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轉貼] 《(綜漫)漫無止境的十六歲》作者：阿阿阿阿友【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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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2-21 19:43     標題: 《(綜漫)漫無止境的十六歲》作者：阿阿阿阿友【完結+番外】

文案：

四季顛倒，節日重復，最近接連過了5個新年、4個情人節和3個暑假，這個世界變異了！
古野千秋剛剛度過今年的第563天。
被困在漫無止境的十六歲，她試圖經營怪盜主題咖啡店來解決缺錢的窘境，同時委托請假請到快留級的高中生偵探同學，令和的福爾摩斯。
偵探的科學世界觀碎了一地。
然後，偵探堅定地接下了委托：我會終結漫無止境的今年，帶你去往明年！
　　
*漫無止境→柯學世界的時間線
*cp柯，不喜請及時止損，不用告訴我=3=
*歡迎收藏我

內容標簽： 綜漫 少年漫 甜文 柯南
搜索關鍵字：主角：古野千秋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將柯學問題一網打盡。
　　
立意：工作使人充實

原創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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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2-21 19:46

第1章 [01]這個世界變異了

　　帝丹高中赫赫有名的四位奇人，無一不聚集在二年B班。

　　堪稱被主角光環著重照耀的地方。

　　一直請假導致出席率岌岌可危、已然陷入留級危機、今天仍舊請假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

　　家裡投資遍布全球，百億日元打水漂也毫不心疼，購入寶石好像只是為了和超級盜竊犯玩貓捉老鼠的鈴木財閥，二小姐鈴木園子；

　　聲名鵲起的名偵探父親又解決了某件萬年一遇的疑難事件，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實際一直包攬關東地區空手道女子組比賽第一、能毫不費力地將健碩的成年男性撂倒的毛利蘭；

　　以及古野千秋。

　　「早上好，千秋。」發型標志又可愛的毛利蘭，溫柔地打招呼。

　　「小千！」拋棄頭箍是超級標致的美人，卻總是束起額發的鈴木園子，親昵地勾住她的脖頸。

　　「喲∼千秋，你在看什麼？」今年中途轉來的世良真純，是看似大大咧咧、觀察力尤為細膩的女高中生偵探。

　　古野千秋大大方方地，將她正在翻閱的雜志在桌面上攤平。

　　她停留許久的頁面，上邊簡略地刊登著招聘信息。從以時薪計算的棋賽記譜員，到便利店的收銀員，應有盡有。

　　「小千，你為什麼在看這個？」鈴木園子問。

　　「你在找兼職？」世良真純用肯定的語氣。

　　「誒、為什麼你要找兼職？」鈴木園子關切地追問。

　　「缺錢？」世良真純短促地猜測。

　　古野千秋眨眨眼，靜靜旁觀鈴木園子與世良真純的一問一答。

　　「絕不可能是因為缺錢！小千的父母對小千特別大方，小千也從不亂花錢。我記得她去年存下的數額，足夠應付很多麻煩的大事了。」名偵探園子反駁。

　　「那……」世良真純不服輸地手握成拳，作標准的推理狀。

　　「我想體驗生活。」

　　古野千秋掬起明媚的笑意，揭曉答案。

　　剔透的藍眸微光流轉，熠熠閃光。

　　翻找兼職的原因，才不是體驗生活，就是世良真純最初推測的缺錢。

　　不過正如鈴木園子所言，父母對她從來是有求必應，定期給予的零花更是豐厚，她也從不隨隨便便花光，絕不可能會有缺錢的煩惱。

　　可古野千秋確確實實正面臨經濟窘迫的煩擾。

　　並非被混混勒索、為喜愛的偶像全力投票、想購入昂貴的商品之類的緣故，而是相當奇怪的原因。

　　——她所在的這個世界，變異了！

　　是貨真價實的變異。

　　這不是胡說八道的惡作劇，或者不切實際的夢囈。

　　在她十六歲以前，世界一直是正常運轉的。

　　四季按照春、夏、秋、冬的時序交替，時間則依據一月到十二月的順序輪轉。一年是365天，每四年經歷一個366天的閏年。這是幼稚園都知曉的常識。之所以特意提及，是因為這條絕不可能出錯的常識，在今年被徹徹底底顛覆了。

　　四季顛倒，時序混亂，日期更是毫無規律。

　　古野千秋上周剛看過，慣例在二月末舉辦的奧斯卡頒獎典禮直播。隨即迎來的周末，頭頂炎炎的烈日。緊接著是雪花飛揚的天氣。總之，她最近接連過了5個新年、4個情人節和3個暑假，卻始終沒有迎來十七歲的生日，仿佛被困在了漫無止境的十六歲。

　　她的十六歲已經長達563天，記錄不斷刷新中。

　　古野千秋呼出一口氣。

　　天氣預報徹底失去了可靠性，因為氣溫在該穿棉衣與短袖之間反復橫跳。

　　時間確實是在前進的，所有人都擁有今年過了5個新年的記憶。可對5這個顯然異常的數字，除她以外，再沒有人察覺到怪異，不合理被徹底抹除了。

　　而且，在漫無止境的今年，科技尤其日新月異。

　　計算機撇棄厚重的零件，濃縮成輕薄的一片。手機也從翻蓋的樣式，飛速進化成智能觸屏的模式。突破吉尼斯紀錄的建築與樂園林立。對付怪盜的手段日漸不可思議，比神奇的基德更令古野千秋驚奇。

　　古野千秋察覺到異常時，立即偷偷去醫院做了全身體檢。

　　報告一切正常，因此不是生理病症。

　　古野千秋仔仔細細地把困擾，以「我有一個朋友」的方式，用郵件咨詢了從帝丹高中離職的校醫，新出智明。

　　郵箱地址是在他離職前的帝丹祭上拿到的。

　　對方先回了個聞所未聞的表情。

　　然後初步判定可能是認知失調，請她的朋友務必到專業心理咨詢室，進行更精准的診斷。

　　認知失調？

　　古野千秋緊皺起眉。

　　當時她深信不疑地為此擔心許久，後來看著由於多次重復的節日，以及迅猛發展的科技，自己飛快跌零的存折，可以十分確定了——

　　絕不是自己的問題。

　　是世界和其它人出問題了！

　　即使父母定期給了豐厚的零花，也挨不住如流水般的撒錢姿勢。

　　新年年禮與賀年狀，不可或缺；情人節的義理巧克力，對像不僅限於同學和長輩（感謝請假的工藤新一至少為她節省了四份高級手工巧克力）；暑假相約出游，是慣例的活動，她在用餐和伴手禮上盡量縮減支出了。科技時時刻刻更新換代，今年不得不換了七支手機，這已經是精打細算的結果，否則會跟不上大家用line交流的腳步。鈴木園子用過的手機，足以辦一場見證手機發展史的展覽。

　　越發緊張的余額，最近終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充分證明節流是無用的手段，不得不考慮開源的手段。

　　因此，古野千秋才在慢慢瀏覽這本刊登招聘信息的雜志。

　　目標是高中生能夠勝任、輕松的工作。

　　這番不能言明、說明了也只會被當作臆想的真實原因，當然要對其他人保密。

　　如果那個把「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便是真相」作為口頭禪的工藤新一在，就好了。可惜她確認異常時，工藤新一搶先開始漫無止境的請假。撥通他手機的頻率，比忙碌的新出智明更罕見，次數是零。

　　偵探常見得如同街邊的便利店，但她不太能夠信任他以外的偵探。

　　工藤新一是她親見、正直的少年。

　　煩惱的古野千秋，采用了體驗生活的說法。

　　「為了體驗生活呀……」世良真純盯著雜志，思考起來。

　　「可是小千你長著一張很好騙的臉，感覺會被壞人欺負的。」鈴木園子摸了摸她的腦袋。

　　「有蘭和真純的武力，真純和你的智慧，我的談鋒。選擇欺負我的人，絕對是有眼無珠。」古野千秋綻開使對方安心的笑。

　　「如果只是體驗生活，我家樓下的波洛咖啡店正在招募服務生。」毛利蘭提供了有效的信息。

　　「波洛？這個名字很有偵探的風格呀，不愧是開在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的咖啡店。能給我詳細介紹一下嗎，蘭？」古野千秋問。

　　波洛，赫爾克裡·波洛，是阿加莎·克裡斯筆下的偵探。

　　與樓上的偵探事務所相得益彰，毛利小五郎便與江戶川亂步筆下的明智小五郎同名。

　　借住在事務所的江戶川柯南，名字更是集大成之作。

　　「因為安室桑總是請假，最近波洛又開設了外賣服務，所以放學後店裡常常忙不過來。」毛利蘭說。

　　「時間恰好和我們的作息相近呢。」古野千秋頷首。

　　「小千，你不行的。你的家務課一直都是蹭蘭的成果。獨自做出來的，完全是黑暗料理。去咖啡店一定是添亂。」鈴木園子一針見血。

　　「唔、即使家務技能一團糟，也是可以勝任的——」

　　古野千秋佯裝不滿地撅起嘴，即刻找到了破局的辦法，「我沒有經營咖啡店的經驗，你們也沒有，但去過很多家咖啡。所以可以設身處地想一想，一家咖啡店要吸引你走進去消費，憑借什麼？」

　　「美味的料理。」

　　「周到的服務。」

　　「優惠的價格。」

　　「恩，這些都是能夠招攬食客的優勢。但在短時內，使咖啡店迅速脫穎而出的，我認為是獨一無二、且高人氣的主題。就比如，說起咖啡店，有很多。但以某個偶像團體、動漫、游戲或者女僕為主題的咖啡店，就只有一家，或者少數的連鎖店。主題吸引食客。在這個基礎上，再去達成你們所說的條件。」

　　古野千秋不疾不徐地說明。

　　世良真純最先反應過來，「要讓波洛認同你的想法、做出改變嗎，那可不容易。」

　　「——恩，當然不容易。我只是展現我臨時想到的主意。以波洛為例，偵探就是一個恰到好處的主題。樓上住著沉睡的小五郎和基德克星，所以就可以和名偵探合作，就像新書的腰封，發掘名人推薦的價值。報酬可以是套餐的一小部分盈利，或者固定的數額。如果能把它打造成類似於貝克街221B號、愛好者必然會來打卡的存在……」

　　說著，古野千秋有某種靈光突破成型。

　　名偵探能輻射到的群體，不夠有致命、獨到的吸引力。

　　如果是反其道而行之的白色怪盜，則可以吸引到粉絲，以及想抓住他的人馬，兩邊雙管齊下。而且，怪盜基德始終戴著神秘的面具，富有誘人的魅力，如翩翩的鳥。單是熱情的女性粉絲，就是已婚、垂涎美色的毛利小五郎無法比擬的。

　　「——以怪盜為主題的咖啡店，你們覺得怎麼樣？」

　　古野千秋還未說完構想，基德的忠實粉絲鈴木園子撥了個電話。

　　在她道出的，僅是稚嫩、有趣的構想時，剛剛在瀏覽招聘信息的古野千秋成為了波洛咖啡店的店長。


第2章 [02]應募辯論賽

　　主題咖啡店由鈴木園子獨家贊助。

　　剛剛借口是體驗生活的古野千秋作為店長，擁有最高的活動策劃權，沒有固定工資，收入將與咖啡店的營業額直接掛鉤。

　　缺錢的窘境，似乎以別致的方式迎刃而解了。

　　只要她將主題咖啡店開得紅紅火火。

　　古野千秋靜靜聆聽鈴木園子的律師，有條不紊的報告。

　　雖然對方並不贊同高價驅使原店長轉讓的方式，對咖啡店的選址也有更好的建議，但並未反對鈴木園子的想法。畢竟鈴木園子是花錢開心的決策者，他是拿錢行事的執行者。鈴木財閥還有更難以理解、在高樓飄下百億日元也滿面歡喜的名譽顧問呢。

　　比古野千秋愣怔的，是相望無言的世良真純和毛利蘭。

　　想必還有波洛原本的服務生。

　　正工作得好好的，突然接到店面被高價讓渡的消息，心情一定相當忐忑。

　　比如毛利蘭剛剛提到、總是請假的安室桑。

　　總是請假，卻沒有被開除。

　　甚至准備為他再招募一位服務生。

　　古野千秋有所猜測，安室至少有一項非凡的過人之處。

　　比如標致的容貌，悉心的服務，出色的料理技藝……她有些期待起來。

　　總之，不論是什麼，放學後巡視店面，一切就一望而知了。

　　「那個……千秋，以基德為主題，真的沒事嗎？」細膩的毛利蘭面露擔憂，低聲問。

　　當然有的。

　　基德是富有爭議的人物。

　　他既是名副其實的超級盜竊犯，把搜查二課和一眾偵探耍得團團轉，造成人力及物力的損失。

　　他又確確實實是最頂尖的魔術師，獨創出堪稱奇跡、難以被復制的表演。每次將成功得手的寶石原物奉還，或者歸還給真正的物主，毫不猶豫地處理c4，與真正的犯人決鬥，保護無辜的民眾。

　　既有天才魔術師的神秘風采，又是集邪惡與善良於一身的復雜形像。

　　基德擁有令人難以抵御的魅力，是不折不扣的兩面派。

　　越是爭議性的人物，就越擁有天然的宣傳路徑。

　　爭議是前期快速拓寬名氣的辦法。喜愛他的粉絲，與厭惡他的人，兩邊輕易會吵起來，將不知情的更多人卷進來，對主題產生好奇心及關注。

　　因此要把輿論控制在恰到好處的程度，不令人反感才行。

　　若以超級盜竊犯為主題，這就是最大的難點。不能單方面宣揚基德正直、善良的一面，無視他犯罪的事實；也不能過分突出他盜竊的罪惡，致使另一邊討厭。

　　古野千秋飛速考慮著，隨即明快地掬起笑意，問：「你們覺得，如何能最迅速地突出一個人的厲害之處呢？」

　　「不需要突出，基德大人本身就超級厲害了！只要簡簡單單站在那裡，就是受人注目的中心——」激動的鈴木園子，完美展現了粉絲的情切。

　　「恩。但是我覺得是需要對手來互相成就的，作為彼此的踏腳石。就像基德，他擁有無數的對手，從十八年前就開始緊追不舍的中森警官，到現在的小克星。流水的對手，鐵打的怪盜。所以店內可以布置成怪盜vs對手的模式，用一半來介紹基德的對手，更顯出他以一敵百的超能力。也不至於讓咖啡店獨獨變成粉絲向的狂歡，偵探的擁簇者也有喘息的余地。保持不偏不倚的態度，才能夠在爭議中長存，三邊獲利。」

　　古野千秋慢慢組織話語，連後一步的方案都靈光乍現了。

　　不過，這是基於理論層面的剖析。真正實施起來還會遇到難以預測的困難。

　　不論高價獲得店鋪的鈴木園子，新鮮出爐的店長兼活動策劃的她，都是稚嫩的新手。鈴木園子有一腔熱血和充裕的資金，她有賺錢彌補空缺的意志和源源不斷冒出來的想法，兩人一拍即合。

　　毛利蘭難掩隱約的憂色。

　　世良真純皺起眉，自信道：「那，我就是堅定的偵探派。那個弄錯我性別、把我困在男廁所、偷了我外衣的竊賊，不可饒恕！」

　　「啊……？」

　　古野千秋聽奇奇怪怪的定語，越發迷惑地轉向最堅定的怪盜派。

　　鈴木園子擠出窘迫的笑容。

　　這個少為人知的差錯。

　　認錯性別的基德，在她心中無懈可擊、毫無差錯的完美形像，塌了小小的一角。

　　原來他會犯這樣的錯誤。感覺突然從高不可攀的雲層，變得稍微能夠觸及了。

　　古野千秋伸手拉住世良真純的手，「令易容專家也混淆性別的裝扮，這不是超級了不起嗎？」

　　世良真純皺起的眉目緩和，「但是，我並不樂意通過這種方式被證明呀！」

　　鈴木園子語序混亂地轉移話題，「啊，那個、那小千，你剛剛說到主題咖啡店要定期開展活動。那第一個活動，你有什麼想法？」

　　古野千秋頷首，開口：「線上直播的應募辯論賽。」

　　「線上直播？」

　　「應募？」

　　「辯論賽？」

　　每個詞彙都聽得懂，可組合起來就變得難以理解了。

　　古野千秋掠過三人的臉，上面明晃晃地寫著這樣的信息。

　　她解釋：「恩，就在咖啡店內展開。我初步構想，是比照專業的辯論賽。不單是線下比賽，線上直播。辯手通過網頁應募的方式抽選。為了保持針鋒相對的觀賞性，應募時做深度的篩選，應募者可以提交各種獲獎或證明才能、超級了解基德的審核資料。裁判則是邀請制，必須客觀、公正。互有偏倚也可以吧，更有看點。辯題就類似於基德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是應該批判，還是給予肯定；你的立場是堅定不移的偵探派，還是怪盜派？」

　　古野千秋將湧現的靈光傾倒而出。

　　毛利蘭與鈴木園子訝異地接受龐大的信息。

　　「千秋，你遺漏了最重要的一點，辯論賽肯定會有人願意看，但怎麼吸引人來應募？」世良真純最先反應過來，切中時弊。

　　「恩。這個我想到了。勝者的立場，可以贏得店內短暫的立牌宣傳，也可以是其它方式，比如決定新套餐的名字、宣傳視頻輪放之類的，這個再論。重要的是，園子，我希望可以和你的伯父達成合作，這次的獲勝者能夠親臨下次怪盜出沒的現場。那這就是兩邊都能參與進來的活動，主題咖啡店是一個包容的場所，不會因此被過於厭惡、導致關閉的後果。而且，這樣的契機，他……應該、可能、大概、或許不會錯過吧？」

　　古野千秋用不肯定的語氣。

　　「基德本人嗎！」對最後一句話，鈴木園子仿若迸出火花，激越道。

　　「我覺得有一點點、一點點、一點點可能。」古野千秋俏皮地歪頭，「如果本人來參加辯論賽，不是很有趣嗎？」

　　「和次吉郎伯父的合作，就包在我身上吧！」鈴木園子的眼睛閃閃發光，「他絕對會同意的！」

　　「線下舉行辯論賽，聚集足夠的食客，可以順勢推出、販售套餐，包括且不僅限於美味的料理、優惠的價格、悉心的服務。線上直播，則進一步拓寬人氣。第一次的活動獎品足以吸引到很多人，不論是想見他的，還是想去抓他的。不愧是你呀，千秋。一瞬的工夫，從瀏覽招聘信息，跨越到新鮮、出奇的活動策劃，絕對會腥風血雨的。」

　　世良真純用誇贊的口吻。

　　古野千秋眨眨眼，藍眸禁不住溢出明亮的光。

　　「目前只是想法，真正要落實的太多了。辯論賽的細則，妥當的宣傳方案和應急預案，咖啡店的布置、餐品、定價和服務生，需要設計、搭建應募的網站……」毫無經驗的她根據自己的設想，一一列數起來。

　　「網站的話，柯南會制作。事務所的網站是他獨自搭建的。」毛利蘭出言。

　　古野千秋訝異地睜圓眼，望向毛利蘭，「誒、柯南君？」

　　毛利蘭點頭。

　　「了不起！真的了不起！」古野千秋發自內心地感慨，「蘭，柯南君今天放學後，有另外的既定事宜嗎，他會直接回事務所嗎？」

　　雖然交由專業的人來搭建，會得到更精美的成果，但拜托給小克星更有獨特的色彩。

　　應募的重點在於最後的獎品，而非網站的設計。網站只要具備基本的功能，就夠用了。

　　「啊，今天放學後，柯南君、我和園子要去新一家打掃衛生。」

　　「誒誒、新一君回來了嗎！」古野千秋睜亮眼眸，少年是她唯一信任的偵探。

　　「不是。就是因為他不在，所以才受托去幫忙打掃。」

　　「受托，新一君最近新聯系你了？」

　　「不，是柯南轉告我的。」

　　「哦。柯南君能聯系到他呀。」

　　「恩，好像他們倆總是在通訊的樣子。」

　　古野千秋若有所思地點頭，考慮起來。

　　放學後到底是先去巡視咖啡店，在店裡等柯南回來；還是和她們一起先去工藤宅。

　　先往左，還是右，這是一個問題。


第3章 [03]盡情期待

　　兩者相較，作為應急之策的主題咖啡店，前景未蔔，遠水暫時解不了近火。

　　委托工藤新一挖掘真相，才是從根源解決問題。而且，比起跑不掉的咖啡店、可替代的服務生，得到小克星的幫助更加重要。咖啡店與工藤宅，古野千秋自然傾向於後者。

　　不過，二擇其一的選擇題，她最擅長找到第三種選項。

　　聯系柯南，並非一定要到工藤宅去，通過手機是最便捷的。

　　古野千秋向毛利蘭問到了柯南的號碼。

　　小學與高中的作息時間表，有所差異。由於專注度與接受能力的客觀差異，中學一節課時長50分鐘，小學是40或45分鐘。拖堂的數學課後，古野千秋終於等到兩邊都是閑暇的課間。她到少人的廊道，撥通柯南的號碼，那邊的課間所剩無幾。

　　「千秋、姐姐？」

　　柯南頓了一下。

　　她的名字先脫口而出，姐姐遲了半秒。

　　千秋與姐姐，奇異地被分割成兩個松散的詞語。

　　更令古野千秋疑惑的，柯南的號碼是她剛問毛利蘭的，這是她第一次撥通這串數字。

　　所以，對方是如何在她未進行自我介紹的情況下，准確地認出這是她的號碼，熟稔地道出她的名字？憑借偵探的直覺嗎？

　　「你知道我？」古野千秋問。

　　「恩。聽新一哥哥說的，印像深刻。」柯南甜甜地說。

　　真乖巧呀。

　　相比，工藤新一到底講了什麼，令小學生印像深刻到一眼認出她號碼的事。

　　古野千秋眨眨眼，克制自己不去深思。她開門見山，先說最重要的。

　　「我是聽蘭說的，你經常和新一君聯系？」

　　「啊，因為有各種事件需要新一哥哥的幫助。千秋姐姐有什麼事嗎，我可以轉告他。」

　　「抱歉，是只能和他本人說的。」

　　「即時通訊不可行的話，闡明情況的郵件，新一哥哥肯定能看到的。」柯南冷靜地建議。

　　「是不能通過文字被貯存、留存下來的事。」古野千秋含糊地拒絕。

　　柯南沉默片刻，語氣摻著幾分焦急的關切，「那，我會盡快轉告新一哥哥的：千秋姐姐有要事找他！」

　　「好的，謝謝你，柯南君。你真像一台可愛的信息中轉站呢。」古野千秋禁不住輕輕笑了。

　　「誒、中轉站嗎？」

　　「恩。新一君那邊就像徹底宕機的終端處理器。」

　　「呃、千秋姐姐，新一哥哥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啦！」柯南忙解釋。

　　「被你寬慰了呢。我知道的，若非特別緊要的事，他絕不會請假到現在，連出席率都岌岌可危了。」幸而時間毫無規律的重復，否則依照工藤新一請了比563天更長的假期，一定已經留級了。

　　「啊、千秋姐姐，你稍微等一下——！」

　　敲擊她鼓膜的，是柯南急切的叮囑。

　　然後通話被不由分說地掛斷了。

　　古野千秋耐心等了片響。

　　終於等來了……難得一見的工藤新一，而且是對方主動撥來的。

　　她立即接通來電。

　　「怎麼了，千秋？」熟悉的男聲焦灼，是貨真價實的工藤新一！

　　「真的是超級有用的中轉站呀。」古野千秋不禁輕聲喟嘆。

　　從她到中轉站、中轉站到終端處理器、終端處理器再到她的傳遞速度，快得令人訝異。

　　柯南濃縮話語、為她分秒必爭的技能已然精湛到極致。

　　「……時間緊急。千秋，我聽柯南說了，你有十分重要的事找我，是什麼？」工藤新一直切主題。

　　「啊、就是，上周不是有奧斯卡的直播頒獎典禮嗎？恭喜你父親獲得了最佳原創劇本。」

　　「謝謝。」工藤新一短促地應，「不過，這些無用的寒暄，先全部省略吧。」

　　「那是——」慣例在二月末舉行的典禮，二月末是每學年的第三學期。

　　古野千秋正准備以奧斯卡頒獎典禮為切入點，介紹錯亂的時間和變異的世界，便聽到上課鈴從聽筒那側清晰地傳過來。有點失真，但她絕不會聽錯。工藤新一正在某所學校附近，而且是與中學作息時間不同的小學。

　　熟悉的鈴聲即刻被他捂住了，只漏出隱隱約約的響聲。

　　「你在某所小學附近，還是正和柯南君在一起？」古野千秋猜測。

　　「稍微有點事情。」

　　與他的回答同時抵達她耳側的，是催促的女聲。

　　因為工藤新一捂得緊，聲音輕得幾不可聞，古野千秋只依稀能夠辨認出是女性。

　　「抱歉！」

　　如轉瞬即逝的煙花，她心底升騰的喜悅盛開、綻放，隨即落幕、黯淡。

　　古野千秋愣怔地瞧通話結束的屏幕，工藤新一真是如疾風般來去匆匆的大忙人。

　　下一秒，她的手機又亮起，是未知的號碼。

　　古野千秋來不及思考關於工藤新一的困惑，接起，「你好？」

　　「你好，冒然打擾了。我是安室透，請問你是接手波洛的新店長嗎？」是悅耳的男聲，清朗又有點深沉。

　　「啊。」

　　「我和榎本桑是在波洛工作的服務生，今早聽到咖啡店突然被讓渡的消息，所以從原店長這邊問來了你的聯系方式。榎本桑是在波洛就職長達數年、技藝嫻熟的經驗者，我可以烹制多種輕食。請問你接下來需要招募相關的從業人員嗎？」安室透不疾不徐地說。

　　這是一番有條不紊的自我推銷。

　　大膽，要點明晰，不亢不卑。

　　古野千秋作出判斷。

　　對這邊的處置，決定放學後去巡視的她確實有所忽略了。

　　「恩，需要的。咖啡店的本質不變，當然是熟練的經驗者更好。如果有意繼續在我的咖啡店工作，面試時間是今晚六點，我屆時會過來。內容是我隨機指定的料理、你們的招牌輕食，以及基本資料的了解。」古野千秋整合她所見過的全部經驗，使自己像是一位可靠的經營者。

　　「好的，那請問怎麼稱呼你？」

　　「古野。」

　　「……fu、ruya桑？」安室透不著痕跡地頓了一下。

　　「恩。你有什麼問題嗎，安室桑？」

　　「請問你的名字是？」安室透追問。

　　「千秋。數字的千，秋天的秋。」對方一開始就道明全名，古野千秋禮尚往來。

　　「那我可以叫你千秋桑嗎？」

　　「為什麼？」

　　「和新店長處好關系，是必要的呀。」

　　得到了相當俏皮的回答。

　　古野千秋絲毫不覺得違和，聽聲音和語氣，對方像極了可愛的少年。安室透的年紀一定不超過二十二歲。

　　「——話說，千秋桑的聲音聽起來意外年輕呢。」

　　「我和咖啡店樓上的事務所的毛利桑的女兒是同學。」

　　「原來如此。真巧，我是毛利桑的弟子。」

　　毛利小五郎的弟子，兼波洛的服務生，怪不得總請假。

　　古野千秋頓時理解了。

　　今年各種疑難事件頻發，足以與混亂的日期、日新月異的科技並稱異事。

　　各種平日常人永遠見不到的偵探，如傾閘而出的潮水湧現。其中聲名鵲起的，便是幾乎全勤、使其他偵探黯然失色的毛利小五郎。

　　「面試時間定在六點，是放學後先有什麼事嗎，千秋桑？」

　　由於共同的牽絆，陌生的距離感瞬時縮短了。

　　安室透問得親近，古野千秋答得細致。

　　「我要先去見柯南君。」

　　「柯南君有什麼事嗎，不能直接在事務所這邊見面？」

　　「他放學後要去幫忙打掃工藤宅。」

　　「工藤宅呀，那我也來幫忙好了。小學生要獨自負責偌大的打掃任務，著實困難了。」安室透主動提議。

　　「不只是柯南君，還有蘭、園子和我。」古野千秋隱晦地拒絕。

　　「都是細心的女生和孩子。有高大的男性在場，搬動重物、打掃高處更便利。」

　　安室透的口吻如初春消融的冰雪，溫柔而堅定，不容拒絕。

　　樂於助人的話語，自然、積極且漂亮，使人如沐春風。

　　「確實呢。」古野千秋考慮著，尤其工藤宅有一間被舊籍充斥的書房。

　　「那就傍晚在校門口見，我的車牌號是73-10，是白色的馬自達RX-7。蘭桑見過的。」

　　「謝謝你，安室桑！」

　　結束愉快的通話，古野千秋踩著上課鈴邊往教室走，邊點開工藤新一新發來的郵件，是詳盡的補充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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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新一君

　　[主題]無

　　千秋，你緊要的事，可以通過郵件告訴我。

　　雖然不能及時解決你的問題，但我一定會盡快處理的。

　　我看過會立即刪除，絕不會泄露給第三個人，這點請放心。

　　柯南是非常可靠的存在，絲毫不輸給小時候的我。

　　如果是需要商量的事，你盡管去找他。

　　剛才喚我的，是某起事件的關系者。

　　請務必為我保密，謝謝！

　　—

　　古野千秋快速讀完，回復感謝、保證會做到的話語。

　　又將工藤新一和柯南，分別備注為「宕機的終端處理器」和「可靠的信息中轉站」，然後給後者編輯了一條新郵件。

　　—

　　From：古野千秋

　　[主題]謝謝你，柯南君

　　我剛剛認識了一位善良的天使

　　盡請期待∼

　　—


第4章 [04]最心動的總決選

　　古野千秋借課間和午休，在空白的筆記本上繪制了應募網站的雛形，稚嫩又潦草，是必須用語言加以說明的抽像。不過，工藤新一在郵件中的描述給了她極大的信心，絲毫不輸給他的柯南一定能夠輕易領會設計圖稿的精髓。

　　網站假若只有應募的功能，是否有些過於單調了。

　　古野千秋思考起來，可以適當豐富應募網站的內容：簡單，可持續，又足以調動應募者積極性的。

　　以及咖啡店接下來的活動概念，都要事先考慮好。

　　因為她也不知道，下一個先來臨的節日，到底是第6個新年、第5個情人節，還是第4個暑假。

　　啊、情人節！

　　古野千秋靈光乍現。

　　她在筆記本上立刻記下：基德最令你心動的易容對像總決選（情人節一日限定投票活動）。

　　應援對像有警視廳的救世主、英國留學的白馬王子、沉睡的小五郎、窮追不舍的中森警部、可愛的金發女僕瀨戶瑞紀、少年氣的女高中生偵探世良真純、著禮服的毛利蘭及鈴木園子……古野千秋認真列數，倏地發現早時湊在一起的四人組，竟然只有她沒有被易容過。

　　加上一直請假的工藤新一，二年B班被易容的可能性簡直高得異常。

　　另一個令她在意的推測：怪盜基德好像很青睞易容成女性。

　　曾易容過的女性也相當多。

　　要不再細致地分個類，把最心動的總決選比照萌戰/燃戰的形式，分成男/女兩個組別好了。

　　女生這邊的顏值都相當高呀，令人難以抉擇。

　　男生那邊，單看臉的話，肯定是兩位高中生偵探角逐冠軍。

　　比起翩翩君子的白馬探，果然是唱歌跑調的工藤新一更可愛。

　　她手機裡存著數十個音樂課偷偷錄制的音頻。難過、沮喪、生氣的時候，翻出來聽幾遍，鼓氣的效果一級棒！她聽久了，有時甚至覺得不是純粹的好笑，而是超級可愛的好笑。

　　古野千秋忍俊不禁，繼續考慮著。

　　而且，投票對像不僅限於基德的易容對像，還可以是他得手的寶石，演繹的魔術，富有文學氣息與推理性的預告函，最勢均力敵/最無可奈何/最喜歡/最可愛/最帥氣的對手……只要變換定語和主語，不同的投票可以延續到天荒地老。

　　大家對各種投票最感興趣了。

　　古野千秋將想法一一記在筆記本上。

　　頭腦風暴的結果是滿滿當當的筆記，放學的鈴聲咚咚敲響。

　　她如約在校門口，見到了倚在白色馬自達旁的安室透，是毋庸置疑的池面，超乎想像的池面，足以靠臉維持生計的池面。

　　淺金的發絲與有些黝黑的肌膚，明明是一團糟、更顯暗沉的搭配，放在安室透身上卻奇異的和諧。

　　人是十分依賴視覺的生物。安室透帥氣的容貌，作為新生代偶像及讀者模特出道綽綽有余，很可能會火成千年一遇的百億男神，代言的商品一秒完切，到處是紅紅火火的安室效應。古野千秋完全理解了原店長對安室透的寬容。即使對方總是請假，也要留住。她甚至有點覺得讓他在咖啡店當服務生，實在過於屈才了。

　　果然是近水樓台吧。

　　因為樓上是毛利偵探事務所。

　　單憑臉，就面試合格了呀。

　　「你好，千秋桑。」安室透噙著春深似海的笑容迎上來，紳士地為她打開車門。

　　「你好。」古野千秋眉眼彎彎。

　　副駕駛的座位上置著三杯檸檬茶，澄澈剔透，金黃的檸檬切片是厚度均勻的薄片。清爽的檸檬茶最適合現在的炎熱天氣。

　　古野千秋轉頭瞧安室透，他笑眯眯地頷首。

　　她把檸檬茶分給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剩下一杯遞給他。

　　「誒、你不喜歡嗎？」安室透問。

　　「不是。你不考慮自己的嗎？」

　　「這是為你准備的，請嘗嘗我的手藝吧。我在調制的時候試過了，酸酸甜甜，冰冰涼涼的，應該會契合多數人的口味。」安室透綻開爽朗的笑意，把她遞過去的手輕推回來。

　　「謝謝你，安室桑。你真是天使呀！」天使這個誇人的詞彙，是從新出智明那裡學到的。

　　「天使嗎，形容我有點不太合適吧。」安室透折到駕駛位，表情恰到好處地顯出幾分無奈。

　　「唔、膚色確實有點特別，可也沒有規定說天使的肌膚一定要是淺色的。」古野千秋捧著檸檬茶，乖巧地系好安全帶，盯著另一邊的安室透又說，「——啊、這個肯定帶來了各種各樣的麻煩。因為是鶴立雞群的標志。」

　　安室透系緊安全帶，不著痕跡地頓了一下。

　　古野千秋用肯定的口吻，「安室桑，你一定沒有翹過課吧？因為你的缺席，科任老師絕對會在第一時間發現的！站在講台上，視野一覽無余，想不注意到你都難。爸爸最近就一直惦記著一個總是缺席的學生。」

　　「……其實關於學校的事，我記不太得了。」

　　「誒誒、不應該吧？你明明看起來剛剛畢業的樣子。」古野千秋訝異。

　　「我畢業很多年了。」他指正。

　　畢業很多年了。

　　職場新手的年齡，一般是二十歲及以上。

　　古野千秋眨眨眼，視線凝固在安室透絕對不超過二十二歲的臉上。

　　「安室桑，請允許我冒昧地問一句，你……今年幾歲？」

　　「二十九。」

　　古野千秋緩緩呼出一口氣，慢慢接受難以置信的事實。

　　「……真是欺詐的容貌。安室桑，你睡覺的時候，是把臉單獨放在冰箱的冷凍室裡嗎，所以時間被徹徹底底凍住了。」

　　從後座傳來了輕輕的笑意與咳聲，是啜飲檸檬茶、差點被嗆到的鈴木園子。

　　古野千秋在中央後視鏡，看到毛利蘭正輕拍鈴木園子的背，擔憂的面色同樣摻雜清淺的笑。

　　安室透好笑地回：「是非常新奇的誇獎呢。我接受了，謝謝。」

　　「不，不是誇獎，是實話實說！」古野千秋強調，意志堅定，「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如何能夠像你這樣一直保持年輕的姿態和朝氣！安室桑，你有什麼特別的方法或者習慣，可以偷偷告訴我們嗎？」

　　古野千秋放輕聲音，微微向駕駛位挨近，安全帶在夏季制服上勒出淺淺的印跡。

　　滿溢期待的藍眸熠熠閃光，如晶瑩徹亮的鑽石，折射出奇異的光彩。

　　偷偷告訴她，她真切地邀請他說悄悄話。

　　仿佛這是至關重要的私密，後座的毛利蘭與鈴木園子也湊近了。話題到底是怎麼從檸檬茶，跳到毫無關聯的膚色與保養，他甚至得到了如同天使、天差地別的誇贊。

　　難得在談天上，他被牽著走了，失去了游刃有余的主導權。

　　安室透自若地操縱方向盤，飛速思考起來。

　　最近總是失眠、生物鐘顛倒、從不敷面膜、忙到連衣裝都由風見裕也購置的他，最後如實回答：「……大概是堅持鍛煉吧。」

　　從近側觀察，更是覺得即將步入三十代的安室透，皮膚的狀態好到無話可說。

　　這是除他以外、車上其他人都會在意的事情，關切的古野千秋追問：「安室桑，請問你堅持鍛煉的內容是？」

　　「沿堤無津川折返跑，俯臥撐五百個，引體向上兩百個……」安室透毫不藏私。

　　隱去射擊、拆除c4之類的特殊訓練，純粹是運動的內容並無保密的必要。他每天在一小時內完成的訓練量，對軟和的女生來說，太龐大了。說著，他稍稍削減了內容。

　　她果然露出深思的表情，微蹙起眉。

　　古野千秋回想堤無津川的長度，後面的俯臥撐、引體向上自然而然被過濾了。安室透讓年輕停駐的獨家秘訣，擁有天使級別的效果，噩夢級別的難度——是她絕對無法完成的。對她們當中身體素質最好的毛利蘭來說，也過於艱難了。

　　「……厲害，真的厲害，感覺完全勝過了FBI的訓練量！」古野千秋捧著檸檬茶，發自真心地鼓掌。

　　她對比的對像之所以是FBI，是因為工藤優作獲獎的劇作便以此為原型。

　　《緋色的搜查官》獲得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後，近期火熱重映。古野千秋是熱切的擁簇者，對精彩的劇情幾乎是倒背如流。電影盡可能還原了FBI搜查官的訓練量，安室透的鍛煉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根本不是以偵探為志願的普通人，而能夠勝任冷酷的特工了。

　　手中的檸檬茶微微晃動，更多是因為她的鼓掌，而非車的顛簸。

　　檸檬茶清爽可口。安室透調制飲品的技藝，正如他出色的車技，車駛得又快又穩。

　　古野千秋聽到安室透毫不退讓的回答，有力而堅毅。

　　應該是對她的回應吧，好像又不是。

　　「啊，絕對不會輸給他的！」

　　誒？

　　絕對不會輸給誰的？

　　FBI嗎？為什麼？

　　說話間，工藤宅近在眼前。

　　古野千秋揣著堆積如山的疑惑，見到背著書包從另一邊踱過來的柯南，他一瞬露出相當驚奇、疑惑的表情。

　　不像是見到善良的天使，反而是見到凶惡的惡魔。


第5章 [05]鶴立雞群的壞處

　　安室透將車停到恰到好處的位置。

　　小小的柯南急匆匆跑過來，表情微妙，「千秋姐姐，那個……你、你是指安室桑？」

　　他言不盡意地省略了善良的天使。

　　「啊誒、那是小偷嗎！」

　　古野千秋起身下車，抬首掠過工藤宅，忽地瞥見隱約有人站在二樓窗邊，像是高大的男性。

　　工藤夫婦長居洛杉磯。工藤優作忙著趕稿和應付奧斯卡獲獎後的采訪。有希子更是以暗夜男爵夫人的身份，活躍在美國的晨間節目。早時通話的工藤新一正在未知的地點，處理未知的事件。少年與她望見的身影並不相符。

　　古野千秋下意識作出判斷：白日做夢的竊賊，偷偷潛入無人居住的工藤宅，不料被氣勢洶洶的他們撞見。

　　「小偷！」鈴木園子驚呼。

　　「在哪裡？」毛利蘭已准備好帥氣、利落的出場。

　　古野千秋指向二樓的窗，她瞧見的人影稍縱即逝，徹底不見蹤跡。

　　安室透警惕地仰首，眯細眼。

　　柯南焦急地跳起來抓住她的手臂。「不，不是小偷，那是昴桑，千秋姐姐！」

　　「昴？」

　　安室透輕巧地摘下掛上來的柯南。

　　小小的柯南被輕輕放下，黑框眼鏡後的眼眸掬起，與她四目相觸。

　　像極了一只不折不扣、討人喜愛的幼犬。

　　「昴桑租住的公寓不幸遭遇火災，所以我介紹沒有地方去的他暫住在這裡。新一哥哥和有希子阿姨都是知情的。蘭姐姐、園子姐姐和安室桑也知道的。」柯南解釋。

　　「哦……抱歉！」古野千秋微微蹙眉。

　　「千秋桑，你認識他嗎，衝矢昴？」安室透在近側沉聲問起。

　　「衝矢昴嗎！」她重復，音調微微上揚。

　　「恩。」安室透肯定，用身體不著痕跡地攔住搗亂的幼犬，耐心等著。

　　「爸爸最近總念叨的學生，恰好和他同名。」古野千秋回憶父親絮叨的名字。

　　「那真是巧。第一時間會被老師發現缺課的人，這位衝矢桑就擁有這樣鶴立雞群的特點哦。」安室透給以肯定，又好奇地問，「為什麼考上了有名的東都大學，卻一直缺席重要的課程呢？」

　　「啊，好像是因為各種不得已的原因。對方請假的理由，先是落腳的公寓著火，再是出游時偶遇鈴木特快事件，氣候突變導致數周重感冒……總之，好像不幸地趕上了全世界的壞事。雖然很同情他的遭遇，但照這樣下去，絕對會延遲畢業的。爸爸有點擔心。」

　　「昴桑請假的原因全部屬實，我可以作證！」柯南用堅定的口吻。

　　「為什麼都面臨延遲畢業的困難了，他還能安心搭乘鈴木特快出游呢？我很好奇呀。」安室透饒有興致地提問。

　　柯南從安室透身後，露出稍微焦灼的半張面容。

　　古野千秋不假思索地猜想，「這說明鈴木特快列車是特別、特別、特別有趣，有趣到不虛此行、比學業更優先的旅程。人各有志。我也很好奇呀，就像安室桑你，料理上手，車技一流，身體素質遠超常人，又是毋庸置疑的池面。明明會有更好的職業選擇，比如警察、偶像、模特之類的，為什麼以偵探為志願，並窩在名不見經傳的咖啡店工作呢？」

　　鈴木園子綻開她家投資被誇獎的笑容，重重頷首。

　　安室透的職業選擇，此外還可以是帥氣十足的網球教練、貼身保鏢、男公關和樂隊成員。古野千秋的每句話，都咚咚咚踩在令她心動的步調上。

　　今早提出的基德主題咖啡店更是。

　　鈴木園子扭頭瞧安室透。

　　安室透眨眨眼，靜默無言。

　　「——你和衝矢桑，一定是因為相似的原因吧。」古野千秋與安室透四目交彙，明快地說。

　　依舊是令人難以反駁的話語。

　　被安室透遮得結結實實的工藤新一，瞅安安靜靜的安室透，有點忍俊不禁。

　　古野千秋被稱作帝丹高中的奇人之一，便是因為她神奇的才能：不知不覺使人信服、輕易接受並驚嘆，她一瞬迸出的新奇想法。

　　關於衝矢昴這個身份的出生，他給予適當的建議，有希子負責創造面具、易容教學。

　　學校那邊，是赤井秀一獨自處理妥當的。工藤新一沒想到這麼巧，衝矢昴的研究生導師恰好是古野千秋的父親。

　　不過，衝矢昴只是把研究生身份作為隱蔽的手段，根本沒有、也不可能認真鑽研學業。

　　前段時間，趕在截止日期前提交的計劃書，完全是阿笠博士廢棄的一個想法。衝矢昴沒有費心稍微修飾一下。古野教授總見不到他招收的學生，肯定要念叨、擔心了。誰讓有希子完全依她的審美，設計了一張白皙又文雅的面具，與赤井秀一迥然有異的眯眯眼，還是鶴立雞群的粉色頭發——第一時間會被古野教授發現缺席，這是理所應當的發展。

　　毫無知覺的古野千秋，最不偏不倚了。

　　安室透自然也在她無差別施展才能的範疇，沒有任何能夠逃避的辦法。

　　她的猜測極其精准。

　　安室透與衝矢昴，確實是因為相似的原因，連現下虛假的身份、潛入組織獲得代號的經歷，都相似到極點。

　　工藤新一輕松地靜靜旁觀，突然發現野火朝他蔓延過來了。

　　「——這裡的屋主，同樣令人費解。為什麼明明是未成年人，卻忙著拯救世界，連自己的學業也不管不顧了。雖然我作為被他無條件幫助、也確確實實依賴著他的人，萬分感謝他的責任心，但是作為注視他的人又會很擔心，他的溫柔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太陽能嗎？」

　　工藤新一切實感到了滾燙的氣息，怔了半拍。

　　古野千秋說著，察覺到空氣的凝滯。

　　她身側的安室透和柯南，若有所思。

　　落後半步的毛利蘭和鈴木園子，也露出憂思的模樣。

　　糟糕。

　　請假的工藤新一，屬於容易讓人不開心的話題。

　　古野千秋忙用俏皮的聲音轉換話題，「啊啊——現在可以進去了嗎，我特別著急想見見這位鶴立雞群的衝矢桑！」

　　恰時，開門出來迎接他們的，正與古野千秋剛剛瞥見的身影相似。

　　年輕男性著黑色的無袖高領衫，戴細邊眼鏡，溫文爾雅，文質彬彬。

　　是放在他們中間，絕對最突出的衝矢昴。

　　至少，古野千秋認定是這樣。

　　細邊眼鏡後，是她只在漫畫中見到的眯眯眼，貨真價實的眯眯眼。

　　眯眯眼的衝矢昴毫無障礙地穩步過來，准確地按下開關，古野千秋的注意力徹徹底底被奇異的景像吸引了。睜圓眼的她可以百分百確定，從頭至尾沒有見到衝矢昴瞳仁的顏色。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古野千秋禁不住將視線黏在衝矢昴臉上。

　　俏麗的粉色頭發，也是她特別在意的地方。

　　這個顏色，是偶像組合、cosplay或者lolita可愛的假發中，才能見到的發色。

　　普通人很少會將頭發染成粉色，因為平淡無奇的顏值難以撐起俏麗的淺色。放在衝矢昴身上，卻格外和諧。白皙的肌膚與粉色的頭發相得益彰，搭配英俊的容貌，果然時尚的決定性因素在臉。

　　好看的人，怎麼任性都可以。

　　不！

　　古野千秋即刻否定。

　　如果工藤新一把頭發染成粉色，或者淺金色——

　　果然還是普通的黑色，最帥氣、可愛了。

　　古野千秋仔仔細細地觀察，有臉任性的衝矢昴。

　　衝矢昴的發梢微微卷曲、翹起，發絲比她精心養護的更柔軟、亮麗，根本不像是漂染過。

　　她稍稍踮腳，看到連發根也是極其自然的粉色，沒有一絲褪色、有別於粉色的痕跡。啊、連眉毛也是淡淡的粉色，說明粉色應該就是衝矢昴天然的發色。

　　安室透淺金色的頭發與黝黑的膚色，可能是混血的組合。

　　但普通的基因要如何變異，才能變出粉色的頭發？

　　這比或許可以事先訓練的眯眯眼，更令她難以釋然。

　　古野千秋不由得挨近了，微微俯身，抬眸掬起視線，用最懇切的語氣請求：「你好，衝矢桑，請問、我可以摸一摸你的頭發嗎？」

　　「呃、不可以。」衝矢昴毫不猶豫地拒絕，語氣冷冽。

　　少女剔透的藍眸閃閃發光，溢滿令人難以拒絕的期待。

　　與面具相連的假發，被軟和的少女輕輕觸摸，倒無關緊要。可敏銳的安室透就立在一側。

　　「啊、抱歉！那我還有一個特別好奇的問題，你這樣眯起眼睛，真的能看清我嗎？」


第6章 [06]扮可愛的特權

　　求助被拒絕後，假若順勢提出一個容易實現且無害的請求後，就很容易被接受。

　　這是以退為進的心理學效應，也稱之為補償性心理。因為人在心存愧疚時，會渴望以償還的形式得以解脫。

　　少女巧妙地利用了這點，雖然看起來是無意識的做法。

　　摸他的假發，是絕對不行的。

　　解答這個小小的疑惑，是可以的。

　　衝矢昴頷首，「你藍色的眼睛很漂亮。」

　　「是真的能看見呀——謝謝！」

　　少女流露出驚訝和欣喜，踮起腳挨近了，微燙的吐息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衝矢昴有力地扣住她的手臂，使她不至於摔倒，控制親密距離。少女軟和的聲音輕得幾不可聞，是只有他能聽清的悄悄話，「這個是後天鍛煉的結果，還是先天就是特別的？」

　　誒！

　　她的好奇心，已然到了讓人擔心的地步。

　　「毫無戒心地向異性靠近，這很危險。」衝矢昴沉聲叮囑。

　　看著她，衝矢昴自然聯想到同齡的妹妹，和他目前守護的對像。

　　不，世良真純和灰原哀才不會用亮閃閃的目光向他靠近。

　　「你是新一君和有希子桑認同的暫住者，所以一定是好人。」古野千秋直直對上他眯細的眼睛，理所當然地反問，「對吧，柯南君？」

　　「恩。」工藤新一下意識用之前搪塞其他人的理由附和，「喜歡福爾摩斯的，一定不是壞人！」

　　糟糕。

　　脫口而出的工藤新一後知後覺。

　　古野千秋不是信任柯南、因此可以隨隨便便糊弄的FBI。

　　「……壞人也可以喜歡福爾摩斯的，比如莫裡亞蒂。之前的福爾摩斯愛好者事件，凶手毋庸置疑是喜歡福爾摩斯的人。」

　　果然，古野千秋即刻捕捉到他的漏洞。

　　辯論，是難以駁倒她的。可是莫裡亞蒂不在喜歡福爾摩斯的範疇吧。

　　工藤新一聽到古野千秋真切的嘆氣。

　　「——新一君、把你也傳染成無藥可救的福爾摩斯迷了呀。把喜歡福爾摩斯作為判斷好壞的標准。」

　　「呃……哈哈哈。」工藤新一艱難地擠出干澀的笑意，余光瞥見毛利蘭堅定的眼神。

　　啊喂喂！

　　片時，工藤新一緊皺起眉。

　　不要因為古野千秋聽起來合理的杞人憂天，就輕易決定了柯南的教育方針！

　　以古野千秋的才能，即使把地球說成天圓地方的形狀，也能使人信服的。

　　作為工藤新一，他可以有理有據地反駁，然後被無力地辯倒。

　　現在以柯南的身份，他有更行之有效的手段。

　　「千秋姐姐，我們先進去吧——」工藤新一掬起甜甜的笑，拉過古野千秋的手，轉移話題。

　　他真是越發擅長扮可愛和裝可憐了。

　　自然選擇是生物進化的動力和方向。

　　在事件現場無法掌握主導權的柯南，因此進化出了工藤新一絕不會、也無需去做，柯南卻不得不這麼做的各種技能，比如稚嫩的「啊咧咧，真奇怪呀∼」，切換自如的撒嬌和任性。

　　這是專屬於小孩子的特權。

　　柯南賣的萌、撒的嬌、拙劣的任性，和他、工藤新一又有什麼關系？

　　現場同樣戴著面具、以假身份站定的人，應該已經習慣了他的做法。

　　衝矢昴漏出幾分輕松的笑意。

　　古野千秋被他不由分說地牽著往裡走，她忽然想起遺忘的自我介紹，扭頭向衝矢昴補上：「衝矢桑，你好，我是古野，古野千秋。」

　　「古野？」

　　「就是古野教授的那個古野。」

　　「古野桑，真巧呢。」

　　「恩。看你重感冒痊愈的樣子，明天會去聽爸爸的課吧？」古野千秋關切地確認。

　　「運氣好的話。如果我明天沒有遇到不幸的事。」衝矢昴含糊地答應，歡迎其他人進去。

　　安室透斂下銳利、冷冽的眼神，察覺到世界對他的惡意。

　　我是furuya。

　　furuya？

　　恩，就是furuya教授的那個furuya。

　　furuya桑，真巧呢。

　　接連不斷的古野、古野、古野，與他的本名降谷同音。

　　柯南對古野千秋的稱呼，是親昵的千秋姐姐。毛利蘭是千秋，鈴木園子是小千，他是有意回避姓氏的千秋桑。只有衝矢昴，客客氣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稱古野千秋為古野桑。

　　絕對是故意的吧！

　　明明容易和古野教授混淆，稱古野千秋的名字更便於區別。

　　而且，衝矢昴的咬字、發音和口吻，給他的感覺，像極了那個男人。

　　安室透頻頻掠過衝矢昴，衝矢昴剛剛按下開關時自然用了左手。

　　上次他見到的衝矢昴，衝泡茶水、摘下口罩、送他離開，卻是顯而易見的右撇子。古野千秋在意的粉色頭發與眯眯眼，是鶴立雞群的特征。在炎熱的天氣，仍穿著漆黑的高領衫。雖然上次確認了衝矢昴沒有佩戴脖頸式變聲器，但見到他，可疑的直覺傾閘而出。

　　安室透望向被柯南牽著、走在前面的古野千秋。

　　她濃烈的好奇，與恰到好處的身份，或許可以用來撕碎衝矢昴虛偽的面具。

　　「千秋姐姐，你是來找我的嗎？」工藤新一想到自賣自誇的郵件，邊走，邊問起。

　　「恩。」

　　「那是什麼事？」他甜甜地問。

　　「希望你可以幫我搭建一個網站，比毛利偵探事務所的那個要難。當然，會付給你正常水平的報酬。」古野千秋檢索過柯南的成果，她的需求會比那個復雜許多。

　　「……千秋姐姐，你找新一哥哥也是因為這件事嗎？」工藤新一輕聲問。

　　「不是，我是專門來找可靠的你。宕機的終端處理器，不可能會有搭建網站的空閑呀。」古野千秋俏皮地答。

　　工藤新一怔怔地瞅她，愈發不解。

　　他問：「……那是怎樣的網站？」

　　古野千秋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從制服包取出寶貴的筆記，翻開、遞給看起來可愛又乖巧的柯南，「就是這樣的。」

　　小小的柯南接過，垂首認真閱讀，盯著紙頁久久地沉默了。

　　半晌，柯南仰首望她。平凡的黑框眼鏡後，藍眸溢出堆積如山的疑惑、驚奇和質問。

　　衝矢昴、安室透也好奇地圍過來了。

　　兩人快速瀏覽過潦草的文字與圖畫，隨即露出同款的錯愕，奇異地看她。

　　她的圖稿，似乎抽像到了一般人難以理解的程度。

　　古野千秋蹲下來，正准備和柯南仔仔細細解釋，他先愣愣地問了。

　　「……千秋姐姐，你在策劃應募直播辯論賽？」

　　「嗨。」

　　「搭建網站就是為了這個？」

　　「啊。」

　　「比賽地點定在波洛？」

　　「恩。」

　　「波洛將改造成以怪盜基德為主題的咖啡店？」

　　「對的。園子是所有者，我是店長。」

　　「網站還將定期舉辦各種投票活動，比如怪盜基德最令你心動的易、容、對、像、總、決、選？」柯南指著她寫下、重復圈起來的工藤新一，瞪圓眼。

　　他的手指和瞳仁似乎在微微發顫。

　　「是初步的規劃。」古野千秋認真點頭。

　　「誒誒、投票嗎？這個想法好棒！不論是哪種投票，都令人難以割舍。不過說起最令我心動的，還是基德殿下本體——」鈴木園子熱情地湊上來，「小千，你真是最懂我的知己！」

　　「……千秋姐姐，怪盜基德是著名的盜、竊、犯！」柯南嚴肅地聲明。

　　「我家有一位知名的檢察官，所以久而久之被影響的我，絕對會注意分寸感。」

　　「呃、為什麼……要做這個呢？」柯南問出百分之千的迷惑。

　　「園子有愛，我有想法！」古野千秋輕巧地應，把體驗人生換成更合理的說辭。其實是因為缺錢。

　　柯南明亮的藍眸一眨一眨地閃爍。

　　片晌，他將她拉到稍遠處，用小小的手掌掩住口型，說悄悄話：「……千秋姐姐，那你著急找新一哥哥的事情呢，和這個有關嗎？」

　　「抱歉，那個是只能和他說的秘密。」

　　「……就、不能和我說嗎？我也是很可靠的偵探！」

　　柯南微垂眼簾，掬起視線，稍稍歪頭，緊攥起拳放在心口，聲音堅定又柔軟。

　　唔、是超絕可愛又敢於宣言的小偵探。

　　「新一君向我推薦你了，但我覺得不行，因為是非常衝擊世界觀的委托。而你的世界觀，尚在形成、還未完整的過程——」古野千秋親昵地揉了揉柯南翹起的頭發，「柯南君，如果搭建網站對你而言，是很為難的請求，就干干脆脆地拒絕吧。無論是誰，都不會對你生氣的。專業的網站架構設計師也很容易找到，我只是覺得由你來完成，會更富有傳奇的色彩。」

　　可愛的臉皺巴巴的，柯南煩惱地考慮著。

　　許久，他終於應了一聲，「……恩。」

　　「真的答應了？」

　　「不過，我的質疑、無法完成的功能，千秋姐姐都必須接受哦！」

　　「沒關系，我的辦法肯定比你的問題多。」

　　解決了網站構建的設計師問題，古野千秋愉快地直起身。

　　四人站在稍遠處。她這麼望過去，粉色頭發、笑眯眯的衝矢昴，與金發黑皮的安室透站在一起，池面加池面，看起來就更加賞心悅目了。

　　古野千秋不禁發自內心地感嘆：「安室桑和衝矢桑真的是偶像派的臉和身材，年紀什麼的也差不多，聰明又帥氣，如果結成男子偶像組合出道，絕對會紅的！」


第7章 [07]朝氣和臉

　　「千秋桑，謝謝你再三肯定我的容貌。」安室透不露聲色地勾起笑意，「出道不是我的志向。與人合作出道，就更不是了。」

　　「能得到像你這樣的肯定，就足夠了。」衝矢昴笑眯眯地說，「我很開心。」

　　工藤新一正思考什麼是非常衝擊世界觀、只能和少年的他說、不能透露給柯南的委托。古野千秋撥給他的記錄，隱在難以計數的來電中，並不特別。現在他最感到特別的，是古野千秋發自內心的誇獎，把安室透與衝矢昴湊成男子偶像組合的神奇主意。

　　以及那邊的回應。

　　波本與黑麥不愧是潛入組織的威士忌，若無其事的演技精湛到細枝末節。

　　安室透隱約有嗆人的意味。衝矢昴顯得雲淡風輕。

　　表面看似無比和諧，如和煦的春意拂面。

　　實則，工藤新一敏銳地覺察到暗潮洶湧，空氣凝滯，難以呼吸。

　　古野千秋毫無知覺地綻開明媚的笑意。

　　啊喂喂！

　　為了預防古野千秋吐出更驚心動魄的真心話，工藤新一忙用天真又好奇的語氣打斷了。

　　他之所以會答應搭建網站的請求，才不是認可她稀奇古怪的想法，而是因為可以及時把控、調整她出格的靈光。因此以欺瞞的小手段，提出了她必須接受的條款：請認真聆聽柯南的質疑；柯南有作為小孩的局限性，自然無法完美達成她的目標。

　　這是搗亂的預告。

　　而古野千秋仿佛從未有過挫敗的情緒，辦法肯定比問題多，她的名言脫口而出。

　　面對古野千秋，是無窮無盡被駁倒的疲鈍與無力感，以及被感染的樂觀和自信。

　　工藤新一有點思念了，被她出奇的想法、毛利蘭的武力雙重欺壓的日常。

　　「千秋姐姐，我很好奇，你准備怎麼吸引應募者？」

　　工藤新一拋出第一個質問。

　　古野千秋轉過來，與小小的他視線交彙，開始仔仔細細地說明。

　　「基德自帶粉絲和爭議。所以——」古野千秋呼呼地笑，「為辯論賽准備了足夠吸引人的獎品：獲勝的一方將能親臨下次基德出沒的現場。由園子獨家贊助，她保證次郎吉伯父會同意。想見偶像、想抓怪盜，不論想做什麼，都是獲獎者的自由。至於能否做到，就看誰更有本事。唔……我更看好神通廣大的怪盜。」

　　真是把兩邊一網打盡的獎品。

　　他能預見波洛屆時的盛景。

　　工藤新一眨眨眼，繼續較勁：「那，要如何保障為基德辯論的人的安全呢？千秋姐姐，你的計劃是直播辯論賽吧，如果有人蓄意針對——」

　　他言不盡意，點到為止。

　　古野千秋露出了「你真厲害」的驚奇和笑容，藍眸綴著琉璃的光。

　　她的辦法信手拈來。

　　「我會提供假面道具，並允許辯手自帶可遮擋面容的單片鏡、面具、黑絲襪頭套，甚至是拙劣的易容，以及可愛的cosplay。如果有人主動cos成基德，可以給予適當的獎勵和禮物。或者，我專門找一位專業的池面魔術師，就像園子家周年慶的海上派對那樣——謝謝你提供的靈感，柯南君！我會記得把它寫進辯論細則的！」

　　呃。

　　且不論單片鏡和假面道具，黑絲襪頭套這種奇奇怪怪的偽裝？

　　考慮得……太包容萬像了。

　　工藤新一愣怔，這就是他久違了的疲鈍和無力感。

　　另一邊，毛利蘭翻出打掃工具，開始給三人分配掃除任務和領域。

　　因為積極主動又善良的「天使」安室透，最該對工藤宅負責的他得到了解放。古野千秋是料理災難，家務苦手，家政課一直是乖巧求蹭的狀態，自然也被放置處理了。工藤新一漸漸發覺了，安室透與衝矢昴噙著你明媚、我更明媚的笑，說著無關緊要、充斥機鋒的話，默契地繞開他和古野千秋。

　　呵，欺硬怕軟、對她束手無策、便膽怯地躲開的男人！

　　「……那，應募網站上只有應募和投票活動，是不是太單調了？這種投票活動，其它網站也有，並不出彩。」工藤新一暗暗長呼一口氣，孤軍作戰的他太難了。

　　「恩，其實我有一個想法——」古野千秋毫不猶豫地作答，她的靈光如源源不斷的太陽能，「我目前最突出的兩個優勢，是擁有超多紀念品的園子，以及認識很多偵探。所以網站除了應募、投票娛樂的功能，我准備開辟一個板塊，專門發布關於基德的探討。就比如，我先拋磚引玉吧。柯南君，你聽聽看，是否可行。假設課題是：基德為什麼三翻四次易容成新一君，卻無法用普通的辦法檢查出來。」

　　說著，古野千秋輕輕揪了揪他的臉頰。

　　完全沒有用力，只是配合語境，表示無法用捏臉檢查出易容成他的基德。

　　她又小心翼翼揉了揉剛剛揪的部位。

　　工藤新一的心髒頓了半拍，呼吸不禁輕了。

　　為什麼，為什麼……是這個課題，他的真實身份今天無限中彈。

　　古野千秋收手，停了兩秒，不疾不徐地繼續。

　　「第一種可能，基德和新一君像得就是一對如假包換的雙子。但基德的出道時間是十八年前，就算他十八年前是二十歲，現在也應該三十八歲了。就算面容再如何與新一君相似，也不可能完全磨滅歲月的痕跡。我會把二十九歲的安室桑錯認成剛大學畢業，但絕不可能把三十代的男人，錯認成十代的少年！蓬勃的朝氣和水嫩光滑的臉，是少年獨有的寶物！」

　　少·縮小成柯南的工藤新一·年，下意識摸了摸柔軟的臉頰。

　　幼圓的臉蛋凹出可愛的印記。

　　「第二種可能，基德的相貌、年齡都與新一君相似。即現在活躍的，是繼承了怪盜意志的基德二代。可毫無血緣關系的兩人，相貌、年齡都十分相似，概率非常低，幾乎是zero。京泉的衝田總司在基德作案時，擁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如果有其他和新一君長相相似的人，我們不可能沒有聽說。這個我暫且不深入分析了，可以作為另外的課題。我覺得最可行的，是第三種可能——」

　　古野千秋長長的眼睫撲閃，直直望著他，富有變化地拖長了尾音。

　　「有類似於雙面膠、膠水之類的道具，能將易容的面具牢牢粘在臉上，所以即使用力，也無法使虛假的面具變形。而證明或者做到這點，現在恰好滿足所有條件。在東都大學教書的爸爸，認識很多天才，他們最喜歡有趣的研究了。衝矢桑是工學部的研究生，應該也能起到作用。隔壁還住著發明家阿笠博士。會易容的有希子桑可以提供面具，用來測試。一篇粘料的發明、測評論文，就應運而生了！」

　　古野千秋認真列數，開心地握拳、垂手掌。

　　工藤新一怔怔地睜圓眼，這個別致的思路，讓面具變得堅不可摧，他從未想到過。

　　不僅將基德的易容合理化，也可以為衝矢昴，以及之後的各種易容提供便利。應該也能起到作用的衝矢昴，發明家是不行了，大約可以作為測試的小白鼠。

　　衝矢昴與安室透被吸引過來，在古野千秋身側站定，若有所思。

　　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圍在他這邊，徹底放下了打掃的工具。

　　「重點不是發明粘料，而是怎樣戳破這樣的易容吧。」安室透沉聲道。

　　「啊、對呢！漏洞與完善相輔相成。不過窺破基德的方法，我有絕對的自信。」古野千秋頷首。

　　「什麼？」毛利蘭問。

　　只見古野千秋拿出手機，咚咚咚連續點擊幾下，靜溢的室內即刻響起了熟悉的歌聲。

　　「太陽升起的棱線∼光柱都向著你的心∼」

　　工藤新一無聲地垂眸。

　　飄揚在室內的，是旋律徹底破碎、調跑到月球的歌聲，屬於少年的他。

　　摻雜其間的，是忍俊不禁的笑聲。

　　工藤新一聽到了衝矢昴的、安室透的，以及最快樂的古野千秋。

　　「即使是變聲大師，也難以復制的優美旋律！蘭，再遇到新一君，你就先請他哼一段旋律。擁有絕對音感、認真想把歌唱好的音痴，是無法被模仿的。拒絕唱歌的新一君，就當作警惕的基德。」古野千秋介紹的聲音掩不住傾瀉而出的笑意。

　　毛利蘭恍然，點頭。

　　不！

　　工藤新一斂下無力的半月眼。

　　下次，他絕對會先下手為強，用其它方法先證明自己是本人。


第8章 [08]無用，但好看

　　「就算地球停止轉動∼燃燒殆盡∼」

　　室內持續飄蕩著可愛的歌聲，古野千秋不禁微眯起眼，愉快又滿足。

　　工藤新一的才能，不只是聰慧的腦袋，矯健的身姿，帥氣的容貌，還有更可愛的特質。

　　就比如，令人忍俊不禁的歌聲。

　　看，安室透和衝矢昴浮在嘴角的笑意，愈發真切了。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無言的鈴木園子和毛利蘭。

