道。
「……已經很久很久了，每晚我在家中練習吹笛時，屋內的琵琶也總會跟著莫名其妙地響起來。」源謙也神色悠遠地緩緩道來，「還有我的房間外，庭院裡有一棵奇怪的櫻花樹。」
頓了頓，他繼續輕聲道：「每一次我吹笛時，都能看見原本已經落葉或是禿枝的櫻花樹突然間開滿了櫻花，還有一個女子在櫻花樹之下起舞……」
「可是，每當我詢問家中內侍，他們卻都說是我的幻覺。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她。」
聞言，安倍彌神色一緊，「難道是妖怪？謙也需要我幫你除妖嗎？」
源謙也有些失笑地道：「不……我只是想請求二位大人替我斷定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不是錯覺的話，即便她是妖怪，也並沒有惡意，我很想真正地見一見她……」
「沒問題，這樣的小事就交給我們好了。」一休安珍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池清清也跟著點點頭，但她打量著源謙也的神色，卻覺得對方似乎對那只妖怪產生了不淺的情愫。
「好，那後天下午，等我從陰陽寮回來以後，就帶著清水他們去拜訪你。」安倍彌生想了想，找了個還算空閒的日子。
源謙也笑著點了點頭，「如此一來，多謝彌生和兩位大人了。」
四人淺談至下午，安倍晴明留源謙也在府邸中吃過晚飯以後，源謙也便道別離開了。
傍晚，池清清打了個哈欠，裹在被子裡打了兩個滾。
「一大早就被叫起來了，真是困死我了，今天就不修習了吧。」池清清向玹姬撒嬌道，她今天實在困得慌，歇下的也很早。
「好吧。」玹姬難得地准了她的告假，轉而歎道：「那個源謙也，真是個溫柔的不可思議的人類呢……」
「是啊……一點也沒有貴族架子，好像是小說和童話裡的人一樣。」池清清意識迷糊地嘟囔著。
玹姬不解地問道：「小說？童話？那是什麼東西？」
話音落下，池清清卻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沒有回應她。
昏昏沉沉地沉浸在睡夢中，池清清恍惚中感覺到有一個溫熱的物體緊貼著自己，又有涼涼的微風吹拂在臉上。
睡覺忘記關好窗戶了嗎？池清清皺著眉頭，難耐地伸手想要將被子裹緊，但手下微硬的觸感也與被褥的綿軟不同。
風中，好像隱約有一絲淡淡的酒氣。
等等……酒氣？
池清清渾身一震，猛然間從睡夢中驚醒，睜開眼睛便看到自己正暴露在微涼的夜色之下，周圍的畫面也在不停地瞬移著。
大而有力的手臂將她抱在懷裡，一個健碩的身軀正帶著她在夜色下的房頂上健步如飛。
「終於睡醒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散漫地響起，就算是化成灰池清清也能認得出來。
「你為什麼在這裡？」池清清失聲尖叫道，死死地瞪著尖耳紅發的酒吞，她渾身一抖，嚇得差點滾下去。
「你不是和本大爺說好了嗎？沐休日出來陪本大爺喝酒。」酒吞挑眉說道，手下的力道又收緊了一些，「這可是你親口說的，該不會賴帳吧？」
「可我說的明明是下個沐休日啊？」
「昨天的下個沐休日不就是今天嗎？可是你和那幾個毛頭小子在庭院裡呆了一下午也沒有來赴約。」
「趁著時間還未過午夜子時，本大爺只好親自出馬咯。」酒吞不滿地嗤了一聲，無賴地說道。
池清清的臉頓時像調色盤一般變來變去，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說的是下一個沐休日！不是今天！」
「不是今天嗎？本大爺的耐心有限，要本大爺在等半個月，不可能。」
「所以……這就是你把我從晴明府邸中偷出來的理由？」
聞言，酒吞低低一笑，張揚而霸道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偷？這個字可不要用在本大爺身上。」
「本大爺這是……正大光明的把你請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章超級肥有沒有！新的小夥伴已經出現，反派人物也不遠啦，源謙也和江崎純平都是原創人物，懂歷史的勿較真_(:з)∠)_。
********
池清清（崩潰）：我有一萬句mmp我一定要講！為什麼我統共就見過這貨四次，每次的方式都這麼的令人『驚喜』？再來一次寶寶怕是要搞出心臟病來。
酒吞（得瑟）：可把本大爺牛x壞了，叉會兒腰。
安倍彌生（冷漠）：心上人在眼皮子底下被偷了，我也有一萬句mmp要講……
源謙也（QAQ）：大家喜歡溫柔的寶寶嗎？
第34章 霸道的承諾
「……」
池清清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酒吞的動作很快, 不過一晃眼的功夫，就帶著她來到了城角偏僻處的一個居酒屋。
大晚上的, 居酒屋卻仍舊一片燈火通明。池清清注意到，那空中一個個漂浮著的紅燈籠全部都是妖怪, 而酒屋門口來來往往的, 也全是各種奇形怪狀的妖怪！
很顯然，這並不是人類的居酒屋。
「這是哪？」池清清下意識地開口問道，話音落下，她便眼尖地發現居酒屋上方寫著「妖怪酒館」四個大字。
酒吞抱著她大步流星地跨進居酒屋內, 一邊走一邊解釋道：「這裡是只有妖怪們才能看得見的居酒屋。」
每個夜晚, 當人類陷入寂靜的睡夢以後, 正是妖怪酒館最熱鬧的時刻。
酒屋裡面的妖怪見到他們以後, 怔愣了一瞬間, 然後立刻就沸騰了。
「哇！！！吾王今晚也來喝酒嗎？」
「說起來這幾天在大江山內很少見到酒吞大人呢。」
「咦？吾王懷裡那個女妖是誰？不對不對……好像是個半妖啊！」
「嗝……難道是酒吞大人的新歡嗎？可是看起來長的一般般啊，比琉姬差遠了。」海坊主打了個酒嗝，撅著烈焰紅唇迷迷糊糊地說道。
池清清聞言, 立刻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再普通也比你這只剁椒魚頭強好吧？
酒館裡一片吵鬧之聲, 池清清注意到自己還穿著單薄而素白的裡衣, 便用力一推掙脫開酒吞的懷抱, □□著雙足在地上站穩。
酒吞眉頭一動，倒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任由她將自己推開。
掃了一眼周圍，池清清歎了一口氣, 無奈地走到最偏僻的角落，坐在一張無人的榻榻米上，雙手撐著下巴神色木木地看著窗外的夜色。
見狀，酒吞低低的笑了一聲，回頭高聲喚了一聲：「酒婆婆！」
話音落下，池清清便看到酒屋中間的一個巨型古樸酒壺「嘭」的一下子化身成了一個白髮蒼蒼面容慈祥的盤發老奶奶。
「吾王莫急。」蒼老低啞的聲音傳來，酒婆婆很快提了一壺飄香四溢的妖酒送到酒吞和池清清二人身邊。
接過酒壺，酒吞將託盤內的酒碗拿出來，分別為二人倒了一碗放到池清清面前，「這是大江山最有名的妖酒，與人類所釀的清酒不同，嘗一嘗？」
池清清沒有動，只是緩聲問道：「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為什麼不來這裡？」酒吞將自己面前那碗酒暢飲而盡，反聲問道，「這裡才是屬於妖怪獨有的酒屋，你和本大爺都是妖怪，自然不合適去人類的居酒屋。」
聞言，池清清嘴唇微動，卻沒有吐出半個字來。
周圍的妖怪們目光皆是緊緊地盯著二人，雖然不敢貿然上前打擾，口中的竊竊私語卻從來沒有停過。
古籠火在燈籠上跳來跳去，「那個半妖是誰啊？怎麼看起來這麼面生，是外來者嗎？」
「啊！！！吾王竟然親自給她倒酒！」空中的燈籠鬼激動地到處亂竄。
酒吞對周身一切視而不見，再次微微靠近對面的池清清，眯起眼睛低聲問道：「怎麼，難道在你心裡，還將自己當作人類？明明已經是妖怪，偏偏還要扮作人類巫女，是在欺騙別人還是欺騙自己？本大爺真是搞不懂你呢。」
池清清一陣沉默，她明白酒吞的意思，對方指的是她如今的身份，不應該再和人類廝混在一起。
可是……在她心裡，人類和妖怪的界限向來很模糊。
抬眸，池清清輕聲道：「我想待在哪裡，又想做什麼，都僅僅只是因為我想而已，身份從來不是絆住腳步的理由。」
「那讓你想的原因又是什麼？」
「你為什麼總是要執著於這個問題？我記得之前已經回答過你了。」池清清微微蹙眉，索性乾脆地答道，「原因自然是因為我在乎的人和事。」
「你喜歡安倍彌生那小子？」酒吞微微側頭，眸色一暗，突然間冒出一句令池清清有些失語的話，「你要知道，人妖殊途，更何況以那小子的身份，你們註定是站在對立面的。」
「……」
池清清抽了抽嘴角，無奈地說道：「在乎並不是只有喜歡一種，彌生陪我一路走來，是我最重要的同伴。即使如今我的身份發生了改變，也不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聞言，酒吞心中略微泛起一絲不快，緊盯著她認真地說道：「不管怎麼樣，有一件事實你如論如何也不能否認，你本該屬於妖怪的陣營。」
「他不介意你的身份，所有人類都不會介意嗎？你太弱小了，你根本沒有足夠保護自己的能力，那個小子也是如此。」
「如果你依然堅持己見，是會吃苦頭的。」酒吞神色淡淡地說道，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搖晃著碗中血紅色的妖酒。
池清清輕笑了一聲，翠綠的雙眸中流光湧動，「妖怪的世界同樣弱肉強食，就算我站在這一方的陣營，就能保證自己不會被更強大的妖怪吞食嗎？」
「相比較起來，起碼人類之中我還有可以信任的夥伴，不是嗎？」
這是一聲無奈的歎息。
話音落下，矮桌上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固，酒吞目光緊緊地黏在她的雙眼上，在池清清說出那句話時，他再次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奈良平城那一晚的神色。
不由自主地，心中湧上一絲柔軟。
他放輕了呼吸聲，語氣霸道而自信地說道：「如果你站在鬼族這一方，當然可以保證世間不會再有任何妖怪能傷害到你，因為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會有比本大爺更強的妖怪存在！」
明白過來酒吞話中的意思，池清清神色一怔，心中忽地漏掉了一拍。
她忍不住覺得對方的回應有些荒唐，搖了搖頭失笑道：「為什麼？我與你之間不過萍水相逢，有什麼值得你許下這樣的承諾？」
酒吞輕勾唇角，掛起一抹淺笑，「因為……本大爺喜歡你這雙眼睛！」
他微微向後一靠，豔紅的妖酒一滴一滴從健碩的胸膛滑下，語氣理所當然地說道：「本大爺喜歡和你一起喝酒的感覺，想要把你留在大江山內，陪我喝一輩子的酒！」
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會遮遮掩掩的人，既然清醒地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想要什麼，就會認真地去追求，去索取。
然這句話卻像是花火一樣在池清清耳邊炸開，轟的她腦中一片空白。
這……這算是變相告白嗎？
池清清的神色有一絲僵裂，心中立刻狂跳起來。
是開玩笑的吧？事情怎麼會有這樣不可理喻的發展呢？
猛然間，她想起了被自己刻意地去遺忘的那一個夜晚。那個自己表露出了無盡孤單與懦弱的晚上，居酒屋內，玄衣黑髮的男子眼中是與她一個模子中印刻出來的眼神。
「……你在說笑嗎？」寂靜過後，池清清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來。
酒吞一手撐著頭靠在矮桌上，一手再次為自己倒了一碗妖酒，「說笑？本大爺可不是喜歡開玩笑的人。」
「當然，你也不用緊張。本大爺不會把你強留在大江山內，本大爺可以慢慢等你的回復。」酒吞眉頭一挑，端起酒碗微微向她示意，隨後一飲而盡。
聽到這句話，池清清才稍稍放鬆了些緊張的心情，頓時又有些無奈。
看酒吞這副神色，似乎並不是對她產生了想像中的男女之情，倒更像是看中了什麼喜歡的東西，執著地想要據為己有罷了。
就像那只變態妖狐對那種她莫名的狂熱一樣……為什麼她總是招惹上這種奇奇怪怪的人呢？
這種感覺讓她並不好受，那種仿佛她只能夠依附別人生存的感覺，令她忍不住眉頭一皺別開了臉。
做一朵莬絲花嗎？這不是她的性格，也不是她想要的。
「這是不可能的。」池清清斬釘截鐵地說道，她絕不可能留在大江山一輩子，指不定未來的某一天她很快就會點亮所有圖鑒，然後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中。
見她回應的那麼果決，酒吞面上倒也沒有一絲不悅，只是低低一笑，「是嗎？話不要說得這麼肯定啊……」
「本大爺保證，不久之後的某一天，你絕對會主動乖乖地請求呆在本大爺身邊。」
人類的世界，本來就已經不屬於她了。
看著他志在必得的樣子，池清清覺得有些刺眼，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啊……吾王是喜歡上了那個半妖嗎？為什麼要留她在大江山？」
「這不可能！吾王怎麼會對低賤的半妖有感覺呢？更何況還是這種長得又不好看，還和人類混在一起的半妖！」
妖怪酒館中一陣騷動，酒吞斜斜掃過去一個眼神，妖怪們立刻嚇的渾身一抖，全部都噤了聲。
「看到了嗎？」腦海中，一個低沉醇厚的聲音響起，正是酒吞神色愉悅地同她用妖力溝通著。
「就算天底下所有的妖怪都敵視你，只要有本大爺在，就沒有人敢傷害你一分一毫！」
張揚而無比自信的話語聲在池清清腦海中回蕩著，遲遲無法消散，仿佛觸動了心中的某一點，她手指微微一緊，起身就想離開妖怪酒館。
作者有話要說： 談戀愛不容易啊，還是要慢慢來。一見鍾情並不靠譜，所有的情深都是日久生情or生死相依……
酒吞的攻略老婆進度：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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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吞（自信）：你絕對會主動留在本大爺身邊的！ flagX1
池清清（斬釘截鐵）：不可能！ flag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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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兩個立下flag的人默哀，未來的發展並不是你們兩個人所想的那樣哈哈哈哈。
今天更的比較少，因為下午考了個試，明天用粗長的一章來從愛你們麼麼噠。
第35章 無法抑制的怒氣
平心而論,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經歷了那麼多的坎坷和危險, 對方是唯一一個如此明確地對她許下保護承諾的人。
在聽到這番認真至極的話語時, 池清清的內心深處說不觸動是假的。
只是……酒吞語氣中的理所當然和張狂令她本能的感到有些許不適。
池清清明白，他說的都是實話, 但是，她一點也不想聽。
他將她當作自己的所有物去保護，這並不是池清清能夠接受的，她從來不會是依附別人而生存的人。
哪怕未來有一天會遍體鱗傷，池清清也絕不會越過自己的底線，這是她的尊嚴。
深吸一口氣，她不想再與酒吞爭論或是解釋, 反正不管怎麼說他也不會明白自己的想法。
池清清想要起身離開這裡，酒吞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生氣了？」酒吞略微遲疑地問道, 眸中閃過一絲惑色。
酒吞不明白, 他對池清清許下這樣的保護承諾，為什麼對方不但一點都不高興, 卻反而冒出了幾分火氣呢？
將他抓住自己腕間的手拿開，池清清神色平靜地道：「沒有, 只是我該回去了。」
說起來, 大半夜的潛入府邸中把她偷出來，酒吞的張狂程度再次刷新了她的認知。但所有人包括安倍晴明都沒有察覺到任何異狀，可見酒吞的實力的確深不可測。
酒吞伸回手，輕輕地在桌子上敲了兩下, 斜眸看她，「不是說好陪本大爺喝酒嗎？這是你親口說的。」
聞言，池清清沉默了一下又坐了回去，卻搖搖頭道：「為了對上次的事情表達感謝，我可以陪你喝酒，但是我不喝。」
「為什麼？」酒吞眉頭一挑，「你不喜歡妖酒嗎？」
「酒是危險的東西，不能隨便碰。」池清清早就嘗到了醉酒的苦頭，並不想再碰這種會讓人失態的東西。
聽見這個回答，酒吞倒也沒有強迫她，只是眼神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子夜之前，本大爺會送你回去。」他淡淡地回道，隨後自顧自地飲起酒來。
兩人之間開始變得沉默，周圍的妖怪也漸漸放鬆了神色，又開始吵吵鬧鬧起來，卻不敢再談論關於池清清的事。
「啊！六點，是六點！海坊主輸了，要喝三碗酒才行！」骰子鬼咋咋呼呼地叫喚道。
「嗝……今晚上怎麼這麼倒楣，一直輸個不停。」海坊主不滿地嘟囔道，酒水一碗一碗地往肚子裡灌。
青蛙瓷器蹦蹦跳跳地道：「還是不要丟骰子了，來和我一起打麻將吧！」
「才不要呢……誰不知道你最喜歡偷偷背著我們出千了！」
蚌精女妖在一旁撅了撅嘴，「今晚最能喝酒的狸貓怎麼沒有來？再讓海坊主喝下去，等他醉了又要把這里弄的一團糟……」
話音落下，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角落裡的酒吞，見對方並沒有關注他們這裡，方才松了口氣。
「狸貓？他今天好像又去外面賣酒啦，也不知道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赤舌從一團墨色的雲霧中冒出來說道。
池清清微微皺眉，一手輕輕撐著頭，揉了揉額角。
大晚上的……實在是太吵了！
雖然她成為半妖以後每天睡上四、五個小時就會精神飽滿，但昨晚封印那只強大魅妖耗費了她不少靈力，沒有完全恢復的狀態下，還真覺得有些疲憊。
酒吞卻好像恍若聞一般，只是一邊喝酒，一邊靜靜地看著她。
池清清實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看的，對方自從將目光放在她身上不挪開以後，仿佛酒興大發了一樣，怎麼喝都停不下來。
這樣赤.裸而炙熱的目光讓她有些坐立不安，便避開了酒吞的眼神，打量起玩樂的妖怪們來。
一邊圍觀，她一邊昏昏欲睡地點起頭來。
妖怪酒館裡可以說是群魔亂舞了，除了聚在一起賭酒的妖怪，還有在一旁打瞌睡的，談天說地的。
「老身這裡有新研製出來的胭脂哦……把它抹在臉上會變得更漂亮，怎麼樣，要不要試一試？」一個杵著拐杖的慈祥老婆婆說道。
被問到的倩兮女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婆婆在開什麼玩笑？把我當作愚蠢的人類女人了嗎？」
說完，她不理會賣安利的白.粉婆，而是緊盯著輸到姥姥家的海坊主。見他灌酒灌的直打嗝，倩兮女頓時開懷地發出一陣尖利恐怖的笑聲，嚇的周圍的小妖怪渾身一抖。
「糟了！倩兮女在笑哎，一定有人……不！一定有妖怪要倒楣了！」燈籠鬼吐舌紅紅的舌頭說道。
它話音剛落下，喝的醉醺醺的海坊主便晃晃悠悠地起身發起了酒瘋。
「我才沒有輸呢！巨浪啊……吞噬一切吧！哈哈哈哈哈！」
隨著他拐杖的揮舞，妖怪酒館裡立刻憑空出現了一陣巨浪，將一屋子的妖怪都衝擊的人仰馬翻，驚呼聲不斷。
蚌精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吐出一個個的泡泡將無辜受災的小妖怪們都保護了起來。
池清清抽了抽嘴角，眼見著巨浪猛地向她們這個角落襲來，酒吞卻眼皮也不抬一下地揮手豎起一道淡紅色的妖力屏障，將所有的巨浪原封不動地彈了回去，還在叉腰大笑的海坊主瞬間變成了一條落湯鯰魚。
酒婆婆似乎對這種情形已經見怪不怪了，分外淡定地幻化出一個巨大的酒碗將海坊主和周圍的海水都吸進了碗裡。
這時，酒吞才緩緩地扭過頭，眯著雙眼壓低聲音道：「你這傢伙啊……本大爺真是想把你燉了呢！」
話音落下，酒吞眼中紅光一閃，酒碗下麵立刻就燃起了烈焰妖火。
酒碗很快冒起了熱騰騰的蒸汽，醉的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海坊主這才一個激靈，嗷嗷地叫喚著從巨型酒碗裡跳出來。
「鬼王大人息怒……喜怒……」海坊主渾身冒著大汗，戰戰兢兢地說道。
踩在漂浮的燈籠上的古籠火幸運地逃過一劫，他眼尖地發現酒館門口站著一個濕漉漉的倩影，「咦？琉姬怎麼會在這裡啊？」
聞言，酒吞眉頭一皺，也將目光轉了過去。
池清清一扭頭就見到一個身段妖嬈，面容魅惑，媚骨天成的女妖狼狽地站在門口。
這副顏色比起風華絕代的紅葉來也毫不遜色，池清清正被對方的容貌吸引的出神，就見那抹纖細柔軟的身影「嘭」的一下炸開一陣煙霧。
煙霧散開以後，一隻渾身茸毛都濕透了的狸貓出現在眾人眼前，它的毛一縷一縷的黏在一起，還滴答著水珠。
「噠啦！海坊主真是太可惡了！」
「啊！酒吞大人竟然也在這裡喝酒啊，好幾天沒有見到酒吞大人了！酒吞大人不在的這段日子裡，茨木大人很忙呢！」
狸貓見到酒吞，眼前一亮，立刻蹦躂著跑過來，看起來似乎與對方很熟稔。
然而見到這一幕的池清清，卻覺得自己的眼皮都無法控制地抽搐了幾下。
她眼神怪異地瞥了一眼酒吞，難道大江山的妖怪都有女裝的癖好嗎……這到底是和誰學的，果然上樑不正下樑歪。
酒吞被她詭異的眼神看的心裡頗不自在，輕咳一聲道：「你變成琉姬的樣子幹嘛？」
「當然是因為琉姬長的好看啦！不然別人怎麼會買我的酒呢？」狸貓一邊回答，一邊打量起旁邊的池清清來，「半妖……綠眸……咦！這就是那只般若和茨木大人提起過的半妖嗎？」
酒吞眼神一動，壓低聲音道：「少在本大爺面前亂晃，回去告訴茨木那傢伙，本大爺明天早上就回去。」
說完這句話，他速度極快地抱起身邊的池清清，一個閃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看著空空如也的面前，狸貓一愣，撓了撓頭道：「那個半妖……為什麼酒吞大人對她的態度那麼親近啊？」
一片狼藉的酒館內，眾妖面面相覷，各自交換眼神。
燈籠鬼咋咋呼呼地道：「不知道！大人好像很喜歡她，可能是大人的新寵吧！」
「新寵？長得很一般嘛……」狸貓抖了抖一身的水花，嘀咕道：「琉姬知道了一定會傷心的。」
*****
池清清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等到回過神來後卻發現酒吞已經帶著她來到了妖怪酒屋二層的客舍內。
紙門被略微粗暴地關上，將樓下吵鬧的聲音都隔絕在了外面。
酒吞抱著池清清將她放在榻榻米上，這才走到她對面坐下。
「……做什麼？」池清清不解地問道。
酒吞撐著頭側身躺在榻榻米上，取下腰間的酒葫蘆搖了幾下喝起來，「樓下太吵了，你不是累了嗎？歇一會兒，本大爺親自送你回去。」
「……」
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池清清能睡得過去才怪了。剛剛明明還哈欠連天，現在的她卻是一絲睡意都無。
看了一眼系統，離子夜還有將近兩個小時，池清清乾脆盤腿靜坐著閉上眼修煉起來。將神魂沉浸到龍首之玉的幻境中以後，原本緊繃的臉色也漸漸柔和下來。
見到她已完全入定，酒吞這才雙眼微眯地直起身子來，靠過去仔細地打量起池清清的臉龐。
很秀美清雅的一張臉，但是在美人如雲的妖界與鬼族之中並不算得上多出眾。
但他就是著了魔一樣地挪不開眼神。
眼眸一暗，酒吞抬起手，一指輕輕地從她臉側緩緩地摩挲至下顎，微涼而柔嫩光滑的觸感在指尖油然而生。
隨後他又抬手輕輕地撫摸她仍舊微蹙的細眉，微微停頓了一下。
沉靜下來的她，要比一臉戒備與蹙眉不悅時好看許多。
最獨特的應該是那雙翠綠的眸子。
像是溫柔的溪流在一片綠茵中緩緩流淌，又像是夏夜星空那樣澄澈璀璨。
酒吞指尖微動，下挪描繪起她的眼睛來，纖長而柔軟如蝶翼般的睫毛一根根從他指腹劃過，帶來些許輕微的癢意。
這樣的眼神，在妖怪身上很難看到。
子夜馬上就要到來，他忽然有些捨不得這樣安靜而美好的畫面消失，不希望對方再次睜開眼睛時，仍舊充滿著戒備和不安。
閉上眼睛，酒吞用妖力低喚了一聲「酒婆婆」並與之溝通。
對方很快便悄無聲息地走了上來，將一個小小的香爐點燃後交給了他，又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房間。
走出房間後，酒婆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眉頭微動。
酒吞大人竟然將那樣珍貴的東西用以此途……
房間內，酒吞摒住呼吸，香爐裡勾人的異香便盡數吸入了池清清的口鼻，很快她眉頭間的愁緒便盡數散開來，神情安心而平和地向一旁倒去。
一把將她攬在懷裡，酒吞輕輕一指彈息還在燃燒的異香，轉身抱起她向晴明的府邸飛奔而去。
安魂香，傳說由可以給予靈魂慰藉與指引的彼岸花為原料製作，異香撲鼻，伴之入睡可消除心中一切憂擾。
這是極其罕見稀有的香，多被實力高強的陰陽師和大妖怪們用於破除心魔。
「果然還是睡著的樣子比較可愛。」酒吞自顧自地低喃道，將池清清放回了晴明客舍中的房間內。
最後看了她一眼，酒吞的身影瞬間便消失在了府邸內，晚風徐徐刮過，帶落了庭院中一地的紅楓葉。
這一夜，池清清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來到平安世界後，最為安心的睡夢中。
翌日，她懶洋洋地伸了一個舒適的懶腰。睜開眼後，熟悉的天花頂立刻映入了眼眸中。
眨了眨眼睛，池清清渾身一震，立刻一蹦三尺高。
拉開客舍的紙門，秋日的晴空一片蔚藍，風湧雲動，紅楓樹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是晴明府邸的庭院內……
池清清微微一怔，忍不住懷疑自己昨晚上是不是做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夢。
「嗯哼……」一聲熟悉的嬌哼聲在池清清耳側響起。
紅葉驀地出現在她身後，潔白而纖細地指尖挽起她耳側的一縷碎發，眼神似笑非笑地道：「你和酒吞那傢伙，是什麼關係啊……？」
「昨晚我附身在庭院裡的紅楓樹上，全部都看到了哦……放心，你的秘密我不會告訴晴明的。」
不是夢，她竟然在對方面前睡著了嗎？
池清清的身軀一頓，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紅葉揶揄的眼神。
「酒吞童子……我已經好多年沒有見到過他了，不過那股張揚的氣勢到是猶勝當初呢。」紅葉鬆開她的鬢髮，自顧自地說道。
「那傢伙……追求女孩子的方式只會一套死纏爛打。」紅葉輕哼了一聲，語氣中頗有怨氣，「而且，他向來霸道自傲的讓人難以忍受。」
「比起他的話，我覺得還是可愛的彌生醬這樣和晴明一樣溫柔的人更適合你哦。」
池清清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吐出來一句話，「你想的太多了，我和他總共也才見過五次面而已。」
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池清清回到屋內，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早食後，府邸中的家僕卻將一張陌生的邀請貼交給了她。
看著請帖上的落款，池清清忍不住眉頭一蹙。
江崎……純平？
這不是彌生話語中極其厭惡的那個陰陽師嗎？她與對方明明從未有過交集，為何要單獨給她下請帖呢？
猶豫了一下，見時間尚早，便簡單收拾了一下，往約定的地點走去。
請帖上，江崎純平說因伏誅吸血姬一事對自己仰慕已久，想要約她私下見上一面，探討探討陰陽師，而地點則在京都府內的一間居酒屋。
對於這個人，池清清到是好奇他心裡打著些什麼算盤。
來到居酒屋指定的房間內，池清清敲了敲門，屋內的江崎純平似是已經等待了她許久。
「江崎君。」池清清疏離地行了一禮，餘光打量起對方來。
這是一個面容極其陰柔的男人，他的膚色蒼白的有些不正常，就像是長年未見過光一般。長相雖然秀麗，但雙眸中濃厚的散不開的霧霾卻將他內心的情緒完完全全地遮掩住，令池清清有幾分不舒服。
江崎純平緩緩地勾起一抹笑，抬手示意她坐下，「清水大人，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與長相不同的是，江崎純平的聲音出乎意料的低沉渾厚。
「江崎君今日尋我有何事？」池清清一甩衣袖坐穩下來，開門見山地問道。
聞言，江崎純平眸中劃過一絲暗色，緩緩地說道：「清水大人整日繁忙，在下也不多說什麼客套話耽誤時間。」
倒是個爽快的人。
「清水大人的靈力如此高強，可有想過加入陰陽寮？」
池清清一怔，陰陽寮是每個陰陽師擠破頭都想進入的地方，江崎純平問她這個做什麼？
見她不欲，江崎純平微微一笑，「清水大人在晴明公的府邸中做客這麼久，難道晴明公從來沒有提拔過清水大人嗎？」
「這樣埋沒大人，甚是可惜呢。」江崎純平搖了搖頭，嘖嘖惋歎道。
池清清微微皺眉，沉聲道：「我本無意攀附陰陽寮，晴明大人願意每日親身教導我，我已是感激不盡。」
聽到這句話，江崎純平的雙眼一眯，兩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方才繼續說道：「那大人有著這樣一身本領，可有考慮過盡其所用？」
「什麼意思？」池清清微微歪頭。
「呵呵。」江崎純平低笑了一聲，抬起下巴道，「如今這朝政之中，藤原顯光大人權勢滔天，只是手下正缺用人，清水大人可有意與我們共謀大事？」
「當然，將來的好處定然是少不了的。」
聞言，池清清眯了眯眼。竟然……是來拉攏收服她的嗎？
可是依她與安倍彌生的生死之交，江崎純平一個立場相對的人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竟想向她跑出橄欖枝？
抿了抿唇，池清清垂眸回道：「抱歉，可能要讓江崎君失望了，我無意朝權之爭，不久後便會離開京都向北一路修行。」
見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自己，江崎純平臉上立刻籠罩了一絲陰霾，晃了晃精緻小巧的酒杯道：「東方的大國之中，有著這麼一句話，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意思是做人不要不知好歹，要識得抬舉。」
「清水大人，是半妖對吧？」江崎純平帶著蔑意的輕輕一笑，「不過是個卑賤有可憐的半妖而已……也敢拒絕在下的『好意』嗎？」
「我拉攏你，是給你面子。你不要以為，有安倍晴明在就能護得你周全。」江崎純平的眼神驀地一沉，冷笑道，「安倍和源家還真是令人不齒呢，一個個都喜歡和妖怪混在一起……」
「安倍晴明在府邸藏養女妖一事京都府中早已有所耳聞，而今又包庇邪惡的半妖，這件事情鬧大以後，你以為你能夠安然無恙嗎？」
怪不得這麼有自信能拉攏她，原來是拿捏著這樣一個理由。
薄唇輕輕一動，江崎純平吐出兩個字：「愚蠢。」
話音落下，數道藤蔓頓時劃破空氣將他緊緊地束縛起來，江崎純平一驚，竟發現自己全身都動彈不得，看向池清清的眼眸中頓時劃過一抹駭色。
池清清眼中一片森冷，低笑一聲靠近江崎純平寒聲道：「我平生，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一隻弱小的螻蟻罷了，誰給你的勇氣和我叫板？」
池清清心中早早就冒起了一肚子的火，當初被茨木追殺，被酒吞霸刀的宣示，她力量弱小便也認了。
如今一個靈力遠遠低於她的陰陽師也敢隨便如此挑釁她，真當她是任人揉搓的軟柿子？
驅使妖力收緊藤蔓，看著江崎純平因窒息而有些發青的臉色，池清清冷哼一聲，「你還不配。」
「滾！」
話音落下，翠綠而生著倒刺的藤蔓將江崎純平狠狠地甩到一片的榻榻米上，將他一身的狩衣都劃破了許多道口子。
江崎純平有些狼狽地站起來，臉色陰晴不定地道：「你便是仗著安倍晴明，就敢對我不敬嗎？你這麼多……不怕顯光大人的報復嗎？」
聞言，池清清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輕笑了一聲，「就算是我任你宰割，只要我不願效忠藤原顯光，難道你們就會放過我了嗎？」
總歸都要得罪對方，何必憋屈自己？
收回幻化出來的藤蔓，池清清冷著臉準備離開，纖手正要拉開紙門，她淡淡地道：「記住，不是我仗著晴明大人而敢對你出手。」
「而是你應該慶倖，背後還有藤原顯光這樣一個人，才能讓你留下一條狗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章超級肥噠！咳咳大家不要為酒吞的撩妹技能而感到捉急，畢竟是幾百年都沒談過戀愛的單身狗，酒吞和清清都需要時間去改變自己，學會更多。將來會還給你們一個懂得什麼叫做溫柔與尊重的鬼王2333。啊對了，話說這種帶一點點權謀鬥爭色彩的劇情，不知道你們愛不愛看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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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吞（mmp）：什麼仇什麼怨，幹嘛要在我媳婦兒前面說我壞話！好氣啊！
池清清（森氣）：有智障挑釁我，氣到想要毆打小朋友。
酒吞（QAQ）：麼麼啾，我幫你揍他。
安倍彌生（鄙視）：閃開！我的對手讓我自己來！
紅葉（看戲）：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45
第36章 去意已決
離開居酒屋, 池清清隨手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面色冰霜地向晴明府邸走回去。秋日的微風輕輕地撫在臉上, 好一會兒後臉色才恢復正常。
剛剛是她太衝動了, 但被壓抑了太久，所有的負面情緒在那一刻像是如洪水決堤一般狂湧而出, 怎麼都無法克制住。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太多夜晚總是在憂慮不安之中渡過。每一步她都走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卻還是躲不開無數的偶然或是巧合的曲折。
這裡已經不是那個二十一世紀，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的世界，都有著森嚴的等級制度，權力地位與實力代表了一切。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 遭受到任何不公也只能將苦楚和怨懟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
池清清之所以敢那樣氣焰囂張，也不過是仗著江崎純平的力量遠弱於她。
此外, 藤原顯光這個人池清清也是不怕的。因為上輩子的歷史告訴過她, 藤原家未來的掌權者只會是藤原道長，再過幾年, 藤原道長會在長德之變中確立自己藤原氏長者的地位。
但在此之前，池清清心中還是有幾分顧慮的, 她有些擔心因為自己製造出來的蝴蝶效應會給如今的安倍晴明帶來麻煩。
人世間的爭名逐利她一點也不感興趣, 她只想一路北上盡可能地點亮系統圖鑒，這樣才能有回家的機會。
思及此，池清清在意識海裡打開系統圖鑒快速地流覽了一遍，已經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卡片被點亮了, 其中大多是通過殺戮的方式達成的。
眼眸微暗，池清清點開任務列表查看了一眼，諸如攻略大天狗、雪女和一目連這些已經接觸過的妖怪的任務，進度一直沒有變過。
倒是酒吞的好感度已經達到了六十五點。
也不知道昨晚上她睡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麼，好感度莫名其妙地又增加了十點，身形頓了頓，池清清隨手關掉了面板。
京都不宜停留的太久，池清清打算等解決完源謙也的事情以後，就找個機會向安倍彌生和安倍晴明告別。
至於酒吞……池清清下意識地將他拋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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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山中，鬼王有了新歡的消息不脛而走，所有的妖怪都在竊竊私語地談論著。
據說，他們敬愛的鬼王大人，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半妖……
好幾天沒見到酒吞的影子，得知酒吞回來的消息，茨木原本是很欣喜的，然而等流言飛速地傳到耳中後，他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吾友啊……你告訴我，這些傳言一定都是假的對不對？」
看著茨木眼中帶著期盼的神情，酒吞眉毛一挑，把玩著手中的酒葫蘆道：「當然……不是假的。」
茨木的表情瞬間就僵住了，他金黃澄澈的雙瞳中閃動的複雜的情緒，「我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不過是幾天沒有見到酒吞，對方怎麼就和那個半妖產生了不可描述的感情呢？？？
如果說對方如當年的紅葉鬼女一樣風華傾國，酒吞因而為之傾倒，他還能勉強接受，但是……
「那個女人到底有哪裡不一樣？」茨木不可置信地問道，「你難道真的一點也不把荒的預言放在心上嗎？」
聞言，酒吞抱起雙臂，神色淡淡地說道：「沒有哪裡不一樣，她是本大爺看上的女人，僅此而已罷了。」
「至於荒那個不靠譜的傢伙，他的話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酒吞轉頭看向茨木，微微抬起下顎道，「她對本大爺並沒有心懷惡意，就算是有，她也打不過本大爺。」
說到這裡，酒吞雙眸一沉，摸著下巴呢喃道：「說起來，那個女人死活也不肯隨本大爺回大江山，真是頭疼呢……」
話音落下，茨木又是一怔，她竟然拒絕了酒吞嗎？
茨木雙眉豎起，沉聲道：「吾友，她身為半妖卻站在人類那一邊，又與安倍家關係密切。若她只是玩欲擒故縱的把戲，想要對你不利呢？」
「你就不要再杞人憂天了。」酒吞一把丟開手中的酒葫蘆，神色淡淡地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陰謀詭計都只是不入流的小把戲罷了。」
茨木苦笑一聲，看樣子，酒吞是勢要堅持自己的想法到底了。心中無可抑制地泛起擔憂，他的手下意識地握緊起來。
注意到他的動作，酒吞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傢伙，就不要再趁著本大爺不注意的時候去找她的麻煩了。」
他好不容易才打消了對方眼中的恐懼，絕對不能再被茨木攪局了。
「你的關心本大爺都懂，不過別擔心，本大爺心裡都有數。」
茨木微歎了一口氣，酒吞都已經這樣說了，他還能怎麼辦呢。
對此事感到憂擾不堪的不止是茨木一個，還有如遭到晴天霹靂的琉姬。
大江山的淺溪之邊，一身殷紅色和服美豔不可方物的琉姬坐在石頭上，怔怔地看著一片又一片乾枯發黃的樹葉落入河中隨波逐流。
「琉姬，你又在這裡發呆！」桃花妖巧笑倩兮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琉姬神色落寞地轉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桃花妖美目一轉，便道：「你一定是在為酒吞大人愛上半妖的事情傷神對不對？」
聽到這句話，琉姬眼眸微垂，失落地說道：「吾王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叫我替他倒酒了……」
桃花妖卻不太能理解她的感受，「情真是奇怪的東西，把你們每只妖怪都變得那麼反常。」
「你是這樣，酒吞大人是這樣，就連櫻花和三尾姐姐也是……」桃花撇了撇嘴，「唉，我是一定不會去碰它的。」
聞言，琉姬有些失笑地搖了搖頭。
如果感情這種東西能夠輕易克制的住，那就不叫做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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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池清清坐在庭院的紅楓樹下閉著眼修煉，紅葉在她身邊一直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嘻嘻，我昨天偷偷溜出去了。」
紅葉美目輕眨，湊到池清清耳邊說道：「大江山中的流言，我都聽到了，酒吞那傢伙喜歡你哦……」
說完，她打量了幾眼不為所動的池清清，幸災樂禍地道：「那傢伙幾十年過去一點長進也沒有，難怪討不到女孩子的歡心，唉~還真是可憐呢。」
話音落下，池清清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紅葉嘴一抿，一個飛撲壓在池清清的背上，摟著她的肩頸湊到她耳邊不滿地撒嬌道：「你理我嘛，我都快無聊死了。」
感受到身上的重量，池清清睜開眼睛無奈地將自己的鬢髮從紅葉手指間解下，「晴明大人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安靜一點。」
紅葉還想說什麼，卻注意到有人類靠近客舍，頓時眉頭一皺，身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池清清也起身拍了拍灰塵，來人是清晨便出了門的一休安珍。
「安珍回來了？」
一休安珍點點頭，神□□言又止。
池清清微微蹙眉道：「發生了什麼事嗎？不用顧慮，直說便是。」
「……昨晚我收到了江崎純平的邀約，所以今晨才出了一趟門。」一休安珍遲疑了一下，苦笑一聲說道，「他……想要拉攏我為其做事，但被我拒絕了。如今怕是將他得罪的狠了，在下有些擔心會給晴明公帶來麻煩。」
池清清失笑，抿了抿唇道：「不瞞你說，昨天江崎純平也給我下了請帖。」
一休安珍一怔，了然地點了點頭，「清水大人拒絕了他的吧？」
「不但拒絕了他，還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頓。」池清清垂眸，輕聲說道。
「……」一休安珍頓時目瞪口呆，「這、這……」
一休安珍向來神情冷淡，總是一副無欲無求波瀾不驚的樣子，而今他怔愣的合不上嘴的樣子頗有幾分滑稽，但池清清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安珍再怎麼說也是僧人，江崎純平不敢怎麼樣的。倒是我的身份，好像並沒能瞞住他，我擔心會給彌生他們帶來麻煩，過兩天就準備離開京都了。」
聞言，一休安珍眉頭一動，立刻就明白了池清清對江崎純平出手的原因。
「清水大人這麼快就要離開了嗎……這件事情你告訴彌生了嗎？」
池清清微微搖頭，「到時候再和他說吧。」突然提出這個決定，安倍彌生大約一時半會兒間是接受不了的。
一休安珍輕歎一聲，行了一禮道：「實不相瞞，在下也有離開京都繼續修行的想法，一直待在晴明公的府邸中是不該的，不知清水大人打算向哪個方向出發？」
「我打算一路向北，安珍呢？」池清清微微一笑，「說不定我們還能夠繼續結伴修行呢。」
「向北啊……」一休安珍眼眸微暗，沉默了一下才惋惜地道，「在下打算一路向南，看來不能與清水大人同行了。」
「沒關係。」池清清點點頭表示理解，一休安珍這樣做自有他的計畫，她倒也沒有深入追問下去。
明明還一同坐在晴明客舍的庭院中，空氣中卻已經飄滿了離別的愁緒。
中午過後，池清清照例來到晴明的屋中隨他修習。
等到修行時間結束後，池清清委婉地將江崎純平找上來的事情和她的決定都告知了晴明。
對於她得罪江崎純平一時，安倍晴明面上依然波瀾不驚，看起來根本就沒有將藤原顯光放在心上。
「如果只是這件事的話，那你大可放心，有我在不會怎麼樣的。」晴明溫聲說道，「至於你是去是留，隨心便好。」
聞言，池清清感激地回了一禮，「這些日子以來給晴明大人添了不少麻煩，多謝晴明大人不計較。」
不過她去意已決，已經不打算再停留多久了。
不管是安倍彌生還是酒吞童子，她一個都不想再與之產生更多的糾葛情愫，這兩份感情她一份都回應不了，倒不如早早一刀斬斷了無牽掛的好。
只是……池清清想要儘快抽身離開，卻不代表有人會輕易地讓她稱心如意。
下午，安倍彌生回來之後，池清清等人便按照約定前往源氏府邸。
庭院內，源謙也已經靜待他們很久了，他溫聲道：「來的這麼早，應當還沒有吃夕食吧？正好一會兒可以留下來，讓我好好招待你們。」
安倍彌生擺擺手道：「不急，先解決你那事情吧。謙也，你說的那個妖怪在哪？讓我們瞧瞧看是不是真的。」
源謙也點了點頭，隨後摒退了其他無關的閒雜之人。
他抽出腰間的橫笛，放到唇邊輕輕地吹起來，神色溫柔地緊緊盯著那棵櫻花樹。
然而，長長的一曲終了，屋子內的琵琶和庭院裡的櫻花樹卻沒有發生半分異象。
「什麼……也沒有發生啊？」安倍彌生撓了撓頭，難不成真的是源謙也的錯覺？
笛聲停下，源謙也怔怔地看著那棵櫻花樹，眼神中帶著一絲惶惶，有些不安地說道：「她一定是察覺到我帶了外人來，所以才不肯出現。」
安倍彌生他們和沒有靈力的普通人可不一樣。
「難道是生我的氣了嗎……」
放好橫笛，源謙也幾步跨進庭院中，擔憂地四下張望起來，失落地說道：「都怪我太唐突了。」
看著他孤寂的身影，池清清等人不免感到有些歉意。
然而這時，她卻眼尖地看到在那櫻花樹後，有一個女子柔美的身影若隱若現地站在那裡，打量著她們的目光中滿是緊張。
池清清雙眼一亮，然而看了看身旁的幾個人，卻發現他們皆是一臉茫然疑惑的樣子。
能看到女子的人……好像只有她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至於酒吞……池清清下意識地將他拋在了腦後。」
您的技能對天邪鬼王造成了會心一擊，暴擊傷害+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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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人準備一聲不吭跑掉怎麼辦？
酒吞（TAT）：哭的汪汪叫。
安倍彌生（TAT）：哭的汪汪叫。
清清（一臉性冷淡）：我的心中只有學習……不，修行。
紅葉（會心一笑）：清水對我的好感度甚至比酒吞高。
江崎純平（握拳）：莫方，我還沒有上場開演呢，怎麼能讓人跑了呢？
清姬（冷漠）：嘶……
一休安珍（冷汗）：突然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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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姬馬上就出場了_(:з)∠)_話說這兩天用鯉魚精打鬥雞，只感覺小鯉魚真的超好用啊……下一個到底六星小鯉魚還是小鹿，突然難以抉擇。
第37章 櫻花的悲戀
明明是秋日晴空, 空氣中卻隱約飄散著一股淡淡的櫻花香氣。
池清清將目光投向那女子，對方似是注意到她能看到自己, 身軀往樹後面縮了縮, 好奇而戒備地看著她。
「她用幻境將自己偽裝了起來。」寂靜中，玹姬溫婉的聲音輕柔地響起, 「不過，她的幻術修為太低了，所以大人一眼就能看穿。」
池清清了然地回道：「原來是這樣。」
之所以能看到她，是因為池清清本身就對幻術頗有造詣，那只女妖遠不及她，自然瞞不過她的眼睛。
「清水，你是不是能看見？」安倍彌生靠過來, 小聲地詢問道。
聞言，另外兩個人也將目光轉向了她。
池清清點了點頭, 原本一臉落寞的源謙也頓時雙眼一亮, 疾步走到她面前，「請清水大人幫我！」
「清水大人可不可以把她請出來？我真的很想見一見她。」
「好, 不過我看她很緊張的樣子，不如讓彌生和安珍他們先去隔壁等待一下吧。」
話音落下, 安倍彌生等人便很識趣的走到了裡屋, 隔著屏風坐下靜待。
池清清邁開步子向著庭院裡的櫻花樹走去，那女子面色一驚，連忙消失在了原地，應該是回到了櫻花樹中。
站定在櫻花樹下, 池清清一隻手撫在樹幹上，神情溫柔地閉上眼睛，用森之力與對方溝通。
「你不用怕，這裡的人都沒有惡意。」
森之力是氣息溫和的妖力，代表著守護與治癒，草木類的精怪對這種力量都會有天生的親近之感。妖力涓涓地流淌入樹幹中後，冷秋的櫻花樹葉都跟著翠綠了幾分，更顯得生機旺盛。
庭院的房頂之上，一個紅發尖耳的男人姿態放蕩不羈地坐在那裡，將一切盡收眼底，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這股妖力令櫻花妖感到全身無比的舒適，她放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是夫君請來的朋友嗎？」
「我看你們之中又有法師又有陰陽師，還以為是要來除妖的呢……嚇壞我了。」
這道女聲柔柔地響起，和玹姬一樣的婉約柔美，卻多了一種不同的醇厚甜美，極為悅耳。
「叮」，1689號掃地工發現稀有級SR妖怪櫻花妖。
原來是櫻花妖啊……
對於這只極為冷門的式神，池清清瞭解的並不多。
等等，夫君？是指源謙也嗎……
雖然心中有幾分驚訝，池清清還是保持著面不改色的樣子點了點頭，緩聲道：「是的呢，我叫做清水，和他們一樣都是謙也的朋友。他說他一直想要親眼見一見你，看看你的存在是不是他的幻覺，所以才來向我們尋求幫助。」
「這樣啊……」
「叮」，櫻花妖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50點，當前好感度：50.
一聽她是源謙也的朋友，櫻花妖立刻放下了所有的戒備，對她的好感度也蹭蹭的往上漲。
櫻花妖再次顯身站在樹下，池清清注意到她頭上戴著的白色帽子是角隱，日本花嫁頭飾中的一種。
「可是，我和他還是不要見面的好吧。」櫻花妖別開臉，低聲憂愁地說道。
池清清一怔，「為什麼……？對了，還有你為什麼把謙也稱作夫君？」
「看在你也是妖怪的份上，我便把一切都告訴你吧。」櫻花妖在樹下踱著步子，慢慢地說道，「幾十年前，我曾與一名溫柔的人類男子結為夫妻。」
「可是，當年平安京內的人與妖界發生了一陣動盪，我只記得死掉很久的八歧大蛇也被復活了……」
「後來事情是怎樣平復的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只知道因為我的過錯，我的夫君也受到牽連而逝去了。」說到這裡，櫻花妖雙眼中噙了幾滴淚珠，「幸好，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等到轉世輪回以後我們還能夠再相見。」
「我找了很多年，終於在京都府中找到了轉世的夫君。可是我沒想到，他卻成為了人類的貴族。」
聽到這裡，池清清幾乎已經明白了她臉上的無奈是從何而來。
櫻花妖歎了口氣，繼續道：「人與妖本就殊途陌路，我知道夫君還和上輩子一樣，對任何妖怪與人類都很溫柔。可是，我卻已經不能再與他破鏡重圓了。」
「若這一世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男子，或許我還能夠鼓氣勇氣與他相認，可是他如今的身份……」
後面的話櫻花妖沒有再說下去，池清清卻也全都明白。
這一世，雙方不僅有著物種的隔閡，身份地位也太過懸殊，幾乎不可能會有結果。
「那……你真的不打算見一見謙也嗎？他真的很在乎你呢。」
收斂了悲傷的情緒，櫻花妖柔柔一笑，平靜地說道：「我聽府邸裡的人類說，他很快就要迎娶人類家族中的貴女了。」
「這一世的夫君……已經沒有了曾經的記憶，就不要令他徒增煩惱了，所有的孤寂和等待我一個人來承受就好。」
「妖怪的壽命很長，就算再等一百年我也無所謂，或許下一世我和夫君就能夠長長久久地相守在一起了。」
「很抱歉因為我的貪心和思念，忍不住讓他發現了我的存在。」
櫻花妖深吸一口氣，歉意地道，「請清水替我向他傳達一聲，就告訴他，有一隻與他素不相識的櫻花妖非常喜歡他的笛聲。」
「很感謝他對這只妖怪的溫柔與包容，現在，這只妖怪要離開了，希望他今後的每一天都會過的幸福快樂……」
「叮」，櫻花妖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20點，當前好感度：70.
說完這句話，櫻花妖最後眷戀而不舍地看了遠處的源謙也一眼。
「等等！」聽她這樣說，池清清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櫻花妖就消失在了原地，任由她如何再與櫻花樹溝通都沒有反應。
「……」
池清清頓時有些頭疼，這該怎麼辦才好？不僅沒能把櫻花妖喚出來，甚至……
房頂之上的酒吞雙手枕在後腦，翹著二郎腿躺在房上，閉著眼輕嗤了一聲。
人類和妖怪之間的感情就是麻煩，如果真的那麼難以割捨，把那個男人搶回大江山不就好了。
「怎麼樣？她還是不肯出來嗎？」源謙也走到庭院內，看著池清清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面上的笑容也漸漸地隱去了。
池清清的情緒有些壓抑，櫻花妖的悲傷的話語和深色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讓她的一顆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難道就要讓櫻花妖這樣默默地離開，在不為人知的角落看著自己的夫君另娶她人嗎？
她實在是無法想像，看著昔日的愛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與另一個女子白頭偕老共度一生，該是怎樣一種痛苦，反正她自己是絕對做不到的。
「沒關係，都是我的舉動太突然了，清水不用自責。」源謙也再次掛起笑容，溫和地安慰她，又有些期盼地問道：「她……就沒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嗎？」
「……」池清清嘴唇一動，什麼話也沒能說出來，她怕她將櫻花妖的話原封不動地敘述給他，源謙也會悲傷的暈過去。
「清水，你到底怎麼了？」看著她蹙眉的樣子，安倍彌生也忍不住開口問道。
此刻擺在池清清面前的有兩個選擇，一是告訴源謙也所有真相，二是瞞下真相將櫻花妖的話轉述給他。
理智上告訴池清清，第二種選擇才是對雙方都好的，但奈何女孩子就是一種感性的動物。
池清清實在是不忍讓櫻花妖落得一個苦守百年，對方卻毫不知情的結局。何況，源謙也看起來似乎也很在意櫻花妖。
於是……她最終還是忍不住將一切全盤托出。
得知了真相後的源謙也頓時愣在了原地，失魂落魄地看著身側的櫻花樹，大手微微顫抖地在有些粗糙的樹幹上輕輕摩挲。
見他這副模樣，池清清心中有一絲絲後悔，卻又如釋重負。
「原來……她是我的妻子嗎？」源謙也怔怔地說道，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櫻花樹翠綠的葉子。
源謙也緊抿嘴唇，一言不發，雙眸中卻像是有夜空星辰在海浪倒影之中閃爍湧動。
「謙也……」池清清有些不安的低喚道，翠綠的眸子中盛滿了擔憂。
「我沒事。」源謙也收斂了神色，轉頭極其認真地沖她回了一禮，「清水大人，謝謝你把所有真相都告訴了我，真的很謝謝你。」
「尋找櫻花妖是我的事情，我會等她願意主動出現在我身邊的。」
池清清微微一怔，很快又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輕輕地點了點頭。看到源謙也如同櫻花妖那樣在乎彼此，她心中就莫名地得到了一絲慰藉。
池清清的面容落到酒吞的眼裡，卻是令他微微收緊了手指，心中有些吃味。
她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露出過這樣溫柔的神情與笑容。
明明她對源謙也沒有一絲男女之情，可是在自己面前時，她卻連一個笑容都給的吝嗇。
雖然很不爽，他還是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源謙也來。
這個人類的氣質和當年的安倍晴明很像，難道女人都喜歡這種類型的男人嗎？
想到這裡，酒吞的心中更加的不爽了。此外，安倍彌生那小子看池清清的眼神，也令他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絲危機感來。
池清清並不知道還有那麼一個癡漢變態在暗處時刻尾隨著自己，告別了源謙也後就與安倍彌生等人回去了。
「也不知道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池清清微歎一聲，「是不是所有的人妖之戀，都難以善終呢？」
「沒想到謙也身上還有這樣的故事啊，倒是忽然讓我想起了爺爺和鬼女紅葉……人與妖之間，想要跨越隔閡真的很難吧。」
安倍彌生說完，看了一眼身旁的池清清，忽地眼眸一垂，也沉默了下來。
在身側靜靜地聽著二人說話的一休安珍神色淡淡，一直沒有開口。
直到聽到這句話，他才神色一動，握緊了手中的佛珠，雙手合十輕歎了一聲：「阿彌陀佛……」
……
京都府之外的大江山中，一個形銷骨立的女人擺著蛇尾神情怨懟地在林中疾行，沿途壓倒了一片剛剛成精的花花草草。
「咦……這只妖怪是誰，怎麼從來沒見過？」
「新來的嗎？喂喂！你叫什麼名字！」
「天！她好髒啊，身上都是泥，是從遠方來的嗎？」
對於周身那些小妖怪的竊竊私語和叫囂之聲，清姬充耳不聞，她只是毫不停歇地朝著京都的方向趕去。
「嘶……嘶……那個和尚在哪？」
「他就在京都附近嗎？一定要把他找出來，讓他知道背叛我是什麼下場！」
「這就是我還活著的唯一意義……嘶……」
身形狼狽的女人不停地喃喃自語著，待抵達京都府城外的金閣寺之後，炙熱的雙眼中爆發出一陣強烈的恨意，瘋狂地朝著寺院大門沖了進去。
……
懷著複雜的心情歇息了一晚上之後，池清清打算趁著今日向安倍彌生等人告別。然而她才起身，卻發現京都府內出現了兩件驚天大事。
不知為何，京都府內一夜之間傳遍了安倍晴明府邸之中包庇妖怪的流言，池清清半妖的身份也跟著全都暴露了出去。
之前因為伏誅吸血姬一事，她和一休安珍在城內的聲望一直很高，如今半妖的身份完全洩露，人群之中立刻爆發了猛烈的爭議。
池清清臉色微沉，她知道這是江崎純平的手筆，但卻沒想到對方下手這麼快，連一天都等不及。
此外，陷入輿論中的不止是她一個，還有一休安珍。
昨夜城外的金閣寺中遭到一隻可怕蛇妖的襲擊，據目睹之人所言，那蛇妖會吐火，燒死了不少僧侶和無辜的香客，口中喃喃自語著要尋找一個和尚。
那和尚的名字，正是一休安珍。
作者有話要說： 那什麼，明天（有可能）萬字更新，打算把和尚跟清姬的故事解決掉，另外你們說……源謙也和櫻花妖這對副cp，到底是要he呢還是be呢？
打怪了打怪了，吞吞該你上場了！
******
清清：那什麼，你們為什麼都喜歡搞人妖之戀這一套，是不是都約好了的？
安倍彌生：……
晴明&紅葉：……
安珍&清姬：……
謙也&櫻花：……
酒吞（得瑟）：本大爺是妖妖相戀，所以我he了。
作者菌：醒醒，你倆壓根兒還沒戀呢。
酒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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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紅重生]誓不做花瓶
做一個不普通的普通人，談一場不平凡的平凡戀愛。
第38章 渡我
那只蛇妖自稱清姬, 在金閣寺眾僧的圍攻之下，負傷後不得已撤退到了大江山之內。
但京都府中的人們卻探究起了一休安珍與清姬的關係來, 有人猜測, 清姬與一休安珍有舊仇，此番襲擊金閣寺便是為了報仇雪恨。
清姬突如其來的舉動立刻引起了城中人和陰陽寮的高度重視, 要知道在高手如雲的京都府附近，是從來沒有妖怪敢大膽肆意地襲擊周圍的。
哪怕是百鬼之王酒吞童子，也忌憚著京都府的力量不敢輕舉妄動，一直以來都與人類井水不犯河水。
清姬的襲擊，還是幾十年間來京都府遇到的頭一遭。
金閣寺死了那麼多無辜的香客和僧侶，引起了一片恐慌，在這件事情的陰影籠罩下, 沒人有多餘的閒工夫去討論關於池清清的傳聞。畢竟目前首當其衝的，便是要解決清姬的問題。
事情這樣發展, 到是緩解了池清清身上的壓力, 可一休安珍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阿彌陀佛。」一休安珍捏著佛珠，閉眼為死去的人誦起經來。
看他面色微白, 薄唇緊抿的模樣，池清清和安倍彌生都有些擔憂。
「那只妖怪和安珍有什麼淵源？」安倍彌生不解地問道, 「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 讓她不顧一切地光天化日之下襲擊金閣寺？」
一休安珍誦經的聲音驟然停止，然他嘴唇一動，卻只歎了一句話，「一切皆是貧僧的罪過……」
很快, 安倍晴明從陰陽寮回來之後，衣服也來不及換就找到了三人。
「陰陽寮上級探討後下令，要求一休安珍你配合他們的人前往金閣寺退治清姬。」
一休安珍一愣，很快反應了過來，「是！屬下領命！」
「既然是安珍的事，那麼我也不能坐視不管，我也跟著一起去！」安倍彌生急匆匆地說道。
安倍晴明掃了三人一眼，點了點頭，「我原本也是打算讓彌生跟著去歷練一番的。」
「不過，陰陽寮那邊派出來負責此事的人，是江崎純平。」說到這裡，安倍晴明頓了頓，「此事可須我出手相助？」
一休安珍搖了搖頭，雙手合十道：「一切皆因貧僧而起，此事便不勞晴明大人煩憂了。」
安倍晴明點了點頭，便也沒再強求。
「總覺得有江崎純平那個狗東西在，事情不會那麼順利。」池清清皺了皺眉，冷聲唾棄道，「安珍你無須擔心，有我和彌生跟著你，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聞言，一休安珍苦笑著搖頭，「我怎麼能將你們也牽扯進危險之中呢？」
「安珍，你這是在說什麼傻話？」安倍彌生神色認真地按住他的肩膀，「我和清水都是你的同伴，當初來京都的路途上你幫了我和清水那麼多，如今你有難我們怎麼會坐視不管呢？」
一休安珍向來冷清的面容頓時有些許觸動，他淺淺地露出一個笑容，沒有再推辭，眼中的神色卻複雜無比。
陰陽寮擔心今天晚上清姬還會襲擊金閣寺，便下令要求負責退治妖怪的人士下午立刻前往寺廟中守備。
一見到三人，江崎純平就陰冷地輕笑了一聲，待目光轉到池清清身上，更是陰鷙狠辣。
安倍彌生眉頭一皺，跨前一步當在池清清面前沉聲警告道：「大敵當前，你最好別亂耍什麼花招。」
江崎純平輕哼了一聲，收回了不善的神色，「也請安倍君記住自己說的話。」
陰陽寮中的高層非常重視這件事，儘管再看這三人不爽，江崎純平倒也不敢輕舉妄動什麼，否則出了岔子，吃虧背鍋的人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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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山之內，卻正一片雞飛狗跳的景象。
蚌精躲在堅硬的蚌殼之內瑟瑟發抖，等到那股駭人的妖氣消失以後，才敢探出身子來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慘不忍睹的河岸。
「到底是哪裡來的妖怪啊……真是太囂張了！」一隻烏龜也從龜殼中伸出頭來，膽顫心驚地道，「幸虧你我身上有著堅硬的外殼，這才能躲過一劫。」
遠處小妖驚恐失色的求救聲傳來，蚌精看著狼藉的前方憂愁地歎道：「她已經吃了多少妖怪了？吾王呢……什麼時候才能來拯救他的子民。」
酒吞回到山巔的行宮之內，屁股還沒坐熱麻煩的事情就又找上了門。
「真是……現在的妖怪膽子一個比一個大，一點都不把本大爺放在眼裡啊！」酒吞有些惱火地說道，隨手將空的不剩一滴酒的酒葫蘆捏得粉碎。
茨木上前一步道：「那只妖怪讓我來解決就行了。」
「不用。」酒吞抬起手一擺，擰著眉頭沉聲道，「本大爺出馬就行，正好心裡有些不爽，發洩一下。」
隨後，他抄起鬼葫蘆便閃身離開了行宮。
「吾王看起來心情不大好呢。」琉姬小心翼翼地說道。
得知酒吞歸來的消息，她正滿心驚喜著，待看到對方臉上的不悅以後，驚喜也轉變成了擔憂。
聞言，茨木眼眸微沉，卻未答話。
山巔之下，清姬擺動著青黑色的粗壯蛇尾，正瘋狂地掠食著一些妖力低微的小妖怪。
隨著妖力的吞食，昨晚被禪杖擊傷的地方都已經痊癒。妖力暴漲後，蛇身之上也長出了一片片堅硬程度堪比盔甲的鱗片來。
只要吞食越多的妖力，就會變得更強，這樣她就能夠找到那個和尚，將他殺死了！
眼眸周圍的妖紋愈發妖豔，清姬還在不知滿足地獵食著同類，遠處就猛地飛來一團氣息可怕的鬼焰。
饒是她反應靈敏地往旁邊一躲，蛇尾還是被重重一擊，疼得她慘叫一聲。餘光一看，她堅硬無比的鱗片竟被擊碎開來，蛇尾一片血肉模糊。
清姬心下一驚，立刻恐懼而慌張地看向樹上坐著的那個紅發妖怪。對方僅僅是往那裡一坐，毫無感情的眼神就令她心生驚懼，無法動彈。
「便是你這只蛇妖嗎？還真是囂張的過分呢。」酒吞緩緩吐出一句話，眼中殺意一閃而過，抬起鬼葫蘆就打算將其迅速解決。
察覺到致命的危險，清姬神色一緊，立刻化作蛇身一頭紮進河中瘋狂地遊動奔逃起來。
「嗯？倒是有點本事。」看著她如閃電一般的速度，酒吞收回了鬼葫蘆，閃身跟了上去。
蛇類在水中的速度天生就奇快無比，哪怕是酒吞也無法一時半會兒追上她。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使用鬼葫蘆攻擊對方，河中有許多水妖，到時候誤傷可就不好了。
清姬忍著疼痛慌不擇路地順著河流奔逃著，待到逃至下游無路可走之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又來到了金閣寺前。
她看了一眼身後極速靠近的那抹身影，咬了咬牙，一狠心向金閣寺中逃了進去。
追至金閣寺腳下的酒吞看著她的背影，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怒氣。
是以為逃到人類的寺廟中，他就不敢輕易踏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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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廟中，屋簷上的風鈴開始陸續搖晃起來，池清清腰間的清音鈴也開始劇烈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有妖怪在靠近！」
話音落下，守備著寺廟的僧侶和陰陽師們立刻開始行動了起來。
「大家別慌！」江崎純平神色鎮定地指揮起人群來，「按照所教習過的那樣擺好陣勢，等那蛇妖一出現，就用咒語將她束縛住！」
考慮到金閣寺中不少功力深厚的僧人，那蛇妖又受了傷，所以陰陽寮撥給了江崎純平六個修為尚可的陰陽生。
六個陰陽師訓練有素地散開成一個巨大的圓，打出一個又一個的手結將自身半透明狀地隱入夜色下的背景中。
半人半蛇身的清姬很快就搖擺著巨大的蛇尾出現在了寺廟的山門與正殿之間，她逃入院內，正微微松了一口氣，立刻就感到一股強大的靈力如同鎖鏈一般將她束縛住不得動彈。
「抓住她了！」江崎純平面色一喜，輕笑道，「看來也不是什麼很厲害的妖怪嘛。」
然而下一秒，他立刻就笑不出來了。
清姬吞食了無數妖怪以後，如今妖力大漲，區區普通的陰陽師當然無法捆住她。只見她莽足了勁，蛇尾一甩就掙脫了靈力結界的束縛。
被陣法反噬的六個陰陽師頓時就昏死過去了一半多，另外兩個重傷清醒的人看到這一幕，頓時神色驚恐地欲逃離此地。
然清姬早已被他們的行為所觸怒，極長的蛇尾一擺就將二人緊緊地纏了起來，妄圖使之窒息而死。
江崎純平看到這一幕，頓時就臉色發白，顧不得兩個陰陽師的求救聲，轉頭向殿內躲去。
「休要傷人！」
一聲怒喝從正殿門口傳來，一休安珍滿眼驚色地看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清姬，臉色發白心下一片震驚。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看到自己尋找了幾年的男人終於出現在自己眼前，清姬神色激動地大笑起來，兩行清淚從她雙眼中緩緩而下。
一尾巴將面色煞白的兩個陰陽師甩開，她神情似狂喜似震怒地哭笑道：「你這背信棄義的男人，終於肯出現在我面前了嗎？」
「還愣著做什麼？快把這只醜陋的妖怪斬殺掉啊！」逃進殿中的江崎純平氣喘吁吁地怒喝道。
一休安珍卻神色悽惶，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佛珠，不為所動。
聽到江崎純平的話，清姬神色一惱，尖聲冷笑道：「你說什麼？我這副蛇的外貌很醜？」
話音落下，她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響，蛇信子一吐便向一休安珍和江崎純平射出一道毒液。
池清清眼疾手快地幻化出藤蔓來將仍在發愣的一休安珍往後一拉，躲開了清姬吐出的蛇毒。然而江崎純平就沒那麼幸運了，他下意識地往旁邊一側身，毒液打在門框之上又濺射到了他的衣袖邊，頓時被腐蝕掉了一大片。
江崎純平神色驚疑不定地後退了兩步，惱恨地瞪了池清清一眼。
「怎麼？知道對不起我，所以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嗎？」清姬慘笑一聲，癡癡地笑道，「所以，背叛了我以後，你怎麼還能夠恬不知恥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來吧……和我一起下地獄吧！你……休想從我這裡逃掉。」
話音落下，清姬狂笑著擺動著蛇尾往大殿滑行而去。
周圍躲藏起來的僧侶皆是害怕的沒有人敢上前阻止，雖然為清姬的話語而感到震驚，江崎純平還是神色猙獰地吼道：「快！快把大殿的門關上！」
然而卻為時已晚，在門被江崎純平關上的那一刻，清姬蛇尾一擺就竄進了大殿之中。
看到把這個可怕的蛇妖與自己關在了一起，江崎純平頓時面如死灰，恨不得一頭撞暈在牆上。
「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一休安珍失魂落魄地呢喃道，周身完全沒有一絲鬥志。
「你竟然問我這個問題？」清姬大笑一聲，流著淚擺動蛇尾向一休安珍襲去，「你心裡不是很清楚嗎？」
「小心！」安倍彌生神色一緊，釋放出一個結界將一休安珍保護在其內。
池清清也用藤蔓將清姬的尾巴緊緊捆住，她深吸一口氣用力向後一扯，清姬的身子立刻就被她扯開了三米之遠。
感受到這兩人在阻撓自己，清姬惱怒地噴出一片毒液來，池清清不慌不忙地閃身躲開，站到了安倍彌生身旁。
而江崎純平原本就在她身後，沒了池清清做肉盾，他立刻暴露在了清姬的攻擊之下。眼看著毒液就要濺射到他的臉上，江崎純平臉色一變，慌忙撐起一個淡白色的結界。
毒液灑落在結界之上，頃刻便將之腐蝕的一乾二淨。逃過一劫的江崎純平心有餘悸地看著清姬，心中開始打起了鼓。
這只妖怪比他想像的要強得多！
他有些哆嗦地悄悄朝門口靠近，清姬立刻就發現了他的意圖，一雙水盈盈的眼眸陰森地蹬著她。
江崎純平面色一緊，咬牙沉聲道：「背棄你的是那個禿和尚，與我無關！你要殺要剮，沖著他去便是！」說完，他伸手就想打開大門逃出去。
清姬顯然還記恨著此人剛剛鄙夷她的容貌，毫不猶豫地朝他再度噴出數道毒液。
他的話也惹怒了池清清，她雙眼一眯，不著痕跡地召喚藤蔓在對方腳下一絆，江崎純平立刻就一個釀蹌摔在了地上。
這一回，毒液濺射在他的身上和臉上，發出一陣難聞的腐蝕氣息，殿內立刻傳來江崎純平的慘叫聲。
殿外，一眾僧侶聽到這聲音，立刻抖了三抖。
「主持大人……怎麼辦？我們要不要上去幫忙？」
被稱作主持的老和尚眼神一閃，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有陰陽寮中的陰陽師在，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的。」
「何況，那只蛇妖本就是沖著一休安珍而來，我聞那妖怪所言，一休安珍應當是犯了三戒之淫。事因他而起，便應由他而了結。」
聞言，小僧侶們面面相覷，卻誰也不敢說話。
看樣子，主持的意思是要用一休安珍的命來平息妖怪的怒火了……
背部和腿上被腐蝕了一片皮膚的江崎純平倒吸一口冷氣，目光恨怒交加地看著池清清。
清姬搖擺著蛇尾在安倍彌生設立下的結界周圍遊蕩著不能靠近，滿面哀戚癡恨。
「彌生，我用藤蔓將她拖住，你再用靈力將她束縛住。」池清清面色鎮靜地和安倍彌生悄悄說道，「我會將她封印在鏡子裡，到時候只要打碎鏡子她就會死掉了。」
安倍彌生點點頭，正要動手，一直神色惶惶的一休安珍卻面色一驚，抓住安倍彌生的手腕高聲道：「不可以！不要對她動手！」
聽到這句話，兩人的身形皆是驚疑地的一頓。
然而趁著他們愣神的功夫，清姬卻已經沒有耐心再和他們糾纏下去，她臉上妖紋忽地愈發的猙獰，蛇尾也變得粗長了許多。
「我已經等不下去了……來吧！和我一起焚燒，你也為愛而獻身吧！」
清姬大哭大笑著，一邊用堅硬如鐵的蛇尾瘋狂地拍打著殿內的柱子，一邊口吐妖火將大殿內的幔帳全部點燃。
殿內頓時火光沖天，氣溫驟然升高。池清清觸電般地躲開了那些駭人的火舌，她體內的森之力最厭惡抗拒火焰一類的東西了。
「糟了！」安倍彌生神色一驚，顧不得支撐結界，拉著二人往殿外跑去。
江崎純平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忍著疼痛，釀蹌地爬起來撞開了殿門，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逃出去的那一刻，他眼中陰狠之色一閃而過，還不忘記再將殿門關上。
池清清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舉動，立刻甩出一道帶刺的藤蔓狠狠地打在江崎純平的手上，將他的手背鉤劃出道道血痕。
江崎純平吃痛地低呼一聲，收回了意圖作惡的手來。
三人離大殿的正門還有不小一段距離，然而清姬就擋在正殿的門前。在她蛇尾瘋狂的擺動下，殿內的圓柱早就開始搖搖晃晃地要倒塌起來。
等到柱子一倒，整個天王殿就會轟然塌陷，將所有人都埋在裡面。
池清清神色一緊，越是危急的關頭，她心中此刻卻越是冷靜有序。眼看著天王殿就要倒塌在火海之下，她毫不猶豫地幻化出藤蔓來將一休安珍等人拴住，用力地把二人甩出了殿外。
「清水！」安倍彌生驚慌的叫聲立刻被淹沒在了劈裡啪啦作響的火焰聲之中。
殿內頓時只剩下了池清清和清姬兩人，四根柱子已經倒塌了兩根。
看到安倍彌生和一休安珍脫離了危險，池清清心下松了一口氣，再出飛甩出藤蔓勾住大殿的門框，試圖將自身拉過去。
然而門框在火焰的焚燒之下，早已脆弱的不堪一觸，藤蔓剛勾住門框，整扇門就隨著火焰焚燒成了灰燼。
四根柱子倒塌下了三根，已經完全不能支撐住天王殿了，眼看著整間房屋就要倒塌，池清清心中一緊。
難道，最後一張結界卡就要用在這上面了嗎？
正當她因不舍而猶豫不定時，殿門口傳來一道充滿怒火的聲音，「你這女人……都什麼時候了還發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池清清面上一驚，下一秒就被緊緊地攬在了懷裡。
殿中最後一根柱子也倒塌了下來，房頂轟然倒下，酒吞卻將她緊緊地護在懷裡，將頭頂上的木頭一掌揮開，抱著她起身一躍至殿外的樹幹上。
池清清眼睜睜地看著那燃燒著大火的巨大木板結結實實地砸在他的背上，心中頓時就漏掉了一拍。
她臉色煞白，一把抓住酒吞的肩膀，有些失聲地顫聲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看著她慌張的神色，酒吞卻是低低一笑，雙眼中滿是愉悅，「怎麼，是在關心本大爺嗎？」
「不過你放心就好了，本大爺的妖怪之軀，可不是人類能與之相比的，就算是真刀真槍也不一定砍得動。」話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張揚和自得。
見他真的沒事，池清清頓時松了一口氣。她掙脫酒吞的懷抱，慌慌忙忙地跑到一休安珍等人身邊。
「他……」見到池清清被人救下，安倍彌生神色緩了緩，眼中滿是疑惑。
酒吞來時幻化作人類男子的黑髮玄衣模樣，安倍彌生等人並沒有認出他。
「是酒吞……」池清清迅速壓低聲音同他解釋，隨後她將目光轉向被壓在一片廢墟中的清姬。
安倍彌生頓時一臉震驚地看向酒吞，周身也不知不覺地戒備了起來。
他和清水之間……是怎麼一回事？
「哪只蛇妖已經死了嗎？」酒吞眉頭一挑，湊上前來漫不經心地說道，並沒有在意安倍彌生的反應。
聽到他的話，一休安珍失魂落魄地上前兩步，呆呆地看著火光沖天的天王殿，「她……她……」
看一休安珍的樣子，他似乎一點也不想殺清姬。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什麼難以言明的淵源，池清清抿了抿嘴唇，不知該如何開口是好。
就在眾人以為清姬已死，塵埃落定以後，廢墟之中卻突然發出一陣巨響。
狼狽的清姬從廢墟之中奄奄一息地爬起來，整個人的模樣恍若是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嚇的在場之人都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我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的……」
語無倫次地低喃著，清姬流著淚大笑了幾聲，拼盡最後一口氣轉身逃離了這裡。
「嗯？還想逃？」酒吞面色上發出一陣危險的氣息，欲出手對清姬發出最後致命一擊。
池清清卻一把緊緊抓住了他的手，皺著眉頭對他搖了搖頭。
接收到她的示意，酒吞雙眼一眯，雖不悅地抿緊了嘴唇，卻仍然收回了殺意。
「啊！糟了，又讓蛇妖跑掉了，這可怎麼辦才好？」寺廟的僧侶之間頓時爆發出了一陣慌張的竊竊私語。
在場之人修為皆是一般，也沒有人察覺到突然出現的酒吞的異樣來，只以為他是上面派來幫忙的武士。
主持和尚眼神一閃，上前安撫下眾人，有條不紊地指揮著眾人救起暈死過去的陰陽生和身受重傷的江崎純平來。
池清清也只得帶著三魂丟了七魄，極度反常的一休安珍回到晴明府邸。
臨別之前，她低聲向酒吞道：「今天……很謝謝你。不過關於清姬的事情，還請你不要插手，多謝了。」
酒吞眼神一沉，眸中劃過一道暗光，「在本大爺面前，你不用這麼客氣。」
身形微微一頓，池清清帶著複雜的心情離開了金閣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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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珍！你和哪只妖怪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回到府邸中，安倍彌生就焦急地詢問道。
往常總是一臉波瀾不驚鎮定自如的一休安珍才木然地看了他一眼，緩緩恢復過來。
他閉上眼，雙手合十長長地歎了一聲：「阿彌陀佛……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犯了佛戒的三戒淫.邪與四戒妄語……」
池清清眉頭一皺，這才從一休安珍滿是苦意的敘述之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幾年前，一休安珍在北上一帶修行之時，曾向一農家女子借宿過。因長相俊俏，那個喚作清姬的女人便無法抑制地愛上了他。
彼時一休安珍一心修行，在清姬的追求下，隱隱約約也動了些許凡心。而注意到自己犯戒的一休安珍也迅速地醒悟了過來，意圖離開村子。
可是清姬卻無論如何也不讓他離開，一休安珍頗為苦惱，但從未嘗過情愛滋味的他又不知該如何是好。本著對心中對清姬的那一絲憐惜，他猶豫不決，既不能答應與清姬在一起，又無法果斷地拒絕她。
「於是……我做了此生以來最大的一件錯事。」
一休安珍欺騙了她，他面上沉默地答應了清姬，等他去城中除妖之後就回來娶她。但解決掉妖怪的事情以後，一休安珍卻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村子，一路南下來到了京都府之中。
「我本以為她等不到我，慢慢地便會死心了。」一休安珍苦笑道，「卻沒想到，她會因情而甘願墮落為妖，沿途一路追上了我。」
可是，清姬之所以會變成妖怪，全是因為他的欺瞞。所以哪怕他是以除妖降魔為己任的僧人，卻怎麼也無法對清姬下殺手。
「再擒住了她以後，我因為心中的愧疚，無法下手將她伏誅。」一休安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所以我便與她講禪，希望她離開村子後，做一個不會傷害人類的妖怪，這樣便不會有什麼危險。」
但是他卻萬萬沒想到，清姬對情的執念如此之深，從當初一個弱小的妖怪成長為了今日這般可怕的蛇妖。
池清清猜也猜得到，清姬之所以能夠在短短幾年之內就擁有了這麼強大的妖力，一定吞食了不少妖怪和人類。
「這一切的一切……本該受罰的人，是我啊……」
一休安珍緩緩地閉上眼，緊緊地握住佛珠，低聲誦起經書來。
池清清與安倍彌生對視一眼，兩人皆是神色複雜，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退治清姬的事情辦的如此慘烈，江崎純平很快就受到了陰陽寮的責備，與此同時，對於還會捲土重來的清姬，陰陽寮再度給予了高度的重視。
江崎純平顯然懷恨在心，一夜之後，一休安珍與蛇妖互生情愫的流言便滿城飛。而之前池清清半妖的身份也再度被提了起來，人們將金閣寺死亡慘重的賬全都算到了一休安珍等人身上。
而安倍家族也因此陷入了流言漩渦之中，無數不利的輿論鋪天蓋地的襲來，引起朝中輕微的動盪，安倍晴明一度為此事忙的不可開交。
三天后，晴明終於動用了最後的力量，以及在源氏家族和藤原道長的協助下，將此事強行壓了下去。
「清姬的事情，必須要儘快解決了，否則陰陽寮那邊一定還會在生事。」安倍晴明一臉疲憊地說道。
這些日子裡來，陰陽寮中的高層之間鬥爭激烈，朝政也跟著風雲湧動，處理這些事情，花了他不少的心血。
「一休安珍。」安倍晴明沉聲喚道，神色認真地詢問他，「據城民上報，那蛇妖近來又在京都府外一帶害了不少人。」
「考慮到你與那蛇妖之間的糾葛，陰陽寮決定要以你作為誘餌，將那只蛇妖引誘出來，再將其徹底誅滅，你可願意？」
話音落下，安倍晴明講陰陽寮中的陰陽師所想的計謀提了出來。
先由手下之人放出一休安珍的消息，然後一休安珍則坐在金閣寺的道鐘之下，將清姬引誘至此。
道鐘周圍則是安倍晴明親自出手設立下的結界，而道鐘之上也有著精心設下的伏誅之陣，只要將清姬扣押在道鐘之內，她便插翅難飛。
說完，安倍晴明將一張符紙交給了一休安珍，「若你和那蛇妖一同被關押進了道鐘之下的話，無須擔心。這裡有我親手製作的傳送符，只要你用靈力驅動它，就可以瞬間逃離到道鐘之外。」
一休安珍手下微微顫抖地結果那張符紙，緊緊地攥在了手裡，深深地行了一禮道：「晴明大人，為您帶來許多的麻煩，我實在無顏面對您。」
「伏誅蛇妖一事，我必定全力而行。」
聞言，安倍晴明靜靜地看著他，良久之後歎了一口氣，點頭應道：「好。」
消息傳到池清清這裡，玹姬卻是一驚，她惋惜地歎道：「那只妖怪，如果帶著這樣的怨恨而被誅殺的話，怕是會墮入地獄，永生永世也不得超生吧……」
聽到這裡，池清清心中也跟著變得難受了起來。
唉……如果清姬能夠看得開的話……如果她能夠放下所有的愛戀與仇恨的話……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有些結局是註定的。
清姬在京都府周圍不斷地作惡，陰陽寮中已經無法再繼續等待忍耐下去，立刻就開始執行了計畫命令。
這一日，秋日的天空中飄散的化不開的雲霧，將一片藍天都遮擋住，池清清的心情也跟著沉悶了下來。
金閣寺內，一休安珍面色波瀾不驚地坐在道鐘之下，神色平靜。
安倍彌生絮絮叨叨地告誡道：「安珍，千萬要把符紙拿好了，等一會兒道鐘一落下，你便立刻逃離出來。」
一休安珍沒有點頭，只是側頭轉向池清清二人，鄭重地行了一禮，「很抱歉，以及這些日子以來，多謝彌生和清水的照顧了……」
「沒關係……你是我和清水很重要的夥伴啊。」安倍彌生淺笑著安慰他。
池清清心中卻莫名地湧起一絲不安，她最後看了一休安珍一樣，乖乖地和安倍彌生隨著晴明的吩咐遠離了道鐘。
一休安珍在道鐘之下靜坐了一下午，黃昏時刻，山中狂風大作，雲霧將夕陽蓋住不透一絲光芒。
清姬果然如同預料中那樣再次來尋一休安珍。
秋風中，狼狽不堪的清姬緩緩地露出一個笑容，眼睛周圍的妖紋也愈發的妖豔。
「你這男人……終於要向我贖罪了嗎！」
她咬牙切齒地恨聲道，雙眼中交纏著痛苦與愛意交織的光芒，擺動著蛇尾飛速地向一休安珍襲去。
「哈哈哈哈……來吧！」
清姬步入結界之中，滿是傷痕的青黑色蛇尾將一動不動的一休安珍纏起來，神色癡迷地大叫道：「在我的內心深處……對你的愛還在燃燒著……」
「轟」的一聲，道鐘重重地扣下，將一人一妖禁錮在裡面。
見到這一幕，池清清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安倍彌生焦急地問道：「安珍呢？他怎麼還沒出來？」
晴明正猶豫著是否要驅動伏誅之陣的咒語，瞬間便見道鐘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怎麼樣……？感受到我炙熱的體溫了嗎？我會一直陪伴著你……直到你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溫暖……」
清姬溫柔地笑著，渾身燃起詭異的妖火，劇烈的焚燒起來。
池清清神色一驚，失聲道：「她在自焚！」
「安珍！安珍快出來啊！」安倍彌生神色緊張地呼喊道。
「他……他根本不想出來。」池清清咬唇，目光顫動地說道。
道鐘「轟」的一聲巨響被震成無數的碎片，池清清很明顯的可以看見，在一休安珍和清姬的身下，正緩緩地出現了無數隻來自地獄的手，欲將兩人都拉入地獄之中。
清姬用蛇尾緊緊地纏著他，眼神中全是滿足。火舌瘋狂地舔舐在一休安珍的身上，將他的□□衣袍燒成灰燼。
池清清眼睜睜地看著他在猛烈的火海中靜坐著，卻連眉頭都不動一下。
一休安珍雙手合十，被燒焦的雙手緊緊地握著佛珠，神情不變地低喃起超度的經文來。
恐怖的氣息之下，火光中漸漸地散發出一道淡淡的佛光，將二人都籠罩在金光之下。
恍惚中，清姬感受到來自煉獄那股拉扯的力量漸漸地消失不見，她不由得怔怔地看著一休安珍被燒的面目全非的身軀來。
「佛說普渡眾生……我……我雖未成佛……」
微微顫抖的聲音在火中響起，清姬怔怔地看著他，猛地撲進他懷裡，任由火焰焚燒的痛苦從全身傳來。
「卻也想渡你。」
閉上眼睛，她緩緩流下兩行淚水，卻片刻間就被烈火燒幹。
來自地獄的鬼手已經完全消失，佛光下的一人一妖伴隨著微弱的誦經之聲，慢慢地抱在一起燒為了灰燼。
佛說，渡人終渡己，這是在渡你，也是渡我。
妖火消失，佛光也隨之散去，看著漫天隨風飄散的灰燼，池清清心中一窒，緊緊地握緊了拳頭，泣不成聲。
作者有話要說： 渡我渡我，安珍渡清姬也是為渡自己，渡他的一身孽障，死去的人是他的罪，清姬也是他的罪。
明白有讀者小天使會不滿女主的手軟，作者菌只能說，女主是一個有自私感情的普通人，會衝動會感性。在本文裡面，不存在沒有過錯和罪孽的人，哪怕是晴明也一樣。當然，因果女主肯定也是要承擔的，所以就算會有讀者感覺不舒服的話……也只能抱歉了，這件事是本文穿插本文後續主線和感情線的很重要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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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寫這章的最後，滿腦子都是倉央嘉措的詩……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作者菌其實挺喜歡小青法海的，感覺清姬安珍某種意義上有點這個味道，好了……這一對終於領便當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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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清清（？？？）：我的小夥伴呢？我放那兒這麼大一個小夥伴呢？？？
安倍彌生（QAQ）：安珍……
謙也&櫻花（冷汗）：好慌，親媽，您是我親媽，能不能不虐我們小夫妻倆。
酒吞（得意）：你的未來媳婦兒對你的好感度 5.
清姬（吧唧吧唧）：伙食不錯啊，盒飯還挺好吃的。
安珍（寵溺）：出家人不能沾葷，來，這個大雞腿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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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啾，新文求預收，點進專欄可看。
[網紅重生]誓不做花瓶
第39章 與酒吞的月下夜談
一休安珍和清姬就這樣在火焰和佛光中化作漫天灰塵。
安倍晴明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儘管他有那個能力，他並沒有出手救下安珍, 池清清和安倍彌生亦沒有動。
擦掉眼淚, 池清清與安倍彌生沉默地走上前，將剩下的骨灰都仔細地收進了缽碗中。
在灰燼中, 有一粒澄黃色固體閃耀著淡淡的光芒，池清清將它撿了起來，那是一休安珍的舍利子，很小的一顆。
佛家弟子尊重舍利子，傳說中是大德的慈悲智慧功德。
只可惜，儘管一休安珍渡化了清姬，他本身卻也是半個罪人。
池清清將舍利子交給了金閣寺, 由金閣寺主持侍奉在寺廟之中。這一場波折之中太多無辜的人和妖受到殃及，池清清說不清他們二人誰的過錯更多, 但她知道舍利子是一定會被供奉起來, 用於超度那些無辜的亡魂的。
事情終告一段落，由於清姬與一休安珍罪人的身份, 二人的骨灰並沒有資格安葬在寺廟內。
本著與一休安珍之間的那份情誼，池清清欲帶著骨灰瓷瓶前往大江山之內, 將骨灰灑在河川之內。
「清水……」一休安珍的死亡顯然也給安倍彌生帶來了不小的震憾與打擊, 他紅著眼，眸光中閃過一絲迷茫。
為什麼人與妖之間的對場總是對立的呢？
為什麼人與妖之間的感情總是這樣慘烈呢？
安倍晴明看著二人，靜靜地歎了一聲，轉身欲離開金閣寺, 「走吧……彌生，你隨我來一下。」
池清清已經漸漸恢復了沉靜的神色，見安倍彌生默然失語，也沒有開口讓他和自己去送一休安珍最後一程。
夜色濃墨，彎月高高地掛在空中。
池清清飛身迅速地深入到了大江山之內的一條河流中，坐在河邊的石頭上，她緩緩將骨灰都灑盡了流淌著的河川中。
希望他能夠隨著這條河一起匯入奔騰不息的大海中，也許包容的海能夠慢慢洗盡一身的因緣孽果。
做完這一切，池清清托著腮坐在河邊發起呆來，神色有些低落。
儘管一休安珍的一念之差造成了無比慘烈的後果，但池清清仍舊無法不為他的逝去而感到悲傷。
仿佛她與身邊親近的人，總是處在離別與失去之中。
與小鹿不得不說的不舍別離，與一目連匆忙的相知相別，那智山上安倍彌生了無生氣的面龐，還有一休安珍火焰焚身的畫面，都一一在她腦海中飛快地閃過。
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可以信任與依靠的人，五個指頭都數不滿。
一休安珍是極少數不在意她半妖身份的人，在當初前往京都的路途中給予了她與安倍彌生很多的保護。哪怕當茨木與酒吞站在面前時，他也不曾退縮過，而是盡他最大的力量來保護她。
在晴明府邸之內，一休安珍的日日相伴也讓池清清心中早就接納了他。
這個為數不多可以稱作為朋友的人，她心中還是很珍惜的。畢竟，在作為朋友這一點上，一休安珍沒有任何過錯。
那麼該怨清姬嗎？如果她不那麼偏執，如果她不出現，一休安珍或許就不會死。
但是池清清心裡面明白，一休安珍並不是無辜的，種因便得果。
儘管人類總是偏向同類，會不顧一切地將所有的過錯丟給邪惡的妖怪，但池清清依然為一休安珍而感到心情複雜。
馬上她就要離開京都了。
夜幕的月光之下，池清清有些迷茫，是不是因為她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註定只能永遠孤身一人？
「你這女人……大半夜在這裡發什麼呆？不怕被強大的妖怪吃掉嗎？」寂靜的空氣中傳來一道帶著兩分惱怒的聲音。
酒吞沉著臉色，緩緩地走到她面前，盯著她淡淡地告誡道：「妖怪的世界中弱肉強食，要是碰上什麼厲害的東西，可不見得次次都會有人來救你。」
聞言，池清清難得沒有對他向以往那般戒備疏離，只是誠懇地輕聲道：「兩次了，真的很謝謝你。」
聽到她的道謝聲，酒吞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隨後卻眼尖地發現她的雙眼有些紅腫。
「怎麼，在為那個死掉的和尚而感到悲傷嗎？」
「既然你這麼在乎你的朋友，當初就不該阻止本大爺對蛇妖動手。」酒吞淡淡地說道，抱起雙臂轉身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如果本大爺將那條蛇妖斬殺，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發生，那個和尚也不會死。」
池清清卻搖了搖頭，「背負著愧疚與罪孽活下去，只會比死亡更痛苦。」
這也是為什麼在察覺到一休安珍的意圖時，沒有一個人出手阻止他的原因，死亡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解脫與贖罪方式。
如果就讓他那樣負疚地活著，或許會因此滋生心魔而墮為妖物。
「你明白的，那條蛇妖對禿和尚滿心殺意。」酒吞雙眼微微一眯，有些不解地道：「你既然能夠救他，卻又不救他，那為什麼還要為他傷心？」
「若本大爺是你，就一定會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在乎的人。」
聞言，池清清有些無奈地輕笑了一聲，「我傷心是因為我失去了朋友，不救他，是因為我理解尊重他的感受。」
「酒吞，有時候，一昧不分對錯的維護別人，並不都叫做保護。」
酒吞微微一怔，忽地沉默了下來，眼神恍惚。
兩人相對無言間，空氣中卻流淌著一陣靜謐安詳的氣氛，他強烈的無法忽視的存在感漸漸驅散了池清清周身的冷寂。
站在力量的頂端太久，每一天都會有各種各樣的妖怪來投靠他，求取他的保護。他以此為榮，並且也願意用自己的妖力來保護這些投效他的妖怪。
不管這些妖怪到底是善是惡，是對是錯，他只要負責出手將他們的敵人斬殺便是。
大江山的妖怪們以他為尊，為他的守護而感到安心。但是這樣幾百年來，他頭一次聽到池清清這種言論。
保護對方，還要考慮對方的感受？難道被保護的人不應該都是感激和喜悅的嗎？
腦中似有花火一瞬間炸裂開來，他忽然間明白了幾十年前鬼女紅葉為何用那樣的眼神看他了。
儘管時光流逝，當初那份衝動的愛慕如今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酒吞仍然記得紅葉那個令自己無比難受的眼神。
當初，鬼女紅葉受黑晴明的唆使引誘，吞食了無數的人類和妖怪，也引來了人類大軍的討伐。他不顧一切地將來退治紅葉的敵人全部都解決掉，毫無條件地維護她的所作所為。
酒吞童子在人類中的惡名，很大緣由是因此而起。
但是他最後得到的，卻並不是紅葉的感激，她甚至依然對那個責備她且出手打傷制服她的安倍晴明死心塌地。
事到如今，酒吞忽然明白，當鬼女紅葉完全清醒的那一刻，心中應該是無比痛苦的吧。
他這個「助紂為虐」的人，如何能敵得過給她救贖的安倍晴明呢？
想通這一切的瞬間，酒吞的眼神慢慢變得清明起來，心中最後一絲關於鬼女紅葉的情愫也灰飛煙滅了。
他靜靜地看著坐在石頭上與他對視的池清清，她的眼眸中難得地流淌著他所渴望的溫柔與耐心。
心臟微微加快跳動，似乎有一份感情悄然地發生了不知名的變化。
酒吞眼眸微閃，忽地緩緩靠近池清清，緊緊地鎖住她的一雙綠眸，略微遲疑地問道：「那麼……」
「你因為本大爺的承諾而感到生氣，又是為什麼？」
這一次，池清清難得沒有甩臉色給他，而是歪了歪頭，看著他微微一笑道：「你在危急關頭救了我兩次，我心裡很感激。」
「但你對我的承諾……」池清清眼睛眨了眨，「原因我已經說過了，至於到底為什麼，你自己想。」
她的臉上綻放開一朵清蓮般的淡笑，噙著溫柔的眼神在月下濯濯生輝，酒吞的呼吸在不經意間漏了一拍，微微出神地看著她。
「天快亮了。」
池清清緩緩直起有些發麻的身子，溫聲道：「謝謝你陪我待了一個晚上，我要回城了。」
真的很謝謝。
「那麼，有緣再見……」
酒吞沒有留她，也沒有注意到池清清別有深意的話語，而是若有所思地目送她離去的背影，良久後坐在了池清清曾坐過的那塊石頭上，望著河面微微出神。
想要給予她足夠尊重的保護……怎麼做？
日升月落，秋日的暖陽照在淙淙流淌的河面之上，一片淡金。
回到晴明府邸之後，安倍彌生也恢復了往常的神色，雖然面色上還有一絲悲傷，但眼神卻澄澈了許多。
想來在安倍晴明的開導下，他已經明白了一休安珍所應得的宿命。
池清清沒有再耽擱時間，直接向安倍彌生和安倍晴明提出了準備離開京都府的決定。
「為什麼？」安倍彌生面上一怔，神色有些受傷地看著她，「安珍不在了，連清水也要這麼快就道別了嗎……？」
他想請求她不要離開，卻不敢開口，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清水……你可不可以……再多停留一些日子？」
「彌生，這個世界上沒有不散場的宴席。」池清清輕聲道，搖了搖頭。
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安倍彌生的感情她實在無法給予他想要的回應。
安倍彌生心下一急，有些話正忍不住脫口而出，安倍晴明便先出聲制止了他，「彌生。」
這一聲呼喚直接將他的思念和愛慕都阻擋在了口中，安倍晴明這才神色溫和地向池清清道：「既然如此，你準備哪一天離開？我好吩咐下人為你將一切都打點好。」
「你我師徒一場，如今將別，有什麼需要和難處不要掖著藏著，直接開口向我提便是。」
「多謝晴明大人。」池清清深深地向他行了一禮，略一思索道：「我打算三天后就離開，這三天內，我還需去金閣寺參拜一陣子。」
雖說清姬一事犯下惡果的人是她和一休安珍，但那一晚清姬逃掉以後又做了不少孽，這件事上，她多多少少也該承擔一些責任。
輪回轉世後的兩人必將經歷磨難至洗清罪孽，她也必須償還債孽。
「好。」安倍晴明點了點頭，眼神溫和而慈愛地看著她，嘴邊綻開一絲淺笑，「好孩子。」
池清清道別退下後，安倍彌生立刻悵然若失地握緊了雙拳，一言不發。
看著自己這個歷經磨難的孫子，安倍晴明幽幽地長歎了一口氣，緩聲道：「彌生，你坐到我面前來，爺爺有一些話想告訴你。」
回想起鬼使黑和鬼使白兄弟告知他的話，他看著安倍彌生的眼神也泛出一絲無奈和心疼。
有些事情，註定是沒有結果的。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去往金閣寺的日子裡，池清清都是幻化成一個面容陌生的巫女，靜靜地坐在殿前參拜，順便幫助一些前來祈願求助的香客解決困難。
「巫女大人……不知道為什麼，我最近運氣很差，還請您幫我瞧一瞧家中是否潛入了妖怪？」一個駝背的老叟顫顫巍巍地說道。
靈視下，幾隻身材小巧面容醜陋的妖怪正緊緊地抱著老人的大腿不鬆手，有一隻還囂張地踩在他的背上。
「您別急。」池清清溫聲安慰道，隨後伸出手指在他額頭輕輕一點，老叟身上的小妖立刻消失不見，「這樣就沒事了。」
「啊……果然感覺輕鬆了許多呢。」老叟活動了幾下肩膀，感激地向她道謝。
池清清點點頭，含笑送別了老叟，果然還是巫女的身份最令她自在熟悉。
見夕陽落山，她便收拾起東西準備回到土禦門中，一回到府邸中，就見到安倍彌生正神色焦急地等待著她。
池清清微微一怔，自從那日道別以後，也不知道安倍彌生到底是怎麼了，這幾天一直都若有若無地躲著她，神色間是無法言喻的複雜。
見到她回來，安倍彌生雙眼一亮，立刻上前急聲說道：「清水……謙也……謙也他病了。」
「怎麼回事？」池清清一愣，眉頭立刻豎了起來，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發病？
安倍彌生握了握拳，緩緩靠近她耳邊，小聲而迅速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謙也他……他好像想起了上一世的記憶。」
聞言，池清清陡然一驚。
作者有話要說： _(:з)∠)_這章是比較重要的感情戲，酒吞的相救讓女主有所觸動，女主的話也讓酒吞有所改變，大概是從單純的和眼緣跟想要佔有，轉變為真正的心動和守護……
大家會越來越好的麼麼噠，所以就說為什麼古早的霸道總裁都很讓人一言難盡，甚至想罵總裁神經病。再霸道的喜歡，也是要尊重體貼對方的感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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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清清：你就說吧，我到底什麼時候能離開京都……_(:з)∠)_
安倍彌生：好想放聲大哭，為什麼我的命這麼苦！！！
酒吞（握拳）：不會讓你走的，本大爺要用愛(命)把你留下！
謙也（假裝吐血）：咳咳……誰來救救我和我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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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一下吧，清清會幫謙也去大江山尋找櫻花，然後嘛，然後順帶和茨球切磋幹一架！
第40章 暴打茨木的一百種方式
源謙也病得不輕, 據說每日都守在一棵櫻花樹下發呆，除了偶爾吹一吹笛子以外, 茶飯不思, 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源氏府邸中的人擔心他是被妖怪給迷惑住了，連忙請來法師作法, 但府邸裡卻沒有發現任何妖怪，後面再度請來了幾個法力高強的陰陽師也依然沒有發現不妥之處。
於是源氏家族是徹底的頭疼了起來，他們原打算讓源謙也與池田家族聯姻，誰知道要緊關頭源謙也竟然出了這種事情。
聽到這個消息，池清清沒有猶豫，立刻隨著安倍彌生去看望他。
到達源氏府邸的時候，源謙也正坐在那棵櫻花樹底下, 他閉著雙眼靜靜地靠著樹幹，手中的長笛緊緊地握在手上,
多日不見, 他臉色變得憔悴了許多，眉宇間凝結著化不開的愁霧。聽到池清清和安倍彌生拜訪的消息, 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眸色溫柔依舊, 但卻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味道, 仿佛已經是另一個人了一般。
「彌生，清水，你們來了。」源謙也有些虛弱地側過頭，卻並沒有挪動一下身體。
「謙也！你怎麼了……」池清清神色擔憂地走上前去, 細細地打量起他來。
源謙也這才微微直了直身子，溫和地說道：「別擔心，我沒事。」
看了安倍彌生一眼，池清清才神色莫名地低聲問道：「我聽彌生說，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嗯。」源謙也神色淡淡地點了點頭，微不可聞的輕歎了一聲，「大概是實在無法抑制住思念吧，越想忘記卻越是記得清楚，越記得清楚，有一些記憶就會無法抑制的湧上來……」
源謙也輕輕閉上雙眼，仿佛十分珍惜地在回憶著什麼，輕柔的微風中，他的臉色異樣的蒼白，甚至有幾分透明。
「早知道你會變成這樣，我當初一定不會告訴你真相。」池清清苦澀地說道，心中忍不住湧上幾分後悔。
「不。」聽到這句話，源謙也瞬間睜開了眼睛，緊緊地盯著她，「不要這樣想。」
他微微一笑，認真地說道：「相反，清水大人，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讓我想起了這麼重要的記憶。」
「可以在度擁有和櫻花的記憶，我真的很開心。」源謙也眸光晃動，唇邊是無法掩住的淺笑，「這些記憶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東西了，我……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
說到這裡，源謙也的目光帶上了一絲祈求，「清水大人，我可不可以再求你幫我一個忙？」
「你一定能找到櫻花的對不對……可不可以幫我找到她，告訴她我已經想起了一切，我真的很想見她……」
源謙也虛弱而無力的聲音傳入耳中，池清清怎麼也無法狠下心來拒絕他。
安倍彌生微微一皺眉，輕聲問道：「那……那你和池田家那個女兒的婚事呢？」
聞言，源謙也的眸光漸漸黯淡了下去，染上了一抹池清清之前從未見過的暗色。
「我……真的不想再做家族用來聯姻的工具了。」
他作為源氏家族的子孫，除了吹得一手好笛以外再無任何亮點，向來都是最不起眼的那個。外人談論起他，也只會說一句：哦，聽說是一個很溫柔的貴公子呢。
因為溫柔，所以被家族不停地取索利用，誰叫是源氏家族生養了他呢。
「我如今的樣子，大概已經不會再有什麼利用價值了吧。」
明明聽在旁人心中會感到難受的話語，源謙也說起來時，目光中卻是閃耀著無盡的喜悅。
源謙也的樣子看得安倍彌生有些害怕，他不安地溫聲道：「謙也，不要亂說話，你不會有事的。」
隨後他輕輕觸碰了一下池清清，目光中同樣也是祈求之色。
池清清抿了抿唇，緩聲安慰道：「好，你好好養病，我就答應你幫你去找她。」
聞言，源謙也眼中一亮，欣喜地點了點頭。
心情沉重地離開源氏府邸，池清清心下有幾分不安，她總覺得源氏府邸裡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妖氣。
這股妖氣微不可聞，每當她用靈力仔細去感知的時候，那股妖氣卻有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頭到尾都是她的錯覺一樣。
帶著疑問，池清清決定先找到櫻花再說，源謙也這副模樣，明顯就是思念成疾，乃心病也。
月光下，街道的隱秘之處，一個無風自動的小紙人忽然間自燃了起來，留下一片細細的灰燼，片刻便被夜風吹散開來，了無痕跡。
回到晴明府邸，池清清淺眠了一會兒，天未亮便爬起身來。
雖然很無奈她不得不再耽擱幾天離開，但源謙也的事情她也不能坐視不理。
依照她的猜測，京都附近的妖怪勢力以酒吞為尊，櫻花妖很有可能就在大江山之內，她準備去一探究竟。
輕手輕腳地離開晴明府邸，池清清並沒有注意到庭院中的紅楓樹上，紅葉那欲言又止的神色。
她的速度很快，初陽剛剛升起的時候就到達了大江山中。以她如今的妖力，目前還沒有什麼妖怪敢主動上前招惹她，路過的小妖怪看到她這個陌生的妖怪時，都是迅速地躲藏了起來。
行至半山腰，她卻意外地撞上了一隻許久未見的妖怪。
茨木童子。
看見對方，池清清眼中立刻本能地豎起幾分戒備之色。
近來大江山中不□□穩，茨木正在領地內例行巡邏，才出行宮沒多久就在半山腰撞見了池清清。見到這個女人，他下意識地做出了準備攻擊的姿態。
空氣寂靜，雙方之間似乎一觸即發。
眼眸微微一沉，茨木很快便響起了酒吞說過的話，他收回了殺意，卻仍舊抬起下巴微帶著蔑意地道：「半妖，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找人，具體做什麼與你無關。」池清清眼中的戒備不變，一邊說著一邊打算繞開茨木，不欲與對方交手。
茨木卻以為她要去行宮中找酒吞，面色有些不悅，森冷的低聲道：「半妖而已，我勸你最好不要再靠近山頂，否則被更強的妖怪吃掉，我可管不了。」
池清清在茨木手下吃過虧，一看到對方她心中就氣不打一處來，此刻聽茨木依舊如往昔那般蔑視冷嘲她，臉色也冷了下來。
「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當然知道。就算是出了事也不需要你管，用不著你管。」
她的語氣說不上好，在茨木耳中聽來就是慢慢的挑釁之意，隨後他雙眼一眯，輕笑一聲道：「好，那你敢不敢和我比試一番？」
「點到即止，如果你贏了，我就放你過去，如果你輸了的話……就立刻離開大江山！」
池清清眼神一凜，手中開始漸漸地凝聚起妖力來：「有何不敢？」
她……早就想把這個傢伙狠狠地打一頓了！
儘管池清清此刻的力量仍不及茨木，但她心中始終憋著一口氣，有時候，單純的力量可並不代表一切。
見她毫不畏懼地接下挑戰，茨木眼中難得地露出一絲讚賞，「好。」
話音落下，他便迅速試探性地擊出一道邪氣的黑焰，直沖著池清清臉上去。
當初京都府外交手的那一刻茨木仍深記在心中，對於池清清的實力也大概有幾分瞭解，如今見她的妖力又更上一層樓，手下便用了足足八分的力量。
這一擊池清清沒有躲開，她知道對方的初招只是試探，便也直接幻化出藤蔓迎上去，將黑焰緊緊地鎖住。
在黑焰的灼燒下，藤蔓開始慢慢發焦，然池清清手下一用力，黑焰便也碎成了灰燼消失無蹤。
「很好，比起當初在奈安城的時候強得多。」茨木輕輕一笑，金黃色的雙瞳中毫無感情。
「那麼，接下來，我要全力以赴了！」
低沉而渾厚的聲音落下，數道黑焰同時向池清清襲來，她心中一凜，顯然多日不見對方的實力也增強了許多。
她是半妖，本身妖力就比不得茨木，剛剛那一擊雖然能夠接下，但也算不上多輕鬆。此刻見他用了十成的力量，也聰明的沒有去硬接，而是抬手用靈力豎起一道淡白色的靈力屏障。
黑焰擊在靈力屏障之上，兩者都頃刻粉碎，池清清也早已後撤躍至到了一棵樹幹上。
一團未擊中目標的黑焰打在了林中的一棵樹上，發出一陣轟響，倒下去的大樹很快便燃起詭異的黑火燒成了木炭。
感受到山腰中的動靜，行宮之中的酒吞微微側目蹙眉，「茨木那傢伙，在幹什麼……」
樹上的池清清身形剛剛站穩，也毫不猶豫地幻化出藤蔓來將欲繼續攻擊的茨木捆住。
森林天生是她的戰鬥之地，在森林之中，森之力就像是游魚躍進了大海中一樣暢快。只見茨木腳下濕軟的土地中，莫名地無聲飛速竄出許多帶著倒刺的藤蔓緊緊地將他的左手纏住。
這一招偷襲池清清用足了全身的妖力，果然將茨木的左手纏住了片刻。
感受到體內的妖力有些空虛，池清清沒有猶豫，趁著對方還未徹底將藤蔓扯碎之前，迅速地用靈力再度幻化出一副弓箭。
破空聲輕微地響起，她站在樹上居高臨下，一道破魔箭精准而狠辣地向茨木的頸間襲去。
茨木微微一怔，很快便也反應了過來，用力抬起被藤蔓纏住的左手，勉強將破魔箭緊握在了手裡。
接觸到兩股不同妖力，靈力凝結成的破魔箭很快消散開來，而綠色的藤蔓也被侵蝕了大半。
握了握恢復自由的左手，茨木目光掃過手掌上被靈力灼傷的地方，看向池清清的神色中帶上了一絲正經的審視。
「……到是有幾分本事。」茨木低低一笑，金黃色的眸中閃過一絲欣賞之意。
身為半妖，卻沒有一昧的追逐妖力，而是另闢蹊徑將妖力與靈力分開修煉，這種方式，可比單獨修煉一種力量要艱難困苦的多。
要知道，妖力與靈力相斥，想要平衡兩者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而純種的妖怪和人類則沒有這個煩惱，這也是為什麼半妖通常都不會太強的原因之一。
並且……眼前這個女人的力量雖然不及他，戰鬥的策略思路到是清晰而果斷，兩種力量輪換使用自如使對方措手不及，也能與他勉強打個平手。
他向來欣賞強者。
「叮」，茨木童子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50點，當前好感度：-50.
聽到系統的提示，池清清的心情非但沒有半分高興，臉色卻是更黑了。
這貨對她的初始好感度竟然是-100……這到底是多討厭她還是多看不起半妖啊？
她輕哼一聲，冷聲道：「你也不錯呢。」
的確，茨木並不是那種只會蠻力的無腦妖怪，她剛剛那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一切都只發生在兩息之間。
對方驚訝之余不但立刻反應了過來，甚至聰明的讓她自己以矛刺盾。
「不過……僅僅是這樣，還不夠的。」茨木嘴角輕勾，這個笑容映襯著他雙頰的紅色妖紋，使得一向冷酷的面容也染上了幾分妖冶。
池清清再度戒備起來，等待著茨木的下一招動作，卻不想兩人身邊傳來一聲爽朗而興奮的大笑，驚得林中鳥都飛走了一大片。
看到酒吞的來訪，茨木一驚，「吾友？你……」
「你們兩個在這裡幹什麼？」酒吞漫不經心地扛著巨大的鬼葫蘆，眼神在二人之間掃來掃去。
「我們兩個在切磋。」池清清收回眸光淡淡地解釋道，「我來找人的，他說只要贏了他，就不阻攔我。」
「切磋？」酒吞雙眼一眯，剛剛兩人交戰那一幕他多多少少也看在了眼裡，此刻頓時興致昂昂，眼中也燃起了興味和戰意。
「找人嗎？好！」酒吞大笑一聲，拎出背後的鬼葫蘆道，「不用跟那個傢伙比試！來跟本大爺打一場，只要你和我過三招，無論輸贏本大爺都會幫你找人！」
聞言，茨木頓時有些無奈，「酒吞……」
池清清的心頭也開始有些焦躁起來，她是來找人的，可不是來陪這兩個戰鬥狂魔打架的！
「還愣著幹什麼？放心，本大爺下手會有分寸的。」
酒吞掛著愉悅的笑容，高高地舉起鬼葫蘆，葫蘆尾部的裂口張開，毫不猶豫地朝她噴出幾道氣息恐怖的鬼焰。
池清清微微皺眉，心下有些惱火，卻也不願意就此罷戰認輸。酒吞的妖力較之茨木要高出許多，她腦中微微一思索，一息之間立刻就有了一個主意。
倒是可是趁此機會試一試她一直研究嘗試的那個招式效果如何……
想到這裡，池清清面色鎮定地從雙手間幻化出一面淡白色而透明飄渺的鏡子，鬼焰襲來的瞬間立刻就被吸入到了鏡子之中。
一片寂靜，想像中的反彈並沒有發生，池清清操控著這面有些不穩的鏡子，維持著它不會碎掉。
感受到鏡中困住的鬼焰如凶獸一般四處湧動，池清清側目，眼睛微微一眯，瞬間就抬起鏡子照向了茨木。
正在圍觀的茨木一怔，立刻就看到那屬於酒吞的鬼焰從鏡中飛了出來，朝著他猛地砸過來。
他眼中一驚，迅速閃身躲開了那妖氣恐怖的鬼焰，鬼焰砸到他身後的地上，瞬間轟出一個巨大的坑。
酒吞見到這一幕，硬生生怔愣了兩三息，隨後他猛地狂笑起來，笑聲中帶著無盡的開懷。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不愧是本大爺看上的女人！」他眼中濯濯生輝，面色愉悅地緊盯著池清清。
「你啊……還真是個記仇又小氣的女人呢，真拿你沒辦法。」瞥了一眼茨木，酒吞挑眉懶洋洋地說道。
聽著這話中縱容和兩分寵溺的語氣，茨木的臉色頓時像調色盤般變了又變。
作者有話要說： emm……我承認我是個標題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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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木：mmp！
酒吞：本大爺的媳婦兒就是辣麼闊愛！
池清清：放我過去，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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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噠，今天更新晚了些。順便在這裡多說一點話，關於之前劇情中有兩點小天使吐槽的比較多，其實本來想等劇情展開了在說的，現在想想還是先說明幾句吧。
關於那智山劇情中，有人覺得兩個人作，不互相說明才會那樣。
作者菌只能解釋，這是清清還不夠信任彌生的緣故，那個時候她已經不是剛到螢惑之森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心中既沒有安全感也不完全信任別人，自然不會願意把系統結界卡的底牌透露給別人。
對於彌生的感情和信任，則是彌生在付出了生命以後，清清才被感觸而生出來的。這也是為什麼前期清清一直在乎彌生多過於酒吞的原因。（酒吞：我怎麼覺得我忽然有點綠。）
第二個劇情就是清姬和禿子的故事了。在這裡作者菌要說麼一下，清清同情清姬嗎？不。那為誰而心軟哭泣，是安珍。作者菌明確的說了吧，這個故事魔改自傳說，我知道女主心軟放走清姬的後果害死很多人。雖然前期容易給女主招黑，但我還是要這麼寫。本文的女主不是不會犯錯的普通人，她有自私的感情，會衝動會感性會犯錯。或者說，本文裡哪怕是老男神晴明，以及打了醬油未來還會出場的大天狗，也是有著不可洗去的罪孽的，這裡沒有不會犯錯的人。（或許只有一目連）
當然雖然主要矛盾在清姬，女主手軟間接害死人也有一定責任，這個鍋女主肯定要嘗到因果。這是後面的劇情了……也是作者菌本文劇情的重要內容，與劇情主線和感情線都有著很大的關係。
我的女主只是一個比同齡人要心智堅強一些的普通妹子，她不完美，有缺點，也會膽小軟弱和有黑暗面。
所以小天使多多包容吧。
如果還是有讀者覺得那個劇情看起來不舒服的話……作者菌也只能說抱歉，然後再強行給一個不要臉的麼麼啾了……_(:з)∠)_
順便提一個消息，七月一號開始晉江有日萬更新活動，今後的五天應該每天都會更新一萬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46
第41章 人活著是為了贖罪
他看著池清清的目光頓時變得怪異而複雜了起來, 嘴唇一動卻沒有說出半個字來。
林中的小妖怪嗅到不對勁的氣息, 早就一溜煙地跑遠了躲起來, 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他們。
沒有人注意到, 鬼焰砸向茨木身後的泥地上時, 飛濺的火星點燃了一個毫不起眼的白色小紙人。
「這只半妖的膽子好大啊，竟然這樣對茨木大人……」一隻烏龜說著, 慢吞吞地爬到了河岸邊的石頭上。
蚌精坐在殼裡，也小聲地討論起來，「可是茨木大人沒有還手哎，吾王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他果然很喜歡那個半妖。」
茨木沒有任何動作，酒吞卻是揚眉低笑一聲, 「很不錯, 不過，本大爺已經發現了你的弱點！」
話音落下，他收起鬼葫蘆，竟然直接迅速欺身靠近池清清, 妄圖擒住她。
池清清眼神微動, 立刻幻化出藤蔓勾住遠處的樹幹躍至另一頭, 下一秒, 酒吞又閃電一般地跟上了她。身形還未站穩，池清清只好再度躍至另外的樹上，然她雖身量輕盈，卻仍是不及酒吞迅捷, 差點險險被對方擒住。
酒吞果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弱點。
雖然藤蔓與破魔箭都是極有攻擊性的招數，但兩者都需要遠距離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果。至於可以反彈攻擊的鏡術，也要酒吞主動出擊才可以。
現在酒吞不斷地與她拉近距離，也不打算使用鬼葫蘆，池清清的招數立刻就被她拆掉了一大半。
她被動地像個猴子一樣在林間飛來飛去，身後是窮追不捨的酒吞。
對方的速度太快，池清清完全沒有時間停下來打手結驅動陰陽術，藤蔓也只能稍稍拖住酒吞的腳步，讓她不至於一下子就被抓住。
池清清在心中微歎了一聲，這樣像個人猿泰山一樣在樹木間蕩來蕩去實在不是個辦法。
等到她妖力透支，動作慢上一拍就會被酒吞擒住。
但是，這一戰也將她骨子裡那股不肯認輸的傲氣給激發了出來。不管怎麼樣，她是絕對不會輕易認輸的。
想到這裡，她眼神一沉，忽地勾出藤蔓朝著酒吞的方向躍去。
酒吞緊緊地跟在她身後，卻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頭，立刻微微一怔。由於身體的慣性，等他站穩在樹幹上，回頭一看池清清的距離已經與他拉開了之前的兩倍還多。
「還真是個大膽的女人呢……」酒吞眼帶笑意地說道，話音落下，卻見周圍的景象一陣扭曲，而池清清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看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酒吞雙眸一眯，「嗯？」
「是幻境。」原本在一旁抱著雙臂冷面觀戰的茨木此刻也面色一動，換上了一幅認真的神情。
「她竟然還修煉幻術！」並且實力不低。
茨木審視著眼前寂靜的森林，明明畫面與之前毫無一二，但他卻真切地感受到這一片區域無形中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連他都找不到池清清的藏身之處，顯然她本身對於幻術的操控能力要比她的妖力和靈力都更強。
終於稍稍能喘口氣的池清清毫無聲息地落在一棵樹背後，摒住呼吸靜悄悄地打量著酒吞和茨木二人。
想起酒吞擒獲魅妖那迅速而準確的一抓，池清清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從懷中掏出六張符紙來。將六張符紙都注入屬於自己的靈力或是妖力以後，她將這符紙甩出去分散開來貼在了四周的樹幹上。
原本隱約察覺到了池清清所在之處的酒吞，立刻便發現周圍的每一個方向都開始能夠察覺到池清清的氣息來。
「比本大爺想像的要厲害的多呢……」酒吞緩緩說出這句話，收回了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
如果說之前他都只是以玩樂之心在和池清清交手的話，這一刻則是真的認真對待了起來。
成功干擾了對方的感知，池清清心下大定，輕輕勾起一抹笑容，開始操縱起妖力來戲弄二人。
「樹在動？」看到眼前一棵巨樹莫名地伸出張牙舞爪的枝幹向自己襲來，茨木微微皺眉欲後撤避開。
然而就在他準備抬腳的那一刻，卻猛然間眼神一凜，改變了方向直沖著巨樹而去。果然，想像中的攻擊並沒有來到，他的身軀直直地穿過了那棵大樹，而就在他剛剛站著的地方，此刻數道帶著倒刺的藤蔓已經破土而出。
金黃色的瞳孔微微顫動，茨木眉頭一挑，「還真是狡猾。」
「叮」，茨木童子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30.當前好感度：-20.
一擊不中，池清清倒也沒有氣餒，她修煉的兩種力量和幻術一直都攻擊性不高，更偏向自保一些。所以在遇上茨木和酒吞這種妖力高強的妖怪時，也只能選擇猥瑣而狡猾的打法，否則必輸無疑。
「大人的幻術越發精進了，玹姬好開心。」龍首之玉中，圍觀著這一切的玹姬忍不住欣慰地說道。
池清清在意識中回了她一句，「可惜還差得遠呢……」
像這樣釋放出巨大幻境的同時還要分別操控靈力和妖力，對她本身的力量消耗是很大的，過不了片刻，幻境就會因為無法維持住而消散。
趁著這個功夫，池清清再度全力以赴地幻化出藤蔓，配合著幻境詭異多端的變化朝著兩人襲去，在分不清是假像還是現實的暗處，冷不防地還會有破魔箭悄無聲息地射出來。
她攻擊的力道和方向皆是角度刁鑽，令人防不勝防，很快就引起了酒吞強烈的興致。
「果然很有意思，只可惜還是不夠強。」酒吞低低一笑，渾不在意地拎起鬼葫蘆飲了一口，雙眸立刻就發出了熱烈的光芒。
隨手捏碎襲來的破魔箭，藤蔓打到身上也立刻被他周身的妖氣侵蝕掉，酒吞大笑一聲，眸光犀利地朝著林中一處猛地襲去，池清清眼中霎時一驚。
「在絕對強大的力量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只是不堪一擊的小把戲！」
張揚而霸氣的話語落下的一瞬間，池清清就被緊緊地禁錮在了一個堅硬而炙熱的胸膛裡。
「抓到你了。」
帶著酒氣呼吸噴灑在她發間，池清清身軀一顫，周圍的環境也如雲煙一般消散的無影無蹤。
將池清清放在地上，酒吞淡紫色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火熱，揚起嘴角愉悅地低笑道：「本大爺的目光果然從來不會出錯。」
技不如人，池清清輕哼了一聲，抬手撣掉了自己身上的乾枯樹葉。
「現在總可以放我過去找人了吧？」
這氣鼓鼓的樣子落在酒吞眼裡，只覺得她的一雙眼睛分外靈動。
這女人，終於不會在他面前永遠冷著一張臉了。
這一把切磋實在是有趣，酒吞意猶未盡地摸了摸下巴，滿是笑意的眼睛看著她道：「你要找誰？本大爺幫你。」
事關源謙也，池清清沒有猶豫，立刻答道：「我要找一隻櫻花妖，她頭上戴著角隱，是嫁過人的妖怪。」
聽到這個敘述，酒吞眉頭一皺，迅速地在腦海中思索起來。
是他上一回見過的那只嗎？
「是嫁給了人類的櫻花妖嗎？」一旁的茨木冷不防地開口道，金黃色的瞳孔劃過一道流光，「我倒是有些印象，應該是在桃花身邊的那一隻吧。」
池清清眼睛一亮，難得地覺得茨木看起來沒有那麼不順眼了，「應該就是她！」
她欣喜的模樣讓酒吞有些吃味，隨後他一把將池清清抱在懷裡就朝著行宮之內趕去，「本大爺帶你去找！」
看著這一幕，茨木眉頭微皺，無奈地歎了口氣，還是欺身跟了上去。
這是池清清第一次來到酒吞的行宮之中，只消一眼，她便震住了。
這一座大氣磅礴的行宮雕樓畫棟，金碧輝煌，美麗的琉璃瓦在淡暖的陽光之下發出耀眼而夢幻的光芒，比之人類天皇的行宮也絲毫不差。
哪怕是在秋季，行宮的四周也仍舊古樹參天，綠樹成蔭，各種不知名的花朵漫山遍野地怒放著，仿佛是從畫卷中幻化出來的仙境一般。
行宮之下的山間，是屬於妖怪們的集市，和人類的城鎮一樣，妖怪集市中也是百態眾生，各種琳琅滿目的東西應有盡有。
每一隻其形各異的妖怪看到酒吞，眼中都是滿滿的敬意與信任。
這一刻，池清清才有些恍惚地反應過來，這個看似狂霸不羈的男人，也是一個真正的王。
酒吞帶著她來到行宮後方的一片花林中，花林裡彌漫著桃花與櫻花的香氣，池清清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樹下的櫻花妖。
櫻花妖輕蹙著眉頭，她的身旁還有一個明眸皓齒的粉衣少女，兩人不知道在細細地交談著什麼。
感受到酒吞的氣息，桃花妖連忙神色一肅，轉身過來行了一禮。
櫻花妖也正要起身，卻發現了酒吞身邊的池清清，下一秒就呆住了，「清……清水？」
池清清三兩步跨到她的面前，抿了抿唇沉聲道：「我是來替謙也找你的。」
櫻花妖一愣，「我不是說……」
「很抱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謙也。」池清清略帶歉意地點了點頭，「……謙也他想起了上一世的回憶。」
「你說什麼？」櫻花妖「蹭」地一下站了起來，雙眼中盛滿了震驚之色。
「他現在病得很嚴重……迫切地想要見一見你。」
櫻花妖一怔，立刻擔憂地問道：「謙也怎麼會生病，要不要緊。」
池清清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儘量委婉地將源謙也近來的事蹟都告訴了她，櫻花妖聽完之後，站在一旁默默不語。
「謙也很想你，他和其他人類貴族聯姻的事情也取消了。」池清清斟酌了幾分說道，「該帶到的話我都替謙也帶到了。」
至於櫻花要如何選擇，這便不是池清清能左右的事情了。即便她能夠左右，她也不會再說什麼。
經過了這麼多事，她也慢慢地明白到，人們常說太過理性的人冷漠無情，但有時候感性壓過理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斬殺清姬時她因一休安珍的祈求而手軟，帶來的後果傷害不可估量。
而源謙也，也是因為她無法克制住內心的情緒而將櫻花的事情告訴了他，方才會思念成疾。
儘管源謙也對她的舉動而感激欣喜，但池清清卻開始有些後悔了起來。
也許不告訴源謙也，他就不會思念成疾，為此痛苦折磨，可他眼中的滿足卻也是無法掩飾住的。
她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
以櫻花妖和源謙也的身份，兩人想要相守太難。若說之前還只是櫻花妖一個人痛苦，而她的所作所為卻似乎讓兩個人都陷入了相愛而不能相擁的痛苦之中。
難道要她勸源謙也逃離源氏家族和櫻花妖相守嗎？這對源謙也的父母何嘗又不是一種傷害。
櫻花妖猶豫掙扎的樣子看在酒吞眼裡，著實讓他有些焦躁，再一想到池清清是為了另一個男人的事情而踏入大江山，他心中便左右不是滋味。
酒吞低聲哼道：「真是麻煩，要不要本大爺把那個男人擄回來？」
雖然知道他只是隨口一說，池清清還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謝謝你……不過請讓我再想一想。」櫻花妖愁容滿面地輕聲說道。
池清清點點頭，安慰了她一番便準備離開大江山，酒吞則死皮賴臉地跟在她背後要送她回城。
桃林邊，行宮外面的一個角落裡，琉姬偷偷地打量著這一切，美目中劃過一絲哀傷。
*******
「……你別跟著我了，我不回城。」
酒吞眉頭一挑，不為所動地問道：「不回晴明府邸的話，那你要去哪？」
「金閣寺。」池清清一邊回答，一邊打量了一眼天色，還不到正午。
她還需繼續前往金閣寺超度亡魂，以及恕還她本身犯下的因果。
聽到這裡，酒吞抿了抿唇沒有說話，神色間似乎有些不高興。
他最討厭寺廟這種地方了。
池清清雖然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卻沒有開口說話。酒吞也好，安倍彌生也好，她都不能與之糾纏太多，依酒吞的性子，她要離開京都府的消息是絕對不能告訴他的。
她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就像當初一樣，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巫女，在修行之路上積福德善緣，然後尋找回家的路，這才是她該做的事情。
回到另一個世界，這是支撐著她在這個充滿荊棘的世界摸滾打爬的唯一信念。
兩人各自思考間，皆是默默無語。
酒吞眼神沉靜地盯著她纖細瘦弱的背影，似乎在出神地想著什麼。
雖然她的外表還與初見時那般柔弱，但幾番接觸下來，酒吞卻慢慢地在這個少女身上感受到了從內裡透露出來的堅韌。
她從骨頭和血液都流淌著不服輸的精神，他看的出來，池清清深深地渴望著力量，每一次見面，她的力量都較之上一次有著飛速的提升。
作為同樣在骨子裡追求更強大力量的他，自然也很明白對方的感受。
今日這一戰，他得到了那一晚上沒能得到的答案。
為什麼對他的承諾不喜反怒？
或許，他當初那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與強勢霸道的話，對她這樣極度要強又自尊心極高的人來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輕賤與侮辱。
*******
即將離開大江山的範圍之後，酒吞終於與她相道別。
池清清則加快步伐向著金閣寺走去，然而就在大江山、金閣寺與京都城門的三岔路口，她卻意外地見到了一個人——江崎純平。
清姬那一戰中，他被毒液傷得不輕，此刻還沒有完全痊癒，臉上也帶著半張面具遮擋住了傷口。
露在面具外面的哪只眼睛掃向池清清時，眼中是無法深藏的陰鷙。
江崎純平身邊還有幾個面容陌生的陰陽師，似乎是外出來除妖的，見到她從大江山之內走出來，臉色皆是有些陰冷怪異。
池清清心中暗生警惕，但江崎純平卻連招呼也沒和她打就和身邊的一行人離開了。
身形頓了頓，池清清沒有理會他，兀自幻化成先前那個面容陌生的巫女，向金閣寺走去。
路上，她掏出白紙折了一隻紙鶴，驅動靈力使其飛回秦明府邸中，告知安倍彌生已經將源謙也的話帶給了櫻花妖。
做完這一切，她才安下心來去幫助金閣寺中的平民和香客。
「啊！巫女大人！」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看到她，立刻雙眼一亮，捏著一束芬芳靚麗的花從遠處跑來撲進她懷裡。
「巫女大人，這是玉子送給你的，謝謝巫女大人治好了玉子得病！」
玉子將那一大束花都塞到了池清清懷裡，她抱著那束花微微一怔。如今已經是十月了，人類所棲息生活的地方很少還會有野花。
這一束月季之中夾雜著幾顆還沒有完全枯萎的桔梗，想來玉子為了摘得這麼一大束的花，一定廢了不少勁。
池清清心下一軟，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溫聲細語道：「謝謝玉子的話，我很喜歡。」
聽到這句話，玉子頓時笑得雙眼都眯成了月牙，尊敬而崇拜地看著她。
「我的父親和母親今天也來寺廟裡上香呢！玉子等了巫女大人一上午，還好巫女大人來了。」
一邊往寺廟裡走，玉子一邊喋喋不休地說道，池清清微笑不語地在旁邊聽。
玉子是她前兩天救過來的一個小女孩，這個小女孩遭到瘟鬼的寄生，被吸取了生命力。寺廟中的法師幫助她除掉了身上的瘟鬼，可是被吸食的生命力卻無法再回來，因此玉子一直虛弱不堪。
池清清見到玉子的時候，她的父母正在寺廟中為她祈願，池清清心下可憐這個孩子，便忍不住動用森之力幫助其恢復了健康。
痊癒以後，這個孩子就對她產生了無比的信賴和些許依戀。
在金閣寺中幫了一下午的忙，直到接近黃昏時分，玉子才依依不捨地沖她擺了擺手，「巫女大人，玉子明天還會來看你的！」
池清清一怔，想要告訴她自己明天中午就會離開京都了，但玉子早已經跑的不見身影，她只好無奈地收回了目光。
罷了……再多呆一天好了。
池清清有些無法拒絕玉子澄澈而期盼的目光，便打算明天見到玉子以後再和她道別。
已是黃昏時刻，她卻並不想回城。
金閣寺中被燒毀的天王殿這幾天也已經把廢墟都清理乾淨，準備重新修建了。
夜幕之下，池清清躍至一棵樹上，看著天王殿的位置愣愣地發呆。如今她的力量已經比金閣寺中的僧人都還要高，支撐起結界以後，誰也發現不了她。
這一晚，池清清垂著眼眸，默默不語地靠著樹幹坐了一宿。
*******
城內的府邸之中，江崎純平重重地一拍桌子冷聲道：「各位大人，現在便該信我說的都是實話了吧？」
抬起頭，江崎純平眸中劃過一絲寒意，陰森地說道：「我早就說過了，那個清水是個半妖。」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前源氏公子一直都好好的，結果自從見了她一面之後就久病不起，我一直都懷疑是她下的毒手！」
「隨後我用秘術傀儡暗中監視她，果然發現她與大江山的妖怪有關！我沒想到她竟然是惡鬼酒吞童子的女人！這可是酒吞童子親口說的話！」
話音落下，在場的人神色一肅，皆是相視了一眼。
這江崎純平不知道從哪裡的來了這些消息，並且上報給了陰陽寮，要求他們一起去伏誅清水那只半妖。
原本對方有著安倍晴明的庇護，眾人是不大相信江崎純平所言的，誰料他們與江崎純平去一探究竟的時候，果然見到那女人從大江山的領地中走出來。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因為清姬的事件，陰陽寮近來高度嚴敏，決不允許再有任何妖怪作惡！
「那個妖怪這幾天一直待在金閣寺中，不知道又有什麼陰謀詭計，各位大人一定不能再放任下去了！」江崎純平言辭激烈地說道。
屋內一個看起來是領頭的陰陽師此時點了點頭，沉聲道：「好，那明日寮中便會派出人手隨你去伏誅妖魔。」
聽到這句話，江崎純平眼中劃過一道暗光。
不愧他忍氣吞聲暗中潛伏這麼久，這下一定要在沒有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將對方一網打盡，方能泄他心頭之恨！
********
池清清在金閣寺的樹上坐了一晚，身體雖然並不疲憊，但心情卻有些沉重。
太陽初升，又有香客來上香的時候，她便閃身再度出現在金閣寺中，一邊解決平民的痛疾，一邊等待著玉子。
「巫女大人，我們家的這柄木梳成了精！」一個女人戰戰兢兢地說道，「每次我梳頭發的時候，就會覺得有一雙手想把我的頭髮全部扯掉，真是太可怕了！」
「您別急。」池清清溫聲安慰了她幾句，開始審視起那把木梳來。
這柄木梳有些老舊，但上面卻隱約散發著屬於亡魂的怨氣，微微一皺眉，池清清就動用靈力將上面的怨氣淨化掉了。
「已經沒事了。」池清清說道，將木梳還給了女人，「這柄木梳應該曾經用來給死掉的人梳過頭髮，所以才會沾染了怨恨。」
幸虧這柄木梳上面的怨氣並不深，否則就不是簡單的撕扯頭髮那樣簡單了。
聞言，女人感激不已地向她道謝，又前去其他殿中上香。
池清清打量了一下天色，已經快要正午了，但玉子還沒有來。
她繼續耐心地等待著，卻沒想到玉子沒等來，倒是等來了一行不速之客。
「江崎純平？」池清清看著眼前氣勢洶洶的江崎純平，雙眼微微一眯。
對方帶了不少人，約莫有十個左右的陰陽師，皆是目光冷冽地看著她。
冷笑一聲，江崎純平眼神深寒地指著她高聲道：「這就是那只半妖！她幻化成人類巫女的模樣不知又要在寺廟中做什麼壞事！」
他的這聲高喊立刻引來了周圍一群人的目光，疑惑而好奇地打量著她。
「你胡說！巫女大人是好人，是她救了玉子，你這個大壞蛋不許欺負巫女大人！」一個稚嫩的童聲響起，正是遠處的玉子，今天的她也依然抱著一束新鮮欲滴的花。
剛剛那個女人也說符合道：「是啊，陰陽師大人是不是搞錯了？這位巫女大人已經在金閣寺待了好幾天了，幫了大家不少忙呢。」
「是啊是啊！」他們就是因為聽說金閣寺有一個靈力高強的巫女，這才從其他神社轉而到金閣寺來求助的。
聞言，江崎純平輕哼一聲，「陰陽寮可從來不會弄錯事情。」
心下一沉，池清清感覺有些不妙，江崎純平神色平靜，似乎是有備而來。
她不欲在此地與對方動手，只得沉著臉緩聲道：「這位陰陽師大人，你或許認錯人了，我並不認識你。」
「不認識我？」江崎純平大笑一聲，目光冷冽地道，「我這便讓大家看清你的真面目！」
對方似乎要動手，池清清立刻拿出符紙皺著眉頭戒備了起來。
一個顫顫巍巍的老頭看到這一幕，立刻怒氣滿滿地站到池清清面前道：「你們怎麼能夠不分青紅皂白地對巫女大人下手呢！」
聽到這話，其中一個面色森寒的陰陽師立刻一把將他推開。
認出這個抱著藥罐的老人便是昨日那個黴運纏身的老叟，池清清面上一怒，連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
正要出聲指責那個陰陽師，池清清就感到身邊的老人忽地向她潑了一身不知名的粉末。
她頓時被嗆得咳嗽了幾聲，無意間吸入粉末之後，她心驚地發現自己的妖力似乎變得綿軟無力起來。
池清清抬起頭驚詫地看著老叟，卻發現周圍的人見到這一幕，頓時驚慌失措地遠離了她好幾步。
「她的眼睛是綠色的！她真的是妖怪！」人群中有人害怕地說道。
池清清一怔，很快便察覺到了那粉末的異樣，絕對是江崎純平率先設計好的，只是老人的反戈讓池清清有些心寒。
見到這一幕，江崎純平一笑道：「看清楚了吧？她就是妖怪！」
周圍的陰陽師開始打起手結欲要動手，一旁的玉子見到這一幕，卻不顧母親的呼喚跑過來擋在了池清清的面前，死死地瞪著一眾陰陽師。
「就算巫女大人是妖怪又怎麼樣！巫女大人幫了大家這麼多忙，她不是壞人！」
聽到玉子的話，議論不斷的人群又漸漸變得安靜下來。
是啊，就算她是妖怪，卻好像並沒有做過什麼壞事。
冷漠地掃了玉子一眼，江崎純平上前說道：「大家可千萬別被這只邪惡妖怪給騙了！」
「這只妖怪膽大包天，竟敢混進土禦門中騙取晴明大人的信任，從而包庇自己作惡！我這便告訴你們，這只半妖，就是前陣子京都府中傳言的那個清水！」
「她不僅害的源氏貴公子重病不起，甚至與那個僧人一休安珍也是一丘之貉！」
若說前面的話人們還半信半疑，聽到這裡便是譁然一片。一休安珍和蛇妖清姬的事早就傳遍了京都府周圍，所有人都對這只蛇妖感到恐懼而憎恨。
「那個罪僧與蛇妖糾纏不清，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這個女人在退治蛇妖的時候，卻竟然手軟放過了蛇妖！」
「大家可能不知道，這只女妖與酒吞童子有著不可訴說的關係，說不定就是她聯合蛇妖在人間作惡！」
老叟顫著身子站起來，看著池清清的目光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感激，眼中全是憎惡，「老頭子我可以作證。」
「都是因為她放走了蛇妖，後來才又死掉了那麼多人！如果不是因為她，蛇妖就不會襲擊我們村子，吃掉了我們那麼多的牛，還毀壞了許多房屋！」
聽到這話，池清清臉色發白，抿緊嘴唇一言不發，心臟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住。
空氣寂靜了一瞬間，人群瞬間沸騰了起來。俱是面目猙獰地看著她，不少人的眸光中都帶著憎惡與害怕。
玉子身形一顫，手中的花也一下子落在了地上，回頭怔怔地看了池清清一眼。
看著玉子的眼神，池清清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害怕，手指微微收緊。
卻不料玉子再度轉過了頭，伸出幼小的雙臂將她護在背後，噙著眼淚哽哽咽咽地說道：「巫女大人沒有錯！巫女大人……她這麼善良，一定不可能和惡鬼作伴！」
玉子的母親見到這一幕，頓時嚇白了臉，「玉子，你快過來啊！她害死了那麼多人，小心妖怪會吃掉你的！」
「不！」玉子倔強地搖了搖頭，高叫道：「為什麼！巫女大人她幫了大家那麼多！」
「吃人的妖怪是蛇妖，害死人的也是蛇妖！明明一切都是蛇妖的過錯，為什麼要責怪巫女大人！」
聽到這裡，老叟冷言冷語地沉聲道：「就算害人的是蛇妖，就算她沒有傷害過人，可她作為巫女就與那個和尚一樣，不應該對妖怪抱有憐憫之心。」
「身為巫女就應該保護大家，就算是與蛇妖奮戰至死，那也是她作為巫女的本職！」
聽到這話，江崎純平滿意地笑了一聲，上前道：「說的沒錯。」
「退治妖怪是我們這類人的職責，別說是放走蛇妖了，就是未能完成任務斬殺蛇妖，那也是不可饒恕的失職！」
說起這個江崎純平就一肚子的火，他是退治清姬事件的領頭負責人，如果當初安倍彌生和池清清能果決地將清姬在大殿之內斬殺掉的話，他也不會承受上面之人的怒火和責罰了。
江崎純平將所有的過錯全部都推在了池清清的身上，新仇舊恨一起算，開始下令身後的人擺陣將其誅殺。
看到那些陰陽師不顧玉子還在她身旁就開始準備施咒，池清清心下一緊，連忙閃身躍開遠離了玉子。
下一秒，玉子立刻被她的母親擁入懷中，「你這孩子，真是嚇壞我了！」
看著周圍人戒備和厭惡的神色，玉子噙著淚水的雙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大家明明都得到過巫女大人的幫助，為什麼要這樣呢？」
聽到這話，玉子的母親忍不住甩了她一巴掌，「玉子！你在胡說些什麼！你是不是被那只妖怪給迷惑了！」
玉子捂著臉頰，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言不發地看著那束花被陰陽師們踩的稀爛。
看到玉子被打，池清清眸光一動，卻白著臉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圍的人目光既熟悉而又陌生，與當初她在奈安城內被初見的一休安珍揭穿身份時，周圍那些人類的眼神一模一樣。
「別讓她跑了！」江崎純平冷笑一聲，指揮著十個陰陽師迅速團團將池清清圍住。
他唇角輕勾，眯起雙眼用靈力與池清清傳音，「認命吧！我的計畫可是萬無一失的，今天不會有任何人能趕來救你。」
數道靈力在四面八方沖天而起，形成一個糾纏起來的鎖鏈牢籠，欲將池清清緊緊捆住。
她咬緊唇，袖子中的手也蜷了起來。
以她的靈力，拼盡全力也許可以掙脫牢籠。但池清清的身上卻像是背了千斤重的石頭一般，心中的感覺壓得她喘不過來氣，竟怔愣著無法抬手抵抗。
「等等！」一個含著威嚴和兩分怒氣的聲音突然響起。
眼見鎖鏈牢籠將要扣下，一道極為強大的靈力瞬間便將其擊得粉碎。
「安倍晴明！」看到來人，江崎純平大驚失色，一時間連敬語都忘了說。
「晴明大人！是晴明大人！」人群中劇烈地騷動起來，一眾平民伏倒在地，神色激動地敬喊著。
見到這一幕，安倍晴明手指一動，微微閉眼壓下了心中複雜的情緒。
隨後他睜開眼沉聲道：」已經接到陰陽寮的命令，清水的事由我負責。江崎純平你退下吧，我會處理此事。「
江崎純平神色一厲，卻咬緊了牙關，完全不敢和他作對。
作為眾人心中神明一般的存在，安倍晴明的威望極高，就算他此刻沒有對池清清出手，人群中也依然恭敬如初，沒有一絲異議。
「跟我來吧。」安倍晴明微微側頭，低聲向池清清說道。
隨後他手間打出一個結印，空氣中瞬間便幻化出一條虛無的神龍，瞬間卷起池清清消失在了原地。
周圍的人呆呆地看著消失的神龍，鞠躬駝背地參拜起來，口中念念有詞。
江崎純平也怔愣在了原地，一直聽說安倍晴明有被神龍守護，他原本以為這只是人們為了吹捧安倍晴明而刻意地神化了他。
卻沒想到，神龍竟然真的存在。
這個世間，真的有人擁有被神龍守護的資格嗎？
不過幾個呼吸之間，池清清便被安倍晴明帶著回到了府邸的屋內。
腳下一軟，池清清跌坐在地上，她目光顫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安倍晴明坐到她面前靜靜地看著她，雙眸中全是慈愛與包容。
「……晴明大人，為什麼庇護我？」良久後，池清清在從極度壓抑的心情中稍稍緩了過來。
這道聲音極輕，輕到會讓人以為是錯覺。
安倍晴明輕歎了一口氣，別開頭道：「清水，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不會犯錯的人，每個人都會犯錯。但重點在於，對與自己犯下的錯誤，要如何去對待。」
池清清唇角邊泛起一絲苦意，搖搖頭道：「可是，有的錯誤，是無法被別人原諒的。」
今天這一遭，她已經深切的感受到了這一點。
「晴明大人……我知道您寬容而善良，但這的確是我的過錯，您不需要這樣安慰我。」
「不。」安倍晴明轉回頭，緊緊地看著她，「有些錯誤，更需要的是自我救贖。有時候自己原諒自己，要比別人原諒你更重要。」
「如果你無法原諒自己，那麼就會墮入心魔被妖怪吃掉，走向極端。相反只有你原諒自己，正視自己的錯誤，才會找到對的方法去償還因果。」
說到這，晴明閉上眼睛，低聲說道：「有的時候，人活著就是為了贖罪。」
「就好比我，我犯下的罪孽，遠比你更加深重啊……」
聽到這句話，池清清忍不住一怔。
安倍晴明緩緩地為她和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沖著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潛藏著無法言喻的情感。
「我安慰你，並不是因為我有多善良。倒不如說，這是同為罪人的我，對與我相似的你而產生的包容。」
作者有話要說：
emm……有時候，你做的十件好事並不能抵過一件錯事。有時候，人們對你的過錯記得比善意要深得多。清清是真•成長型女主，會犯錯，或者說她已經犯過很多錯了_(:з)∠)_，後果也會承受。慢慢懂事吧我的乖女兒，完事兒以後我們去做大事！
後面關於晴明的劇情其實也就是和手遊相關那些啦，但是手遊劇情沒出完，所以本文劇情是作者自己設想的後續。設定就是黑晴明做了很多壞事（本來也是233），然後八歧大蛇復活之後，京都和晴明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那什麼我提個醒，這兩天可能要小虐一把，不過你們懂的啦，虐完之後就和酒吞甜甜甜了。
*****
清清（鼻青臉腫）：別打了別打了，我知道錯了。
茨木（斜眼）：你懟我的時候那股囂張勁兒哪去了。
酒吞（掀桌）：mmp的江崎純平，本大爺一葫蘆噴死你！
源謙也（鞠躬）：不好意思，清水為我背鍋了……
晴明（老男神範）：……
第42章 酒吞的答案（告白）
第42章
「清水, 安珍和清姬的事情上每個人都無法避免的過錯。你放走清姬, 或許是你考慮不周, 整件事情下不過半分責任罷了。」
「但陰陽寮與寺廟中的僧人何嘗又沒有錯呢？」安倍晴明眼神認真地說道, 「若不是陰陽寮自大輕敵而失策, 只派出了幾個陰陽生，若不是寺廟中的僧人貪生怕死, 不敢上前合力圍剿清姬，後果又怎會如此慘重呢？」
「你會為自己的抉擇而去金閣寺幫助人類超度亡魂，我知曉你心中是有著極大的善念的。」
「可是人心永遠比你想像的要自私可怕得多。」安倍晴明頓了頓，緩聲道：「你承擔了屬於你的半分責任, 可是陰陽寮和金閣寺的僧人，他們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或者說, 人們本來就喜歡將過錯推卸給其他人, 所以你成了他們發洩的對象，你承擔了本屬於他們的責任。」
池清清微微握緊手中那杯熱茶，良久後臉上才綻開一個淡淡的笑容，輕聲道：「晴明大人……謝謝你。」
「在那之前, 我還能夠用平常心去看待這件事, 可是當所有人都敵視我的時候, 我……我無法不懷疑自己是否犯下了大錯。」
那個老者的反戈和痛恨的眼神, 宛如一把利刃刺入她的心中。
「這很正常，當一個人被一群人指責的時候，就算他真的沒有錯，也會讓人產生自我懷疑。」安倍晴明臉色溫和地道, 「所以我說，有時候自己原諒自己更重要。因為別人施加在你身上的看法，是帶著主觀和偏見的。」
「不要讓你原有的善良和溫柔成為捆綁自己的枷鎖，過份的溫柔會變成別人傷害你的理由。」
池清清神色一怔，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絲迷茫，「那……是我做錯了嗎？」
「溫柔本無罪，錯的是其他人。」
安倍晴明輕歎了一聲，寬慰道，「我只是提醒你，要懂得捍衛和保護自己。」
氣氛一陣沉默，池清清靜坐了許久，安倍晴明才再次出聲問道：「清水，你既然已經成為了別人眼中的半妖，為何還要堅持以巫女的身份去保護人類呢？」
這句話令池清清心中漏了一拍，她眼神恍惚地低喃道：「我……」
「不要猶豫，把你內心的想法告訴我。」
指尖微微收緊，滾燙的茶杯此刻已經變得溫熱，池清清抿緊嘴唇，方才雙眼霧水氤氳地說道：「因為……因為我也想要得到認可，我也想要得到別人善意的對待，想要融入這個世界。」
唯有溫柔和善意，才能讓不安的心得到慰藉，垂下眼眸，她藏起了眼神中的孤寂和迷茫。
「晴明大人……我就是這樣矛盾，我害怕被指責，我討厭這個世界，懼怕這個世界，做夢都想回到屬於我的地方，可是……」
可是在回家這條希望渺茫的漫漫長路上，她又無法忍受無邊的孤寂和與這個世界的隔閡。
她也貪念著溫暖，並且銘記著別人給她的溫暖，所以才想要主動對別人好，以此換取善待。
可是，安倍彌生說的沒有錯，溫柔不一定就會得到善待。
那雙綠眸中閃動著脆弱和不安，與另一種莫名的渴望。
安倍晴明心中一軟，神情溫柔地靠近她，輕輕將池清清攬在了自己的肩頭，布有褶皺的大手一下一下地輕撫著她的頭，像是在呵護一個幼小無助的孩童。
心中是無法抑制的酸楚，池清清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卻還是打濕了他的肩頭。
為什麼她要承受這麼多？為什麼她要接受這種荒唐的穿越？
她才二十歲，大學都還沒有畢業，為什麼要經歷這麼多痛苦？
可是沒有任何物件讓她發洩，那個神秘的系統自從第一天將她送到螢惑之森以後就了無音訊，哪怕她三番兩次陷入性命攸關的困境中也未曾出現過。
她只能被迫地堅強起來，被逼著咬牙走下去。
良久後，池清清才從失意中緩過神來，安倍晴明放開她，悠悠地看著庭院中的紅楓樹，「其實我並不認為我這樣的人能夠救贖你什麼。」
「不，已經足夠了。」池清清淺笑著搖了搖頭，眼睛還微微有些紅腫。
一個溫暖寬厚的肩膀就已經夠了。
「我能做的也僅有這些罷了。」安倍晴明說著，淺淺地飲了一口微涼的茶，繼續眼神悠遠地說道，「其實在幾十年前，人與妖之間的關係還遠遠沒有如今這般惡劣。」
池清清閉唇不語，靜靜地傾聽著安倍晴明的訴說。
「年輕時候的我一直在想，一個人可不可以完完全全地沒有惡念？可是哪怕是極善的人心中也會有一絲惡念，極惡的人也是如此。」
「我想要去探究，於是一念之差，我將自己的善與惡一分為二，卻沒想到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後果。」
安倍晴明閉上眼，緩慢地沉聲敘述起當年的事情來。
池清清聽得認真，他講的便是陰陽師手遊中的主線劇情，只是池清清在出到黑白童子番外的那個時候就莫名穿越了，後面的劇情手遊還沒有出完，她也不知道結果是什麼。
原來，在善與惡的交纏鬥爭之中，八歧大蛇被八百比丘尼所復活，再加上黑晴明的偏執，曾一度令京都差點淪陷。
那一戰之中，為了平復戰火，他們付出了不可想像的代價，而安倍晴明也一戰成名，得到了無數人的敬重與愛戴。
安倍晴明苦笑一聲，「人們只知道拯救了京都的是我，卻不知道，令京都差點淪陷的人也是我。」
池清清默然，這件事情埋在他心中，一定是承受著無法想像的痛苦的。
事情平息之後，他雖然與京都附近的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約定井水不犯河水，可妖魔鬼怪的可怕卻深深地印在了人們的心底。
人類與妖怪之間的關係本就如履薄冰，後來更是墮入深淵難以挽回。
「所以我一直在做的，便是盡力維護與修繕兩者之間的關係。」安倍晴明輕歎了一聲，眸中神色複雜。
池清清這才明白，之前他口中所說的罪孽深重是怎麼一回事。
出神間，她忍不住想起了大天狗，那個作為正義化身，曾經與源博雅並肩作戰屠殺惡鬼的妖怪。
他曾經告誡過自己，與怪物搏鬥之時，必須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要成為怪物。
可惜在發現這樣做根本無法將世界改變成他想像的那個完美的樣子以後，大天狗轉而偏執地走向極端歸效了黑晴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晴明都犯了同樣的錯誤。
池清清的心情有些沉重，曾經的她沒有力量所以渴望力量，如今她有了力量，有一天會不會也變成只會殺戮的可怕妖怪呢？
畢竟，她是那麼強烈地想要回到另一個世界。
她望著茶杯中自己的倒影怔怔出神，卻沒人發現在那綠眸的深處隱約地閃過一絲猩紅。
與安倍晴明敞開心扉交談了一下午，池清清神色平淡，已然在安倍晴明的指導下掙脫了捆綁住自己的枷鎖，但心情卻沒有輕鬆半分。
這個地方她已經不想再繼續待下去了。
沒有任何猶豫，池清清再次向安倍晴明提出了離別。安倍晴明頷首，並寬慰她無須在乎陰陽寮那邊的事，他自有決斷。
「謝謝晴明大人。」
真誠地行完一禮，池清清回到了客舍中，將自己為數不多的東西都收拾好，吸血姬一事陰陽寮送來的嘉獎也一分都沒有要，準備趁著夜色離開京都。
她一邊收拾東西，紅葉則悄無聲息地湊到了她身邊一把攬住了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語氣莫名地說道：「你要走了嗎？」
感受到紅葉的悲傷，池清清身形微微一頓，轉頭輕笑道：「傷心什麼？以後沒有人再耽擱你和晴明大人獨處的時間了，該高興才是啊。」
「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的妖怪嗎？」紅葉不滿地輕哼了一聲，語氣低落地道：「你一走，府邸之中就又只剩下我一隻妖怪了。」
「有時候，人類真是讓我無法不生出厭惡之感呢。」紅葉語氣冷冽的說道，「如果我是你，一定會忍不住將那些人全都吃掉。」
神情一閃，池清清按住她的手，沒有說話。
「覺得我可怕嗎？」紅葉自言自語地說道，「其實說起來，我與清姬那只妖怪也差不多呢，只是我比她幸運，有晴明大人庇護我。」
「真懷念妖怪的世界啊……比人間要自由得多，可是我不能離開晴明大人，所以只能陪他一起煎熬著。」
拍了拍她的手，池清清緩聲道：「不可怕，你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呢。今後，要保重。」
「叮」，鬼女紅葉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點，當前好感度：100.
紅葉沒有說話，只是緩緩鬆開了抱住她的手，目送她離開了冷寂的庭院。
路上，池清清有些猶豫要不要再同安倍彌生告別，走到外面以後，卻發現對方早就已經在門口等著她了。
「清水。」看到她出來，安倍彌生下意識的呼喚出聲，神情落寞，顯然已經知道了白天發生的事情。
池清清點點頭，「彌生，我要走了，這些日子以來謝謝你了。」
「……」
「說什麼謝謝，這句話明明該由我來說，還有，對不起……」
安倍彌生的神色是深深地自責，「如果當初在和歌山縣的時候，不是我太衝動闖入那智山中的話，你就不會因為救我而變成半妖了。」
不變成半妖，就不會被有心人作為傷害和利用的對象。
看到他的樣子，池清清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了起來，「當初的事情也有我的錯，是我不夠信任同伴，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
她自認為有著結界卡在不會有性命之憂，卻忽略了身邊人對她的關懷。
到底是他們兩個人都太年輕太衝動了，但池清清心中卻沒有半分怨言，安倍彌生不過還是個十八歲的少年，有勇氣為她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
停留的太久只會讓不舍和離別的愁緒愈加深刻，她心中一窒，輕飄飄地落下一句話，狠下心來離開了晴明府邸。
「彌生，不要自責。」
夜幕之下，安倍彌生怔怔地看著空無一人的月下門前，悵然若失。
他甚至無法開口將她留下，因為待在京都只會給她帶來痛苦，而他卻不能保護她。
******
月光皎皎，城外的林間小道上，一個孤寂的背影無聲地向前緩行著。
池清清一路向北，走的是與大江山方向完全相反的道路。沒有回頭，她神色恍惚地看著前方黑暗而未知的道路，默然出神。
「大人，請不要悲傷。」玹姬擔憂而溫婉的話語在腦海中響起。
池清清回過神來，低聲應了一聲，「嗯。」
幸好，還有玹姬陪著她，一路上或許也不會太過寂寥。
在森林中走了一陣子，她神色有些疲倦，準備找一個地方休息片刻再繼續前行。
然而她剛躍至一棵樹上還沒有坐穩，身後就刮過一道狂風，整個人猛地被按進一個懷裡，下巴撞在堅硬的胸膛之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耳邊一個帶著怒火與緊張的聲音響起，「你這女人，竟然背著本大爺逃跑！」
酒吞周身散發著低沉而恐怖的氣息，扣住她腰間的手像是鐵鍊一般的堅固。
「……酒吞？」池清清一怔，沒想到他竟然會追上自己，「什麼叫做背著你逃跑，我想要去哪，本來就……」
那雙帶著怒火炙熱與些許受傷的的眼神落入她眸中，池清清的心漏了一拍，後半句的「與你無關」四個字竟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期盼著有一個人會陪伴挽留她，卻沒想到這個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看著她落寞彷徨的樣子，酒吞緩緩收起了怒氣，「怎麼會和本大爺無關？自從居酒屋那一晚後，你就別想在和本大爺扯開關係了！」
「我是不會放手的。」
低沉的話音落下，酒吞立刻不管不顧地抱緊她飛身向大江山的行宮中趕去。
路上，他一邊抱著池清清，還忍不住一邊惱火地數落道：「本大爺說過什麼？人類的世界早已不適合你了，如果你執意那樣下去，早晚要吃苦頭。」
「可你偏偏不聽！」
「我……」大江山的領地邊緣，池清清神色茫然地掛在他身上。
正要回話，卻看到黑暗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頓時神色一凜，驚訝地低喊出聲，「江崎純平？」
螢火點點的叢林之中，江崎純平神色詭秘地靜靜站在樹下，他的周身漂浮著不知名的鬼火，口中喃喃自語地在念著什麼咒語。
感受到兩股強大的妖力靠近自己，江崎純平立刻回過神來，驚慌而戒備地看著二人。
時運不濟，竟然在這個要緊關頭碰上這兩隻妖怪。
江崎純平臉色發白，眸光陰冷地道：「安倍晴明果然放走了你！」
「這就是那個江崎純平？」酒吞的臉色有些怪異，眸中立刻閃過一絲殺氣。
感受到這份殺意，江崎純平心下一驚，連忙後撤兩步，卻踩到了什麼東西差點被絆倒。
池清清這才注意到，在他的身後有一隻妖怪的屍體，那妖怪全身並無傷口和血腥氣，卻是毫無生機。而在江崎純平的周圍，似乎還設立著一個奇怪的陣法。
酒吞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幅畫面，他放下池清清，神色狠戾地看向江崎純平。
「你這雜碎，竟敢把邪術用在這些妖怪的身上，你知不知道……這大江山可是本大爺的地盤！」
話音落下，酒吞陰沉著臉色抬起鬼葫蘆毫不留情的向江崎純平襲去。
對方神色一驚，立刻撐開一個結界去抵擋，在脆弱的結界轟塌前，迅速閃身狼狽地躲開。
鬼焰打破結界砸在那只妖怪的屍體上，立刻燃起了詭異的黑火，看到這一幕，江崎純平一臉駭色，立刻掏出保命符紙準備逃跑。
池清清雖然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壞事，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她毫不猶豫地召喚出帶著倒刺的藤蔓狠狠地將江崎純平的脖子勒住。
殺了他。
她心中瘋狂地叫囂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妄圖將這個卑鄙偽善的小人殺掉。
頸間的刺痛帶著窒息的感覺襲來，江崎純平痛苦地皺起了眉頭，眼看著酒吞的鬼焰再度襲來，他心中狂跳，再顧不得什麼，連忙咬破舌頭發動了密語。
下一秒，空氣中立刻出現了無數妖怪的虛影，哀嚎嘶吼著擠在了一起，替江崎純平擋住了致命的一擊。
看到眼前妖氣沖天的畫面，池清清一驚，酒吞也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那群妖怪瞬間被擊得粉碎，而地上空無一人，早沒了江崎純平的身影。
「他跑了！」
聞言，酒吞卻沒有要追上去的意思，語氣淡淡地道：「他被鬼焰打傷了，就算是逃掉也活不了多久。」
說完，他沉著臉色上前去察看起那只妖怪的屍體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剛剛在做什麼？那邪術是怎麼一回事。」池清清跟上前去，輕聲問道。
酒吞收回眼神，一腳將妖怪的屍體踢開，冷笑一聲道：「一種噁心的邪術罷了。據說用秘術擒困住一萬隻妖怪的靈魂，並將之獻祭掉的話，就可以召喚出煉獄中的鬼，並獲得它的力量。」
「這是一種流傳已久的邪術，某些渴望力量的陰陽師會修煉，但多數人都無法駕馭住煉獄惡鬼，最終反被惡鬼吞食而墮入地獄。」
酒吞的話語中對江崎純平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蔑視，「剛剛他召喚出來抵擋鬼焰的就是那些妖怪的靈魂。」
「從數量上看，他應該已經殘殺了不少的妖怪，可惜遇上本大爺，功虧一簣。」
這邪乎的秘術聽得池清清心中有些發驚，酒吞回過身來將她攬住，放緩語氣安慰道：「你別怕，今後不管是誰都不能在本大爺前面傷害你。」
池清清心中一跳，怔愣在了原地。
*******
京都府中的一處宅院中，江崎純平滿頭大汗神色痛苦地倒在房間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他神色陰鷙地擦去嘴邊的血跡，閉上眼感受著劫後餘生的慶倖，許久之後狂跳不止的心才恢復正常。
沒想到……真沒想到，在大江山的邊緣之地也會遇上恐怖的酒吞童子！
為了修煉秘術，這幾年來他每個晚上都會偷偷到京都府外去獵捕妖怪，以完成他的秘術。
除了城外，大江山的邊緣之地是妖物出沒最頻繁的地方，他每一次去時都會做足準備，以確保萬無一失。
然而他也的確從未失過手，卻不料今日時運不濟，竟恰好撞在了那兩隻妖怪身上，差點丟了性命。
他的師父是蘆屋道滿的後人，他們這一師門是安倍晴明永遠的敵人，對於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江崎純平心中只有著無邊的妒忌與不甘。
他一心想要超越這個傳言中的第一陰陽師，因而不惜一切地屠戮妖怪抓捕他們的靈魂，以完成秘術的獻祭。
只要能夠獲得煉獄惡鬼的力量，他就能夠超過安倍晴明！
在完成這個秘術之前，他就算暫時不能超越安倍晴明，也要超越安倍家族的子孫後代，尤其是那個據說是天賦最高的安倍彌生。
只要能將安倍彌生踩在腳底下，江崎純平就無比的滿足。
卻不料，對方外出修行後，不但沒有死在外面，回到京都以後還成功地進入到了陰陽寮之中，短短半個月就將他十幾年的努力都比了下去。
就連那個可憎的低賤半妖，也敢仗著高於他的實力對他背後的靠山視而不見，囂張無比的對他動手。
怎麼能夠甘心！
一想起那些被擊碎的妖怪靈魂，江崎純平的神色就猙獰不已。
那可是他嘔心瀝血與妖怪搏鬥了五年才收集到的靈魂，就這樣被酒吞童子一擊打的粉碎，前功盡棄。
越是想到那一幕，江崎純平就心痛的臉色發青。
「咳咳……」身體一陣火熱一陣寒冷，這怪異的感受令江崎純平忍不住痛苦地嘶吼出聲。
體內仿佛有一簇冰冷的烈焰在瘋狂燃燒著，不但要燒盡他的骨頭血液，甚至是靈魂都戰慄了起來，這痛苦的灼燒感令他痛苦的想要自殺。
他絕對不能死，他要活下去復仇！
秘術召喚已經沒有時間重頭再來了，他迫切地需要其他方式更快地獲得力量。
更高更強的力量……
江崎純平閉上眼睛，藏住那一片猩紅猙獰的神色。
房屋上方的夜空之下，開始緩緩地聚集著無數的妖氣。
*******
夜色下的大江山之中，妖怪集市中一片燈火通明，各種刺耳的尖笑叫聲不絕於耳。
池清清還在發愣的期間，回過神來後就已經被酒吞帶到了磅礴華美的行宮之中。
發現她的到來，茨木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立刻變得更黑了，隨後他神色複雜地走出了殿外，將空間留給了她和酒吞。
這一天一夜的事情都發生的太突然，池清清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一陣沉默，忽地低語道：「你怎麼會來。」
「本大爺知道你被人類欺負了，正打算趁著晚上把你接回來，誰知道你這女人竟一聲不吭地跑了！」
說起這個，酒吞頓時一肚子的火氣，卻又不捨得向她發作。
「怎麼不說話？」酒吞眉頭一挑，淡淡道，「你現在的樣子，可真是狼狽啊，和當初完全不一樣呢。」
這一晚，她就沒有在正常狀態過，整個人失魂落魄，反應遲鈍，眼神黯淡無光。
池清清心頭一窒，別開頭道：「如果你只是來奚落我的話……」
「奚落你？」酒吞驀地打斷她的話語，捏住她的手腕與之對視道，「本大爺找你可不是為了奚落你。」
看著他淡紫色眼眸中的複雜情緒，池清清默然失語，空氣一片寂靜。
沉默片刻，酒吞眸色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輕聲道：「本大爺找你，是來告訴你我的答案。」
「……答案？」
「河邊的那個晚上，你讓本大爺自己思考的那個問題。」酒吞眼眸一暗，靠近她低聲道，「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難道你不想聽嗎？」
那一晚的話語刻在心中，讓他開始想要學著溫柔地去尊重愛護一個人。
「……」聽到這句話，池清清眸色一閃，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輕了兩分。
酒吞沒有在意她的沉默，緩緩握緊她冰涼的手，硬朗的面龐中透露著一絲溫柔，「本大爺還是那句話，留在我身邊，我會保護你。」
「這個承諾沒有其他原因，僅僅是我喜歡你而已。」
低沉醇厚的嗓音中帶著一股莫名的溫柔，聽到這句話，池清清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動。
「因為喜歡你，所以想要保護你，想要成為你的依靠。」酒吞緩緩地說著，淡紫色的眼眸中流光溢彩。
他慢慢將池清清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輕聲道：「感受得到嗎？我在為你而心動著。」
快速躍動的心跳沉穩有力的感覺從掌心傳來，她的大腦中一片空白。
池清清的眼眸中迅速氤氳出迷蒙的水氣，身軀微微顫動，眼眶開始發紅，滿心都是不知所措。
腦中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應該拒絕對方，可是……內心深處那份悸動和酸楚卻讓她貪戀著對方的溫柔。
這些話像是水滴落入滾燙的油中，在她心中掀起劇烈的漣漪。
沒有人……從來沒有人對她許下過這樣的承諾，想要給予她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溫柔與保護。
「別哭。」酒吞眼眸一暗，一把將她按進懷裡，低聲道，「我不知道你曾經歷過什麼，才會讓你露出那樣的神情。」
「當初你說，妖怪的世界弱肉強食，人類即使再複雜終究還有可以信任的夥伴。」
「然而你所信任的夥伴，並不能夠保護你。但是，本大爺卻可以發誓，就算妖怪的世界再可怕，我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只要我還在一天，就不會讓你露出不安的眼神。無論遇到什麼危險，只要我活著，就一定會為你戰盡最後一滴血。」
每一句話都擊中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池清清腦中炸開一片煙花，閉著眼睛緊緊地依偎在他的胸膛中，一言不發，卻也沒有任何反抗。
「所以，請留在我身邊。」
池清清微微揚起唇角，無法抑制的淚水卻一滴滴從眼角滑落，在酒吞的胸膛洇開一片。
儘管對方的請求與她一直以來的目標背道而馳，可是那份喜極而泣的感動卻令她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拒絕。
聽到懷中傳來的哽咽之聲，酒吞深吸一口氣將她抱得更緊，緩聲安慰道：「感受到為難嗎？」
「沒關係，我有耐心慢慢等你回復我。」
******
茨木靜靜地在行宮之外的窗邊看著相擁的兩人，良久後收回了目光。
「茨木大人……那個半妖……」帶著面具的少年般若靜立在他身側，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注意你的稱呼。」茨木淡淡地告誡道。
般若身形一頓，有些不滿，但卻什麼也沒說。那個女人……很有可能會成為未來大江山的女主人。
茨木抱起雙臂，在月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心中不知道在思索著些什麼。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這個半妖的出現，竟然讓酒吞也學會了溫柔二字。
這是與他迷戀紅葉鬼女時完全不同的反應。
當初他為情而黯然傷神，整日借酒消愁，茨木依稀記得，有一次他不解地問酒吞：為什麼非鬼女紅葉不可？
那個時候他的回答是：本大爺乃大江山之主，自然只有鬼族之中最美的女人才有資格與本大爺比肩！
那話語中滿滿的都是霸道與理所當然，鬼女紅葉越是心系安倍晴明，他就越是要與安倍晴明相爭。
然而，遇到這只半妖以後，短短的一段時間內，他就開始變了。
作為至高無上的鬼王，他會無法抑制的手軟心軟，會徹夜不眠地為一個人的話而沉思，會小心翼翼地放低姿態。
甚至……會懂得開始考慮別人的感受。
茨木不知道這樣的改變對於酒吞來說是好是壞，即使他已經看出來，清水對於酒吞並沒有半分惡意，心中卻仍舊深深地擔憂著荒的預言。
「那個傢伙啊……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茨木皺著眉頭沉沉地說道。
他真是想把那個傢伙叫來，讓他再認真仔細地預言一遍，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預言錯了結果。
般若一愣，卻不甚明白他在說什麼，沒有貿然開口接話。
罷了，暫且先這樣看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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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行宮中入住了一個半妖的消息立刻以星火燎原之勢傳遍了整個大江山。
「半妖……不會是我們想像的那只吧？」古籠火坐在燈籠上，遲疑地說道。
蚌精把玩著一顆珍珠，漫不經心地說道：「還能有哪只？能讓吾王親自帶回來的，自然只能是上一回在妖怪酒屋中見過的那一隻咯。」
赤舌興奮的大叫起來：「啊啊啊！難道說我們的大江山終於要有一個女主人了嗎！簡直興奮的像打雷呢！」
這時，蚌精手中的珍珠卻發出一道淡淡的藍光，幻化成一個巴掌大的可愛小女孩一屁股坐在了蚌精的手上。
珍珠眨著眼睛好奇地問道：「吾王的夫人嗎？她漂不漂亮？」
「對啊！漂不漂亮，琉姬你天天都在行宮之中，有沒有見過那只半妖？」
琉姬正在河邊清洗酒杯，聞言頓時身體一僵，有些尷尬地說道：「見……見過一兩面，不過沒太看清楚她的臉。」
「這樣啊……」珍珠有些喪氣地說道，「不過，我覺得琉姬是我們大江山最好看的妖怪啦！吾王最喜歡讓琉姬斟酒了，我還以為吾王的夫人會是……呃……」
話說到一半，珍珠後知後覺的閉了嘴，但眾人卻都心知肚明。
琉姬作為曾經最受酒吞信任的女妖怪，雖然妖力低微，大江山的妖怪也從來不敢對她有任何不敬。
聽到這話，琉姬沖她勉強一笑，沒有出聲。
隨後，珍珠繼續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地發問：「那麼她也一定很強對不對？」
「呃……半妖的話，向來都不會很強的吧？」古籠火撓了撓頭。
「可不要小看半妖啊。」蚌精撩了撩耳邊的鬢髮，柔聲說道，「我可是親眼見過她與吾王還有茨木大人交手的。」
「哦？那具體怎麼樣？」一旁吃著東西的雀鳥也好奇地加入了討論。
「很強，雖然比不得吾王，但是也能與茨木大人打個平手。」蚌精想起前兩日圍觀過的三人交戰，心頭對於池清清的幻術仍心有餘悸。
「能和茨木大人相抗衡的話，那大江山裡能打過她的妖怪也不多吧？」珍珠接話道。
話音落下，眾妖面面相覷，一聲不吭。
「雖然很強……可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吾王為何會愛上一隻半妖啊……」古籠火有些鬱悶的說道。
「半妖又如何啊？」花香襲來，一個嬌俏明媚的粉衣少女將一簇桃花砸在了古籠火的腦袋上。
「就算她只是半妖，你們所有人加起來也不見得是她的對手哦！」桃花妖眉頭一挑，涼涼地說道，「小心讓酒吞大人聽到你們說她的壞話，你們這群妖怪就都完蛋了。」
眾妖瑟瑟一抖，縮了縮頭。
琉姬神色一動，柔聲笑道：「桃花好像並不抵觸她呢。」
聞言，桃花皺起了眉頭，審視了一圈眾妖，帶著些冷冽地高聲道：「你們可不要忘了，不管她是不是半妖，我們妖鬼一族向來以實力為尊。就算她只是半妖，妖力也遠遠高於你們，想要殺掉你們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你們啊……就算是看不起人家，也要瞧瞧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和資格啊！」桃花語重心長地敲打了眾妖一番。
「酒吞大人既然喜歡她，那她一定有著什麼過人之處，你們是在懷疑酒吞大人的眼光嗎？」
這一番話說的眾妖無顏抬頭，皆是訕訕地不敢出聲。
然而這卻像是一把塗了毒的利刃般□□了琉姬的胸口，令她面色發白地別開了頭。
妖力啊……
是呢，妖鬼一族拳頭說話，從來與美貌沒有半分關係。
大江山的妖怪之中是如何談論這件事的，池清清一點也提不起興趣去關心，她只是默默地看著系統面板一言不發。
圖鑒已經完全點亮了，好友列表中也多了一欄亮起的信息。
酒吞童子：好感度100（始終不渝的愛）
感謝系統讓她得知酒吞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心話，可是她卻在這份感動與喜悅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糾結。
怎麼辦……？
她的內心已經被觸動了，不管是小鹿、一目還是安倍彌生，酒吞的溫柔與之前任何一個人給她的感覺都不同。
一旦感受到了這種溫暖，就像是吸食了罌.粟一般無法拒絕。
所以……她到底應該怎麼做，是自私放縱一回留在他身邊嗎？
那麼，在感情與回家兩者之間，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池清清發現，她雖然得到了內心深處夢寐以求的安全感，但卻又為之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或許暫時先留在大江山也不錯？畢竟這裡有這麼多妖怪，而她的任務就是點亮圖鑒。
下意識地，池清清在心中默認了這是最好的選擇，但心中的不舍和眷戀卻怎麼也無法被忽視。
作者有話要說：
那什麼，我要開虐了，我說真的，大家備好速效救心丸，我已經穿好了防彈衣戴好頭盔了……
_(:з)∠)_本來也不能怪我虐嘛，誰叫歷史上酒吞被退治的故事真實存在呢，咱也得照葫蘆畫瓢的寫一寫對不對……假裝掉一下腦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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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葛優癱）：我覺得我的心態快要崩了，我想吃蛋糕炸雞冰糖葫蘆章魚小丸子煎餅果子烤冷面……這裡都沒有！
酒吞（乖巧）：感覺文章名字應該改一下，改成被鬼王攻略的一百種方式。
茨木（煩躁）：你們開心了，可老子現在很方！
安倍彌生（哇哇哭）：我這條單身狗還是默默地滾去找另一隻狗好了……反正大家都是狗。
大天狗（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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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女主真的很努力在堅強了，作者菌覺得這是一個莫名穿越到妖怪世界的二十歲妹子很正常的反應，晴明老男神就是宛如父愛一般的存在咳咳。沒有堅強到無懈可擊的人，清清在這段劇情中應該會處於絕對的迷茫與痛苦中。當然，觸底反彈以後，哭過喊過便不會再流淚了，成長嘛……明天依然一萬字哦！
第43章 命運齒輪不會停止
有酒吞陪在她身邊, 大江山之中果然沒有任何妖怪敢挑釁她, 甚至是點亮圖鑒的速度都快了許多。
不需要屠戮妖怪, 也不需要攻略他們, 池清清想要借來那些妖怪的重要物品採集資訊, 他們礙於她的身份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只是有一部分的妖怪，池清清實在無法猜到他們身上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比如茨木和般若這樣的妖怪。
池清清看的出來，般若雖然對她很尊敬，但是並不信服，這份尊敬也同樣是因為酒吞喜歡她。
她借過般若臉上的面具, 可系統卻無法採集到他的資訊，這讓池清清有一些挫敗。她開始忍不住思考, 系統給她的任務真的一定能夠完成嗎？
就好比輝夜姬, 明明已經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妖怪了……
其實有些時候，池清清心中也想過這個問題，並為此感到不安與懷疑。
可是她不敢繼續深想下去，她害怕隱藏在背後的答案。
池清清的舉動也同樣引起了大江山妖怪們的不解和懷疑, 眾妖紛紛猜測, 他們這個新夫人是不是有著什麼奇怪的收集癖好……
「那天清水大人一直要我把蘿蔔借給她看看, 我還以為她會吃掉不還給我了……」兔丸說著, 一邊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蘿蔔。
「那她吃了嗎？」山兔坐在蛙先生的背上問道。
兔丸搖了搖頭，「沒有，她就是拿走看了看，後來還送了我一籃子的蘿蔔。」
「哇！！！」山兔聽到這裡, 開始在蛙先生背上打起了滾，「為什麼清水大人不找我來要蘿蔔！那樣我也會有好多蘿蔔可以吃了！」
「……喂！小兔子你安分一點，我的頭被你打的很痛……」
聞言，山兔立馬坐端正了起來，「對不起蛙先生……我們一起去挖蘿蔔吧！」
「我這裡有很多蘿蔔，可以分你一些啦！」
「太棒了！謝謝兔丸哥哥！」
看到這一幕的桃花笑著搖了搖頭，「清水大人的嗜好雖然很奇怪，但是性格卻真的很好呢。」
話音落下，她似乎是感受到了桃林的什麼異動，收起笑容往行宮後山走去。
行宮之內，池清清正在拿著一本奇怪的書翻看，一個儒雅文氣的妖怪拿著筆在一旁有些緊張地看著她。
收集完資訊，池清清將書本還給了書翁，「多謝。」
接過書，書翁這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氣，告退完後一溜煙的沒影了。
殿中一片寂靜，池清清在意識中翻看起系統的圖鑒來，她這副樣子落在別人眼裡卻像是在發呆。
「在想什麼？」
淡淡的酒香襲來，她不防之下被攬入一個懷中，回過神後搖搖頭道：「沒想什麼。」
酒吞微微側頭，眼睛一眯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你真的喜歡收集東西？你想要什麼就和本大爺說，翻天覆地我也給你找出來。」
看來連酒吞都開始以為她有收集癖了……
池清清的身軀輕輕一頓，抬手放在他攬在自己腰間的大手上，「沒有什麼想要的，只是對這些妖怪很好奇而已。」
「在大江山的這幾天感覺怎麼樣？喜歡在這裡的日子嗎？」酒吞轉而問道。
池清清沉默了一下，微不可聞的聲音響起，「很喜歡。」
這幾天的日子裡，酒吞一直都陪伴在她身邊，帶著她像普通情侶一樣在妖怪集市中閒逛，給她講述大江山的往事，讓她盡可能地適應這裡。
妖怪的世界與人類世界差別很大，儘管他們也如人類一樣有著各種湯屋、酒屋和各種店鋪，但規則上卻比人類世界要自由無拘束的多。
這些妖怪說單純也有城府，說冷漠也不無情。實力是一切的象徵，有多高的力量，就能享受多大的權利，但妖與妖之間同樣也有著愛憎感情。
只是他們解決問題的方式並不像人類那樣麻煩，也沒有任何道德枷鎖，拳頭代表一切。
沒有足夠的實力，就算被脾氣不好的妖怪欺負也必須忍耐，而大部分妖怪也不會同情被欺負的弱小。
若你能有本事找到強于對方的靠山，反壓回去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當然，也有善於攻心的圓滑妖怪在大江山處處都混得不錯，這是多數妖怪最為羡慕的。
光是池清清在大江山這短短幾天裡，就已經親眼見過不下十起的妖怪鬥毆事件了。
他們打起來的理由也千奇百怪，再正常不過的有搶地盤，搶食物，搶女人；奇葩點的還有就是看你不爽，突然想打人等等。
雖然妖怪們有著自己的小團體，但只要不發生內鬥相殺這樣嚴重的問題，酒吞向來都對鬥毆事件視而不見。
儘管如此，每只妖怪對酒吞都只會有尊敬和愛戴的神色，這是對於力量心甘情願的絕對臣服。
連帶著若是池清清想要在大江山中橫行霸道也可以為所欲為，這是她頭一次深切地體會到什麼叫做「強者為尊」。
可是，她對於這樣的規則並不反感，甚至比在人類世界中時要輕鬆得多。
聽到她說喜歡這裡的生活，酒吞顯得很愉悅，扣住她的腰在她左頰上印下一吻，「本大爺早就說過，這才是適合你的地方。」
「那麼，這是不是就代表著你願意留下來。」
這句話並沒有帶著絲毫疑問，酒吞是用肯定的語氣陳述出來的。
臉上的一吻令池清清心跳微微加快，有一些情迷意亂，她越來越想要留在這裡了，可是心中又無法割捨對於回家的期盼。
心中再次備受煎熬，池清清甚至開始深深地厭惡起自己來。
她現在這個樣子算什麼？貪婪地享受著酒吞付出的溫柔，卻又不敢開口應下承諾。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令人生厭的女人呢……
可是，卻無法避免地想要逃避這個問題，只要不去想，就不會被那麼多煩惱憂擾。
太累了，就讓她自私懦弱一回，沉淪在對方的愛意裡吧……
池清清沒有反駁，酒吞卻當她是默認了此事，淡紫色的眼眸中閃動著無法言喻的喜悅，他驀地拂過她的頭，想要在唇上落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吾王……」
門口，一個熟悉的少年音響起，正是般若。
雖然妖怪向來放蕩不羈，但受了二十多年的教育，刻在骨子裡的禮義廉恥下意識讓池清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抽身離開了酒吞。
「……」
酒吞眉頭一挑，面色隱隱顯得有些不悅，扭頭看向般若冷聲道：「什麼事？」
話音裡仿佛帶著極寒的冰刃，般若頭皮有些發麻，儘量維持著語氣快速地說道：「櫻花妖帶回來了一個陌生的妖怪，她說想要見一見清水大人。」
聞言，池清清一愣，心中隱約有了一個猜想。
*******
後山的花林中，櫻花妖雙眼紅腫地抱著一支橫笛，神色滿足地坐在櫻花樹之下。
只消一眼，池清清就察覺到了那只橫笛上面的微弱妖氣。
有一絲熟悉感，就像是上一次她去探望源謙也時在源氏府邸裡面感受到的那一絲。
這下，她愈發地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吾王，清水大人！」
見到他們的到來，櫻花妖起身款款向她走來，深深地行了一禮，「多謝清水大人為我帶來消息，如今我和夫君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話音落下，橫笛中慢慢幻化出源謙也有些虛化的身影。
「清水。」源謙也漂浮在空中，沖她淡淡地微笑，笑容中帶著些許感激。
見到這一幕，酒吞雙眼一眯，歪頭道：「這小子……」
竟然變成了鬼。
池清清皺眉，默默地聽著櫻花妖講述著之後發生的事情。
果然，在櫻花妖見過源謙也以後，源謙也選擇了自殺而墮為妖鬼。
一般的人類在死去以後，按照常理應該都會進入黃泉然後轉世輪回，源謙也會出現在這裡，那麼就說明他心中有著無法割捨的執念令他徘徊在人間。
怪不得上一回她會在源氏府邸中感受到妖氣，那便是源謙也心中所產生的心魔。
「……為了長相廝守而選擇這樣做嗎？」池清清沉聲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的靈魂意外被別的妖怪吃掉的話，你就再也不存在於六道輪回之中了。」
現在的源謙也很虛弱，同樣也很危險。
源謙也輕輕一笑，溫聲道：「清水不用擔心，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很抱歉我辜負了這一世的父母親，我的肉身是她們賜予我的，我沒有選擇墮為妖怪或是逃離京都的資格。」
「所以……只有這樣做，才能夠緩解心中的愧疚之情。」
聞言，池清清一陣沉默，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好。
酒吞最不喜歡她因為別的事情而傷神，微微皺眉道：「源博雅那傢伙的孫子嗎？」
「倒是有勇氣呢，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就安心呆在大江山中修習吧，可不要隨隨便便讓什麼妖怪給吃掉了啊。」酒吞不悅地告誡道。
這混蛋是清水的朋友，如果他要是出了什麼事，她一定又要傷心。
酒吞的話語落下，櫻花妖感激地行了一禮，他這樣說，就代表了接納了源謙也成為大江山的妖怪。
池清清雖然心情複雜，但看到櫻花妖和源謙也恩愛無比的滿足模樣，便將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罷了……只要覺得幸福就好，幸福是多麼難得的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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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山上一片平靜祥和，京都府中卻陷入了一陣惶恐不安之中。
江崎純平死了。
若只是一個普通陰陽師也就罷了，可江崎純平是誰？當世第二陰陽師蘆屋道滿的後人之徒，藤原顯光手下重要的爪牙棋子。
死於朝堂鬥爭之中人們不會議論什麼，可他是被妖怪所殺死的那就不一樣了。
尤其那個妖怪，是人類只要提到名字就會戰慄不已的——酒吞童子。
前幾日晚，江崎純平身受重傷地逃回陰陽寮求救，聲稱在城門口遇見了半妖清水與酒吞童子，並被對方所襲擊。
他拼盡全力逃回城中，卻仍舊被酒吞的鬼焰灼傷，這種鬼焰是來自於地獄的火，恐怖到可以灼燒靈魂。
江崎純平雖然燒傷的不嚴重，但人類之軀也無法抵擋住鬼焰的侵襲，沒撐過兩天就喪了命。
這一下子就引起了整個陰陽寮的恐慌。
死前，他厲聲指責是安倍晴明放走了半妖，陰陽寮的上級雖然並不相信他的話語，卻也為此事焦頭爛額了起來。
「晴明大人不可能與妖怪有勾結，之前不是聽說那個半妖與惡鬼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嗎？我想，一定是惡鬼救走了半妖，並且重傷了江崎君！」一個年輕俊秀的陰陽師神色肯定地說道。
年邁的陰陽頭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捋著鬍子道：「我聽說源氏公子的病也與半妖有關，而今源氏公子喪命，說不定也是半妖的手筆。」
「簡直欺人太甚！這些年來，大江山的妖怪越來越倡狂了，我們絕對不能坐視不理。」冷面的陰陽助說道，「以我之見，還是儘快上報給天皇，請求他下令退治妖怪吧！」
「可是……」膽小的陰陽權助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那可不是吸血姬和清姬一類的妖怪啊。」
「他可是……百鬼之主……」
「……」
話音落下，屋中一片寂靜，隱約只能聽的呼吸聲。
人都是貪生怕死的，誰又敢輕易去招惹這麼可怕的惡鬼呢？
「咳……這件事先暫時放下，好好考慮一番再決定要不要上報吧……」
「不行！除妖降魔本就是我們陰陽師的職責，光是這一年來，京都附近死在妖怪手下的人就有幾百之多！都這個時候了，怎麼能夠退縮？」陰陽助帶著怒氣森寒地說道。
「可是，如今朝中局勢也正處於嚴峻的形勢當中啊……」陰陽頭蒼老的聲音響起，帶著滿滿的疲憊。
人類不僅要和自己的同類作鬥爭，還要和妖怪相抗衡。
「惡鬼固然兇惡，可區區一個半妖你們也怕嗎？」陰陽助壓抑著怒氣道。
他的意思是，就算殺不了酒吞童子，起碼也要將清水這個禍害解決掉才行。
話音落下，原本寂靜的屋中立刻炸開了鍋，陰陽寮中的人分為了兩撥，為是否要退治酒吞童子與清水一事吵得不可開交。
沒有人知道，在京都府一個不為人知的暗處，一團可怕的妖氣正在蠢蠢欲動著。
********
近來周圍一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不少妖怪，雖然大江山中仍然一片平靜，但卻引起了酒吞的重視。
「發生了什麼？」見到外出消失了一整天的酒吞回到行宮中，池清清立刻上前擔憂地問道。
酒吞回過神來，鬆開眉頭安慰她道：「不必擔心，或許只是又有妖怪對這一帶的勢力心生不滿了。」
妖怪之間因爭奪地盤和霸主地位的戰爭屢見不鮮，池清清卻是頭一回碰上這種事情。
難道她好不容易才得到平靜的日子，這麼快就要被打破了嗎？
片刻之後，茨木也回到了行宮之中，今天他的臉色格外地沉重，看著池清清的眼神也怪異無比，並單獨將酒吞叫了出去。
「有什麼發現？」酒吞直言問道。
茨木微微皺眉，「那只妖怪很狡猾，簡直像是一條泥鰍，做事也不留任何蛛絲馬跡。」
妖怪沒調查出來，茨木又帶回了另一個算不上好的消息，「另外，我今天在京都府中得知消息，江崎純平死了。」
對於這個與池清清淵源頗深的人類，茨木自然也知道他的大名。
聞言，酒吞渾不在意地說道：「意料之中，不過一個人類的死活與你有什麼關係。」
茨木微微一頓，沉聲道：「江崎純平死前向陰陽寮求救過，現在京都府中正在猶豫是否要討伐大江山，退治……清水。」
「區區人類而已，有什麼好怕的？」酒吞眉頭一挑，「有本大爺在，誰也別想傷她一分。」
「……」茨木嘴唇一動，半個字也沒說出來，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看來，酒吞是真的一點也沒有把荒的預言放在心上。
「別管這些無聊的人類了，比起他們，本大爺倒是對哪只妖怪更感興趣。」酒吞摸著下巴嘀咕道，「已經有近十年沒有妖怪來挑釁過大江山了，本大爺正想活動活動筋骨呢。」
雖然那只暗處的妖怪並沒有把魔爪伸到大江山的妖怪身上，但保險起見，酒吞和茨木等人還是繼續著手調查起來。
畢竟，作為大江山的王，他在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利時，也必須擔起保護大江山的責任。
池清清提議要一起去，然酒吞卻無論如何也不准她外出。
「你乖一點，等本大爺調查完這件事就回來陪你，不要隨便走出大江山，否則本大爺可不放心你遇上京都府的人。」
不能上前幫忙，她當然也不想亂跑出去幫倒忙，池清清心下焦急之餘，卻發現大江山中的妖怪們看她的神色也開始怪異了起來。
這種感覺令池清清非常不舒服，可是每個竊竊私語的妖怪看到她以後都閉上了嘴，任她如何發問也不說原因。
看來，她還是沒有得到大江山眾妖的認可，當酒吞不在的時候，他們的態度就不知不覺地變得敷衍了起來。
焦躁之下，她心中開始湧上怒火，果然該給棒子的人就不能給甜棗。
池清清正思考著要不要把這群妖怪用暴力的方式毆打一頓，蚌精身上的珍珠就先忍不住小聲地說道：「為什麼清水大人要待在這裡？你只會給吾王帶來麻煩！」
「你什麼意思？」池清清一愣，立刻皺起眉頭冷聲問道。
她身上透露出來的妖氣令在場的小妖有些懼怕，不由得訕訕地閉上了嘴。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再次提起耐心壓抑著焦躁和怒氣問道。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就讓我來告訴你。」一個疲憊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頗為熟悉。
池清清微微一怔，是茨木童子。
「……隨我來吧。」
酒吞還沒有回來，茨木與她靜靜地站在花林的一角，四下無人。
「京都府中那群欺軟怕硬的人類，知道自己無法與酒吞相抗衡，竟爭吵著想要伏誅你來安撫人心。」茨木抱著雙臂，淡淡地說道。
不等池清清回話，他繼續道：「以我和酒吞的力量，按照往常，我自然是相信他，也不會將這些不堪一擊的雜碎放在眼裡的。」
如果沒有荒的預言，自信無比的他也會和霸氣狂妄的酒吞持同意觀點。
「你知道，當初在奈安城中，我為何要殺你嗎？」茨木話鋒一轉，金黃色的瞳孔忽然緊緊地盯著她。
池清清心下漏了一拍，皺眉道：「……不是因為誤會嗎？」
「誤會？」茨木抱著臂仰起頭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他果然很在乎你，害怕你疏遠他，將一切都瞞了下來。」
「不……或許說，是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茨木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閉上眼睛輕聲道。
「……你們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池清清急聲問道，心中湧上幾分不安，「別賣關子了！」
茨木睜開眼睛，毫無感情的目光注視著她，「幾十年前，我與酒吞曾結識過一個神之子。他叫做荒，所修習的預言之術無人能及。」
聞言，龍首之玉中的玹姬先驚訝地叫出了聲，「荒大人？」
池清清眉頭一動，迅速地想起來了這便是為輝夜姬預言過的人，也是玹姬的舊識。
隨後，茨木毫無保留的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講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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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在一次與酒吞的對飲時道：「你真是我近千年來見過的最囂張的妖怪，你這樣到處樹敵，不怕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嗎？」
醉眼微醺的酒吞大笑一聲，反身張狂地戲言道：「本大爺會怕？既然你這小子的預言之術那麼厲害，那你倒是算算本大爺的死期啊？」
「果然囂張。」紫發的俊美男人輕笑一聲。
話音落下，荒竟然真的為他預言占卜了一番。
「我預測到了，你可能……不會活過這一年的秋天。」
酒吞微微挑眉，「你這混蛋，是不是故意要和本大爺抬杠啊？」
荒面色不變地飲了一口妖酒，低沉地道：「我的預言，不會有錯。」
「不會有錯？」酒吞大笑了兩聲，毫不客氣地嘲道，「還真敢說啊。」
當他不知道這貨被人類獻祭給海神的原因嗎？
「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會有能打敗本大爺的妖怪！」
暢飲的酒吞絲毫不將荒的預言放在眼裡，但茨木卻面色凝重地問道：「這個預言……具體是怎麼回事？」
荒微微側頭，眼眸一轉道：「南邊，這片大陸的最南邊，有他的死劫在誕生。」
茨木一怔，神色認真地道：「可不可以再具體一些，那個人是誰？要怎麼破除死劫？」
沉默了片刻，荒睜開緊閉著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道：「那個人……很奇怪，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不過我占卜到，她會和一個不該存於世間的人在一起出現。」
「……不要說讓人聽不懂的話。」茨木眉頭一挑道，「憑空出現的人？不該存於世間的人？」
荒低頭輕笑一聲，「我不知道那個憑空出現的人是誰，但我知道，那個不該存在於世間的人，是安倍晴明最小的孫子。」
「……」聽到安倍晴明這四個字，酒吞方才微微正色道：「是人類嗎？」
「如今最強的人類陰陽師便是晴明瞭吧，就算是他，也已經打不過現在的本大爺了。」
聞言，荒歪頭撐著下巴側頭輕笑：「你還真是一點都不緊張呢。」
「死劫也不是不能破除，你的生機也隨著死劫在誕生，不過……既然你並不在意，我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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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開玩笑吧？怎麼會有這樣不可理喻的事情……」池清清臉色有些發白，聲音微不可聞。
茨木抱著雙臂看向遠方道，「酒吞一直都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我卻為此而深深地擔憂著。」
「所以幾個月前，我離開大江山一路向南，果然在安倍彌生身邊發現了你。我知道，你一定就是那個人。」
「生機隨著死劫在誕生，我雖然不太懂荒的意思，只是猜測殺掉你，酒吞就不會有危險了。」
……這便是茨木童子突然不遠千里趕來襲擊她的原因嗎？
池清清臉色有些發青，袖中的手指也蜷在了一起，抿緊嘴唇無法說話。
「你一直都很弱小，見到你之後，酒吞就更沒有把荒的話放在心上。」茨木深吸一口氣，沉沉地道，「我以為他放過了你，你們兩個便不會再有交集。」
話音戛然而止，空氣中一片寂靜，茨木的話沒有說話，池清清卻也知曉後面的意思。
他沒有預料到，酒吞會無法自拔地深深迷戀上她。
「你在他身邊的每一日，我都處於戰慄與不安之中。」
池清清神情一頓，向來沉靜冷漠無所畏懼的茨木童子，竟然也會在她面前說出這樣的話……
「果然，預言雖然與我所猜測的不一樣，但那一天或許正在悄無生息的靠近。」茨木金黃的瞳色複雜難言，「隨著和你的糾纏，京都府中的人類開始惶惶不安了。」
「我們大江山的妖族雖然囂張，但與人類的關係一直處於平衡之中，是你打破了這個平衡點。」
「你也知曉了，京都府的人類怨恨著你，妄圖殺掉你。」茨木放下手臂，走上前低頭看著她，「我相信，以酒吞的性子，絕對為為你而不顧一切地與人類戰鬥。」
「如今人類蠢蠢欲動，附近又出現了陌生的未知妖怪，大江山的妖怪也已經開始焦躁不安了。」
茨木微微握拳，沉聲道：「並非我膽怯懦弱懼怕他們，只是我無法不去在意神之子的預言。酒吞不僅屬於你，也是我的摯友，是大江山的王。」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如果可以的話，請離開他吧，至少……這一段時間之內不要再出現了。」
完全的請求的語氣。
池清清漠然著臉色微微後退了一步，這個自信狂妄僅次於酒吞的妖怪，竟然也會有放低姿態來請求她的一天……
「荒大人，竟然做過這樣的預言嗎？」玹姬聲音再次響起，語氣莫名。
茨木緊緊地看著她，金黃色的瞳孔一動不動。
池清清突然害怕他這樣的眼神，別開臉快速低聲道：「……我知道。」
她不敢再看這樣的眼神，狼狽地轉身逃離了這裡。
看著她倉皇的背影，茨木微微握緊了拳頭。
他們都知道，這件事不能告訴酒吞，否則他是絕對不會放她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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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會有這麼不可理喻的事情呢！
池清清臉色發白，一顆心像是千斤重的石頭般墜入深淵，幾乎快要不能呼吸。
她依戀的溫暖，竟然會因為她的存在而被抹殺嗎？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狗血的事情！
林中寂靜，河水淙淙地流淌著，池清清像是瞬間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蹲在地上，將臉深深地埋了起來。
儘管她再怎麼不願意相信，不敢相信，可是在想起預言者為荒的那一刻，她開始怕了。
能為輝夜姬預言到萬年竹所在之處的人，她怎麼敢懷疑預言的準確性。她心中極度地惶恐著，酒吞真的會因為她招致而來的人類討伐而有性命之憂。
「大人……您放輕鬆一些。」感受到她的心境不穩，玹姬擔憂地安慰起來。
池清清渾身發冷，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勉強一笑道：「沒事，我沒事……」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池清清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開始飛快地思索起曾經看過的關於酒吞童子的傳說故事來。
記憶遠去的太久，池清清只能依稀記起傳說中，似乎提起過酒吞最終被一名叫源賴光的大將所斬殺，可是時間地點和原因，卻半分也想不起來。
她知道什麼叫做蝴蝶效應，難道煽動翅膀引起這件事的原因……是她？
池清清的身軀開始微微發抖，四肢慢慢失去溫度。
「大人……」感受到她極度惶恐的情緒，玹姬直接顯身在她身旁。
「請不要太擔心這件事……荒大人不是說，只是有可能嗎？也許等這一段時間過去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聽到這句話，池清清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一般，雙眼一亮。
是啊……只要改變陰陽寮的想法，他們就不會退治酒吞。
她這只蝴蝶能煽動因果拯救下本不該存在的安倍彌生，或許也能夠避免退治傳說的發生。
想到這裡，她微微安下心來，腦中迅速地思考起來下一步該怎麼做。
陰陽寮明顯是欺軟怕硬的，他們不敢招惹酒吞，卻又想用她來平息眾怒，安撫人心。因為她有著酒吞的保護，所以人們才會爭吵。
既然有爭議，這邊說明他們還沒有決定下令。
神色一動，她立刻在腦海中想起了一個可以幫助她的人——安倍晴明。
悄無聲息地離開大江山，池清清隱匿在城門外，驅動陰陽術給安倍晴明送去了一隻紙鶴，並將自己的話語封印在紙鶴之上。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話語中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
但願以安倍晴明的力量……可以再幫她一次。
對於再次為他帶來困擾，池清清有些愧疚，卻只能硬著頭皮這麼做。
她不知道這個舉動能不能成功消除陰陽寮的念頭，只好靜待在京都府外密切地注意著城內的消息。
為了防止酒吞找到她，池清清猶豫再三後，從系統商店中購買了一個昂貴的符紙，這張符紙能夠藏住她身上所有的妖氣和靈力的味道。
在事情沒有轉機以前，她不敢回到大江山中。如果晴明無法幫她解決這件事情，或許……她只能親自現身引開陰陽寮的注意力。
幸好，提心吊膽了兩天以後，京都府中的輿論都消散了，沒有人再談論退治妖怪的事情。
朝政之中也正處於混亂的鬥爭之中，看來在安內憂和除外患之間，陰陽寮選擇了向前者妥協。
池清清心下一喜，抬腳想要回到大江山之中。
僅僅是兩日不見而已，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在不知不覺下，她對酒吞的思念和眷戀已經深深地印刻在了心底。
這種思而不得見的感覺，像是無數的螞蟻在咬噬她的心臟。
然而稍稍一猶豫，她又把腳收了回來。
荒說過，他活不過這個秋天，在還未入冬以前，池清清害怕自己的出現會再度徒生變故。
她不能夠接受酒吞有一絲生命危險，那樣的後果，她無法承受。
光是一想到，她就會失去全身的力氣。
*****
命運的齒輪是不會停止轉動的，人們無法阻止齒輪的轉動，唯有改變它的軌跡。
池清清不知道，當她處於抉擇和猶豫中備受煎熬的時刻，大江山中也亂作了一片。
「這個笨蛋……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數個酒瓶和酒葫蘆被砸的粉碎，酒吞面色陰沉頹廢，眼中佈滿血絲。
看到身邊的茨木，他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滿腔怒火，淡淡地說道：「本大爺知道，你是把那件事告訴了她，對吧？」
茨木沉默點點頭。
見到這一幕，酒吞拳頭微微收緊，忍住了想要一拳打出去的衝動。
「看到了嗎？那個傢伙的預言，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不過兩三天而已，那群愚蠢的人類就已經打了退堂鼓。」
茨木微微別開頭，仍舊一言不發，但卻絲毫不後悔自己的舉動，心中地愈發肯定了荒的預言。
果然，只要清水一離開他，就什麼危險也沒有了。
荒的預言是對的。
說到這裡，酒吞再度捏碎了一個酒葫蘆，懊惱地說道：「明明已經沒事了，她為什麼不肯回來！」
他深深地閉上了眼睛，藏起了眼眸中的恐慌。
找遍了大江山和京都府的周圍，竟然都找不到她的身影，他甚至害怕她是不是早已遠離了大江山。
為什麼……為什麼還不肯回來？
你……難道並不想留在我身邊嗎？
心中一刺，酒吞猛地睜開眼睛，氣息不穩地迅步走了出去。
他說過，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找遍了城外沒有她的身影，酒吞化作人類男子模樣，陰沉著臉漫無目的地在城池中尋找著。
仍然沒有她的氣息。
酒吞坐在居酒屋內，大手撫著額前，緩緩收緊成拳頭，雙眸怔怔地看著窗外，滿面醉意。
為什麼不肯接受他的守護呢……？他明明已經給了她想要的答案。
他現在只想把她抓回來，永遠也不放她離開。
身後的酒瓶堆成一座山，相互碰撞著發出「咣當」的聲音，酒吞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面色木然地瞥了一眼窗外。
夜幕下，人類的街巷之中燈花一片，人聲鼎沸。
樓下的街道上，一個幾分熟悉的纖細背影款款邁著蓮步在向前走動著。
這驚鴻一瞥，令醉態橫生的他心神一震，身體已經快過大腦的思考，飛身躍了出去。
「啊——池田小姐！」路旁有尖細的女音驚恐的高聲響起。
居酒屋中的店家看到他從窗戶一躍而下，瞬間便不見了蹤影，怔愣片刻後立刻慌張地大叫起來：「天啊……竟然是妖怪，妖怪啊！」
街巷之上頓時亂成了一片。
******
大江山的行宮之內，酒吞神色莫名地看著眼前這個哭哭啼啼的人類女子，臉色發青。
沒有理會女子害怕的哭泣，他帶著幾分頹廢和疲倦一下子坐在了高位之上。
你到底在哪？
我已經為你而失去理智和判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別掙扎了，不管你們幾個再怎麼搞事情，歷史還是會發生的。
咳咳其實虐章還有兩章左右就結束了，真的，我發誓我不虐酒吞，你們誤會了，我怎麼會讓他掉腦袋呢，假裝一下，走個劇情是不是。
要虐的，是女主。
畢竟只有死了回家這條心，才能好好談戀愛對不對？
ps：莫方，不會有感情誤會存在，不管什麼劇情，他們都會深愛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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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咆哮）：mmp！mmp！茨木攪屎棍！
酒吞（咆哮）：mmp！mmp！茨木攪屎棍！
茨木（冷漠）：如果我是攪屎棍，那麼shi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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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依然一萬字，今天更新晚，我把劇情刪除精簡了一下，儘量快速寫完這部分劇情，不知道會不會因為修改過，讓大家覺得閱讀體驗不佳……QAQ
第44章 你是我唯一的弱點
第44章
池田繪裡跌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眼淚無法抑制住地從眼眶中傾瀉而出, 高位之上那個妖怪周身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令她難以動彈。
她沒想到自己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也會莫名其妙地被妖怪擄走。
傳說惡鬼最愛吸食少女的血液, 一想到自己可能命不久矣, 池田繪裡就忍不住絕望地抽泣。
只是她嚶嚶地抽泣了許久，對方也只是兀自地喝著他的酒, 沒有丟給過她一個多餘的眼神。
酒吞自然知道自己神態迷亂之下抓錯了人，但如今他滿心疲憊，只想抱著酒葫蘆大醉一場，什麼都不用再想。
而京都的皇宮之中, 臣民們早已吵成了一片。
池田中納言大人家的女兒光天化日之下在人群中被妖怪擄走，立刻引起了平民們的極度恐慌。
陰陽寮中的陰陽師占卜完池田繪裡的所在方位為西南方向之後, 其他人立刻就猜到了這必定是酒吞童子所為。
這個世界上, 再沒有比他更如此膽大包天的妖怪了。
冷面的陰陽助此刻痛心疾首地沉聲道：「我早前說過什麼？妖怪越來越倡狂，我們絕對不能夠坐視不理！」
「先前遭殃受難的只是平民而已，如今惡鬼竟然把魔爪伸向了權貴，難道你們還要再繼續退縮下去嗎！」
帶著寒意的話音落下, 在場之人都開始感到惴惴不安。
中納言可是四等官職, 連他的女兒都慘遭不幸, 指不定下一個就是他們！
陰陽頭歎了一口氣, 沉痛地說道：「看來這一次，我們不能夠再退讓了。」
「上一次也不該退讓！」一直主張著發起退治的陰陽助怒聲道，「上一次退讓的結果，就是讓妖怪覺得我們人類好欺負, 方才會變本加厲！」
「這件事絕對不能放任下去，必須要上報給天皇陛下了。」
這一回，但危險或許會危及自身性命的時候，沒有人再有任何異議。
消息上報之後，就連一條天皇也感到震驚無比，隨後，他迅速下令要求大將軍源賴光及其手下前往大江山退治酒吞童子。
「這個消息不可以隨便透露出去，小心被妖怪知道後打草驚蛇。」
源賴光等人點頭領命，準備前往附近的神社參拜過以後就立刻出發。
一道道命令傳達下來，安倍晴明有些疲憊地歎了一口氣。
這一回，他實在是已經無法阻止這件事了。
「爺爺，天皇陛下真的下達這樣的命令了嗎？」安倍彌生皺眉問道，他剛剛才從說漏嘴的陰陽頭口中得知退治妖怪一事。
安倍晴明身形一頓，點了點頭，「源賴光大將軍他們已經出發了幾天了。」
「……爺爺為什麼不告訴我啊！」安倍彌生有些焦急地說道，「清水她也和酒吞童子在一起的吧？萬一有危險怎麼辦！」
安倍晴明微歎一口氣，緩聲告訴了他池清清之前的求助一事，「所以你不用擔心，她現在已經不在大江山之中了。」
「此外憑著酒吞的妖力，就算是源賴光大將軍他們，也無法將其斬殺。」安倍晴明沉聲分析道，「他的力量已經不同往日而語了。」
「我料想將軍此行必然會兇險無比，但我已經無法再阻止天皇陛下的命令了。」想起這件事，安倍晴明有些頭疼。
不過他私下占卜過，源賴光一行人途中會遇到不少兇險的妖怪，但終究能保住性命，便也就放任他們去了。
沉默了一下，安倍彌生低聲地道，「爺爺，你說……她已經選擇了妖怪的陣營嗎？」
「彌生，不是她選擇了成為妖怪，而是妖怪立場選擇了她。」安倍晴明溫聲安慰道。
「不，是人類逼走她的。」安倍彌生顯得有些失落，顯然沒少為這件事情而傷神。
「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還是專心調查一下近來京都周圍的妖氣吧。」
安倍彌生頷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道：「可不可以再給清水報一次信？我還是很擔心她會回到大江山之中……」
「……也罷。」安倍晴明最終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拿出了之前收到的那個紙鶴，驅動言靈術將話語封印在了其中。
「回到你的主人身邊去吧。」
紙鶴瞬間輕飄飄地飛起，慢慢消失在了天際。
見到這一幕，安倍彌生終於松了一口氣，幸虧憑藉著這只紙鶴能夠找到清水，否則就是想傳遞資訊也無處尋她。
*******
「……吵死了！」
神色頹廢的酒吞不耐煩地朝著地面扔開一個酒葫蘆，葫蘆瞬間在玉石般的地板上炸裂開來，殘餘的酒液晶瑩地灑了一地。
池田繪裡的哭聲戛然而止，全身僵硬地盯著地面，心中一片惶恐。
難道這只妖怪要吃掉她了嗎？
頭疼欲裂，已經很久沒有喝酒喝到這個地步了。
一手撫在額頭之上，酒吞深皺著眉晃了晃頭，清醒兩分後淡漠地低聲開口，「再哭一聲，本大爺就把你丟去喂妖怪。」
池田繪裡身形一抖，恐懼地捂緊了嘴巴。
「吾王，嫌她煩為何還要留她在這裡？」般若在殿門前毫無感情地說道，「再多讓她在這裡呆兩天，說不定就要餓死了，到時候會污染了行宮。」
酒吞微微皺眉，方才想起來人類是需要頻繁地喝水進食的，而這個人類女子已經在殿中哭了快兩天了。
看著那與她有幾分相似的身形，酒吞微微別過頭，淡聲道：「把她扔到京都府城門口去吧。」
池田繪裡一怔，不敢相信這只妖怪會這麼簡單地就放過了她。
「是。」般若領命，沒有任何異議和猶豫地用妖氣卷住了池田繪裡，瞬間便帶著她離開了行宮。
閉上眼，酒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片刻後才睜開眼睛，淡紫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怒氣。
「本大爺不管你們這幾天，一個個的都鬧翻天了是吧？」
震天的怒吼通過妖氣響徹大江山，所有張牙舞爪的妖怪都懼怕地縮了縮脖子。
看到酒吞終於暫時清醒過來，開始清理大江山的秩序以後，茨木方才微微松了口氣，放心地離開了行宮。
大江山中留下酒吞坐鎮，他還須趁此時離開領地去調查那個詭異的妖氣，就在這兩日，已經有大江山中的妖怪遭到了毒手。
百里之途對於妖怪來說並不需要花上多少時間，但對於人類來說卻旅途艱難。
源賴光一行人耗費了不少時間參拜神社，才帶著渡邊綱等六人緩緩向大江山中出發，行至半路，天空中忽然烏雲密閉，細細密密地下起了雨。
七人連忙向路邊的農家借住避雨，一個身上掛著酒葫蘆的酒叟接待了他們。
「老人家，你為何要在此地安家？」源賴光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這裡靠近妖怪出沒的地方，你一個人不怕會遇到危險嗎？」
聞言，酒叟神色激動地道：「反正家中如今也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一直住在這裡釀酒，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向大江山中的惡鬼復仇！」
渡邊綱一驚，連忙詢問酒叟的往事來，一行人這才知道，原來這酒叟年輕之時一家老小皆被大江山中的惡鬼所害。
他幸得所參拜過的神社中的神明庇佑，僥倖之下逃過一劫。
老叟向神明詢問向惡鬼復仇的方法，神明道那惡鬼之首嗜酒，他有一道神酒的釀方，對於普通人來說無害，但於妖怪來說卻是無法抵禦誘惑的致命□□。
「這種神酒，若是妖怪聞到酒香，便會為此迷亂而失去行動力。若喝下它，就會沉睡過去，三天三夜也別想醒來！」
「我一個人在此釀酒多年，如今終於成功將神酒釀出，為了就是能夠有機會向惡鬼索命。」
源賴光猛地站起來，身上的盔甲也隨之碰撞出聲，他沉聲道：「不瞞您說，我們幾人便是奉天皇陛下之命，前來退治酒吞童子的！」
聞言，酒叟佈滿皺紋的臉上，雙眼爆發出一陣精光，「果真如此？那麼，這神酒你們一定能用得上，將那惡鬼打倒！」
「不過，百鬼之主是無法被普通刀劍所砍傷的，還請將你們的武器予我，讓我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說完，酒叟接過幾人的武器，於大火之下用神酒重新澆鑄。
「這被神酒澆鑄過後的兵刃，將會鋒利無比，哪怕是惡鬼也不能抵擋住它的鋒芒了。還有，我這裡有神明贈與我護身的星兜甲，也一同贈與你們吧！」
收回嶄新的兵刃和神酒與星兜甲後，屋外的雨幕也突然停止，烏雲被秋風吹散，陽光灑在屋簷之上一片淡金。
源賴光等人立刻神色感激而欣喜地向酒叟告別，然而等他們離開農家以後，那所屋子便憑空消失了。
「是神明！一定是神社的神明在幫助我們！」
「是神社中的神明顯靈了！」源賴光神色一肅，眾人立刻在原地參拜了起來。
遠處的樹上，一道漆黑的身影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面具蓋住了他原本陰柔的容貌，只有渾厚的聲音帶著森寒的氣息響起，「源賴光大將軍啊……你可曾是我也敬佩無比的人，這一役，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雖然並不抱多大的期望，但如果真能借這幾個人類的手向酒吞童子復仇，想一想都令他激動不已……
「可不要辜負我辛苦釀造出來的妖酒……」
畢竟，他花了那麼多時間，才收集到百種妖怪的血液，辛苦地操縱傀儡釀制而成。為了在妖酒中設下詛咒，也花了不少功夫。
妖酒雖然對人類毫無作用，但只要一飲下去，就會瘋狂地侵蝕妖怪的所有妖力。
不動聲色地，他暗自潛伏跟隨在源賴光等人身後。
*****
茨木按照往常一般在周邊妖怪的屍體殘骸附近調查著線索，很快就意外地撞上了源賴光一行人。
這個人類中驍勇善戰的大將軍實力不容小覷，茨木多年前也曾與之交手過一次，而今見到這一行人出現在這裡，他立刻心生一絲警惕。
心下一動，茨木面不改色地幻化為一個身形狼狽的絕色妙齡女子，待到源賴光帶著幾個隨從前往河邊打水之後，她才款款上前打探起消息來。
夜幕之下，營火駐地處莫名的出現了一個女人，立刻就引起了留守營地的渡邊綱等人的注意。
渡邊綱不動聲色地將手按在髭切之上，沉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大半夜地出現在這裡？」
「……我乃京都府中人士，出門參拜寺廟時遭到了妖怪的襲擊，好不容易僥倖逃脫至此。」
烏黑的長髮遮擋住她半張秀美的臉，看不清她的表情如何，但柔媚婉約的聲音在夜色下響起，帶著一股莫名誘惑人心的力量。
「……各位大人，請救救我。」
眾人的神色果然有一瞬間恍惚，忍不住放下了戒備之心，「這樣啊……」
「還真是不幸的遭遇呢，留在這裡，明天一早我們來送你離開這裡吧。」
道了一聲謝，茨木雙眸中波瀾不驚，緩緩地靠近渡邊綱，輕聲道：「此地如此危險，幾位大人為何出現在這裡？」
遠處暗中的面具男人見到這一幕，瞳孔中頓時閃過一道暗光。
神色恍惚的渡邊綱驀地感到心神一震，隨後立刻清醒了過來，面色一驚拔出髭切便高聲吼道：「自然……是來除殺你這惡鬼！」
話音落下，鋒利的髭切猛地朝著茨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擊了出去。
見自己的妖術被識破，茨木波瀾不驚地卸下偽裝，一個身穿盔甲頭頂生角的白髮妖怪立刻顯現在眾人面前。
三尾狐擅長的魅惑之術，他果然學的不怎麼樣，但人類普通的兵刃利劍，又怎麼可能傷得到他這樣的妖怪。
「無聊的人類。」
茨木低聲快速地應了一句，並沒有將渡邊綱手中的髭切放在眼裡，帶著恐怖妖氣的大手伸出來，妄圖一把捏住他的脖子。
然而刀起刀落，肩膀處卻意外地傳來一陣劇痛，令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一隻斷手赫然落在地上。
見到這一幕，他雙眼一眯，渾身散發出恐怖的氣息來。
是他太大意了，這把刀上竟然帶有著深厚的妖力。
身形迅速向後一撤躲開髭切的下一擊，茨木的另一隻手毫不猶豫地擊出一道黑焰，瞬間將營地點燃。
沒有在意血流不止的肩膀，茨木微微站穩，下一秒便見到一個身影飛快地閃過，掠過的夜風中帶著一絲微弱的妖氣。
「大膽妖怪！」打水回來的渡邊綱抽出利刃，眼神猙獰地厲聲喝道。
眼神一沉，茨木隨手再襲出一道黑焰將之包圍，沒有理會他們哀嚎著被黑焰包圍吞噬的畫面，閃身向那道身影追去。
那道妖氣極其微弱，但太熟悉了，正是這幾日以來妖怪屍骸身上殘留著的氣息。
兩妖一追一逐，整夜未曾停歇。
追逐的越久，那道身影的妖氣就越弱，速度也越來越慢。
終於追上對方，茨木迅速地閃身攔在他前方的路上，冰冷地問道：「你便是那個近來一直獵殺同類的妖怪嗎？」
妖氣弱的讓人不敢置信，但逃跑的速度卻奇快無比。
輕笑一聲，面具男人緩緩地停下身來，低沉的聲音幽幽地響起，「即便如此，又怎麼樣呢？」
「那就去死吧。」
獵殺同類很常見，但欺負到大江山中的妖怪頭上來，那就只能送去見閻魔了。
茨木飛速向面具男人襲去，對方卻站定在原地絲毫不閃避，只是怪異地笑了一聲。
「你還真是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手臂呢。」
話音落下，面具男人瞬間被轟成碎片，然而卻沒有飛濺出一滴血液。
「傀儡？」茨木神色一動，眉頭瞬間皺起，只是一個傀儡而已，為什麼要引誘自己追逐他？
肩膀處的傷口，忽然莫名地傳來一陣詭異的咬噬之感。
******
燃起大火的營地之中，幾個人類神色狼狽地跑了出來，心有餘悸地道：「幸好！幸好有著神明的庇佑。」
「多虧了神明贈予我們的星兜甲才能逃過一劫，這是這樣的寶物竟然被那可恨的妖怪給燒壞了。」渡邊綱有些心痛地說道。
「那只妖怪的樣子……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是茨木童子吧？」一個聲音懷疑地問道。
渡邊綱點頭，微微抬起下顎，擦乾淨了髭切上的血跡，顯然對自己砍傷了惡妖極為自豪。
他撿起被茨木遺棄的手臂像是戰利品一般包裹好，冷笑道：「這只妖怪太過狂妄自信了，竟然以為我們會這麼簡單地就死在他的手下嗎？」
渡邊綱心下微沉，低聲道：「連妖怪都如此狡猾，沒有了星兜甲，必須謹慎行事。」
「依我之見，不如扮作妖怪混入大江山之中獻酒來騙取惡鬼的信任，這樣比較穩妥。」
看著這一行人斬殺妖怪，以妖怪之血浴身後，江崎純平才神色莫名地說道：「千方百計地幫助你們幾個，還真是傷腦筋呢。」
話音落下，他的身軀開始自燃殆盡，原來也僅是一具傀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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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清清正在夜色下的林中閉眼修習，一團團木魅在她身邊緩緩聚集。