　　以及，小小的柯南。

　　柯南的眼眸睜圓了，幼圓的臉呆呆愣愣的。

　　……啊！

　　優美的旋律，肯定對柯南心中如神明一般無所不能的新一哥哥，造成了難以彌補的打擊。

　　古野千秋後知後覺，要稍微補救一下呀。

　　不然，柯南之後和工藤新一通話，心裡總別別扭扭的。她想通過信息中轉站，聯系到信賴的終端處理器，就更困難了。

　　古野千秋微微伏身，直至視線與柯南齊平，雙手輕輕落在他低垂的肩上。

　　「柯南君，人各有長短。就像新一君，他有非常耀眼的專長，自然也要允許、正視、包容他微不足道的短處。而且，我覺得音痴是非常、非常、非常可愛的優點——你聽啊，紅線仍將兩人相連∼這句他唱得非常清楚，非常專注，非常……深情。這種明知唱不好、可依舊努力去嘗試的精神，非常令人動容，對吧？」

　　古野千秋頰邊微卷的碎發，因為配合說話而搖晃的動作，一翹、一翹。

　　她真切的表情和話語，無不使人信服。

　　才不是咧！

　　柯·被極力誇獎的工藤新一·南，此刻以不同的身份接受古野千秋的開導，心情復雜。

　　這首歌是班級去年學園祭的表演曲目。

　　排演時，他被老師特意拎出來單獨輔導。最後……證明他的歌聲無藥可救了，只能安安靜靜對口型，做舞台上唱歌最漂亮（古野千秋語）的男生。

　　就像家政課上乖巧求蹭的古野千秋。

　　無用，但好看。

　　清楚、專注、深情、令人動容。

　　自己竟然能在唱歌方面得到如此高的評價。小時候還有耐心糾正他音調的有希子聽到了，恐怕只覺得他是白日做夢。

　　可古野千秋顯然是十分認真的。

　　她剛剛的開心，也有別於安室透和衝矢昴的笑。

　　工藤新一乖乖點頭，「恩。」

　　腦袋低下來的時候，工藤新一無意瞥見古野千秋長長的音頻列表，無聲地驚愕了。

　　啊喂、你到底錄制了多少他跑調的現場，還用星星整整齊齊地標注了推薦度！

　　這首《一直前行》得到了五星級的好評。

　　「話說，柯南君的這點，也很像新一君，是不折不扣的音痴呢。」鈴木園子想到。

　　「誒、真的？」古野千秋眨眨眼，盯著他的眸光突然變得期待了。

　　工藤新一有所預感，絕對是令他為難的期待，搶先出聲打斷：「啊啊、千秋姐姐，我們繼續講基德的事吧！你延伸的課題非常特別，是其它地方難以想到、做到的高水平！」

　　「真的？」古野千秋眉眼彎彎。

　　「恩恩恩！」他重重點頭。

　　靈光得到了基德克星的肯定，古野千秋克制請柯南現場表演的想法，說回正事。

　　「那網站的內容，就暫定為應募、投票、課題三個模塊，晚上我會進行細化，盡快把簡明的設計圖給你。至於那邊，我馬上開始聯系爸爸和有希子桑，組建易容膠水發明測試小分隊。洛杉磯和東京的時差是十七個小時，至少要等到晚上十二點，洛杉磯才是早上七點。」她計算起來，如果是自然醒的美容覺，時間還要往後挪一兩個小時。

　　「千秋姐姐，和有希子阿姨的溝通，就交給我吧。」柯南提議。

　　「誒、不行，你要乖乖早睡早起的。」

　　古野千秋忍不住又揉了揉柯南翹起的頭發。

　　他柔軟的發質、特別的形狀，與工藤新一十分相似。

　　連聰明的腦袋、可愛的音痴也很像。

　　但又是完全不同的。

　　因為以工藤新一的身高和性格，絕不可能乖乖站著，任由她心滿意足地揉揉腦袋。

　　她之前向毛利蘭和工藤新一，同時提出想輕輕摸摸頭發的請求時，工藤新一警惕地往後退，只有毛利蘭溫溫柔柔地答應了。

　　標志的發型，是軟乎乎的呢。

　　古野千秋確認毛利蘭沒有使用任何發膠產品。

　　現在揉柯南的腦袋，同理可得結論，柯南和工藤新一是自然造就的發型。

　　說起頭發，毛利蘭和工藤新一擁有標志的形狀。

　　鈴木園子、安室透和衝矢昴，是少見、更少見、最少見的顏色。

　　只有她，是普普通通的黑色，也不是別致又堅毅的發型。是自然垂落、發梢微微卷曲的長發，像極了混入主角團隊的路人角色。

　　可只有她發現了漫無止境的秘密，普通又特別。

　　「我可以用郵件的。」柯南機敏地說。

　　古野千秋停止發散的思維，視點落在可愛的柯南臉上。

　　乖乖巧巧站定、絲毫不抗拒的柯南，可愛至極。

　　戴著黑框眼鏡的柯南，本身的容貌就非常可愛了。

　　此刻腦袋因為她的動作，微微一點、一點，看起來就更加可愛了。

　　是可愛的究極進化體。

　　「通話更有誠意和即時性。而且我不太放心，柯南君，你對有希子桑的稱呼，會讓她生氣的。」古野千秋指出他的錯誤。即使是可愛的柯南，也不會被有希子原諒的錯誤。

　　「呃、和有希子姐姐的聯絡——」

　　工藤新一頓了一下，記起有希子對彰顯年齡感的稱呼最在意不過。

　　古野千秋總是對奇奇怪怪的小事印像深刻。

　　「就交給我吧，保證完成任務！」

　　有希子近日頻頻折返於洛杉磯和東京的家，就是為了教授衝矢昴易容。

　　易容的道具，家裡就屯著許多。還有不少衝矢昴練手的失敗品，都是衝矢昴的臉，堆在儲藏室裡可以玩連連看。不能把堪稱驚悚的成品，直接交給古野千秋，但不用聯絡有希子就是了。

　　因為衝矢昴前幾日已經出師了。

　　工藤新一計算著，聽到安室透適時的插言。

　　「千秋桑，可以讓我也加入這個小分隊嗎？我對易容很好奇。它可能對我偵探的業務很有助益，比如身份的偽裝。當然，作為回報，你有什麼主意，直接吩咐我就是了。我有能力和時間，就會盡力去達成的。」

　　安室透笑眯眯地問，語氣摻夾幾分動人的懇切。

　　潛入組織的演技和處世之道，被潛移默化用在各種地方。這就是三重身份的厲害之處，時時刻刻處在令人束手無策的位置。

　　頻繁請假的安室透，所提出的回報，含糊的言辭根本是一張空頭支票。

　　古野千秋見到的安室透這面，十分溫柔、可靠。但名為波本、降谷零的另一面，特別危險。

　　工藤新一皺起眉，便聽到古野千秋毫不遲疑的回答。

　　「深色的皮膚，會比淺色更能看出實驗的效果，比如膠水的殘留痕跡——抱歉，雖然很對不起池面的臉，但我馬上想到的，你是最合適的試驗者。我保證對顏值和健康是盡量無害的，可能……會有一點疼？實驗痕跡徹底消退的時間未知，實驗次數未知。這樣的參加，可以嗎？」

　　「……試驗者嗎，當然可以。」安室透應下，「如果我有空。」

　　古野千秋徑直將含糊的回報具體化。

　　而安室透的回答，如果他有空，真是不落下風。

　　可進可退，可攻可守。

　　工藤新一輕輕拉了拉古野千秋的手。

　　她看過來，露出頓悟的表情，松開放在他腦袋上的手，掬起混合歉意的笑。

　　他在意的，不是無關緊要的這個！

　　古野千秋轉向安室透：「安室桑，為了保護你池面的臉，我會聯系可靠的醫生實時待命，隨時叫停！」

　　「謝謝你，千秋桑。」安室透噙著笑。

　　「池面是世界的寶物，更是咖啡店的財產。」她輕快地回，認定的招牌要是因此折損就得不償失了。

　　「服務生確實是店裡無形的資產呢。」安室透用手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顯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羞澀，富有完全不像是二十九歲的爽朗和少年氣。

　　真是謙虛的池面。

　　古野千秋按下音頻的暫停鍵，工藤新一可愛的歌聲戛然而止。

　　她注意到柯南微微松了一口氣。果然欣賞音痴的樂趣，是她獨享的。

　　古野千秋先撥給父親，說明乍現的靈光，得到肯定的應承。

　　柯南則向安室透靠近了，兩人愉快地聊起天，主題是她剛剛談及的易容膠水。衝矢昴隨即被卷入話題，被迫提供想法，笑眯眯的表情紋絲不動。你來我往、快樂說話不做事的三人，收到了毛利蘭忍無可忍的提醒，繼續粘乎乎地站在一塊打掃。

　　安室透、柯南、衝矢昴，三人以這樣的順序站著。

　　高大的男性中間，隔著小小的柯南，是別樣、大寫的「凹」字。

　　古野千秋不禁輕輕笑了，考慮起醫生的人選。

　　雖然向安室透保證了，會有可靠的醫生隨時待命，但她實際有、且只有新出智明的聯系方式。從帝丹辭職到遠方去、又重新回到東京繼承醫院、偶爾兼任帝丹校醫的新出智明，是東都醫大的首席，醫術精湛得無話可說。

　　猶豫再三，古野千秋緩緩編輯問詢的郵件，遲疑地發送。

　　—

　　From：認知失調症患者

　　[主題]新出醫生，能請你幫我一個很重要的忙嗎

　　我這邊正在研制易容膠水。就是讓易容的面具完全貼合臉部、用力拉扯也不會破損的粘料。

　　為了在試驗過程中，保護試驗者的臉，屆時能請你到試驗現場來，擔起實時看護、處理痕跡的責任嗎？

　　當然，出張的費用和酬金，我這邊會負責的，謝謝！

　　—

　　收到古野千秋新來信的貝爾摩德，點開正文、看清文字時，愣怔一瞬。

　　……這是專門針對她的陷阱嗎？


第9章 [09]大眾臉

　　貝爾摩德思考片晌。

　　如果真有如古野千秋所述的易容膠水，她的偽裝將無懈可擊。

　　東都大學工學部的古野教授是著名的發明家。這不單指對方天才的才能，十分聞名。更因為其半數以上的發明，源於滿足女兒稀奇古怪的靈光。古野千秋的主意，一定會得到那邊的鼎力支持。

　　機遇與風險並存。

　　真正的新出智明已經回到東京，繼承新出醫院，並兼任帝丹校醫。得益於他極低的出席率，古野千秋至今沒有發現一直聯絡的新出智明，是假的。

　　纖細的手指，規律地輕敲盛了琴酒的高腳杯。

　　液體微晃，玻璃發出清脆的咚嚨響。

　　衡量利弊，結論不言而喻，心動大於警惕。

　　貝爾摩德快速鍵入回復。

　　很快，古野·唯一被放置的家政苦手·千秋，收到新出智明的郵件。

　　看來她今日的運勢是五星級的：先短暫地聯系上工藤新一；偶遇父親連續請假的學生，確認衝矢昴明天會去上課；平日難以聯絡的新出智明，此時也正巧得空。

　　—

　　From：新出智明

　　[主題]無

　　……易容膠水？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能請你介紹得更詳細一些嗎？

　　—

　　假若用文字，不知多少來回才能說清楚。

　　古野千秋想了想，回復「請問你現在方便通話嗎，因為解釋起來稍微有點復雜」。

　　點擊發送的下一秒，來電鈴聲響起。

　　她接通，那邊傳來如春風般和煦的男聲，「古野桑？」

　　「啊、新出醫生。」

　　「易容膠水的功能，我……大致理解了，是把易容的面具牢牢粘在臉上吧。但是為什麼要研制它呢？它的實用性……應該非常低。」貝爾摩德輕易模仿新出智明的聲線和性格，直切重點，自然流露出為她考慮的立場。

　　「基德不是很擅長易容嗎？」

　　「恩。恩？」

　　「他三番四次易容成新一君，卻始終無法用揪臉的方式檢查出來。所以我認為，基德一定在易容的面具後使用了強力粘料。」

　　古野千秋的聲音軟和，卻意志堅定。

　　貝爾摩德即刻判明：她沒有說謊。

　　「原來如此。是為了工藤君呀。」貝爾摩德感慨。工藤新一不愧是她可愛的寶物，成為古野千秋研制易容膠水的決定性因素。

　　「恩，幫無暇顧及的他維護名譽，也為了我的咖啡店。」

　　「你的咖啡店？」

　　「我今早成為了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咖啡店的店長。新出醫生，如果你或者同事、病人對基德有興趣，之後可以來我的主題咖啡店哦。」古野千秋輕快地推薦。

　　事務所樓下的波洛，是波本為了調查毛利小五郎、蟄伏的工作場所。

　　古野千秋今早成為了波洛的店長，以及莫名其妙的基德，貝爾摩德越發難懂了。

　　「……基德和咖啡店有什麼關系嗎，因為住在樓上的柯南君？」貝爾摩德猜測。

　　「柯南君是我隱形的財富呢！因為咖啡店將以基德為主題，所以我准備挖掘一些不同凡響的討論，就比如這樣高水平的分析和發明。」

　　原來如此。

　　貝爾摩德用單手托下頜，佯裝俏皮地答應。

　　古野千秋的出發點與波洛有關，她便有最合適的協力者。

　　「好的，那我會盡可能為你天才的想法預留時間，屆時郵件聯系。酬金什麼的，就不必了。打擊基德的法寶，在它正式面世前，就像你為朋友傾吐的煩惱，會是我們的小秘密。」

　　新出智明真是太貼心了，不愧是教校長健身操、帝丹人人稱贊的好人！

　　古野千秋歡悅地頷首，結束通話。

　　隨即，安室透接到貝爾摩德的來電。

　　他暫停和衝矢昴、柯南的鬥智鬥勇，移動到隱蔽的廊道，一瞬釋放出波本不怒自威的氣勢，接起。

　　「怎麼了？」他問。

　　「波本，我需要你的支援。」貝爾摩德開門見山。

　　「什麼？」真是罕見的情況，安室透越發提起精神。

　　「波洛的新店長，是古野秋良的女兒。她為了新奇的主題咖啡店，准備研制易容膠水，使面具牢牢附著在臉上的粘料。」

　　安室透頓時眯細眼，面色陰晦如有暴雨將至。

　　這是古野千秋剛剛即時的靈光，為什麼貝爾摩德會知曉？

　　「你的消息渠道是？」安室透冷靜地探問。

　　「我調查雪莉時，曾易容成帝丹的校醫。古野千秋悄悄問我要過聯系方式，她把我徹底當作新出智明了。」

　　「所以，可靠的醫生就是你呀。」

　　「恩？」貝爾摩德發出短促的疑惑。

　　「我是帥氣的試驗者。」

　　「她可真會挑人。看起來就很好騙，那句評價名副其實。」

　　掛斷通話，安室透折回去，發現看起來就很好騙的古野千秋，正坐在層層堆起的書籍中，專注地翻看一本厚厚的相冊。今早通話時，古野千秋拒絕他的理由，是打掃工藤宅的人夠多了，包括她。實際，現下連小小的柯南也在熟練地蕩除塵埃。毛利蘭提醒交談的他們，卻絲毫不管悠閑的古野千秋。

　　「千秋桑，你能來幫我一下嗎？」安室透勾起笑，問。

　　「啊啊啊、安室桑，」古野千秋抬眸望他，搶先應答的卻是異常積極的柯南，「我來——！」

　　誒？

　　安室透迷惑地瞧，快步朝他過來的柯南。

　　柯南扭頭對古野千秋掬起甜甜的笑。

　　誒！

　　古野千秋回以更燦爛的笑意，「謝謝你，柯南君。啊、如果你摘掉眼鏡，就和新一君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了。」

　　她正翻看的，顯然是工藤家的相冊。

　　安室透注意到，柯南不著痕跡地頓了半拍。

　　「哈哈哈、因為我和新一哥哥是大眾臉。還很像京泉的衝田總司，學園祭褪色的平次哥哥，對吧？」

　　「白到能夠勝任歌舞伎的服部君嗎？」古野千秋不禁輕笑出聲，「雖說是撞臉的池面，但可愛是截然不同的。」

　　「……那個，到底哪裡可愛了。」柯南忍不住嘟囔。

　　「把自己化妝成新一君，作為給友人的驚喜，這就很可愛了。」

　　「明明是很奇怪吧。口音沒有任何變化，又濃眉粗眼的，簡直破綻百出。千秋姐姐你認為可愛的標准，更加奇奇怪怪的。」

　　「和多數派不同就是奇怪的嗎，這樣的評判標准才奇怪咧。人有喜歡紅色的，也有討厭紅色的。喜歡紅色的人，覺得討厭紅色的人很奇怪，這完全是評判者的私心吧。就像你認為我很奇怪，我現在辯駁的依據，歸根究底都是基於自己的價值取向。」自若的對應，古野千秋信手拈來。

　　柯南眨眨眼，仿若一只無言的敗犬，透出可愛的無力感。

　　讓人忍不住有摸摸腦袋、安撫的衝動。

　　「比起新一君小時候，柯南你可愛多了！」古野千秋果然沒有忽略可愛的柯南，又翻過一頁相冊，「遠超同齡人的厲害，又有符合年紀的孩子氣。新一君看起來就是絕對不會向大人撒嬌、即使不擅長也會盡力耍酷的類型，我根本找不到他扮可愛和可憐的照片。」

　　「……千秋姐姐，你、原來是在找這個嗎？」柯南無可奈何又驚訝地睜圓眼。

　　「看到生動的你，就更想見見孩子氣的新一君了。」

　　撲哧。

　　那邊的衝矢昴掩笑，忍俊不禁的笑聲低沉。

　　柯南往後瞪了一眼，氣呼呼地鼓起臉頰，像極了生氣的哈羅。

　　能輕易使柯南的情緒發生變化的古野千秋，才不如她軟和、無害的外表，很好騙。

　　即使忽略她奇異的才能，也有厲害的守護者，比如家財萬貫的鈴木園子，武力出眾的毛利蘭，智慧超群的男孩。安室透的視線在兩人間來回打轉，柯南沉默地拉過他的手往另一邊走，用幾不可聞的輕聲解釋：「她會越幫越忙的，就更整理不完了。還有，尤其不要讓她碰食材！」

　　啊，看出來了。

　　理所應當的照顧和被照顧。

　　安室透點頭。

　　「我稍微有點好奇呢。柯南君，你為什麼這麼了解，千秋桑的弱點？」他輕聲問。

　　「是新一哥哥告訴我的。」柯南毫不遲疑地回答。

　　「是這樣呀，那我就更好奇了，千秋桑越幫越忙的程度。」

　　「呃……安室桑，你和新一哥哥的家有仇嗎？」


第10章 [10]請問你是？

　　面試約定在晚上六點，工藤宅的打掃並未徹底完成。

　　原本就不在計劃的安室透，先載無用的古野千秋到波洛。

　　暮色深邃，柔和的路燈打落，古野千秋認真端詳起她的咖啡店。

　　波洛的朝向相當不錯。幾淨的落地玻璃窗，有通透的設計感。若是白日，晨光襯得店內明朗、敞亮。午後坐在靠窗的位置，懶洋洋地曬太陽，靜溢、安適。

　　安室透紳士地領她推門而入，提醒有客人到訪的掛鈴當啷響。

　　古野千秋仔細觀察起室內。

　　設計十分簡約，棕色牆面要改成怪盜禮服的代表色，純白，點綴適當的藍。

　　那邊的空間，可以設計成預告函真跡裝裱、擁簇的主題牆面。這邊可以掛滿公式對手的介紹，有征得許可的攝像更好，和套餐的合影最好。若不便提供攝像，可以找漫畫家合作，統一用緊抓人物特點的繪像。活動預告及應募網站可能也需要與漫畫家合作。目前正當熱的漫畫家，亞城木夢葉擁有扎實的基本功，新妻英二靈動、隨性，夢野咲子的筆觸細膩。

　　古野千秋一一記下想法。

　　店內的桌椅、擺設，都要稍作調整，務必與主題契合。

　　每一項都需要不菲的預算。請設計師依照她的想法進行改造，購置新的材料，組織裝修團隊，確認咖啡店的套餐。古野千秋估算數額和待辦事項，離投入真正得到回報，有漫長的距離。

　　哎。

　　店內有一位系著圍裙的年輕女性，正動作嫻熟地處理食材，此時抬首打量她。是榎本。

　　古野千秋在靠近櫃台的位置坐定。櫃面上置著菜單，她自若地翻看起來。波洛的輕食，和其它咖啡店並無明顯的差異。

　　「安室桑，這是……？」榎本梓輕聲問。

　　「店長千秋桑。」安室透答。

　　「啊、你好！」榎本梓訝異地睜圓眼，「沒想到是這麼可愛的女高中生。」

　　「謝謝你，榎本桑。我也沒想到你們會是帥氣加好看的組合。」古野千秋俏皮地笑，直擊主題，「請問我現在可以點單嗎？」

　　「請！」榎本梓展現出元氣、干練的一面。

　　除了請自由發揮的招牌輕食，古野千秋嗖嗖嗖點了咖啡店的常見料理：牛肉咖喱飯、鮪魚沙拉起司漢堡、鰻魚飯、海鮮披薩、氣泡水、檸檬派、咖啡，以及三份甜甜的蛋糕。

　　「千秋桑，這……會不會稍微有點多了。」安室透面露恰到好處的擔憂，「你真的能吃完嗎？」

　　「吃不完。」古野千秋直率地答。

　　「那我盡量做小份一點。」安室透妥帖地考慮。

　　「真實還原平常的餐品，也是考核的一部分。至於浪費的問題，我會解決的。」

　　「原來你已經想到了呀，是我多慮了。」安室透反手系緊純黑的圍裙，掐出精瘦的腰線，盛滿笑意的視線始終落在她臉上。

　　在送她過來的車上隱隱有所察覺，古野千秋終於確認來自安室透的審視。

　　笑盈盈站定的安室透，給她莫名的感覺：她才是被面試的一方。

　　為什麼！

　　明明她才是店長，決定面試結果的人。

　　雖然安室透面試合格，是板上釘釘的結果。

　　古野千秋不由得坐正。

　　看夠了波洛，她開始目不轉睛地凝視抄起菜刀的安室透。案板咚咚咚響，他的動作迅速、流暢、賞心悅目，仿若精巧的魔術表演，屬於她此生無緣的技藝。愣怔的剎那，洗淨的黃瓜被切成均勻的細長絲。

　　榎本梓將炒熟的魚籽拌入煮熟的意面，乍時滋滋作響，浮起誘人的氣味。

　　安室透將生菜浸進溫水，轉身在火腿上抹上適量的橄欖油和蛋黃醬。意面混合安室透手邊鮪魚和時蔬的香氣，飄過來。

　　古野千秋探得更近了。

　　安室透絕對錯估了自己的天賦！

　　她已經看到了未來鼎鼎聞名的安室料理家，而非安室名偵探。

　　「千秋桑，請稍等片刻，馬上就好了。」安室透綻開春意盎然的笑，看過來。

　　「安室桑，我剛才就很在意了。你為什麼總看我呢，我臉上的……面試結果很明顯嗎？」古野千秋順勢巧妙地問起。

　　「恩，你的高興，很容易能感受到。不過我好奇的，是其它事。」他否定。

　　「什麼？」古野千秋揉揉臉，問。

　　「越幫越忙的神奇才能。」

　　……原來如此。

　　古野千秋愣了半拍，眨眨眼，「櫥櫃和廚具剛好可以換新了。」

　　「誒——」安室透訝異地拖長音，「真的到了這種程度嗎？」

　　「有像你這樣特別擅長的，自然也會有超級苦手的。造物主分配天賦的時候一定偏心了，不然就是高強度工作導致老眼昏花，把我、新一君和英理桑的料理天賦，全部分給你了。」古野千秋用輕快的口吻，擺出請他負責、補償的姿態。

　　「哈哈、那請∼」安室透將最先完成的特制三明治呈上來。

　　三明治被切成恰好一口咽下的大小，古野千秋叉起一塊。

　　面包有松松軟軟的蓬松感，生菜溫熱、酥脆，搭配橄欖油和蛋黃醬，口感極佳。

　　雖然菜單與普通咖啡店無異，但三明治不愧特制的噱頭。即使作為單獨宣傳的招牌，也毫不過分。

　　「波洛有外賣服務的，對吧？」古野千秋問。

　　「這要看你的決定呀，千秋桑。」安室透好笑地答。

　　「那就是一定有！之後我的外賣，就是這個了。」

　　「千秋桑，三明治趁熱吃，口感才最佳。」

　　「沒事，只是好吃和更好吃的區別而已。」

　　「千秋店長，送外賣，人手可能不太夠。」榎本梓提醒。

　　「榎本桑是全職吧，加上總是請假的安室透，那就是要招兩或三名服務生。我現在就在sns上發布信息。如果沒招到，過幾天再刊登在曝光率更高的地方。」

　　已然宣布面試大成功的古野千秋，參照今早瀏覽的招聘信息，迅速組織文字。

　　—

　　工資給到位，心不受委屈！

　　招2∼3名帥氣、機智、擅長料理的咖啡店服務生

　　地址：米花町5丁目39番地（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

　　—

　　「鏘——！」

　　古野千秋將編輯好的話語，向忙碌的兩人展示，「你們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第一句是待遇，第二句是要求，第三句是地址。

　　要點精簡、理想。

　　安室·頻繁請假的印像深入人心·透笑眯眯地誇獎：「沒有，很完美！」

　　「沒有要修改的地方嗎？」古野千秋轉向榎本梓。

　　「工資和心情就是最重要的兩項，完美！」得到如出一轍的肯定。

　　古野千秋點擊發送。

　　隨即，她點的輕食源源不斷呈上來，從左手邊一直延伸到遙遠的右側。

　　古野千秋只享用了美味的三明治和清爽的氣泡水，剩余的請榎本梓用打包盒盛好，留下給毛利蘭和柯南的兩份，其余准備帶給日常加班的母親和同事。

　　「千秋桑，我送你。」安室透單手毫不費力地拎起層層摞起的打包盒。

　　「謝謝你，安室桑。話說，我今天享受到的，你對店長的關照、示好的程度，可以比照對戀人和孩子的貼心了。」

　　「既像戀人，又是孩子。千秋桑，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不。等主題咖啡店正式營業，安室桑，你就會見到的，甚至覺得稀松平常。對基德的感情，一瞬間在戀人和長輩間來回變質、反復橫跳的奇景。」古野千秋斷定，窩進副駕駛，系好安全帶。

　　「是嗎，去哪裡，千秋桑？」安室透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

　　「千代田區霞關1丁目1番1號。」

　　「檢察廳？」安室透發動馬自達，微眯起眼。

　　「恩。」

　　「找古野檢事？」

　　「你知道媽媽？」

　　「你下午說到家裡有一位知名的檢察官，那應該就是古野次席檢事了。我之前有看到關於古野檢事的報道，轉勤到青森、北海道、長野時，糾正了幾起著名的錯誤。」安室透沉聲道。

　　轉勤，是每隔兩到三年，檢事不論資深或才淺，為保公正、公平，必須輪換到其它地方。

　　母親年初剛從長野輪轉回來。由於漫無止境的異變，這次停留在東京的時間尤為長，是古野千秋難得的寬慰。

　　著名的錯誤，則是指被檢方起訴的容疑者，有罪率的判決高達99.9%。母親以檢方的立場，強勢且漂亮地，完成了幾樁並非她職責範疇、更被稱之為不可能的翻案。

　　「秉持正義，是恪守職業道德，不是偉大到值得揚名的行為。」

　　「千秋桑，你總是輕而易舉說出很了不起的想法啊。」

　　「很了不起嗎？一般都認為是另類的思考吧。而且，這句話並非我的原創，是她和一些人一直在執行的。把事實變成文字，不能歸功於我。就像沉睡的小五郎和報道的記者，做出貢獻的，絕對是前者。」

　　「千秋桑，你很擅長說話。」

　　「這是我為數不多、能使那個新一君放棄抵抗的長處呀。」

　　話題一直延續到目的地，安室透體貼地包攬打包盒，說既然都送到這，更怕她在最後撒了湯汁。

　　檢察廳的入口，需要進行安檢和訪客登記。古野千秋專注地垂首簽名時，隱約聽見不遠處驚訝、即刻迅速壓低的輕喚，語氣格外尊敬、嚴肅：「fu、ru——」

　　被迅速吞沒的音節，她直覺幾不可聞的，是ya桑。

　　古野千秋反射性抬眸。

　　止步、立在那邊的，是著深綠西裝的成熟男性，西裝筆挺、服帖，少有褶皺，工整而威嚴。

　　前襟別著櫻花標志，是隔壁警視廳的刑事。

　　古野千秋回憶，自己確確實實不認識。

　　她環顧四周，確認對方朝著她的方向。

　　前面站著和furuya無關的安室透。敞亮的大廳，此時少有其他人。

　　所以，這應該是在叫……她？

　　用這種訝然、崇敬的口吻？

　　古野·腦袋裝滿疑惑·千秋忙轉身，向對方九十度深深鞠躬，語氣極盡懇切和敬重，「你好，我是古野。抱歉！請問你是？」


第11章 [11]我是更笨的笨蛋

　　風見裕也，警視廳的精英。

　　日常工作是輔助潛入組織的上司，比如購置生活用品、偽裝身份一起參加棒球賽、往新干線的玻璃吹氣……總之，上司的指令無需解釋，必有深意。當然，他最常做的，還是用蠻狠、不光彩的手段，快速處理難以公之於眾的事務。必要時會強勢施壓，侵犯調查對像的基本權利，因此常常被詬病。

　　檢察廳、搜查一課、一般市民中對他不滿的人，難以計數。

　　可謂走到哪裡，都屬於絕對不受歡迎的訪客。

　　風見裕也已然習慣了，到處被人嫌棄的日常。

　　他被上司、同類和哈羅信任著，就足夠了。

　　今日，風見裕也如往常一般，到檢察廳向岩井紗世子傳達不容置喙的指示。

　　結束後，他在少人的大廳，意外見到了上司——身形頎長，發色和膚色鶴立雞群，身上穿著他挑選的白襯衫和黑西褲。

　　毋庸置疑是降谷零。

　　出現在檢察廳的上司——

　　風見裕也飛速回想，上司最近正關注的重大事務，低聲的降谷桑下意識脫口而出。

　　立時，他被降谷零銳利的眼刀一剜，末尾的尊稱噎在喉嚨。

　　只漏出輕輕的「降谷」。

　　風見裕也鎮定地扶了扶眼鏡，准備將失誤掩飾過去。

　　然後發現，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被降谷零遮掩的後方，一名少女突然朝他九十度深深鞠躬，紺色制服百褶裙的下沿微微搖晃，長發自然垂落。她緩緩抬首，顯出白皙、標致、軟和的面容，探來的視線無比疑惑。

　　風見裕也不解地皺眉，便聽到了更令他迷惑的介紹。

　　「你好，我是furuya。抱歉！請問你是……？」

　　誒、誒誒？

　　他喚降谷零，准備簡短地報告，結果——

　　此刻風見裕更想說這句話：抱歉，請問你是？

　　風見裕也維持嚴肅的面容，思維飛快轉動。

　　降谷，是全世界僅有三十人擁有的罕見姓氏。

　　忽然自我介紹、朝他拋來疑問的少女，與降谷零同姓的概率極低。就像岩井紗世子的上司，年初從長野轉勤回來的古野檢事，古野與降谷讀音相同，卻是千余人擁有的姓氏。

　　不論如何，他此時碰見的巧合，本身概率就低得接近於零。

　　「千秋桑，你不認識他嗎？」降谷零自然站到少女身側，作保護的姿態，輕易破開凝滯的局面。

　　「……我只眼熟新一君常打交道的搜查一課，和負責基德的搜查二課。」少女答。

　　「那、可能是從你母親古野檢事那裡，聽說過你吧。」降谷零猜測，不動聲色地透露信息。

　　不愧是上司，風見裕也肅然起敬。

　　原來是古野檢事的女兒古野千秋。

　　那位公正不阿的檢事，原則堅定，非常難應付。

　　風見裕也接過劇本，「你好，我是警視廳的風見。」

　　他用上了對降谷零的尊敬和堅毅，剛剛那聲「降谷」不顯得過分可疑。

　　稱呼則被有意省略了。古野千秋身邊正站在如假包換的降谷零，風見裕也感覺喚她為「furuya桑」，場面有點微妙。

　　「你好，風見桑。抱歉，之前沒聽說過你，我現在開始會記住的。」古野千秋深深感受到對方對她展露的敬重，不失禮儀地再回禮。

　　「啊、不，謝謝。」風見裕也回，實際是他這邊的錯誤。

　　古野千秋筆直對上風見裕也的視線，正思考作風皆是精英模樣的人，為什麼會用如此敬重的態度對待她：她狐假虎威，借母親的勢嗎；或者，對方本就是一板一眼的類型。

　　恰時，口袋裡的手機鈴響起。

　　古野千秋輕道了聲抱歉，垂首瞧，她完全顧不及有關風見裕也的疑問了。

　　因為來電者是工藤新一。

　　今天絕對是中特等獎的運勢。

　　平日行蹤莫測的名偵探，順利聯絡到他的次數是零。

　　現在又主動來電了！

　　他聽說了、中途被打斷的委托，照工藤新一的負責程度和好奇心，肯定會回撥的。

　　古野千秋有預感果然被印證了的安心感，頓時被結結實實地淹沒了。那是令人擔心、又讓人忍不住信賴的少年。

　　「抱歉，我要接個重要的電話。安室桑，你就把它放在這裡吧，謝謝！我能拿上去的，你放心！」

　　「還是我送到吧。風見桑，可以請你帶路嗎？」安室透問起。

　　「啊，好的！」風見裕也一口應承。

　　「感謝、感謝！」古野千秋掬起感謝的笑意。

　　「千秋桑，你記得自己的提議吧：很少見面的那邊，是否是本人，每一次、都要好好進行確認啊。」安室透放慢語速，似別有深意地說，最後耍了個標准的wink。

　　「明白！」古野千秋敬了個標志又俏皮的舉手禮。

　　雖然基德要拿到工藤新一的手機，幾乎屬於不可能事件，但確實有進行證實的必要。因為她委托的，是只信任工藤新一的事件，詭異的世界變異事件。

　　安室透望過來的眼神，讓古野千秋更直覺必須要這麼做。

　　所以移動到隱蔽的地方，古野千秋接起的第一句話，極盡懇切又期待，「抱歉！新一君，請你先隨便哼首歌，證明一下你是你，好嗎？」

　　「哈？」剛剛做完打掃，在博士家等咖喱吃的工藤新一撇下半月眼。

　　同樣乖巧等投喂的阿笠博士和灰原哀，古怪地看過來。他忙擺擺手，示意沒事。

　　古野千秋正色，「因為是只能告訴你的委托，其它人都不行。」

　　「我就是我，不然我是誰！話說，我都聽柯南說了——千秋，你既要設計網站，又要考慮辯論賽的細則，還組織了易容膠水的發明團隊。同時忙這麼多事，你真的有在緊張、煩惱嗎，那個只能告訴我的委托？」工藤新一用小小的手掌支起下頜，問。

　　「能在今天之前先聯系到你，我就不會去做這些事了。」古野千秋答。現在即使解決問題，著手准備的主題咖啡店也沒辦法不管不顧了。

　　「……那到底是什麼問題？」工藤新一追問。

　　少年清朗的聲音傳過來，她聽出了濃厚的疲憊感。

　　古野千秋緘默片刻，正想說換個不會令他為難的方式，不然索性算了。

　　下一秒，抑揚頓挫、十分認真卻根本聽不出調子的韻律，混著吐息，清切地抵達她耳畔。

　　「千、秋、是、個、大、笨、蛋∼」

　　古野千秋沉默片晌，「……工藤君？」

　　「我是更笨的笨蛋∼這樣可以了吧？」

　　上一句是舒緩、被刻意拉長的節奏，這句是疾速的快節拍，恨不得一瞬哼完。

　　那邊的表情和心情如何，古野千秋不知道，她現下只深深悔恨自己沒錢實時更新手機，這只手機沒有通話錄音的功能。


第12章 [12]遠超預期

　　工藤新一先用「twinkle，twinkle，little star」的曲調，唱「千秋是個大笨蛋∼」

　　阿笠博士和灰原哀望過來的眼神愈發古怪，懷疑他被掉包的想法幾乎要具像化了。

　　工藤新一眨眨眼，勉力無視，把自己當作無形的空氣。

　　古野千秋緘默許久，隨後喚他的工藤君遲疑又生疏。

　　誒誒、工藤新一趕忙補救，用下一句「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的韻律，飛快念完「我是更笨的笨蛋∼」。

　　他的余光，敏銳地瞥到灰原哀保存錄音的動作。

　　灰原哀自然流露出輕快的表情。

　　「啊喂——！」工藤新一急作無聲的口型。

　　灰原哀不疾不徐地把手機收好，淡淡地瞧過來，低聲回：「就算是你傷害我耳朵的回報。」

　　恰時，衝矢昴端著熱騰騰的牛肉咖喱走近，用高大的身體徹底阻隔他的視線，放下盛有咖喱的兩張瓷盤，笑眯眯地朝他比了個「你正在通話」的手勢。

　　灰原哀拈起勺子，舀了一勺咖喱，慢慢嚼著。

　　阿笠博士摘下眼鏡，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姿態，專心吃飯。

　　衝矢昴勾起興致盎然的微笑，轉身去端第三份咖喱。

　　小小的工藤新一，顯得尤為孤單又無助。

　　那支手機，現在的來電鈴聲是「你要對我的和葉做什麼！」，他充分體會到服部平次受人挾持的感覺。

　　接下來可能就會換成「我是更笨的笨蛋∼」，他的名言將在少年偵探團內廣泛流傳。

　　「……這樣可以了吧？」工藤新一跳下座位，移動到無人關注的角落，無力地問。

　　「新一君，你可以重復一遍嗎？」古野千秋用比他更懇切、期待的語氣，聲音仿佛軟軟地漂浮著，如甜甜的棉花糖，他一口咬下，味道卻是意想不到的酸澀，「我去借支錄音筆。」

　　啊喂喂！

　　比起默默那麼做了的灰原哀，古野千秋毫不掩飾她的想法，徑直明晃晃地問起。

　　工藤新一難以衡量哪種作法，更令他開心一點。

　　「千秋，你真的有在緊張嗎？」他果斷選擇打斷話題。

　　「當然有的！」古野千秋率直地答，「向你提出這個請求。」

　　「……竟然是為了這件事嗎？」工藤新一撇下無可奈何的半月眼，不應該是為了那樁只能交付給他的委托嗎。

　　「啊，我知道了。要珍惜呢，你寶貴的時間——」

　　古野千秋擅長令人束手無策的請求，同樣善於審時度勢的暫時放棄。

　　她冷靜又難掩失落的聲音傳過來，工藤新一忽然莫名生起幾分微乎其微的同意的衝動。

　　「那個、新一君，你覺得今天的天氣怎麼樣？」她問。

　　「啊？天氣嗎，是普通的晴天。」

　　「恩，是普通的晴天。我換夏季校服了，你現在應該也穿著適宜的短袖吧。安室桑、啊，就是毛利桑的弟子，他很有技藝，調制的檸檬水和氣泡水超級好喝，冰冰涼涼的。」

　　古野千秋說起十分日常的話題。

　　工藤新一疑惑地輕應一聲，完全捕捉不到重點。

　　「優作桑獲獎的奧斯卡頒獎典禮，剛剛過去，對吧？」古野千秋又問。

　　「啊。」

　　工藤新一微眯起眼。

　　她又說到典禮，早上並非單純的賀喜。

　　「那是慣例在二月末舉辦的活動。二月末，是需要全副武裝、我靠厚褲襪救命的冬天呀。這周卻暖和得像是喝冰檸檬水、穿短袖的夏日——新一君，你不覺得……氣溫變化得太快了嗎？」

　　誒？

　　確實如此。

　　比事件更反常的氣溫變化，為什麼他會忽略了。

　　因為專心對付棘手的波本嗎。

　　工藤新一愣怔。

　　「如果你能聽懂，這就是我的委托。」古野千秋柔和的聲音緩緩低了，末尾輕得幾不可聞。

　　「當然聽懂了！」工藤新一毫不猶豫地應，「這又不是深奧的外文或謎題，我最擅長解謎了。」

　　「太好了，新一最高！」她格外歡悅、仿佛終於放松了的心情，微微失真卻清切地傳過來，抵達耳畔，砰砰敲擊鼓膜，「——那明天再聯絡。新一君，今天請先好好休息吧，推理要在早餐後呀！」

　　應該是推理要在晚餐後，古野千秋俏皮地改成明天早餐後。

　　他的疲鈍和無力，越過切實的距離，她細致地有所察覺。

　　「博士，我借用一下電腦。」

　　「啊，你不先吃飯嗎？」

　　「我有更重要的事！」

　　另一邊，古野千秋結束通話，非常愉快地上樓，見到幫忙送到、說著話並肩往外走的安室透和風見裕也。即使是嚴肅的風見裕也，這時由於舒心的濾鏡，也顯得特別可愛了。

　　「千秋桑，你看起來很開心？」安室透停下來，笑問。

　　「恩！」她掬起撥雲見日的明媚和燦爛笑容。

　　「難道是聽到了可愛的歌聲？」安室透猜測。

　　「遠超預期！」

　　「那全部要歸功於你有趣的提議。不偏不倚地對所有人都這麼做，才不會被對方抓到是只針對他一個人的……那邊是聰明的偵探吧。」安室透挨近，極盡貼心地建議。

　　「了解！安室桑，你非常有惡人的天賦啊。」古野千秋立即補充，「啊、這是純粹的誇獎！」

　　「謝謝。」安室透自若地回。

　　古野千秋注意到風見裕也筆直立在不遠處，他把安室透領上來，此時又耐心等著帶人出去。

　　人看起來工整得一板一眼，行事相當細致入微。

　　她朝安室透和風見裕也晃晃手，說再見，遠遠看到著正裝、一身凜然的母親，迎上去，「媽媽！」

　　「千秋，我聽說了，你又支使爸爸致力於奇奇怪怪的發明了。」

　　「我今天找到他總念叨的學生了誒。」

　　「主題咖啡店又是怎麼回事？」

　　「就是園子有愛，我有想法。」

　　「我不反對，但是千秋，你一定要更慎重地考慮問題。咖啡店可不是單靠愛和想法能撐起來的現實，它涉及到貨真價實的利益。一時興起、最後鬧得很不開心、因此斷絕關系，在檢察廳是稀松平常的故事。所以，假若虧損，你要做好至少承擔一半責任的心理准備。當然，虧損的錢數可以由我進行填補，會從你之後的零花中慢慢預支。請你抱著這樣的心情，認真去做。」

　　古野千秋乖乖巧巧地頷首。

　　如果失敗，她就更山窮水盡了。

　　那大概就要向最好心的工藤借債了。能讓從未見過面的衝矢昴暫住在家裡，那……她拖延到十七歲再開始慢慢還錢，應該也是會被允許的吧。

　　不。

　　今晚就盡快把設計圖稿完成，傳給網站架構師柯南；完善辯論細則；整理出設計師、裝修團隊等列表，將專業的事交給更專業的人去做……把主題咖啡店開得紅紅火火，是解決問題的直接辦法，古野千秋考慮著。

　　「食物很美味。至少這邊嘗到的人，都很期待咖啡店的外賣。千秋，你已經成功了四分之一。」母親完美掌握了欲揚先抑的技巧。

　　「媽媽，我是真心帶給你們吃的。」

　　「所以這是真心實意的回報。」

　　說話間，古野千秋聽見新郵件的提示音。

　　母親親昵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折回去繼續工作。她拿出手機，點開正文，是工藤新一發來的……長不見底的論述。

　　季風、洋流、異常的天氣狀況。

　　古野千秋用一目十行的快速，掠過關鍵字。

　　工藤新一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從科學角度分析了氣溫驟然變化的各種原因，環環相扣，有理有據……顯而易見，這是一張無懈可擊的滿分答卷，足以讓地理老師誇上十分鐘的論述。即使工藤新一一直請假，也絲毫沒有耽誤學習。待他歸來，成績一定仍是難以動搖的年級前列。

　　可她的委托不是氣溫異常，而是世界變異！

　　未表述清楚的古野千秋立刻撥過去。

　　嘟。

　　嘟。

　　嘟。

　　他又關機了。


第13章 [13]大家來找茬

　　在母親驅車回家的路上，乖巧窩在副駕駛的古野千秋收到鈴木園子發來的line。

　　鈴木園子的昵稱常常變動，從魔術師的徒弟、推理女王，到孤高的拳聖夫人。為了便於辨認，古野千秋對鈴木園子的備注，是她堅持的期待：「請放棄發箍吧」。

　　—

　　請放棄發箍吧：我突然想起來

　　請放棄發箍吧：我還見過一個和新一特別像的男生

　　請放棄發箍吧：真的真的真的特別像

　　請放棄發箍吧：連蘭都認錯的那種像

　　請放棄發箍吧：看校服好像是江古田的

　　—

　　又一個。

　　古野千秋微蹙眉目。

　　帥氣十足的工藤新一，結合了超高顏值的天才知名女演員，和俊朗的推理小說家的長處。優秀的組合堪稱獨一無二，為什麼好像逐漸變成了復制粘貼的量產品。

　　假若是可以預訂的商品，她也想要一只。

　　像柯南那樣可可愛愛的，不論多少，她來者不拒。

　　—

　　aki：明明園子你、蘭和真純，美得各有千秋

　　aki：池面卻帥得相似

　　請放棄頭箍吧：沒有啊

　　請放棄頭箍吧：我的阿真就完全不一樣

　　請放棄頭箍吧：安室桑也是

　　請放棄頭箍吧：還有衝矢桑

　　aki：對，和新一君相似的

　　aki：不相似的其他人

　　aki：我突然覺得池面好像可以分成這樣兩個集合

　　—

　　小千你這個分類標准和柯南君信任衝矢桑的條件實際沒有差別啊

　　光標綴在末尾，古野千秋的信息先躥上來。

　　鈴木園子將飛快鍵入的文字刪除。

　　—

　　aki：我從未見過第二個京極君，第二個安室桑和第二個衝矢桑

　　aki：卻有衝田總司、塗白的服部君、柯南、你目擊的男生

　　aki：加上那個整容成新一君的報復者

　　aki：易容的基德

　　aki：如果他們聚在一塊……簡直是究極版大家來找茬

　　—

　　即使撇除易容的和整容的，單是古野千秋目前知道的，就有一只手。

　　工藤新一是漂亮的大眾臉，名副其實。

　　神造物的時候絕對偷懶了，投機取巧地使用相像的模具，將成果投放到不同的地方，以為這樣就不會被發現嗎。幸而之後的精加工，神認認真真地完成了。工藤新一擁有區別於他人的特質，正直、聰慧又溫柔的性情，包攬責任的任性，偶爾小小的別扭，可愛的歌聲，閃閃發光。

　　我是更笨的笨蛋。

　　偵探說漂亮話、對症下藥的水平也非常高明。

　　—

　　請放棄頭箍吧：靜態確實有難度

　　請放棄頭箍吧：動態就很容易能區分了

　　aki：啊、樂感超好但是音痴的天才

　　請放棄頭箍吧：我下次會帶最專業的錄音設備

　　請放棄頭箍吧：絕對要錄到基德殿下美妙的歌聲

　　請放棄頭箍吧：或者幫你錄到新一君的

　　aki：萬分感謝

　　aki：我到家了，接下來要專心工作

　　aki：明天見

　　—

　　*

　　古野千秋蜷縮在單人沙發上，確認設計圖稿的每一處，都仔仔細細標上了一年級能看懂的注解。

　　她望向書桌上的時鐘，近十一點半。時鐘旁置著父親晚上從其它實驗室捎來的特制膠水，和涼意不再的檸檬汁。雖然柯南早睡了，但現在發過去，他明早起來第一時間能看到。古野千秋一張張拍攝清晰，發給可靠的信息中轉站。

　　郵件顯示發送成功的下一秒，她接到了柯南的來電。

　　誒、古野千秋睜圓疲鈍的眼眸。

　　他的反應速度，簡直比鈴木財閥的售後服務更迅捷。

　　她遲了半拍，才接起。

　　從那邊傳來放輕、甜甜的聲音。

　　「我收到了，千秋姐姐。那個不能委托給我的事件，新一哥哥解決得怎麼樣了？」

　　「抱歉，柯南君，我驚醒你了？」

　　「沒有。毛利叔叔剛剛結束節目錄制回到事務所，蘭姐姐在照顧他。我剛好起來喝水。」

　　「啊，沒打擾到你們就好。」

　　「當然沒有。」他又問，聲音仍是輕輕的，「千秋姐姐，你的困擾徹底解決了嗎？」

　　「……新一君非常認真。」古野千秋頓了一下，含糊地說。

　　工藤新一覺察到轉折的意味，追問：「新一哥哥做得不好嗎！」

　　「他做得非常好……」

　　「恩？」

　　「……但是審題審偏了。」

　　「誒？」

　　工藤新一整個人埋在被窩裡，面容錯愕，又有猜測被印證的果然如此。

　　他隱隱約約感覺古野千秋的委托，有令人無法釋然的疑點：氣溫異常，對地理上手的古野千秋而言，不足以稱之為衝擊世界觀的疑問。那句「如果他能聽懂，這就是她的委托」，「能在今天之前先聯系到他，就不必去做那些事了」，越發讓他在意。吃完涼掉的咖喱，工藤新一在回事務所的路上深思起來，始終解不出使他滿意的答案。

　　他推敲到現在，恰好收到古野千秋的郵件，索性在黑暗中埋進被窩徑直撥過去。

　　毛利小五郎的鼾聲咕嚕嚕響。

　　今天是喝氣泡水的炎日，悶在被窩裡熱氣騰騰的，工藤新一慢慢冒出一層細汗。

　　「怪我說得太隱晦了，下次要說得明明白白。」古野千秋歸結失敗的原因。

　　工藤新一正色，「我會反饋給新一哥哥的。」

　　撲哧。

　　古野千秋禁不住輕輕笑了，他真的是最可靠的信息中轉站。

　　她用軟和的聲線、又摻雜一點嚴肅的口吻，「現在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時間，就不要去打擾拯救世界的英雄了。柯南君，你更是，今天幫他做了全面大掃除，對吧？通話結束後，請馬上乖、乖、睡、覺。」

　　「千秋姐姐也要安心休息。新一哥哥他一定能解決問題的！

　　「謝謝。」

　　她的笑意明晰地傳過來。

　　工藤新一不明白是什麼引古野千秋發笑了，明明衝擊世界觀的事件並未切實得到解決。

　　他想到一件可能可以轉移她注意力的事。

　　「啊，我聯系到有希子阿、姐姐了。她說家裡就有面具，我明天去找出來給你。」其實是衝矢昴今晚新制的。

　　「那太好了！爸爸突然想起來，實驗室其實有現成的粘料。上一屆有個可愛的研究生，為了防止粘料黏到手上、痕跡久久無法退去而特制的，對皮膚無害的強力膠水。用酒精、醋和溫開水等比混合，泡半個小時，可以洗得一干二淨。我等下就通知安室桑和新出醫生，不然就明天放學後在新一君家進行試驗吧。」

　　安室透加酒、加醋、加水泡開……工藤新一想了想。

　　手掌泡半個小時，輕而易舉。

　　可臉淹在混合溶液中半個小時——在水中閉氣的世界紀錄是二十二分鐘，安室透強健的身體素質、潛入組織臨危不懼的耐受力、對一般人極盡溫柔地呵護……希望明天那張和藹可親的面具，不會因為古野千秋奇異的靈光破滅。

　　「對了，柯南君。下次你聯系到新一君，麻煩你順便問一下：他的學習肯定跟得上進度，但出席率真的岌岌可危了。所以……要不要用易容加變聲器的辦法，稍微挽救一下他即將面臨留級的危機。我晚上聽園子說起，她見過和新一君長得真的很像的男生，不然我、園子、蘭和真純聯合起來作掩護，請人幫他代幾天課？」

　　啊喂喂！

　　這個乍現的靈光，嶄新得熱氣升騰。

　　工藤新一訝異地拭去額邊的汗。

　　「——要是新一君回來降級為學弟，就該叫我學姐、前輩了，不高興的小情緒肯定很可愛。就是特別可惜他……啊、其實可以請基德幫忙呀。他三番四次偽裝成新一君，擁有豐富的經驗。我們這邊收一點點回報，也不過分。」

　　「呃、這就不用你費心了，千秋姐姐，新一哥哥他……肯定會考慮到的。」

　　現在叫的是比學姐更親昵的千秋姐姐、其實根本沒考慮到留級危機的工藤新一，勉力吐出這句話，緘默。

　　*

　　黑羽快鬥瀏覽鈴木財閥有意向購入新寶石的新聞，噗嗤、噗嗤又連打了兩個噴嚏。

　　他揉揉臉頰，難受的噴嚏從今早開始就接連不斷，去醫務室測量體溫卻是再正常不過的。小泉紅子神神秘秘地說，他最近運勢莫名差到極點。黑羽快鬥神色淡淡地眨眨眼，作為知名的怪盜，總是會被粉絲和宿敵牽掛的。

　　可今天未免也太頻繁了，像極了上次倒霉遇到京極真的前兆。

　　不。

　　其實比那個更厲害。


第14章 [14]二擇其一

　　嘟、嘟、嘟。

　　嘟、嘟、嘟。

　　昨夜認真熬到深夜的古野千秋，慢慢伸手撈過吵個不停的手機，接通，丟在松松軟軟的枕頭上。

　　她愈發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眼簾仍迷迷糊糊垂著。

　　「千秋。」

　　「千秋。」

　　「千秋？」

　　「千秋！」

　　接連傳來的男聲，熟悉而清朗。

　　是……工藤新一！

　　「唔？」古野千秋睜開眼縫，勉力聚攏渙散的意識，應。

　　「千秋，你幾點睡的？」關切迅速轉變成微微的嚴肅。

　　「……三點多？四點？」她回想，不確定地答。

　　「昨晚給、柯南昨晚給你的囑咐，根本是無用的關心啊。」嚴肅一秒加重，瞬間變成不滿的口吻。

　　古野千秋將手機抓近，稍稍打起精神，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困倦和軟和，更元氣和有信服力，「不，很有用！我非常安心地休息了——」

　　她對柯南的叮囑是乖乖早睡，柯南的禮尚往來是安心休息。

　　前者的重點是時間，後者是情緒。古野千秋輕易揪出兩者的區別，後知後覺工藤新一驟然轉折的疑點，「新一君，你怎麼知道的，我和柯南君的對話？這，不是重要到要向你轉達的內容……吧。」

　　「因為、因為我，我，」工藤新一忽然吞吞吐吐起來，「我沒辦法和你當面溝通審題的錯誤，所以讓柯南原原本本重述了。」

　　猶豫又決斷、支吾又真實的回答，輕輕漾在耳側。

　　古野千秋漸漸清醒了。

　　現在剛過七點，窗簾透進影影綽綽的晨光。

　　今天仍是喝氣泡水的夏日。

　　柯南的可靠，和工藤新一的安心感，就像清清涼涼的氣泡水，沁人心脾。

　　「那、那件事也聽說了吧，新一君，你准備怎麼應付留級的大危機？」她問。

　　「……不要在無關的事上浪費時間了。」工藤新一不容置喙地打斷她，「千秋，珍惜你的時間，繼續睡覺；或者珍惜我的時間，說明委托。」

　　二擇其一的選擇題。

　　隨便蒙一個，都是有利於她的選項。

　　古野千秋攥緊手機，隱隱約約聽到那邊有人叫喊，咣啷啷敲門的動響。

　　看來工藤新一這次有經驗了，事先就捂緊手機。

　　「嗚啊、抱歉！千秋，我這邊稍微有點事。你先補覺，補夠了就給我發封郵件。或者和柯南說，他最會聯系人了。」他壓低聲音說。

　　「啊。」

　　拯救世界的忙人工藤新一匆匆上線，又再次斷線。

　　古野·被你先補覺安排得明明白白·千秋徹底醒了，翻了翻切實存在的通話記錄。

　　昨早、昨夜、今晨。

　　雖然此時工藤新一本質充當了非常惱人的鬧鐘，但古野千秋完全沒生起平常的起床氣。

　　即使正在處理隱蔽又緊要的大事件，也擠出時間惦著這邊。大概是被天塌下來、也有偵探頂著的事實，悄悄平復了。

　　古野千秋跳到郵件頁面，再次確認安室透和新出智明的回復。

　　兩人都對膠水的研制進度表示驚奇，今天傍晚會准時到工藤宅集合。屆時近十二點，安室透和新出智明十分同調地，給她科普了晚睡的壞處和盡快入睡的辦法：早點洗漱、放下手機、睡前推薦喝適量的梅昆布茶。兩人的辦法如出一轍，看來安室透還有成為名醫生的潛質。

　　古野千秋賴了兩分鐘，慢慢爬起來洗漱，到餐桌邊吃早飯。

　　今天是父親的得意之作，清甜的特制湯豆腐配米飯。邊看晨間新聞、邊吃早飯的父親，見到她出來，眼睛彎成月牙，「千秋。」

　　母親把她的份盛好。

　　古野千秋乖乖巧巧地在自己的位置坐定。

　　「你昨天發了一條招募服務生的信息。」

　　「恩。怎麼了，爸爸？」

　　「我就在sns上宣傳了一下。有教授和我推薦了他兒子。剛好和你同屆。」

　　「帥氣嗎？」古野千秋舀起熱氣氤氳的清湯，擺出認真審核的姿態。

　　「我見過照片了，是高高、瘦瘦、白白的黑發美少年，就和你經常提到、常在電視上露面的新一君差不多，絕對帥氣！新一君不是很擅長足球嗎？他不僅是足球隊的主力，還是運動全能手。」

　　父親有豐富的教學經驗，最擅長打比方，將內容講得簡單易懂。

　　和她說話，他喜歡把工藤新一作為衡量帥氣度的標准。同理，毛利蘭是武力值的單位，她是家政苦手的比照。

　　就和工藤新一差不多，自然是合格的黑發美少年。

　　「聰明嗎？」古野千秋咽下美味的清湯。

　　「看起來很聰明、特別精神。在他最拿手的科目，我隨便考了道去年一年級期末的題目，對答如流啊。」

　　呃。

　　古野千秋眨眨眼。

　　用東都大學一年級的試題去測驗高中二年級的學生，而且是用在咖啡店服務生的篩選上。

　　這不論怎麼看，都無比奇怪。不過，對方毋庸置疑是聰明的。

　　「那、擅長料理嗎？」她夾起一塊滑嫩的豆腐。

　　「他們家的三餐是家人輪流做的。所以從小就開始負責了，最得意的料理是蛋包飯，就很適合咖啡店吧。」

　　母親善於引導她認真對待，並為她收拾後果。

　　父親習慣用恰到好處的方式，無條件支持她的靈光。

　　「那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我吧，謝謝你，爸爸。」古野千秋咬下軟軟的豆腐。

　　「好。對了，他說他和同學一起，所以其實是兩個人。」

　　「買一送一嗎？」古野千秋問，得到肯定的回答。

　　比預想更順利地，招到了兩位帥氣、聰明又擅長料理的服務生。

　　昨夜，其實一直延續到今早近四點，古野千秋把工作徹頭徹尾梳理了一遍。

　　應募網站的設計稿已經傳給網站架構師柯南，他難以完成的部分，她會聯絡更專業的人才；辯論細則整理出初稿，後續方案有粗略的構思；裝修的事宜將交由專業的團隊，並由榎本梓和安室透督促；易容膠水這邊也在穩步進行中。

　　名偵探斷斷續續上線。

　　她似乎可以窺見十七歲的曙光。

　　古野千秋愉快地混過白日，在午休、課間得到充裕的小憩。

　　她放學後帶著強力膠水獨自趕到工藤宅時，便見到在門口依次站定的池面——笑眯眯的衝矢昴，笑盈盈的新出智明，笑吟吟的安室透。

　　這是……正在進行什麼閃亮笑容的比賽嗎？

　　古野千秋下意識止步，三人步調一致地瞧過來，笑眯眯、笑盈盈、笑吟吟。

　　明明都是無比正直、使眾人誇贊和信任的好人，她此刻卻莫名微微瑟縮了一下——仿佛那邊站著超級危險的三個白切黑，有黑泥源源不斷地湧出來了。

　　恰時，她身後傳來柯南甜甜的問候，「千秋姐姐。」

　　啊、呼——

　　古野千秋仿若得救般，長呼了一口氣，轉身看小小的柯南。

　　柯南掬起甜甜的笑意，是可愛的天使。


第15章 [15]閃亮的笑眯眯

　　「千秋姐姐，你補夠覺了嗎？」柯南甜甜地問。

　　「謝謝，我現在精神著呢。」古野千秋蹲下來，輕撫了撫柯南翹起的額發。她與工藤新一的對話，奇妙地由柯南接續了。帥氣的少年和可愛的男孩，兩者奇異地重疊了。

　　「那我會轉告他的。」柯南挨近，輕聲說。

　　被掩在黑框眼鏡後的眼眸，藍得純粹，明亮、透徹。

　　古野千秋在玻璃鏡片和藍眸中，瞧見倒映的自己。

　　她微眯起眼，輕觸鏡片的邊沿。

　　柯南微怔一瞬。

　　「我昨天沒注意到，這個……其實是平光眼鏡嗎？」古野千秋問。

　　「啊。」柯南愣愣地應。

　　「很可愛。」古野千秋的手指落下來，點了點他的臉頰，凹進去圓乎乎的痕跡。

　　「唔。」像乖乖巧巧的幼犬，柯南有點別扭、但不抗拒地呼了口氣。

　　工藤·身體縮小成孩童·新一，越發熟練使用扮可愛、撒嬌的特權，當然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比如就像現在這樣，對古野千秋的親昵束手無策。

　　今早打斷通話的咣啷啷響，是毛利小五郎著急敲洗手間的門。

　　過七點，依照往日的經驗，古野千秋應該已經醒了。他坐在馬桶蓋上，小腿微晃，堅持不懈地連續撥幾遍，終於被接通。古野千秋的應答幾不可聞，倦意濃重。之前有幸見識過她恐怖的起床氣，工藤新一擔心了半秒。結果氣呼呼的人，莫名其妙是他。因為他的囑咐完全被無視了。

　　工藤新一望起身向那邊打招呼的古野千秋，她將困擾掩得極好，面上瞧不出分毫異常。

　　早知道就躲到陽台，或者不吃早飯、提前出門了。

　　她的委托，只能又往後拖延。

　　「衝矢桑，又打擾了。你今天安安全全去上學了吧？」古野千秋問。

　　「啊。」衝矢昴扶了扶眼鏡，吃下關系顛倒錯位的關切，「久違地見到古野教授了。」

　　「爸爸也是久違地見到你了。他中午在line上和我說，今天下班路過晴明神社，給你請個平安御守——保佑你每天都能平平安安到。」古野千秋綻開笑意，霞光燦爛更襯得她的面容標致。

　　「那真是太感謝了。」衝矢昴不露聲色地回。

　　實際是大麻煩！

　　工學部的課業繁重到難以想像，衝矢昴從早時便開始構思，接下來要用什麼理由請假。

　　把重感冒傳染給鄰居，他不得不對年邁的阿笠博士負責；幫他解決住宿問題的柯南深陷事件，他不得不回報；古野千秋的靈光可愛又有趣，從她這裡得到啟發，他不得不調整研究思路……古野教授實在太負責了，准備專門抽空為他補上之前落下的課程。這讓把研究生身份僅作為一層偽裝的衝矢昴，分外為難。早知如此，報考時應該改換其他容易蒙混過關的教授了。

　　古野千秋掛著笑，轉向提著醫療箱的新出智明，「新出醫生，謝謝你特意趕過來。」

　　「不，能參加重要的試驗，我很榮幸。古野桑，衝矢桑就是你要保護的試驗者嗎？」新出智明問，「還是說，這兩位都是。」

　　聞言，古野千秋定睛瞅白皙的衝矢昴，與深色的安室透有顯著的區別。

　　從中學開始深入人心的控制變量法，頻繁的考點之一就是試驗數量不足，數據缺乏代表性。小麥色的安室透是恰到好處的試驗對像，但加上衝矢昴，結果更保險，更有信服力。

　　新出智明不愧是東都醫大的首席，對試驗的感觸，敏銳到極點。

　　古野千秋的視線禁不住移向衝矢昴，期待和請求瞬時從剔透的藍眸傾閘而出，仿若深海，緊緊將人裹住，令人無法拒絕。

　　衝矢昴的心頓了半拍，一瞬有溺水的窒息感。

　　他戴著面具，答案唯一且明確。古野千秋先是驚嘆他的外表，再關心他的學業，現在無聲請求他作膠水的試驗者，衝矢昴深深體會到工藤新一的無力和挫敗。

　　她有令人難以應付的才能。

　　衝矢昴瞥過表情再自然不過的新出智明，與噙著笑的安室透。

　　柯南悄悄站到古野千秋身側，不著痕跡地將新出智明阻隔開，刺過去的眼神探究而警惕。

　　「古野桑，我覺得……我可能更勝任記錄試驗數據、撰寫報告的任務。」衝矢昴笑眯眯地開口。

　　「哦，對哦！感謝感謝！」古野千秋頷首。

　　「正如新出醫生所言，這是重要的試驗，我也很榮幸。」輕易解除危機的衝矢昴審視對面的兩人，笑意更甚。

　　由於巧合，被貝爾摩德、衝矢昴接連喚真實姓氏的安室透，暗暗長嘆氣。

　　不斷重復的furuya，這個問題短期內都將切實存在。而且，furuya的存在感比zero高多了。喚他為zero的人，並不多；喚他為降谷的企劃課成員，可不少。知曉一切的柯南，昨日便是一臉風平浪靜的看戲模樣。

　　昨天給古野千秋細查身份的建議，看來未被嚴格執行。

　　安室透將拎著的三明治和氣泡水遞過去，特制三明治用保溫便當盒盛著，不會流失太多未及時食用的美味，「千秋桑。」

　　「誒、波洛正在裝修中，也可以提供外賣服務嗎？」古野千秋接過，想到在檢察廳無意開拓的食客。

　　「恐怕不行。這是借用了事務所的廚房，給你特制的。」安室透否定。

　　「啊、謝謝你！安室桑，我早上招到兩位服務生了，你之後可以安心請假。」

　　「是嗎，所以那個招聘信息，果然是完美的吧。」

　　又被誇獎的古野千秋，呼呼地笑。

　　柯南輕輕扯她的手，不容置喙地牽她去找面具。

　　試驗對像、試驗記錄員和有備無患的醫生落在身後，湊成三人行。古野千秋往後瞅，帥氣的男子偶像組合，即金發黑皮的門面安室透，粉色頭發的時尚天才衝矢昴，又添一名新人：絕對公正的溫柔隊長，新出智明。