寂靜的空氣中，只有樹葉沙沙的摩擦之聲。
半晌，她挫敗地睜開眼睛，靠坐在樹幹之上輕蹙著眉頭望向空中的一輪彎月。
根本靜不下心來去修習，她的心情太亂了。
「大人，既然不能沉下心來修習，乾脆好好歇一歇吧。」玹姬溫柔細語地勸誡道，話語中充滿擔憂，「您近來的心境很不穩，也不是修習幻術的好時機，不如先試著放鬆一下自己。」
對於池清清的心境，與對方神魂有所聯繫的玹姬自然能夠感受到幾分。
玹姬有些擔心她，修習駕馭幻術的人一定要性格沉著冷靜，或者是心性堅韌無比，否則一旦心中生出亂象，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算了……」
深深地呼出一口郁氣，池清清躍至樹下，走到河邊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臉。
夜空之下，一隻紙鶴晃晃悠悠地向她飄來，池清清神色一動，這不是她給晴明傳音的那一隻嗎？
紙鶴落在她的手裡，安倍晴明的聲音立刻飄渺虛幻地在空中響起。
聽完晴明封印在紙鶴中的話，池清清臉色一白，心中開始狂跳，再顧不得什麼，連忙如疾風一樣向大江山趕去。
「大人……」感受到她的惶恐，玹姬擔憂地喊出聲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池清清急的嘴唇發白，懊惱而不可置信地道，「之前的退治命令不是取消了嗎？為什麼突然又開始了！」
她明明已經離開大江山，離開酒吞了啊？
為什麼源賴光還是會奉命前往大江山退治酒吞童子呢？難道傳說也和歷史一樣不可扭轉嗎？
一想到酒吞或許會如同傳說結果那樣被殺掉，她再也見不到他，池清清就感到頭腦一陣眩暈。
這個時候，什麼荒的預言茨木的請求全都被她拋在了腦後，她只想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儘快趕到他身邊。
*****
處理完大江山中的事情，安定了一眾焦躁不安的妖怪，酒吞神色疲憊地輕聲問道：「茨木呢？」
「茨木大人今天黃昏時分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狸貓一邊打著嗝一邊說道。
狸貓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罈子，忍不住倒在地上嘟囔道：「啊……吾王這幾天竟然把行宮裡的酒都喝光了……一滴也不剩。」
「去調查那只妖怪的事情了嗎？」
酒吞眉頭一動，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只要一閑下來，他的腦子裡就都是她。
「酒吞大人，山腰處來了幾隻陌生的妖怪，想要投效您。」般若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夜色下的殿門口，小心翼翼地說道。
今天酒吞的心情很不好，妖怪們瘋鬧的比平時厲害，不少小團體借那只陌生妖怪的事情四處挑事鬥毆、煽動情緒，以此來拉攏鞏固自己的力量，弄得整個大江山雞飛狗跳。
隨後酒吞發怒，親自出手敲打了眾妖，大家都嚇的躲在窩裡不敢再出來鬧事，妖怪集市中一片冷清。
酒吞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這種事情你知道該怎麼做的，教會他們規矩就行，不要來吵本大爺。」
「然後，你讓琉姬去酒婆婆那裡取些酒回來。」
他已經一整天沒有喝酒了，此刻渾身都在叫囂著不痛快。
一到夜晚，就無法克制住不想她，只有沉醉在酒中，才不會那麼痛苦。
「……那幾隻妖怪說，為了表達對吾王的敬意，特地為您帶來了神酒。」般若打量著他的臉色道。
「啊！有酒喝了呢，吾王快讓那幾隻妖怪進來吧！」犯了酒癮又沒酒喝的狸貓頓時一蹦八丈高。
酒吞歪了歪頭，雙眼一眯低聲道：「那就讓琉姬帶他們過來吧。」
很快琉姬便款款挪著蓮步領進來了幾個長相與人類無異的妖怪。
感受到一行人身上極其微弱的妖力和血腥味，酒吞側過頭，淡紫色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感情，「你們幾個，真是本大爺見過最弱的妖怪了。」
源賴光神色不變地跪在地上行禮，幾人將腰間的酒葫蘆都解了下來。
以妖怪之血浴過全身之後，便可以蓋住身上屬於人類的氣息。
渡邊綱訕笑道：「讓鬼王大人見笑了，我們幾個確實妖力淺薄，不過卻擅長釀酒！」
「酒吞大人是天下最強大的妖怪，我等心甘情願為酒吞大人效命！」另一個男人討好地說道，「聽聞大人最喜喝酒，我們兄弟幾人歷盡百年釀造出了一種神仙酒，特來獻給大人。」
「是啊！不知我等可否與吾王和眾妖一同共飲呢？」
聞言，酒吞輕笑了一聲，「倒是懂得投其所好，以酒來換取本大爺的庇護嗎？」
話音落下，他垂下眼眸，不動聲色地朝著般若遞了一個眼神。
般若會意，立刻吩咐道：「琉姬，你來斟酒吧。」
琉姬明白他和酒吞的意思，上前接過酒葫蘆，在琉璃石杯內斟了滿滿七杯酒，然後一一放在了那一眾面生的妖怪。
源賴光等人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對方是在試探他們，然後毫不猶豫將神酒一飲而盡，皆是露出一片迷醉的樣子來。
一股前所未聞的異香飄散在空氣中，令人無法不心甘情願地沉醉在其中。
般若原本冷靜的眼神開始變得迷醉恍惚，妖力低微的琉姬聞到酒香直接就醉倒過去不省人事。
唯有同樣嗜酒如命的狸貓眼睛發紅地從源賴光身前躲過一個酒葫蘆就開始狂飲了起來。
「天啊！酒吞大人，狸貓從來沒有喝過這麼美味的妖酒……嗝。」狸貓抱著酒葫蘆開始在地上打滾。
見斟酒的琉姬醉倒過去，源賴光神色一閃，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親自端著酒杯來到了酒吞面前。
「吾王，何不快試一試？好讓我們知曉這神酒到底合不合您的胃口！」
那酒香對於妖怪來說有著一種無法抵抗的吸引力，酒吞下意識地接過那杯酒。
不同于大江山中妖酒的猩紅之色，這種酒的黑紅中仿佛透露著化不開的墨色，帶著極其強烈的血腥味。
對於嗜酒的酒吞，這樣的酒有著無法訴說的吸引力，他神色有些恍惚，遲疑地接過來輕抿了一口。
然而僅僅當這杯酒觸碰到舌尖，他就立刻將酒杯狠狠地砸了出去，酒香彌漫在殿中愈發的濃郁，般若也開始晃晃悠悠地倒地不醒。
儘管嘗到的那一絲腥甜對酒吞有著難以抵抗的誘惑，心中僅存的一絲理智還是令他身形有些不穩地迅速躲過了來自源賴光的一斬。
果然有問題。
琉姬那樣妖力低微的女人問到酒香就醉倒了過去，可這幾個妖怪卻一點事情也沒有。
「……你們幾個，不是妖怪吧？」
躲開兵刃以後，酒吞神色一凜，卻發現自己身體之內湧上一股無力感，仿佛有無數的蟲子在體內吞噬著他的妖力。
見酒吞識破他們的身份，一行人神色驚詫，隨後拼死一搏地抽出了腰間的兵刃，欲與之生死搏鬥。
「惡鬼！受死吧！」源賴光一臉正氣，眼神鋒利身手矯健地向他砍去。
酒吞再次迅速閃避開來險險站穩，想要拎出鬼葫蘆，卻覺得鬼葫蘆恍若有千斤之重般。
殿中的酒香一直飄散如化不開的濃霧，感受到這香氣會擾亂自己的判斷，他皺起眉頭微微屛住了呼吸。
「我來對付這只惡鬼，你們快將那幾隻禍害人類的妖怪也都殺掉！」源賴光一副準備應用就義的樣子，「就算今天我們葬身在這裡，也要伏誅掉這只惡鬼才行！」
「為人類而戰！為死去的平民和池田小姐報仇！」一個武士雙眼通紅地高喊著，舉起刀就向著昏睡不醒的狸貓砍去。
酒吞眼眸一沉，瞬間如疾風般閃身而過，拎起狸貓的尾巴躲過了那致命一刀。
頭腦愈發的昏沉，畫面開始昏暗模糊起來，又有一個武士舉刀向琉姬的脖子襲去。
將狸貓往遠處一扔，酒吞神色狠戾地一拳將那個武士擊飛三米之遠，頭腦一陣眩暈，微微釀蹌了幾步。
剛剛僅僅只是淺酌了一口妖酒，現在就已經迅速地開始發揮作用了。
行宮之外已經有妖怪察覺到了不對勁，前來巡視，然而一個個全部都迷失在了飄出殿外的酒香之中。
趁著最後的清醒和僅剩的力氣，酒吞眸色一沉，準備將這幾個心懷不軌的人類全部捏死，但行動卻無法避免的開始遲鈍了起來。
源賴光等人不受酒香影響，越打越占上風，愈發的激動興奮起來。
「他已經無力反抗了！」
酒吞再度躲開致命一刀，源賴光閃電般的身影又再次襲來，身體中的妖力仿佛都沉睡過去了，就連他都開始睡意沉沉。
墨發綠眸的少女微微蹙著眉頭，音容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酒是危險的東西，不能夠隨便碰。
不知為何，在這生命受到極度威脅的時刻，他神色恍惚間，卻想到的是當初在妖怪酒屋的那一晚。
腦中浮現著的，是她的面容和她的話語。
只一瞬間，酒吞便再度清醒過來，知道自己是受了酒香的影響。然而這一個遲疑間，源賴光的奪命一刀已經接近了他。
「……真沒想到，本大爺也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酒吞輕聲低喃道。
為一個女人而失去清醒與判斷的能力，甚至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想著的都是她的臉。
然而，刀起刀落，卻忽然重重地砸向了他的身側。
源賴光等一行人像是著了魔一般，紅著眼睛高聲嘶吼，瘋狂地揮舞著巨刃朝著空氣砍來砍去。
「砍掉他的腦袋！」
「還有這些妖怪，一個也不能留！」
「不能夠辜負天皇陛下的期望！」
酒吞一怔，立刻一眼就發現了那個站在殿門口的熟悉身影。
她額前的髮絲幾位淩亂，滿頭汗水，眼中也帶著幾分晶瑩，閃動著光芒中藏著恐懼與慶倖。
快步穿過幾個陷入幻境中的人類，池清清大口地喘著氣跑到了酒吞身邊，顫抖著身軀緊緊抱住他，極度惶恐之下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酒吞本就渾身無力，頓時被她撞的向後一倒，兩人雙雙跌坐在地上。
發現她眼中的神色也開始變得迷醉，酒吞心下一凜，有些虛弱地快速說道：「摒住呼吸，不要去聞酒氣。」
「……我沒事。」池清清用力晃了晃頭，甩開了腦中出現的那些莫名奇妙的畫面。
她是半妖，受到的影響並沒有他們大，發現了這一點後，酒吞立刻抓緊她的手急聲道：「殿外！」
「殿外的高閣之上有一顆珠子，用你的妖力去觸碰它，那是大江山的結界。」
池清清會意，此刻源賴光等人看到的畫面全都是假的，她的幻境支撐不了多久，必須趁著還沒有醉倒之前立刻打開結界，否則等他們逃離幻境兩個人就都完了。
她開始感到全身發軟，連忙摒住呼吸，強打起精神躍至殿外的高閣，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那顆幽幽發光的明珠上面。
整座華美的行宮立刻像是仙境一般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來，一個結界瞬間將整個大江山都籠罩了起來。
殿內，原本瘋狂地砍著空氣的七個人頓時消失在了行宮之內，被結界遠遠地彈到了山腳之下。
一臉汗水的七人好一會兒後才從虛假的畫面中清醒過來，神色驚異地面面相覷。
「……剛剛，難道只是我們在做夢嗎？」
源賴光不確定地說道：「我記得我明明砍下了那惡鬼的腦……」
話音戛然而止，源賴光瞥見那沒有一絲血液的刀，頓時臉色一白。
「我……我也記得我殺掉了好多妖怪，我們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卜部季武驚疑不定地說著，抬腳試圖向山內走去，卻被一道隱形的牆擋在了外面。
「……」
「事情看來很棘手，夜晚之下這裡太危險了，我們先離開再說吧……」
******
大江山的結界會阻止人類進入這裡，源賴光等人被彈了出去，池清清也並不好受。她是半妖，此刻既受酒香的印象渾身發軟，又受到結界的排斥，頓時感覺寸步難行。
走了兩步，她腳下一軟，直直地跌倒在酒吞懷中。
「感覺很難受嗎？」酒吞強打起精神，神色緊張地看向她，隨後拼勁全身最後一絲妖力將殿中的妖酒全部點燃。
妖酒劇烈地燃燒著，開始揮發出更加濃郁的香氣，兩個人都昏昏欲睡。
池清清面色發白地靠在他懷裡，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突然放鬆，頓時淚如雨下。
「……你怎麼這麼蠢啊！」
「你不是世間最強的妖怪嗎？你不是說沒有人能打得過你嗎？」
「那些人類，就是再多上幾倍也不是你的對手，不是嗎！」
「你怎麼能夠這麼笨，居然把自己弄到這麼狼狽的地步。」
話語中帶著無法遮掩的恐懼和顫抖。
拼勁力氣哽哽咽咽地吼出來，她頓時感覺大腦缺氧，眼前一片昏暗。
聽到這句話，酒吞緊緊地抱住她，忽然間低笑出聲，淡紫色的眸光中流光湧動，「你……是在為我而哭嗎？」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笑？」池清清閉上眼睛埋在他頸窩處，淚水如泉湧，「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嚇死了。」
大火劇烈地燃燒著，周身的溫度開始漸漸升高，原本濃郁的酒香也開始慢慢揮發。
酒吞深吸一口氣，摟過她無力的身軀，輕聲低喃道：「本大爺，就是世界上最強的妖怪，只有你能擊敗我。」
「你是我唯一的弱點，會把我變笨的人就是你。」
「……看到了嗎，你會讓我失去理智，變得不像我自己。所以答應我，不管因為什麼原因，不要再從我身邊離開了……」
話音落下，他抱過她，在她唇上深深烙下一吻。
感受到大江山的結界被觸動，往回趕來的茨木頓時神色一怔，加快速度向行宮中趕去。
等到他趕到行宮之外，看到的便是屋內地上燃燒著的大火，還有不遠之處癱軟在地上相擁而吻的兩人。
空氣中有一絲令人不適的酒香隨著夜風的吹拂越來越淡，直至消失。
他撇開頭，蹙著眉頭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何為生劫與死劫，荒的預言，他可能已經真正的明白其中意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今天更新晚，這幾天天天日萬字，有點傷_(:з)∠)_。
主要就是看了好多遍傳說資料，茨木和酒吞的傳說我全部都魔改了！魔改了！勿槽！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傳說裡的酒吞和茨木都好弱的樣子，而且作者菌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茨木的手是在酒吞被退治的過程中被砍掉的，但傳說中的茨木並沒有和酒吞通氣來抵禦敵人，難道再次見面茨木沒有認出渡邊綱來嗎？
在酒吞被退治的時候，茨木，還有他座下的幾個鬼將童子，都神一般的消失了……
源大將軍砍酒吞就像切西瓜一樣輕鬆，emmm……甚至七個人砍遍了整個山的妖怪都毫髮無損，我是不相信他們帶的酒能夠一山窩的妖怪喝。
這踏馬就苦了作者菌我絞盡腦汁地思考劇情邏輯了……媽賣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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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木（QAQ）：我斷了手，你還讓我單身狗。
酒吞（心累）:本大爺明明很強的好伐？
清清（QAQ）：弱小，可憐，又無助，選擇回家還是談戀愛？
安倍彌生：……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讓晴明給她傳信了，這樣說不定我就能上位做男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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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我真不虐酒吞，畢竟懷胎五十天生出來的兒子。
我只是虐明天的女主而已，虐完都是甜了。
話說作者君我發現，自己喜歡的角色比如酒吞，跡部，德拉科，殺生丸，都是這種類型的，總覺得他們在某個點上有一種謎之相似……
第45章 妖化的邊緣
現在不是打擾兩人的時候, 危險已經消除, 茨木便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
大江山的結界被觸動, 所有的妖怪都察覺到了異常, 紛紛出動, 很快殿前那些暈倒的妖怪就被帶走去救治了。
殿內的酒香終於完全消散，池清清不再感覺綿軟無力, 連忙將有些虛弱的酒吞扶了起來，擔憂地問，「你是不是喝了那酒？」
酒吞深吸一口氣，隨後恢復成了往常的神色, 摟住她安慰道：「別擔心，只喝了一口而已。」
他有些發白的臉色沒有躲過池清清的眼睛, 聽到這句話後她立刻皺起了眉頭, 「到底是什麼酒，竟然這麼厲害？」
「與其說是酒，倒不是說是血更合適。」酒吞站起來，上前兩步將沉睡不行的狸貓拎了起來, 感知了一下它的妖力。
「那些酒是用妖怪的血液釀成的, 有著能夠侵蝕妖力和陷入沉睡的作用, 香氣也會擾亂妖怪的神志。」
酒吞皺著的眉頭微微鬆開, 「那點毒性本大爺還不放在眼裡，只是這只蠢狸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醒的過來。」
妖力低微的琉姬還在沉睡中，般若卻已經悠悠轉醒, 看到殿中的一片狼藉，頓時神色一驚，「酒吞大人！」
不用說，也知道他們是中了那幾個不懷好心的妖怪的陷阱了。
「把琉姬和這只狸貓帶下去吧，茨木回來了嗎？本大爺要找他商量事情。」
般若應聲點頭照做，大江山的結界在維持了片刻以後也被撤下，但這一晚上，整個大江山的妖怪卻都沸騰了。
鬼王差點中了人類的陰謀而陷入危險之中，茨木童子的右手竟然也被人類砍掉了！
猛然間看到斷臂的茨木，池清清一驚，「是誰砍掉了你的手？」
茨木神色不變，仿佛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遇上了幾個人類，一時大意罷了。」
「你的右手呢？沒有找回來嗎？」酒吞神色一正，眉宇間染上了一絲凝重。
一般來講，人類的刀劍是無法傷及茨木這樣的妖怪的，他的右手能被砍掉，那把刀絕對不一般。
茨木眉頭微動，沉聲道：「那個人類的刀上面有著妖氣，那股妖氣和你我近來一直調查的那只妖怪一模一樣。」
「在我殺掉那些人類以後，那只妖怪突然出現將我引開，我追上去之後才發現只是傀儡而已。」
這時，池清清腦中花火一閃，忽地想起了鬼怪傳說中的片段，下意識地問道：「砍掉你的手的那個人，是不是叫做渡邊綱？」
「他叫什麼我不知道，不過我看到他和幾個人類鬼鬼祟祟地在大江山腳下紮營，領頭的人是源賴光。」
池清清神色微動，快速地說道：「今晚混進大江山中獻酒的幾人就是他們，晴明大人用傳音紙鶴告訴了我，所以我才會趕回來。」
「那行人沒有死嗎？」聽到這裡，茨木才神色微變。
三個人眼神一動，迅速地交換了資訊。
片刻後，酒吞雙眼微微眯起，突然上前察看起茨木的傷口來。
「這件事情有古怪，你傷口上帶著一種味道，和那妖酒的香氣一模一樣，那幾個人類應該是用妖酒澆鑄過兵器，所以才能夠砍傷你。」
「但他們僅僅只是人類而已，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迅速地殺掉那麼多妖怪，收集血液來釀成毒酒。」
「能從茨木的黑焰中逃脫，必然是背後有人在幫他們。」
池清清微微側頭，看著茨木的傷口面色凝重地說道，「他們的刀用毒酒澆鑄過，而茨木傷口上的妖氣和那只隱藏在暗處的妖怪一模一樣，這說明……那只妖怪想借刀殺人！」
三人對視一眼，皆是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每次都以傀儡顯身，看來那只妖怪狡猾的很。」酒吞眼眸微垂，一道危險的光芒從瞳中一閃而過，「不敢當面與本大爺相抗，這也說明那只妖怪的實力很弱。」
所以才躲在暗處吞食同類，想以此獲得更強的妖力嗎？
眉頭一松，酒吞安慰道：「不用擔心，只會耍陰謀詭計的妖怪而已，本大爺會把它揪出來打個粉碎！」
池清清當然相信酒吞的實力，她微微點了點頭，但心中有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卻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是哪裡出了問題。
「你追的那麼急，怎麼連自己的手都不取回來。」池清清忍不住問道。
酒吞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妖怪的自愈能力是很強的，要不了多久他的手臂就會自己長出來。」
*****
源賴光和渡邊綱一行人逃回了城內，雖然並未能夠斬殺掉酒吞童子，但毫髮無損地砍下了茨木童子的一隻手，也算是挫了妖怪的銳氣，得到了嘉獎。
「那群惡鬼一定是怕了！」陰陽頭搖頭晃腦地捋著鬍子道，「池田小姐被妖怪放回了城門口，這一定是源賴光將軍他們大顯神威，所以妖怪不敢再對池田小姐下手了。」
陰陽權助也點頭附和道：「雖然沒能成功殺掉惡鬼，但是對方做出了退讓，那麼我們此行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朝堂中的人都抱著這個觀點，認為是妖怪主動做出了退讓，便也沒有再請求天皇下令再次退治酒吞童子。
雖然大家口頭上都這樣說，但是每個人心裡都明白，連源賴光這樣的強者大將軍都不能傷到酒吞童子分毫，如今的人類中怕是沒有什麼人能夠制裁他們了。
除非讓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大人親自出手……
可是安倍晴明作為藤原道長的勢力陣營，一直主張先安內憂處理朝堂紛爭，而不是去討伐妖怪。
池田繪裡有驚無險，退治妖怪的事情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一眾麻痹自我粉飾太平的人中，唯有冷面的陰陽助面色不悅地閉上了眼，蓋住了眸中劃過的一絲冷光。
渡邊綱將茨木的斷臂獻給了源賴光，源賴光又請求安倍晴明為之占卜。
在感受到斷臂之上的邪氣以後，安倍晴明道：「將斷手拿回去，讓他進行七日的物忌吧，七日之內或許會有鬼神前來將之取走。」
送走了一行人，安倍晴明的眼中才染上一份凝重。
「爺爺，這有什麼不妥嗎？」安倍彌生疑惑地問道。
收回眼神，安倍晴明轉身向屋內走去，一邊道：「我曾與茨木童子交過手，對他的妖力氣息再熟悉不過。但是，那只斷臂上的邪氣卻並不是屬於茨木的，我不知道渡邊綱他們在討伐的途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若真如他們所說那樣，是神社的神明顯靈幫助了他們，那麼……為何鬼切砍下手臂之上，上面卻帶著陌生的邪氣呢……」
安倍晴明低喃著陷入了沉思中，良久才沉聲說道：「我懷疑，已經有妖怪將手伸進朝堂之中了……」
「您是說，陰陽寮中有不妥？」安倍彌生神色一動，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安倍晴明的意思。
而今朝堂鬥爭激烈，陰陽寮中卻分為了兩派，一派主張安內，一派主張敵外，每天都吵得不可開交。
「如果是那樣的話，是不是表明有妖怪想借我們的手除掉酒吞童子？」沉思之後，安倍彌生繼續說道，「或許不僅如此，背後的人還想挑起人類與妖怪的戰爭。」
聽到他的話，安倍晴明沒有反駁，只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又有惡鬼在暗處蠢蠢欲動了，一旦妖怪和人類的戰爭被挑起，後果不堪設想。」
「這種時候，還真是懷念博雅啊……」
聞言，安倍彌生也陷入了沉默中，雙拳微微收緊。
曾經他的夢想是做一名和安倍晴明一樣厲害的陰陽師，四方除害保護人類，可是當經歷了許多的事情以後，他的思想也在慢慢地轉變著。
妖怪雖惡，亦有善類，人類雖弱小，狠辣起來卻不輸妖怪。
如果人類與妖怪的關係進一步惡化的話，那麼站在她的身份角度上，一定會很不好過吧……
想到這裡，安倍彌生閉上眼睛，沉聲說道：「如果能夠維護改善人類與妖怪之間的關係就好了。」
「你真的這麼想嗎？」忽地，安倍晴明扭頭看向他，認真地說道，「你願意為此而去努力嗎？」
安倍彌生一怔，隨後點點頭，眼神認真地道：「這是我想要努力去實現的目標。」
空氣凝固片刻，安倍晴明方才緩和下面龐，溫和地說道：「如果不怕的話，就放手去做吧，如果真的想這樣做，那就去找他吧。」
話音落下，安倍彌生握緊了對方遞過來的黑色羽毛。
*****
大江山中的秩序慢慢恢復正常，幾天過去以後，茨木的手臂卻並沒有如所料那般再度長出來。
不僅如此，他的傷口處還突然開始頻繁地產生咬噬之感，立刻就引起了酒吞和池清清的注意力。
酒吞皺著眉頭伸出手感受著他的斷臂之處，半晌後凝重地說道：「上面有邪氣，那把刀和毒酒不一樣，在澆鑄的時候一定還動了什麼手腳。」
他當時只淺淺地飲了一口酒，當時雖然變得很虛弱，但兩天過去很快就恢復了妖力。狸貓喝的毒酒太多，水蛭精幫它把毒吸出來以後，也慢慢轉醒，唯有茨木斷臂之上的邪氣在不停侵蝕著他的妖力。
那只妖怪果然陰險狠毒，不僅釀出毒酒，還在兵刃上做了手腳，若是妖怪被它砍傷，一定會痛苦萬分。
不管斷臂能不能夠再生，首要問題是解決掉茨木傷口上的邪氣才行，但是大江山中任何擅長治癒和煉毒的妖怪都束手無策，酒吞頓時頭疼不已。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看著大江山的妖怪為他如此憂擾，茨木別開了頭淡淡地說道，「就算是只剩下一隻手，我也能夠護住大江山。」
聞言，酒吞眼中染上兩分怒火，隨手一拳錘在身後的櫻花樹上，櫻花樹頓時應聲而倒。
「等著本大爺去把那只雜碎揪出來撕碎！」
「……先別急，或許還有解決的辦法。」池清清輕蹙著眉頭，纖細的手指在茨木猙獰而整齊的傷口周圍劃了一圈，細細地感受著那道邪氣。
酒吞神色一動，「你有什麼發現嗎？」
收回手，池清清緩緩地說道：「我感覺這團邪氣，就像是一條寄生蟲一樣。你們注意到了嗎，這團邪氣的力量一直是這樣，沒有變強也沒有消失，就好像是依靠著吞噬茨木的妖力在生存一樣。而且，茨木的妖力太過霸道，它也不好受。」
「我想，這團邪氣可能是需要依附在妖怪身上才能存活，所以那些藥劑和治癒的妖術都不管用。對付這種邪氣……或許可以用更吸引它的妖力來引誘他離開。」
聽到這裡，酒吞眉頭一動，「那要怎麼做，找一個比茨木妖力更強的妖怪來做誘餌嗎？」
「嗯。」池清清點了點頭，「不過這也這是我的猜想而已，不知道……」
「別管那麼多了，讓本大爺來試試。」酒吞說著，就要往茨木體內輸入自己的妖氣。
池清清連忙攔下，輕輕瞪了他一眼，「急什麼，先讓我看看有沒有用。」
邪氣是會轉移的，她怎麼捨得被侵蝕的人變成酒吞。
「你要怎麼做，別說是用你自己做誘餌吧？那還不如算了。」茨木聞言，別開頭拒絕了她。
池清清眉頭一挑，沒有將他的不予理會放在心上，「我的妖力跟你們的可不一樣……」
她體內不止有妖力，還有著污穢之物最厭惡的靈力。
森之力是小鹿贈與的，這種妖力溫和而無害，與她自身的靈力能夠形成完美的平衡，自愈和生長能力極強。
就好比是斬掉了莖葉，力量的種子還在，就會再次生長。
而酒吞和茨木這樣的妖怪，妖力就是他們的本源，斬斷妖力意味著自身實力的削弱。
說完這句話，池清清嘗試著幻化出一條光滑的藤蔓，嚴嚴實實地將茨木的傷口裹住。隨著妖力的輸送，藤蔓散發出淡淡的綠光，長出了幾片柔嫩的葉子。
她的妖力雖然比茨木弱一些，但架不住森之力的無害美味，邪氣像是一條蠢蠢欲動的蠱蟲，妄圖將她的妖力也一起吞食掉。
一時半會兒沒有什麼變化發生，池清清也不急，用妖力一點點餵食著它。
很快，對方就像是一團有著意識的生物一樣，隨著覓食和生存的本能，放心而貪婪地糾纏在了藤蔓之上。
綠色的藤蔓瞬間枯萎了一大片，上面的葉子也隨著枝條變得乾枯起來。眼見著枯萎的速度越來越快，順著藤蔓沿襲到她的手上，池清清果斷地用自身的靈力將藤蔓斬斷。
那一截藤蔓落在地上，開始枯萎發黃。
「你沒事吧？」見到這一幕，酒吞有些緊張地問道，在發現她什麼事也沒有以後，才松了口氣。
感受到傷口之處的咬噬之感不在，茨木神色微動，「邪氣消失了。」
「用靈力切斷藤蔓，這鬼東西就無法攀附著妖力纏上你。」酒吞摸著下巴，恍然大悟。
「……你的妖力？」很快，他又眉頭一皺，感受到池清清的妖力虛弱了許多。
「我沒事。」池清清擺了擺手，一腳將那團枯萎的藤蔓踢開，沒有了妖力餵養，邪氣也開始慢慢消散，「雖然我的妖力不強，但是自愈能力可比你們快的多。」
失去的這部分妖力，勤奮修煉一段時間，就能夠恢復到現在的水準了。
實力是每個妖怪最渴望的東西，而對方卻不惜自損妖力來幫助他療傷。
聽到這裡，茨木眼神一變，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少了許多冰霜之色，他語氣平緩而真誠地道：「多謝，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叮」，茨木童子對你的好感度增加了50點，當前好感度：30.
好感度終於不是負數了，真是難得……
池清清抽了抽嘴角，擺手道：「不用客氣，你只要別再不分青紅皂白，莫名其妙的對我大打出手，我就知足了。」
「……」
「……被侵蝕過後也長不出來了嗎？」酒吞摸著下巴，挑眉道，「看樣子，你還是去把自己的手拿回來吧。」
「我知道。」瞥了一眼自己的斷臂，茨木點點頭，轉身便離開了。
等到四下無人，酒吞在有幾分怒意和心疼地緊緊摟住她，悶悶不樂地道：「如果對方不是茨木那傢伙，本大爺絕對不會同意你這麼做。」
池清清輕哼了一聲，「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恨不得把那個傢伙暴打一頓。」
酒吞輕聲道，「留在本大爺身邊，你想打誰就打誰，打不過的我幫你打。」
正要答話，酒吞卻迅速地打斷了她，「不管你的回答是什麼，總之這一回，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池清清眼神微動，沉默了下來。
很快，在取回了自己的手臂以後，茨木卻發現，因為斷臂也受到邪氣的侵蝕而無法再與自身完美的契合。
融合之後的右手並不靈敏，他眉頭一皺，隨手便再次將斷臂扔開，黑焰迅速將其燒為灰燼。
池清清歎了一口氣，「還是不能不能把手接回來嗎？」
「一隻手也足夠用了。」茨木淡淡地說道，別開了頭。
正當三人對話間，般若上前來報，「吾王，荒大人來了。」
「荒？」酒吞眉頭一挑，訝異地開口道，池清清也隨之一愣，她感到龍首之玉中的玹姬瞬間激動了起來。
*****
行宮之內，矮桌周圍歪歪斜斜地擺放著許多酒葫蘆。
「你這個傢伙，怎麼會突然來本大爺這裡？」
紫色短髮的俊美男人坐在席間，聞言微微側頭，認真而耿直地將自己的目的道了出來，「我來看看你死沒死。」
池清清嘴角一抽，「……」
初見荒，她悄悄地打量著這只SSR級別的妖怪。對方的身量非常高，身材削瘦，渾身都散發著一股神秘莫測的氣息。
「你這傢伙是不是想找……」
酒吞話音未落，池清清胸口的龍首之玉忽然散發出一陣淡白色的光芒，玹姬半透明的身影驀地出現在空中。
「荒大人！」玹姬高聲叫著，語氣中是無法言喻的激動。
荒放下酒杯，抬起頭沖她淡淡一笑，「玹姬，幾百年沒見，我就知道你還活著。」
「這只妖怪是誰？」茨木皺起眉頭，側頭低聲問道。
「玹姬是我的式神。」池清清小聲答道，「她與荒是舊識。」
聞言，荒修長的大手一晃，桌子上立刻就多了許多龍首之玉的碎片，「自那日的天劫落下後，我猜想你一定沉睡在某一塊碎玉之中。幾百年來我一直在尋找著你，但始終找不到最後一塊玉。」
「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吧。」
荒輕輕歎了一口氣，突然轉頭看向池清清，微微一笑道：「你就是酒吞預言中的那一絲生機吧？」
一聽他提起預言，酒吞顯得有些不悅，冷聲道：「你這個不靠譜的傢伙，你不是說本大爺的死劫在南端誕生嗎？怎麼現在突然改了口？」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預言，我差點被茨木這混蛋一拳打死。」池清清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靠譜？我的預言從來不會出錯。」荒輕笑了一聲，語氣認真地說道，「她本來就是你的死劫，也是你的生機，難道不對嗎？」
「不……或者說，如果沒有她，鬼王大人本來就避不開這一劫。可還記得當初我說過的話？你……有可能會活不過這一年的秋天。」
「在那之前，我早就窺見了你的必然死亡。是她的出現，讓原本解不開的死劫多了一絲生機。」
話音落下，酒吞一陣沉默，「你什麼意思？」
「命運，原本就是難以參透的東西。」荒愉悅地笑了兩聲，將杯中的妖酒一飲而盡，「有些事情是一定會發生的，只是結果不同而已。就好比源賴光接到的退治命令，就算沒有清水也會發生。」
「所以，如果茨木沒有前往南方去殺清水，她又怎麼可能那麼快與你相遇？」
後面的話，荒沒有再說，但每個人卻都明白了過來。
如果不是因為茨木的追殺，池清清就不可能會因此而被一目連救走，來到奈良平城與酒吞相遇。如果不是一目連陰差陽錯將她送到那智山下，池清清就不可能會因為想要獲得雪蓮而因安倍彌生變為半妖。
不變成半妖，她就不會遭受人類的排擠討伐，而最終選擇妖怪的陣營。
奈安城與京都遠隔了十萬八千里，如果沒有一目連的風，池清清靠著雙腿到達京都的時候，怕是已經入秋了。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茨木的追殺，她可能就會錯過與酒吞的相遇，更不會和她產生那樣的感情。
這是一個無解的迴圈。
半晌，茨木才淡淡地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拜託以後不要再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了。」
池清清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不可能，你讓我吃了那麼多苦頭，就想這樣一筆勾銷嗎？」
「這一切都是因為荒的預言，與我無關。」茨木將頭別開，面無表情地說道。
荒眉頭一挑，語氣無辜地說道：「當然也不關我的事啊，當初不是酒吞親口要我預言他的死期嗎？」
「……」
正在喝酒的酒吞立刻身形一頓，他明明什麼話都沒說，為什麼罪魁禍首突然變成了他？
玹姬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到作為老朋友的玹姬，荒的神色難得帶上了幾分溫柔，「我把所有的龍首之玉都收集起來了，你應該可以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多謝荒大人。」玹姬點點頭，將目光轉向池清清。
池清清會意，立刻將胸口的龍首之玉拿了出來，那些碎片很快開始慢慢地融合在一起，成為了一塊完整的龍首之玉。
或許是明白她的心意，恢復完整的龍首之玉自動地變成了一面玉鏡。
池清清拿起玉鏡便看到玹姬的面容出現在了玉鏡中，她的面龐不再是虛化飄渺的樣子，而是真真正正的實體。
在這一瞬間，與之神魂相連的她，立刻就感到自己對於幻術的操控能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終於得到了完整的龍首之玉，池清清心中忍不住有些激動。
隨後她迫不及待地在意識中打開系統的任務面板去察看，頓時就僵住了。
採集輝夜姬資訊的那個任務，進度完全沒有變化。
她眼皮一抖，一顆心開始直直地墜了下去，湧上幾分不安。
「怎麼了？」注意到她的異樣，酒吞立刻緊張地問道。
「果然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呢，就連我也沒辦法從清水身上預言出任何東西。」一直閉目養神的荒突然睜開眼睛，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
池清清頓時渾身寒毛豎起，目光戒備地盯著他，拳頭也微微收緊起來。
這個人……竟然把她最大的秘密就這樣直白地說了出來！
聽到這句話，酒吞頓時神色微變，語氣低沉地問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荒抱起雙臂，語氣莫名地說道：「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你原本的命運，在看到清水的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
「唯有不受規則限制的局外人，才能改變事情本應發生的結果。」
「荒大人也看出來了嗎？」玉鏡中的玹姬欣喜地說道，「玹姬也覺得，清水大人似乎來自于輝夜姬大人所去往的那個世界呢。清水大人一直想尋找回去的方法，荒大人有什麼辦法嗎？」
聽到這句話，原本怔愣的酒吞頓時臉色劇變，下意識地抓緊了她的手，而池清清則心中沒由來的湧上一陣恐懼。
「穿越時空怎麼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荒搖了搖頭道，「時空有無數個，即便是成為了神明的輝夜姬，也不一定就能如願以償地去往所想的那個世界。」
「更何況，她來到這個世界中，已經參與了這裡的因果。」
「我無法為她預言，但卻在你和酒吞的未來中預見了她的存在，所以她不可能會回到那個世界中。」
「……你說什麼？」
她不可能會回到那個世界中。
這句話在耳邊清晰地響起，她頓時頭腦嗡鳴一聲，思緒也變得一片空白。
握緊玉鏡，她猛地甩開酒吞的手，倉惶而釀蹌地逃出了行宮。
「清水！」酒吞神色一驚，立刻閃身追了出去。
*****
風從耳邊略過，池清清喘著粗氣沖入花林之中，全身都失去了力量一樣無力地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身體輕輕顫動。
是啊……其實她早就該想到了，也懷疑過了。
回家的條件是要點亮所有的式神圖鑒，其他不說，可是來自地府的妖怪她要怎麼去攻略呢？
等她見到那些妖怪的時候，她不是已經死掉了嗎？而且，更別說是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中的輝夜姬……
當初得到龍首之玉後，意外地開啟了輝夜姬的任務，並從玹姬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後，她就已經開始不安了。
她以為，只要集齊火鼠裘和龍首之玉這樣傳說中屬於輝夜姬的東西，她就能夠以其他辦法點亮圖鑒。
可是現在龍首之玉意外地變得完整了，系統任務卻沒有絲毫變化。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只是因為太害怕，所以不敢去深想。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唯一支撐著她披荊斬棘不斷前進的目標。如果不是帶著這樣的信念，她怎麼能夠堅強支撐到今天呢？
如果不能回去，那麼她所做的一切掙扎還有什麼意義呢？就算是麻痹自己，她也不敢去想。
但是，荒將這個殘酷的答案，沒有一絲掩瞞而直白地告訴了她，她一直以來所努力去奮鬥的目標頓時化作了一堆虛幻的泡影。
是啊……系統只說過她可以重獲新生，卻根本沒有保證過讓她回家，它一直在騙她！
想到這裡，池清清的心臟仿佛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捏緊，不停地顫抖著無法喘氣。
她根本不想接受，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感受到她的心境極度混亂，玹姬一驚，連忙從玉鏡之中顯身，擔憂地扶在她的肩膀之上，「清水大人……」
酒吞的氣息在慢慢靠近，池清清此刻卻沒有心情面對任何人，她神色恍惚地神魂沉浸在龍首之玉中，逃避地將自己藏了起來。
「她怎麼回事！」看到池清清倒在地上失去意識，酒吞連忙上前抱緊她，驚慌失措地嘶吼道。
玹姬咬著唇擔憂地說道：「大人躲進了龍首之玉中，把自己藏起來了。」
酒吞擰起眉頭，緊緊抱起池清清，將她帶回了行宮之中。
*****
池清清靜靜地躺在玉鏡中，雙眼無神地看著上方。
這裡是她平日與玹姬一□□煉幻境的地方，沒有幻境時，玉中一片黑暗無光。
這樣的漆黑和寂靜讓她感到恐懼不安，下意識地，她放鬆心情，將自己心目中最想看到的畫面呈現了出來。
高樓林立的霓虹大廈，熙熙攘攘的街道，情侶手把手一起走過的校園，擺放著一桌家常菜的客廳。
每一個畫面，都是她朝思暮想，迫切渴盼的。幸好……這些記憶還在她的心中，沒有被時間所遺忘。
如果可以的話，一輩子生活在這樣的幻境中，她也甘之如飴。
起初只是因為懷念和慰藉心靈而想要看到這樣的畫面，可是漸漸地，隨著時間的流逝，仿佛她也隨之一同生活在這裡。
每一道人聲，每一幅畫面，都那麼真實。
這裡有她所懷念的朋友，親人，她不想離開了。
時間不知又流淌了多久，她慢慢開始迷失，仿佛所有的穿越都是一場夢，而這裡才是真正的現實。
沒有黑夜，沒有恐懼，太陽永遠都不會落下，夏風那樣溫暖地吹拂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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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什麼還不醒？」酒吞坐在她身邊，緩緩握緊她發冷的手，聲音有些發顫。
已經整整三天了，她就這樣靜而乖巧地沉睡在龍首之玉中。
酒吞從來沒有見過她露出這樣的神色，懷念、安心、輕鬆。
與之相反的，他的心情開始變得沉重而緊張不安起來。
玹姬在二人身邊踱來踱去，感受著玉中的幻境，皺眉擔憂地道：「大人沉浸在自己製造出來的幻境中了，如果在這樣下去，她一定會迷失在自己的世界中，再也醒不過來。」
聽到這句話，酒吞頓時用力的握緊她的手，將她白皙的指頭都捏的發紅。
「你不是龍首之玉中的妖怪嗎？能不能把她喚醒？」酒吞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玹姬微微點頭，卻咬唇道：「玹姬雖然能夠把清水大人喚醒，可是大人在幻境中很排斥我。她的心境不穩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玹姬擔心自己強行打破幻境，清水大人的情緒會承受不了。」
自從在金閣寺與江崎純平對峙的那天起，她的心境就一直在動盪不安著。
聽到這句話，酒吞猛地轉頭看向她，沉聲道：「有我在她不會有事的！你快喚醒她，千萬不要讓她迷失在幻境裡！」
玹姬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緊，神色不安地點了點頭，消失在了原地。
如今也只能這樣做了，如果幻境完全封閉起來，她想要喚醒池清清也無能為力。
很快，在玹姬的干擾之下，龍首之玉中虛假的畫面開始變得扭曲，直至慢慢消散。而池清清的神魂，則直接被玹姬強硬地彈了出來。
恍如沉睡之人突然被噩夢驚醒一般，池清清猛然大汗淋漓地坐起身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看到她醒來，酒吞有些憔悴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流光，猛地將她攬進懷裡，語氣顫抖而欣喜地說道：「……醒了嗎？」
聽到這個既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池清清的身形瞬間僵硬無比。
她緩緩地抬起頭，神色幽幽地看著眼前的畫面。
不是溫馨窄小的客廳，也不是人來人往的大學校園。
華美的行宮中，金銀為牆玉石作地，美得像是仙境一般。
空氣中寂靜了一刻，她瞬間崩潰地大哭了起來，嘶啞的聲音中充滿著抹不掉的絕望和倉惶。
酒吞被她淒厲的哭聲驚的渾身一震，立刻攬進她柔聲安慰道：「別哭……別哭。」
但是池清清的哭聲卻沒有停止，而是愈發的絕望痛苦，聽得酒吞和玹姬膽顫心驚，就連行宮之外的茨木和般若等妖怪也聞聲而擔憂地趕來。
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玹姬渾身一震，驚慌地叫道：「糟了！大人她有心魔！」
聽到這句話，酒吞頓時臉色煞白，連忙撫過她的臉一看，那原本綠茵茵的雙眸中果然猩紅一片。
「啊——」懷中的池清清突然尖利的慘叫一聲，臉色慘白地倒在酒吞懷裡。
此刻她的心臟宛如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捏住無法跳動，整個人像是擱淺的魚一般大口地喘著氣。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上滑落，與淚水一同混合在一起打濕了酒吞赤.裸的胸膛。
「酒吞……我好疼……」她難耐地掙扎起來，不知何時長出了尖利指甲的手指也狠狠地嵌入他的肩膀中。
「別去想，什麼都別去想就不會疼了。」
酒吞忍住肩處的刺痛，緊緊把她抱在懷中，儘量語氣平穩而溫柔地安慰她，心中卻惶恐無比。
心魔的厲害，他再清楚不過。如果無法邁過這道坎，她或許會被妖氣吞噬而成為一隻沒有神志的妖怪。
池清清此刻只感受到全身都劇痛無比，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的蠶食她的心臟，令她痛不欲生。
「好疼……為什麼會這麼疼……」
「啊——」她虛弱而難耐的低吼了一聲，汗水和淚水將前額的髮絲打濕了一片，臉上開始隱隱約約顯露出幾道妖紋，行宮上方也開始迅速地彙聚出一片妖雲。
這份痛苦讓她開始失去理智地語無倫次起來，「啊——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妖怪……」
「為什麼連軟弱和逃避都不可以……酒吞，我好害怕……」
每一聲嘶吼都像是利刃刺入他的心臟，酒吞立刻緊摟住她道：「別怕……別怕！有我在，不管是什麼妖怪都不會傷害到你！」
隨後，他雙眼發紅地朝著茨木喊道：「快！去找酒婆婆把安魂香拿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晚，咳咳我不小心睡過了一會兒……今天是最後一天日萬了，明天恢復正常更新啦，應該是五千左右。
麼麼噠，虐馬上結束，會發糖和drive c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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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葛優癱）：崩了崩了，心態崩了，徹底崩了。
酒吞（好氣啊）：我算是知道了，真正的攪屎棍不是茨木，是荒。
茨木（冷漠）：反正我不是棍子也不是屎
荒（無辜）：……
****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讓清清爆發完以後繼續變態吧。
另外我懷上了輝夜姬哈哈哈哈，立刻把正在懷著的狗子給流產了，等49天以後把小蘿莉生出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47
第46章 成為你的救贖
沒有任何猶豫, 茨木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池清清劇烈地喘著氣, 每一個呼吸間心臟都會因為她的動作而產生劇烈的疼痛。因為這份深入骨髓的疼痛, 她的哀泣聲都不由變得細微, 帶著幾分氣若遊絲的感覺。
這一瞬間, 她腦中所充斥著的全都是無法克制的絕望與殺戮的衝動。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當初在奈安城喝醉的那一晚, 她也曾因為自己的弱小和對力量的渴望而產生負面情緒，招致周圍的妖氣聚集。
她知道一旦墮落，就會變成沒有理智的妖怪。為了心中一直以來堅守的目的，只能咬牙堅持著。
可是, 得到了力量以後卻沒有感到輕鬆。
有了力量意味著離目標更靠近了一步，有時候, 在思念無法抑制住的夜晚, 她也曾想要過屠戮妖怪去達成目的。
可是她害怕雙手沾滿血腥。
力量從她所渴望擁有的東西，慢慢成為了束縛和折磨她的東西。
池清清細細地抽泣著，眼淚無法制止地從眼睛不斷滑落，嘶啞地呢喃道：「……我想回去, 不想在待在這裡了……真的很害怕。」
「……這裡什麼都沒有, 我什麼都沒有……」她的聲音細如蚊蠅, 顯然已經痛到了極致, 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了。
語氣中深深的絕望和痛苦令酒吞心中一刺，他撫過她的臉，指尖輕柔而仔細地將她因淚水和汗跡而黏在臉上的髮絲都撥到耳後。
「怎麼會什麼也沒有呢？你還有我不是嗎？」他儘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穩而溫柔，那細微的顫抖卻將他的慌亂暴露無遺, 「有我在你身邊，你什麼都不要怕。」
話音落下，她雙眼眸中已經猩紅色一片，兩頰的妖紋讓她看起來出乎意料的魅惑妖冶，但那渙散的瞳孔看起來卻極度地滲人。
發現她的雙眼中再沒有自己的倒影，這一刻的酒吞終於徹底的慌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開始佔據了整顆心。
「不要再去想了，求你……」
「我向你發誓，這一輩子我會永遠守護在你身邊，所以你堅持住好不好？」
從來不會哭泣的他眼中竟然也開始泛酸，說出的承諾也因此而變得有幾分語調怪異。
池清清沒有再說話，她緊緊地咬著唇，感受著心臟被妖氣吞噬的痛楚。
清姬可以被一休安珍救贖，一休安珍可以通過死亡來自我救贖，紅葉則有晴明陪伴守護。
那麼她呢……？一路走來幫助了那麼多的人類，現在又有誰能夠來救救她呢？
難以忍耐的低吟從唇齒間逸出，池清清泛著青白色的唇瓣開始滲出血跡。
發現她在咬自己的嘴唇，酒吞立刻心疼地去捏住她的下巴，阻止她再繼續咬下去。
行宮之上的妖雲愈來愈濃黑，形成了一片濃霧蓋住了太陽原本的光芒。
就在這無比煎熬的時候，茨木終□□速地從妖怪酒屋中帶來了上次未使用完的安魂香小爐。
爐子被迅速地點燃放在池清清身側，空氣中很快便逸出淡淡的異香。
安魂香的香氣可以幫助人類和妖怪破除心魔，給予彷徨的靈魂慰藉與指引。
吸入這種香氣很容易入睡，茨木瞥了一眼那懷中之人，金黃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擔憂，隨後摒住呼吸退到了門口觀望等待。
香氣被吸入鼻中，酒吞感到有幾分困意開始緩緩襲來，但他仍舊強撐著在池清清耳邊輕聲道：「感覺好些了嗎？」
在安魂香的作用下，池清清果然慢慢變得平靜了許多，腦中也開始變得遲鈍起來。
一無法去想那些東西，自身體內傳來的鑽心刺骨之感便開始褪去，她的眉頭也微微松了幾分。
「還疼不疼？」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池清清眼前的畫面再次變得模糊不清，卻是因為被盈滿雙眸的淚水氤氳了。
注意到她神色的轉變，酒吞心中松了一口氣，低下頭吻在她的眼睛下，將她留下的淚水都吻去。
鹹鹹的味道自舌尖傳來，酒吞調整了一個讓她躺得更為舒適的姿勢，撫上她的臉頰，「聽到了嗎？本大爺說過了，會永遠在你身邊保護你。」
「你不會是孤身一個人，因為還有我在。」
心中的酸楚再次填滿，池清清微微別開頭，聲音微弱地說道：「真的嗎？」
「為什麼會喜歡我……你真的會陪我一輩子嗎？」
聽出她話語中的害怕和不信任，酒吞低頭與她額頭相靠，在她耳邊溫柔地說道：「當然是真的，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為什麼。」
自打那晚看到她的第一眼起，那與他曾經一模一樣的孤獨與不安就令他無法不產生異樣的情緒。
或許起初只是單純地出於這種同情而想要去保護，但在追逐的過程中，這一絲情愫不知何時開始慢慢地變質了。
他開始想要溫柔地去守護一個人，就像她告訴他的那樣。而這份獨有的溫柔，他只想給她。
「你和本大爺的相遇本來就是註定的。」
如果沒有遇見她，酒吞童子這只妖怪已經不存在了，這輩子兩個人的命運緊緊地相連糾纏在一起，再也不會解開了。
「我的命已經是屬於你的了，所以我也想要成為你的救贖。」
說出這句話後，酒吞緊緊地與她相對視，紫色的眼眸中是無法藏住的炙熱感情。
池清清怔愣著，雙眸中的猩紅色也變淡了許多，瞳孔再度染上流光。她怔怔地看著酒吞，從他紫色的眼眸中印出了自己此刻的倒影。
淩亂的髮絲，滿是淚水的臉龐，魅惑的妖紋，還有猙獰可怕的紅色眼眸。
她有些慌亂地抬起手來，無力地想要推開酒吞的臉，話語顫抖地說道：「別看我……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又醜又可怕。」
手上尖銳的指甲落入她的視線中，更讓她心中一痛，害怕地想要逃避。
酒吞卻一把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放在自己右頰上的臉，語氣認真而溫柔地說道：「沒有，你是本大爺心中最美的女人，任何時候都是。」
話音落下，酒吞深深地吻在她唇上，將她所有的淚水和唇邊的血跡都咽入腹中。
眼淚再次從眼角劃入耳邊的鬢髮中，池清清閉上眼，慢慢沉沉地在酒吞懷中睡去。
行宮上空的妖雲終於也消散開來，夕陽的餘暉再度灑在了金碧輝煌的宮殿上。
*****
池清清沉睡在一片黑暗之中，但是這一次心中沒有再感受到任何恐懼，身邊似乎環繞著一股異香，讓她有一種在母親腹中的舒適安心之感。
仿佛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呼喚她，池清清終於忍不住從睡夢中醒來。
睜開眼睛後，眼前的畫面令她神色一怔，漆黑一片的周圍，空中只有恍若星光的流螢在飛舞。
這是她初次與系統見面的地方。
果然，一直沉寂無音的系統終於又在她腦中漂浮起了一排排的字。
看完系統的所有解釋後，池清清一陣沉默。她原本一直都想要再見到系統，但而今系統真的再次與她溝通，卻沒有想像的那樣激動。
果然這個系統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送她回去。
那天被花盆砸中之後，或許她就應該已經死掉了，此刻這副屬於她的身體完好無缺地出現在這個世界，也全是系統所為。
這就是系統口中的「重獲新生」。
這個系統，只不過是想找一個合適的人來替它去異世界採集各種妖怪的資訊罷了。
「你的道歉我不會接受，我也不會再替你們採集任何妖怪的資訊了。」池清清神色淡淡地說道，心中一片波瀾無驚，「而且，你也不用和我道歉，是我自己蠢，傻乎乎地自以為是。」
空氣凝固了片刻，頭腦中再次漂浮起了一行字。
「或許我們之間還有商量的餘地。」
「故意用模糊不明的話來誤導引誘你綁定系統是我的不對，但如果你願意繼續替我採集妖怪資訊，我可以讓你時光回溯到那一日的前三天，讓你再和家人相處一段日子。」
看到這句話，池清清眉頭一皺，冷聲道：「你不是說無法再送我回到那個世界了嗎？」
「是這樣沒錯，你在那個世界的生命線已經消失了，我只能送你回到死亡的前三天。」
系統又開始慢慢地解釋起來，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沒有絲毫掩瞞。
在她被花盆砸傷的時候，很快就被好心的路人給送到了醫院，按理說應該能夠搶救回來，可是因為她的靈魂已經被系統帶走了，所以沒有了生命跡象，宣佈搶救無效死亡。
池清清的手微微握緊，心中一痛，不敢想像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在得知這個消息以後，該會是怎樣的絕望傷心。
系統與她綁定之後就無法再卸載，它沒辦法再去找第二個宿主。
想到這裡，池清清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我不需要這種虛假的安慰。」
三天一過，離別依舊無法避免。
「如果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我就繼續幫你採集妖怪的資訊。」
「你說。」
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心，池清清聽到自己平靜淡漠的聲音緩緩地響起，「你既然有本事為我在這個世界重塑身體，那麼可不可以將我在那個世界的存在全都抹去？」
既然已經回不去，不如就讓她從來沒有存在過的好。
系統沉默了一陣，良久之後才繼續與她溝通。
「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但是這樣做的代價不小。作為交換，只要你還活著就必須替我採集妖怪的資訊，不單單限於遊戲圖鑒原有的那些。」
「好。」聽到系統有能力這樣做，池清清的心中竟然意外地感到幾分慶倖。
這一次系統答應了池清清的請求後，為了向她證明真實性，難得誠懇地讓她看到了那個世界的畫面。
父母臉上洋溢著幸福和快樂，與她剛剛大學畢業的哥哥在一起吃晚飯，一家人和美溫馨。
客廳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大大的全家福，但唯獨沒有池清清的影子。屬於她的一切都消失了，她的臥室被改為了客房，那些哥哥買來送給她的手辦和洋娃娃也不見蹤影。
仿佛這個家庭中，從來就不曾還有一個女兒存在過。
池清清最後不舍地看了那個世界的畫面一樣，心中只剩下無盡的酸楚以及滿足。
她還有家人的記憶，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至於所有的痛苦，他們不需要去承受，讓她一個人來就好。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池清清有些想哭，卻發現眼中已經再沒有淚水可流。
這一回，她終於完完全全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並且放下了一切的牽掛，回到了妖怪橫行的平安世界中。
******
池清清再次神色恍惚地醒來之後，是在酒吞的懷中。
渾身都感覺清爽而舒適，她身上沒有穿衣服，只有一件鬆鬆垮垮的浴衣。
掃了一眼周圍，是行宮後山中的溫泉邊，此刻溫泉正散發著騰騰的熱氣，將眼前的畫面氤氳的模糊不清。
頭上有滴滴水珠滑落進脖頸間，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頭髮半幹半濕，有一雙大手正拿著毛巾在為她擦拭。在她的脖子處，有一縷紅色的髮絲在頸窩掃來掃去，傳來癢癢的感覺。
感受到懷中之人的動靜，酒吞放下手中的毛巾，帶著幾分驚喜地說道：「你醒了？」
身形微微一僵，這幅突如其來的畫面讓池清清的大腦有一瞬間死機。
打量了一下自己，她木然地點點頭，沉默了一下，問道：「……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本大爺在幫你洗澡。」見到她醒來，酒吞顯得很欣喜，他既緊張又激動地小聲問道，「你睡了四天了，現在是不是感覺很餓？」
「……」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人老了，這幾天肝更新肝的太厲害，有點遭不住……得歇一歇。
有小天使覺得我不是很虐，其實我也覺得我沒那麼虐，所以你們不要方，我還是很親媽的。
*****
酒吞（星星眼）：什麼時候生小吞吞和小清清，本大爺已經迫不及待了。
清清（懵比）：想要大聲尖叫。
安倍彌生（mmp）：我有一句媽賣批我一定要講！！！
*****
作者菌比較喜歡這樣互相救贖的感情，很遺憾清清救了彌生，彌生卻不能拯救她。
話說……我有點方，只是這個程度而已，應該不會被關小黑屋吧？
第47章 情深處
感覺到她的不自然, 酒吞繼續拿起放在一旁的玉梳, 一下一下地為她梳起半濕的頭髮來, 「怎麼, 感覺難為情嗎？」
酒吞忽地靠近她耳邊, 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鬢髮間，「本大爺不想讓其他妖怪碰你, 女妖也不行。」
所以也就是說，在她昏睡的這幾天內，每一次沐浴都是他親力而為的。
軟如綢緞的墨色長髮還在緩緩地滴水，池清清微側過頭去看他。
她正坐靠在他懷裡, 酒吞此刻也只著一件樣式簡單的玄色浴衣，敞開的衣襟露出他精壯而堅硬的胸膛。
一頭張揚的紅發此刻沒有被紮起, 而是隨意自然地散落在肩膀與背後, 帶著幾分淩亂，尖尖的妖耳在髮絲間若隱若現。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酒吞散發的樣子，比平常束髮時多了一份別樣的柔和，那張面容原本極強的張揚氣質與侵略性都因為這份寧靜而變得溫柔了許多。
看著她深深凝望自己的樣子, 酒吞淡紫色的眼眸一動, 摟住她的腰輕聲道：「生氣了嗎？」
池清清搖了搖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閉上眼靠在他的肩膀上，「沒有。」
「為什麼那樣看我？」
「當然是把你的樣子刻在心裡。」雙手環上他的脖子，池清清緩而輕的聲音在一片水霧中響起，「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是你, 很安心。」
她的主動令酒吞瞳孔一縮，心中無法抑制地湧出喜悅來。
「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抱我。」他語氣莫名地說道，像是孩子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糖果。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確而主動地表達對她的感情，沒有沉默，沒有逃避。
「你不會離開我了，對吧？」
語氣中的小心翼翼和期盼令池清清心頭忍不住一軟，她輕笑一聲，「你記錯了，這怎麼會是第一次呢？」
「明明是第二次了。」
回到大江山的那個極度緊張的夜晚，她就已經無法克制住思念與情感而沖進酒吞的懷抱中了。
不等對方回話，池清清抬起頭扳過酒吞的臉，給了他一個深而綿長的吻。
儘管她沒有正面回答那個問題，酒吞也已經得到了他一直都想要的答案。
身形微頓，他的大手猛地按在對方的後腦，雙唇重重地碾過那片柔軟，將她壓倒在光滑的玉石地板上。
池清清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了個措不及手，一隻腳無意地滑落進身側的溫泉中，劃出一道水聲，連帶著她下方的衣角也被打濕了一片。
周圍氤氳著濕熱的霧氣，泉水的溫度在高也不及她此刻的心更炙熱。
一番情意繾綣的深吻仿佛沒有盡頭，池清清的胸口微微起伏，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的頭向左微微一側，躲開了他雙唇，隨後重重地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我現在只剩下你了。」
除了酒吞，她一無所有。
「嗯。」酒吞有些情迷意亂的應了一聲，隨後埋在她衣襟間的頸窩處，溫柔的語氣中難得再次帶上了一分霸道，「有我就夠了。」
情意溫柔而繾綣，似烈酒醉人而濃烈，又如深海中流動的水濤般波瀾洶湧。
時間從月初上夜空直至夜空中繁星灼灼，酒吞方才意猶未盡而不舍地放開了她，抱著她回到了寢屋之中。
儘管他的身心都已經像是烈酒潑灑在火焰上那樣熾熱難耐，但她剛剛醒來不久，還有些虛弱，酒吞不想有一點點傷害到她。
池清清實在是餓壞了，算上她沉迷在幻境中的日子，起碼足足沉睡了快有七天。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半妖，怕是根本就捱不住。
酒吞知道她喜歡人類世界的食物，於是除了妖果之外，還命般若給她從妖怪集市中帶來了一些與人類日常所食相差不多的食物。
經過退治那一晚的事，就算是酒吞偶爾不在她身邊的時候，般若等妖怪也不會再在面上對她表露出任何敷衍的神色了。
整個大江山都知道，那一晚是清水救了他們的鬼王。
妖怪的世界張揚隨性，很少有人類那樣七七八八古裡古怪的條條框框。妖怪的世界中沒有婚禮一說，池清清如今身為半妖，也沒有去糾結在意這些東西。
她只是往酒吞身邊一站，就已經彰顯了她的地位。不用別人多說，妖怪們也都默認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但是池清清不喜歡聽這些妖怪喊自己「夫人」，仍是讓他們稱呼自己清水大人。
至於這些妖怪心中到底有沒有真心實意地去臣服于她，池清清並沒有多在意。來日方長，她有的是足夠的時間讓這些妖怪心服口服。
酒吞也沒有刻意去打壓手下的妖怪令其奉她為主，經過了這麼多事情，他已經知道自己深愛的女人是什麼樣的性格，並且給予她最正確的尊重。
短短幾天裡，酒吞發現自從她破除了心魔之障以後，整個人也變了不少。
她的眉宇間多了一絲沉穩，但性格也變得開朗了許多。仿佛放斬斷了一切禁錮與阻礙她的枷鎖，做事也隨性自我了不少，沒有像以前那樣顧慮太多。
他已經知道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乃自異世而來，為了不觸碰到她的傷痛，酒吞從來不會提那些事，也不會去問。
但池清清卻很豁然，時常躺在他懷裡絮絮叨叨一些關於她自己的事情，除了那個讓她膈應不已的系統沒有提以外，幾乎毫無保留。而四下無人的時候，酒吞也會與她提起曾經還作是人類之時的故事。
酒吞是這個世界上她僅能夠依賴與獲得溫暖的人了，兩顆心已經緊緊地融合在了一起，池清清願意與他分享這些。
如果連酒吞都不可與之傾訴分享，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能有誰可同她如此相待。
對於她願意向自己敞開心懷提起過往，酒吞雖然驚喜而滿足，卻仍舊擔心她會為此傷神。
但池清清只是搖了搖頭道：「當已經不能夠再擁有的時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曾經那些用思念折磨著她的回憶，如今都已經轉變成了獨一無二的珍寶。
聽到她這樣說，酒吞便也不再擔憂，而是盡可能地陪她聊起各種事情，即使有些話他根本就聽不懂，也依然耐心而溫柔地聽她說著。
「清水是你真正的名字嗎？」
池清清搖了搖頭，很快卻又點了點頭，「以前不是，但現在已經是了。」
清水是她，她即是清水，曾經的過往塵封珍藏與心底，現在的她已經重獲新生。
對於此，酒吞並沒有多做發問，只是了然地在她額間印下一吻。
「嘖，真是羨煞旁人啊……」荒雙眼帶著笑意地靠在殿門口嘖嘖歎道。
酒吞微微皺眉，飛了一個刀眼給他，「你這混蛋怎麼還賴在大江山不走？要本大爺親自動手把你扔出去嗎？」
荒抱起雙臂，眉頭一挑，悠悠地說道：「真是無情啊……」
「我當然是打不過你的，但是至少不能隨便阻止我和老朋友相會吧？」
荒口中的老朋友，指的是玹姬。
聽到這話，清水卻是側頭看了荒一眼，「你竟然會打不過酒吞嗎？」
「……這話是什麼意思，本大爺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妖怪好不好。」酒吞低聲在她耳邊有些咬牙切齒地不滿道。
清水手指尖卷著他的紅發玩著，微微聳了聳肩。
荒可是神明賜下的孩子啊，竟然會打不過酒吞嗎？不過想到一目連與茨木的實力差距，她便也釋然了。
荒微微一笑，雙眸緊盯著池清清沒有解釋。
他的確是贏不過酒吞，這幾百年來，他一直都在尋找玹姬以及醉心鑽研預言之術。修習一事他向來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後勁不足，預言之術才是真正讓他沉迷的東西。
清水是異世之人，荒一直很感興趣，也希望從她身上尋找突破自己預言之術的契機，這也是他一直停留在大江山中的原因。
與荒的怠惰相反，清水對於修習一事卻是格外的上心。
半妖與妖怪相比，天生有著薄弱不足的地方，她便揚長避短，著重起自身獨特的能力來。
比如說，世界上像她這樣同時修習靈力與妖力的半妖，可能找不出來第二隻。
妖力的進攻侵略性不強，她就想法設法地鑽研其他妖術。上一回為茨木驅除邪氣一事，就給了清水很大的啟發。
森之力是林木妖怪的妖力，生命力極其頑強，與螢草這樣的妖怪有著相似的特點。
以這種妖力作為本源，自然也可以吸取別人的妖力和生命，只是她曾經都在用這種力量給予別人，未曾想過索取罷了。
之前那只暗處作梗的妖怪近來一段時間潛伏在暗處無聲無息，酒吞和茨木等妖怪便常常陪同她一起切磋修煉。
妖力攻擊性不強，那就智商來補。
花林中，詭異的幻象持續了一陣事件以後方才散去，茨木腳下的荊棘也隨之消失。
他金黃色的瞳孔怔愣了一下，隨後回過神來，別開頭淡淡地道：「你越來越陰險無恥了。」
清水眉頭一挑，不以為然，抱著雙臂道：「你剛剛看到什麼了，一直發呆？」
龍首之玉完整融合以後，她的環境操控能力愈發的強。剛剛與茨木過手時用的那一招，就是她最近剛剛領悟出來的。
當敵人陷入幻境中的時候，她躲在暗處用荊棘藤蔓悄無聲息地偷襲對方，這種偷襲無害而沒有攻擊性，只是會讓目標再次陷入幻境中罷了。
這種雙重幻境，令茨木有些心驚。
第一重幻境，是清水按自己所想像的幻化出來的，而第二重幻境，則是根據被攻擊者的內心所想而自行幻化的。
後者的能力啟發來源於玹姬吃掉的那只魅妖，她已經能將這種能力熟練的掌控自如。
剛剛茨木就是陷入了自己內心的幻境而怔愣，清水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麼，但如果茨木隨意攻擊的話，遍佈在幻境四周的鏡術就會將攻擊原封不動的返還。
清水心中肯定，茨木剛剛絕對想說她狠毒卑鄙，只是因為酒吞在身側，所以言辭委婉了一些罷了。
但陰險無恥也不是什麼好話，酒吞很快就上前攔住她的肩膀，眯起雙眼有些得意地道：「陰險無恥？」
「這明明叫做智勇雙全，大江山的妖怪都是一群笨腦子，要是能夠清水一半聰明，本大爺也就謝天謝地了。」
清水的實力在驚人而迅速地提升著，酒吞心中頗為驚喜，他看的出來，對方的天賦極其的高，修習更是刻苦。
反駁完茨木，酒吞眼神一動，驀地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怎麼樣，要不要和本大爺來一場？」
「輸了我幫你洗澡，你輸了就幫我洗。」
聞言，清水頓時瞪了他一眼。
「……」
茨木嘴唇動了動，下意識地想說你也是大江山中的妖怪之一，但看到兩人膩歪的模樣，還是面無表情地站在旁邊當沉默的壁花了。
酒吞大笑一聲，隨後針對她剛剛與茨木的交手，一一地指出兩個人薄弱的地方，以及如何應對雙方的妖術加以反擊。
她正凝眉聽得認真，花林中的空氣忽然一陣扭曲，顯現出一個遮住雙眼，拿著毛筆的男人來。
「……判官？你這傢伙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看到這只妖怪，酒吞訝異地挑起了眉毛。
判官的頭動了動，雖然一雙眼睛被白布遮住，清水卻能感受到他在緊緊地打量著自己。
看不見他的眼神，判官的眉毛卻深深地皺起，緩聲道：「多年不見，安好。」
「我今天突然造訪，是有一些事情想對你說。」
*****
桃林深處，再無閒雜妖怪。
酒吞抬起下巴，語氣淡淡地對判官道，「你說本大爺本應該死掉了才對？」
「我已經知道了。」
「沒錯。」對於他的平靜，判官有一絲怔愣。
隨後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了一本書，一邊翻看著一邊說道，「酒吞童子，卒于正曆一年秋，為大將源賴光所斬殺。」
他絮絮叨叨了一些話，聽得酒吞等人互相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
片刻後，判官才停了下來，「這是你原本的命運軌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生死薄之上卻突然再也無法劃去你的名字。作為生死判官，我必須公正嚴明地對待每一個生命。」
「但令我頭疼的是，你的死亡生死薄已經無法再掌控了。出現同樣問題的除了你以外，還有晴明大人的後人。我之前派出鬼使黑兄弟二人前往陽間調查，果不其然改變了你們兩個人命運軌跡的人……」
說到這裡，判官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清水，「都是她。」
判官沉默了一下，隨後才搖搖頭繼續說道：「修正生死薄是我的職責，原本這樣的情況，理應當除掉致使意外發生的根源。」
「但是，我發現你並不存於我的生死簿之中，我無權左右你的生死。」判官歎了一口氣，話語中滿滿都是無奈和頭疼。
不存在於生死簿之中，說明她不屬於這個世界，他沒有資格掌管對方的生死輪回。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根據劇情，女主謂稱從這一章開始改變了。以後就夫妻聯手去打怪吧，畢竟掙脫命運的束縛，總要付點小責任。不然的話，判官（mmp）：你這樣讓我很難做啊！！！
******
突然刹車。
酒吞（不滿）：繼續啊！繼續啊！怎麼不繼續了！
清清（微笑）：我的小藤鞭已經饑渴難耐了，根據本人的妖術特點，我覺得可以對酒吞來一發捆綁play。
酒吞（？？？）：捆綁的對象是不是搞錯了。
茨木&荒&玹姬（冷漠）：大庭廣眾之下不要討論這些，辣耳朵。
*****
再過一陣子，應該能見到妖刀白狼小姐姐等。度假很久的連連等也該拉出來遛一遛了……
一說起一目連，我就有一句mmp要講，今天更新了鳥姐副本，十層的一目連簡直了，我從來沒發現一目連這麼賴皮！！
每當隊友血被壓下去了，他就無鬼火消耗的插隊給二技能單盾，弄得掛自動的我沒發現，打爆單盾把自己彈得團滅了……
第48章 判官的警告
清水心動一動, 垂下的眼眸中幽幽劃過一絲暗光。
判官的話意味著什麼？
她的生死輪回無法被生死簿改寫, 命運不會被任何人掌控。只要自己不去作死, 以妖怪的壽命大限, 她可以活得很長很長。
沉默間, 判官又看向酒吞，繼續說道, 「在發現你的魂魄並沒有如期進入黃泉之後，我不得不來找你。如今你的生死我也無法左右了，這已經超脫了我所負責的範圍。」
她和酒吞的這種特殊意外情況，對於判官來講, 顯然非常棘手。
「我沒有權利帶你進入黃泉之中，但是……」
說到這裡, 判官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嚴肅了許多, 「請不要隨便插手人類的事情，如果你這樣做，很可能會打亂生死簿。否則到時候，閻魔大人會很難做。」
「左右世界發展的始終是人類, 其他事情我不管, 但是如果你們破壞了人類的規則, 將人類世界弄得一團糟的話, 地府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判官的話語中帶著些許警示和告誡的意味，像他們這樣的妖怪，只要不仗著這一點肆意擾亂世界的秩序，地府對他們也就當沒看到。
而安倍彌生這個人類則與他們不同, 生死簿上本不該留有他的名字，不該存在的人，就註定不能夠在歷史上留下痕跡。
但他作為安倍晴明的後人，只要不做出干擾大局轉變的事情，地府也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沉默了片刻，酒吞冷聲道：「本大爺明白你的意思了。」
判官的意思很簡單，告誡他不能夠插手人類的事情，那就意味著像是源賴光這樣的人對大局影響深遠的人，他不能隨意將之斬殺。
酒吞撇開頭淡淡地道：「人類的世界，本大爺本來就不感興趣。」
「這樣最好。」判官松了一口氣，又看向清水，「請記住這些話。」
清水卻若有所思，隨後抬眸道：「只是不可以干擾人類的世界，對於妖鬼一族沒有什麼限制吧？」
判官點了點頭，再次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千萬不要再隨便插手人類的大事了，因為你的存在，多多少少也影響了一些人的命運偏差，我花了很多時間才將他們的生死軌跡修正好。」
判官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他這段時間裡，被這件事情弄的焦頭爛額抽不開身，要不然也不至於拖到這個時候才來尋酒吞。
「抱歉。」清水微微蹙眉，誠懇地向他道了一聲歉意。
在穿越之前，她一直是無神論者，也並不知道這個世界原來還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
只是這樣的話，難道就意味著她以後都不能再和人類接觸了嗎？
似乎是看懂了她的眉間的疑惑和深思，判官再次解釋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過刻意，任何事情順其自然就好，生死簿畢竟是生死簿，是可以自行修正和補全命運軌跡的。」
「只要你不是為了一己之私而強行去左右事情發展的軌跡，就什麼事也沒有。」
判官補充道：「清姬一事，你多少也沾了些因果。但就算沒有你的存在，她與一休安珍終究還是要相遇，因其而受難的人類也躲不過既定的死亡。」
生死簿上面記載的事情，不管如何去阻撓改變，該發生的還是要發生，就好比退治酒吞童子一事。
能夠改變結果的，只有她這樣的局外人，酒吞和安倍彌生兩人的事情，都算得是意料之外的意外了。
但判官怕的就是這種意外再次發生，所以才會特意前來告誡這兩隻妖怪，畢竟他們可都不是什麼弱小的普通人。
思考了一下判官所言，清水了然地點了點頭。她明白，自己再bug，也沒有與生死簿相抗衡的力量。
拯救安倍彌生和酒吞的事情上，則是她主觀意識上強烈想要去改變後造成的結果，並且付出的代價也並不小。
安倍彌生的死，全靠系統任務抽到的返魂香，但她也為此變成了半妖。再次阻止了酒吞的死亡以後，她很快又遇上了心魔差點死掉。
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也是天道對她的警告和懲罰。
「你放心，我都記住了。」
得到了清水的答覆，判官明顯松了一口氣，他的身形也開始變得透明，慢慢消失在了空氣中，
******
夜晚的行宮之內，清水躺在酒吞的懷中，翻了一個身。
感受到懷中的動靜，酒吞低聲問道：「怎麼還沒睡著，還在想判官說的話嗎？」
「不……我是一直在想那個背後算計我們的妖怪。」清水搖了搖頭，靠在他懷裡沉聲道，「判官只是不許我們插手人類的事情，那只暗處的妖怪還是必須解決掉才行。」
酒吞眉頭一動，也聲音微冷地說道：「本大爺也覺得他這陣子躲在暗處沒動靜，一定又在策劃什麼陰謀。」
「在大江山這麼久，本大爺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借人類之手來爭奪地位和領地的妖怪。」
「不……」清水搖了搖頭，沉思著皺眉道，「我懷疑對方可能不是單純的想要爭奪霸主的地位，更像是尋仇。」
「尋仇？」
「嗯。」清水點了點頭，一直皺起的眉頭也微微鬆開來，「之前和茨木交換消息的時候，我總是覺得有個很重要的地方被忽略了，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了。」
聽她這樣說，酒吞的語氣中也帶上了一絲認真，「是什麼？」
清水從他懷中半撐起身子，在淡淡的月光下與酒吞那雙攝人心魄的紫眸相對視。
「源賴光領命一事，不光是你和茨木，就連我呆在京都附近時都沒有聽到一絲風聲。如果不是晴明大人與我傳信，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也就是說，天皇下達的命令是暗中進行的。」
清水一句一句地分析道，「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那個妖怪卻能借源賴光之手來對付你，這說明什麼？」
聽到這裡，酒吞的眉頭也深深地皺起來了，「你的意思是，那個妖怪潛藏在人類皇宮之中？」
「我不確定，但是那只妖怪和陰陽寮的關係絕對不簡單。」
「為什麼這麼肯定？」
清水抬眸，雙眼微眯地說道：「陰陽寮第一次試圖派人來殺掉我，第二次又對你出手，依晴明大人的做法，斷然是會阻止這件事。」
「可城中流言風聲不斷，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推動這件事情。而且我懷疑那個妖怪，你和我可能都認識。」
「誰？」
抿了抿唇，她沉聲說出了四個字，「江崎純平。」
酒吞的雙眼瞬間危險地眯起，緩緩說道：「你的意思是，他不僅沒有死，還變成了妖怪向我們來復仇嗎？」
清水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道：「我仔細想過了，我在京都府的這段日子，結下的仇家只有一個，那就是江崎純平。他生前又是陰陽寮的人，背景很深，靠山也硬。」
「這也就能說得通背後那只妖怪為什麼會得知天皇下達的密令了。」
聽到這裡，酒吞也開始若有所思，漸漸地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對方真的是江崎純平，並且有能力和關係讓人類來插手妖怪的事情，那這就與判官所警告他們的話語背道而馳了。
人類的事情他可以不管，但是要他們在對立人類時低頭？
這根本不可能。
思及此，酒吞緩聲安慰她，「你不用擔心，他不敢正面與我們想對，說明他現在還很弱。只要他敢在冒一次頭，本大爺絕對會把他拎出來送到地獄去喂惡鬼。」
清水應了一聲，又躺下縮回了他的懷裡，「酒吞，我想習劍道。」
聽到這句話，酒吞訝異地挑眉，「為什麼突然想學劍道？」
昏暗的光線中，清水抬起頭看向他，「你不是一直說我的近身搏鬥是弱點嗎？」
她想做什麼，他當然都毫無異議的支持，酒吞隨手用指尖挽起她的長髮，「既然這樣的話，你還缺一把趁手的武器啊。」
這倒是個問題。
清水又平躺了下去，看著頭頂愉散發著幽幽暗光的明珠，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下一秒，一個陰影籠罩在她的上方，將明珠散發出的光芒全都擋住。
細碎的紅色髮絲從酒吞肩膀滑落，隨著他的動作輕輕地掃在清水的臉上。感受到癢意，她抬手將對方的頭髮撥開，有些不滿地道，「怎麼了嗎？」
「你這幾天除了修煉就是打架，晚上睡覺的時候也還要想那些事情，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好好陪過我了。」
由於當初在奈安城那一晚的經歷，她想要暴打茨木的執念一直很深刻，兩個人幾乎每天都要打上一架，這就讓在一旁圍觀的酒吞不爽很久了。
他修長的手指按在她紅潤飽滿的唇上，靠近她耳邊，語氣不明地道：「而且，為什麼不願意和我一起泡澡了？你不喜歡後山的溫泉嗎？」
「……你的腦子裡能不能不要總是想著這些事情。」
「不行。」酒吞語氣堅定地拒絕道。
隨後，他淺淺地深處舌尖，從她的耳垂沿著臉側的輪廓，輕柔而曖昧地舔到下顎，像是在品嘗一塊誘人的糕點。
「本大爺要把上一回沒做完的事情做完。」
話音落下，他壓在她的身上，一隻手按著她的肩膀深深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刹車，作者菌已經被打死。
所以，你們說下一章是讓酒吞得逞好呢……還是再讓他等等。
畢竟後面的劇情，一目連小鹿彌生挨個出場，到處都是電燈泡，鬼王大人怕是每天都要泡在醋缸子裡。
*****
酒吞：「你信不信你再突然刹車，本大爺一葫蘆噴死你？」
清水：emm……啥時候能見到連連和小鹿啊？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
下章會出場一個新角色，百科中提到過但是只有名字沒有任何記載……他將會成為清水迷妹以及電燈泡擔當。
第49章 第一隻巨型電燈泡上線
周圍的四顆明珠應聲而亮起, 幽幽地散發著柔和而朦朧的淡光, 讓兩人能夠清楚地看清彼此。
突如其來的親吻像是狂風暴雨一般令清水有一分措手不及, 這份感覺很快也將她的身體一同點燃。
兩人鼻尖相觸, 榨幹了她所能吸入的最後一絲空氣。
這份感覺令清水有些喘不過氣, 她張開嘴不輕不重地在酒吞的下唇上咬了一下，對方卻趁此機會得寸進尺, 良久才不舍地放過她的嘴唇。
看那雙迷醉的綠眸像是水波蕩漾的荷塘，如墨的青絲幾分淩亂地灑在兩側，黑白兩色對比出極致的美感來。
酒吞一動不動地緊盯著她。
一根纖細而柔嫩的手指輕輕抬起將他雙唇間泛著銀亮的水光拭去，她輕笑一聲, 聲音輕柔而慵懶，「怎麼, 看傻了？」
酒吞頓時順勢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側, 笑容漾著溫柔，紫色的眼瞳像是放置在清澈淺溪中的紫水晶。
「現在的你很美。」
話音落下，酒吞繼續吻上她的眼，舌尖自上而下輕劃至唇間, 至頸側……
夜空似墨藍色的帷幕, 點綴著閃閃繁星。
行宮的牆壁上, 明珠的幽暗光芒映著著兩人如膠似漆, 難分難舍的模糊倒影。
妖怪不同於人類，精力體能都較之強上許多。
饒是清水的妖力溫和而治癒，漸漸的也有些吃不消了。
終於在她忍不住想把對方一腳踹開之後，酒吞才有些不情願地抱她去後山的溫泉中清洗。
泡澡能有效地緩解身體的疲憊, 背靠在他懷裡，一條碧綠的藤蔓毫不客氣地拍打在酒吞的手背上。
「別亂動，否則明晚自己睡。」
帶著幾分疲憊的話音落下，她緩緩離開酒吞的懷抱，背靠在他對面的玉石階上。
見狀，酒吞似是欲繼續向她靠近，清水眉頭一挑，伸出一隻嬌小玲瓏的玉足踩在他的左肩上，再次道：「別亂動。」
酒吞笑的寵溺，順勢捏住她不規矩的腳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親了一下。
後山的溫泉中很快又響起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
******
清水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正午了，這讓她忍不住誹腹起身側之人的不滿足來。
好在妖怪的體質特殊，恢復的也快，累過之後便又生龍活虎了。
花林裡，清水穿著一身簡約的武士服，長長的墨發紮起一個高高的馬尾來，手下俐落地抽出了腰間的刀。
她今天這副打扮幾分翩翩少年郎的味道，腰板挺直，顯出一股英悍之氣，頗為惹眼。
「夫君，你有沒有覺得清水大人和和酒吞大人在一起久了，也越來越像他了？」櫻花妖站在遠處，柔聲細語地和源謙也竊竊私語。
源謙也微微一笑，「我倒是覺得清水以前就是這個脾氣。」
只是那個時候被壓抑的太狠了，如今沒有了束縛她的枷鎖，也就恢復了原本來的本性。
聞言，櫻花妖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放在了清水身上。
看著倒是比源謙也英挺颯爽許多。
「不管怎麼樣，先試試好了。」清水說著，拿著佩刀順勢挽了一個劍花，她微微皺了皺眉頭，感到有一絲不適。
刀還是太重了，不符合她一向輕盈飄逸的敏捷身法。可惜這個時代並沒有軟劍，也不知道能不能打造出一把來。
回過神來，她眼神一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向這酒吞襲去。
很快，酒吞對她這種不倫不類的砍法挑了挑眉。
清水的攻擊招式很怪異，不像是在用刀，更像是另一種武器。
不過她的每一招皆是隨著本能而出，雖然雜亂無章，但也沒有任何花裡胡哨的動作，每一擊都角度刁鑽，直沖著他的要害而來。
在她奇快迅捷的身法之下，這樣如暴雨落下般的猛攻對於一般人來說，還真有些招架不住。
「……看不出清水大人平日那麼溫和，拿起刀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桃花妖小聲地嘀咕道，對方攻擊的這個樣子，著實稱得上兇狠。
聞言，茨木沒有說一句話，眼神卻是緊緊地盯著交手的兩個人。
清水並不擅長用刀，中午的時候只是圍觀了幾個大江山中幾個以刀作為武器的妖怪。
她發現，妖怪們其實並不注重於攻擊的方法，更多的是靠著武器本身的強大，但這也無形之中給了她出奇制勝的點。
這個時候，她開始懷念那個世界中的古武功夫了，要是能學到那樣一身本領，再加上強力的武器，就是一加一大於二的結果了。
約莫一刻鐘過去，她連酒吞的衣角都沒碰到。不過在攻擊和閃躲中，她也漸漸地摸到了一點點門道。
片刻後，酒吞驀地停下身形，出聲道：「這把刀拖慢了你攻擊的速度。」
他已經看出來了對方和刀的契合度並不高，反倒因為重量使她原本輕盈的身法變慢了。
酒吞忽然停下來，清水的攻勢卻無法立刻撤回去，他隨手二指微微用力地夾住刀身，下一秒這把刀竟然就輕易地斷成兩截了。
清水眉頭一抖，忍不住懷疑自己剛剛拿的刀是不是薯片做的。
「人類的武器，終究不適合妖怪用。」酒吞丟開那截斷刀，抱起雙臂道，「妖怪的武器大多也是用奇珍異寶或是其他妖怪的身體來製作的。」
「這樣的武器不僅強力，也具有靈性，就像是活物一樣，拿在手裡也不會感覺有什麼重量，你還缺這麼一把武器。」
酒吞繼續說道，「而且，以你的攻擊手法來看，明顯更適合用劍。」
清水的攻擊動作中，刺多過於劈砍，這也是刀劍兩者用法的很大區別。
「不過想打造一把趁手的武器並不容易啊。」清水歎了一口氣，將那把人類打造的刀遠遠地扔開。
她正歪著頭思考如何製作這樣一把劍，就忽地聽得山下傳來一陣巨響，連帶著驚起林間一片飛鳥走獸。
感受到動靜，酒吞雙眼微微一眯，「竟然有妖怪敢襲擊大江山嗎？」
能沖到半山腰來，說明山下的妖怪們打不過對方，這倒是十幾年來頭一次。
對視一眼，三人立刻向著巨響之處趕去。
半山腰的樹被轟到了一大片，土地也裂開了數道裂縫。清水定睛一看，竟然有一隻鬼在將路踏平。
那只鬼金髮赤瞳，青色的皮膚，額頭上長著兩隻利角，看起來兇悍無比。
隨著他的腳步，一陣鐵鎖相互劇烈碰撞的聲音也跟著傳來，清水這才發現這只鬼的雙腳和手上都套著散發著鬼氣的鎖鏈。
這個不知名的鬼一邊轟打著林間的妖怪向行宮靠近，一邊大聲叫囂道：「聽說酒吞童子被人類打的不敢走出大江山了嗎？」
「哈哈哈，百鬼之主也不過如此，連人類都抵不過，看來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叫他出來和我打一架，今天我就要讓整個大江山都知道。從今往後，我星熊童子才是鬼族的首領！」
與猙獰剽悍的外表不同，這只鬼的聲音反倒有幾分明朗清澈，聽起來像是不大的少年，只是話語中極盡囂張之意。
「星熊童子？」清水下意識地說道，看向了身旁的二人，
茨木眉頭一動，「原來是這個傢伙，在鬼族之中也頗有盛名，是個崇尚力量的傢伙。」
「就算如此，本大爺一巴掌就能把他打飛！」酒吞神色不變地說道，語氣之中對星熊童子的口出狂言沒有半分在意。
他正準備提起鬼葫蘆上去將這只挑釁大江山的鬼打得魂飛魄散，就見清水抬手攔住了他。
「讓我來！」清水向他遞了一個眼神，她能感受得到的，對方的實力似乎要稍弱於茨木一些。
她需要在大江山中樹立威信，而這一次就是一個好機會，
酒吞皺了皺眉，仍是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好，你小心一些，我讓茨木來幫你。」
「我一個人就夠了。」
話雖如此，茨木和酒吞還是跟上了她，一個準備與她一同作戰，一個在不遠處緊盯著她，等到一旦情況不對就立即出手。
一棵參天大樹直直地倒在琉姬面前，直嚇得她花容失色。
她不過是在山澗旁洗一洗酒具罷了，沒想到會突然碰到有惡鬼來襲大江山。眼見著周圍的妖怪都一哄而散，沒有人管她，暴露在星熊童子視線中的琉姬頓時臉色煞白。
「嗯？」
看到跌坐在地上的琉姬，星熊童子神色驚異地看了她一眼，頓了頓後道：「倒是個漂亮的女妖怪。」
「哈哈哈，等到我拿下行宮，整個大江山都是我的，你也來做我的女人吧！」
話音落下，他健壯的手臂間纏著的鎖鏈開始自行變動了起來，迅速地向著琉姬襲去，企圖將她捆起來。
琉姬的妖力不高，早就被對方的鬼氣鎮壓的無法動彈，不由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這個時候，沒有妖怪會來救她。
自從清水來到大江山以後，酒吞就不再命她斟酒了，失去了為酒吞斟酒的資格以後，她發現自己的地位一落千丈。
琉姬知道自己急需尋找一個強大的妖怪作為靠山，可比較熟絡的男妖，只有茨木與般若兩人。
茨木崇尚力量，從來不會多看弱小的妖怪一樣，而般若則因自身過往，向來厭漂亮美麗的妖怪。
但依附大江山中的其他妖怪，就意味著離酒吞更遠了，她內心不願如此，便總是一個人呆著。
現在，危機之刻沒有人會注意到她，這就是妖怪世界中屬於弱者的悲哀。
這一瞬間中，琉姬懷著複雜的心情，腦海中飄過許多往事。
下一秒，她便被一個強勁的力道給拉走了。
睜開眼睛一看，卻不是那漆黑粗壯的鎖鏈，而是一道碧綠的藤蔓纏住了自己，琉姬頓時一怔。
「躲遠點。」順勢救走琉姬，清水頭也不回地說道，一雙眼眸緊緊地盯著眼前的星熊童子。
看上的女妖被人從眼皮子底下救走了，星熊童子顯得有幾分惱怒，他掃了一眼白髮紅角的茨木，忽然帶著蔑意地大笑起來。
「獨臂……你就是被人類砍掉了手的茨木童子吧？那麼在你身邊這個……莫非就是酒吞童子嗎？」
星熊童子驚疑不定地看著清水，話語中有幾分不確定，他從來只在鬼族的傳說中聽過這個名字，卻並沒有親眼見過酒吞的模樣。
「鬼族首領？怎麼長的像個女人一樣。」星熊童子的話語中帶著幾分不屑，並不知道自己認錯了人。
茨木金黃色的瞳孔中不帶一絲感情，冷漠地道：「星熊童子，敢來侵襲大江山，看來你是想回地獄去住了。」
聞言，星熊童子大笑一聲，狂妄之極，「一個被人類砍掉手臂的殘廢，也敢和我叫板？」
這話一出，茨木未動，清水卻是已經有些怒了，她示意茨木不要動，轉頭道：「殘廢？我今天就把你也打成殘廢！」
隨後不等茨木有所行動，她便已經閃身襲近了星熊童子。
見到這一幕，星熊童子冷笑一聲，身上的鎖鏈瞬間向著她襲去，「百鬼之主？也不過如此罷了，還以為有多強呢。」
遠處站在樹上的酒吞神色一動，下意識地要去取背後的鬼葫蘆，在看到清水迅捷輕鬆地避開對方的攻擊以後，微微松了口氣，又收回了手。
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交戰的一妖一鬼，生怕她一不小心出了什麼差池。
笨重的鎖鏈與她的速度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清水一個閃身就輕鬆地站到了遠處的空地上。
見到這一幕，星熊童子輕哼一聲，腳下忽然重重地一跺，地面瞬間就張開了幾道猙獰的裂口。
無數的土塊被星熊童子用妖力操縱著漂浮到半空中，他得意地道：「就讓我來送你進墳墓好了。」
清水神色冷冽的瞥了他一眼，不為所動，她怕火，可不怕土。
下一秒，無數藤蔓自裂開的地面和土塊中瘋狂湧出，朝著星熊童子襲去，將他五花大梆起來。
「倒要看看，是你的鐵鍊厲害，還是我的束縛更緊？」
星熊童子身形一頓，使勁全身力氣欲將身上的藤蔓掙斷，卻發現他越是掙扎藤蔓就纏的越緊，頓時神色一驚。
被困住了手腳的星熊童子顯然有些暴躁，他赤色的雙瞳寒光一閃，冷笑道：「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了嗎？」
話音落下，他頭上的兩角便襲出兩道鬼氣，清水則面色不動地迅速幻化出一面鏡子來。
鬼氣打在鏡面上，立刻原封不動地朝著星熊童子的腦袋襲去。對方驚詫之下連忙閃身一避，還是有鬼氣打在了他的角和頭髮上。
見到這一幕，酒吞松了口氣，神色也變得輕鬆了起來。
果然這只妖怪的實力在茨木之下，還蠢得很，戰鬥全靠蠻力而無智謀，連用身上捆住他的藤蔓作為盾牌都不懂，難怪打不過清水。
星熊童子的金色長髮雖然有些發焦，但他的角卻仍舊尖利如初，受下這一擊，他竟然還有幾分得意地說道：「我的角，無往不利！」
聽到這句話，清水卻是雙眸一亮，眯起眼睛打量起星熊童子的角來。
「是嗎？那我倒要試一試。」
話音落下，數道藤蔓向星熊童子的角襲去，然而剛一碰到他的角，就像是髮絲吹在了鋒利的刀刃上，盡數斷裂開來。
看著地上焦黑的藤蔓，清水眉頭一動，這鬼氣果然厲害。
看她吃癟，星熊童子頗為得意，「怎麼樣，厲害吧？」
「厲害，厲害。」清水忽地笑語吟吟，「就怕你的角不夠厲害。」
星熊童子一怔，還未明白過來她話中之意，就感到纏住自己的藤蔓一瞬間長出了許多鋒利的倒刺，猛地紮進了皮膚之中，疼得他嗷嗷地叫喚了兩聲。
下一刻，他赤紅色的雙眼中瞬間一片迷茫，似乎是怔愣在了原地。
「你的角，我要了。」
看到對方陷入了幻境之中，清水毫不客氣地躍至這只龐然大物的肩膀上，手中凝聚起一道強大無比的靈力，狠狠地朝著他的一根角砍去。
「嗷！！！！」
白色的斷角瞬間落地，這份刺骨的疼痛直接將星熊童子從突如其來的幻境中刺激醒來。感受著斷角處的疼痛，他一臉震驚，赤瞳中也閃過一絲懼色。
竟然連他最引以為傲的角都被斬下了！
這一下讓他領略到了自己與對方的實力差距，囂張的氣焰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只鬼立刻就慫了。
眼見著對方似乎還有要對他第二根角動手的意思，星熊童子渾身一震，立刻轉身想要逃跑，卻被藤蔓緊緊地纏住雙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這一幕叫周圍躲起來圍觀的妖怪們嘴角一抽。
清水正躍過去再度出手，卻見被裹得像個粽子一樣的星熊童子突然散發出一道紫黑色的光芒，藤蔓也跟著癟了下去。
「跑了？」茨木神色一動。
感受到藤蔓中的活物，清水搖了搖頭，「沒有。」
星熊童子發現自己化為人形之後藤蔓也隨之縮緊了，並沒能讓他逃脫束縛，頓時哭喪著大喊了起來，「吾王！我錯了，我願意效忠您一輩子！您千萬別在砍我第二根角了！」
不管再怎麼有失形象，目前最關鍵的是要保住性命才行！
而且他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利角，沒了這對角以後，他還怎麼討其他女妖歡心？
見清水不為所動，星熊童子頓時嚎啕了起來，「混蛋！騙子！不是說酒吞童子受了重傷嗎？居然騙我來送死！」
聽到這句話，清水眉頭一動，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她操控著藤蔓拖著對方的腳將星熊童子拉到身前，蹲下身冷聲問道：「什麼意思？」
「你是說，你來進犯大江山，是有人唆使你來的嗎？」
星熊童子這才從亂七八糟的藤蔓中抬起頭來，訕笑著道：「我說了實話，吾王可不可以不殺我？」
「吾王實力遠超常人，星熊萬分佩服，我願意為吾王效力！」他急急忙忙地補充著，生怕對方不給面子。
清水歪了歪頭，忽地一笑道：「好，你說。」
「是一個帶著面具的男人告訴我的。」
星熊童子咽了咽吐沫，小聲嘀咕道，「我遇上了一隻妖怪，他帶著面具，告訴我吾王之前被人類的毒酒所害，現在妖力大退。趁這個機會前來進攻，說不定可以成為新的鬼族首領。」
「帶著面具的男人，是他！」身側一動不動的茨木眼神一沉，語氣肯定地說道。
清水抿了抿唇，目光開始變的深沉起來，是江崎純平沒錯了，是他唆使星熊童子前來進犯大江山的。
而這個星熊童子顯然也智商捉急，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妖怪，連打探一下都沒有，就雄赳赳氣昂昂地跑來鬧事了。
「吾王……您不會怪我了吧？」星熊童子嘿嘿一笑。
清水這才發現，化為人形的星熊童子，原來也不過是一個少年郎的模樣。
他一頭金髮在剛剛的交戰中被鬼氣反擊，此刻亂糟糟的一團像是狗毛一樣。赤紅色的眼睛也沒有給過那麼猙獰可怕了，白皙的面皮上蹭著不少髒兮兮的黃土。
額頭上只剩下一隻白角，這令他的整個笑容都透露著一股傻氣，讓清水忍不住生出幾分嫌棄來。
只是這有幾分傻氣和愚蠢的笑容配合他的金毛來看，意外的有兩分陽光，讓她忍不住想起了許久未見的安倍彌生。
收回藤蔓，清水撿起他的斷角站起來，淡淡地道：「我不怪你，不過酒吞是否同意不殺你，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什麼？」聽到這句話，星熊童子一呆，嘴巴微微張開。
難道剛剛砍下他利角的人，根本就不是酒吞童子嗎？
「真是沒眼看。」遠處的酒吞一躍至清水身邊，鄙視地看著星熊童子說道，「這傢伙，真是本大爺在鬼族之中見過最蠢的一個了。」
看著對方烈如火焰的紅發，星熊童子眨了眨眼睛，瞬間反應了過來眼前這只妖怪才是真正的酒吞童子。
對方強大的妖力氣息壓的他喘不過去，比和剛剛那只妖怪交手時還要駭人。
看著對方冷漠無情的紫色眼眸，星熊童子頓時汪汪大哭，叫住了欲轉身離去的清水，「大人！您別走啊！您拿走了我的角，看在角的份上，放我一馬啊！」
聽著這糟心的鬼哭狼嚎聲，酒吞抄起腰間的酒葫蘆不耐煩地砸在他的腦袋上，「閉嘴！」
「酒吞，輕點打，我們還有事情得問他呢。」清水打量完手中的白角，抬頭向酒吞說道。
聞言，星熊童子一喜，破涕為笑道，「吾王不殺我了嗎？」
「殺你？你不是說要歸效本大爺嗎？」酒吞神色淡淡反問道。
他當然不會殺星熊童子，他還需要用對方引誘出背後的江崎純平來。
星熊童子頓時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從消失的藤蔓中爬起身來，一身狼狽地看著清水手裡的角，委屈又不敢說。
剛剛對方說要把他打成殘廢，現在他真的成殘廢了……
大江山中又恢復了平靜，妖怪們很快將狼藉一片的森林收拾回正常的模樣，酒吞等人則帶著星熊童子回到了行宮之中準備詳細盤問。
此刻，酒吞併不知道自己放過的是怎樣一隻電燈泡，並且之後的每一天都忍不住想剁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哎，其實今天的車短短五百字我刪刪減減寫了四十多分鐘，因為太黃暴一直有敏感詞彙，於是和諧成這個版本了，並沒有辣麼se，qing……祈禱審核不要被鎖_(:з)∠)_
*****
酒吞（冷漠）：本大爺強烈要求增加某種事情的戲份。
清清（欣喜）：有製作武器的材料了。
星熊（QAQ）：我的角。
*****
今天這章挺肥的其實！星熊童子百科並沒有太多記載，作者菌參考了某個動漫的衍生人設二次創造了一下，據說是一只有角和鎖鏈的鬼。
那什麼，星熊就是一個小智障+電燈泡。
第50章 酒吞聽後想打人
江崎純平果然狡猾謹慎。
將星熊童子帶回行宮盤問之後，清水才發現他與星熊童子接觸時, 用的也是傀儡之身。至於江崎純平的真身在何方, 星熊童子並不知道。
「那麼這樣的話, 就只能把他從暗處引出來了。」清水收回打量著星熊童子的目光, 轉身和酒吞與茨木竊竊私語起來。
略微一思索後, 酒吞眉頭一動，低聲說道，「大江山近來都沒有什麼大動靜, 江崎純平應該是想利用這蠢貨來試探本大爺的近況到底如何。」
狸貓喝了毒酒以後, 雖然通過水蛭精的幫忙保住了一條命, 但妖力也退減了許多, 最近一直待在自己的窩裡修煉。
江崎純平並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毒酒, 妖力受到了多大的影響，但是敢煽動星熊童子來挑釁, 心中大概也認為他受了傷。
畢竟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內，酒吞都沒有向那幾個人類發起報復, 這不大符合他的性子。
「那麼我們乾脆將計就計好了。」酒吞話音落下以後, 立刻與清水等人設計了一個周密的計畫並悄無聲息地實施了下去。
清水打敗星熊童子一事，大江山中不少妖怪都親眼所見, 至於酒吞童子為什麼沒有親自出手, 他讓茨木和般若散佈下了這樣一個謠言輿論。
鬼王在上一次與人類的交戰中不慎被毒酒所傷, 如今還未恢復元氣。
至於清水大人，雖然成功將星熊童子拿下並關押了起來，但也和對方打的兩敗俱傷。
對於第一點, 大江山的妖怪們都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
至於第二點，妖怪們則激烈地爭論了起來。親眼目睹清水拿下星熊童子的少數妖怪們並不相信她會受傷，而另外大多數並未看到二人交戰場景的妖怪，則與之持相反觀點，畢竟星熊童子在鬼族之中雖不及酒吞，卻也是一等一的強者，清水不過是個半妖罷了。
這雖然與清水最初想要震懾眾妖的意圖相左，但為了大局著想，她便也任由其質疑了。
清水沒有出面澄清流言，這更讓其他妖怪在心中坐實了第二點。而知道真相的，則只有常在行宮中來往的幾個少數妖力高強的妖怪。
整個大江山因為這些流言顯得有些焦躁不安，這個時候便由茨木出場去震懾這些妖怪。就算鬼王和夫人雙雙負傷，作為副將領的茨木童子，依然是他們所臣服仰望的存在。
清水在大江山的邊界周圍種下了自己妖力本源中生長出來的藤蔓，這些藤蔓與雜草無異，起的只是一個監視防守作用。只要他一踏進大江山，清水就能通過藤蔓而感受到他的妖氣。
現在，只要耐心等待躲在暗處的江崎純平上鉤就好了。
假裝被囚禁的星熊童子，倒也沒有被真的囚禁，而是被留在行宮之內與外面的妖怪隔絕開來，只是這傢伙好像對於自己的斷角有著很深的執念。
清水一直在觀察著星熊的鬼角，這只角很漂亮，玉白色的就像是象牙一般。但上面散發出來的鬼氣卻陰森駭人，更是鋒利無比。
鬼角不僅攻擊力極強，防禦性也很高，從星熊被自己的鬼氣打中鬼角時就能看出來，那樣駭人的鬼氣下，玉角依然毫髮無損。幸虧她身負妖鬼最害怕厭惡的靈力，才能將鬼角斬斷。
只是這樣既鋒利又堅硬的角，想要打造成劍也是很難的一件事。
大江山中並沒有能夠冶煉鬼角的妖怪，能夠自行鍛造武器的妖怪，他們的鍛造工具甚至還不如鬼角更堅硬。
這就讓清水有些犯愁了，好不容易有了珍稀的材料，卻無法鍛造。
「你別擔心，這鬼角也不是不能鍛造。」得了情況後，酒吞摟住她安慰道，「星熊童子是鬼，他的角能夠被煉獄之火熔化。雖然我們身在陽界想取得煉獄之火拼不容易，不過陽界也有能夠熔化鬼角的火。」
聞言，清水蹙眉轉頭問道：「什麼火？」
「鳳凰的涅槃之火。」酒吞微微抬起下顎答道，「等解決完江崎純平的事，我帶你去取涅槃之火。」
「你知道哪裡有涅槃之火嗎？」
「嗯，鳳凰林有我的老朋友，向她借一下也不是什麼難事。」酒吞輕聲應道。
聽到這裡，清水便也放心了，隨後將星熊童子的鬼角藏到了系統包裹中。
躲在殿外的星熊童子發現自己感受不到鬼角的氣息了，頓時焦急地皺起了眉頭，他呼吸不穩之下，立刻就暴露了自己的身形。
「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門口幹嘛？」酒吞眉頭一皺，語氣不爽地說道。
聞言，星熊童子乾脆閃身進入了大殿之中，對著清水嘿嘿一聲傻笑。
他的金色毛髮被梳理過了，臉上也沒有再髒兮兮的，仔細一看也是一個俊俏的小夥子，就是笑容著實有些憨傻。
星熊湊到清水面前，忸怩了兩下，訕笑著說道：「清水大人……反正星熊現在也是你的人了，你可不可以……」
「停！停！」聽到這話，她有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什麼叫你是我的人？」
酒吞雙眼一眯，有些陰森地說道：「小子，你要是還沒學會怎麼說話，本大爺不介意送你去般若那裡學學大江山的規矩。」
星熊被兩人嚇的一個激靈，立刻迅速地改口道：「星熊現在已經是大江山的鬼了！」
「那麼……清水大人可不可以把我的鬼角還給我……」話音落下，他一雙赤紅的眼瞳滿是期盼地看著她。
「想都別想，這已經是我的戰利品了。」清水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腦後俐落的高馬尾隨著她搖頭的動作晃蕩了幾下。
星熊頓時欲哭無淚，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卻又不敢和她叫板。他這副樣子落在酒吞眼裡極為礙眼，立刻把他遠遠地打發到了外面。
「這蠢傢伙真是煩死人了！」酒吞不耐煩地低吼了一聲。
自從星熊童子待在行宮中以後，無時無刻都要粘著清水，一臉渴盼地看著自己的斷角，這就讓被打擾了二人獨處的酒吞有些煩躁。
等到感受不到星熊童子的氣息之後，酒吞才放緩臉色，將身邊之人攬在懷裡，靠近她耳側有幾分曖昧地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帶你去後山泡溫泉。」
清水眉頭一挑，沒有拒絕他，只是回道：「泡澡可以，但是不許在溫泉亂來。」
上一回的瘋狂她還沒有忘記，那堅硬的玉石臺階實在是咯的她腰疼。
酒吞低低的笑了一聲，隨後抱起她往後山走去，兩人的身影隱沒在了夜色之下。
有些事情，一旦嘗過了滋味以後就無法忘記，酒吞食髓知味，無時無刻都不在貪戀著她的氣息。
被趕到外面的星熊童子癟著嘴，走到茨木身邊坐下幹生悶氣，「酒吞大人的脾氣好壞啊！每次我和清水大人說話的時候都要吼我。」
茨木沒理他，星熊卻自顧自地扯了扯茨木空蕩蕩的右手袖子，眼珠一轉道：「嘿！你有沒有覺得，酒吞大人和清水大人兩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有哪裡怪怪的……」
「……」
茨木微不可見地抽了抽嘴角，顯然並不願意多和這只蠢笨的鬼打交道，面色高冷地轉身離去了。
「……哼！」星熊臉色一黑，輕哼了一聲嘀咕道，「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殘廢的份上，我才不想理你呢！」
隨後，他側頭看到酒吞模糊的身影往後山之中遠去後，神色猶豫了一下，方才偷偷摸摸地溜回了行宮。
不久之後，披散著一頭紅發的酒吞再度抱著清水回到了行宮之中。
兩人身上的浴衣皆是鬆鬆垮垮，發梢也有些濕潤，看著她迷離的雙眸，酒吞幽暗的眼神愈發的深沉。
抱著她，酒吞疾步往寢屋內走去。
這個時代的人睡覺都在榻榻米上，清水卻有些懷念床，於是便在屋內用妖力編織了一張懸掛在半空的藤床，上面鋪滿了極為柔軟的棉物。
在這種會搖晃的床上進行某種不可描述的事情，總是會別有一番滋味，比起在溫泉，清水更喜歡這種秋千之上的感覺。
因此有時候，酒吞總覺得他懷中的寶貝對於某種事，好像懂得比他多得多，每一次都會讓他欲罷不能……
幾步跨進寢屋將懷中之人放在藤床上，酒吞正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要欺身而上，卻忽然間臉色一變，猛地掀開了拖到地上的布單。
幽暗的明珠光芒之下，一雙赤紅色的眼瞳眨了兩下，對著他露出一個傻笑。
注意到他的動作，清水原本迷蒙的眼神也微微清醒了兩分，「怎麼了……？」
話音落下，她便見到酒吞渾身散發著低氣壓，臉色陰沉地從藤床底下拎出來一個人影。
「嗷！！！」這聲熟悉的慘叫正屬於星熊童子，被酒吞拎出來以後，他釀蹌了幾步才站穩。
穩住身形以後定睛一看，星熊童子頓時渾身一個激靈，指著清水磕磕巴巴地驚叫道：「清、清水大人……是女子！？」
那藤床上的人一頭濃墨般的黑髮披散在身後，半個肩頭未曾被浴衣遮擋住，瓊鼻紅唇，神色嬌媚，活脫脫一個女子的模樣。
實力超群、下手狠辣地斬斷他鬼角的妖怪，原來竟然是一隻女妖！
這幅畫面與他之前見到的英挺颯爽的清水完全不同，頓時就把他嚇的呆在了原地。
酒吞臉色一變，迅速掀起布單將藤床上的人蓋住，隨後滿眼殺意的朝著星熊童子走去。
「星熊童子？你怎麼會在這裡？」清水眉毛一蹙，從藤床之上坐了起來。
「別別別！有話好好說！」星熊童子來不及回答，臉色發白地被酒吞嚇的往後退去。
那雙紫色的眼眸中此刻燃燒著駭人的怒火，臉色也陰沉的像是要滴出水一樣，酒吞森冷的聲音響起，像是來自地獄索命的修羅般，令他忍不住心生一絲恐懼。
「告訴本大爺，你為什麼藏在床底下？」
星熊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我是來找我的角的……」他就是想趁著兩個人不在的時候，把自己的角給偷回來。
酒吞只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突突地跳了兩下，隨後咬牙切齒地道：「依本大爺看，你是連另一隻角也不想要了！」
話音落下，清水只感覺空氣中劃過一道冷風吹起她的長髮，隨後酒吞和星熊兩人就都消失在了房間中。
殿外，自花林處傳來一陣殺豬般的嚎叫聲，驚起一片棲息在樹枝上的飛鳥。
抿了抿唇，清水眉頭一挑躺回了藤床上，合上眼隨著襲來的困意沉沉地睡了過去。
片刻後，回到床前的酒吞仍緊緊地擰著雙眉。
看到對方已經陷入了睡夢中，他只好鬆開眉頭，無奈地歎了一口，輕手輕腳地在她身邊躺下。
星熊童子在花林中躺屍了一個晚上，那劇烈的動靜將櫻花妖和源謙也夫妻倆都驚動了出來。
「大晚上的，酒吞大人為什麼會突然發火啊……」櫻花妖小聲地問道，往源謙也的懷裡縮了縮，剛剛酒吞散發出來的殺意著實把她嚇壞了。
桃花妖也現出了身影，看著被打的慘不忍睹的星熊童子，咯咯地笑出了聲。
半晌後，星熊童子才緩過氣來，哭喪著臉說道：「我本來是想趁著他們不在的時候去取回我的鬼角……誰知道找著找著他和清水大人突然就回來了，所以我就只好躲在藤床底下，然後被發現了。」
「你們不知道，酒吞大人看見我的時候，他的整張臉都綠了……」
「……你還能留下一條命，也不容易了。」源謙也抽了抽嘴角。
隨後，星熊童子萬分挫敗地躺在地上仰望著星空，呆呆地說道：「沒想到，清水大人竟然是個女子……」
聞言，桃花妖抿了抿唇，訝異地說道：「你竟然連這都沒有看出來嗎？怪不得茨木大人都說你蠢呢。」
「我又沒有見過大人穿女裝的樣子。」星熊童子被打了一頓，此刻說話有些模糊不清，「而且我從來沒有聽過別的妖怪喚她夫人啊……」
所有妖怪對她的尊稱都是清水大人，他也就一點都沒有往那方面去想過，所以怎麼能怪他蠢呢？
翌日，清水見到鼻青臉腫被打得像豬頭一樣的星熊童子，頓時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她今日沒有穿男武士服，而是系統中那套淺綠色印鵝黃櫻花的華美和服，襯得她一雙笑意盈盈的綠眸格外的誘人。
星熊童子頓時呆了呆，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美貌與實力並存的女妖，妖鬼一族的女子，凡是貌美的大多實力不強。因為她們在實力成長的過程中，總是會遭到其他妖怪的爭搶與囚禁。
對方長相雖然清雅溫柔，眉宇神色間卻微微透露著一種沉靜而狠絕味道，與酒吞的氣質有些微妙的相似。
星熊童子向來欽佩強者，對於斬斷自己鬼角的清水總有一分別樣的感情。此刻發現打敗他的人還是妖鬼一族中向來弱勢的女性，感覺立刻又有幾分不一樣了。
他喜歡美麗的女妖，更崇敬實力強大的美貌女妖！
他還在發呆中，清水卻已經開口說話了，「我說過，你的角我要了。」
「所以呢，你也不要再想著把鬼角偷回去，你是不可能找得到的。」她語氣認真地說道，「而且，你的鬼角的確很厲害。」
聽到這句誇讚，星熊童子意外的有幾分開心，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多謝大人誇獎。」
「……」
清水抽了抽嘴角，繼續道，「我還缺一把趁手的武器，所以我準備把你的鬼角打造成一把劍。」
「真、真的嗎？」星熊童子一怔，隨後顯得有幾分激動，「我的角能夠成為大人的武器，是我的榮幸……」
他之前以為對方只是要將他的鬼角作為戰利品收藏起來欣賞，卻沒想到她是要拿鬼角來鍛造武器。
前者是他作為手下敗將的恥辱，後者卻就不一樣了，用他的鬼角作為強者的武器，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榮耀。
更何況，鬼角是為他所敬佩的人所用，他與有榮焉。
對於星熊童子突然一百八十度轉變的態度，清水心中有兩份疑惑，對方熱烈的眼神更是看看的她心裡有些發毛。
他還在一臉欽慕地盯著清水，就被一隻大手揪著後頸的衣領給扔到了一邊。
酒吞淡淡的語氣中壓抑著幾分怒火在空氣中響起，「你這個蠢貨，是不是連眼睛也不想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清清是老司機，比酒吞會開車。
2.星熊是個小智障。
3.酒吞很氣很氣。
*****
清清（微笑）：什麼龍馬什麼popo，都有我走過的足跡……
酒吞（mmp）：有句mmp本大爺一定要對著那個智障講！
星熊（星星眼）：為我家愛豆瘋狂打call！
茨木（冷漠）：MDZZ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48
第51章 小智障
星熊昨晚被他狠狠地揍了一頓，一看到酒吞就本能的有些慫。他頂著一臉的青腫小心翼翼地退後了兩步, 眼神仍是無法控制地往清水身上瞟。
「酒吞大人不能這樣。」星熊童子忍不住不滿地嘀咕起來, 「大家都可以看清水大人, 為什麼我就不可以……」
「因為你那副蠢樣子實在是礙眼啊, 本大爺開始猶豫到底要不要留你在大江山了。」酒吞眯著眼睛, 語氣不明地回道。
每次星熊一看到清水的時候，臉上就總有一團可疑的紅暈，讓他忍不住想把對方打一頓。
再加上這個混蛋昨晚上的所作所為, 酒吞有一種預感, 如果把這個傢伙留在大江山中, 他和清水的生活絕對會受到很嚴重的影響。
等到利用這蠢貨解決完江崎純平的事情以後, 就把他扔出去！
酒吞暗自在心中下了這樣一個決定。
「這不行！」星熊一驚, 連忙湊上前來擺擺手道，「我不會再偷鬼角了, 我願意為清水大人效勞！」
「我把我的角獻給了大人，大人千萬不能趕我走, 我不要和我的角分開, 也不要和清水大人分開！」
酒吞只感覺有一股無名怒火在胸口處蹭蹭地往上冒，壓低了聲音緩緩說道, 「把你後半句話收回去。」
「我只是說了我想說的而已！」對方儘管嚇的有些發抖, 口頭依然在強行逞能, 「鬼是不會說謊的！」
腦中似乎有一根弦崩掉了，酒吞眼皮一抖，木著臉準備出手教訓他, 卻被清水一把拉住。
「算了……你別嚇這個小智障了。」清水笑眯眯地說道，隨後看向了星熊童子，微微抬起下巴問道，「你說說，為什麼突然願意把鬼角獻給我了？」
見清水主動和他說話，星熊童子雙眼一亮，朗聲道：「清水大人是星熊敬佩的強者，星熊的角能夠作為武器陪伴大人征戰四方，是莫大的榮幸！」
「哦……？本大爺也很強。」酒吞抿了抿嘴唇，挑眉道，「本大爺突然也想要一把武器，反正你還有一根角……」
「別別別！」星熊一驚，收回了仰慕的神色，離酒吞一蹦八丈遠。
他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的角，生怕酒吞真的上來把它折斷，「不能再碰它了，如果連最後一根角都沒有了，鬼族裡是不會有漂亮女妖再喜歡我的！」
鬼族的許多青年俊俏喜歡用鬼角吸引異性，他這對既鋒利又美如白玉的角，向來是他最得意的東西。
把他這對鬼角全都砍掉，比殺了他還讓人難以接受。
酒吞倒沒有多稀罕他的鬼角，此言不過是嚇嚇他罷了，不過星熊的話卻讓他的心情愈發的不爽了起來。
「你不是說，以自己的鬼角作為強者的武器是你的榮幸嗎？」酒吞抱起雙臂，抬起步子緩緩地靠近星熊童子，「現在，本大爺就再給你一個這樣的榮幸，如何？」
「……」
星熊童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眼神在清水和酒吞之間來回快速地掃了幾遍，艱難地搖搖頭笑道：「多、多謝吾王……這樣的榮幸已經足夠了……我是一個非常懂得滿足的鬼，一點都不貪心！吾王對我太好，我心裡會很不安的！」
這下，不用酒吞轟他星熊童子便自行找了個理由溜掉了。雖然他很喜歡清水大人，但是他也捨不得自己的鬼角啊！
看著星熊童子落荒而逃的模樣，坐在後面圍觀這一切的清水頓時笑得花枝亂顫，對方欽慕的神色還是讓她蠻受用的。
難得見她笑得這麼開心，酒吞心中的怒火也散去了兩分，卻是忍不住有些吃味，「怎麼，他讓你這麼開心嗎？」
纖細的腰肢被人攬住，清水隨手拿了幾顆形狀如葡萄的妖果吃了起來。
她眉頭一挑，纖手撚起一顆果子塞進了酒吞的嘴裡，打趣道：「我的鬼王大人什麼時候不喝酒改喝醋了？」
酒吞有些微惱地輕輕咬了一下她的手指，將妖果咽下去以後，摟過她說道：「這傢伙實在是太蠢了，不如把他送到茨木和般若那裡學學規矩。」
清水微微思索了一下，方才答道：「好吧。」
反正最近她需要裝成受傷的樣子，不方便再去找茨木切磋打架，不然被大江山中的妖怪感受到動靜就不好了。
這個回答令酒吞心下一喜，眉眼都柔和了兩分。
茨木這傢伙在他心裡一直都有些一言難盡，早些年便總是一直追在他的屁股後面跑。如今總算是收斂了一些，但是清水總愛找他切磋打架，每次旁觀的人都是他，這就讓人很不爽了……
這個星熊童子就更加過分了，明目張膽的往他和清水的床底下鑽不說，甚至還毫不避諱地緊盯著她看。
酒吞覺得，把這兩隻鬼丟在一起實乃一招妙計，這樣就不會再有多餘的人去干擾他和寶貝獨處了……
果然，酒吞這邊樂的清淨，茨木那邊卻忍不住有些想打人。
「嘿！聽說你和清水大人認識的時間比酒吞大人還早，真的嗎？」
「聽說清水大人以前是人類，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半妖，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我聽說之前人類的大將來退治酒吞大人的時候，幸虧清水大人及時趕到才有驚無險，為什麼酒吞大人會中了人類的陷阱啊？」
「哈哈哈！他還總罵我蠢，沒想到他也有栽到人類手裡的時候……」
星熊童子一邊喋喋不休，一邊放肆張揚地嘲笑起酒吞來。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過分的大，他連忙捂住嘴巴往周圍看了看，確定酒吞沒有在附近之後，方才松了口氣。
茨木被他的輪番口水攻擊弄得有些招架不住，皺眉冷聲道：「連對方一隻手都打不過，真不知道你哪裡還好意思嘲笑他。」
這話令星熊有些不悅，但他的確是打不過酒吞，無話可說。他癟了癟嘴，再次將話題轉移回清水身上。
見茨木要走，他一把緊緊抓住對方空蕩蕩的袖子，再次雙眼發亮地問道：「哎！我聽桃花妖說清水大人平常看你很不爽，總是喜歡打你，你到底哪裡惹到她了？」
話音落下，茨木僵硬森冷的臉頓時有一絲皸裂，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星熊仍然興致勃勃地問道：「聽說你打不過清水大人，那麼你知不知道清水大人和酒吞大人，究竟哪個更強一些呢……」
「你這不是廢話嗎？」茨木輕哼了一聲，「酒吞是鬼族之中最強的存在。」
「那可不一定吧？」星熊撇開頭，也像模像樣地哼了一聲，「不是說之前是清水大人救了鬼王嗎？話說為什麼清水大人身上會有靈力啊……半妖同時修煉兩種相斥的力量，還真是罕見呢。」
「閉嘴！你太煩了。」茨木被他念的忍不住有些火大。
「憑什麼！是酒吞大人讓你看著我的！你讓我閉嘴我偏要問，就算我只剩下一隻角也不見得打不過只有一隻手的你！」
「你知道清水大人平時喜歡做些什麼嗎？她喜歡什麼顏色？喜歡吃什麼東西？喜歡哪種類型的鬼？你平常總和大人在一起，一定都知道！」
話音落下，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對著茨木露出一個自認為俊美非常的笑容來。
星熊童子淡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之下散發著和煦柔美的光芒，他撩撥了一下額前的碎發，摸著自己的白角笑道：「怎麼樣，我看起來比你帥氣多了吧？我覺得酒吞大人和我比起來也差了那麼一點點。」
「雖然我只剩下一隻角，但一定比你更受歡迎，清水大人討厭你，但是她好像並不討厭我呢哈哈哈哈哈！」
「……」
看著星熊童子的一口白牙，茨木覺得無比礙眼，他垂下眼眸，忍住了一拳打在對方臉上的衝動，冷漠地低吼了一聲：「滾！」
隨後他用左手從對方的手裡撤回自己的衣袖，頭也不回地走了。
離開花林，他走到行宮處的一個偏僻角落內，閉上眼睛背靠在柱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哼！」星熊童子被他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跳，冷哼了一聲，收回眼神又掛起笑容往桃花妖等人身邊湊過去。
「桃花妹妹今天也依然那麼漂亮呢……」星熊沖著她笑了笑，試圖拉進與對方的關係。
桃花妖挑挑眉，拍掉衣服上的花瓣道：「你又惹茨木大人生氣了。」
「我們不要說他，換個話題換個話題！」星熊童子掛上一臉笑容，湊過去問道，「你知不知道清水大人以前的事啊？聽說清水大人和那個叫安倍晴明的陰陽師……」
「我也不清楚大人的往事。」桃花妖聳聳肩，攤手道，「你如果真等那麼好奇，為什麼不直接去問清水大人呢？大人的脾氣很好的。」
「你以為我不想嗎？只要我一靠近清水大人，酒吞大人就威脅我要砍了我的鬼角！」一提起這個，星熊童子就身軀輕顫，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怕的。
「誰叫你躲在他們的屋子裡。」現在酒吞幾乎是防狼一樣防著他。
從桃花妖這裡得不到想要的消息，星熊眼神一轉，又轉身去纏源謙也，「聽說你是清水大人的朋友，生前就和大人認識了，你知不知道……」
源謙也有些無奈，卻還是溫柔耐心地順著星熊童子的意，和他講了一些清水在京都中的事情。
難得找到一個不嫌他煩的人，星熊童子雙眼一亮，即使源謙也很弱，也覺得他看起來順眼了很多。
隨後，他很快就被京都中的人類對清水做的事情氣的炸毛，嘀嘀咕咕著跑掉了。
黃昏時分，茨木回到花林中，卻不見了星熊童子的蹤影，他皺起眉頭道：「那個蠢貨呢？」
「嗯？星熊童子沒有和茨木大人在一起嗎？之前他離開花林去找您了呢。」桃花妖疑惑地答道。
感受到行宮之中沒有星熊童子的氣息，茨木才臉色微微一變。
糟了，那個傢伙溜了！
如果他在隨便在大江山中晃蕩被其他妖怪發現的話，囚禁一事就不好解釋了。
想到這裡，茨木對於自己的失職有些懊惱，連忙離開行宮去尋星熊童子。
此刻，星熊童子正鬼鬼祟祟地在山林中四處摸索。
妖怪與人類居住的地方不一樣，此刻乃是冬季，外面已經開始飄雪，但大江山內還有許多山花爛漫的地方。
他沒有忘記清水和酒吞的叮囑，小心翼翼地收斂了妖氣，一邊潛藏著不被其他妖怪發現，一邊到處辣手摧花。
直到摘了一大捧嬌豔的鮮花以後，他才停下來歇了口氣，洋洋得意地自言自語，「這麼漂亮，清水大人一定會喜歡的！」
星熊童子覺得，清水大人的過往很悲傷，那些欺負過她的壞人都罪該萬死。
現在雖然有酒吞陪在她身邊，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討對方開心，畢竟那可是他最崇拜的女妖，還長的那麼好看！
他撅著屁股彎腰在隱沒在花叢中，隨後猛地直起身子來，立刻把另一處的一隻女妖嚇了一跳。
「啊！」琉姬驚呼了一聲，在看到這個上企圖用鐵鍊鎖住她的妖怪後，立刻臉色煞白。
完了，被發現了！
花叢裡居然有妖怪在，但對方的妖力實在是太弱太弱了，以至於他一時之間竟然沒察覺到。
星熊童子身形一抖，連忙上去捂她的嘴，「別出聲，被發現我就完蛋了！只要你別告訴別的妖怪你看到了我，我就不會把你怎麼樣。」
見對方身上沒有殺意，琉姬僵硬著身子點點頭，星熊童子才放開了她。
「你看起來好眼熟啊……」星熊童子打量了她幾眼，冷不防地小聲驚呼道，「啊……你是那天被清水大人救走的女妖！」
「還真是漂亮呢……」對方的姿色容顏在妖怪世界中也難得一見，讓星熊童子忍不住怔了一會兒。
這赤果果的目光令琉姬有幾分不適，她別開了頭，卻聽得星熊童子傻笑一聲道：「雖然很漂亮，不過，在我心中最美的人還是清水大人！」
聞言，琉姬眼眸微垂，心中不知道是如何一種滋味，「大人覺得……清水大人比琉姬更好看嗎？」
在大江山這麼多年，她頭一次聽到有妖怪說別人比她更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噠！更新晚了點，今天給小鹿喂黑蛋，真乖啊，技能135簡直不要太聽話。
*****
茨木（冷漠）：我想要大叫。
酒吞（微笑）：一招轟走兩個電燈泡，完美。
清清（微笑）：真是個可愛的小智障。
星熊（智障臉）：求追星108式秘笈！
第52章 琉姬的心思
聽到琉姬的疑問，星熊童子眨巴眨巴眼睛, 仔細地打量了幾眼琉姬, 捏著花束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空氣寂靜了一會兒, 星熊童子才緩緩地說道：「你長得很美, 在鬼族之中這麼多年, 除了曾經那個風華絕代的紅葉小姐以外，沒有妖怪比你更美。」
「不過嘛……美不美又不是只看一張臉。」星熊童子伸手彈掉了花朵上的一隻小蟲子，看著花束道, 「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好, 反正清水大人就是最好看的。」
星熊童子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種感覺。
琉姬的長相很嬌豔魅惑, 是妖怪中難得的美人。她就像是眼前這片絢爛的花海一般, 很輕易地就能過奪走別人的眼球, 但也僅僅是奪目罷了。
清水更像是從這片花海中長出的一顆蒼勁挺拔的翠竹，不由自主地就會將別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美不美, 並不是只看臉的嗎……？」琉姬低聲重複道，寬袖中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臉上露出一個淡而淺的笑容。
星熊童子看在眼裡, 對於琉姬和清水的不同之處仿佛又深入瞭解了幾分。
如果是清水大人的話，一定不會露出這種羞而怯的淡笑。她的笑容, 每次見到的時候都是張揚而爽朗的, 說話也絕對不會像琉姬這麼小心翼翼和低姿態。
星熊童子還在出神間, 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妖氣帶著幾分壓抑的怒氣迫近。
「茨木大人！」感受到對方的怒氣，琉姬面色一白，連忙伏在了地上。
星熊童子回過神來, 抖了抖肩膀小聲嘀咕道：「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你這個蠢貨，你知不知道隨便在外面亂跑，被其他妖怪看到了的話，是很容易惹來麻煩的！」茨木顯然真的動了怒，身側的一道花叢被他手中的黑焰侵蝕殆盡。
星熊童子顯然也知道自己應該是在被「囚禁」中，這件事本來是他不厚道，因此雖然看茨木不怎麼順眼，倒也沒有和他對著幹。
他訕訕一笑，「嘿嘿……兄弟，對不住……我保證我這一路上都沒有被任何妖怪發現，除了她！」
茨木面色冷漠地在他和琉姬身邊瞥了一眼，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星熊童子手中的鮮花上，聲音更冷了幾分。
「我希望你搞清楚，現在不是你可以隨便到處尋歡作樂的時候。」
聽到這句話，琉姬的身軀微微有些發顫，將頭垂的更低了一些。
「什麼尋歡作樂……你這白毛不要亂講話好不好。」星熊童子指著自己手中的鮮花道，「這是我要送給清水大人的，跟她沒有關係，我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呢！少冤枉我好不好！」
琉姬伏在地上，一頭青絲散落在花叢之中，沒有人看得清她此刻的表情。
「算了，少在這裡停留了，跟我回行宮去吧，再有下一次敢逃出來，你猜猜你敬慕的清水大人會不會生氣？」
話音落下，茨木瞥了一眼地上的琉姬，沉聲道：「琉姬，你也回行宮去，遇到這蠢貨的事不要和別人講。」
琉姬發現了星熊童子，還是把她也放到眼皮子底下看著才能讓自己放心。
隨後，茨木抬手拎著星熊童子的衣領就消失在了花海中。
星熊童子因他的動作露出了一臉不滿的神色，卻還是撇撇嘴訕笑道：「喂，你可千萬別在清水大人面前講我的壞話啊……不然咱倆這兄弟就做不成了……」
他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的話音漸漸消散在風中，良久後花叢中的琉姬才輕輕地站了起來，怔怔地看著遠處隱沒在雲霧中的行宮。
當初打消了攀附茨木和般若等妖怪的想法之後，她托桃花妖為自己說情，前來看管照顧這片一望無際的花海。
真沒想到，因為這樣的意外，她終於又可以回到行宮之中了。回到行宮之中，就意味著可以離那個人更近了，那個她朝思暮想的人。
琉姬垂眸看著身邊的花海，心中不知是喜是悲，星熊童子的話一直在她腦海中回蕩著無法抹去。
對於清水，琉姬是是尊敬的，是感激的，是羡慕的，也是嫉妒的……
妖鬼一族，強者為尊。她知道自己與清水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因此在面對她的時候，從來不敢有半分冒犯的想法。
雖然與對方相處的時候很少，琉姬只匆匆地見過清水幾面，但她一直認為拋開實力不說，自己的容貌在大江山中說第二那就沒有女妖敢稱第一。
可是星熊童子的話卻讓她錯愕，讓她疑惑，讓她不服氣。
琉姬想知道，星熊童子口中那句「不知道怎麼解釋好，反正清水大人就是最好看的。」到底是有什麼理由。
再度回到行宮中，大概是一個能夠讓她知道答案的好機會。
*****
「怎麼，你和玹姬在幻境裡閉關了那麼久，有什麼有什麼突破啊？」收回玉鏡，清水抬頭問向剛從幻境中顯身的二人。
荒摸了摸下巴，片刻後才道：「預言之術沒有什麼精進，不過拖你和玹姬的福，我的幻術也穩定了許多，這倒是對我占卜預言有很大的幫助。」
他每次以預言時，神魂都會沉浸在似海的星辰幻境中，通過那些耀眼神秘的繁星，他中能窺得許多秘密。
酒吞則對於他的再度出現有些不滿，剛剛打發走了星熊童子，他和清水還沒能親昵兩天，礙眼的人又來了。
「你還不走啊？」
聞言，荒輕笑一聲，歪頭道：「不。」
你讓我走，我就偏不走。
清水收回神色戳了酒吞兩下，方才轉頭笑道：「那你在幻境中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有。」說道正事，荒的神色陡然變的正經了起來，「我窺探到，不久後的妖怪世界中，或許會有一陣動盪。」
事關妖鬼一族，酒吞的語氣也嚴肅了兩分，「具體如何？」
「……我預言到，會有很多妖怪死去……冥界也會受到一定影響。」荒沉沉地說道，閉眼沉浸在了幻境之中所看到的畫面。
「除此以外再沒有別的了嗎？你這傢伙……一到關鍵時候總是不靠譜。」
睜開眼，荒微微一笑，「雖然整個妖怪世界都避不開這場災難，不過呢……以鬼王大人的實力，一定能將這些事情都擺平的。」
為一個人預言未來和為一個族類預言未來是不一樣的，以他的能力，也只能隱隱窺得些許畫面。
清水稍稍放輕鬆了一些，「看你的反應很平淡，這麼說起來應該問題不大吧？」
荒的笑容加深了些許，「自然。」
因為有你們在，當然不會有事。
思緒一動，他又回想起了幻境中一閃而過的那一幕。煉獄之下，那道纖細而有力的身影，在紅發男人的掩護下，高高躍起一劍斬殺了那只惡鬼……
「不說這些了，剛剛我為清水小小的預言了一下，發現清水近來的桃花運會很旺盛呢。」荒打趣著說道，隨後眼神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酒吞。
果然，原本臉色臭臭的酒吞聽到這句話，面色更不好看了，他沉聲道：「你這傢伙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荒搖頭晃腦地說道，就是不肯仔細解釋，「清水這麼優秀，會被其他男妖追求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那混蛋是誰，說出來，本大爺現在就宰了他！」酒吞陰惻惻地說道，銳利的眼神直直地看著荒。
清水低笑了起來，無奈地看了酒吞一眼。
這笨蛋，難道忘了荒根本就無法為她預言嗎？
看到酒吞犯蠢的樣子，荒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果然，就算是向來沉著冷靜的鬼王大人，一遇到感情上的事情也會被衝昏頭腦。」
酒吞怔了一下，很快也反應了過來荒在耍他，大手撫上腰後的酒葫蘆，抿了抿唇道：「你在幻境這些日子妖力也提升了不少嘛，不如就讓本大爺來幫你檢驗一下成果如何……」
荒收起笑容正要回話，門口卻忽地出現了茨木的身影，在他的肩膀上還掛著一隻鬼，滿頭的金髮都亂糟糟的。
「喂！我叫你放下我聽見了沒有！」星熊童子有幾分咬牙切齒地說道，隨後緊張地看了屋內的清水一眼。
完了，被茨木這樣揪著衣領走了一路，被清水大人看到以後形象一定會大打折扣的……
茨木聞言，左手一松放開了他，冷漠地靠在了門側，「這蠢貨剛剛趁我不注意居然溜到花海去了，還好沒捅出什麼婁子。」
「嘿嘿！」星熊童子傻笑一聲，迅速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腳下邁著大步走到了清水身側。
「大人，這是星熊送給你的，大人喜歡嗎？」說完，他抬起頭來期盼地看著對方，完全把一旁眼神要吃人的酒吞給忽略的徹底。
清水一怔，下意識地接過星熊童子手中的那一大捧鮮花，輕輕地嗅了一下。
「謝謝。」她忽地笑了起來，有些驚喜地輕聲道，「你是第二個送我花的人呢，這麼一大束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看著星熊童子一頭亂毛上還沾著許多花瓣和葉子的傻樣，清水忍不住想起了玉子，那個在她被無數人孤立仇視時，唯一一個還站在她身前的小女孩。
「太好了！我就知道清水大人一定會很喜歡，我的眼光向來不錯~」星熊童子得意的有些飄飄然，尾音都拐了幾個彎。
把花送出去後，星熊童子激動的跑到花林裡到處撒歡。不僅因為清水非常喜歡他送的花，更難得的是那個變態的鬼王竟然沒有對他發出任何恐嚇。
半晌後，他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滿臉傻笑，任由漫天飛舞的櫻桃花瓣細細碎碎地落在他身上。
「唉……可惜那個白毛不讓我亂跑，不然我就可以天天都給清水大人采一束花了。」
屋內，清水嘴邊掛著淺淺的笑，將星熊送來的那一束花都插到了瓶子裡，再賦予了它們一些森之力，這樣的話這束花就不會枯萎了。
看著清水神色溫柔的模樣，原本一臉陰森森地瞪著星熊童子的酒吞瞬間僵住了。
第二個送她花的人……
然而第一個人，好像也並不是他？
想到這裡，作為大江山之主的鬼王大人心中瞬間開始慌了起來。
因為他發現，和清水在一起這麼久，他好像還真的沒有送過她什麼東西……
感覺到身邊之人的氣勢忽然一下就萎了下去，荒挑挑眉，沖著酒吞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你，很喜歡花嗎？」酒吞遲疑著問道，「你最喜歡的花是什麼？」
清水回過頭聳聳肩，「也還好啦，最喜歡的花……我沒有想過。」
「……」酒吞忽地沉默了下來。
見到這一幕，荒微微一笑，自覺地離開了這裡，「我還有事尋玹姬，先走一步。」
清水緩緩靠在他懷裡，指尖繞了繞他的紅色長髮，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幹嘛突然露出一副傻兮兮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傻了吧，撩妹技術還不如迷弟。
*****
酒吞（暗搓搓百度）：戀愛時要怎麼才能給對方浪漫感和新鮮感？線上等，急！
清水（微笑）：悄悄告訴你們，老司機可能要開車了……
荒（微笑）：雖然是在逗你玩，但我的預言都是真的。
*****
麼麼噠，在作者有話說裡和大家提一下，最近作者菌被盜文網搞得很心焦，從明天開始會放防盜章。依然是晚上八點左右更新，每天更兩章，第一章為正文內容，第二章是後天的更新（防盜章），這樣不會影響大家看文進度。至於防盜章，大家買不買都可以，作者替換以後會比防盜章節多出三百字作為福利。
另外有讀者如果看到了防盜章，那麼說明你對這篇文的愛連訂閱一半也沒有……如果不滿防盜，就算棄文也請不要說出來，作者的玻璃心碎了會紮死人。
碼字不易，應該有小天使知道作者是雙開的，實不相瞞我另一本書賊撲賊撲，但是畢竟作為作者要有一個好坑品，答應了日更不斷就要做到，所以到現在兩本書作者都沒有斷更過，也儘量給小天使們多多加更。
真的很感謝一直追正版的讀者，每天都給我留言，特別激勵作者，評論區很多妹子我都眼熟了，麼麼噠真的謝謝你們！
另外一直想給大家開車，根據小天使的建議，作者把幾年前註冊的微博撿了起來，叫做晉江-清溪洗硯。過兩天有空的時候，我會把之前的肉肉截成圖，放到微博相冊裡，等我放好了以後會在作者有話說裡告訴大家相冊密碼，大家可以去吃肉咳咳咳咳。
具體肉大概就是溫泉未遂，初次一血，藤床千秋play等等……有小天使說清清可以玩捆綁觸手，我覺得我可以考慮碼一下……
噓，小聲點，偷偷飆車。
第53章 茨木的好感度
酒吞輕咳了一聲，恢復了正常的神色道：「沒什麼, 思考了一下荒的預言。」
許是他自己也覺得話題轉移的太僵硬, 又補充道：「星熊童子那傢伙平日裡看起來蠢兮兮的, 不過嘛……有時候還挺會討人歡心的。」
「是啊, 那孩子笨是笨了點, 心地還不錯。所以你以後也別對他那麼凶了，畢竟他也算是大江山的妖怪了。」
傻是傻了點，實力卻沒話說。
清水笑眯眯地說完, 又轉頭看了一眼瓶中的鮮花,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說起來, 自從和系統鬧過不愉快以後, 她很少再去查看系統, 不過有時候還是無法忽略掉系統公式化的提示音。
清水並沒有想著主動去攻略過這個星熊童子，但是對方對她的好感度莫名其妙地就已經到達了90點之高。
她和對方認識也不過才幾天而已啊……更何況她還折斷了星熊童子的鬼角。
清水覺得, 這傢伙不僅蠢，或許還有抖M的隱藏屬性。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嘴角無意識地噙著一抹笑容, 這副樣子落到酒吞的眼裡，立刻讓他升起了幾分警惕之心。
雖然荒剛剛的話是故意耍他, 但酒吞覺得, 他的話也不是不無道理。
桃花運旺盛……眼前不恰恰就有一個星熊童子嗎？
於是酒吞微微一笑回答道：「嗯, 看在他能哄得你開心的份上，本大爺會對他好一些的。」
才怪。
茨木那邊有消息要上報，酒吞卻以昨晚「勞累」到了她為由, 讓她去屋內好好休息，然後就消失在了行宮內。
「我都知道了，那你就讓她留在行宮裡吧。」瞭解到琉姬的事情，酒吞匆匆就要離開。
茨木卻一把拉住了他，抿了抿唇道：「星熊童子那個傢伙……」
語氣有些一言難盡，酒吞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隨後他拍拍茨木的肩膀笑道：「如果覺得那傢伙實在煩人得緊，你就讓琉姬陪著他算了。」
他記得星熊童子初入大江山的時候便看中了琉姬想要捆走她，既然對方不討厭琉姬，丟個女妖給他也能分散一下他對清水的注意力。
兩人對視了一眼，各自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
星熊童子就這樣像個皮球一樣被兩個人踢來踢去，最後踢到了琉姬的腳下。
處理完星熊童子的事，酒吞趁清水不注意之時摸到了花林之中。
「大人……」櫻花妖行了一禮，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突然造訪的酒吞。
「不用這麼客氣，源謙也在嗎？」
話音落下，櫻花妖腰間的橫笛散發出一道朦朧的淡光，正在修煉神魂的源謙也便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酒吞大人找我們夫妻兩個有什麼事嗎？」
風拂起他細碎的紅發，酒吞微微斜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感受到沒有其他妖怪再次以後，才忽地面色嚴肅地沉聲道：「本大爺突然來找你們，當然是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的語氣和神態讓櫻花妖夫妻倆神色一緊，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許多。
半晌後，酒吞才神色認真地小聲開口道：「你們知不知道……女人最喜歡別人送她什麼東西？」
「……啊？」櫻花妖和源謙也面面相覷，雲裡霧裡，「只、只是這個問題嗎？」
「……」
沉默了一會兒，酒吞才輕咳一聲，簡單迅速地把事情講了一遍，隨後有些咬牙切齒地道：「那個蠢貨，竟敢當著本大爺的面送花給她……」
天知道那一刻他多想把對方打成肉餅，可偏偏清水還很高興，讓他怎麼也無法對星熊童子下手。
櫻花妖與源謙也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強忍住了笑意。
隨後櫻花妖柔聲道：「酒吞大人不用在意，其實女子有時候並不在意男子送給她的禮物是什麼，她們更多的是在乎著那份心意。」
「不管酒吞大人送什麼東西給清水大人，只要託付了酒吞大人的心意，就會讓她感到驚喜。」
「……本大爺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沒有當面問她想要什麼。」酒吞皺起眉頭，摸著下巴思索了起來。
以他的能力，不管清水開口要什麼他都會想盡辦法幫她弄到手，但這與星熊童子送花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酒吞發現，他活了這麼多年，斬得了惡鬼鬥得了晴明，上不怕神明，下不懼閻魔。偏偏對於討女人歡心這種事情，毫無經驗技巧……
換句話說，現在的寶貝幾乎是他用半條命換來的。
初相識的時候，清水不但不喜歡他，甚至還有些抵觸他。然而星熊童子不過是一束花，就輕易地勾出了她的笑顏，這樣一比起來，他還不如星熊童子呢。
想到這裡，酒吞的臉色頓時怪異無比，心情也複雜非常。
「情愛真是也會把妖怪變成傻瓜的東西。」櫻花妖忍不住掩面一笑。
這樣像個青澀少年的酒吞，與往日裡張揚霸氣而決絕果斷的他完全不同，那種身於高位上的疏離感無意間消散了許多，也令櫻花妖和源謙也感到親近不少。
「不過，既然酒吞大人這麼煩惱的話，我倒是有一個想法，大人可以試試……」
酒吞一聽，立刻湊了過去，淡紫色的雙瞳像是被點亮的繁星。
直至夜色降臨，一整個下午都不見酒吞的身影，清水方才皺起了眉頭。
「茨木，你知道酒吞去哪兒了嗎？」
茨木正在書齋裡看書，聞言他合上了書本，澄澈的金色眼瞳中映出她的倒影來，「不知道，我今天一下午都沒有跟在他身邊。」
不停地追在對方屁股後面，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酒吞併不喜歡他這樣，甚至有些不耐煩。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他早就懂得了如何收斂那份敬畏之情。
更何況，如今大江山有了女主人，茨木絲毫不懷疑，如果他還像以前那樣跟在兩個人屁股後面，一定會被打發去和星熊童子作伴。
他實在是受夠了那個蠢貨了……怎麼可以這麼煩人！
清水點了點頭，沒有著急去找酒吞，而是沖他一笑，「嗯，這些日子以來，我和酒吞都不方便出面辦事，什麼重擔都壓在了你的身上，辛苦你了。」
茨木的認真負責，簡直是無可挑剔的。
似乎是有些驚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茨木遲疑了一下，方才緩聲道：「這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清水點了點頭，正欲離開書齋，卻聽得茨木繼續說道：「……難得遇到你這麼平和的跟我交談呢。」
平常的時候，兩個人除了處理公事的時候會有所交集，此外就是切磋打架。這女人下手的狠勁，一點都不輸酒吞，愈來愈強的實力也令他心中有些發驚。
明白過來茨木話語中的事情，清水好笑地聳了聳肩，「怎麼，說的好像我平常對你很凶的樣子。嗯……好像也是有那麼一點點。」
茨木側身將書放回了架子上，語氣淡淡地說道：「星熊童子那傢伙總覺得你很討厭我。」
「……哪有的事？」清水一挑眉，有些無辜地道，「你是指我每次只找你一個人打架的事嗎？」
「我當然是找你最合適了啊，放眼整個大江山，除了酒吞以外，就只有你實力超群了。每次和你對戰以後，我都會進步很多，說起來還要多謝你了。」
說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綠眸中流光一閃而過，笑道：「你不會真的以為我那麼記仇吧？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她發誓，奈良城那一夜的事情她早就不在乎了，至於每次一看到茨木就想打他，完全是出自於本能。
「我當然不認為你是一個記仇的人。」茨木收回左手後看向她，迅速地補充道，「只是有點小氣罷了。」
「……」
「不過，手臂的事情，還是要謝謝你。」
「你已經謝過我了，不用再這麼客氣。」清水搖了搖頭，隨即有些遺憾的目光落在了茨木的斷臂之上，「只是可惜現在同你交手沒有了原來的感覺。」
缺少了一隻手臂，削弱了茨木的實力，這是毋庸質疑的。
「你也不要太在意，我和酒吞一定會幫你找到更強更合適的手臂。」
不過在她面前，茨木似乎向來都表現的不是很在意斷臂的樣子，他轉而問道：「為什麼這麼執著的想要提升力量？整個大江山，除了酒吞以外，沒有人敵得過你。」
她對於修煉一事，過分的刻苦執著，狂熱到令他有一絲不解。
聽到茨木的話，清水緩緩收起了笑容，搖了搖頭低聲道：「不，還不夠。」
還遠遠不夠。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抱起雙臂，看向窗外光輝皎潔的月亮，語氣有幾分低落，「至少，我要能夠同他並肩。」
「我不會做一個隻知道躲在酒吞身後的女人，這不僅僅是因為我自己的追求與尊嚴，同樣也是在保護他。」
「……保護他？」茨木神色微動，面容有些錯愕，他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
清水放下手臂，目光緊緊地盯著他，不同於往日的輕鬆恣意，而是有些凝重深沉。
「我不會讓自己成為他的弱點。」
話音落下，書齋中一片寂靜，茨木眼眸微垂，似是在思考她的話。
隨後，清水忽地笑了，又恢復成往常那個樣子，打趣他道：「總說我看你不順眼，你這樣傢伙平日裡不也總看我不順眼嗎？」
「我知道，你並沒有如面上表現的那樣接受我。」
初始-100點的好感度可不是鬧著玩的，她努力了這麼久，甚至坐到女主人這個位置上，茨木的好感點也不過才30而已。
清水微微別開頭，昏黃的燭火和淡白的月光灑在側臉上，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以前我還是人類的時候，你擔心我會強大起來威脅酒吞的性命。等我來到大江山以後，你擔心因我的弱小而招致橫禍威脅酒吞的性命，我說的沒錯吧？」
茨木沉默著沒有回答，空蕩的衣袖隨著夜風微微擺動。
他心中的確是這麼想的。
「當初在花林的時候，你曾經告訴我過我，酒吞不止是我一個人的，他更是屬於大江山的。那麼現在我也要告訴你，酒吞是屬於大江山的王，但他也是我的全部。」
她的聲音並不嬌柔，甚至冷清的有些讓人感覺不好靠近。
「我不會像你所擔心的那樣，在遇到任何事情的事情都躲在他後面，妖怪的世界並不只有大江山，你我都明白這一點。」
在大江山之外，還有更多盤根錯節的勢力。她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和對方攜手一心，必然會在未來無盡的日子裡與酒吞同舟共濟，風雨隨行。
「所以，不僅是你擔心我會成為他的軟肋，我亦是如此。」
情愛令人難以保持理智，哪怕是酒吞也無法倖免，這個笨蛋總是在與她有關的事情上犯傻。
你是我唯一的弱點，能打敗我的人只有你。
這一句話，她一直都深深地印在心中。她是他的弱點，但她並不想成為酒吞被別人趁虛而入的軟肋。
酒吞用生命在守護著她，她同樣也要去保護對方。
「叮」，茨木童子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50點，當前好感度：80.
雖然茨木沒有開口，但清水已經通過他的眼神和系統提示音知道，對方已經理解了她的為人和想法。
「那麼，以後還請多多指教，好好相處吧。」輕笑一聲，清水抬眸看他，隨後點頭回禮離開了書齋。
想消除茨木心中的隔閡還真是不容易……SSR一個個都這麼難攻略的嗎？
說起來還是星熊童子最友善了，明明也是SSR，好感度卻像是坐火箭一樣蹭蹭地漲。
茨木卻看著她在夜色中淡去的背影有些出神，他以前一直不明白，酒吞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喜歡上這樣的半妖，不過現在他似乎明白一些了。
對方的身軀纖細而挺拔，明明有些削瘦卻不會給人一絲柔弱的感覺。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甚至邁出的每一個步伐，都沉穩而堅定。
孤身獨行在異世，必然會承受無法訴說的壓抑痛苦，並磨礪出遠超常人的堅強。
這讓茨木忍不住想起當初在奈良城的那一夜，當她還是人類的時候，簡直弱小的難以被任何人放在眼裡。儘管那時全身濕透而狼狽無比的她怕的有些瑟瑟發抖，但看向他的眼神卻狠厲銳氣，不曾有一絲退縮。
正是這樣的眼神讓他心中一抖，以至於對荒的預言深信不疑，認為她有朝一日必定會威脅到酒吞。
現在看來，或許她才是最適合酒吞的人。
那一晚處於近乎妖化的邊緣中，醒來後的她並沒有變得柔弱而成為依附酒吞的莬絲花。
清水此人，與他所認為的那樣完全不同，甚至遠超乎他的想像。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正常內容，下一章為防盜章節，明天更新時替換，不會每天都更防盜章，一星期隨機防個三次差不多……
*****
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戀愛中的鬼王也……
清清：茨木的好感度真難刷，要我說還是打一頓比較簡單粗暴。
星熊：支持支持！這叫做用實力征服！
酒吞：mmp，茨木你快把這貨給我拎出去！
茨木：風太大我沒聽見……
*****
再過幾章大戰一觸即發吧，鬼王同志，該是時候展現你的英姿了，不然你可能要被攻氣滿滿的媳婦兒壓成受了……
明晚更新的時候，微博會一起更新肉肉，到時候我在作者有話說裡告訴你們……
第54章 不一樣的酒吞
回廊上的清水一臉沉思的模樣，卻是在查看系統。
說起來, 攻略酒吞的任務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完成了, 不過那個獎勵性的抽獎她一直都沒有去點。
雖說她並不喜歡依靠系統, 但垃圾系統的便宜白占白不占, 東西到手用不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樣想著, 清水腦袋一歪，隨手就將那個金色的問號包裹給戳開了。
一本書破舊的書很快就憑空出現在了她的手上。
看到這本書上那熟悉的字跡和殘破泛黃的紙張，清水一下子就愣住了。
「叮」, 獲得殘破的軒轅劍譜一本。
「……」
清水的腦袋有一瞬間的卡殼, 她這是亂入到什麼武俠世界中了嗎？
但是, 她的確是想要這樣的古武劍譜很久了, 這個系統……仿佛知道她想要什麼似的。
就在她被這本書突如其來的畫風給攪得有些風中淩亂的時候, 系統庭院中向來只知道掃地的小紙人，竟然出乎意料地舉起了一封信。
清水眉頭一動, 將那封信拆了開來，果不其然是系統發給她的。她一目十行地草草看了一遍, 內容大約就是系統在隱晦地指責她近來的消極怠工行為。
系統答應了幫她抹去現世痕跡, 不過清水這段日子以來卻沒有刻意地去採集妖怪資訊，這令系統有些心生不滿了。
但對方顯然也不願意和她翻臉, 只是稍稍地敲打了她一下, 為了表面與她合作的誠心, 還特意安排了劍譜作為任務獎勵。
這本殘破的劍譜也大有來頭，並不是什麼武俠小說中胡編亂造出來的東西。
這一招一式的創始者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血脈祖先軒轅黃帝, 傳說他曾用此招式砍掉了九頭蛇凶神相柳的一顆腦袋。
當然這種存在於遠古神話中的東西流傳至今也未能完成保存下來，只剩下這不知是否正統的幾招半勢了。
儘管劍譜殘破不堪，也足夠清水嘔心瀝血地去鑽研半生了。
系統很人性地在信封裡給她送了一本繁體字字典來，清水打量著兩本書上那熟悉的文字，心下也不免有些感慨。
綠茵茵的眼眸中浮起許多複雜的情緒，清水心情沉重地將字典和劍譜都放回了系統包裹裡。
既然乘了系統這份情，又與之達成了合作的協議，看在對方主動表明誠意的份上，她就勉為其難的正經對待這份任務好了。
對於系統有這麼多古裡古怪的物品，清水依稀想起來，當初系統總愛稱呼她1689號。她猜測像自己這樣被捲入異世執行任務的人，在其他空間裡還有很多很多。
思及此，清水到處翻了翻很久沒有被查看的系統功能項。
左上角她的人物屬性早已經從人類變成了半妖，等級上限也從六十變成了五十，屬性面板做過修改以後，她此刻的等級是四十二。
人類、妖怪與半妖的等級上限都不一樣，越是天生強悍的種族等級上限就越低，但他們一旦超出了這個上限，就意味著自身的非凡超俗。
而系統所判定的等級只不過是對其實力的評定，只能拿來做一個參考，像她這樣四十二級的半妖，也只比三十九級的茨木略勝一籌罷了。
酒吞已經四十六級了，他的實力增長速度，實在讓身邊之人望塵莫及。就好比深不可測的海，越是向深海觸摸就越讓人感到壓抑，當你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承受來自四面八方的海水的擠壓時，卻仍舊探知不到海底。
歎了口氣，清水收回思緒往行宮之內走去。
「你跑到哪裡去了！我到處找了你半天！」一踏進殿內，她就聽到酒吞急促的話音在耳邊響起。
看到清水的身影，酒吞方才松了一口氣，神情有些莫名的緊張。
「我才是找了你半天呢，一下午都不見人影，到底跑到哪兒鬼混去了。」清水雙眼微微眯起，狐疑地看著他，敏銳地察覺到酒吞身上有一種難以描述的香氣。
這若有若無的香氣，倒是和琉姬身上的味道有些像。
酒吞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地說道：「沒做什麼，出去辦了點事。」
「累了一天，我帶你去後山泡溫泉吧，今天早點歇下。」說著，一隻大手就攬住了清水的肩膀，帶著她往後山走去。
感受到他的動作小心而帶著兩分難以察覺的急不可耐，清水眉頭一動，餘光瞥了他俊美的側臉一眼，沒有任何停頓地隨著酒吞往後山走去。
這笨蛋不是個擅長在她面前撒謊的男人，酒吞有什麼不對勁，清水一眼就看穿了。
她倒是想看看，這笨蛋葫蘆裡悶的到底是什麼藥……
後山的溫泉附近沒有別人，除了她和酒吞誰也無法靠近這裡。
穿過了禁制結界，酒吞卻忽然停頓了一下，雙臂將她圈在懷裡，大手也蒙住了她的眼睛。
「……嗯？」
「不要看，我帶著你過去。」酒吞柔和而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隱約帶著兩分期待。
周身的溫度開始升高，清水開始能感受到自溫泉中散發而來的濕潤霧氣，在這片霧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而令人沉醉無比的花香。
她怔愣了一下，隨後眼前的黑暗立刻變成了一片光明。
眼前，巨大的溫泉上面飄滿了無數的各色花瓣，趙粉魏紫之色，歐碧姚黃之顏，有淡粉似白，亦有深紅如火。
四周明珠散發的光芒柔和而朦朧，或大或小的花瓣隨著水流和夜風微微蕩漾，美得像是幻境一般。
「喜歡嗎？」
酒吞略微的語氣在她身後響起，清水微微一動，轉過頭過深深地看著他，嘴角處掛上一絲無法抑制住的笑容，「當然。」
看到這抹笑容，酒吞也同樣露出一個欣喜而滿足的微笑。
隨後他開始主動扶起清水的手臂，動作笨拙而輕柔地為她褪起外衣來。
這個笨蛋……原來是去山中的花海摘花瓣了嗎？
聯想起星熊童子送花時酒吞的反常模樣，清水立刻就明白了他這樣做的原因。
兩人滑入溫熱的泉水之中，四周的花瓣很快貼服在她的肩頸和雙臂上。清水背靠著身後的玉石階，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濃郁的花香，令人沉醉而無法自拔。
血色的花瓣貼在白皙如玉的肩膀上，更顯的誘人無比。然酒吞卻難得沒有對她毛手毛腳，而是拿起浴巾認認真真地為她擦拭起來。
從脖頸到腹間，從臀側到腳腕，他不放過每一個地方。輕柔的動作中透露著無法遮掩住的溫柔與呵護，就像之前她陷入昏睡時那樣細心體貼。
清水睜開眼睛，看著他微微散開的紅色發梢隨著動作被水打濕，又沾上幾片不知名的花瓣，她唇間的笑容怎麼都止不住。
「怎麼突然把溫泉弄成這樣？」
「想給你一個驚喜而已。」
聽到這個回答，清水眼中閃過幾分若有所思的神情。這份驚喜，絕對不是酒吞能夠想得出來的。
「哦？」她歪了歪頭，看著酒吞的雙眼因笑意而彎成了月牙，「是因為星熊送我花了對不對？」
酒吞手下的動作微微一頓，神情沒有任何不自然，「跟那個蠢貨沒關係。」
「我知道，你吃醋了對不對？」她的笑容中帶上了兩分揶揄。
「沒有……」
「你就是吃醋了！」
「本大爺才沒有！」
「就是！」
「…………」
反正他就是不想承認，乾脆閉上了嘴巴不說話，空氣中只剩下水花四濺的聲音。
清水無法抑制地爆發出了一陣低笑，酒吞則全當沒聽見，手下依然為她擦拭著全身。只是兩頰處有一絲微不可見的紅暈，仿若是被溫熱的霧氣氤氳出來的。
她笑得花枝亂顫，雙肩也跟著一抖一抖的，滿是笑意的目光卻緊緊地黏在酒吞的臉上。
那雙極有氣勢的眉毛此刻舒緩而平和，冷酷的薄唇微微勾起一道不想被她發現的弧度，就連那雙淡紫色的眼眸中，此刻映照的也卻全是她的身影。
不會有任何人想到，這個當初傲然偉岸、不可一世的男人，有一天也會為了討好心愛的女人而做到這一步。
收斂了所有的鋒芒與銳氣，只為給她最溫柔的守護。
察覺到她的笑聲漸漸消失，酒吞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懷中立刻就闖入一個溫熱的軀體。
清水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閉上眼靠在他的胸膛處，聲音認真而輕柔地說道：「我很喜歡，也很開心。」
「從來都沒有這麼開心過。」
謝謝。
手中的浴巾無意識的滑落進溫泉中，酒吞的心中迅速被一種無法言喻的的滿足填滿，令他呼吸都漏掉了一拍。
兩人緊緊相擁，像是兩團燃燒在一起的烈火，又似融為一體的水流，難分難舍。
清水被抱著回到寢屋內，地上依然四處散落著無數的花瓣，連搖晃的藤床上也被鋪滿。
酒吞抱著她雙雙躺下，輕柔地將她攬在懷中，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在這個寬廣而溫暖的胸膛裡，她無比安心地沉沉睡去。
*****
琉姬覺得，眼前那個紅發尖耳的俊美男妖，根本就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她甚至於有些懷疑，自己這十多年來是不是從未見過真正的鬼王。
酒吞對於清水的縱容和寵溺，完全超乎了她的想像。
因為上一回的花海事件，她被上面下令派遣去與星熊童子作伴。憑著星熊童子的緣故，她也有幸能夠再次見到酒吞。
但也僅僅只是能夠見到他，卻不能再向往常那般靠近他了。
酒吞依然嗜酒如命，但已經不再需要自己為他斟酒，每一次琉姬只是將就帶到之後便離開。
有時候是在屋內，有時候是在後山，有時候是在花林間。不管是在哪裡，她都只能靜靜地站在遠處目視著那兩個人。
花林之下，清水一直拿著兩本奇怪的書籍低頭看著，許是書籍上有什麼令人晦澀難懂的內容，她的一雙細眉總是緊緊地擰在一起無法鬆開。
酒吞捏著酒葫蘆一邊喝酒，一邊席地而坐靠近她，伸著脖子去探看那兩本書，企圖用各種方法哄她喝酒。
「讓你陪本大爺喝酒就這麼難嗎？」酒吞抱怨的語氣裡帶著兩分委屈，手指捏著酒杯在她唇鼻間晃來晃去。
被酒吞的大手擋住了視線，一臉認真的清水顯得有幾分急躁，她手下的藤鞭毫不客氣地輕輕抽在酒吞的手上，頭也不抬地凶道：「不許鬧我！」
「來嘛，就喝一杯而已，這可是我最喜歡的妖酒，你嘗嘗味道如何……」
被嫌棄了的酒吞絲毫不在意地繼續糾纏她，哪怕被藤條抽了一下，眼中也依然盛滿了寵溺的笑意。
遠處的琉姬看的有些出神，面容也不知不覺地落寞了下來。
星熊童子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湊到了她身邊，笑著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道：「怎麼樣，清水大人很厲害吧？你看連酒吞大人她也敢凶，而且酒吞大人都不敢還嘴哈哈哈哈哈！」
他放肆地大笑起來，似乎對於酒吞被清水訓斥感到非常歡愉。
隨後一顆石子飛速而準確地襲來，重重地砸到了星熊童子的額頭上，疼得他立刻閉上了嘴。
一腳踢開地上的石子，星熊童子露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氣鼓鼓地哼了一聲。
琉姬有幾分失笑，語氣莫名地說道：「是啊，吾王對清水大人可真好，竟然會親自給她斟酒。」
她為對方倒了十多年的妖酒，頭一次見到酒吞放低姿態去為別人斟酒，還想方設法地哄她喝下去。哪怕對方舉動放肆，對他極為不敬，他也絲毫不放在心上。
為什麼她可以得到這樣的厚愛……？
「我、我覺得清水大人對我也挺好的……她從來都不會凶我，最近看到我的時候都會微笑。」
星熊童子傻呵呵地笑著，仿佛早已忘記了自己的鬼角是被誰砍斷的。
聞言，琉姬沉默了下來，「……」
感受到星熊童子過於炙熱的目光，酒吞別過頭沖他森冷地回了一個帶著警告意味的眼神。
這一刻，琉姬方才從這個眼神中確定，那個人就是她曾侍候了多年的男人。
受到警告，星熊童子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小氣！就知道一個人天天霸佔清水大人。」
雖然酒吞不再動不動就拿鬼角威脅他或是對他出手了，但卻無論如何也不讓自己靠近她。
琉姬卻依舊怔怔地看著二人，心中難以抑制地湧上酸澀之感來。
似乎所有人都喜歡清水……為什麼？
是因為她的強大吧……因為實力強大，所以會得到茨木童子與星熊童子的認可，因為實力強大，所以酒吞才會容忍她這樣放肆。
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夠像清水一樣，在危急關頭救下酒吞，而不是柔弱無力地倒地不起。
那麼，她是不是也可以得到獨屬於鬼王的溫柔與放縱呢？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不要方，八歧大蛇是不會復活的，對手是另一個與大蛇有關的玩意兒。
這貨也是酒吞最大的情敵……
這章挺甜的吧？
*****
鬼王同志，珍惜現在的時光，不久之後會有人來搶你媳婦兒的。
酒吞：？？？
清水：？？？
星熊：絕對不是我，我發誓！
*****
你們可以猜猜情敵是誰……本章內容給了一些提示，劍譜，相柳……
另外我開車了，在微博，現在就去更新長圖，前幾張圖都是打掩護，後面的才是車你們懂的。兩千字的車呢……不要在說我開的是玩具車了！
第55章 草薙劍中的神明
琉姬頭一次發現，自己對於力量的渴望是如此強烈。
妖怪世界中的強者往往不會只有一個伴侶, 許多男性妖怪身邊頻繁地變換著不同的女妖是常態。
琉姬從未奢望過酒吞會像對待清水那樣, 心中只有她一個人。
她只求自己能夠強大起來, 好讓酒吞能夠看她一眼, 只要在酒吞心中能占的小小的一席之地, 她便心滿意足了。
花林深處的清水似是看完了幾頁書籍，她伸了個懶腰將書放下，隨後站起身走到了一片空地中。
琉姬和星熊童子定睛一看, 就見她手中多了一道微微泛藍的白光, 似是用靈力凝成的一把劍。
下一秒, 清水便廣袖飄飄地在原地揮舞了起來, 一招一式極為怪異。
落英飛舞飛舞之中, 她手上的靈劍震盪出令妖怪們面露駭色的氣息，令遠處的琉姬忍不住渾身一個激靈。
但她的目光卻無論如何也黏在清水身上, 再挪不開來。只見她黑色的長袖晃動，身後一束青絲張揚, 面色如霜, 劍尖時而飄忽，時而凝練。
這似乎是一套劍勢, 但星熊等人卻前所未聞。
起初她的身形還有些不流暢的停滯, 看的出來很是生疏, 但隨著長劍的揮舞，她的身姿開始變得行雲流水般連貫自然。
劍勢起初柔和得像是經不起一絲波瀾的水面，配合著她本就輕盈飄忽的身法, 到顯得像是在花林中舞劍一般。
星熊童子等人正看得沉迷，就見她的身法漸漸急促起來，最後劍勢也隨之而變，氣勢陡然暴漲如虹，攻速迅猛激烈，有如怒濤卷雪。
短暫的片刻之後，清水足尖輕點，淩空而起，靈劍的光芒在空中劃開一道猶如新月的弧度，繼而收勢，無聲無息地落在地上。
「天哪……」星熊童子目瞪口呆地看著清水，眼中一片癡迷的神色。
琉姬也在她收勢片刻之後，方才緩緩回過神來。
「這就是那個把你丟到這個世界的人送給你的劍譜嗎？」原本一臉漫不經心的酒吞此刻也變得神色凝重起來。
清水沒有告訴酒吞系統的存在，主要是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清楚這個玩意兒好，便將系統稱作是一個送她來到異世的神。
以酒吞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這一套劍法與人類貴族中作為半觀賞的劍道招式完全不一樣，這套劍法完全沒有任何花招。
縹緲輕靈有之，雷霆震怒亦有之，一招一式皆是身法精湛角度刁鑽，直逼對方要害，威力強大。
清水臉色煞白地點了點頭，喘著粗氣打散了手中靈力凝成的靈劍。
酒吞一驚，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連忙上前攙扶住了她，「沒事吧？」
「沒事。」清水搖了搖頭，「我才第一次練習這個劍譜，有些勉強過頭了。」
五臟六腑的扭曲仍令她感到有些疼痛不適，臉色好一會兒之後才恢復了紅潤，她拿起劍譜再度打量了幾眼，心情複雜。
這一回的確是她托大了，小看了這本殘破劍譜的威力。她只匆匆看了一遍，囫圇吞棗地瞭解了一下注釋的意思就開始迫不及待地練習起來了。
練劍的時候她的身姿在酒吞等人眼裡看起來是時而飄忽時而淩厲，其實只有清水自己感受得到劍勢不標準帶來的苦頭和痛楚。
這本劍譜本來就殘缺不齊，一招一招地打穩基礎練下去才是正確之道，是她太過心急，頭一次就將整本劍譜的劍勢都打了一遍。
遠古之神所創造出來的東西果然非同小可，哪怕僅僅只得幾頁殘譜，威力依舊超乎尋常。
酒吞緊緊地盯著她，直到看她臉色恢復了正常之後，方才放下心來。
他一把抓住清水的手，難得不容反駁地道：「不管怎麼樣，今天都不許你再練劍了！」
清水點了點頭，隨著他的攙扶回到行宮中去歇息，剛剛用靈力消耗的太多，再加上一知半解的劍勢帶來的負面效果，讓她一時半會兒感到有些疲憊不堪。
果然，修煉的事情還是要慢慢來，急不得。
只不過不知道她還有多少時間能夠這樣愜意的去修煉，一連十多天，大江山邊界處的藤蔓都毫無感應。
清水心中隱約能感覺得到，離江崎純平上鉤的那一刻不遠了。但對方越是沉得住氣，她就越擔心那人會在背後耍什麼花招。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視線盡頭，星熊童子才戀戀不捨地收回了目光
他雙眼亮晶晶的仿佛盛滿了整個星空，無法克制住地大叫起來，「清水大人真是太厲害了！不愧是能夠砍斷我星熊童子鬼角的妖怪！」
耳邊響起他的驚呼，琉姬也才完全清醒過來，她剛剛也癡狂地沉迷到對方的身姿中了。
多虧了星熊童子，她才能夠這樣近距離地接觸到清水此妖。
對方平淡的神情，寒霜的眼神，飄逸的身姿，和淩厲的氣勢，無一不深深地印刻在了琉姬的心裡。
只要成為像清水一樣的妖怪，那麼她也有資格可以留在酒吞身邊了吧？
下意識地，琉姬在心中埋下了一顆狂熱的種子，亦是對力量的追求，亦是對酒吞的渴望。
一口吃不成個大胖子，碰壁之後，清水不再企圖短時間內將這段不完整的劍譜速成，而是耐心地開始從基礎的一招一式練習了起來。
劍譜一共九勢，練習起來的難度卻很大。當初她第一次習劍的時候，固然有初次的陌生之感，但動作不流暢也有劍譜本身的原因。
這劍譜的三式與四式，七式與八式之間明顯有空缺斷層，才會使兩個招數之間的銜接那麼生硬而勉強。
清水自認為目前還沒有那個本事將斷層巧妙而流暢地銜接起來，便乖乖地修習起前三式來。
幾天的光陰很快在她婉若游龍的身姿中掠去無蹤。
*****
冬日祭。
這一天如同夏日祭一般，是人類世界中熱鬧的日子。不同於夏日祭的愜意輕鬆，冬日祭要多了一絲隆重莊嚴的氣息。
因為這個時候，也是陰陽寮及神官、巫女和高僧們祭祀神劍的日子。
作為象徵皇室權力的三神器之一，草雉劍可以說是連天皇也無法隨意觀賞的至寶。
據說只要一靠近草雉劍，劍身周圍就會有莫名的雲霧飄散而來擋住眾人的視線，曾有神官偷偷記載過強行偷窺草雉劍的經歷，但偷窺過神劍的人無一不紛紛遭到神劍的詛咒而噩耗連連。
草雉劍被奉於神社之中，主持祭典的除了陰陽寮中的陰陽頭和陰陽助等人，還有大陰陽師安倍晴明。
其實草雉劍的真身被奉于熱田神社之中，京都府的祭祀只不過是一個儀式罷了。
但作為曾經勢力深入陰陽寮的江崎純平，他卻是和安倍晴明同樣知道，被奉於神社中的草雉劍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是劍的碎片而已。
或者也可以稱為一把幾寸的斷劍。
這是幾十年前，安倍晴明還年輕之時，與京都府中的陰陽師退治再度蘇醒的八歧大蛇時，於三途川邊的妖怪體內發現的碎片。
但就算是斷劍，也應該勉強可以和那個不可一世的妖怪相抗衡吧？
否則江崎純平不知道，這個世間到底還能夠有什麼力量可以能夠打敗酒吞童子。
畢竟，那是一個連神都會戰慄的妖怪啊……
半日的祭典結束，濃重如墨的夜色降臨。
面容陰柔的男人遠遠地躲在暗處，小心翼翼地收斂著自身的妖氣向神社靠近。
靠著陰陽助的協助，即便他從未踏入靠近過存放草雉劍的屋子，也依然能夠知曉它的具體方位。
神社對於草雉劍的看慣並不嚴格，因為在大約三百多年前就曾有僧人盜竊過草雉劍，但劍在消失了一夜之後，又莫名奇妙地回到了神社中。
於是人們確信，神劍是有自我意識，盜不走的，更何況許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京都府的神社中的草雉劍是真實存在。
但江崎純平卻知道為什麼那個喚作道行的僧人無法將草雉劍盜走，因為他的目的是想盜竊並駕馭草雉劍。
高高在上的神劍怎麼能夠輕易屈與人下呢？
最正確的做法，不是駕馭神劍，而是要主動向草雉劍獻身，作為被對方淩駕的對象。
月色將他的身影斜斜地拉長倒映在地上，寂靜的夜風中掀起一陣詭異的氣氛。
望著前方被雲霧縈繞而看不清真面目的草雉劍，江崎純平深吸一口氣，深深地跪下去趴伏在了地上。
這是一個心甘情願完全臣服于對方的姿態。
許是感受到了他的誠意，劍身周圍的雲霧開始消散開來。
江崎純平面色一喜，直起身來走上前去想要取下草雉劍的碎片，但只一眼他就愣住了。
那個陰陽寮暗中流傳只有幾寸長短的草雉劍，竟然不知何時自行修復了大半的劍身！
刀鋒如同菖蒲似的葉片，多處環節不平滑，宛如魚的背脊骨，劍身全體都是玉白色。
江崎純平第一次親眼目睹草雉劍的真面目，更應對方駭人的變化而驚在了原地。正當他發愣的片刻間，劍身散發出微暗的淡光，一個半透明的模糊身影顯現在了他的面前。
男子一身玄衣，長髮和眼瞳卻雪白如玉，細而狹長的眼眸中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傲視與蔑意，盯著他的目光仿佛像是在看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
雙腿沒由來的一軟，江崎純平再度跪了下去，寒冷的雪夜中額頭也冒出了細微的熱汗，被草雉劍的氣息壓抑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是他冒犯了神明嗎？
就在江崎純平感到自己快要窒息的一瞬間，他終於聽到對方如環佩相撞的聲音響起，語氣中全是不滿和輕賤。
「不過是一個由無數低等妖怪融合而成的東西，竟然也敢自薦為神明的僕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跟得少點，作者菌的爺爺過大壽hhh，明天給大家更肥肥的大章！
關於草薙劍的傳說，有很多種說法，本文參考相柳說，認為八歧大蛇的原身是凶神相柳。
一切內容皆為虛假創造，請勿較真……請勿較真，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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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雉：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和大蛇的老家在神州。
清清：老、老鄉？？？
酒吞：mmp這就是你搶別人老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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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昨天刷破勢，各種一言難盡……我懷疑掉率是不是又被調低了？
魂十小劇場，出場人員：清水，茨木，酒吞，星熊。
清水：我負責拉條和供火兼治療（才不是躺刷）。
星熊：茨木，打魂十帶酒吞，你是不是缺心眼？？
茨木：就你破勢多。
酒吞：本大爺躺刷你們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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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章節應該是8k到1w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49
第56章 酒吞VS草雉劍
對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本質，這份恐懼令江崎純平全身都提不起一絲力氣。
他只能卑微而虔誠地匍匐在地上, 祈禱著草雉劍手下留情, 不為他的突然冒犯而震怒, 並能夠接納他的投誠。
草雉一雙雪瞳靜靜地打量著姿態低微的江崎純平, 任何被他的目光所注視的人, 都好似感到渾身有鋒利的冰刃割過皮膚。
沒有實體的身軀在夜色之下恍若幽魂，若是有誰敢抬起頭正眼看他，就會發現這道清瘦的身影散發著無盡的孤寂與不甘。
他是草雉劍, 也不是草雉劍。
或者說, 他是獨立於神劍本體外再度生出來的一個意識體。
千年的無盡歲月長河中, 草雉幾乎已經快要忘記自己是被何人所造, 第一個握住他的神又是誰, 自己又是怎樣來到這片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他只知道，草雉劍終其一生都在和那條凶蛇作鬥爭。
從一開始沒入蛇身流落異鄉, 到為斬殺凶蛇殘破零碎，哪怕時至如今, 也還要與另外兩件神器一同鎮壓八歧大蛇, 沉眠於世。
幸運的，草雉的劍魂七零八碎地殘留在碎片之中, 由此而誕生了一個獨立的他。
與本體不同的是, 他無法忍耐住千年的寂寞, 更不甘心就這樣苦守在神社中，為封印凶神而奉獻自己的一切。
這樣的不甘開始令他萌生出自我意識，並且開始在逃避本體劍魂的感知下, 悄無聲息地修煉屬於自己的劍身。
他害怕著，也渴望著。
害怕有朝一日被主劍魂所感知而吞噬，前功盡棄，也渴望著能夠獲得無盡的力量，反噬本體，成為真正的、獨一無二的草雉劍。
到那個時候，沒有任何妖與神可以阻攔他的腳步。
收回飄遠的思緒，草雉神色幽幽地看著江崎純平，寂靜的空氣凝重的仿佛要結冰。
半晌之後，他才再度開口道：「你真的願意成為我的奴僕，供我驅使嗎？」
眼前這個妖怪雖然骯髒又卑賤，但卻是有生以來第一個找上門來，並甘願臣服於他的妖怪。
弱是弱了些，但或許還有幾分利用價值。
聽到草雉的發問，江崎純平面上一喜，心中立刻湧上無法抑制的激動，磕磕巴巴地道：「在、在下願為神明赴湯蹈火，燃盡所有的生命，絕無二心！」
對於江崎純平的誓言，草雉顯得極為平靜，他神色不動，微微垂眸道：「那麼，說出你的要求吧。」
甘願把命獻給他，自然是有所求。
草雉的話幾乎等同於接受他的臣服了，江崎純平心中狂跳，雙眼因喜意而瞪大發紅，努力克制住波瀾萬丈的心河，將與酒吞童子和清水等人的淵源細細道來。
「你要我助你斬殺酒吞童子？」草雉平緩的語氣中難得帶上了幾分遲疑，空氣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酒吞童子的事蹟，草雉自然也心中明亮，他自認為修成完整的劍身應當可以與對方一戰。然而，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個不完整的劍魂……
敏銳地察覺到草雉話語中的猶豫不決，江崎純平感到既心驚又不忿。
為什麼連神明也會害怕那個妖怪？
「大人不用擔心，我之前在與對方交手時，曾借人類之手令酒吞童子誤飲毒酒，而今他妖力大退，正躲在大江山之中苟延殘喘呢！」
聞言，草雉眼神一動，「當真？」
江崎純平用力地點點頭，解釋道：「他遭受到這樣的恥辱，但快過去一個月了，也沒有見到酒吞童子向人類發起報復，更別說是追責於我了。」
「我曾哄騙過一隻蠢笨的鬼進犯大江山，那星熊童子雖然蠢，在鬼族中的實力卻不容小覷。」
「根據我傀儡之身打探到的消息，星熊童子進攻當日酒吞童子並未親自出馬，而是清水那個半妖迎戰對方。最後星熊童子雖然被擄囚禁，但半妖也與之雙雙負傷。」
江崎純平的語速越講越快，一提起酒吞童子的事情，仇恨也令他冷靜下來了許多。
「此外，茨木童子被人類砍掉一條手臂後，也被我的邪氣所侵蝕，這些日子以來想必很不好受。大江山實力最強的三把手都身受重傷，我想依大人的力量，絕對能夠將他們一網打盡！」
這番話說出後，草雉沒有任何感情的雪瞳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這果然是一個難得的機遇。
如果能夠趁此機會斬殺掉酒吞童子，以對方的妖血祭自己的劍身，那麼他的力量會提升一大截。
這部分提升的力量，或許他再潛心修煉三百年也不一定能達到。
「好。」淡淡的一聲應下，從始至終，草雉的臉上都沒有露出過一個笑容。
半透明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下，劍匣又再度被淡白色的雲霧所繚繞，然匣中卻空空如也。
神社內又恢復了寂靜，仿佛從未有人踏足過這裡。
土禦門內，原本沉睡中的晴明卻忽然猛地驚醒了過來。他起身席地而坐，遙望著窗外飄雪的夜空，良久之後歎息了一聲。
心中有一絲不安的感覺，仿佛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
*****
一連幾日，城中大雪紛飛，大江山內卻繁花似錦。
晴朗的月空下，清水疲憊地泡了一會兒溫泉，放鬆了全身的肌肉後才回到行宮中繼續翻看劍譜。
看著她擰起的雙眉，酒吞有些心疼地勸阻道：「不要這麼拼命，如果看不懂就放一段時間，先把前面的三式練熟。」
聞言，清水合上劍譜歎了一口氣，眉間的結卻依然未解開。
她已經將劍譜的前三式都練得極為熟稔了，也自認為瞭解的十分透徹，但三式與四式之間的斷層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完美地跨越過去。
不過好在這樣的不要命的修煉，已經讓她的等級提升到了四十四。
見她放下了劍譜，酒吞隨手撿起翻開認真地觀看了起來。
清水有些好笑地依靠在他身上，指著劍譜道：「看的這麼仔細，這些字你都認識嗎？」
「不認識。」酒吞神色不變地答道，「不過天天看你練劍的樣子，那幾招我都能背下來了。」就是讓他照樣子打一遍劍勢都不成問題。
聽到這話，清水撇了撇嘴，天分真是個令人羡慕又討厭的東西。
她這邊苦練了許多時日才完全掌握要領，旁觀圍觀的看了幾日就業學了去。
「送你來到那個世界的神，到底來自哪裡？為什麼這些字都古裡古怪的，而且你還看得懂。」
月色下，兩個人依偎在一起閑閑地聊著。
清水眉毛一挑，悠悠地答道：「他來自很遠的東方，那裡也是我的故鄉。」
雖然可能是個假的故鄉。
一提起那個沒人性的系統，清水乾脆一股腦的把自己在系統裡獲得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我還有從他手裡摳出來的好多東西，這個是清音鈴，只有在有弱於自身的陌生妖氣靠近時，會發出響聲。」
酒吞接過那個精緻的鈴鐺晃了晃，果然沒有任何聲響。
「這個是不妖符，貼在身上或是結界上，可以完美的隱藏起自身的妖氣。」
「上次你溜走的時候就靠的這個玩意兒吧……怪不得本大爺怎麼都找不到你。」酒吞恍然大悟地說道。
「這個是火鼠裘，嗯……不過只有半截，不太夠做一身衣服的。」
「火鼠裘？」酒吞神色一動，將大手按在了那光滑紅豔的布料上，「這個東西對你有用，要留好了。」
「本大爺記得鳳凰火那兒好像也有一截，等我帶你去鑄劍的時候，順便也換來給你做一件外衫。」
清水的妖力天生懼怕火焰，雖然普通的火拼不能傷到她，但在對戰擅用妖火的妖怪時，難免會處於下風。
他是鬼族之王，哪怕是煉獄中的鬼火也不會害怕，到時候用他的血液將火鼠裘浸泡一陣，清水就不用懼怕世間任何火焰了。
「說起來，很少見你用除了鬼葫蘆以外的武器呢。」
「因為本大爺不需要。」酒吞微微一笑，幾分傲然地說道，「鬼葫蘆、拳頭、利爪，這三樣已經足夠了。」
「到現在還沒有什麼妖怪可以讓本大爺同時出手這些招數呢，嗯……如果是大天狗那個傢伙的話，或許揍起來會比較費勁，不過他被封印了這麼久才醒來，應該也不是我的對手了。」
清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依靠外力道具的實力，真是讓人豔羨。
「很羡慕？」酒吞打量著她的神色，忽然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來，把巨大的鬼葫蘆往她身邊一放，「多和本大爺一起喝酒，慢慢就會變得很強了。」
又想哄騙她喝酒。
清水微微白了他一眼，酒吞卻敲著鬼葫蘆悠悠地說道：「本大爺沒騙你，這葫蘆酒全都是用妖怪煉化的。早些年征戰四方，那些手下敗將，還有膽敢來挑釁大江山的妖怪們的神魂，全都在這裡。」
吞蝕對方的妖力，在妖怪的世界中是極為常見的做法。
那看樣子慘敗在他手下的妖怪一定不少，否則這一葫蘆的酒怎麼喝到現在都沒喝完。
「你還真是不忌口。」
酒吞一挑眉，隨手拎起鬼葫蘆喝了一口，噴灑著酒氣笑道：「本大爺可挑剔得很，不是什麼妖怪都有資格被我釀成酒。」
像是星熊童子那個級別的實力倒還差不多，不過那貨實在是太蠢了，就算他自願被釀成酒，酒吞也是絕對不會喝的。
喝了會拉低智商！
清水正要答話，卻忽然間敏銳地察覺到大江山邊界處的藤蔓有所感應，她臉色一變，立刻沉聲道：「大魚上鉤了。」
聞言，酒吞神色一凜收起了笑容，正要起身迎戰，清水卻一把拉住了他，隨手將不妖符貼在了他身上。
「來的不止江崎純平一個，他好像還帶了幫手。這回他可是親身上陣沒有讓傀儡出馬，防止他再狡猾跑掉，我和茨木先把他往行宮這邊引，你從後方接應我們，打他個措手不及！」
酒吞沒有任何猶豫地點點頭，一瞬間就明白了清水的意思，前後包抄，讓那個雜碎別想跑掉。
而不妖符恰好可以掩蓋住他強大的妖氣，悄無聲息地接近江崎純平。
沒有任何耽擱，清水迅速地趕往行宮中找到了茨木，兩人交換了一下資訊，隱匿在殿外等著江崎純平上鉤。
耐心等待了這麼久，對方終於忍不住上鉤了。想到這裡，清水的心裡竟然有一絲難言的興奮。
夜晚本是妖怪們群魔亂舞、頻繁活動的時候，但在這些日子茨木的刻意監管和授意下，所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妖怪都乖乖地躲回了窩裡。
濃墨般的夜色下，月亮被烏雲蓋住不見一絲光芒。
江崎純平站在一隻惡鬼的肩膀上，指使著腳下的惡鬼向行宮進發，沒有關注那些弱小的妖怪一眼，眸中只有行宮的倒影。
惡鬼全身都纏繞著粗壯鐵紅的鎖鏈，滿身傷痕，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青皮白髮，神色狂亂。
如雷聲般的腳步聲響起，仿佛整個地面都在為之顫動，一步兩步，華美而大氣磅礴的行宮立刻出現在了江崎純平的眼前。
看著地面上那抹纖細而挺拔的身影，江崎純平眼眸中劃過一抹暗色，他笑道：「清水大人……別來無恙呀……」
話音落下，他掃了一眼周圍，既不見茨木童子的身影，又未曾感知到酒吞的妖氣，心下的勝算又多了幾分。
用妖力與腰間的草雉劍溝通著，「大人，果然如我所料那般，茨木被邪氣糾纏，酒吞妖力也未曾恢復。」
只能讓清水一個人來送死。
「我當然好得很，但是你就不一定了。」清水歪頭打量了江崎純平兩眼，並沒有將他和惡鬼放在心上。
人一自信，說話就會有底氣許多，江崎純平笑得雙肩不停地抖動，揶揄道：「清水大人還真是喜歡逞能呢……」
「少和她廢話了，快點解決掉，我要以酒吞童子之血祭劍。」
草雉略微不耐煩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江崎純平的立刻笑容微斂，神色也變得畢恭畢敬起來。
沒有再廢話，江崎純平手中一個用力，禁錮著惡鬼的鐵鍊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著向自己襲來的惡鬼，清水面色微動，一條藤蔓無聲無息地從暗處滑動出來，停在了惡鬼的赤腳前。
只見那碧綠的藤蔓並未被扯斷，而是極有韌性地拉扯處一道彎彎的弧度，腳下沒有收勢的惡鬼立刻被絆了一跟頭，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肩膀上的江崎純平見狀，迅速閃身落到一旁的空地上，避免了一起摔個人仰馬翻的局面。
他站定後一抬頭，就見到清水沖他露出一個嘲弄和挑釁的笑容，眼眸頓時就暗沉了下去。
正要指揮惡鬼再度動手，就聽得原本寂靜的夜空下，從左方傳來一陣無法抑制的大笑。
星熊童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笑一邊道：「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哈哈哈哈，竟然還有這麼蠢笨的鬼存在！」
話音落下，一道白焰襲來，毫不留情地打在青皮惡鬼的身上，灼燒之感令它嘶吼起來，驚飛了遠處花林中的一片飛鳥。
不遠處的琉姬看到這殺氣騰騰的戰場，下意識地靠在圓柱後面躲了起來。
而看到缺了一隻鬼角，整個人卻精神抖擻的星熊童子，江崎純平立刻換上一副驚疑不定的神色。
不是說星熊童子被囚禁在行宮的後山中嗎？
事至此，江崎純平隱約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嗯？這個傢伙還算可以，他的血也用來祭我吧。」草雉發出了一個命令，江崎純平卻顯得有些難為。
不過為了在神明面前表露自己的忠誠，江崎純平依舊只得硬著頭皮上前交戰。
惡鬼拍打掉身上的白焰，面容扭曲地嘶吼著朝星熊童子沖去，而對方也一秒便化身為原形，以高如危樓的身軀與之抗衡，一角就將惡鬼給頂了出去。
「清水大人！你在一旁好好歇著，這個大騙子和大笨蛋都交給星熊來解決就可以了！」
星熊童子一邊興奮地虐打著惡鬼，一邊還不忘在她面前表現自己。
惡鬼完全不是星熊童子的對手，被打的全身劇痛卻也無法收回自己的手腳，只能哀嚎著繼續戰鬥。
江崎純平面色沉靜地站在遠處，手中拿著操控惡鬼的傀儡木偶，不停地向星熊童子發出攻擊。
察覺到他的動作，清水眉頭一皺，一道迅猛的藤蔓如無聲的閃電般向他刺去。
腰間，草雉劍迅速地打出一道劍氣，將藤蔓盡數切斷，令江崎純平險險地避開了這一擊。然而他還未落地站穩，右方又突然沖來幾道駭人的黑焰，欲將他打的粉碎。
江崎純平眼中驚色一閃而過，連忙幻化出無數雜碎小妖和傀儡木偶替自己擋住了致命一擊。
小妖在空中被黑焰燒得一乾二淨，夜色之下，顯露出一個白髮紅角的妖怪來，他金黃色的瞳中森寒陰陰，右手的袖子隨著夜風空蕩蕩地擺動。
「茨木童子？」江崎純平面上一震，驚懼地發現在對方斷臂之上的邪氣早已消失不見。
稱呼清水為「大人」的星熊童子，斷臂恢復正常的茨木，看到這一幕，江崎純平如何還不明白自己中了對方的計謀。
「大人，事情有變。」
他急促地與草雉劍交流著，清水的破魔箭卻已經飛速地向他襲來，那最令妖怪厭惡的強大靈力氣息讓江崎純平感到無比壓抑。
月下寒光一閃，草雉劍閃身擋在江崎純平面前，那支靈箭立刻如螢火般消散的無影無蹤。
「可以同時操縱靈力和妖力嗎？到是有點意思，看來有那麼幾分祭劍的資格。」
草雉的聲音平緩無情地在江崎純平耳邊響起，見這招被草雉劍輕鬆地接下，江崎純平原本泛白的臉色立刻又恢復了幾分血色。
果然，有神明站在他這一邊，他就立於不敗之地！
清水正驚疑江崎純平是如何擋掉破魔箭的，就看見遠處有一道白色的劍氣沖著她狠戾無情的襲來。
就在她下意識地準備豎起玉鏡防禦攻擊時，另一道健碩的身影更快一步地從夜色下閃過，烈紅如火的頭髮似是空中燃起的一簇火焰。
那只大手迅速一抓，竟直接將草雉劍的劍氣抓在了手裡，狠狠捏碎。
「酒吞童子！你根本沒有受傷！？」江崎純平大驚失色地高呼出聲，這一刻才是真正地慌了起來。
「你這個雜碎，把你引誘出來，真是花了本大爺不少腦筋啊……」酒吞緩緩地說著，淡紫色的眼眸中殺氣一閃而過。
他手中的劍氣早已消失，然而手上卻沒有留下任何傷痕。
江崎純平打量了一下四周，驚駭地發現他已經被這幾隻妖怪給團團包圍住了，眼前的每一隻妖怪實力皆在他之上，今日怕是插翅難飛。
「糟了，大人，我們中計了！」
他急匆匆地向草雉劍求助，草雉立刻微惱地斥了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實乃蠢鈍如豬！」
也怪他太過心急地想要獲得力量，竟然會頭腦一熱把希望託付在這樣一個卑微的妖怪身上。
但如今他已是騎虎難下了，想到這裡，草雉劍暴起一陣寒芒，瞬間出鞘飛到了江崎純平的手中。
下一刻，江崎純平渾身一震，雙眼中沒有絲毫感情，平靜的仿佛像是一片冰封的雪原。
感受到江崎純平渾身氣勢大變，宛若脫胎換骨般，清水神色一凜，將目光放在了他手上那把玉白色的如魚骨般的斷劍上。
即使離得很遠，她也能夠感受到那把劍的不凡，哪怕它只是一把斷劍，也依然散發著令人無比恐懼的氣息。
「這是……」酒吞眉頭一皺，緊緊地盯著那把斷劍，心中有幾分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話音未落地，江崎純平已經手持著草雉劍向他襲來。
酒吞眉頭一擰，迅速向一旁撤開，險險地避過對方這一擊，隨後而來的是如狂風暴雨般的猛攻。
在場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江崎純平的身法敏捷之速度提高了不只一個檔次，與之前判若兩人。
失去了控制的惡鬼被傀儡之術反噬，開始嘶吼發狂，茨木本想上前去幫酒吞，對方卻沖他一聲厲喝。
「你們都別過來，讓本大爺一個人來！」
他感受得到，這把劍的身上竟然隱隱散發著神力，在場的妖怪都不是這把劍的對手。
江崎純平的身體做出各種怪異扭曲的弧度，身軀如同靈敏地游在水中的魚。但清水卻發現，對方詭異飄忽的步伐和招招淩厲的劍勢，像極了神州大陸流傳下來的古武。
她心下一驚，深知古武招式的厲害，手中立刻幻化出藤蔓四面八方地向他襲去，企圖纏繞住江崎純平的手腳。
感受到破空之聲，江崎純平神色微冷地瞥了她一眼，輕聲吐出幾個字，「木，以火克之。」
話音落下，斷劍的劍身猛地附著上一層赤炎，朝著碧綠的藤蔓揮去，藤蔓瞬間乾枯落地，被他一腳踩碎。
妖力被灼燒的痛楚令清水臉色泛白，迅速地切斷了與藤蔓的聯繫。下一秒，江崎純平冷漠地朝她揮出一道劍氣，再次轉身與酒吞糾纏起來。
她面色不變地在面前撐起一道半透明的玉鏡，劍氣打在上面至使鏡面產生了一絲裂痕。
察覺到自己無法吞噬控制這道劍氣，清水瞬間轉動鏡面將劍氣朝著江崎純平反彈了回去。
對方早已率先撤後了身形，劍氣毫不留情地打在那只青皮惡鬼身上，立刻將之粉身碎骨。
漫天的血液和肉塊如暴雨般落下，四處猩紅一片，夜風吹起令人作嘔的味道來。
江崎純平似是對她這一招感到微驚，下意識地回頭看了清水一眼，就在他晃神的一瞬間，酒吞的拳頭已經猛地攻了過來。
他正要閃躲，卻發現酒吞的攻擊目標並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斷劍。
猶如千斤之重的力道帶著狂暴的妖氣，一拳重重地砸在劍身之上，江崎純平臉色一白，劍魂差點被對方一拳從身體中打出去。
「果然，本大爺猜的沒錯。」酒吞神色一肅，收回酒葫蘆，直接與江崎純平近身相搏起來。
他看的出來，這把斷劍和江崎純平之間的互動並不協調，這份感覺猶如清水第一次練劍譜時，僵硬而不流暢。
是劍在主導人，而不是人在主導劍。
草雉神魂一震，兩息之後才恢復正常，神色驚異地看著酒吞完好無損的左手。剛剛對方徒手捏碎劍氣已經令他駭然，此刻再度赤手擊劍身，已令草雉心生退意。
控制著江崎純平的身軀不停舞劍，兩人一時間打的難分難舍。
漸漸地，草雉感到有幾分吃力，隨後將目光瞥向了剛剛被他灼傷的清水。
恨只恨江崎純平根本不懂劍道，才令他與對方的身軀無法完美的契合，否則何至於被酒吞童子壓著打？
那個女人雖然是半妖，但明顯比江崎純平的妖怪之軀要強大許多，再加上她本身不俗的妖術，成功控制後應當能與酒吞童子一戰。
思及此，他劍鋒一轉，朝著清水一砍，劍魂也在這一刻毫不猶豫地刺去，卻沒想到宛如紮進了一道黑暗的深淵之中，差點回不來。
這只半妖的神魂很強，竟然還修煉幻術……？
修煉幻術的妖怪向來意志力強大，極難被他人所操控。
見他襲向清水，酒吞神色一緊，眼中寒光暴射，利爪揮舞著將江崎純平的軀體一爪撕碎。
下一刻，無數令人作嘔的妖怪殘骸從他的身軀中狂湧而出，在這堆屍骸內，還有存活著的妖怪嚎叫著想要逃脫。
眾人被眼前一幕驚了一息，場面立刻變得混亂不堪，茨木與星熊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閃身將這些作亂的妖怪斬殺。
沒有了可以操控的身體，草雉心下一涼，硬著頭皮向星熊童子襲去，企圖控制他的心神。
然清水手間卻已經凝出了一道靈力長劍，飛速地擋在了星熊童子面前，朝著草雉劍攻去。
她所攻之勢儼然是軒轅劍譜中的前三式，短短三五下交手中，草雉立刻就察覺到了清水的不凡之處，終於真正地正視起了她。
正與他交戰的清水一瞬間感到毛骨悚然。
仿佛暗處有一雙眼睛，既如同寒風凜冽的冰原般森冷，猶如燎原之火般猛烈，這一雙眼睛此刻正在用狂熱無比的目光看著她，令她極度不適。
「你懂劍？」
冥冥之中，腦海裡似乎閃過一個聲音，溫雅冰冷中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
清水一怔，草雉劍卻像是瘋了一般向她襲來，招招兇險致命。她的劍本身就是靈力凝結而成，如何敵得過草雉劍的神力，數擊之下便差點被打散。
「快躲開！」酒吞神色一厲，來不及從無數作嘔的妖怪堆中尋找江崎純平的本體，猛地擋在了她面前。
一把將清水緊摟在懷裡躲過了草雉劍的一擊，酒吞眸色陰沉而暴怒地看向斷劍。
「本大爺沒看錯的話，你這傢伙，是天叢雲劍對吧？」
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濤怒海，駭人的殺氣令草雉有一瞬間的輕顫。
天叢雲劍，即使草雉劍。
見身份被識破，草雉劍劍身一頓，附在斷劍中的劍魂又驚又懼地看向酒吞。
下一秒，酒吞毫不猶豫地欺身上前，一手猛地緊握住草雉劍的劍身。鮮紅的血液從他掌心順著劍身流淌到手腕上，再滴落入腳下的土地中。
感受到血液狂躁的妖力在侵蝕自己的神力，草雉駭然，立刻抽身便向逃離對方的魔爪。
然而酒吞卻連眉頭也未皺一下，似乎要用盡全妖力將他的劍身都捏碎。
他的劍身費盡千辛萬苦才修煉至此，斷不能就這樣毀在這只妖怪的手中。草雉咬牙，心下一橫自斷半截劍身，如一道閃電般朝著江崎純平的本體沖了過去。
「想跑？」酒吞臉色一寒，眸中閃過狠戾的光芒，抬手便將大江山的結界打開。
猙獰作嘔的妖怪堆瞬間被震盪的劍氣所炸裂開來，狼狽不堪的血雨中，一道寒芒攜著江崎純平苟延殘喘的魂魄悄無聲息地遁入了黑暗中。
瑟瑟發抖地躲在靠近花林處的琉姬驚恐地看著這一切，忽然間眼前一黑暈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戰鬥場面寫的作者菌有點想吐……哈哈哈我仿佛以為自己在寫玄幻修仙文_(:з)∠)_
草雉是本體精分出來的，未來要和酒吞搶媳婦。
*****
草雉：我和清水才比較配。
酒吞：mmp都懶得對你說，滾！
清水：不開心，一個都打不過……mmp讓我來說！
作者菌：等你get武器，學會劍譜的九式，你就和他們一樣膩害了！畢竟你活了多久人家活了多久，實力提升要慢慢來！
*****
今天真的是8k+，不知道戰鬥劇情大家喜不喜歡看……_(:з)∠)_有點方髒。
前方，大概妖刀天狗彌生一目荒川小鹿會挨個出場的。
總之就是一片混亂了！
另外，超級感謝冬棗餅乾小天使畫的清清以及和酒吞的條漫，我已經轉發到自己的微博上啦！！麼麼啾會畫畫的妹子都超棒的！
第57章 琉姬的渴望
掃了一眼狼藉不堪的地面，星熊童子再度化為人身, 驚道：「死了？還是跑了？」
丟掉手中已經毫無神力的半截斷劍, 酒吞微眯起雙眸氣息危險地緩緩掃視著周圍, 「沒死, 不過也半死不活了。」
劍魂是不會那麼輕易湮滅的。
「結界攔住了他們, 對方應該藏在大江山的某個角落，還沒有逃出去。」茨木在一旁補充道。
顧不得腥臭狼藉的場面，清水心驚肉跳地輕握住酒吞的手腕, 那殷紅的妖血緩緩流到她的手上, 帶來被烈火灼燒般的刺痛感。
「別碰我, 會傷到你。」酒吞一驚, 迅速將掌心流血的右手抽回來, 換上左手去握住她。
清水心疼的臉色都隱約有些發青，目光緊緊地盯著他的傷口, 略微緊張地說道：「你痛不痛？」
酒吞的妖怪之軀強壯如此，竟然也會被兵刃所傷, 可見那把劍絕對不凡。
「我沒事, 別擔心，傷口一會兒就會恢復。」酒吞安慰了她兩句, 隨後把她交給了茨木, 帶著些許焦急地閃身隱沒在了夜色之中, 去尋找那把劍的身影。
雙唇抿出一道肅然的弧度，酒吞的眼眸中劃過一絲擔憂。
剛剛交戰之時他明顯感覺得到，那把劍對清水起了興趣, 方才會不顧一切地瘋狂攻擊她。
天叢雲劍作為八歧大蛇尾部被發現的神劍，曾被獻給過天照大神。酒吞不知道這把劍為何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大江山中，但他絕對不想清水受到一絲傷害。
與草薙劍敵對，無異於一個神明敵對。
大江山的結界只能撐過半個晚上，到時候結界一自動撤下，再想抓住草薙劍就難了。
行宮前方的地面上仍舊散落著許多妖怪的肉塊，那劍氣將妖怪群震碎以後，整片夜空仿佛是下起了血雨，碎肉和血液濺得到處都是。
夜風刮起一陣又一陣的腥臭氣息，清水臉色微白地強忍住作嘔的欲望，配合著茨木喚來雨女和海坊主等妖怪幫忙清洗戰場。
見酒吞還沒回來，她扯了扯茨木的袖子，看著被酒吞扔下的斷劍問道：「天叢雲劍，那是什麼？」
「你不知道？」茨木有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方才想起她乃異世而來，便解釋道，「天叢雲劍便是草薙劍，乃是陰界之主八歧大蛇體內發現的神劍。」
清水恍然大悟，天叢雲劍是什麼她不知道，但草薙劍的名字她卻是聽說過的。
「神劍？既然是神劍，那為什麼它會出現在江崎純平手裡，還跟著他一起來進攻大江山？」清水眉頭一蹙，「那把劍和酒吞有仇嗎？」
茨木搖了搖頭，語氣莫名地說道：「不……在此之前，我們和那把劍沒有任何關係。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把劍應該是被存放在熱田神社中的……」
話音落下，清水的眼皮也跟著跳了跳，兩個人皆是察覺到了非同尋常的氣息。
熱田神社在名古屋，離京都可有不小一段距離。
莫名地，清水立刻想起了荒之前所說的那個預言，心中湧上了兩分不詳的預感。
你懂劍？
腦海中似乎又響起了那個冰冷而隱含著一絲激動的聲音，沒由來的令清水心中漏了一怕。
她心下察覺到，自己展露的劍法招式，好像引起了對方的興趣。
酒吞在大江山中尋找草薙劍，清水和茨木等人也沒有耽擱，立刻動身尋找起來。
看得出草薙劍對清水的攻擊之意，茨木和星熊等人怎麼也不肯放她單獨行動，堅持要守在她身邊，以防暗處的草薙劍暴起傷人。
大江山中的妖怪也被剛剛激烈的戰鬥所驚動，在看到仍然強悍如初的酒吞時，前些日子的流言不攻自破。然妖怪們還來不及欣喜，又被他凜冽的神色嚇的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所有的妖怪都被叫了出來，並站作一排，神色疑惑而恭敬地看著酒吞。
酒吞冷眼掃視了一圈眾妖，確信他們身上並沒有散發出草薙劍的神力之後，才放走他們。
般若負責安撫和命令妖怪們清洗宮殿，在花林處看到被嚇暈過去的琉姬，順手將她丟進了大殿裡。
撿起地上一張奇怪的符紙，般若皺眉打量了幾下。這張符紙落在地上，被浸泡在妖血之中，卻沒有沾染上一絲血跡。
似乎不是凡物，般若不敢掉以輕心，想要交給茨木童子，卻發現他和清水等人都不在，只好暫時先將符紙放到了琉姬身側的矮桌上。
*****
片刻後，琉姬悠悠轉醒，茫然地看著乾淨整潔而空無一物的殿外，滿心不知所措。
胸口的衣內似乎多了什麼東西，冰冷堅硬咯的她生疼。
琉姬下意識地將拿東西拿出來一看，頓時嚇的往後釀蹌了幾步，差點將那把殘破的細劍給丟出去。
山腳處的酒吞敏銳地嗅到一絲來自遠處的熟悉氣息，他神色一厲，瞬間飛速閃身向行宮趕去。
糟了，是他疏忽大意了。
「把桌子上那道符紙貼在劍柄上，快！」一道冰冷而帶著殺氣的聲音在琉姬腦海中響起，森寒的將她幾乎冰凍住。
「快照做！否則你是想死在劍下嗎？」草薙陰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何人第一時間都會以為他遠遠地逃離了行宮，卻不知他反行其道，偏偏躲在了酒吞附近的妖怪身上。
這只女妖妖力低微，草薙挾著江崎純平的魂魄隱匿進了琉姬的心神中，一定程度上也為他遮擋住了氣息。
草薙心知此計無法長久，又不敢輕易控制琉姬，否則依酒吞童子的眼力，瞬間就能察覺到破綻。
然而天助他也，竟然在行宮的矮桌上發現了不妖符這種可以完美潛藏氣息的靈物。
琉姬嚇得花容失色，連忙將那道符紙撿起來貼在劍柄上，一道雪色亮光閃過，她的手中便空空如也。
草薙劍又自動藏到了她的衣內。
回過神來，琉姬才想起這把劍似乎是酒吞的敵人，正慌慌張張地不知如何將這把可怕的凶劍交出去，就聽對方像是讀懂了她的心思般，不緊不慢地與她溝通起來。
「做得好，神明會嘉獎你的。」草薙的話語中帶著一抹冷淡的誘惑，輕聲道，「我看得出來，你心中渴望著力量。幫助我，留在我身邊做事，我會滿足你的願望。」
這一刻，琉姬仿佛感到自己的內心深處被一雙冰冷的眼睛緊盯著，所有的想法和心思都被看著透徹，暴露無遺。
然而聽到這句話，她無法克制地心動了。
「……可是、可是如果你要傷害吾王，琉姬是不會同意的！」儘管她極度渴望著力量，心中仍然裝滿了酒吞。
草薙淡淡地回答道：「我之前是那樣想的，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對酒吞童子沒有興趣。」
腦海中浮現出那道纖細的身影和明亮的綠眸，草薙盡力克制住心中的激動。
「真……真的嗎？」
「你是在質疑神明嗎？」草薙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威嚴和冷厲。
「琉姬不敢！」
「只要你乖乖照我說的去做，我會賦予你想要的一切。不要想著耍任何花招，否則我會第一時間刺穿你的心臟。」
「是……」
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緊張和恐懼，琉姬聽從了草薙的命令，強自鎮定下來，趁著夜色無人，沿著後山寂靜無人的小道一路往下。
酒吞在行至半山腰時，便發現草薙劍散發出來的神力僅僅洩露了一瞬間，便如同死水般無波瀾。
微微握緊拳頭，他神色冷冽地喚來行宮附近的妖怪，包括般若、桃花妖與櫻花妖夫婦等等，一一仔細感知起對方身上的氣息來。
花林中，茨木前來與酒吞匯合，匆匆地說道：「幾乎所有的妖怪都查看過了，他們身上沒有草薙劍的氣息。」
聞言，酒吞的雙眉深深地擰了起來，一言不發。
清水不確定地問道：「所有的妖怪都檢查過了嗎？確定沒有漏網之魚？」
「大人，好像琉姬還昏迷在大殿中。」般若想了想，冷清的聲音在眾妖耳邊響起。
酒吞神色一動，立刻閃身趕至了大殿，然而殿內卻空無一人。
「琉姬不見了！」般若驚聲道，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矮桌，再次高聲道，「那張奇怪的符紙也不見了！」
「符紙？」清水神色一動，心中湧起一個不詳的預感。
聞言，酒吞下意識地掃了自己一眼，果然發現在與草薙劍的交戰中，不妖符不知何時早已被劍氣震落。
兩人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此刻，大江山的結界已經褪下。
*****
江崎純平到底是生是死，酒吞已經沒空去關心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草薙劍這個棘手的傢伙。
對方不僅莫名其妙地進攻大江山，甚至還控制琉姬盜走了不妖符，後患無窮。
「神明與妖怪之間，向來不會無緣無故開戰，更何況是草薙劍那種東西，莫名出現在這裡本就很可疑。」
酒吞攤開掌心的斷劍，語氣莫名，「要不是那把劍上真的有神力存在，本大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酒吞心裡確信，這件事有蹊蹺。
「現在琉姬拿走了不妖符，根本就察覺不到她的氣息所在……」清水苦哈哈說道，心中頗為心痛自己的不妖符。
要怎麼才能得知他們的方位？
「如果是真的草薙劍出現在這裡，人類難道沒有任何察覺嗎？」
聽到酒吞的話，清水眼神一亮，握住了他的手道：「我們去尋晴明大人，他應該知道些什麼！」
「晴、晴明……？」聽到這個名字，酒吞的臉色瞬間變得怪異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夥伴說草雉應該是草薙，百度了一下這兩個名字都是別稱，不過確實發現草雉是誤讀，作者菌給改回來了……麼麼啾謝謝捉蟲。
*****
悄咪咪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清清有了，至於是男是女你們猜。
來一個帶有未來情節劇透的小劇場吧2333。
寶寶：爸比！
小鹿&酒吞：我在！
酒吞：？？？？？？
茨木：當然是選擇原諒她啊。
清水：我原諒你個仙人板板！
*****
心疼第一個寶寶，出生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爹也不是媽，而是……
今天更的少點，喘口氣，當然還有一個好消息。
那就是從明天開始，作者菌可能要爆發，沒錯……爆發。
突然很想一天寫個七八千字一萬字的，月底估計就能把這篇文給完結了……你們覺得怎麼樣？
第58章 初戀與現任的不可描述
第58章
「有什麼問題嗎？」
酒吞的語氣隱約有兩分不情願, 「有什麼問題一定要找他才能解決？」
「當然是讓晴明大人幫忙占卜一下草薙劍的方位了。」清水舉起了另一隻手中的碎片。
「……占卜這種事情，讓荒來不也一樣嗎？那個傢伙賴在這裡白吃白喝這麼久，也該做點有用的事情了。」
他實在是不想見到安倍晴明那傢伙。
清水眨了眨眼睛溫聲解釋道：「荒固然可以幫我們語言，可是草薙劍不是存放在神社中由人類看守的嗎？好像不久前冬日祭上晴明大人才主持過祭典，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問問他比較好。」
半晌後, 酒吞緩緩點了點頭沒有再拒絕，只是臉色仍然有些臭臭的。
清水猜測，他心裡或許還因為鬼女紅葉的事情對安倍晴明有些芥蒂, 所以才這麼抵觸去見他。
畢竟, 任誰看到初戀和情敵在一起都不會好受的吧？
過去的事情早就過去了，清水並不去想戳他的痛楚，便也沒有提關於紅葉的任何事情。
黃昏時分，趁著夜幕慢慢降臨，兩人悄聲潛入了晴明府邸中。
酒吞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妖氣，安倍晴明在庭院內就已經感知到了他們的到來, 坐在榻榻米上耐心地等待著二人，而桌子上也早已倒好了三杯熱茶。
「晴明大人，好久不見。」落入庭院內，清水略微驚喜地喊道。
許久不見安倍晴明, 他仍然沉穩儒雅如初, 淡笑著沖她點了點頭。
摘下遮擋風雪的斗篷掛在一邊，清水正要喚酒吞和她一起進去，卻發現他不知何時遠遠地站到了遠處的角落中，僅留給他們一個背影。
……脾氣一倔上來, 還真是十頭牛都拉不動。
挑了挑眉，清水抬腳踏進了屋內，緩緩坐到了安倍晴明的對面。
酒吞四下張望了幾眼，一顆提起的心微微放鬆了些。
很好，他最擔心、最不想見到的兩個人貌似都不在這裡……
看到她坐在了席間，酒吞神色一動，微不可見地靠近二人些許，用餘光緊盯著她們，豎起耳朵聽起他們的談話來。
「你們兩個突然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安倍晴明開門見山地問道。
清水也不多客套，只見從腰封內拿出草薙劍的玉白色碎片來。
「這是……草薙劍的碎片？」安倍晴明眼眸微動，一眼就看出了碎片的真身，「你手裡為什麼會有這個東西？」
「晴明大人，前兩日，大江山中遭遇了江崎純平和草薙劍的襲擊。」
清水正色，將之前與江崎純平間發生的恩怨糾葛細細地講述了一遍，又把草薙劍控制江崎純平進攻大江山的事情告知了他。
越聽下去，安倍晴明的臉色愈發的凝重。
他之前的幾天裡時常會有些心神不安，現在看來果然發生了不妙的事情。
「草薙劍是絕對不會輕易與妖怪同流合污的……」安倍晴明緊緊地皺起眉頭，深邃的眼神中一片深思。
「那麼……晴明大人也確定這碎片的的確確屬於草薙劍嗎？」清水忍不住打量了桌上的玉白碎片一眼。
江崎純平是怎麼從熱田神社中得到草薙劍的？
「你和酒吞方便在這裡等我一下嗎？我現在必須需要去確定一件事情，回來之後再告訴你們答案。」安倍晴明站起身來，燈光下模糊傾斜的暗影將清水罩住。
清水點了點頭，「勞煩晴明大人了。」
說完，她目送安倍晴明有些步伐焦急地離開了庭院。
等到安倍晴明走掉之後，酒吞才一個閃身坐到她身邊來，嘀咕道：「本大爺就說了吧，這個傢伙不見得比荒靠譜。」
清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酒吞，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敵視晴明大人，他可算得上是我的恩師。」
「……什、什麼恩師。」酒吞悶悶不樂地說道，「那本大爺呢？本大爺在大江山的這些日子也盡心盡力的在指導你修煉妖術。」
「不僅如此，本大爺還在床榻之上也把你伺候的好好的，任你為所欲為……到底哪裡比不上那混蛋了，偏偏你一看到他就把本大爺扔下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微不可見地嘀咕道：「難道你們女人都喜歡這種溫溫吞吞、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嗎？」
「……」
「明明那傢伙已經遲暮之年了，到底那一點比得上本大爺的英姿……」
「停！停！」聽他越說越離譜，清水抽了抽嘴角，無奈道：「你這是吃的哪門子的飛醋啊？晴明大人不僅是我的老師，也是我的恩人，我當然很尊敬他了，你的思想真是歪到南極去了。」
「那安倍彌生這個毛頭小子呢？」酒吞語氣陰惻惻地說道，幽幽的目光像是兩團紫色的鬼火一樣看的她後頸發涼，「你不惜獻祭靈力也要去拯救的人……」
他想一巴掌拍死那個小子很久了，那小子該慶倖自己今天沒有冒出來。
「你這倒是提醒了我，說起來怎麼在府邸裡沒有看到彌生呢？」清水聞言，下意識地張望了幾眼。
「……」
酒吞頓時感覺自己腦海中有一根弦再也無法忍受地崩掉了，抱著雙臂扭向一邊獨自一人生悶氣。
安倍家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安倍晴明是這樣，他後代下的崽子也是這樣！
清水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一時間有些拿他沒辦法，這個笨蛋實在是太能吃醋了。
她正思考著是不是該溫柔軟語的哄她兩句，就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靠近了自己，肩頸也被一雙手用力地攔住。
感受著背上突如其來的重量，清水的身軀不穩地向前晃了兩下，握住自己脖子處的手想把紅葉拉下來。
「雖然很久沒有見了，但你也不用這麼熱情吧……」
她的老腰都要被壓斷了啊！
說起來清水感覺自己最近莫名其妙地虛弱了很多，是不是就會感覺腰酸背痛，修煉時也比往常更容易疲憊了。
難道是在某件事情上過於不知節制了……
她正胡思亂想著，一道頗為驚悚的高喊就瞬間把她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紅葉！？你、你……」酒吞渾身緊繃，雙目緊緊地盯著一個飛撲賴在清水背上不肯下來的紅葉，一時失語。
他最不想見到，最怕見到的妖怪，突然間就出現在了兩人面前，弄得他緊繃的心都抽了一下。
回過神來，酒吞神色難掩緊張地往清水身上瞟，眸色複雜。
看到他，紅葉淡淡收斂了笑容，輕聲打了個招呼，「真是好多年不見啊。」
酒吞死死地瞪著她，目光黏在對方兩人相握未放開的手上，下意識地道：「你們認識？」
「是呢，我住在晴明大人的府邸中時，是紅葉一直陪著我的。」她解釋道。
清水是從遊戲劇情中知道酒吞和紅葉是有那麼一段一言難盡的過往的，因此幾乎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她和晴明二人。
聽到這句話，酒吞的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清水話音剛落下，紅葉就眼神莫名地瞥了酒吞一眼，靠近清水耳邊竊竊私語。
「我從晴明大人哪裡聽到過消息，說你如今在大江山中，沒想到……」紅葉的語氣陡然變的怪異起來，「你還真的和這個差勁的傢伙混在一起了啊？」
差、差勁？？
一旁的酒吞面色隱約有幾絲僵裂。
見他臉色有些難看，清水下意識地說道：「差勁？還、還好啦……只是偶爾任性小氣了一些……」
經常為星熊童子在她身邊晃蕩一事生悶氣，對於現在已經是個美大叔的晴明也要吃醋，就連安倍彌生過去了那麼久的事情都記得比她還清楚。
但除了愛吃醋，自戀了一些外，在清水眼裡，酒吞哪裡都很完美。
「任性小氣……？」酒吞微不可聞地吐出幾個字，忽然感覺內心深受打擊。
紅葉輕哼了一聲，繼續在她耳邊細聲低語，「比起他，我還是更看好你和彌生那個孩子。」
「對了，彌生兩個月前就離開京都府了，你不知道吧？他去那智山找大天狗那傢伙了……」
「他去那智山做什麼？」清水一怔。
兩人在一旁蹙眉細語，完全將酒吞忽略在一邊，他身形僵硬地坐在那裡，目光幽幽地看著紅葉，又把眼神緩緩轉移到清水的臉上。
一襲緋衣的紅葉和身著淺綠和服的清水，兩人紅綠交錯，猶如綠竹薔薇，到顯得他才是多餘的那一個。
「……」
看到兩人的關係出乎意料的交好，酒吞頓時覺得自己來時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片刻後，安倍晴明的身影再度出現在庭院之中，紅葉很識趣地隱沒了身形，臨別前戀戀不捨地看了她一眼。
「晴明大人！」
安倍晴明點了點頭，瞥了一眼渾身低氣壓，一臉面無表情的酒吞，莫名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收回神色，靠近清水認真地說道：「如我所料，寄放在京都神社中的草薙劍碎片不見了。」
聞言，清水奇道：「草薙劍碎片？草薙劍難道沒有在熱田神社之中嗎？」
「是也不是，這件事說來話長。」安倍晴明緩了緩眉眼，「草薙劍在近千年的顛沛中，劍身也受到了不少損傷。真正的劍體是存放在熱田神社中沒錯，不過幾十年前我曾在陰界裂縫的妖怪體內發現了草薙劍的碎片，事情結束後將它供奉到了京都神社中。」
「神劍是有自我修復的治癒能力的，熱田神社那裡沒有傳來任何不對勁的消息，我想襲擊京都的那把劍，應該不是神劍本體。」
聽到這裡，酒吞神色一閃，正色道：「你的意思是說，存放在這裡的草薙劍碎片生出了獨立的意識？」
安倍晴明輕輕點了點頭，只有這個解釋才說得通。
生出了自我意識的草薙劍劍魂，想要獨立於神劍本身而存在，所以才逃離了神社。
「原來如此，那傢伙敢犯到大江山頭上來，是抱著吞噬妖力的心思吧？」
「你這傢伙能不能占卜到那混蛋現在在哪？這筆帳本大爺是一定要和他算的！」無視掉清水輕瞪他的眼神，酒吞語氣不爽地問道。
安倍晴明拿起桌上的草薙劍碎片，閉上眼睛占卜了半晌之後，方才說道：「他往南面去了。」
酒吞神色一揚，「那傢伙身受重傷，劍身神力受損，應當逃不了多遠的，只是不妖符在他身上，難以察覺到他的具體位置。」
聞言，安倍晴明思索了一下，咬破手指以血畫符，走進內室片刻後才出來。
將那塊被數道符紙纏住的草薙劍碎片交給了清水，「清水，你拿好。」
清水下意識地接過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安倍晴明解釋道：「我用符紙將碎片做了特殊的處理，現在你只要用我曾經交給你的占卜尋物之術，就能夠感應到草薙劍的方位。」
「多謝晴明大人。」清水雙眼一亮，鄭重其事地回了一禮。
她的占卜之術遠遠比不上晴明，這下有了晴明相助，就算琉姬偷走了不妖符，她也能夠找到對方的方位了。
「無需客氣，說起來應該是我向你們道謝才對。」安倍晴明無奈的笑容中帶著幾分歉意，「草薙劍碎片丟失本屬於我的責任，但偏偏我一時半會兒走不開，只能請你們幫忙代勞尋回碎片。」
清水理解地微微點頭，朝政各方勢力正鬥得一團火熱，很快就是歷史上的長德之變了。
「不過你們也不要煩擾，彌生如今在那智山下。一會兒我會用千里傳音之術告訴他，讓他在那智山中提前做好準備接應你們，前後夾擊抓回草薙劍。」
酒吞眼眸一暗，他現在一聽到這個名字就來氣。
安倍晴明溫聲叮囑了清水許多事情，夜已至深，雙方才相互告別。
走在回行宮的路上，酒吞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有些頭疼地說道：「我原本想自己一個人去抓草薙劍就好。」
讓清水跟著一起去，他根本就不放心，可偏偏現在沒有清水的話，他又難以辨別草薙劍的位置。
「你不要那麼想啦，不管做什麼我都不會和你分開的。」就算晴明沒有幫她畫這道符紙，她也一定會跟在酒吞身邊的。
頓住腳步，清水握住他的手，溫聲道：「夫妻本為一體，不管去哪你都別想拋下我。」
聽到這句話，酒吞面龐的線條變得柔和起來，反手用力地握住了她，卻輕哼一聲別開頭道：「一想到你又要見到安倍彌生那小子本大爺就來氣。」
「……可是就算我沒見到他，今晚上你還不是在鬧脾氣……」
這話倒是讓酒吞想起了那句「任性小氣」，他臉色有些不自然地解釋道：「……我沒有鬧脾氣。」
「可是你一直都在抵觸尋晴明大人這件事。」
「……我只是擔心你會生氣而已。」
「嗯？」清水眉頭一動，疑惑地看向他，「我為什麼要生氣？」
酒吞遲疑了兩下，隨後有些心虛地說道，「我和鬼女紅葉的事情……我擔心你見到她會生我的氣。」
「算了，誰知道你和她原來早就認識了。」虧他一路上還在頭疼該怎麼向她解釋好。
沒想到兩人不但關係不錯，還當著彼此的面說他的壞話，一想起這件事，酒吞就隱約覺得有些胃痛。
「……」
清水一怔，原來這傢伙不是因為會見到初戀和情敵心中鬱鬱，而是擔心見到紅葉以後，她會因她的往事不開心……
見她愣住，酒吞心下有兩分慌張，一把將她抱在懷裡，飛速地往大江山中隱去，語氣彆扭地道：「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本大爺！」
「本大爺向你保證，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聽到這句話，清水再也忍不住的低笑出聲，摟住他的脖子埋在了酒吞的胸膛裡。
「真是笨蛋……」
作者有話要說： 操著一顆日萬的心……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懶癌發作，誰打我一頓。
*****
酒吞：情敵遍佈全世界，男女老少皆有之，本大爺心裡苦……
星熊&紅葉&彌生：乖巧.jpg
茨木：那啥，作者說後方還有一目小鹿妖狐在排隊。
酒吞：…………本大爺的鬼葫蘆呢？？？
清水:放下武器，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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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明天儘量多寫點。
第59章 冥鬼與獠牙
幽暗的夜色下, 漫天都飄散著鵝毛似的雪花。鋪滿白雪的大地映著淡淡的月光，將晚間的四周都照的一片明亮。
雪地上，一個身著紫色華美和服的女人緩緩地向前走著，儘管披著一件斗篷，也依然能夠看得出背影纖細窈窕。若是此刻有人類從她身邊經過, 就會發現她所經過之處完全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草薙大人，走到這裡就可以了嗎？」琉姬懷抱著斷劍，身形停留在一處破敗的神社前, 身軀因裡面散發出來的可怕妖氣而微微發抖。
儘管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投效的神明乃是大名鼎鼎的草薙劍, 但在遇到比自己強出許多倍的妖怪時，琉姬仍會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
「進去吧。」