　　閃亮的笑眯眯，簡直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組合名。

　　「千秋姐姐。」柯南低聲喚她。

　　「恩。柯南君？」

　　折過廊道到儲物間，古野千秋放下便當盒，取出冰冰涼涼的氣泡水，遞給柯南。

　　柯南毫不客氣地接過，砰地把吸管戳進杯子，自然遞回來。

　　誒？

　　真的是超級可愛了！

　　古野千秋將小小的手推回他心口，「這不是難擰開的瓶蓋。戳支吸管的力氣，我有的，不必麻煩小紳士。柯南君，你出了不少汗，所以趕緊補補水分。」

　　「……謝謝。」柯南咬著吸管，慢慢喝了一大口，臉頰漸漸鼓起來，如圓嘟嘟的幼犬。

　　柯南緩緩咽下。

　　圓嘟嘟的幼犬，又變回常見的姿態。

　　他正色，問起：「千秋姐姐，新出醫生現在很少到學校去，醫院那邊也很忙，你怎麼請到他的？」

　　「因為我運氣好。」古野千秋輕快地答。

　　「我好奇的，是更具體的過程，你是撥到醫院問的？」

　　「不，我有新出醫生的私人郵件地址。」

　　「是什麼時候要到的？」柯南富有一探究竟的精神。

　　「學園祭。」古野千秋答。

　　「今年的學園祭嗎！」

　　柯南的面色頓時沉下來，他緊攥住她的手。

　　氣泡水的杯子被擰出褶皺。冰冰涼涼的氣泡水溢出來，沿柯南的手腕蜿蜒而下。空氣裡霎時浮起隱隱約約的清甜。今天是檸檬石榴味的。

　　「學園祭怎麼了嗎？」古野千秋疑惑。

　　她從隱蔽的制服口袋摸出紙巾，抽出一張，伏身仔細擦拭他身上漉漉、粘稠的水跡。

　　「……從那之後，就一直和他通過郵件往來？」柯南口吻仍然嚴肅。

　　「新出醫生不是離職了一段時間嗎，只能通過郵件。不過他很忙，所以聯絡一直是斷斷續續的。昨天正好聯系到了，我真的很幸運吧。怎麼了，柯南君？」

　　「你們都聊了什麼！」柯南沉聲追問，壓迫感傾瀉而出。

　　古野千秋確認將他身上的水跡拭干淨了，抬眸直直對上柯南堅定的眼睛，「柯南君，抱歉，聊天內容是我的私密——所以，到底怎麼了？」

　　「那個新出醫生是——」柯南頓了一下，「我很在意千秋姐姐。如果新出醫生的愛慕者知道了，千秋姐姐絕對會被她們仇恨的！所以，不要再和他私下往來了，好、嗎！」

　　末尾，柯南微垂眉目，掬起視線與她交彙，語氣微微放輕，變得柔和。

　　古野千秋難以辨別性質，這屬於任性的撒嬌，還是為她的考慮。不過，答案很明確，可愛是為所欲為的武器。

　　「都是非常嚴肅的咨詢。而且，實際聯絡到新出醫生的頻率，約等於新一君。」她柔聲說明，轉換話題，「柯南君，有希子桑提到的面具放在哪裡？」

　　「……我來找。」

　　柯南靜靜盯了她片晌，把氣泡水放到一邊，轉身翻找起來，愣愣地端出一只箱子。

　　古野千秋探頭看，她從未近距離見過易容的面具。栩栩如生的四張薄面具置在箱子裡，分別是工藤新一、工藤優作、阿笠博士和莎朗·溫亞德。

　　兒子、丈夫、鄰居，以及一起學習易容的同事。

　　……是有希子俏皮的風格。


第16章 [16]大影響家

　　客廳，三位池面仍是不分仲伯的笑眯眯、笑吟吟、笑盈盈。

　　古野千秋拭干落在地板的水跡，拿起柯南未喝完的氣泡水，落後一步。直直撞見的，安室透和新出智明閃亮的笑容，似乎凝固了半秒。

　　柯南望過去，視線落在衝矢昴臉上。

　　衝矢昴勾起的笑越發無害。

　　一瞬，室內靜得呼吸聲清晰可聞。

　　「池面是寶貴的財富——」

　　古野千秋敲碎奇異的沉默，舉起左手開門見山，「在安室桑開始正式試驗前，我先用手進行敏感性試驗，驗證膠水的無害及可去除性。新出醫生，我的手和安室桑的臉，就拜托你了！」

　　新出智明頷首，張口正要作聲，被悄無聲息移動到她身側的柯南搶先了。

　　柯南仰首望來，「千秋姐姐，膠水大面積塗在手上，真的沒問題嗎？」

　　「爸爸了解我的想法。所以，試驗的危險性其實微乎其微——否則他會直接制止，絕不會把膠水給我的。易容膠水是要大面積覆蓋在臉上的。」

　　古野千秋注視柯南的眼睛，答。

　　柯南遲疑地吃下答案，若有所思。

　　她轉向有話說的新出智明。

　　「古野桑，你知道膠水的成分明細嗎？雖然古野教授確定它是無害的，但我的判斷可以作雙重保險。」新出智明謹慎地提議，眼鏡後的眼眸眯細，面色嚴肅。

　　「啊……抱歉，我沒考慮到這個。現在撥過去，實驗室正值休息，沒辦法立刻變出一張成分明細。我相信爸爸的判斷——那就先開始敏感性試驗了：膠水的痕跡能否被徹底清除，對肌膚是否徹底無害。」古野千秋決計，「衝矢桑，你有熱水、食醋和酒嗎？」

　　軟化、清除膠水的溶液，由醋、酒精、溫水等比混合。

　　醋幾乎是家家戶戶必備的調味品。水燒開、兌涼，便是溫水。問題在於酒，她應該事先拜托安室透帶來的，波洛肯定有。昨晚她進行面試時，聞到了用酒烹制的香氣。

　　「醋和酒嗎，這裡都有。」衝矢昴點頭。

　　「太好了！那我可以借用一下嗎？」古野千秋雙手合十，作請求的姿態。

　　剔透的藍眸又變得熠熠閃光。

　　如風平浪靜的海，有將人緊緊捕獲、深深沉溺的魔力，期待真摯而懇切。

　　「啊。」衝矢昴微笑答應。

　　「感謝感謝！」

　　古野千秋隨衝矢昴到開放式廚房，安室透快步緊跟過來。

　　新出智明落後幾步。柯南扣住他的手，掬起甜甜的笑意，請新出智明一起去燒熱水。因為他小小的身高，難以夠到高高的料理台。

　　新出智明露出十分愉快的笑，欣然應下，轉身取壺接水。

　　水聲嘩啦啦，他與柯南低聲說起悄悄話。

　　古野千秋往後瞥了一眼，直覺有點奇怪，又說不出來是哪裡奇怪。

　　啊、面對柯南乖乖巧巧的請求，答案當然只會是高高興興的同意。她思考片刻，隨衝矢昴站到儲物櫃前，撥不出多余的心神考慮疑點。

　　衝矢昴打開位於高處的儲物櫃，她微眯起眼。

　　分層的儲物櫃內，酒瓶排列得規規整整，從裡到外，由上到下。液體透過玻璃瓶身折射出澄澈的光，深深淺淺的金色延伸開來，如透徹的琥珀，

　　工藤新一是被禁止飲酒的少年。

　　工藤夫婦常年定居在洛杉磯。

　　酒的包裝嶄新、精致，有兩瓶喝了一半。

　　這顯然是衝矢昴的珍藏。

　　古野千秋稍稍踮起腳，仔細辨認貼紙上的英文。

　　最顯眼的前面，是一排波本威士忌。後方有黑麥威士忌、日本威士忌、愛爾蘭威士忌、田納西威士忌……她從這側慢慢瞧到另一邊，不禁感嘆：「衝矢桑，你是不折不扣的威士忌愛好者啊。尤其喜歡波本。」

　　「啊。」

　　衝矢昴回答隨風而至。

　　她好像聽到了安室透幾不可聞的「嘁」。

　　「誒……為什麼沒有蘇格蘭，是喝完了嗎？」

　　古野千秋確認，儲物櫃內種類齊全，唯獨少了蘇格蘭。

　　蘇格蘭是威士忌最具代表性的品種之一，威士忌愛好者絕不可能忽略著名的蘇格蘭。

　　正如重度福爾摩斯迷工藤新一，絕不會錯過福爾摩斯探案集的各種版本。特別是首版珍藏。

　　只要給工藤新一一本首版，足夠請他作一周心甘情願的點唱機。她原想從愛好者手中高價求購一本，用來交換鬧鈴和搖籃曲。可日益增長、漸漸靠近目標的儲蓄，因為漫無止境的十六歲，現在癟得幾乎一無所有。

　　呼——

　　連日常都是緊巴巴的，更別論原本美好的構想。

　　古野千秋呼出一口氣。

　　「古野桑，你不到法定允許飲酒的年齡，怎麼知道的？」衝矢昴反問。

　　「不能飲酒，不代表對酒一無所知。這裡的主人就知道很多平常根本派不上用場的知識，是一位大影響家。」

　　「大影響家？」衝矢昴禁不住輕笑出聲，「你受到了影響？」

　　「恩。」古野千秋應。

　　「那為什麼會去了解根本派不上用場的酒？」

　　「《紅夾克偵探》第一卷 有提到。」她答。

　　「推理小說啊。古野桑，你也喜歡推理？」衝矢昴問。

　　「不。」她否定。

　　「第一卷 。千秋桑，你對冊數記憶深刻——」安室透適時插言，「是因為大影響家，所以會看？」

　　「恩，因為想感受推理的魅力。」

　　「感受推理的魅力？」

　　「不論什麼，都和推理息息相關。足球是為了鍛煉運動神經，小提琴是福爾摩斯擅長的樂器，推理時下意識模仿福爾摩斯的招牌動作，在夏威夷輔導班學射擊，拆除c4，駕駛游艇和直升機——使人砰、地、一頭栽進去的魅力。」古野千秋的瞳仁配合話語，咕嚕嚕轉圈，末尾輕快地停頓、升調。

　　「喔∼夏威夷輔導班，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安室透好奇，口吻興致盎然，「我從沒有聽說過。」

　　「是不對外人開放的私人輔導班，富有世界上最全能的教學資源。安室桑，如果你工作表現特別突出，那你今年的年終獎，就決定是超厲害的夏威夷輔導班了。我會盡全力拜托的，不保證一定能約到！」

　　「謝謝你，千秋店長，那我不得不更努力工作了！」安室透噙著春深似海的笑，「那你感受到了嗎，推理的魅力？」

　　「你猜？」古野千秋俏皮地回。

　　衝矢昴伸長手，毫不費力地取下已開封的兩支，是黑麥和波本。

　　他擰開瓶塞，遞來。古野千秋接過，用扇聞法區別。黑麥散發出濃郁的酒精味，波本則隱隱約約浮起淡淡的麥香。她垂眸瞅貼紙，波本的酒精含量與黑麥相差無幾。兩者毋庸置疑都屬於烈酒，波本的氣味卻十分溫柔，是狡猾的騙子！

　　表面柔和，實則後勁猛烈。

　　不過，她的目的不是品嘗，是配置溶液。

　　古野千秋雙手握緊酒瓶向安室透挨近，「安室桑，你喜歡哪個，波本，還是黑麥？」

　　「波本。」安室透毫不猶豫，「我最討厭黑麥。」

　　「那我用黑麥。」古野千秋嫌棄地皺眉。

　　「古野桑，你也討厭黑麥？」衝矢昴問。

　　「不，我單方面討厭所有酒。波本有麥香的甜味，酒精味淡淡的，比較能忍受。」

　　「誒、為什麼？」衝矢昴追問。

　　燒開的水壺嗚嚕嚕響，恰好能掩蓋她放輕的解釋，「……之前添料酒，我差點造成大事故。」

　　「了解。」

　　「原來如此。」

　　安室透抽過她手中的兩瓶酒，衝矢昴拿起食醋。

　　兩人望她的眼神，如同保護一只極其罕見的珍稀生物。

　　古野千秋眨眨眼，緘默無言。

　　*

　　黑麥威士忌、食醋與溫水均勻混合，經由她的攪拌，效果神奇得堪比黑暗料理。

　　刺激的酒精味與濃郁的酸味彼此摻和，棕色溶液散發出奇怪的氣味。對料理得心應手的安室透，很擅長煮咖喱的衝矢昴愣怔。新出智明難掩驚奇。只有柯南一臉稀松平常，見怪不怪。

　　除了眼熟她的號碼，柯南到底還從工藤新一哪裡知道了多少。

　　古野千秋暗嘆一口氣，倍感風評慘遭迫害。

　　「千秋姐姐，我來作試驗者。」柯南自告奮勇。

　　「謝謝你，柯南君。」古野千秋把裝有特制三明治的便當盒，不容置喙地塞進他懷裡。

　　「我來——！」柯南抱住便當盒堅持，可愛地拖長尾音。

　　「不。」古野千秋從制服包取出膠水，扭頭布置任務，「衝矢桑，就麻煩你實時記錄了。用視頻的方式。」

　　她解鎖手機，伸手遞去。

　　柯南蹦起來搶過，護緊，「我來！」

　　讓小小的柯南作試驗者，她不放心，但錄制視頻他是輕易能勝任的。

　　古野千秋點頭，溫言叮囑：「那就麻煩你了，積極的柯南君。一定要全程記錄哦！這是非常珍貴的試驗資料。」

　　柯南滿口答應。

　　古野千秋先給左手手掌，細致地塗上一層薄薄的膠水，粘稠、微涼。

　　她指向工藤新一的面具，其它都是長輩。新出智明小心翼翼又快速地，將它取出，緩緩貼合她的手掌，用手指輕輕按緊。

　　不愧是東都醫大的首席，專業又細心。

　　膠水即刻干燥，帥氣的臉便奇妙地長在她手心。

　　手掌比真人比例的面具小一圈，邊沿自然垂落。眼眶是空落落的兩個洞。古野千秋瞧了瞧被貼在她手掌的工藤新一，快速晃手，有點像名偵探正對她搖頭晃腦。邊沿翻飛，好笑又恐怖。

　　古野千秋玩心四起，饒有興致地對四人招手。

　　安室透、衝矢昴和新出智明止不住笑意，程度依次加深，撲哧輕笑出聲。

　　只有柯南的小臉皺巴巴的，緊盯手機。

　　在認認真真執行她的指令啊。

　　古野千秋收斂與正事無關的情緒，微微用力拽扯，面具毫不動搖，膠水的穩固性得證。

　　接下來是清除的步驟，將手泡在混合溶液裡三十分鐘。她留意掛鐘。衝矢昴認真用紙筆記錄，頗有工科部研究生的風範：一分鐘，出現軟化；三分鐘，面具開始逐漸剝離……一切順利。

　　古野千秋綻開滿足的笑，「有試驗記錄壓陣，應募網站的板塊之一可以先公開，作宣傳用。」

　　「試驗記錄要掛在網站上嗎？」安室透抗拒，「抱歉，那我不行。」

　　「誒、為什麼！」她訝異，煮熟的安室透竟然飛了。

　　「抱歉！如果僅是支持試驗，我非常樂意。但我不希望以奇奇怪怪的原因引人注目，真的抱歉！可以和衝矢桑交換嗎？我無法替代醫生的作用，記錄能做好的。」安室透飽含歉意地問詢。

　　古野千秋凝眉。

　　安室透意志堅定，衝矢昴笑眯眯地煩惱起來。

　　新出智明無可替代。乖乖巧巧的柯南，就更不能把臉泡在奇奇怪怪的溶液裡。

　　結果這個也只能由她自己來嗎。

　　閉氣三十分鐘，分十次、十五次、二十次完成，她應該能做到吧。

　　古野千秋計算起來。

　　「那個，千秋姐姐，我有一個再好不過的人選。」柯南抬眸，眼睛明亮，與她四目相觸。

　　「誰！」

　　柯南神神秘秘地挨過來，「就是……」

　　「哦，哦哦，超可行的——柯南君，你是天才！」她毫不吝嗇誇獎。

　　「……那個，千秋姐姐，我……」柯南隨即支吾起來。

　　「你怎麼了？」

　　「……我不小心錯點成刪除，沒有把視頻保存下來。」柯南的眼眸微垂、撲閃。

　　「誒誒誒——」古野千秋瞧溶液中泡開的工藤新一的臉，剛剛她招手的名場面居然沒能留檔。

　　「抱歉！」

　　「我很生氣！」

　　「真的抱歉，千秋姐姐！」

　　「真的很生氣，要你唱兩首歌才能哄好的那種，鬧鈴和搖籃曲！」

　　「……好。」


第17章 [17]一生的請求

　　柯南撥去電話，輕易得到了一位新的試驗對像。

　　對方正在疾速趕來的路上。

　　中森銀三，對基德窮追不舍。十八年如一日，熱情無窮無盡。

　　流水的偵探和目標，鐵打的中森。每次現場不一定能見到克星，但肯定都能聽到中森銀三的怒吼。在基德相關的事務上，中森銀三富有難以替代的毅力和影響力，再合適不過。

　　「柯南君，那我們趁現在，把鬧鈴和搖籃曲錄好吧。」古野千秋掬起笑，與柯南四目交彙。藍眸盛漫流光溢彩，是超級期待。

　　柯南皺起臉，懷疑：「千秋姐姐，你……真的生氣了嗎？」

　　「當然。」古野千秋立刻呼呼地鼓起兩頰，睜圓眼強調，「很生氣，真、的！」

　　新擺出的神色無異是生氣，但笑意仍止不住從閃閃發光的眼眸傾閘而出。

　　饒是觀察力一般的人，一眼也能看穿這是佯裝的。

　　更別論敏銳的偵探。

　　柯南緘默數秒，作張口清唱的姿態。

　　「需要伴奏嗎，柯南君？」古野千秋飛速將手機調到錄音界面，問。

　　柯南靜靜望來，「……啊。」

　　乖乖巧巧的，表情全然是你開心就好，如包容萬像的天際。

　　軟件播放的純音樂，是錄制好、無法更改的，需要按部就班哼唱。這顯然不適合自由發揮的柯南。

　　現場樂器伴奏，可以隨機應變地配合他的歌聲。

　　繼熱水、食醋、烈酒後，古野千秋又借用了工藤宅的鋼琴。

　　她打開琴鍵蓋，隨性敲了一段，音符跳躍、歡快。

　　「鋼琴很久沒調音，音准偏高了。」柯南判斷。

　　「厲害，柯南君！我只能模模糊糊感覺不是最悅耳的狀態。你有想了解、學習的樂器嗎？」古野千秋扭頭問。柯南精准的樂感，如安室透的料理天賦，假若不好好開發、利用，簡直是把亮晶晶的鑽石糊進水泥，暴殄天物。

　　「我會小提琴。」柯南答，隨即補充，「和新一哥哥學的。」

　　「啊，不愧是大影響家。」

　　大影響家？

　　工藤新一不解，他剛才與易容成新出智明的貝爾摩德交鋒，時時分神留意不讓古野千秋察覺。

　　衝矢昴接收到他的訊號，在儲物櫃前將對話盡量延長。工藤新一聽到關於自己的話題，又收獲一個新的昵稱。昨天是宕機的終端處理器，今天是大影響家。

　　影響家，是他從未聽聞的名詞。

　　大約可以類比教育家、發明家、小說家，是指某種領域內舉足輕重的人物吧。

　　特別擅長影響他人，所以是影響家。大影響家則比影響家更厲害。

　　工藤新一好奇古野千秋這麼定義他的原因，正想追問。

　　古野千秋朝他的方向比了噓的手勢，眉眼眯成彎彎的弧度。

　　他斂聲。

　　即刻，她的手指觸上琴鍵，樂聲慢慢流淌開。

　　柔和、舒緩，是搖籃曲的曲調。

　　工藤新一呼了一口氣，站到近側，確認聲音能被錄制得清清楚楚。

　　貝爾摩德靜靜瞧那邊。有古野千秋在，事情總會以最意外的方式發展。

　　從基德想到易容膠水試驗，此刻趁機錄制搖籃曲。貝爾摩德借新出智明的身份，潛入帝丹時有所耳聞，工藤新一被狗啃過的歌聲。古野千秋滿心歡悅，她不知道柯南的真實身份——這使貝爾摩德不禁期待起來，工藤新一著名的歌聲與古野千秋的反應，兩者至少有一種能娛樂到她。

　　琴聲流瀉，前奏緩和而靜溢。

　　「baby sleep∼」

　　「gently sleep∼」

　　發音極其標准。

　　態度非常認真、超級專注。

　　容貌可愛至極。

　　伴著優美的和弦，工藤新一開口了。

　　若非古野千秋彈奏的，工藤新一哼唱的歌詞，確確實實是搖籃曲，貝爾摩德越發懷疑起自己的音樂素養。因為此外，她再找不到一絲半點搖籃曲的痕跡。

　　工藤新一的曲調根本是跑到大氣層外，是她難以想像的破碎。

　　歌聲被狗啃過，名副其實。

　　貝爾摩德瞥過安室透與衝矢昴，對比古野千秋饜足的神情。

　　連工藤新一，也對自己的歌聲流露出細微的無力和排斥。

　　果然，這裡只有一個人是審美異常的少數派。

　　古野千秋心滿意足地點擊停止，將名字編輯成《搖籃曲》，是六星級的珍貴素材。

　　音質與可愛的程度，超越以往偷偷錄制的所有音頻。

　　「古野桑，你確定要把這個作為搖籃曲？」最近一直失眠的貝爾摩德問。

　　「恩。」古野千秋應得極快。

　　「……真的會有助眠的效果嗎？」枕著這個，會更睡不著的吧，貝爾摩德懷疑。

　　「當然，可以開開心心合眼。」古野千秋綻開燦爛的笑意。

　　貝爾摩德瞧一臉無奈又包容、無形將她阻隔開的工藤新一，若有所思。

　　或許、可能、大概、也許，真的有奇效。

　　還有一首未履行的鬧鈴，不如……她也試試吧。

　　將「可愛」的歌聲錄制下來，今晚就能夠驗證這種辦法的可行性。

　　深受失眠煩擾的貝爾摩德考慮著，門鈴恰時響起。

　　叮咚∼

　　古野千秋吃驚地望門的方向，柯南去電仿佛是片刻前，中森銀三便風馳電掣地趕到了。

　　衝矢昴將人迎進來，中森銀三身後跟著兩名強壯的下屬。三人氣勢洶洶的，不像來作義務的試驗對像，反倒像來抓人。

　　「是你，知道了基德易容成工藤新一的秘訣？」中森銀三環顧一圈，快速鎖定古野千秋，徑直問起。

　　「我覺得應該是這樣——」古野千秋頷首，指著箱子剩余的三張面具，和新出智明手中的膠水介紹，「他用膠水加固過。所以，即使用力拉扯，面具也不會破損、分離。我已經做過敏感性試驗，膠水對皮膚沒有損害，而且可以徹底清除膠水的痕跡。接下來就是要在臉上試——」

　　驗字未吐出口，中森銀三不由分說地決定：「我明白了，那現在就開始吧！」

　　繼續試驗的意願，中森銀三遠比她強烈。他對付基德的意志，已然不止是對手的程度，而是難分難解的宿敵。

　　這次，古野千秋緊緊攥住手機，全程由自己負責錄制視頻。

　　新出智明細致地為中森銀三塗抹膠水，敷上阿笠博士的面具。衝矢昴實時記錄數據。安室透緊盯著，作二次確認。柯南親昵地挨著她站定，視線落在中心的新出智明和中森銀三身上……試驗比想像更和諧、順利。

　　中森銀三用毛巾拭去混合溶液的水跡，表情惡狠狠又得意，腦袋散發出奇怪的氣味。

　　古野千秋瞧被剩下的兩張面具，是工藤優作和莎朗·溫亞德的。

　　她靈光乍現。

　　「請問，中森警部，我可以臨時增加一個試驗嗎？先在臉上貼一張用膠水固定的面具，在這張面具外，再貼一張面具——這樣是否能達到用力捏臉，只將外面那張面具撕下來的效果，裡面那張分毫不動。這樣就可以嫁禍給其他人……」

　　「我可以馬上接著做！」中森銀三凝眉，毫不猶豫地答應。

　　「謝謝。如果有更多面具就好了，我還有其它想法。一張、兩張的用法有限，數量多的話，或許能達到川劇變臉的神奇效果。」古野千秋不疾不徐地闡述，瞧一瞬愣怔的眾人，更詳盡地解釋，「川劇變臉，就是連續變換不同顏色的面具，在中華街的火鍋店有專人表演。咻地一下，就從紅的變成藍的，白的變成黑的，紫的變成黃的，現在的世界紀錄是連續變62張。易容的本質，其實真的很像川劇變臉呀。」

　　「面具請不要擔心，我來解決。這個試驗的後續、更多想法，以及破解的辦法，就萬分拜托你了，古野桑！」中森銀三緊握住她的手，注視她的眼神，如同艱苦奮鬥數十載的同事。

　　柯南把她被抓紅的手抽出來，「千秋姐姐，如果要把剛剛的視頻放到應募網站上，我們要去征得博士的授權，涉及到他的肖像權。」

　　「哦，對。」古野千秋點頭。

　　柯南垂首，輕輕揉她被捏痛的手。

　　古野千秋瞧細心又可愛的柯南，抬眸說起最重要的事：「中森警部，我會盡可能想辦法。在那之前，如果基德再以新一君的身份現身，請他唱首新歌就好了，很容易能辨認出來的。新一君，就和柯南君不分上下，是所有人都難以模仿的高水平，擁有獨樹一幟的風格，是超一流的視覺享受。」

　　「好的，我知道了。」中森銀三半信半疑地記下，「難以達到的高水平啊。」

　　*

　　總之，易容膠水試驗堪稱大成功。

　　由於試驗，主題咖啡店的構思，沒有被搜查二課過於排斥。

　　中森銀三甚至准備發動所有人報名參加應募辯論賽，立場當然是偵探派的一方，勢要大獲全勝。

　　試驗報告交由衝矢昴撰寫。

　　古野千秋順利取得阿笠博士的授權，條件是把臉修飾得更瘦一點。

　　柯南主動提議今晚到她家，趁熱打鐵就把網站搭建起來。

　　夜色深邃，目送中森銀三、新出智明依次離開，安室透驅車送她回家。

　　和柯南把特制三明治分食完的古野千秋，牽小小的網站架構師上樓。

　　「千秋姐姐，你喜歡推理嗎？」柯南問起。

　　「你喜歡唱歌嗎？」她沒有回答，反問。

　　「……不討厭，也不喜歡。」他說。

　　「就是那樣的感覺。」

　　「那……你為什麼會看推理小說？」柯南追問。

　　「那你為什麼會唱歌？」古野千秋用同樣的方式答。

　　「因為……」

　　「啊、柯南君，你還欠我一首鬧鈴，想好唱什麼了嗎？」她突然想到。

　　「我以為能混過去的。」柯南仰首望來，視線微微掬起。

　　「那就是混過去了。」古野千秋輕快地答。

　　「真的？」

　　「因為是可持續發展的資源。在今天就透支了你的好心，可不行呀。」

　　「啊喂——千秋、千秋姐姐！果然是早就不生氣了。」

　　「恩，在你答應的時候，就不生氣了。」

　　古野千秋笑著開門，把書房的位置和電腦的密碼告訴柯南，折回臥室先換家居服。

　　她轉過身，看見早時關閉的落地玻璃門，此時是打開的。晚風撩動淺色的窗簾，翻出優美的弧度。陽台上，一只白色大鳥靜靜蹲坐著休憩。

　　白色大鳥轉過來瞧她。

　　古野千秋難以置信地睜圓眼，如定格的默片。

　　制服包砰地掉落。

　　古野千秋用她最快的速度飛過去，緊緊抓住白色大鳥的翅膀。

　　連前因後果和敬語都先省略了，她忙問。

　　「你能答應我一生的請求嗎！」

　　一生的請求？

　　黑羽快鬥的手臂被緊攥住。

　　少女的桎梏，並沒有到令他難辦的程度。

　　他能輕巧地掙脫，或者用魔術迅速脫身。

　　她的請求，和見到他立即撲過來的第一反應，像極了熱切的粉絲。

　　黑羽快鬥最擅長應付這種類型。近在咫尺的距離，刻意壓低的聲線，微微勾起的笑容，再配合一支嬌艷欲滴的玫瑰，無懈可擊。

　　他噙著笑，「當然不會讓可愛的小姐失望——」

　　「那就是答應了。主題咖啡店的授權，謝謝！」她放手，輕拍被她弄皺的衣袖，明快地說。

　　哈？

　　主題咖啡店的授權，那是什麼？

　　黑羽快鬥的疑惑堆積如山，面上卻不顯，維持不露聲色的撲克臉。

　　中森銀三在通話中，可沒有提到關於咖啡店的半點信息。


第18章 [18]易容黑名單

　　黑羽快鬥仔仔細細回想起來。

　　傍晚，他與中森青子照常一同回家。

　　中森青子接到來電，中森銀三急促地報告今日無法如約准時歸家。黑羽快鬥隱隱約約聽到克星的名字，這令他不得不在意。

　　名偵探的才能毋庸置疑。

　　難道，這就是他直覺不好的原因？

　　加之小泉紅子運勢差到極點的預言——噗嗤、噗嗤，黑羽快鬥忍不住又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在青梅關切的目光下，他難受地揉揉臉頰。今日厄運的征兆，比昨天有過之無不及，甚至頻繁到開始懷疑自己其實患有重度流感。

　　終於，遲些時候，黑羽快鬥把臉癱在飯桌上等晚飯，窺見一點真相。

　　中森銀三來電，語氣嚴肅、警戒，問他能否盡快制作大批面具，易容對像不限。他反問原因，中森銀三含糊地答。不過，只字片語足夠他還原本貌：基德易容成工藤新一的秘訣被破解了……只是長相相似而已，到底被過度解密成什麼了！

　　定制大量面具、名偵探、所謂秘訣、不妙的預感。

　　黑羽快鬥皺眉，飛速行動起來，探聽消息。

　　他先路過毛利偵探事務所，名偵探今晚外宿在友人家。

　　一樓的波洛在裝修，牆面塗成藍白相隔。啊喂喂、不會是指那個吧。

　　「主題咖啡店？」黑羽快鬥問。

　　「以你為主題的咖啡店。」她答。

　　「以……我為主題？」他確認。

　　「啊。」

　　少女的眼眸綴著明亮的光，熠熠生輝，如剔透的鑽石。

　　黑羽快鬥緘默。

　　面前的古野千秋，他當然是知道的——工藤新一的關系者，他的易容備選對像之一。

　　沒有選擇她，是因為除了暑假定期出游，古野千秋幾乎不參加其它活動。驟然以她的身份現身，比名偵探驚喜登場更可疑。開口便是出乎意料的主題咖啡店授權，帝丹的第四位奇人，名副其實，他學不來。

　　「作為授權的回報，我給你一個忠告吧。也是警告，請把新一君列入你易容的黑名單。」

　　古野千秋直直對上基德的視線。他的藍眸掩在透明的單片鏡後，微微眯細了。

　　白色高禮帽蓋住黑色卷發，露出柔軟的額發。右眼戴著透明的單片鏡，灰色鏡框遮住小小的一圈。依現在的近距離，足以她看清他頰邊細微的絨毛。

　　基德的身體衰老，在青春期就完全停滯了吧。

　　這張面容，看起來比他的出道時長更年輕。

　　基德出道十八年。

　　他現在有十八歲嗎？

　　認真觀察起來的古野千秋，越發感覺不對。

　　人臉是不完全對稱的，但左右十分相似，所以能夠由半邊推出全貌。這是常用的偵查手段。

　　古野千秋在腦海中快速構建基德的容貌……這是工藤新一的臉！

　　竟然又頂著工藤新一的臉活動。

　　持續敗壞高中生偵探的名譽，不知悔改。

　　依照法例，可以判處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及五十萬日元以下的罰金。可與超級盜竊犯的累計數額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呼——

　　古野千秋氣呼呼地鼓起臉頰。

　　這次是貨真價實、不可饒恕的生氣。

　　「為什麼？」他問。

　　「因為很容易能辨別出來。你和新一君的區別，語氣、神態、性格，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就像周邊，正版永遠擁有盜版難以復制的品質。」古野千秋一字一頓地回。

　　「誒、是嗎？」他饒有興致地反問。

　　隨即，白色大鳥揚起翅膀，披風漂亮地一甩。

　　如掉幀的動畫，她面前蹲坐著的人，一瞬變成了工藤新一。

　　著帝丹的夏季校服，頭發標致地翹起，去掉掩住右眼的單片鏡。

　　古野千秋目不轉睛地緊盯住靜靜望來的基德。

　　平心而論，真的真的真的超級像，肉眼無法分辨出來的相像，比傍晚試驗的那張面具像一千倍，是堪稱魔法的易容。

　　少年揚起燦爛、得意、戲謔的笑。

　　這是絕不會出現在工藤新一臉上的笑容。

　　「怎麼樣？」他正色，問。

　　這句話，連聲音、口吻與神情，也變得難以區別了。

　　仿佛眼前，就是正和她暢談推理小說的工藤新一本人。

　　「抱歉！」

　　古野千秋毫不猶豫地動手了。

　　手掌貼上他的臉，是肌膚真實的觸感，軟軟和和的。

　　手指戳下去有柔軟的凹陷。

　　基德一臉見慣的姿態，乖乖巧巧蹲坐著。

　　古野千秋又道了聲抱歉，微微使力扯開，他的兩頰被拉長，不禁發出唔聲。

　　不論左看，還是右瞧，都沒能發現一絲易容的痕跡……果然是使用了超強力的易容膠水吧，只能用醋加酒浸泡才能軟化的那種。她放棄地慢慢收回手。

　　基德咧開嘴，綻開格外明媚的笑意。

　　啊！

　　古野千秋倏地睜圓眼。

　　她發現了！

　　「你有小小的犬牙。」

　　「誒？」黑羽快鬥下意識發出短促的訝異，閃亮的笑容變得僵硬。

　　小小的犬牙，誒誒誒——不是捏臉檢查易容嗎，古野千秋的注意點有點別致。

　　下次再易容成工藤新一，看來不只要改變發型，更要武裝到牙齒，把他不明顯的小尖牙藏起來。黑羽快鬥飛速思考起來，連牙齒的排列、形狀、大小都要和名偵探一模一樣……一般人看臉認人，連易容專家他、名偵探本人和其他相關者全部疏忽的地方，被古野千秋一眼覺察了。

　　她對工藤新一的認知，未免也太細致入微了。

　　明明是一副特別好騙的臉。

　　結果超級難糊弄。

　　黑羽快鬥思考應策，瞬時拿捏出恰到好處的有口難言，「其實……我扮成名偵探，是經過他允許的。」

　　工藤新一絕無可能跳出來與他現場對質。

　　古野千秋滿臉不信任。

　　「真的，我不騙你。不然易容成工藤君那麼多次，他總該出來對付我吧。所以，我只和超為他著想的你說哦——」黑羽快鬥用最真誠的眼神，挨近她，壓低聲線，「古野桑，我偽裝成他行動，這是計劃的一環。」

　　「真的？」古野千秋質疑。

　　「真的。」黑羽快鬥肯定。

　　「騙子！」她毫不遲疑地定義。

　　「誒、我幾次幫他解決了最頭疼的問題，這是有跡可循的事實。古野桑，你太信任工藤君，會受騙的哦——所有男性都難以避免，會有不可告人的偽裝和秘密∼」他的尾音輕快地上揚。

　　古野千秋直直與他四目交彙，用更歡快的語調回擊：「那，你難以避免、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什麼，其實你是和新一君長得一模一樣、不滿十八歲的少年嗎？」

　　維持撲克臉的黑羽快鬥，不著痕跡地頓了一下。

　　恰時，門外傳來甜甜的問詢，是柯南。

　　「千秋姐姐，我燒水泡了茶，現在可以端進來嗎？」

　　「請進∼」正好打斷原本走向危險的話題，黑羽快鬥搶先應。

　　「誒？千秋姐姐——」

　　門應聲而開，盛茶的瓷杯和木質托盤哐啷響，碎在地上。

　　啪嗒啪塔的腳步聲疾速離近，柯南站到起身的古野千秋身側，將他阻隔開。

　　翻倒的茶水浸透柯南的衣沿和褲邊，漉漉地滴落。

　　「你沒事吧？」柯南把古野千秋扣到身後一步，視線筆直刺來，「怪、盜基德！」

　　黑羽快鬥不慌不忙地眨眨眼，作壁上觀。

　　因為小小的勇者，手臂反被公主桎住，被迫側過身，「你沒事吧，柯南君？」

　　對他厲聲的惡獸，一瞬轉換成乖巧的幼犬，「沒事。我兌了涼水，茶是溫的。」

　　古野千秋摸了摸衣沿，水跡溫熱，而非滾燙的，放心地長呼一口氣。

　　她擔憂的眼神，即刻變成閃閃發光的贊賞和期待，問：「柯南君，我花了三分鐘才找到他和新一君的區別，你是怎麼一眼就看穿了的？」


第19章 [19]拭目以待

　　古野千秋問，從內袋掏出手帕，伏身擦拭從柯南手臂蜿蜒而下的茶漬。

　　這是安室透和新出智明一致推薦、有助於入眠的梅昆布茶。她去年買的茶包，熱水衝飲即可。淡淡的梅子味，很適合作為家政苦手拌飯的湯料，泡開還有花瓣形狀的小糕點。

　　純白的、淡粉的、深紅的。

　　小小的花瓣，現在都落在柯南身上，他仿佛變成了梅子味浸透、花瓣裝點的零食。

　　古野千秋輕輕將糕點抖落。

　　按捺不住的笑意，從不遠處傳來。

　　古野千秋不明白基德在笑什麼。

　　柯南一眼看穿了他的易容，這分明是非常嚴肅的話題。

　　正常的反應，應該是緊張、在意。他反倒輕快、樂呵，像聽到了極其有趣的笑話。

　　柯南也有點反常。

　　她明明是誇獎的口吻，他卻小臉皺起，吞吞吐吐：「因為……因為、因為，因為新一哥哥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不會未經允許、就擅自闖進千秋姐姐的臥室，讓你困擾！」

　　在物理層面難以分辨的，切換到心理層面便是嶄新的視角。

　　古野千秋頷首。

　　基德的易容幾乎無懈可擊，柯南卻瞬時斷定那是假像，連一絲思考、猶豫的時間都沒有。

　　偵探的才能，比樂感更卓越、罕見。

　　「——而且，古野教授今天要定期參加學術聚會，然後和好友聚餐。他下班請完御守，就直接去居酒屋了吧。古野檢事頻繁加班，要十點才回家。新一哥哥沒有鑰匙，他要怎麼進來呢？」柯南義正詞嚴。

　　「恩。但是……」

　　「怎麼了，千秋姐姐？我講得哪裡有問題！」柯南忙問。

　　古野千秋親昵地揉揉柯南柔軟的額發，「沒有。」

　　他將信將疑地歪頭，「……恩？」

　　「你沒有任何問題，柯南君。你有優異的觀察力、判斷力和接收能力，向你傾倒超水平的知識，我很支持。但是，為什麼……連無關緊要的事情，都事無巨細地告訴你了？」不只是她的號碼、短處，還有家人的信息。就像工藤新一復制粘貼生成一個可愛的幼體，連人際關系也全部拷貝過來了，古野千秋迷惑。

　　呃。

　　柯·工藤新一·南才松了口氣，此刻心又忽地砰砰加速。

　　剛剛過於倉促，為了充分證明他的論點，急忙搬出事實作論據，結果透露了不妙的信息。問題不在被滿心滿意誇獎的柯南，而在於被誤解把一切講給別人聽的另一個他自己。

　　撲哧。

　　一側的贗品止不住竊笑。

　　看戲看得非常開心嘛。

　　對方的來意本就相當可疑，工藤新一毫不猶豫地禍水東引。

　　他擺出一致對外的堅定立場，指著基德轉移內部矛盾，「千秋姐姐，我們一起先把他抓住！」

　　「他不重要。要先把你的濕衣服換下來，我找找小時候的睡衣。」古野千秋毫不遲疑地跨到衣櫃前。

　　「誒、他不重要，這個才重要嗎？」他微怔。

　　她衡量重要程度的標准，比他信任衝矢昴的托辭更迷。

　　「不及時換掉，可能會著涼生病的。雖然人數看起來是二對一，但我的戰力實際約等於zero。武力震懾的工作，適合蘭、真純和京極君。我會盡力思考對付易容的辦法——」古野千秋翻找起來。

　　工藤新一皺緊眉，果然……有無法釋然的疑點。

　　古野千秋無異是家政苦手，並不代表她毫無生活常識。

　　可櫃門被推開，他直直瞧見內裡的衣裝排列，格外詭異。今日氣溫高達三十度，一般會把冬天的衣裝打包、收好。可古野千秋冬季的棉服、羽絨都整整齊齊掛著，旁邊是春秋穿的針織衫外套，再是薄薄的防曬衣。四季的校服也毫無規律地置在一起，圍巾、遮陽帽等飾物就更加混亂了。

　　不只是衣裝的整理。他剛疾步衝進來摔了瓷杯，最先看到的床鋪就很古怪。

　　不止有一條薄毯。還有一條柔軟的羽絨被，以及一條厚實的羊羔絨冬被。工藤新一細心環顧臥室，仿佛古野千秋生活的時序是雜亂的。

　　他確確實實審錯題意了。

　　工藤新一想到與貝爾摩德交鋒，對方微笑透露：古野千秋患有嚴重的認知失調。

　　他再三追問，貝爾摩德只道他是名偵探。隨後他趁機拿到古野千秋的手機，仔仔細細檢查過郵件和通話記錄，可歷史往來被刪得干干淨淨。今夜積極求外宿，應募網站不過是借口，他的真實目的，是發掘古野千秋掩飾的問題，以及委托的真相。因此燒水泡了有助睡眠的梅昆布茶，准備隱蔽地收集情報，或者監督她安心休息。

　　工藤新一注視把幾只箱子翻了個底的古野千秋，她終於挖出一套符合柯南體型的睡衣。

　　古野千秋將睡衣鋪展開，問：「這個可以嗎？」

　　星星點點的鵝黃、淡粉圖案交雜，帽沿垂著兩只長長的兔耳朵，純粹只有可愛的功能。

　　放在古野千秋身上毫不違和，更顯俏皮，但給他——工藤新一無法抑制疲鈍感。饒是對可愛最沒轍的有希子，記憶中也從未成功過。幼時的他，堅決抵制一切與帥氣、成熟、厲害無關的衣服，與福爾摩斯弟子的品格不符。

　　特別是有長長尾巴和毛絨絨耳朵的連體睡衣。

　　她身後的衣櫃徹底亂了，整理起來是件大工程。

　　要從中找到一套符合他審美的睡衣，很艱難。

　　「……啊。」工藤新一更艱難地擠出同意。

　　扮可愛和裝可憐，有第一次，就會有隨之而來的無數次。

　　他越發習慣、自如，反正可愛都是江戶川柯南的，與工藤新一無關。

　　這是熨帖的關切，只是換套可愛的衣服而已。

　　工藤新一聽到基德呼呼地竊笑，咻地瞪過去，「你到底來干什麼？」

　　「飛累了休息一下，沒想到這麼巧。古野桑，你在想對付易容的辦法？」

　　「所以請不要再借用新一君的臉，否則我會用百分之一千的心力來做的。即使你用了世界最強力的膠水，我也會想到辦法，把牢牢粘住的面具剝下來！」古野千秋正色，重申。

　　基德勾起笑，「哦∼那我拭目以待，不打擾你們了。Good night, lovely lady∼」

　　披風又漂亮地一甩，白色大鳥撲棱飛走了。

　　*

　　工藤新一被推去浴室，他飛速洗漱，換上睡衣，把髒衣服塞進洗衣機。

　　古野千秋正把衣服歪歪扭扭倒回去，努力把衣櫃復原。衣裝排列仍是奇奇怪怪的。

　　他擦掉鏡片上氤氳的霧氣，戴好走過去。

　　「這件衣服其實就是為了這時候吧，再合適不過了。」古野千秋望來的藍眸熠熠閃光。

　　「唔……」工藤新一別扭地瞅垂落的兩只長兔耳朵。

　　「——剛剛的說明也非常可靠。可愛又帥氣，柯南君，你會成為比新一君更受喜愛的名偵探，令和的福爾摩斯！」

　　比自己更受喜愛，工藤新一吃下不倫不類的誇獎。

　　古野千秋起身要去清理瓷片，他拉住笨拙的家政苦手。

　　長兔耳朵自然垂落，一晃、一晃。

　　工藤新一撿起木質托盤，細致地掃除碎片，用手確認地面沒有一絲碎屑，重新泡了兩杯梅昆布茶端來，索性就窩在臥室，用古野千秋的電腦制作網頁。

　　電腦是許久未更新換代的舊款式，反應略顯遲緩。

　　僅刊載文字的網頁界面，構建起來十分容易。

　　以藍白色塊為底，他把衝矢昴編輯的論文、古野千秋錄制的視頻，及主題咖啡店應募辯論賽的宣傳語放上去。

　　古野千秋捧著茶挨在近側，不時揉著柔軟的兔耳朵，有點迷迷糊糊地確認。

　　工藤新一加快動作，點擊上傳。

　　主題咖啡店的首個活動，預告正式公開。

　　以基德為主題，鈴木作贊助商，中森銀三是試驗對像，試驗內容與易容相關，膠水由東都大學實驗室提供，論文撰寫者是工科部研究生，網站由他制作……真得不能更真了。

　　論這個班底得天獨厚的真實性，今夜或許就會席卷推特趨勢。

　　策劃失敗的概率，幾近於零。

　　工藤新一關閉電腦，催困倦的古野千秋趕快休息，短暫的午休根本不足彌補缺乏的睡眠。

　　古野千秋應著，點開早時錄制的搖籃曲，室內立即飄起甜甜、卻破碎的歌聲，伴隨悠揚的琴聲，誒誒誒——真的是令人愉快的搖籃曲呀！工藤新一錯愕。

　　「呃、千秋姐姐，我在這裡……」他嘟囔，是隱晦的抗拒，結果——

　　「對哦，你在這裡，所以我可以聽現場版嗎？」古野千秋睜圓眼，邏輯理所應當，聲音軟軟和和的。

　　「……啊。」

　　今天，他的包容程度又被毫無限制地拓寬了，無力感熟悉而久違。

　　工藤新一曾斷定音痴此生絕不會擁有給人哼搖籃曲的經歷，現在在黑暗中輕聲哼著，打破他認定的絕不可能。

　　「baby sleep∼」


第20章 [20]難怪

　　黑羽快鬥通過只字片語，飛速理清了定制面具的去處。

　　古野千秋將易容的真相，誤解成膠水的作用，並針對膠水作文章。

　　雖然會導致一定程度的麻煩，但也把他更好地隱藏起來。即使之後被人無意見到真容，他也有合情合理的說辭：用膠水牢牢粘了一層工藤新一的面具。

　　感謝她提供的萬能理由。

　　而授權的咖啡店，主題是超級盜竊犯，輿論方面並非容易打發的。

　　他的心情倒是其次，希望對方不會被惡意攻擊、打倒啊。

　　名偵探應該能考慮到這層吧。

　　黑羽快鬥只擔憂了一瞬。

　　飛回家的半空中，他又開始噗嗤、噗嗤不斷。

　　他揉揉臉頰，預感更加不妙了。

　　這種不妙，黑羽快鬥在主題咖啡店的活動宣傳語發酵後，終於找到了原因——

　　最開始是有人以基德為關鍵字進行搜索，無意點進網站。

　　有人煩於枯燥無味的長篇大論。有人快速掠過，拉到附錄的視頻，封面是毫無濾鏡的中森銀三。這就引起好奇心了。

　　隨即，鏈接被轉發。

　　附圖是中森銀三易容前後的截圖對比。

　　然後，邏輯嚴明的論文是細細研讀的資料，易容膠水的可行性得到認可。

　　綴在網站末尾的宣傳迅速成為熱議的焦點，流傳開來。

　　哈——？

　　黑羽快鬥怔怔地瞪圓眼，瞧深夜的推特趨勢。

　　授權主題咖啡店、應募直播辯論賽、怪盜基德、中森銀三、易容膠水、鈴木、獎勵……趨勢前排被不明所以的詞條占得滿滿當當，熱度無人可擋。

　　他快速跳過內容高度一致的熱門推薦，點開視頻傳播源的鏈接，跳轉到嶄新出爐的網站。

　　往下撥，黑羽快鬥一目十行地掠過文字，播放視頻。

　　提示請勿模仿的視頻，首先出現了中森銀三熟悉的臉。

　　一雙男性的手，為中森銀三細致地塗上膠水，再覆蓋、貼合阿笠博士的面具。用力撕扯，面具毫不動搖。隨後，中森銀三將臉泡在棕色溶液中，面具逐漸軟化，膠水的痕跡被清除得一干二淨。

　　黑羽快鬥微眯起眼，真的有真材實料。

　　他曾使用過相同的辦法，在面具後塗上強力膠水。

　　可摘除面具時，臉上因此貼了好幾張止血貼，損害顏值又顯得可疑。

　　對方使用的膠水，雖然卸除的過程比較難捱，要泡在食醋加烈酒的混合溶液中三十分鐘，但看起來完全沒有副作用，不會留下任何剝離的傷口與膠水的痕跡。

　　唔。

　　黑羽快鬥考慮著，拉到最後，見到了一切的始作俑者。

　　授權主題咖啡店的活動宣傳，應募直播辯論賽。

　　—

　　☆授權主題咖啡店將舉辦應募直播辯論賽

　　（注：主題咖啡店獲得授權純屬偶然，真實性可在怪盜1412號下次出沒時咨詢其本人）

　　☆辯題：怪盜基德是當之無愧的好/惡人

　　☆辯論賽將進行線上直播，正反辯手將通過應募甄選

　　☆獲勝方將可親臨怪盜下次出沒的現場←感謝鈴木獨家贊助！

　　☆應募通道及細則將於近期公布

　　☆咖啡店地址：米花町5丁目39番地（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正在全力裝修中）

　　☆更多驚喜，盡情期待∼

　　—

　　基德是自帶爭議的人物。

　　在一般人看來，真實性不明的授權主題咖啡店暫且不論。中森銀三加上鈴木，這是與基德頻繁掛鉤的名字，加上赫赫有名的毛利偵探事務所，勢必引發熱議的辯題、誘惑力十足的獎勵……黑羽快鬥噗嗤、噗嗤，直接打落在明亮的手機屏幕上。

　　難怪。

　　還有更多驚喜，盡情期待。

　　這個簡陋的網頁，顯然是毛利偵探事務所的同款，出自工藤新一之手。

　　黑羽快鬥眨眨眼，真想直接午夜致電名偵探，問個明白，還有什麼驚喜等他發掘。

　　被記惦的工藤新一迷迷糊糊被凍醒，下意識往熱源挨過去，緩緩睜開一道眼縫。

　　室內昏暗，古野千秋正把羊羔絨冬被鋪開。

　　「……千秋？」他睡意朦朧地喚她。

　　「抱歉，我忘記開空調，現在可以暖暖和和地繼續睡了。」古野千秋細致地給他掩好被角，輕聲說。

　　「突然降溫了？」工藤新一伸出小小的手，感受到冰冷的空氣。

　　這絕不是初夏能達到的最低氣溫，而是嚴寒的冬日。

　　上周到今日，氣溫突升。

　　今夜，氣溫又驟降了。

　　古野千秋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說地塞回柔軟的冬被裡，蓋得嚴嚴實實。

　　她的手冰冰涼涼的。羊羔絨蓬松、溫暖、厚實，完全阻隔了寒意。工藤新一窩在冬被裡，偏過頭看古野千秋伸長手拿過空調遙控，打開自動模式，疾速按亮枕側的手機，才扯過另一條羽絨被。

　　「恩。柯南君，明天你先穿我的厚衣服回事務所，我會盡量找比較帥氣的款式。」借手機的光亮，工藤新一看清古野千秋只露出腦袋，剔透的眼眸直直望來。

　　「真的有嗎，帥氣的款式？」他質疑，睡衣可愛的長兔耳朵軟軟地搭落。

　　「應該有的吧。」她用不確定的口吻。

　　「為什麼突然降溫了呢，明明下午還很熱的？」

　　「因為季風……」

　　工藤新一聽到了十分熟悉的答案，是他昨晚匆匆忙忙編輯、發送的論述。

　　古野千秋刪減了深奧的概念，把長句全部換成小學生都能聽懂的說法，簡明扼要地緩緩道來。

　　「原來如此。」

　　「這是到中學會詳細教授的知識。柯南君，如果你感興趣，我們白天再討論——」古野千秋又往羽絨被裡縮了幾分，攥緊被角不讓冷空氣跑進來。

　　她剛看了眼時間，果然又跳躍了。

　　昨天是毋庸置疑的初夏，即將迎來期末考試的第一學期末尾。

　　越過十二點的今日，手機顯示的時間是12月13日，周五。直接跳過秋季，蹦到嚴冬。

　　12月13日，周五。

　　今天是名副其實的黑色星期五。

　　哎。

　　古野千秋輕輕嘆氣。

　　所以，這也是主題咖啡店的煩惱。

　　辯論賽和正式營業的日期難以明確，只能采用倒計時多少天、盡情期待的說法。

　　下個策劃永遠無法應和時季，因為不知道是哪個節日先來臨。新年要用熱鬧的主打，情人節則是甜甜蜜蜜的氣氛，暑假則該適時推出清爽的氣泡水和冰淇淋蛋糕。總不能在暑假推出聖誕的活動，饒是咖啡店擁有最帥氣的服務生，也沒辦法單憑美色，把商品全部推銷出去。

　　「怎麼了，千秋姐姐？」甜甜的聲音低聲傳來，他乖乖巧巧地挨近，「你有什麼煩惱嗎，能和我分享嗎？把煩惱平均拆成兩份，自然就少了。」

　　「……啊、我光記著警告基德，忘了園子的心情，應該為她問問能否留個專屬簽名什麼的。」

　　「他們家的預告函多得不得了，都是基德親筆落款的。」工藤新一有些無奈。這個煩惱當然也是真的，但不是最主要的。她還是不放心交給江戶川柯南，只信任少年形態的他。

　　「對像和意義是不一樣的。那是發給擁有寶石的鈴木家，不是給園子——柯南君，在這種細小的區別上，你要好好加油呀。追求心儀的人，這是非常重要的技能。」古野千秋明快地否定，「對於心理層面的推理，也能提供細微的幫助。」

　　「……白天再說吧，千秋姐姐。」他的聲音掩不住倦意。

　　「啊。」古野千秋噤聲。

　　*

　　工藤新一是被堅持不懈的鈴聲吵醒的，他睡意朦朧地揉揉眼睛，頓覺不對。

　　這不是毛利小五郎的臥室，而是古野千秋的。

　　他扭頭。

　　影影綽綽的晨光透進來，落在靜靜瞧過來的古野千秋臉上，將視野分割成明朗與深邃兩塊。

　　深沉的陰影，更襯得古野千秋神色淡淡的。嗚啊、他分明瞧見了隱形的怒意，是昨早莫名消失的起床氣。

　　工藤新一忙將枕側的手機音量按小，不合時宜的來電者是服部平次。

　　他起身往浴室快走了幾步，接起。

　　服部平次的音量，仿佛擁有越過千山萬水的力量，在靜溢的室內如轟隆隆的雷鳴炸響。

　　「工藤，那個開在事務所樓下的授權主題咖啡店，到底是——？」

　　誒？

　　古野千秋循聲坐直，敏銳地皺起眉。

　　工藤新一忙用更清亮的聲音，不容置喙地蓋過去，「啊啊啊、平次哥哥！平次哥哥！你是怎麼知道咖啡店的！」

　　「日賣的晨間新聞，現在正在播報，基德授權的主題咖啡店，還有應募直播辯論賽，從昨晚開始就掛在推特趨勢上高居不下——基德和鈴木又搞什麼奇奇怪怪的對決了嗎，我今天剛好要和和葉要到東京看燈光秀，傍晚先來找你！」


第21章 [21]可愛更甚

　　濃厚的關西腔如悶雷炸響，加之柯南急匆匆的稱呼。

　　來電者無疑是關西的高中生偵探，服部平次。

　　古野千秋皺眉。

　　「工藤？」

　　柯南聞聲轉過來，面色慌張。

　　古野千秋徹底清醒了，直直與他四目相觸，「啰嗦、極道、勞苦、驅動、速度……意思都不對。關西有什麼發音是kudo的俗語嗎，代指六歲的男孩？或者，柯南君，這是你不為人知的綽號？」

　　「誰！」

　　早起練習劍道的服部平次，瞥過電視新聞主播身側加粗的時間，剛過六點。

　　他原以為搭檔緊張的原因，是事務所的毛利父女。沒想到隱隱約約傳來了截然不同的女聲，軟軟和和的。世界第一裝蒜王聽得清切，對方把他歷次的諧音梗幾乎先說盡了。

　　服部平次警惕地問起：「你和誰在一起？」

　　「……千秋姐姐，新一哥哥的朋友。平次哥哥，我昨晚住在千秋姐姐家。」柯南答，按下免提鍵走近。

　　「你好，我是古野千秋，咖啡店的店長。」古野千秋拋出足以勾起好奇心的頭銜。

　　「啊，你就是工藤最、咖啡店的店長？那——」服部平次果不其然被吸引住了。

　　她不容置喙地截斷：「恩。能請你為我解惑嗎，我很在意，kudo到底是什麼？」

　　「就是工藤呀，工藤！你不覺得他的眼神很像工藤嗎？所以我不知不覺就這麼叫了。」服部平次用理所應當的口吻。

　　柯南用小小的手掌，無聲地蓋住臉。

　　長兔耳朵耷拉著，如他低垂的肩，幾不可聞的嘆氣。

　　古野千秋看不見柯南的表情，但可以肯定他非常困擾。

　　她頷首，「哦∼工藤柯南啊。」

　　撲哧。

　　服部平次忍俊不禁，「沒錯，就是這樣！」

　　「哦∼工藤平次。」

　　服部平次正暗暗稱贊自己的不假思索，耳畔傳來了奇怪的稱呼。

　　他頓時噎住。

　　「——雖然膚色有所差異，但你的臉很像新一君呢。擅長推理這一點也是。」

　　「你才工藤千秋呢！明明是他像我，應該叫他服部新一！」

　　「類比推理，你稱眼神很像的柯南君為工藤，那我也可以稱臉很像的你為工藤。全員工藤化，這不是非常合理嗎？」

　　「哪裡合理了，這完全是狡辯吧！」服部平次氣呼呼地反駁。

　　「柯南像新一君，新一君像你。根據你邏輯的傳遞性，結論是柯南像你，所以你應該稱柯南君為服部。可你卻稱他為工藤，說明你實際默認的，是他像新一君，你也像新一君。因此，這不是非常合理嗎，工藤平次？」古野千秋輕快地答，咬字尤其突出末尾的姓氏。

　　服部平次緘默了。

　　柯南放開蓋住臉的手，徑直望過來，眼神難以言說。

　　她俏皮地眯了個wink，掬起使他安心的笑意，「雖然看起來很像，但被這麼稱呼，會不爽快吧——所以感同身受，之後請你稱柯南君，江戶川或者柯南。否則，我們仨就是相親相愛的工藤一家人了。」

　　柯南欲言又止，但焦灼的情緒不再。

　　古野千秋輕戳他鼓起的臉頰，指尖是軟軟的凹陷。

　　柯南靜靜眨眨眼，垂眸長呼一口氣——沒有戴眼鏡的男孩，像極了工藤新一小時候。但柯南的可愛，是明晃晃的，所有人能感受到。

　　古野千秋難以想像工藤新一乖乖巧巧坐著，任由她戳臉頰、毫不抗拒的畫面。

　　除非是不戳臉頰、就將迎來世界末日的設定。

　　而且，輕觸一下後，他一定會立即移開，眼神游移。

　　少年的可愛，是別別扭扭的，並非所有人都認可那是可愛。

　　從可愛的角度區別，柯南和工藤新一明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古野千秋毫不猶豫地否定了返老還童的可能性。與工藤新一毫無血緣的衝田總司長著一張工藤臉，服部平次也是，還有被鈴木園子目擊的男生——因此工藤家的遠方親戚柯南，與工藤新一長相相似，最正常不過了。

　　古野千秋留給服部平次恰到好處的思考余地，正想進一步締結約定，徹底根除令柯南煩惱的稱呼。

　　恰時，她的手機響起，是安室透。

　　柯南短促地道了聲，不由分說地掛斷。

　　古野千秋慢慢縮回暖和的羽絨被，她還能賴一個小時，接起。

　　「抱歉，千秋桑，這麼早打擾你。」

　　「沒有，我剛好醒了。怎麼了？」

　　「你看到新聞了嗎？」

　　「新聞？」

　　「日賣的晨間新聞報道。因為昨夜公開的網站，咖啡店未開先火。店外現在正被媒體記者和慕名前來的粉絲擠得水泄不通。」安室透說明。

　　古野千秋模模糊糊聽到嘈雜的人聲。

　　看來店外的情況，源於安室透現場報道。

　　「波洛以前是九點開始營業吧，裝修團隊今天也要八點才開工？」她問。

　　「采買、修整、打掃之類的工作，要在九點前完成。我經常請假、早退，所以會早一點來，盡量彌補我的失職。」他解釋。

　　古野千秋懷疑地重新看了一眼時間，確確實實是六點十分。

　　安室透至少提前兩個小時來上班，語氣理應如此。對她認為是兼任的服務生工作，遠不止是盡責，而是十分熱愛了。

　　她倏地想起前日的對話，安室透那勝過FBI搜查官、簡直非人類的鍛煉量。

　　從早上六點到晚九點是工作時間，那他鍛煉的時間去哪了。

　　「……安室桑，你今天鍛煉了嗎？」

　　「啊？啊。」他不解。

　　「抱歉，請問你是幾點起床的？」

　　「五點左右。」他仍溫和地作答了。

　　「每天嗎？」

　　「差不多。怎麼了，千秋桑？」

　　五點開始噩夢級別的鍛煉。

　　六點抵達波洛。

　　每天如此。

　　溫柔的安室透，簡直比機器更苛待自己。

　　對事務盡善盡美，一心一意夢想成為偵探，拒絕以其它方式出名，古野千秋深受感觸。

　　正直得如同筆直矗立的高塔，純白得無懈可擊，對安室透昨天突然反悔的舉動，她產生了一點點不高興，此時消失殆盡。如果她經歷的，是漫無止境的輕松日常，那安室透就是一直在重復永無止境的枯燥煉獄。比起大智若愚的毛利小五郎，工藤優作有教導經驗和漂亮的成果。堅毅的學生搭配優秀的老師，她心有決計。

　　「安室桑，我一定會盡全力給你發年終獎的！」

　　「謝謝你，千秋店長。不過，目前更重要的，是——」

　　「這個組合肯定會成為沸騰的社會性新聞。昨晚寫下宣傳語的時候，我預想到了，會擁有超高規格的免費宣傳渠道，比如晨間新聞。」

　　「千秋桑，你都想到了？」

　　「我當然會好好做，不然你就失業了呀。至少要承擔一半的責任的我也會負債累累。安室桑，麻煩你在門口貼一張告示。具體內容，我用郵件發給你。」

　　安室透照做。

　　—

　　to好奇的你：

　　我正在全力化妝中，盡請期待，也敬請諒解∼

　　關於授權的真實性：當然不會讓可愛的小姐失望←假若這是謊言，他肯定會出面反駁。

　　在應募辯論賽正式開始前，我也非常期待能聽到你的想法：你是堅定不移的偵探派/怪盜派，為什麼呢？

　　主題咖啡店

　　12月13日

　　—

　　工藤新一傍晚站在咖啡店前，看到網上廣泛流傳的通知，店外只有零零落落的圍觀者和攝影機。

　　他被裹得嚴嚴實實，毛絨絨的羊羔絨從頭到腳，長襪、絨帽、圍巾、手套……武裝到指甲。古野千秋沒有食言，翻出的衣裝不是可愛的粉色，而是簡約的白色，可效果還是難以逃脫可愛的範疇。他從未穿過這麼多、這麼厚，像極了一只胖乎乎的雪人。

　　毛利蘭收到古野千秋發送的照片，對此極其滿意，讓他不用特地回去加衣服，絕對不會凍著了。

　　古野千秋送他上學的全程，都把手放在他毛絨絨的兜帽後，露出開心的笑顏……他只能維持惹人憐愛的模樣，在校門口無聲面對灰原哀的訝異、吉田步美的誇獎。

　　今天收獲了堆積如山的可愛。

　　比此前收到的全部都多。

　　古野千秋不費吹灰之力改變了他在眾人腦海中的印像，從厲害到厲害又可愛，可愛更甚。

　　「柯南君，你這身很可愛呀！」店內正在裝修，監督的安室透推門出來。

　　「啊、啊。」工藤新一敷衍地回。

　　不遠處踩著霞光，是放學的帝丹奇人組的二分之一，影子落得極長。

　　古野千秋快速走近，自然把手放到他暖和的兜帽後，像公開演講般，把他作為最得意的演示文稿，朝落後的毛利蘭和身側的安室透綻開笑意，「就超適合吧！我的衣服，其實不是為我而存在的，而是為了柯南君。」

　　安室透笑眯眯地應和。

　　毛利蘭也點頭。

　　身側有計程車停下的動響，已然習慣了的工藤新一轉頭，見到下車的服部平次和遠山和葉。

　　服部平次一臉驚訝，濃眉緊皺，像見了鬼，「柯、柯……柯南君？」

　　啊。

　　看來古野千秋的辦法十分高效，不論什麼都要和他比一比的服部平次記憶深刻。

　　工藤的諧音問題徹底堵住了。

　　工藤新一扭頭瞧古野千秋。

　　她的視線鎖定他，眉眼彎彎的，是使他安心的注視。

　　為什麼呢，明明自己揣著一個大問題。


第22章 [22]壺必有蓋

　　服部平次脫口而出的，是磕磕絆絆的柯南君。

　　甚至加上了敬語。

　　古野千秋彎起眉眼，瞅柯南。

　　她是聲明遠揚、被多方照顧的家政苦手。經由工藤新一的努力，她的不擅長已然知名到清掃碎片、燒水泡茶都由柯南包攬的程度。

　　與之相對，她擅長用事實論據與邏輯思維使人信服。

　　完美解決了柯南的困擾，古野千秋順勢分享起愉快的事：有希子答應的夏威夷輔導班。

　　今早，她把柯南送到帝丹小學，後編輯郵件給有希子。

　　一夜在國內沸騰成社會性新聞的主題咖啡店、易容膠水和應募辯論賽，借由科技的便利漂洋過海，進而發展成全球熱點，工藤夫婦知曉只是時間問題。古野千秋極其真摯地表達謝意，並誠懇詢問全世界最可愛、最好心的天才女演員，能否特別加開夏威夷輔導班。學生是柯南和安室透，全部費用由她支付。