草薙冷淡的聲音再度響起，聽不出他此刻的心情，但從平緩的語調中也能感受得到他的力量恢復了不少。
是呢，一路上沿途斬殺了那麼多強大的妖怪血祭神劍，自然沒有了戰敗時的虛弱。
輕輕地應了一聲, 琉姬不敢耽擱，快步隱沒進了神社中。
這座神社在人類的眼中仍是整潔神聖的樣子，但依草薙的神力，一眼就看穿了這裡的荒蕪破敗。
神社已經被其他妖怪佔領了, 成為了他們的安樂窩, 專門誘食不知情而上門求助的人類。
森寒冷冽的劍光無聲無息的閃過，所經之處一片血雨飛濺，妖怪頭目在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就已經被草薙送進了黃泉忘川。
將最強的妖怪頭目以血祭劍以後, 草薙吩咐琉姬將那些重傷的雜碎妖怪都關在了一起，隨後釋放出江崎純平的魂魄，令其將所有的妖怪都吞噬掉。
身軀被打成無數碎片的江崎純平終於再度有了一個可以活動的身軀。
「多謝草薙大人為我重鑄身軀！我願為大人出生入死，永不背叛！」
狂熱而激動的話語在耳邊響起，草薙半透明的劍魂在空中飄蕩著，聞言幽幽地向他投去一個目光。
「既然如此，如果我現在就讓你去死呢？」
江崎純平一愣，因為他竟然看見草薙笑了。
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趴伏著急語道：「我的命是大人給的，大人要怎麼做純平都無怨無悔！」
「純平還要感謝大人不計較我判斷有誤，中了那兩個小人的計謀，害的大人好不容易修煉的劍身又遭損毀！」
草薙臉上的笑容只維持了瞬間便一閃而過，他緩緩地點頭道：「那麼現在，把你的命再度獻給我吧。」
話音落下，再度復活的江崎純平還沒摸清楚是為什麼，草薙劍就已經沒入了他的心臟。
而草薙救下江崎純平，保護他的神魂不被酒吞童子打散，就是為了再度殺死他利用他。
江崎純平弱是弱了些，但忠心可見一二。他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刻，身邊除了江崎純平和弱的無法直視的琉姬，還真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下屬。
這個妖怪必須被草薙劍殺死，而不是被酒吞童子毀掉。
他是神劍，只有被他斬殺的妖怪，才能躲避閻魔的抓捕。
以江崎純平的妖血祭劍，他成為了草薙劍的劍下亡魂，但草薙卻沒有吞噬他的妖力，而是目光緊盯著打開的陰界大門。
江崎純平的神魂還在迷茫中，就感到一股力量帶著自己在扭曲的陰界裂縫中迅速地穿梭，本該抓捕他的陰差小鬼都像是看不見一樣無視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倒映著黃昏夕陽與彼岸花的血色長河消失不見，一妖一劍來到一片散發著瘴氣的沼澤面前。
這片可怖的瘴氣令已經死亡的江崎純平都忍不住感到顫慄不適，然草薙卻無聲無息地朝著沼澤打入了一道劍光。
下一秒，立刻就有一隻冥鬼的身形從虛空中顯現出來。
對方似乎是以沼澤周圍瘴氣為食的生物，但卻對草薙沒有一絲敵意，而是張牙舞爪地轉向冒犯這裡的江崎純平。
手下飛快地在江崎純平的魂中打入一道神力，草薙親自將其他送入了冥鬼的腹中。
冥鬼吃下江崎純平，卻反被江崎純平魂魄中的神力所反噬。江崎純平一驚，很快就狂喜地發現自己能夠操控冥鬼的身軀了。
他就知道！只要跟著草薙劍，一定能夠得到更強大的力量！
這下，他從妖怪變為了冥鬼。想要殺死一隻鬼，可比殺掉一隻妖怪要難得多。
江崎純平按耐住激動的心情，正要向草薙表面忠心，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沒入了可怕的沼澤中。
「沉睡在此的老朋友啊……真是許多年不見了。」
空氣中似乎有幽幽的歎息聲響起，帶著幾分莫名的嘲弄和詭異。
「總歸我們也是一同淪落至此，看在舊情的份兒上，你就為我的強大盡一份綿薄之力吧……我保證，我可不會像你這樣丟人，混到這個地步……」
片刻之後，草薙的身影出現至沼澤邊，手中卻多了一顆鋒利的獠牙。
握著這顆氣息恐怖的獠牙，草薙帶著已為冥鬼的江崎純平再度回到了陽界的神社中。
「草薙大人……您這麼做？」莫名在黃泉彼岸走了一遭，江崎純平疑惑地看著他。
「你之前太弱了，這個樣子才配做我草薙劍的僕人。」
草薙神色淡淡地回道，又補充道：「你現在已經可以吐出冥火了吧？這應該是最克制那個叫做清水的半妖的東西。」
「草薙大人果然英明！」
無視掉江崎純平欽慕的眼神，草薙劍轉身喚來琉姬，深邃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聽不出感情的聲調在空寂的屋內響起。
「告訴我……關於那個半妖清水的一切消息。」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為什麼這樣一隻毫不起眼的半妖，竟然懂得神州大陸的劍法。
雖然僅僅只有三式，當時夜空中劃過的劍影卻無可避免地勾起了草薙塵封久遠的記憶，令他靈魂都因激動和渴望而深深地顫抖著……
這個世間想要找到一個真正懂劍的人太難了。
如果是她的話……如果他可以和她聯手的話，草薙想，自己能過脫離本體而獨立存在的願望，就有了八成的把握。
琉姬雖然疑惑，卻仍舊乖乖地將清水的所有消息都告訴了草薙，她對清水的接觸不多，所瞭解到的資訊大多是從星熊童子和桃花妖等妖怪口中得知的。
「她是酒吞童子的女人？」雪瞳微縮，草薙劍語氣冰冷第問道。
琉姬臉色有些發青地點了點頭。
半晌後，草薙才恢復了正常的神色，冷笑了一聲，「那又如何……」
這個半妖註定是他的，就算是搶他也要把對方搶過來。
他幽幽地看著手中那顆獠牙，將琉姬和江崎純平都叫退了出去。
臨出門前，江崎純平忍不住訕訕地問道：「大人，我們要在這裡停留多久？我擔心酒吞童子會追……」
「明天早上就走。」草薙劍頭也不回地說道，「一路向南。」
他要去探究那個半妖出現的原因，以及她身上所擁有的力量的秘密。
破舊的門被輕輕地關上，草薙握緊了手中的獠牙。
儘管他和相柳……不，與八歧大蛇是敵人，但此刻也不得不借助對方殘存的神力。
劍身損毀了太多，想要儘快從劍魂修煉出能凝成實體的人形，光靠血祭妖怪是不夠的，除非是吞蝕神力。
可是這個世間哪裡還有那麼多神明能夠讓他為所欲為呢？因此他才將主意打到了沉睡的八歧大蛇身上。
通過曾經與本體共同的記憶，草薙清楚地知道八歧大蛇被封印在了陰界裂縫的哪一處，但為了不驚動本體和神隱已久的天照大神，他只是偷偷地取了對方的一顆獠牙
同樣作為神明，草薙深知眾神的底線是什麼。
只要不禍亂人間，不會有神明出面干擾阻撓他，也就是說，在妖怪的世界大殺特殺，是沒有神會管他的。
深吸一口氣，草薙隱沒回劍身，開始煉化起八歧大蛇的獠牙來。
*****
「大江山這裡就交給茨木和星熊，應該沒問題……」清水說道，自己的語氣都下意識地有些不確定。
酒吞輕輕皺眉，語氣莫名地說道：「交給茨木我還能放心，但是你確定那個蠢蛋真的靠得住？」
「……整天就知道罵我蠢！要是嫌我靠不住，那你倒是讓我跟著清水大人一起去啊！」星熊童子忿忿不平地說道，站在一旁生悶氣。
酒吞和清水要離開大江山去捉拿草薙劍，準備將他和茨木留在行宮中處理事物，以及防止其他領地中的妖怪來襲。
「想都別想，你就給本大爺乖乖呆在這裡，茨木把他看好了！」
除非他失了智才會讓星熊童子也跟著去。
餘光瞥見茨木嫌棄的眼神，星熊童子更火大了，「你這是什麼眼神？當我想天天和你呆在一起嗎？要不是答應了會留在清水大人身邊，我早就回煉獄去了！」
「我倒是希望你現在就會煉獄，沒有了你我一個人會輕鬆很多。」茨木不鹹不淡地刺了回去。
眼見炸毛的兩個人就要吵起來，清水連忙高聲道：「停……！打住！」
「你們兩個都乖乖的給我留在行宮，星熊你也要記得每天巡視邊界，有什麼異常就報告給茨木。」說完，她又將目光轉向臉色發輕的茨木緩聲道，「我會讓玹姬也留在行宮，助你處理事務。」
聽到這裡，茨木的臉色才好看了許多，玹姬可比星熊童子那傢伙靠譜多了。
酒吞在一旁補充道：「再不濟還有荒那個傢伙呢，天天在大江山白吃白喝，用人的時候也別跟他客氣。」
那個傢伙表面上沉默少語面色威嚴，實際上……
「好了，不要再為這種小事情鬧彆扭了，這件事情很緊急，別再耽擱時間了。」最後，酒吞正色嚴肅地說道。
將大江山的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兩人馬不停蹄地離開了京都。
「草薙劍的方位一直在南端，離和歌山縣很近。」清水一路奔波，一邊不停地占卜著對方的方位。
「晾他也不敢往北面跑。」
另一個方向是熱田神社，草薙劍的本體就在那裡等著他呢。
清水歎了一口氣，微微皺眉道：「我的心裡總是有些不安……」
「有本大爺在，不會讓你有事的。」酒吞順勢將她摟的更緊了些。
「我不是說這個，只是一靠近那智山，就感覺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
隨著占卜次數的增加，她的預知能力也跟著加強了不少，這一路上總是冥冥中有什麼東西讓她心慌不安。
抬眸，微風拂過她的臉頰，似是要溫柔地將她的眉頭撫平。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連連和妖刀姐姐出場。
草薙要欺負連連和妖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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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吞：你的意思是後面幾章會有三個情敵出場嗎，然後本大爺還要和情敵打架就為了救情敵？？？
連連&草薙&彌生：排排坐，乖巧.jpg
清水：可以湊一桌打麻將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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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睡到六點起，有點爽……
必須吐槽一個事情，感覺自己好像智障，昨天碼完字想打兩盤鬥雞，一看才八點多，於是我乖乖地等到九點才打開遊戲。然後發現，鬥雞時間八點開始九點結束……？？？？？
那啥，明天如果微博沒有開車，就是8k字大章，假如我開車了，那就是四五千字更新。
第60章 保護我方一目連！
和歌山縣近來祥和一片。
自從有一位年輕而靈力高強的陰陽師來到縣裡以後, 原本兇險莫測的那智山雪原也開始變得平靜起來。妖怪作惡的事情很少再發生，甚至夜裡走路時都比以往安全了不少。
人類的生活歡歌笑語，而此刻妖怪的世界中卻暗流洶湧。
被封印而沉睡了十餘年，大天狗曾經的領主之位早已易主，然他醒來不過短短幾日, 就迅速地再度掌權，以鐵血手腕將那智山裡裡外外徹底地整頓了一番。
雪女仍舊是那個沉默寡言地跟隨在他身邊的妖怪。
「大人，附近古戰場處有動亂。」雪女平淡的聲音響起, 一如她周身的雪花般冰冷, 「有妖怪被屠戮，對方逃出了兩隻妖怪來向您請求援助，您要幫助他們嗎？」
古戰場是人類世界發生的叛亂中相互交戰的死亡之地，因為死掉的人太多，屍橫遍野，冤魂四起, 從而在瘴氣中也誕生了無數的鬼怪。
在大天狗未曾醒來的日子裡，古戰場一度是奈良最猖獗強盛的妖怪勢力，如今已淪為那智山勢力的附屬。
「說具體一些。」面容清秀而眼神冷傲的黑翼男子如是說道。
雪女低頭，將兩隻虎口脫險的妖怪所言盡數轉述給了大天狗, 「看不清攻擊者的面貌, 他身邊跟著一隻女妖和一隻冥鬼，專門屠戮那些妖力高強的妖怪，並且還喜歡把他們的武器都奪走。」
一隻女妖，一隻冥鬼, 倒是和安倍晴明那邊遞來的消息對得上幾分。
大天狗微微蹙眉，讓雪女去喚在大江山中做客的安倍彌生來。
綁著漆黑色高馬尾的俊朗少年很快出現在了庭院中，不同與往日的陽光稚氣，如今的安倍彌生更添兩分沉著穩重，周身氣息也變得內斂而不再浮躁。
大天狗側過身，靜靜地打量著他，沒有開口。
這個少年雖然與源博雅的氣質截然不同，但卻和他們一樣有著同樣的目標和理想。
一棋差，步步錯，當初那個執著而極度渴望力量，想要因此給世界帶來新秩序的大天狗，已經隨著黑晴明的消失而不復存在了。
幡然悔悟的他站立在理想與渴望的高山之巔，失去了忠心效力的主人，前方的路也變得未知。俯瞰著腳下的黑不見底的深淵，他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中，無一絲反抗地任由安倍晴明將自己封印。
本以為會帶著一生的理想永世長眠，卻不想陰差陽錯之下還會有醒來的一天。
源博雅已逝，黑清明不復存在。他以為世間已經不會再有人可以理解體會他的期盼和感受，到頭來晴明的一席話卻令他平靜的心海再度波瀾起伏。
他忠心的那個人，從未消失，即便已經不再是純粹的他，也仍舊為他們之間共同的理想而艱辛地努力著。
博雅不在了，卻還有安倍彌生繼承他們一生都在努力的目標。
「古戰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安倍彌生神色凝重地點點頭，苦笑一聲，「一直以來都再清剿惡鬼，束縛妖怪們，讓他們與人類融洽相處，卻不料有一天妖怪也會成為弱勢群體。」
在人類的眼中，妖怪是強大而可怕的。
但是真正地深入接觸了他們以後，安倍彌生才發現，妖怪的世界實際上比人類世界要更殘酷可怕的多，相比較下，很多時候妖怪也比人類要可憐的多。
「根據描述，進攻古戰場的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爺爺口中說的草薙劍。」
否則他實在是想不出來，這世間還有哪個不知名的大妖怪敢如此囂張地無視大天狗的威嚴而大肆屠戮妖怪。
「既然如此，我現在就動身前往古戰場。至於你的話，先留在那智山接應酒吞他們吧，我料想他們應該很快就到了。」
這件事情就算安倍晴明沒有找他幫忙，他也不能忍受有人如此挑釁他的威嚴。
猶豫了一下，安倍彌生點點頭，「清水一到，我就和他們立刻趕去古戰場。」
*****
古戰場，狼煙四起，風嘯鬼嚎。
在這片被鮮血浸染成黑紅色的土地之下，埋著數不清的屍骸殘骨，在這些骸骨中，又有各種兇惡可怖的妖怪潛藏在其中。
不過此刻，古戰場中妖力較為強盛的妖怪全都被一把玉白色的劍斬殺。
這些妖怪不僅成為了草薙劍的劍下亡魂，就連他們生前所貼身用的武器，也全都被一個銀髮雪瞳的男人繳走。
那些伴隨著他們征戰四方，殺敵無數的武器們，無論是刀、劍、槍還是棍，都一一插在黑紅色的土地上，無風自動地顫抖著。
「大人，只剩下她一個了。」琉姬抱緊了手中的斗篷，神色緊張地看著遠處那個手持大刀面色陰鬱的少女。
她的馬尾辮高高的束起，頭髮上、臉上和衣服上都沾染著暗紅色的血液，赤紅色眼瞳中是無法掩蓋住的殺意。
妖刀姬面無表情地看著遠方的那個男人，心中因對方身上可怖的神力而暗暗提起一絲警惕。
她今日途經古戰場，毫無意外地與古戰場中嗜血好鬥的妖怪們激烈交戰了起來。然而就在她與古戰場中的妖怪首領交戰之時，一把從天而降的劍將對方一擊斬殺，並奪走了妖怪頭目手中的劍。
首領戰死，古戰場中生性殘暴的妖怪一片動亂，妖怪們將那個奇怪的男人誤認做了她的同伴，瘋狂地發起襲擊。
刀光劍影之下，一道道隱隱飽含著神力的劍氣如同流星雨般四射入古戰場中，白光耀眼的將血色昏暗的天空都照的一片明亮。
在將較有威脅的鬼怪都斬殺以後，這個男人將目光轉向了她，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蔑意。
對方打量著她的目光，就如同在審視著一件貨物，令向來寡情少言的妖刀姬心中生出一絲不滿和戰意。
雪白色的長靴抬起，踩在一把短劍身上，短劍應聲碎成兩截。
與狼狽的妖刀姬不同，對方純白色的衣服在剛剛激烈的戰鬥中依然纖塵不染，沒有沾上一滴血跡。
草薙劍緩緩地打量著妖刀姬，良久後輕輕勾起一絲笑容，「不錯，是把好刀。」
「為我效命，我可以不殺你。」
如同施捨般高傲冷漠的語氣令妖刀姬赤眸一沉，「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就算是神明，又有什麼資格命她臣服？
「劍為百兵之首，你理當臣服於我。」草薙略微不悅地看了她一眼。
這把妖刀已經做到人與刀合一，如能收為已用，再好不過。
妖刀姬絲毫不為所動，冷聲吐出幾個字，「刀為百兵之王。」
聞言，草薙頓了頓，雪瞳沒有任何一絲感情地看著她。
「劍為王道。」
「刀為霸道。」
話音落下，一刀一劍毫不猶豫地兵刃相接，猛烈地交戰在一起，這是劍與刀之間的戰鬥。
「敬酒不吃吃罰酒。」
通過煉化八歧大蛇的獠牙來強化劍身，草薙劍早就已經新長出了完整的劍身，他的劍魂也能夠凝為實體了。
作為有著強大神力的神劍，草薙在對戰妖刀姬時顯得遊刃有餘，絲毫不費力。反觀妖刀姬卻是節節敗退，在草薙如狂風驟雨般的襲擊下漸漸難以招架對方。
但一旦握住了妖刀，她心中的戰意和殺戮就不會停止，變得殘暴而戀戰。哪怕身上已經血跡斑斑，眼眸被熱血所擋住視線，也依然不能阻礙她的瘋狂。
拋卻一切，斬斷雜念，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她的世界中沒有退縮二字。
看著動作越來越遲鈍的妖刀姬，草薙的面容上沒有絲毫感情。
有時候話語是多餘的，只要用力量讓其不得不低頭臣服就足夠了。
就算妖刀姬不願意效忠於他，但只要是被草薙劍打敗的兵器，都會成為他的下屬。
看著一個不穩而半跪在地上的妖刀姬，草薙暫停下攻勢，仰頭朗笑了一聲，似乎很滿意她的頹敗。
劍鋒一揚，玉白色的劍尖指向身後堆成山的各式兵器，兵器們皆因他的動作而瑟瑟發抖，相互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看到了嗎？我草薙劍，才是百兵之皇。」
「我，將會建造世間獨一無二的神劍塚，你們這些低等的兵器，都將埋於劍塚中，為我所駕馭！」
冷傲無雙的語氣響起，草薙嘴角勾起一道微小的弧度，準備將妖刀姬斬殺制服。
然而就在此時，古戰場中卻狂風大作，漫天黃沙卷塵。
一道猛烈的狂風襲來，天空隱約有龍吟嘶吼，狂風急速閃至妖刀姬身側，環繞著將她嚴嚴實實地包圍了起來。
致命的劍氣打在風牆上，與之雙雙碎裂消散。
妖刀姬神色一怔，猛然轉頭看向身後的獨眼青年。
「我在附近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尋之而來，果然是你……草薙劍？」溫潤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嚴肅，一目連神色驚異地打量著銀髮雪瞳的男人。
草薙劍曾經被獻給過天照大神，作為她的後裔，一目連自然對草薙劍也熟悉無比。
見到來人，草薙收起劍勢，心中湧上兩份警惕，眉毛輕挑笑著客氣道：「原來是風神大人，真是許多年不見了。不過風神大人作為天照大神的子孫，竟然也會包庇妖怪嗎？」
一目連輕輕抿唇沒有說話，他如今依然如千百年來那般保護著人類，但是路過此地看見草薙劍的殘暴之舉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也忍不住出手護住了妖刀姬。
「草薙劍，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此？」
「啊……原來如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打量了一目連片刻，草薙的目光微冷了幾分，沉聲道，「你竟然已經自甘墮落為妖了嗎？怪不得會站在妖怪的陣營呢。」
「你如此背叛神明，那就不要怪我出手不顧念舊情了……」
既然一目連已經主動放棄了神格，那麼他也不需要顧及對方的身份，擔憂會得罪天照等神明了。換而言之，一目連現在站在神明的對立面，不管對他做什麼，草薙劍都是會被縱容許可的。
「我才蘇醒不久，正需要更多的力量，風神大人也為我獻出你的妖力吧。」
輕笑一聲，草薙再次持劍毫不留情地向一目連襲去。
「大人！」
「不用擔心，我會護住你。」一目連面色嚴肅地說道，操縱風牆將自己和妖刀姬雙雙護住。
聞言，跌跪在地上的妖刀姬身形一頓，向來陰鬱木訥的臉上也閃過一絲複雜和驚訝。
多少年獨來獨往的她，除了身邊的妖刀以外從未有過任何同伴，更不用說有誰會保護她。沒有人來保護她，她也不需要被別人保護，她所擁有的力量足以讓周身之人退避三尺。
對戰重傷的妖刀姬，和一個從來沒有出手傷害過別人的妖怪，對於草薙來說實在是輕而易舉。
「放棄吧，你根本不懂得戰鬥。」
這個所謂的風神，除了只會將自己的神力用來幫助別人以外，根本不懂得如何為自己謀取地位權利。
草薙厭惡這樣的神明，也絕對不會去做這樣的神明，他所渴望的一切是這些人無法感同身受的。
「真是浪費了一身強大的妖力，還是為我所用才不會被浪費。」
草薙的攻勢愈發兇猛，見情況不妙，重傷的妖刀姬一咬牙，面露狠色地再次站起來沖到了一目連身前與之抗衡。
在風牆的保護和幫助下，兩人雖落得下風，卻一時半會兒也讓草薙無可奈何。
「大人……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妖刀姬語氣急促地說道，已經明確地認知到了自己和一目連都不是草薙劍的對手。
一目連臉色微沉，語氣不容拒絕地說道：「我說過會護住你，就一定不會丟下你離開。」
風牆與劍氣碰撞出一道道電光，遠處再度有風暴飛速襲來。
*****
極速趕至那智山下的酒吞忽然間頓住身影，猛地停了下來看向身後的遠方，神色嚴峻。
「怎麼了？」清水從他背上跳下來，迅速地問道。
「大天狗不在那智山內，我感受到了他的氣息在古戰場，妖氣動盪很激烈。」酒吞擰起眉頭，眼神銳利地看向遠方，「隱隱約約，還有草薙劍的氣息，但是……」
但是他不太確定，因為在這股氣息中，他隱約嗅到了屬於八歧大蛇的力量。
順著酒吞的目光看過去，清水一愣，有些不確定地拿出碎片冷靜地占卜起來。
酒吞會感受到草薙劍的氣息，也就是說明對方此刻正與人交手，所以氣息才會突破不妖符而洩露出去。
「他果然在那個方向。」
「看來他們已經早一步先對上了。」酒吞深思了一下，握住她的手認真地說道，「你先去那智山中找安倍彌生，我去古戰場探探情況就回來。」
如果不是太過擔憂清水的安危，酒吞是一萬個不願意讓安倍彌生和清水獨處的。
交代完，他就要轉身離開，清水卻一把拉住了他，「不行！說好了不分開的。」
「可是……」草薙劍那傢伙明顯對她有著不一樣的狂熱。
清水歎了口氣，眸光認真地看著他，「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你不要怕，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再說了，還有你在不是嗎？難道你沒有信心能保護住我嗎？」
看著她滿面信任的神色，酒吞一怔，緩緩一笑道：「好。」
他的女人，當然由他來保護。
*****
「又來了一個嗎？還真讓人有些頭疼呢。」草薙緩緩將目光轉向那個淡金色短髮的黑翼男人，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變得正經了幾分。
「打狗也要看主人，古戰場是我的附屬勢力，閣下此舉未免太過目中無人。」大天狗神色高傲地說道，心中卻在盤算著如何將草薙劍困在此地，等著酒吞前來接應。
從安倍晴明口中得知的消息與目前的情況有些出入，草薙劍明顯已經不是一把斷劍，不僅長出了完整的劍身，甚至劍魂也凝為了實體。
單靠他的妖力，面對這把神劍，或許不是他的對手。
暫且先將他拖住。
這樣思考著，他掃了一眼體力不支的妖刀姬，又將目光放在了一目連的身上。
「你我都是能夠操縱風的妖怪，何不聯手？」
一目連愣了愣，隨後立即點了點頭。
見二人聯手，草薙的眼中終於附上了認真的神色。
大天狗是與酒吞童子實力相當的大妖怪，雖然對方因封印而沉睡了十年，但如今依舊不可小覷。
雖然自己借助了八歧大蛇的力量，並不懼怕對方，但如果兩個妖怪一起聯手的話，想要斬獲妖刀姬和一目連，還真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事情。
隨手打出一道劍氣將大天狗的羽刃暴風擊碎，草薙迅速閃身躲開了另一道風襲。
他的劍氣盡數被一目連的風牆擋下，想要傷到大天狗很難。就算有個別強力的劍氣衝破阻撓向大天狗攻去，對方如鋼鐵般的羽翼輕合起來也難傷到他分毫。
大天狗抵抗的並不輕鬆，草薙劍的劍氣過於霸道，又隱含著妖怪懼怕厭惡的神力，破開妖氣漩渦不難。
如果沒有一目連守護在一旁，想要操縱風力攻擊的同時保護自己，著實有些勉強。
雙方一時僵持不下，草薙卻交手越心煩，因為他已經隱約感受到兩股熟悉的妖氣在向古戰場靠近了。儘管他可以匹敵這兩隻大妖怪，但等到酒吞童子一加入陣營，挨打的可能就要換做是他了。
必須速戰速決。
草薙深思至此，低喚了一聲，「江崎純平。」
話音落下，硝煙彌漫的古戰場上，一隻冥鬼從血色黑紅的土地中拔地而起，朝著大天狗等妖怪噴出一道滔天駭人的冥火。
冥火所過之處，一片紫黑火海，那些躲在地中的亡靈無一不哀嚎著被焚燒成灰燼，濃煙沖天而起，縈繞成一片瘴氣的霧海，周圍畫面盡數被遮擋住。
感受到瘴氣隱約在慢慢吞噬妖力，大天狗臉色未變，驅使狂風將霧海吹散。
濃郁的霧海變得寡淡了一些，卻並沒有完全消散。
趁著對方陣腳微亂的功夫，草薙迅速地持劍朝著妖刀姬襲去。
一目連心下一驚，不管不顧地卷出一道狂風將妖刀姬卷離到了近百米之外的安全地帶。
然草薙卻輕笑了一聲，放棄追擊妖刀姬而掉頭向一目連飛去。紫黑色的濃霧再度迅速地聚集起來，將天空映照的一片昏暗，在霧海中，一道白光飛速地沒入其中。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海中，大天狗猛然感受到屬於一目連的風牆消失了，對方原本溫和的氣息也瞬間變得暴戾狂躁起來。
他暗自戒備起來，銳利的目光審視著周圍。
下一刻，自濃霧深處襲來一陣狂風，怒吼的妖氣漩渦中夾雜著一道煞氣騰騰的劍氣沖來。大天狗面色一變，雙翅羽毛倒豎，迅速地呼喚出羽刃暴風與之相撞，黑色的羽翼也緊緊地將自己的身軀包裹住。
兩道風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將古戰場中的屍骸卷打成碎片，劍氣被風暴阻撓，只微微停滯了一片刻，就再度朝著大天狗刺去。
堅硬無比的羽翼擋住了這道劍氣，震盪掉數根光滑如綢緞般的羽毛，在漆黑的羽翼中，有微不可見的血液在緩緩滲出。
瘴氣濃霧被狂風吹散，視線再度恢復正常，然看見那風暴朝著一目連的身軀襲去，對方卻站在原地絲毫不閃躲，大天狗的瞳孔立刻緊縮起來。
一目聯手中正緊緊地握著玉白色的草薙劍，面色扭曲而痛苦，那把森寒冷傲的劍持在他身側，與之溫潤平和的眉目極為不協調。
眼見著風暴利如刀雨般向自己襲來，草薙的劍魂冷笑一聲，控制著一目連的身軀不讓他閃躲。
不管是妖怪還是神明，都有軟弱的一面。
剛剛他偷襲妖刀姬未遂，卻是成功地分散了一目連的注意力，在他心防動搖的一瞬間闖入了對方的神魂中。
雖然無法令其與自己的劍身完美契合，但一目連的妖力在他之下，簡單的控制對方還是易如反掌的。
現在，草薙就要這兩隻大妖怪相互殘殺，不攻自破，自己便能夠從中漁翁獲利了。
這一刻，不光是大天狗和妖刀姬的目光收緊，急速趕來的清水看到這一幕，心臟更是幾乎要跳出胸膛。
「小心……！」
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在暴風即將吞噬一目連之時，清水迅速地拼勁全身的靈力為其撐起一道靈力結界擋在對方面前。
風暴帶著深厚無比的妖力劇烈地撞在結界之上，結界瞬間如同鏡面一般碎裂開來，卻也擋住了大部分的妖力。
其餘的風刃掛在一目連身上，將他的衣衫隔開數道口子，卻沒有鮮血濺出。
狂跳不止的心劇烈地震動著，清水松了一口氣，靈力的透支令她顯得有幾分疲憊。
不知為何一目連和大天狗打了起來，而草薙卻不見蹤影，瘴氣濃霧中視線並不清晰，她焦急地開口道：「酒吞，快……」
話語未能完整說出口，一道劍氣就沖著她攻來。
清水定睛一看，手持草薙劍的不是別人，正是一目連，頓時神色一驚。電光火石之刻，酒吞抱住她用力地躍起至遠處，險險地避開對方的攻擊。
微松了一口氣，酒吞驀然轉頭神色狠戾地看向對方，提著鬼葫蘆飛速地閃身攻了過去。
鬼葫蘆底部的裂口已經張開，恐怖的鬼焰一道道從獠牙中吐出來，將周身的瘴氣也點燃，一片濃霧頓時被燒的乾乾淨淨。
見到酒吞趕來，一目連的神情變得詭異中帶著一絲緊張，他行動略微遲緩地抬起草薙劍與之打鬥起來，一招一式皆保守防禦。
他可沒有忘記，之前被對方差點一拳將神魂打出體內的痛苦。
「酒吞！你下手輕一點！」眼見酒吞的利爪差點兇狠地劃過一目連的脖子，清水差點驚呼出聲來。
一目連雖然不懂劍而生性溫和，草薙無法與他完美契合，加上一目連不喜戰鬥，神魂拼命地與他的劍魂相互抗爭，草薙也半點不好受。
但儘管如此，他也不會放棄控制一目連的身軀。
看得出來，對方並不想傷害一目連，只要他還在一目連體內，酒吞就會束手束腳，不能對他恣意出手。
一目連束縛了他的實力發揮，卻也是目前最安全有力的盾牌。
為了防止一旁的大天狗和清水攪局，草薙一邊控制著風保護自己，一邊退避著向江崎純平道：「去捉住她。」
比起一目連，他更想要那個女人！
聞言，酒吞臉色一沉，紫色的雙眸中似是燃起了熊熊的怒火，猛地回頭朝著大天狗道：「蠢狗傷的重不重？幫本大爺護好她！」
化身冥鬼的江崎純平轉身朝著清水的方向走去，如泰山般的身軀一步步踩在土地上，帶來微震的搖晃之感。
靈力被透支，清水咬唇用藤蔓編織起一個巨型的大網朝著江崎純平罩去，試圖將他困在其中。
然而下一秒，冥鬼的口中噴出數道帶著瘴氣的紫黑冥火，如同貪婪的寄生蟲一樣依附在碧綠的藤蔓上面。被冥火灼燒的痛感猶如渾身置於滾燙的油鍋之中，清水臉色驀地一白，迅速切斷了與藤蔓的聯繫。
冥火將藤蔓燒的一乾二淨，吞噬掉上面的妖力以後再度瘋狂地向她襲來。
颶風卷過，腰間被人攔住，大天狗反應迅速地將她護在了漆黑羽翼中，遠離了瘴氣與冥火。
站定身軀以後，她驚疑不定地看著面色猙獰的江崎純平。
對方什麼時候得到這種恐怖而又極為克制她的力量了？
交戰的一目連和酒吞見到這心驚肉跳的一幕，皆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暴怒湧上雙眸。
「我叫你抓住她，不許傷到人。」
「蠢狗到底能不能行！？」
話音落下，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殺氣騰騰。
「從這傢伙的身體裡滾出去！」酒吞側頭閃避掉對方一道劍氣，語氣森寒地威脅道，「你該真不會以為，本大爺不敢動手傷你吧？」
如果不是顧及著一目連救過清水，他早就全力以赴將對方打的落花流水了。
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令他心中極為不爽，脾氣都跟著暴躁了兩分。
一目連冷笑一聲，「頭疼嗎？」
「要我放過這個傢伙的身體也可以，拿那個女人來和我交換。」
話語的尾音未曾消逝，一道飽含著暴戾妖氣的拳頭已經直沖著他的面門襲來，「不要試圖挑戰本大爺的底線！」
作者有話要說： 頭疼吧，怎麼打？？
****
鬥雞開始。
紅方：草薙（主輸出、控制），江崎純平（打火機，輔助，副輸出），琉姬（替補，奶媽。）
藍方：大天狗（純輸出），妖刀姬（純輸出），一目連（輔助，護盾）
狗子（冷漠）：用完大招沒火只能平砍。
妖刀（冷漠）：三個三火大招妖怪不帶火機能玩？
清水：怪不得打不過……藍方沒有奶媽沒有控制沒有火雞，而且連連四號位沒帶抵抗把？草薙帶的是不是魅妖！
酒吞：蠢狗居然是一個耿直的針女狗，跟外面那些帶魅妖魍魎日女的妖豔賤貨都不一樣！
****
希望我明天也能勤奮不犯懶的碼出八千字……
今天大混戰！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49
第61章 風神的承諾
拳頭狠狠地砸在一目連的左頰, 他清秀的面容上立刻浮現出幾絲痛楚，夾雜著眼中驚愕的目光。
站在大天狗羽翼之下的清水遙遙地看到這一幕，心臟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抽搐了一下。
酒吞的妖力有多強，力氣又有多大，她再清楚不過了。
「你下手輕一點……」她咬了咬唇呼喚道, 眉宇間神色為難。
「本大爺打的是那個混蛋，又不是一目連！」酒吞神色冷厲地看著嘴角滲出一絲血跡的一目連，趁著對方身形停滯的時候再度欺身襲去。
話音落下, 酒吞心裡卻暗暗在為如何逼出草薙的劍魂而苦惱。
短短幾日不見, 草薙劍已經今非昔比，不僅擁有了完整的劍身，甚至還控制了一目連。一目連的身軀與江崎純平相比，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想要再度逼出草薙，已經不像上一次那麼容易了。
到底是自遠古就誕生存在的神明, 不容小覷。
酒吞故意對一目連展現出殺意，也只不過是在心理博弈罷了。他在賭，賭草薙劍不敢輕易把所有的籌碼都放在一目連的身上。
如果他過於自信酒吞不敢出手傷他，很有可能被酒吞窮追猛打, 最後與一目連雙雙重傷, 神力再次受到重創。
果然，在挨了酒吞力氣十足的一拳後，一目連的動作明顯變得猶豫遲緩了起來，似乎心中正在權衡利弊得失。
躲在一目連體內, 雖然無法發揮出所有的實力，但除了酒吞以外，不會有其他妖怪能狠下心對他大打出手，弊端則是戰鬥中過於被動。
如果放棄控制一目連的身軀，草薙自信恢復了力量的自己，足以與酒吞相抗衡，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可再加上大天狗和一目連等大妖怪攪局的話，他雙手難敵四拳。
遲疑間，草薙陷入了一個左右為難的局面。
一目連這只妖怪，與他千百年來遇見的任何一隻妖怪都不一樣，在他的心裡，完全沒有一絲戰意。受到他的影響，原本鋒芒畢露殺氣四溢的劍勢打出來以後，也變得有些平緩軟綿。
兩隻妖怪面目冷若冰霜地交戰著，確實心思各異。
另一邊，化身冥鬼的江崎純平還在不停地吐出一道道沒有溫度的冥火，似要將清水和大天狗團團包圍住。
儘管對清水恨得咬牙切齒，欲將其殺之而後快，但江崎純平不敢違背草薙的命令，只是將兩隻妖怪困住以後便轉身協助草薙。
酒吞雖然並不懼火，但冥火帶來的瘴氣濃霧也對他造成了些許影響，身形放緩後便給了草薙喘息的機會。
眼見酒吞的身軀被濃霧淹沒，清水的心再度焦急了起來。
目光敏銳地瞥見大天狗黑翼上的血跡，清水對於草薙的神力再次有了更深入的認知，她低聲迅速問道：「傷得重嗎？」
「不用在意，擦傷而已。」大天狗緩緩地答道，倒不是在逞強。
話音落下，他的羽翼用力地煽動了一下，冥火起初幾乎被熄滅，隨後火勢又「噌」的一下拔高了許多。
江崎純平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幾絲興奮的目光。
這只冥鬼的力量果然強大，不愧是誕生在封印八歧大蛇的沼澤之地的鬼，終日依靠著凶神的瘴氣為食，哪怕是厲害的大妖怪，也無法不因八歧大蛇的餘威而受到影響。
清水眉頭一蹙，暗歎或許此時此刻不得不再借助系統的力量了。
正當她打算打開系統商店，火海之外卻有一道血紅色的光芒飛速地朝著她襲來，一把妖刀直直地插在她腳前的地面上。
「握住我，刀鞘的結界可以帶你們走出這片冥火。」妖刀姬略顯疲憊的聲音自泛著紅光的妖刀中傳來，「我是妖刀，不怕冥火。」
作為一把在煉獄之火中歷經千錘百煉而誕生出來的妖刀，她的刀下更是亡魂無數。能夠成為這把不祥之刃的刀鞘，自然也非同尋常，又何懼冥火與瘴氣。
「叮」，1689號掃地工發現珍稀級SSR妖怪妖刀姬。
「做為回報，請幫助一目連大人逃離草薙劍的掌控！」
清水雙眼一亮，顧不得此刻系統煞風景的提示音，一把將妖刀攬在懷裡，扯著大天狗的袖子飛速地悄聲離開了火海。
三人躲至酒吞背後的遠處，感受到枯竭的靈力恢復了些許，清水低聲道：「你去幫酒吞把那片霧吹開。」
語畢，她目光一凜，雙手持著妖刀迅猛無聲地朝著江崎純平襲去。
後者感到背後的殺意，猛地轉過頭來，神色一驚，隨後立刻向她噴出一道幽暗的冥火。
清水沒有躲避，刀鞘別在她腰間，自動彈出結界來將她安全地與冥火隔絕開來，刀刃則毫不留情地向江崎純平的脖子砍去。
江崎純平的身軀不如她靈活，躲閃不及下，胸口被砍出長長的一道傷口來，無數瘴氣自傷口內噴泄而出。
握著妖刀，清水迅速地單手打出一個結印，淡白色的靈力縈繞在她周圍，很快所經之處的瘴氣便被淨化的一乾二淨。
「仗著自己有冥火很囂張是不是？」飽含著怒火的語氣陰森森地響起，聽的人頭皮發麻。
話音落下，清水氣勢猛烈地上前與之交戰在一起。
雖然她並不擅長用刀，但感受到了她心中的熊熊戰意與自己好戰而殘暴的刀意相通，妖刀姬心中一陣火熱，主動引導她驅使起自己來。
遠處，將一目連和酒吞罩在其中的濃霧已經被大天狗吹開，兩人一前一後地圍住了一目連。酒吞的手掌與壯碩的左肩處滲出一道血跡，似是剛剛在濃霧中時被劍氣所傷。
見狀，草薙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不慌反笑，「你們敢朝著這副身軀攻擊嗎？」
大天狗未動，酒吞卻冷笑一聲，手指猛地握成拳頭，骨骼間發出幾道清脆的響聲，「敢不敢，試試不就知道了？」
趁著對方退無可退的時機，這一拳狠狠砸在一目連腹間，霎時將他擊退幾米之遠。
口中的鮮血濺到黑紅色的土中，一目連猛地抬起頭，目光陰邪地看向酒吞，冷冽的目光像是要把那個烈火般狂傲的男人冰凍住。
另一側，一聲鬼嚎響起，一目連下意識地望過去，便見江崎純平的一隻鬼爪被清水狠狠地砍下。
他已心生了懼意，不敢再與清水糾纏，踏著令大地微微顫動的步伐遠遠地逃離到了一邊。
而清水的餘光瞥見酒吞的動作，再看到一目連重傷吐血的畫面，本欲追擊江崎純平的身軀下意識地一頓，瞳孔皺縮道：「酒吞！」
聽到這聲氣急而無奈的呼喚，草薙心中一動，趁著兩人分神之際猛地直起身來，身形如風地持劍逼到了清水身側。
玉白色的劍刃像是美玉雕刻出來的藝術品般，但卻比世間任何武器都要更鋒利。
這冰冷而略微帶著刺痛的感覺從頸側傳來，立刻讓在場之人一顆心高高地懸掛了起來。
酒吞神情大變，紫色的雙眸隱約變得緋紅，似有火焰在燃燒，「給本大爺離她遠點！」
果然這個半妖才是他的軟肋。
一目連微微一笑，唇角未曾拭去的血跡沾在蒼白的臉上，妖冶的像是雪地中盛開的梅花。
握緊了手中的草薙劍，他冷哼了一聲，恣意道：「怎麼樣，這下還敢對我出手嗎？」
看著酒吞就要忍不住沖過來的身形，他將草薙劍微微往下壓了一些，抬起下巴道：「酒吞童子，你如果敢在往前一步，這個女人就會成為我的劍下亡魂。」
酒吞的身形果然因此而頓住，滿心暴虐的怒火無處可泄，緊緊地握緊了雙拳，心中自責不已。
清水呼吸輕輕一窒，眸光冷靜地瞥了對方一眼，暗自握緊了手中的妖刀。
「別自作聰明，這把可刀不是我的對手。」草薙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心頭不悅地低聲警告道，「小女孩，不乖乖聽話可是要吃苦頭的。」
語畢，似是要震懾她一般，頸間的草薙劍壓的更深了一些，隱約有絲絲血跡從劍刃下滲出來。
草薙似是露出了一個略微迷醉的眼神，輕嗅一下道：「多麼美味的血啊……儘管如此，還是有些捨不得拿你祭劍呢。」
聽著他莫名其妙的話語，酒吞雙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緊張，語氣急促地沉聲道：「別動她！我可以手下留情放你一馬！」
就在清水暗中思索著要不要用掉系統贈與她的最後一張結界卡將對方彈開時，卻突然感受到壓在自己頸間的力量消失了。
玉白色的劍身竟然在微微的顫抖，清水一怔，將目光轉向一目連。
此刻，一目連額頭間正留下豆大的汗水，神色扭曲而掙扎，溫潤的聲音艱難地從他的嘴角邊溢出。
「……不……可以傷害清水……」
他曾經承諾過，風會永遠的守護她。
即使她如今莫名從人類變成了妖怪，他也絕對不會傷害這個曾為他帶來溫暖和肯定的孩子。
這個聲音讓清水心中無法抑制地泛上幾分酸楚和柔軟，她咬住唇目光緊緊地鎖在他的臉上，一目連此刻正與草薙激烈地爭奪著身體。
草薙心驚肉跳地發現，此刻的他竟然不能夠控制一目連的身體了，他這才發現，自己似乎錯誤地判斷了清水和一目連的關係。
兩隻妖怪並非素不相識，甚至一目連這個傢伙即使已經淪為妖怪，也用了神明的方式做下了承諾去保護眼前這個人。
因此在他出手傷了清水的一瞬間，原本能被他操縱的風也一瞬間靜止了。
酒吞神色一凜，立刻也發現了對方的異樣。
就在草薙的劍魂與一目連的神魂激烈交戰間，一目連再度艱難地開口了，「快……孩子，舉起你手中的妖刀……」
清水心中猛地一跳，瞬間就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一目連的意思是讓她砍上自己，將草薙逼出他的身體。
可是她怎麼能下的去手呢！？
不但清水下不去手，這一刻她手中的妖刀姬也生出了強烈的抵抗之心，絕不肯傷害一目連。
「……別再猶豫了……機會只有趁現在……」一目連語氣虛弱而急促地說道，顯然神魂鬥爭的很辛苦。
「我……」清水說不出半個字，手中的妖刀也在同她的身軀一起顫抖。
正當她心焦神亂的時候，酒吞駭人的妖氣從遠處瘋狂地迫近，「混蛋，滾出他的身體！」
見那道利爪朝著脖子間襲來，草薙心下一驚，顧不得再和一目連爭奪身體，瞬間便退出了一目連的身體。
見狀，酒吞薄唇一抿，迅速地在利爪要觸碰到一目連頸間時收回了手，
刹那間，再度凝為實體的草薙手中一揮，朝著他們打出一道神力激蕩的劍氣，欲將一目連和酒吞劈成兩截。
一目連重獲自由，顧不得遍體鱗傷的疼痛，神色略微扭曲地強撐著支撐起一道風牆，將所有人都護住。然他在剛剛的神魂交戰中精疲力竭，此刻有心無力，風牆將降低擋了大半的劍氣便被一擊而散。
望著再度襲來的劍氣，酒吞臉色一沉，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不顧一切地將清水緊緊地護在懷中。而妖刀姬的刀鞘也猛然飛出，直立在地上為一目連豎起了一個結界屏障。
眼見著劍氣就要打在酒吞的身上，大天狗臉色微變，急速地揮出一道風襲與劍氣相撞。
劍氣被盡數打散，震盪的餘威將周圍土地中的骸骨都一一打成碎末。
清水剛從系統包裹中拿出結界卡，還未來得及使用，所有的事情便在電光火石之間一瞬發生完畢。
酒吞微不可見地悶哼了一聲，待到劍氣消失以後，才猛地放開她仔細地打量起來，語氣中帶著些許後怕，「有沒有傷到哪裡？」
清水迅速地搖搖頭，顧不得頸側的傷口，連忙沖向身旁的一目連，聲音顫抖地道：「還能撐住嗎……？」
一目連輕輕點了點頭，有些佝僂的身軀抬起手擦掉了嘴角邊的血跡，輕聲道：「幸好你沒事。」
語畢，他腿下一軟就要倒在地上，清水一驚，連忙扶抱住他撐靠在自己懷中。
酒吞頓時臉色大變，握著拳頭咬了咬牙狠狠地瞪向遠處的草薙，欲與之大打出手。然草薙見全力一擊下去無事發生，心驚之餘已經萌生了退意。
此刻他心中對酒吞恨到了極點，若不是他加入攪局，今日他早已將妖刀姬和一目連盡數斬於劍下。
心中雖然泛著滔天恨意，草薙卻面色不變地大笑一聲，劍氣如狂風般卷起江崎純平和一直躲在遠處瑟瑟發抖的琉姬，朝著後者遞了一個眼神。
琉姬緊張地點點頭，餘光卻無法克制地朝著酒吞身上飄去，寫滿了擔憂。只見她手中的斗篷驀然展開，之前被草薙劍打敗的兵刃武器便盡數被收入囊中。
草薙冷笑一聲，操縱古戰場中的殘餘兵器高高豎起並立做一張幾丈高的盾牌，攔截住酒吞的身影，趁著這一刻逃脫了古戰場。
「酒吞童子，你很強大。不過今日一戰有失公平，我草薙劍在此向你約戰，今後於我的神劍塚之中，定然要同你一分高下！」
冷漠冰霜的聲音漸漸如雲霧般消散在天空中。
怒火狠狠將兵盾擊碎，酒吞朝著草薙劍逃脫的方向投去一個憎惡的眼神，「虛偽的傢伙，逃跑的理由也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不過他卻不打算在追上前去，而是迅速將擔憂的目光轉向清水，在看到一目連半閉著雙眼靠在她懷中時，臉色立刻又黑了幾分。
清水此刻心驚肉跳地撐扶著一目連，慌亂地操縱著森之力為他治癒著身上的傷口，同時緩解著精神上的緊繃與疲憊。
「酒吞……你下手太重了！」
一目連身上的傷，小部分是草薙劍所為，大多數都是被酒吞打出來的。一想到酒吞妖力之強，清水就越是面色扭曲。
酒吞臉色一沉，語氣莫名地大聲道：「本大爺都是為了逼那個混蛋出來，下手自有分寸！」
一目連的傷不過看著重罷了，要是他拼盡全力，對方怎麼還會完好無損。
感受到妖力的輸送，一目連漸漸地緩了過來，他泛白的臉上掛起一絲笑容，氣息虛浮地道：「孩子，你別擔心，我沒事，幸好有酒吞把草薙劍逼出了我的身體。否則傷到了你，我是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這才像句人話。」酒吞冷著臉淡淡地說道，「虧你還是天照的子孫，竟然這麼輕易就被草薙劍控制住，害得本大爺又讓他在手底下跑了！」
聞言，清水忍不住轉頭微微惱怒地瞪了他一眼，「酒吞！」
隨後她又轉頭看相一目連，眼眶泛紅而自我惱怒地說道：「……我什麼事都沒有，你快別說話了，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才不能夠原諒自己。」
「都怪我太蠢了竟然被草薙劍挾持，你救過我的命，我卻不能在危險的時候保護你。」
聞言，一目連有些失笑，「傻孩子，之前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已經被暴風撕成碎片了。」
兩人一言一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
酒吞的臉色頓時黑得像鍋底，緊握的拳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氣惱與自責的複雜情緒糾纏在心間，他忍不住想要賭氣地轉身走掉，卻又揪心她脖子上的傷口，乾脆抱起雙臂轉向一旁生悶氣。
大天狗身形一頓，微微失語了一陣，才放緩了面容出聲道：「別再這裡耽擱了，妖刀姬和一目連都受了重傷，你們先隨我回那智山吧。」
作者有話要說： 回去吧，回到那智山以後，吞哥會氣死。
*****
清水（QAQ）：連連，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連連（QAQ））：清水，你沒事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酒吞（冷漠）：mmp，早知道會這樣，當初下手應該再狠一點……不行了本大爺也要QAQ，明明我也受傷了，嚶嚶嚶。
大天狗%妖刀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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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連對女主不是那種心思，清水和連連的感情大約是知己&親人，風神大神溫柔的就像是粑粑一樣……沒錯，連連稱呼清水是孩子。和小鹿則屬於哥哥&親人這種啦！
酒吞你快趕緊溫存一下吧，再過幾章你老婆孩子要被草薙搶走了（草薙：微笑）。
第62章 同歡暮酒（溫馨個糖）
那智山大天狗的行宮中, 四周雪花紛飛。
一行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傷，最嚴重的要數妖刀姬，其次便是一目連。就如清水所說的那樣，一目連身上的傷大多都是酒吞打出來的。
清水有些無奈，酒吞畢竟是俾睨妖界傲視群雄的大妖怪, 他對於妖力的認知與常人是完全不同的。雖然於他來說下手並不重，但挨了幾拳的一目連著實有些吃不消。
當然在那樣危急的關頭，酒吞的做法無疑是正確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明白這一點, 捨不得怪酒吞又心痛重傷的一目連，只好將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酒吞，你快進來啦！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一邊搗著草藥，清水一邊扭頭沖著庭院中的酒吞喊道。
聽到她的呼喚，酒吞轉頭看了她一眼，抱起雙臂語氣莫名地說道：「本大爺的身體強壯的很, 這點小傷我根本就不放在眼裡。傷口會自己癒合的，本大爺可不會柔柔弱弱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傲嬌的話語裡雖然在告訴她別擔心，但清水卻無奈地瞭解到他又鬧小脾氣了。
不過現在還不是丟下周圍的人去哄他的時候。
為一目連包紮好傷口，清水坐在榻榻米之上愁眉不展, 「唉……都怪我太弱了, 對戰草薙的時候一點忙也幫不上。」
明明已經很努力的在修煉了，關鍵時刻依然會有無力感。
通過安倍彌生找來的草藥和雪女帶來的山巔雪蓮，一目連和妖刀姬的傷勢已經減輕了許多。聽到這句話，安倍彌生安慰她, 「清水你也不要太過勉強了，草薙劍本來就不是常人輕易能夠抗衡的神明。」
一目連也露出一絲苦笑，「自上回一別，你和彌生的實力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反倒成了那個拖後腿的人。酒吞說得對，如果不是我輕易被草薙劍控制的話，他或許早已經將對方擒獲了。」
「沒有啦……你別在意他的話。」清水悄悄地瞥了一眼遠在庭院中眺望雪原的酒吞，小聲而快速地說道。
「我不能保護好別人，現在連保護自己不給別人惹麻煩都沒能做到。」
一目連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深深的自責，清水還未開口，一旁沉默寡言的妖刀姬忽地道：「一目連大人無需自責，真正拖後腿的人是我。」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大人也不會被草薙劍挾持。」
眾人心中都在自責，眼看著氣氛一陣低迷，安倍彌生連忙輕咳一聲，轉移話題活絡氣氛道：「幸好只是虛驚一場，大家都有驚無險。」
「說起來，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風神大人呢，我和清水也好久沒見了，大家近來過得還好嗎？」
聞言，一目連這才有些奇怪地問道：「啊……清水原來不是和彌生一路的嗎？說起來，清水為什麼會和酒吞在一起？我記得當初茨木童子他……」
身形微頓，清水側頭回眸看了一眼遠處那抹血色身影，沖著一目連微微一笑，聲音都輕柔了許多，「他現在是我的夫君。」
「哎？」一目連一怔，眼中閃過一絲好奇的目光，顯然對清水和酒吞之間發生的事情感到不解。
安倍彌生聽到這句話，身軀微不可見地一僵，臉上卻仍舊保持著溫和的笑容不變。
清水開口緩緩將與一目連分別之後，在京都與大江山中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只隱瞞了幾處不方便開口的地方。安倍彌生靜靜地聽著，握著茶杯的手指略微收緊，情緒卻絲毫不外泄地在一旁補充答話。
「原來是這樣啊……」一目連了然地點點頭，沖著她暖暖一笑，「清水現在看起來和當初很不一樣，變得自信了，笑容也溫暖了很多。」
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迷茫彷徨，原本受傷般偏執的倔強也轉變為了冷靜的堅強。
「看到你過的很好，我真的非常開心。」
一縷清風歡快地縈繞在她周圍，撥動著她柔軟漆黑的髮絲，讓清水也感受到了一目連由衷的喜悅。
「叮」，妖刀姬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20點，當前好感度：20。
幾人談話間，妖刀姬抱著刀靜坐在一旁閉目養神，從不主動答話。
安倍彌生還在熱烈地和一目連交談著，這系統突如其來的好感度提示卻令清水忍不住看了妖刀姬一眼。
這個懷抱妖刀的少女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顯得與周圍的氣氛格格不入，仿佛感受到清水在注視自己，妖刀姬驀地睜開了赤紅色的雙眸與她對視。
她與星熊童子一模一樣的赤紅色雙瞳讓清水有幾分懷念，但兩者不同的是，星熊的眼神向來生動活潑，什麼情緒都盛在裡面。而妖刀姬的雙眼中，卻如同一潭死水般毫無波瀾起伏。
這是一個孤獨的妖怪。
見她望過來，清水下意識地沖她一笑，眨了眨眼睛小聲道：「在冥火中的時候多謝你了。」
妖刀姬微微一怔，隨後面色不變地別開頭，再次閉上了眼睛，「無需客氣。」
雖然閉上了眼睛，但清水綠茵茵的眼眸卻仍印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輕柔的話語和裝滿溫柔的雙眸，與身旁的一目連如出一轍，妖刀姬發現，無盡的歲月裡習慣了孤獨的自己，好像對這種天生自帶親和力的人毫無抵抗。
這種感覺，令她心中泛出幾分渴望，又帶來無盡的苦惱。
「叮」，妖刀姬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點，當前好感度：30.
雖然她的表情冷漠依舊，但系統的提示和略微不自然的語氣卻讓清水看穿了她的內心。
這還是一隻眷戀溫柔又害怕溫柔的妖怪。
為什麼會害怕呢？
清水打量了她手中的妖刀一眼，腦中浮現起妖刀姬握住妖刀屠戮敵人時的可怕模樣。
大概是害怕會傷害到身邊的人吧。
夜晚，房間內逸出烹煮食物的香氣，熱氣騰騰的煙霧隨著清風飄出窗外，在雪原中凝成一片冰霜。
即使是妖怪，也會有需要進食的時候。
因為幾隻大妖怪都是老相識了，大天狗並沒有吩咐手下的妖怪大肆操辦宴席，而是和幾人一同在屋內用些簡單精緻的餐點。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清水才終於半勸半怒地將酒吞給拉了進來。
圍坐在席間，酒吞忍不住暗搓搓地朝著安倍彌生和一目連依次飛去幾個刀眼，感受到對方略微有些不善的目光，一目連啞然失笑地搖了搖頭。
中間架了一口鍋，沸騰的湯中煮著還未完全熟掉的食物。
大天狗坐在主席位，目光淡淡地掃了眾人一圈，開口道：「草薙劍的事情，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做？」
「我們現在很被動。」酒吞的聲音中帶著幾絲微不可查的急躁。
清水停下手中用筷子攪拌的動作，抬眸道：「他口中說的神劍塚，是一個什麼地方？」
酒吞與其不善地接道:「從字面上來講，大概是那傢伙自己給自己挖的墳墓吧。」
清水因他這不著調的回答輕輕瞪了他一下，一目連卻捏起下巴沉思了起來，「神劍塚……」
「很久以前我似乎聽天照大神提起過，那還是草薙劍在她手中的時候，當然我說的是真正的草薙劍，不是這一把。」
「連連知道些什麼嗎？」
連連！？
酒吞猛地將目光轉向她，「……」
稱呼一出口清水也有些尷尬，她以前玩手遊的時候大家都是這麼喊的，一時間喊習慣了。
好在一目連似乎並沒有覺得冒犯，甚至還沖她輕輕一笑，「神劍塚，當初天照大神也提出過要為草薙劍建造一個，不過被草薙劍拒絕了。酒吞說的沒錯，神劍塚，顧名思義就是劍的墳墓。」
「在古戰場時大家也都發現了，草薙收服走了戰場中所有妖怪的武器，我想他為的就是建造這樣一個神劍塚，然後自己為劍塚之主，以此來號令那些武器。」
談到正事，酒吞的臉色也嚴肅了許多，「那傢伙應該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吧？神劍塚，如今世間又還有幾把神劍？這分明就是他為真正的草薙劍所建造的墳墓，那混蛋想要反噬本體的心思還真是絲毫不加掩飾呢。」
「可是現在他到底躲在了哪裡，有準備把神劍塚建造在何處，我們都不知道。」清水歎了一口氣，也低頭沉思起來。
現在的他們完全陷入了被動之中，放著草薙劍不管，對方的實力會越來越強的。假如真的到了他足以反噬本體的那一天，後果不堪設想。
看著她擰起的雙眉，酒吞放緩語氣安慰道：「他現在還在躲，不敢和我們正面交戰，也就是說明他的實力還遠遠不夠。」
「本大爺料想他一定還會去搶奪其他妖怪手中的劍器，我們只要對著這一點順藤摸瓜，也不一定就找不出他的藏身之處來。」
「酒吞說得對，你們不用太擔心。」大天狗也在一旁附和道，「那冒牌貨的力量，比真正的草薙劍可差得多。」
「我會把一切情況都彙報給爺爺，如果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請求爺爺幫忙取來真正的草薙劍也未嘗不可。」安倍彌生遲疑著說道，但心中卻也有幾分不確定。
草薙劍這種已經成為皇室權利象徵的神劍，能不能真的從皇室中借出來還很難說，畢竟那個人類會相信草薙劍莫名其妙地多出來了一個□□作惡呢？
安倍晴明正處於朝堂的鬥爭漩渦之中，假如有人借此事做文章就難辦了。
「好了，目前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家就不要在談論這些煩惱的事情了。」一目連為這席談話拉上了帷幕。
鍋裡的食物已經煮熟了，大天狗瞥了那一鍋前所未聞的料理，冷不防地說道：「這一鍋不明物體，真的可以吃嗎？」
話音落下，他白皙的手指撚起一顆妖果，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聞言酒吞立刻飛了他一個刀眼，不悅地說道：「蠢狗有本事一筷子也不要夾！」
清水的料理水準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任何食物到了她手中都會經歷一系列的慘劇最終變得看不出原樣，但是味道卻出乎意料的極好。
起初在大江山的時候，酒吞等人也有被她的黑暗料理嚇到，但吃多了也就習慣了。
「真是不懂享受……大冬天的吃火鍋最棒了。」清水小聲地嘀咕道，這裡跟本就沒有那麼多五花八門的調料，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不容易了。
明明是食材匱乏廚具落後的問題，怎麼會是她廚藝的鍋？
安倍彌生也忍俊不禁，主動從鍋中夾起一塊熱氣騰騰的不明物體笑道：「清水的料理水準很棒的，只是賣相差了一些。當初我們同路修行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清水負責下廚，她真的很厲害呢，就算我們在森林荒野中時，也不會餓肚子。」
說著，他毫不猶豫地將東西吃了下去，笑容有些悵然若失，「雞肉煮的恰到好處啊，很久沒吃到這個熟悉的味道了，還真是讓人懷念。」
「……」
大天狗的眼角微不可見地一抽，竟然能吃出那是什麼東西，看來安倍彌生這小子比他想像的要厲害的多。
「真的嗎？那我一定要嘗嘗清水的手藝，我還是第一次吃到朋友親手做的料理……」一目連顯得有些驚喜，也放下和果子去品嘗起來。
語畢，酒吞臉色微微一變，隱約黑了幾分，好在昏黃的燈光之下看不出來太大的變化，只是他筷子伸進鍋中的動作明顯快了很多。
看著幾個人暗中你爭我搶的樣子，大天狗忍不住遲疑地看了一眼那熱氣騰騰的湯鍋。
真有那麼好吃嗎？
唯有妖刀姬面無表情，毫不挑食地默默吃著東西。
她不在乎吃什麼，這樣和這麼多人一同進餐，還是許多年來頭一次。這種溫馨歡快的氣氛令她生出幾分愉悅，卻又下意識地想要逃避。
妖刀姬的面色總是那麼陰鬱，幾乎不會與人主動搭話，靜靜地坐在一旁極為不合群，稍有不慎就會被人所忽略。
清水顧及到她的感受，將一碟生魚片推到她面前，自己也夾了一塊笑道：「這個味道還是很不錯的，不知道妖刀姬喜歡什麼口味？」
她觀大天狗口味比較清淡，一目連偏向嗜甜，至於酒吞和安倍彌生，兩個人都習慣了她的廚藝，給什麼吃什麼。
見清水將自己面前的食盤放到她面前，妖刀姬微微一頓，垂眸低聲道：「謝謝，我沒有很喜歡或是很討厭的食物。」
不挑食的都是好孩子，清水笑眯眯地點點頭，自己將生魚片往碟中滾了滿滿一圈的芥末醬。
見狀，安倍彌生也將自己面前的一盤菜換到了她的面前，「我記得清水一直更喜歡吃熟食。」
酒吞臉色微微一變，毫不示弱地再度夾過一筷子生魚片放到她的碗裡，「不，她近來喜歡吃魚。」
眼見著刀眼冷嗖嗖地沖著安倍彌生飛去，清水頓時有些頭皮發麻，她輕咳一聲笑了笑，將自己筷子上那片魚肉放到了酒吞碗裡。
「不要顧著給我夾菜，你也吃……」
看著碗裡的生魚片，酒吞的嘴角難以抑制地輕輕勾起一個弧度，毫不猶豫地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只一口，他就差點噴出來。
「怎麼了？是不是被魚刺卡到了？」看著他古怪至極的臉色，清水下意識地說道。
生魚片裡的魚刺一般都很細小，可以完全不用在意才對。
感受這口中酸爽無比的滋味，酒吞深吸一口氣，眼眶微紅地沖著她淡淡一笑，「……你……吃魚的時候為什麼會蘸這麼多芥末醬？」
真的能下口嗎？
「啊……抱歉，我最近的口味比較重，忘記你可能吃不了這麼辛辣的東西了。」清水歉意一笑，連忙為他倒了杯涼茶。
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這裡的飲食習慣過於清淡，她莫名的就很懷念家鄉的味道，吃東西的口味就變重了許多。
可惜這個時代的辣椒根本還沒有從葡萄牙傳入日本，只能靠著綠芥末醬來解解饞。
酒吞一口飲盡，方才緩過來兩分，他看著清水一塊又一塊地將沾滿了芥末醬的刺身和魚片送入嘴裡，臉色變了又變。
被辛辣的口味刺激到，酒吞呼出一口氣，拎起一旁的酒葫蘆豪爽地斟滿了幾個碗的妖酒，大方地一一放到了一目連等人的面前。
「難得本大爺今天高興，就讓你們嘗嘗我親自釀的酒。」語畢，他微不可見地斜眼瞥了一眼安倍彌生。
這妖酒對於妖怪來說是大補，對於人類來說就……
那滋味，大概不亞於一口吃下十片沾滿了芥末醬的生魚片吧。
一目連輕輕一怔，他自然也願意和酒吞融洽相處，但對方總顯得有幾分不善。此刻酒吞主動示好，他便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笑道：「都說你嗜酒如命，卻沒想到也釀的一手好酒。」
「我不喝酒。」大天狗淡淡地掃了一眼碗中的妖酒，他的酒量不行，這種濃烈醇厚的酒一向是很少碰的。
安倍彌生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對方既然主動把酒放到了他的面前，他當然也不好拒絕，於是便學著一目連的樣子一飲而盡。
下一刻他就臉色劇變，要不是顧忌著妖刀姬就坐在他的正對面，早就已經噴出來了。
餘光瞥見這一幕，酒吞大笑一聲，側身撐著右腮半躺靠在地上，隨手捏起腰間的小酒葫蘆暢飲起來，「可不要跟本大爺客氣啊。」
安倍彌生平時只喝清酒，這種濃烈的妖酒對他來說無疑刺激巨大，一碗下去整個人都飄飄然了起來，眼前一片模糊，噗通一聲醉倒在了地上。
「這樣的酒量怎麼能叫男人？」酒吞眉毛一揚道，直起身來與一目連和妖刀姬對飲。
席間燈光昏黃，熱鬧非凡，清水忍不住神色疲憊地打了一個哈欠。
最近越來越容易犯困了，大概是今天的戰鬥中妖力消耗太多了吧……
迷迷糊糊地想著，她靠著酒吞閉上眼微微小憩了一會兒。
看著席間醉醺醺的酒吞和眼神迷離的一目連等人，大天狗一陣沉默。
良久後清水才緩過神來，略顯疲憊地掃了一眼席間，下意識地將筷子伸進鍋中，攪了攪卻空無一物。
「嗯？什麼啊……一個個的都這麼能吃……」
這才多久，整個湯鍋都只剩下湯了，怕是卷起褲腿跳進去游泳也再撈不出一塊食物。
大天狗神色微動，忽地手放到唇邊輕咳了一聲，站起來道：「他們都醉倒了，我讓人帶你們下去休息吧，房間早已經收拾好了。」
清水點點頭，直起身來推了推酒吞，對方甩甩頭清醒了兩分，回過神來便一把抱起她道：「不用送了，你的狗窩本大爺熟悉的很。」
說完，兩道身影便消失在了房間中。
看著消失不見的兩隻妖怪和在座東倒西歪的眾人，大天狗緩緩松了一口氣，喚來侍女將他們扶走。
桌上狼藉一片的餐盤和湯鍋也都慢慢被收拾乾淨，屬於大天狗席位的面前，碗中的湯汁殘骨堆成了一片小山。
作者有話要說： 爭風吃醋&勾心鬥角的酒吞←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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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生：想不到你竟然這麼陰險！！！
酒吞：本大爺就是這麼叼，有本事你打死我。
連連：幸好中招的不是我……
妖刀：誰欺負連連我和誰急！
清水：我那麼一大鍋肉呢！吃個火鍋容易嗎？一點不給我留？
狗子：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聽見。
小鹿&茨木&星熊：搓火鍋不帶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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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過後，輕鬆歡快一下。
文章慢慢要進入尾聲啦，大概十萬字以內能夠完結？（目前預計）
當然，完結後與大家溫馨愉快的日常以及番外都不會少啦！
第63章 腹中明珠
將清水輕柔地放在榻榻米的軟被上, 酒吞起身將窗戶關上, 迎面而來的風雪吹在臉上帶來一陣涼意, 也讓他的醉意消退了幾分。
沉默地坐到她身邊, 酒吞抬眸看了她一眼, 默然不語。
「怎麼了，還在因為一目連的事情和我鬧彆扭嗎？」清水放軟的語氣，湊到他懷裡小小地撒了個嬌。
「沒有。」酒吞神色難言地搖了搖頭，輕聲道, 「我只是在自責罷了。」
話音落下, 他的大手輕輕撫上清水白皙柔嫩的脖頸, 在妖力的作用下，那道細微的傷痕早就已經自我癒合了。
但她身上出現的任何一道傷口，不管再細, 都如同一把利刃從他心上劃過。
「是我不好, 沒能保護好你。」表面上看是他氣惱一目連阻礙了自己擒獲草薙劍, 實際上他實在為自己的疏忽而自責。
清水心中一軟, 心海中泛起陣陣溫柔的波瀾漣漪, 她緩緩伸手蓋在酒吞的大手上與之緊緊相握，「又胡亂說些什麼, 草薙劍明明就是被打跑的, 有你在身邊什麼時候都會很安心。」
是她沒能保護好自己。
想到這裡, 清水眉頭微微一皺，驀地從酒吞懷中直起身來。
「怎麼了？」酒吞下意識地問道，順手掀起被褥蓋在她身上。
清水抿了抿唇, 眉宇間蹙著一分輕愁，「酒吞，你有沒有感受到我的妖力好像變弱了？」
尤其是在和江崎純平的冥火抗爭時，這份感覺愈加明顯。
她雖然怕火，但也不至於到那種不堪一擊的程度，之前和星熊初次見面交戰時也被對方的鬼火灼傷過藤蔓，但遠沒有今日被江崎純平的冥火灼燒時那麼痛苦。
江崎純平的冥鬼之軀雖然強大，但也沒有到可以和星熊比肩的程度。
「怎麼會，有嗎？」酒吞神色一動，細細地感知了一下，發現她確實變得虛弱了一些。
眼中浮現出心疼的神色，酒吞放緩語氣道：「一定是近來接連不斷的戰鬥把你累到了，我以前就勸過你修煉不要太過執著，用力過猛會傷身的。」
「不會是因為這個啦……」清水搖了搖頭，眉間依然未舒展開來。
她近來感覺自己妖力恢復的速度變慢了許多，操縱森之力過於長久便會開始吃力，而依森之力悠遠綿長的特點，一般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說白了，她的妖力雖然侵略性不強，但續航和恢復能力卻是一等一的。
「本大爺說過了，只要有我在就會一直保護你，你為什麼還總是那麼拼命呢？」酒吞對於她於修煉的執著有些無奈。
「我說過嘛……我不想變成你的弱點啊，我想就算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也能夠保護好自己，至少不會讓你擔心。」
「我明白你的想法。」酒吞神色一軟，放緩語氣勸道，「我也不是強求你永遠躲在我身後，只是修煉的事情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我也會心疼的。」
見清水仍然有些悶悶不樂，酒吞一把將她攬在懷裡，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過兩天我就帶你去鳳凰林鑄劍，順便在弄塊火鼠裘來，這樣你就不會那麼辛苦了。」有了火鼠裘，清水就不會懼火了。
一聽要鑄劍，清水這才眼前一亮，她剛想繼續說什麼，酒吞卻一指請按在了她的唇上，柔聲哄道：「我既然說了就一定會帶你去，所以現在你什麼也不要胡思亂想了，乖乖的和本大爺一起睡覺。」
剛剛她在席間累的打瞌睡的樣子可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燈籠應聲而滅，夜色之下，兩人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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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睡得很沉，次日醒來，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系統庭院中的世界，已經是十點多了。往常她是不會睡到這麼晚才起來的，看來昨日的戰鬥中妖力和靈力確實都消耗過多。
那智山頂一片寂靜，只有風吹過雪原的呼嘯聲，整個世界純白而寂寞。
許是深知大天狗喜靜，山中的妖怪們向來不會有什麼大動靜，就連壯的像是一個小山坡的妖怪，在原雪中也能走出安靜的貓步來。
酒吞等人的到來，倒讓這片純白的天地染上了一絲如烈火般的色彩，不過大天狗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至少，清水的料理水準真的很棒。
一向口味清淡的大天狗在嘗了嘗那鍋不明物體以後，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喂，蠢狗！」酒吞毫不客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拎起酒葫蘆揚眉道，「這麼多年沒見，有沒有興致跟本大爺打一場？」
「……你又有什麼目的？」大天狗一眼就看穿了酒吞的心思。
既然大天狗直問了，酒吞便開門見山地說道：「如果本大爺贏了，你就給我十根你最堅硬的羽毛怎麼樣？」
話中根本就沒提他輸了會怎麼樣，顯然酒吞是吃定了自己能穩贏的。
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大天狗神色微動，拔高聲音道：「你要我的羽毛做什麼？」
「當然是象徵性的討好一下鳳凰火那女人了……」酒吞將自己的目的全盤托出，「清水的妖力懼火，本大爺要去鳳凰林找那傢伙要截火鼠裘來為她制衣。」
鳳凰火有一個眾所周知的喜好，那就是喜歡收集各色美麗的羽毛。大天狗的羽毛漆黑如墨滑如綢緞，偏偏又堅硬如鋼鐵，既美觀又實用，鳳凰火早些年便對此念念不忘了。
聞言，大天狗沉默了一下，方才忽地說道：「真不像你的性子。」
依酒吞的霸道張揚，往常想要什麼東西都是以實力威逼，沒想到他竟然也學會了利誘的一天。
酒吞輕咳了一聲，面不改色地說道：「清水說過了，請求別人幫忙態度要好。」
他還要請鳳凰火幫忙鑄劍呢，萬一把她惹毛了，豈不是沒戲了。
「你……」大天狗身形微微一頓，許久後才歎了一口氣，「才十年不見，你真的變了不少呢。」
連一目連都笑著和他說：有時候，酒吞在清水面前，幼稚的像一個孩子。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那個人，你也會不知不覺地有所改變的。」酒吞淡淡地回道，隨後挑眉拍了拍身後的酒葫蘆，「說了這麼多廢話，你到底接不接戰啊？」
語畢，酒吞湊過去小聲說道：「難道你怕了嗎？別擔心，就算你輸得很難看本大爺也保證不說出去。」
聞言，大天狗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雙翼微抖落下十根光滑漂亮的羽毛來，「不用那麼麻煩，想要就直接拿去。」
握緊手中的十根黑羽，酒吞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的神色，語氣莫名地說道：「……你這蠢狗，還真是意想不到的大方，多謝了……」
「就當是昨晚上那頓晚餐的回禮吧。」說到這裡，大天狗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忽地朝他露出一個笑容，「畢竟我和清水相識的時間比你還早，也算得上是朋友，區區幾根羽毛我還是不會吝嗇的。」
聽到這句話，酒吞的臉刷地就黑了。而大天狗卻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滿心愉悅地離開了空曠無人的雪原。
這傢伙果然是個醋罎子，只要是提起有關清水的事情就能讓他變臉。
想到這裡，不滿被一口一個「蠢狗」稱呼的大天狗終於覺得自己找到了扳回局面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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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雪的庭院裡，清水正和安倍彌生坐在一起飲茶。
「幾個月不見，感覺彌生長大了很多。」清水捧著熱氣騰騰的茶飲了一口，氤氳出來的水汽令她的面容有幾分飄渺模糊，「突然見到這樣成熟穩重的你，還真讓我感到有幾分不適應。」
安倍彌生低頭笑了一聲，「這樣嗎？」果然在她心裡，總是將他當作一個長不大的少年來看待。
「彌生為什麼會選擇離開京都，來到大天狗這裡呢？」清水好奇地問道。
「當然是為了理想而努力啦！」安倍彌生略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那副陽光健氣的模樣，「在京都待了幾個月，陰陽寮中的陰陽術我都修習的差不多了，想提升水準，還是要要靠不斷的修行。」
「彌生的理想？」清水心中一動，想起了當初和歌山縣的宿屋中，安倍彌生離開前留下來的信紙。
她輕輕一笑，眉眼中漾開溫柔的波瀾，「成為一個像晴明大人一樣的陰陽師麼？那彌生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呢，我和酒吞來到和歌山縣的時候，總能聽人類們提起你的事蹟。」
「不是啦……我的理想已經不是這個了。」安倍彌生笑了笑，眼神中略顯惆悵。
迎著清水不解的目光，安倍彌生解釋道：「我現在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和爺爺與大天狗的夢想一樣，盡我們所最大的力量去維護人類與妖怪之間的關係。」
「我想……如果人類和妖怪之間的隔閡不那麼深，像安珍與清姬那樣的悲劇會減少很多吧。」
還有作為半妖的她，處在這樣尷尬兩難的境地中，或許不會再被人類傷害的那樣深刻。
聽他提起久違的一休安珍，清水的面容也隱約浮上幾絲悵然，「是啊……」
「抱歉，一不小心又提起了傷感的事情。」安倍彌生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轉移話題道，「清水也變了很多，在大江山中的日子應該很快樂吧？」
每次一看到那個紅發的身影時，她的眉眼都會不由自主地洋溢出幸福和溫柔的神色，這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畫面。
「是呢。」清水笑著點點頭，和他絮絮叨叨地講起了在大江山中的日常瑣事。
安倍彌生靜靜地耐心聽著，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也慢慢被她喜悅的樣子所感染。
「清水能過得這麼開心，我也感到很滿足。」話音微不可聞，安倍彌生嘴角的弧度加深，笑容變得更燦爛了些許。
幸好，那一晚的離別中，有酒吞伸手留下了她。
他想做的，無法去做的，沒有勇氣去做的，都有另一隻妖怪做到了。
他想說的，無法說出口的，沒有勇氣告訴她的，就永遠留在心底，不要給她徒增煩惱了。
兩人溫馨的談話是被酒吞打斷的。
酒吞捏著一把黑色的羽毛興高采烈地回到庭院中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頓時垮下了一張臉來神色幽怨地看向二人。
感受到酒吞的怨念，安倍彌生自知不該多做停留，便藏住心底那份淡淡的不舍，起身與清水道別。
「今日下午還答應了要去山下一戶人家中驅除邪氣呢，時間也不早了，我要先走了。」
「這麼著急做什麼啊？本大爺才剛剛來而已，茶有什麼好喝的，要不要來幾杯酒？」酒吞眉毛一揚，敲了敲腰間的酒葫蘆。
安倍彌生臉色微變，有些汗顏地擺手道：「不、不了……多謝，我先走了！」
隨後，清水便只得目送著他有些倉惶逃離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中。
身上忽地壓上一個重重的力道，酒吞雙手攬在她的肩頸，下巴也靠在了她的頭頂，神色不悅地輕哼了一聲。
「幹嘛啦……你重死了，快起開！」
「不。」
這一招是他跟鬼女紅葉學的，別說還真挺舒服。
嘴裡雖然說著不，但聽到她懊惱的身影，酒吞還是減輕了一些壓在她背後的力道，語氣莫名地說，「本大爺為了你的事情到處奔走，到頭來你和這個混小子坐在庭院裡悠閒愜意。」
一聽這話，清水就知道他又吃醋了，無奈地說道：「我只和彌生敘敘舊啊。」
「昨晚吃飯的時候難道還沒有說夠嗎？」
「你一杯妖酒把他弄的不省人事，你說呢？」
「……」
好吧，他的小心計原來早就被識破了。
「不管怎麼樣，反正你以後不能和這小子獨處。」酒吞語氣悶悶地說道，「否則我會不開心的，本大爺一不開心就想揍人。」
「醋罎子……」清水小聲的嘀咕了兩句。
酒吞全當沒聽到，見她沒有反駁，繼續變本加厲地要求道：「一目連那個傢伙也不行。」
「你怎麼誰釀的醋都喝，一目連和我之間又沒有什麼，你的要求太過分了哦……」
「本大爺就是不爽，難道一目連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清水再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企圖消除酒吞對一目連的抵觸之心，「一目連大人和你一樣，都是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幫過我的人，你說呢？」
「什、什麼意思！那傢伙也可以和本大爺相提並論嗎？」聽到這句話，酒吞語氣猛地拔高大喊出來，明顯有些內傷。
清水側頭白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誰叫某個人差點害得我命都丟了呢？要不是有一目連，我只怕已經魂飛魄散了。」
「……」
聞言，酒吞有些心虛地小聲哼哼唧唧起來，「明明都是茨木的錯，再不濟源頭也是荒那個傢伙，怎麼能怪本大爺……」
見他趁話語中兩人都不在便瘋狂甩鍋的樣子，清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隨後忽地想到了什麼，沖他一笑道：「好，我答應你，以後不和他們獨處就是了。」
「真的？」酒吞猛地雙眼一樣，淡紫色的瞳眸中泛著雀躍的欣喜。
「當然了，以後我同時請他們兩個人一起喝茶。」
「……」
酒吞的臉色刷地黑得像鍋底，趁著他身體僵硬之時，清水微微一掙逃離開了他的熊抱。
「好啦，不要再隨便亂吃飛醋了，你手裡為什麼拿著大天狗的羽毛？」注意到這一點，清水猛地臉色微變，眼神古怪地看著他，「你剛剛是不是趁著我們沒發現偷偷把他打了一頓？」
這笨蛋難道連大天狗的醋也吃的嗎？
酒吞嘴角一抽，站直身體有些氣悶地說道：「本大爺才不會幹那種事呢，這是蠢狗的羽毛，鳳凰火那個傢伙一直都很想要，我打算拿這個來和她換火鼠裘。」
「說起來鳳凰林離這裡並不遠，既然東西都準備好了，我們先把鬼角交給她吧。鑄劍不是那麼輕鬆容易的事情，我們或許要在這裡耐心等待一段時間。」
清水雙眼泛起亮晶晶的光芒，一拍手道：「好！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
同大天狗和一目連等妖怪打了一聲招呼，酒吞便背著她身形如風地迅速掠過那智山，趁著天還未黑之前到達了鳳凰林。
鳳凰林中，明明是冬季，卻依舊葉紅如火，每一棵樹都仿佛燃燒著紅黃明豔的火焰。在隱秘的火林深處，有一座神聖而古樸的神社。
鳳凰火，是鳳凰涅槃時遺留在人間的火焰，他們在漫長的歲月中由一團渾沌而無意識的火焰中，漸漸地誕生出了新生命，最終成為了火鳥的化身。
這樣的妖怪已經不算得妖怪了，在人們眼中，她們更像是神明。
因為涅槃之火的特殊之處，鳳凰林這片孕育著火鳥的樹林中也慢慢發展成了妖怪世界中的武器建造所，許多慕名而來的妖怪嘗嘗請求鳳凰火能夠用涅槃之火為其鑄造兵器。
鳳凰火與酒吞似是老熟人了，一見面就將前來的目的全都告知了鳳凰火，「當然，為了答謝你，本大爺自然也帶來了你想要的東西。」
火鼠裘的事小，鑄造妖劍不易，正當鳳凰火猶豫著是否要答應對方時，便看見酒吞遞過來一把烏黑亮麗的羽毛。
以她百年來喜歡收集羽毛的愛好，一眼就看出了這把羽毛的不凡，「這是……大天狗的羽毛！？」
酒吞眉頭一揚，點了點頭，鳳凰火碧綠的眼眸頓時一亮，生怕他反悔似的將大天狗的黑羽握在了手裡，「成交！那麼，把你們用來鑄劍的材料給我吧。」
「多謝了！」清水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趕忙將星熊童子的白色鬼角遞給了她。
拿到手裡，鳳凰火上下打量了幾眼，嘖嘖歎道：「真是不錯的材料呢，一定可以鍛造出厲害的劍器來。我會把鬼角交給鐵翁的，不過大約要五天以後才能完成。」
「你們在哪裡鍛造武器，我可以去看看嗎？」清水好奇地問道，她還從來沒見過妖怪是如何鍛造武器的呢。
聞言，鳳凰火看了她的腹部一眼，皺起了眉頭。
「……不可以嗎？抱歉，是我冒犯了。」
「不是。」見她誤解了自己，鳳凰火搖了搖頭，「這根鬼角很厲害，煉化的時候煞氣四溢，我不建議你靠近劍廬，否則傷害到你腹中的孩子就不好了。」
聽到這句話，清水目瞪口呆，下意識地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啊？」
「什麼！？」酒吞身形一震，猛地上前一步揪住鳳凰火的袖子，面色扭曲地說道：「腹中的孩子？」
鳳凰火被他因震驚而顯得無比扭曲的表情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兩步，磕磕巴巴地說道：「難道你們都不知道嗎？」
「也對……才剛剛孕育不久呢，一般的妖怪察覺不到也是正常的。」鳳凰火收回了有些失態的神色，扯回自己的袖子道，「不過我可沒騙你哦，這是真的。」
「我們火鳥一族誕生於涅槃之火中，對於新生的事物最敏感了。」這也是她一下子就察覺到了清水腹中那個小生命的原因。
解釋完，鳳凰火沖著依然僵立呆愣在原地的酒吞微微一笑，衷心地說道：「真是恭喜鬼王大人了呢。」
妖怪與人類不同，人類雖然弱小，但是他們繁衍後代的能力卻讓其他種族望塵莫及。而妖怪則與之相反，越是強大的妖怪，想要誕生後代就越艱難，某種意義上也是天道的平衡。
像酒吞這樣稱霸一方的大妖怪，就是他百年間沒有子嗣鳳凰火也不會覺得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 鳳凰火：姑娘，我觀你眉形秀美，臉色紅潤，人中清晰，這是有孕的面相啊！
酒吞（面色猙獰＆扭曲＆震精）：目瞪狗呆。
清水（☉o☉）：目瞪狗呆。
狗子：mmp能不能好好說話！
彌生：快！！奶爸奶媽組準備就緒！
小鹿&連連&星熊：到！！！
玹姬&桃花&櫻花：在！！！
荒：我們要湊湊熱鬧嗎？
茨木：……小心被打死。
******
慢慢地，慢慢地，朝著劇情尾聲靠近……
假如我足夠勤快，應該月底左右就完結了，不過也可能比預計的要晚幾天。
第64章 永恆的羈絆
她有孩子了……？
白皙的手輕輕地按在一片平坦的小腹上, 微微有些顫抖。任誰也不會想到, 這裡不知何時悄悄地冒出了一個小生命。
清水的大腦中一片空白, 心中即倉皇失措, 又喜悅的想要流淚。
她不再是一個孤獨的異世靈魂了, 不久的將來會有與她骨血相連的孩子出生，這個孩子是她與這個世界、與酒吞之間斬不斷的羈絆。
雙眸中忍不住有霧氣氤氳，嘴角的笑容卻怎麼也止不住。
看著她線條柔和的面龐和眼中泛著淚水卻溫柔無比的神色，鳳凰火神色微動, 也忍不住朝她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新誕生的生命是如此美好, 她也為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喜悅激動而無比歡愉。
僵如石像的酒吞還在呆愣之中, 鳳凰火不欲打擾二人消化這個喜訊，便笑道：「今日天色已經很晚了，如果不介意的話, 請留在神社內安歇吧。」
「我去劍廬把鬼角交給鐵翁, 你們要的火鼠裘我也會給你們帶來。」鳳凰火揚了揚手中的鬼角, 微笑著走到了門口後才又回頭補充道, 「對了, 晚餐我會讓人給你們送來。」
房間的門被關上，發出嘔啞朽舊的聲音。
清水點頭目送鳳凰火離開, 隨後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酒吞的手, 「酒吞……？」
在聽到鳳凰火所言的那一刻, 酒吞就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靂一般僵直在她身旁。聽到清水的呼喚，酒吞緩緩轉過頭去緊緊地看著她。
那雙紫眸中此刻洋溢著數種數種複雜而難以言喻的情緒，似是不敢置信的震驚, 又是無措慌張的喜悅，整張臉上的表情都因為這複雜的情緒而顯得格外扭曲。
清水有些被他這稱得上是「猙獰」的表情嚇到，微微縮了縮手，下一秒酒吞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猛地按在了懷裡。
「清水……清水！」無法抑制的狂喜從酒吞嘴邊逸出，激動的他除了呼喚對面的名字以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清水整個人都被他抱起來高高地在原地轉了幾圈，好一會兒後她才輕聲急喚道：「停……停！我快要被你轉暈了……」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酒吞語無倫次地說道，連忙放下她，目光緊張。
「你不要一直站著，趕了一下午的路快坐好歇息。」一邊說著，酒吞挪開了身子將她扶坐在榻榻米上。
委身坐在她身側，酒吞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腹間，一隻大手微微收緊握成拳，又驀地松了開來，整個人都顯得有幾分無措。
看著他滿面喜悅失態而不知自的模樣，清水忍不住好笑地深深彎起了唇角，淚珠卻不受控制地一滴滴從臉龐滑落。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是不是我剛剛的舉動太粗魯，傷到了你？」見她無故落淚，酒吞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緊張不已地問道。
清水緩緩地搖了搖頭，笑容加深了些許，晶瑩的淚珠隨著她雙眸的輕眨再次落下，恍若是雨後的池塘荷葉上凝結的露珠。
「不……」閉眼輕靠在他懷裡，清水輕聲低喃道，「突然得知這個消息，我只是太高興了……太激動了……」
顫抖的語氣中充滿著喜悅的滿足與難言的悵然。
「酒吞，我在這個世界也有親人了。」
繼那個永不會再複返的世界離清水遠去以後，她在這個世界中，終於又有了真正意義上的親人。
這份感覺是無法言喻的，她的心靈既得到了莫大的安慰與依靠，又為那個世界中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家人無法分享這份喜悅而眼中酸澀。
爸媽……哥哥……
仿佛聽到了她心中的呼喚，酒吞緊緊地抱住她，深吸一口氣認真地說道：「清水，我也有血脈相連的親人了，這是你和我的孩子。」
在妖怪長久不息的歲月生涯中，酒吞早已經習慣了孤身一人，清水的出現讓他的生命中塗上了一抹絢爛的色彩。他有無盡可以征服驅使的下屬，也有像茨木童子和大天狗這樣的至交好友，可血濃於水骨肉相連的親人卻從未有過。
「我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之快。」酒吞也閉上了眼睛輕歎道，神色溫柔的像是湖水輕輕漾開的漣漪。
話音落下，他輕柔地攬著她，大手一下一下地輕拍著清水的背部，任由她在自己懷中喜悅地抽泣。
大妖怪想要繁衍後代實在是太難了，不僅酒吞妖力逆天，清水本身也實力不俗。兩人結合之後，都沒有想過，他們會這麼快就有了彼此愛情的結晶。
現在想來，清水近來一系列有些反常的變化都同有孕相關，尤其是妖力的虛弱。只是兩個人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壓根兒就沒往那個可能上想過。
許多女妖在懷孕以後，妖力都會隨著孩子的長大而日漸虛弱，因為妖力對於孕育孩子起著很大的作用。如果妖力虛弱的越快越嚴重，也就說明未來孩子出生後，天生就會帶有強大的妖力。
清水才懷上不久，還沒有到自身能夠感知到的程度，妖力就已經明顯虛弱了不少，將來腹中的孩子很有能一出生就是大妖怪。
但這也意味著她的妖力會越來越虛弱，甚至可能有一天會達到無法感知的地步，等到孩子出生後才會恢復。
這段時間裡，她的自保能力會大大下降，有草薙劍在暗處蠢蠢欲動，這讓酒吞無法不去擔心。
夜色越發濃郁，燈籠被一盞盞點亮，鳳凰林中的樹木仍舊紅豔如火，遠處看去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是森林著火了。
來送晚餐的是青鷺火，一隻男性白蒼鷺。
他容貌秀清膚色白皙，身後的鳥羽也純白的像是雪一般，只是有著一頭如酒吞那樣的紅發，卻不像他那麼張揚而盛氣淩人。
鳥兒果然愛吃魚，青鷺火來帶的菜肴不是生魚片就是烤魚，還有一盤看起來精緻可口的飯團。
將食物擺放好，他微微一笑，「酒吞大人給鳳凰火帶來了什麼禮物？她整個傍晚都高興的不行呢。」
「是大天狗那傢伙的羽毛。」酒吞略微遲疑地回答，隨後又補充道，「只是為了請求她幫忙為我的妻子鑄劍而已。」
青鷺火聞言，眼光暗淡了幾分，面上仍保持著溫和有禮的笑容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多謝酒吞大人，難得見到她這麼開心。」
「我要外出辦事了，兩位慢用。」將晚餐放好在矮桌上，青鷺火驀地化身為一隻紅頂白翼的蒼鷺朝著窗外飛去，周身伴隨著幽藍的火焰。
青鷺火是人類眼中視為祥瑞的存在，只出現在沒有雨的夜晚，傳說見到青鷺火以後，來年的田間一定會五穀豐登。
「好漂亮的鳥兒，看起來是個靦腆的妖怪。」清水收回打量青鷺火的目光，拿起一塊飯團吃了起來，「通體白色的蒼鷺，還真是少見，不過為什麼這種妖怪也會出現在鳳凰林之中？」
她來的時候，只在鳳凰林中看到無數渾沌或是在慢慢孕育生命的涅槃之火，還有一隻只神聖美麗的火鳥，皆是如火紅烈。
酒吞隨手拭去她唇角邊一粒米飯，解釋道：「這傢伙一百多年前就跟在鳳凰火身邊了，他對鳳凰火有幾分心思，不過鳳凰火似乎並不願意接受他。」
「一百多年的陪伴啊……真執著，這樣也沒能打動鳳凰火嗎？」清水微微有些吃驚。
酒吞挑了挑眉，語氣莫名地說道：「在你看來這只白蒼鷺很漂亮，但是在火鳥一族眼中可不這麼見得。」
「你也知道，鳳凰火那女人喜歡收集色彩豔麗的羽毛，她們火鳥一族多多少少都有這種習性。不過這只蒼鷺的羽毛是白色的，在火鳥的眼中也就等同是沒有色彩。」
「假如他和別的蒼鷺一樣有著灰色或是漆黑的羽毛，說不定鳳凰火的鳥蛋都孵出來一窩了。」
在清水眼中，青鷺火讓她驚豔，但對於火鳥一族來說，那就是醜八怪了。
「好吧，真是個讓人悲傷的故事。」這個看臉的世界啊。
晚間，她一如往常那般疲憊的很快，早早便沐浴完躺下了。
有些暗淡的房間裡，燈籠火光昏黃，洋溢著溫暖的氣息。
酒吞側身一手撐著頭，一隻手將她攬在懷裡，聲音低沉而溫柔地陪著清水說話，哄她睡覺。
「酒吞，你說寶寶會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呢？你更喜歡哪一個？」清水摸著平坦的小腹問道。
「唔……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是我們的孩子，我都喜歡。」酒吞微微一笑，有些期待地說道，「我更想兩個都要。」
「太貪心啦！」妖怪懷孕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這個孩子簡直就是天賜的驚喜。
「要多少個都不貪心，那第一個孩子的話……是個男孩子會比較好吧？這樣本大爺會教導他鬼族最強大的妖術，以後也可以和我一起保護你。」
清水卻微微皺了皺眉道，「我倒希望是個女孩子。」
「為什麼？」
「如果是男孩子的話，作為哥哥他以後一定會欺負妹妹的。」清水撇了撇嘴，埋進他懷中悶悶地說道，「我小的時候我哥哥就常常欺負我。」
「搶我的小吃零食，故意把我的洋娃娃都藏起來，還騙我說我是他逛淘寶的時候買回來的，因為價格便宜九塊九包郵……」
清水喋喋不休地窩在酒吞懷裡講了一籮筐池淵的壞話，漸漸地困意襲來，哈欠一個接一個，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嘴裡卻仍舊在嘟囔。
「他上高中時偷偷泡網吧每次都讓我替他說謊……不過我有一次考試考砸了，是他偷偷頂替我爸爸去參加家長會的，也算是扯平了……」
想起大她五歲的池淵西裝革履裝深沉老男人的樣子，清水就忍不住在酒吞懷裡咯咯發笑。
笑完，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眼淚也從眼角滲了幾滴出來，「還有，他上大學時買零食借了我三十塊錢到畢業都沒還……」
「不過他雖然沒還錢，後來買了三千多塊的手辦給我做生日禮物……」聲音越來越低，直到清水再也說不出半個字地沉沉睡去。
那個手辦花掉了池淵初入職場後，第一個月接近三分之二的工資。
即使是在睡夢中，她的手也依然蓋在小腹上。
她有酒吞，還有了孩子，這是她與這個世界深深的羈絆。
好想好想告訴父母和哥哥，她在這裡並不孤獨。
酒吞認真而仔細地聽著，哪怕有時候不解她話中的意思，也不曾出聲詢問或是打斷她，他知道清水是在懷念那個世界了。
見她終於安心沉穩地睡了過去，酒吞伸手將她淩亂的髮絲一一撥到耳後，輕柔地在她額間印下一吻。
「沒關係……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孩子，就算是哥哥，也一定不會讓他欺負妹妹。」
*****
懷孕以後，清水一直有嗜睡的跡象，每天早晨起的都很晚，酒吞即便醒了也陪著她埋在被窩裡，靜靜地等她醒來。
不過這就麻煩了鳳凰火，抱著火鼠裘來房間查看了幾趟，房門都是緊閉著的。
清水坐在席間，歉意地沖她笑了笑，「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鳳凰火表示理解地搖搖頭笑道，「作為一個母親，當然要好好休息才能讓孩子健康成長。」
話音落下，她拿出了一件火鼠裘做的精緻外衫，「加上昨天你交給我那塊火鼠裘，兩塊料子正好做了一件外衫，我目量過你的身形，一定會很合身。」
「多謝了。」清水接過火紅的像是嫁衣一樣的外衫，眸中閃過一絲驚豔。
酒吞卻拿起火鼠裘打量了幾眼，皺眉道：「禦火能力還差那麼一點，交給本大爺處理一下。」
「還要做什麼處理？」清水好奇地看向他，鳳凰火也挑眉高聲道，「還差？這件外衫幾乎已經能夠抵禦住我們鳳凰林中的火焰灼燒了。」
酒吞輕咳一聲，避而不答道：「……那也要讓本大爺親自試一試才行。」
鳳凰火抽了抽嘴角，看在那十根大天狗羽毛的份上便任由他去了。結果，在清水午睡之時，她卻看到酒吞偷偷摸摸地在……洗衣服！？
嗅到那火鼠裘上濃郁的血腥味後，鳳凰火原本目瞪口呆的神色變得有幾分怔愣，「這……這是你的血？」
擦乾淨利爪上殷紅的血跡，酒吞臉色有些泛白，看了一眼腕間的傷口早已癒合，他淡淡地說道：「既然看見了，可別隨便告訴她啊。」
「這衣服要在我的血液裡浸泡兩三日才能抵禦地獄之火，如果清水問起來，你就說是拿去幫她裁補了。」
作為鬼族之王，酒吞的妖血也非同尋常，火鼠裘吸收了血液中的妖力以後，就不會再害怕地獄中的火焰，什麼鬼火冥火都不能傷害到她。
他不告訴清水，是怕她會心疼。
鳳凰火緩緩地點點頭，歎了一口氣道：「酒吞大人有心了。」
瞥了一眼木盆中的殷紅血液，光是看兩眼鳳凰火就有些發暈，這麼大量的妖血……真能對自己下的去狠手。
再看一眼酒吞，對方卻像是無事發生的樣子，甚至仔細地在消去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不讓清水察覺出異樣來。
有生之年，她竟能見得對方為一隻半妖做到如此地步。
作者有話要說： 清清在這個世界終於不孤獨了！
這個寶貝兒一出生就會很厲害，不過清水保胎保的也會比較艱難……別打我咳咳。
****
酒吞（美滋滋）：本大爺要當爹了！
作者菌：吞崽，珍惜現在的好時光，你老婆孩子要被偷了。
酒吞：？？？？
清水：我有點慌。
荒：見到荒，不要方。
****
沒錯第一胎是個小公舉，作者菌起名廢，可不可以在這裡徵求一下大家的想法QAQ，大家覺得起什麼名字比較好呢……
寫到這一章的時候，忽然突發奇想，等完結以後想來個關於吞崽和清清在現代見丈母娘岳父和哥哥的小番外，大家會有興致看嗎？
第65章 大山事變
自從清水懷孕以後, 酒吞變得溫柔嘮叨了許多。在鳳凰林裡的三天裡, 幾乎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 不管做什麼事都要陪著她。
清水看他緊張的樣子有些好笑, 但又歎了口氣皺眉道：「半妖的話, 和人類的身體是不一樣的吧？」
「這個孩子多久以後會出生呢？」清水撫上自己的小腹，忍不住有些好奇。
自從她成為半妖以後，身體構造已經和人類不一樣了，諸如某些曾經讓女孩子比較頭疼的親戚問題在她身上也是不存在的。
當然隨之而來的, 是她開始有了許多獨屬於妖怪的特性。
比如變得喜歡陽光和雨露, 在暖風熏熏的日子裡會感覺全身舒適無比, 不喜歡寒冷和烈火的接近。
鳳凰火微微一笑，安慰她道：「每只妖怪的習性都是不同的，有的妖怪生下孩子只需要十天左右, 有的妖怪則需要懷許多年。」
「但不管怎麼樣, 等孩子在腹中慢慢長大以後, 你會慢慢與它心意相通, 自然而然就知道孩子會何時誕生, 這是妖怪們作為母親的本能。」
「一般來講，當母體的妖力達到最虛弱的程度時, 孩子便也會出生了。」
清水點了點頭, 眼珠卻轉了轉靠在酒吞懷裡小聲說道：「那看來很快了。」
鳳凰火說過, 孩子在肚子裡會一直吸收她的妖力，並且這個速度會越來越快。清水感知了一下自己的妖力，心中猜測這個孩子出生的時間不會超過四個月。
「你別擔心, 等鑄好了劍我就帶你回大江山，那裡很安全，酒婆婆對這種事情也很有經驗。」
酒吞握緊她的手，打定了主意要將她藏在大江山內，在她最虛弱的那段日子裡保護好她，尤其是要避開那個躲在暗處的草薙劍。
清水略微遲疑了一下，雖然心中仍記掛著草薙劍的事情，還是點了點頭沒有異議。
她現在有了孩子，不得不多了些顧慮。
還有兩天，劍廬裡的妖劍就要鑄造而成了。
這段時間裡，自劍廬中時常會發出震天般的轟鳴之聲，偶爾還會將夜色下熟睡的清水從夢中驚醒。即使酒吞和鳳凰火都不讓她靠近劍廬，清水還是能夠看到鳳凰林深處的劍廬火光沖天，似要吞噬周圍的一切火焰。
這麼大的動靜也驚動了不少鳳凰林周圍的妖怪，有一些約定好了來取走已鍛造好的武器的妖怪注意到這一點，皆是好奇地伸出脖子往劍廬去看。
酒吞說發生這樣的異象，表面有很厲害的妖劍要誕生了，這讓清水心中不由自主地湧上激動和更多的期待。
鳳凰林中的異象，自然也沒有瞞過某些人的雙眼。
一片空曠而孤寂肅靜的島嶼上，四周被海水包圍，幽藍的海面波瀾不驚，而灰暗色的天空中卻詭異地泛起一陣陣漣漪，似是有雨水滴落在湖面般。
島嶼上一片寂靜無聲，除了偶有風呼嘯過而外，整片天空也沒有一隻飛鳥。
在昏暗而縈繞著濃霧的幽深行宮中，來來往往幽□□走的，全都是沒有實體的劍魂。這些劍魂面色或是平靜麻木，或是扭曲痛苦，全都在不知疲倦地修築著一個巨大的劍廬。
草薙一雙白色的雪眸毫無感情地緊盯著劍廬，喃喃道：「還不夠……」
太慢了，如果按照這個速度，還要兩個月以後才能將劍廬造成，他還需要更多、更厲害的劍魂任由自己驅使。
江崎純平步伐匆匆地趕到草薙身後，將頭埋得極低以示恭敬，「大人，您要求屬下去辦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了。」
話音落下，江崎純平依次將最近打探到的妖劍名劍所在之處都詳細地說了出來。
「昨日屬下在地面上打探時，從一些妖怪的交談中得知鳳凰林處生有異象，怕是有厲害的妖劍要誕生，您看……？」
「鳳凰林？」草薙一怔，隨後眼睛一眯，幽幽地說道：「對啊……我怎麼把這個地方給忘記了。」
鳳凰林中的鐵翁，傳說是從天降奇石中誕生出來的妖怪，其身軀之堅硬程度世間再無他物能與之匹敵，可以擊碎任何大妖怪的骸骨或是利角，他也因此成為了妖怪世界中大名鼎鼎的鑄造師。
「那個老頭子身邊應該有不少好劍。」
雖然有些顧慮會得罪同為神明的鳳凰火，但那又如何呢？等到他將自己的劍身鑄造成功那天，又何懼世間那些不知隱匿在何方的神明。
「不過……」江崎純平躊躇了幾下，小心翼翼地說道，「屬下還打探到，那把劍似乎是酒吞童子要求鳳凰火為其鑄造的。」
語畢，空氣中一片寂靜沉默。
「酒吞童子……」草薙的語氣驀地變得深沉了起來，眼中也劃過一絲利光。
去鳳凰林鑄劍，難道是想用來對付他麼？
「那把妖劍什麼時候出劍廬？」
「大約不到兩日後。」
草薙點點頭，猛地回過頭看向江崎純平，嘴角緩緩勾起一道弧度。
*****
今夜，窗外的天空中大雨如海水般傾瀉而下，許多雨滴未曾落到地面就已經被鳳凰林中的火焰蒸發。
清水正擺弄著酒吞取回來的火鼠裘，鼻尖輕輕嗅了一嗅，神色古怪地說道：「為什麼總感覺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有嗎？我怎麼沒有聞到。」酒吞輕咳一聲，面不改色地抖了抖火鼠裘，「是你太敏感了吧，是不是最近吃魚吃得太多了。」
「也許吧，青鷺火每天送來的飯菜全都是魚。」清水歎了口氣，雖然她很喜歡吃魚，但是一直這麼吃下去，就感覺聞什麼都有股魚腥味。
果然，今天晚上青鷺火送來的飯菜，仍是各種魚片。
清水倒也不挑食，給什麼就吃什麼，只是用膳時發現青鷺火似乎有些神色鬱鬱，不由輕聲開口問道：「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沒什麼，多謝清水大人關心。」青鷺火收回憂鬱的目光，沖著她笑了笑。
既然對方不願意多說，清水便也自覺的不再發問，默默地目送著青鷺火寂寥的身影離開。
「那傢伙今天和鳳凰火吵架了。」等到青鷺火離開以後，酒吞才告訴她。
清水一挑眉，對此消息感到有幾分驚訝，「因為什麼事情？」
「無非就是那個傢伙訴請後又被拒絕了，然後因為蠢狗的羽毛吵了起來。」
「……」
「好了，你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別人的事情你想管也管不了的。」酒吞一邊親手喂她吃飯，一邊繼續說道：「明天晚上那把劍就應該鑄好了，既然是你的劍，有沒有想好取個什麼名字？」
「名字？」清水思索了一會兒，想到星熊童子通體雪白如玉的鬼角，眼睛一亮道，「就叫雪名好了。」
「我終於也要有屬於自己的劍了！這把劍配合軒轅九式，一定威力無窮！」就算是在面對草薙劍的時候，也不會那麼被動無助了，想想就興奮。
酒吞最怕她提練劍的事情，一聽這話就立刻捏了捏她的臉，「不管怎麼樣，肚子裡有寶寶的時候都不可以隨便練劍。」
哄勸了清水一會兒，酒吞才陪著她沐浴完後歇下。
他神色溫柔地一下一下輕撫著懷中清水的墨發，照例在她額間印下一個吻，然而夜色下一隻信箋折成的紙鶴卻跌跌撞撞地飛到了窗前。
起身將紙鶴抓在手裡，酒吞原本平靜的面容驀地變得深沉了起來。
翌日早晨，清水醒來後卻發現酒吞併不在身邊，她怔愣了一下，便看到對方的身影肅立在窗前，捏著一紙信箋沉思，眉宇間是藏不住的凝重。
「酒吞……發生什麼事了？」
見她從被褥中坐起身來，酒吞才將信箋捏在手裡走到她身邊坐下，「這麼早就醒了麼，餓不餓？」
清水微微皺眉，伸手想將他手中的信箋拿出來，對方卻微微一躲。
「到底是什麼事情？」見他閃躲，清水微微有兩分生氣。
見她眉毛蹙起，酒吞才歎了一口氣，將信紙遞給了她，「昨晚上茨木那傢伙給我傳了急信，有自地獄而來的妖鬼集結進犯大江山。」
這種事情並不常見，妖怪們爭奪地位的時候經常發生，更別說酒吞這些年來震懾四方樹敵無數，對方大概是得知了他不在大江山中，才趁機進犯。
「昨晚上就傳信來了？」清水神色一肅，茨木會主動傳信過來，說明場面有些難以控制，「那我們趕快回大江山去！」
「可是你的劍今晚才……」
清水立刻皺眉搖了搖頭，「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這把劍，先回去把事情解決了再回來取劍也一樣。」
「……不行！」酒吞卻一把攔住了她，語氣不容拒絕地說道，「大江山現在很危險，你不可以去。」
他必須要把清水留在安全的地方，並守在她身邊才行。
清水一怔，很快便讀懂了酒吞的心思，咬了咬唇道：「我沒有那麼不堪一擊的，有你在我身邊，什麼危險都不會有，我們快趕回去吧！」
「我不能放任你身邊會發生一絲危險。」
上次他就是把清水帶進了戰場中，才差點讓她受到了草薙劍的傷害。
見說不動他，清水抓住他的手，放軟語氣道：「就算是不讓我跟著的話，至少你要回去才行。」
「可是守在你身邊我才放心。」這也是他停留了一夜也未曾立刻動身的原因。
清水看得出來他在因此而猶豫不決，搖了搖頭溫聲道：「我在鳳凰林不會有事的，現在大江山需要你，酒吞，那是我們的家。」
他不能丟下大江山中的妖怪們不管。
聽到這句話，酒吞顯然有幾分觸動，一夜未睡的雙眼中泛著些許血絲，神色猶豫不決。
「這樣，你先回大江山去，等我拿到劍以後，就去那智山找大天狗，我在那裡等你好不好？」清水沒有強求要一起回去，她的妖力日漸虛弱，並不想腹中的孩子受到威脅。
好一會兒後，酒吞才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同意了她的要求，「好……」
「你放心，你不在的時候我也會把自己和孩子都照顧好的。」
話音落下，酒吞猛地將她按在懷裡，重重地在她唇間印下一吻，按住她的雙肩認真地說道：「你要在那智山上好好等我，我會很快把事情解決掉回來找你！」
眼神中帶著不舍，他終是凝眉抿唇，心中焦急地離開了鳳凰林。
地獄中的鬼群，為什麼會突然莫名襲擊大江山？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章節過渡，明天大概是8k-1w字的大章。
夫妻倆暫時分別一下下，雖然再次見面的時候小公舉都出生了……我發誓這個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月！為什麼會這麼快你們猜啊哈哈哈
****
真•草薙劍即將上線。
假草薙的窩偷偷建在哪裡你們一定猜不到，這一章描述裡給了一丟丟提示，不過我們的清清是非常機智的！
草薙：本來只想要劍，誤打誤撞搶回敵人的媳婦兒，真開心。
清水：你最大的錯誤就是把老娘搶回了窩。
酒吞：mmp還不如把老婆帶在身邊。
小鹿：我是第一個看到孩子出生的奶爸。
金魚姬&椒圖&荒川叔叔：神助攻的戲份由我們來演繹。
妖狐：mmp你總算記得要把老子放出來了。（沒錯這就是一個纏完老媽纏小公舉的變態。）
姑姑：颯！變態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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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沒見的小夥伴們終於要一一慢慢出場了……
另外關於小公舉的名字，作者菌看了一眼有這些：宗，綺羅，千秋，朝日姬，伊吹，清酒，明珠，珍姬。嗯……還有醋吞童子和酒釀圓子←_←
233到時候抽籤隨便選一個好了
明天更新發力！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50
第66章 神魂中的劍印
酒吞走後, 清水悵然若失地歎了一口氣, 心中也頗為記掛大江山中的妖怪們。
能逼得茨木和星熊向酒吞發出急信, 大江山中的情況一定不容樂觀, 那裡還有她的朋友們, 希望不會有事。
鳳凰火對於酒吞會突然將她一個人留在鳳凰林有些意外，不過她心中猜測到了幾分，便也沒有開口打探二人的隱私。
時至中午，離妖劍出劍廬還有半日光陰, 鳳凰火哪兒也沒去, 只是坐在她身邊陪著她一同等待鐵翁的消息。
看著鳳凰火臉上失去了往日的明媚的陰鬱表情, 清水柔聲問道：「為什麼不高興？」
鳳凰火微微搖頭沖她一笑沒有說話，清水卻將事情猜了個□□不離十，「是因為青鷺火嗎？」
「……看來我和那傢伙的事情, 連你也知道了。」鳳凰火有些尷尬地笑了一笑, 隨後收起笑容神色落寞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和我傾訴一下也沒關係。」清水放緩了語氣, 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雖然我不能解決你的煩惱，但說出來總比埋在心裡要好受的多。」
聞言, 鳳凰火神色微動, 良久後才開口道：「說起來也讓你見笑了, 昨天下午我和青鷺火因為天狗羽毛的事情吵了一架，那小子到現在都以為我是在嫌棄他的毛色所以才不答應他呢。」
語氣中有幾分好笑和悵然，令清水心下一動, 鳳凰火看起來並非對青鷺火沒有情意，也並沒有嫌他醜。
仿佛是讀懂了清水眼中無聲的疑問，鳳凰火抬眸看向火海般的樹林，輕聲說道：「清水知道的吧，我是永遠不會離開鳳凰林半步的，我自涅槃之火中而誕生，我的使命就是守護這裡的神社。」
「和青鷺火的相識只是一場意外。」鳳凰火輕輕一笑，撫了撫身上火紅豔麗的羽毛，「那時我才化為火鳥不久，在鳳凰林的邊緣見到剛剛化形的青鷺火，誤將他當作是同類帶了回來，然後他就一直留在了這裡。」
火鳥一族從鳳凰的火焰中誕生，化形為女性的火鳥周身火焰燦紅，而男性火鳥周身則是紫色火焰，青鷺火周身的鬼火便是幽藍色的。
微風刮過，房檐上的風鈴也跟著悠悠作響。
「鳳凰飛掠而過後殘存的余溫，是我追尋的能量和信仰。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都在不停地燃燒自己的生命，身旁許多兄弟姐妹都漸漸衰弱，最終熄滅。幸運的是，我生出了雙眼，擁有了雙足、翅膀與智慧，可是追逐鳳凰仍是我唯一的信仰。」
說到這裡，她回眸看向清水，笑容中透露著一絲悲傷與滿足，「但即便我化為了如今這副與鳳凰接近的模樣，生命也終會有燃燒殆盡的一天，我能感覺到這一天離我不遠了。」
「也許未來我會在火焰中涅槃重生，成為一隻真正的鳳凰而並非火鳥，但那也意味著生命的終結……與新生。」
清水默然，她知道鳳凰是人世間幸福的使者，每個一兩百年間的輪回，她們就要背負著人世間的仇恨恩怨投身於烈火中自焚，然後以生命和美麗的終結換取人間的祥和。
與此同時，在肉體經受了巨大的痛苦後才能得以更美好的軀體得以重生。
「終結的是我，新生的是鳳凰。」
以及從鳳凰的火焰中灑落在神社中的無數火種，未來會有更多的火鳥幸運的從中誕生，再周而復始，就如同她一樣。
「我不會再記得有關於鳳凰林的一切，我的記憶將會是一片空白，或者說那根本就已經不是我了，真正的我早已消亡。」
「所以……青鷺火的等待是沒有意義的，我希望他能早日明白這一點，離開鳳凰林去尋找他生命的意義。」
妖怪的壽命很長，青鷺火還會有在人間中無數的歲月可以停留，但是她已經無法在陪伴對方了，這一百多年的守候已經足夠了。
遠處似是有什麼東西滾落在了地上，與石板地相碰撞而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一顆足有拳頭般大小的珍珠蹦蹦跳跳著滾到了清水的腳邊，她側眸看去，是一臉悵然若失地站在不遠處的青鷺火。
對方早已悄聲靜默在遠處了，或是早就察覺到了青鷺火的存在，鳳凰火卻沒有出聲，而是將這些埋在心底許久的話都說了出來。
看著鳳凰火毫不退避的目光，青鷺火微微握緊雙拳，驀地化身為蒼鷺轉身飛去。
「真是個傻孩子。」鳳凰火俯身撿起那顆珍珠，深色溫柔地打量了起來。
清水沒有開口喚住青鷺火，也沒有勸說鳳凰火去接受對方的情愫，這是信仰與愛情的對決。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燃燒自己的生命很傻？」
清水搖了搖頭，放緩聲音道：「不，雖然是燃燒自己的生命，可既然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會很幸福也說不定啊……」
「你是明白我的。」鳳凰火的笑容驀地加深，雙眼都完成了月牙，臉上帶著無比的滿足。
「叮」，鳳凰火對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0，當前好感度：100.
「青鷺火還小的時候，總纏著我陪他去田間捉魚，我不能離開鳳凰神社，就騙他說沾了水的我會熄滅消失。」
想起一百多年前的趣事，鳳凰火低低的笑了起來，「結果那孩子當了真，硬要去湖泊和大海中為我收集來蚌精的珍珠，我的屋子裡已經堆了好多顆了，他還是沒有改掉收集這種東西的習慣。」
她是鳳凰火啊，世間沒有任何水能夠將她熄滅。
莫名變得沉重的氣氛令清水的內心也湧上幾分憂傷，鳳凰火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沖她笑了笑，「抱歉，快要做母親的你應該要時刻保持愉快的心情才對。」
「不過呢……和你說了這麼多的話，我心裡也輕鬆多了。」鳳凰火隨手將珍珠塞進了清水的手裡，笑道，「這些珍珠我的屋子裡也快要放不下啦，這一顆送給你好了，就當是謝謝你願意耐心聽我訴說這麼多廢話好了。握住這顆珍珠，即使是在海水中也可以呼吸哦。」
雖然好像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大用處，清水仍是握緊了手中的珍珠，輕道了一聲謝謝。
鳳凰火頗有些期待地將目光挪到她的肚子上，語氣歡快地說道：「真希望我也能夠看到你和酒吞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呢。」
不過她大概是沒有那個機會了。
想了想，鳳凰火抖落了一根豐滿漂亮、極為纖長的尾羽遞給她，「這是送給未出世小寶寶的禮物！」
「是來自鳳凰的祝福哦。」一邊小聲地說道，鳳凰火沖著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清水心下一暖，臉上也掛起了和煦的笑容：「謝謝……」
看似將珍珠和鳳凰尾羽都放入了懷中，實際上清水卻是小心翼翼地將它們珍藏到了系統包裹裡。
避水珠：海妖蚌精體內孕育的珍珠，持之可在水中呼吸無阻。
鳳凰尾羽：來自神鳥鳳凰的祝福，或許可以為人帶來好運。
*****
接近黃昏時分，神社後山的劍廬中忽然發出一聲劇烈的爆裂之響，一股強大的妖氣頃刻間籠罩了整片鳳凰林，清水正在火木之下踱步，猛地身軀一震，腦中也跟著嗡鳴了一聲。
下一秒她立刻就感到了有一道銳利的妖氣迫不及待地向著她襲來，而後一把通體被燒的緋紅的長劍猛地插在了她腳前的地上，將堅硬的石板劈開成了兩半。
待到劍身發紅的光芒漸漸消退以後，一柄通體晶瑩雪白的長劍便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
劍身光滑如美玉，造型極為樸素，卻鋒利的如同惡鬼的獠牙。
清水能感覺得到，這把劍正在因她而激動地顫抖著，似乎在呼喚自己握住它，按耐住興奮的心情，清水雙眼一亮握住了劍柄，輕的仿佛沒有重量的劍便一下子被她從石板中拔了起來。
「雪名劍……」這是她為屬於自己的劍而取的名字。
仿佛是知曉了她的意思，雪名劍身輕顫，自動生出了一柄劍鞘將自己包裹住，停止下了嗡鳴。
鳳凰火聞聲趕來，氣喘吁吁地說道：「鐵翁說這把妖劍很厲害，在鍛造時漸漸生出了靈性，怕是你難以掌控它。我一直在劍廬旁邊守著這把妖劍以防它出廬跑掉，誰知道它竟然竟然比誰都急著見你……」
清水微微一笑，自然也能感受得到雪名非常喜歡她，甚至主動長出了劍鞘以防傷到她，這種感覺像極了星熊童子纏她的時候。
「鐵翁的鑄造技藝真是越發厲害了。」鳳凰火喘過氣來，也感歎了一聲，「這把劍已經開始慢慢孕育劍魂了，你很幸運。」
「太好了……」清水綠眸中也染上驚喜的神色，憐愛地撫摸著雪名的劍身，能孕育出劍魂的劍都不容易。
興致上頭，她躍躍欲試地抽出雪名，按照記憶中的劍譜認認真真地將前三式打了一遍。明明已經好一陣子沒有練劍，動作卻意外地比之前還要行雲流水。
雪名仿佛知曉她的心意，讀懂了劍勢以後便開始主動配合起她來，這種心意相通的玄妙之感令清水忍不住有些沉醉，下意識地就順著劍譜將第四式也打了出來。
這一次，三式與四式之間承接婉轉，動作流暢自然，完全沒有之前那種生硬停滯之感。一突破了這個難點，清水立刻就感覺到自己的劍術突飛猛進地變得精湛起來，一直流暢完美地打出了第七式才堪堪停止。
一旁的鳳凰火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幕，待她停下身形後忍不住驚豔地歎出聲來。
「原來你這麼懂劍，如果鐵翁知道自己鑄造的妖劍能夠被像你這樣的妖怪掌控，一定會很驚喜的。」
能夠被大江山一代鬼王看上的女妖，果然不平凡，清水看上去略顯平凡，越相處下去鳳凰火便發現對方身上有著數不盡的閃光點。
清水自沉醉中回過神來，心下也不由感歎，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人劍合一了，感覺實在奇妙。
劍譜九式一下子精准地掌握了七式，她聽到系統的提示音瘋狂地響了起來。打開面板一看，人物等級已經飛速猛升到四十八級了，離滿級只差兩級。
果然是厲害的劍，厲害的劍譜。
「這些日子多謝你們的照顧了，也多謝鐵翁為我鑄造出這麼厲害的妖劍。」清水掛上笑容，深深地向鳳凰火鞠了一躬，請求道：「不知道離開之前我能不能親自見一見鐵翁呢？我想像他老人家道謝。」
鳳凰火微微一笑，指著後山處道：「其實鐵翁……他就是後山的那座劍廬啦，劍廬就是他的本體。那麼巨大的身軀是無法移動的，不過沒關係，你的心意鐵翁已經知道了。」
清水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火光沖天的劍廬，恍然大悟，正要繼續開口說話，又有一股強大的氣息猛地向著鳳凰林襲來。
這股既陌生而又熟悉的氣息令清水臉色劇變，還未能反應過來，天空中一道如流星般的白色劍光閃過朝著劍廬飛去，所過之處狂風怒號，鳳凰林中樹木上棲息的個別火種被吹的將息將滅。
下一秒，後山中發出轟隆的巨響，似是劍廬炸裂開來了一半，鐵翁震怒的聲音響徹鳳凰林，「是誰如此囂張！」
「劍廬出事了！」鳳凰火還來不及擔憂林中的火種，就見一道隱含著神力的氣息卷著後山中鍛造好的形狀各異的妖劍朝著神社襲來。
眾多妖劍離開劍廬，鳳凰林中煞氣四溢，清水臉色微白地撫上了小腹，開始感到腹部隱隱作痛，不得動彈。
一抹純白身影忽地直立在神社中，毫無感情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清水掛在妖劍的佩劍。
「就是這一把嗎？」隨後，草薙將目光挪到臉色泛白的清水身上，勾起唇角大笑起來，「看來還捉到了計畫之外的驚喜呢！」
真是天助他也，沒料到這只半妖竟然沒有寸步不離地跟在酒吞童子身邊，那麼他就不客氣了。
「你是誰！竟敢公然進犯鳳凰林！快把妖劍都交出來！」鳳凰火驚疑不定地吼道，全身露出戒備的姿態來。
見對方已經不認識自己了，草薙打量了她幾眼，心下了然，便大笑道：「小鳥兒，別多管閒事，我只要這只半妖和這些劍而已。」
千百年前和鳳凰也算得上是舊識，不過這只鳳凰顯然已經涅磐重生了許多次，不再擁有以前的記憶，也不再記得自己。
這倒是方便他掩人耳目，草薙嘴上如此說道，心下卻透露出一抹凜然的殺意來。
察覺到他的不懷好意，清水臉色一變，捂著小腹持起雪名欲與之交戰，對方卻沒有要動她的意思，只是雪瞳驀地與她的綠眸對視，劃過一道血色暗光。
霎那間，清水腦海中一陣刺痛，瞬間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識。
糟糕……
草薙一把將快要倒地的她摟在懷裡，皺了皺眉喃喃自語道：「怎麼感覺妖力變弱了許多……」
只不過是嘗試性地打入劍印，沒想到竟然成功了。但不論如何，不管這只半妖再怎麼弱，只要懂劍就足夠了……
想到這裡，草薙心下一片火熱，既然有了這只半妖，何須千辛萬苦地四處盜劍？
見清水落在草薙懷裡失去意識，鳳凰火一驚，一道火焰猛地向對方襲去，試圖將他包圍。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是自火焰中鑄造出來的神劍，怎麼會怕涅槃之火呢？
草薙抱著清水，毫髮無損地直直從火海中踏了出去，雪白的衣袍纖塵不染。
看在今日意外捉得清水的份上，草薙難得心下喜悅，連帶著看鳳凰火也順眼了不少，只是抬手打出一道劍氣將其震飛便懷抱著清水急匆匆地離開了鳳凰林。
劍氣激蕩起狂風將鳳凰火震開，一道幽藍色的火焰電光火石之間縈繞著鳳凰火將她帶離了劍氣的攻擊範圍。劍氣打在地上炸裂開來，神社一片狼藉。
*****
此刻，大江山中剛剛從一片混亂中艱難地恢復秩序。半山腰的花海被冥火燒毀了大片，結界被侵蝕之下，半座山峰原本鳥語花香的如春畫面也被外界真實的落雪覆蓋。
酒吞捏碎最後一隻冥鬼的喉嚨，瘴氣從其身體內噴泄而出，瞬間將周身又籠罩的昏暗一片。在發現他回到大江山以後，山腰處原本烏壓壓的一片冥鬼慌不擇路地逃回了地獄中。
沒有上前去追趕，酒吞面色森寒地回頭沖茨木高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我們也不知道，三天前突然有冥鬼群襲擊大江山。」茨木一把丟開手中的冥鬼屍體，沉聲道，「我和星熊等人原本已經將鬼群擊退，地獄的大門卻像是被打開了一樣，一直有源源不斷的冥鬼爬上來。」
原本斬殺這樣的冥鬼是不在話下的，但架不住對方一波又一波如同浪潮般襲來，與星熊童子等人□□乏力之下就不免讓些許冥鬼衝破結界鑽了進來。
眼見這波浪潮似是沒完沒了，發覺事態有些不對勁的茨木才不得已向酒吞送出傳信紙鶴。
「星熊童子和荒呢？」疲憊的聲音放鬆了些許後問道。
茨木回答：「荒幾天前就進京都府找安倍晴明探討預言之術了，還沒有回來。至於星熊，他回地獄去詢問閻魔大人冥鬼暴動的原因了。」
晝夜不歇地趕回大江山酣戰了一夜，酒吞神色疲憊，雙眼泛上了些許血絲，眉心卻緊緊地打起了結。
「荒這個傢伙……每到關鍵的時候就不頂用！」
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這些冥鬼口中所噴出來的瘴氣，與黃泉彼岸那些普通的妖鬼不同，反倒是與江崎純平那傢伙一模一樣。
沉思間，星熊童子急匆匆的聲音高聲傳來，「問到了問到了！「閻魔大人說了，那些冥鬼不屬於她管轄的範圍，那些冥鬼是從封印八歧大蛇的陰界裂縫沼澤中誕生的。」
「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將大江山的通道與沼澤之地打通了，那些鬼群才會一擁而上，不過閻魔大人已經幫我們把大門封住了。」
「八歧大蛇……」酒吞喃喃地說道，心下猛的一沉，面色微不可見地閃過一絲恐慌。
會去接近八歧大蛇的人……除了草薙劍以外……
猛然想到一種可能性，酒吞驀地從座位上直起身自來。
突如其來的動作下了星熊童子一跳，他四處張望了幾下，「這兩天打架打的累死我了，不過為什麼沒看到清水大人？那把可惡的騙子劍怎麼樣了？」
「……酒吞！」
將呼喚聲拋在身後，顧不上回答星熊童子的問題，酒吞面色冷若冰霜，卻是心急火燎地朝著那智山趕去。
如果按照約定，她這個時候應該在大天狗的行宮中才對。
請你一定要遵守我們的約定，在那智山中乖乖等我回來接你……
然而等他連續往返四天五夜不曾歇眠地再度趕回那智山時，得到的卻是鳳凰林神社被攻擊的消息。
呼吸猛然間輕微的似乎停止，緊握的雙拳中指甲陷入掌心，點點殷紅滴落在地上，酒吞一顆心如至冰窖。
他不該就那樣輕易地離開她身邊，他的妻子……和他們的孩子，此刻都在他最棘手的敵人手上，並且不知被帶到了何方。
自責和焦躁的情緒如海水般鋪天蓋地的襲來，令狂躁不安的他一身妖力幾乎要狂化。
*****
再度頭腦昏沉的醒來，清水神色茫然地看著周圍陌生而空曠的房間。
周圍寂靜的似乎沒有任何聲音，只有紗簾像水草一樣擺動著，燈籠散發出暗淡而昏黃的光芒，外面似乎正是天黑。
妖劍溢出的煞氣已經不見了，清水下意識地摸上腰間，雪名已經不在她身邊了。心下微沉，她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眼前的畫面令她有一絲怔愣。
昏暗無光的天空，幽深蜿蜒的回廊，暗淡的畫面全靠著隨風擺動的燈籠點亮視線。遠遠地大約還可以看到沙灘和海岸線，這似乎是建造在一座島嶼上的行宮。
但最引人注目的不是詭異幽靜的行宮，而是這座曲折迂回的行宮所包圍的巨大劍廬。劍廬還未曾完全建成，數不清的劍魂飄蕩著身體在周圍遊蕩。
空氣中飄來海水的腥味，清水微微皺眉，不知道草薙把她帶到了哪裡。
濕冷的空氣似乎如冰雪一般貼在她臉上，令妖力日漸虛弱的她忍不住感到寒冷刺骨，直到將鳳凰火贈與她的尾羽放到懷中以後，四肢百骸才重新感受到溫暖。
昏沉的感覺慢慢消失，清水卻清晰地發現她的腦中莫名其妙地多了某種東西。她心驚地發現，自己竟然能夠感受到草薙的所在之處，對方此刻就在劍廬的上方。
這份感知令她面色有一絲僵裂，此刻回廊拐角處卻迎面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清水大人……您醒了。」嬌媚柔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是琉姬。
清水的目光猛然如同刀子一般銳利地射向她，敏銳地察覺到琉姬身上的妖氣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妖力的強大程度已經不可同往日而語。
「你不是被草薙劍擄走的，你背叛了大江山。」
琉姬身上的妖力帶著草薙的氣息，明顯是與江崎純平一樣心甘情願地成為了草薙的奴僕。
話語中的「背叛」二字像是一把利劍插在琉姬心頭，她面色發白地搖搖頭，急聲喃道：「不……琉姬沒有想背叛酒吞大人……」
草薙原本便答應了賜予她強大的妖力，讓她能夠有實力去追逐喜歡的男人，向清水那樣與之並肩，並且答應她不會與酒吞為敵。
那時她鬼迷心竅地答應了草薙，但在得到了對方的力量時也不可避免地成為了對方的奴僕，如今她終於了悟了草薙終會與酒吞為敵，卻已經被困在這裡失去了自由。
「沒有？大江山保護了你這麼多年，你轉眼就掩護草薙逃出了行宮。」
語氣中隱含著兩分怒氣，是為大江山中曾維護過琉姬的妖怪感到不值。
琉姬收緊手指，輕咬唇道：「我不知道草薙大人他……」
清水卻懶得聽她解釋，無法克制地揮出一道藤蔓將她擊倒在地，幾步走上前去捏起她的下巴冷聲問道：「這是哪裡？」
儘管明顯地感知到對方的妖氣莫名虛弱了許多，但長久以來的低微姿態令琉姬依然不敢與之對視，她低頭輕聲說道：「是草薙大人的行宮，具體是哪裡我也不知道……」
她被打暈帶進來有一陣子了，還從沒有離開過這片詭異的島嶼。
一道冥火忽然間向她襲來，清水鬆開琉姬的下巴，閃身避開了江崎純平的攻擊。
「清水大人真是好生威風啊，也不看看自己現在階下囚的身份，竟敢在草薙大人的地盤上亂來。」江崎純平悠悠地說著，話語中帶著一絲藏不住的得意。
他將琉姬拉起來攬住了對方的腰，親昵地貼著她沖著清水揚起了下巴，「琉姬，現在的你已經不同於以前了，何必還要怕她呢？」
清水厭惡地看向他，啐了一口道：「你身上的味道真讓人噁心。」
無法掩飾住的腥味，雜亂古怪的妖怪氣息，一聞就知道是用無數妖怪肉塊強行拼湊起來幻化的軀體。
琉姬也似乎很抵觸他的接近，下意識地掙脫了江崎純平的懷抱，兩個人的言語行為令他有幾分掉面子，江崎純平陰柔的面龐頓時變得更加深沉。
感受到了江崎純平的怒意，清水一邊不動聲色地防備著，一邊準備從系統包裹中拿出火鼠裘。
有火鼠裘在，江崎純平別想碰她分毫。
然就在江崎純平按耐不住想要給她幾分教訓時，一個氣息卻迅速朝回廊逼近，在江崎純平未出手前便把他擊飛出了幾米之遠。
「……草薙大人！」江崎純平面色一百，深色痛苦地從地上爬起來，與琉姬一同跪在了地上。
「我說過多少遍，她醒了第一時間告訴我。」草薙抿了抿嘴唇，雪瞳愈發的冰冷，「沒有我的准許，誰給你的膽子接近他。」
「大人息怒……是純平冒犯了。」江崎純平將頭幾乎埋在了地上，身軀微微顫抖。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否則……」草薙的餘光瞥了燃燒著幽藍火焰的劍廬一眼。
摒退了江崎純平和琉姬，草薙方才將目光轉向她，看著她戒備冷目的模樣，草薙忽地露出一個笑容，臉上瞬間似冰雪消融般。
「你醒了？放心，我不會傷害你，這裡也沒有人膽敢碰你。」
這溫和的語氣聽的清水一愣，她很快又為對方打量珍寶般的眼神而感到惡寒不已。
見草薙似乎真的沒有惡意，她沉聲問道：「你有什麼目的？還有我腦海中的東西是什麼？」
草薙微微一笑，緩緩答道：「這裡是我的行宮，我抓……不，請你來的原因也很簡單，只是想請你與我合作罷了。」
「合作？」清水聞言，神色古怪地看向他。
說起這件事，草薙原本毫無感情的雪瞳似乎瞬間被烈焰點燃了一般，上前按住她的肩膀興奮地說道：「沒錯！早在大江山那一晚我就發現了，你是懂劍術的對不對？」
他的語氣因激動而顯得有些顫抖變調，聽在清水耳中詭異不已，「我能夠感受得到……你所用出的劍招，與我遠古記憶中的第一任主人一模一樣……」
「你既然與我同出一源，理當站在我這一邊！我發誓，只要你肯與我心劍合一，他日我吞併掉草薙劍，成為世間第一神劍以後，定然同你共用這大好山河！」
清水臉色有一絲扭曲，神色莫名地看向他，「你大概想多了，我對稱霸天下沒有興趣。」
她的拒絕早在自己意料之中，草薙也不生氣，只是微微一笑道：「沒關係，我會等到你點頭為止那一天。」
話音落下，他驀地靠近清水，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這裡便是我建造的神劍塚……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這裡的所在。沒有我的幫助，你也不會明白該如何離開這裡……」
說到這裡，草薙愉悅地低笑了幾聲，「即便是你逃出去了也沒關係，感受到你腦海中的東西了嗎？那是我在你神魂內打下的劍印。」
「這是你的榮幸，我草薙劍此生只願奉你為主，不管你逃的多遠，我們也依然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所在……」
他在清水的神魂中打下了烙印，有這份羈絆在，她永遠也擺脫不掉他。
聞言，清水心中一陣噁心，捏緊拳頭死死地瞪向他。
去你媽——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作者菌挺喜歡鳳凰火的，小姐姐傳記很棒，雖然以前鬥雞的時候被暈到懷疑人生……
本文的鳳凰火是溫暖善良可愛的妹子，然而鬥雞中的鳳凰火是……
鳳凰火：老娘讓你在這裡停頓，根本就沒有你的回合！
****
鳳凰火（微笑）：給清水上了一個好運buff
酒吞（抓狂）：我老婆我孩子呢？？？
草薙（微笑）：你永遠也逃不出去的。
清水（淡定）：老娘250的高智商是跟你開玩笑的？明天就越獄給你看。
眾人：傻了吧……
*****
發現大家都很喜歡酒釀圓子這個名字，你們真的沒有開玩笑嗎！！233小公舉是一個霸道總裁型的妹子，她是清水寶寶裡妖力最強的一個，這麼軟萌的名字咳咳。
不過我也挺喜歡的哈哈哈哈，根據抽籤，抽到了綺羅這個名字，那麼小公舉大名綺羅，小名酒釀圓子！怎麼樣？
明天依然大章8k，奶爸奶媽團陸續登場。
第67章 海底的顛倒世界
感受到她眼中抵觸和憤怒的情緒, 草薙收回身形與她拉開了些許距離, 雪瞳中卻一片平靜。
清水微微收緊拳頭, 平靜下來冷聲問道：「我的雪名劍呢？」
「雪名？」草薙眸光一閃，忽地笑道，「倒是個好名字。」
話音落下, 他手中幻化出一柄玉白的劍, 正是雪名, 「劍是把好劍，只可惜劍魂太弱, 這樣的劍我還看不上。」
連脫離劍身都還做不到, 更別說是幫他鑄造劍廬了。
隨後他直接將雪名丟給了對方，清水一把接住雪名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似乎是對草薙的話感到不滿，雪名在她手中輕輕顫了顫。
剛剛誕生於妖劍中的劍魂，此刻宛如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般意識懵懂，只有著最基本的喜怒哀樂等情緒, 還不懂得如何掩飾自己的鋒芒。
見她看雪名那樣如視珍寶的目光, 草薙雪瞳輕挪到劍身上，掃了一眼顏色與自己一樣通體玉白的雪名，
「你很快就會知道，比起這把劍來, 我更適合你。」
雪名雖然初生不久，卻也明白眼前這把神劍是在與自己奪主，危機感一上心頭，立刻朝著草薙散發出戰意。
清水收緊十指安撫了雪名一番, 隨後才抬眸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半妖，做不得神劍的主人。」
「不，這個世間只有你可以。」草薙伸出一根纖細修長的手指搖了搖，「至少目前是這樣，在沒有找到第二個同樣懂劍且比你更強的人之前，我是不會放你離開這裡的。」
明顯只是看上了她所學的劍勢，想要和她相互利用罷了。
「你不要期待酒吞童子能夠找到這裡，如果你想離開這裡的話，唯一的選擇就是與我合作。」
「神劍也懂得癡人說夢這個詞麼？」清水眼眸一沉，斷定了草薙不捨得對自己動手以後，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草薙眼神微暗，嘴唇緊抿，顯然有些微怒，他一雙雪瞳緊緊地注視清水良久，方才一甩袖子轉過了身，「也對，你是酒吞童子的女人。」
「不過那又如何？」草薙輕笑一聲，將目光轉向了正在建造的劍廬，「現在是我耐心在等你回應，但等我為自己淬煉劍身以後……答不答應就由不得你了。」
「到底是主動與我合作，還是等我來掌控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平淡的尾音隨著他的背影一同消失在了回廊深處，清水用力地握緊了雪名劍，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了腹間，看著巨大的劍廬，眉心簇滿了憂擾。
草薙不知道她有孕了，她也不敢讓對方知道，但從劍廬裡隱約溢出來的煞氣卻令她感到小腹有些不適。
鳳凰火說過，每一把妖劍在鑄造凝煉之時，都會彙聚無數的煞氣，所以她不能夠靠近劍廬這種剛烈兇猛的地方。
神劍塚中更是有數不清的妖劍，與新生的妖劍不同，這些妖劍斬殺屠戮過無數生命，劍下亡魂累累，劍廬雖還未燃燒便已經讓清水感到無比壓抑了。
不能被困在神劍塚中太久，否則她的孩子很可能會保不住。
有時候，不得不與之虛與委蛇。
*****
大江山中半山白雪皚皚，被毀掉的花海已經在妖怪們的照料下恢復了大半。原本應熱鬧鼎沸的妖怪集市中此刻彌漫著一片緊張的氣息，眾妖皆是提起心臟時刻準備著出征或是迎戰。
行宮內的紗簾隨著夜風高高飄起，幽暗無聲的殿內月光冷清。
「他最近是不是瘋了？」星熊童子看著殿內陰沉冷漠的紅發男人齜牙咧嘴地說道，左肩上因戰鬥而落下的傷口還未癒合。
茨木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不知道那把劍把清水帶到了哪裡。」
一聽他提起清水，星熊童子的臉色也垮了下來，「不知道他藏得到底有多遠，跑遍了周邊我竟然絲毫感受不到屬於自己鬼角的氣息。」
鳳凰林神社遇襲以後，他們也得知了清水被擄走的消息。然而草薙劍卻像是從世間消失了一番，哪裡都找不到。
酒吞幾天幾夜不休不眠地尋遍了京都、奈良、大阪與神戶的邊界，仍是一無所獲。
起初因清水失蹤而顯露出來的癲狂和暴躁已經漸漸地平靜了下去，酒吞已經半個月沒有碰一滴酒了，他雖沒有因此頹廢消沉，然正是這樣平靜中壓抑的瘋狂令茨木感到憂心不已。
為了找清水，他們已經跟隨著酒吞掀了無數個疑有草薙劍藏身的妖怪老巢了。原本各方勢力相互制衡的京都與奈良的平衡點被打破，令周邊的妖界動盪不安，勢力再次大範圍地洗牌。
儘管已經有無數個或大或小的戰敗勢力心甘情願地淪為了他們的附屬，但酒吞的瘋狂舉動依然沒有停下來。
這一次回行宮，他沉默不語地在殿中坐了一夜。
儘管強大的妖怪之軀也因接連不斷的戰鬥奔波而感到分外疲憊，但酒吞知道現在的自己無論是身軀還是心防都不能倒下。
他的妻子和孩子還在未知的地方迫切地等待著他的救贖。
清晨一絲陽光透過紗簾照射進來，將酒吞半邊硬朗的面龐照的柔和了幾分，雙眼仍埋在髮絲的陰影之下。
感受到這絲暖意，他睫毛輕顫，原本緊閉的雙眼終於再次睜開，露出如紫水晶般剔透漂亮而毫無情緒的雙眸來。
見到他終於走出殿外，星熊童子連忙屁顛屁顛地跟上前去問道：「今天攻打哪個領地？我昨晚上仔細看過了！根據草薙劍逃跑的方向，我們應該一路往西南，東南邊是熱田神社，他肯定不敢靠近的！」
深吸一口氣，酒吞抬手揉了揉額頭，回眸淡淡地沉聲道：「你們不用跟著我，我要去熱田神社走一趟，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們幾個給我吧大江山守好了。」
星熊童子看著他疾行遠去的背影一愣，「去、去熱田神社？他該不會是想去取真正的草薙劍吧……」
想通了這點，茨木童子也有些緊張，熱田神社是人類把守的重地，有無數靈力高強的陰陽師和巫女常駐。就算他違背與判官的約定對人類出手，那富有神性的草薙劍又真的會乖乖隨他離開熱田神社嗎？
*****
依舊是風平浪靜，昏暗無光的神劍塚中。
將前七式乾脆俐落地打了一遍，清水擦了擦額間的汗珠，深色略顯疲憊地收劍席地而坐。
草薙在遠處神色平靜地打量著她，眉心卻微微皺起，思索了一會兒才將她的不足與錯誤之處都指了出來。
清水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垂下的眼眸中卻將她的真實情緒都藏了起來。
來到神劍塚的三天之後，她左思右想終是答應了草薙的合作要求，不過卻提出了一個條件。
只要草薙能幫她突破劍譜的最後兩式，她就答應對方。
她的神魂內此刻被打入了草薙劍的劍印，時刻都能感應到彼此的所在，想逃離神劍塚難於上青天，唯一的希望僅能寄託在系統庭院身上。
指南中曾經提到過，只要她的人物達到滿級，就可以進入系統庭院中，這或許是目前能躲掉草薙監視的唯一辦法。
上一回三式與四式之間的突破，讓她的人物等級飛速提升到了四十八，如果能將後兩式也鑽研透徹，清水有九分把握能將人物等級提升至滿。
看完她所展示的劍招，草薙毫無感情的雪瞳中難得地閃過了一絲懷念的神色。
講解完幾處要領之後，草薙緩下臉色，溫聲說道：「我說的幾處要點，你都聽明白了嗎？」
清水點了點頭，雖然草薙性格略顯乖戾怪癖且目中無人，但指導起她練劍來卻是一絲不苟，與平日裡的他判若兩人。
歇了口氣，清水再度起身按照他的指點將九式完整地打了一遍，後面雖然還不夠流暢自然，但比起之前已經少了許多生澀阻礙之感。
看著她的身影，草薙露出兩分如癡如醉的神色，好一會兒後才回過神來。
「這本劍譜還不夠完美……」他一眼就看出了招式的殘缺不齊。
「讓我來好好鑽研一番，不出幾日，我定能夠找到讓你完美掌握這套劍法精髓的方法。」草薙喃喃自語著，竟真的鎖眉深思了起來。
清水眼眸微垂，趁著草薙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後，離開此處走向海岸邊眺目遠望。
看似是在散步，實際上卻是在暗中觀察神劍塚的地勢。
知道如何離開神劍塚的除了草薙以外，只有負責為他調查外界消息的江崎純平，就連琉姬也半分不瞭解情況。
這片島嶼上根本沒有光，來到這裡這麼久，清水從未看見過日出日落。如果不是靠著系統中的時間顯示，在這樣混沌而不明光陰幾何的地方，清水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已經被困在這裡有長達半個月之久。
半個月……酒吞這麼久找不到她，不知道會急成什麼樣。
然而此刻，她只能壓下心中的焦急和思念，強打起精神令自己保持冷靜沉著。
掃了一眼泛起陣陣漣漪的天空，清水一雙眼眸微眯，陷入了沉思中，這已經不是天空中第一次出現這種異象了。
這半個月內，島嶼上每天都會有冰冷刺骨的海風刮過，但卻從來沒有下過雨，也沒有日出月落，甚至連光暗都沒有太明顯的變化。
她抱著雙臂抬起頭緊緊地盯著陰沉昏暗的天空，天空此刻飄動著片片烏雲，然而卻像是有雨滴落在水面般蕩漾開一圈圈的漣漪。
相反的是幽藍無邊的四周海岸，安靜的詭異，海面平靜的就像是一幅靜止的平滑鏡面。
抬起腳步繞著海岸邊走起來，清水挪動著目光不停地打量著神劍塚的四周。
神劍塚仿佛是建造在巨大海洋中的一個孤島上般，島嶼周圍都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即便是她有避水珠也不知道該從哪個方向離開。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草薙最近待在劍廬附近的時間越來越短，這也就意味著他的劍廬快要建造完成了。
深吸一口氣，將煩躁和不安都拋在腦後，清水沉著臉色走了一圈回到了原點。
正當她席地而坐再次看向詭異的天空時，深海中卻隱約傳出一陣如嬰兒聲般高昂的長嘯，向來如死水般平靜的神劍塚周圍突然發出這樣的聲音，令清水不由一怔。
她仔細地聽著這段持久而微弱的長嘯，循著聲音快步走到了海岸邊。
深海中，似乎有一個龐然大物的黑暗身影隱匿在其中，僅比幽藍的海面深色些許，在昏暗的視線下幾乎看不出來。
片刻之後，長嘯聲漸漸消失，黑色的龐然大物也慢慢遠去，神劍塚中再次一片寂靜，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然而清水卻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一般，瞳孔驟縮，呼吸也因興奮而變得急促起來。
她知道那個龐然大物的身影是什麼。
巨鯨。
而那段長嘯聲便是巨鯨發出來的，上輩子在自然課上她曾經被科普過鯨魚的叫聲，按理說人類是不會聽見這種動物的叫聲的，但她如今已是妖怪，身軀自然又與人類不同。
剛剛的長嘯和她記憶中所聽過的如出一轍，也猛地一下擊碎了這些日子以來心中的疑惑。
巨鯨生活在深海底部，偶爾才會浮出水面喚氣，但剛剛那一隻明顯沒有浮出水面，甚至還長嘯了一聲。
這也就說明，這篇所謂的海面，其實是——海底。
為什麼神劍塚的島嶼上沒有一隻飛鳥，為什麼這些日子以來的食物只有魚，為什麼這裡的海面寂靜的仿佛沒有波瀾，為什麼日出月落都不存在。
心中浮現出這樣一個大膽的猜想之後，原本一系列詭異的現象也得到了完美的解釋。
清水再度抬頭看向詭異的天空，平靜清澈的眼神中再無一絲疑惑。
如果沒猜錯的話，此刻岸上的世界中正在下雨，這片昏暗的天空，實際上是由海面倒映出來的。
神劍塚，是一個位於海底中顛倒世界的島嶼。
真正離開這個島嶼的方法，不是朝著遠方而去，而是要向著海底遊。
參透了神劍塚的秘密，清水壓抑許久的心情終於輕鬆了許多，她緩緩勾起唇角，眼中劃過一道暗光，若無其事地回到了行宮中。
現在，就等她努力參破劍譜的後兩式了。
草薙在房間內不吃不喝，如癡如醉地冥想了整整三日以後，才終於踏出步子離開了房間。
他原本澄澈雪白的瞳眸因興奮而音樂發紅，詭異的令清水有些許不適。
「我依循著曾經的記憶，已經將殘缺的劍招補全了，只要在七式後面添加一式，你就能夠完美地將後面的兩式也串聯起來。」
話音落下，草薙便從手中幻化出自己的本體來，一把將劍身遞給清水，急促地說道：「來，讓我來引導你怎麼做！」
清水一怔，纖長微垂的睫毛蓋住了眼中的情緒，她沒有立刻去接過劍，而是忽地抬頭似笑非笑地道：「你這麼毫無保留的都教給我，就不怕我他日反目與你為敵嗎？」
「那又如何？」草薙顯得有幾分不以為然，他伸手一揚優雅地挽了一個劍花，「只要你能夠真正地參透所有劍勢就已經足夠了。」
「我自然知道你心裡再打什麼主意，但與我心劍合一以後，你會感受到劍道的奧妙，也會明白這個世間只有我才能夠與你完美地相契合。」
「你是個懂劍的人，一定不會抗拒那種感受的。」草薙面上顯露出幾分期盼和愉悅之色來，再次將草薙劍遞給她道，「來吧，握住我。」
略微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清水緩緩握住了那柄如魚骨般玉白色的劍。
下一刻，草薙的劍魂猛地消失遁入劍身中，清水立刻就感到手中的劍在努力引導她該如何去做。
劍招一遍又一遍地如閃電般迅猛閃現，又如輕挽落花般行雲流水，一種玄之又玄的美妙之感慢慢傳遍四肢百骸，在清水不由自主沉醉其間時，就已經不經意地將完整的九式都流暢自如地打了出來。
不，已經不能說九式了，是完整的十式。
清水茅塞頓開，良久後方才停下身形，緊閉著眼感受著剛才的餘韻。
「叮」，人物等級已滿，系統庭院正式開放。
睫毛輕顫，她按耐住心下複雜的心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草薙正癡癡地看著她，隨後神情滿足地看著她，嘴角噙著一絲柔和的笑意，「很好，很完美……」
草薙向來面冷情薄，清水很少在他臉上看到這樣柔和的表情。她完美地掌握住了劍譜的精髓，對方卻顯得比她還要高興萬分。
下一步的話……草薙應該會提出與她心劍合一了吧？
然而，對方卻大笑片刻，面色一正猛地掐住她的雙肩道：「等我！」
他的雙眼中爆發出一陣若星河般的亮光，神色認真地看著她，緩緩露出一個笑容，「等我十日，我會以最完美的劍身來迎接你！你將會是我草薙劍唯一的——主人！」
腰間的雪名按捺不住地一跳，清水面色不變地按在了它身上，微微一笑，「竟然不急著現在就和我立下契約嗎？」
「你已經超乎想像地達到了我的要求，那我自然也需配得上你才可以。」草薙鬆開了她的雙肩，臉上的笑容未曾消退。
「剛剛的滋味你已經體會到了對吧？我說過了，你會沉迷於其中的，就像我一樣……」一隻大手緩緩地撫上她的臉龐，草薙悠悠地說道，「我已經千年間沒有再度擁有這樣的感覺了，我就知道我的選擇沒有錯。」
與人心劍合一，是每一把劍畢生的渴望和追求。
微微側頭躲開他的觸碰，清水抱起雙臂轉身背對他，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為什麼要費盡心思收集這麼多妖劍，又為什麼要淬煉劍身？現在的你已經很強了不是嗎？」
「再度淬煉劍身，當然是為了提防天叢雲劍了。」草薙收回手，玉白色的劍身也消失在了他的另一隻手，「我可不想未來有一天，那個傢伙會把我吞噬回本體。」
「即便不能取代天叢雲劍，我也要成為獨一無二的草薙！」
在他心中，天叢雲劍是天叢雲劍，草薙只是他自己。
「我草薙劍，才是世間第一神劍，百兵之首，只能是我。」
聽到這句話，清水神色一動，側身回眸看向神色略顯幾分癲狂的草薙，「百兵之首？」
「對，這就是我的劍意，我的劍道。」草薙微微抬起下巴，緊緊地盯著她，「只差一個與我相契合的劍心。」
清水與他對視，默然不語，良久後草薙才神色輕鬆而愉悅地離開了她身邊，喃喃低語，「這一天很快就要來了……」
周身寂靜再無他人，冰冷的海風吹起將沙地上的痕跡都抹去，清水良久後才按耐下複雜的情緒恢復平靜。
很可惜，她並沒有草薙最渴望的劍心。
有一句話叫做，道不同不相為謀。在草薙心中，劍為百兵之君，但在她看來，卻認定劍為百兵之君。狂傲偏執的草薙顯然已經無法立身正氣，他為自己的劍意與劍道而癡狂，這樣的感覺也讓清水不免沉醉，卻無法癡迷。
劍廬的最後一塊石頭落地，終於全部完工。
氣息駭人的幽藍冥火自爐中熊熊地燃燒起來，無數劍魂被吸入其中焚燒，將會被獻祭於草薙劍，為其淬煉出世間獨一無二的劍身。
即便是寂靜詭秘如神劍塚，清水也似乎能夠感受到那些劍魂在恐懼地淒厲哀嚎著，令她腰間的雪名也忍不住微微顫抖。
清水不由得苦笑一聲，該慶倖麼？雪名因劍魂初生無法凝為實體，反倒幸運地逃過一劫。
草薙即將踏入如同煉獄一般的劍廬中浴火重生，在這十天內，他無法離開劍廬，這是她逃離神劍塚的好機會。
即將入廬，草薙放心地將她交給琉姬和江崎純平二人照顧。
在這半個多月的相處之下，江崎純平早已在草薙的威懾之下不敢對她有半分不敬，此刻喚來二人也不過是打著照顧她的心思，並未想過清水能逃離這裡。
然而江崎純平緊緊的監視下，倒讓清水想要不動聲色地逃離行宮添了一絲阻力。
「明明妖力已經弱到這個程度了，真不明白草薙大人為什麼會這麼看重你。」江崎純平冷漠地蔑視了她一眼。
清水卻沒有理會他，而是臉色微微一白，手掌猛地撫上了小腹。
草薙已經進入劍廬之中了，四溢的煞氣如狂風暴雨般席捲了整座島嶼，清水能感覺到自己腹中忽地一陣劇痛。孩子受到煞氣影響，已經開始本能地在加快速度吞噬她的妖力了。
好在與此同時，清水驚喜地發現，草薙打在她神魂內的劍印消失了。向來對方在淬煉劍身時，是無法感知到她的所在的。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再晚一些，她的孩子或許就會有危險了。
咬了咬牙，清水眼神陰冷地瞥了一眼江崎純平，腦中迅速地思考起來如何甩掉他和琉姬。
「我可不喜歡有蒼蠅跟在我身邊嗡嗡叫。」
聞言，江崎純平面色一厲，清水卻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把琉姬給我叫來，你滾。」
面色有幾分僵裂，江崎純平到底顧及著草薙的話，臉色陰沉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房間去喚琉姬。
趁著他不在的這個功夫，清水立刻起身在屋內循著記憶翻箱倒櫃地找起避妖符來，這個玩意兒可不能留給這幾個傢伙。
順利地拿到避妖符，清水蒼白的面上露出一抹喜色，轉身欲逃離行宮，琉姬卻速度極快地趕到了屋內。
草薙說過了，要寸步不離的跟在清水大人身邊照顧她才行。
「清水大人……您喚妾身何事？」琉姬柔柔地問道，卻眼尖地發現清水手中竟拿著避妖符，頓時驚道：「大人難道……想逃離神劍塚麼？」
見被琉姬一眼看穿，清水面色微沉，冷不防地驅動妖力去襲擊琉姬的神魂，對方眉頭一皺立刻就不妨地陷入了幻境中。
正準備趁機逃離，琉姬卻面色癡迷而扭曲地細聲喚道：「吾王……吾王……酒吞大人……什麼時候來救琉姬回大江山……」
清水臉色微變，轉過頭複雜難言地看了她一眼。
話音剛落下，琉姬就慢慢恢復了清醒的神色。清水心下微沉，她的妖力虛弱的太快了。
回廊中似乎響起了腳步聲，正是感受到妖力波動而趕來查看的江崎純平。
見清水真的要逃離此處，琉姬神色一慌，跑過來抓住她的手臂急匆匆地說道：「清水大人！難道清水大知道如何離開這裡嗎？帶上妾身一起走好不好！」
「滾開！」感受到江崎純平再向這裡靠近，清水面色一厲將她推開，隨後欺身上前用力地將琉姬打暈在地。
隨後，她身形詭異飄忽地消失在了房間內。
推門而入的江崎純平看到倒地不起的琉姬和空無一人的房間，頓時臉色大變，慌慌張張地在曲折幽深中的回廊內尋找起來。
片刻後清水離開系統庭院內，捏著避妖符面色鎮靜地快步撇下琉姬離開了房間。
神劍塚中的行宮極大，房間多不勝數，回廊更是曲折蜿蜒。在這半個多月裡，她走了一遍又一遍，早就深深地記下了整個路線。
昏暗的燈籠幽幽地擺動著，散發出昏黃暗淡的光芒，唯有劍廬周圍火光沖天亮如白晝。一道淺綠色的纖細身影在回廊中疾行著，穿過一個又一個回廊與拐角，朝著海岸邊走去。
清水面色發白地咬著唇，放輕呼吸試圖緩解腹中傳來的痛楚，雙腿有些發軟地走在岸邊。
在行宮中找了一圈未見她人影的江崎純平心急火燎地沖出行宮外，立刻就在岸邊發現了清水倉惶逃離的身影。
見對方要往海中而去，江崎純平大驚失色，立刻噴出一道冥火將她團團包圍，「別跑——！」
清水面不改色地迅速從系統包裹中拿出火鼠裘披在身上，捏著衣角如疾風一般直直地沖出了火海，猛地一頭紮進了深海之中。
避水珠被她緊握在手內，然而清水此刻卻面色煞白，五臟六腑受到重重的擠壓令她忍不住口中滲出絲絲血跡來。這裡果然是深海，極其恐怖的水壓令她感到仿佛要被碾碎，如果她不是半妖，根本無法承受住這樣巨大的水壓。
與此同時，也應證了她心中的猜測，成功逃離神劍塚又穩操勝券幾分。
感受到腹中的疼痛和妖力的迅速流失，清水咬緊牙關驅趕掉心中的慌亂，拼命地朝著下方遊去。
寶寶……再撐一會兒……
仿佛是瞭解到她的痛苦和艱難，腰間的雪名劍忽然一震，劍鞘猛地支撐起一個小小的結界來，為她將周身的海水隔開。
壓在身上千斤重的感覺猛然消失，清水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多謝……」
她看了一眼因深海水壓而劍鞘都彎曲起來的雪名劍，深吸一口氣努力地朝著深處遊去。
不知道到底遊了多久，四肢百骸的力氣漸漸地消失，妖力被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不停地吸收，身體中的靈力開始自動運轉起來維持著她的清醒。
海中無聲寂靜，無數怪異奇特的魚類或是海妖從她身邊遊過，因雪名劍的結界而靠近不得，只能失望不舍地離去。
渾身已經疲憊不已，但好在頭頂的光芒越來越亮，雪名劍也不再因水壓而彎曲，清水雙眼一亮，她知道離水面不遠了。
天空中仿佛在下著傾盆大雨，打的海面水花四濺，終於她猛地向前一游，成功地再次見到了外界的月光。
果然……明明一直向下游，最終卻浮出了海面。
清水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任由雨水打在身上臉上，朝著岸邊努力地遊去，在觸碰到濕滑的河岸時，終於無法在支撐下去，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天空中電閃雷鳴，海浪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濤，她蒼白失血的臉上淩亂地粘著濕透的髮絲，眼眸緊閉，乍一看去毫無生氣。
片刻後，一個從巨大貝殼中出現的魚尾少女緩緩浮現在海面，沖著遠處的一個小女孩喊道：「小金魚……你看這裡有一隻溺水的妖怪！」
「哎呀！荒川之中每天都有溺水的人類也就算了，怎麼連妖怪都會落水，真是笨死啦！」
小女孩持著小扇子在海面行走自如，蹦蹦跳跳地湊過來打量被椒圖救到貝殼中的女妖。
看著對方的蒼白削瘦的面龐，金魚姬眨了眨眼睛，「咦！我怎麼覺得……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她呀？」
作者有話要說： 智商二百五的清水：這一集的我宛如再拍海底世界……
懵逼的草薙：被來自二十一世紀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機智少女打敗……
荒川&椒圖&金魚姬：嘿瞧我捉到了什麼？一隻細皮嫩肉的酒吞媳婦兒！
可憐巴巴的酒吞：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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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應該還是8k字，不過我懷疑月底可能完結不了，還得延長幾天……
小公舉生命力頑強，快把老媽的妖力都吸幹了……
第68章 意料之外的誕生
「小金魚認識這只妖怪嗎？」椒圖拍打著魚尾好奇地問道。
金魚姬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瞪著昏過去的清水, 好一會兒後才猛地一拍扇子道：「我想起來了！這是之前在奈安城外被一目連大人救走的人類！」
「人類……？」椒圖疑惑地看了一眼散發著微弱妖氣的清水, 「她是風神大人的朋友嗎？」
「不管怎麼樣, 先把她帶回去再說啦！留在這裡說不定會被其他妖怪吃掉的！」金魚姬沒有立即回答椒圖的問題，而是轉了轉眼珠催促著她將清水帶回去。
「你確定不是把她送到陸地上……而是帶回行宮嗎？」椒圖有些遲疑，隨後靠過去小聲地說道, 「大人一定會生氣的。」
「哼！我不管啦！」金魚姬撇了撇嘴, 湊過去撒嬌道：「別管那個大壞蛋了, 我們快走吧，等她醒了我一定要問問她為什麼會變成妖怪！」
椒圖一向無法抵禦金魚姬的撒嬌, 無奈地吐出一個泡泡將清水包裹起來, 合上貝殼沉入了海中。
煙霧籠罩的海面上，昏暗的天空中烏雲蔽日，傾盆大雨自天空中瀉下，雨幕將原本就看不清楚的視線遮擋的更加模糊。
一座如同海市蜃樓般的巨大行宮隱約從霧海中顯露幾個氣勢巍峨的簷角，夜明珠一般朦朧美麗的光芒將霧海照亮, 仿佛是海上的燈塔一般。
行宮的臺階與海面相連, 時常有浪潮湧至臺階上，褪去後留下幾個小小的貝殼或是海草。見到臺階被弄髒，很快便有巡邏的海妖走過來，一口將海草吃掉。
到達行宮臺階前, 椒圖的魚尾瞬間幻化成一雙修長白皙的腿走了上去，靠在岸邊的貝殼堪堪打開些許，露出清水蒼白的面龐，為她遮擋住外面的風雨。
荒川之主正閉著眼睛, 皺眉努力地感受著偌大荒川海底隱約散發出來的煞氣，就見金魚姬和椒圖將一個昏迷不醒的半妖帶了回來。
「小矮子！你又亂撿東西回來了！」荒川一扇子敲在金魚姬的腦袋上，「說了多少遍，不要把陸地上的人類和妖怪往行宮裡帶。」
他是荒川之域的領主，外界妖怪都以為他的行宮修建在海地，殊不知實際上行宮修建在海面之上，並且會隨著川流一同漂流移動。這是他千百年來能夠妥善管理荒川流域的原因之一，也讓想要挑釁和爭奪領地的妖怪無從下手。
金魚姬瞪大了眼睛，立刻氣急地跳起來，「明明她躺在椒圖姐姐的貝殼裡，為什麼只敲我一個人的頭！」
「因為她是不會把我的囑咐拋在腦後的，一定是你纏著她把這只妖怪帶了回來。」荒川眼皮都不抬一下地肯定說道。
見金魚姬氣的跳腳，椒圖掩面一笑，「大人，這只妖怪是我撿到的呢，不要怪小金魚啦。」
難得見荒川的表情有一絲裂痕，金魚姬立刻理直氣壯地把臺階邊的貝殼推的更開了一些，「你看，是她！」
荒川下意識地掃了清水一眼，微微皺起了眉頭，金魚姬卻繼續說道：「上一回在奈安城外和大壞蛋茨木童子大戰的那個人類！」
聞言，荒川神色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麼般，手下召喚出幾條遊魚托著清水離開了椒圖的貝殼。
看著眼前雙目緊閉的黑髮女子，荒川伸手掀開她的眼皮掃了一眼，若有所思地吩咐道：「先把她帶回行宮吧。」
生活在浩瀚海洋中的遊魚們無所不知，荒川時常能皆海中的魚類收集到四海八方的各種消息。同樣，酒吞童子近來的事蹟他也有聽說過，鬼族中有了新的女主人，對方還是一隻由人類變為的半妖。
而近來半個月，對方為了找那個失蹤的半妖而將陸地上弄得天翻地覆。
根據對方特徵明顯的綠色眼眸，荒川心底隱約猜測到了她的身份。
清水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夜晚了。
妖力的虛弱令她此刻的身軀顯得脆弱不堪，勉強支撐起身體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華美的房間內，周圍擺放著許多美麗晶瑩的珊瑚和珍珠飾品。
她是被人類救了嗎……？
「你醒了？」身後有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清水下意識地回頭，便看見一個魚尾少女坐在離她不遠處。
「叮」，1689號掃地工發現普通R級妖怪椒圖。
不是人類，是妖怪。
不等清水答話，椒圖的魚尾收了回去，幻化成雙腿站立起來快步往外走去，「荒川大人說了，你醒了以後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他，你在這裡乖乖等我哦。」
荒川？
清水微微一怔，這個既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傳入耳中，立馬就讓她明白了此刻身在何處。
清醒之後，腹中再次開始隱隱約約地傳來陣痛，令她本就失血的臉龐變得更加蒼白了幾分，連嘴唇都泛著白色。感受到微弱到幾乎快要感受不到的妖力，清水心下一慌，一隻手不安地蓋在了小腹上。
沉穩的腳步聲傳來，紙門很快被一下子拉開。一個白髮獨角，□□著半邊健碩胸膛的妖怪走進來，正是當日在奈安城外有過一面之緣的荒川之主，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櫻色頭髮的小女孩。
「你是大江山的清水？」這是荒川見到她開口的第一句話。
清水一怔，有些虛弱地回答道：「沒錯……多謝相救。」
「果然。」荒川了然地點了點頭，他的猜測果然沒錯，「酒吞童子已經找了你半個月了，你為何會出現在我荒川流域？」
清水遲疑了一下，見荒川並無惡意，強撐起精神簡略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番。
一旁跟在荒川屁股後面而來的金魚姬原本抱著一顆八卦的心思，但見身邊的妖怪都因清水的話而變得面色凝重起來，立刻也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乖乖地閉緊了嘴巴沒有打攪它們。
「神劍塚？」荒川神色一動，語氣陡然嚴肅地說道，「你說草薙劍將神劍塚建造在了海底？具體在哪一處？」
怪不得他最近總是隱隱約約感到海中的某一處散發著詭異的煞氣，原來是有人借了他的地盤練劍。
「就在椒圖救起我的地方。」
椒圖倒吸一口冷氣，神色擔憂地說道：「大人，必須儘早做打算將這裡的海妖遣散，否則神劍出廬的那一刻，這片海域的妖怪都要被震死。」
聞言，金魚姬一下子跳了起來，「幸好我們把她救回來了，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這是我從神劍塚逃出來的第二日，等到第十天，草薙劍會完成最後的淬煉。」
聽著她細微的聲音，荒川才敏銳地感受到她原本就很虛弱的妖力此刻幾乎快要感受不到了，便凝眉道：「多謝你告知我這個消息，你傷得很嚴重嗎？可以留在我的行宮內暫時養傷，我會幫你向大江山傳遞消息。」
卻不料清水搖了搖頭，抬起慘白的的臉蛋看向他，「這是哪裡？」
不等荒川開口，金魚姬搶先回答道：「這裡是四國島的高知縣西側海岸。」
高知縣……也就是說離九州很近了？
清水眼神一亮，語氣急切地懇求道：「閣下可否能送我去鹿兒島？」
「鹿兒島……你不回大江山麼？酒吞童子為了找你已經把陸上局勢攪得一片混亂了。」荒川略微訝異地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去鹿兒島，可是和大江山完全相反的方向。
清水露出一絲苦笑，按住自己疼痛不止的腹部，細如蚊蠅的聲音再次響起，「懇請閣下救救我的孩子……」
即便她現在也迫切渴望想要見到酒吞，但還有更重要的東西需要她保護。
聞言，荒川神色一震，驚詫地望向清水的腹部。
她被神劍塚中的煞氣所傷，又在深海中掙扎了那麼久，肚子裡的孩子因生存本能而迅速地吸收的她的妖力。清水如今感到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個快要見底的湖泊，如果湖泊內最後一滴水也消失，那麼其中的魚兒便會因乾涸而死。
她現在急切地需要本源妖力的補充灌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姐姐肚子裡有小寶寶嗎？」金魚姬好奇地上前靠近她，目光也在她身上不停打轉，隨後用力地扯了扯荒川的衣袖，「大人，別發呆了，快幫幫她！」
荒川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也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面色肅然起來。
子嗣後裔對於大妖怪來說，是極其珍貴的。
酒吞童子與他雖然多年未見，卻也算得上友人，不管出於何種目的，他也應該在此關頭出手相助。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荒川暫時先放下遣散這片海域妖怪的事情，迅速地說道：「你放心，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去鹿兒島。酒吞童子那邊你也無須擔心，我會把你的事情轉告給他。」
這樣在好不過了，清水一直緊繃的心終於得到一絲喘息，「荒川之主，感激不盡……」
看著她白的幾乎透明的臉上艱難地擠出幾絲笑容，荒川微微皺眉，「你太虛弱了，讓我親自送你吧。」
在這樣怒濤卷浪的海中疾行，也只有在他的保護下才不會受傷。
天空中的暴雨早已停歇，月光灑落皎潔的清輝，海綿波光粼粼。
華美的行宮再次如同海市蜃樓般隱匿在了濃霧中，一條巨大的水龍卻迅猛矯捷地在大海中□□。荒川站在龍頭處眺望一望無際的海面遠方，一邊用妖力為水龍脊背上的清水支撐起一個結界，令她不會被怒濤與狂風所傷。
清水渾身無力地躺靠在水龍的脊背上，雙眼緊閉著忍耐著腹中的疼痛，妖力的流失令她感覺生命力都像是被抽空一樣。
荒川看在眼中，心下雖有幾分焦急，卻也不敢再加快行程，只能令水龍保持著這個安穩的速度向西南方的海岸遊去。
水龍疾行了一夜，從月落到海上日升，第二日的清晨時分，海岸終於出現在了視線中。
再度回頭時，清水的意識幾乎已經快要消散。荒川心下一凜，召喚出遊魚托起她的身體，依循著清水話中所述的螢惑之森迅速趕去。
感受到希望離自己越來越近，清水最終仍是強打起精神醒了過來，保留著最後一絲清醒直到到達熒惑之森的森林邊緣。
越是靠近熒惑之森，那熟悉的森之力就令她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歡呼雀躍了起來，漸漸的力氣也恢復了不少。
避開村中勞作的人類的視線，荒川與她踏入了螢火之森中，此刻清水臉色雖然依舊蒼白，神色卻清醒了許多。
她轉頭點頭謝道：「多謝，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了，麻煩你因為我的事情耽擱了這麼久。」
這裡已經不屬於荒川之主的勢力範圍，清水便勸誡他快趕回荒川海域去處理海底煞氣的事。
「我會轉告酒吞童子你的消息。」
荒川沒有推辭地點了點頭，見她的確恢復了不少精神，身上也有厲害的妖劍護身，便轉身匆忙地往海中趕去。
十日的期限只剩下不到七天，他必須儘快趕回去遣散偌大海域的所有妖怪和子民。
清水也不敢再耽擱，她能感到體內的妖力因為這兩日的奔波已經接近乾涸了，便打起精神循著記憶中的路線往螢惑之森深處走去。
木魅們的親和靠近讓她身體舒緩了幾分，但幾日未盡食的饑餓感也隨之而來，讓她清楚地感受到身軀的疲憊。
熒惑之森還是如記憶中那樣美麗，想到闊別已久的小鹿，清水壓抑緊張的心情也難得地放鬆了下來。
「一太郎哥哥！你看有一隻妖怪往那邊去了，我們要不要絆倒她？」叢林裡，三雙小眼睛在暗處眨巴著。
「呃……可是家訓說了不能恃強淩弱！」
「啊！！！她竟然往結界處走了，一定是為了鹿角！」又一個陌生的聲音嘀嘀咕咕地響起。
一太郎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後咬牙下定決心，「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就不得不出手了！爺爺太爺爺大伯父二伯父都告訴我們要保護同伴！」
「我們去把敵人嚇跑！」
妖力的虛弱令清水的感知也變得遲鈍模糊起來，她按照腦海中的記憶走到小鹿領地的結介面前，抬腳便跨了進去。
沒走兩步，一個紫色斗篷下不停扭曲晃動的身影像是鬼魅一樣地出現在了她面前，看著棒槌斧頭的怪物向自己沖來，嚇得清水毫無防備的心下一驚，條件反射地躲過了對方的攻擊。
身體的無力感讓她的動作緩慢，但她仍是借著最後一點力氣奪過對方的棒槌，狠狠地打在了斗篷下的腦袋上。
「啊——！」
「一太郎哥哥你怎麼了！」
用力過猛的後勁使得清水眼前一黑，一下子倒在了那搖搖晃晃的紫色斗篷身上。
「啊——！二太郎哥哥，我要被壓扁了！」
「三太郎……一太郎哥哥好像被敲暈過去了……」
兩隻黑色毛皮的鼬鼠從清水身下爬出來，再齊心協力地揪著另一隻不省人事的鼬鼠的尾巴，艱難地將它拖了出來。
「二太郎，三太郎，你們在做什麼？」溫和而帶著疑惑的聲音傳來，一隻白髮綠眸的鹿妖從領地深處走了出來。
「有人妄想得到你的鹿角，別擔心，她已經被我們三兄弟打敗了！」
小鹿微微皺眉，他只是因為感受到了久違的熟悉氣息才從領地中走出來，看著地上那抹瘦弱纖細的身影，他心下一動走上前去，彎腰將對方轉過身來。
下一秒，清麗蒼白的面容映入他的眼眸中，那毫無生氣的臉龐讓他心下狠狠一揪，瞳孔微縮低呼道：「清清！」
察覺到對方迅速流失妖力和生命，小鹿心下一緊，立刻抱起對方往林地深處狂奔而去。
剩下兩隻清醒的鼬鼠眨了眨眼睛面面相覷，「怎麼辦哥哥，他們好像認識。」
「呃……那我們是不是做錯事情了……」二太郎咽了咽吐沫艱難地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將目光放到暈過去的那只鼬鼠身上，異口同聲地說道：「這是一太郎哥哥下的指令！」
小鹿緊緊地抱著清水走到芳草如茵的領地深處，眉頭因擔憂而深深地擰起。
他能感受得到，清水吞噬掉了他所贈予的森之力而成為了半妖，但不知為何妖力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飛快流失，甚至隱隱有要吞噬她生命的趨勢。
小鹿肅然的綠眸緊張地看了一眼四周，最後將清水放到了領地中心的巨樹之下。
巨樹枝繁葉茂，即使在初春也依舊掛著許多晶瑩可口的碧蘿果。一道森之力緩緩打入巨樹內，下一秒巨樹的根部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泥土深處拔起，緩緩地將清水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根部的枝幹糾纏盤錯，像是一個巨大的蟲繭一般，察覺到裡面原本微弱的妖氣在巨樹的滋養下緩緩恢復，小鹿這才松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疑惑擔憂地守在樹根旁。
紫色斗篷再次搖搖晃晃地跟上前來，走到小鹿面前時踩到一顆石子摔了一跤，骨碌碌地從斗篷裡滾出三隻鼬鼠來。
「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看著這人仰馬翻的畫面，小鹿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他沉聲開口問道：「一太郎，你們沒事吧？」
「沒事，就是腦袋被敲了一個包，現在還有點暈！」
「小鹿，這只妖怪是你的朋友嗎，看起來情況不太妙呢。」
小鹿歎了一口氣，目光再次轉向巨樹纏繞起來的根部，喃喃地說道：「是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把你弄得這麼狼狽。」
這棵巨樹是熒惑之森妖力的本源，他便是這棵樹的守護妖怪，曾經贈與清水的森之力也源於此。幸好在巨樹的溫柔保護下，清水的傷勢可以慢慢恢復。
他摸上巨樹的根系，閉眼感受到清水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穩，便放下心來守護在一旁。
三天過去，裡面依然沒有動靜。
「小鹿，她還沒醒嗎？」一太郎吃著果子口齒不清地問道。
小鹿搖了搖頭，原本沉靜的目光再次染上擔憂。
五天過去，寂靜如初。
二太郎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不安地問道：「小鹿……你有沒有察覺到領地的結界強度變弱了？」
「別擔心。」小鹿面色緩和地安撫它，「因為巨樹在消耗妖力孕育她，所以結界才會變弱，等她醒來就好了。」
七天過去，巨樹的根系紋絲不動，感受著巨樹的森之力消失了大半，小鹿的神色也開始凝重起來。
「小鹿……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嗎？」結界這些日子變弱了許多，已經有外界的妖怪蠢蠢欲動想要進入這裡來奪取碧蘿果了。
收回觸碰根系的手，察覺到裡面似乎有一強一弱兩顆心臟在跳動，小鹿不由得滿眼疑惑。
就在他焦急不解之時，那緊緊裹起來的巨樹根系終於像是破繭一般動了動，小鹿面色一喜，幾步走上前去喚道：「清清？」
然而下一秒，巨樹根系緩緩挪開，一個身形約莫有人類幼兒兩歲大小的赤果身軀掉了下來，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巨樹的根系便再度合攏。
看著眼前這個黑發紫眸的懵懂幼崽，小鹿一愣，張大嘴嘴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咦？？？？」身旁的鼬鼠們也跟著驚叫了起來，「這是誰家的幼崽？」
那孩子紫色的眼眸和尖尖的雙耳，明顯地彰顯了她身為妖怪的身份。
「啊——」孩子坐在地上眼神迷茫地叫了一聲，趴在草地上一邊吐泡泡一邊緊緊地盯著小鹿，眼中全是依賴和歡喜。
小鹿神色一動，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孩子身上有著強大可怕的妖力，正是她將巨樹的妖力貪婪地吸取走了一大半。
「三太郎，非禮勿視。」
小鹿神色複雜地打量著女童，脫下外衫將她□□的身軀包裹住，輕柔地抱在了懷裡。
這個妖怪幼崽應該是清水的孩子，初回螢火之森時他還沒有察覺到這個生命的存在，但對方因為吸取了巨樹中的妖力而迅速地過早脫離了母體。
想明白這一點，小鹿再度將目光轉向巨樹中的清水，眼眸中滿是憤怒和疼惜。
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她一個人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地回到了熒惑之森中？
*****
「一太郎哥哥，你看我從人類村子裡偷偷拿的雞蛋，人類都喜歡用這個餵養幼崽！」三太郎爪子裡抱著個雞蛋喜滋滋地說道。
早已因為洗衣服而累癱在地上的一太郎懶洋洋地說道：「笨！妖怪和人類又不一樣，那小丫頭只吃碧蘿果。」
三太郎癟癟嘴將雞蛋藏到了自己身上，「那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啊？」
「不知道，不過肯定是一個厲害的大妖怪就對了，一出生就帶著這麼強的妖力，很可怕呢。」二太郎在一旁插嘴，余光撇向一直在耐心教導孩子說話的小鹿，小聲地說道：「不過我看那孩子好像把小鹿當作父親了。」
一太郎的眼珠轉了轉，偷偷地道：「你們說那小丫頭會不會就是小鹿的幼崽？它們身上的妖氣很接近呢。」
「不會吧……她的頭上沒有鹿角啊。」
三兄弟的竊竊私語盡數落入耳中，小鹿心下無奈卻沒有理會，只是心疼地看著眼前的孩子，溫柔地為她擦去嘴邊的果子汁液。
女童身上歪歪斜斜地套著比她大許多的和服，小臉精緻秀雅的不可思議。黑色的長髮像是柔軟的綢緞一般，她澄澈剔透如紫水晶般的眼眸，不經意間就會奪去別人的注意力。
這孩子異常聰明，學起任何事情來都很快，也很獨立大膽。
而這雙眼睛的顏色，應屬於她的父親。
想起仍未醒來的清水，小鹿惆悵地歎了一口氣，將女童抱在了懷裡，「已經三天了……你的母親還沒有醒來。」
「孩子，你的父親到底是誰……」
話音落下，女童親昵地攬上了他的脖子，口齒不清跟著地叫了一聲：「父親——」
小鹿啞然失笑，揉了揉她的臉蛋，「傻孩子，我不是你的父親。」
對方似是明白他的意思，不滿地眨了眨眼睛，小腿也跟著蹬了兩下，再次開口叫了一聲。
鐮鼬三兄弟在一旁哈哈大笑，隨後一太郎換上正經的面色說道：「搞不好你的朋友是被什麼可怕的大妖怪欺負了，才迫不得已生下這個孩子。」
妖怪世界中，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常見了。
三太郎也附和道：「是啊，她們母女一定是被拋棄了，真可憐。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是大妖怪，將來不知道會有多強，那個妖怪一定會後悔的。」
「反正她也沒父親，小鹿做她的父親也是一樣的。」二太郎跟著起哄。
女童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將小鹿的脖子摟得更緊了些。
「……」
小鹿正想訓斥三兄弟不要在孩子面前亂講話，就感受到領地結界一陣震動，頓時臉色一變。結界變弱以後，每天都會有其他妖怪想要闖進來，但震動的這麼利害還是頭一次。
他清晰地察覺到，已經有了一隻妖力不低的妖怪強行闖入了結界，朝著巨樹的方向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公舉出生了，小鹿喜當爹。
*****
早產兒綺羅：粑粑。
小鹿（微笑）：我在。
酒吞（心如死灰）：我已經是個廢吞了。
清水：這孩子生的我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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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草薙和酒吞誰先找到清水……以及強大的女主終於要回來了！
今天打鐮鼬副本打第九層，打到生無可戀，第十層比第九層簡單多了。
我發誓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呀哈哈」和胖揍的聲音了。
第69章 相見不相識
「好孩子, 乖乖和鐮鼬它們一起玩好不好？」小鹿將她放到草地上, 溫柔地將腰間有些陳舊的紅色小鼓放到了女童的懷裡, 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很快就回來。」
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女童雖目光依依不捨, 卻仍舊乖巧地點點頭。
遞了一個延伸給鐮鼬, 感知到危險的三兄弟立刻將女童也藏到了紫色的斗篷地下, 吭哧吭哧地跑到大樹後面躲了起來。
小鹿換上警惕的目光，朝著結界邊緣接近。
碧蘿樹是螢惑之森的生命源泉所在, 其埋在地底中巨大的根系深不可測, 幾乎遍佈大半個森林。小鹿生活在巨樹身邊，同樣也保護著這裡不會受到人類的砍伐與破壞。
但是除了人類以外，有很多妖怪對森林的索取也是貪婪無度的。
原本綠草茵茵的地面上，不知何時隱匿著許多猩紅色的小蜘蛛，邁著長滿絨毛的節肢悄無聲息地向著巨樹靠近。
只一眼, 小鹿就看穿了闖進結界的妖怪乃是非常棘手可怕的蛛女絡新婦。這類妖怪平時以誘惑男性吸食對方的血液為生, 但碧蘿果對它們的誘惑力同樣也是無法抗拒的。
隨著一陣妖嬈詭異的笑聲出現，蛛身人首的絡新婦也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四肢無聲無息地被蛛網所黏住，如鋼鐵一般堅硬的蛛絲令他的行動有些遲緩，小鹿身形敏捷地避開交纏錯雜的蛛絲, 鋒利的鹿角毫不客氣地朝著對方衝撞而去。
這種妖怪最擅長的本領是魅惑，但他不是人類男子，也不會被對方幻化出來的美貌所迷惑。只要小心地避開絡新婦的毒液攻擊，擊退絡新婦並不難。
絡新婦的身形顯然不如小鹿敏捷, 吐出數道毒液都落空之後，心知自己正面不敵對方，便轉念向結界外退去。
離開之前，她身軀一動，再次從腹部誕生出無數的小蜘蛛來朝著巨樹爬去，密密麻麻的看得人頭皮發麻。
由人類怨靈幻化的絡新婦顯然是只聰明的妖怪，知道無法與小鹿正面相抗，便躲起來改用小蜘蛛遠遠不斷地靠近巨樹。
只要能夠有小蜘蛛爬上巨樹吸食碧蘿果，那它們的妖力就會迅猛提升，再度自行繁殖。等到領地淪為毒蜘蛛的巢穴以後，這裡就不攻自破了。
這些小蜘蛛有的全身猩紅，有的幽藍泛白，前者的毒液會令人疼痛不已，後者的毒液則會讓人漸漸失去行動力。
考慮到巨樹之下還有孩子和幾隻鼬鼠們，小鹿神色一緊，「糟了。」
來不及上前截住隱匿在黑暗中的絡新婦，他抬起四隻鹿蹄如疾風般奔跑起來，將地上的小蜘蛛都踩的粉碎。然而小蜘蛛的數目多不勝數，仍有不少蜘蛛掠過樹木草叢，足不停歇地朝著巨樹爬去。
「啊啊啊——！一太郎哥哥，好多蜘蛛好可怕！」紫色的斗篷扭曲晃動起來，二太郎看到這些令人頭皮發麻的蜘蛛，慌慌張張地叫了起來。
「鎮定！鎮定！太爺爺和爺爺都說過，要臨危不——啊啊啊！快把小丫頭拎起來！」
看到毒蜘蛛迅速的靠近，三太郎和二太郎蹲下身子，一太郎丟掉手中的棒槌，一把將臉色不明所以的女童給舉了起來。
「一太郎哥哥，現在要怎麼辦啊？我們要爬到輸上去嗎？」三太郎接過棒槌焦急地問道。
「嗯……讓機智沉穩的我來想一想……對了，蜘蛛最害怕火了！」
「可是森林中怎麼會有火啦！」最底下的三太郎說道，一邊撿起棒槌把靠近巨樹的小蜘蛛一個個敲死。
身上多了一個幼崽的重量令三太郎有些身形不穩，動作也變得遲緩了許多，很快就有不少小蜘蛛被他惹怒，對它群起而攻之。
一鼠難敵眾蜘蛛的三太郎很快被蜇成了一個豬頭，妖怪雖然並不像人類那樣難以抵抗蜘蛛的毒液，但三太郎仍是被疼得哇哇大叫。
「我們快爬到樹上去！」舉著女童的一太郎急聲命令道。
三太郎的雙腳卻不停地跺著地面向那些蜘蛛踩去，劇烈的動作讓頭上的二太郎和一太郎失去平衡，手中的女童「啪唧」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啊啊啊！糟了！」
小鹿見到這一幕，面色一慌，立刻沖過來想要將被小蜘蛛包圍的女童放在自己的背上。
女童摔了一跤，慢慢地從草地上坐起來，剛剛出生的她雖然有著人類兩歲幼兒的身形，但還未能完全學會走路。
看見這些小蜘蛛將三太郎蜇的大叫，她似是不高興的撅起嘴，「咿呀——」白嫩的小手幾巴掌下去，就將周身的蜘蛛全都拍成了泥，濕軟的泥土也陷進去了一些，露出一個淺淺的手印。
小鹿一怔，被她超乎尋常的力氣嚇了一跳，隨後立刻將她抱起來查看她的手掌。掌心白嫩光滑，粘著泥土和蜘蛛的青綠色的血液，卻沒有任何傷口。
心下松了口氣，他一把將女童放在自己的背上，抬手召喚出無數蔓藤將已經爬到巨樹上的小蜘蛛打的粉碎。鐮鼬三兄弟也手忙腳亂地舉起棒槌和斧頭，奔跑著清理小蜘蛛。
小鹿等人看著巨樹下越清理越多的小蜘蛛，臉色愈發的凝重。
而背上那雙淡紫色的瞳眸好奇地眨了眨，還以為幾個成年的妖怪是在做什麼有趣的遊戲，坐在小鹿背上拍這手咿呀咿呀地叫喚起來。
情緒至興奮處，她紫眸中閃過一絲紅光，自口中吐出一道紫黑色的火焰來，火焰打在蜘蛛群上，瞬間點燃了一片，將對方燒的精光。
小鹿一向懼火，感受到這駭人的火焰氣息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背著她跳開躲開了火焰。
「鬼焰？」他驚疑不定地低呼出聲。
這道鬼焰燃燒著蜘蛛群，越燒越旺，發現所經之處地皮上的草都被燒的精光焦黑，小鹿頓時嘴角一抽。
「天啦！小丫頭快把火撲滅，你想把這裡燒的一乾二淨麼？」
女童有些委屈地看向二太郎，無措地眨了眨眼睛，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吐出火焰，更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妖力。
這下，巨樹下的小蜘蛛被燒光，遠處的也因鬼焰而遲遲不敢靠近，森林裡卻鬧起了火災。
感受到這氣息熟悉的鬼焰，沉睡於巨樹根系中緊閉著雙眼的清水眉頭一動，漸漸地隱約能感知到外面的動靜，然而此刻她卻被巨樹像孕育孩子一樣地緊緊纏住，無法動彈。
小鹿等妖怪正頭疼著該如何滅火，碧蘿樹的根系中便突然寒芒一閃，迅速地飛出一把玉白色的劍來。
雪名自行出鞘，直直地插在火海中，紫黑色的鬼焰立刻全部被他吸收走，劍身也如同得到了滋養一般更加雪亮鋒利。
「清清？」小鹿一喜，將目光轉向巨樹根部，而對方依然無所回應，他眼中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
火焰被撲滅，周圍的小蜘蛛又開始蠢蠢欲動，雪名無法凝為實體自行掌控劍身，只好回到劍鞘中在巨樹周圍豎起一個結界，抵擋住蜘蛛群的攻擊。
這一刻，小鹿敏銳地察覺到巨樹的妖力消耗開始猛然加快了，這樣一來，隨著妖力的流失，結界會越來越弱直至消失。
他猶豫著是否要將清水強行剝離出來，但想起她煞白削瘦的臉龐，終究是抱緊身上的女童守在了巨樹之下。
「啊……父、父——」女童還無法俐落地說出話，只是察覺到自己做了錯事，緊緊地摟住小鹿的脖子親昵地去蹭他。
歎了口氣，小鹿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柔地說道：「沒關係，剛剛你做的很好，真厲害呢。」
女童紫色的眼眸一亮，盛滿了掩飾不住的歡愉，閃動的光芒好似夜空的星辰。
被包裹在巨樹體內的清水漸漸地恢復了些許意識，卻有幾分哭笑不得。
這棵樹，似乎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孩子了，並且學著她孕育孩子那樣開始孕育起她來。孩子因為與森之力相斥的妖力被巨樹排出體外，卻把妖力同源的她留下了來。
巨樹不僅將自己的妖力源源不斷地往她體內輸送著，還不辭辛苦地為她修復著身體之前受過的內傷，不到最後一刻，巨樹是不會放她走的。
與此同時，她的內心也開始焦急了起來。
十天的鑄劍期限已經過去，神魂中的劍印又開始浮現出來，她能夠深切地感受到遠在荒川流域中，那份屬於草薙的暴怒和震驚。
時間緩緩流淌過去，結界開始變得越來越弱，幾乎不能抵擋住大部分的妖怪接近。
雪名劍的結界外漸漸被無數駭人的蜘蛛所包圍，原本隱匿在黑暗中的絡新婦也開始顯露出身形來，守在結界之外，緊緊地盯著滿樹的果子。
「一太郎哥哥，我們不會要一直被困在這裡吧！」被蟄成豬頭的三太郎臉上已經消了腫。
一太郎露出一個深沉的表情，「嗯……以我之見，爬樹也沒有用，應該打地洞逃出這裡！」
三兄弟對視一眼，開始瘋狂地埋頭刨起地洞來。
「一太郎哥哥，你挖的洞口太小了，丫頭和小鹿進不去啊！」二太郎一把揪著一太郎的尾巴將他揪了出來。
「你傻不傻！我這先跑出去搬救兵啊！」
「呃……可是我們能搬什麼救兵來？」
「……」
小鹿歎了一口氣，蹙著眉頭看了他們一眼，「這裡很危險，你們三兄弟先走吧。」
「不行！」
「不走！」
「我們要保護同伴才行。」
三隻鼬異口同聲地說道，埋頭更加奮力地挖起洞來。
小鹿眼神一動，迅速地思索起來，孩子所擁有的鬼焰太過霸道，他不能讓對方把森林毀掉。這把妖劍的結界看起來很強大，絡新婦用毒液和蛛網包裹了許久也只將其侵蝕了些許，等到清水醒來，他就帶著同伴離開這裡。
巨樹的妖力慢慢虛弱，是不足以結出碧蘿果的，絡新婦得逞以後不會在這裡停留太久。
然而，已經開始有更多的妖怪從黑暗處走出來，皆是虎視眈眈地看著巨樹。
察覺到氣氛的異常，女童摟緊了小鹿的脖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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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惑之森外，一個紅發尖耳的妖怪神色凜若冰霜地朝著森林靠近，堅毅的眼神之中透露著一絲無法蓋住的疲憊。他巨大的酒葫蘆背在腰後，另一側的腰上還別著一柄玉白如魚骨脊背的劍。劍身在陽光的折射下發出柔和的光芒，雖然感受不到絲毫劍氣，卻莫名奪人心神。
淩亂的紅發隨風舞動恍若一團燃燒的火焰，他身上的衣衫有些狼狽，利爪間還有斬殺其他妖怪留下的未能來得及清洗的血跡。
儘管身形疲憊不堪，腹間未完全癒合的劍傷隱隱作痛，但酒吞依舊以最快的速度從熱田神社中拿到了天叢雲劍，日夜不休不眠地跋涉千山萬水，不遠千里趕往螢惑之森。
森林中潛伏的妖怪被他身上恐怖駭人的妖氣所震懾，皆是退避三舍迅速地藏回了巢中，身軀瑟瑟發抖地屏住呼吸警惕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大妖怪。
越是靠近林中某一處，那熟悉的妖力氣息就愈發明顯，讓酒吞封塵已久的心再度炙熱顫抖。
他握緊拳頭，按耐住心中無法克制的思念和喜悅，加快步伐俯身沖去。
「怎麼辦！我感受到一股好可怕的妖力再往這裡靠近，結界撐不住的吧？」三太郎瑟瑟發抖地說道。
「大妖怪會看得上果子麼？」
一太郎也苦不堪言，「我怎麼知道，只是一顆碧蘿樹而已，為什麼所有妖怪都要來爭奪啊！」
隨著妖氣的急速迫近，小鹿原本鎮定的面容也開始變得緊張起來，能感覺得到，那股妖氣已經近在咫尺了。
他的心猛地一沉。
酒吞飛速向清水的妖氣所靠近，猛然至一處隱蔽的叢林中卻發現這裡已經被數隻目光不善的妖怪所包圍，地上更是有著數不清的小蜘蛛在吐絲。
那股妖氣就在被妖怪包圍們的中心。
酒吞神色一緊，迅猛地伸出利爪，在許多妖怪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將對方斬殺于無聲中。
滾燙的妖血四處飛濺，將碧綠的草地抹上一片殷紅，小鹿眼前一花，便看見一道血色的身影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在結界外飛馳，所過之處哀嚎遍野，令人作嘔的肉塊與血花四濺。
絡新婦見到這一幕，臉上驚慌失措，立刻撇下蜘蛛群飛速撤離，想要隱匿在黑暗中。然酒吞神色一厲，側頭眸光放在她的身上，鬼葫蘆的裂口處毫不猶豫地噴出道道鬼焰將至包圍。
森林中火光沖天，蜘蛛群與妖怪們的屍骸被燒的一乾二淨，火焰卻極其詭異的將妖怪的軀體燒毀後便自行熄滅。
看著這震人心魄的一幕，小鹿眼神一動，這只妖怪對於妖力的掌控無疑極強。
下一秒，他便見對方高大的身影從火海中靠近，視若無睹地穿過雪名劍的結界一步一步向他快步走來。
酒吞眼瞳微睜，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許多，身形帶著一絲顫慄的向巨樹靠近，然而在見到那只人形鹿身的妖怪站在樹下戒備地看著他時，神色猛地一震。
不是她……怎麼會呢？
難道這只妖怪吞噬了……不可能！
感受到他身上與清水一模一樣的妖力氣息，酒吞神色駭人，雙目怒睜發紅地欺上前去，高聲怒喝道：「你是誰？清水在哪！」
猛烈的殺氣襲來，小鹿略微後退了兩步做出防守的姿態。
懷中的女童被剛剛可怕的殺戮場景所嚇到，此刻又見這只紅發妖怪神色狠戾，頓時往小鹿懷中縮了縮，目光害怕地看著他。
酒吞猛然看見這個黑發紫眸的妖怪幼崽，心中浮起一絲怪異的感覺，想微微緩和臉上的表情，卻更顯猙獰可怕。
小鹿摟緊了孩子，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看向酒吞沉聲說道：「清水……？抱歉，我並不認識這一號人。」
想起對方所噴出的紫黑色鬼焰與懷中的孩子如出一轍，小鹿心下一動，試探性地說道：「不過，我有一位朋友叫做清清，你……又是誰？」
清清？
酒吞一愣，餘光瞥見立在地上的雪名劍，那劍上隱約散發著星熊童子的氣息。他心中微動，無法按耐住心下的激動上前問道：「我要找的人，就是這把劍的主人！」
此刻，小鹿也在暗中打量著眼前這個妖怪，他身上沾染著許多妖怪的血液，衣服上有或深或淺的血印，散發出濃郁的血腥味，但對方的紫色眼眸卻與他懷中的孩子一模一樣。
腦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想來，但小鹿還是以保守穩重起見，開口試探對方有無惡意，「這把劍的主人就是我的朋友，請問，你與她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的妻子！」
酒吞握緊拳頭，眼眶有些發紅，氣息不穩地再次上千急聲問道：「請告訴我，她到底在哪？」
「啊呀呀呀——一太郎哥哥，他說什麼？」腳邊的地洞裡忽然鑽出三隻鼬來，目光驚奇地打量著酒吞。
二太郎接話道：「他說他是小鹿那個朋友的夫君！」
「什麼？他就是那個欺負了別人以後拋妻棄女不管的大妖怪嗎！」三太郎無比震驚地說道，隨後將目光轉向小鹿懷裡的女童驚叫了起來，「啊呀呀——！他就是這個小丫頭的父親嗎！」
「你說什麼？」酒吞身形一震，將目光轉向小鹿懷中的幼童，瞳孔皺縮，猛然間失了聲。
察覺到那駭人的大妖怪面色猙獰的與自己對視，眼中閃動著震驚和無措的目光，女童驚懼地收回目光，將臉埋在了小鹿的胸口，摟著它的脖子小聲地呼喚道：「抱……」
作者有話要說： 悲催吧，這就是你鬥雞四回合不出酒氣的報應！
****
綺羅：粑粑，媽媽什麼時候醒？
酒吞：寶貝兒有粑粑在她馬上就醒！
素質三鐮：走開，你嚇到小孩子了！
小鹿：摸摸頭，下一章啦！
悲催蹲牆角長蘑菇的酒吞：……心如死灰。
****
小公舉是因為小鹿和清水一模一樣的妖力所以親近他，小鹿真是又當爹又當媽的……不容易。
今天休息一下下，明天恢復八千更新，離尾聲越來越近啦。
第70章 認鹿作父
臉上的震驚和欣喜因這聲回應而怔愣錯愕, 酒吞的面容漸漸緩和了下來, 卻仍舊透露著一絲無措。
他下意識的想要伸過手去, 孩子的臉卻緊緊地埋在小鹿的脖頸，目光瞥到利爪上尖銳的指甲中仍帶著妖怪的各色血液，酒吞指尖微縮, 驀地收回了手。
寂靜無聲的氣氛中彌漫著一絲尷尬。
看著他悵然若失的眼神, 小鹿輕輕拍了拍孩子的背, 抿了抿唇沉聲說道：「清清重傷未愈，還在碧蘿樹的樹根內修養沒有醒來。」
聽到「重傷未愈」四個字, 酒吞才回過神來再次心下一緊, 將目光放在了盤交錯雜的褐色數根中。
他想要靠近數根去撫摸感受清水的存在，小鹿卻神色一緊略有些戒備地擋在了前面，「抱歉……暫時還不能夠打擾她。」
酒吞的身形頓在原地，微垂的睫毛擋住了他的雙眸，看不出眼中的情緒。
「多謝你剛剛出手解決掉那些妖怪, 既然清清還沒有醒的話, 你不如……先去河岸邊清理一下自己吧。」
酒吞心下了然對方的意思，點了點頭，沉默地迅速閃身離開了巨樹領地，身後小鹿溫柔的聲音若隱若現, 「好孩子，別怕……他不是壞人……」
循著湖水的味道和聲音來到了湖邊，酒吞蹲下身子，緩緩地從鏡面般的湖水中看清楚自己此刻的倒影。
蓬亂毛躁的紅發, 因佈滿血絲而顯得猙獰可怕的雙眸，原本就十分剛毅的臉龐因面無表情而更顯氣勢可畏，不近人情。
輕輕閉了閉眼，他將雙手伸進湖泊中掬起一捧水仔仔細細地將手上、身上甚至是臉上的血跡全都清洗乾淨。近處的湖水因此而變得一片淡紅，指甲縫間殘留的妖怪軀體肉沫沖進湖水中，引來魚兒的爭相奪食。
沖洗了許久，身上濃郁的血腥味終於才淡了許多。
酒吞深吸一口氣，懷揣著複雜難言的情緒再度向巨樹走去。
巨樹領地周圍的妖怪殘骸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酒吞踏進來時便見到最後一隻妖怪的屍體被泥土中鑽出來的樹根拖入了地下，成為了碧蘿樹的養分，草地上只剩下青藍與殷紅交錯的妖血。
女兒穿著比她身體大許多的不合身衣服坐在地上用樹枝敲打著一個紅色的牛皮小鼓，三隻鼬和那頭小鹿坐在她身邊，鐮鼬們吵吵鬧鬧地說著什麼，逗得她吃吃發笑。
酒吞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她略顯艱難地站起來，猛地撲到了巨樹的根系上，兩隻小手在上面胡亂地不停撫摸，嘴裡仍咿咿呀呀地叫喚著。
心臟微微一窒，酒吞埋好心中的情緒，調整好臉上的表情，抬起步伐走了過去。
感受到熟悉的妖氣靠近，她猛地轉過頭來，紫水晶般的眼眸中仍下意識地閃過一絲害怕，臉上卻沒有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酒吞心中微動，不徐不疾地靠過去，緩緩坐在了她身邊，目光緊緊地盯著她。
女兒皮膚柔嫩白皙，一頭烏黑亮麗的黑髮與她的母親一樣，眉眼間卻很有氣勢，像足了自己，宛如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一樣。
孩子此刻也在好奇地打量著他，洗乾淨了臉上的灰塵與血跡，酒吞硬朗的面龐線條在淺紅色的陽光下柔和了不少，與之前可怕的模樣判若兩人。
許是站的太久有些累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後仰去倒在小鹿的懷裡，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酒吞這才注意到，天色不知何時已經是黃昏了，斜陽透過密林灑在草地上，光陰斑駁，林葉翳翳。
小鹿熟練地將她往身上抱了抱，為對方調整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孩子今日在不經意的情況下吐出鬼焰，妖力消耗過度，身體傳來的疲憊感很快就令她在小鹿懷中安然地睡了過去。
見到女兒睡過去了，酒吞有些緊繃的身軀這才完全放鬆下來，帶著嘶啞的聲音低沉的響起，「這個孩子……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這個孩子出生才不過六天而已。」小鹿一邊回答一邊審視著對方。
酒吞默然，清水說過她的孕期大概有三四個月，而孩子從被孕育到出生還不到兩個月，期間過程必然兇險異常。
想起荒川派遣海中游魚告訴他，清水從海底獨自逃生出天奄奄一息的消息時，心臟就再度被一隻大手緊緊抓住，喘不過氣來。
「大妖怪！你是誰，你從哪裡來？」一太郎抱著一顆碧蘿果吭哧吭哧地啃著，眼睛不停地在酒吞身上打轉。
見酒吞陷入自己的情緒中默然不語，小鹿也再次示意道：「敢問閣下是……？」
「酒吞童子。」
聽到這個名字，小鹿一怔，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酒吞童子，即使他遠在九州鹿兒島，也聽說過這個在妖鬼一族之中的一方霸主，清水是如何與這個百鬼之王扯上關係的？
二太郎驚叫出聲來，「啊呀呀——！是傳說中的那個酒吞童子麼？遠在大江山中的鬼族首領？」
「小聲點！你要吵醒小丫頭了！」三太郎一把撲上去捂住二太郎的嘴，順便一把搶走了他的果子塞進自己的腮幫子裡。
夕陽的光芒淡紅色中帶著一抹灰色，這是要下雨的徵兆。
小鹿的目光靜靜地放在酒吞的臉上，幾乎未曾將眼神從孩子身上挪開過，注意到他眼神中的溫柔和複雜，之前因憤怒而產生的抵觸之心也消散了幾分。
看得出來，對方很在乎這個孩子。
「大江山離螢惑之森這麼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清水傷的這麼重？」小鹿放低聲音沉聲問道，「她走到這裡的時候，情況很不好。」
那一瞬間他幾乎都以為對方已經了無生機了。
「抱歉。」酒吞閉上眼睛，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是我的錯，沒有保護好她們兩個。」
「啊……這是什麼意思？」一太郎呆住，不解地看著他，猜測性地問道，「難道你們在和很厲害的妖怪作鬥爭嗎？」
如果是可以與酒吞童子匹敵的對手，那該有多可怕。
酒吞依舊沉默不語，空氣一時寂靜凝固。
最後一絲陽光也隱匿進了雲層中，森林中的螢火和木魅們翩然而至，將漆黑一片的林間再度點亮。
不遠處傳來一陣悅耳的手鼓聲，正是每天晚上依約而來哄孩子睡覺的蝴蝶精紗織，她的話音中還帶著一絲慌亂和後怕。「真是嚇死我了，今天一天我都不敢靠近碧蘿樹，還以為自己會被蜘蛛吃掉呢！幸虧你們都沒有事。」
「咦？今天她已經睡著了嗎？」紗織有些驚訝，這個小妖怪由於早產，又沒有母親陪伴在身邊，每天晚上睡覺都會很不安寧，小鹿便特意請她來哄對方如水。
小鹿伸出一根手指在唇間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道：「她今天累了。」
話音落下，林間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空氣也變得微涼濕冷。
蝴蝶精雖然好奇為何會有一隻看起來很厲害的陌生大妖怪在這裡，卻還是顧忌到會吵醒孩子，便乖乖地沒有再開口。
「下雨了！我們快進屋子裡去吧！」三太郎抱起地上的碧蘿果，喚著眾人避雨。
小鹿也動作輕柔地抱起孩子，沖著酒吞說道，「下雨了，隨我一起進屋吧。」
龐大無比的巨樹忽地發出一陣樹葉稀索抖動的聲音，背後那些粗壯而長的幾乎垂蓋在地上的枝幹豁然中開，露出一間不大不小的與巨樹身體相通連的樹屋來。
酒吞快步跟上前去，小鹿將孩子輕柔地放在地上為她蓋好被褥，挖了一天地洞的鐮鼬三兄弟也乖巧地趴在她身側呼呼大睡起來。
見孩子睡的正香，酒吞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額前的碎發，小鹿看在眼中並沒有再阻止。
隨後酒吞卻站起身來走到了門口，側身對他說道：「這些日子以來多謝你的照顧，我去外面陪她。」
「這裡的結界很弱，你們好好休息吧，有我守著這裡不會有事。」話音落下，他孤身一人離開了樹屋。
外面的淅淅瀝瀝的小雨漸漸越下越大，遠處草地上骯髒的血跡也盡數被沖洗乾淨，原本殘留的血腥味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巨樹的龐大樹冠作為遮擋，樹蔭下只偶爾有些許雨滴落在酒吞的臉上。螢火繚繞的黑暗中，他幾步走到巨樹的根系處坐下，將頭也輕靠了過去。
深吸一口氣，酒吞緩緩將雙眼閉上，一隻大手也輕撫上去，感受著這久違的令他無比思念的熟悉氣息。
樹根內的清水驀地睜開了眼睛，無法聽到外界聲音的她，只能感知外界妖氣的遠離或是靠近。
今日那些雜亂而多的數道妖氣一直包圍著巨樹不曾離去，讓她的心也緊緊地揪了起來，只能將妖劍給排斥出了碧蘿樹體內。
後來，又有一道無比熟悉的妖氣迅速地迫近，將外界的其他妖氣都消滅殆盡，她提起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同時，也不由自主地因激動而顫抖起來。
清水能感受得到，是酒吞來了。
此刻，他就近在咫尺。
碧蘿樹吞噬了許多妖怪的屍骸作為養分，她妖力恢復的速度也陡然快了許多，現在她已經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身軀擺動了。
她伸出一隻手貼在上面，仿佛能夠觸碰到對方。
熟悉的妖氣如同曾經數個日夜那樣溫柔地陪伴在身邊，令酒吞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沒有人知道，他已經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未曾歇眠。在強大的妖怪也會有不堪疲憊的時候，這一刻，清水熟悉的妖氣縈繞在一旁，讓他緊繃彷徨的一顆心安寧下來，也舒緩著他四肢百骸的倦怠。
聽著耳邊越下越大的雨水拍打著樹葉的聲音，酒吞漸漸地在這樣吵鬧又寧靜的聲音中陷入淺眠。
天空中的烏雲將月光完完全全地遮擋住，雨幕似乎永無盡頭。
周身的溫度冰冷，空氣中隱約散發出泥土與花草的芬香，不知過了多久，他仿佛感受到有一隻柔軟而溫暖的手在觸碰自己的臉龐。
輕輕地睜開眼，眼前黯淡的畫面由模糊慢慢變得清晰。
那張令他日夜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臉出現在眼前，碧綠的雙眸宛如夜空中的星辰般明亮，又美麗的恍若是夢境一般。
恍惚間，酒吞以為那是因太過思念而產生的幻覺，可當大手覆上臉側的手時，溫暖的觸感卻告訴他這不是錯覺。
瞳孔微微一縮，下一秒，清水猛地撲進了他的懷裡，「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很快找到這裡。」
冷清如玉的嗓音帶著一種特別的溫柔，熟悉的聲音鑽入耳朵內，令酒吞幾乎想要嚎啕大哭。
緊緊地將她嵌在自己的懷裡，酒吞沙啞而變調的聲音在雨中響起，「對不起，是我又一次沒有保護好你。還有……我們的孩子……」
清水從他胸膛中起身仰頭與他對視，一滴帶有溫度的滾燙水珠忽地落在她的臉上。昏暗的螢火下，又有雨滴透過樹葉落下來將她和他的打濕，分不清到底是淚還是雨水。
「沒有……」清水眸中水光閃動，沖他露出一個笑容，「你比草薙劍先趕到了。」
酒吞仍有血絲遍佈的雙眼越發的通紅，借著夜色的掩飾，淚滴假裝作雨水滑下，沙啞變調的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自責和內疚，「不稱職的人是我，說好的會守護你一輩子，又一次食言了。」
看著這個往日狂傲不羈的男人此刻神色憔悴地在她面前無法抑制地落淚，清水心中湧上難以言喻的情愫，傾身吻去他臉上的雨水和淚珠。
再度將臉埋在對方胸膛裡與之相擁，清水深吸一口氣道：「我向你保證過，即使你不在身邊的時候，也會把自己和孩子都保護好。」
沒有酒吞的時候，她也會堅強地守護好自己的孩子。
「你看，我和女兒現在不都沒有事嗎？」
酒吞猛然用力地搖了搖頭，緊錮的力道之大讓她感到幾分疼痛，「這一輩子，我都決不會再離開你身邊了，哪怕是一天也不行。」
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酒吞……」
雨幕之下，感知到巨樹動靜的小鹿走到了門外，站在簡陋的木質臺階處，他遠遠地遙望著緊緊相擁的兩隻妖怪，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
雨後的青空一片明媚，草地上的血跡被沖刷乾淨，花葉細草上的露水在陽光的折射下散發出耀眼的亮光。
「原來是這樣……事情果然很棘手呢。」小鹿屈身坐在小木屋內，眉頭輕輕地蹙起。
三太郎按耐不住地叫喚道：「那豈不是說，那把劍會很快找到這裡來？」
清水感知了一下神魂中的劍印，睜開眼睛回道：「我能感覺得到，他之前一直在荒川流域中停頓著，昨日早晨才開始緩緩向這邊靠近。」
「不用擔心。」酒吞語氣低沉，大手撫上腰間的天叢雲劍，冷聲道，「那傢伙和我們碰面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
清水這才發現他腰間那把與草薙一模一樣的劍，頓時神色一驚，「你把真正的草薙劍帶來了？」
「之前一直找不到你被藏在了哪裡，不得已之下找晴明那傢伙幫忙，弄來了天叢雲劍。」
儘管酒吞語氣淡淡，清水卻也從他腹間未曾完全癒合的劍傷知曉這一趟走的定然艱苦非凡，心中泛起一絲心疼。
察覺到清水的目光，酒吞再次柔聲道：「不用擔心，只是費了一番小功夫罷了。」
「如果我們此刻啟程回大江山的話，這個方向一定會在半路上和草薙碰面的。」清水眉頭深深地擰起，「不知道他的劍身淬煉的怎麼樣了，草薙曾經說過，等他劍身出廬的那一天，即便是真正的草薙劍也不能夠將他吞噬回本體了。」
「那就直接將其斬斷。」酒吞眼眸一冷，心中暗含著一絲駭人的殺意，「我已經和蠢狗還有一目連通過消息了，他們會在半路上接應我們。」
清水陡然沉默，如果她躲進系統庭院中，是能夠避開劍印的感知的。可是那樣一來，草薙劍一定會循著之前所感應到的方向一路往南找到這裡，到時候螢惑之森中的妖怪就危險了。
她不能這樣做，也不能離開酒吞和女兒身邊。
她傷勢恢復以後妖力暴漲，而巨樹卻因為孕育她而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妖力，此刻這裡的結界已經形同虛設，若不是酒吞煞人的妖氣震懾著，早已有蠢蠢欲動的妖怪靠近了。
「小鹿……我不能留在這裡給你們帶來危險，碧蘿樹下也已經不安全了。」清水咬了咬唇，掃了一眼三隻安靜聽話的鐮鼬道，「不如，你和這幾隻鐮鼬暫且先隨我們回大江山吧？」
聞言，小鹿輕輕一怔，酒吞也皺眉看了過來。
「抱歉，都是因為我和孩子……」
「清清，無需自責，那是我的決定。」小鹿打斷了她歉意的話語，溫聲說道，「而且碧蘿樹只是一時虛弱而已，我們這類妖怪的生命力都是很強的。過不了多少年，碧蘿樹會隨著不斷的生長漸漸恢復繁茂。」
碧蘿樹的根系遍佈大半個螢惑之森，想要令其枯萎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說到這裡，他歎了一口氣，「只是你說的也沒錯，以我的能力的確不足以獨自守護這裡。不過呢，在碧蘿樹未完全恢復之前，樹上也不會再結果了，那些妖怪也得不到想要的東西。」
清水眼神一亮，微微拔高聲音道：「那你願意隨我們回大江山嗎？直到將來碧蘿樹恢復以後。」
小鹿微笑著點了點頭，餘光掃了仍在熟睡中的孩子一眼，面上和心中都泛起一抹溫柔。
「既然小鹿也決定暫時離開的話，那我們三兄弟也要去！」一太郎三兄弟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