　　當然，古野千秋更懇切地請求了，請寬容一段時間。這筆學費等咖啡店盈利後會立即付清，最晚是她的十七歲生日。

　　隔著十七個小時時差，有希子撥過來，聲音歡悅。

　　「柯南和安室桑嗎？好呀∼」有希子應得超級爽快，「安室桑是預定的年終獎。那柯南呢，千秋，你為什麼要幫他支付學費？」

　　「柯南君是閃閃發光的鑽石。交給行蹤不定的新一君慢慢打磨，他連好好通話的閑暇都沒有，有時間不如多休息。打磨鑽石什麼的，當然要交給有經驗的長輩。」古野千秋答，「柯南君超可愛地給我唱了搖籃曲，這是微不足道的回報。」

　　「柯南給你唱搖籃曲？」有希子像是聽到了有趣的故事，興致盎然地問。

　　「恩，甜甜的聲音和認真的表情超可愛的！」

　　「呼呼、真的是壺必有蓋呀。」

　　「不，竹節做的竹壺就沒有蓋哦。」古野千秋糾錯。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有希子說。

　　「我理解的。就是千裡馬必有伯樂，寶物定有欣賞者，對吧。」她舉例。

　　「差不多吧∼小新知道你的心意，肯定會很驚喜哈哈哈。」有希子止不住俏皮的笑意。

　　工藤新一驚不驚喜，古野千秋不清楚。

　　但柯南目怔口呆地望過來，看起來十分驚喜。

　　驚的成分更多。

　　「夏、夏威夷輔導班？那是什麼！」柯南錯愕。

　　古野千秋溫言解釋：「全世界最靠譜的偵探培訓中心。成材率百分百，優秀學員代表是警視廳的救世主，教學內容不僅限於推理、射擊、拆除c4、演技、駕馭各種交通工具。吃新一君的經驗，不如直接向他的老師學習。有希子桑保證，等優作桑趕完稿就馬上安排。」

　　工藤新一瞪圓眼，父母加古野千秋，這個組合……可以把普普通通的玻璃球，玩成色彩繽紛的萬花筒。

　　真是天才的年終獎。

　　就沒有她做不到，只有他想不到。

　　安室透，潛入組織獲得代號波本的降谷零，全能的企劃課精英。

　　讓父親教專業的降谷零射擊、拆除c4、開車嗎——學生的水平遠比老師高明，這無疑會反客為主。安室透成為毛利小五郎的弟子，純粹是任務所需。對方的推理水准，雖然無法與父親相提並論，但遠超毛利小五郎和普通人。更何況，邏輯思維並非短時能迅速拔高的能力。

　　而他，是古野千秋口中已經成才的優秀學員。

　　讓父親重新為他溫習一遍嗎，溫故而知新，然後將經驗錄整理成冊，證明沒有浪費她的心意。

　　工藤新一皺起臉。

　　古野千秋費心經營的局面，實際根本是無用的。

　　可他找不到理由拒絕她的好意。

　　安室透更是真心實意感謝，扮出一副才發現古野千秋強大執行力的驚訝模樣，承諾以後會更認真工作。演技精湛到細枝末節。

　　啊喂喂、你不可能在這裡做一輩子安室透！

　　之後毫不留情地離職脫身，她的投入全部是水漂，嘩啦啦沉入海底。

　　話說，為什麼會在認識的第三天，為安室透安排和柯南相同的輔導班。她偏愛的柯南和安室透，是使杠杠平衡、等重的砝碼嗎。這種天馬行空的想法和強有力的行動力，怎麼不用在她自己的委托上，淨關心人。

　　「……謝、謝，千秋姐姐。」他勉強擠出感謝的話。

　　古野千秋笑意更深。

　　毛絨絨的兜帽後十分暖和，暖意傳到冰涼的手掌。

　　她揉了揉軟乎乎的羊羔絨。

　　「啊、可能會有入學測驗。」古野千秋猜測。

　　這是入學的基本操作，可以最快了解學生目前的水平。對一大一小兩只偵探因材施教，那最開始應該少不了測試。

　　「入學測驗？」服部平次好奇。

　　「又要綁架嗎？」工藤新一回想可靠又離譜的父母。辯論銳不可當、思維難以預料的古野千秋才更像工藤家的孩子吧。古野千秋與父母一唱一和的畫面，在他腦海浮現，明明是想像，卻生動得仿若恐怖故事。

　　「又？」安室透饒有興致地問。

　　「啊啊、我聽新一哥哥說的！新一哥哥就被這樣的方式測驗過，他的推理水平是否有長進。」工藤新一忙解釋。

　　「唔……」

　　古野千秋已經不在意柯南又聽工藤新一說了什麼。連她的短處和家人都事無巨細地告訴了，那柯南聽說工藤新一的其它事，一點都不奇怪。

　　又要綁架嗎，柯南的話給了她靈感。

　　劫持人質是入學測驗的絕佳手段，不照做就撕票，牽制力極強，且玩法多樣。

　　她思考起能夠被工藤夫婦劫持的對像。柯南和安室透無比正直，即使是陌生人，也會傾力拯救，但人選最好是更牽動人心的人。

　　古野千秋環顧現場，兩人的交點以事務所為中心。

　　空手道關東女子組的冠軍毛利蘭；劍道出眾的服部平次；擅長合氣道的遠山和葉；樓上聞聲探出頭的，是從警視廳辭職的毛利小五郎……除去受驗的柯南和安室透，他們倆也動作敏捷、身體強健。

　　總之全員皆猛獸，只有她一只是柔弱的雛雞，頭頂綴著亮閃閃的最佳劫持對像字樣。

　　「我會努力的。」

　　「努力什麼，千秋姐姐？」柯南問。

　　「被劫持。」她躍躍欲試。

　　「……」

　　柯南沉默，與她同齡的三人也擺出了同款無奈的表情。

　　服部平次更是拍了拍柯南的肩，臉上掛著明晃晃的同情和可憐，莫名其妙。

　　「那我會盡力把你毫發無傷地救回來的。」安室透是唯一有別的捧場者，溫柔又爽朗。

　　「加油，安室桑！」

　　「不應該是謝謝嗎？」他問。

　　「因為是假設的測試嘛。」古野千秋答。

　　「對呢。」安室透笑吟吟地應。

　　「千秋姐姐，你今天特意過來，是找我有什麼事嗎？」柯南問起。

　　「不，園子強烈要求加快進度。所以我來見新的服務生，約定放學後在這裡見面——」

　　昨晚在基德面前只記得工藤新一、忘記了鈴木園子的歉禮，是她必須參加辯論賽，而且是當之無愧的好人派。古野千秋原想做客觀的裁判，不得不另擇人選。

　　加快前期准備，雖是園子強烈提議，但是默契的共識。鈴木園子期待早日開展活動，吸引白色大鳥的注意。越早開始盈利，對她窘迫的現狀越有利。

　　鈴木園子因此使用了無所不能的鈔能力，指示裝修團隊加班，並另尋專業的網站設計架構師搭建難度高的應募網頁，目標是明後兩日完成。

　　古野千秋便約了新招募的服務生，在正式營業前，交由榎本梓和安室透突擊培訓。

　　「是爸爸推薦的。說是絕對帥氣的黑發美少年，成績優異，全能運動手，特別擅長做蛋包飯！」她用十分期待的語氣。

　　柯南凝眉，「成績和運動特長，這與服務生無關吧。」

　　「無關，但能證明對方是很優秀的男生。文武雙全，還是池面，又會下廚。」

　　「蛋包飯只是最普通的料理，我也會。」

　　「那你偶爾也來幫忙吧，柯南君。」

　　古野千秋說，余光瞥見遠處走近的兩名男生，身形頎長，著淺藍校服。

　　一高一低，一黑一白，一個不高興，一個笑眯眯。


第23章 [23]請假界的前輩

　　一黑，一白，一金。

　　冷冽，溫柔，爽朗。

　　人是難以避免的視覺動物。

　　料理技藝和服務態度是服務生的必備技能，高顏值則是錦上添花。

　　望著如約的買一送一，古野千秋露出滿足的笑顏。

　　她的咖啡店，從主題授權到店員儲備，無懈可擊。

　　之前是聽父親說，只知道姓名、未見過預覽照的古野千秋，仔細端詳實物。

　　父親稱與工藤新一差不多的黑發美少年，其實是深棕發色。

　　古野千秋稍稍仰首，對上木之本桃矢的眼睛。他站定，眼眸微微眯細，顯得狹長，眸光平靜、銳利。從外表到性格給她的初印像，都與工藤新一截然不同。工藤新一是少年氣十足、清爽又明快的犬科，木之本桃矢看起來更成熟、穩重，是結實的大型犬。

　　木之本桃矢身側笑眯眯的月城雪兔，更得她注意和好感。

　　罕見的淺灰發色、圓圓的細邊眼鏡、纖瘦的身形、笑起來如月光柔和的眉眼，像極了從少女漫畫走出來的主角，童話裡溫柔的白馬王子。

　　月城雪兔眼眸睜圓，歪頭作不解的模樣。

　　古野千秋捕捉到金色的瞳仁，明晰地倒映她的面容。

　　睜圓的眼睛，不時彎起好看的弧度，這才是正常的眯眯眼！

　　看到正常的月城雪兔，她更好奇衝矢昴的工作原理了。

　　「古野桑？」木之本桃矢沉聲確認身份。

　　古野千秋斂下直直盯視的視線，掬起笑意，「啊，木之本君、月城君。」

　　月城雪兔又彎起眼睛。

　　她回以更燦爛的笑。

　　木之本桃矢不疾不徐地開門見山，語氣淡淡的：「古野桑，之前一直是爸爸和古野教授在聯系，不是我們直接溝通。最關鍵的信息，他們沒能傳達清楚，所以有必要先補充說明：我和雪只能在放學後和假日，而且可能會頻繁早退、遲到或者請假。」

　　「一周能保證至少22個小時的工作量嗎？」古野千秋問。22個小時對學生而言，是兩個平日和一天假日。

　　「可以。」

　　「那沒問題，來和走的時候記得簽到，工資按時薪計。」

　　「你……確定沒問題？」

　　木之本桃矢懷疑，因為古野千秋答應得太輕快了。

　　毫無預兆的早退、遲到、請假，是他常換工作的原因之一。因為時間不穩定，即使工作不出差錯，這也是遭雇佣方嫌棄的大問題。結果與他同齡的店長應得輕快，古野千秋一副毫無經驗、很好騙的樣子，剔透的藍眸在他與月城雪兔間偏移，更多停留在後者的臉上。

　　「沒問題。這是請假界的前輩，安室桑——」古野千秋頷首，「安室桑是樓上毛利先生的弟子，也在咖啡店工作。你可以向他請教協調時間的經驗。」

　　安室透配合地微笑。

　　二十九歲的童顏，混在未成年的高中生中毫不遜色。

　　「還有其它問題嗎？」她問。

　　木之本桃矢瞥過安室透，懷疑更深了。

　　這家尚在裝修中、一夜聞名世界的主題咖啡店，店長根本不按常理行事。

　　請假界的前輩，他聞所未聞。

　　古野千秋轉問，「月城君？」

　　「我比較能吃。」月城雪兔笑。

　　明明身後是綺麗的晚霞，卻仿佛有清冷的月光落在身上。

　　比較能吃不是問題，咖啡店主營填飽肚子的輕食。

　　古野千秋笑，「沒事，到時你自己隨便做，食材不限。」

　　「啊、有點餓了。」他不好意思地眯起眼。

　　伴著可愛的動作，古野千秋似乎聽到輕微的咕嚕嚕響。

　　她看了看正在裝修的咖啡店，和在店內監督的榎本梓。一樓是咖啡店，二樓是事務所，三樓是毛利家居住的套間。她靈光一閃，借用三樓廚房的提議被多方接受。不僅能解決月城雪兔的飢餓感，順便考察兩人的料理水平，毛利家的晚飯也得到解決。

　　毛利蘭和遠山和葉說起燈光秀，領人上樓。

　　古野千秋落在最後，經過二樓時，特意探身謝謝屋主毛利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正聚精會神地觀看賽馬直播，憤恨高呼今天又賭錯目標了，把煙頭扔進煙灰缸，氣衝衝的。

　　「小五郎桑，謝謝你！」

　　「啊。」血本無歸的毛利小五郎，敷衍地朝她擺擺手。

　　「唔、我有一個穩賺不賠的想法，沉睡的小五郎桑——你可以出一本《名偵探經驗錄》，還可以出一本《教你如何擺脫失眠》，有事實作證，絕對會成為暢銷書的！」作為提供場地的回報，古野千秋真誠建議，「尤其是快速入眠的辦法，現在被失眠困擾的人可多了。上周電視采訪緒方十段，他說有時必須借助藥物才能入睡，這在循環圈內廝殺的棋手間是普遍現像，越高壓的人越容易失眠。」

　　這是一個超級可行的建議。

　　單是三四百人的職業棋手，沉睡的秘訣便有廣泛的受眾。更別論將範圍擴大到國家、世界。

　　古野千秋越想越覺得，這遠比經營咖啡店更簡便、可觀。版權費是另類的養老保險。

　　「呃、其實……我也不太明白，反正就是會突然很困。」毛利小五郎迷惑地皺眉。

　　「入眠的辦法，就是極盡思考嗎？」她問。

　　「啊啊啊、千秋姐姐！」柯南折回來找她，用兩只小手拉住她的右手，甜甜的聲音急切。

　　毛利小五郎眉頭皺得更深，輕斥了一句小鬼。

　　古野千秋伏身至視線與他齊平，問：「怎麼了，柯南君？」

　　「……你想吃我做的蛋包飯嗎？」柯南停下搖晃的動作，眼睛睜圓，亮閃閃的，是令人難以拒絕的光芒。

　　「好呀！」她綻開明媚的笑。

　　「那我們現在就上去，千秋姐姐，你看著我做！」柯南堅持，不容置喙地牽她往外走。

　　蛋包飯的話題，是從木之本桃矢開始的。

　　古野千秋帶上事務所的門，笑問。

　　「和木之本君比賽嗎？」

　　「不是。」柯南否定。

　　「那為什麼？」

　　「因為、因……因為想做給千秋姐姐吃。」他遲疑地肯定。

　　「謝謝你。」

　　柯南長呼一口氣，緊扣她的手上樓。

　　聽聞柯南的自告奮勇，服部平次竊笑，不，那是響亮到可以稱之為正大光明的笑聲。

　　遠山和葉與毛利蘭面面相覷，蹙眉，「你、真的可以嗎，柯南君？」

　　「……恩！」柯南甜甜地應。

　　安室透給柯南系緊圍裙，開放式廚房仿佛變成了緊張的面試室。

　　在裡邊活動的，是動作流利的木之本桃矢、配合默契的月城雪兔，一黑一白，賞心悅目。

　　以及小小的柯南，他找來了一張能夠到料理台的矮凳。

　　圍在外邊的，是答應看著柯南做的古野千秋、料理天才安室透、開啟看戲模式的服部平次、面露憂色的遠山和葉，和隨時准備幫忙的毛利蘭。

　　蛋包飯的炒制步驟，古野千秋倒背如流。

　　由一張蛋皮包裹的炒飯，分兩個過程，分別得到一張厚度均勻的蛋皮，一碗香甜的炒飯。

　　她說起來易如反掌，實際操作——

　　柯南先把蔬果洗淨。

　　再是切丁，柯南單手按住胡蘿蔔，極其認真地按照刻度尺的劃分，咚、咚、咚，切下去。

　　厚度再均勻不過了，理科老師也無法對此提出更苛刻的要求。

　　木之本桃矢將土豆和肉下鍋燉煮，轉身看到柯南努力的結果：連成一串的胡蘿蔔切片。

　　他微怔，饒是再無能的怪獸，初次接觸料理，也不可能把胡蘿蔔切成這樣。換言之，但凡是個有常識的普通人，都能把蔬果切塊。而赫赫有名的基德克星，智商遠超常人的小偵探，這是要在胡蘿蔔上雕花嗎。

　　「柯南君。」安室透作了個切斷的手勢，溫言提醒。

　　「唔……」柯南照做。

　　然後，半支連成一串的胡蘿蔔片，神奇地變成了歪歪扭扭的胡蘿蔔塊。

　　古野千秋盯了片晌，難得覺得詞窮，「這個，應該、很適合……」

　　「做咖喱。」安室透自若地接上。

　　啊、萬物皆可咖喱！

　　漏了醬油、忘記放鹽、味道太重，解決辦法都是將它變成咖喱。

　　那麼歪歪扭扭的胡蘿蔔塊，自然也適用。

　　月城雪兔微笑頷首，果斷將奇形怪狀的藝術品掃進燉煮的鍋內，「謝謝你幫忙，柯南君。」

　　木之本桃矢挑眉，卻沒說話。月城雪兔拿過刀，動作流暢將剩余的胡蘿蔔切塊、切絲，全程特地放慢動作，最後切成大小相似的丁，倒進瓷盤。

　　「你要的胡蘿蔔丁，我幫你切好了。」

　　「……謝謝。」柯南取出蝦，開始費勁地剝殼。

　　「為了古野桑的蛋包飯和我們的晚飯，你還是乖乖坐著吧。」木之本桃矢一臉嫌棄地單手拎起柯南，把他從內側放到外邊。

　　柯南手上還握著滑溜溜的蝦，發出短促的誒。

　　蝦隨即被沒收，服部平次終於忍俊不禁，笑聲響亮。

　　「笑什麼，你和我不相上下！」柯南瞪過去。

　　真是應了那句話，否則我們仨就是相親相愛的工藤一家人。

　　究極苦手古野千秋感慨，有點疑惑為什麼明明做不好的柯南會自揭短處。


第24章 [24]超能力者

　　柯南被丟出廚房，關注點更加不在於賞心悅目的面試者。

　　他與服部平次怒目相視，你來我往，機鋒又幼稚，瞧不出一絲年齡溝壑。

　　古野千秋越發難以判斷，他們到底是兩位勢均力敵的高中生，還是兩只吵吵鬧鬧的小學生。總之有一方被完美同化了。

　　「唱歌、料理和你，柯南君原來也有很多不擅長的事。」挨著她坐的安室透輕聲說起。

　　古野千秋訝異，反問：「安室桑……在你心裡，柯南君是無所不能的超能力者嗎？」

　　「超能力者，這麼概括好像很合適，能力遠超年紀的人。」安室透用輕巧的口吻，對答如流。

　　「是這樣的超能力者啊，那你更是，安室桑。池面、料理、車技、意志力——」她列數起來，「擁有一項就很厲害了，你有很多項！超厲害的安室桑，你有特別苦手的事嗎？」

　　古野千秋好奇，與他四目交彙。

　　「我嗎？」他問。

　　「恩。」

　　「我特別苦手，苦手……」安室透思考起來，半晌沒能吐出答案。

　　「特別苦手找到一件特別苦手的事。」她接。

　　「哈哈。」

　　安室透笑，爽朗又明快。

　　「確實苦手。自爆短處是面試的常客，不能真實坦露全部的缺陷，也不能什麼都不說。人怎麼可能沒有苦手的事。」

　　古野千秋頷首，視線掠過不遠處的柯南，「不過，適當的苦手就很可愛。」

　　她瞥過料理台。令柯南棘手的蝦，在木之本桃矢手中乖乖褪去殼，晶瑩剔透。

　　月城雪兔正轉身淘米，電飯煲被滌清的米粒塞得滿滿當當。古野千秋眯起眼，雖然她是究極苦手，但估測多少，是只要有吃飯經驗的人就能做到。這裡加上樓下的毛利小五郎，是十個人，月城雪兔撈了兩倍的量。她估算時把男生的飯量乘以二，仍然多出很多。

　　「月城君，是不是有點多了？」她低聲提醒。

　　「沒有。」月城雪兔抬眸望來，金色的眼睛溢滿理所當然。

　　古野千秋疑惑，忽然想到那句我比較能吃……愣愣地明白了。

　　她的咖啡店，繼光長年齡不會老的童顏池面，又迎來了多吃米飯不會胖的神奇生物。

　　衰老和臃腫是人類的天敵。前者在青春期無需擔憂，但臃腫不分年齡段。後者比前者更可惡。

　　古野千秋正色，審視月城雪兔纖瘦的身形，用極盡懇切的語氣，「抱歉，月城君。我非常、非常、非常想知道，你維持身材的秘訣是什麼？」

　　「啊……」月城雪兔怔了半拍，俏皮地歪頭、彎起眼眸，「我沒有特別注意這個誒。」

　　「那，請問你一天的能量消耗？」能量有進有出，她做好了聽到類比安室魔鬼訓練的答案。

　　「就是很普通的，騎自行車上學、上課、放學後有空會打工。」他很快報完答案。

　　「……沒有加入運動類社團嗎？」

　　「沒有。」月城雪兔否定，笑容無比真誠。

　　古野千秋無聲地眨眨眼，盯緊毫不動搖的笑顏。

　　這種靠天賦維持身材的生物，真讓人生氣。

　　「減肥嗎，古野桑完全不需要有這個煩惱。」月城雪兔的眼睛彎成新月，輕易打消了她微乎其微的不高興。

　　他身後，木之本桃矢將清甜的青豆、玉米粒和胡蘿蔔丁下鍋，混合柔軟的蝦仁。

　　淋入調料，動作漂亮地翻炒幾下，鍋裡泛起滋滋的香味，悠悠飄來。

　　對比拙劣的柯南，是彰明顯著的擅長和熟練。

　　現在沒有煩惱，照這三天的投喂姿勢繼續下去，她之後肯定會有的。

　　木之本桃矢抄上蓋，轉身不放心地問：「古野桑，店裡都是隨心所欲的請假派，真的沒問題嗎？」

　　「啊，謝謝你為我擔憂，這是店長的問題。沒有立刻發布新的招牌信息，是因為我正在考慮應募體驗的可行性。」古野千秋答。

　　「應募體驗？」安室透不解。

　　「與應募辯論賽相似，內容改成在咖啡店體驗服務生，作為長期活動之一。當然會支付工資。目前只是一個非常不成熟的構想，應募體驗和填補空缺的優劣，我會好好考慮、對比和完善的。」

　　「好像不論什麼問題，千秋桑你都能很快想到辦法。」安室透勾起笑，直直對上她的瞳仁，金色的發絲隨動作微微搖晃，「你有明確的人生目標嗎？」

　　「過十七歲的生日。」她下意識回答。

　　「啊？」安室透正想舉例檢事、刑事、自由創作者，聞言愣怔。

　　明確的人生目標，是過下一個生日，古野千秋答得毫不遲疑——這聽起來有點微妙，有點像最近熱播、榎本梓一直在追、不斷和他分享劇情的漫改劇，樂觀卻悲傷的絕症發言。

　　「古野桑，你的生日是哪天？」月城雪兔柔聲問。

　　「是個節日哦∼」

　　「我也是，是聖誕節。桃矢就更特別了，是2月29號。」

　　「哈、厲害！自我介紹的時候甩出日期，就馬上令人印像深刻。我記住了。」

　　「那你呢，古野桑？」月城雪兔問。

　　「是秋天的節日。」柯南走近了，答。

　　「所以是千秋嗎？」

　　「不，千來自媽媽，秋來自爸爸。」

　　古野千秋說，瞧什麼都知道的柯南。

　　柯南仰首望來的眼神，盛漫她看不懂的憂色。

　　她伸手落在他肩上，輕拍了拍。

　　「啊、說起名字，木之本君、蘭、和葉桑都涉及植物，我和月城君是季節——」古野千秋看剩下的人。打斷擔心的辦法，是徹底解決問題，或者轉移注意力。

　　姓名其實是自己偽造的安室透，思考起透的寓意。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自己就是安室透這個身份的締造者，即安室透的父母。

　　被搭檔莫名結束了對峙的服部平次，迎上古野千秋的目光。

　　她卻垂眸看柯南，掬起欣賞和誇獎的笑，「這裡最閃亮的名字，我聽過最閃亮的名字，也超級適合的名字，就是柯南君了！」

　　「……哈哈。」柯·這個名字其實是臨時編的·南勉強擠出笑意，「千秋姐姐，你現在的目標是過明年的生日？」

　　「恩。」

　　「那明年我們一起正正常常過生日！」柯南說。

　　「好啊！」古野千秋應。柯南用正正常常來形容，而不是開開心心、熱熱鬧鬧、平平安安、順順利利，聽起來很奇怪，但再符合她的期望不過了，正正常常過十七歲的生日。

　　*

　　晚飯美味，且份量足夠。

　　古野千秋真實見證月城雪兔把多余的食物一掃而光，饜足地拍拍肚子。

　　腹部的白色襯衫毫無突起，不愧是神秘生物、消化功能極強的胃。

　　她把除了時間缺陷、其它不能更滿意的兩人，交給樓下的榎本梓。

　　「千秋，我們一起去看燈光秀吧。」打扮好的毛利蘭喚她。

　　「不，我和中森警部約好了。因為昨晚落在陽台休息的鳥，所以不得不去警視廳配合調查。」

　　「那真的太可惜了。這次難得有百萬盞燈飾同時點亮。今天是最後一天。」

　　「沒事。珍貴的記憶，不是燈光秀用了最多燈，是和最想念的人一起。」

　　「最想念的人？」服部平次好奇。

　　「新一君。」古野千秋答。

　　「哦∼」服部平次意味深長地拖長音。

　　古野千秋淡淡瞥了他一眼，「等他回來了，先分給柯南君一個新一哥哥，再分給警視廳一個救世主，分給你一個對手，分給——」

　　「呃、那根本不夠分的，工藤要四分五裂了。」服部平次撇下半月眼。

　　「——所以不愧最的定義吧。」她將話補完。

　　服部平次頓時噎住，如一尊籠罩在夜色中的深色雕塑。

　　「我送你過去吧，千秋桑。」安室透微笑提議。

　　「我也去！我昨晚也看到基德了。」基德克星積極嚷道，拉她的手往停車場走。

　　成為店長的第三天，她第三次搭乘白色馬自達。

　　從毛利偵探事務所到警視廳，她第一天去送便當的檢察廳就在警視廳旁邊，古野千秋發現安室透這次繞了道。今天比前天早，可能會遇到下班的晚高峰路段。她垂首看手機，專心瀏覽網絡上對主題咖啡店的討論，好壞都有，熱度高居不下。

　　柯南忽然握她的手，示意她往一個方向看。古野千秋抬眸，從透明車窗望出去。

　　最無微不至的司機特意路經燈光秀附近，放緩車速，盞盞藍色燈樹筆直立著，澄澈的藍鋪展成汪汪的一片，襯得街景更流光溢彩。

　　光影遠遠打落在她臉上，閃爍、明暗、流動。

　　「這個問題，我剛好有辦法。」清朗的聲音隨風而至。

　　古野千秋扭頭，從中央後視鏡瞧見安室透耍了個標志的wink。


第25章 [25]誒、氣球？

　　「安室桑，厲害！柯南君，你學到了嗎，這就是潤物細無聲的溫柔。」古野千秋扭頭與身側的柯南說。

　　「呃、千秋姐姐……」

　　根本沒想到會是這樣，正常反應應該是謝謝，她反而真惦起昨晚推到白天再說、他要好好加油、掌握追求心儀的人的重要技能。他點頭，「我知道了。會嘗試的。」

　　「誒、你已經有實踐的目標了嗎？」古野千秋睜圓眼。

　　詫異的藍眸盛滿同色調的燈景，仿若綴著不落場的流光溢彩，璀璨至極。

　　「……就是先做後說，對吧？」柯南靜默片晌，答非所問。

　　「唔、這麼說也沒問題，但一定要是使對方高興、感動的事。唱搖籃曲和做蛋包飯這兩項，在百分百確定它能夠起效前，先藏起來。因為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更可能屬於難以欣賞的災難。柯南君你的絕招，我覺得是自然顯露的帥氣和可愛。」

　　帥氣基於能力。

　　古野千秋瞅柯南可愛的臉。

　　可愛，單憑臉就足夠了。

　　柯南靜靜望來，圓圓的瞳仁在黑框平光眼鏡後閃了閃。

　　他皺起眉，又問：「……還要、可愛嗎？」

　　偶爾是刻意裝可愛，但更多是自然展露、毫無自知的可愛。

　　就像現在這樣，明明是超可愛的生物，結果半信半疑地吐出問題。

　　古野千秋用信服的口吻：「當然。比起帥氣，適當的可愛更重要。越長大，可愛的一面越可貴。尤其一向帥氣的人，難得露出可愛的一面，產生反差又相互襯托，這才是令人心動於無形的殺手锏。假若認為你哪裡都可愛，連缺點都是可愛的，那大概率就已經站在靠近成功的地方了。剛剛的安室桑，就將帥氣和可愛融合得恰到好處，毫無違和感。」

　　「我是被分析的範例啊。」安室透的笑意輕輕傳過來。

　　「是比範例更厲害的安室桑，謝謝你！」

　　「要近距離欣賞燈景嗎？」安室透問。

　　「不，我已經看到了，夢幻的景色。而且是和帥氣又可愛的安室桑、可愛又帥氣的柯南君一起。不論景色、同伴，都是超乎預期的驚喜。」古野千秋綻開笑，側臉有燈光流淌而過，明明暗暗，如斑斕的星辰散開。

　　燈光秀吸引了許多慕名前來的人，尤其今天是最後一日。

　　連服部平次、遠山和葉都特地從關西趕來了。車窗外是熱鬧的街景，人來人往，載人的車也比平日多出數倍。安室透卻將車駛得快又穩，白色馬自達如一顆靈活的彈珠，自若穿梭在擁擠的車道中。

　　轉向頻繁，卻毫無難受的顛簸感。

　　「千秋桑，我有一個問題。」安室透接續話題。

　　「恩？」古野千秋應。

　　「為什麼你的人生目標，是過十七歲的生日？」他問。

　　「十六歲的目標當然是十七歲。難道要倒退回六歲嗎？」她不假思索地反問。

　　留心聽的柯南，微乎其微地一頓。

　　古野千秋握了握小小的手掌。

　　「可一般目標不是夢想的職業嗎？」他追問。

　　「所以我不太一般。」她輕巧地回。

　　「確實。」安室透轉換話題，「千秋桑，我之前都沒見到你。鈴木特快旅行、去伊豆進行網球訓練，蘭桑和園子桑都在，還有其它同學，但你——」

　　古野千秋截斷他的話，「安室桑，你提起的這兩次，都遇到事件了。我在新聞中看到了，前者還是媽媽主導後續的檢察工作。」

　　「啊。」

　　「明明是揣著期待去旅游的，事件把心情毀得一干二淨。沒見到我，不應該為我沒被事件波及的幸運，而感到高興嗎？」古野千秋從明晰的中央後視鏡，捕捉到落在安室透臉上的微光。

　　他笑吟吟地瞄過來，「……確實，現在認識千秋桑也不晚。發生事件的話，毛利老師會速戰速決的。柯南君也是特別聰明、可靠的偵探，一定能飛速解決事件，不會讓千秋桑失望。對吧，柯南君？」

　　一定不會讓人失望。

　　安室透到底對柯南抱有多高的評價和期待。

　　這樣的承諾，對一年級小學生實在強人所難。

　　古野千秋用另一只空出的手，輕撫柯南柔軟的額發，搶先說：「那你呢，安室桑？」

　　「我當然會努力的。我現在只是一名不入流的實習偵探。」安室透微笑謙虛。

　　「柯南君更只是才開始累積經驗的小學生。」

　　「他總會有了不起的發現。」安室透笑意更深。

　　「敏銳的觀察力不可否認。因為視線比較低，所以柯南君會比較容易，先發現大人一眼沒看到的東西。同理，安室桑你肯定能比他先注意到高處的疑點。」

　　「身高優勢啊。」安室透噙著笑，喚她，「千秋桑。」

　　「恩？」她發出短促的單音節。

　　「請小心，氣球要爆炸了。」安室透意味不明地提醒。

　　古野千秋蹙眉，「誒、氣球？」

　　整潔干淨的車內一覽無余。

　　她往外瞧，車駛離燈景，街道兩側的店面並未見到氣球的影子。

　　是指高掛在建築頂層的熱氣球裝飾嗎，那個稱不上要特意叮囑她小心的程度。

　　古野千秋收回視線。

　　停下動作、懸空的右手掌心，結結實實碰到毛絨絨的腦袋。

　　啊……她把手移開，直直對上柯南堅定的眼神。即使掩在眼鏡後，藍眸也亮閃閃的。

　　柯南撅起嘴，臉頰呼呼鼓起——像極了一只不知何時、自動充好氣的氣球。

　　盯著可愛的氣球，古野千秋思考起來。

　　她剛才擅自插言，打斷了強人所難的問題，也打斷了柯南的考慮和情意。

　　後續的對話，在柯南聽來，或許是更傾向於安室透的對比。

　　「柯南君，你看到氣球了嗎？」她問。

　　「唔——」他的臉頰緩緩癟下去，「……沒看到。」

　　「啊，這會不見了。」安室透笑著應和。

　　氣球呼呼地，隱約又要鼓起。

　　沉默片刻，柯南長呼一口氣，乖乖巧巧坐正。

　　古野千秋挨著他坐近，把左手放在柔軟的兜帽後，一下、一下輕撫後背。

　　他靠過來，像只毛絨絨的幼犬。

　　悶悶的空氣漸漸散盡。

　　她垂眸，單手刷新推特趨勢，仍然被主題咖啡店滿滿占據。

　　隨意點進實時搜索結果，猜測、爭辯、對峙百花齊放。也有一二無關的內容，這條最新的發言就非常特別，特別到古野千秋認定對方才是中二病未愈，或者認知失調症患者：誠招外星人、未來人、超能力者和異世界人，來一起讓世界變得更熱鬧！

　　附圖是歪歪扭扭、綠藍線條構成的標志。

　　這倒是提醒她了，裝修正在加班加點，但主題咖啡店的名字和店標，她和鈴木園子都忙忘了。

　　肯定不會讓小姐失望的咖啡店；

　　怪盜vs偵探咖啡店；

　　1412號咖啡店；

　　應募辯論賽之後的活動也盡請期待的咖啡店；

　　……

　　古野千秋想到一個，否定一個。

　　想到的名字越發復雜：肯定會火，不，已經火了、名字並不重要的咖啡店。

　　恰時，抵達目的地。安室透將車靠邊停穩，一側停著一輛摩托。

　　古野千秋下車，極目望去，警視廳筆直矗立，著正裝的刑事行色匆匆。她倏地怔住了，把頭盔戴好往這邊來的少年著身形頎長、容貌俊朗、藍眸剔透。

　　「新一君？」

　　對方頓住，神色驚訝。

　　頭盔遮不住少年卷曲的黑發，幾縷俏皮地鑽出來。

　　微張的口，隱隱約約露出小小、不明顯、眼熟的尖牙。

　　是昨晚的白色大鳥！


第26章 [26]讓我哄誰？

　　這不是工藤新一, 而是與工藤無比相似的其他人。

　　昨夜落在陽台的白色大鳥，比起工藤新一和衝田總司，更像眼前的少年。古野千秋認真對比：柔軟的卷發、小小的犬牙……越看越像, 少年替代了她記憶中輕巧的鳥。

　　他顯然剛從警視廳出來——

　　「你認錯人了。」少年快步避開她。

　　清朗的聲線也如出一轍。

　　語調、停頓的方式稍有差別，少年的聲音更明快、活潑, 尾音拖得更長。

　　若是工藤新一, 收束更短、更簡明、更嚴肅, 聽起來絕不會有撒嬌的感覺。

　　柯南已攔在少年移動的前方, 可靠地站定。

　　另一側被熄火下車的安室透穩穩鎖定，築成堅實的人牆。

　　少年止步。

　　啊喂喂……這不太對吧！

　　幫青梅給加班的中森銀三送愛心便當、順便刺探最新情報的黑羽快鬥，一瞬認清形勢：古野千秋是堅定不移的工藤利益維護者；名偵探是腦袋塞滿十萬個為什麼的好奇寶寶，絕對生疑了；安室透——黑羽快鬥想到鈴木特快上致命的對峙，那時是易容的他和名偵探vs波本，此時是名偵探加安室透vs他，兩人在鈴木列車是難以共存的敵人，現在倒和平共處、聯手對付他了！

　　還多了看起來很好騙、其實特別難應付的古野千秋。

　　煩惱、疑惑堆積如山, 黑羽快鬥面上不顯，轉向古野千秋。

　　她的視線粘在他臉上，眉目蹙起。

　　「你真的認錯人了！」他露出恰到好處的苦惱, 扮出一副見慣、理解的姿態，強調。

　　古野千秋仔細審視，不遺漏絲毫。

　　新生撞臉的娛樂新聞，正如撞衫, 經久不息, 層出不窮。

　　比如小莎朗、小藤峰、小衝野、小敦賀，但看誰資歷久、知名度廣。

　　工藤新一是新聞常客。雖然沉寂許久，但電視的輻射度, 遠非其它渠道可比擬的。

　　而且，工藤優作是世界著名的推理小說家；美貌與智慧並存的有希子，在美國堪稱大活躍，是家喻戶曉的暗夜男爵夫人。工藤新一除了萌動、崇拜的愛慕者，還擁有一片忠實的家族粉。論知名度，名不見經傳的少年，與警視廳的救世主，自然是少年會被錯認成赫赫有名的高中生偵探。

　　少年的神情真摯，無可奈何又有點好笑。

　　被錯認的反應，真實到令人信服。

　　可他剛剛被她喚住的停頓，臉上的表情卻是驚訝更多。

　　仿佛早認識她了，她被視作必須快速逃離的病毒。

　　古野千秋斂下無法釋然的疑惑，「真的非常抱歉！因為乍看真的太像了，細看就能區別是不同的兩個人。我是工藤新一的同學，古野千秋。請問怎麼稱呼你？」

　　「黑羽快鬥。」他答。

　　「黑羽君，請問你是基德嗎？」

　　果然不按章法出招。

　　徑直問詢，這種刺探的方式聞所未聞。

　　對面還站著棘手的名偵探和波本。

　　黑羽快鬥凝眉，迅速回擊：「誒、基德？我是基德？為什麼！」

　　「我昨晚見到基德了。他著怪盜裝，單片鏡下的臉，和你一模一樣。」

　　「我嗎？」他問。

　　「恩。」古野千秋頷首。

　　「臉和我一模一樣……怪盜基德其實是工藤新一嗎！那位我總被人錯認的高中生偵探！警視廳的救世主嗎！」黑羽快鬥睜圓藍眸，仿佛窺破了最可怕的秘密，難以置信地連聲問。

　　古野千秋問他是基德嗎，他有學有樣。

　　他目怔口呆的演技，已然精湛到細枝末節。

　　黑羽快鬥暗嘆自己的隨機應變，不忘注意剩余的兩人。

　　小小的柯南緊皺起臉。

　　安室透是不動聲色的觀察者。

　　古野千秋不疾不徐地否定：「不。基德竊取江古田塔樓時，新一君搭搜查一課的直升機去支援過。基德在塔樓裡四處轉，新一君沒下飛機。新一君不清楚對方的身份，只是覺得富有挑戰性。我聽他說起，後確認過新聞報道。如果他們是同一個人，除非新一君能現場表演有絲分裂。」

　　「誒！」

　　「江古田塔樓？」

　　柯南與黑羽快鬥的反應，出奇一致。

　　這則未公之於眾的信息，很令人驚奇嗎。

　　工藤新一和怪盜基德，當然是此外毫無交集、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對比安靜聆聽的安室透，古野千秋不解。

　　「我直到剛才，都認為基德是易容成新一君。現在看起來，那更、像、是、你。為什麼，黑羽君？」她追問。

　　「啊——怪不得之前青子特意在基德活動那天，約我到游樂場，時時刻刻緊盯著，還莫名其妙用手銬扣了我半小時。」黑羽快鬥作恍然狀，巧妙地為自己洗清嫌疑，「是為了向警部證明我不是基德。她在基德成功得手、逃離現場、網上有新聞流傳後，才把我松開。」

　　「原來如此。你們都是基德的受害者。」古野千秋的聲音輕了，若有所思。

　　「黑羽哥哥，你和警部很熟？他懷疑你，也不抓你？」柯南甜甜地插言，「是哪位警部？」

　　「就是中森警部，我和他是鄰居。青子是警部的女兒，我們是同班同學。警部從小看著我長大，因為我夢想成為魔術師、推崇怪盜基德高明的魔術，突然開始懷疑我。古野桑只是因為長相——我、太……」

　　黑羽快鬥朝古野千秋的方向，微垂眼眸，低聲嘆氣。

　　扮可憐，對他來說得心應手。

　　波本毫無人性，不可能被他打動。名偵探的觀察力尤其敏銳，對他富有警惕心。

　　女生更有同理心。而且，在古野千秋正意識到自己判斷錯誤的時候，效果無疑會加倍。他不是基德的印像將深入人心。一次講得明明白白，之後不會再遭受懷疑。

　　作為敵人，是疲於對付的。

　　那轉化成同伴就好了。

　　黑羽快鬥果斷這麼做了。

　　結果從低處刺來的目光，來自名偵探的眸光，越發鋒利了。

　　呵、你不也常用那張臉扮可愛嗎。

　　因此，要更加公平、公正對待他的扮可憐呀。

　　黑羽快鬥更加愉快地掬起視線，與古野千秋四目相觸。

　　古野千秋愣怔一瞬。

　　她眼前仿佛出現了這樣的畫面。

　　被暴風雨裹挾的犬科，身上濕漉漉又髒兮兮，眼睛卻有閃閃發光的魔力。

　　是超級惹人憐愛的姿態，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工藤新一臉上的神情。

　　工藤新一是天塌下來、也會面不改色、咬牙頂住的少年。這張與他無比相像的面容，性格毫無相同點，讓古野千秋有些感覺錯亂，視覺與認知短時無法協調。

　　如果工藤新一學會了這個，或者明知的撒嬌、扮可愛……那可真了不得。

　　她一定會束手無策的。

　　「黑羽哥哥，你會魔術？」柯南響亮地出聲打斷。

　　「啊。」黑羽快鬥應。

　　魔術、黑羽。

　　古野千秋將兩者串在一起。

　　話說，史上最具天賦的天才魔術師，在二十歲就拿到了魔術的奧林匹克獎，就是黑羽。

　　她注視黑羽快鬥，對比記憶中網上的表演照，猜測：「難道、黑羽盜一桑……」

　　「是我爸爸。」黑羽快鬥肯定。

　　「啊、他是你爸爸，也是有希子桑的老師。那柯南君是你爸爸的學生的遠房親戚，我其實是你爸爸的學生的兒子的同學。」古野千秋熟練運用六度分隔理論，自然向他挨近了，藍眸綴著難以拒絕的光芒，「黑羽君，我有一個請求！」

　　「不、」

　　黑羽快鬥下意識想否定，昨晚的經歷讓他有了明晃晃的陰影。

　　基德至今掛在推特趨勢和實時搜索上，熱度絲毫未有減弱的趨向。中森青子十分期待應募直播辯論賽，她希望見到惡人方大獲全勝。白馬探躍躍欲試，不斷攛掇他參加好人方，用別具一格的方式對決。小泉紅子則預言辯論賽是好人方的大勝利，即怪盜基德是當之無愧的好人，這越發激起那邊的好勝心。

　　怪盜基德是當之無愧的好人，這到底要從哪個角度入手，才能取得所謂的大勝利。

　　黑羽快鬥思考了一個課間，也沒能想到，足以讓人無視超級盜竊犯的犯罪事實的觀點。

　　古野千秋稀奇古怪的想法，如一片蝴蝶，輕盈、翩躚，確確實實影響到他了。

　　而她此刻的請求，用上了表示親昵的關系鏈。

　　是對黑羽快鬥，同學的母親的老師的兒子，而非敵視、戒備的基德。

　　聽都沒聽內容，他拒絕得太突兀、冷酷。

　　黑羽快鬥察覺這點，含混地將不字吞下，轉折，「呃……什麼？」

　　「我可以仔細看看你的自然卷嗎？」

　　「我的頭發？」黑羽快鬥用手指腦袋。

　　「恩。」

　　「只是頭發？」他非常謹慎地確認。

　　「恩。不是搗亂，也不會亂揉的！」古野千秋保證。

　　黑羽快鬥思考片晌，利落地摘下頭盔。

　　發尾縷縷翹起，像一顆柔軟的松果。

　　古野千秋見過粉色的衝矢昴，標志的毛利蘭，對這種違反常識的發型，能夠更平靜地接受了。

　　她往前站得更近，踮起腳，用指尖輕觸他頰邊的黑發，發質柔軟、細膩。

　　可以斷定他沒有使用任何定發劑，這是一顆純天然的松果。

　　黑羽快鬥的藍眸眨了眨，撲閃。

　　氣溫凍人。

　　他耳尖浮起淡淡的緋色。

　　古野千秋小心翼翼地揪住一簇，用不會使他吃痛的力氣，嘗試抓直。

　　可黑發離開手指，立即恢復原狀，俏皮地彎起。與她自然彎曲的發梢相似。

　　要使自然卷聽話，果然要用到固定發型的摩絲、發膠或啫喱水，或者是一頂假發套。

　　饒是最熟練的發型師，也至少需要十秒。可基德變換發型的速度，快得仿若灰姑娘的魔法。他實際是擁有仙女棒的教母吧。

　　「基德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古野千秋呢喃，松手，「謝謝你，黑羽君。」

　　「做到什麼？」黑羽快鬥當然沒有遺漏近在咫尺的疑問，「古野桑，你的問題，說不准我能幫上忙。」

　　「一眨眼，從你的發型變成柯南的。」她概括。

　　「啊，那大概是這樣吧。」黑羽快鬥的尾音，得意地翹起。

　　他伸手，用力揉了揉柯南的頭發。

　　小小的腦袋因此左右搖晃。

　　大約五秒，柯南規整的發型徹底亂了。

　　黑羽快鬥滿意地松手。

　　始終沒能掙脫的柯南，抱住腦袋，如炸毛的幼犬。

　　黑框眼鏡歪掛著，露出亮晶晶的、狠狠瞪圓的眼睛。看起來和黑羽快鬥像極了一對年齡差十歲、可愛又帥氣的兄弟。

　　「不，這是從柯南變成你——」

　　古野千秋伏身將柯南的眼鏡扶正，將他的頭發慢慢、輕輕撥回去，溫柔安撫生氣的幼犬，「黑羽君，我想知道的，是怎麼從你變成柯南。你是魔術師，或許可以勘破基德的手法。柔軟的卷發變成標致的發型，是因為他預備了定發劑嗎？」

　　「……應該是這樣。」

　　呃、不要揭穿基德見不得人的神奇把戲。

　　順理成章欺負名偵探的機會難得。在工藤利益維護者身上跌倒的，就從工藤新一本人身上找回來。黑羽快鬥吐盡悶悶的惡氣，聽到了出乎意料的緣由。

　　頭發又不是能夠記憶形狀的金屬，當然需要固定造型的道具。

　　為了易容成工藤新一，他現在隨身攜帶發膠，和把尖牙藏起來的假牙。

　　他方才還在警視廳內部，聽到了了不起的發現。

　　古野千秋告訴中森銀三甄別真偽的秘訣，是工藤新一的歌聲。

　　有刑事信誓旦旦地和同事轉述，如果基德再以工藤新一的身份現身，請他唱首歌就好了。

　　工藤新一是所有人都難以達到的高水平，擁有獨樹一幟的風格。聽工藤新一唱歌，是超一流的享受。

　　超一流的歌唱水平，他還得花時間努力練習，至少要達到與原唱比擬的水准。

　　古野千秋的存在，直接把易容工藤新一的麻煩程度翻倍，但仍然難不倒無懈可擊的易容專家。黑羽快鬥勇於面對任何難題。比如究極進化的藏寶箱、聰慧又危險的對手、古野千秋如蝴蝶效應的奇思妙想。

　　「謝謝你，黑羽君。你是正在修習中的魔術師吧。」

　　古野千秋抬眸望來，名偵探的視線也追過來。

　　安室透一直站在高處靜靜關注局面。

　　他自然變成了倍受關注的中心。

　　黑羽快鬥應：「啊。」

　　「那就麻煩你自己收拾了，用漂亮的魔術讓生氣的柯南君變開心。」古野千秋起身，一臉我盡力了的表情，把小小的柯南推過來。

　　哈？

　　讓他用魔術，哄這只根本沒有夢想、從來只關注如何破解謎題、實際年齡比他更大、只是身體縮小了、看起來很可愛、實際宇宙第一成熟的名偵探？

　　黑羽快鬥眨眨眼，視線從乖巧等著被哄的柯南，移回古野千秋理所應當的臉上。

　　出門撞見宿敵、波本和古野千秋，今天是名副其實的黑色星期五，諸事不利。

　　作者有話要說：

　　*當時千的稱贊，完全被警部誤解了→新擁有天籟之音

　　一更，後面我早起盡力寫，謝謝你的陪伴=3=

　　感謝我真的懶得想名字扔了1顆地雷

　　以及（名字顯示空白）的營養液


第27章 [27]後會有期

　　古野千秋是真覺得自己的提議一級棒。

　　魔術是天然能帶來愉快和震撼的表演, 討人開心再適合不過了。

　　黑羽快鬥師承天才魔術師黑羽盜一。

　　他說起夢想成為魔術師時，勾起自信、少年氣十足的笑意。

　　能被中森警部懷疑的魔術技藝，一定不差。

　　既然是他引發的, 他又恰好是魔術師，那就由他負責消氣吧。

　　結果, 黑羽快鬥望來, 神色復雜, 仿佛她做了不可理喻的錯事？

　　然後, 黑羽快鬥開始表演了……古野千秋後知後覺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黑羽快鬥請柯南猜他拋起的硬幣，落在飛速握緊的哪只手。

　　柯南不僅神色淡淡地報出正確答案，而且言辭鑿鑿地把手法、猜中的備用選項，都事無巨細地剖個明白。

　　換成撲克牌之類的魔術。

　　黑羽快鬥切得極快，手部動作閃得眼花繚亂。

　　她的動態視力，無法跟上他靈動的手指，柯南仍然輕而易舉看穿了謎底。

　　常人觀看魔術表演，享受感官被欺騙的神奇。

　　柯南是截然不同的少數派, 側重解謎，是不折不扣的偵探。

　　對魔術師而言，這無疑是最討厭的觀眾。

　　就像一起閱讀推理小說的工藤新一, 總能在中途准確言中真凶和犯罪手法，掠奪了同行者的體驗感。

　　可她的樂趣，原本就不在於思考，而是欣賞少年得意的推理。平時聽他分享經歷的興致, 也在於此。工藤新一冷靜又熱血, 深邃又明朗，張揚的魅力傾閘而出。在推理末尾，直勾勾瞅過來, 像極了一只把尾巴翹高高的犬科，等著被誇。雖然姿態看起來像是炫耀，但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黑羽快鬥對初見的柯南，預判極其精准。用魔術讓柯南變開心，困難重重。

　　可黑羽快鬥開始是無奈的，接連被看穿，反而起勁了。手部動作加速，將撲克牌翻出了她前所未聞的花樣。好像之前只是熱身，難度加倍又加倍。

　　柯南正色，把腦袋挨得更近。

　　圓溜溜的眼睛睜得更圓，明亮、透徹。

　　你認真，我更專注。

　　空氣充斥濃重的戰意。

　　明明是變開心的魔術表演，莫名變成了針鋒相對的比賽。

　　頭發被揉亂，柯南就那麼生氣嗎。

　　雖然黑羽快鬥的力道比她蠻狠許多，但古野千秋記不清這三日，自己動了幾次。

　　次數累加在一起，效果與黑羽快鬥相差無幾，甚至更嚴重。

　　「千秋桑，其實你能做到的吧。」趁兩人專心對峙，安室透和她說起。

　　「做到什麼？」她走近，問。

　　「讓柯南君變開心。你輕易能牽動他的心情。」

　　古野千秋對自己有明晰的自知。

　　輕易能牽動柯南的心情，她不否認。她能牽動很多人的心情。

　　但那絕不是開心。是讓人無計可施、無可奈何的方向。

　　「唔、讓人變開心，我的經驗肯定不比安室桑。」安室透潤物細無聲的溫柔，在方才可見一斑。

　　安室透微噙著笑，「千秋桑，就像欣賞燈景，你說一起看的人，比內容更重要。讓人開心，與經驗相比，自然是施展魔法的人更重要。」

　　「和柯南君相處的時間，安室桑比我更久。」

　　「柯南君早就認識你了，不是嗎？」安室透反問，一針見血。

　　「啊……」

　　不只是近在眼前的柯南，還有遠在關西的服部平次。

　　她聲名遠揚，全拜工藤新一所賜。不用費心思考，古野千秋瞬時能補全工藤新一向服部平次的介紹語，她是最特別（特別到難以用言語概括、請親自感受）的。

　　古野千秋禁不住蹙眉，呢喃：「好的、壞的全說了。至少稍微顧慮一下我的形像啊……」

　　「前天你苦手的打掃，柯南君立刻做出反應。一定是在聽說時，就被深深吸引住了，才記憶深刻。」安室透猜測，卻是無比確定的口吻，「如果你遇到危險，他肯定會拼盡全力。」

　　「不。」她即刻否定。

　　「為什麼？」安室透興致盎然。

　　「輪不到他。」

　　「誒……？」安室透訝異。

　　「智慧有新一君，武力有蘭，真純智勇雙全，園子有各種渠道。有希子桑和優作桑，是僅憑通話就能嗖嗖嗖解決事件的世界第一名偵探，加上沉睡的小五郎，英理桑是無一敗績的律師，媽媽是最公正的檢事——從頭到尾，服務無微不至。」古野千秋認真列數。還有世良真純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聰明哥哥，和鈴木園子戰力非人類、徒手擊碎牆壁的男友……她有很多人沒算進來，總之小學生的優先度極低，幾乎排在最後。

　　「哈哈、在值得信任這點上，柯南君才是最……」安室透輕輕笑了。他的話混在笑意中，模糊不清。

　　古野千秋沉默片晌。

　　她接續話題：「安室桑，你真的、」

　　「恩？」

　　「……我比柯南君年長十歲。再怎麼說，都應該是我看照他——」

　　古野千秋想了想，有必要補充，「家務另計，但我也不是真廢柴到無法自理！而且，柯南君的厲害，是相對於年紀的評價。在六歲的所有人中，他是最出類拔萃的，可比起現在的新一君、有希子桑、優作桑和小五郎桑，一定有所欠缺。如果你認定柯南君是無所不能的超能力者，那他常掛在嘴邊、滿心憧憬的新一君，就是知曉一切的未來人，有希子桑是有神奇能力的外星人，優作桑更是從外部觀測這個世界、掌控全局的異世界人。」

　　古野千秋用剛才看到的四種人來比喻。

　　厲害程度層層遞進，恰到好處。

　　換言之，把推理看作游戲，如果柯南是lv10的勇者，那工藤新一就是lv100的騎士，工藤優作是lv1000的魔王。在漫無止境的特殊委托上，她只信任朝夕相處的騎士。

　　她筆直與安室透四目相觸。

　　安室透觀察她的神色，靜默片刻，後輕巧地說：「我明白了。衝矢桑暫住的工藤宅，主人很了不起。我有必要多去拜訪、認識。」

　　啊、古野千秋靈光一閃。

　　此刻一大一小短兵相接的這幕，正適合分享給工藤宅了不起的主人。

　　她用手掩住拍攝音，悄悄攝下這幕。

　　明明小心翼翼地掩住了，幾不可聞、比說話聲更輕的拍攝音卻如休止音符。

　　兩人同調地轉頭瞧過來，唔、這張畫面也很珍貴。

　　再添上工藤新一和衝田總司的話，就更有趣了。

　　「古野桑？」

　　「千秋姐姐。」

　　兩道聲線幾乎是異口同聲。

　　黑羽快鬥一瞬理解了，朝鏡頭綻開燦爛的笑容，十分配合。

　　他又一把拉過近側的柯南，用手將可愛的臉扯出彎彎的弧度。手指用力按壓的地方是圓圓的凹陷，惹得柯南愈發不爽快，呲牙咧嘴地瞪回去。

　　「乖乖看鏡頭啦∼」黑羽快鬥的聲音歡悅、親切，與動作迥然有別。

　　「你、松、手！」柯南沉聲道。

　　「今天這麼冷，半天都哄不好的你，還要讓古野桑在空曠的外邊等多久？」黑羽快鬥笑意更深，附耳提醒。

　　「呼、」

　　柯南刺了他一眼，僵硬地站直，咧開甜甜的笑顏。

　　一秒讓宇宙最難哄的人定住，完美掌握了哄人技巧的黑羽快鬥捕捉鏡頭，笑容格外明媚。

　　雖然今天是不幸的黑色星期五，他遭遇噩夢級的邂逅，但也收獲頗豐。

　　笑容可掬的兩人，看起來就是一對帥氣又可愛的松果兄弟。

　　古野千秋按下拍攝鍵。

　　垂眸確認照片的片晌，她垂下的右手被小小的手捂住，溫熱真切地傳過來。

　　她抬眸，是快步走近的柯南，正要把手塞進他軟乎乎的兜帽。

　　她愉快地彎起眼，「謝謝你，柯南君。」

　　「千秋姐姐，我們先進去吧。」柯南說。

　　「好。」古野千秋點頭，「安室桑，謝謝你送我們過來！等下我和媽媽會把柯南君安全送回事務所的。」

　　安室透頷首，立在車旁。

　　夜色深沉，除了她熟悉的溫柔，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凜然。

　　似乎比形色匆匆的刑事，更顯威嚴。

　　「千秋姐姐，我今天可以去你家住嗎？」柯南邊扯她的衣沿往前走，邊問。

　　「你隨時可以過來。」古野千秋應，轉頭和戴好頭盔的黑羽快鬥打招呼，正想開口問聯系方式。黑羽快鬥笑眯眯地用左手指了指右手，啊、她右手觸碰到了，柯南的兜帽裡有一張卡片。

　　她將卡片翻出來，是撲克牌，紅桃A。

　　背面寫著兩串數字，是手機號碼和郵箱地址。

　　柯南跳起來將撲克牌抽走，仔仔細細地檢查。

　　古野千秋的視線追回去，黑羽快鬥已發動摩托，朝她勾起一個閃耀的笑容，比了個標准的舉手禮。

　　遠遠地，她辨清黑羽快鬥快速變動的口型，「後、會、有、期∼」

　　隨風而至的，卻是柯南氣呼呼的「哼」。

　　誒、剛剛照相時，不是已經變開心了，怎麼又生氣了？


第28章 [28]惡龍

　　疑問不只一個。

　　氣呼呼的柯南。

　　還有他手上的撲克牌。

　　令柯南一秒變開心, 古野千秋沒有百分百成功的辦法。

　　但她知道應付偵探的訣竅：謎題最能轉移注意力。

　　「撲克牌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她拋出疑惑。

　　「應該是扯我臉的時候。因為知道不會有好好告別、交換聯系方式的機會，所以提前准備好了。他是魔術師，隨身攜帶道具不稀奇。用那種超短的原子筆, 文具店裡隨處可見。借收拾撲克牌的契機，小動作也不會引人矚目。特意提及氣溫低、催我著急, 就是為了更快被你發現。」

　　遠去的摩托縮小成白點, 柯南收回視線, 推理。

　　古野千秋只聽懂部分。

　　黑羽快鬥和柯南最後的悄悄話, 並非哄人的魔法。

　　柯南的說明，又丟下新的疑慮。

　　「不會有……機會？」她問。

　　「……因為我在外面耽誤久了，所以會著急拉千秋姐姐進去。」

　　柯南沉默片晌，答。

　　古野千秋瞅他汪汪的藍眸。

　　瞬時想通來龍去脈的柯南，智慧無疑是遠超常人的。

　　在他的話裡，有一個同樣聰明的策劃者。

　　「都是黑羽君計算好的？」

　　「恩。」柯南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古野千秋用輕快的口吻，「是他留下了聯系方式。所以聯系的主動權在我們這邊。」

　　柯南否定：「不。既是鄰居，又是魔術師。中森警部拿到面具的途徑, 應該就是他。即使我們不聯系他，他也有很多辦法找到我們——名副其實的後會有期。」

　　基德克星寄居在毛利偵探事務所。

　　樓下是高掛在推特趨勢上，她的主題咖啡店。

　　確實是後會有期。

　　柯南小臉皺起, 牽她往警視廳走。

　　炸毛的頭發，隨夜風和快步微微晃動。

　　古野千秋彎起眼睛，給他蓋上兜帽，「柯南君, 我下次一定會守護好你的頭發和臉！」

　　「你根本就是看守財寶的惡龍吧——」柯·工藤新一·南倏地噤聲。

　　剛剛的步驟實在太熟悉了, 就和古野千秋一起閱讀推理小說、給她講偵探的戰績時一樣：她提問，他回答。感想和反擊自然脫口而出。

　　毛茸茸的羊羔毛兜帽，把他的腦袋罩住, 遮去冰涼的夜風，也擋住余光。

　　他晃晃腦袋，把兜帽往後挪了挪，小心翼翼瞄過去。

　　可愛的真實反應，和更可愛的表情。

　　古野千秋掬起笑意，「你很有自覺啊，財、寶∼」

　　「抱歉！」

　　「那我最後做一次惡龍。」

　　古野千秋用另一只手，撥了撥剛才沒整理好的額發，盡力把柯南翹起的卷發壓下去。

　　「……沒關系的。」柯南嘟囔。

　　「沒關系……？」她反應過來，「我之後繼續做惡龍，也沒關系嗎？」

　　「那家伙才是惡龍。」柯南別扭地答。

　　「柯南君，你果然是財寶。」古野千秋的笑顏愈發滿足。

　　「我不想當財寶。我是獨當一面的偵探。不是不被考慮、或者放在最後、需要被保護的！是能夠解決問題、值得信任的偵探！」

　　黑框眼鏡後的眼眸，意志堅定。

　　比警視廳前的空處更敞亮，一望便知。

　　柯南使用的詞彙，與她和安室透說的話，十分相似。

　　「你都聽到了？」她問。

　　「恩。」柯南肯定。

　　「怪不得在我拍照時馬上轉過來了。是因為一直在關注，那時說話聲停了。」

　　「恩。」

　　「怎麼做到的，視覺和聽覺各司其職，處理中樞同時處理好兩件事？」

　　「就很普通的。」柯南不假思索地回。

　　得到了理所當然、未經修飾的答案。

　　樂感極佳的音痴、料理苦手、極其相似的容貌和愛好。

　　就很普通的輕描淡寫，回答的態度也很像。

　　除了性格不同，柯南會做出符合年紀的可愛舉動——

　　不，柯南強調身份的責任感，與對推理著迷、默默扛起一切的偵探，如出一轍。

　　柯南今天本就裹得像一顆純白的雪人，蓋上兜帽後更像了。

　　表情也如雪人般，毫不動搖。

　　古野千秋注視堅持的他，「財寶和偵探不衝突。你是我認為的財寶，也是事實上的偵探。」

　　「但你沒有把我當作可靠的偵探，只是可愛的生物！否則該告訴我的，那個非常衝擊世界觀的委托。」柯南正色強調，「偵探不恐懼任何真相！」

　　「不，你當然是可靠的偵探，基德克星的戰績貨真價實。至於委托，在被偵探環繞的環境，我可以非常方便地委托真純、小五郎桑、有希子桑和優作桑，再比如新認識的安室桑。我沒有和他們說起，是因為我只信任新一君。」

　　「為什麼？」柯南似有追問到底的氣勢。

　　「柯南君，你為什麼覺得就很普通的？」古野千秋跳回方才的話題。

　　「就是很普通的。」柯南重復。

　　「所以，我也是這麼理所當然的思考。」

　　不是純粹的只信任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請假的起始，和漫無止境的最開始，時間節點莫名契合。

　　她不著痕跡地試探過一些人的反應，無不徹底無視異常。柯南也對今日再次跳躍的時間，毫無反應。古野千秋有時不禁懷疑，這其實是皇帝的新裝或者楚門的世界，所有人都發覺了，但都默契地裝作不知道——可事實是，只有工藤新一在她提醒後，覺察到氣溫的異常，並盡力尋找合情合理的解釋。

　　柯南盯了她數秒，垂眼，「我明白了。我會幫千秋姐姐盡力聯系新一哥哥的。」

　　「謝謝你。柯南君，請給我撲克牌，我現在把黑羽君的號碼和郵箱地址存起來。」古野千秋伸手。

　　「不，這是給我的。」柯南卻把撲克牌徑直塞進口袋，「他放在我的帽子裡。」

　　「這其實是我小時候的衣服，是我的兜帽。」古野千秋辯駁。

　　「這件衣服，不是為我而存在的嗎？」柯南反問。

　　原話是她傍晚得意的誇耀。

　　柯南鼓起的臉，配合明晰的認知，愈發顯得俏皮。

　　古野千秋緘默半秒。

　　「柯南君，你了解撲克牌的花色解讀嗎？」

　　「恩。紅桃花色代表智慧。所以是給不斷揭穿魔術手法的我。」

　　「它還代表愛情。只有我是女生。」

　　「……千秋姐姐，你、喜歡他？」

　　「恩。」

　　「為什麼？」

　　「黑羽君很生動、特別。」

　　「生動？特別？」

　　柯南拖長音，一臉懷疑。

　　「生動的性格和特別的長處，搭配那張臉，不可能會討厭吧。」

　　「搭配那張……臉？」柯南皺眉。

　　恰時，進入警視廳。

　　柯南摘下兜帽，輕車熟路地在訪客登記處，記錄信息。

　　古野千秋得空把照片發給有希子，相隔十七個小時時差，那邊是深夜兩點。

　　招待員一臉熟識柯南的樣子，親切地打招呼。

　　他乖巧地應，將一枚藍底的訪客徽章遞來。

　　她接過，將它別在心口。

　　「恩。有你和新一君加成，那張臉不可能被我討厭。不，除非是易容的基德——」

　　古野千秋緊隨對廳內極其熟悉、仿佛在家裡散步的柯南，接續話題。

　　「話說，明明新一君是名人，為什麼從沒有綜藝、雜志或愛慕者，總結過和他撞臉的人，就比如衝田君、黑羽君、服部君，還有你？而且，衝田君是國內高中段頂尖的劍道高手；黑羽君的魔術相當嫻熟、高明，人氣肯定不低；服部君是關西的高中生名偵探，還曾化妝成新一君；你是基德克星，都是名人。匿名的揭示板談論起名不見經傳的偶像，可熱切了。為什麼你們會成為漏網之魚？」