吵鬧的話音落下，一旁熟睡的孩子也被吵醒，揉著惺忪的睡眼慢慢坐了起來。
似乎是感受到另一股更為溫柔熟悉的妖力，孩子微微睜大了眼睛，看向清水的方向，眼眸一亮伸出雙臂叫喚出聲來，「咿呀——」
即使是第一次見面，她也能夠一下子就感受出那個氣息是辛苦孕育保護她許久的母親。
清水眼神一軟，伸手將她抱在了懷裡，「我的寶貝……」
在女兒臉上印下一吻，清水神色感慨不已，做母親真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奇妙體驗。
雖然這個孩子在她的肚子裡只待了不到兩個月，但期間生產的艱辛困苦卻不亞於懷胎十月，她仍記得在巨樹體內分娩出女兒那一刻的感覺。
小鹿忍不住把笑容加深了許多，「真好，終於和父母團聚了，不知道要給孩子取一個什麼樣的名字呢？」
「綺羅。」一旁的酒吞神色定定地看著女兒，眼中盛滿了溫柔，「她是我大江山獨一無二的公主。」
「真是個再合適不過的名字呢。」小鹿溫聲道，目光也放在綺羅精緻漂亮的臉蛋上。
看著在清水懷中粘膩的女兒，酒吞也忍不住勾起一絲笑容，迫不及待伸手想要去抱抱她，「本大爺的女兒，快讓我抱抱！」
綺羅神色不明地打量了他一眼，轉身雀躍地將雙臂向著小鹿打開來，似乎想要撲到他懷裡去，「父、父、父……」
在綺羅的感知中，這個人形鹿身的妖怪有著和母親相同味道的妖力，和孕育她長大的氣息一模一樣，更別說對方還有著和母親同樣顏色的綠眸，因而本能地就將小鹿當作了父親。
她似乎還沒能完全學會說話，但這一聲呼喚也足以令酒吞臉色大變了。
空氣瞬間凝固，小鹿抿了抿唇，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清水一臉尷尬地將女兒的手握在手裡，小聲地說道：「抱歉，小鹿……」
作者有話要說： 我錯了，本來想寫8k字，不料午覺睡多了……
*****
茨木（看戲）：當然是選擇原諒她/他啊！
酒吞（暴躁）：滾！
清水：_(:з」∠)_
*****
你們可以猜猜這些人在酒吞心中的危險指數排行榜，草薙、彌生、小鹿、連連、星熊。
我發誓明天一定是8k字，保證不會睡過頭……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54
第71章 女兒是小酒鬼
「沒關係, 我不介意。」小鹿淡笑著回道, 餘光卻瞥向了臉色發青的酒吞。
他不介意, 另外一個人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寶貝，跟媽媽一起念啦……」清水轉過女兒的身子，讓她面向著酒吞, 握住她的小手指向對方, 「o-do-san……」
小鹿並沒有教過綺羅「父親」這個詞, 完全是她在聽對方和鐮鼬的談話時自主學來的，只是對象搞錯了人。
在萬眾矚目和酒吞期待的眼神下, 綺羅眨了眨眼睛, 張嘴含糊不清地跟著清水叫了兩聲。
酒吞眼中喜色一閃而過，然而下一秒，綺羅再次轉頭看向了小鹿，以極其清亮且前所未有的流暢嗓音喊了一句，「歐多桑！」
「……」
從雲端跌落至泥地的落差感讓酒吞的身軀瞬間石化在原地, 清水忍不住神色一言難盡地掃了二人一眼, 心中欲哭無淚。
三隻鐮鼬拼命地捂住嘴巴，臉色因拼命憋笑而漲的通紅。
在酒吞詭異無端的眼神注視下，小鹿忍不住感到眼皮一跳，硬著頭皮出聲打破了這片尷尬的氣氛, 「小綺羅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對吧？」
酒吞沉默了一下，終究是主動將綺羅抱在了懷裡，為她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角，與之靜靜對視。
看著那雙淡紫鳶色的瞳中倒影出自己同樣顏色的雙眸, 綺羅的眼眸中劃過一絲迷茫，猛然呆住。
儘管對方初見時是那樣的駭人可怕，可綺羅卻隱約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另一種不同尋常的妖氣。
與母親和小鹿身上的味道不同，這股妖氣雖然不是孕育她的那個氣息，卻與她自身所散發出來的妖氣一模一樣。寬廣溫暖的胸膛也與清水和小鹿的溫柔纖細完全不同，卻格外令她安心。
這總感覺讓綺羅原本想要逃走的念頭也驀然消失的無影無蹤，漸漸地不再抗拒酒吞的接近與碰觸。
感受到女兒原本僵硬的身軀漸漸放鬆下來，酒吞欣慰不已，他放緩了神色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顯得不那麼令人生畏。
輕輕在綺羅額頭上蓋下一吻，酒吞抱著綺羅站起來，將女兒也放坐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既然決定了回大江山，就不要在這裡耽擱下去了。」如果可以的話，酒吞更希望這頭鹿突然反悔拒絕清水的邀請。
聞言，小鹿臉色也恢復正常，點頭起身做最後的準備。
碧蘿樹不會再結果了，但樹上剩餘的這些小鹿也不準備留給那些貪婪的妖怪，否則因爭食果子而將這里弄得一團糟就不好了。
呼喚鐮鼬們一起將所剩不多的果子都摘下保存好，小鹿起身向森林中的一眾妖精們道別。
「啊……小鹿也要離開螢惑之森了嗎？」螢草頗為不舍，她是土生土長在螢惑之森的妖怪，如無意外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這裡。
小鹿溫聲道別，「別擔心，等到碧蘿樹再次結果那一天，我還會再回來的。」
蝴蝶精紗織也顯得略為傷感，「那小鹿和清清還有綺羅，一路上要小心呀！」
在各類友善的小妖怪們的叮囑中，小鹿一行人與之揮手作別。
「我們只要三天內趕到福岡東北側的海岸就可以了，一目連與蠢狗會在那裡接應我們。」酒吞將女兒扛坐在肩上，一邊側頭與清水等人交談。
清水點點頭，蹙著眉頭仔細地計算了一下大致方位。
鹿兒島在九州的最南端，到達福岡要穿越過熊本和大分，這對於妖怪的疾行速度來說，三天時間並不顯得匆忙。
當初她和安倍彌生一□□行時，也沒花多久就徒步走到了奈安城，而一目連這樣可以操縱風的妖怪，只要竭盡全部妖力，直接跨越整個四國島至和歌山縣也不過才一夜的功夫。
草薙的神劍塚位於高知縣西南側的海岸，如果對方循著劍印而來截她，最終兩方人馬便會走過一個歪扭的「廠」字路線而在兩個島的相接海域處撞上。
清水知道，這一戰是避無可避的，只要不將草薙解決，往後的無數個日夜她都無法安心入睡。
路途中的人類小國勢力盤根錯節，還有不少地方正處於戰火烽煙中，清水等人為避免與人類正面接觸，轉而選擇荒山野嶺妖怪橫生的路線。
對於那些膽敢犯上打劫的妖怪，清水能轟走的轟走，轟不走的打趴。如果不是顧及女兒還小，擔心血腥場面會嚇到出生不久的她，許多妖怪此刻早已在黃泉彼岸排隊等著投胎了。
一路上，酒吞幾乎一直都在和綺羅建立維護父女關係，對小鹿和綺羅的接觸顯得格外抵觸，但任他如何努力讓綺羅近親自己，女兒對小鹿的依賴仍舊如初。
甚至在綺羅鬧脾氣的時候，酒吞不得不依照女兒的意願將她放到小鹿的背上。
看著面無表情的酒吞，清水戳了戳他，「別擺著一張苦瓜臉，小心讓寶貝看到。」
這段時間內在清水不斷的教導下，綺羅漸漸地能吞吞吐吐地和他們交談了。鑒於「父親」這個詞語承載了三隻妖怪一言難盡的心情，清水便改教女兒用其他詞彙來呼喚酒吞。
於是，雖然綺羅會對著酒吞口齒不清地喊「papa」，但依然會用流暢無比的「父親」來稱呼小鹿，似乎一時半會兒是改不過來了。
清水好笑又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繼續凝神在龍首之玉中建造起守護結界來。
許久不見，小鹿的等級也仍舊只有三十，還遠遠無法與草薙劍相對抗，她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到了迫不得己的戰鬥之時，將對方和女兒都託付與一目連帶回大江山中。
倒是綺羅的天賦等級令清水有些吃驚。
身為妖怪，綺羅也是可以被系統圖鑒所檢測的物件，作為被系統判定為SSR級別的妖怪，女兒一出生等級就高達二十五。
她心下猜測，這是因為在母體內吸收了太多妖力的緣故，但不管怎麼樣，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身旁，酒吞雖放緩了臉色，但仍架不住心中鬱鬱的內傷，抿唇打開腰間的小酒葫蘆飲起酒來。
似乎是嗅到了什麼香味，原本在小鹿背上撒歡鬧騰的綺羅忽然眼神一亮，小鼻子動了動，循著誘人的酒香沖著酒吞叫起來。
酒吞側目便看見女兒伸著雙手找他要抱抱，頭一次被綺羅如此對待，酒吞有些欣喜若狂。
他微不可見地瞪了一眼小鹿，臉上笑容止不住地抱過女兒來，「果然是本大爺的女兒，到底誰是父親還是分辨得出來的。」
然而下一秒，綺羅卻抱起他放回腰間的酒葫蘆，用力拔開塞子喝了起來。
「……」
小鹿在一旁默然不語地看的神色一抽，酒吞卻輕輕一怔，隨後驚喜交加地抱緊綺羅，嗓音低沉地問道：「你也喜歡酒麼？」
「酒？」綺羅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手裡的酒葫蘆，眨眨眼睛舔去嘴角邊的汁液用力地點了點頭。
酒吞雙眼微眯，一隻手拎起背後巨大的鬼葫蘆，幾乎是用一種誘哄的語氣說道，「這裡還有味道更好的。」
鬼葫蘆的塞子被掀開，一股濃鬱非常的妖酒氣息頓時彌漫在空氣中，光是聞一聞，綺羅的臉蛋就開始有些許發紅。
她雙眼亮的像是夜空中的星辰，咿咿呀呀地叫喚起來，要伸手去奪酒吞的鬼葫蘆。
大手輕輕一抬，將鬼葫蘆遠離綺羅的小手，酒吞眉頭一挑，低聲認真地說道：「不可以哦，要叫『父親大人』才可以喝。」
一聲清脆而響亮的「歐多桑」響徹周身，酒吞發誓，這絕對是綺羅呼喚他最快也最流暢自然的一次。
「她還是個小孩子，喝妖酒不好的吧！」一太郎蹦蹦跳跳地說道。
酒吞立刻眼神涼颼颼的掃了他一眼，一太郎頓時閉緊了嘴巴當作什麼也沒看到。
小鹿面不改色地斜眼看他，心中一陣無語。好像這個傳說中的大江山鬼王，也並不是那樣難以接近的角色。
清水完成了最後守護結界，意識從龍首之玉中脫離出來之後，便看見酒吞不知何時又背著綺羅，而綺羅則在他背上呼呼大睡起來了。
她剛收回眼神，卻隱約嗅得空氣中仍有熟悉的酒氣未散開，頓時眼神一動將目光轉向了綺羅的臉上。
在看到女兒兩頰不正常的酡紅與醉醺醺的臉龐時，她臉色大變，高聲叫道：「酒吞！你竟然給她喝酒？」
聞言，酒吞似乎有些得意，語氣掩飾不住興奮地說道：「本大爺的孩子，怎麼能不會喝酒？」
「綺羅的酒量好的有些超乎我的想像呢，也不知道到底是隨我還是隨你……」話音戛然而止，迎面而來的是清水忍無可忍的一記爆栗。
「……」
動作輕柔地將龍首之玉小心地系在綺羅的脖子上，清水面色陰沉地低聲怒道：「她現在還小，你不准胡亂給她喝妖酒！」
妖酒能夠激發妖怪體內潛在的妖力，綺羅現在還不懂得如何操控自身的妖力，要是喝醉了鬧起酒瘋來就頭疼了。
然而，綺羅卻像是上癮了一樣，一醒來就鬧著要酒吞的鬼葫蘆，不達目的不甘休。
此情此景令清水忍不住絕望的眼前一黑，她仿佛已經能看到，在不久的將來，這個孩子會和她的父親一樣，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酒鬼。
自打喝了妖酒以後，綺羅暫時放棄了小鹿的懷抱，幾乎無時無刻都賴在酒吞的背上，這份態度轉變令酒吞心中竊喜不已。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綺羅拼命地鬧著要喝酒，且有一次酒後不經意地釋放出鬼焰，差點將周圍的森林燒個精光，清水很快就將怒氣撒到了酒吞這個罪魁禍首身上，冷著臉不理他。
看著清水面色柔和地與小鹿說說笑笑，酒吞暗叫一聲不好，想把那頭鹿擠到一邊，卻被綺羅糾纏的脫不開身，頓時叫苦不迭。
酒吞心中煩躁的咬牙切齒，他歷來最不喜歡這種看起來溫和無害實則心思深沉的生物了，無論是妖怪還是人類。這頭鹿雖然較為淡然沉默一些，但酒吞能夠敏銳地感知到，對方和安倍晴明、安倍彌生、一目連等是同類人。
這種人似乎和他犯沖，一個個不是要和他搶清水，就是同他爭女兒。
鬱悶地背著女兒，酒吞像個被拋棄的孩子一樣幽怨地看著前方的兩妖三鼬。
離開身後那座森林不久，酒吞猛然轉過身，視線敏銳地掃過漆黑的後方，片刻後才緩緩轉身跟上去。
他能感覺得到，遠處總有一個特別的妖氣若隱若現地和他們保持著一定距離。對方隱匿得很好，也明顯能察覺得到並無惡意，因而酒吞也不想多找麻煩，視而不見地守在清水身邊。
察覺自己小心翼翼隱藏的妖氣被對方一下子識破，那個修長的身影頓時靜立在密林中一動不動。
「酒吞童子……？」一個略帶魅惑的聲音若有所思地念出這個名字，隨後眼神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一聲低笑響起，華麗精緻的扇骨在手中一下一下地敲打著，一隻蓬鬆毛絨的尾巴也隨之抖動。
自當日一別，總算是又尋到了你的身影，我的清水大人。
*****
清水觀察過酒吞腰間真正的天叢雲劍，這把劍與草薙不同，草薙的劍身無時無刻都散發著駭人的氣息，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劍氣與鋒芒。
而這把天叢雲劍卻有幾分死氣沉沉的味道，乍一看仿佛沒有靈魂，但仔細地去感知的話，卻能隱約察覺到對方深深掩藏在樸實無華下的非凡。
只一眼，她就能斷定這是一把驚為天人的劍。
真正厲害的劍，往往不會暴露殺氣，也不會令自己的煞氣四溢，它們總是會在悄無聲息中，用自己的劍意將敵人迅猛地斬殺於無形之中。
清水從酒吞口中得知，這把天叢雲劍和草薙劍在某些方面有著一模一樣的相似點，同樣也是一個倨傲的主。當初在安倍晴明的協助下自熱田神社中取出天叢雲劍，對方果然連一句話都不聽便不理不睬地想要再度回到神社之中。
是酒吞態度強硬地將它留下，與之酣然大戰了一番，才以兩敗俱傷的結果勉強鎮壓住了天叢雲劍，他腹部和肩背的傷口，就是被這把高傲的神劍所劃傷的。
酒吞瞥了一眼腰間的神劍，嗤了一聲道：「還不是被本大爺揍得鼻青臉腫。」
對於酒吞的公然挑釁，天叢雲劍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將高冷展現到了極致。
「我本以為找到天叢雲劍，這傢夥就能幫我找到那混蛋把你藏在了哪兒，誰知道它根本就毫無辦法。」
酒吞略帶嫌棄的聲音再次響起，「當時本大爺恨不得把它折成兩段！偏偏知道草薙劍已經凝練出自己的劍身以後，這傢夥又死皮賴臉地跟著我不走了。」
天知道當他得到天叢雲劍無法感知草薙所在之處的時候有多絕望，要不是荒川的消息遞來的及時，他怕是已經氣死在名古屋了。
一路上，任由酒吞如何鄙夷他，天叢雲劍始終不理不睬，也不肯以自己的劍魂示眾。
「我能感覺得到，他離我們很近了。」清水沉聲說道，烙在她神魂中的劍印開始因為距離的拉近而滾燙起來，但草薙的位置卻沒有變化，仿佛是在等她的靠近。
「別怕。」酒吞神色一震，握緊了她的手。
話音落下，此刻天叢雲劍才忽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眾人面前，不聲不響地將清水嚇了一跳。
她臉色略微不自然地打量著天叢雲劍的劍魂，對方長得與草薙簡直一模一樣，純白的華髮，如冰雪般璀璨的雙瞳，還有面無表情的臉。
不過與草薙相處久了，清水依然能瞬間感知出兩者的區別來。
天叢雲劍的劍魂雙眼雖然同樣毫無感情，但眼神卻並不像草薙那樣寒冷刺骨，同時也沒有草薙會有的喜怒哀樂等情緒，這是一個心中只有劍意的劍魂。
「我不願意跟你走，是因為我不想與妖怪扯上關係，而且你並不懂劍。」天叢雲沒有一絲不悅或是惱怒，只是極為認真地溫聲解釋道，「我會跟你走，也不是因為我死皮賴臉，而是我要去解決因我的疏忽而造成的後果。」
清水神色古怪地打量著天叢雲，總覺得他渾身上下都怪怪的。
酒吞嗤笑了一聲，挑眉道：「哦？怎麼捨得開口說話了？」
「你說的不對，劍是沒有眼口耳鼻的，你之所以能聽得到我說話，其實是我在用劍意和你們溝通。」天叢雲再次深色認真地解釋起來。
「……」
清水頓了頓，她總算知道對方哪裡怪怪的了，天叢雲劍就好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人般，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耿直……
隨後，天叢雲劍才再度開口道：「我隱約能察覺的到，在海岸邊有劍氣在發生動盪。」
清水隨著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略微有些緊張地對酒吞說道：「聽他的意思是一目連他們已經先到達約定地點，和草薙劍對上了。」
酒吞神色一凝，頭一次主動將臉色不明所以的綺羅交到了小鹿的懷裡，認真地說道：「孩子暫時先交給你了，不要靠近海域，你們在這裡等著，我會讓一目連來尋你們。」
「趴趴——」突然被抱離酒吞的懷抱，綺羅有些懵然，再度向他伸出雙手。
酒吞神色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手指微微收緊，沒有去抱綺羅，而是將腰間的酒葫蘆塞到了她的懷中，柔聲哄道：「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綺羅這次沒有緊抱著酒葫蘆，而是任由其落在草地上，有些無措地向清水看去。
「寶貝乖乖的。」清水在她臉蛋上印下一吻，最後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握緊雪名與酒吞朝著海岸邊急速趕去。
父母的突然離開令綺羅有些茫然失措，緊緊地抿住了嘴唇一言不發地看著小鹿。
「小丫頭別怕！看我讓三太郎跳舞給你看！」在一太郎的命令之下，三太郎不得不舉著棒槌笨拙地揮舞起來。
「二太郎也一起！」
話音落下，二太郎一個蹦達躍至了三太郎的身上，張牙舞爪地想要逗她開心。
這是綺羅平時最愛看的舞蹈，總能被三隻鐮鼬兄弟逗得咯咯直笑，只是這一次直到二太郎和三太郎累的吭哧吭哧地癱倒在地上，她卻依舊不吭聲。
身旁的叢林處卻不知何時蹦出一隻渾身雪白，尾端發紫的狐狸來。
這只狐狸身形優雅靈動，異常漂亮，與憨傻的鐮鼬三兄弟完全不同，綺羅一下子就被對方毛絨絨的大尾巴所吸引去了注意力。
見到她漂亮的紫眸緊緊地盯著自己，狐狸嘴角邊似乎咧開一絲笑容，再度朝著小鹿腳邊靠近。
*****
「看來，你們這些妖怪莫非是商量好了的？」海岸邊，草薙似笑非笑地說道，話語中因煩躁而壓抑著一絲怒氣。
自他從劍廬中出來，就事事不順，先是清水的消失令他暴怒不已，再是離開神劍塚後被荒川之主攔住，因攪亂海域而向他討伐。
儘管草薙有心欲斬殺之，但對方到底是河川的主人，每一滴海水都可為他所操控，在不利的處境下，到底一時難以擊敗對方。直到大天狗和茨木童子等妖怪的接連而至，才讓草薙心中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不欲與之多做糾纏，他立刻轉身循著劍印尋去。
更讓他咬牙切齒的是，即便他離開了海中，荒川之主依舊以水龍相助那幾隻妖怪，硬是在福岡東北處海岸將他截下。
「等我取回我的東西，日後再一一和你們算舊帳。」
酒吞森寒的話語毫不客氣地從身後高聲傳來，「你沒那個日後了。」
草薙眉梢一挑，將目光轉向了遠方，兩個熟悉的身影在岸上並肩而立。
看著她清瘦的身影，草薙心中湧上一陣滔天駭浪，不知是激動還是憤怒，他緊緊地盯著清水，略帶一絲陰冷地露出笑容道：「你出爾反爾，騙了我。」
清水抬眸面無表情地與之對視，她曾經說過，如果對方能教他學會劍譜的九式，她就會與草薙合作。
新仇加舊恨，見到草薙，酒吞毫不客氣地起身而上，團團鬼焰朝著對方襲去，「今天，本大爺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本事能夠逃掉。」
「逃？」仿佛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草薙大笑一聲，雪色的眼瞳中再度降溫，「以我如今的劍身，該逃的是你們才對。」
「酒吞童子，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像之前那樣囂張嗎？以為我還會是你的手下敗將嗎？」草薙驀地抬高下巴，緩緩地說出三個字，「不可能。」
「本大爺不想和你廢話。」酒吞眸光一冷，正要上前與之交戰，腰間的天叢雲劍卻突然劍身飛出直豎在地上。
「請你們都不要動手，這件事情當由我來解決。」溫潤的聲音傳來，正是天叢雲。
兩個一模一樣的劍魂彼此對視，仿佛在照鏡子。見到這一幕，草薙的眼中才提起一絲警惕，卻沒有害怕，「怪不得有恃無恐，原來是帶來了天叢雲劍……正好，我還想著該何時將其吞噬掉，那就擇日不如撞日吧。」
天叢雲沒有被他囂張的話語激怒，只是上下地掃視了他一遍，搖搖頭平靜地說道：「劍心不正。」
草薙卻因這四個字怒而笑道：「何為劍心？正與不正又如何輪得到你來做評論？」
「少說廢話，你我今日就一決高下，看看誰到底才更有資格做舉世無雙的第一神劍！」
「你們都退後。」天叢雲的話音落下，兩道劍魂皆隱匿於劍身中，自行在海域的空中激烈地交戰起來，鋃鐺作響。四處震盪的劍氣不分敵我地落入海水與地面，激起數丈高的巨浪。
海中的妖怪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早已迅速地逃離了這裡。酒吞神色一緊，閃身捏碎一道落向清水的劍光，惱怒地瞪向兩把劍，顯然天叢雲不願意讓他們插手和草薙交戰的事情。
顧不得理這兩把性情古怪的神劍，清水連忙向在身後保護她的一目連急聲低語，請求他將森林後方的小鹿鐮鼬和綺羅帶走。
一目連點點頭，沒有任何猶豫地離開了戰場。
風暴在海岸卷起，天空中炸開一片紫黑色火焰，正是酒吞襲向草薙的鬼焰與劍氣相撞爆發出的火光。
「蠢狗，你和茨木幫忙去解決一下那邊那個傢夥。」
不遠處，亦步亦趨跟在草薙身邊的江崎純平正準備再度用冥火襲擊眾人。
天叢雲神色認真地看向酒吞，「我說過了，請退後。」
酒吞眼神一眯，揚眉惱怒地看向他，「本大爺讓你跟著來可不是讓你搗亂的！你以為以你一人之力能夠與他相敵嗎？」
聽到這話，天叢雲劍沉默了。
酒吞看得出來，他因劍身殘缺，與淬煉完整的草薙劍交戰時明顯很吃力。
草薙劍這個禍根，今日他必須連根挖起解決掉！
見到他們起了內訌，草薙趁機遠遠地撤退開來，迅速地將目光轉向了清水。對於天叢雲劍，在交戰了片刻之後，草薙心中難以抑制地湧上憤怒與不甘。
他拼命修煉這麼久，直到成為一個獨立的劍魂，甚至不辭辛苦地重新淬煉劍身，到頭來竟然仍舊只能與殘缺不齊的天叢雲劍旗鼓相當打個平手。
雖然憤慨，草薙仍然在心中嗤笑天叢雲劍愚蠢的天真。
誰會真的和他公平公正地打一架？今天他就要在這裡將眾人一網打盡！
思緒飛閃而過，草薙猛然閃身朝著清水襲去，對方卻不慌不忙地抬手在空中打出一道巨大而透明的鏡面屏障將他擋在了外面。
草薙這才發現，對方的妖力不知何時已經恢復，且比原來更強悍了幾個檔次。
頓住身形，他緊緊地盯著清水沉聲說道：「你不要以為這樣就能擋住我，我只不過是不願意同你動手罷了。」
「你之前騙了我，我可以不計較不在乎，我最後再問你一次，可否願意為我草薙之主？」如果她依舊不願意，那他就只能遺憾地強行占奪對方的身體裡。
清水看向他，眼中情緒莫名的歉意一閃即逝，「抱歉，是我騙了你。不過就算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依然會那麼做。」
聞言，草薙身形一頓，發現自己心中湧上來的並不是被欺騙毀約的滔天憤怒，而是無盡的不甘與不解。
眼中閃動著莫名的情緒，草薙忽地綻出一個莫名的笑容，輕聲問道：「為什麼？那一日你明明也……」
「沒有為什麼，而且你不是適合我的劍。」冷清的聲音回道，清水緩緩抽出了妖劍的雪名，那一模一樣的純白色瞬間刺痛了草薙的眼。
然不等他和清水有所動作，酒吞已經趁著他晃神，以極快的速度向他襲來，草薙下意識地閃身躲過一道鬼焰，再打出劍氣將另一道劈碎，卻仍舊不防地被酒吞迅猛如風的身形一拳擊中小腹。
劍身因劍魂的痛苦而輕顫，發出一陣清鳴，草薙遠遠地閃身避開酒吞，卻仍舊不死心地再度看向清水，一字一句地認真發問。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到底……」
「同樣的問題我不會回答第二次。」隨著話音而來的，是屬於雪名的一道駭人劍氣。
作者有話要說： 草薙明天領便當吧。看到未來清水握住了天叢雲卻沒有選擇他，怕是氣也氣死了。
*****
綺羅：趴趴！我的酒呢？
酒吞：我的孩子到底是我的孩子，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清水：氣到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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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草薙是個直腦筋不拐彎，假草薙同樣也是個執著的。明天大概要三殺一波了，打完了就該回家養孩子了。畢竟總管一隻鹿喊爹也不是事兒！
話說金禦劄活動，我反了荒川和閻魔，抽到了心心念念的一目連，立刻秒覺醒秒升六星，太感動了……就等著阿媽把輝夜生下來給你打火了。要知道在沒有連連的時候，我練了鯉魚和匣子，正打算把匣子六星呢……
第72章 他是一無二的草薙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 草薙幫助她突破了劍譜的全部九式, 清水心中是有些感激的。
但換一個立場，對方卻也是她的敵人。草薙的存在威脅到了她和她身邊的重要的人，既然讓草薙放棄那份執著是不可能的, 那麼就只能與之為敵。
前方一道白色的劍氣直沖著他的面門而來, 看著清水熟悉俐落的姿勢, 草薙身形微微一頓，遲疑了片刻後迅速地閃身避開。
你這麼毫無保留的都教給我, 就不怕我他日反目與你為敵嗎？
那句話，不是戲言。
草薙立於劍身之上, 眸光深深地緊盯著清水, 後者看不出情緒地與他對視，雪色的眼瞳中倒映出一抹綠來。
他聲音略微古怪地笑了兩聲，語氣莫名地說道：「你別忘了, 你所用的一招一式, 都是我親自教給你的。」
如何運用這些劍勢, 又如何去破解, 不會再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清水不言不語, 氣勢一震, 再度握緊雪名與之交戰，兩把劍在空氣中震盪出一道道劍氣, 寒芒閃耀。
幾息之間，二人就已經相交了數十次，清水能明顯地感覺到來自草薙的巨大壓力。這份壓抑感並非是草薙所用的劍招造成的, 而是源於他劍身的強大。
她一邊操縱藤蔓飛出在空中為自己巧妙地建立起一個個落腳點，腳尖輕觸藤蔓後再借力輕盈地避開草薙的劍氣或是攻擊。
雪名本身並不如草薙強大，但借著這樣身形飄忽詭異的打法，草薙一時半會兒也對她無可奈何。
但清水卻能察覺得到，草薙出劍時有些束手束腳，似乎並不想對自己下狠手。
兩人交纏片刻，難分難舍，酒吞見狀立刻眸光一沉，甩開身旁的天叢雲劍欺身上前擊碎清水身側的一道劍氣，鬼葫蘆裂口中的鬼焰猛地噴向草薙。
海岸的半邊天空頓時就像是燃燒起來了一樣，與海域形成水火相接的兩片天空。
這裡發生的巨大異象令在遠處的妖怪也不由得頻頻側目，附近村子中的人類看到這一幕，更是驚慌失措地呼喊起來，「是海神發怒了！」
森林邊緣處，被狐狸吸引住目光的綺羅正坐在地上去捏它毛絨絨的尾巴，隨後也被天空中的詭異畫面奪走了注意力。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迅疾卻輕柔的狂風，樹林中的葉子隨著風動沙沙作響，一目連從漸漸停歇中的狂風中走了出來。
他掃了一眼小鹿等人，最後將目光放在黑發紫瞳的綺羅身上。
「小鹿和綺羅麼？」一目連神色溫和地上前輕輕摸了摸綺羅的頭，隨後抬眸對著小鹿說道，「這附近不安全，我受清水請求而來，讓我帶你們先回大江山中去吧。」
因遠方妖氣震盪而瑟瑟發抖的鐮鼬三兄弟頓時跳了起來，「太好了！」
小鹿卻有些不放心地皺眉問道：「清清他們那裡沒問題嗎？」
「放心，有茨木和大天狗他們在，草薙劍就算再厲害，也雙拳難敵四手。」一目連不打算多耽擱，就要操縱風將一行妖怪卷起，目光轉到綺羅身邊的白色狐狸身上時，面上閃過一絲疑問。
這只狐狸身上也隱約散發著妖氣，想來並不是普通的狐狸，可是清水卻沒有說過她們身邊還有這樣一直妖怪。
讀懂一目連的疑問，小鹿上前答道：「只是住在這片森林中的妖狐罷了，似乎還不能化形，也沒有惡意。」
說完，他將綺羅從地上抱起來，對方卻仍舊抓著狐狸尾巴不放。
「咦？」小鹿神色一動，注意到這只狐狸將尾巴輕巧地從綺羅手中抽出來，卻也不閃不躲不肯走。
一太郎見狀道：「算了，既然這只狐狸不願意走的話，乾脆一起帶回大江山算了，要不然一路上這小丫頭又鬧脾氣了怎麼辦？」
他都已經這樣說了，聽懂一太郎話中含義的狐狸擺動的尾巴微微一頓，仍舊沒有抬起爪子離開。
見狀，一目連抿了抿嘴，也不再繼續開問，直接將綺羅等妖怪捲入了風龍中，朝著遠方的大江山疾行。
*****
海岸邊，草薙冷不防被鬼焰一襲，劍魂與劍身都浸在了紫黑色的火海中。
到底是屬於鬼王妖力中的鬼焰，與地獄中的那些冥火不同，雖然冰冷的火焰讓他沒有溫度的劍魂也似乎跟著燃燒了起來，但他仍舊貪心地想要將這些鬼焰吸收掉。
「不該吃的東西不要亂吃！」霸道狂妄的語氣自火海的另一側傳來，酒吞閃身沖入鬼焰中，將妖力凝聚在拳頭上，拳頭頓時閃過一道紅光。
朝著草薙劍用力揮去，劍身立刻因著重擊而中斷了鬼焰的吸收，且顫抖的劍身也隨之發出一陣清鳴。
草薙臉色微變，操控著劍身立刻躲避來自酒吞另一隻手的二次襲擊，但對方的手卻以極快的速度再度撞到了劍身上。
利爪與劍身相觸而擦開，頓時發出一道長長的尖銳之聲。
這是個好機會，酒吞顧不得拳頭被草薙劍的劍氣所傷，血流不止，欲窮追而上再次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然而，有一道身影卻更快地朝著草薙沖過去，正是天叢雲劍。
激蕩的劍氣再次將他隔開，酒吞有些惱怒地沖他吼道：「你這傢夥到底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搗亂的？」
「他的劍身熔鑄了八歧大蛇的獠牙，你是無法擊碎劍身的。」天叢雲難得掛上了一絲認真的神色，「你的手已經受傷了，還是交給我來吧。」
他是自八歧大蛇體內被發現的劍，也自然只有他才能斬斷草薙的劍身。
清水見到這一幕，心下頓時也有些焦急。
雖然他們單打獨鬥的情況下，沒有一個人能夠擊敗草薙劍，但合力為之就不一定了，偏偏天叢雲劍的插手讓這場以多對少的圍毆硬生生變成了回合制打鬥。
她能理解天叢雲劍的善意和責任感，但也要分時候場合才對。
果然，趁著天叢雲劍打岔的功夫，草薙恢復臉色迅速地退到了在茨木和大天狗的圍攻之下，已經招架不住的江崎純平身邊。
打出兩道劍氣將二人逼開，草薙大笑一聲，劍身猛然飛出在海面上劃過。
海面被劍尖劃出的範圍，立刻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海水變成了泥濘的綠褐色沼澤，無數的瘴氣也自沼澤中散發出來。
「他打開了冥界的大門。」茨木神色一緊，下一秒就見到數不清的冥鬼從沼澤中爬出來，海域一片混亂。
天叢雲劍一愣，第一次怒道：「你同作為神明，怎敢將凶神封印之地的冥鬼放出？」
神明，大多是以保護人類世界為己任的。
草薙神色怪異地笑了一聲，「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我只是想和你一爭高下吧？只要我能夠成為世間獨一無二的草薙，神格對我來說又有何重要呢？」
天叢雲劍沉默不語，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還是先放開草薙，轉身將數隻冥鬼斬於劍下。
草薙緩緩收回笑容，心底因天叢雲的反應輕嗤了一聲。
高高在上的神劍，又怎麼能夠明白他作為一個分.身，對於獨立自由的嚮往，與對實力的渴求呢？
趁著場面混亂，草薙不再由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閃身朝著清水而去。
雪名劍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幾乎是一瞬間，清水便感覺到神魂內的劍印猛然地變得滾燙了起來，似要將她的靈魂都灼傷。
「清水！」發現草薙遁入了清水的神魂之內，酒吞臉色一沉，立刻飛身而去，對方卻將劍舉起指向了他。
「我說過，你無法抗拒我的。」草薙在她的心神輕笑了一聲，欲直接控制清水與天叢雲相戰，卻不料對方的身軀一動不動的，頓時臉色大變。
清水剛剛被劍印灼燒的感覺痛的有一瞬間失去了意識，但等到回過神來之後，便收回了指向酒吞的劍。
「怎麼會……？」
「我說過了，你不是適合我的劍。」清水沉聲答道，忍耐著劍印的灼燒，一把將草薙的劍身放開，□□了腳邊的地上。
就如同天叢雲劍所說的那樣，草薙的劍心不正。
對方到底正不正她無法評判，她只知道草薙的劍心劍意與自己都不同。
「你賴在我的神魂之內是沒有用的。」
酒吞見到這一幕，立刻心下松了一口氣，他驀然轉身向天叢雲劍喊道：「那些冥鬼交給本大爺，你去把那個搞事情的傢夥解決了！」
草薙的劍身此刻無人操控，被清水遺棄在一邊，正是出手的好時機。
天叢雲劍顯然也已經真正地意識到了草薙劍的意圖，立刻轉身回來劈向他的劍身。
「回到我的體內來吧……不要再擾亂一方了，你就是我，我便是你。」草薙如果真的捅出什麼大簍子，那就真的讓他頭疼為難了。
聽到這句話，草薙臉色一變，不得已之下憤而從清水的神魂中離開，站在自己的劍身上怒視著天叢雲道：「我便是我，與你無關！」
心中的憤慨與不甘令他顯得面色扭曲不已，與天叢雲劍相對而立，遙遙相望。
天叢雲劍也不是個傻的，自知殘缺的劍身無法自行將草薙擊敗，便直接遁入劍身中飛到了清水面前，「抱歉，還請相助於我。」
這一幕令草薙再次臉色大變，目光緊緊地盯住清水，呼吸都不免放輕了兩聲。
掃了天叢雲一眼，清水抿唇將天叢雲劍握在手中，持劍冷目向著草薙走去。
她伸手的那一刻，草薙瞳孔一縮，腦中想起她剛剛毫不猶豫地丟開自己那一幕，臉色泛白。
「為什麼不肯選擇我！我明明比他更強！」他幾乎是不敢置信地怒吼出聲，握緊雙拳道，「天叢雲劍能給你什麼？我承諾過，只要你願意做我的主人，我必然將我所得的一切都獻於你！」
他以此作承諾，只不過是想求得清水幫助他成就夢寐以求的獨一無二罷了。
「一切都獻給我？」清水神色複雜地看向他，有些好笑地道，「你確定你所說是給予，而不是掠奪嗎？」
為了他的一己之私，強迫她與最親近的人分離，甚至是與朋友相敵對，草薙劍憑什麼以為她會同意？
他的劍心太霸道了，就像剛剛遁入她神魂中時一樣，傾心教與她劍式，也不過是為了更好地控制她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
天叢雲劍與草薙完全不同，將對方握在手中，她能夠感受得到，是對方全心地願意以自己的力量供她驅使，而不是像草薙那樣只為尋找一個足夠強大的傀儡被他驅使。
不再說任何廢話，清水持起天叢雲劍向草薙襲去，草薙情緒失控之下，劍招淩亂不堪。
天叢雲劍在她手中以後，草薙果然漸漸不敵，身形狼狽地避開她的劍光，神色莫名地沉聲說道：「我所對你的許諾，是真心真意的。」
在清水完全參悟劍譜的那一刻，他也為此而沉淪。
聽到這句話，清水眸光一動，微微收回劍勢道：「你所想要的，不是做獨一無二的自己嗎？」
「你明明已經成功了，如果不是你將妖界攪得天翻地覆，天叢雲又怎會現身幹預你？」
草薙眸光一冷，寒聲道：「我與他，永遠都只能存在一個！」
沒有人會理解他作為天叢雲劍附屬的心情。
見他仍舊偏執如初，再無回頭的餘地，清水抿唇不語，拋開心中最後一絲雜念，再度向草薙揮劍。
「謝謝你教會我第十式，不過，抱歉。」
神魂中的劍印依舊滾燙，清水就算是閉上眼睛，也能夠準確地感知得到草薙的方位。而對方卻並沒有憑藉著劍印回擊，只是搖晃著身軀避開她的攻擊。
草薙漸漸收回了臉上的所有表情，漠然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絲情緒。
作為一把劍，他比誰都明白擁有一個懂劍的主人是何種幸運，也能夠清楚地感知到，對方與天叢雲劍的契合程度比他要高出數倍。
掃了一眼周圍，沼澤中瘴氣叢生，冥鬼四竄，到處都散落著駭人的屍體。前方清水持劍步步逼近，後方酒吞與大天狗等妖怪將他團團包圍，無處可逃。
他心知自己無處可逃，這日這一戰終究是敗給了主劍魂。
驀地，草薙輕笑一聲，搖搖頭道：「不管怎麼樣，我是絕不會甘願被吞噬回去的。」
即便是死，他也只會是他自己。
不等天叢雲劍劈斷草薙的劍身將之劍魂吞併，草薙劍就已經自行猛地炸開，散落成了無數的碎片與灰塵。天叢雲劍一愣，從清水手中脫離後站在一旁，看著草薙漸漸變得透明的劍魂沉默不語。
「我把所有的希望押注在你的身上，到底還是賭輸了。」
「你說得對，我不是適合你的劍。」語氣中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悵然。
清水神色微動，手指微微收緊，看著草薙本已凝成實體的劍魂慢慢消失在空中，那曾經閃耀著焰火的雙眸終究變得一片死寂。
隨著草薙的消失，她能感覺得到，原本灼熱的劍印也慢慢變得冰冷，隨後消失不見，也再感知不到對方的存在。
「……先去把那邊的冥鬼解決掉吧。」沉默了一下，天叢雲劍低聲說道，兀自閃身沖進了瘴氣沼澤中。
清水猶豫了一下，終究是低身將一塊已經失去了光澤與劍氣的殘骸碎片握在了手裡。
這把劍，實在令她心中一言難盡。
清水抬眸看向遠處，再次輕輕皺起了眉頭。
沒有了草薙奴役控制的江崎純平，與草薙的主僕關係也已經接觸，開始瘋狂地吞噬起同類的冥鬼來，並想要借此藏身遁入冥界中。
被打開的通道一時無法關上，大天狗已經先行閃身去地獄中尋閻魔。
剩得茨木一個人冷著臉在沼澤中疾行，將一頭又一頭冥鬼的頭顱捏碎。酒吞併不懼怕冥火，但借著吸食沼澤中的瘴氣再生，江崎純平一時也無法被徹底斬殺。
酒吞的利爪令他遍體鱗傷，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絲怯意，卻仍笑道：「大江山的妖怪就在我的肚子裡，鬼王大人是想連自己的屬下也一併撕碎嗎？」
這句話令酒吞神色一動，這才發現琉姬被江崎純平排斥出體外，柔弱狼狽的身軀被緊緊地捏在鬼手之中。
「吾王……」再度見到酒吞，琉姬神色激動不已，淚水也從眼角滑落。
看到這一幕，酒吞臉色絲毫不變地與之對視，只是眸光冷了幾分。他曾經救下的妖怪，不可饒恕地背叛了大江山。
只一眼，琉姬就讀懂了酒吞的眼神，心中一片絕望，「吾王，請饒恕我……」
沒有回答琉姬的話，酒吞只是側身向清水遞去了一個眼神，清水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釋放出靈力屏障來淨化侵蝕沼澤中的瘴氣。
瘴氣一消失，江崎純平的不死之身也就不在了。
這下，江崎純平的臉色真正地驚慌了起來，將琉姬丟到一邊，慌慌張張地想要遁入冥界之中。
火紅與紫黑色的火焰交織，海岸處成了一片火海，映襯著橘紅的夕陽將海域染成一片血色。
見酒吞阻攔自己，江崎純平神色一厲，猛地向他噴地噴出一道瘴氣繚繞的冥火。
陷入沼澤中，酒吞的行動有些不便，但躲開這樣的攻擊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料琉姬卻飛身撲到他面前，結結實實地擋在冥火之上，頃刻間便燃燒了起來。
酒吞臉色微變，一把拎起快要陷入沼澤的琉姬丟到地面，然後頭也不回地朝著被冥火包圍的清水身邊趕去。
清水正穿著火鼠裘將沼澤中的瘴氣漸漸全部淨化乾淨，霧海消散開來，江崎純平的身軀暴露無遺。
「酒吞！」低聲呼喚了一聲，酒吞瞬間反應過來她的意思，摟起她飛身躲開冥火遠離沼澤。
借著酒吞的肩膀，她腳尖借力一點，高高躍起持著雪名朝江崎純平精准很辣地打出數道劍氣，瞬間便將他的身軀粉碎成無數。
沒有了瘴氣可以吞噬，江崎純平終是怨恨不甘地作為冥鬼徹底消亡。
鬼在死掉以後，便不能夠像人一樣再生了。
與冥界的通道漸漸被合上，解決掉這片海域的混亂，清水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吾王……」岸上，琉姬奄奄一息的聲音傳來，令清水的目光不由向她看去。琉姬被冥火所傷，此刻渾身劇烈地燃燒著，很快就會成為一團灰燼。
酒吞身形微頓，冷著臉背對她沒有回頭。
「多謝吾王再一次救了我……」
「原諒妾身的愚昧……原諒我的癡心妄想……琉姬再也沒有資格為您斟酒了……」
眼中最後一絲光彩也消散，琉姬在地上化為了一團灰燼，被風吹散在空中。
良久後酒吞方才回頭，神色複雜地看了那團灰燼一眼，隨後沉默不語地走上前去，身上將腰間另一個小葫蘆中的酒全部都倒在了上面。
將酒葫蘆放在灰燼旁邊，他閉了閉眼，再度恢復成正常的神色，轉身用力攬住了清水。
抬手擦去她臉上的灰塵，再將她額間淩亂的頭髮撥開，酒吞神色舒緩地微微一笑，「已經沒事了。」
「從今以後，再也沒人敢把你從我眼皮地下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撒花！boss組終於團滅了我可以寫甜甜的日常了，激動……
*****
草薙：其實我覺得我這個反派的演技還不錯。
江崎純平：我完全就是boss身邊被虐的小炮灰……
琉姬：別廢話了，趕緊吃盒飯把。
*****
清水：要回大江山了，我怎麼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呢？
酒吞：激動，本大爺終於把情敵搞死了！至於後面的，一個個慢慢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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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大約十天之內就要完結啦，後面是大江山日常與尾聲劇情，還有各種番外！
一直在忙著碼字，微博很久沒開車，等到本文未完結以後，我會繼續開車的！關注了微薄的小天使可以看到的！
此外，厚著臉皮求一波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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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的奮鬥日常》
一切只為了將命運與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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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穿異世，在現代被人當作神棍騙子的文素髮現，這個叫做大周的陌生朝代繁榮昌盛了近八百年。
從市井到皇宮，從幼童到老叟，男女老幼皆為易學而癡迷。更設有獨立于普通書院而存在的明微書院，特授占夢、測字、看相、卜卦之術……
她發現，大周沒有乞丐流民，朝廷專設有居養院與安濟坊收留老幼孤寡。
她還發現，大周有一條不人道的條例叫做：平民女子年滿二十五未嫁則強行婚配。
穿成安濟院內一默默無聞孤女的文素瞬間不淡定了：mmp！
幸好在大周，即便為女子，也是能夠綻放盡光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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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蘇爽無底線，女主精明現實，魅力值滿點，小白架空邏輯死，考據請手下留情。
第73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綠
與冥界相連的通道被關上, 海面上的沼澤卷著冥鬼的屍體漸漸消失, 剩餘的也血跡隨著浪濤卷岸被慢慢沖刷乾淨。
海風徐徐吹來，很快將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都吹散，夜色下, 天空一片靜謐的黑藍。
「這次的事情多謝你們了。」天叢雲轉過身來, 微微朝著清水鞠了一躬, 隨後抬眸靜靜地注視著她。
「你的劍法非常厲害，這把劍未來也一定會孕育出非常厲害的劍魂, 希望你在今後的歲月中，能夠一直堅守劍心。」
看著他與草薙一模一樣的音容, 清水心中有一絲悵然, 拋開了那份複雜的情緒，朝著他點了點頭。
「那麼，事情解決既然已經解決, 我就不在這裡多叨擾了。」
天叢雲點頭示意, 隱遁入劍身之中, 驀然消失在了海岸邊, 夜空中也劃過一絲寒芒。
收回視線, 清水走到遠處的海岸邊, 掬起一捧水洗了洗手上的血液和灰塵，抬眸卻見茨木仍擰眉閉著眼站在遠處一動不動。
「茨木？」清水輕輕喚了他一聲, 茨木方才如大夢初醒般睜開眼睛。
掃視著他金黃色的瞳孔中劃過的流光，酒吞注意到他身上妖氣的變化，略微驚喜地高聲道：「你有突破了？」
「嗯。」茨木點了點頭, 斷臂之下的空袖子隨著夜風不停地擺動。
這些日子接連不斷的戰鬥之下，也令他的妖力迅速地增長著。清水注意到，系統中茨木的等級變化已經達到四十級了。
「這是好事。」清水眼睛一亮，心底也泛上幾分喜悅來。
夜色漸深，不打算在海邊多做停留，一行妖怪便啟程回大江山。
大天狗從閻魔處簡單的將事情交代了一遍，確定海邊沒有再留下隱患以後，才操縱起暴風也順便送他們一程。
一根漆黑色的羽毛抖落在地上，瞬間變大了數倍。清水隨著酒吞等人坐在羽毛之上，乘著風扶搖直上，在天空中疾行。
大天狗的速度很快，一目連前腳帶著綺羅剛走不久，他只要全力加快速度就能追上對方。
但清水卻沒有麻煩他把自己送到大江山腳下，而是在和歌山縣便停了下來。
「剩下的路我們自己走就可以了，多謝你這一路的照顧，回去見到彌生的話，替我向他報一生平安。」
大天狗神情不變地點了點頭，清水才繼續笑道：「那智山和大江山離的很近呢，過陣子我和酒吞會帶著女兒來拜訪。」
女兒？
茨木和大天狗雙雙一愣，皆是訝異地看向夫妻二人，清水這才想起來，他們都還不知道綺羅出生的消息呢。
片刻後，大天狗方才緩過神來，微微一笑道：「好，恭喜你們了。」
茨木眼神莫名地在酒吞和清水之前轉了一圈，抿了抿唇沒有說話。真是不可思議，他從來沒想過，酒吞會這麼快就有了自己的子嗣。
鬼族之中，有了一位尊貴的公主殿下。
揮別大天狗，清水等人沒花多久便再度回到了大江山中。
此時已漸漸步入初春，外界的冰雪也都慢慢消融，叢林山野間一片綠意中夾雜著星星點點的姹紫嫣紅。
大江山的花海一如往昔那樣漂亮，只是曾經負責照看這片花海的琉姬已經不在了，桃花妖尋了一些草木精怪共同照料著這裡。
與女兒分別了一天一夜，清水與酒吞心中皆是急不可耐地想要見到綺羅，風塵僕僕地回到了行宮中。
而此刻的行宮之中，眾妖皆因綺羅的出現躁動不已。
「綺、綺羅殿下，那個東西不可以吃哦！」櫻花妖神色慌張而溫柔地奪過綺羅準備往嘴裡塞的花枝，轉而遞了一個紫紅色的妖果給她。
綺羅抱起來咬了一口，似是不大喜歡果子甜膩的過分的味道，又放了下來轉而撲倒了小鹿身上，打了個哈欠小聲呼喚道：「歐多桑……」
話音落下，櫻花妖神色古怪地與源謙也對視了一眼。
星熊童子忍不住再次小聲嘀咕道：「這個孩子真的是清水大人和酒吞大人的孩子嗎……？」
「星熊，不可以亂講話！」向來溫柔細語的櫻花妖也不由得斥了他一句。
星熊童子聳了聳肩不說話了，目光卻不停地在小鹿和綺羅身上轉來轉去。
這只鹿妖身上有著與清水極其相似的妖力氣息，加上綺羅那份自然而親切的依賴，如果不是她有著一雙紫色的眼瞳，星熊童子都要忍不住懷疑這個孩子其實是……
小鹿也一臉神色無奈，低頭柔聲哄道：「綺羅已經困了，那就乖乖去睡覺好不好？」
這個小丫頭自從昨日下午和清水酒吞分開之後，就一直不肯乖乖睡覺，似是在等待著父母親的歸來。
果然，綺羅揉著眼睛倔強地搖了搖頭，又打了一個哈欠去抓妖狐的尾巴，妖狐原本趴在地上，此刻四肢優雅地站了起來，毛茸茸的大尾巴輕巧地從綺羅手中滑落。
「趴趴。」綺羅不吃果子，卻指著被放到一邊的空酒葫蘆一直呼喚酒吞。
小鹿有些好笑地看向一目連，「她又想喝酒了，但是不能給她喝妖酒。」
「這下我終於確信，她是酒吞大人的女兒了……」星熊童子抽抽嘴角，隨後眼睛一亮，「殿下喜歡喝酒是吧？」
「沒關係，我去找狸貓那個傢夥要點來，他那裡藏了不少人類釀造的清酒呢！」說完，星熊童子轉身就要跑，褲腳卻突然被拉住。
他的大嗓門引來了綺羅的注意力，此刻孩子紫色的雙眸正好奇地看著他的鬼角，嘴裡喃喃地念著，「歐多桑……歐多桑……」
這一聲聲呼喚差點把星熊童子嚇怕在地上，他臉色略微有些發白地四處看了一眼，確信酒吞不會突然回到行宮中給他一頓胖揍，方才拍拍胸口大著頭道：「嚇死我了……」
不只是他被嚇了一跳，周圍的妖怪也被驚得不清。
一目連嘴角一抽，「我想……孩子可能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綺羅大概誤解了「歐多桑」的意思。
果然，聽到一目連說話，綺羅想起來這是那只帶著她在天上興奮地飛了一夜的妖怪，又用同樣的稱呼喚了他一聲。
星熊童子咽了咽吐沫，明明心中能想得到酒吞回來之後發現這種情況會有多可怕，但卻意外地心下松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他一個人被這麼稱呼。
但不論眾人臉色如何精彩紛呈，綺羅終是不依不饒地揪著星熊童子的褲腿要抱抱。
星熊童子很少會去關注其他妖怪的幼崽，他的生涯日常基本都是撩妹喝酒打架，此刻見綺羅一雙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軟糯的聲音從櫻色的唇間逸出來，心底忽然就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好、好可愛……！
情不自禁地，星熊童子就低頭抱起了綺羅，笑眯眯地與之對視，「綺羅殿下……」
綺羅咿呀地回應了兩聲，立刻雙眼發亮地直起身子去摸星熊童子的獨角。
感受到鬼角被捏住碰觸，星熊童子一愣，頓時驚喜交加地問道：「綺、綺羅殿下也喜歡我的鬼角嗎？」
「我就知道，我的鬼角乃是貴族之中最美麗的！綺羅殿下不愧是清水大人的女兒，看起來都很喜歡我的鬼角呢……」
星熊童子喜滋滋地說著，一邊得意洋洋地把綺羅放坐到了左肩上，以讓她能夠更方便地去摸自己的鬼角。
能被大江山獨一無二的公主所喜歡，一想起來就令星熊童子激動不已。
然而這時，殿外卻有兩道熟悉的氣息接近，一聲詭異的聲音陰惻惻地響起，「星熊童子……你在對本大爺的女兒做什麼？」
星熊童子一抖，下意識地想要把綺羅放下，結果對方卻忽然張開嘴，一口咬在了他的鬼角之上。
「……」
雖然為了不傷到綺羅，星熊收起了鬼角上的鬼焰，但以鬼角的鋒利程度，綺羅的牙齒還是被硌得不輕，頓時癟著嘴向酒吞伸出雙手來，「趴趴……」
酒吞神色一緊，立刻從星熊童子肩膀上抱過綺羅，陰森森地瞪了他一眼。
星熊童子有委屈不敢說，只能訕笑著往後退了兩步，看到多日未見方才歸來的清水，他頓時面露一絲喜色，一溜煙地躲到了清水的身後。
用清水的身軀擋住酒吞森冷的視線，星熊童子頂著一頭被綺羅揉亂的狗毛訕訕地說道：「酒吞大人要講道理！這個不能怪我……」
見他靠清水那麼近，酒吞眉梢一挑，沉聲道：「退後十步走到殿外，否則本大爺把你的角掰下來燉湯……」
「為什麼！清水大人才剛剛回來，我才不要走，我還要看看清水大人用我的鬼角鑄了一柄什麼樣的劍呢！」星熊童子立刻一蹦八丈高，不滿地嚷嚷起來。
見酒吞的臉色越來越黑，茨木冷冷地瞥了星熊童子一眼，「愚蠢！」還不走是想挨揍嗎？
話音落下，他一隻手揪著星熊的衣領就把對方拖了出去。
星熊童子用力一掙，卻心驚地發現茨木的妖力大有變化，已經立於自己之上了，頓時驚叫道：「喂！你放開我！殘廢何苦為難殘廢，喂！！！」
直到他衝破天際的大嗓門消失在遠處以後，酒吞才緩了緩臉色，仔細地查看了一下綺羅的牙齒有無大恙。
「清清，你們終於回來了，看來事情已經解決了。」小鹿面上一喜，溫和地笑道，「綺羅一直不肯睡覺，非要等著見你們。」
聽聞女兒一晚上都沒有乖乖地睡覺，清水神色一緊，連忙上前從酒吞懷中抱過綺羅，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神色溫柔地哄起孩子來。
酒吞循聲望去，便見一目連和小鹿並肩而立站在一旁，他掃視了兩隻妖怪幾眼，頓時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
「我和酒吞不在的時候，麻煩你和連連悉心照顧綺羅了。」清水歉意一笑，女兒這麼不省心，他們一定也跟著一夜沒有休息。
見眾人臉上都帶著疲憊之色，清水將懷中亂動的綺羅換了個姿勢抱緊，溫聲開口道：「大家都不要立在這裡了，櫻花，麻煩你帶他們下去好好休息。」
櫻花妖聞聲點了點頭，房間她早就已經收拾好了。
看著小鹿和一目連皆是離她而去，綺羅立刻打著哈欠伸手喚道：「歐多桑……」
小鹿和一目連面面相覷一眼，也不知綺羅到底是在叫誰，感受著殿內猛然沉下去的氣壓，兩人身形一頓，皆是猛然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沒有人注意到，殿內的漂亮妖狐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殿內。
見殿內再無他人，清水方才忍不住地笑了出來，酒吞無奈又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帶著一絲不忿地說道：「……你還笑得出來！」
清水瞪了他一眼，看著在她懷中漸漸眯起雙眼的綺羅輕聲道：「小聲點，別鬧醒她了。」
說著，她輕手輕腳地抱起綺羅將她放在屋內的騰床上，伸了個懶腰去溫泉裡泡個澡，方才在綺羅身邊輕輕躺下。
不一會兒，黑暗中另一個健碩的身影也摸了上來，修長的手臂將母女二人都輕柔地攬在了溫暖的懷中。
感受著這安心的氣息，清水懶懶地說道：「總算是能好好歇歇了……」
聞言，酒吞抬手將被褥往上拉了一拉，在清水耳邊印下一個吻，將她和綺羅抱的更緊了一些。
一夜安然舒適的過去，大江山中再度恢復到了往常那樣平凡熱鬧的氣氛。
整個大江山都在為綺羅的出生而歡呼興奮，只是酒吞卻黑著臉怎麼也笑不出來。
因為他發現綺羅好像並不明白「歐多桑」這個稱呼的意義，只要是氣質溫和對她笑臉相迎的妖怪，她都會這樣呼喚對方，唯有對他的稱呼依然是「趴趴」。
認清這個事實，酒吞鐵青著臉色忍不住感到眼前一黑。
大江山中的妖怪皆是想笑又不敢笑，卻個個在背後樂的暈過去。
對於綺羅鬧出的烏龍，清水看著酒吞面無表情的臉色，也抿了抿唇無奈地將綺羅抱在懷裡，捏了捏她的臉蛋，「傻丫頭……」
你知不知道老娘因為你，給你老爹送去了一抹生命不能承受之綠……
作者有話要說： 生命不能承受之綠，這也是小公舉幼年時期無法抹去的黑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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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吞：無FU.CK說。
清水：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呀，還不是都怪你！
*****
今天另一篇文趕榜，容我偷個懶，明天八千更新！
晴明基本離去世不遠了，彌生和妖狐等後續也會一一交代，然後就是各種番外了！我記得你們說要看現代番外的哈哈哈。
另外，專欄古穿玄學新文《神棍的奮鬥日常》再次求感興趣的小天使預收！
第74章 （尾聲）你是我一無二的珍寶
酒吞的一世英名就這樣被綺羅毀的差不多了。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之後, 清水很快勒令不准綺羅到行宮外面去玩, 至少要先學會怎麼正確說話才行。
之前每次帶綺羅在大江山中玩耍時，她一見到其他奇奇怪怪的妖怪張口就喊「歐多桑」，那些妖怪看到清水就立在一旁, 頓時嚇得臉都綠了。清水雖然面色淡淡, 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實際上心裡已經在撞牆了。
現在，綺羅就這樣被她拘在行宮之內學習說話。
她離開大江山的這段時間裡, 酒吞肅清了這一帶不少混亂的妖怪勢力。現在回到行宮中，需與茨木儘快將這些附屬領地勢力管轄好, 並選出前往各地駐紮的妖怪。
終於將事情都定下交代給般若和書翁去辦, 酒吞松了一口氣，漫步走到屋內去看望母女二人。
清水在那張大藤床邊為綺羅編織了一張小藤床，上面纏繞著被她用妖力催生出來的各色芬芳花朵, 與螢惑之森的氣息非常相似, 很是得綺羅歡心。不過此時, 女兒卻有些悶悶不樂地坐在搖晃的藤床上, 低聲跟著清水學習各種日常語句和對他人的稱呼。
看到酒吞走進來, 綺羅紫眸一亮, 從藤床上一躍而下，蹦蹦跳跳地撲到酒吞的大腿上, 「趴趴！」
酒吞神情溫柔地把她抱起來，轉頭看向清水道：「綺羅這幾天已經很辛苦了……你不要把她逼得太緊了。」
「還不都是因為你。」清水輕哼了一聲，歎了口氣, 為了糾正綺羅的說話方式，她這些日子簡直操碎了心。
酒吞忍不住挑眉一笑，抱著女兒坐到她身邊，「她只是還小才不懂事，我已經不介意了。」
他指的是綺羅管其他妖怪叫爸爸的事。綺羅之所以會受到這種錯誤的教育，都是因為出生時自己不在她身邊。酒吞雖然也頭疼綺羅的稱呼，但這個孩子出生的坎坷，又是他幾百年來第一個孩子，對綺羅幾乎是寵溺無度的。
「你不介意，可是我不想有一大江山的夫君啊……」一想起綺羅管茨木和源謙也喊父親的樣子，清水就胃疼，幸虧櫻花妖和源謙也夫妻倆性格好，一點不放在心上。
「媽媽……綺羅想和小鹿叔叔去花海玩……」綺羅從酒吞懷中撲過來，揪著她的衣袖眼巴巴地說道。
「你就讓她去吧……」雖然不是很樂意見綺羅親近小鹿，酒吞還是有些心疼女兒這些日子被清水□□的不輕。
「你當我想拘著她呀？」清水頭疼地歎了口氣，聽綺羅終於把稱呼念對以後，這才大方地擺擺手，「算了算了，讓桃花帶她出去玩吧。」
得了准許的綺羅雙眼中閃動著欣喜的神色，立刻就蹦蹦跳跳地去花林裡找小鹿和桃花妖了。
清水也不放心地想要跟上去，酒吞卻一把將她攬在懷裡，「讓她自己一個人去玩吧。這段時間總是有妖怪在一邊礙眼，難得能和你獨處一會兒……」
將她抱在藤床上，清水在他肩膀上踩了一腳，卻沒有推開他，「大白天的就不敢正經事。」
酒吞裝作沒聽到，湊上前去將她攬在懷裡。
綺羅現在每天晚上都和他們睡一個屋子，不趁白天，晚上哪裡有機會？
*****
或許是因為母親的緣故，綺羅對櫻桃二妖這類草木精怪有著天然的好感。尋到小鹿，她立刻央求對方帶她去花海玩。
「綺羅殿下乖，我今天有事要忙，不能陪你一起去玩了哦。」桃花妖將自己編織的花環帶在綺羅的頭上，柔聲哄了她幾句。
酒吞安排下來的事情多而繁雜，高層的妖怪們幾乎都在不停奔走忙碌著。
綺羅雖然小，卻早熟懂事，便沒有強拉著桃花妖，而是在小鹿和一目連的陪伴下去了花海中玩耍。
綺羅最喜歡的就是騎在小鹿的背上，然後對方會帶著她在一望無際的花海中馳騁，花香隨著風的氣息迎面而來，吹的她頭髮高高飄起，花海中很快便洋溢起她歡快的笑聲。
有時候，一目連會溫柔的用風將她托起，在高高的藍天碧雲下，去俯視大江山美不勝收的景色。
直到玩夠了，她才從兩隻妖怪身上跳下來，一個人在花海中摸索著。
花海廣袤無垠，綺羅的身子甚至還沒有花叢高，很快便隱沒在了令人眼花繚亂的花海中。
雖然看不見，小鹿和一目連卻能夠憑藉著妖氣感受到綺羅的存在，便跟在她身後遠遠地跟著。一邊走，兩隻妖怪一邊氣氛融洽地談天。
「一目連大人與清清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她自認為是我的信徒……」一目連神情溫柔地笑了笑，「不過我想，應該說她是我的朋友與知己更合適吧。」
「說起來真的很不可思議呢，之前我在奈安城從茨木手下救走清水時，完全沒有想過會有這樣一天。」看著綺羅小小的身影，一目連感概地說道，「緣分真是難以捉摸的東西呢。」
任誰也不會想到，她會和酒吞走在一起。
「是啊……當初在螢惑之森與清清分別的時候，她還只是個天真善良的小女孩。」小鹿也露出了幾分懷念的神色，「能看得出來，她經歷了很多事，也成長了許多。」
只是清麗而帶著堅強的容顏中，沒有了初見時那份懵懂與天真。
「但不管怎麼樣，她現在過得很幸福，這就足夠了。」小鹿笑了笑，「跟在她身邊，連我也慢慢開始喜歡上在大江山中的日子了呢。」
即便族群中慢慢只剩下他一個，但有朋友在身邊，就不會感到孤獨。
「嗯。」一目連點了點頭，「通過清水，我也認識到了很多新的朋友呢……」
沒有注意兩隻大妖怪的談話，綺羅雙眼發亮地邁著小短腿在花海中追逐著一隻若隱若現的狐狸身影。
她能夠記得，那只狐狸就是之前在森林中撿回來的那一隻，綺羅一直想要玩耍對方的大尾巴，可狐狸似乎並不情願。
妖狐步伐輕盈地將綺羅遠遠地引誘開來，心底不由得為她的速度而感到吃驚。不愧是大妖怪的後裔，出生短短一陣子，初見時還走不穩路，現在卻已經能在花海中奔跑了。
隱沒入花海中一棵桃樹下，妖狐停下身子，驀然化身為人形將身軀藏在了樹後，靜靜地打量著綺羅。
綺羅一呆，眼神中劃過一絲迷茫，不知道為何狐狸會突然化成了人形。打量著她瓷白精緻的臉蛋和極為漂亮的雙眸，妖狐身形微微一頓。
「真是可愛的孩子……不愧是清水大人的女兒。」妖狐的表情藏在了面具之下，聲音卻溫文爾雅而帶著一種誘惑地傳出。
敲了敲扇骨，妖狐驀然從懷中掏出今日在大江山妖怪集市中獲得的一個用紙包好的和果子。
「綺羅殿下，你喜歡這個和果子嗎？」
綺羅並不嗜甜，她只是瞥了一眼和果子，就繼續將目光放在了對方的大尾巴上。不過對方善意的舉動卻也令她放下了防備之心，只將他當成了與大江山中一樣的妖怪。
「歐多桑！」清水不在身邊，綺羅下意識地按自己的習慣呼喊了一聲。
妖狐的身形微僵，嘴角也跟著一抽，卻是繼續循循善誘道：「綺羅殿下想要這個和果子嗎？」
說著，他將手放到了綺羅面前，「如果殿下接受了小生的心意，那就要答應做小生的新娘才可以哦……」
隨後，妖狐看著綺羅伸出來的小手，微微一笑。卻不料綺羅的手從他身邊擦過，一把飛撲到了他身後晃來晃去的狐尾上。
「捉到了！」第一次緊緊地將妖狐的尾巴抱在懷裡，綺羅顯得有些興奮。
妖狐下意識想將尾巴從她懷裡抽出來，卻發現對方的力氣大的驚人，頓時嘴角一抽。
「綺羅殿下，尾巴不可以隨便玩哦……如果你一定要摸的話，那就要做小生的新娘才可以。」
見綺羅仍不鬆手，他繼續說道：「如果你繼續抱著小生的尾巴，小生就當你答……」
話音戛然而止，妖狐臉色劇變，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痛呼之聲。他神色詭異地看著一口咬在他尾巴上的綺羅，顧不得三七二十一，連忙變成了狐狸的身子，趁著身子縮小抽回疼痛的尾巴逃掉了。
剩下咬了一嘴狐狸毛的綺羅跌坐在原地，看著那個被踩扁的和果子不知所措。
行宮之內，清水正搗鼓著一團融合了堅果碎末的麵糊糊，酒吞神色不解地問道：「你攪這些你泥巴做什麼？」
「什麼泥巴啦！這叫做嬰幼兒食品你懂不懂！」清水微微瞪了他一眼，繼續將一團團麵糊搓成棒狀，「今天星熊來找過我了，他說綺羅一見到他，就總是愛咬他的鬼角。」
「我猜她可能是在長牙，給她做幾根磨牙棒試試。」
「磨牙棒？」酒吞皺眉，一臉懵然地看著她，「那是什麼東西？」
「等我做出來你就知道了。」清水擺擺手把他打發到一邊，等搓好之後又轉了轉眼睛，把酒吞叫了過來。
「你把這個東西給我做什麼……」酒吞托著一盤子的麵糊不明所以。
清水擦乾淨了手，有些期盼地看向他，「你對鬼焰的掌控不是很厲害嗎？那快幫我把這些麵糊烤熟！」
這個時代沒有烤箱實在是太不方便了，幸虧酒吞還有那麼點用處。
「……」
他縱橫妖界這麼多年，操縱的鬼焰殺死過不計其數的妖鬼，但用來烤制食物，還是第一次……
雖然感覺眼皮突突地跳，酒吞還是很順從地幫她將磨牙棒都烤熟了，殿內很快便彌漫起一股略帶著焦味的香氣。
清水拿起一根嘗了嘗，發現硬度也不錯，便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酒吞牌烤箱，還不錯，能用。」
烤箱？那又是什麼？
不理會酒吞疑惑的神色，清水將香噴噴的磨牙棒放進盤子裡，就等女兒回來看看她喜不喜歡這個味道了。
黃昏時分，在花海玩鬧了一下午的綺羅終於坐在小鹿身上回來了，看樣子也是肚子餓了。
清水連忙把烤好的磨牙棒塞進她手裡，期待地小聲說道：「寶貝，嘗嘗看喜不喜歡？」
嗅了嗅磨牙棒香甜的氣息，綺羅撅了噘嘴，拿在手裡一個不小心就都捏成了渣滓，然後一把丟掉磨牙棒撲到了酒吞身上，去摸她的鬼葫蘆。
「趴趴……」
女兒不喜歡磨牙棒，這讓忙活了一下午的清水有些失望，但看到這一幕她眼皮一抖，立刻跳了起來，「不許給她喝妖酒！」
「如果非要喝的話，去狸貓那兒取些人類的清酒來吧。」
她總算是看出來了，綺羅的口味酒吞一模一樣，喜歡喝酒，嗜鹹辣，甜滋滋的磨牙棒她是不愛吃的。
放開綺羅，酒吞笑著拿起一根磨牙棒塞進了嘴裡，「太脆了，綺羅可是妖怪，你這個做給人類的幼崽吃還差不多。」
不過味道還挺香的。
清水歎了口氣，抱過綺羅將她身上的餅乾渣都拍掉，卻發現她衣服上粘著不少白色的毛。她眉頭微皺，仔細一感知，便發現她身上隱約有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妖氣，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屬於誰。
「怎麼了？」酒吞見她發愣，看著她手裡白色的絨毛說道，「狐狸毛有什麼好看的？」
狐狸！
清水身形一震，腦海內猛然回想起一陣遙遠的記憶來。
*****
夜色下的大江山一片燈火通明，鬼城中的集市上，夜晚向來比白天更熱鬧。
一個帶著面具的男人手中一下一下地敲打著扇子，在街市之上漫無目的地走動著，暗沉的目光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獵物。
「啊！讓開讓開！快讓開！」
迎面跑過來一直巨大的綠色山蛙，上面還坐著一隻小兔子，山蛙在路上狂奔著，背後似乎還有一口長著四肢的湯鍋緊跟在後面。
「孟婆加油！！就快要超過小兔子啦！」路邊上還有形態各異的妖怪在助威呐喊著。
眼見著對方就要衝過來，妖狐神色一緊，顧不得尾巴上的傷口隱隱作痛，連忙迅速閃身避開了對方，然後撞到了旁邊一個白色長髮的少女身上。
少女坐在一個精緻漂亮的寶盒上，四周空蕩無人，街上明明有許多妖怪，卻都離她有一段距離，皆是將目光放在了賽跑的山兔和孟婆身上。
見沒有人注意這裡，妖狐眼神一暗，收起扇子笑道：「抱歉，不小心撞到了你……作為補償，不如小生陪姑娘逛街吧？」
「沒關係，不用在意。」坐在匣子上的少女聞言眨了眨眼睛，忽然看向他笑道：「你是誰？大江山新來的妖怪嗎？看起來很面生呢。」
「沒錯，小生前幾日才來到大江山，正在努力熟悉這裡呢，不知姑娘可否為小生指一指路？」
「一個認識的妖怪都沒有，那你一定很寂寞吧？」匣中少女避而不答，轉移話題道。
「是啊，不知姑娘願不願意做小生的朋友呢？」
「朋友……？」匣子少女身形一頓，忽地舔了舔粉色的嘴唇，嘻嘻一笑道，「好呀，我最喜歡和別人交朋友了。」
「我以前也有很多朋友呢……」說到這裡，她忽然停住，轉而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守護匣子的妖怪哦，這裡面有許多我珍藏起來的寶物呢。」
「不過如果你想要這裡面的東西的話，我也可以送給你啦，畢竟你也是我珍惜的朋友呀。」
妖狐微微一愣，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熱情的妖怪，不過也好……
「哦？姑娘願意把自己的寶貝也分享給小生嗎？真是小生的榮幸。」
「不用客氣啦，匣子裡面有很多東西哦，你來看看你喜歡什麼……」
少女天真可愛的外貌和俏皮靈動的眼神讓妖狐微微勾起了唇角，驀然靠近她道：「小生來到大江山，還是頭一次遇到像姑娘這樣熱情的妖怪，美麗的少女，你一定就是小生的命定之人……」
隨著妖狐魅惑勾人的話語響起，少女身下的匣子也緩緩打開了蓋子。
然此刻，身後卻有一個冷清如玉的聲音帶著幾分嘲弄地響起，「命定之人？我看是要命之人吧。」
「你這是狐狸真是死性不改，活該被吞進匣子裡也沒人知道。」
連匣中少女這樣危險的妖怪，也敢隨便強撩。
「清水大人……」見到清水，匣中少女立刻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她見這只妖狐似乎與清水相識，便尊敬地行了一禮後消失了。
「這就是你找了半天的妖怪？的確陌生，是什麼時候偷偷混進來的。」酒吞跟在清水身後，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妖狐。
看著清水一如往昔的面容，妖狐眼眸微垂，敲著扇子說道：「哎呀……被發現了。不過小生真的很開心，清水大人依然還記得我。」
妖狐的眼神在酒吞和清水身上繞了兩圈，驀然感歎地搖頭道：「當日自奈安城一別，清水大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可叫小生好找。」
「找我做什麼？你莫非還想把我做成人偶？」清水微微挑眉，眯起眼睛笑看著妖狐。
這是狐狸簡直膽大包天，明知自己如今已不敵她和酒吞，卻還非要不動聲色地混進大江山來。
聞言，酒吞沉下臉色，摸上腰間的鬼葫蘆道：「你和這只妖怪有過節？」
「不。」妖狐持起扇子搖了搖，「此前小生一直在追求清水大人……卻沒想到多日不見，小生的命定之人便已為□□。」
妖狐的話讓酒吞臉色發黑，冷下眼神道：「你這狐狸……是不是要本大爺教教你死字怎麼寫。」
清水微微皺眉，按住酒吞的手，在此看向妖狐沉聲道：「我不知道你跟著綺羅來大江山到底有什麼目的，不過我奉勸你，別把你那一套用在大江山的妖怪上，否則小心陰溝裡翻船。」
「清水大人這樣擔憂小生，實在令小生感動。」妖狐神色一動，繼續開口道，「我此前跟著公主殿下前來，只不過是想弄清楚清水大人離開奈安城後都發生了什麼事……」
在發現對方和酒吞的關係之後，妖狐便自知這輩子已經覺悟可能再將對方做成獨一無二的人偶珍藏起來了，但憑著心中那份好奇心，他還是忍不住追上前來探究。
聞言，清水放緩了神色，擺手示意他儘快離開，「既然你已經達到目的了，那你就快離開吧。看在你曾經在奈安城中救過我的份上，往昔的事情就一筆勾銷吧。」
妖狐還想再說什麼，酒吞卻立刻打斷他不爽地說道：「你最好趁著本大爺還沒改變主意之前快點離開！」
彎了彎唇角，妖狐也不做不自量力的事情，合扇一彎腰道：「清水大人果然心地善良，那麼……後會有期。」
話音落下，他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感受著清水的妖氣漸漸淡去，妖狐在月光之下驀然回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言的情緒。
真讓人不甘心啊……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對方註定是他求而不得的、獨一無二的收藏品。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會放棄。
想起綺羅小小軟軟的可愛模樣，妖狐眼中劃過一絲暗光。
*****
「為什麼放走他？」
對於妖狐的事情，酒吞表現得很不爽，清水歎了口氣道：「雖然這只狐狸腦殼有包，不過當初好歹也是他救了我，否則我早被茨木一爪子撕碎了。」
更重要的是，以她現在的力量，妖狐已經絲毫威脅不到她了，自然不會再去在意。
酒吞臉色依然不悅，嘀嘀咕咕地說道：「……在認識我之前，你到底招惹了多少妖怪。」
丟開這只狐狸和安倍彌生不算，還有一目連和那頭鹿……
酒吞仔細一算計，頓時發現連大天狗和荒川那個傢夥都比自己更早認識清水，他反倒成了最晚出現的那一個。
「這全都是拜你所賜！」清水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幹嘛又怪我……明明是茨木那個傢夥幹的好事！」
酒吞心中恨得捶胸頓足，都是茨木童子那個混蛋的鍋，要不是他當初貿然行事，怎麼會給他招惹來一大串不省心的情敵。
唯一的女兒認了一大江山的父親，心愛的女人身邊又蜂蝶桃花不斷，作為大江山一代鬼王的酒吞忍不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兩人手挽手漫步在燈火通明的集市街上，周圍的妖怪看到鬼王和夫人鬥嘴，皆是偷偷地掩面笑起來。
看著酒吞鬱悶的樣子，清水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後將酒吞的手握的更緊了些。
「酒吞。」
「嗯？」
「大江山的事情差不多忙完了吧？」
「嗯。」
「……過陣子，我們帶著綺羅去那智山吧。」
「…………」
「喂！」清水晃了晃他的胳膊。
「好吧，但是不可以待的太久！」
「妖刀姬要繼續遠出修行了，她現在還在那智山等著和我們還有連連告別呢。對了……還有鳳凰火，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聽說她就快要涅盤了，我想在那之前還能夠見上她一面。」
「啊！還有荒川和椒圖，他們救了我還送我去螢惑之森，幫了我那麼大的忙，一定要帶著綺羅好好的感謝他們才可以。」
「嗯……還有晴明大人和紅葉，也很久沒見了呢，我聽說荒在晴明大人那裡討教預言之術，不知道進展的如何了。」
左右數了一圈，清水心下感歎，「其實仔細數一數，我在這個世界的朋友也很多呢，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孤單。」
酒吞抿了抿唇，原本還有些吃醋，聽到這句話卻心下一軟，反握緊了她的手。
「有本大爺和女兒在，你永遠都不會孤單。」
「嗯……我知道。」清水輕輕地應了一聲，不知不覺已經與酒吞漫步著走回了行宮外。
庭院的樹上有秋千隨著夜風在微微擺動，兩人並肩依偎而坐，清水將頭靠在了酒吞身上，腳尖輕點地面慢慢地搖晃起來。
頭頂的月光透過雲層，灑落下皎潔而朦朧的光輝，令人莫名感到安心舒適。
有酒吞和綺羅在，在未來漫長無盡頭的生命中，她永遠都不會孤單。
「酒吞，我一直都想說，謝謝你在那個夜晚把我留下……」
那一晚酒吞追出城來，不只是單純的收留了落寞無依的她，更是給了一個在異世中孤身徘徊的迷茫靈魂堅強的希望。
「不。」酒吞輕輕搖了搖頭，紫色的雙眸漾開溫柔的波瀾，輕輕一吻印在她額頭上，「是我應該謝謝你肯留在我身邊。」
如果沒有她，酒吞童子或許在那一次的退治中便已經消失了。
清水，你是我獨一無二的珍寶。
感謝時空的神明將你送到我身邊，讓我也能擁有曾經不敢奢望的幸福。
第75章 番外1•時光舊
十五年彈指一瞬間恍然而過。
這一年, 安倍晴明大限以至，即將仙逝。安倍彌生懷揣著沉痛的心情, 與天下人一同送了這個一生可頌為傳奇的陰陽師最後一程。
這些年來, 在安倍家族的帶領之下, 加上酒吞等鬼族領主的配合，人類與妖怪之間如寒冰般的關係已經緩和了許多。
安倍晴明走的很安然，守護著他的禦靈神龍也隨主人一同消失隱匿在了天際中, 唯一令他仍舊悠悠一聲歎息的, 只有安倍彌生這個後人。
晴明走後，鬼女紅葉也追隨其而去, 來到了黃泉彼岸中, 轉世再為人類。
十五年以來, 安倍家族中人才輩出, 一個個年輕有為的陰陽師們皆獲得了不小的成就，在京都府中名聲鵲起。
反倒是作為家族中靈力最高，陰陽術最強的安倍彌生, 卻一直默默無名, 安靜低調的仿佛這個人不存在一般。
初秋的那一天，清水與酒吞也帶著他們的女兒前來看望安倍晴明最後一眼。
約人類孩子三四歲大的綺羅眼神沉靜地在一旁，與母親一同安慰他。而如今已快要步入中年的安倍彌生卻笑了笑，收起悲傷的情緒, 反過來寬慰清水。
安倍彌生已經不是曾經那個青澀懵懂的衝動少年了，時光磨平了他的棱角，沉澱了他的風化, 眉眼氣度間依稀有著安倍晴明的影子。
清水看著他冒出青色胡茬的臉，略顯幾分滄桑成熟的味道，恍惚間便想起了當年與安倍彌生初相識的那一幕。
處理完安倍晴明的後事，安倍彌生神色溫柔地摸了摸綺羅的頭，「我要回到那智山去了，綺羅有空一定要過來玩哦。」
綺羅抿唇點了點頭，安倍彌生是她最為親近的人類，這個陰陽師和小鹿等妖怪一樣，在漫長著歲月中陪伴著她長大。
清水卻緩緩溫聲道：「彌生如果感覺孤單的話……是應該找一個人來陪伴呢。」
安倍彌生笑了笑，每次清水提起這個話題，他都是一笑而過，「不會啊……有清水、綺羅、酒吞……還有那麼多朋友在，我怎麼會孤單呢？」
他明白清水的意思，但是他並不想那樣做。
「對了，我的修習遇到了瓶頸，在那智山停留一陣，我會再次向南出發修行。」
清水勸不動他，只好神色複雜地點點頭，「那麼，一路平安。」
離開前，安倍彌生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回眸看向院子裡的綠衣女人，對方的容顏依舊如初見那般清麗，仿佛歲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跡。
「清水……不用在意我的事。」安倍彌生笑了笑，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娶妻生子，他並不想讓清水因此而多想，「你知道的，我的夢想一直都是努力去維護人類與妖怪的關係。」
「為了這項大事業，我真的忙的沒有時間考慮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呢。」
面色輕鬆地聳了聳肩，安倍彌生向她道別，獨自踏上了離開的道路。
回到了那智山中，與大天狗細細交談了一番，把之前的事情都處理乾淨，安倍彌生再度一路南行。
如果是修行，向北面走也是一樣的，可是不知為何，安倍彌生就是想一路向南。
這輩子，他統共向著個方向跋涉過兩次，沿途的風景一如舊時那般溫柔。
巍峨壯麗的錦繡河山，煙雨迷離的小鎮街邊，靜謐愜意的田園阡陌……
只是心境，卻與當年截然不同。
外面的世界，永遠比安倍彌生想像中的絢爛多彩的多，一朝一夕都在不斷地變化著，令他想起了年少的自己。
*****
那一年出走京都，也是報懷著對外界的嚮往而來的。那時的他覺得，哪怕晴明所說的一抹生機再渺茫，在生命的終結前能夠看到這些不同於京都的風格，也無憾了。
這個世界既美好，卻又處處充滿著危險與誘惑。他像一個在普通不過的修行者那樣，一步一個腳印從京都向最南端出發。
一路走來，沿途幫過數不清的人類，也在神社中完成了不少懸賞任務。遇到過善良可愛的柔弱小妖，也碰見過駭人奪命的危險怪物。
安倍彌生用自己從書上學來的陰陽術與知識努力地解決遇到的種種問題，雖然鬧出過不少烏龍笑話，但他的靈力和陰陽術也在飛速地提升著。
人們總是感激地誇讚著他這個年輕善良的陰陽師，安倍彌生也喜歡他們洋溢著安心和幸福的笑臉。他藏起不願提起的過往，努力地保持著一個樂觀開朗而迷糊的形象。
就這樣從冬末走到夏初，安倍彌生走過無數條崎嶇波折的路，終於來到了九州鹿兒島上的立月村。
這裡已經是九州的最南端了，再向南眺望，便是一望無際的海洋。他在立月村停留了有一個月之餘，日子卻平平淡淡並沒有太大波折。安倍晴明所占卜的那一線生機，他仍舊沒有觸碰到半分線索。
也許這本該就是他無法改變的命運吧。
雖然心中的希望落空，但好在他早早就已經做好了心底準備，看開了以後反倒一身輕鬆。
與清水的相識再平凡不過，那時的安倍彌生只不過是想在生命最後的短暫時光中，順便幫襯一下這個看起來迷茫而懵懂的少女罷了。
安倍彌生不知道，他以為自己的一線生機渺茫而無處可尋，卻不料在這一刻就已經握在了手中。
多年後，每當他想起往昔過去，總不免要歎一生氣，搖搖頭道：「終不知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命運的捉弄。」
安倍彌生再次回到立月村後，這裡經過時光的洗禮，已經變成了一個繁榮的小鎮，遠方的螢惑之森還是那樣幽靜祥和。
路過曾經與清水交戰食發鬼的山中，這裡的妖怪領主不知已經換掉了幾個。
再到達解救座敷娃娃的村子，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小枝已經嫁為人婦，與丈夫孩子幸福地生活著。
小枝顯然已經不記得這個曾經幫助過村子的陰陽師，安倍彌生卻看著籬笆內嬉鬧奔跑的孩子挪不開眼神。
多麼令人嚮往的幸福，只可惜他註定不能夠擁有。
安倍彌生緩緩閉上眼睛，遙遠的記憶再次慢慢浮現在腦海中。秋葉落在地上沙沙作響，當年高高豎起的馬尾辮早已梳好藏進了帽子內，晚風吹拂著他有些淩亂的一絲鬢髮在空中飛舞。
歲月一朝一夕的過去，那些或是激動欣喜、或是悲傷無奈的令人難忘的記憶，都仍舊那般清晰。
年少的悸動，花火大會上的沉淪，那智山下的心誓與抉擇，都緊緊地纏繞著他對於命運的無奈與坦然。
安倍彌生仍舊記得，倘若他能夠躲過那智山一劫，便向自己心愛的少女告白，只可惜那句話終其一生，再也開不了口了。
睜開眼，他收回停頓在小枝和幼童身上的目光，轉身隱沒進了霧色中。
當初的他，是想留下清水的，可是他不能。因為他註定無法像酒吞那樣，給予清水最需要的依靠與希望。
畢竟他本身，就是一個不該存在於世界上的人。
安倍晴明告訴過他，鬼使黑和鬼使白兩兄弟曾向他轉告過判官的話。
作為本不應該存在的人，名字能夠再度出現在生死簿之上，或許已經是神明的恩賜了。但這一輩子，他註定不會在歷史上留下任何痕跡。
他不會有後人。
安倍彌生這一生，終究要獨身前來，孤身離去。
就像是命運的安排一樣，哪怕他的實力在安倍家族中為頂峰，但種種功德嘉獎總會陰差陽錯地落在身邊之人頭上。
他會一直這樣默默無聞下去，直到安然死去的那一刻，被湮滅在歷史與歲月的長河中。
雖然並不在乎這些身外浮雲，但有時候，安倍彌生心中忍不住會迷茫。
那智山那一劫，他到底是真正地獲得了新生，還是依然逃不開命運的滅亡？
既然本不該存在，又何必讓他這樣孤獨地走到生命的盡頭呢，生命停留在十八歲那一年也一樣，不是麼。
可安倍彌生又是無怨無悔的，因為，他並不後悔與清水的相遇。
時光就這樣翩然而過，一個十年，又一個十年，自安倍晴明逝去後，已經三十五年過去了。
曾經稚嫩青澀的他，從少年變成成熟滄桑的中年男人，又漸漸生出華髮，垂垂而老矣。
六十八歲的安倍彌生，已經再難獨自一人跋涉這樣長的的旅途了。
他依然還想回到初見的立月村中，去看看五十年後的村子又是什麼模樣。可是他的腿腳漸漸地不方便，背影也慢慢佝僂了起來，只能往來於附近的那智山與京都，連奔走妖怪與人類的事情都顯得吃力了。
大天狗也勸他不要再那麼操勞拼命，五十年過去，人類與妖怪大多時候已經能夠和平相處了，各種鬥爭殺戮也在慢慢減少。
安倍彌生笑著點了點頭，緩緩地坐在土禦門的庭院內，品著熱茶遙望著青空。
花開花落的庭院下，從楓紅如火到雪落枝頭，風景還像舊時那樣靜謐溫柔，只是逝去的時光已無法再回頭。
已經長成人類十二三歲大小的綺羅會經常來看望他。
安倍彌生笑了笑，用嘔啞渾濁的聲音問道：「小綺羅今天怎麼來了？」
「彌生叔叔……我是來向你轉告好消息的。」綺羅面色緩和地說道，「我的母親大人已經將孩子平安的生下來了，是一對雙生子呢。」
「真的嗎？」安倍彌生顯得很驚喜，臉上止不住地笑道，「太好了，過陣子我一定親自去大江山看望你的母親。」
五十年過去了，清水和酒吞終於迎來了他們第二次愛情的結晶。只是他依舊無妻無子，孤身一人。
綺羅搖了搖頭，溫聲道：「您不用那樣周折，過些日子母親大人會親自帶弟弟們來看您。」
他遙遙地看著綺羅的臉，對方面容依稀有著幾分清水的影子，格外漂亮的紫眸卻與酒吞一模一樣。
「真好……」安倍彌生再次低低的重複了一聲，清水和酒吞現在，應該非常幸福快樂吧。
他驀然長歎了一聲，悵然道：「不知不覺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已經老了，綺羅卻還像是一個小孩子呢。」
五十歲對於妖怪來說，還算得上是幼年期。
綺羅看著他蒼老的面容，素來冷清的臉上也不由得有幾分動容，安倍彌生作為生命中接觸的最多的人類，他的老去也令她傷感。
不多時日，清水和酒吞果然帶著新出生不久的孩子來到了土禦門中。
與懷綺羅時的艱難坎坷不同，兄弟兩個在母親肚子裡足足呆了四個月才出來，此刻還是在繈褓中的嬰兒。
雙生子長著一模一樣的面容，兩兄弟皆是如父親那樣如烈焰般的紅發，只是眸色不同。兄長有著酒吞那樣的紫色眼眸，弟弟的眼睛卻與清水一樣碧綠。
安倍彌生顯得很喜歡這兩個孩子，不停地逗弄了他們許久，臉上也洋溢著另外一種滿足與幸福。
「已經取好名字了嗎？」
清水點了點頭，溫柔而慈愛地說道：「哥哥叫做天昱，弟弟喚作望舒。」
「前面的名字是本大爺起的，後面是清水取的。」酒吞在一旁補充道，曾經會因安倍彌生傲嬌吃醋的他，如今已不在乎這些了。
天昱……望舒……
昱意為日光的照耀，望舒則傳說是為月亮駕車之神。
安倍彌生緩緩一笑，「很棒的名字呢，他們將來的感情一定很好。」
希望他還有那個機會，能親眼看著兩兄弟長大。
清水怔怔地看著他蒼老的面容，一股難以言語的悵然滋味填滿心頭。
*****
光陰的腳步總是那麼快，誰也追不上捉不到。
再一晃神，便又是二十年過去，如今已八十八歲高齡的他，再也走不動了。
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沉睡的時間越來越多，家族中的子孫都知道，這位在外界默默無名，但在家族內卻德高望重的老人就快要逝去了。
安倍彌生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終結，可他卻前所未有的開心，因為清水來庭院中的次數，明顯地變得頻繁了許多。
這日，他依舊昏昏沉沉地睡在榻榻米之上，沉睡的時間比往日都要長一些，許久之後醒來，便見到在一旁擔憂地看望著他的清水夫婦和綺羅幾個孩子。
家族中的小輩想，也許下一次他睡過去以後，就再也無法醒來了。
天昱和望舒已經長成了三歲大的幼童模樣，兩兄弟一個脫跳急躁，一個沉穩安靜，此刻卻皆是乖乖地坐在姐姐身邊，目光緊緊地盯著他。
「彌生……」見到他醒來，清水深深地松了一口氣，心中卻悵然不已。
安倍彌生睜開渾濁的雙眼，畫面模糊了半響之後才清晰起來，他看著雲鬢墨發，身影纖細的清水，怔怔地挪不開眼睛。
對方今日少見地穿著一身巫女服飾，安倍彌生已經很多年沒見她這樣穿過了，畫面不由得勾起了他年少時的美好回憶。
人與妖怪之間，真是有著難以跨越的溝壑。
安倍彌生已經老了，她卻還如二人初見之時一般，依舊那樣的美麗溫柔。
「清水……不要傷心。」嘔啞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氣若遊絲地說道，卻讓清水淚水盈眶，酒吞也輕蹙著眉頭靜默在一旁。
他們都知道，分別的時刻無法阻止地將要來臨了。
「這一生能夠遇見你，我很幸運。」
看著他因蒼老而失去水分變得乾癟發黃的臉，一滴滴淚水字眼中滑下，將清水眼前的畫面變得氤氳模糊，年少之時意氣風發、冒失迷糊的馬尾辮少年恍惚間又再度出現在眼前。
「那些事的原因你也早就知道了吧。」他指的是為何一生不曾娶妻生子的緣故。
清水緩緩地點了點頭，她早就在荒哪裡得知原因了。
「所以……」安倍彌生笑了笑，思緒混沌件，有些艱難地伸出手想去觸碰她，「或許我本來就不存在……你……不需要為了這樣的我而傷心。」
等他到逝去，這個世界會慢慢忘記他，沒有人知道有一個叫做安倍彌生的人曾經在這裡停留過。
一個人孤獨地來，孤獨地走。
清水緩緩握住他的手，感受著他粗糙如樹皮一樣的肌膚，用力收緊。
「說什麼傻話呢……彌生不是說過，有我們在，你一點都不孤獨嗎？」雙手握緊安倍彌生的手，淚水未凝固的清水緩緩一笑，「我們便是彌生存在過最好的證明，不是嗎？」
聽到這句話，原本混沌的眼神再度變得清明，安倍彌生怔怔地看著她，如朽木般的大手輕輕地撫上了對方的臉龐。
對……他與她之間的故事，就是他存在過的痕跡。
「我們永遠永遠都不會忘記彌生。」
「好……」聽到這仿佛是承諾般的話語，安倍彌生眼中似乎炸開一片煙花，安然地閉上了眼睛，沉沉地永眠。
會永遠記得你。
她會永遠記得在這個異世界中，第一個保護她、指導她、呵護她，陪伴著她在兇險的妖怪世界中修行的人類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彌生便當了……其實彌生沒有後人這個是有歷史依據的！度娘曾經說過，晴明的子孫大約到了第四代左右就慢慢生不出後人了，據說是姓氏被詛咒了，所以安倍一家後來都改姓土禦門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9-8 18:59
第76章 番外2•穿越現代之旅（上）
她已經在這個世界待了一百二十多年了, 百年雲煙轉眼過，大江山也在歲月的變遷中與往日大不相同。
如今的清水育有三個孩子, 自第五十年剩下天昱和望舒這一對雙生子後, 七十多年都沒有再孕。她和酒吞心裡都很清楚, 這是因為兩個人的妖力都越來越強了，日後再想生孩子的話，希望渺茫。
但看著女兒和兒子們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樣子, 清水也頗感欣慰。
或許是年紀大了, 慢慢地人也就越發的懷舊慵懶，如今她和酒吞已經隱於妖界中不問世事了, 妖界大大小小的事物全都交給了孩子們處理。
一代鬼王酒吞童子的名聲漸漸在人類的世界中變為遙遠的傳說, 但新生崛起的妖怪勢力卻風頭正盛。
這些年來, 清水除了待在行宮之內, 就是在酒吞的陪伴下徒步旅行，將這個島嶼從南到北地都走了好幾遍。
無聊之下，兩個人偶爾會研製如何釀造一些人類世界中出名的清酒, 或者興致上來, 幫系統採集採集那些妖怪們的資訊。
偶爾倦怠了，便去尋大天狗，借著雪女的暴風雪在那智山上搓一頓火鍋，或者是去荒川的海市蜃樓內做客, 當著他的面釣魚，看荒川本來就發青的膚色會不會被氣的更綠。
一目連仍舊在各個島嶼和國家中去幫助那些受苦受難的人類，在清水的有心推動下, 不少地方再次為這個昔日的遠古神明建造了神社。
碧蘿樹再度復蘇，小鹿也重新回到了螢惑之森內，卻是為了守護熒惑之森不被濫砍濫伐的人類所破壞。
鳳凰火涅槃以後，清水在鳳凰林中結識了仍舊守候神社的青鷺火的同伴們，並有了屬於自己的坐騎下屬。如今往來平安世界的各個地方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老一代的妖怪領主們之間常常會相互串門。
最近的清水，確實難得地留在了大江山的行宮中內。
這些年來，隨著幻術的修煉達到頂風，慢慢地她也開始對荒的預言之術起了興趣。她仍記得玹姬所說的那件事，神明輝夜姬曾能夠穿越這個時空。
荒也在探索著這件事，兩人一拍即合，乾脆窩在行宮裡一同摸索穿越時空的秘密來。
經過這麼多年的摸索，事情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
荒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道：「自從輝夜姬離開這個世界以後，我就在不斷探索著這件事，直到遇見你以後，方才有了起色。我猜想，如果要穿越時空，那麼一定要有一個特殊的媒介。」
「媒介？」
「對，就是這個時空與另外一個時空能夠相連接的一個點，就好比一個十字，那個點就是兩個世界相交的地方，我們需要尋找到那個點。」
玹姬了然地點了點頭，沉吟了一聲道：「荒大人的意思是，輝夜姬大人之所以能夠穿越時空，便是因為她那個奇怪的夢對嗎？」
輝夜姬曾在無數個夜晚，於夢中見到一個吹竹笛的男子。
雖不知為何她會夢見另一個世界的妖怪，但這個夢，便是她與異世界相交的點。
「只是……我們都沒有輝夜姬大人那樣的奇遇，如何能尋到這個點去跨越時空呢？」
荒微微一笑，看向了酒吞身邊的清水，「我們雖然沒有那個媒介，但清水就不一定了。」
聞言，清水神色一動，驀然地就想到了她與另一個世界相聯繫的東西——系統。
「我的確是可以尋找到那個點，但是聽聞穿越時空，是會遭受天劫的不是嗎？」
「也不一定哦……」荒眯起眼睛，將他許多年來的發現都告訴了眾人，「你們都知道，這些年我一直請玹姬協助我精進預言之術，你們知道我為何不找別人，卻偏偏找玹姬嗎？」
「她的本體是龍首之玉，曾經為輝夜姬擋過來自天道的責罰。通過和她的修習，我發現我漸漸地能夠看到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畫面。」
「這說明什麼……龍首之玉或許有了能夠穿越時空的力量。只要我們再找到那個媒介，便可以躲過天道的雙眼進行穿越。」
清水神色一動，她忽然想起了系統自帶的庭院。
老實說，系統便是她穿越時空的媒介，但是裡面的庭院卻是封閉式的。庭院外面有很多扇門，她打不開，系統也告誡她不要打開。
那些門的背後，是無數的時空漩渦，如果在裡面失去方向就危險了。
如果……她能夠借著龍首之玉的力量去破壞那些門的結界呢？
這個想法一浮現在腦海中，裝死許多年的系統再度叮叮叮地發出了警報。
「等等！我說你整天滿腦子都是些什麼騷操作？」腦海中猛地蹦出幾個大字，是系統在與她溝通。
清水一看到他語氣反常的話語，立刻就知道了此舉有戲，眼前一亮與系統溝通了來。
這些年來，她説明系統採集了無數種妖怪的資訊，對方顯得很滿意，與她之間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
「哎，我問你，龍首之玉是不是真的能夠穿越？你可別騙我，不然我就自己去試了。」
「……」
「算了……你的妖力越來越強了，我也拿你沒辦法。」系統顯得很是無奈，就算清水真的要那麼做，他也阻止不了。
「荒說的沒錯，龍首之玉的確有了屬於時空的力量，用這塊玉可以穿過時空之門的結界。」
「但是呢，龍首之玉所擁有的力量到底足不足以令你成功地跨越時空，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你非要試一試的話我也不阻攔你，不過你也看到了，庭院中的門有無數道，而且時時刻刻都在變換著方位，你並不知道你打開的門到底會通向何方。」
「清水，既然你是自那個世界而來，就應該聽說過平行世界的理論吧？這是真實存在的。」
「你自那個世界而來，門後自然也是那個世界，但是當你跨過那扇門，可不一定能切入自己想要的時間點。」
「你有可能會回到自己的小時候，也可能會回到自己的中學時代，也有可能回到那個已經遺忘了你的世界。」
見系統這樣說，清水心下一動，好奇地問道：「那如果我穿過那扇門，會見到另一個世界的我嗎？那個世界豈不是就有兩個我了？」
「理論上是這樣，所以即使你到達了那個時空，也會被世界的規則所排斥而回到這裡，除非……」
說到這裡，系統像是說漏了嘴一樣，連忙不吭聲了。
清水卻雙眼一眯，緊追不放，「除非什麼？你不告訴我，我就再也不幫你採集妖怪資訊了。」
「……」
「……好吧，除非你能夠找到你穿越的那個時間點。」清水似乎能聽見系統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向她解釋起來。
皺眉聽了半天之後，清水漸漸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系統說，假如穿越的時間點不對，那麼另一個世界就會有兩個她，自己就會被規則所排斥回來，除非她切入的點正好是自己死亡的那一刻。
因為那個世界的她在那一刻已經死亡了，所以這個時候穿越回去，她就會再度成為她，不受時空規則約束。
就好比輝夜姬，她沒有回到這個世界，說明她穿越至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剛出生的那一刻。