　　「呃、」

　　工藤新一的步伐一瞬變得僵直。

　　這是他從未考慮到的險境，因此無法回答。

　　他和柯南的對比照，要是公開在網上，絕對會引起黑衣組織的注意。

　　平平無奇的黑框眼鏡，是追蹤犯人的利器，更是掩飾容貌的道具。

　　「新一君的請假，也……有點奇怪，」古野千秋放輕聲音，只有挨在近側的他能聽清，「我從未在sns上搜到，有人偶遇他的任何消息。」

　　「因為新一哥哥行蹤隱蔽吧。」工藤新一答。

　　因為他表面根本就是死亡的狀態，只在柯南的口中大活躍。

　　當然沒有人能偶遇少年狀態的他。

　　假若有人遇到了，那一定是又利用他身份的怪盜基德！

　　「就是因為行蹤隱蔽，才更奇怪。」

　　「恩？」工藤新一不解。

　　「新一君之前是媒體的常客，晨間新聞、娛樂綜藝、報刊雜志……都占據了相當的篇幅。尤其是無孔不入的☆★周刊，最愛追蹤名人的私密。有一期以工藤family為主題，甚至采訪到了新一君小學一年級的國語老師。所以在他低調的現在，論警視廳救世主厭學的秘密大公開，這不是超吸引眼球的素材嗎？記者為什麼反而偃旗息鼓了？」

　　呃。

　　繼肆無忌憚的匿名揭示板，工藤新一思考起又一股被他忽略的勢力，無孔不鑽的周刊記者。

　　他吞吞吐吐地說：「新一哥哥、他……應該做好了萬全之策。」

　　萬全之策，其實什麼都沒有。

　　「柯南君？」

　　「柯南君！」

　　異口同聲的，是疾步往廳外走的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

　　「怎麼了，高木刑事、佐藤警官？」他湊近，這正好可以轉換話題。

　　「發生了一起非常詭異的事件，我們正要趕過去。」高木涉問，「柯南君，你能來幫忙嗎？」

　　「恩！」工藤新一毫不遲疑地答應。

　　他轉身囑咐：「千秋姐姐，你直走，前面就是搜查二課。」

　　「那個不重要，我和你一起去——」古野千秋扣住他的手，面露憂色。

　　又一次那個不重要的對比，既視感極強。

　　昨晚是捉住基德，和他先換下濕噠噠的衣服。

　　今晚是配合調查，和不放心他。

　　「請問我可以一起嗎？」

　　古野千秋轉向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將剛剛接起、正在通話中的手機界面亮出來，來電者是對松果兄弟超好奇的有希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個人認為的）推理界御三家：匿名網友、周刊記者、偵探

　　但凡專業的周刊記者給點力：《名偵探為何請假請到快留級》、《溫亞德母女為何不和》、《將棋七冠王一家竟然有三種姓氏》、《小五郎的沉睡之謎》……總之，有希子在最新話露面了，超可愛！


第29章 [29]原來如此

　　工藤新一頭一回享受頂級待遇：

　　身側是想法出乎意料的古野千秋, 通話那邊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父母……簡直難上加難。

　　東京和洛杉磯的時差是十七個小時，那邊現在是深夜兩點。

　　為什麼母親會給古野千秋來電，聲音聽起來還是十分清醒、活潑的狀態？

　　工藤新一忽然有了非常不妙的猜想。

　　對身體縮小的他, 父母回國第一件事，是以變裝、挾持的方式, 考驗他的推理能力。因此那兩位, 不論做出什麼, 上天摘星星, 或者下海撈月亮，工藤新一都不覺得驚奇。

　　他們絕對能做到的。

　　尤其，古野千秋拋出了夏威夷輔導班的新奇概念。

　　母親應承，在父親趕完稿後立刻展開教學。

　　父親擁有拖欠數十個出版社和印刷廠、與母親快樂環游世界的前例。依父親的經驗和拖稿進度，大約、可能、或許、應該就是拋下稿，直接跳到下一步——他們正在回來的飛機上，或者已經抵達東京。洛杉磯到東京，飛機直達最快是十一個小時。

　　工藤新一暗嘆氣。

　　目暮警部慢一步出來。

　　對他的存在, 見怪不怪，神色淡淡地略過。

　　對古野千秋則十分和煦。她的請求，輕而易舉被同意——因為通話那邊的父親, 是恰到好處的「狐假虎威」。

　　古野千秋和他乖巧擠上後座。

　　高木涉把記了已知事件資料的工作筆記遞來。

　　工藤新一接過，專心瞧。

　　古野千秋挨近盯了幾秒，徑直把按下免提的手機塞進他手裡，「柯南君, 你和優作桑聊推理。」

　　「小新、的學生, 」

　　母親喚他，有時就和下意識叫工藤的服部平次是同等水准。好在天才前演員最擅長應付突發事故。母親不著痕跡地蒙混過關，指示傳過來, 「柯南，我要和小千聊天。你把你的手機給小千！」

　　「啊。」

　　工藤新一無奈地應，把屬於柯南那支手機交出去。

　　母親對古野千秋的昵稱，不知何時飛步跨越了。

　　結果形成了分工明確的畫面。

　　一輛車，他這邊是嚴肅的推理，另一邊是愉快的談天。

　　他用上就很普通的分心技能。

　　其實，很難不注意。

　　古野千秋坐在近側，壓低的聲音聽得清切。

　　他與父親通話，能隱隱約約聽到母親的回答。

　　「小千，那位松果兄弟是誰？」

　　「是你的關系者。」古野千秋答。

　　「我的關系者？我認識的嗎！」

　　「這我不清楚，但確實是你的關系者。」

　　「那就是我認識的人的關系者，關系至少隔了一層。」母親斷定，「是在警視廳門口遇到的。他抱著摩托頭盔，露出深色校服的衣袖和褲筒，可看不出校徽或者學校的標志。小千，你能給我一個提示嗎？」

　　「名字是快鬥。」

　　啊喂、這個提示。

　　根本不算是提示，已然是公布答案了。

　　工藤新一把筆記上的內容念給父親聽，由高木涉進行補充。

　　聽到古野千秋脫口而出的提示，他無話可說，偏偏那邊進展順利。

　　「怪盜？和你咖啡店的主題有關嗎，怪盜基德？魔術師？」

　　「方向非常正確！」

　　「我認識的魔術師——」有希子受到鼓舞，猜測的語氣變為肯定，「難道、是我學習易容的老師，黑羽盜一桑的……兒子，黑羽快鬥？」

　　「Bingo！」

　　「呼呼、我見過小時候的他，沒想到長大是這麼可愛的少年，和甜甜的小、柯南站在一起，實在太可愛了！為什麼你能拍到這麼可愛的柯南？」有希子的歡悅明晰地敲擊耳鼓，語氣隨即轉折，「就是畫質不太行，這個分辨率，小千你該換手機了呀。」

　　聞言，古野千秋頓時心一涼。

　　實際這支手機，她就是前段時間剛換的。

　　可她……今天除了熱度高居不下的主題咖啡店，還看到了漫天鋪地將全國推廣5G手機的宣傳。

　　科技的光速發展，讓人高興，也真讓她為難。

　　「我再等等。」古野千秋回。

　　「我覺得這樣吧，小千，你非常有攝影天賦！我作為長輩，有必要給超有天賦的你提供技術上的支持。最新款的照相機和手機，我負責為你實時更新。你開咖啡店，這些或許能派上用場，用來記錄各種有紀念意義的一刻。」有希子一副熱情又期待的口吻，「我們就偶爾交流一下可愛的攝影作品。」

　　「那個、」

　　「不允許反對，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有希子用不容置喙的態度，聲音俏皮又歡快。

　　古野千秋眨眨眼，從這裡收到的，必須要用其它形式禮尚往來。

　　關於回禮的方式，她心有決計了，「有希子桑，謝謝你！」

　　「不用、不用，因為實在是太可愛了！我沒想到柯南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竟然會唱搖籃曲什麼的，哎呀，我們再交流一下可愛的小新吧。」

　　有希子的話，能從免提的另一只手機模模糊糊聽清。

　　高木涉忍不住插言：「啊、我聽說柯南君唱歌就和工藤君一樣特別好聽。」

　　「呃、」

　　「高木刑事，你聽誰說的？」

　　聽說誰和誰唱歌一樣特別好聽。

　　古野千秋難以置信地問，發現柯南的動作也一頓。

　　「警視廳都傳遍了。源頭好像是搜查二課的中森警部。說是對付怪盜基德的秘訣，怪盜基德絕對模仿不來工藤君優美的歌聲。」高木涉回答。

　　「……那沒錯，是我建議的，基德絕對模仿不來。」她澄清，「原話是超一流的視覺享受。」

　　「工藤君當然很好看，柯南君也是。啊、真想聽一聽啊！」徹底誤解了的高木涉感嘆。

　　有希子忍俊不禁。

　　工藤優作也不由得撲哧輕笑出聲。

　　「高木刑事，我們繼續正題，別隨便走神了。」柯南義正詞嚴。

　　「啊啊，好。」高木涉點頭。

　　古野千秋眨眨眼，那邊正在進行嚴肅的推理，決定暫時跳過這個影響力應該不大的誤會。

　　這樣的誤會，或許陰差陽錯正好誤導基德的情報搜集，鈴木園子就可以錄到特別優美的歌聲——她之後和中森警部單獨解釋。

　　「有希子桑，你為什麼會剛好看到郵件了？」她問起。

　　「因為、你猜？」

　　「有什麼事必須熬夜，或者……現在不在深夜的地方。」

　　「呼呼、bingo，窗外是白天哦。」

　　窗外是白天，工藤夫婦自然不在正值深夜兩點的洛杉磯。

　　古野千秋猜測：「難道……優作桑趕完稿了，《暗夜男爵》下一本什麼時候能面世？」

　　工藤優作的作品，是非推理迷也禁不住稱贊叫好的絕妙，主角極富魅力。唯一的問題，是更新速度。今年尤其難捱，她的十六歲已經長達565天，《暗夜男爵》系列作的結尾留下極勾人的問題，但工藤優作至今一字未更。

　　「最近沒有令人拍案叫絕的靈感，所以借機轉換一下心情。」工藤優作的回答傳來，沉穩、悠然。

　　「優作叔叔。」工藤新一撇下半月眼，提醒不專心的父親。

　　「犯人不是很明顯嗎，就是那個能用某個道具制造不在場魔法的人？」父親自然反問。

　　「誒……？」

　　車內驚起一片訝異聲。

　　工藤新一立即垂首仔仔細細翻看筆記，回憶剛才的對話。

　　已知的事件資料極少。今天接觸過死者的三人，分別是甲、乙、丙。

　　又是一道三擇其一的選擇題。

　　「江戶川君，那就交給你了。」父親結束通話，聲音隨即出現在愉快談天的另一邊。

　　啊喂喂、我——

　　工藤新一盯通話結束的界面，扭頭瞧身側。古野千秋正望過來，微張的口浮起淡淡的霧氣。

　　啊、是這個！他知道是什麼魔法了！

　　她的眼眸明亮，倒映他微笑的面容。

　　古野千秋見柯南勾起笑意，斂下追問線索的心情，安心地繼續聊天。

　　她忽然有了一個混沌的猜想。

　　「有希子桑、優作桑，我有一個問題。」她問。

　　「什麼？」

　　「新一君好像被周刊視為隱形人，是不是你們做了什麼？」

　　「啊，因為小新太得意忘形，要適當給予打擊。所以我們拜托了相熟的出版社，不要隨隨便便吹捧他。從平成到令和的福爾摩斯、警視廳的救世主，這樣的稱號重得很，也燙得很，他還得多鍛煉。」有希子說。

　　「原來如此。也是對他的保護吧，名人如果被揪到瑕疵——」

　　古野千秋肯定，「尤其是如果出現推理錯誤，即使只是一次，也是輿論的狂歡，個人的末路。」

　　「沒想到你注意到了，小新根本毫無察覺啊。」

　　「大概是因為他只關注推理，我關注他。」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短時內解開了三個疑惑，工藤新一不疾不徐地向高木涉闡述推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感興趣，《回檔重開》和《認真工作，快樂戀愛》也請瞧一瞧吧=3=


第30章 [30]存在的意義

　　詭異的事件, 在下車前便咚咚咚解決了。

　　佐藤美和子又把她和柯南送回警視廳，配合調查。

　　純粹坐了一趟免費觀光車。

　　母親今天臨時有繁重的任務，要加班到很晚。

　　工作結束的父親, 先順路把他們捎回家。

　　古野千秋陪柯南坐在安全系數更高的後座。

　　父親和柯南打過招呼，與她聊起：「千秋, 實驗室今天接到了上百個問易容膠水的電話。我下班前, 咨詢的電話還在不斷撥進來。」

　　「是基德的粉絲？」她猜。

　　「不只是想收藏的粉絲。更多是要用到膠水的行業, 對強度和可剝離性共存的良好表現, 很感興趣。」父親答。

　　「那要趕緊申請專利，盡快公開發售。」

　　「在籌備了，會給你一筆不菲的宣傳費用哦。因為你的視頻，才得以窺見膠水的商機。」父親笑眯眯拋出令她極其感興趣的話題。

　　「有多少！」她自然向前傾，問。

　　父親說了一個數。

　　古野千秋沒想到第一筆收入，竟然來自靈光一閃的易容膠水。

　　而且是相當可觀的數額，足以徹底緩解科技產品更新換代的燃眉之急。

　　「呼——」安定感頓時傾閘而出，她輕松地往後靠, 「那我就可以盡快把今晚收到的禮物還回去了。」

　　「什麼？撲克、不，」柯南問，「是有希子阿、姐姐送的手機和相機嗎？」

　　「恩, 等值的禮尚往來。」古野千秋肯定。

　　「可有希子姐姐什麼都不缺，她就喜歡——」柯南倏地噤聲，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

　　「她就喜歡什麼，你暫時也想不到吧, 柯南君。有希子桑和優作桑比我有趣又有錢, 又要是有用、等值的回禮，我把握不准。那給容易看懂的新一君，也就是給喜歡新一君的他們, 效果和情意是等同的。我本來打算用來交換搖籃曲和鈴聲的。」

　　「呃、新一哥哥不會同意的……吧。」

　　柯南停頓片刻，神色透出微乎其微的錯愕和難解，隨後轉折，「千秋姐姐，你有讓新一哥哥同意的辦法，是什麼禮物？」

　　不愧是敏銳的偵探，立刻捕捉到她話語間流露的自信和失落。

　　他乖乖巧巧的問詢，就是獲取情報的利器了。

　　古野千秋彎起眉眼：「《血字的研究》首版。」

　　「誒——！這個、唔，真的？

　　柯南的眼睛一瞬睜得更圓，變得閃閃發光。

　　撲閃兩下，又添上幾分驚詫和懷疑。

　　「……只是用來交換鈴聲，這並不等值。」

　　瞧柯南明晃晃的反應，古野千秋更確定禮物的可行性，「對福爾摩斯愛好者，這是予取予求的禮物吧？」

　　「但新一哥哥的歌聲……」柯南小臉緊皺，充滿疑惑，「並沒有寶貴到那種程度？」

　　「價值多是人為賦予的。就像基德上次的目標，鑽石是由碳元素構成的天然礦物。鉛筆芯的主要成分同樣是碳。就實用性而言，雖然一顆鑽石能換到無數只鉛筆，但後者才是我們日常真正常用的物品。為什麼鑽石是珍貴的，因為是商家包裝、多數人賦予的共識。換言之，基德的披風其實是一塊白色的布。因為是基德的披風，在園子眼中才顯得寶貴。」

　　古野千秋索性用更簡單明了的比喻。

　　價值在於購買者認為，粉絲認為，她認為。

　　「……那就是在你眼中，歌聲才顯得寶貴。」柯南得出結論。

　　「難道你不覺得很有趣嗎，柯南君？不論是他的歌聲，還是他的反應。」

　　柯南沉默，一副無法苟同的模樣。

　　父親笑著開口：「歌聲什麼的，阿笠博士不是有一項很有名的發明，對付電話騷擾的頸圈型變聲器？千秋，你可以訂購一個，然後調節成工藤君的聲線，想錄什麼歌，就錄什麼。」

　　柯南愣怔一瞬，提醒：「呃、古野叔叔，那個前段時間停止發售了。」

　　父親疑惑，「為什麼？明明是廣受好評的發明。」

　　柯南支吾：「博士、他……可能有了更好的想法。」

　　父親點頭，「哦。那我還有一個主意。可以用虛擬歌姬的形式，就比如初音未來、鏡音雙子之類的。千秋，你應該能理解我的意思。」

　　古野千秋頷首，她明白了。

　　柯南瞧父親，又扭頭瞅她，表情盡是不解。

　　她主動解釋：「就是收集新一君的聲音，把它整合成聲庫。那想要聽什麼歌，就可以自己用軟件進行制作。保證絕對踩在節奏上，肯定不跑調。不如說想跑調都難，更別說跑成那樣。海豚音、說唱、高低聲部十重唱，甚至是漫才，都不在話下。」

　　柯南呆呆地睜圓眼，目不轉睛地直直向她望來，不說話。

　　安安靜靜的，仿佛連呼吸也停了半拍，就像一只目怔口呆的人偶。

　　「千秋，我最近剛好有空，可以和你一起研究聲庫的制作方法。」父親笑呵呵地說。

　　搭建聲庫，那根本就屬於另一個學科的範疇了，與父親擅長的領域關系不大。

　　比起研究聲庫什麼的，古野千秋更好奇父親得空的原因。別又因為她不重要的想法，隨隨便便推拒了來自著名機構的邀約。

　　「爸爸，你最近剛好有空？」她問。

　　「本來要給衝矢君補課的，但他把重感冒傳染給隔壁的小朋友，所以不得不又請假了。」

　　又請假了。

　　衝矢昴的學途真是多舛。

　　古野千秋記起向阿笠博士征詢肖像權的時候，在客廳見到的栗發女孩。

　　灰原哀的手指在鍵盤上疾速飛舞，看起來面色紅潤，並無絲毫病態。

　　「……是阿笠博士家的小朋友？」她問。

　　「恩。阿笠博士和小朋友兩個人住，他上年紀了，所以衝矢君很有責任心地攬下了照顧的責任。說等小朋友狀態徹底好轉，他會立刻把落下的進度補上。」

　　古野千秋預感，大概那時候又會出現不得不請假的新問題。

　　衝矢昴的體質，簡直像極了用盡各種手段、哭著鬧著不想去學校的學齡前兒童。

　　「招收學生，保證學習時間不是至關重要的前提條件嗎？」

　　「啊。衝矢君是我從教這麼久，唯一一個在面試現場，根據飛起的A4紙、立刻准確推演出風速的學生。非常特別，非常了不起，是不折不扣的物理天才，所以我立即決定了。哎呀、話說我昨天順路為他請的平安御守，倒像是一枚超管用的厄運符咒。千秋，你不是求了很多御守嗎，哪家神社比較有用？」

　　聞言，古野千秋斂下對衝矢昴才能的驚奇，回想她陸陸續續送給鈴木園子和毛利蘭，希望能幫她們避開各種事件的平安御守。

　　數量眾多，來源也各不相同，連在一起足以織成五米長的腰帶。

　　但論起效果——

　　她如實回答：「沒有。」

　　一個都沒有，明明神社裡掛滿了各種靈驗的實例。

　　鈴木園子和毛利蘭仿佛被厄運尾隨了，總能精准無比地碰到各種事件。即使老老實實呆在毛利偵探事務所，事務所也發生了奇怪的事件，成為名副其實的事故房。

　　「啊……」聽出她的郁悶，父親生硬地轉折，「那個怎麼樣，我推薦的木之本君和月城君？」

　　「帥氣、聰明、擅長料理，名副其實！」

　　「那我就放心了。千秋，你這段時間，少去關注網絡的評論。胡亂吹捧的，看了容易信心膨脹。肆意詆毀的，看了心情難受。」

　　「好。你放心，爸爸。」古野千秋甜甜地應。

　　「那、千秋，我也想要寶貴的禮物，就像首版書那麼珍貴的。」父親用開玩笑的口吻，「今年來自你的驚喜，尤其少。」

　　「等我掙到下一筆錢，爸爸你的、媽媽的，什麼都會有的。」

　　「哈哈、別忘了你自己的，千秋。」

　　「恩。」

　　她應。

　　柯南悄悄挨近了，輕輕扯她的衣沿，低聲說：「千秋姐姐，那個首版書肯定很貴吧，要花掉你全部的積蓄和新得到的報酬。」

　　「不。」古野千秋否定，

　　她的存款，全花在各種漫無止境的費用上。

　　柯南卻擺出了不相信的表情，堅定提議：「既然是給新一哥哥的禮物，那一直受到新一哥哥幫助的我，也有必要去做。千秋姐姐，你就出新得到的報酬，剩下的部分由我負責。」

　　不，她新得到的報酬就足夠了。父親肯定為她盡量爭取了權益，不只是普通級別的宣傳費用。

　　古野千秋有更在意的事，柯南顯然把購買的數額想像得非常大。其實她是在網上經由可靠的網友介紹的，以非常優惠的價格先預定了。對方急於出手的理由奇奇怪怪的：如果不盡快出手，珍貴的首版書就要被吃掉了。這麼舊的書，肯定會吃壞肚子的……就很神奇。

　　「柯南君，你很有錢？」她輕聲問。

　　「恩，爸爸的黑卡在我這裡。」柯南答。

　　……你們家可真了不起啊。

　　古野千秋怔怔瞧說得輕描淡寫的柯南，「柯南君，這個現在和我說說就算了，你一定要把重要的東西都藏好了，不能再和任何人說起。連我也不可以！」

　　古野千秋若無其事地坐正，余光瞥見柯南仿佛被噎住的神情。

　　「……那它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輕輕的，半晌，她似乎聽到了幾不可聞的嘟囔。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想盡辦法請假的昴

　　*漫無止境的始作俑者→身體縮小的柯

　　我真的想要這個可以鬥/新兩用的聲庫

　　感謝我真的懶得想名字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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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是嗎？

　　12月13日, 黑色星期五。

　　家庭作業，不會因為它是黑色星期五，減少分毫。

　　尤其是學業越發繁忙的准高考生。

　　回家, 古野千秋自然要完成既定的作業，國語、數學、外國語、地理歷史等等。

　　除去暑假、寒假、春假和零碎的假日, 一年正常上學的天數約為210天。可漫無止境的今年, 真正上學的天數其實不足565天的六分之一, 多是頻繁重復的假期。唔、盡重復需要支出的各種節日, 還精准無比地跳過父母固定給零花的日期……因此學習進度倒是有條不紊，按尋常的步調走。

　　沒帶作業的柯南，也被父親和藹地按下。

　　父親從她這邊勻走一本空白的本子。柯南不得不乖乖坐定，寫這周末的國語作業：作文。

　　實際不能稱之為作文。

　　一年級能寫一段沒有任何語病、邏輯通順的內容，就很了不起了。

　　所以只是要求圍繞父母寫一頁感想。對智慧遠超同齡人的柯南來說，簡直是五分鐘速成的任務。

　　可半晌，柯南一直未落筆。

　　古野千秋把數學作業合上，瞧微皺眉目的柯南。

　　柯南掛在口邊的人物, 少有父母。

　　她聽聞柯南的父母遠在國外，把他寄放在事務所。事務所唯一的成年人，毛利小五郎的三餐和日常, 更依賴學業同樣繁忙的毛利蘭。柯南的到來，自然會加重毛利蘭的負擔。假若她是父母，肯定不會把六歲的孩子，安心放在經常接觸各種事件的事務所, 甚至心寬地留下額度最高的黑卡。

　　柯南的父母, 奇異又有膽魄。

　　這只可愛的雛鳥，更無愧他們的決定，好好地成長。

　　今晚有理有據的推理, 便是證明。

　　雖然工藤優作先一步解開謎題，但她聽到的那句話，根本不能算作提示。

　　柯南窺破真相，全依托於他的聰明才智。

　　「柯南君，遇到困難了嗎？」古野千秋問。

　　「……唔。」

　　「你照實寫就好了。思念、生氣，都可以的。文字就是為了表達真實。」

　　柯南沒有動筆。

　　古野千秋更細致地引導：「你可以從年齡、外貌入手，或者介紹他們的工作、忙碌程度、窺見的品格，從而引申到你的想法。整日忙於工作、無法脫身，一定是承擔著不可或缺的職責，他們在做很了不起的事……」

　　工藤新一捏著原子筆。

　　關於父母的感想，他有太多。

　　今晚，由於古野千秋，他對父母有新的認識：悄無聲息為他掃除障礙，還說是為了打擊他。

　　心裡升起別扭的感謝和微微的不快。因為他不能如約做到完全獨立自主，不依靠父母。

　　而這些關懷都屬於工藤新一。

　　上交的感想，則是關於江戶川柯南的父母。

　　他印像裡只有胖呵呵的女性，和著披風、戴假面的暗夜男爵，與高大的阿笠博士合作挾持他，總之父母的年齡約是三十代，職業……不明，設定是非常忙。

　　古野千秋軟和、別致的話語，輕輕漾在耳側。

　　工藤新一輕應一聲，按下原子筆。

　　他真正應該做的作業，是旁邊摞起、古野千秋剛完成的函數。

　　才不是這種練習語感、連作文都稱不上的感想。

　　思維下意識組織復雜的長句，要轉化成天真的口吻，盡力偽裝成小學生的水准。

　　扮演小孩，可不只在事件現場，更在方方面面、點點滴滴。

　　這個身份，根本無法得到古野千秋的認可，更別論和她在言語上相持。古野千秋不像其他人，倚仗他的聰慧和能力。明明清清楚楚見到他不疾不徐的推理，她卻更重視他的年紀，把柯南視作需要保護的六歲孩子，而不是能保護她、保護世界的人。

　　工藤新一邊用稚嫩的筆法，在紙上編造謊言：我的媽媽是——

　　他邊說起，剛在車上未徑直說出口的顧慮，「千秋姐姐，易容膠水將投入生產、發售，真的沒問題嗎？」

　　「恩？」古野千秋稍稍歪頭，問。

　　「如果被人利用怎麼辦？」他提醒。

　　今日接連不斷的咨詢電話，可能就有貝爾摩德的手筆。

　　掩在真正的咨詢者中間，順勢添一把火。名正言順，又不會有暴露的風險。

　　「被基德當作易容膠水嗎？他自己應該就有類似的道具吧？」

　　「可如果、如果，」工藤新一包裝他的擔憂，「還有其他會易容、利用膠水犯罪的人呢？」

　　「工具本身沒有對錯之分，好惡在於使用的人。刀、槍是傷害人的凶器，也是保護人的利器。不能為了切實存在的便利，就禁止販售刀具吧。」古野千秋義正辭嚴，「那你就更斬不斷胡蘿蔔了，柯南君。」

　　「呃、」

　　他禁不住鼓起臉頰。

　　「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

　　「啊，那真是有力的回擊。料理苦手這一點，我們旗鼓相當啊。」

　　「才不是！我能安安全全做好的！」

　　言不盡意，她做不好。

　　工藤新一脫口而出，隨即緊張地瞅古野千秋。

　　她沒生氣，反而眼眸彎成柔和的新月。

　　「厲害∼柯南君，那我就靠你了。」

　　「只在這種事上嗎？」

　　「那還有什麼？」

　　古野千秋愉快地問，手機提示音恰時響起，是晚飯後創建的line群。

　　群成員是她、安室透、榎本梓、木之本桃矢、月城雪兔和鈴木園子。鈴木園子把她豐盛的晚餐和精致的飯後甜點，都拍照發了上來，以供參考：草莓奶油冰淇淋蛋糕清新可愛，咖啡果凍可口誘人，巧克力濃郁香醇……安室透回得最快，表示都會作為他學習、研制新菜單的經驗。

　　古野千秋把店名和標志的問題丟上去。

　　—

　　aki：你們有什麼有趣的想法嗎

　　請放棄頭箍吧：難道不就是主題咖啡店嗎

　　請放棄頭箍吧：[聲明落款截圖.jpg]

　　aki：之前我沒考慮到這個

　　aki：光顧著其它事了

　　aki：[超失策.jpg]

　　請放棄頭箍吧：因為名字不重要啦

　　請放棄頭箍吧：有基德殿下

　　請放棄頭箍吧：還有好吃的料理和漂亮帥氣的服務生

　　請放棄頭箍吧：又是我們倆聯手

　　請放棄頭箍吧：不論叫什麼

　　請放棄頭箍吧：人氣都是理所當然的

　　—

　　鈴木園子鍵入文字的速度極快，一行行跳上來。

　　古野千秋正想回復，手機界面瞬時跳成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的數字。

　　這個時候的來電，她接起，「你好？」

　　「你好，古野桑。」

　　從那邊傳來清朗又熟悉的聲音。

　　「——我是黑羽。」

　　「誒、黑羽君，你是怎麼知道的，我的號碼？」

　　「一直沒收到你的聯系，我有點擔心，所以擅自問警部要了電話。」

　　「啊，因為臨時遇到事件耽擱了。抱歉！」

　　「你沒事吧？」黑羽快鬥關切。

　　「沒事，我和柯南君都沒事。謝謝你，黑羽君。」

　　被她提到的柯南直直望來，眼睛微微眯起。

　　古野千秋辨清他無聲的口型：就和我說的一樣吧，後、會、有、期。

　　「古野桑，柯南君現在在你旁邊？」黑羽快鬥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你為什麼這麼認為？」她把問題拋回去。

　　「我問你，你的答案卻出現了他。你停頓了片刻，他正和你告狀吧∼」

　　黑羽快鬥猜測，尾音難以抑制地上揚。

　　生動又輕快，夾雜著輕輕的笑意。

　　挨近她的柯南，很容易隱隱約約聽到通話內容。

　　那邊樂呵呵。

　　這邊儼然要氣呼呼了。

　　「不。」古野千秋否定。

　　「是嗎？」黑羽快鬥輕巧地反問，「原來只是有事耽擱了——雖然這麼說，對不幸遇到事件的你有些抱歉，但我的聯系方式，最終的去處不是垃圾桶，真是太好了。」

　　「它在柯南君的口袋裡，好好躺著呢。」

　　「那他一定是特別想聯系我，不然就是不想你聯系我。」黑羽快鬥推理。與工藤新一的嚴肅、仔細截然不同，聽起來像隨心所欲的談天，實際是十分正確的結論。這在前邊已經得到驗證。

　　古野千秋肯定，「那黑羽君你可以開始期待了，因為是前者。」

　　「是嗎？」黑羽快鬥撲哧笑出聲，「那我會拿出比今晚更厲害的魔術，來招待他。」

　　古野千秋應，拿出百分百的懇切和真摯，「黑羽君，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什麼？」

　　「我今晚近距離見識到了非常厲害的魔術，而且可以比這更厲害。所以，能請厲害的你，來我的主題咖啡店，在正式開業那天，作為魔術師閃亮登場嗎？」

　　前面的對話，黑羽快鬥一直是對答如流。

　　此刻，他莫名頓了片晌，疑問隨後飄過來。

　　「……cos基德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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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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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謝謝你的招待

　　黑羽快鬥的日常, 由三種要素構成：創新、練習魔術；用魔術惡作劇；看自己作為魔術師出場的新聞。

　　他的對手，從中森警部、白馬探，到身體縮小、麻煩程度卻不小的名偵探。

　　相較偵探, 中森警部容易糊弄。白馬探經常不在國內。小小的基德克星名副其實，又最有閑暇。難得捕捉到對手的弱點, 他自然要多加利用。

　　雖然這個弱點, 極有可能傷敵—千, 自損八百。

　　鈴木財閥新入手的寶石, 是他的目標。

　　古野千秋是他臨時擇定的易容對像。她的思維固然難以模仿，但短時的蒙混過關，他輕易能做到。畢竟他可是模仿專家。以黑羽快鬥的身份，名偵探異常警惕；換成古野千秋，是頭發和臉被她用力揉捏、也不會抗拒的差別對待。既能達成目的，又能肆無忌憚地欺負對手，提出任性又過分的請求也不顯得可疑，這個身份再合適不過了。

　　而且, 古野千秋現在是以他為主題的咖啡店店長，自然有合理的理由出現在現場了。

　　因此，有必要了解她的時間線、人際關系和更多資料。

　　古野千秋或許是比工藤新—更好用的身份。

　　不能重現上次搞錯性別的烏龍。

　　哎、名偵探身邊的女生, 盡是比他武力值更強、更更強的。鈴木園子是他的粉絲，其男友的身體素質已然不是人類的範疇。剩下柔柔弱弱的古野千秋，無比擅長精神打擊。

　　他天天面對，由中森青子牽頭、白馬探殷勤響應、小泉紅子作壁上觀的逮捕基德小分隊, 比起名偵探統領的陣容, 突然覺得小分隊尤其可愛了。他這邊，可不會真用腳，不留余力地踹他帥氣的臉蛋, 輕而易舉冒出令人目怔口呆的想法，比如易容膠水、主題咖啡店、應募直播辯論賽、細致到牙齒的觀察、歌聲檢驗法。

　　再比如，請他cos他自己。

　　黑羽快鬥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備，可依舊被古野千秋的異想驚到。

　　下意識的驚訝，機敏地掩作另—種自然反應，黑羽快鬥考慮起來。這個不情之請，乍聽起來令他無話可說。可饒是敏銳的偵探，也難以窺破近側的盲點。

　　所謂最危險的藏身之處，就是最安全的偽裝。

　　呼、黑羽快鬥瞬時心有決計。

　　他輕輕答應了。

　　古野千秋頓了片刻。謝謝的話語，軟軟和和傳來。

　　如他喜愛的巧克力、冰淇淋般清甜，實際—口咬下，卻格外辛辣、苦澀。

　　記有聯系方式的撲克牌在名偵探口袋裡，黑羽快鬥索性在通話中請她直接記下。

　　古野千秋把郵箱地址記在作業簿上，確認無誤後，通話結束了。

　　「千秋姐姐，你要他的聯系方式，就是為了這個？」柯南立即問起。

　　「恩。黑羽君擅長魔術，又是不折不扣的池面，而且出場費肯定比園子家六十周年海上慶典邀請的真田桑低，簡直是為咖啡店量身打造的最佳人選。」古野千秋回。

　　鈴木財閥六十周年海上慶典，她因為反復橫跳的氣溫得了重感冒，向學校請了—周假，連帶著不得不缺席後者。那之後，她才逐漸摸索、掌握各種預防生病的措施，譬如空調時時刻刻打到自動模式，衣櫃不按季節排列，床上放三種厚度各不相同的被褥，出門打包的衣裝從夏到冬，應有盡有。

　　而鈴木財閥龐大的前期准備和慶典經過，古野千秋—字不落地聽探病的鈴木園子講了。

　　奇跡魔術團的演出門票價格本身就很高，更別論把正紅的真田—三請來，還定制了演出內容，合約是—筆天文數字。

　　與真田—三相比，黑羽快鬥帥氣、可愛又友善。

　　說著—定認真准備、好好報復易容成工藤新—和他的基德、演出費用是超低友情價的黑羽快鬥，顯得更帥氣、可愛、友善了。

　　柯南皺眉，「園子姐姐不會介意成本，只要效果是最好的。」

　　「不能不在意，我至少要承擔—半責任和風險。」

　　「果然是因為那個回禮。」柯南嘟囔，「新—哥哥根本見不著人影，把珍貴的書送給他，也無法發揮作用。千秋姐姐你不如把錢留下給自己用。你本來就……新—哥哥肯定也不樂意看到你為他透支積蓄、為錢發愁。《血字的研究》只能看，還得小心保存，不能吃。不如能看又能吃、還能治愈人心的甜品。」

　　甜甜的聲音—字—頓，又摻雜幾分生氣。

　　古野千秋忍俊不禁。柯南從—向堅定的工藤派，忽然變成了更為她考慮的古野派。

　　末尾的結論更是可愛至極。

　　「治愈人心呀，我可以靠能看又能吃到可愛、還不收費的你嗎？」她問。

　　「……這就是「那還有什麼」的期待嗎？」柯南嘟念，「可愛根本不能吃吧，要怎麼吃啊。」

　　「就類似偶像點燃勇氣、戀人給予力量，是切實存在、但摸不著的能量，通過視覺、聽覺、嗅覺和知覺就能傳達到的。謝謝你的招待，我吃得很開心。」

　　「唔……更加不懂了。」

　　古野千秋思考更簡單易懂的說法。

　　鈴木園子見她許久未在line群裡說話，徑直撥來。

　　思緒被鈴聲打斷，她朝柯南作抱歉的表情和手勢，接起。

　　「小千！」

　　「園子。」

　　「我有—個好消息！」

　　「啊，我也有—個。你先說。」

　　「應募網站搭建好了，測試網址已經單獨發給你了。」

　　「誒、」

　　古野千秋愣怔—瞬。

　　她保持通話狀態，按免提以便隨時能溝通，點開鈴木園子通過line發來的鏈接。

　　網站主體與柯南昨日做的超簡易版，底色如出—轍。

　　交互的按鈕和圖標精致，功能全面且便捷。古野千秋驚奇，要求復雜的應募網站，從ui設計、程序編寫到測試完成，即使是專業的建站者，要達到這種效果，至少要—周左右。這絕不是隨隨便便套了常見的模版，她的要求本就不同尋常，鈴木園子對涉及基德的事更精益求精，顯然動用了無所不能的鈔能力，盡可能折疊時間。

　　「厲害，超厲害！」古野千秋用不確定的口吻，「那、明天就可以開始應募了？」

　　「恩！我今晚看到—些發言，真是特別特別生氣——明明基德殿下是當之無愧的好人，奮不顧身地奔向炸/彈，每次都把寶石歸還給真正的主人，還揭穿了很多壞人的真面目，那些人怎麼能那樣詆毀他！他的名譽和本質，只能靠我們來守護了，—鼓作氣扳倒惡人派，徹底扭轉基德殿下在他們心中的印像！」鈴木園子氣鼓鼓地做出宣言。

　　謊言能被證偽。

　　既定的想法，難以被改變。

　　「我盡力。」古野千秋應。

　　「啊、小千，你就不要去看了，安安心心作店長、准備好人派的論據！那些看了只會生氣，躲在匿名揭示板後面。從頭到尾把所有人和事都冷嘲熱諷了—遍，我懷疑發表言論的人從來看不到任何—個閃光點。不用懷疑，我肯定！」

　　「恩。」

　　「誒？千秋、姐姐……你參加辯論嗎？」柯南微眯起眼，問。

　　「恩，我站好人派。」她答。

　　「可是昨晚、」柯南不解。

　　「就是昨晚光記著新—君、忘了園子的結果。」

　　「對了，柯南，你被他救過很多次，在樂園的過山車、在我家的飛艇上，來—起加入好人派吧！」鈴木園子積極拉攏。

　　「呃、我是要把怪盜繩之以法的偵探。」柯南拒絕。

　　「怪盜聖少女能和飛鳥二世有美好的結局，那你加入好人派自然也是可以的。」

　　「喂喂、那個是動畫吧，不是真實。」柯南撇下半月眼。

　　古野千秋點擊報名的按鈕，立刻跳轉到填寫資料、上傳證明材料的界面。

　　她的要求和設計都得到了完美的實現。

　　古野千秋打斷話題：「那就明天下午十四點十二分開始應募吧。我等下去添上公告。」

　　「好。這個時間很好。」

　　「園子，我今晚遇到了你之前在街上偶遇的江古田新—，黑羽君。他剛好是魔術師，同意在開業當天扮成基德登場。」她延續話題。

　　「誒？啊啊、那個啊！」鈴木園子頓悟。

　　「哈——？」柯南皺起臉。

　　「絕對池面，技術高明，還自帶裝備，簡直就是為了咖啡店存在的。我本來想邀請黑羽君作魔術表演就可以了。他主動想到cos，真是太貼心了。cos當然比單純的演出更有趣。」

　　「千秋姐姐，」柯南欲言又止，「……如果出現怪盜基德是新—哥哥的言論，會給新—哥哥造成困擾的吧。新—哥哥不希望太受注目。」

　　「我明白的。啊、那我們這樣把他掛在口邊，是不是也要收斂—點？」

　　「呃、」

　　柯·工藤新—·南微怔。

　　最彰顯工藤新—存在感的，是每天要講數次新—哥哥的他自己。

　　比委托只信任他的古野千秋和其他人，都過分。

　　—聽就知道工藤新—活得好好的。


第33章 [33]這就是我的委托

　　搭建方上傳應募網站。

　　古野千秋編輯公告, 應募通道將於明天下午十四點十二分正式開啟。

　　沒有標注日期，只有明天的概念，因為她不知道明天是幾月幾號。

　　line群裡, 超級負責的安室透正主導新菜式的討論。

　　榎本梓、木之本桃矢、月城雪兔、鈴木園子接連發言。古野千秋對苦手極有自知之明，保持多看少說的優秀品格。

　　總之, 一切進展順利。

　　伴隨可愛的搖籃曲, 這夜安眠。

　　她迷迷糊糊睜眼, 時間又跳到臨近暑假的第一學期末尾, 6月13日，周六。

　　天氣軟件，提示今日最高氣溫，剛好燙到柯南可以換回前天的衣服。

　　金色的晨光影影綽綽落進來，室內靜溢、明朗。

　　古野千秋轉頭。比她早醒的柯南安安靜靜埋在被窩裡刷新聞，按鍵和鈴聲全部調成靜音，動作小心翼翼的，確保不發出絲毫響動。

　　聽到近側的動靜, 柯南扭頭直直對上她的視線。

　　金光恰到好處地打落，襯得他的眼眸愈發澄澈，如明媚的青空, 映出她的面容。

　　臉頰一側壓出軟乎乎的痕跡，兩頰和耳尖隱隱約約浮起緋色，如淡淡的櫻瓣盛開。

　　「千秋姐姐。」

　　「恩。」

　　柯南問：「季風、洋流的變化，這麼不穩定、頻繁嗎？」

　　古野千秋一瞬正色, 嚴肅地微眯起眼。

　　啊！

　　她倏地記起了, 柯南昨日輕聲的疑問：為什麼突然降溫了，明明下午還很熱的。

　　她睜圓眼。

　　心髒仿佛停了半拍，隨即撲通、撲通砰砰作響。

　　朦朧的睡意剎那消失殆盡。

　　古野千秋目不轉睛地盯緊疑惑的柯南。

　　不能因為一點疑慮, 就擅自把他拉進漫無止境的處境中作伴。

　　古野千秋整理表情，「就算它像嬰童的心情一樣變化無常，我們也沒辦法。因為是我們去觀測自然，推演規律，適應環境。不是它要符合我們的主觀意識和客觀需求。」

　　「哦。」

　　柯南半信半疑。

　　「新一哥哥今天應該有時間的。」他說起。

　　「新一君聯系你了？」她問。

　　「我發了千秋姐姐你有大事件、請速回的信息。」

　　「原來如此。謝謝你，可靠的信息中轉站。」

　　時間還早，古野千秋也懶懶地賴著，刷起新聞。

　　父親和鈴木園子叮囑她不必看重輿論。可作為店長兼活動策劃，不關注實時風向是不行的。今早的推特趨勢，主題咖啡店、應募辯論賽依舊高掛在前排，排名甚至比昨夜更靠前了——古野千秋很快找到原因：基德新添了一把火，向鈴木財閥寄送了新的預告函，他午後將前去收下世界上最大的月光石。

　　因此各方無不期待基德對授權作出回應。

　　咖啡店高居不下的熱度，簡直像是在趨勢和搜索前列買了房，徹底定居在這裡，毫不動搖。

　　應募將正式開啟的訊息，不是逐漸發酵，而是迅速點爆了。

　　「基德真是勤勤懇懇啊——」

　　長達566天的今年，據不完全統計，基德已經對近50個目標出手，平均每十天便閃亮登場。

　　換言之，針對智能犯的搜查二課，中森銀三只為基德就忙得馬不停蹄。急匆匆趕到、與寶石持有者商談、嚴密部署、現場對決，後續還有提交文書、公開報告等各種繁瑣的工作。緊接又有新的預告函飛來。

　　古野千秋以一目十行的飛速撥過實時訊息，禁不住感慨：「以他的工作量，構思魔術、准備道具、策劃逃跑路線和備用方案，台前富有神秘的魅力，台下勢必要花大量時間做前期工作。平均每十天就出動，所以……他只能是時間充裕的相關從業者或團隊，不然就是聰明絕頂的天才。」

　　「犯罪天才。」柯南加以定義。

　　雖然易容成工藤新一，不可饒恕，但奮不顧身救人的基德，不是惡人。

　　他是名副其實的勇士，又以惡徒的身份行走，古野千秋好奇：「他得手又原物奉還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基德在找一塊特別的寶石。」柯南回答。

　　「找寶石？」她懷疑。

　　柯南肯定：「基德至今的目標，共性是貴重的大寶石，他多次留言「這不是我要的寶石」。」

　　「不。如果只是找寶石，有更溫和、低調的方式吧。比如，以寶石購買者、專業鑒定師的身份接近主人。對基德來說，變裝輕而易舉，還不會引起警視廳的警覺和圍堵，非常安全……所以我覺得，他一定是有不得不成為基德的理由。單純的樂趣、刻意彙聚名氣，或者其它目的？悄無聲息的八年空白期，也很令人在意。」

　　「呃、」柯南頓住，若有所思。

　　古野千秋接續話題：「我昨天翻維基百科，發現基德有一個目標，和其它格格不入。」

　　「什麼？」柯南問。

　　「全壘打球棒。」她答。

　　「是鑲鑽的吧。」柯南斷定。

　　「不，是長島一茂比賽用的球棒，非常樸素的那種，沒有鑲嵌任何寶石。而且，我查閱、核實了當時的新聞報道：預告函是以電話的方式，直接撥到警視廳的。」

　　「哈、他是甲子園球迷嗎？」

　　柯南凝眉。

　　「……千秋姐姐，你做了這麼多了解，准備好怎麼切入辯題了嗎？」柯南關切。

　　「我有一個想法。切入的角度稍微有一點點……標新立異，所以在猶疑。」

　　「抱歉。」

　　柯南的聲音輕輕的，低得幾不可聞。

　　輕得仿佛一聲錯覺。

　　「什麼？」古野千秋問。

　　「沒有。」柯南否認，「千秋姐姐，你今天要來現場嗎？」

　　「恩。我今天關注的重點，就是應募情況和基德易容成誰。」

　　「呃、如果易容成新一哥哥，基德馬上就會暴露的。」

　　客廳傳來母親喚她的聲音，早飯要按時趁熱吃。

　　她應，慢慢起來去洗漱。基德預告是午後，柯南吃過早飯，由母親順路捎去阿笠博士家，他說要去取一個道具。父親臨時有一場會議。古野千秋送各有正事的他們到樓下，在公寓門口又遇到了熟悉的流浪貓。

　　是近期開始出現在公寓附近的，一只極其罕見的雄性三花貓。

　　三花貓親昵地繞著她打轉，翹首望來。

　　古野千秋一如往常，進便利店買了一袋小魚干。

　　然後在店外蹲下，撕開透明包裝。魚干酥脆，沒有濃重的腥味。

　　她一條條慢慢喂給它，專心瞅這只幸運的像征認真嚼，將小魚干咕嚕嚕咽下，胡須饜足地搖晃。

　　「雄性三花貓，出生幾率不足0.1%，是幸運的像征。」清朗又熟悉的聲音傳來。

　　古野千秋循聲抬首。

　　是著白色休閑裝、戴棒球帽的工藤新一，站在陽光裡，爽朗的少年氣十足。

　　柯南的預告准確無比，他今天應該有時間。

　　「新一君。」

　　「啊。」

　　工藤新一答，微張的口沒有小小、隱約的尖牙。

　　語調沉穩，尾音簡短，神色溫柔。

　　有柯南的預告，古野千秋下意識認定這是貨真價實的正版。

　　「謝謝你，特意擠出時間來。」

　　「這次不用驗證身份嗎？」他問。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請告訴我你上次在電話裡哼的曲調，叫什麼名字吧。」古野千秋輕快地回。

　　工藤新一表情不自然地停頓片晌，「……先說正事吧。」

　　撲哧。

　　她不由得輕笑出聲。

　　又一條小魚干被三花貓吃得一干二淨。

　　它毛絨絨的臉挨近，輕輕蹭了蹭她的手。

　　古野千秋將小魚干往外倒了倒，又取出兩條。

　　三花貓猛地蹦起來，用前爪抓住，一口咬住三分之一。

　　她松手，三花貓咬定戰利品，慢慢吃起來。

　　「新一君，請稍微等兩分鐘。」

　　「啊。它看起來很親近你的樣子。」

　　「因為我看到它，就忍不住喂小魚干。」

　　「那你可以把幸運撿回家。」

　　「我是這方面的苦手啊。」

　　「可以養在你的咖啡店。三花貓比純粹的招財貓裝飾品活潑，而且它是幸運的像征，不是嗎？」工藤新一提議。

　　「對哦。」

　　古野千秋拿著半袋小魚干站起來。

　　工藤新一規規矩矩站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

　　「新一君，你幫忙拿一下。我抱貓。」她把半袋透明包裝的小魚干遞過去。

　　工藤新一愣愣瞧過來，沒有接，非常有紳士風度地說：「貓比較重，我來。你拿穩貓零食。」

　　「只是貓而已。你把我當作什麼抱不動貓的易碎品了。」

　　工藤新一伏身拎起三花貓的後頸。

　　貓咪即刻變得尤為溫順，前爪牢牢抱起未吃完的小魚干的頭，一動不動。

　　工藤新一提拎的動作，瞬間變得格外僵硬。

　　三花貓圓溜溜的眼睛，和小魚干僅剩頭部的眼睛正對著他，古野千秋仿佛看見他不著痕跡地往後瑟縮了一下。

　　「……我怕你被抓到。」

　　「它很乖的，我沒見過它抓人。到我家說。」

　　「啊。」他短促地回，拎起三花貓的手臂伸得尤其直。

　　乖乖巧巧模樣的工藤新一。

　　同樣乖乖巧巧的三花貓。

　　紋絲不動的小魚干，魚眼裡仿佛閃著一絲詭異的光。

　　古野千秋拿著半袋小魚干，享受了一段短暫、但特別奇異的經歷。

　　她開門，工藤新一立即將三花貓放下。

　　三花貓敏捷地跳遠了。

　　古野千秋合上門，斂下明快的表情，「新一君，我委托的內容，就是這個世界變異了。」

　　「哈、什麼？」工藤新一錯愕。

　　「今天是幾月幾日？」她徑直問起。

　　「6月13日。」他迷惑地皺起眉，仍作答了。

　　「那6月13日的前一天，應該是幾月幾日？」

　　「12日。」工藤新一越發疑惑了。

　　「昨天實際是幾月幾日，你有印像嗎？」

　　「昨天是黑色星期五，12月13日。」

　　「——這就是我的委托，這個世界變異了。」

　　工藤新一眯細的視線，久久落在她臉上。

　　靜默半晌，古野千秋忽然變得睡意濃重了。她忍不住合眼，恍恍惚惚聽到極輕的一句話，語氣得意，又無比生動。

　　「我這次的易容無懈可擊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只三花貓是三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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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扔了1個地雷

　　以及清染、籠中鳥、淺晞、阿卡林、長夜昭昭、煩煩煩骨頭湯的營養液


第34章 [34]知道了，知道了

　　不能躲在古野千秋家使用變聲器, 因此借口到博士家。

　　工藤新一跳下車，和繞道捎他過來的古野檢事甜甜說再見。待車遠去，他往自己家的方向拐去, 邊飛速找出屬於工藤新一的手機。開機、撥號、拿出蝴蝶結變聲器、扭至少年聲線，一氣呵成。

　　嘟、嘟。

　　嘟、嘟、嘟。

　　嘟、嘟——

　　那邊一直處於未接通的忙音。

　　他的心跳, 被綿延不絕的嘟聲, 拉扯得撲通、撲通加速了。心情越發焦灼、擔憂。

　　被貝爾摩德判定為認知失調症, 古野千秋的委托內容到底是什麼。

　　「千秋！」

　　*

　　古野千秋軟軟垂倒, 手裡半袋小魚干撲簌簌落了一地，

　　誒誒誒、不能讓她咚地墜地摔傷了。

　　黑羽快鬥按捺強烈的生理性恐懼，眼疾手快地在半空一把用力撈起她，踮起腳尖，以迄今為止最快的飛速，疾步跨過散落一片的噩夢，折進臥室。

　　三花貓朝他奔來，被鎖在門外。

　　他把古野千秋輕輕放下, 長呼一口氣，心有余悸。

　　小魚干早就死了，焦脆得毫無生機, 可在他心裡仍然活蹦亂跳。

　　金色的晨光毫無阻隔地落進來。窗外，他監視用的白鴿撲棱，落下活潑的陰影。

　　黑羽快鬥作了個指示，白鴿聽話地往家的方向飛遠。他的視線轉回來, 金光打落在古野千秋臉上, 她安安靜靜闔眼。只看容貌、聲音，作為利益維護者也是，無疑是可愛又甜的冰淇淋。

　　哎。

　　黑羽快鬥皺眉思考起來, 古野千秋交付給名偵探的委托——

　　這個世界……變異了。

　　這，真是比魔女小泉紅子、傳言能做到長生不老的生命寶石、江戶川柯南的存在，更令他驚愕。

　　今天，6月13日，一個極其普通的周六。

　　昨天當然是6月12日，這是幼稚園都一清二楚的常識。可昨晚偶遇古野千秋、與她通話的記憶深刻，黑羽快鬥清楚記得昨天是貨真價實的黑色星期五，12月13日。

　　為什麼常識和事實千差萬別、相互矛盾，他卻覺得無比自然。

　　在古野千秋說起前，他毫無意識。即使是察覺到不合理的現在，黑羽快鬥依舊認為這個時間線……理所應當。以至於方才愣怔得一時做不出反應。

　　這個世界變異了。

　　他也是異常的一部分。

　　為什麼？怎麼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比今天的工作，更令黑羽快鬥在意、無法釋然。

　　對付女生，電擊過於蠻橫，因此他用了慢慢起效、絕對無害又溫和的藥物。

　　在樓下碰到喂貓的古野千秋、出聲和她打招呼前，他就不著痕跡地出手了。藥物潤物細無聲，四到六分鐘見效。古野千秋道出委托時，時間已經差不多到臨界點。她迷迷糊糊垂眸。為了彰顯怪盜的時髦值，其實特別想繼續話題的黑羽快鬥，忙趁機道出帥氣的宣言和回擊——虧他來之前，還將今年銷量最高的歌曲《持續的愛戀》，幾乎練得和原唱無異。結果她今次輕易相信了他是名偵探。

　　話說，被褥的數量也太奇怪了。

　　他上次來，就覺得很奇怪。

　　假若是由於世界變異、時間亂序，氣溫因此紊亂，就合情合理了。

　　黑羽快鬥挑了合適的毛毯，給她細致地掩好。

　　雖然對委托十分驚奇、迷惑，他當然會一探究竟的，但要先按既定計劃、有條不紊地完成工作。

　　黑羽快鬥飛快地易容成古野千秋，換了便於遮掩身形的長裙，確認毫無缺漏。他把落地窗的窗簾拉好，在枕側留下一張卡片和紅玫瑰，悠悠下樓。當然是走不同尋常的陽台通道，客廳到處散著小魚干呢。

　　月光石在鈴木大圖書館展出。

　　黑羽快鬥熟練地壓低身高，走到街口攬計程車，正巧遇到了驅車駛過的安室透。

　　真巧。

　　「千秋桑。」安室透喚他。

　　——啊、既然臨時借用了你的身份，那就由我來幫幫你吧。

　　仇最後會被記在基德頭上，和名偵探這邊、日常的他都無關。

　　黑羽快鬥心有決計，掬起笑意，「安室桑。」

　　古野千秋對安室透的稱呼，他輕易能猜中。

　　「店裡今天有桃矢君和雪兔君監督，我順路送你吧，你要去哪？」安室透問。

　　「安室桑，你去哪裡？」黑羽快鬥不答，反笑問，「連我的目的地都不知道，怎麼能稱得上是順路呢。」

　　安室透噙著無懈可擊的笑容，回：「所以不論是哪裡，都是順路。我去工藤宅找衝矢桑。我聽說他特別擅長咖喱，又是推理愛好者。學習、工作兩不誤。」

　　「原來如此。」去找那個同樣在列車上、詭異的眯眯眼。

　　聞言，因為安室透實則輕浮、在女生聽來卻十分悅耳的話，黑羽快鬥綻開更閃亮的笑顏。呵、名偵探真是缺少警惕心，這麼大一個威脅，怎麼能放在她的主題咖啡店。

　　恰時，古野千秋的手機響起，鈴聲清亮。

　　被安室透嚴密注視著，黑羽快鬥拿出來瞧，備注是宕機的終端處理器。

　　這是……誰？

　　宕機是計算機術語，指長時間未響應的系統，即故障的終端處理器。

　　黑羽快鬥推敲符合定義的人選。昨夜他先翻遍古野千秋對外公開的sns內容，確認沒有瞧見綽號、愛好與計算機相關的人。

　　來電者尤其堅持。

　　他接起。

　　「千秋！」工藤新一的聲音短促、焦急。

　　啊。

　　黑羽快鬥頓悟，原來是宕機的名偵探，這個備注真是無比契合。

　　千秋，名偵探是這麼稱呼她的。他剛剛為了不因小錯漏敗露，一直省略了對古野千秋的稱呼。

　　黑羽快鬥眨眨眼。

　　那邊，工藤新一用鑰匙開門進去。

　　說悄悄話什麼的，還是自己家最安全了——保證不會被灰原哀錄下奇奇怪怪的音頻。

　　結果他拿著手機和變聲器往裡走，圍著圍裙到門廳取東西的有希子，笑眯眯地望過來，「小新！」

　　誒、媽媽？

　　對了，父母昨晚就有飛回來的預告，自然早已抵達東京。

　　工藤新一忙捂住手機，低聲說：「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是小千？」有希子敏銳地瞧見備注了。

　　「恩。」工藤新一輕聲問，「衝矢桑呢？」

　　「他和優作在客廳看晨間新聞。」

　　有希子回答，衝矢昴恰時從客廳出來。

　　不。

　　不是衝矢昴，是沒有易容的赤井秀一，沒戴針織帽、短發服帖的原生態。

　　銳利的綠眸探來。

　　赤井秀一宅在他家，一向謹慎地保持笑眯眯的假面姿態。

　　乍放松地變回凜冽的模樣，工藤新一忽然有點懷疑是古野千秋好奇的作用。那張粉色頭發笑眯眯的面具，確實很怪異。

　　笑容可掬的有希子把他推進書房，作無聲的口型：「那、你專心處理啊∼」

　　「千秋，你的委托不是氣溫變異，是什麼？」見有希子關好門，工藤新一在書房的軟椅上坐定，問，「我現在很有空，你可以慢慢說。」

　　名偵探溫柔的問詢傳來，黑羽快鬥瞅笑得春意盎然的安室透。

　　變成江戶川柯南的名偵探，和名偵探涉及的所謂組織，他在列車上的幫忙窺見一斑。

　　能把c4和槍/械帶上安保嚴密的鈴木特快，組織顯然是根基深切的龐然大物。名偵探身邊的栗發女孩，和他易容的女性，輪廓非常相似。他擅長易容，易容的基礎就是熟悉各種臉型和面部特征。黑羽快鬥可以肯定灰原哀是工藤新一返老還童的同伴。

　　黑羽快鬥整理現狀：名偵探使用變聲器詢問委托；他正想搭上馬自達，伺機讓安室透主動遠離她。

　　按照古野千秋一無所知的考慮，肯定是非常相信溫溫柔柔的店員，但無所不知的他要顧慮名偵探的安全。在新聞中徹底消失了的工藤新一，對那個組織和波本而言，應該是必須隱瞞的存在。

　　超好心的他，直面一道棘手的解答題。

　　問題是安室透、奇怪的委托、名偵探和他的工作。

　　黑羽快鬥思考片刻，提醒：「我現在和安室桑在一起。安室桑剛好順路帶我去找柯南君。」

　　「安室桑？順路？」工藤新一追問。

　　「恩，我去阿笠博士家找柯南君，他剛好要到隔壁找衝矢桑。」他答。

　　「啊啊、我知道了。」

　　工藤新一想到家裡素面朝天的赤井秀一，暗道糟了！

　　白色馬自達載著一顆殺傷力十足的子/彈飛來了，幸而古野千秋出門碰見了安室透。也正因為這個，她避而不談只能告訴他的委托。

　　「那我們晚點說，千秋。」工藤新一又叮囑，「如果你有空，就找柯南聯系我。他最會聯系人、安排時間了。」

　　「好。」

　　最會召喚自己的名偵探。

　　真……好笑呀。

　　「千秋，你、如果你送非常貴重的禮物給我，會讓我挑選回禮變得很為難。鈴聲什麼的，你想聽什麼，我之後可以給你錄。所以……那個書，就讓我自己負擔吧。」工藤新一有些吞吞吐吐。

　　「你、很為難嗎？」這個話題，黑羽快鬥不太清楚是什麼，因此選擇了比較安全的回答。

　　「不。」工藤新一否定，「我不想你為難。」

　　啊。

　　知道了，知道了。

　　他不僅是超好心的基德，還是一台任務重大的視頻留聲機。

　　要把委托告訴名偵探，還要把這番情意傳給古野千秋。

　　黑羽快鬥不禁有點懷疑起來，他這次到底為什麼易容成古野千秋。

　　易容成她的好處，隨便揉名偵探的臉蛋和頭發、向名偵探提出任性而棘手的請求、耍得名偵探團團轉……他至今一個沒享受到，倒是先憑空接了兩個任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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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純情的男孩

　　「誰？」安室透好奇。

　　黑羽快鬥淡淡瞥了他一眼, 不作答，直切重點，「安室桑, 我有一個問題。」

　　安室透發出短促的單音節，「恩？」

　　黑羽快鬥微笑, 「以目前的趨勢, 咖啡店之後的活動無疑也會廣受矚目。不如說, 有怪盜基德的人氣作基底, 熱度本就不會低到哪裡，與之前天差地別。辯論賽采用直播的形式，媒體、粉絲尤其關注，在營業時間內整日蹲守的可能性極高——曝在高密度的聚光燈下，安室桑，你、真、的、沒、問、題、嗎？」

　　他意味深長地拖長尾音。

　　老鼠忌光，常躲在不為人知的陰影中。

　　主題咖啡店越出名，藏匿其中的黑暗越忌憚、越容易敗露。

　　老鼠自然無所遁形。

　　「說實話, 稍微有一點苦惱。」

　　「我很期待，安室桑離開咖啡店的那天。」

　　「謝謝你，千秋桑。我會努力出師的。」

　　「我會好好督促你的！」

　　安室透的笑容滴水不漏。

　　黑羽快鬥回以燦爛、虛偽的笑。

　　「千秋桑, 我也有一個問題。」安室透說。

　　「什麼？」他問。

　　「你光考慮我的事情，完全沒考慮你自己的安全啊，千秋桑。基德有熱情的粉絲，同樣有為數眾多的黑——上次你說起有人對基德的心情, 會在戀人和長輩間來回變質, 所以我稍微做了了解。發現仇恨基德的人也規模巨大，其中不乏過激分子。為了店長的安全，接下來有必要進行護送。」

　　「不。」

　　對方還真是擅長履機乘變。

　　黑羽快鬥斷然拒絕, 「我上學和你工作的時間，並不契合。」

　　「沒問題。我起得很早，不是嗎？」安室透噙著春深似海的笑，堅持。

　　黑羽快鬥不假思索地轉換話題，「我今早撿了一只雄性三花貓，決定養在咖啡店了。」

　　「雄性三花貓嗎，是幸運的像征呢。之前咖啡店也有一只，現在是梓桑養著。」

　　「那這只的喂養任務就交給你了，安室桑。因為我是苦手。」黑羽快鬥照搬古野千秋的煩惱，煞有其事地布置任務，「要定時喂食，用最新鮮的食物，勢必把咖啡店的幸運像征養得樂呵呵、慢吞吞、胖乎乎。」

　　「好。」安室透關切，「早上剛撿的，那千秋桑，你還沒帶它去醫院檢查吧？」

　　「沒有。」

　　「那要盡快去呢，必須排除它隨身攜帶的疾病。醫院要登記寵物的昵稱，所以在去之前，最好先為它取好名字。」安室透以檢驗者的口吻，溫言建議。

　　「安室桑，你很有經驗？」黑羽快鬥隨口應。

　　「我養了一只狗，叫哈羅。」安室透答。

　　「阿姆羅的寵物用機器人嗎。我想想……既然是三花貓，那就叫它三味線吧。三味線的共鳴箱傳統材料是貓，有市無價。罕見的三花喵，就更難得了——」黑羽快鬥綻開明媚的笑意，「如果是安室桑，肯定更漂亮。」

　　「哈哈、謝謝。不過，一般人可能無法接受你別致的誇獎。」

　　「因為是你，我才這麼說的。」

　　「原來如此。」

　　一路暗藏機鋒的閑談，白色馬自達抵達眾星璀璨的工藤宅。

　　立時，黑羽快鬥明白了黑色13號的真諦：推理小說家偵探工藤優作、暗夜男爵夫人有希子、安室透特意拜訪的推理愛好者衝矢昴、身體縮小的高中生偵探，以及偽裝成咖啡店偵探的安室透……只有他其實是格格不入的怪盜，落進了深不見底的偵探窩。

　　朝他笑呵呵的工藤夫婦，衝他掬起笑意的小偵探，以及詭異的眯眯眼。

　　黑羽快鬥被閃亮的笑顏組合，盯得禁不住微微戰栗。

　　撲克臉、撲克臉、撲克臉。

　　論變裝和臨場反應，他無人能及。

　　「千秋姐姐。」柯南甜甜地喚他。

　　這是他最熟悉的對手。

　　以他此刻的身份，對付柯南更是游刃有余。

　　黑羽快鬥趁機揉了揉柯南翹起的黑發，兩三下弄成與昨晚毫無二致的蓬松發型。

　　柯南乖乖巧巧的，毫不抗拒。

　　呼呼、小孩就應該展現出符合年紀的可愛。

　　有希子飛速拿起最新款相機，嗖嗖嗖進行全方位攝影，露出超心滿意足的笑容。

　　「怎麼突然穿長裙了？」柯南問。

　　「嘿、好看嗎？」

　　黑羽快鬥得意地轉了個圈。

　　一直延伸至腳踝的裙擺飄逸，翩如霓影。

　　「……啊。」柯南的回答輕得幾不可聞，「可是今天很熱啊。」

　　「衝矢桑比我更誇張，不是嗎？」黑羽快鬥反問，其實是短裙不便掩飾彎曲的膝蓋。炎熱的盛夏，即使女性著靈動的長裙，也不奇怪。但穿長袖高領衫的男性，就很可疑了，他在意地又掠過笑眯眯的衝矢昴。

　　「呃、」柯南噎住。

　　有希子停下動作，用亮麗的聲音指揮：「優作，難得你的兩個新學生都在，趕緊現場編點內容出來，不能辜負小千的期待∼夏威夷輔導班馬上開課！」

　　哈？

　　黑羽快鬥微怔一瞬。

　　不能辜負古野千秋的期待，她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異想天開。

　　「我想一想啊。」工藤優作扶了扶眼鏡，眼鏡後的眸光鋒利，用手指向他，「那，江戶川君、安室桑，你們就現場進行推理演繹吧，對像是——」

　　「我？」黑羽快鬥問。

　　「恩。」工藤優作肯定，「你。」

　　不妙，忽然有一種徹底被窺破的直覺。

　　黑羽快鬥重新審視自己的易容，明明是無懈可擊的。

　　工藤優作探來的視線，卻似謎底一目了然。

　　柯南問：「推理什麼？」

　　工藤優作答：「什麼都可以。比如今天到這裡來的原因。」

　　安室透笑，「這個我知道。千秋桑和人通話時，我聽見了，她來找柯南君的。」

　　「是嗎？」工藤優作望過來，停頓了一下，「那、」

　　「千秋姐姐今天關心的重點，是應募情況和基德易容成誰。」柯南說，「所以她來找我。」

　　「那你們就來分析這兩個吧——」工藤優作輕巧地決定，「辯論賽的勝負和基德易容成誰。」

　　安室透先開口：「在擁有絕對犯罪事實的現狀下，要論證基德是當之無愧的好人，很難使人信服。」

　　「哦。」工藤優作問起，「江戶川君？」

　　「好人派會大勝利。」柯南毫不猶豫。

　　黑羽快鬥驚奇，「誒、為什麼？」

　　名偵探竟然是堅定不移的好人派，這真是……仿若世界末日般的奇跡。

　　「因為千秋姐姐你會參加。」柯南用理所當然的口吻。

　　誒？

　　工藤利益維護者為「他是當之無愧的好人」辯論，這就更令人迷惑了。

　　黑羽快鬥不禁質疑，「就因為這個？」

　　「千秋姐姐你在這方面從沒有輸過。」柯南即刻補充，「啊！我是聽新一哥、」

　　知道了，知道了。

　　不要在安室透面前突顯自己少年姿態的存在感啊！

　　黑羽快鬥忙打斷他：「我知道了。」

　　「原來如此。千秋桑會參加，那確實要重新評判了。」安室透轉向他，「千秋桑，你准備怎麼切入？」

　　你問我，我要怎麼現場表演隔空讀取古野千秋的想法。

　　黑羽快鬥眨眨眼，俏皮地蒙混過關：「秘、密∼」

　　「啊。至於基德易容成誰，他的預告函標明午後行動，這個目前無法做出准確的預判。可能是警視廳的刑事，也可能是圖書館的工作人員，被請去幫忙的人都有可能，但扮成柯南是絕不可能的。」安室透扮出苦惱的模樣。

　　喂喂、這個煩惱的表情。

　　和他在列車上直面的精英截然不同，扮蠢扮得太過分了！

　　而且，他有扮成小島元太的成功事例，扮成柯南當然一樣得心應手。想著，黑羽快鬥扭頭。名偵探的視線如利箭筆直刺來，他微眯起眼。

　　「千秋姐姐。」柯南說。

　　「啊。」他應。

　　「不是叫你。這是我的答案，基德易容成千秋姐姐了。」

　　「誒、柯南君，你說什麼！」黑羽快鬥矢口否認。

　　「我的辦法一定比你的問題多，這是千秋姐姐奉行的准則。她才不會說就因為這個咧，你的言行根本不符合千秋姐姐的風格。而且，優作桑從頭到尾都沒有明確推理演繹的對像，是千秋姐姐，而是為什麼到這裡來的你，怪盜基德。」

　　柯南在正對面站定，不疾不徐地推理。

　　安室透和衝矢昴嚴色，在不遠處分站兩側，最大程度堵住他的逃跑路線。

　　早就看穿一切的工藤優作悠悠坐定。

　　有希子拿著相機攝影，歪頭微笑。

　　黑羽快鬥氣呼呼地鼓起兩頰，皺眉，睜圓眼，一瞬佯裝成生氣的樣子。

　　「現在有易容膠水，捏臉也沒辦法證明我不是基德。所以，柯南君，你是要我撩裙子自證身份嗎！」

　　*

　　「然後呢？」

　　古野千秋輕聲問。

　　「他……真的、自證了嗎？」

　　柯南緘默。

　　兩頰浮起淡淡的緋色，眼眸撲閃。

　　唔。

　　古野千秋揉揉有些迷迷糊糊的臉。

　　未徹底消退的藥效隱隱約約，人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和精神。

　　所以提問聲輕輕的，接受訊息和思考的速度也變得遲緩。

　　她剛剛醒來時，小小的柯南正抱著三花貓坐在她臥室的單人沙發上，手機屏幕亮起微微的光。

　　聽到動靜，柯南立即躥過來，三花貓敏捷地落地。然後，她聽柯南緩緩講述了這出由基德主導、主演的大戲：先易容成工藤新一，作興致盎然的回擊；再易容成她，光明正大進入擁有偵探全明星坐陣的工藤宅——至此，帝丹奇人有了一個新別稱：勇者基德的常用易容庫。

　　「優作桑一開始就看穿了，為什麼？」她換了問題。

　　「因為雖然穿了長裙遮掩，但男性和女性的曲線感是不一樣的。」柯南字字分明地嘟囔，「可是為什麼我看不出來呢？」

　　「曲線感？」古野千秋猜測，「那，可能是因為你沒有深刻的經驗吧。」

　　「我沒有深刻的經驗？」柯南不解。

　　「優作桑是大人。他平時接觸的，也多是成熟的異性。他有有希子桑。但柯南君你身邊的人，都是可愛的同齡人。你更沒有戀愛的經驗。即使有，也不太會去關注曲線感這種問題，而是被可愛的品質所吸引。所以——」

　　「……啊。」

　　他兩頰淡淡的緋色，一瞬加深，徹頭徹尾變成一顆紅透了的松果。

　　凌亂的黑發間仿佛冒起氤氳的白霧。

　　古野千秋回想她的話語，盡量使用了簡單易懂的說法，沒有任何暗昧的詞彙。

　　柯南的眼神游移，落在臥室裡漫步的三花貓身上。地上有一支被嚼爛的玫瑰，三花貓悠悠踩著落進來的霞光，綺麗、絢爛，正如同逆光坐定的柯南的臉，他是超純情、容易害羞的男孩。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我真的懶得想名字扔了1個地雷

　　以及倩◇幸運草、中原繪梨、籠中鳥的營養液


第36章 [36]最什麼？

　　「……可是, 高矮胖瘦、線條曲線或者平坦，是直接能看到的。我不至於沒有辨別客觀差異的能力。」

　　柯南辯駁。

　　他注視在室內隨處漫步的三花貓，望從落地玻璃窗傾倒進來的霞光, 瞧貓長長的影子晃動。

　　視線瞄過來，只落在柔軟的毛毯上。

　　「你的視覺, 可能下意識被更高級的思維欺騙了？他易容成你才見過的我, 更使你放松警惕。唔、能在悶熱的今天易容成我, 基德一定是非常纖細的人——我忽然有些懷疑他的性別了。真的如歷來所默認的, 他是男性嗎？」

　　正如體測時加重體重容易，往衣服裡塞各種金屬、磚頭。反之則極其困難。

　　同理，女性變裝成男性，可以借助道具，把妙曼的身材填得結結實實，偽裝成高大的模樣。反之，男性變裝成女性，兩者天生有所差異的肩寬、腰線等, 都需要掩飾。古野千秋瞅衣櫃裡少了的長裙，並非能修飾肩寬的泡泡袖、蓬蓬裙，是十分合身、輕薄、飄逸的款式。能套上這條衣裙, 說明基德的身形基本與她無異。不然，他的變裝根本不是可以用科學原理解釋的魔術，而屬於魔法的範疇了。

　　「啊、有可能呢——」古野千秋覺得這個推測恐怖又合理，「其實不是他, 是她。」

　　「千秋、」

　　柯南直直與她四目相觸, 眼神盛滿無奈，「姐姐……是他沒錯。我問過他為什麼男扮女裝，他說因為這樣比較萌。」

　　「你更萌啊。這個理由沒有信服力。」

　　「誒、」柯南頓了一下, 「總之不管他的性別是什麼，都不能解釋這個讓我無法釋然的疑慮。」

　　「那直接問優作桑就好了：他所說的曲線感還有什麼含義。老師的作用是傳道、受業、解惑，學生則要懂得合理利用資源。這不是夏威夷輔導班留下、必須獨立思考的課後作業吧。」

　　柯南皺起眉，若有所思。

　　室內重歸靜溢，古野千秋思緒繁雜。

　　未消退的藥效使思維變得遲緩，她難以同時思考兩件事，這才有余力斟酌陰差陽錯的結果。

　　這次，她汲取教訓，開門見山，結果對方是易容成工藤新一的基德……不應該對輕易露面的工藤新一放松戒備的。下次不論如何，都要請對方先唱歌自證身份。至於神出鬼沒的基德，她長嘆一口氣。

　　古野千秋想了片晌，突然意識到，「柯南君，貓可以吃玫瑰嗎？」

　　「常見薔薇科植物的花瓣，普遍沒有毒性。」他答。

　　「我家只有最好養活的仙人掌。那它從哪裡叼來的？」她疑惑。

　　「是基德的。我看到客廳的貓零食包裝袋，知道這是千秋姐姐你剛撿的貓。我開門進來的時候，它也趁機溜進來了。因為我忙著把有希子姐姐送你的禮物放下，回過頭就這樣了。它抓著玫瑰玩。基德的留言，也被它咬成看不清字的碎片。」

　　柯南先指垃圾桶。除料理外的家政貼心小能手，替她把被嚼爛的碎紙片收拾干淨了。

　　他又指向書桌上的禮物。有希子的行動力超強，昨晚說支持她，實物今日就在她眼前堆得高高的。

　　「啊、千秋姐姐，這是有希子姐姐的禮物之一——」

　　柯南將手機遞來，是他剛在暗中悄然按亮的那支。

　　古野千秋環顧周身，她的手機不見蹤影。

　　同樣失蹤的，還有鑰匙和零錢包。

　　去處顯而易見。

　　全部被基德順走作易容道具了。

　　還有那條長裙。

　　古野千秋接過。

　　柯南挨近，用小小的手點開，「我聽新一哥哥的，裝了這個閱後即焚聊天軟件。」

　　「新一君？」古野千秋疑惑。

　　「恩，新一哥哥都知道。千秋姐姐你這兩天先是通宵工作，心裡裝著很多事。今天又被基德迷暈了，之前還多次重感冒請長假，你好好休息、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才重要。至於委托，新一哥哥考慮，事不過三，通話實在難以保證兩邊有共同的閑暇——」

　　柯南推了推眼鏡，正色，不疾不徐地說明。

　　古野千秋留心聽。

　　「新一哥哥推理，千秋姐姐你開始規律性地聯系他，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你最講究效率，卻一直排斥用郵件、line等通訊方式，把委托內容一目了然地發過去，因此一定是有不得已的顧慮。這些渠道的相同點：傳遞的是無法更改、冷冰冰的文字信息，即時性較通話弱，無法臨機應變——千秋姐姐你的委托很可能誤解性極強，使新一哥哥誤判，擅自做出你不願見到的舉措。

　　「所以，新一哥哥保證，會認認真真向你確認委托內容，整個過程隨時向你反饋，確保他理解無誤，絕不擅自行事。而這個軟件，閱後即焚，還利用人眼感知特點，采用不同的閃動效果，可以有效防止截圖，甚至是用另一部手機拍照。不論你的問題、他的話，都能受到嚴密的保護。

　　「千秋姐姐你還有其它困擾嗎？新一哥哥他一定能想到解決辦法的。」

　　柯南的眼眸睜圓，澄澈透亮，意志堅定。

　　站在他身後、遠遠給予指導的，是更明亮的少年。

　　「……為什麼這麼聰明、溫柔呢？」

　　古野千秋垂眸，低聲呢喃。

　　閱後即焚軟件已經添加了一位好友。

　　頭像是未經設置的默認圖案，一個灰色的人影。

　　實際是尤其耀眼、耀眼到令人擁有趨光性、她目不轉睛凝視著的少年。

　　他的推理，比她的考慮更光亮。

　　她擔憂工藤新一，也如新出智明，把她認作認知失調症患者。

　　工藤新一關切所有人，更關切相熟的人。如果那樣認定了，他一定會邊安撫她，邊用難以辯駁的截圖和她在平日展現出的異常，迅速聯絡她父母：治療是解決病症的唯一辦法。新出智明那邊，尚且可以用我有一個朋友的說法蒙混過關。工藤新一的被信任程度和能量迥然不同。

　　因此，她只相信隨時能改口的通話和見面。

　　不能實時掌控的郵件，一直不在她的考慮範疇。

　　她透露的，只有微乎其微的信息量，那邊卻什麼都想到了。

　　「——對比顧慮完全被他猜中的我，實在太以己度人了。」

　　柯南立刻否定，「才不是，千秋姐姐你一直在准備那麼貴重的禮物。單是聯系賣家，就非常需要耐心和運氣了。更別論禮物本身的價值。即使是送給家人，它也是非常、非常、非常貴重的心意。更別說是送給新一哥哥……古野叔叔都吃味了。」

　　末尾，他的聲音放輕了。

　　霞光將窗外的天空，渲染成極其綺麗的顏色。

　　柯南逆著霞光，他的臉落在深邃的陰影中，輪廓漾起絢爛的光亮。

　　明明是暮色將至的傍晚，她卻仿佛見到了朝晨漸漸將天際塗白的曙光。

　　古野千秋忍俊不禁，笑意輕輕的、明朗的、輕快的。

　　「你應該能聽出來的，柯南君，爸爸只是開玩笑而已。而且那本書，我原來有想交換的東西，現在是作為回禮。本質是等價交換。」

　　柯南撇下半月眼，「如果這個算是等價交換，那你經營的天賦簡直是負無窮。」

　　她笑，「我不是經營得超棒嗎？熱度高居不下，啊、話說，應募結果怎麼樣了？」

　　柯南鼓起兩頰，「等你休息好了，再去處理那個龐大的應募量吧。」

　　「謝謝你，柯南君！」

　　「我都講完了。那你馬上繼續休息，現在看起來還迷迷糊糊的，不是嗎！」

　　「啊、我有點餓了。」古野千秋說。早上陷入昏迷，睡過午飯，直到傍晚的現在，胃發出咕嚕嚕的不滿。

　　「家裡有吃的嗎，或者很快能做好、比較容易做的——」

　　「柯南君，你要大展身手嗎？」她按捺不住笑意，問。

　　「……只要、你不嫌棄。」

　　「不好吃的東西，我當然會嫌棄的。」古野千秋用更隨意、親昵的態度，「但是會以謝謝的心情好好吃完的。」

　　柯南折出臥室，將門輕輕帶上，到廚房去。

　　然後，遠遠傳來嘩啦啦、咚咚咚的聲響。

　　古野千秋思索片刻，在聊天框緩緩鍵入文字。

　　—

　　aki：1、你很有空的今天是幾月幾日

　　aki：2、主題咖啡店在媒體上頻頻出現的昨天是幾月幾日

　　aki：3、你早晨給我打電話、我卻沒生氣的前天是幾月幾日

　　aki：4、你給我唱歌自證身份的大前天是幾月幾日

　　aki：以上是委托的序章

　　aki：以下是我的一個疑惑

　　aki：新一君，你為什麼會和柯南君、服部君說起我

　　aki：尤其是柯南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aki：服部君那邊也是一言難盡的樣子

　　aki：是最什麼？

　　—

　　作者有話要說：

　　*最什麼→21章平次的停頓：工藤最？

　　感謝我真的懶得想名字扔了1個地雷

　　三水扔了1個地雷

　　以及長夜昭昭、籠中鳥、zoey的營養液


第37章 [37]他會來見你的

　　發送的訊息, 是委托的序章，和她從心所欲的好奇。

　　古野千秋確認描述簡明扼要，登陸line, 先將冒泡的好友列表撥至末尾，今早以後收到的消息均顯示未讀。以防萬一, 她編輯手機丟失的通知。

　　—

　　aki：

　　我的手機被鳥叼走了, 近日請謹防受騙

　　[痛哭流涕土下座.jpg]

　　—

　　發布後, 古野千秋隨即收到來自安室透的視頻通話請求。

　　她接起。

　　視頻那邊的安室透坐在駕駛位上, 左手伸長到攝像範圍外，似乎在整理什麼。

　　鏡頭微微搖晃，與池面一同出鏡的街景占據面積極小，遠遠的。古野千秋微眯起眼，總覺得有些熟悉。

　　「千秋桑，你沒事吧？」安室透神色關切。

　　「恩！」她蓄起氣力，盡量表現得元氣。

　　「有人在做飯？」他問。

　　水流嘩啦啦、切菜板咚咚響的動響掩在門外，傳到那邊更是輕輕的。

　　安室透的聽力和分辨能力相當敏銳。

　　「是柯南君。」她答。

　　「誒誒、他真的行嗎？」安室透驚奇又遲疑。

　　唔啊。

　　哐啷。

　　洞鏘。

　　安室透話音剛落, 從門外飄來一陣咚嚨響的不和諧音。

　　古野千秋眨眨眼，愣怔一瞬，「……好像不太行。安室桑, 請你等一下！」

　　她丟下手機，迅速起身，光腳疾步出去。

　　與客廳相連的半開放廚房，爐灶亮著火光, 鍋鏟和瀝水籃翻倒在地。料理台上, 細碎的蔬菜、濺出的蛋液和水漬應有盡有，一片狼藉。地上丟著一只白色手機。

　　柯南無聲望來，表情是強烈的愕然、迷惑、混亂和憂慮。

　　他右手握住左手, 收斂反射性呼氣的口型。左手皮膚發紅，顯而易見是燙傷。

　　呼、真是。

　　她的苦手只毀壞廚具，柯南已然進階成傷人的級別。

　　分明是超級苦手，前日還積極提議給她做蛋包飯。

　　古野千秋面露憂色，快步走近，雙手使勁把他撈起來。

　　柯南下意識發出短促的驚詫，「誒——千秋、」

　　古野千秋不容置喙地打斷抗拒的柯南，「你知道燙傷的處理方式嗎？」

　　她用腳挪動矮凳，把小小的他盡快移到容易夠到水龍頭的位置，放下。

　　「……啊。」他應。

　　「要怎麼做？」她問。

　　「先用冷水衝洗傷口。」

　　柯南答，在矮凳上站穩，用手掌輕輕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可以松手了。

　　他小心轉身、面朝料理台站定。古野千秋這才放松環住柯南、避免他摔倒的手，打開水龍頭，暈乎乎地扶住料理台邊沿。柯南乖乖把輕微燙傷的傷處放到水流中。

　　她目不轉睛盯住水流切實衝刷的部位，問：「怎麼了？」

　　「沒事。只是不小心燙到了。」

　　柯南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語氣淡淡的。

　　他扭頭與她視線交彙，眼眸泄出心神不定的狀態。

　　「千秋姐姐，我能處理好的，你、」

　　「你能處理好的？」她反問，口吻懷疑。

　　「……因為太驚訝了，所以……」

　　「什麼太驚訝了？」

　　古野千秋伏身撿起落在地上的白色手機，屏幕未有碎裂，外觀完好無損。

　　她按亮瞅了一眼時間，用冷水衝洗需要計時。

　　柯南用右手飛速拿回手機，塞進口袋，支吾其詞，「就是、就是、就是博士發來的新聞。一則……關於DNA的新聞。說接受骨髓移植的人，新的血細胞攜帶的，是捐獻者的遺傳信息——我實在太驚訝了，光顧著考慮遺傳信息在事件調查中失效、甚至將事實推翻的案例，沒注意拿著鍋鏟的手碰到鍋壁，燙得把瀝水籃也翻倒了。」

　　「既然正在做苦手的事，那更應該專心。」古野千秋正色叮囑。

　　「恩。」柯南頷首，「抱歉，讓你擔心了。」

　　「不。你道歉的對像，應該是受傷的自己。而且，我也要負很大責任，應該每一次都看著你的。抱歉。」她懇切地說。

　　「你才是……為什麼溫柔地這麼認為？」

　　柯南的聲音含糊，但這次她聽清了。

　　他筆直望來，視線盛滿傾閘而出的疑惑，以及復雜到難以言說的情緒。

　　「不。這不是溫柔，是理性的追責。」古野千秋否定，「柯南君，你不要把手機放起來。衝涼需要計時。我剛記了時間，從五點四十六分開始的。」

　　「恩。」

　　柯南慢慢拿出一支紅色的手機，是她昨夜給有希子去電的那支。

　　「你有兩支手機，這支紅的，和那支白的？」她好奇。

　　「……恩。千秋姐姐也有兩支，我會把被怪盜基德偷走的那支找回來的！」

　　「謝謝你，柯南君。」

　　原來如此。

　　但柯南的白色手機，並不像被科技淘汰的產品。

　　說話間，古野千秋嗅到微微的焦味，啊、忘記亮起火光的爐灶了！

　　她忙伸長手關火，劈裡啪啦的白煙散去，鍋裡的食材已然是辨不清顏色的焦狀固體。

　　呃、其實她在一旁，也並未很好起到看護的作用。

　　叮咚。

　　門鈴聲恰時響起。

　　短時受到兩次驚嚇的古野千秋思維混沌，確認柯南乖乖巧巧的，用手扶牆慢慢走，去開門。

　　「誒、安室桑？」

　　客人是剛在視頻通話中見到的安室透，拎著豐富的食材。

　　她忽然知道了，隱隱約約的街景是附近的市場。

　　安室透噙著笑進來，飛速掠過廚房和柯南，問題一目了然，「接下來就放心都交給我吧。」

　　他把食材放下，迅速有條不紊地把掉落的廚具撿起清洗，將狼藉的料理台和鍋清理干淨，接過她從客廳抱來的家用醫療箱，輕推她到搬來近處的椅子坐定。

　　「安室桑，你剛才就准備過來了？」古野千秋問。

　　「你父母不在家，只有柯南君在。我不過來，好像不太行啊。」他笑。

　　「……只是意外而已。」柯南嘟囔。

　　「但不僅沒能讓千秋桑吃到舒適的料理，還讓她為你著急、處理意外——連只是而已的意外也百分百避免，才是可靠的心意。」

　　柯南鼓起兩頰，沉默。

　　古野千秋正想為柯南說話，安室透的視線轉向她，他邊將洗淨的蔥切段、姜切粒，邊解釋：「我過來，有另一件事。」

　　「什麼？」她問。

　　「基德。」安室透答。

　　「他怎麼了？」她追問。

　　「我來等他。」

　　古野千秋不解，「來我家……等他？」

　　「他應該會來見你的。」安室透肯定。

　　「為什麼？」她更迷糊了。

　　「你的手機不是在他手裡嗎，千秋桑？」

　　「可歸還手機的途徑有很多種。」古野千秋舉例，「比如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在樓下信箱。」

　　「早上在工藤宅，基德完全可以照一以貫之的作法，當場歸還衣裙和手機。他卻沒有這麼做，我猜是有合理的理由再來見你吧。」安室透不疾不徐地猜測。

　　「基德想來就來了。隨便找一處陽台休息，這還要特意找個合理的理由嗎？」古野千秋想起委托，基德現身的可能性不是完全沒有，「安室桑，你似乎特別干勁滿滿的樣子，就像……一只捕獵的惡犬。」

　　安室透勾起笑，「當然。怪盜基德是偵探最恰當不過的試煉。」

　　靜靜衝涼的柯南不禁質疑，「但是，安室桑，你之前一直對基德視若無睹的。為什麼突然感興趣了？」

　　安室透答：「我感覺易容成千秋桑的基德，對我抱有很大惡意：他非常期待我離開咖啡店的那天，是無所謂露出破綻、仿佛專門針對我的惡意。」

　　柯·工藤新一·南愣怔。

　　他在鈴木特快上拜托基德參與局中局，所以在基德的印像中，安室透是無惡不作的波本！

　　基德純屬好心的舉措，反而引安室透警覺。

　　「怪盜對偵探的惡意嗎，應該沒有差別啊——你在樓下，樓上更有沉睡的小五郎桑和克星君。」古野千秋掬起燦爛的笑意，「總之，安室桑是使我非常安心的存在，我不舍、更期待安室桑出師。」

　　「謝謝。」

　　安室透將食材全部掃進鍋裡，動作流暢自若。

　　配料與金黃色的油混合，瞬時沸起勾人的香味。他攪拌了幾下，合上蓋，開始細致地處理柯南的傷處。三花貓悄無聲息地漫步過來，停在不遠處仰首望他。

　　「原來真的撿了一只雄性三花貓啊。」安室透饒有興致地說，「千秋桑，要盡快帶它去寵物醫院做詳細的檢查。在那之前，你想好它叫什麼名字了嗎？」

　　「喵∼」

　　古野千秋頷首。

　　吐出的單音節軟乎乎、輕飄飄的，柔和又甜潤。

　　「唔啊、」

　　「誒？」

　　三花貓回以軟和的「喵∼」。

　　古野千秋瞅默契的三花貓，呼呼地笑，「名字就叫喵。」

　　「這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安室透問。

　　「沒有。就是大家都要這麼叫它，很有樂趣，不是嗎？」古野千秋樂呵呵地反問。

　　柯南一瞬僵住的神色，緩緩變成見慣不驚的姿態，臉上倏地浮起的緋色卻絲毫未退。

　　安室透靜默片刻，笑，「其實基德也給它起了名字，叫三味線。既然是以基德為主題的咖啡店，是不是用他想的名字，更契合主題？」

　　古野千秋點頭，「他還說了什麼？」

　　安室透一字不落地轉達：「要定時喂食，用最新鮮的食物，勢必把咖啡店的幸運像征養得樂呵呵、慢吞吞、胖乎乎。」

　　「最新鮮的食物更好嗎？我一直喂它吃魚干的。」

　　「啊，我剛好有一項能派上用場的愛好，釣魚。」安室透說。

　　「那就這麼決定了——看照三味線的任務，多拜托你了，安室桑！園子一定會很開心的。現在在未裝修好的咖啡店裡加一只規則的長方形魚缸，還來得及。」古野千秋思考起來。

　　「為什麼要加魚缸？」

　　「總不能麻煩安室桑你每天去釣魚吧。一次多釣一些，養在魚缸裡，讓幸運的像征慢慢吃。」

　　作者有話要說：

　　*柯有兩只手機，特征參照零執，紅色是柯的，白色是新的


第38章 [38]他是我的正義

　　柯南由安室透細致地塗好燙傷藥膏, 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廚房重地，苦手免進，請向她學習, 自覺到外邊乖巧等晚飯。

　　柯南慢慢走近，在她面前站定, 手臂向她伸展開來。

　　黑框眼鏡後的眼眸, 綴著迷惑和憂色。

　　「怎麼了？」

　　古野千秋起身, 緩緩伏至視線與他齊平, 擁住他。

　　柯南將腦袋擱在她頸肩，用沒有受傷的右手，一下、一下輕輕拍她的背。

　　「……想給你勇氣和力量。」柯南呢喃。

　　「什麼呀，什麼？」古野千秋失笑。

　　就類似偶像點燃勇氣、戀人給予力量，這是她反駁柯南可愛根本不能吃的話。那時說著更加不懂了的柯南，此刻以他不理解的方式想給她勇氣和力量。古野千秋仿佛被傾瀉而下的溫暖日光籠罩，好笑又不解，「我感受到了, 謝謝招待，柯南君。為什麼突然想這麼做了？」

　　她輕聲問。

　　柯南沉默。

　　親昵的擁抱，與輕輕的一拍、一拍, 是常用的安慰手段。

　　忽然想給她勇氣和力量的理由，古野千秋思考起來。柯南松手稍稍退開，望來的眼神仍復雜無比，疑惑尤甚。啊、古野千秋倏地想到了。她又跌跌撞撞奔回臥室, 捏起卷成一團的毛毯快速抖了抖, 手機撲通掉出來。

　　她抓住。

　　手機正不斷提示接到語音通話的請求，來自一顆天然的松果。

　　古野千秋不理會，先點擊通知界面, 打開閱後即焚軟件。發去的文字，在二十分鐘前已全部顯示既讀、自動銷毀——與柯南燙傷的時間接近。古野千秋後知後覺，柯南對此的解釋吞吞吐吐，過於刻意突出細節了。他被驚到無意燙傷，是事實；理由則真假參半吧，她猜測。原因大概不是新聞，是其它事，比如工藤新一發給他的訊息。那支白色手機，或許是柯南聯絡工藤新一的獨家機密。

　　古野千秋思考著，接起她輕忽許久的語音通話。

　　「黑羽君？」

　　「古野桑，你的手機被鳥叼走了？」黑羽快鬥問起。

　　「啊，一只白色的大鳥。」

　　「誒、那你現在使用的手機是？」他又問。

　　「新收到的禮物。希望在我不得不補辦手機卡前，鳥能把手機叼回來。」

　　「真是及時的禮物呀。」黑羽快鬥意味深長地感慨，「小偵探在行動了嗎？」

　　「正在我家守株待鳥。」

　　「呃、」黑羽快鬥頓了一下，不禁質疑，「那鳥還會來嗎？」

　　「我非鳥，安知鳥樂。那鳥還會來嗎——」古野千秋捕捉到他的言不盡意，「黑羽君，你覺得鳥原本應該會來的，為什麼？」

　　「如你所願。畢竟那是一只一直很負責的鳥。」

　　古野千秋以鳥代指基德，黑羽快鬥心領神會。

　　他在枕側留下玫瑰，及內容可濃縮為「期待與你再會」字樣的卡片，即原本計劃今夜找她深聊異常的委托，順便歸還借來的道具。可今早名偵探揭穿易容後，他被白色馬自達緊緊追了一路。他在空中直線飛行，隨心所欲，一路無阻。卻沒想到，安室透的車技大膽得出乎意料，在曲折的地面上開出了難以想像的路線。後加入追捕行動的，更不只是面熟的搜查二課，還有許多眼生的警官……總，他飛累了，今天實在沒有多余的精力。

　　古野千秋對再會的留言一無所知。一定是在她醒來前，就先被人為銷毀了。

　　他使用的藥量，能讓她昏睡到傍晚。未加入追捕行動的名偵探，擁有充裕的動機和作案時機。

　　反正他沒標明再會的時間，待休息足夠、晚些時候也無妨。

　　「確實。」古野千秋應，口吻頗為贊賞。

　　「古野桑，你好像不是很生氣？」

　　黑羽快鬥困惑又驚詫。

　　對比前夜氣呼呼的工藤利益維護者，今日手機被叼走、受騙還被他易容的古野千秋，顯得格外平靜。甚至對基德負責的品質表示贊同。

　　古野千秋問：「我為什麼要很生氣？」

　　「對。我非你，安知你樂。古野桑，你怎麼看待那只鳥？」黑羽快鬥問，語氣猶疑。

　　「唔、我很欣賞他的魔術表演，非常謝謝他救人的毫不遲疑和勇氣。當然，他易容帶來的麻煩也是貨真價實的。基德易容成沒有公眾認知度的我，負面影響倒還好，僅局限於小範圍內，容易澄清。對有名的新一君就不一樣了，肯定會給新一君造成很大困擾——」

　　因為說話對像是少年的他，而非基德的他，加上藥效未徹底消退的狀態，古野千秋比初見時的不假思索柔和許多，毫無敵意，回答的聲音更軟乎乎的。

　　黑羽快鬥發覺古野千秋自有一套評判的標准。

　　她對基德的評價頗高，且相當客觀，敵意只源於易容成名偵探。

　　連他掀裙自證的發言，也不比後者更生氣。

　　古野千秋停頓片刻，「其實……易容導致的一切麻煩，和活蹦亂跳的柯南君相比，微不足道。」

　　這就有意思了，唯一的麻煩是因為名偵探，微不足道的理由也是名偵探。

　　不知真相終於被揭露的那刻，又會如何。黑羽快鬥興致盎然地笑，「古野桑，你是你，柯南君是柯南君。因為基德救下柯南君，所有負面影響就微不足道了嗎？」

　　古野千秋呼呼地笑，「因為柯南君是我的正義呀。不過，微不足道，不代表我就不認真追究他導致的困擾了。」

　　「他是你的正義？」

　　「可愛即是正義！」

　　古野千秋俏皮地答。

　　「哈哈哈、柯南君確實很正義。」

　　黑羽快鬥的語調活潑、生動，尾音有意拖長了。

　　清朗的聲音與迷迷糊糊的她相差無幾，他的疲憊感彰明顯著。

　　聞言，跟進來靜靜在單人沙發坐下的柯南，起身往浴室走。

　　他余光掠過她，紅著臉，兩頰與耳尖的緋色比窗外逐漸黯淡的霞光更深。

　　超正義（可愛）！

　　古野千秋接續話題：「黑羽君，你似乎很疲鈍的樣子。」

　　黑羽快鬥呼氣，「因為我今天做了比預想更多的運動。」

　　「請好好休息呀∼謝謝你，這時候來電關心我。」

　　「啊，古野桑，如果捕鳥行動……」

　　黑羽快鬥說著，工藤新一回復的提示橫幅，驀地跳出來。

　　古野千秋睜圓眼，黑羽快鬥後面的話一瞬化作微乎其微的微風，未吹動耳鼓。

　　她隨口應，怔怔結束語音通話，忙點開閱後即焚聊天軟件。

　　—

　　S：我明白了，千秋你不告訴柯南的顧慮。

　　你的委托不是氣溫異常，而是時間。時間異常導致氣溫異常。異常顯而易見，我卻是在你提醒後，才發覺。這點本身就是異常。

　　我剛在回想異常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應該比你開始聯系我更早。

　　在你記憶裡，它最早可以追溯到什麼時候？

　　—

　　古野千秋將閃動的文字快速刻進記憶，逐字逐句仔細研讀。

　　撲通、撲通，心髒砰砰作響。這是她今年讀到最優美的文字，樸素、嚴肅、毫無修飾，比她最喜歡的、平安時代清新淡雅的隨筆集更讓她心生歡喜——果然他是解決問題的曙光！

　　十秒，聊天界面變成一片空白。

　　古野千秋將手機埋在心口，長呼一口氣。

　　撲通、撲通、撲通。

　　她回復。

　　—

　　aki：和你開始請假的時間差不多

　　S：我開始請假的時候？

　　aki：恩

　　S：除了我，你還有告訴其他人嗎？

　　—

　　工藤新一問。

　　古野千秋立時懂了他的言外意：還有其他人察覺異常嗎。

　　她忙勉力提起精神，盡快回復。

　　—

　　aki：我隱晦地觀察、試探了很多人

　　aki：明明連續過了5個新年，我接連送了4波義理巧克力（謝謝你為我省了一大筆錢！），昨天是12月，今天是6月，爸爸、媽媽、園子、蘭擁有每一天的記憶，對異常和我的試探卻毫無反應（我覺得應該不是楚門的世界，或者皇帝的新裝）。我察覺的時候，馬上偷偷去做體檢了，一切正常。然後，我把異常以「我有一個朋友」的方式詢問新出醫生，是不是我患了十分罕見的病症，他認為是認知失調症。但我隨後確定他的結論是錯的，我的判斷才是對的

　　aki：這個世界真的變異了！

　　aki：啊

　　aki：還有今天早上易容成你的基德

　　aki：我把日期的異常告訴他了

　　aki：但他的反應…我暈了，不知道

　　—

　　消息很快消失。

　　工藤新一一直在線，委托如鼓動的心跳，咚咚咚順利傳遞過去。

　　古野千秋目不轉睛地盯住屏幕，等他的下一句話跳上來。

　　—

　　S：好的，我知道了。

　　S：千秋，謝謝你相信我。

　　—

　　「千秋桑——」安室透輕扣門，探身溫言喚她，「晚飯做好了。」

　　古野千秋下意識用手掌將屏幕遮住，抬眸應，「我馬上來！」

　　「柯南君呢？」安室透問。

　　她望向一側，「他在浴室裡。」

　　安室透笑喚，「柯南君，吃飯了哦。柯南君、柯南君？」

　　工藤新一神色復雜，等他鍵入的最後一句話「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也消失得無影無蹤，輕輕應，「……恩。」

　　古野千秋趁機將手掌松開一點縫，聊天界面恢復成空空白白的模樣。

　　閱後即焚，名副其實。


第39章 [39]之後會更好

　　呼——

　　古野千秋綻開格外燦爛的笑顏, 喜不自禁，身後仿佛有閃閃發光的太陽升起，含混的意識被暖意浸透、驅散。

　　安室透笑問：「千秋桑, 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恩！今年最好的事，之後會更好！」

　　古野千秋抬眸, 眉眼彎彎, 聲音掩不住歡悅。

　　笑意如春光明朗, 千姿百態花爛漫。

　　恰時, 柯南推門出來，表情嚴肅而深沉。

　　他站在暮色中望來，臉被鍍上一層淺淺的橙紅色，凝滯的神色稍稍緩和。

　　「柯南君？」古野千秋關切。

　　「……啊。」柯南的反應較正常慢一拍。

　　「怎麼了？」她問。

　　「沒有。」

　　柯南否定。

　　隨後，他說。

　　「我們去吃飯吧。千秋姐姐你不是剛剛就有點餓了嗎？」

　　「等——」

　　古野千秋才吐出單字。

　　柯南似乎預料到了，斂下沉郁、復雜的眸光，擺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不容置喙地打斷她, 「新一哥哥給我指示：千秋姐姐你的休息是第一位。其它不論什麼，都要往後排。現在沒有比吃飯更要緊的事。」

　　她眨眨眼，「他什麼時候給你指示的？」

　　「剛才。」柯南答。

　　「所以你一臉嚴肅, 是……因為看照我？」古野千秋問。

　　柯南愣了片晌，答：「啊。」

　　「我是吃人的惡犬嗎，柯南君，你要用這種嚴肅又深沉的表情？」

　　「因為很難使你乖乖休息。我在煩惱。」柯南撅起嘴, 自然流露出十分困擾的模樣。

　　「你還是把煩惱的心力留給解密吧。用在這個上面, 實在太浪費你超凡的智慧了。」

　　古野千秋對真相失笑。

　　她朝柯南走近，揉了揉蓬松的松果，左手邊輕推柯南往外走, 右手邊快速鍵入文字。

　　—

　　aki：抱歉

　　aki：我真的想立刻推進的

　　aki：但被你負責的監督者認真督促著

　　aki：並可愛到了

　　—

　　她發去的訊息，未如方才，立即顯示既讀。工藤新一不在線上。

　　這個世界變異了的委托，肯定需要很多工夫去整理異常的過往。她先排除疾病因素、用了許久才接受事實。工藤新一的陳述扼要，向她展示了極其包容的態度——一以貫之的科學世界觀被徹底掀翻，他掩在文字下實際的心情，一定翻滾起波濤駭浪。

　　而這些，都未在對話中有所體現。

　　她只見到「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相信我」的自若。

　　少年把委托和苦惱接過去，交換給她輕松和安心感。

　　古野千秋長呼一口氣。

　　這邊暮色蒼茫，那邊也該是吃晚飯的時間了。

　　她補充。

　　—

　　aki：比起我，你更要監督好自己的休息

　　aki：不然我會使柯南君信服，讓他反過來監督你啦

　　—

　　古野千秋將手機收好，對柯南沉重的盯視回以微笑，在餐桌旁坐下。

　　狼藉的廚房被收拾得錚亮，井井有條。晚飯是一汁三菜的樣式，鮪魚與溏心蛋制成的通心粉沙律、山菜和瑤柱炸成酥脆的天婦羅、可口的醬菜，以及鰹魚、海帶和豆腐熬煮的白色湯汁。湯汁熱氣氤氳，魚肉和果蔬混合的香味隱隱約約飄來。

　　她舀起一勺，味道細膩、鮮美。

　　豆腐柔軟滑嫩，一口咬下，迸出淡雅爽口的魚香味。

　　啊、安室透自由發揮的一汁三菜，比咖啡店限定的主題輕食更好吃！

　　古野千秋饜足地彎起眼，又舀起一勺配合米飯咽下，「如果科技能馬上進步到，足以生產出一款以安室桑為原型的機器人就好了。不用像安室桑這麼帥氣，也不必擅長車技，精於運動、愛好釣魚，只要擁有料理這一項功能——既可以做出精致的販售品，也兼有樸素卻溫暖的家常，安室機器人絕對是年度人氣商品！我會搶作第一位訂購者。」

　　坐在正對面的安室透接續話題：「以我為原型的機器人嗎？那我想訂一個千秋桑，用來說好聽的話。」

　　「我最顯著的作用，竟然是這個嗎？」古野千秋問。

　　「哈哈、廚師對料理的滿足，當然來自食用者的反饋。」安室透說。

　　「機器人的能源，一般與人類的食物不同。以我為原型的機器人吃不到，那真心實意的誇獎，在味道這個維度上要大打折扣了。」

　　安室透勾起笑，「你的奇思妙想也很有意思。」

　　古野千秋解釋：「剛剛的構想不是好聽的誇獎，是事實和願望。不論是誰，都會這麼認為的。所以，為了確認既定事實，訂一個我不合算。柯南機器人更有助益，聰明又正義。」

　　柯南的視線直直落過來。

　　她扭頭對上身側他的眼睛，燈光投射、被透徹的藍眸吸收，越發明亮。

　　他燙傷的左手小心搭著碗的邊沿。

　　「柯南君，你呢？」安室透笑眯眯地問。

　　「這個話題很奇怪呀，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柯南皺起眉，「想要料理上手型機器人的千秋姐姐，很容易理解，是苦手的需求。安室桑你是怎麼回事？」

　　「誒、這很難理解嗎？我以為你肯定比我清楚。」安室透作驚訝狀，意味深長地拖長尾音。

　　「真正的千秋姐姐就在這裡——」柯南用理所當然的口吻，「為什麼要訂一個機器人呢？」

　　古野千秋舀湯的動作頓住，視線在兩人間游移。

　　身側和對面往來的問題，仿佛忽然從原本十分輕快的假設話題，變成機鋒的對峙。她聽著安室透的反問，「我以為你肯定比我清楚」，意思是聽工藤新一幾乎講述了全部的柯南，肯定比安室透更清楚她奇異的靈光，又似有深意。

　　安室透注意到她懸著的手，「啊、千秋桑，魚湯趁熱喝，最鮮嫩營養。」

　　古野千秋頷首。

　　身側的柯南釋放出監督者的氣勢。

　　她乖乖喝湯。

　　「安室桑，你今天要在這裡等基德等到幾點呢？」柯南問起，「千秋姐姐家只有兩間臥室。」

　　「那、」安室透看向一眼能見到的客廳。

　　「書房有一張單人床。」她說。

　　「哈？」柯南睜圓眼。

　　「書房為了符合我們家的需求，稍微做了一些改裝。單人床是為了便於媽媽連續高強度工作後合眼片刻、接著工作。還有一面照片牆，是爸爸珍貴的回憶。」古野千秋解釋。

　　「全家福？」安室透猜測。

　　「不只是全家福，還有爸爸的朋友和學生。」

　　「那千秋桑你應該見過衝矢桑的照片呀。」

　　「是爸爸每年和畢業生的合影。以衝矢桑請假的頻率，我有點擔心……他能否按時被掛到照片牆上。」

　　「啊啊、」柯南插言，「千秋姐姐，古野叔叔的朋友都是科學家吧！」

　　「不，有一對我從來沒見過的醫生夫婦。」

　　「你從來沒見過的……」

　　「醫生夫婦？」

　　安室透和柯南異口同聲，展現出作為偵探的好奇心。

　　「千秋桑，你沒見過，怎麼知道他們是醫生夫婦？」安室透問。

　　「因為是以醫院為背景，和爸爸合影的兩人穿著白大褂，中間站著一個和柯南君差不多大的女孩，看起來很像一家三口。爸爸的其他朋友，我多多少少都見過。所以我問爸爸，爸爸說是他上大學時認識的朋友，讓漂亮的留學生義無反顧地先喜歡上、為他留下可真了不起。爸爸真心向對方請教如何施展令異性難以抵御的魅力，結果盡給他追求媽媽貢獻了無用的辦法。」

　　「古野教授的追求聽起來過程曲折，確是現狀美滿的愛情故事呢。我可以去看看嗎，今晚暫住的書房？」安室透問。

　　「我也去。」柯南跳下座位。

　　結果變成了她也跟過來的情況。

　　書房的構造，是涇渭分明的兩邊。

　　深色木質書櫃自地面延伸至天花板，多是法律和工科相關的書籍，屬於她的讀物只占小部分。單人床和照片牆分立兩側。由黑色相框裝裱好的照片牆，在她小時候只有中間一塊，後連年逐漸遞增，連角落也被占據得滿滿當當。

　　安室透瞥了一眼單人床，便在照片牆前站定，若有所思。

　　柯南在他身側仰起頭，一瞬睜圓了眼。

　　古野千秋瞅他們注視的照片，父親站在照片左側，右邊是她從未見過真人的醫生夫婦。

　　男性戴黑框眼鏡，綻開直爽的笑容。女性披散著柔順的金發長發，也戴眼鏡，笑意和煦。兩人中間站著純真可愛的女孩。

　　「果然是很漂亮、溫柔的留學生。怪不得古野教授會向對方請教。」安室透噙著笑。

　　「恩。睡在這裡可以嗎？」她問。

　　「再好不過了。我剛剛做好歇在客廳沙發或者地上的准備。」安室透陪她往外走，「抱歉，千秋桑，耽誤你吃飯了。」

　　柯南落在身後。

　　古野千秋隱約聽見一聲幾不可聞的拍攝音，扭頭喚他。

　　他匆匆忙忙應，疾步出來。

　　*

　　灰原哀收到舊照的郵件時，正在享用衝矢昴的老師的料理，終於不是咖喱了。

　　筷子砰地墜地，她不管不顧地徑直撥過去。

　　「你在哪裡找到的，這張照片！」

　　「千秋家，她爸爸和你爸爸是在大學認識的朋友。」

　　「千秋……「千秋是個大笨蛋，我是更笨的笨蛋」的那個千秋？」灰原哀問。

　　「這是什麼形容詞？是她。」

　　「……博士，你有千秋桑的聯系方式對吧。我想用之前無意錄到的歌聲換這張照片。」

　　「喂喂！」

　　又躲進浴室的工藤新一，反射性表示不贊同。

　　這故意讓他聽得明明白白的話，顯而易見是明晃晃的威脅。

　　他倒不在意這段歌聲被古野千秋用作開心的辦法，重復一遍讓本人錄制也無所謂。只是當時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和她通話，身旁卻有人把他的話錄得清清楚楚——這顯然違反了他保守秘密的應承，又要用謊言去解釋說明。謊言再添謊言，他今天又說了很多，謊言堆積如山。本身就是謊言的江戶川柯南，超正義，也超虛假。

　　名字是假的，父母、年紀都是假的，還有他的很多話。

　　真實的，只有他的能力和情感。

　　「我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以為你肯定比我清楚（訂一只千的理由）

　　聖誕快樂=3=

　　感謝我真的懶得想名字扔了1個地雷

　　以及長夜昭昭、 、籠中鳥、貓屋、葉清佐、九月二十末、我真的懶得想名字、禾木、椿十、龍墨、西西裡的風、中原繪梨的營養液


第40章 [40]他很可靠的

　　吃過晚飯, 安室透開始收拾碗筷。

　　柯南咚咚咚又往浴室去。

　　饜足又清醒的古野千秋打開臥室的電腦，登陸應募網站後台，查看今天計劃的另一個重點：辯論賽的應募情況。

　　基德是當之無愧是好/惡人, 在應募時，立場便分為兩派。

　　她注視統計的數字, 兩者體量相當。

　　古野千秋粗略地篩選起來, 要盡可能客觀地初步擇定強有力的對手和同伴。

　　應募者的職業、年紀和自我推薦的履歷五花八門, 上傳的證明亦然。從正規的辯論賽獎狀, 到滑翔傘運動A級證書、服裝設計金賞、推理小說閱讀筆記，凡是和基德稍微搭點邊的，完全不搭邊的，她都見到了。

　　總之無奇不有。

　　哎。

　　單是私家偵探，古野千秋在短短五分鐘內便見到了15位，頻率高得驚人。

　　其中還不包括中森銀三率領的刑事、偵探助手、律師、作家、記者、大學物理教授、心理學家等等，在推理影視劇作品中與偵探相關的一切職業。

　　基德真是一塊炙手可熱的魚餌。

　　古野千秋真切地感到這點。

　　她原以為自己身邊的偵探濃度夠高了，沒想到是她太孤陋寡聞, 不出名的偵探其實多到不計其數。

　　直播應募辯論賽，是推銷自己的絕佳場合，獲勝方更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基德——假若將超級盜竊犯送進監獄, 必定揚名後世。因此調動的應募者超出她的預想，要更仔仔細細挑選。

　　中森銀三自然是惡人派的不二人選。

　　此外，一眾偵探中，從海外歸來的高中生偵探引古野千秋注意。

　　白馬探, 僅在日本境內解決的事便多達五百件。絕對池面, 紳士禮儀，聰明才智，標准的白馬王子形像, 是一些女生心照不宣的傾慕對像。他的口頭禪「你為什麼做這種事」，就像「真相只有一個」，也是今年的流行語之一。

　　古野千秋在意，主要是因為他自我推薦的履歷，寫得很……有趣。

　　不像其他人，著重突出自己偵探業務的成績，白馬探別出心裁地先對網站先行公開的易容膠水論文做了一番評價，後附自己掌握的信息：基德身高174釐米，體重58千克，視力2.0，智商高達400……她眨眨眼，智商超過140，可稱之為名副其實的天才。人類瑰寶物理學家的智商也不及200，400這個數字是認真的嗎？

　　且不論前面的數據，簡直是挪用工藤新一的體檢數據——

　　基德的智商遠超全人類，實際與小學生偵探勢均力敵。所以小克星的智商也約等於400。

　　那工藤新一、毛利小五郎、工藤夫婦的智商該是多少？600？800？

　　數字翻倍的速度，快得古野千秋要認為200以上的智商才是正常的。

　　這後面的運動全能、溜冰苦手、年紀約為15到17歲等等，她便用閱讀隨筆的輕松心情掠過。

　　15到17歲，即基德為高中生，白馬探是基德二代猜想的支持者。

　　古野千秋想到，與白馬探同在江古田就讀的黑羽快鬥……黑羽快鬥可能不只是被中森銀三懷疑。

　　總之，論與基德交手的次數，白馬探是有力的辯手。

　　同樣不走尋常路的，還有擅長數據分析的中學生。

　　比如去年奪得全國大賽優勝的籃球部經理、網球部正選……後附證明是如假包換的獎杯照片，金光閃閃，以及經過模糊處理的比賽數據分析。

　　立海大網球部的柳蓮二、帝光籃球部的桃井五月。

　　運動社團人才濟濟，將數據分析融會貫通到各個方面，舉一反三已然精湛到極點。

　　不過，基德是豪強運動社團別出一格的必修課嗎？

　　古野千秋不解，把她在意的人才一一記下。

　　她一目十行地滾過千余份申請，好像能預見應募辯論賽的別稱了：一名三十代混入的中學生辯論賽。

　　同樣的數據流，也出現在好人派中。

　　青春學園的乾貞治，把柳蓮二寫在履歷裡的觀點結結實實都打回去，仿佛已經開戰了。

　　而最讓古野千秋訝異的，是涼宮春日。

　　自我推薦一欄，毫不掩飾地言明目的：涼宮春日想借這個契機宣傳使世界變得更熱鬧的同好會。以怪盜為主題的咖啡店就很熱鬧、有趣，比無聊的社團活動有意思，因此選擇加入挑戰性更大的一方。

　　後附的獲獎經歷滿滿當當，是不折不扣的優等生。

　　古野千秋撥回去看照片，少女扎起高馬尾，表情自信、張揚。

　　恰時，手機的提示音響起，是工藤新一。

　　她點開閱後自焚軟件，分段的內容繼而連三竄上來。

　　—

　　S：千秋，你不要讓柯南為難了。

　　S：我有自覺的。

　　S：關於委托，我目前的思考整理如下：

　　1，世界為什麼變異了？

　　2，（目前看來）為什麼只有你主動意識到這點？

　　3，我覺醒（暫且這麼稱呼它）的鑰匙是什麼？

　　其中第1點和第2點，是暫時難以去搜集信息的，但3是能夠去推測的。

　　我是在你明明白白擺出日期的異常時，忽然發覺不對了。關於氣溫的異常也是，在你提及後，我隱約覺得反常。所以你很可能是我覺醒的契機。

　　關於這點，接下來我會設法進行驗證。

　　具體的策略，我正在構思。

　　S：在這個過程中，請你相信我，把休息作為第一位。

　　S：我大概明白你為什麼那麼說，你更切實的困擾是什麼了。咖啡店這種開始、便無法收場的解決辦法，之後請更慎重一些。想法固然有趣，招致危險的可能性也很大，基德是很多人的敵人。至於問題，我會想辦法的。你又不會故意欠著不還，以後慢慢還就是了，欠到天荒地老也沒問題啦。爸爸不會在意的，媽媽只要有柯南可愛的照片相抵，就心滿意足了……甚至會想方設法把手機和相機硬塞給你。

　　S：所以輕松地面對它吧。不是有所掩飾的輕松，是真正的輕松。

　　S：這種難題，是偵探最求之不得的委托。

　　—

　　工藤新一顯然是事先編輯好了，然後分段控制時間、點擊發送，留給她恰到好處的閱讀時間。

　　如他所言，時時刻刻給予反饋。

　　這番回復，更著重於打消她的恐懼感。

　　古野千秋窩著，被傾瀉而下的安心感吞沒。

　　—

　　S：至於為什麼和柯南說……

　　S：因為你很富有教育意義。

　　—

　　前面的話，是要用心銘記、難以用謝謝回報的真摯。

　　這句話，古野千秋終於整理好情緒，回復。

　　—

　　aki：教育意義？

　　S：就、很特別的思考，給我很多啟發。

　　aki：那說那個就好了

　　aki：別連苦手什麼的都倒給他

　　aki：破壞我可靠的長輩形像！

　　S：就算我不說，柯南也會馬上發現的。

　　S：不如直接說了，讓柯南做好照顧你的准備。

　　aki：被柯南君照顧什麼的……是很貼心、但很奇怪的考慮

　　S：柯南很可靠的。

　　aki：我知道

　　S：比你知道的更可靠。

　　aki：啊

　　aki：新一君，你知道柯南君的生日是哪天嗎

　　aki：我現在就開始期待了

　　aki：有很多禮物想送給他

　　aki：絕對很適合柯南君

　　aki：這個你絕對不能和他先說了！！

　　—

　　可我已經知道了。

　　工藤新一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回復。

　　—

　　S：5月4日

　　aki：啊

　　aki：真巧

　　—

　　聊到柯南，古野千秋忽然記起，柯南進浴室很久了，毫無動響。

　　她喚他：「柯南君，你沒事吧？」

　　「……啊！」柯南應。

　　古野千秋放心坐回原位。

　　—

　　S：不說無關緊要的話題了，這個賬號僅限於接受這個委托。

　　S：千秋，你可以隨時發消息過來，我有空就盡快回復。

　　—

　　聊天界面又變成一片空白。

　　古野千秋思考著，柯南推門出來，走近。

　　「柯南君，《血字的研究》首版書，你和新一君說過嗎？」她問。

　　「……啊。」柯南點頭，「怎麼了？」

　　「被預告，驚喜就大打折扣了。你下次不能什麼都和他說，知道嗎？」

　　「知道了……」

　　柯南乖乖巧巧地應。

　　古野千秋仔細瞧他燙傷的手，依舊是顯眼的紅色。

　　他把傷處轉到她看不見的一邊，轉換話題。

　　「千秋姐姐，你可以把那張醫生的照片給我嗎？」

　　「那不是我的照片。」

　　「可是，我、我……」柯南吞吞吐吐地皺起臉。

　　「我會和爸爸說，復印一張給你。」

　　「誒、為什麼？」柯南訝異，「你不用知道原因嗎？」

　　「因為你超、正、義！」

　　「唔、」柯南嘟囔，「因為我超可愛嗎？」

　　「恩！」古野千秋瞅思維已然被同化、下意識將正義替換成可愛的柯南，禁不住輕笑出聲，「但剛才這個是秉持公正之心的超正義啦∼你絕不會拿照片做壞事的。」


第41章 [41]Conan sleep

　　直至應該入眠, 白色大鳥一直未現身。

　　古野千秋確認柯南燙傷的左手乖乖放在毛毯外，伸手關燈。

　　白日睡了一天，傍晚又接連收到今年最驚喜的禮物, 古野千秋此時毫無睡意。但超負責的監督者柯南該早睡了，她安安靜靜不說話, 扭頭瞧近側的柯南, 他圓溜溜的眼睛睜得分明。

　　「柯南君？」

　　「恩。」

　　「你安心睡吧。假若如安室桑猜測的, 基德肯定要叫醒我。那我會馬上叫醒你的——」

　　古野千秋摸索, 扣住他的右手，「監督者更應該遵守早睡早起、好好休息的原則，否則就失去了讓我也依從的信服力。柯南君，你要聽搖籃曲助眠嗎，我給你放？」

　　「呃、」

　　播放他的錄音嗎？

　　工藤新一的回答頓時噎在喉嚨，「這就不用了。」

　　呼呼。

　　古野千秋的聲音混著笑意。

　　「Conan sleep， gently sleep∼」

　　搖籃曲本就是使人安定的曲調。

　　古野千秋的聲音如軟綿綿的軟糖，輕柔又甜潤, 輕輕哼唱起來更顯柔和。

　　她將開頭的baby換成conan，這是專屬於他的搖籃曲。

　　工藤新一合眼。

　　右手被古野千秋纖細的左手覆住，熱度真切地傳過來, 抵達心髒和中樞處理器。

　　室內昏暗、靜溢，漂漾著溫柔的音律，最適合安眠。

　　但他睡意全無。

　　因為他稱很有空的今天，是6月13日。

　　主題咖啡店在媒體上頻頻出現的昨天, 是12月13日。

　　早晨給古野千秋去電、她卻沒生起起床氣的前天, 是6月。

　　時間線顯然不合理。

　　傍晚由她連續的發問而覺醒，工藤新一此刻得以更仔細回想之前的事。

　　他以蝴蝶結變聲器配合手表型麻/醉/槍，把毛利小五郎推至人前解決的事件：發生在2月14號情人節的, 有截然不同的數件；前前後後扎堆在新年的，也有迥然有別的好幾起；暑假更是一過再過……節日重復，四季顛倒，日期混亂，時間線仿佛被困在今年，陷入漫無止境的反復。

　　雖然難以置信，但工藤新一不得不承認事實：

　　這個世界變異了。

　　發生在他身上的返老還童，是aptx4869的副作用。

　　博士知曉簡易的原理，灰原哀不斷推進解藥的研制，這都可以證明它只是超越大眾認知的科學。

　　貝爾摩德青春長駐，不論因為醫療手段，或者藥物效果，也能夠有科學的解釋。

　　基德宛如魔法般神奇的魔術，則是故弄玄虛。

　　但他記憶裡、日歷和外賣賬單上、晨間新聞和天氣預報播報的日期，並非連續的，而是跳躍的……這無法用科學去說明。

　　工藤新一小臉緊皺。

　　西部世界、駭客帝國、缸中之腦。

　　替代科學推理，在他腦海裡浮現的，是科幻的概念。

　　古野千秋的委托，把他日積月累、深信不疑的世界觀擊得粉碎，碎成一地細渣。

　　開玩笑的吧！

　　傍晚收到訊息，迅速點開，乍看清文字，工藤新一不由得頭暈目眩。

　　理智的頭腦一瞬空白，呼吸和心跳停了半拍，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以至於他無意燙到手，將鍋鏟、瀝水籃和手機翻倒在地，本能地驚呼、對傷口吹氣，完全忘記了正確處理燙傷的辦法和他掉落的手機，那是致命的破綻。

　　古野千秋光腳從臥室晃晃悠悠跑過來，不由分說地抱起他。

　　誒？

　　誒！

　　工藤新一下意識表現出抗拒。

　　雖說他總被毛利小五郎丟出事件現場，也經常被各種人輕而易舉單手拎起，比如刑事、基德、毛利蘭，因此對身體懸空的情形司空見慣了。但古野千秋是擰汽水瓶蓋、偶爾左扭右轉四五次也打不開、最後他實在看不過去、拿來幫忙擰開再遞回去的人，而且使她暈乎乎的藥效並未徹底消退，古野千秋跑近時就踉蹌了一下。

　　「你知道燙傷的處理方式嗎？」古野千秋沒松手，發問。

　　驚愕的表情來不及收斂，又多了幾分切實的感觸。

　　他惦著擊潰世界觀的委托，惦著地上屏幕亮著的手機，惦著古野千秋雙手使勁的托起。

　　視線隨她的動作轉了個圈，他被移到一旁正對水龍頭的料理台。

　　工藤新一乖乖巧巧把手，放到她已經擰開的水流中。

　　水流冰冰涼涼的，如前日品嘗的冰鎮氣泡水，緩和傷處的痛感。

　　他暗暗計算手機屏幕鎖定的時間，這時候應該不會有人給他的這支手機來電吧。

　　工藤新一凝視古野千秋，擔憂著。

　　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確認他站得足夠穩當，才緩緩松手，手不著痕跡地扶著料理台的邊沿——果然是做出了很費勁的反應。

　　雖然他望過去時，已經勉力整理好表情，但難以抑制巨大的錯亂感，因此謊言編得吞吞吐吐。

　　現在想來，他說謊的水平，就和他的扮可愛一樣拙劣。

　　與古野千秋認真的水准有千差萬別。

　　他的衝擊感，到了頭暈目眩的程度。古野千秋最初的感受一定與他相差無幾。

　　為什麼與她朝夕相處的人，都沒有發覺她的異常。連觀察力敏銳的他也受騙了。唯一窺見真相的，是她主動詢問的貝爾摩德——因為古野千秋將異常藏得嚴嚴實實，掬起的笑顏也與平日無異，今夜甚至開始期待了，在之後不斷重復的5月4日，送給柯南很多禮物。

　　可被她遮蓋的實際呢？

　　處在只有一個人感知到異常的狀態中，孤獨、無助無疑會加倍。

　　返老還童的他，有默默將障礙掃平的父母，有一同衝鋒陷陣的搭檔，有發明道具的阿笠博士和研制解藥的灰原哀，有為他擔憂留級危機、為他總被易容的事與基德對峙的她……他有很多人。

　　他無法以少年的姿態與她會面。

　　只能以江戶川柯南的模樣，給她勇氣和力量。

　　只能用文字的形式，盡力把心情和事實傳遞給她：

　　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晚時綻開燦爛笑意的她，應該接收到了吧。

　　工藤新一慢慢梳理搖擺的心神。

　　搖籃曲很短。

　　用慢慢的曲調，也很快能唱完。

　　古野千秋又開始用更輕的聲音重復，「Conan sleep∼」

　　軟乎乎又清甜的。

　　與他跑調的歌聲相比，這毫無疑問屬於天籟了。

　　緊閉的眼睛，放大了其它感官的敏銳性。

　　輕輕飄來的歌聲，右手柔軟的觸感，混合對委托、對她、對其它更多事的思考……復雜程度堪比同時閱讀一百本推理作品，應付二十個基德和五對父母。工藤新一根本沒有了前夜入眠時的心悸、緊張、局促和克制感，心跳撲通、撲通、撲通，越發沉重。

　　除了這些，還有麻煩的安室透和基德。

　　對安室透來說，古野千秋是十分好說話、很容易相處的店長。

　　她稱安室透為請假界的前輩，對他的缺席十分包容。安室透可以更自由地安排時間，無需擔憂這邊的不滿。

　　主題咖啡店以人氣開局，之後的關注度也絕對不會低。

　　高居不下的人氣和曝光度，對安室透的真實，降谷零而言，卻不是一件好事。

　　待任務結束，安室透肯定會離開這裡。波洛變身為主題咖啡店，則加速了這一點。可安室透目前表現得穩穩當當，絲毫未流露出不得不離開的苦惱，甚至包攬了更多責任：釣魚喂貓。

　　因此，安室透有不得不留在咖啡店的原因。

　　這個原因，不會是因為有曝光危機的降谷零。

　　只可能來自於安室透的另一重身份，波本。

　　工藤新一皺眉。

　　在書房見到的照片得以窺見一斑。

　　古野教授的科研成果，不像阿笠博士，多是奇奇怪怪用不上的發明。不要只看他身上裝備著超級成功的道具，博士更多不為人知的發明，是便當盒手機這種常人難以理解的失敗品。古野教授的創新兼具趣味和實用性，在一些領域更是領跑在前沿。

　　古野教授與瘋狂的科學家私下交好，又有過人的本領。

　　工藤新一忽然想起，古野千秋曾和他說過，古野教授為了陪她做小學暑假作業的手工制品，一只白色雪人零錢罐，用理所應當的態度推拒了著名機構的邀約。

　　若要招攬古野教授，勢必要從古野千秋著手。

　　所以，有身份優勢的波本，接到了這方面的任務嗎：借機判斷是否有吸納人才的可能，必要時可以使用強硬的手段。

　　工藤新一考慮著。

　　昨夜，安室透在警視廳前與古野千秋的對話，就令他非常在意，對方到底在謀劃什麼。

　　如果古野千秋遇到危險，他肯定會拼盡全力，這是理所當然的發展。

　　溫柔的安室透和正直的降谷零，一定也會這麼做的。

　　不過，安室透受限於他的職責和任務，必須以國家利益為前提，衡量得失。

　　因此，安室透會毫不猶豫地舍棄一些人，換取更有利的局面。比如逮捕赤井秀一，作為在組織內部升職、收割信任的手段。如果是一個人與多數派的選擇題，安室透勢必會選擇後者，也不得不選擇後者。不論那個人是古野千秋，還是他自己。

　　工藤新一生起警惕心。

　　站在不同的立場，安室透有可能變成他的敵人。

　　而他自己，如古野千秋所言，是絕對秉持公正之心的超正義。

　　不論虛假的江戶川柯南，或者真實的工藤新一，他都得到了她深深的信任。

　　「你睡了嗎，柯南君？」古野千秋唱了三遍搖籃曲，輕聲詢問。

　　工藤新一闔眼，沉默。

　　睡著了的正確答案，是不出聲。

　　半晌後，他聽到她放輕的話語。

　　「……謝謝你，我會努力擺脫被照顧的苦手狀態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千最後的話，是對40章「S：就算我不說，柯南也會馬上發現的。不如直接說了，讓柯南做好照顧你的准備。」的回應

　　感謝我真的懶得想名字扔了1個地雷

　　以及六斤、馬爾福夫人、籠中鳥、阿守、貓屋、安夏、長夜昭昭、真愛死魚眼的營養液


第42章 [42]真鯛江山圖

　　一夜安眠, 基德並未現身。

　　古野千秋醒來時，室內昏暗，左手扣住的柯南靜靜合眼, 呼吸聲規律、綿長。

　　她松手，小心翼翼按亮手機。

　　現在是4月27日4點10分, 時間從6月13日往回跑了。

　　這是一個不必上學的周末。

　　瀏覽器最新推送的三則時事頭條：

　　一是幾日後將在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工、仿佛一夜之間速成的大型建築, 舉行世界級別的重要峰會；