明白過來以後，清水搓搓手，興奮不已地躍躍欲試。
日子平平淡淡地過了這麼久，搞點事情也是不錯的。
如果成功了……那她就能夠回到自己未曾被遺忘之前，與家人再次見面。如果失敗了的話，不過也只是被時空的規則排斥回來而已。
切斷與系統的練習，神魂回到現實世界中，清水輕咳了兩聲，「我和那個時空之神溝通了一下，他的確認同了荒的說法。」
她把那套理論說辭簡略地向幾個人解釋了一番，便再度將龍首之玉握在手裡，堅定地說道：「不管怎麼樣，試試就知道了。」
「假如我一段時間內沒有回來，那就說明我成功了，你們不用擔心！我會把握好時間回來的。」
有了龍首之玉，既然能穿越回去，那就能穿越回來。
知道清水又要消失在原地，進入那個什麼奇奇怪怪的系統庭院中，酒吞連忙有些不安地拉住了她的手，「別胡鬧……」
要是清水真的穿越了又回不來，那他該怎麼辦？
然而迫不及待的清水卻早已捏著龍首之玉閉上眼睛進入到了系統庭院中，一睜開眼睛她就嚇了一跳。
「酒吞！！！」
「你怎麼也會在這裡？」要知道，系統庭院只有她一個人能進來的。
酒吞皺著眉頭打量著種有巨大櫻花樹的庭院，不明所以地說道：「本大爺怎麼知道……」
房檐上的風鈴隨風擺動輕輕作響，清水打量了周圍一圈，最後將目光放在了酒吞與她相握這龍首之玉身上，神色一動。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龍首之玉。」
荒和系統都說了，這塊神玉擁有穿越時空的力量。
酒吞眉頭一挑，忽地笑道：「有些意思，看來本大爺可以陪著你去試一試了。」
兩人面面相覷一眼，清水有些緊張而激動地站在了庭院大門外無數扇紙門前，這些紙門無時無刻都在變換著方位，讓人難以捉摸。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荒所說的那個十字相交的點，緊握著清水的手，酒吞能夠感受到她因緊張而滲出來的細汗，頓時將對方的手握的更緊。
清水正在精心凝神地想著當初穿越的那一刻。
她記得，似乎是夏天，天空很藍……有白雲在天上飄……夏風暖而和煦……
她走在社區的路邊……低頭玩著手機……
那天的她，穿的是一件純白色的蕾絲邊連衣裙，現在還保存在她的系統包裹裡。
心中某處一動，忽然湧上某種玄之又玄的奇妙感來，沒有睜開眼睛，她拉著酒吞直接閉眼推開了身前的那扇門。
整個世界陡然變得黑暗無光，寂靜無聲，仿佛天地都失去了光彩與聲音。
黑暗中，酒吞只能感受到清水手中的龍首之玉變得滾燙不已。
良久後，周圍的畫面終於開始有了光線和顏色，能夠感受到暖暖的風自遠處吹拂而來。
安靜的居民區小道上，夏蟬趴伏在樹枝上一動不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酒吞愕然地看著眼前古怪陌生的世界，這裡的一切都仿佛被定格靜止了一樣。
清水猛然睜開眼睛，看到這既熟悉又陌生的畫面之後，立刻神情緊張地向後一轉。
在她身後不遠處，又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正面色慘白毫無聲息地倒在地面上，旁邊還有一灘血跡和碎掉的花盆。
她瞳孔微縮，呼吸猛地一窒，下一秒便看見那個身軀緩緩地變得透明，直至消失，連身邊的血跡也不見蹤影……
仿佛是被暫停的電影被按下了繼續鍵一般，整個世界忽然間再次動了起來，風聲、樹葉聲、夏蟬的鳴叫，都一一真實地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酒、酒、酒……」向來鎮定的清水此刻眼中霧水氤氳，驀然緊張而激動地握緊了酒吞的手，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我們這是……成功了？」
清水抿緊嘴唇，用力地點點頭，心中狂跳不止。
她本來並沒有抱多大希望，只是興致上來試一試而已，卻不料真的成功了……
清水整個人顯得比酒吞還要茫然無措，一臉懵然地站在原地，直到頭頂有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語言穿過來，才將她拉回了現實。
「哎呦舞草嚇死我了！」
「媽！您怎麼把花盆放在陽臺邊兒上啊！您知不知道差點掉下去砸著人，差點給我嚇尿了！」
頭頂的陽臺上，傳來一個糙漢子大大咧咧的聲音，隨後「咚咚咚」的爬樓梯聲響了起來。
酒吞聽不懂這個奇怪的語言，此刻正神色莫名地打量著遠處一個騎自行車經過的少年，目光驚異而防備。
不到兩分鐘，一個穿著體恤和沙灘大褲衩子的年輕男生就穿著大拖鞋走了下來，他看到清水和酒吞，頓時神色一愣。
清水正緊張該如何解釋，便看見少年側身而過走了過去。
「妹子沒事吧？幸好沒砸著你們，剛剛嚇著你們了吧，對不住啊！」
漢子一邊道歉，一邊上前將碎掉的花盆和花都撿起來丟到了一邊的大垃圾桶裡。
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巴，目光好奇地打量著二人，片刻後忽然問道：「你們是coser對吧？」
「旁邊的大兄弟出酒吞的？臥槽神還原啊！這腹肌真他媽叼！假毛也好自然，是特地染的吧？」
聽到這陌生遙遠卻又熟悉無比的詞彙，清水嘴角一抽，很快回過神來，溫聲說道：「嗯……我們是coser……」
見清水毫無障礙的與這個人類男子交流，酒吞目光狐疑地看向她，卻聰明地閉緊嘴巴不說話。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妹子你出的什麼角色？真漂亮，比我看的ps過的圖都強。」漢子說著，忽然從褲兜裡掏出一部手機來對著他們按了幾發快門。
「呃……沒出什麼角色，隨便穿了件和服逛逛而已……」
「對了，那邊兒手機是不是你掉的？」
聽到少年的提醒，清水方才緩過神來，尷尬地一笑，跑回去撿起了已經被砸關機的手機，「謝謝啊，我都沒注意。」
「沒事……不過大兄弟挺高冷的哈！外頭熱死了，我先回家去了。」漢子找了招手，忍不住再看了他們幾眼便離開了。
「清水……你們在說什麼？」見到那個人類離開以後，酒吞方才吐出一句話來。
清水一愣，猛然一拍頭道：「糟了，我怎麼沒想起語言不通這回事兒呢！」
他們兩個人服裝古怪地站在社區裡，很快就有路過的姑娘或是漢子們對著他們偷拍。
「那個酒吞好帥啊……跟真的一樣。」
「臥槽！我要不能呼吸了，這是哪家的coser？」
「不知道……他旁邊還有個漂亮妹子，不知道小姐姐出什麼角色的，要不咱們去問問？」
清水如今已是妖怪，即使隔得很遠，也依舊能聽清楚那兩個妹子在聊什麼，頓時神色一緊，拉著酒吞往前走去。
留在這裡不是辦法，鬧出大新聞就糟了！
雖然還沒有想好如何解釋，清水仍舊不得以地扯著酒吞迅速地往家裡走。酒吞只能一臉懵然地看著周圍時不時騎過的自行車，還有街邊透明的像是鏡子一樣的玻璃門不知所措。
已經過去一百二十多年了……虧她還把回家的路記得這樣清楚！
在清水拉著酒吞走了十來分鐘，登上電梯達到自家樓層後，她才小聲地告誡道：「酒吞，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隨便說話……」
經過剛才的激動，此刻清水已經冷靜了下來。
她成功地切入了自己死亡的那一刻，所以這個世界中的家人是還沒有忘記她的，她不能就這樣隨便消失，起碼必須要和他們解釋清楚。
酒吞點了點頭，依舊神情莫名地看了一眼身後那不知是什麼妖怪的「電梯」，渾身戒備地點了點頭。
來到502號門前，清水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指按下了門鈴。
「來嘍！別急！」池淵的大嗓門很快就傳了出來，隨後一個戴著眼鏡圍著圍裙，手裡還拿著鍋鏟的清秀男人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池淵打開門頓時驚呆了，他眨了眨眼睛，忽然間把門關上，隨後又再度打開。
發現畫面依舊如此，他頓時用鍋鏟指著清水道：「喲呵！」
「我說老妹兒，你不是上外頭逛街去了嗎？怎麼還玩上cos了？旁邊這哥們兒誰啊，你同學？」
池淵將目光轉向酒吞，瞪著眼睛示意他做個自我介紹，酒吞卻眸光冷淡地注視著他。
他捏了捏清水的手，用餘光示意他：這是誰？
「這是我哥哥……他叫池淵……」
「歐尼桑？」酒吞一怔，忍不住脫口而出。
聞言，豎在門口的池淵差點一口水噴出來，他神色古怪地打量著二人，最後將目光放在兩人相握的手上，頓時推了推了反光的眼鏡，陰惻惻地說道：「我說……我好像發現了某人不可描述的大秘密啊……」
「哥……事情有點複雜，你能不能先放我們倆進去再說……」
清水眼皮一跳，忽然間覺得自己的頭有火星那麼大。
天哪！她到底該怎麼解釋！難道要告訴家裡人，其實她已經是一個活了一百多歲且生了三個娃的老妖怪嗎？
「嗯？什麼味道？」一股焦香味卻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池淵頓時臉色大變，放開堵住進出口的大門，風風火火地沖到廚房中悲戚地哀嚎起來，「臥槽！這他媽老子的可樂雞翅啊……」
清水抽了抽嘴角，深吸一口氣，帶著一臉懵逼的酒吞走進了屋內，反身將防盜門關上。
***
池淵：妹兒，你交男朋友了？
清水：哥，這是你妹夫。
池淵：？？？
清水：哥，你有外甥和外甥女了。
池淵：？？？
清水：哥，你外甥和外甥女歲數比你還大。
池淵：？？？
清水：酒吞……快來叫聲哥。
酒吞：歐、歐……尼桑？
池淵：臥槽！！！老子四十米長的大砍刀呢！！！
第77章 番外2•穿越現代之旅（中）
此時正直夏季, 屋內開著空調，酒吞一進門就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冷氣襲來。他緊張地豎起寒毛, 銳利的眼神四處張望, 卻沒有找到任何妖氣源頭。
客廳裡, 有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穿著一件奇怪的半袖衣裳端坐著，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看。
許是聽到池淵的哀嚎聲，池爸爸看著手裡的雜誌, 頭也不抬地說道：「池淵哪, 多大的人了還咋咋呼呼的，小心吵著鄰居上門投訴來。」
聽到這闊別已久的聲音, 清水頓時激動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緊張彎曲了起來。
池爸爸如今四十多歲, 是個快奔五的男人了, 不過他作為一間雜誌社的副社長, 時光只為他沉澱了一身的儒雅，更顯內斂有風度。
酒吞還在屏住呼吸，眼神古怪地打量著這個奇怪的房間, 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
有一個奇怪的大盒子裡不斷地傳來人說話的聲音, 那個古怪的東西裡還有人類在走來走去，如果不是清水叮囑他不要輕舉妄動，酒吞早就一拳把那個不知名的妖怪劈開了。
清水卻沒空去注意酒吞的反應，她深吸一口氣, 聲音略微顫抖地喊了一聲，「爸……媽呢？」
她用妖力感知了一下，屋子裡好像沒有第三個人類的氣息。
「清清回來了啊, 昨天你不是說想喝優酪乳，你媽上超市了還沒……」池爸爸下意識地從沙發上轉過身，頓時就懵住了。
「……」
空氣一陣詭異的沉默，池淵風風火火地端著一盤煤炭狀的不明物體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放在客廳的餐桌上，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看著那盤慘不忍睹的可樂雞翅，池淵叉著腰歎了口氣道：「唉，妹妹溜出門逛街，可憐我做哥哥的難得週六休息日還得做飯。」
隨後他將目光轉向清水和酒吞，眼神古怪地問道：「你什麼時候跟別人玩cos去了？還有……這位哥們兒到底是誰啊？」
呆住的池爸爸也迅速回過神來，「哦，cos啊？」
作為一個走在網路時尚前沿的雜誌社副社長，池爸爸對於年輕人喜歡搞的那些玩意兒還是有瞭解的。
他倒是不反對這些，只是開口道：「爸媽不反對你玩這個，不過你咋不跟我們說一聲呢？」
「美瞳帶多了不健康，染髮也對頭髮不好的。」池爸爸指了指酒吞的頭髮，煞有介事地道，「小夥子哪兒人啊？清清的同學麼？」
酒吞聽不懂漢語，只能謹遵清水說的不要妄動不要開口，略微緊張地看著池爸爸。
清水說過了，那個人類少年是她的哥哥，那麼這個與少年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是她的父親了。
見酒吞不說話，池爸爸推了推眼鏡，和藹地笑了笑，「別緊張，我剛剛那話沒別的意思，就是叮囑你們年輕人注意下身體健康。」
「來我們家的都是客人，小夥子過來坐啊！巧克力吃不？」池爸爸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沙發，示意酒吞不要緊張，到他身邊去坐，「清清啊，快把你那身衣服換了去，大熱天的不怕悟出痱子來？」
清水只感到太陽穴突突地跳，隨後尷尬地一笑，猛然間抓起酒吞的胳膊，把他往自己的房間裡拖，「爸，你等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見酒吞一聲招呼不打，而女兒又直接把這麼一個□□著胸膛的大男人帶進了自己的閨房，頓時就瞪大了眼。
見兩人古裡古怪的樣子，池淵朝著自家老爸擠眉弄眼，「爸……爸……不得了了！我剛剛瞧見他倆牽著手，你說清清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什麼！」池爸爸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蹦了起來，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
房間裡，清水將酒吞拖到自己的床邊，神情認真地告誡他道：「我去和他們解釋一下這件事情，你在房間裡好好呆著等我，知道了麼？」
酒吞放緩臉色點了點頭，清水這才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再將自己房間的門關緊。
屋子裡，淡藍色粉漆的牆像是天空一般，屋內有一張柔軟的大床，上面放著各種氣息古怪的毛絨玩具，旁邊還有電腦、書桌……
落地飄窗邊，淡白色的窗簾靜靜地立著，有溫暖的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
酒吞在這個房間裡走動起來，打量了一下四周，他情不自禁地將目光放在書桌上的相框上。那幅畫裡，清水稚嫩的面龐上掛著天真甜美的笑容，看起來只有六、七歲大。
他忍不住伸手拿起一旁未合上的相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認真地看了起來。
客廳裡，清水深吸一口氣，努力地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捏緊手中的龍首之玉向沙發走了過去。
池淵和池爸爸此刻正排排並坐著，皆是神色凝重地看向她，清水硬著頭皮坐在了他們側旁的沙發上。
「清清啊……」池爸爸斟酌了一下言辭，輕咳了一聲，「你交男朋友了？帶男朋友回來之前怎麼不先和爸媽說一聲呢？」
「而且不是爸爸不同意你在大學談戀愛，只是那孩子是不是……」池爸爸抿了抿唇，皺起眉頭看向清水小聲說道，「你跟爸爸說，你是不是看人家長得帥才交男朋友的。」
「爸跟你說啊！談戀愛不能只看一張臉，你說說那孩子，他從進門到現在一聲招呼都沒打，怎麼能這麼沒禮貌呢？」
「對啊！」池淵也在一旁焦急地說道，恨不得幾個爆栗子敲敲自家妹子的頭，「玩cos的大多不都是戴假毛的嗎？我剛剛瞧他那頭髮是真的啊，哪有正常男生留這麼長的頭髮！」
「你到底是腦子被門擠了還是被驢踢了，居然看上一個殺馬特？臥槽我剛剛可看見了，他手上那指甲，真他媽——」
池淵一激動，差點爆出粗口來，好在尚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池爸爸還在旁邊，才讓他硬生生地將後面的話給咽了回去。
「咳……他到底是誰啊？」
清水抬頭看了看為她操碎了心的父子倆，咬了咬唇垂眸低聲道：「他是酒吞。」
「……」
池淵嘴角一抽，一雙眉頭都擰成了麻花，「廢話！我當然知道他cos的酒吞，我問你他是誰！叫什麼！哪兒認識的！」
心中輕歎了一口氣，清水正了正臉色，目光靜靜地看著他們，再次輕聲道：「爸，哥……他就是酒吞，不是我們在玩什麼cosplay。」
「他是我夫君，剛剛他不說話，是因為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話音落下，池氏父子倆當場大腦死機卡殼，張著嘴看著清水說不出話來。
客廳裡頓時再度寂靜一片，只剩下播放著狗血電視劇的電視還在不斷地發出男女主深情對話的聲音。
稍過片刻，門口響起一陣鑰匙的響聲，提著一大堆口袋的池媽媽氣喘吁吁地走了進來，「哎喲累死老娘了！」
「哈哈哈！今天碰上超市打折，老娘搶到好多便宜貨，這個什麼洗面乳平常四十多今天只要二十，你們說值不值！」池媽媽興高采烈地說著，在走到客廳裡，看到呆若木雞的父子倆和服裝怪異的女兒，緩緩收起了笑容。
「你們幾個幹啥呢？」
池爸爸手裡的雜誌都被他的大手捏的皺了起來，聽到池媽媽的問話，他頓時扭頭一臉欲哭無淚，顫著聲說道：「老婆你快過來……清清她好像受什麼刺激了，精神有點不正常……」
「什麼？」池媽媽神色一緊，立刻丟下手裡的東西，踩著剛換上的拖鞋啪踏啪踏地小跑了過來。
清水既好笑又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既然媽媽也回來了，正好有些事情我一塊兒全都告訴你們……」
構思好措辭，清水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將自己異世經歷的來龍去脈大致地講了一遍。
池媽媽很快也跟著父子倆一起石化，半晌後，只有池爸爸一個人先回過神來。
他將皺的不成樣子的雜誌卷起來，發抖地指著清水道：「清清啊……爸平常就勸你少看什麼穿越小說和動漫，這些東西會讓人沉迷的！網路害人不淺啊！」
池淵在一旁面無表情地說道：「爸，我覺得她可能需要找雷電法王楊教授來治一治網癮，有什麼毛病電一電就好了。」
「……」
清水抽了抽嘴角，知道這段突如其來的話語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她已經在另一個世界中活了一百多年，可是對於這個世界的家人來說，她不過才離開家門半日而已。早上出門逛街的女兒下午回來，突然告訴你她在另一個世界活了一百多歲，還成了親生了三個孩子，誰會相信？
「我沒有瘋，你們看。」清水緩緩伸出手來。
此刻手心中，正有一顆散發著妖力氣息的藤蔓在不斷地生長著，探出枝頭將地上掉落的一團廢紙卷起丟進了垃圾桶。
看到這一幕，一家三口的臉色頓時就變了，皆是神色詭譎地看著清水。
她歎了一口氣，神情不變地靜坐在沙發上，知道他們需要時間去接受消化這個事實。
*****
日光漸漸暗淡，夕陽引入雲層中，將半邊天都染成了橘紅色，晚風漸起，溫度也舒適涼爽了許多。
酒吞靜靜地透過窗簾打量著這個古怪的世界，無數和妖鬼一樣高的房屋矗立在周圍，小轎車和自行車時不時地疾馳而過，與清水曾經對他描述的畫面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街道上有不少穿著奇裝異服的人類走來走去，路邊還有老人聚集在一起下棋，幾歲的孩童們嘻嘻哈哈地在周圍你追我趕。
每個人的臉色都洋溢著幸福與愜意，與另外一個世界中的人類完全不同。
這裡和平安詳，沒有殘酷的戰爭與可怕的妖怪。
原來這就是清水所出生的世界。
晚間，新聞聯播照常播起，客廳裡傳出一陣陣飯菜的香味。
清水已經換上了家居常服，摘下圍裙將最後一道湯也端上了飯桌，看著仍舊坐在沙發之上發呆怔愣的三人歎了口氣。
做好飯菜，她走到自己屋內，將酒吞再次帶了出來。
見到酒吞，池家夫妻與兒子三人立刻神色緊張了起來，屏住呼吸打量他，這突如其來的注視令酒吞有一絲不自然。
作為一個想像力天馬行空的宅男，什麼小說漫畫沒看過，池淵對於這種事情的消化速度要比老夫妻兩個快得多。
他扶了扶眼睛，面色複雜地打量著妹妹和一旁的「酒吞童子」。
其實，在清水出現在家門口的那一刻，池淵的心中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與妹妹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池淵對她的氣質舉止都在熟悉不過。
池清清是一個聰明又透著些許傻氣，活潑而有朝氣的小女生，可是眼前的少女，雖然與妹妹有著同樣的臉，氣質卻截然不同。
她眼神沉靜溫柔，一舉一動之間都透露著優雅穩重氣，這絕對不是那個小宅女池清清會擁有的氣質。
打開門的那一刻，池淵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池淵能感受得到，池爸爸和池媽媽何嘗又不是如此呢？只是太過突然太過玄幻，一時之間難以反應過來罷了。
「來，來……女婿，別幹坐著，吃飯啊。」池媽媽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將一雙筷子遞給酒吞。
雖然聽不懂池媽媽再說什麼，酒吞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便點頭接過來道了一聲謝。
池媽媽立刻就激動了起來，「這句話我知道什麼意思！阿裡嘎多……這是那個什麼，謝謝對吧？」
嗯？酒吞訝異地看向池媽媽，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要對自己說謝謝。
清水扶了扶額，小聲與酒吞溝通道：「我媽媽的意思是，她明白你剛剛在說謝謝。」
顧不得池爸爸精彩萬分的臉色，池媽媽主動給酒吞夾了幾筷子菜，隨口埋怨了池淵兩句，「今天不是你做飯嗎，怎麼又讓清清進廚房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做的菜能看？」
池淵抽了抽嘴角，他整個人都驚呆了，哪裡還有什麼心情做飯。
這樣的熱情好客讓酒吞感到有些不適應，他神色恭敬地道：「母親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媽，他說你不用這麼客氣。」一頓飯，清水便成了兩邊人馬的專屬翻譯。
生活習性與風俗習慣都大不相同，酒吞雖然從來沒有坐在過這樣的飯桌椅子上用餐，但感覺也並不壞。
清水的家人好像並沒有因為他是妖怪便露出憎惡害怕的情緒，偷偷打量著他的目光中寫滿的都是好奇與不可思議，慢慢地他便也放鬆了下來。
只是池爸爸的神色一直都有些難以言喻，也很少開口說話。
飯後，池爸爸主動先收拾起桌子來，躲進了廚房去洗碗。清水打量著自家母上的神色，立刻就知道她有話想對自己說，便催促著酒吞去洗澡，換一身正常的衣服。
由於語言不通，家人也不知道她巴拉巴拉地再和酒吞說什麼，只知道清水帶著他進了浴室。
「把這個熱水器打開，就會有熱水冒出來了。」清水教他如何用熱水器洗澡，又拿出沐浴露擺在他身邊，讓他用這個清潔身體。
酒吞神色驚異而好奇地看著熱水器，緩緩點了點頭，在浴室內，還擺放著其他奇奇怪怪的東西。
池家的全自動洗衣機也是放在浴室裡的，清水掃視了一圈，便把盆子裡的髒衣服都丟進去洗了。
隨後她關上浴室的門，走到客廳時，方才想起酒吞沒有衣服可換。
「哥！你的體恤和褲子呢，找一套來讓他洗完澡穿！」
池淵還未答話，池媽媽先開口了，「我瞧他體格那麼壯，小淵的衣服他穿不了的吧，不如拿你爸爸的去。」
清水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她接過池媽媽找來的衣服正要給酒吞送去，池淵卻臉色一變奪了過來，「讓我去！」
他還是無法接受妹妹若無其事地進入正在有男人洗澡的浴室，哪怕那個人現在是她老公！
池淵懷揣著無比複雜的心情敲了敲浴室的門，酒吞立刻□□著大半身出現在了他面前，看著對方真材實料的八塊腹肌，池淵一呆，一張臉驀然漲的通紅。
「你的換洗衣服！」一把將衣服丟給酒吞，池淵一瞬間消失在了浴室門口。
臥槽！那可是真的八塊腹肌啊啊啊啊！
池淵心中不停地咆哮著，作為身材纖細的清秀宅男一枚，內心猛然地受到了刺激。
他一臉神遊天外地回到客廳內，就發現池媽媽正在不停地盤問自家妹子。
「清清啊，他是哪裡人？」
「……大、大江山的妖怪。」
「哦……對，妖怪沒有戶口。那他是妖怪，你跟著他是不是住山洞裡？」池媽媽頭也不抬地盯著手機，緊張地問道。
「妖怪有自己的鬼城，我們住在大江山的行宮裡。」
「這樣啊，我剛剛百度了一下，上門說他是什麼鬼族的首領。媽媽問你啊，他是不是有好多小老婆？」
「沒有……只有我一個。」
看到某一行字，池媽媽再次提起了心，「那你們平常吃什麼，是不是跟著他喝血吃人肉？」
「不是所有妖怪都吃人，我們平常吃的跟人類沒什麼區別。」
池媽媽揪著清水盤問了半天，在確信酒吞對她非常專一非常好，並且在妖界屬於有車（坐騎）有房（行宮）的統治階級後，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寶貝兒……你真的一百四十多歲了？媽媽真的有孫子孫女兒了？」停歇了片刻之後，池媽媽才又開口。
清水神色溫柔地看著她喋喋不休的緊張模樣，耐心地回答著她誇張古怪的問題，點了點頭。
池媽媽怔怔地看著她，忽然間就捂著嘴巴抽泣了起來，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
「媽……」兄妹倆神色一緊，皆是挪過去靠近她坐。
「我的寶貝女兒啊……老天這是開的哪門子的玩笑喲……」池媽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為女兒的遭遇感到揪心不已。
她昨天晚上還撒嬌吵鬧要買零食，今天晚上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比自己歲數還大的妖怪，這樣的落差讓池媽媽滿心茫然。
池爸爸洗完碗，也神色複雜地坐到了沙發上，沉默不語半晌後，忽然開口問道：「清清，你們是不是還會回到那個世界去？」
這是自他們三人相信了對方的經歷後，心中最擔憂的問題。
兩個世界雖然交錯，但現實卻是複雜而殘酷的。她在那個世界已經有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怎麼捨得與他們分別呢？
就像此刻，他們也恐懼著與對方的別離。
清水垂下眼眸，眼神中也寫滿了為難。
好不容易花費了百年的時間才找到回家的辦法，她也對這裡的一切感到懷念與不舍，可是她註定無法在這裡久留。
要知道，以酒吞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世界常駐，更何況綺羅和她的兩個弟弟們也無法在這個世界擁有正常人類的身份去生活。
「爸媽別擔心，我和酒吞既然找到了在兩個世界往來的方法，能回來第一次，就能回來第二次。」
聽到這句話，夫妻倆和池淵的心情才好受了許多。
飯後的傍晚，清水與闊別已久的家人坐在溫馨的客廳內細細交談，她將自己之前早就做好的打算一一說了出來。
以她長久的壽命與不變的容顏，在這個世界呆久了是很容易被有心人發覺的。
清水問過系統這兩個世界有沒有時間差，得到的答案是沒有，這個世界過去一天，那個世界也同樣過去了一天。
這樣的話，她就要把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妥帖地安排好，避免被別人察覺出異樣來。
這個世界的她現在還只是一個即將大四的學生，可清水卻也沒有那個時間和心境回到學校上學，走進社會工作了。如今正是暑假，她打算去辦退學手續，對外聲稱在家養病。
「爸媽，對不起……」她終究無法再像一個正常人類那樣作為他們的孩子，去經歷結婚生子，生老病死，贍養家庭。
池媽媽和池爸爸等人聽她思路清晰地已經將所有事情找好了退路，沉默了良久後方才歎了一口氣，抹著眼淚說道：「不管你在哪，只要過得好，爸媽就心滿意足了。」
「我會陪您一輩子的。」
難言的氣氛中，突然自浴室內傳來一陣巨響，把客廳裡的人都嚇了一跳，池淵率先攔住了他們，「我去瞧瞧！」
浴室裡，沖乾淨滿身芬香泡沫的酒吞神色戒備地打量著角落裡那個古裡古怪的東西。剛剛他看見清水把一堆衣服放了進去，然後那些衣服就在裡面莫名其妙轉了起來。
本著不要輕舉妄動的告誡，酒吞安安靜靜地洗著澡，卻猛然聽見那東西發出『嘀嘀嘀』的叫聲，把他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就一拳打了過去。
慌忙地推開了浴室的門以後，池淵緊張地看著霧氣縈繞的屋內，酒吞正穿著一件明顯比他身材小不少，因而顯得緊繃性感的體恤。
再將目光轉向上方陷進去一大塊，已經變了形的全自動洗衣機，池淵的臉刷的由青變黑，哀嚎了一聲，「我新買的洗衣機啊……」
這可是前幾天才買的，而且出資的人不是池爸爸是他，足足花了他快一半的工資呢！
聽著池淵淒厲的慘叫聲，酒吞神色一緊，心知自己做了錯事，有些窘迫地看著池淵道：「抱歉，我不知道……」
作為一個在二次元混跡多年的宅男，池淵還是聽得懂幾個詞的。
聽懂酒吞的道歉，他心如死灰地看向這個一頭紅發的俊美妖怪，手指著他氣的身子直抖。
「像你這種弱智就需要電一電！」
酒吞抿著唇疑惑地打量池淵，雖然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但能夠感受得到對方此刻很氣憤就是了。
新買不久的洗衣機就這樣報廢了，池淵一臉生無可戀地回到客廳中打報告，池媽媽和池爸爸立刻被酒吞驚呆了。
「這力氣……別說胸口碎大石了，我看就是塊鐵都沒問題啊！」
清水閉著嘴巴沒說話，假如讓爸媽知道她也有空手碎大石的力氣，不知道得嚇成什麼樣……
洗衣機雖然壞了，好在裡面的衣服還能拿出來晾，池爸爸驚訝過後便也釋然了，今天受到的震驚和打擊太多，他已經麻木了。
池爸爸作為雜誌社的副社長，池家的家境還是比較富裕的，一個洗衣機毀掉了也沒什麼，只是池淵實在為自己的血汗錢感到痛心不已。
但他又不敢去惹這個有著利爪與怪力的妖怪，只好憑藉著語言不通不停地在酒吞面前碎碎念，發洩自己不滿的情緒。
「呵呵……什麼一代鬼王，不過是個連洗衣機都害怕的妖怪罷了！」
「連小學都沒上過，八成乘法口訣都不會背，我妹妹居然被這麼一個文盲給拱了！」
「有腹肌了不起？老子分分鐘也能用筆劃出八塊來！」
「真是醉了！這閃瞎狗眼的紅毛，絕對要被當成殺馬特掛出來！」
「那破手遊什麼毛病，玩個遊戲還能穿越？」池淵說著，一臉莫名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坐著點了起來，繼續小聲說道：「臥槽……怎麼我就沒能遇到個燈姐娶回來做媳婦兒。」
酒吞就那麼看著比他矮半個頭的池淵不停地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嘴裡聽不懂的話說個不停。
他疑惑地轉向清水，小聲問道：「他在說些什麼？」
清水抽了抽嘴角，「你不用理他……」
眾人陸陸續續地洗完澡，便疲憊地準備關燈歇下，清水也很自然而然地讓酒吞去了自己房間裡。
池爸爸和池淵神色詭異地盯著被關上的房門，面面相覷。
「這還沒結婚呢怎麼能睡一起！」池爸爸如是說道。
「對啊！叫他出來睡沙發，要不然跟我睡一間房！」池淵也附和道。
池媽媽卻幽幽地歎了口氣，「清清孩子都生了仨了，你們也別瞎操心了，早點睡下吧……」
聞言，眾人沉默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間中。
這一晚，註定難眠。
*****
「清水……那個什麼洗衣機要不要緊……」軟綿綿而有彈性的大床上，酒吞有些不安而緊張地問道。
他好像破壞掉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沒事，下次不要這麼緊張就是了，你要記住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妖怪。」清水歎了一口氣，看著他穿在身上的體恤實在緊繃的不像話，遂皺了皺眉。
「這衣服穿著是不是不舒服？」
「嗯？小是小了些，還好。」這樣精緻舒適的布料，他在那個世界還從來沒見過。
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第一天，酒吞對身邊未知而新奇的一切都充滿著好奇與戒備。
清水卻起身離開了房間，半晌後拿了一件池爸爸的大襯衫過來，「穿這個睡吧，扣子不用扣。」
「明天好像是……星期日吧？」
真是陌生的詞，陌生的日子，如果不是聽池淵提起，清水早已經忘記了。
「到時候帶你去買幾身合適的衣服，我要先留在這個世界，等把事情辦妥了我們再回去。」
綺羅幾個孩子早已經習慣了自家爹媽滿世界跑的兩三年都找不到影子的事情，在這個世界多停留一段時間也沒關係。
如果有機會，讓綺羅、天昱和望舒他們也能夠見一見家人就好了。
酒吞換上了那件襯衫，果然感到舒適了許多，他再次躺在床上摟住清水，好奇地打量著她手中那個會發光的東西。
清水正在擺弄自己的手機，開機之後看到陰陽師手遊的圖示，她才想起來自己穿越前已經拿到了非洲大陰陽師的成就。
而那個抽出來的ssr，到現在她也不知道是什麼。
隨手點開遊戲登陸進去，打開式神錄之後，她輕輕一怔，隨後情不自禁地搖頭低笑了起來。
式神錄內，ssr一欄中，一個背著大葫蘆的紅發小人正站在上面。
「還真是……命中註定啊……」
酒吞目不轉睛地盯著遊戲裡的式神看，片刻後遲疑地說道：「這個會動的東西，是本大爺嗎？」
那紅紅的頭髮，壯碩的胸肌，還有身後的鬼葫蘆，分明就是他的形象！
****
池淵：像你這種弱智就需要電一電！
酒吞：？？？
池淵：除了臉能看一無是處！
酒吞：？？？
池淵：¥#%¥%¥%&¥%&¥……
酒吞：……
第78章 番外•穿越現代之旅（下）
酒吞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奇奇怪怪的東西, 忍不住也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那個古怪的小人立刻就說出了一句話, 還是他聽得懂的語言。
本大爺的名號, 世間無人不曉。
「有意思。」酒吞忍不住勾起唇角, 低聲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清水借著淡淡的螢幕光芒看著他興味盎然的雙眼，想了想便給他解釋了起來。花了一陣工夫, 她總算是讓酒吞大約明白了手機、電視和洗衣機這些東西是幹嘛用的。
良久後, 酒吞沉吟一聲道：「人類的身軀雖然很脆弱，不過他們的頭腦倒比妖怪強上許多。」
「好啦, 快睡吧！」清水放下手機, 將空調定好時後縮進了他懷裡, 「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既然能夠往返於兩個世界中, 清水便有了常駐的想法。人類的壽命很短，幾十年不過彈指一瞬間，她想在這個世界多停留些日子, 讓父母頤養天年。
那麼首要的問題, 就是要解決酒吞和家人語言不通的問題，清水打算開始教他學習中文。
翌日早上，他們剛起床池媽媽就已經做好了一桌健康而營養的中式早晨。
看到桌子上的小籠包，清水忍不住歡呼了一聲, 「哇！好久沒吃包子了！」
雖然在大江山的時候，她也常常搗鼓一些故鄉的美食，但因受食材限制, 味道總不能還原。
池媽媽是個廚房高手，她嫌棄外面的食物不夠健康，像是小籠包、肉夾饃這些吃食，基本上都是自己動手做。
酒吞也好奇地夾起一個嘗了嘗，忍不住誇讚道：「母親大人的廚藝真厲害呢。」清水做出的食物味道也不差，但賣相和池媽媽比起來就差遠了。
「媽，他說你做的特別好吃！」
「是嗎，那就多吃點。」池媽媽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只是目光慈愛地看了他們一眼。
她的眼眶還有些紅腫，想必昨晚一定又偷偷哭過，但看著池爸爸和池淵等人的表情，一家人經過一晚上的難眠，已經接受了女兒所述的事實。
池媽媽現在想做的，就是趁著女兒還能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去珍惜這些不易的時光。
放下了初入陌生世界的戒備，酒吞也努力地讓自己融入這裡。他從清水處得知這個世界沒有君王，人類之間的地位是平等的，便儘量收斂身上的氣息，讓自己盡可能地顯得平易近人。
他知道家人對於清水來說非常重要，同樣也想獲得對方的認同和好感。
於是哪怕語言不通，酒吞仍舊借著清水的翻譯，盡可能地與池家人交談。
「啥？你說要帶他出去買衣服？」池淵拿紙巾擦了擦嘴，上下打量著酒吞身上的有些緊繃的白襯衫，有把目光放到了他的紅發和尖耳上。
「……這，你還是把他藏屋裡吧，你信不信你今天把他帶出去，明兒就能上微博頭條。」
清水掃了一眼酒吞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外貌，抿唇低聲與他說了幾句什麼。
隨後池淵便張著嘴巴，愣愣地看著坐在餐桌旁的酒吞紅發慢慢變黑，紫色的眼眸與尖尖的耳朵也變得與正常人無二。
臥槽！
池淵心中咆哮一聲，面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雖然他已經接受了這貨是真妖怪的事實，但親眼目睹這種堪比特效的變化，仍舊有些被刺激的不清。
池媽媽也呆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來，對著女兒擺擺手道：「用不著出去，他不識得路又說不了話，出門多不方便。」
其實最主要的是即使酒吞的頭髮變成黑色了，這個發量長度走到街上去也依然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力。
「今兒個週末，媽自己去外頭專賣店給他買幾件衣服來！」池媽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別擔心！你老媽我眼光一向准的很，買來保准合身。」
丈夫和兩個孩子的衣服平常都是她在買，池媽媽只掃了酒吞幾眼，心裡就大致明白了適合他的尺碼。
「那這樣也好。」清水沒有拒絕，她正好可以把酒吞留在家裡，教他一些這裡的生活習性和簡單的語言。
「媽，辛苦你了。」
池媽媽嗔了她一眼，開始整裝待發，「有什麼好辛苦的，老娘最喜歡的就是逛街了。」
「小淵啊，一會兒把桌子上的碗都洗了，記得把買回來的零食分給你妹夫吃，知道嗎？」
今天是週末，池淵和池爸爸都是雙休不用上班，池媽媽囑咐了一聲，便急匆匆地出門了。
家中地位陡然一落千丈的池淵只好默默地揣著一肚子的怨念去幹活了，而清水與酒吞則在沙發上開始了一對一的教學，池爸爸樂呵呵地站在一旁給他們洗水果。
「來，女婿啊，這個叫楊梅！是只有我們這邊兒才有的特產水果，你在那頭一定沒吃過！」
「多謝父親大人。」酒吞依然聽不懂他再說什麼，但能感受得到池爸爸的善意，便將揚眉接了過來。
洗完碗又拖完了地的池淵眼神幽怨地瞥了一眼酒吞，隨後突然從不知道哪個角落提出一袋核桃來放在了茶几上。
「老妹，我說你還是給他多吃點核桃吧，補腦子。」池淵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這特麼都學了快一小時了，念他們的名字都還不能完全發音正確。
酒吞能夠敏感地察覺到來自池淵的嫌棄，以為他還在為洗衣機的事情不開心，知道自己理虧在先，便只是微微一笑，順從池淵的意思拿起了一顆核桃。
見狀，池淵的眼神變得略有些期待，這貨不會直接把核桃放嘴裡啃吧，怕不是要出洋相？
哪知下一秒，酒吞修長纖細的手指微微一動，堅硬的核桃便整顆被捏碎，露出裡面的核桃仁來。隨後，他還非常體貼地把核桃仁遞給了清水，見到這一幕，池淵嘴角一抽。
光是看看就覺得手好痛……
「哦喲！」池爸爸一愣，抬了抬眼鏡在酒吞肩上拍了拍，「小夥子厲害了啊！」
「池淵你就該跟他學著點，現在的男孩子真是一個比一個柔弱清秀，一看就不頂用！」池爸爸指了指池淵那細胳膊細腿，嫌棄地說道，「還是你妹夫靠譜，看著就很有安全感。」
池淵臉色一黑，作為死宅的他頓時感到脆弱的心臟受到了千斤重的打擊。
讓他學習空手碎核桃？是不是想太多……
看著這一幕，清水忍不住在一旁發笑，心中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一早上，她教給了酒吞許多這個世界的常識與注意事項，並且帶著他認識了冰箱空調等等常用傢俱。
酒吞顯得對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很感興趣，但最讓他好奇的，還是池淵和清水都會玩的那個叫什麼「陰陽師」的手機遊戲。
休息時刻，見臨近中午，池淵非常自覺地滾進廚房去做飯，酒吞便順手拿起了他放在沙發上的手機看了起來。
「除了本大爺以外，還有這麼多妖怪嗎？」
從清水的動作中，酒吞已經自學會了這個遊戲的簡單操作，他回想著清水的動作，點開了池淵的式神錄，便看見上面有一排排金黃色的邊框。
「這是……茨木那傢伙？」酒吞眉頭一挑，訝異地問道，還有蠢狗、一目連、那頭鹿……竟然連荒都有。
「到底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妖怪出現在這裡面？」
「嗯……你可以理解為，在那個世界幾千年以後的人類，把你們這些傳說中的妖怪做成了遊戲……」清水皺眉，儘量用通俗易懂的話來向酒吞解釋。
結果沒想到，這引發了酒吞的濃厚興趣……
即便看不懂中文，他還是好奇地在手機上點來點去，「為什麼池淵有那麼多金閃閃，你只有一個？」
「……只有你一個難道不好嗎？」時間過去的太久，讓她都淡忘了自己是一個非洲人的事實。
也對，他可不希望這裡面出現什麼小鹿茨木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池爸爸在一旁看他們互動，也覺得很是新奇，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問道：「清清……你說你能不能把爸爸的孫子孫女也帶過來？或者說，能不能把爸媽也帶到那個世界去？」
清水一愣，看著池爸爸期待的目光，微微一思索道：「我不也知道行不行……」
想到這裡，她在意識海裡呼喚了一聲系統，系統聽完她的疑問，很快便給出了答覆。
「這是不可能的，你與酒吞能夠順利穿越兩個世界，那是因為你們自身的妖力足夠強大到支配龍首之玉。但你的父母身上的靈力卻很低微，不可能駕馭著龍首之玉跨越時空的。」
知道沒有希望去那個時間探望女兒的孩子，池爸爸顯得有些失望。
清水卻腦中一閃道：「我想回去的時候，我們應該可以帶著相機回去。」
她注意到，自己和酒吞跨越時空的時候，也把另一個世界的死物給帶了過來，比如他們身上的衣服。這樣一來的話，想把這個世界的東西帶過去，應該也沒問題。
「真的嗎？」池爸爸眼睛一亮，激動地說道，「那太好了。」
酒吞看著父女倆激動的樣子不明所以，清水微微一笑，拿起手機對著他拍了一張照片，然後小聲地解釋起來，他方才明白過來。
池淵將做好的飯菜一一擺上桌子，看著他們激動而歡喜的模樣，卻忍不住悵然地歎了一口氣。
他的妹妹，昨天還是個會跟在他屁股後面撒嬌、跟他拌嘴的小女孩，忽然間卻成了三個孩子的母親，也懂事穩重了許多。
雖然池淵有時候覺得自家妹子好吃懶做又聒噪，但她突然間不再會和他打鬧撒嬌吵架，心中卻有些落空空的。
即便如此，他仍是掛起笑容問道：「趕緊多拍點我外甥和外甥女的照片回來。」
「對了！快給你哥我和爸媽也多拍幾張，你要讓他們曉得這兒也有他們的家人，而我是他們的舅舅，知道不？」
清水笑著點了點頭，持起手機給喀嚓喀嚓拍了一堆照片，隨後又嫌不夠地錄了一段視頻。
幾個人搗鼓著，池媽媽也提著大包小包的袋子回來了，「哎喲！外頭熱死老娘了！」
清水連忙放下手機，上前去幫她拿東西。她打開袋子看了看，池媽媽買了好幾套衣服，休閒裝運動裝都有，甚至連鞋襪都沒落下，這回酒吞總算是可以換下那身緊繃不適的衣服了。
清水隨意拿了一套黑色短褲與灰色短衫的套裝，放到酒吞懷裡讓他進屋去換衣服。
片刻後，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便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池媽媽忍不住合上雙手，雙眼亮晶晶地說道：「怎麼樣，我的眼光一向不錯吧？」
不得不承認，池媽媽一直很有品位，隨手一挑就能買到合適酒吞的尺碼。而且以酒吞的霸氣，硬生生是把在普通不過的休閒裝穿出了男模的氣質，只是那一頭紮起來的黑髮顯得有些怪異。
池爸爸也眼睛一亮，推了推眼鏡欣賞地說道：「這幅摸樣好，比我們雜誌社裡那些拍封面的專業模特都好。」
「謝謝媽媽。」酒吞朝著池媽媽點了點頭，用清水教給他的中文認真地說道。
雖然他的口音還有幾分古怪，卻讓池媽媽又是激動又是感慨地紅了雙眼，她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歎道：「唉……」
「以前我就總擔心，清清跟小淵一樣一天到晚宅在家裡，以後怎麼嫁的出去。」
現在女兒不用她操心就有了美滿幸福的婚姻，卻是嫁到了遙遠的另一個世界。
「算了，其實仔細想想，一代鬼王啊！說出去多威風！」傷感了幾秒鐘，池媽媽很快調整好了心態，眉飛色舞地嘮叨了起來，「哈哈哈，老娘的女婿鑽石王老五也比不了！」
酒吞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他活了那麼久，從來沒穿過這樣的衣服，不過料子倒是格外的舒服。
「對了！一說起這個，清清啊，你們要不要在這邊補拍些結婚照？」
沒能親自參加女兒的婚禮，池媽媽心裡到底有些不是滋味，可她也明白，以酒吞妖怪的身份，是無法在這裡登記結婚的。
「對啊，拍點婚紗照放在家裡，你們不在這邊的時候，也好讓爸媽有個心理慰藉。」池爸爸也附和道，他們雜誌社裡就認識些技術不錯的攝影師。
清水點了點頭，也有些期待，因為她和酒吞在那個世界是沒有舉辦過婚禮的，如今在這個世界補一場婚紗照也是不錯的。
做好決定以後，一家人開始忙碌地準備起來。
不過現在還是暑假，清水也並不著急，首先要讓酒吞學會最基本的漢語才可以。
池媽媽是家庭主婦，池爸爸和池淵去工作後，母女倆便在家中對酒吞進行教學，池媽媽甚至特意買了不少書籍視頻來。
一代鬼王突然像個小學生一樣被丈母娘和老婆關在屋裡學習外語，饒是酒吞再如何崩于泰山而面不改色也有些吃不消，這種複雜深奧的語言弄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好在到底是活了幾百年的大妖怪，記憶力與尋常人類不同，在二人的□□下，酒吞終於以最快的速度學會了簡單的日常交流。
此時已經一個月過去了，他對這個陌生古怪的世界也有了更深刻的瞭解。
雖然他是個妖怪，還算得上是歪果仁，但池家人一聽說酒吞曾經為了女兒差點丟掉性命，便連最後心中最後一絲芥蒂也消除了。
他們能看得出來，女兒和酒吞的感情非常深刻，一百多年的朝夕相伴不是隨口一說的。
池家人的體貼和寬容也讓酒吞深有感觸，他墮為妖怪後，從來沒有感受過來自所謂「父母」的體貼與關愛。
池媽媽雖然喜歡喋喋不休，池爸爸總是愛教育他們一些人生大道理，池淵也總是明裡暗裡的吐槽他，但這樣的溫馨而輕鬆愉快的生活，是酒吞從未感受過的。
「我總算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都對這個世界念念不忘了。」
同時酒吞也明白，為什麼當初清水得知自己再也回不去以後，會心理垮塌而瀕臨崩潰。
這樣溫暖的家人，這樣美麗的世界，無論是誰都無法捨得斬斷與之的羈絆的。
清水微微一笑，「酒吞也喜歡這裡的生活嗎？」
「嗯。」酒吞舒緩了眉眼，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摟住她深吸一口氣道，「你總是一次又一次帶給我不同的人生體驗。」
遇見清水以後，他的整個世界都變得奇妙而絢爛。
還有半個月學校就要開學了，池爸爸那邊也開始著手準備給女兒辦理退學的事情，打算在開學時將事情辦妥。
將書面材料和申請都遞交上去以後，學校領導層再三詢問，並派遣輔導員來上門家訪之後，確定她心意已決，這才通過了她的申請。
這個消息很快震驚了她大學時的關係最好的姬友苗杪，對方企鵝上不停地給她發送消息。
「老婆！！你怎麼了，你為什麼退學？」
「臥槽，好好的你受什麼刺激了？」
「上學期你不是還說打算考研拼搏一把嗎？難道你要丟下我了嚶嚶嚶！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久違的朋友依然如當初那麼可愛，清水神色不由變得溫柔，卻不得不隱瞞一些事實。
「沒什麼，突然想任性一把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藉口自己忽然發現身體不大好，想要去周遊世界，做一個自由攝影師，以此來搪塞了對方的問題。
苗杪在得知情況以後，立刻就腦補出了一系列類似於頭條新聞的劇情，激動又心疼地安慰她。
「這樣啊！旅遊好啊，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嘛。大自然能放鬆心情，其實很多人得了病醫生治不好，但是因為患者心情愉快，病情就自己痊癒了！」
「而且你爸爸是雜誌社的副社長，你做個自由攝影師也挺有前途的，我看好你！」
感受著朋友話裡話外的關心，清水微微一笑，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杪杪，謝謝。
對方很快要提議來看望她，時間卻與定好拍婚紗照的時間衝突，清水便只得暫且先推脫了她。
她側頭看向坐在床邊的酒吞，看見此刻他正拿著自己的手機在手遊上點來點去，頓時抽了抽嘴角。
這傢伙自從瞭解這些東西以後，就開始迷上了手遊，說是要把他自己練到六星滿級。
說起來酒吞的運氣比她好多了，抽卡張張是R的她，換成酒吞便SSR滾滾來，讓清水怨念不已。
「好了！本大爺終於搞定了！」許久後，酒吞滿足第一揚眉，將手機放到了旁邊。
清水順手拿起來，果然見他把自己的按個角色都弄到了六星滿級，正感覺好笑地想要調笑他，翻著式神錄的清水頓時一僵。
「酒吞，我的ssr呢？我的小鹿、茨木和一目呢……？」
「本大爺拿來當狗糧喂了。」
？？？？
見清水瞪向他，酒吞有種不好的預感，卻還是坐端正了輕咳一聲，「你之前不是說過，有本大爺一個就夠了。」
那些電燈泡，實在是礙眼。
還有晴明那個傢伙，要不是主角人物不能分解的話，他早就一起解決了。
……
「酒吞！！！！」優雅沉穩了幾十年的清水陡然忍不住怒吼出聲。
傍晚，被媳婦兒怒噴了一頓的天邪鬼王同志灰不溜秋地背著包，跟在清水後面陪她去社區裡的超市買菜。
經過這些天的語言教學，酒吞已經能夠與其他人正常交流了，只是口音有些重。
清水也開始時常帶著他在家裡以外的地方逛逛走走，每次都能夠吸引來不少人的目光。雖然酒吞一頭束起來的黑髮顯得有些特立獨行，但總架不住有小姑娘偷偷地拿出手機去拍他。
「小姑娘，這是你男朋友啊？」收銀員大媽笑呵呵地說道，「小夥子長得真俊啊！叫啥名字呀？」
「池酒。」清水笑著點了點頭，這是酒吞在這個世界對外的假名。
話音落下，周圍偷看的目光很快變得失望起來。
「啊……又是一個名草有主的……」
「什麼時候老天爺能賜我一個顏值這麼高的男朋友，單身狗心好累。」
清水聽著這些話，猛然間想起曾經那些歲月中也會犯花癡的自己，又忍不住好笑地搖了搖頭。
酒吞卻不是很喜歡被別人偷拍，見清水慢吞吞地走著，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乾脆把口袋都掛在自己胳膊上，一把背起她就快步往家裡走。
「臥槽……男友力爆表啊……」
將那些話都甩到腦後，酒吞健步如飛地背著她回到了家裡。
池爸爸和池媽媽早已經將拍照的地點和服裝都選好了，池媽媽嚮往地說道：「我想過了，咱們拍三套！一個西式婚禮，一個中式婚禮，再來一個日式的！」
「服裝和攝影師都選好了，時間定在下個週末，到時候咱一家人一起去。」
週末的兩天，池家人都在忙活著給女兒和酒吞拍婚紗照，就如同之前所決定的那樣，三種類別的婚禮服裝都拍了一套。
頭一次穿西服和漢服的酒吞顯得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他身材佳氣質好，穿什麼都有模有樣，倒是被攝影師逮住多拍了好幾張照片。
最後一場西式婚禮的拍攝地點在海灘，為了看日出，一行人天還未黑就駕著車到了海邊。
清晨，太陽從海面上升起，陽光將海面照得波光粼粼。
等待了這一刻許久的攝影師立刻激動而緊張地擺弄起了攝影儀器來，旁邊有工作人員起哄道：「親一個！親一個！」
「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清水握著捧花站在身側，柔軟的白紗隨著海風飛舞。酒吞忍不住彎起唇角，他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抬手扶在對方的肩膀上，閉眼低頭深深地吻了下去。
海灘，花嫁，晨光，鷗鳥，還有遠處深情擁吻的二人。
相機將這一刻的畫面定格成永恆，遠處觀看的池淵忍不住怔怔地看著他們，池爸爸也神色欣慰地摟住了妻子的肩膀。
而他懷中的池媽媽，這一刻早已泣不成聲。
*****
在這個世界停留了這麼久，已經將退學的事情辦好，其他親戚那邊池爸爸和池媽媽也準備好了解釋的理由，清水與酒吞暫時要回到另一個世界中去了。
「爸媽，哥，你們別傷心。」看著他們不安的模樣，清水心中也頗為不舍。
酒吞也在一旁安慰道：「我和清清還會回來的，請你們放心。」
池媽媽忍住淚水點了點頭，還不忘笑著叮囑道：「東西都別忘了拿啊，下次回來的時候，千萬要記得多拍點孩子們的照片和視頻回來給我和老頭子看。」
「還有，一定要告訴孩子們，外公外婆在這個世界也很想他們。」
清水微紅了眼點點頭，分別抱了抱他們，方才握緊龍首之玉與酒吞進入了系統庭院中。
怔怔地看著莫名消失在原地的兩人，池媽媽再次忍不住滴下了淚水，她是真的害怕，女兒一旦消失在自己面前，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再次回到另一個充滿妖魔鬼怪的世界以後，這裡已經過去快三個月了。
看到突然出現在行宮之內的清水和酒吞，玹姬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隨後笑著恭喜道：「看來兩位大人已經找到了跨越時空的方法。」
「我之前所料的果然沒錯，怎麼樣，快把過程與我說一說。」荒也在旁邊附和道。
酒吞大致地解釋了一番，清水再將從那個世界中帶來的一些東西示意給他們看，荒忍不住神色驚異地連連直歎。
解決完荒的問題，清水立刻迫不及待地找到了綺羅和自己的兩個兒子。
她記得系統說過，她的父母無法跨越時空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力量駕馭龍首之玉，不知道女兒和兒子們可不可以。
結果令她和酒吞都有些遺憾，孩子們的妖力還遠遠不如他們兩個做父母的強大，因而也不能夠跨越時空。
幾個孩子都是知道母親自異世而來，這些年來也聽她提起過那個世界的事情，但卻從來沒有真正地接觸過。
這一回，與他們同樣土生土長在平安世界的父親竟然有型能夠抵達那個世界，立刻就連向來最沉穩的綺羅都跟著激動了起來。
「池酒，這是父親大人在另一個世界的名字嗎？」天昱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紅毛好奇地問道，望舒無奈地看了自家孿生哥哥一眼，細心地幫他把頭上的葉子給摘掉了。
隨後，望舒碧綠的眼神染上幾分期待，問道：「不知道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擁有這樣的名字呢？」
「對啊對啊！母親大人，幫我和姐姐弟弟們都起一個嘛！」
清水忍不住白了幾十歲還像個小屁孩一樣的二兒子一眼，「這還用想？當然都跟著老娘我姓池了。」
「池天昱，池望舒？」望舒皺了皺眉頭，很快又松了開來，「雖然怪怪的，但感覺不壞呢。」
而另一邊，大小機智聰明的綺羅早已在清水的指導下，觀看起了母親從另一個世界中帶來的影像，一張精緻的小臉上滿是驚異。
「那茨木叔叔呢？母親大人有沒有給他起名字？」天昱眼睛一轉，指著站在一旁的茨木問道。
清水嘴角抽了一抽，上下打量了茨木一眼，詭異的眼神令對方忍不住心裡發毛。
「有啊，茨木當然也有名字了，就叫他楊過好了。」
聞言，酒吞差點一口酒噴出來。
第79章 番外2•穿越現代之旅（完）
酒吞對這個名字很有印象, 因為池爸爸整個暑期在電視上看的都是那個叫做什麼《神雕俠侶》的電視劇，裡面有一個獨臂男人, 便喚作「楊過」。
「楊也是姓氏嗎？為什麼茨木叔叔和我們不一樣？」天昱再次忍不住疑惑地問道。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 所以和我一個姓氏, 可他又不是我兒子。」清水隨口答道。
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麼問題，但茨木總感覺酒吞的神色哪裡怪怪的。
「母親大人，他們在說什麼？兒臣一個字也聽不懂。」
手機裡正播放著池爸爸一家人拍的視頻, 三個人正對著鏡頭向幾個孩子做自我介紹。
「這個是我的哥哥, 你們應該叫他舅舅。」清水耐心地指著畫面上的三個人影一一和孩子們解釋，「這兩個是我的父母, 也是你們的外祖母和外祖父。」
手機裡存了不少視頻和照片, 連茨木和星熊童子都忍不住好奇地靠過來打量這個神奇的小物件。
把玩了一會兒, 注意到電量只剩下百分之七十以後, 清水這才遣散身邊的人，開始急急忙忙地到處拍攝起來。
她要趁著手機沒電之前，把孩子們的合影以及大江山的各處風貌都拍攝下來, 好帶回去給父母看。幾個孩子都暫且放下了手頭的事務, 配合地乖乖讓她拍照。
清水錄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視頻，又給子女拍了不少照片，甚至連茨木、星熊這些妖怪也沒放過，玹姬與已經可以化形的雪名也被她逮住一頓拍。
折騰了一天以後, 手機的電量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為了給另一個世界的家人吃下一顆定心丸，清水打算儘快再度攜著酒吞跨越時空。
這讓天昱羡慕不已，此刻他正抱著一包薯片吃個不停, 周圍的零食都是池媽媽買來要清水帶給孩子們的。
「我們幾個什麼時候也能夠也去哪個世界見一見外公外婆？」
天昱神色嚮往地問道，在與酒吞的交談中升起了對那個世界的無盡嚮往。
「母親大人說了，以我們的妖力想跨越時空還差得遠呢。」望舒也顯得有些遺憾，卻是仍笑道，「不過姐姐大人的妖力很強呢，我想她很快就可以隨著母親回去探望家人了。」
的確，綺羅的妖力是三個孩子中最強的，不出意外的話，未來她會成為三姐弟裡第一個能夠跨越時空的人。
酒吞安慰幾個孩子，「你們幾個小子只要肯努力修煉，也沒問題的。你們的母親修煉到這個程度，前前後後也不過才花了一百二十多年。」
「啊！！不能再貪玩下去了，要刻苦修煉才行！」作為三人中妖力最弱的天昱立刻捶胸頓足地沮喪不已，「早知道以前就不貪玩偷懶了。」
雖然為雙生子，但作為哥哥的他天賦要比望舒高一些，結果現在妖力卻反不如弟弟。
看著自家弟弟的一頭紅毛，綺羅深色淡淡地嗤了一聲，「現在知道後悔了？早幹嘛去了？」
清水和酒吞不在的時候，大多數時光中都是綺羅在負責教導兩個弟弟修習妖術。望舒的妖力與清水相似，他本人對幻術也很感興趣，綺羅不擅此道，也教不了他太多。
反倒是天昱的妖力與她同出一源，按理說在她的指導下應該要高出望舒一大截，誰料到他卻是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主。
趁著父母再次返回另一個世界前，三個孩子都各自準備了不同的禮物，就連酒吞都特意釀造了一回對人類有延年益壽之效的妖酒。
望舒拿出來的是一面精緻漂亮的雙面水鏡，柔聲說道：「這是兒臣近來煉製的妖鏡，時常照它可以摒除雜念與心魔。」
水鏡被他施加了妖術，任何傷心難過、焦躁不安的人看到這面鏡子，心情都會變得輕鬆愉快起來。
「這是鳳凰林中那些鳥兒的尾羽。」綺羅神色淡淡地拿出了三根極為珍貴的鳳凰羽毛，這種東西可以為人類帶來福運，來之不易。
「哇！！！你們都拿了這麼貴重的禮物！」天昱皺出一張苦瓜臉，發現自己手裡竟然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想了想，他最後拿出了自己從小最寶貝的傳音海螺，懇求清水教他說了一段漢語，保存在了海螺之內。
這個精緻的海螺極其美麗，並且外殼堅硬無比，是天昱十歲時第一次在外面打敗其他大妖怪而獲得的戰利品，平時寶貝的不得了。
酒吞和清水微笑著將孩子們的心意都保管好，再度離開了大江山。
成功跨越時空之後，穿越的地點是不會變的，從哪裡消失，便從哪裡出現。
再度回到池家之後，這日還是星期五的下午，池爸爸與池淵在上班還沒有回來，家裡只有池媽媽一個人心不在焉地在廚房做飯。
聽到客廳裡熟悉的聲音，她立刻丟下鍋鏟激動地沖了出來。
提心吊膽了近一個星期，再度看到女兒出現在自己眼前，池媽媽一顆不安的心終於落地，噙著淚說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媽！」清水神色微動地叫了一聲，快步走上前去抱了抱她。
隨後笑著走進了廚房裡主動幹起活來，活躍氣氛道：「媽怎麼跟哥一樣，是不是以後我和酒吞每次回來都要吃炒糊的菜了。」
池媽媽嗔了她一眼，眼中的淚水慢慢消失，嘴角的笑怎麼也壓不下去，拿過了清水手裡的鍋鏟。
「去！一邊兒玩去，別打擾老娘做飯，老娘做的菜就是炒糊了也比你做的強。」
把女兒趕出廚房，原本心不在焉的池媽媽立刻風風火火地忙碌了起來，在父子倆回家之時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看到清水和酒吞再次回到家中，父子倆臉上原本因工作而顯露的疲憊頓時一掃而光，滿面驚喜。
「能回來就好……」池爸爸松了一口氣，只要能回來，一切都好說。
飯後，清水拿出房間裡已經沖滿點的手機，一家人迫不及待地圍坐在沙發上，觀看起另一個世界的影響和照片來。
「這個是綺羅？」池媽媽緊盯著照片中那個臉色有些冷淡的紫眸尖耳的少女，神色慈愛。
看得出對方性格比較冷淡，不過拍照之時也有在努力地緩和自己的面容，所以表情看起來有幾分彆扭。
「我外甥女長得真好看！這放我學校和公司裡，那都是秒殺啊！」
「對，外孫女跟他爸爸的氣質很像。」用現在流行的網路用語來講，那就是綺羅很禦很攻。
池媽媽還覺得她看起來小小年紀就顯得有些老成，一定是壓力太大，但轉念一想她都一百多歲了，比自己這個做外婆的人歲數還大，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咦？眼睛顏色不一樣，這倒是方便區分兩兄弟了。」
池淵打量著照片裡同框的天昱和望舒，左邊紅發紫眸那個眉眼比較英氣，活脫脫一副小酒吞的樣子，就是頭髮亂糟糟的看起來有些傻乎。
另一邊的美少年明顯氣質溫雅柔和的許多，眼如翡翠，笑容似水，一副乖寶寶的樣子，看著就令人心生好感。
只是池淵打量瞭望舒幾眼，忍不住噗哧一笑，「我說老妹，你怎麼生了個紅配綠的孩子出來，都說紅配綠，塞……」
話為說出口，池媽媽立刻給了池淵一個爆栗子，「胡說八道什麼呢！小心老娘削你！」
關於望舒這個「紅配綠，賽狗屁」的梗，其實很早以前就被清水吐槽過，被天昱聽到之後，也成了他常常取笑弟弟的理由，不過望舒並不在乎。
酒吞和清水對視一眼，皆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池媽媽不舍地翻來覆去將幾個孩子的照片看了許久，隨後才點開其他錄影去看。
隨著鏡頭的擺動，大江山如仙境一般被雲海繚繞的行宮立刻出現在畫面內。
古樸的巨樹，一望無際的絢爛花海，偏偏落英飛舞的桃林櫻林，還有溪流邊清澈的泉水。
熱鬧而又詭異有趣的妖怪集市中，各種長得奇形怪狀的妖怪或是行走著，或是在飛著，每只妖怪都好奇地往鏡頭處打量，隨後神色恭敬地衝口中冒出一些池家人聽不懂的話來。
看到女兒居住生活的地方如此美麗祥和，池媽媽終於打消了心中所有的擔憂。
她眉飛色舞地說道：「寶貝兒是王后的話，那老娘不就是皇太后了！」
「那我就是太上皇！」池爸爸也洋洋得意地跟著起哄。
池淵指了指自己，「那我是啥？大國舅？」
池媽媽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個打雜的還差不多！」
「……」
不理會池淵的一臉怨念，池媽媽繼續津津有味地看起三個孩子修煉的畫面和日常生活的視頻來。
「哎呀！我說你們不是大妖怪嗎，怎麼吃的這麼寒磣，營養跟得上嗎？」池媽媽指著那些簡單的飯食，直皺眉頭，那裡面基本都是什麼水果和飯團，一看就很清淡。
「媽……那個世界的時代還很舊呢，哪有那麼多食材，你女兒我就是想做也做不了呀。」
她在的時候，酒吞和幾個孩子吃的還算是不錯的了，她帶著酒吞出遠門的時候，三個孩子吃的飯食才叫淒慘呢。
「哎！這那行，改明兒媽給你們做些好吃的，你一定要帶過去給他們嘗嘗！」池媽媽一拍大腿，開始喋喋不休地數起來，「什麼包子餃子啊我都做點給你們放起來，還有鹵雞腿！」
「對了，那邊兒是不是沒冰箱？這可咋整？」
池淵在一旁接話道：「媽你別想那麼多，妖怪嘛，隨手揮一揮下場小雪把東西凍起來還不簡單。」
「哎呀！那樣不健康！」話音落下，池媽媽又開始嘮叨了起來，聽的池淵一個頭兩個大。
他們的語速很快，酒吞大約能聽懂個七八分，最後笑著將三個孩子交給他們的禮物都拿了出來。
「爸媽，這是我釀的酒，平時飲一些對身體有好處。」
聽著酒吞有些古怪的口音，池爸爸笑著接過了酒葫蘆，雖然他本人並不嗜酒，但女婿的一番心意他自然還是很樂意接受的。
「這三個雞毛是啥？」池淵捏著長長的鳳凰尾羽擺弄了起來。
清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是雞毛，這是鳳凰的尾羽，綺羅送給你們的。平時放在家裡，能帶來好運。」
「這世界上真有鳳凰？」池爸爸微微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拿起一根漂亮的羽毛觀賞了起來，還能夠感受到掌心中暖融融的溫度。
「嘿！這說出去可就有面子了！」
「得了吧爸，誰信哪？看別人不把你當老年癡呆精神病。」池淵在一旁澆冷水，卻是緊握住了手中的羽毛。
「臭小子！怎麼跟你爸我說話呢！」
一邊拌著嘴，酒吞又噙著笑將望舒的有妖鏡和天昱的海螺都交給了他們。
池媽媽拿到鏡子以後，立刻就把妖鏡小心翼翼地藏到了臥室裡，「這東西可不能叫別人發現了。」
但這些禮物中，最令老夫妻倆歡喜的還是天昱的小海螺。
只要一放到耳邊，就能聽到天昱大大咧咧的聲音傳出來，帶著一嘴古怪的口音沖他們喊外公外婆，還磕磕巴巴地用漢語說了一大串話。
大意就是他和姐姐弟弟們都非常希望能夠親自到這個世界來看望他們，所以他以後一定不會再偷懶，會認真修煉，爭取早日實現這個夢想。
說到最後，還語氣歡快地謝過了池媽媽，誇她帶過來的東西非常好吃，他活了那麼久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池媽媽愛不釋手地握著小海螺，聽了一遍又一遍，池爸爸則在一旁催促她，「老婆，該我聽聽了！」
夜晚的客廳中，暖黃的燈光下洋溢著一片溫馨的氣氛，直入深夜後才各自回房入睡。
*****
自從確定女兒和女婿能夠在這兩個時空中來去自如以後，池媽媽等人總算是完完全全地接受了這個奇幻的事實。
由於兩個世界的時間是同步的，清水和酒吞便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更多一些，盡可能地多陪伴家人。
但她對外宣稱出去旅遊了，便也做做樣子在朋友圈時不時地發一些風景照，其實都是早些年家人出門旅行時拍下的。
意外出現在一次疏忽中。
池淵是在池爸爸的雜誌社中工作的，他是學美術的，時常會畫些商業插畫插圖，對攝影也有一些研究。
他的電腦裡也存了不少妹妹從另一個世界中拍來的風景照，有大江山一望無際的花海，也有那智山純白美麗的雪原。某一次工作組誤將幾張照片錯付給了同事，同事將這些照片刊登出來後，卻意外地火了一把。
不少人紛紛詢問這些照片是在哪個風景點拍的，池淵這才一身冷汗地搪塞說都是他閒時無聊PS繪製而成的。
然而這些圖片的人氣流傳到網路之上後，人氣卻總是高居不下，清水腦中靈光一閃，乾脆借池淵的名號弄了藝術攝影師的身份，專門發佈這些在常人看來都是經過後期製作的照片。
這個點子為池淵賺得了不少外快，在業內也小有名氣，事業開始慢慢攀升。
「老妹，你這樣子我心裡過意不去啊……」怎麼說那都不是他的作品，這樣做讓池淵心裡感覺怪怪的。
清水搖了搖頭，微歎了一口氣道：「哥你別這樣，心裡過意不去的是我，爸媽以後都靠你了。」
因為特殊原因她無法步入社會去工作，家庭的負擔都壓在了哥哥一個人身上，清水一直都有些頭疼這個問題。
儘管她和酒吞能在另一個世界帶來許多珍貴的寶物給家人，但也無法在這個世界暴露。
「但是哥哥總覺得搶了屬於你的榮譽啊……」
清水微微一笑，溫柔地說道：「亂想什麼呢？沒有我你也能走到這一步。」
她說的是實話，池淵的實力本身就不差，即便沒有她，自己也能有許多拿得出手的作品。
就這樣，跨越兩個時空的生活開始慢慢步入正軌，即夢幻飄渺的不可思議，卻又溫馨平淡。
酒吞也慢慢地習慣了這個世界的生活，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與常人看起來無異。外面有些察覺到了什麼的鄰居親戚，也只是模糊地知道清水有了一個高大帥氣的男朋友。
隨著時間的推移，問題卻也開始顯現了出來，比如說，池淵要開始組建自己的家庭了。為了方便清水和酒吞在兩個世界的往來，他與新婚妻子搬了出去。
這些秘密暫時沒有再告訴其他人，清水和酒吞出席過池淵的婚禮以後，便很少在夫妻二人面前出現，因而她的嫂子只是模糊地知道池淵有一個身體不大好的妹妹，一直在國外修養。
直到將近過去了十來年，池淵的外貌已經有了不小的變化，而清水依舊清麗如初，有些事情無法在瞞下去，才告知了最親密的人。
對於丈夫瞞了自己這麼多年，池淵的妻子雖然震驚，卻也表示理解，轉而緊守住秘密幫他們打起掩護來，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告訴。
綺羅是第一個成功跨越時空的孩子，在第四年之時，她便憑藉著過人的天分和努力突破了自身的極限，如願以償地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讓雙生子豔羨不已。
外人問起時，卻都只能說這是親戚家的孩子，讓池媽媽心中有些感概，因為綺羅的外貌就像一個十二三歲大的小女孩。
但有了外孫女的陪伴，一家人的日子變得更加溫馨幸福了。
轉眼到了第十五年，池爸爸與池媽媽都六十來歲了，天昱和望舒兩兄弟終於也能夠像姐姐綺羅一樣跨越時空。在他們還對這個世界有些懵懂時，綺羅早已經能夠像一個原住民一樣地自如生活了。
綺羅沉穩，天昱脫跳，望舒文雅，在孩子們的陪伴下，池爸爸與池媽媽度過了一個溫馨安詳的晚年。
四十多年過去了，池爸爸和池媽媽已經垂垂老矣，而就連池淵也從那個清秀白皙的小夥子步入了老年。
外貌始終沒有多大改變的酒吞和清水夫妻二人，早已被安排好「亡於疾病中」，漸漸在其他人的認知和生活中淡去。
由於酒吞多年來時常釀造妖酒的緣故，池爸爸等人直至老年也無病無痛，一把年紀了身子骨還很健朗，足足活到了九十多歲的高齡方才壽終正寢。
如送走安倍彌生時的熟悉畫面出現在眼前，令清水再度忍不住淚目，相反，池爸爸與池媽媽卻是很看得開。
「有啥子好哭的，爸媽這一輩子過的都很開心滿足。」
「是啊，不管咋樣，你和池淵始終都得送爸媽離開的。」
白髮蒼蒼的池媽媽臉上已經佈滿了皺紋，她看了看已經能稱得上老人的兒子和貌美如初的女兒，咯咯直笑。
「你們兩個還是親兄妹，說出去誰信喲！」
「媽年輕的時候也愛做白日夢，時常想著人要是長生不老該有多好啊。不過現在呢，雖然老婆子我不能長生，但我女兒能夠青春永駐，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真好。」
清水微微一笑，只是眼眶還有些發紅。
有時候，長生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經歷了送走安倍彌生，又經歷了送走血濃於水的父母，最後便只剩下池淵了。已經高齡的池淵在她面前，總是會像個老頑童一樣，學著年輕時的樣子逗弄她。
生命的最後那一刻，清水雖然已經能夠以平常心看待生離死別，卻還是忍不住傷感地笑道：「你們一走，就又剩下我一個人了。」
池淵拉著妹妹的手，渾濁的瞳孔中再次發出清澈的眼神光，「老妹啊……別傷心，還有那混小子陪著你不是？」
「答應哥哥，等哥哥走以後，你就回到那個世界去吧，只要偶爾能夠來看看我和爸媽，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哥和爸媽在天上，會永遠愛著另一個世界的你們。」
孩子們圍坐在他面前，深深地望著舅舅，也忍不住淚水盈眶。
送走池淵，酒吞深吸一口氣，將清水緊緊地攬住，「還有我們在，你永遠不會是一個人。」
清水埋在他懷裡，良久後才抬起頭來，只是臉上沒有淚光，有的只是微笑與無盡的滿足。
「我知道，大家這些年來都過得很幸福，我已經知足了。」
「即便這個世界再次遺忘了我，但與曾經卻是不一樣的。」
兩種遺忘，都叫做遺忘，意義卻是截然不同的。
*****
處理好這個世界的後事，清水心中最後一絲牽掛已了，終於結束了常駐於這個世界短暫而漫長的幸福時光，與酒吞再度回到了大江山中。
擁有著不同於那個世界經歷的三個孩子，也都改變了不少，與向來冷心冷清的妖怪不同，他們深切地明白了什麼叫做親情與羈絆。
隨著時光的流逝，這個世界也在慢慢地往現代化的方向發展，雖然有許多與歷史軌跡不同的事件，但屬於妖怪們的盛世漸漸落寞，人類再次主導和掌控這個世界。
酒吞與清水都沒有再插手人類的事情，而是帶著大江山的妖鬼隱居於冥界中。
這裡依然還是那個人類與妖怪共生的世界，偶爾他們心血來潮會扮作人類，去探望那些隱藏身份混跡人海中，或是隱居於某一處的老朋友們。
「好久沒探望小鹿了，酒吞，陪我去螢惑之森走一趟吧？」
螢惑之森現在已經成為了人類所不敢靠近的原始森林，誰也不知道裡面還隱居著一隻守護森林的小鹿，和許多機靈古怪的妖怪。
酒吞點了點頭，時隔多年與清水再度往螢惑之森中出發。
途經過一個人類的小鎮，這裡似乎發生了病疫，有兩個夫妻正在勞心勞力地為病人診病。
「清姬！快把最左邊的那副藥拿過來！」一個面容顯得有些冷峻的薄唇男人冷靜地吩咐道，女子很快按照他的吩咐將藥包遞了過去。
「這副藥拿回去熬煮喝下，就不會有大礙了。」
面色發黃的病人猶豫地不敢接過，小聲說道：「可是大夫……我、我沒有錢……」
「不收錢。」男人將那副藥塞進了對方懷裡，溫聲說道，「快回去吧，我要診治下一位病人了。」
「多謝大夫！安珍大夫真是好人！」患者感激淋涕地走了。
看著那兩人熟悉的面容，清水不由得走上了前去，靜靜地看著這對看起來非常貧窮的夫妻。
安珍抬起頭來，見對方是一個衣著樸素的妙齡女子，愣了一下後急聲告誡道：「這位姑娘，村子裡爆發了不小的疫病，我看你似是外來人，為了安全著想，還是儘快離開吧！」
「那你呢，你治病不收錢，又為何留在這裡？」
安珍一怔，眉眼緩和地微笑道：「這裡是我的故鄉，我當然不能走。」
清水微微一笑，「你不怕自己也染上病嗎？還有你的妻子。」
清姬搖搖頭神色堅定地道：「夫君做什麼我都支援，而且他是這裡唯一的大夫，我們不能撇下家鄉不管。」
安珍歎了一口氣，神色定定地說道：「醫者，順天意而逆天道也，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自然要堅定不移的走下去，或許這就是我的使命。」
「有安珍這樣的好大夫在，大家一定會沒事的。」清水眼神認真地說著，仿佛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安珍一愣，隨後微微一笑，「謝謝。」
離開了那對夫妻，清水歎了一口氣，神色悠悠地眺望遠方。
「那兩個人，也在為自己的過錯而贖罪呢。」酒吞輕聲說道。
「是啊，下輩子他們應該會過的比現在幸福吧。」
想了想，清水微微一笑，略微傷感地說道：「不知不覺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彌生……爸爸媽媽……還有哥哥，他們現在也一定過得很幸福。」
「歎什麼氣？」酒吞停下腳步，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有本大爺陪在你身邊，你永遠也是最幸福的人。」
清水嘻嘻一笑，眼珠一轉輕哼道：「好吧！那我走累了，你快背我！不是說要我做最幸福的人嗎？」
看著一如往昔那樣愛耍小孩子脾氣的清水，輕笑一聲，酒吞認命地將她背起，「好……你就算是賴在我背上一輩子都沒問題。」
夕陽西下的阡陌小路上，兩個重疊的身影伴隨著晚霞清風漸漸遠去。
第80章 番外3•完結篇
**番外•黏著系男子的五十年糾纏不清**
大江山一代鬼王的第一個女兒, 外界尊稱這位公主殿下為綺羅姬。
她墨發紫瞳，有著美麗非常的外貌, 雖如同她的母親一般溫雅清麗，但骨子裡流淌著的血液卻和父親一樣好戰嗜血, 是一位淡如冰霜、殺伐果斷的大妖怪。
也許是當初臨人世的過程太曲折, 又在懵懂時目睹過血腥的殺戮場面，綺羅顯得過於早慧獨立。
清水很早就注意到了，女兒很少會像大江山中其他妖怪幼崽那樣同父母撒嬌，更別說是撒潑打滾了。
自綺羅出生以來，就不曾哭鬧過。
她總是那樣懂事安靜，就如同當初與酒吞離開綺羅身邊赴往戰場與草薙交戰時那樣, 綺羅雖然不舍, 臉上卻也並未表露出太明顯的情緒。
這是一個內斂的孩子, 也很有自己的主見。
她的眼神似乎永遠都是沉靜而鎮定的, 不多言，臉上也神情淡淡, 只有在看到熟人之時神色方才會有些許變化。
對於這樣的女兒, 酒吞顯得格外的溫柔與耐心，因此不管綺羅有什麼要求, 他們都會盡力滿足她。儘管綺羅總是懂事的那麼讓人心生憐愛，從不會讓他們為難。
以綺羅沉穩的性格和羨煞旁人的天賦, 修習幻術定然會有極大的成就，可惜她卻一心嚮往母親淩厲飄忽的劍法。
大江山的時光緩緩流淌，與她同齡的妖怪幼崽還在花海與叢林間追跑打鬧時, 綺羅卻已經開始沉穩的修習起妖力與劍術了。
很快，綺羅開始嘗試著在大江山的擂臺賽與領地中的高手們對戰，又自行領命去外界清剿有反叛意圖的妖怪勢力，她的好戰，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對於小小年紀就頗有酒吞霸主風範的綺羅，茨木顯得格外驚喜，甚至比小鹿等妖怪還更為寵溺她，時常陪同綺羅親自四處征戰，教導她學習作為妖界首領該有的鐵血手腕。
在兩個弟弟還未出生前，她卻已經是在妖界中令鬼怪聞風喪膽的綺羅殿下。
只是這樣如高懸之月一般遙不可及的綺羅，雖然看似外表冷淡，其實內心也藏著許多不願與外人道的秘密。
比如說……
她曾經認了一大江山「父親」的黑歷史。
每當看到那些熟悉的妖怪面孔時，綺羅總會覺得胃部隱隱作痛，儘管她臉上永遠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好在看見面色冷肅的她，任何妖怪都不敢提起這件事。
只除了一隻特別的妖怪。
想起那個腦子有病的變態狐狸，綺羅忍不住感到額頭的青筋在突突地跳。
自從十歲那年她獨自離開大江山，去鳳凰林為自己鑄劍的時候，就在外面莫名其妙地招惹上了一個古怪的男人。
「殿下難道已經不記得小生了嗎？」
那個男人戴著面具，儘管看不清面容，綺羅也能腦補他笑意盈盈的樣子。
不過對方看起來卻是陌生，綺羅面色冷淡地回了一句，「不記得，讓開。」
「啊呀……長大以後的殿下不如小時候可愛了呢。」
那妖狐搖著扇子，帶著笑意的魅惑聲音從唇角逸出，渾身的風流之氣都帶著一股勾魂的味道。
「讓開。」
「真是冷淡呢……殿下難道忘了小時候抱著小生的大腿喊『歐多桑』的的時候了嗎……」
這件事是她的死穴，綺羅眉頭一抖，冷不防地朝著他襲去一道鬼焰，妖狐的身形如風一般詭異的閃開，背後的一棵樹頓時被焚燒的乾乾淨淨。
「你是誰？」對方的不要命行為終於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果然還是比較懷念小時候的殿下呢。」妖狐露在面具外面的唇角一彎，驀然從懷中拿出一個精緻小巧的狐狸面具來，「殿下真的不記得小生了嗎？」
目光挪到那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面具上，綺羅頓住身形，紫水晶般的眼眸微微一動，「原來是你。」
是那個曾在花火大會上遇到的妖怪。
彼時她還很小，那一年人類世界中舉辦夏日祭花火大會，安倍彌生帶著她在夜市中玩耍。就是這只妖怪突然出現，用碗中的金魚騙走了安倍彌生給她買的狐狸面具。
拿走了狐狸面具以後，這個傢伙還趁安倍彌生不注意，想要誘拐她離開。
妖狐眼睛一亮，語氣似是有幾分欣喜，「殿下終於記起我來了？」
「是啊，你這個誘騙女妖的變態，早就想抓住你狠狠地揍一頓了！」綺羅的語氣陡然變冷，毫不猶豫地上前動起手來。
回到大江山以後，清水在她身上認出了這只妖怪的妖氣，並且綺羅也從母親那裡得知了這個妖怪曾經幹過的「好事」。
保護大江山是她的責任，她絕對不會讓這種變態威脅到大江山的女妖們。
她年紀尚小，卻已經展現露出了不俗的實力，妖狐輕愣了一下，敏捷地消失在了叢林中。
綺羅目光冰冷地看著他逃掉，沒有上去追。
可是對方卻似乎是黏上了她，不管她去哪裡，妖狐總是在後面緊追不捨，憑藉著對方飄忽詭異的身法，綺羅也抓不住他，乾脆隨他自便了
就這樣一追一逐持續了許多年，雖然有這麼一個牛皮糖一樣的傢伙跟在屁股後面，綺羅卻也慢慢習慣了能做到將對方視而不見。
「你再這樣跟著我，我可不保證哪天心情不好就殺了你。」她的妖力已經越來越強了，隱約有要趕超對方的的趨勢。
妖狐卻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你不是這附近的妖怪吧，為什麼一直待在大江山附近？」這附近並沒有妖狐族群。
「殿下難道忘記了嗎？二十多年前，是你把我帶到了這裡。」
腦海中並沒有這樣一段記憶，綺羅微微皺眉，再次將妖狐的胡說八道無視。
事情在某一次征戰時出現了改變。
那一次她過於輕狂，不慎落入一隻魅妖的陷阱中，對方的妖力很強，是她最不擅長處理的幻術妖怪。
卻不想那只妖狐竟然把她從幻境中救了出來。
綺羅靜靜地盯著他，向來冷淡的面容上忽然一笑，「難得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趁機把我做成你的人偶？」
「不不不……殿下一定是誤會了什麼。」妖狐風雅地晃著扇子搖了搖頭，「小生可不是那等乘人之危的妖怪。」
掃了一眼綺羅的傷勢，妖狐合起扇子，沉吟一聲道：「這只魅妖這麼強，竟然連殿下都中了招，想來應該是由於吸入了花香的緣故。」
「所謂毒物身旁必然生有相克之物，殿下在山洞中稍等小生片刻，小生去去就來。」
解毒的草藥在高山之上，妖狐頭一次化為了原型，優雅而靈敏矯捷地朝著山坡上奔去。
看著那只白色紫尾的狐狸，綺羅輕輕一怔蹙起了眉頭，似乎有什麼久遠的記憶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殿下，想要這個和果子嗎？
——如果想要的話，就要答應做小生的新娘才可以哦……
原來……這是她初生之時曾見過的那一隻妖狐……
對方很快叼著草藥走了回來，看著它擺來擺去的大尾巴，綺羅心思一動，猛然在他還未化成人形前抓住拎了起來。
妖狐與她的紫眸對視，呆了一呆，口中的藥草也掉落在地上。
「露出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做什麼？」綺羅眉毛一挑，「我又不會再咬你的尾巴。」
聞言，妖狐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眼中陡然浮現一陣笑意。
「你這麼執著的跟在我身邊，不是一直想把我做成你的人偶嗎？這次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要放過？」
妖狐身形一動，靈敏地從她手中逃脫，化為了人形之後慢條斯理地說道：「小生說過了，我不是那樣的妖怪。」
「而且……小生若要制這世間最完美的人偶，自然要等殿下與我共墜愛河之時，才方能完成獨一無二的傑作。」
言外之意就是，他在等綺羅愛上他，方才會真正的下手。
「小生的人偶，只能是我的命定之人……」
綺羅紅唇微勾，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就那麼確定我會愛上你？」
妖狐笑而不語，至少綺羅這些年來明明實力已經高過他，想要斬殺他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對方卻並沒有這樣做。
下一刻，綺羅卻緩緩站起來，俯身靠近坐在石頭上的妖狐，一隻手撐到他頭側的崖壁上，驀然靠近他耳側，既危險又誘惑地開口，「那麼，你最好祈禱我不會愛上你。」
「我對喜歡上的東西，也喜歡把他們悄悄地藏起來……」
她的房間內，有著無數妖怪屍骸上斬下的戰利品。
「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天。」綺羅掃了他蓬鬆柔軟的狐尾一眼，輕笑道，「我會把你的狐皮剝下來做成地毯。」
妖狐身形微微一頓，余光瞥向她白皙的側臉和冷淡的眸光，半響後才道：「如果真有那樣一天，殿下不會捨得的。」
鬆開妖狐，綺羅輕整衣衫，面色淡淡地看著他，眼中讀不出任何情緒。
「那就試試看好了。」
到底是她先被他做成人偶，還是她先把他的狐皮剝下來制毯，結果如何還真讓她心中湧上一絲期待。
也罷，在這樣漫長的歲月裡，或許有一個調劑乏味的東西，也是一件趣事……
**番外•並蒂雙生之天昱**
「啊啊啊——！」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紅毛，天昱躺倒在花海之中，百無聊賴地看著上方的青空。
「姐姐已經能夠穿越另一個世界了，到底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啊！」
望舒閉著眼靜靜地在一旁修煉，溫聲道：「你再這樣怠惰下去，那便是遙遙無期了。」
「修煉這麼無聊的事情，你到底為什麼能忍受得了啊！」看著自己的雙生弟弟，天昱翻了一個白眼。
「修煉是很無聊，可是如果不抓緊時間的話，也許就再也沒有看到外公外婆的機會了。」
「畢竟，人類的壽命總是那麼短，就像彌生數數一樣。」
聽他提起安倍彌生，天昱眼中立刻湧上懷念的神色，默默不語地坐起身子繼續修煉起來。
唉……他大概是父母親心中最差勁的孩子了吧。
不同于高貴美麗的姐姐那樣，一出生就是令人懼怕的大妖怪，也不同于弟弟那樣，溫柔聰明又腹黑狡猾。在智商和情商上，天昱覺得自己被姐姐和弟弟雙雙碾壓成了渣渣。
他想起母親打趣自己的話，「你呀，還真是個傻白甜，不甜不傻不要錢。」
雖然不太明白母親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天昱明白母親也覺得自己很笨就是了。
好像從小到大，他才是那個最讓父母操心的孩子。
綺羅自小就早慧獨立，從不給父母添麻煩，連望舒也是如此，只有他一個人小時候會流著鼻涕哭哭啼啼地要找媽媽。
他一頭紅發紫眸，長的與父親酒吞童子一模一樣，每每看到他這個樣子，便會恨鐵不成鋼地吼道：「你這臭小子，簡直把本大爺的臉都丟盡了！」
姐姐與弟弟都是父親的掌心寵，偏偏只有他一個人被父親整日吼來吼去，這讓天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傷害。
每次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親生的時，望舒總會眼帶笑意地說道：「以後不要總再賴在母親身上不下來了。」
「晚上的時候，不要總是抱住母親不放，鬧著讓她哄你睡覺。」
「也不要在晚上的時候偷偷躲在父親和母親的屋子裡與星熊叔叔藏貓貓。」
「這樣的話，父親大人絕對不會凶你了……」
他半信半疑地照著弟弟說的做，果然發現父親對他的態度好了許多，甚至開始主動教他修習起妖術來。
與弟弟不同，望舒繼承的是母親的森之力，他的性子又穩重聰穎，所以一直被母親帶在身邊學習幻術。而他和姐姐的妖力一樣，都是源自于父親，所以教他修習的事情自然落在了酒吞身上。
一想起往昔修煉時的地獄場景，天昱就忍不住臉色鐵青。
他一直都認為，其實並不是他本身怠惰貪玩，而是父親噩夢式的訓練給他留下了終生難以磨滅的陰影……
「什麼？父親大人！您要把我丟到地獄的冥鬼群中去修行？您就不怕天昱死在那裡嗎！」
酒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冷聲道：「真正的強者，都是在逆境中得到成長與突破的，天天賴在大江山裡，你都快被養廢了。」
「可是……」
「少廢話！當年本大爺的妖力還不如你強的時候，照樣也能夠毫髮無損地從冥鬼群中逃出來。」
他一身可怕的鬼焰，就是在冥界與地獄中磨練出來的。
「本大爺的兒子，字典裡不許有『退縮』這兩個字！」
見兒子還想說什麼，酒吞再次沉聲道：「你姐姐十歲的時候便主動要求我帶她去冥界歷練了。」
聽酒吞提起綺羅，天昱頓時就啞了聲，乖乖地赴往冥界歷練去了。
誰也不知道，天昱心中最崇拜的妖怪，不是父母也不是大天狗，也不是擁有地獄鬼手的茨木童子和荒川君王，而是那個看起來威風凜凜的姐姐。
在他兩三歲還在泥地裡打滾的時候，這個姐姐就已經是大江山中戰功累累的大將了。
或許是因為妖力同源的緣故，天昱對姐姐也很親近，只是這份崇拜與欽慕他一直都埋在心底不敢說。
因為……
他仍記得自己奄奄一息地從冥界回來後，被酒吞丟給綺羅教導時，對方嫌棄的眼神。
「實在是太差勁了！」
冷厲無情的話語頓時像那智山頂的暴風雪一樣凍得天昱心中哇涼哇涼……
尤其是天資不如自己的弟弟憑藉著天道酬勤，後來者居上以後，天昱更感覺眼前一片灰暗。
妖力啊妖力……到底為什麼人人都這樣渴求！
「因為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才可以守護身邊最重要的人啊……」母親慈愛地說道，「你要努力修煉，才能夠見到另一個世界的外公外婆和舅舅。」
「還有那些好吃的零食，到了那個世界以後，天天都可以吃哦。」
天昱哼唧了幾聲，又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紅發沖進了母親懷裡，「我知道啦……為了外公外婆，我會努力修煉的！」
酒吞在一旁忍不住嫌棄的白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幼稚！」
天昱吐了吐舌頭，沒有理會父親的吐槽，即便他已經活了六十多年那又怎麼樣？
母親大人說過了，自己永遠是她的寶寶！
看著自家哥哥傻乎乎的樣子，望舒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天昱總以為自己是最不受寵愛的那個，殊不知那個最受寵愛的孩子，其實就是他。
自己和綺羅從小便早慧，很少會粘著父母撒嬌，只有天昱一個人更像是個孩子一些，會調皮搗蛋、闖禍惹事……
這樣擁有童真的哥哥，才給了他們做父母的感覺吧。
**番外•並蒂雙生之望舒**
幻境中的世界很安靜，也很奇妙，思緒微動間，畫面便會隨之變幻萬千。這樣奧妙的幻術深深地吸引著望舒，令他無盡沉迷。
儘管穿越至另一個世界後，望舒依然不會放過幻術的修煉。
每次天昱癱在客廳的沙發山看動畫片看得起勁的時候，望舒總是靜靜地閉著眼，一動不動地在旁邊修習幻術。
滿頭白髮的池媽媽總會捏著毯子過來，關切地說道：「乖外孫啊……困了就回屋躺著去睡覺，坐在這裡會被電視吵到的。」
「外婆你別管這小子！他只是在修煉而已，我就是把電視放到最大聲他都能象頭死豬一樣一動不動！」
天昱一邊說著，一邊還真的把電視放到最大聲，震得池媽媽身子一抖。
「哎喲，是這樣啊……好了外婆知道了，天昱快把電視聲音關小點，一會兒鄰居要上門投訴啦！」
那電視的聲音，真的池媽媽腦子都有些發暈。
天昱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外婆。」
「沒事沒事，薯片吃完了沒啊？吃完了晚上奶奶再帶你去超市買。」
望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面毫無察覺，良久後才睜開了眼睛，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天昱頓時驚道：「你這個變態！竟然又突破了！」
「為什麼你們一個個修煉起來都那麼不要命啊？」
「不是不要命，只是想讓外婆輕鬆一些。」望舒笑了笑，不再言語，而是將以前製作的妖鏡拿了出來，重新打入妖力與咒語。
池媽媽年紀大了，老年人晚上總是容易失眠，又睡的淺容易醒。
這一次他的幻術精進以後，把妖鏡放在池媽媽的房間裡，晚上睡覺時便會在幻境的作用下，能夠安安心心地睡眠。
望舒做好了這一切，便原封不動地將妖鏡放了回去，誰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畢竟，他從來不會多說一個字，只會用行動去表達。
清水卻早已敏銳地察覺到了小兒子的動作，她不由得微微一笑。
望舒就是這樣一個如水般溫柔的孩子，流淌在你心河中時卻又寂靜無聲。
從小，他便對人類有著天生的好感，或許是因為有安倍彌生這樣一個特殊的人類曾在他的生命中留下過痕跡，所以他總是對任何人類都那樣溫柔。
所有的妖怪私底下，都說他是鬼族中最不像妖怪的貴公子。
鏡術，原本便是用來保護身邊之人的溫和妖術。
無論是殺伐果決而缺少了被柔情相待的姐姐，還是調皮搗蛋顯得傻乎乎的哥哥，他都在用屬於自己的方式去保護他們。
就如同母親曾說過的那樣，有了足夠的力量，才能夠保護身邊的人。
望舒總是不斷地在探索的幻術的最高境界，也因此讓清水格外頭疼，「寶貝兒啊，沉迷學習是好事，但是你也要多出去走走和人交流，什麼時候給媽媽帶個媳婦兒回來……」
聞言，望舒總是笑而不答。
直到某日，他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幅花鳥圖，從此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改變。
少女青絲如瀑，點點櫻唇，眼中秋波盈盈，仿佛在邀他入畫。
這一次遇到的幻境，與往日都不同……
主導的人不再是他。
與畫中人對望之，只見少女笑語嫣然，眉眼脈脈。
望舒碧綠的雙眸微微一動，片刻間心神恍惚，轉瞬便至畫中，尋覓而去……
作者:
穹翼
時間:
2018-2-24 03:09
還能回原世界.真好!!!!
能給自家人一份心安.給雙方一個認同.
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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