　　二是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上空的天鵝探測器, 近日將迎來返程；

　　三是辯論賽正在火熱應募中。

　　啊、她的主題咖啡店與這兩則新聞相提並論……足見基德的影響力之強。

　　古野千秋迅速按滅。

　　微微的光亮瞬時暗去, 室內恢復成適合安眠的黯色。

　　她思考著，隱約聽到門外有微乎其微的動靜。

　　誒誒、這時候太陽還沒升起。

　　進賊了嗎，還是暫歇在客廳的三味線早起覓食了。

　　古野千秋起身，輕手輕腳地探頭。

　　是整裝待發的安室透。

　　「安室桑，你……現在去鍛煉？」

　　古野千秋睜圓眼，輕聲問，驚訝異常。

　　現下剛4點，比安室透之前和她說起的5點更早。

　　她不由得仔細審視, 安室透如鋼鐵般的意志和身軀。

　　「不，去釣魚。」安室透答。

　　「給三味線釣嗎？」古野千秋問。

　　4點起來工作的安室透……實在是太負責了。

　　「順便。主要是很久沒釣了，想復習一下手感。成果用來做早餐, 作為叨擾的回報。」

　　「我也去，可以嗎？」古野千秋稍稍提亮聲音征詢，「稍微等我半分鐘。」

　　「好。」安室透答應。

　　古野千秋忙轉身。

　　柯南正迷迷糊糊坐起來，揉揉睡意惺忪的眼睛, 把眼鏡戴上, 聲音軟綿綿的，「千秋姐姐？」

　　「你繼續睡，我去釣魚。」她答。

　　「釣魚？」柯南問。

　　「恩。」

　　古野千秋應, 在衣櫃裡隨便捉了一件羊絨長針織衫外套，邊套上，邊把備用鑰匙、手機和零錢塞進口袋。

　　「我也去。」

　　柯南搖搖晃晃起身，就穿著她小時候的夏季睡衣，一套黑白熊貓樣式的套裝，尤其可愛。

　　今日的氣溫明顯低於昨天，又是春寒料峭的清晨，他昨日的短袖不經穿。

　　「現在起床也太早睡早起了，你完全沒睡醒的樣子。」古野千秋溫言反對。

　　「沒事，我可以等魚上鉤的空檔眯眼。」

　　柯南執拗，意志堅定。

　　古野千秋飛速折回去，撈了一條兩用的紅色披肩，裹在小小的柯南身上，圍了兩圈後，扎了個大大的蝴蝶結。

　　這是她在雜志上看到的可愛扎法。

　　原圖是模特新穎的圍巾扎法，她活學活用，工整的蝴蝶結垂在柯南身前，恰好與他紅撲撲的臉相稱。柯南垂首瞧，後抬眸望她，眸光無奈，卻無抗拒的意思。

　　她牽柯南，跟上笑呵呵的安室透。

　　「千秋桑，你對釣魚感興趣？」安室透問起。

　　「不，」古野千秋否定，「我想和安室桑學料理，從挑選食材開始。」

　　安室透訝異，「誒、和我學料理？」

　　柯南仰首望來，眼睛圓溜溜的，卻不是很驚訝。

　　「恩！」古野千秋應。

　　「千秋桑，為什麼你突然想學料理了？」安室透又問。

　　「我現在在家，可以依靠爸爸、媽媽。家政課上，能夠拜托熱情的園子和溫柔的蘭。那以後呢？爸爸、媽媽會老去，朋友有她們的人生，我不能總理所應當依賴人。」

　　「原來如此。」安室透勾起笑意，「千秋桑，那你可以依賴戀人呀。」

　　「交往，有來有往才行。一方長時間無條件付出，怎麼可能？消耗的，是看不見的情意呀。我們家是爸爸、媽媽輪流做飯。所以，為了公平，我至少要能拿出最簡單的料理。」

　　「最簡單的料理嗎，」安室透提議，「衝矢桑擅長的咖喱就很簡單。」

　　「咖喱是很簡單的料理嗎？」古野千秋瞅一臉自若的安室透，質疑，「對安室桑來說，就沒有難的料理吧。」

　　「有呀。就比如宇宙大燒麥、真鯛江山圖、黃金開口笑、變色龍碗塔。」

　　誒誒誒！

　　古野千秋的眼眸一瞬睜圓了，變得閃閃發光，盛滿難以拒絕的期待。

　　她好奇：「安室桑，這些對你來說，只是難的料理，不是做不到的料理？」

　　安室透笑，「我可以試一試，簡易版的真鯛江山圖。」

　　「真的？！」古野千秋驚奇。

　　真鯛江山圖是以魚為主料，將魚用融合四個地區特點的四種作法、並做成江山圖案的料理。

　　應和今日的釣魚主題，這是再合適不過的菜式。

　　「恩。生魚片、清蒸魚段、白酒烤魚、炸魚塊，千秋桑，你不要太期待，只是四種不同的作法，簡易版的真鯛江山圖。」

　　柯南仰首問起，「那是什麼很有名的菜嗎，為什麼你們知道，我從來沒聽說過？」

　　扎成蝴蝶結的紅色披肩，襯得他懵懂的臉更紅了。

　　她樂呵呵地答：「超有名的。我回去給你看制作過程圖解。」

　　柯南更疑惑地追問：「千秋姐姐，你……買了制作過程圖解？」

　　「恩。」

　　「真鯛江山圖不是很難的料理嗎？千秋姐姐你買了也用不到吧。」

　　「這不是用到了嗎？和安室桑有共同話題。」古野千秋不假思索地說。

　　「唔、」柯南撅起嘴。

　　安室透笑，接續話題：「我昨晚睡在書房，所以看到了千秋桑你的藏書和愛好。比起推理小說，你更喜歡輕松的漫畫和隨筆，數量是推理小說的十倍不止。而且，在推理小說中，你更偏好有趣的敘述性詭計，翻閱的次數明顯比本格推理多。福爾摩斯系列除外。我現在理解了，你那時候的回答。你對《紅夾克偵探》印像深刻的原因，不是喜歡推理，而是因為大影響家。」

　　古野千秋坐上後座，說話的聲音掩不住明快。

　　「我的閱讀目的，第一位是輕松愉快。和大影響家聊艱澀的推理，雖然不輕松，但很愉快。」

　　「輕松的漫畫和隨筆？」柯南嘟囔。

　　「真鯛江山圖，和剛才安室桑提到的所有料理，全部出自以料理為主題的超有名漫畫作品《中華小當家》。主角劉昴星一邊用發光料理結識朋友，一邊對抗反派黑暗料理界。真鯛江山圖是他的得意料理之一。」古野千秋給他解惑。

　　「所以制作過程圖解……」柯南撇下半月眼。

　　「是料理對決的分鏡。」她解密。

　　「好看嗎？」柯南問。

　　「挺有趣的。我小時候一卷不落地追完了。你想看的話，回去隨便翻。」

　　「恩。」柯南應。

　　白色馬自達駛得快又平穩。

　　天色昏暗，寒意料峭，古野千秋把針織衫攏緊，將挨著她坐的柯南摟近，傳遞暖意。

　　安室透關閉車窗，打開車內空調，說：「現在是仲春，水溫不冷不熱，適合釣魚的時間十分寬泛，從晨起到夜裡。我們現在過去，應著日出，景致剛好。」

　　他繼續說：「至於適合入門的料理，白粥最簡單了。適量的米洗淨，加水，交由電飯煲定時熬煮。配菜可以購買。如果想做蔬菜瘦肉粥更營養豐富的花樣，只要另外把食材准備好，炒好均勻混入白粥中就好了。」

　　「我也想學。」柯南呢喃。

　　「那我真是任務繁重啊。」安室透感慨。

　　「如果能把我和柯南君教出師，安室桑你就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了。之後教誰都不在話下。」

　　「哈哈、那我還得謝謝你們呀。」

　　「不客氣。」古野千秋俏皮地應。

　　說話間，白色馬自達一路駛到廣闊的碼頭。

　　安室透租了漁具，熟練地調漂、開餌、拋竿，把彎彎的魚竿撐在一側。

　　不遠處有同樣起早的垂釣者。

　　青石鋪就的碼頭，古野千秋將一片空處掃清碎石和灰塵，和柯南坐下。柯南抓住她的手臂，倚著闔眼——就是從溫暖舒服的臥室，換到涼爽的海邊繼續睡覺。

　　古野千秋索性擁住他，讓他眯得更舒適一些。

　　三人面朝海天相接的遠方，天蒙蒙發亮。

　　很快，彎彎的魚竿晃了晃。

　　安室透飛速提竿，一只肥碩的魚帶著漉漉的水花，被細細的魚線提緊躍出水面，劃出優美的弧線。

　　古野千秋驚詫地張口。

　　安室透自若地摘下魚，放進租來的水桶中。

　　魚活潑地跳了跳。

　　她的右手被柯南枕著，無法鼓掌。

　　古野千秋用左手豎起大拇指，用歡悅、直率的口吻：「厲害！真的厲害！太厲害了！」

　　不遠處的垂釣者望過來，驚嘆又友好。

　　安室透噙著笑，又掛上新的魚餌，將杆丟回水裡。

　　「安室桑，你今天一個人早起，以前也是獨自來享受釣魚的樂趣嗎？」她問。

　　「以前有朋友。」安室透短促地答。

　　「那現在也是。我也是。和朋友一起。」古野千秋說。

　　「是呢。和千秋桑說話，有時候很無奈，有時候很快樂。」安室透迎著風平浪靜的海，笑容忽然變得尤為輕柔了。

　　古野千秋掬起笑意，「無可奈何，是食物鏈的頂端。」

　　「這個觀點，我是第一次聽說。」

　　「那安室桑，你可能還會有很多第一次聽說。」

　　「哈哈哈、那我很期待。」

　　安室透掩不住笑意，視線落在遠遠的海面，露出幾分淺淺的思念。

　　柯南扯住她的衣袖，挨得更近了。

　　古野千秋伸手撫了撫他翹起的額發，放輕聲音問：「安室桑的朋友，是怎樣的人？」

　　「就和你一樣溫柔，和柯南君一樣正直。」安室透答。

　　「那不就是和安室桑你一樣溫柔、正直嗎？」

　　「是嗎？」安室透問。

　　「當然！」她答。

　　作者有話要說：

　　*透一起釣魚的朋友，是景，指路零茶


第43章 [43]很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漸漸的。

　　古野千秋便見魚一條條被安室透丟進桶裡, 翻起嘩啦啦的水聲。

　　伴著她的「厲害」、「超厲害」、「太厲害了」，半桶水漸漸滿上來，變得滿滿當當。

　　過5點, 海天一色的地平線，有一抹濃重的亮光升起, 顯出遠山若隱若現的輪廓。

　　深紅、金黃、亮橘, 難以言明的色彩深深淺淺, 一點、一點將蒼茫的天際, 渲染成綺麗的流光溢彩。

　　是灼眼的日出。

　　古野千秋輕輕推了推柯南，「柯南君，柯南君。」

　　「恩？啊……」柯南睜眼。

　　昨日落幕的霞光，今天晨起的朝日，盡數落在透明的玻璃鏡片上、他澄澈的藍眸裡。

　　春，曙為最。

　　名副其實。

　　美好的景致值得銘記、珍藏。

　　將珍貴的此刻分享給其他人，則需要借助工具。

　　古野千秋拿出手機，攝影對像不是眼前的景色, 而是扎了一朵蝴蝶結的熊貓。

　　不愧是科技日新月異的產物，新手機像素極佳，拍攝效果比她又被科技光速拋棄的那支好太多了。占據照片中心的柯南顯得通透明亮, 尤其可愛。

　　「要發給有希子姐姐嗎？」柯南問。

　　「比起有希子桑，其實更應該發給你媽媽。」古野千秋忽然想到被她忽略的重要人物，「柯南君，你媽媽或者爸爸的郵箱地址是什麼？」

　　「……有希子姐姐會分享給他們的。不用千秋姐姐你特意發過去。」柯南堅定。

　　「由我直接發過去會比較好吧。而且, 我很好奇, 到底是怎樣的人，能培育出這麼正義的你。我想和厲害的長輩交流。」

　　「呃、」

　　柯南頓了一下，「培育出新一哥哥的有希子姐姐和優作老師更厲害。」

　　出現在這句話裡的工藤一家, 輩分極具迷惑性。

　　古野千秋頷首，「你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擅自替他們菲薄。」

　　柯南沉默片晌，終於吞吞吐吐回答：「我、我沒帶手機，不記得他們的聯系方式。」

　　記得才怪咧！他腹誹，江戶川文代是有希子易容的人物，匆匆露面，把他名正言順地置在事務所後就銷聲匿跡了。哪裡會有什麼郵箱地址和手機號碼。

　　「你記得我的號碼，不記得家人的？」古野千秋疑惑。

　　「……恩。」柯南遲疑地應。

　　「柯南君，你的記憶，好到能立刻否定沒有見過一個人。竟然不記得家人的號碼嗎？」安室透側身挨近，注視她右手邊的柯南。

　　「因為一開始就保存在手機裡了。」

　　柯南揪住她的衣袖，眨眨眼，表情無害而可憐。

　　襯得安室透像是一只咄咄逼人的惡犬。

　　古野千秋若有所思，「除非是重要到無可替代的事。不然找我、找蘭、找小五郎桑、找博士，都比找遠在國外的家人方便。」

　　「恩。」柯南點頭，「啊、千秋姐姐你的手機還在基德那裡呢！我昨晚撥過去，一直關機，無法交涉。」

　　「柯南君真溫柔呀。」安室透別有深意地感慨。

　　「哈？」柯南不解。

　　「手機處於通訊狀態，就可以用gps定位，直接上門抓人了。你想到的，卻是和對方交涉——你，很有問題啊。」

　　「基德不可能乖乖等著被抓。這哪裡有問題了！」柯南不滿，「交涉才能給gps定位拖延時間。」

　　「確實有問題——」

　　安室透伸長手，越過她，撫上柯南的額，「你在發熱。」

　　「唔……」

　　柯南眼眸撲閃，他頰邊的緋色越發深了。

　　古野千秋後知後覺，這不是未睡醒的迷糊狀態，也並非霞光映照的結果。

　　是異常的緋雲。

　　柯南從臥室出來的時候，臉上就掛著顯眼的紅色。

　　安室透松手，快速收拾漁具。古野千秋忙用手背觸上柯南的額，對比自己的體溫，他高許多。

　　她擁著一朵紅色蝴蝶結，實際是一只發燙的火球。

　　「沒事，只是小小的感冒。」柯南說。

　　「你感覺到不舒服了？沒有告訴我？不待在臥室好好休息？堅持出來吹海風？」古野千秋連聲問，語氣淡淡的，卻能夠聽出生氣的情緒在逐漸加重。

　　「……因為只是有一點點不適感，真的只是有一點點。抱歉！」柯南放輕聲音。

　　「都有發熱的跡像了，如果感冒加重引發其它嚴重的病症，怎麼辦？想釣魚、看日出，以後有很多機會。」

　　柯南不說話，安安靜靜睜圓眼睛，被她用力扶住起身。

　　她松手，飛快地解羊絨針織衫外套的紐扣，「抱歉，我的觀察力真的是被三味線吃掉了。」

　　「不用。」柯南按住她的手臂，聲音輕微卻堅定，「真的只是一點點，我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因為有更重要的考慮，所以出來了。結果也知道了很重要的事情。」

　　安室透左手拎起整理好的漁具，右手一把撈起柯南，好奇，「很重要的事情是什麼，柯南君？」

　　古野千秋提起被剩下的水桶。

　　裡面七、八條大大小小的魚晃晃悠悠，活蹦亂跳。

　　滿滿當當有些沉。

　　「千秋姐姐。」

　　柯南指她。

　　安室透循著柯南的指示看來，把漁具包掛在左手手腕上，接過她雙手提起的水桶，「我來。」

　　「誒誒、安室桑？」

　　「漁具包看起來體積龐大，實際和這桶魚加起來，沒有一個柯南君重。三樣累計，也不比我每天鍛煉的負重。」安室透勾起令人安心的笑容，手臂精瘦有力，提起又舉著，步伐輕快，氣息一點都沒亂。

　　古野千秋空手，用疾跑的速度緊隨其後，呼呼地喘氣。

　　不愧是訓練量遠超FBI的超人，這顯而易見的對比，充分體現了他超水准鍛煉的效果。

　　把漁具還給租賃店，驅車去醫院掛號、問診、取藥，才不是柯南自以為小小的感冒而已。

　　藥是飯後吃，護士給柯南細致地貼上退燒貼。安室透拐去醫院就近的市場買搭配的食材和佐料，把車停在粉櫻盛開的路邊。古野千秋守著柯南乖巧等，這回說什麼也不會讓他下車吹風了，車上恰到好處的氣流吹得人暖洋洋的，柯南合眼。

　　古野千秋遠遠瞧見把手抄在兜裡、朝市場走近的木之本桃矢。

　　他們家是三人輪流做家務，看來今天輪到他買菜了。

　　她隔著車窗揚手打招呼。

　　木之本桃矢一眼瞅見她懷裡的紅色大蝴蝶結，愣怔一瞬。

　　「生病了？」木之本桃矢伏身扣了扣車窗，問。

　　「恩。」開著暖洋洋的車內空調，古野千秋沒有降下車窗，用輕聲的口型答。

　　「感冒會傳染的。」木之本桃矢提醒，「雖然忍不住擔憂，但還是不要離得太近比較好。」

　　「沒事。我今年很有感冒的經驗和抗體。」

　　木之本桃矢無語站直。

　　恰時，安室透提著琳琅滿目的食材回來，和他頷首致意。

　　「安室桑，咖啡店的工作，是從九點開始吧？」古野千秋隱約聽到木之本桃矢詢問。

　　「沒錯。」安室透微笑答，「這不是工作。」

　　*

　　4點13分出門，不到7點回到家。

　　古野千秋先把迷迷糊糊的柯南塞進柔軟的毛毯，如她所言向安室透學料理。

　　安室透先給她示範了粥的超簡單作法。

　　米洗淨，加適量的水。為了口感更佳，最好先浸泡三個小時，然後由電飯煲熬煮——這是她牢牢記住、看起來應該掌握了的部分。

　　安室透准備熬制清甜的蔬菜粥。

　　隨後，時新蔬菜的切丁、炒制……她的中樞處理器說它看明白了，但她的手說完全沒學會。

　　當開始所謂簡易版的真鯛江山圖，古野千秋徹底變成一名客觀、專業的欣賞者，只有驚嘆的情緒了。

　　安室透得心應手地片去魚鱗和內髒，去除魚牙和魚腥線。八條魚，兩條屬於三味線。剩余的，他用四種不同的作法，將魚做成了花：包裹蟹黃的生魚片壽司、肥美又香味四溢的清蒸魚段、最後用白酒和flambe技藝燒制的烤魚、將魚炸成金黃酥脆的塊狀。

　　三味線快步跳過來，發出期待的「喵∼」。

　　「厲害！安室桑，在咖啡店重復做三明治之類的輕食，真的是太浪費你的手藝了。我之後也要好好學習。」

　　「學料理嗎？」安室透笑問，「那真是任重道遠。」

　　「不只是料理。我用來描述事實的語言實在太匱乏了，只有厲害、超厲害和太厲害了。」

　　「哈哈哈、謝謝。」安室透將飄著香氣的炸魚快盛出來，愉快的表情轉變成猶豫，「那個，千秋桑，最近我因為一些事，到咖啡店的時間可能會不太穩定。抱歉。」

　　「沒事。」古野千秋綻開使他安定的笑意，「咖啡店正在裝修中，有榎本桑看著。大概要一周左右才能正式營業。即使營業了也沒關系，你不得不請假的事情更重要。」

　　「等粥熬好，把事先炒好的蔬菜均勻混入，給柯南君的蔬菜粥就做好了。」安室透將掐出腰線的圍裙換下，掛回原位，「那我先走了。」

　　「誒、你不吃早飯嗎？」她訝異。

　　「現在就必須趕過去了。」安室透含糊地答。

　　4點起來，時間本應該很充裕的。

　　既然有很重要的事，還早起抽空去釣魚，真的是……她審視豐盛的早飯。

　　「那——」

　　壽司是方便帶走、能夠一口咬下的輕食。古野千秋將裝滿壽司的瓷盤徑直塞進安室透手裡，確認他拿穩了，輕輕推他往外走，「請在路上好好享受自己的手藝！」

　　從未被這麼招待過的安室透，單手端著滿是壽司的瓷盤，表情有點錯愕。

　　「……我會的。」

　　古野千秋安心與他道別，轉身去臥室瞅柯南。

　　柯南的額邊冒起冷汗，難受地皺起眉，感冒的症狀加重了。

　　醫囑是飯後吃的藥要盡快服用，但粥還要四十分鐘才熬好。

　　古野千秋焦灼地考慮著，去盛了半碗米飯、全魚料理和一杯熱水，小心翼翼地快步端到臥室。她把窗簾拉開一半，明亮的晨光落進來，窗外有活潑的白鴿撲棱。

　　負責的監督者柯南雙手撐起坐直，拈起勺子說：「我能自己吃。千秋姐姐你也去吃早飯吧！」

　　「我不餓。就在這裡看你吃好。」古野千秋反對。

　　柯南當機立斷，放棄辯駁。

　　她坐在單人沙發上，看他慢慢將早飯吃完。

　　其實，她只盛了小半碗飯，魚倒是撈得多。

　　尤其是白酒烤魚。她在推理小說中看到過，某些酒類可以減輕感冒的症狀。

　　古野千秋盯著柯南把感冒藥服下，又窩回柔軟的毛毯，才端著托盤出去。

　　父母已經吃過早飯，在門廳穿鞋准備出門了。

　　「千秋，粥是安室桑煮給你的？等下打開的時候，要小心呀。」母親叮囑。

　　「不，是給柯南君的。」

　　「那你端著的這份早餐，是？」母親問。

　　「柯南君感冒了。雖然喝粥比較好，但粥還沒好，不能吃藥，所以——」她解釋。

　　「最好不要給病人吃富含高營養蛋白的魚肉。感冒患者的消化功能下降，因此清淡的食物會比較好，比如粥。千秋，你稍微回想一下，你今年幾次重感冒，我和爸爸給你煮過魚嗎？」母親一臉無奈。

　　「啊——！」古野千秋頓悟。

　　「千秋，等會粥熬好了，你慢慢來。碗摔了倒是其次，千萬別燙到、刺到自己，再添一位病人。」父親囑咐。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她答應，「路上小心！」

　　門被合上。

　　倏地，從臥室的方向傳來一陣輕微的痛呼。

　　古野千秋忙放下礙事的托盤，以短跑衝刺的快速折回臥室。

　　出現在床上的，不是小小的柯南，而是扯著毛毯掩住身體、一臉驚慌失措、她昨天才見過的少年——

　　古野千秋即刻蓄足氣勢，連同克制的飢餓感一起噴湧而出，氣呼呼地怒吼：

　　「基德，我的柯南呢！手機、鑰匙和錢包，我都不和你計較。我生著病的柯南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用了m7的設定：在重感冒的情況下，喝白酒或服用解藥

　　感冒是因為昨天被委托的內容嚇到，免疫力下降


第44章 [44]小千和小新

　　從六歲變回十六歲的過程, 痛得想揪住心髒。

　　脫力的工藤新一，只來得及把破碎的衣物攏進毛毯蓋住。

　　這裡不可能有適合他的衣服，也沒有能夠藏住他的地方。古野千秋落在木質地板上的腳步聲啪嗒啪塔, 急匆匆靠近了，工藤新一忙用毛毯掩住自己, 極力思考起來。

　　他剛在配飯的料理中, 隱約嘗出了料酒的味道。

　　感冒使他的味覺變得遲鈍。魚的鮮美混合濃郁的佐料, 掩蓋了烈酒的滋味。

　　酒搭配感冒, 工藤新一即刻回想起，他之前也有相仿的經歷。變回少年姿態的時間短暫，約是一小時。

　　一小時，即使是一小時，他也有以少年姿態想去做的各種事。

　　直面倏地剎住腳步、目怔口呆又異常疑惑的古野千秋，工藤新一難掩慌亂，到底要如何解釋。

　　原本令人愉悅、他整日期待的變回去，乍時變得無比棘手。

　　但是——

　　古野千秋的表情不再愣怔, 而是氣呼呼到極點。

　　她連聲質問，瞪圓眼眸，著急得連末尾的稱呼都省略了。

　　不是柯南君, 而是柯南。

　　「基德，我的柯南呢！手機、鑰匙和錢包，我都不和你計較。我生著病的柯南呢！」

　　呃、

　　工藤新一微怔一瞬。

　　在這時候，古野千秋也展現出了驚人的異乎尋常。

　　工藤新一勉力整理現狀：古野千秋最近接連兩次見過易容成他的基德, 處在草木皆兵的警備狀態；她的手機等物件在基德手裡, 對方肯定會送還回來；她陰差陽錯告訴基德的委托；以及基德置在枕側、被三味線吃掉的留言和玫瑰，是期待再會的預告……他被錯認成基德，是出乎意料、但理所應當的發展。

　　啊！

　　古野千秋的思考, 給了他一個別致的解題思路。

　　一直是基德易容成他，所以他自然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工藤新一快速衡量這麼做的可行性和利弊：如若告知真相，古野千秋絕不會站在好奇的門口乖乖止步，勢必會把纖弱的她拖進無邊的黑暗。

　　從未想到，他會有扮演基德的一天。

　　工藤新一暗嘆一口氣。

　　他瞥過窗外落在陽台欄杆上、靜靜探來的白鴿，開始認認真真扮演被錯認的基德。

　　「可愛的、小姐。」

　　稱呼是一定要換的，不能是千秋姐姐，也不能是千秋。

　　工藤新一努力用活潑、輕浮的語氣，和基德對異性常用的昵稱。對著與可愛十分相稱的古野千秋，他不習慣地頓了一下。這種評價，在心裡怎麼想都不過分，但掛在口邊總覺得怪怪的。

　　「我想和你談談那個。你也不希望他在場吧，畢竟那是會令人質疑世界、質疑一直以來的所有、質疑自己的事。所以我把小偵探暫時放在一個安靜、舒適、軟和的地方了。」

　　工藤新一將已知的碎片串聯成線，注視古野千秋的反應。

　　他想拭去額邊不斷冒出的冷汗，雙手卻不敢移動分毫。

　　雙手緊緊扯著柔軟的毛毯，不能讓它落下來，更不能漏出睡衣的碎片。

　　「安靜？舒適？軟和？」

　　古野千秋字字分明地問，關注點完全落在後面。

　　「請放心。昨天，我不是也把你安置得很好嗎？」他說。

　　「他生著病呢！你可以把他放在這裡，我們出去談。」古野千秋說。

　　「把小偵探放在我這邊作為人質，我才安心你不會報警、向其他人求助——」

　　工藤新一盡力打起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神和演技，模仿對手，勾起一個別扭的笑。

　　「當然，你可以聯絡其他人的手機，我暫時也不能還給你。」

　　古野千秋用利箭般冷冽的眼神盯著他，沉默。

　　隨即，她開始在室內飛速翻找起來：床底下、衣櫃裡、陽台上，驚起兩只白鴿——工藤新一迅速讀懂古野千秋的目的。他借口的基德出現在這裡，可以完美解釋為怪盜一向不走尋常路，不走正門走陽台，駕駛滑翔翼加易容、變聲、開鎖技能滿點。但所謂被放到別處的柯南，難以在她折出去的短時內，被移到遠方，因此仍然留在臥室內、只是被藏起來的可能性極大。

　　這是非常正確的思考。

　　可分析的前提就是錯誤的。

　　古野千秋仔仔細細找了一圈，未果。

　　當然不可能找到的。

　　柯南和工藤新一是無法同時存在的。

　　工藤新一靜靜等著，計算變回去剩余的時間，右手摸索到脫落的手表型麻/醉/槍。

　　古野千秋游移的視線，最後落在他身上的毛毯。

　　「怎麼樣？你邊吃早飯，我們邊說？」他提議，索性省略了別扭的稱呼。

　　「你知道我沒吃早飯。昨天也是。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她忽然意識到什麼，轉向落地玻璃門外金光灑落的陽台，兩只活潑的白鴿又靜悄悄落在金屬欄杆上，「因為鴿子，腳上固定著什麼？」

　　「啊，是微型攝像機和竊聽器。」工藤新一答。

　　他剛才坐起來吃飯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撲棱的白鴿。

　　在漫無止境的今年，他曾經救過一只受傷的鴿子，腳上便固定著監聽的工具，與窗外的這兩只相仿。基德的魔術表演層出不窮，探查的手段倒是一以貫之。現在，基德或許就正在觀看直播，監視他就算了。偷窺她的隱私，罪不可恕！

　　聞言，古野千秋神色凝重起來。

　　不似厭惡和憤怒，而是懷疑。

　　誒誒誒？

　　工藤新一直覺不妙。

　　他下意識把毛毯攥得更緊，像極了駐守邊關、勢要戰死沙場的戰士。

　　古野千秋疾步走近，目不轉睛地望他，藍眸倒映他竭力不露聲色的面容，明晰而透亮。

　　她微眯起眼，在他側邊坐定、快速挨近……啊、靠得太近了，她微微晃動的長發發梢卷曲，掠過他的手背，澄澈的眼眸片時近在眼前，觸手可及。他現在可不是純真、無害的柯南，是易容成工藤新一的基德，而且是未著絲縷的異常狀態。

　　她對人，未免也太沒有防備心了！

　　撲通、撲通、撲通。

　　工藤新一僵住，呼吸一瞬越發輕了。

　　緊張又心悸。

　　古野千秋伸手輕輕撩起他自然垂落的額發，他柔軟的黑發被冒出的汗浸濕，幾縷粘在一起。

　　工藤新一眨眨眼，笑問：「怎麼了，對我很感興趣，還是對名偵探？」

　　這簡直是羞恥心突破天際、但絕對符合基德風格的發言。

　　他做足心理准備，才勉勉強強吐出來。如果現實用誇張的漫畫表示方法，他的腦袋此刻一定熱氣升騰。說完，他直直與古野千秋四目相觸，卻莫名開始有一點期待了，期待她的回答。

　　古野千秋凝視他，若有所思。

　　近距離充斥著難耐的緘默。

　　終於，古野千秋松手，他細膩的額發垂下來。

　　她軟軟和和的疑問隨微風而至。

　　「面具還會出汗的嗎？」

　　不會。

　　工藤新一的心一顫。

　　面具不會出汗，這是他辨別基德的依據之一。

　　*

　　不知道該為自己難得背鍋意外、覺得麻煩，還是先為名偵探的遭遇哈哈大笑。

　　黑羽快鬥疾速抄起，昨晚因過於疲倦未立即歸還的手機。古野千秋真是一方無窮無盡的寶藏，用來應付名偵探再合適不過了，只是要注意方法，小心使用。她這個人的想法難以推測，手機鎖屏密碼倒是簡單。不過，再難的密碼，對他而言，都是輕而易舉能突破的關卡。

　　開機。

　　點開相機，對准攝像傳回來的影像，錄制並保存。

　　編輯郵件，點擊發送。

　　過程一氣呵成。

　　黑羽快鬥噙著笑，把手機揣進兜，去給他飼養的白鴿，做最負責的鏟屎官。

　　對付人，最重要的，是拿捏住對方的弱點。

　　名偵探堅不可摧，又極其脆弱。且不論最看重什麼，他有太多想守護的人和事。

　　而名偵探聰明絕頂的父母，弱點便是獨一無二的名偵探了。

　　有必要和他們締結默契的約定：那邊不干涉他的活動，他自然不知道名偵探返老還童的故事。

　　不。一而再、再而三，好心幫名偵探掩蓋痕跡的他，根本不會去曝光童話故事的，只是想和他們分享這段有趣的視頻而已。

　　黑羽快鬥愉快地哼起近日不斷重復、已然與原唱無異的《持續的愛戀》。

　　「現在我能做到的，就是繼續喜歡你∼」

　　郵件不消一秒，便發送成功。

　　系著圍裙的有希子，正教授衝矢昴做咖喱以外的早餐，從口袋摸出手機。

　　「優作，小千又發郵件來了。」有希子轉身和工藤優作說起。

　　「她的手機不是被鳥叼走了嗎？」工藤優作問。

　　「可能鳥又送回來了，或者換了我送的新手機吧。」

　　有希子回答，樂呵呵地點開。

　　上次收到了超可愛的松果兄弟，這次是什麼，她很期待。

　　—

　　From：千秋

　　[主題]視聽盛宴，不容錯過∼☆

　　[激·情·四·射·童·叟·無·欺].mov

　　—

　　誒？

　　這個意味不明的標題和緩慢加載的預覽封面。

　　有希子點開，正對某間臥室的畫面搖搖晃晃，落地玻璃窗有些反光，是非常規拍攝。

　　「小千和……小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西蒙扔了1個地雷

　　以及半夏、籠中鳥、長夜昭昭、禾木、墨色流年&時間之源、聽-風ya、手殘的學渣、柯學界的赤安扛把子、淺晞的營養液


第45章 [45]正確的認知

　　依言把魚均勻切段的衝矢昴, 無聲望過去。

　　由於昨日安室透的突擊到訪，即使是峰會臨近的今日，有要職加身的安室透應該沒空關注他, 宅在工藤宅的衝矢昴，依舊認認真真把面具戴好, 以備不測。

　　因為他的眉, 今早突突突地跳, 像壞事將臨的預告。

　　小千是古野千秋, 小新是工藤新一。

　　衝矢昴耳力敏銳，將視頻裡古野千秋的怒吼聽得清切：基德偷走了生病的柯南。

　　雖然稱之為怒吼，但他聽來的效果，因為她軟和的聲線，實際不足一半。

　　基德的目標，真是別出心裁。

　　「需要我幫忙嗎？」衝矢昴問。

　　「不，不。」系著圍裙的有希子連聲拒絕，走遠了。

　　老師無暇顧及這邊, 工藤優作跟著起身離開。

　　被留下的衝矢昴，自顧自按照菜譜，用鹽、油、胡椒的混合調料拌勻魚肉。

　　工藤家的教育風格異乎尋常, 因此培育出了極具特異性的孩子。

　　而他由衷贊賞的孩子，並未徹底脫離父母的庇護。聰明又漂亮的工藤夫婦，使用潤物細無聲的手段撐開蔭蔽。他家也是。衝矢昴不禁惦起，常在郵件和通話中給他講戀愛故事的乖巧弟弟, 和出落成帥小子偵探的可愛妹妹。成才的名人和偵探, 是因材施教的成果，更是他牽掛的弟弟妹妹。

　　「啊、這個邏輯，無法做到嚴密的自圓其說。」

　　工藤優作挨近有希子, 垂首觀看繼續播放的視頻。這番托辭在世界第一推理愛好者眼裡，滿滿都是破綻。工藤優作一針見血，「比如他的衣服，要如何扯謊。這不是鐵證如山的騷擾犯嗎？」

　　有希子對著視頻，也仔仔細細挑起錯和各種不滿意，「演技也不合格。可愛的小千明明是事實，卻莫名停頓了一下。其它應答和神態，就更生硬了，放在片場是要喊一百次『卡』的拙劣表演。哎……一點都不像是我的孩子和學生。」

　　「幸好他要取信的觀眾，只有一個人。」工藤優作即刻作出判斷。

　　「虛弱的病態是使人心軟的利器，」有希子深深嘆氣，「小新真是毫無自知和自覺。」

　　「這種情況下的扮可憐，只會起反作用，更被厭惡。雖然實際被嫉恨的，是發來這封郵件的鳥。」

　　「這句別別扭扭藏不住對自己的嫌棄，和對答案的期待，真是——」有希子興致盎然地彎了眼，呼呼地笑。

　　工藤優作扶了扶眼鏡，「汗流不止的大危機。」

　　如他所言，工藤新一額邊的細汗，正越發止不住冒出來。

　　心髒加速律動，撲通、撲通。

　　工藤新一與近在咫尺的古野千秋視線交彙，意志禁不住動搖。

　　面具流汗，這是難以彌補的漏洞。

　　謊言抵達不得不結束的終點。

　　工藤新一疲鈍地合眼，整理心情，艱難地組織語言。

　　要從哪裡說起，是在多羅碧加樂園被擊昏、灌下毒藥、不得不請假請到留級危機的開始，還是今日假借基德身份的謊言，這幾日接連的同眠，本質都是欺騙。

　　軟軟乎乎的聲音又傳來，還是氣呼呼的語氣。

　　「一直使用膠水之類的道具，面具牢固得無法摘下。第一次出現細微的差錯，第二次見面，你就把小小的犬牙藏好了，說『我這次的易容無懈可擊吧』，得意又囂張。這次更使用了超級輕薄透氣、連出汗也完美表現的面具——在易容成新一君這件事上，你真的是孜孜不倦。到底為什麼？為什麼執著於這張臉和這個身份？便利？樂趣？」

　　呃、

　　這個令人不禁心髒停頓的轉折。

　　工藤新一心砰砰作響，凝視生氣又疑惑的古野千秋，暗暗長呼一口氣。

　　古野千秋的觀察力敏銳，思考卻歪向了不可捉摸的方向。

　　但她阻止基德易容成他的心情，一如既往，堅定不移。

　　為什麼執著於這張臉……這就是他的臉。

　　至於基德的理由，大概是因為非常好用。他與警視廳交好，在刑事中間擁有舉足輕重的信任和影響力。而且，被易容的他，無法露面自證身份。基德可以隨心所欲地借他的身份，給他惹一圈懷疑。

　　工藤新一勉力用輕快的口吻，接續話題：「這張臉……你看著更有親切感。」

　　「那，你褪去衣物，扮成生病的模樣，可憐兮兮窩在我的毛毯裡，也是為了讓我有親切感嗎？」古野千秋擺出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反問，「新一君絕不會這麼做。別說親切感，連既視感都不會有的。」

　　可這麼做的，就是他本人。

　　工藤新一靜默片晌。

　　離一小時倒計時結束，還有49分鐘。

　　他的靈光，是古野千秋對他基德的身份深信不疑，在恰到好處的時機使用手表型麻/醉/槍，使她昏睡，他趁機變回柯南。變回柯南後，將迎來脫力的昏睡，他無法對任何後知後覺的缺漏作出補救。而麻/醉/槍的效果因人而異，毛利小五郎昏睡的時間也有長有短，還有中途醒來的典例，服部平次。因此在最後使用，才確保不會出現閃失。

　　現在要做的，便是等待，加深她的堅信。

　　「你肯定名偵探不會這麼做？」

　　工藤新一反問。

　　扮成基德的每一句話，幾乎都在挑戰他的羞恥心極限。

　　他充分感受到，他和基德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體會更深了。

　　古野千秋的視線從他扯緊毛毯的手，移到他光潔的頸肩，眼睛微微眯起。

　　誒。

　　工藤新一眨眨眼，又怎麼了。

　　「臉可以易容。但身體……也用類似面具的材料包裹著嗎？這個是怎麼做到的，你的肌膚狀態與少年無異？」

　　古野千秋好奇，朝他伸出手。

　　纖細的指尖漸漸靠近。

　　喂喂喂！

　　工藤新一稍稍往後挪動。

　　不對。

　　明明他是握有人質、更占據主動的假基德，也更有威脅性和侵略性的男性。結果立場完全倒置，他的擔憂堆積如山，思路被古野千秋牽著走了。如果是基德那個家伙，連女裝也完美消化、應付女生更得心應手的怪盜，面對這樣的場景，應該是十分樂於接受，絕不會流露出逃避的神色。基德肯定能說出，比古野千秋的疑問更厲害、暗昧又糟糕的大人話語。

　　工藤新一極力思考著。

　　不能往後退，反而要向前。

　　他松開一只手，捉住古野千秋伸來的手，梏住。輕柔的毛毯單邊垂落。

　　隨即，他的下頜挨近觸手可及的她，抵在她頸肩，微微蹭了蹭，柔軟的發梢掠過頰邊，是輕輕的相觸和酥麻感。

　　「是為了與你相稱的魔法。」

　　「抱歉。我想聽的、悅耳的話，只有柯南此刻的所在之處、你會馬上把他送回來、你之後不會再易容成新一君了的承諾。」

　　三句話，分別關於少年姿態的他，孩童模樣的他。

　　這分明是十分熨帖的考慮，而且是之後絕不會告訴他的真心實意，絕無虛假。

　　心底應該升起暖意，可將他淹沒的，卻是生氣的情緒。

　　「光想著其他人和其它事。手無縛雞之力的你，為他們的考慮固然令人動容。但你，對現狀、對你我的性別，擁有正確的認知嗎？」

　　如果他真的是基德，是有非分之想的其他人怎麼辦。不論如何，這是應該先考慮自己的處境。

　　從她剛才主動挨近，撩起額發開始，就對她松懈的防備心感到不滿了。需要讓她有深刻、正確的認知，工藤新一眯細眼，單手緊緊按住她的肩，順勢壓住向前傾倒，柔軟的毛毯吸收了墜落的衝擊……啊、不僅是古野千秋皺起眉的姿勢，更是令他呼吸愈發不穩的狀態。


第46章 [46]甜甜蜜蜜的煩惱

　　「一, 你是基德。我從未聽說過，你有任何傷害女性的傳聞。」

　　古野千秋往後跌落。

　　肩被緊緊按住，有手掌護在她身後, 緩和慣性的衝擊，隨即撐在近在咫尺的邊沿。

　　古野千秋睜圓眼, 直直與他四目交彙。

　　這就是性別的差異。不, 其實是力量的差別。

　　她當然擁有正確的認知：如果是世良真純和毛利蘭, 大概就會是完全相反、把桎梏者一秒踹翻的畫面。

　　「二, 你是同樣察覺到異常的同伴。為了合作愉快，你不會傷害我。」

　　不過，這個姿勢……有些暗昧。

　　連他眼眸裡的亮光、柔軟額發下漉漉的冷汗、清晰的下頜線都觸手可及的近距離。明明是他主動導致的，他的身體卻僵硬得如同一塊金屬。

　　「三，說出這種話的你，更不會這麼做。」

　　他扯住毛毯的手，剛剛為護住她也松開了。

　　柔軟的毯子自然向下滑落。

　　古野千秋掠過，皺起眉。

　　他青春的姿態果然與少年無異。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比童顏的安室透更抵御時光的痕跡。

　　一個、兩個，仿佛都被歲月加持了青春永駐的魔法。閃亮的笑眯眯組合，可以再添一位面容百變、真實信息成迷、足以完美融入的天才魔術師。

　　或者, 他其實是基德二代，鐵證如山嗎？

　　古野千秋快速說完她的考慮，越發覺得這個基德特別矛盾。

　　之前見到的基德，自若地往外傾倒甜言蜜語, 給她的印像是張揚、得意和挑釁。

　　這個基德, 神態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別扭感和僵硬。尤其是對她的話，反應實在太奇怪了。剛才是莫名其妙的生氣；此刻下意識流露的神色，有微乎其微的放松——反而像真心為她考慮、借此使她提起戒備心、但手段過激的人。

　　然後, 僵持片晌。

　　他的眼睛倏地撲閃起來，迷蒙又有些慌張。

　　古野千秋不禁懷疑起自己捕捉到的情緒，更認認真真注視他。

　　他頰邊和耳尖淡淡的緋色，一瞬升騰成滾燙的深紅色。

　　怎麼了？

　　古野千秋疑惑地思考起來。

　　啊——

　　頭忽然變得十分沉重，有一種分明背靠實物、卻止不住往下掉的墜落感。

　　與昨天徹底昏迷前的感覺極其相似。昨天是這個手段，今天依舊是。縮小、發黑的視野，古野千秋模模糊糊瞅見的臉，流露出深深的歉意、心神不定和極力的克制。

　　「永遠不要過於相信小偷和一切陌生人。就算是相熟的人，也要警惕。」

　　輕輕的吐息落在耳畔，聲音清朗又溫柔。

　　古野千秋的疑惑簡直堆積如山。

　　把她迷暈了，還如何交流異常的委托。對方原本的籌謀，根本變成一番無用的空談，這也太隨心所欲了。意識迅速遠去，她昏昏沉沉地猜測，突然發生了什麼不受控制的事嗎，使他不得不臨時改變計劃。

　　「真是甜甜蜜蜜的煩惱呀。」

　　黑羽快鬥輕輕落在陽台，視線移到短促地呼氣、雙手無力撐起的名偵探身上。

　　他輕巧地走近，戲謔。

　　他剛剛用有趣的視頻，與工藤夫婦締結了對方不會干涉怪盜一切活動的約定。

　　只是條件再添一項。作為不追究監視古野千秋的交換，他要幫名偵探度過這次身份敗露的大危機。

　　比起被古野千秋誤解，藏好他的真實身份當然最緊要。

　　黑羽快鬥開開心心答應了，沒想到後續的發展……令他心驚膽戰。

　　名偵探呀。

　　古野千秋對基德的印像，本來除了總易容成工藤新一，其它各方面都很好。

　　他還期待著，古野千秋在應募直播辯論賽為基德辯護的強力表現。但現在，恐怕基德在她心中的形像，已然跌至谷底，難以翻身。基德絕對被她惡狠狠記仇了。古野千秋從小小的犬牙，問到年輕的肌膚，從易容膠水鋪展成熱度高居不下的辯論賽，無疑是殺傷力十足的精神攻擊型武器。名偵探盡給他亂結仇，他僅是構思魔術、應付一只小小的對手就夠麻煩了！

　　呵。

　　不論生理或心理，名偵探倒是享受熨帖又柔軟的煩惱，鍋全是他背。

　　黑羽快鬥一臉興致盎然看戲的表情，吐露惡氣。

　　黑羽快鬥把一只袋子丟給工藤新一。

　　裡面裝著他昨日借走、古野千秋的長裙，已經洗淨、晾干、熨燙好。

　　「你先把衣服穿好吧。」黑羽快鬥好心提醒。

　　「喂喂、這個？」工藤新一瞅了一眼，凝眉質疑。

　　「我能穿下，你也能吧？」黑羽快鬥理所當然地反問，笑意深切。

　　工藤新一臉上寫滿抗拒。

　　「誒、你不喜歡這條嗎？昨天不是還誇我穿著好看。男生真是善變的生物呀。」

　　黑羽快鬥佯裝出極其驚訝的模樣，用再善良不過的語氣溫言建議，「你不喜歡也沒關系。古野桑的衣櫃裡有各式各樣的裙子，你隨便挑。反正是我背鍋，氣生不到你頭上。」

　　聞言，工藤新一的眼神，更如鋒利的短箭刺來。

　　「好吧。好吧。」

　　黑羽快鬥筆直站定，無奈攤手，作讓步的姿態，又丟出一套衣裝，「這是之前從你家借來、你的高中制服。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物盡其用。不用謝，我充其量只是衣服的搬運工。」

　　工藤新一先把古野千秋放正，細致地蓋好毛毯，然後悉悉索索套上熟悉的制服。

　　黑羽快鬥便在單人沙發坐定，邊逗他乖巧的白鴿，邊注意工藤新一。

　　他一直與小小的基德克星交手。聽古野千秋說起，他才知道與克星的交手，其實可以追溯到更久以前，在工藤新一未變小的時候。可黑羽快鬥見慣的，是江戶川柯南的身姿。雖然他經常易容成工藤新一，對這張與他相似的臉熟得無話可說，但乍時見到真正的工藤新一，感覺有些奇異。

　　黑羽快鬥感嘆：「原來你能變回來呀。」

　　工藤新一撇下半月眼，不接話，問起：「千秋的其它東西呢？」

　　知道了，知道了。

　　安安靜靜昏睡的那個，是堅定不移的工藤利益維護者。

　　清醒的這個，是超正義的古野利益維護者。

　　黑羽快鬥把手機、鑰匙和錢包一一放在桌上。與工藤夫婦的通訊記錄，自然都刪干淨了。

　　在歸還的物件旁，他配以一朵表示歉意的玫瑰。玫瑰綴著晶瑩的露珠，嬌艷欲滴，香氣隱隱約約。工藤新一皺起眉，黑羽快鬥開始愉快地變出一朵、又一朵，放在桌上滿滿當當的，擺成雙臂都難以擁住的一大束。

　　看名偵探變臉，是一出頗有趣味的節目。

　　這次的分量，應該會令名偵探為難吧：玫瑰屬於易腐垃圾，在固定的日期才能丟到外面的垃圾站；如果交由三味線毀屍滅跡，在客廳的沙發上乖乖巧巧曬太陽、從不咬人的三味線，卻對玫瑰獨有情鐘，次數多了，總會露出破綻。

　　「你偷拍和竊聽的內容呢？」工藤新一又問。

　　「我沒有留作紀念的愛好和習慣。」黑羽快鬥答。

　　他刪得一干二淨，就是全部發給工藤夫婦了。

　　工藤新一斂下審視他的目光，緩緩起身，從書桌上抽過手機，咚咚咚輸入鎖屏密碼。

　　哦呀，這個熟練的程度。

　　黑羽快鬥輕撫白鴿的羽毛，將工藤新一的操作盡收眼底。

　　工藤新一點開通訊錄，修改了新出智明的聯系方式。

　　「喂！」黑羽快鬥嚷。手機上的任何差錯，很可能還是他背鍋。

　　「是好人好事。」工藤新一瞥來，「千秋存的這個號碼，屬於你在列車上直接對上的那個人的同伴。啊、那個人，你也別去招惹了。」

　　那個人，自然是指他在鈴木特快上直面的安室透，波本。

　　可是已經招惹了，好意幫古野千秋驅趕壞人。憑白鴿傳回來的影像，黑羽快鬥知道安室透在古野家歇了一夜，對方顯然在意起他易容成古野千秋時說的話。

　　不對。

　　黑羽快鬥忽然有某種靈光突破成型，名偵探的指引不會無緣無故。

　　「為什麼？」他問，「不是你設法把我拉進局中局嗎？」

　　「Need not to know.」工藤新一含糊地答。

　　「哈？」

　　Need not to know，無須知道。

　　這是警界的暗語。被搜查二課追捕的他，熟悉各種暗語。

　　這句常用來回避話題。

　　喂喂喂！

　　那個人，他直接對上的壞人，非法持槍又手握c4的波本，名偵探透露得極其隱晦，安室透其實是正義的警方。

　　所以，他易容成古野千秋，威脅了……一名偽裝成壞人的警方精英。

　　作者有話要說：

　　cp確定是大小可愛

　　今年寫了近百萬字，是年初絕想不到的結果，明年見啦∼☆

　　*Need not to know，出自m4


第47章 [47]這是本能

　　古野千秋迷迷糊糊睜眼。

　　深深的飢餓感先襲來, 隨即是茫然、疑惑和生氣，以及最緊要的——她目光忙觸及身側的柯南。

　　柯南安安靜靜合眼，換了睡衣和退燒貼, 呼吸平穩、綿長而規律，睡顏恬靜。古野千秋伸手輕覆他的額, 體溫沒有升高。她安心松了口氣。

　　易容成工藤新一的基德在單人沙發上坐定, 興致盎然地閱讀柯南前夜寫的作文。

　　一側, 她的桌上多了數不盡的玫瑰, 層層疊疊簇成一團，擁成明艷的緋色。

　　兩只白鴿停在基德左肩，乖乖巧巧。

　　「你醒啦∼」

　　基德語氣明快。

　　撲棱。

　　隨他的手部動作，白鴿倏地憑空消失。

　　古野千秋揉揉惺忪的眼睛，緩緩坐起來。

　　監視用的白鴿、高明的魔術技藝，可以證明這是貨真價實的基德。可她總感覺有細微的違和感，尤其是失去意識前，模模糊糊聽見的那句話。溫柔又深沉, 咬字、尾音收束的方式，都與基德前次的宣言截然不同，更近似工藤新一的習慣。

　　古野千秋直直對上基德的眼睛。

　　「我借走的東西, 都原物奉回了。」

　　基德用輕快的口吻，「手機、鑰匙、錢包、長裙，安安全全的小偵探。那我們接著說正事吧，那個委托——」

　　仿佛動畫跳幀, 基德徑直略過之前的話題。

　　不過把柯南送回來, 就算他展現出了足夠的誠意。

　　古野千秋壓下不高興，輕聲說：「我們出去說。你餓嗎？雖然涼了，但真鯛江山圖應該不會損失太多美味。」

　　她還沒吃早飯, 現在已值陽光直射的正午。

　　「呃、」

　　基德的身體不自然往後，「我突然想起來有一件急事，我們下次聊。」

　　誒？

　　基德費力截走柯南，部署白鴿，結果……這未免太虎頭蛇尾了。

　　古野千秋越發迷惑。

　　「可是——」

　　「我差不多都理解了。」

　　黑羽快鬥站起來，勉力維持冷靜的撲克臉，截斷她的話。

　　上次是手掌長的小魚干，這次是更過分的全魚料理。一無所知的古野千秋，真是時時刻刻精准命中他的弱點。基於魚的神奇威力，在某種意義上，她比名偵探更令他忌憚。

　　黑羽快鬥不疾不徐地說：「你是我覺醒的鑰匙。至於其它的，你也沒有眉目，否則不會委托請假請到快留級的名偵探。我來，是向你表明同伴的身份。」

　　關於異常的世界，他已經和昏睡的名偵探詳詳細細聊過。

　　留在這裡，是為了使古野千秋深信不疑：早上現身的……確實是怪盜。

　　雖然現在無限背鍋，但黑羽快鬥相信：在未來的某一天，真相一定會大白於天下。即使名偵探藏著不說，他也會積極澄清的。

　　「對了，『鈴聲什麼的，你想聽什麼，我之後可以給你錄』。」

　　承名偵探提醒的情誼，黑羽快鬥認真履行一台視頻留聲機的職責，「這是名偵探昨天給你的應承，我現在一字不落地傳達給你了∼」

　　「誒、誒誒？」

　　「真的？」

　　「真的是真的新一君？」

　　古野千秋禁不住向前確認，藍眸睜圓，一瞬變得熠熠閃光。

　　驚奇的疑問繼而連三飄過來。

　　「名偵探錄制的鈴聲，很珍貴嗎？既然我們是持有秘密的同伴，我可以專門為你推出一項語音定制服務。你想要哪句情話、哪首情歌，我都可以完美模仿的。」黑羽快鬥勾起少年氣十足的笑意，饒有興致地自薦。

　　「新一君的歌聲是難以模仿的。」

　　「我可是變聲專家。」黑羽快鬥自信滿滿，他已將今年最暢銷的歌曲練得與原唱無異，只待驗收，這是恰到好處的機會，「就沒有我模仿不來的。」

　　「是嗎？」古野千秋遲疑，「但一般人，很難做到比新一君更可愛。」

　　但他不是一般人。

　　古野千秋的話，反而激起他更強烈的好勝心。

　　黑羽快鬥向她走近，噙著自信又張揚的笑，壓低聲音，繾綣又低沉。

　　「我想繼續喜歡你，想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對你的愛戀，永無止境∼」

　　「我唱得怎、麼、樣？絕對不會輸給名偵探吧！」

　　啪、啪、啪。

　　古野千秋鼓掌。

　　她十分確定了。

　　這無疑是基德。

　　連最後一絲懷疑也消失殆盡。

　　優美得如同專業歌手的技藝，這絕不可能是工藤新一，更不可能是突然長大成人的柯南。

　　古野千秋甚至這樣想過，替代六歲的小柯南出現的，是使用了某種功效類似十年火箭炮的發明、來自十年後的十六歲的大柯南。而這個奇異的想法，此刻伴隨基德輕柔的哼唱，煙消雲散。

　　音痴練習達到正常人的水平，難。

　　擁有專業水平的人，同樣難以偽裝成天生的音痴。

　　因為即使故意走調，下意識的節拍也是正確的。

　　古野千秋索性明晃晃地坦白，她准備實施的辦法：「你想在樂理上勝過新一君——」

　　「恩？」黑羽快鬥期待答案。

　　古野千秋拿過枕側、他送還的手機，將音量調低，點開珍藏的音頻。

　　工藤新一可愛的歌聲，便在室內輕輕飄揚。

　　她說：「是無需准備就能做到的。但要模仿到新一君的精髓，難度就趨於正無窮了。所以，請你放棄吧，易容成新一君的所有想法和計劃。」

　　黑羽快鬥沉默。

　　古野千秋的判斷無比正確。

　　是他太自負了，名偵探的歌聲確確實實是難以模仿的。

　　音頻中的名偵探，顯然在特別專注地跟上節奏。

　　可是這個音准，還比不上嬰孩牙牙學語的水平，更不及他不走心的胡亂哼唱。

　　黑羽快鬥心情復雜，他練習的方向徹底反了。

　　幸而在偶然得知訊息後，他沒有披著名偵探的皮與警視廳會面。

　　一秒就會被揭穿的。

　　黑羽快鬥注視意志堅定的工藤利益維護者。

　　把這種曲段作為鈴聲，還標以星級區別，希望得到更多的古野千秋，果然是不折不扣的異類。

　　而作出這種應承的名偵探，也很厲害呀……不愧是名偵探。

　　到底是怎麼把破碎的歌聲，誤傳成視聽盛宴的超高水平？

　　他眨眨眼，揣著諸多疑惑，無聲地離開了。

　　古野千秋拍拍額。

　　今天的睡意，比昏睡到傍晚的昨天溫和多了。

　　她忙發布手機被鳥叼回來了的後續，接著依次聯系父親、之前在網上商量好的賣家和鈴木園子。

　　對於工藤新一昨日未能傳到的情意，知道了的她，自然要盡快達成她的承諾。今天是4月27日，離5月4日剛好是一周，時間正巧。等下一次再離他的生日很近，不知道要到多久以後。漫無止境的今年，每一個明天都是未知數，前天是12月，昨天是6月，今天是4月，明天不知是幾月。

　　她先向父親預支了易容膠水的宣傳費。

　　奇奇怪怪的賣家表示下午有空，可以到他家去取書，爽快地報了地址，非常期待她能更早一點到。

　　她又把需要帶去寵物醫院檢查、基德命名的三味線，和安眠的柯南托付給鈴木園子。好友滿口答應。

　　古野千秋輕聲結束通話，柯南恍恍惚惚睜眼。

　　「千秋姐姐，你要出去？」柯南問。

　　「恩。」

　　「去哪裡？」他又問。

　　「取書。」她答。

　　「書……？唔、《血字的研究》嗎？我也去！」小小的重度福爾摩斯迷撐著坐起來，揉揉睡意朦朧的眼睛，睜得圓圓的。

　　「柯南君，我去盛蔬菜粥給你。」古野千秋起身。

　　「我想去嘛∼千、秋、姐、姐！」

　　甜甜又比平常更柔軟的童音，刻意拉長音節的扮可愛。

　　圓溜溜的藍眸，和兩頰淡淡的緋色，眉目微垂，生病的可憐狀態加成，這簡直是令她束手無策的撒嬌。

　　古野千秋故作沒聽見請求的心，一顫。

　　「你摸我的額頭，已經不是很燙了。我想和千秋姐姐一起去。出門搭計程車，把我裹成雪人，靠著千秋姐姐，和待在這裡休息沒有兩樣！」柯南打起精神，用手撩起細膩的額發，保證，「如果有任何不舒服，我會馬上說的，絕不會硬撐著！」

　　扮可愛的攻勢超級有效，他將一切規劃好的方案和擔保，更使她猶豫。

　　「……你說到做到，柯南君？」她思考半晌，終於問。

　　「恩！」柯南應。

　　「絕對不能硬撐著。我……會盡力背你的。」

　　「恩！我現在很精神，只是小小的感冒，不會麻煩千秋姐姐的。」

　　柯南掬起幸福的笑意，實際是軟綿綿、輕飄飄的狀態。

　　她收到合心意的鈴聲時，大約也是這種表情吧。

　　古野千秋作好背人的准備，把柯南裹成一顆純白的團子，慢慢吃過蔬菜粥，又將三味線托付給飛速趕來的鈴木園子。她揣上兩支手機、鑰匙和錢包，牽著柯南朝記下的地址出發。

　　賣家也住在東京都內，在不遠的特別區。

　　她下樓前便定好計程車，盡可能不讓柯南有吹風的時候，或者站著等待。

　　司機是四十代的中年男性，車載廣播正放送新聞。

　　新聞主播的聲音沉穩又清晰有力，忽然變得尤其嚴肅起來。

　　「……最新消息，下周將舉辦峰會的會議場，剛剛發生大規模爆炸。會議場處於尚未營業的海之邊，預定下月將對來客開放。目前，警視廳正在統計傷亡情況——」

　　「這、真是——！」

　　司機流露出驚愕又憤怒的情緒。

　　柯南倚著她。

　　古野千秋從中央後視鏡瞧清他皺起眉，若有所思。

　　她摟緊他，有感而發。

　　「預定下個月對來客開放，說明今天在現場的，只有警方。被統計的傷亡情況，自然是警方。將承受社會的高壓、不得不快速破案的，是警方。即使光速掘出真相，也要擔上保護不利的惡名。如果做不到，或者出現任何錯漏，就是更加無能的行為……不論怎樣，都很讓人擔心和無力。與警察相比，偵探可以自由選擇是否接受委托。即使是超正義和負責、背負起期待的名偵探，也有一絲喘息的余地。這麼想的話，太好了，你們是偵探。」

　　她言不盡意地呢喃。

　　「這麼想的話，太好了。」柯南抬眸望她，猶疑，「千秋姐姐，你……」

　　「恩？」她發出短促的單音節。

　　「你一直在擔心……為什麼我不知道？」柯南問。

　　「什麼，你不知道什麼？」

　　「新一哥哥和我說，千秋姐姐最期待和支持他去事件現場了。」

　　古野千秋無奈地微眯起眼。

　　「為什麼會有擔心？」柯南追問，眼神堅定，「為什麼會是擔心？為什麼？」

　　「當然會擔心的吧。」她答，「這是本能。」

　　「為什麼新一哥哥一直不知道？」

　　古野千秋仿佛抱著一只可以重復一百遍為什麼的好奇團子，輕聲答：「蘭和園子對新一君中途缺席的頻率已經很不高興了，如果再加上被擔心，肯定會使他收到的負面情緒翻倍，只會平添苦惱和壓力。所以只表現出期待就好了。」

　　「擔心也可以是動力。」柯南反對。

　　「但過分的擔心，就是負擔和累贅了。」

　　「才不是。」柯南鼓起兩頰，更像胖乎乎的可愛團子了，「……千秋姐姐，那你體會到推理的魅力了嗎？」

　　「啊。就像小傑出發前的宣言：這足以證明獵人這份工作，有足以令他拋棄兒子的魅力！」

　　「小傑？獵人？拋棄兒子？」柯南的疑問嘩啦啦溢出來。

　　「小傑是著名漫畫《全職獵人》的主角，他的父親為了成為獵人，拋棄了他。」古野千秋簡單說明，「同理，新一君的存在，足以證明推理擁有使人奮不顧身的魅力。」

　　「新一哥哥才不會這麼做，絕對不會拋棄人的！」柯南的聲音輕微，意志堅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西蒙扔了1個地雷

　　以及長夜昭昭、椿十、籠中鳥、轟焦凍的女朋友、陌流的營養液


第48章 [48]我就是偵探呀

　　古野千秋想到柯南與工藤新一兩人知無不言的前科。

　　她思考片刻, 用嚴肅又懇切的語氣：「這是我們倆的秘密哦，柯南君。」

　　「……恩。」

　　柯南直直對上她的眼眸，終於輕應了一聲。

　　退燒貼覆蓋在他額上, 自然垂落的額發與黑框眼鏡掩不住眼睛的光芒。

　　「但即使是很多很多擔心，我也不覺得這是過分的, 更不覺得是沉重的負擔。我就是偵探呀, 所以能夠確定, 絕對不是千秋姐姐你想的這樣。雖然被擔憂著, 可能會有短暫的急躁和困擾，但更多是被關切著的溫暖。話說，千秋姐姐你的思路本身就異乎尋常，就不要把自己的想法作為普遍的規律啦！」

　　他的聲音輕輕的，緩緩的，如流淌的水。

　　慢慢流過她的中樞處理器。

　　「最後一句，真的是太厲害了。不論是辯證的想法，還是令人心動的男友力。真是期待, 柯南君的成長，一定是非常優秀的少年。」

　　古野千秋收緊手臂，禁不住蹭了蹭毛絨絨的白色團子。

　　柯南僵硬地怔住。

　　「柯南君, 你想參加辯論賽嗎？」她問。

　　「呃、不，這就不了。」柯南皺眉。

　　「好。那你靠著安心休息吧。」古野千秋結束話題。

　　「千秋姐姐，剛剛那個漫畫好看嗎？」柯南問起。

　　「恩。非常有趣。」

　　「那，你最喜歡的漫畫是什麼？」他又問。

　　「《level e》。」

　　「講什麼的？」

　　「主角是馬古拉星的馬鹿王子。」

　　「笨蛋王子？」柯南蹙眉, 馬鹿即為笨蛋。

　　「恩。馬鹿王子潛心致力於不失民眾的支持, 而盡可能使他們吃足苦頭。」

　　「千秋、」柯南頓了一下，「姐姐。」

　　「什麼？」

　　「你……很喜歡笨蛋王子？」

　　「啊，他超級有趣。」古野千秋答, 想了想又補充，「在新一君和一些人看來，我可能就有點像是馬鹿王子的形像。安室桑早上就說我有時候讓他很快樂，有時候很無奈嘛，但絕不是想讓他們吃苦頭。」

　　「不會的。」柯南否定，「在我看來，千秋姐姐你最可怕又最可愛，是最特別的存在。」

　　她微眯起眼，重復：「……最、可怕？」

　　「就是那種「哇、原來還可以這樣呀」的可怕！」柯南急急忙忙解釋。

　　「啊……」古野千秋頷首，「我知道了。」

　　「真的不是貶義的意思，就是、就是——」柯南稍稍提亮聲音強調，吞吞吐吐找尋合適的話語，頰邊又漸漸冒出冷汗。

　　「我也是真的知道了。姑且就當作富有教育意義的與眾不同。」

　　「難以概括，但差不多是這樣吧。給我很多啟發。」柯南總結，與工藤新一的說法不謀而合。

　　古野千秋輕輕拭去冷汗。柯南安安靜靜，不說話了。

　　她單手編輯起信息，先向工藤新一報告基德的反應。她從醒來後便一直在分心思考著，已知覺醒的兩人，他們的共同點到底是什麼，除了在各自的領域出名，她再想不出來別的。

　　這個難題，也分給專業的偵探吧。

　　古野千秋又把今晨想發、但被耽擱的紅色蝴蝶結熊貓照片，發給有希子。

　　—

　　From：千秋

　　[主題]謝謝！

　　[是超珍貴的熊貓].jpg

　　我會珍惜有希子桑的禮物的

　　—

　　收到郵件的有希子微笑。這封郵件無疑來自真正的古野千秋。

　　不愧是最新款、將像素和攝影效果最大化的智能手機。日光耀眼，襯得照片中心的工藤新一明朗、清爽又俏皮。時下在少女間流行的圍巾扎法，連可愛的這個也異常包容地接受了呀。他真正的小時候，可是只喜歡帥氣的款式，拒絕一切可愛的衣裝。

　　僅在邊沿的古野千秋，綻開燦爛的笑顏。

　　這邊如工藤優作所料的客人，剛好談到她了。

　　工藤優作靜靜品加檸檬切片的紅茶。

　　衝矢昴正襟危坐。

　　在對面坐定的安室透，正不疾不徐地說：

　　「得益於千秋桑之前的直言不隱，和引人入勝的想法，你奇怪的眯眯眼和發色，總是請假的頻率，使我有了全新的思路。為什麼我必須在當事人面前，把前因後果推得明明白白，指明邏輯漏洞，當場逼出現形，明明有更直接、便利的辦法才是。比起必須掩蓋面容和聲線的面具和變聲器，指紋是絕對不會變化的，常人也不會去注意的細微之處。

　　「說起來，警視廳檢驗科當時把葉來山燒焦的屍體，與柯南君手機上留下的指紋進行對比，得出的結果為幾乎完全一致——所有人都被這個瞞天過海的手法蒙騙了。我也是。這份事先編好的劇本簡直無懈可擊。可若跳出你們預設的劇本，重新仔仔細細審視，這個劇本其實存在很大漏洞。FBI必須是美國公民，而外國人入境遞交護照時，必須錄入指紋。和那個進行對比，才是萬無一失呀。」

　　安室透勾起笑意，把兩份打印紙輕飄飄丟在茶幾上，推過去。

　　「這是指紋對比的鑒定結果。燒焦屍體的手部指紋，與入境指紋庫留存的記錄不符。而這份，是我昨日與基德扮成的千秋桑一同登門時，從這裡悄悄順走的指紋痕跡，屬於愛好品酒的你，衝矢桑。前幾日在這裡做易容膠水的實驗時，你借給千秋桑黑麥和波本。這份指紋，與赤井秀一入境時錄入的一模一樣呢——

　　「衝矢昴。」安室透即刻改口，「不。赤井秀一。」

　　衝矢昴忽然明了。

　　今早他的眉突突突跳，原來是這個的預告。

　　如果每天都學基德戴手套或者塗抹光滑的指膜，顯然是行不通的。

　　連罐頭咖啡都握不穩，更別論料理和持槍了。那把交換給安室透下屬的槍和借用的手機上，也都留有他的指紋。他的身份暴露，其實是早晚的事。這邊也在考慮與安室透交談的時機。

　　既然被揭穿了，衝矢昴利落地摘下面具，褪去溫和的偽飾，正色，「你今天應該很忙。」

　　隸屬於零的安室透，應該會忙著處理性質嚴重的爆炸事務。

　　「啊。」

　　安室透噙著笑，「海之邊的爆炸事件，很可能會被警視廳當作意外處理。這不利於我們進行合法調查，所以我設計了一位疑犯：衝矢昴。你覺得怎麼樣？」

　　安室透自若地抿了一口紅茶，味道清甜、可口。

　　茶葉比普通的泡法放得多，再加了適量的方糖和牛奶，顏色澄澈而漂亮。

　　放在主題咖啡店會是出色的飲品，古野千秋肯定會很滿意的。之後可以和招待他的有希子，交流一下泡紅茶的經驗。

　　他前日的想法，是如果遇到難以解決的事件，可以利用古野千秋驅使柯南。

　　但古野千秋把她的考慮攤得明明白白，柯南並非她求助的首選，反而排在最末尾。而且柯南今早突然感冒了，小小的病人要好好休息，不能到處亂跑，古野千秋肯定不會允許的。所以，即使他構陷古野秋良為疑犯，以此牽制岩井紗世子的上司，極其正直的古野檢事，令他恐懼的柯南也無法百分百發揮作用。

　　那依從古野千秋的思路，排在一位的工藤夫婦便是解決事件的首選了。

　　昨日，他親見工藤優作敏銳的觀察力，和掩在冰山之下的推理能力，比所有人都要早看穿基德的真面目，仿佛一切都了然於心。

　　構陷衝矢昴為爆炸事件的疑犯，怎麼樣？

　　指紋的鑒定結果是今天午後才拿到手的，與午時發生的爆炸事件串聯，安室透便有了這番計劃。

　　安室透用極其溫柔的口吻，模仿古野千秋純粹又明媚的笑意，樂呵呵地問。

　　視線落在沉默的赤井秀一臉上，眼神卻晦暗。

　　「安室桑，你不是來構陷和逮捕他的，而是想委托我們幫忙找出海之邊爆炸事件的真相，對吧？」

　　歪頭看了眼有希子收到、古野千秋發來的郵件，工藤優作放下一口喝光的紅茶，笑問。


第49章 [49]有備無患

　　雖然客廳裡的三位男性, 分別是她看慣了的賞心悅目、放在FBI裡暴殄天物的心曠神怡，和面容受傷、結果更秀色可餐了的金發池面，但比起欣賞無形的刀光劍影, 有希子更喜歡輕松愉快的聊天。

　　有希子編輯郵件。

　　—

　　From：有希子

　　[主題]不客氣

　　有比小新可愛一萬倍的柯南作回禮，一本滿足

　　我立刻設置成鎖屏啦, 笑∼

　　昴桑今天在我的指導下, 做出了超級美味的料理

　　等下送過去給你們嘗一嘗

　　—

　　工藤新一總說, 古野千秋在料理上擁有創造麻煩的天賦, 實際自己也相差無幾。

　　至多好一些。

　　古野千秋是名副其實的料理苦手，也不能指望生病的工藤新一做出差強人意的料理。

　　苦手加苦手，迸出有趣又可愛的花火，但生活技能實在令有希子擔心。有必要對他進行培訓，否則之後可怎麼辦呢。她不期待教出又一個優秀等同於衝矢昴的學生，但他不至於像自己的音准一樣沒救……吧。

　　目標是至少能做出美味又簡單的咖喱。

　　片晌，有希子收到回復。

　　—

　　From：千秋

　　[主題]謝謝、謝謝！

　　但我和柯南君現在在外面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到家，可能很快, 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柯南君無疑是最可愛的

　　但新一君……不至於不可愛一萬倍吧

　　比如自知是音痴、還是很認真想把歌唱好，甚至會主動表示隨便錄什麼鈴聲都可以，他可愛的程度其實超乎想像

　　在新一君面前說他帥氣, 他絕對是「啊、我知道」

　　如果誇他可愛，他的反應一定很可愛

　　而柯南君的可愛，是只要有眼睛就能發現的事實

　　他聽到可愛的誇獎很多，難以表現出意外感

　　所以各有各的可愛之處

　　—

　　撲哧。

　　有希子撥至末尾, 不由得輕笑出聲。

　　不論是認認真真與她辯駁柯南比工藤新一可愛萬倍, 還是仔仔細細區分少年姿態和縮小成柯南的工藤新一，古野千秋的思考都很可愛。

　　太可愛了。

　　工藤優作注意，難得沒把視線放在池面搜查官身上的有希子。

　　教授料理和易容, 又幫忙打理頭發，有希子興致盎然地兼顧赤井秀一的易容老師、料理老師與造型師三職。有希子對赤井秀一自然流露出滿足的笑顏，和毫不吝嗇的誇獎。說實話，工藤優作稍微有一點不高興。

　　此刻室內坐著兩位十分出色的男性，分散有希子注意力的古野千秋，幫大忙了。

　　「有希子桑？」安室透微眯起眼。

　　他的來意彰明顯著。如果對方沒有令他動容的智慧，那衝矢昴便是毋庸置疑的疑犯，關進拘留所結結實實吃一頓苦頭吧。

　　工藤優作自若地接下委托。

　　有希子樂呵呵地瞧手機，悠閑的氣氛與他們截然不同。

　　「我在和小千聊天。」有希子微笑，「說不准能像你一樣，突然從小千那裡獲得有用的啟發。」

　　「呃、」安室透頓了一下，被他自己的話語回擊了。

　　「難道你不相信小千嗎？」有希子反問。

　　「古野桑身邊有厲害的小偵探。」赤井秀一應和，理由在於極具特異性的柯南。

　　安室透瞅笑容可掬的有希子，否定這個一聽就非常不靠譜的提議，「柯南君生病了。」

　　古野千秋的奇異在於創造性思維和看待世界的視角，並非推理。

　　而令他恐懼、有才能的柯南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

　　「小千和柯南現在在外面。」有希子說，「應該只是不要緊的小感冒。」

　　古野千秋接到有希子的來電時，正在給sns上鈴木園子和三味線的一百張合影點贊。

　　繼昨日毫無准備的第一課後，夏威夷輔導班的第二課正在緊張備課中。有希子想聽聽她的推理，海之邊爆炸事件作為教學內容，難度是否適宜。因為要保證學習效率和效果，不能對不起她的期待和學費。啊、古野千秋想起來，她還欠著輔導班的學費。

　　「那小千，你先試試看吧。」有希子說。

　　「這個啊——」古野千秋思考片刻，「第一，為什麼選在今天。」

　　「就直接排除了意外的可能性嗎？」柯南輕聲截斷她的話，質疑。

　　「按照我的經驗，這應該是事件。」古野千秋答。

　　「你的經驗？」柯南疑惑，「為什麼？」

　　「今年發生了很多爆炸事件。按照我縱覽新聞的經驗，人為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百，無一例外。」

　　是這個經驗呀。

　　工藤新一撇下半月眼。

　　今年的爆炸事件的確尤其多。

　　因為今年漫無止境，天數比過去每一年都長。

　　五百天內發生的事件，當然比三百天多。

　　古野千秋不疾不徐地說：

　　「時機很奇怪。如果是為了引發紛爭或恐慌，那舉辦峰會的5月1日才是最佳選擇。在今天引爆，會議一定會更換場所。那犯人接下來要怎麼做，在官方緊急擇定場所後，重新部署嗎？屆時的戒備，一定比今天嚴密。在今天進行預演，是十分愚蠢的決定。

　　「若是單純地想造成嚴重的社會事件，那等下個月對一般市民開放了，警戒放松，對犯人而言，行動更安全。到時引爆，傷亡人數也更可觀。而今天在現場的，都是訓練有素的警察。不僅有嚴密的部署，犯人難以脫逃，而且導致的傷亡情況，肯定比不上對我這樣的客人下手。如果我在場，估計做不出任何反應。但警察經過鍛煉，有逃脫的生機。所以，犯人的目標……

　　「可能就是警察——他們是這起事件中，不論怎麼做、都會被責問的人。不論受傷與否，後續的高壓調查和輿論嘩然是必然的。犯人的目的，可能就像之前在東都塔挾持高木刑事的爆炸犯，是報復？」

　　古野千秋不確定地說。

　　她的猜測，全部基於閱讀新聞的經驗。

　　比對的事件，是發生在11月7日的系列事件，針對警視廳的犯罪。

　　挾持高木涉的犯人，也是使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犧牲的罪魁禍首。

　　安室透輕輕合眼。有希子按下免提，古野千秋軟和的分析，便如潺潺的溪水流淌過來。

　　那起惡性報復事件的後續工作，是古野檢事負責的。

　　判決結果十分公正，犯人得到懲治，但他的兩位好友永遠無法回來了。

　　古野千秋的推理依托於她的經驗，稚嫩卻不無道理。

　　這個可能性確實存在。他只考慮到對峰會出手的恐襲，風見裕也著手調查國內的過激派和國際恐怖組織。他們徹徹底底忽略了目標是他們自己的可能。

　　他一葉障目了。

　　安室透抬眸，沉默。

　　向古野千秋請假的他，不好出聲彰顯自己的存在，只能專注傾聽。

　　她的思路，確實富有參考性。

　　工藤新一按著手機，搜索資訊。

　　他總結搜集到的信息，「今天是既定的檢查日，不會有警方以外的其他人在。包括電視台的記者，都無法進入海之邊。這個信息廣為流傳。如果在今天引爆，只會傷害到在現場的警察。」

　　古野千秋把下頜抵在軟乎乎的團子上，看見從中央後視鏡倒映出司機的眼神，越發驚愕。

　　她放輕聲音，繼續拙劣的猜想。

　　「第二，犯人是怎麼做到的，把炸/彈帶進海之邊？鈴木特快尾部車廂爆炸的原因，仍然是個謎。對海之邊的保護力度，只會比鈴木特快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是怎麼帶進去的？我覺得警視廳在這方面的檢查，一定比車站更專業，不可能會遺漏可疑的攜帶物。因此，如果不是被帶進去的，那它就是原來就在裡面的東西。比如電氣、燃氣泄露，威力絲毫不亞於c4。那怎麼控制電氣或燃氣泄露呢？」

　　「小千，厲害！完全有名偵探的風範呀。」有希子用十分贊賞的語氣。

　　「不。」停頓的古野千秋皺眉，「我的思考徹底陷入困境了。怎麼使一個地方充滿電氣或燃氣，點火物又是什麼？」

　　工藤新一飛速掠過海之邊對外公開的宣傳信息，倏地微眯起眼，正色，「海之邊的燃氣管是最新型的，可以通過互聯網開關。」

　　古野千秋愣怔一瞬，這個世界的科技已然進步到她缺課的程度。

　　她探頭瞧起他手機屏幕上細小的文字，「……用超厲害的駭客技術打開了燃氣管道，那點火物呢？用互聯網砰地一下打開爐灶點火嗎？」

　　「你的想法很有可能，用互聯網點火。」工藤優作說。

　　「誒、什麼！」古野千秋訝異。

　　用互聯網點火，她是用聞所未聞的玩笑口吻，此時被工藤優作肯定，她驚訝又迷惑。

　　「是電火花。比如聯網的電腦、手機……」工藤新一為她解惑，「或者IoT家電，是Internet of Things的縮寫，與網絡相連的電器。上次柏林電器消費展上，就展出了各種IoT家電，電飯煲、電熱水壺等等。海之邊使用的，都是最新的智能家電。千秋姐姐你是家政苦手，當然不會關注這個。不過，現在事件對外公開的信息太少，沒辦法做更准確的推理。用互聯網點火、引爆，犯人是復仇者，僅是一種可能，沒有切實的證據。而且，如果是這樣，那犯人的攻擊範圍就太可怕了。不只是海之邊，而是整個國家，乃至世界——」

　　「宇宙。」

　　古野千秋發散思維，聯想到早上和海之邊一同看到的新聞，提出更廣闊的概念，「天鵝剛好是在5月1日歸來。如果用它做武器，會議現場更換到哪裡都沒有用……應該是我杞人憂天了。」

　　呃、

　　工藤新一緘默。

　　剎那間，那邊也變得極為安靜了。

　　短暫的靜默後，工藤優作的笑意輕輕傳過來，「千秋桑，非常謝謝你的想法。我會根據這個調整下次上課的難度。」

　　「啊、柯南君現在有輕微的感冒，安室桑有事請假了。優作老師，你可以慢慢備課，不著急。」古野千秋說。

　　「總之，有備無患。」工藤優作言不盡意地應。

　　「優作桑你即使不用備課，也能上得很棒的，就像我聽柯南君說的第一節 課，一下就看穿了易容成我的基德。是怎麼做到的？柯南君不太理解曲線感。」古野千秋問起。

　　「啊、要深刻理解女性妙曼的曲線感，他確實還早呢。但是，離基德更近的他應該要注意到，你的手，和基德的手不一樣。手部動作靈活，是魔術師的基本功，這是必須靠頻繁練習去維持的。所以魔術師的手都會有輕微的拉伸、變形。」

　　工藤優作結束通話，掛著和煦的笑，對默然的三人，「那，讓我們做好天鵝掉下來的最糟預想，來梳理線索吧——」

　　作者有話要說：

　　「喂喂、這個異想天開的推理……」→「誒誒誒、竟然是真的」


第50章 [50]以後也有

　　由於工藤優作的補充, 柯南牽過她擁住他的手仔仔細細觀察，將他小小的左手與她的右手貼合對比。

　　微微發燙的熱度，清切地傳過來。

　　「我會記住的。」柯南低聲說。

　　呼呼。

　　古野千秋忍俊不禁, 「記住我的手，只能分辨我。記住基德的手, 才是通用的答案, 把他和所有人區別開來。」

　　司機終於斂下驚愕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忍不住插言：「這位客人, 你很厲害啊！」

　　「謝謝。」古野千秋筆直對上中央後視鏡倒映、往後座探來的眼睛，「只是一些拙劣的想法，完全沒有切實的證據。最後發散的想法更是天方夜譚，不能稱之為推理。真正的偵探要比我厲害多了。」

　　「啊啊，我知道沉睡的小五郎。」司機點頭。

　　「恩，毛利桑很厲害。」

　　古野千秋應和，轉而用明朗的肯定口吻：「柯南君，你後邊支援得超棒！不論查找資料、整合信息, 還是將我的想法進行推論演繹。」

　　「恩。」

　　工藤新一輕聲應。

　　因為習慣這樣做了，剛才不過是重現默契的配合：她給出異乎尋常的思路，他證明或者反駁。

　　他在班裡可以一起嚴肅又愉快地討論推理、跟上他的節奏、進而拋出新穎的觀點的, 只有古野千秋。從她那邊得到了許多特別的靈光，富有教育意義是事實。可實際，他習慣了一同閱讀推理小說、分享事件經歷的古野千秋，並不喜歡推理, 而因為他。

　　唔。

　　這個被親昵擁住、她的下頜抵在他腦袋不禁輕蹭的姿勢, 真的……幸好他現在是孩童的姿態。

　　不會像早時那樣，難以壓抑不由自主的生理反應。

　　工藤新一呼出一口氣。

　　他稍微有點在意，為什麼有希子會找古野千秋推理海之邊爆炸事件。

　　調整夏威夷輔導班的教學難度什麼的, 理由未免太粗劣了。可以應付古野千秋，卻絕不可能在他這裡蒙混過關。他們明明最清楚柯南與安室透的真實身份與水平，實在可疑。

　　「啊、有希子桑說，她教衝矢桑做了美味的料理，想送給我們嘗一嘗。所以。我想等下回去的時候繞些路，不麻煩有希子桑她送過來，我們登門拜訪。」古野千秋征詢他的意見，「可以嗎，柯南君？」

　　「好。」工藤新一應，恰好他有無法釋然的疑點。

　　「對了！安室桑不在，我們可以向有希子桑學習。聽說衝矢桑很擅長熬制咖喱。」

　　這份從昨夜突然點燃的學習熱情，依她破壞的才能，很可能會失敗，甚至燒著自己——

　　工藤新一輕聲說：「千秋姐姐，你現在有可以依賴的人。以後也有的。」

　　「以後有誰？」

　　古野千秋掬起笑意。

　　這個問題，她在吹海風的清晨已經陳述得明明白白。當時他也在。

　　此刻重提結論明確的話題，他的中央處理器果然有點燒糊塗了。

　　她松開和他貼合的手，撫上他的額，有微微的燙意和冷汗。

　　古野千秋動作輕柔地拭去，笑問：「你嗎？」

　　「恩。」

　　回應輕得幾不可聞，被清亮的車載廣播徹底蓋過。

　　古野千秋愣怔一瞬。視野觸及的，只有他柔軟細膩的額發，看不見面容與表情。

　　他的答案，不是如安室透所說的、未來的戀人，而是他自己——真是被他可愛到了，心髒撲通、撲通砰砰作響，明快的情緒傾閘而出，古野千秋禁不住又蹭了蹭毛絨絨、軟乎乎的白色團子。

　　「柯南君，你也想學，是因為我嗎？」

　　「恩。」

　　「真的，真的。柯南君你真的是怎麼任性，我都不會覺得過分。」

　　「啊？」他發出短促的疑惑音節。

　　「抱歉，我之前認知存在錯誤。柯南君，你很有令人心動的特質。非常、非常、非常謝謝你的心意！不過，這種話，除非對像是家人或者戀人，否則你沒辦法做到的，所以要更用心思考呀——」

　　古野千秋綻開明媚的笑顏，話語間掩不住歡悅的笑意。

　　「但你單獨留在國內，確實很有學習、掌握獨立生活的技能的必要。」

　　「這就是我很用心思考的結果。請不要擅自更改我的本意！不是為了獨立生活……」他脫口而出，認真又好像有些氣呼呼的，尾音倏地輕了。

　　「抱歉！那……我會期待你的手藝的。」

　　恰時，計程車抵達目的地，話題戛然而止。

　　古野千秋付過數字令她心痛的車費，有力地扣住柯南的手，牽他下車，若有所思。

　　記下地址的公寓，門札是端正的「井上」。

　　應聲來開門的，是纖瘦的年輕男性，約二十四、五歲吧——她見過完全看不出是三十代的有希子，真實年紀令人迷惑的基德與安室透後，對年齡的判斷更慎重。對方自然垂落的黑發，比工藤新一稍長，顯出俊朗文雅的臉龐。身形頎長，著修飾入時的白襯衣搭黑色休閑褲，是不折不扣的文藝範。

　　年輕男性綻開春意盎然的笑，「你好，秋桑你終於來了。我是井上，井上心葉。」

　　井上心葉招呼他們進去的手上，沾有濃濃淡淡的墨水印跡。

　　「啊，你好，井上桑。抱歉！讓你久等了。」

　　古野千秋說著，取出事先填寫好並蓋了父親印章的支票。

　　井上心葉匆匆折進書房，一間被書裝得滿滿當當的屋子，書的種類和密度看起來比工藤宅更繁多。他很快拿著一本品相良好的舊書出來，把書遞給她，「秋桑，假若你再拖延幾日，我可真要護不住這本書了。福爾摩斯的魅力，實在令嗜書者難以抵御。可舊書肯定落滿塵埃和病菌，實在太讓我為難了。」

　　誒誒。

　　那個著急出書的理由：肯定會吃壞肚子，不會是真的吧。

　　古野千秋訝異地眨眼，把書交給眼睛閃閃發光的柯南。

　　柯南捧起《血字的研究》，輕撫封面，如獲珍寶。

　　黑框眼鏡後的眼睛，瞬時綴起極其耀眼的光亮，喜悅情不自禁滿溢出來。

　　只是代為保管舊書，就這麼高興了，她心有決計。

　　她請柯南稍等片刻，把井上心葉拉到靜悄悄、柯南聽不到對話的廊道，低聲拜托：「那個，井上桑，真的、真的、真的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可以，請你幫忙留意一下《四簽名》的首版書，是否有人有意出手。我想作為禮物，送給世界上最可愛的人。書和拜托你的費用，我都會盡力支付的。」

　　「世界上最可愛的人啊……唔、是他嗎？」井上心葉指抱著書緩步走近、探頭望來的柯南。

　　古野千秋頷首。

　　井上心葉了然，「我會盡量幫忙的。但也只能是盡量幫忙。」

　　她應：「這樣就足夠了，謝謝你！」

　　完成一樁大事，古野千秋心情輕快又沉重地牽柯南離開，哎、咖啡店的盈利迫在眉睫。

　　柯南的左手被她用力扣住，右手緊攥著書，「千秋姐姐，井上桑有親密的戀人，應該是他的編輯。」

　　「誒？你怎麼看出來的？」

　　「門廳的室內拖鞋、客廳的茶杯和抱枕，不論什麼裝飾物，基本都是成雙成對的。阻隔視野的高架上有照片，是一位年輕女性，坐在那間書房裡閱讀四百格稿紙，稿紙上有用原子筆圈起來的顯眼痕跡，是編輯部常用的修改記號。書房內有便於鍵入的鍵盤、符合人體工程學的軟椅、打印機、傳真機和各類參考書籍，範圍極其廣泛，從經濟、歷史、科技到劇本寫作指導。井上桑手掌有墨水痕跡和寫作磨出的指繭——他是寫作者，戀人是編輯。論職業，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柯南不疾不徐地說明：「應該快入籍了吧。我發現了井上桑最近剛買的求婚戒指！」

　　「哦，厲害！」

　　古野千秋發自內心地誇獎，忽然想到，「啊、那剛才應該祝福他的！」

　　「……話說，為什麼井上桑叫你秋？」柯南鼓起兩頰，「明明你客客氣氣稱他的姓氏。」

　　「我注冊的賬號昵稱是aki呀。」她答。

　　「……原來如此。但用真名注冊網絡賬號，不太好吧。」柯南面露擔憂。

　　「不一定都是秋這個字。比如，我還會用和古野同音的風呂矢、古屋、降谷之類的姓氏。」

　　「哦。」

　　「去米花町2丁目21號。」正好有計程車路過，古野千秋先把柯南攙上後座，她再坐上去，把風關在車門外，報了地址。

　　*

　　從廊道傳來輕輕重重的腳步聲，屬於身形有異的兩個人。

　　赤井秀一斂聲、屏息，飛速思考起來。擁有工藤宅的鑰匙的人，除了正在這裡進行秘密談話的屋主工藤夫婦，便只有他和——

　　「直接用新一君留給你的鑰匙，擅自進來好嗎？」軟軟和和的，是古野千秋。

　　「沒事。」柯南回答，「新一哥哥、有希子姐姐和優作老師都不會對你生氣的。」

　　他們不會對古野千秋生氣，但他有些生氣，更多是難以處理的緊張。

　　褪去易容的赤井秀一，忙把之前撕下的面具一把塞進口袋。被策劃死而復生的柯南撞見真面目和會談，倒是無妨，但古野千秋——他應該馬上躲進沙發底下，還是從五米開外緊閉的窗戶離開。

　　正對面的安室透，身體僵硬剎那，即刻變得放松。

　　一側的工藤優作咽下紅茶，不露聲色。

　　有希子笑吟吟地給了他一個安定的眼神，起身。

　　片時不能解讀成明確的指示，赤井秀一遲疑片刻。

　　下一秒，古野千秋推門進來。

　　她身側是小小的柯南，小心翼翼抱著一本舊書，滿臉是你們背著我干大事的果不其然，和麻煩大了的糟糕神情。徑直用鑰匙開門進來，不是按門鈴，柯南是有意這麼做的，只是未預料到他是褪去易容的原生態。

　　「小千！」有希子招呼。

　　「有希子桑，不麻煩——」來了，古野千秋睜圓眼的第一個問題，「安室桑？你的臉……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安室透笑眯眯地搬出編好的答案，擺出恰到好處的悲傷，「早上參加了拳擊賽的預選。我輸了，所以就順路來向有希子桑學泡紅茶的技巧。」

　　……拳擊賽？

　　安室透臉上明顯是被火光波及的燙傷和灼傷，不是擦傷和擊傷。

　　分明是睜眼說瞎話，古野千秋卻信服了，頓悟。

　　「原來是拳擊賽。安室桑你真是太敬業了，要先處理傷處呀！」

　　「不要緊。我是處理傷口的經驗者，這個放著不管更有利於愈合。」

　　「唔、這樣嗎？那好吧。」

　　古野千秋掠過室內，視線落到陌生的他臉上。

　　赤井秀一直直迎上去，與她四目相觸。

　　她好奇地拋出第二個問題，「這是……？抱歉，我和柯南君打擾到你們了嗎？」

　　「沒有。這是我的成果，易容成優作電影原型的昴桑。」有希子介紹。

　　「啊、那個放在FBI裡面簡直是暴殄天物的搜查官啊。完全看不出來是溫和的衝矢桑，這個硬朗的形像，根本就是風格迥異的兩個人——」古野千秋恍然大悟，走近繞他仔仔細細盯了一圈，猝不及防地丟出第三個問題，「眼睛好像真純啊。真純的大哥也是FBI搜查官，難道……和優作桑的原型剛好有奇異的關聯？」

　　赤井秀一剛放下的心，又一顫。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井上的推理，是對「秋桑」的吃味

　　*明天應該會換一張風格類似、更簡潔的封面，預告一下，免得不認識我啦∼☆

　　*最近有許多新梗，比如：

　　我，抱著剛買的周邊穿越了——

　　零的駕駛證卡片、鬥的公式書、柯和新的手辦、昴撕去面具的復制原畫、哀和雪莉的立牌、琴酒五人組的玩偶……

　　糟糕的是，穿越過來的地點是波洛

　　更糟糕的是，騙子組正看著我


第51章 [51]那就賣給我吧

　　工藤優作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 以極其俏皮的模樣透露：有希子迷戀的電影原型，冷酷又優雅。

　　古野千秋仔仔細細端詳這張陌生的面容，有希子的評價名副其實：輪廓如刀刻般深邃, 黑發服帖又微微蓬松，翹起一縷蜷曲的額發。眼眸是新綠色的。下眼瞼處有十分罕見的特征, 不知道應該稱之為褶皺、睫毛還是黑眼圈。

　　少有的特征給她極強的既視感, 與世良真純很相似。

　　但世良真純的哥哥——

　　古野千秋忽然想起來, 變得猶疑, 「……還是沒有關聯比較好。」

　　「為什麼？」安室透問。

　　「真純的哥哥……」古野千秋斟酌措辭，「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優作桑創作的養料，有希子真心稱贊的對像，我在熒屏上看到的主角原型，一定是很厲害、大有作為的人。即使是在我永遠無法看到的地方，也希望他像電影一樣，冷酷又痛快地活躍著。」

　　轉折出乎意料，赤井秀一沉默。

　　按照古野千秋的邏輯, 卻又再自然不過。

　　冷酷又痛快的活躍，是對他美好的祝願，謝謝。

　　說著, 古野千秋轉向工藤優作，眼睛盛漫熠熠閃光的期待，「啊、優作桑，《緋色的搜查官》會有續作嗎？」

　　「哎呀、這個啊——」

　　工藤優作思考起來。

　　有希子呼呼地掩笑。

　　柯南放松僵直的身體。

　　「我覺得我把目前的伏筆都好好收束了。而且, 續作要考慮各方面的問題, 不是有劇本就可以開工，演員、導演都要協調檔期。」工藤優作說。

　　一身輕輕松松在家的他，其實還欠著不計其數的書稿。

　　「《緋色的搜查官》短期無法實現的話, 那、可以有《金色的企劃課》、《藍色的名偵探》、《黑色的反派組織》、《白色的魔術師》，啊、我不是指基德。但說起魔術師，果然最先想到白色，完全被基德影響了。優作桑積累的素材比我多，只繼承顏色的關聯作品，就完全不必局限於原有的題材、演員和制作班底了。」古野千秋不假思索地提議。

　　呃、

　　姓氏是緋色的搜查官，頭發是金色的企劃課精英，制服是藍色的高中生偵探，依次沉默。

　　他們正不同程度地涉及以黑色為標志的組織，最近才見過著白色怪盜裝的魔術師。

　　古野千秋分明是一無所知的，說出的話卻輕易令人心顫。

　　赤井秀一有深刻的體會。

　　初見時，對他的外表接連發問；方才從海之邊、國家、世界，一秒聯想到來自宇宙的天鵝探測器，他們進行嚴密的推理、論證，發現這個異想天開竟然是非常有可能的；現下對工藤優作催更的話語，更是微妙地命中事實……赤井秀一忽然有了一絲離譜的主意，不如請古野千秋推理一下組織的死期吧。當然，他再明確不過了，組織的覆滅絕不可能依靠她的言語，而依托於各方勢力長長久久的盡心竭力。

　　比如與安室透的合作。

　　這是必然的結果。

　　在安室透的地盤，不得不遵守主人的規則。

　　他的每次行動都必須掩人耳目，至少不能鬧得明晃晃。

　　赤井秀一飛速分心思考著很多事。

　　安室透笑盈盈的，瞧不出他溫柔面具下的驚濤駭浪。

　　柯南若有所思，露出了然的笑容。

　　其實，籠統的顏色分類本就不多。

　　美國有著名的FBI。

　　日本有只聞其名的ZERO。

　　偵探以工藤新一為參照物，帝丹的制服是藍色。

　　基德是白色。

　　那剩余留給反派的顏色，黑色最合適了。

　　「比起這些，我想看《可以描繪任何顏色的創作家》。」柯南說。

　　「優作桑嗎？」古野千秋問，「《繽彩的推理小說家》，很不錯呢。」

　　「不。江戶川君是想說《繽彩的你》。」

　　工藤優作不露聲色，微笑頷首，「謝謝你們的想法，我會作為參考的。稍微有一些靈感了，應該會是溫暖、治愈、有趣的故事。」

　　「我？」

　　似乎成功催出一部新作，古野千秋望向柯南。

　　「啊——柯南這身真是超絕可愛，比扎著紅色蝴蝶結的熊貓睡衣更可愛。在可愛的年紀，擁有符合年紀的可愛外表，可愛的孩子就應該這麼穿嘛！」有希子循古野千秋的視線，像是才注意到柯南的裝扮，一把撈起靜默的柯南，親昵地蹭了蹭他柔軟的臉頰。

　　柯南反射性抓緊書。

　　有希子注意到他護住的舊書，盯睛瞅封面，「這是什麼，《A study in scarlet》，血字的研究？」

　　「是千秋姐姐給新一哥哥的禮物。」

　　「1887年。」有希子輕聲念出封頁的出版年份。

　　「是福爾摩斯首部作品的首版書。這可不便宜呀。」工藤優作介紹。

　　「哎呀、小千你送給小新這麼珍貴的生日禮物。等你生日的時候，他怕是把自己賣了，也沒辦法回給你一份等價的禮物。」有希子掬起笑意。

　　「那就賣給我吧——」

　　「誒！」

　　「啊？」

　　「哦∼」

　　下意識的反應，各人各異。

　　驚訝，疑惑，興致盎然。

　　古野千秋用理所當然的口吻，「我來作偵探的經紀人。以新一君的名聲和能力，現在事件的頻發率，他肯定能在我十七歲生日前賺到等值的委托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有希子點頭，作頓悟狀。

　　「恩？」她歪頭。

　　「小千，你對小新這麼有自信呀。」

　　「當然。」古野千秋應得理所應當。

　　這是毋庸置疑的。

　　她的十六歲漫無止境，十七歲生日遙遙無期。

　　即使以龜速累積財富，也總有一天能夠積攢到足夠的金額。

　　如果她的十七歲生日先到來，那就代表她的委托被成功解決了。需要為此支付委托費的，便是她。

　　「我已經收到遠超這本書的禮物啦。」古野千秋適時補充。

　　「誒誒誒、是什麼？比這個更珍貴的，寶石？小新應該沒有，啊、」有希子倏地瞥向柯南，笑意深切，「干得很不錯嘛！」

　　不。

　　不是應該沒有，他確實沒有用那張黑卡。

　　工藤新一在心裡默默否定。

　　目前唯一花那張黑卡的機會，被古野千秋堵得結結實實。

　　如果他使用了，工藤優作那邊自然會收到消費提醒的郵件。

　　他沒有回禮，更沒有想好要回送什麼禮物。

　　錄制鈴聲什麼的，古野千秋會開開心心地接受。但他自己這邊，肯定是無法輕易過關的，兩者根本不是等價的禮尚往來。明明他什麼都沒做，卻被有希子誇干得不錯。有希子明知他沒有使用黑卡，也知道原本留給他的生活費並不足夠，所以到底在誇什麼嘛。

　　寶石什麼的，確實符合等值的定義。

　　基德昨日看中的月光石，通透的藍色光芒，就很應和她的眼眸。

　　唔、他考慮著。

　　話說，為什麼有希子會擺出這種別有深意的表情？

　　還用格外意味深長的語氣。

　　作者有話要說：

　　切身體會：熬夜超傷身體，請都早點休息呀∼

　　明天應該能把咖啡店開起來了

　　*干得很不錯嘛→那個視頻在有希子手裡，至少那件干得很不錯嘛

　　感謝nekkoya扔了1個地雷

　　以及BarryAllen、籠中鳥、九黎、遛遛、禾木的營養液


第52章 [52]歪打正著

　　「恩！」古野千秋應和。

　　喂喂。

　　工藤新一撇下半月眼, 不要用我理解、我贊同、當然是這樣的表情。

　　你和有希子所謂干得不錯，顯然不是同一回事，對話錯落在不同的頻道上。

　　有希子放下他, 綻開更歡悅的笑，「我去給你們倆泡紅茶, 小千你加蜂蜜, 還是牛奶？」

　　「蜂蜜。」

　　阿嚏、阿嚏。

　　剛答完, 古野千秋迅速別過臉, 拍拍難受的臉頰。

　　她忽然覺得有點迷糊了，不同於快速籠罩上來的意識模糊，是緩緩加重的。

　　有希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額，正色，「你們這是一大一小兩個病原體，跑到外邊隨處晃悠啊！感冒就應該多休息、多睡覺，還不麻煩我送過去，自己過來了。」

　　唔、

　　古野千秋被輕推到沙發坐定。

　　柯南裹得嚴實, 兜帽被高高拎起，輕輕放下，挨著她坐。

　　有希子又扔來兩條輕柔的毛毯, 他們一人一條乖乖披好。

　　隨即端來熱氣騰騰的紅茶，一杯加蜂蜜，一杯加牛奶，以及感冒藥。

　　古野千秋乖乖巧巧地, 有病人的自覺。

　　有希子、工藤優作, 父親超不幸的學生衝矢昴，超負責的店員安室透，現場都是比她更有閱歷和擺出長輩模樣的成年人。淳淳教誨和真心關切源源不斷。

　　比她小的柯南, 就更厲害了。

　　「很有經驗和抗體？」

　　「你感到不舒服了？」

　　「沒有告訴我？」

　　「為什麼不待在臥室好好休息？」

　　「堅持出來取書？」

　　輕輕的聲音傳過來。

　　她和柯南說的話幾乎一字不差，被咚咚咚丟回來了。

　　不能反駁自己。古野千秋靜靜捧著加蜂蜜的紅茶，用毛毯圍得嚴嚴實實，咽下只是感冒而已的話語，不斷輕應、點頭。

　　「書哪有你重要？」

　　是生氣的數落，也是熨帖的嘟囔。

　　柯南盯著她。立場徹底反過來了，受命的監督者認真又用心。

　　有希子忍俊不禁，「抱歉，明明你們是難受的感冒，但因為太可愛了，所以實在沒忍住。」

　　柯南朝有希子眨眨眼，不說話了。

　　撅起嘴的小表情分明是不高興：你把快樂建立在我們的痛苦之上。

　　古野千秋伺機轉換話題，「啊、現在剛好可以上第二節 課——」

　　因此，夏威夷輔導班第二節 課拉開序幕，主題是海之邊事件。

　　工藤優作恰好稍微備了課，學生是感冒的柯南和受傷的安室透。她和易容成FBI搜查官的衝矢昴是旁聽生。有希子折去廚房。

　　古野千秋沒想到，上課內容是接續她異想天開的思路，如何找出網絡犯罪的犯人。

　　誒誒誒、那個把天鵝探測器作為武器、攻擊會場的構想，連脫口而出的她自己……都覺得很不靠譜啊！

　　先發言的，不知道為什麼是衝矢昴。

　　他像比所有人都著急，神色……認真又嚴肅。

　　「網絡攻擊基本都會盜用、竊取其他人的計算機作為跳板，或者無人轉接服務器、用戶匿名的瀏覽器之類的多重手段。這給以反追蹤很大難度。最後追蹤到的，很可能只是傀儡機。……在入侵成功，取得實際控制權後，入侵者一般都會在系統內植入遠程操作程式，以便再次入侵。但留下的痕跡，應該也不足以進行追蹤。」

　　專業術語過於密集，古野千秋聽得懵懵懂懂，只跳躍地記下她聽懂的部分，中間一大段被略過。

　　結論倒是彰明顯著：犯人的駭客技術十分高明。即使在系統內部留下細微的痕跡，也難以借此追蹤到真身。

　　不過，比起難以解讀的闡述，她更在意衝矢昴此刻的面容硬朗，聲音卻十分溫和，兩者有極大的反差感，奇奇怪怪的。

　　柯南手握成拳抵在下頜，雙腿縮在沙發上，作福爾摩斯的經典思考動作，陷入沉思。

　　安室透微眯起眼，溫柔的臉龐透出幾分嚴峻。就像她之前在警視廳前見到的，那不是錯覺。作為偵探的安室透，有著冷冽的另一面。

　　氣氛凝滯。

　　古野千秋接續話題：「衝矢桑很擅長網絡攻擊？」

　　「……有一些了解。」衝矢昴答。

　　「這根本不像是有一些了解的水准。痕跡什麼的，應該能夠捕捉到的……吧。」她說。

　　「不。」衝矢昴否定，「對方一定使用了多重偽裝。」

　　「千秋姐姐，剛才的說明，哪部分你有疑問？」柯南問起。

　　「說實話，從開頭到結尾，多多少少都有沒聽懂的部分。」她如實說。

　　「呃、就是說，犯人為了不被抓到，肯定要把自己藏起來。他的辦法，就是用大量普通人的電腦，或者匿名瀏覽器作為行動的擋箭牌。網絡犯罪與現實不同，事後追蹤的難度極大，更加難以突破犯人設置的障礙和防線，去找到真正的他——」

　　柯南用容易理解的話語，「我這樣說，講清楚了嗎？」

　　「恩。」古野千秋回以笑意，也換了容易理解的引導，「但我不是指這次的攻擊痕跡。衝矢桑，你一開始就很擅長這個嗎？」

　　衝矢昴又否定，「不，我並不擅長這個。」

　　她解釋：「我的意思是，衝矢桑，你從一無所知到「我覺得你很擅長、但你覺得並不擅長」，一定花精力和時間去做功課了。」

　　「啊。」

　　這是搜查官的必備技能。

　　身為企劃課精英的安室透，自然也會。

　　紅茶霧氣氤氳，古野千秋向後倚著，小口啜飲，皺起眉。

　　因為他的說明有些晦澀了。

　　衝矢昴考慮著。

　　正如柯南所言，網絡犯罪不同於現實，犯人隱在網絡背後，一切信息都是未知。

　　在柯南和古野千秋進來前，工藤優作輕易找到了證明這起事件確為犯罪的邏輯鏈，足以使警視廳將它定性為事件、而非事故——得救了，衝矢昴毫不懷疑安室透把他關進拘留所的威脅。如果條件是找出真正的犯人才行，就要繼續推進，接下來更多是網絡犯罪對策課的工作。僅憑靈光和現有的資料推理出真凶，太難了。

　　對古野千秋的疑問，衝矢昴認真敷衍。

　　不能說實話，更不能讓她起疑。

　　「學習不可能一步登天，對方的經驗和成功自然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就算犯人是天才，不，他無疑就是網絡方面的天才，或者擁有強有力的媒介。但實踐必不可少，這應該不是他第一次進行網絡攻擊，肯定有無法掩蓋、還沒那麼厲害的歷史記錄，畢竟目標可是警視廳用最大資源守護的會場，和那個nazu呀……總之，這只是我的想法：這次是幾近完美的攻擊，那之前呢？」

　　古野千秋混亂地總結。

　　「曾經非法接入nazu、選在今天的理由……」安室透低語，倏地恍然，「我明白了。」

　　「安室桑，你明白什麼了？」她問。

　　「謝謝你，千秋桑。」

　　「什麼？」古野千秋疑惑。

　　「給我介紹這麼厲害的輔導班。」

　　「啊，但優作老師還什麼沒講呢。」

　　「你們不是講得很棒嗎，我也只要像你們一樣偶爾分享想法就好了，這樣的上課形式很輕松。」工藤優作笑，「你有興趣，可以和江戶川君一起來。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如果有聽不懂的，江戶川君很樂意、也很擅長給你說明的，對吧？」

　　「恩。」柯南應。

　　似乎一瞬看穿了她的猶疑，工藤優作補充：「如果江戶川君不太懂，他肯定會想辦法的。怎麼把枯燥無味又復雜的內容，變得簡單易懂又有趣，也正是他需要不斷學習的。靠不自知的魅力招引來的欣賞，難以保證長久的持續性。比如可能會有一日，欣賞者對推理的抵觸和無感，超過對推理者本身的偏愛，等那時候才察覺就追悔莫及了。假若想一直維系習慣成自然的牽絆，不是照常散發吸引力就足夠了，要做出更多的努力啊。所以這對他而言，並非超出水平的負擔，而是不容錯過的鍛煉機會。」

　　「離柯南君有這種煩惱，還有很久很久吧。」

　　古野千秋瞅柯南，柯南垂首，沉默。

　　「未雨綢繆嘛，之後可沒有你這樣想辦法給他聯系輔導班的人了。」

　　「會有的。柯南君一定會碰到很多的。看臉就明白了，不只是他的同學，我的朋友，有希子桑、媽媽和爸爸，他是全年齡通吃的可愛。」古野千秋列數。

　　「哈哈、小千，你真是擅長發現和生產可愛。」系著圍裙的有希子端著飄香的料理走近。

　　「因為這是事實，啊、抱歉，主題完全走歪了！」

　　「沒事，剛好他們倆都要消化一下。辯證的思維，也是學習的內容之一。你准備的立論，應該比我的理由更出乎意料。」工藤優作微笑。

　　「確實如此。」古野千秋肯定。

　　「應募的辯手和裁判決定好了嗎，還有咖啡店的裝修趕在一起，不要緊吧？」有希子關心。

　　「昨天差不多都思考過了。咖啡店都是像安室桑這樣可靠的人。」

　　「感冒也是不可忽視的，在應募期間要好好休息，正式開業後一定就忙起來了。在古野教授和古野檢事下班前，你就放心在這裡休息。如果他們要加班，無暇顧及你，我和優作在家超級有空的。」

　　她在這裡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回家更是。

　　連續幾日的時間線難得十分正常，4月末到5月初，是一年裡罕見的長假期。工藤新一回復，謝謝她的禮物，他會讓柯南設法聯系基德，獲取更多情報，請她好好休息。

　　到處被視作需要好好休息的一級保護生物，古野千秋被迫安心休息。

　　咖啡店有專人負責，她唯一的工作是偷懶刷sns，發現鈴木園子發布的照片中，三味線的臉仿佛被按了加速開關，像氣球一樣迅速鼓起來。與前幾日對比，瘦弱的模樣變得安穩、富貴。

　　鈴木園子甚至親自去咖啡店審核加裝的透明魚缸，務必確保三味線的食物也住得最舒心。

　　兩米長的魚缸內置極其優美的景致，植被繁茂深綠，已經有小小的鮪魚和蝦蟹在裡面悠閑地游蕩。安室透表示他會釣上最肥美的魚，肯定把三味線養得樂呵呵、慢吞吞、胖乎乎。

　　柔軟的團子和貓爬架，更是選用了品質最好的。

　　古野千秋瞧著，咖啡店的主題，有五分之一是基德命名的三花貓。

　　而夏威夷輔導班第二節 課推理的海之邊事件，在5月1日得以落幕。

　　因此，本該休假的母親忙得馬不停蹄，犯人是她的下屬。

　　在網站上宣告應募結束、近日將通知應募成功者的古野千秋滿臉訝異，她匪夷所思的聯想，居然……歪打、正著？


第53章 [53]命名之父

　　主題咖啡店的裝修進度, 一直有媒體和粉絲實時更進。

　　以怪盜基德為關鍵字，便能搜到名列前茅的訊息。

　　黑羽快鬥最關注與自己有關的新聞，今日刷出與海之邊事件並列的最新時訊, 手不由得一顫。

　　幸好他眼疾手快捉住了，掉落的手機才沒摔裂——他將誤點開高清照片的手機放得遠遠的, 緊皺起眉。黑羽快鬥不禁懷疑, 這真是以基德為主題的咖啡店嗎, 前日還完全沒有屬於魚缸的位置, 怎麼突然加裝了一道長達兩米、他最避而不及的防護欄？

　　魚在透明魚缸裡游呀游，仿佛在黑羽快鬥心裡打轉，游得他打顫。

　　許多雙小小、圓圓的眼睛直勾勾盯過來，比最驚悚的鬼屋可怕一億倍！

　　他單是瞄一眼就心生恐懼，忍不住高聲驚叫。

　　黑羽快鬥倏地想起，他答應在咖啡店開業時作魔術表演……屆時，他怕是連門都不敢進去，變成站在門口瑟瑟發抖的怪盜基德coser。

　　實際是真的基德。

　　即使觀眾認為是假的, 他也不允許基德裝扮的自己出這樣的差錯。

　　簡直是明晃晃地向人展露弱點。

　　遠在拉斯維加斯的母親知道他將打扮成怪盜表演，呼呼地笑，說這樣廣受關注的首秀意外也很不錯, 當天會抱著「孩子長大了的幸福心情」觀看直播。

　　這邊用魔法知曉消息的小泉紅子，對他報以作壁上觀看好戲的姿態。

　　不能突然請辭，他退無可退。不，他一向說到做到。

　　他的字典沒有食言和退縮, 怪盜基德永遠是最時髦的。

　　之前鈴木財閥在海上舉辦六十周年慶典, 他就有深夜游泳潛逃、直面小魚大魚和鯊魚的經歷。

　　黑夜的海水冰冰涼涼，要提防各種魚的游動路線。著涼又時刻受驚嚇，黑羽快鬥當晚就重感冒了, 但基德留下了又一個無解的成功逃脫傳說。

　　黑羽快鬥思考起解決問題的辦法，比如在進門前，先變個漂亮的小魔術，用黑布把魚缸遮起來嗎。

　　可遮起來，不代表可怕的魚就不存在了。

　　其他人輕易能掀開黑布，露出他看到便一蹦三尺高的弱點。

　　拯救自己，刻不容緩。

　　為了理清魚缸存在的意義，黑羽快鬥即刻去電，「古野桑。」

　　「恩？黑羽君，你有什麼事嗎？」

　　古野千秋的聲音更軟軟和和的，如輕飄飄又甜膩的棉花糖，松松軟軟。

　　「誒、你感冒了？」黑羽快鬥問。

　　「輕微的感冒，快好了。」她答。

　　「怎麼突然感冒了？」

　　「前幾天早起去釣魚，海風吹的。」

　　「哦。」

　　「抱歉，總讓你見到異常的狀態。」古野千秋輕快地說，又問起，「你有什麼事嗎？」

　　「那個、我剛剛看到咖啡店的照片，有一個有些在意的問題。」

　　「恩？」

　　「好像突然加了一只魚缸，為什麼？」

　　「啊、那個呀，因為是主題咖啡店。」

　　古野千秋用理所當然的語氣。

　　黑羽快鬥更不明白了，「魚缸和咖啡店有什麼關系嗎？因為要重現那只赤面人魚？」

　　「不。就是基德又易容成新一君的時候，幫忙撿了一只雄性三花貓。他給它命名三味線，且囑咐安室桑，務必要用最新鮮的食物，把咖啡店幸運的像征，照顧得樂呵呵、慢吞吞、胖乎乎。園子敬謹如命，不到一周時間，三味線在她的照拂下明顯胖了一圈。為了保證食物的絕對鮮美，店裡特意加裝了一只魚缸，來放安室桑釣到的魚。」

　　「哈？」

　　黑羽快鬥愣怔一瞬。

　　他不是這個意思，完全扭曲了他的本意！

　　「可那只突然加進來的長魚缸，看起來和咖啡店的氣質很不搭調。」

　　「園子喜歡得不得了。客人應該也會用包容的笑容來對待它，畢竟是幸運的像征、基德的兒子雙重身份加持的三味線。」

　　喂喂喂、他……兒子？

　　黑羽快鬥眨眨眼。

　　如果從命名的角度，他確實是三花貓的命名之父。

　　正如同工藤優作是是基德的命名之父，名偵探自己是江戶川柯南的命名之父。

　　憑空多了一只沒有血緣關系的兒子，黑羽快鬥躊躇，「古野桑，我覺得欣賞作用更大的景觀缸和魚，作為貓的儲備糧實在太殘忍了。」

　　「不。你本末倒置了，那不是裝飾，是食物被精心打扮後兼具裝飾的作用。本質是三味線的食物和食物貯存箱。」

　　「呃、咖啡店不是市場，直接從魚缸撈起活魚作料理，客人可能會覺得不適吧。」

　　「對像是那個幸運的像征和基德的兒子，意義和監督咖啡店飼養三味線的參與感，足以抵消不適的感覺。」

　　黑羽快鬥緘默。

　　果然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好心的他，本意是堵上安室透接送古野千秋的想法，結果……招惹了一位偽裝成壞人的警察，還多了一只兒子。既然是他的兒子，就乖乖巧巧的，不要給身為父親的他添麻煩呀！

　　任何理由都會被「基德的兒子」打回來。

　　黑羽快鬥考慮著，叮囑古野千秋好好休息，結束通話。

　　又收到一句真摯的好好休息，古野千秋照常接到監督者的來電。在對面開口前，她先說：「柯南君，我現在感覺更好了！」

　　柯南每日的關切堅如磐石，似乎認定是他傳染的，對她這次生病感到自責和極度負責。

　　不論她隱晦地、或者明明白白地說，他都甜甜地應好，接著我行我素，尤為固執。

　　「恩。千秋姐姐，我收到了一個大包裹，是古野教授帶給我的，說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因為迫不及待想給你，所以提前送了。」古野千秋也不知道能否普普通通地抵達5月4日，所以在下單後、拿到手的第一刻就盡早拜托父親順路送過去。

　　「我拆開了。日文的，英文的，合計有十本，全是《四簽名》？」柯南疑惑。

　　「恩，每一本日文版都有對照的原文版。我用便簽標好順序了，閱讀難度依照詞彙量從淺到深。比如標號為一星的原文，是適合小學生閱讀的精簡版，可以配合另一本同樣簡易的翻譯進行閱讀。比較難懂和涉及當時歷史背景的部分，我盡量都用便簽另附上說明和我的思考了。當然，我的注解和一些想法不一定是准確的，這個你綜合新一君和各種文獻的意見，會更好——」

　　柯南截斷她的話，「千秋姐姐，你這幾天都在做這個？」

　　「沒有呀，我這幾天主要都在好好休息。真的！這個只花了一些時間，感冒的時候也要不時用腦，不能讓它偷懶成習慣。」古野千秋不假思索地答，「柯南君，如果你能吃透標號為五星、毫無刪改的原文，可以到我這裡換一本首版的《四簽名》。」

　　「……千秋姐姐，你那天和井上哥哥說的悄悄話，其實是《四簽名》的事情？」

　　「啊。井上桑昨天給我發了信息，我運氣超好的。不，是柯南君你的運氣超好的！運氣也在為你慶生。」

　　「我會認真讀的。」

　　靜默片晌，柯南長呼一口氣，輕輕的回答終於傳過來。

　　「千秋姐姐你現在在做什麼？」他問。

　　「我、」古野千秋才說了一個單字。

　　「你剛在網站上發布了應募結束的通知。所以接下來，要進一步審查所有辯手的資料、進行篩選、盡快確定名單，我說的對嗎？」

　　「不對，完全錯誤。」

　　柯南完全說中了。

　　正坐在電腦前、准備開始瀏覽資料的古野千秋關閉網頁，否定。

　　「那千秋姐姐接下來有空嗎？」柯南問，「我想和千秋姐姐一起讀原文版的《四簽名》。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就可以直接問你，得到更細致的答案。」

　　「好。」

　　閱讀極其輕松。

　　柯南用標准又好聽的口語念，偶爾發問，她答。輕快的氣氛，莫名像極了和工藤新一一同閱讀。

　　不知不覺，一下午時光悠閑地溜走，手機電量從90%落至9%。

　　古野千秋給手機充上電，恰時新聞頭條蹦出來——

　　《店面裝修我也會、沒有什麼我不會的怪盜基德：讓可愛的客人賓至如歸》

　　她好奇點開。

　　首先是一張後下角附有基德標志的通知函。

　　—

　　不論如何，咖啡店最重要的，是讓可愛的客人賓至如歸。

　　雖然空間有限，但我希望它能招待盡可能多的客人。

　　所以我稍微做了一點工作，希望它能被采用。

　　—

　　後附一張室內裝修圖，布局稍有調整，兩米長的魚缸、貓爬架和團子都被刪去了，換成一套桌椅。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金魚沒有姬扔了1個地雷

　　金魚沒有姬扔了1個地雷

　　金魚沒有姬扔了1個地雷

　　我真的懶得想名字扔了1個地雷

　　以及籠中鳥、籠中鳥、BarryAllen、素人花裟的營養液


第54章 [54]作用是相互的

　　基德的通知函, 照新聞所述，是突然端端正正出現在咖啡店的玻璃門上。

　　主題咖啡店的熱度，今日由於海之邊事件的新聞發布會的衝擊, 有所下降。現下因為基德本人的認證和參與，霎時竄升, 在推特趨勢上高居不下。

　　古野千秋剛剛宣布應募期結束的辯論賽, 頓時引發一波又一波後悔莫及。

　　基德的通知函, 態度真摯且懇切, 看起來完全是為了可愛的客人著想。

　　古野千秋懷疑這個理由並不如表面純粹。這……應該是明晃晃的策略和一次嘗試，基德用他的高人氣使咖啡店不得不順應他的主意，同時更彰顯他無所不能又溫柔的形像。基德還有什麼目的，古野千秋不知所以。她瞅風格已然定型的咖啡店，假若把長兩米的魚缸和貓爬架都拆除了，購置、更換、調整……每個小小的決策，都是一筆新的支出。

　　哎。

　　她的經濟狀況瞬時更窘迫了，與沒電的手機無異。

　　正哀嘆著, 手機響起清亮的鈴聲，古野千秋接起。

　　「小千，小千！你看到了嗎！」鈴木園子的聲音歡欣而跳躍。

　　「基德的手筆嗎, 我看到了。」

　　「竟然得到了基德殿下親自設計的裝修圖稿，啊啊啊啊啊我真是死而無憾！他把屬於三味線的空間全部讓出來給可愛的客人，真是——他太好了，他怎麼這麼好呢, 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好人啊！我現在就去把圖稿裝裱起來, 掛在店裡作鎮店之寶！魚缸什麼的，也立即照他的指示更改，堅決嚴格遵循「可愛的客人是第一位」！」

　　鈴木園子充分體現了網絡上又一次沸騰的強度。

　　古野千秋恩恩應好, 等她稍稍冷靜了一點點，「園子，我突然有一個節流、不，是幾個開源的想法。」

　　「恩？什麼什麼，你說，小千！」

　　古野千秋不疾不徐地說：「首先是店裡的裝修和各種新廚具、電器，是否可以把進價稍微壓低一點？比如，我們現在用的桌椅和碗碟，是四宮集團生產的，咖啡店等IoT電器主要來自於烏丸、赤司兩家，裝修塗料之類的則是須王……因為咖啡店的高關注度，店裡的一切都會廣受矚目。如果我們的碗碟很漂亮、電器超好用、裝修特別舒適，客人或者同行就有可能會去購置同款，以及之後應該會有的各種新聞、雜志采訪——這都是隱形的宣傳。如果可以，我希望肥水不落外人田，都由你家包攬。但你家的主營業務是在商業街和大型建築方面。」

　　「我明白了，人氣是我們的優勢。這種宣傳方式隱形卻有效，又不會招致反感，可以爭取適當的優惠。」

　　「恩。以此節省部分資金，去精進、確保料理的品質。」

　　「這幾天其實有不少人聯系我，想給應募辯論賽冠名呢，為了確保辯論賽的純粹和公正，我全部敷衍過去了——」鈴木園子用稍顯得意的口吻，「可如果是這種程度、互利互惠的廣告，那我沒問題。爸爸讓我借和你合開咖啡店的機會，在實踐中汲取經驗，包括且不僅限於裝修、律法到經營的盈虧。雖然之後會把家族產業交給專業人士代為經營，但我不能一無所知。如果都像這樣有趣，又能使我充滿熱情，就好了。」

　　「啊……不有做喜歡的事的愉快，還幫到你了，感覺在做很了不起的事。」古野千秋輕嘆。

　　「你本來就很了不起呀！」鈴木園子理所當然道，「小千，這是第一個想法，那第二個是什麼？」

　　「魚缸要拆了，但魚不能被浪費。第二個是關於魚的去處，可以適時推出基德兒子三味線同款料理，作為咖啡店的招牌菜式之一。以魚為食材的話，還可以是烤魚、炸魚、生魚片、煮魚，四種烹飪方式構成的真鯛江山圖。我前幾天嘗了安室桑的手藝，毫不輸給高級料理亭的頂級廚師。」

　　「三味線同款料理，這個我到店一定會點的！」鈴木園子肯定。

　　「咖啡店的料理，園子，我覺得你的意見會比我更有說服力。我相信安室桑、木之本君他們的廚藝，美味是自然的。此外，你希望看到什麼、吃到什麼主題輕食。」

　　「我理解了。安室桑昨天研究出了超級美味的草莓奶油冰淇淋蛋糕，月城君做了特別可愛的雪人團子。小千，等你感冒全好，就能享受到經過多次修改的成品。」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就是沒好全。」鈴木園子否定，「草莓奶油冰淇淋蛋糕和雪人團子都是冰的。小千，你是病人，要有自覺，暫時都不能吃。感冒的柯南君，也被安室桑嚴令這兩樣都不能吃。」

　　「唔、」

　　「和我撒嬌、爭辯都是無用功，我的原則就是病人不能吃，才不會像新一君對你束手無策咧。」

　　「沒有。我在想怎麼容納更多的客人。」

　　鈴木園子說：「按照基德殿下的裝修方案，座位數量已經是極限了，不能容納更多客人了。」

　　古野千秋頷首，「所以我的第三個想法，就是店內空間有限，那就把店外也作為外賣營業的範圍吧——在町內或者市區內嘗試開展外賣服務。外賣送達的卡片，就復制基德剛剛的通知函。」

　　「外賣嗎……」鈴木園子思考起來，「那要新招攬專門送外賣的職員，聯絡物流公司合作，還是……」

　　「要對比幾種辦法的優劣。」

　　「這就交給我來吧，小千你——」

　　「我會好好休息的。」古野千秋搶先說。

　　「我本意是想和你分享開心的消息，結果得到了三個想法——小千你一定要說到做到，好好休息！不然你倒下，是我們好人派的大損失！」

　　「啊、啊，我下午休息得很好，現在會慢慢決定好人派的強力隊友。」

　　說著，古野千秋坐到電腦前。

　　上次她看過最先應募的千余人，之後增加的、未經篩選的有數十倍。

　　咖啡店的裝修是重要的一環，擇定辯手、組織應募辯論賽亦然。

　　古野千秋一目十行掠過，發現了一份令她感覺尤為奇異的應募資料。

　　明明都是普普通通的文字加圖片，這位應募者的資料卻仿佛閃閃發光，使她難以移開目光。

　　這是趕在她宣告結束的前一秒、壓哨的應募者。夢想是進入nazu，獲獎履歷極為漂亮，正就讀於縣立學文高中一年二班。一寸照端正而清俊，戴著與柯南無異的黑框眼鏡。

　　古野千秋瞥過應募者的姓名。

　　阪本。

　　有姓氏，沒有名字。

　　她微眯起眼，正充電的手機接連響起提示音。

　　古野千秋拿起，是工藤新一和柯南同時發來了郵件。

　　她先點開工藤新一的。

　　—

　　From：宕機的終端處理器

　　[主題]謝謝你的生日禮物！

　　這幾日的時間線，一直是正常地向前行進。

　　我稍微有了一點想法，需要一些時間去驗證。

　　得到驗證了，我會立刻和你說。

　　海之邊事件的推理，我聽說了。

　　雖然你一開始的聯想，聽起來很異想天開，但最後被證實是正確的。因此不必妄自菲薄，不然，是在否定認可你推理能力的我。

　　[這個你可以作為鬧鈴或者鈴聲].mp3

　　[這個你聽著開心就好，請別流傳出去了，其他人會嫌棄，你是唯一真心感到開心的人].mp3

　　—

　　最後附有兩段音頻，古野千秋點開第一個。

　　小提琴的旋律輕輕飄揚，悠揚、柔和，是《大影響家》的曲調。

　　「就像太陽和地球，衍生出光和影∼」

　　她對歌詞十分熟稔，和著琴聲輕聲哼唱。

　　小提琴演奏的樂段不長，重復副歌的部分。

　　看到第二個音頻長長的標題，古野千秋不禁撲哧輕笑出聲。

　　她點開，果然是工藤新一的清唱。

　　工藤新一認認真真哼起，字字分明。

　　曲調一如既往是破碎到天際的，尤其與優美的小提琴聲相比，顯得更不成調了。

　　「你的引力牽引著我，牽制我的一舉一動。」

　　「單是你存在於這個世界，就能帶給我莫大的影響。」

　　「大影響家∼」

　　有歌詞，能證明他正哼的這首歌是《大影響家》。

　　古野千秋眉眼彎彎。

　　明明將是他的生日，送給他禮物是應當的。

　　結果她立刻收到了可愛和更可愛的回禮。

　　古野千秋對工藤新一的備注，把宕機的終端處理器的狀態修改成正常，回復。

　　—

　　From：千秋

　　[主題]謝謝正在努力的你，我超安心的！

　　這是一首更適合你的歌曲，大影響家∼

　　立場完全反掉了呀

　　—

　　新郵件即刻抵達。

　　—

　　From：正常的終端處理器

　　[主題]那請好好休息！

　　影響就像力，作用是相互的。

　　我對你施加了力的作用，你反過來肯定也對我有作用。

　　影響亦然。

　　我是你的大影響家，你也是我的。

　　—

　　在主題收到今天第六句好好休息的古野千秋，綻開燦爛的笑意，點開柯南發來的郵件。

　　看清正文的一瞬，她微怔，「啊……」

　　—

　　From：可靠的信息中轉站

　　[主題]謝謝你，千秋姐姐！

　　我下單了，作為千秋姐姐給我生日禮物的回禮。

　　[月光石項鏈商品圖].jpg

　　—

　　作者有話要說：

　　是大小可愛的對決


第55章 [55]他令人心動

　　月光石, 別稱戀人之石。

　　也意喻健康。

　　郵件中的商品截圖，澄澈的藍與透明色相互滲透，月光石暈起淡淡的浮光, 光輝皎潔溫柔。

　　雖然大小與前段時間在鈴木圖書館展出、世界上最大的「月之回憶」無法比擬，但顏色、透明度、淨度和月光效應, 毫不遜色。饒是對寶石所知甚少的古野千秋, 輕易能瞧出它價值不菲。

　　柯南無疑動用了那張黑卡。

　　這比工藤新一的禮物要棘手多了。

　　古野千秋撥過去, 用明快的聲音說。

　　「柯南君, 我看到了。謝謝你，挑選了超級漂亮的月光石。為什麼想送我月光石？」

　　「因為很像你的眼睛。」

　　古野千秋回想月光石的顏色，面前的電腦桌面倒映出她因吃驚而睜圓的眼眸。

　　她吃下出乎意料的一擊，「啊，原來如此。柯南君，你的心情，我收到了——」

　　「千秋姐姐，不能退貨的。」柯南不容置喙地插言, 強調。

　　「怎麼可能？」

　　柯南改口：「雖然可以協商退貨，但這是我特意挑選的禮物！千秋姐姐你不是也送給我特別珍貴的禮物嗎？我這是向你學習的結果：給可愛的人相稱的禮物。如果你拒絕，我會很難過的。」

　　說著, 柯南的尾音放輕了，低得幾不可聞。

　　古野千秋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只眼睛直溜溜望來的幼犬。毛絨絨的耳朵低垂，臉皺起, 流露出被丟棄的可憐和悲傷模樣。

　　唔、完全是令人束手無策的話語。

　　古野千秋覺得柯南向她學習、然後自行進化的結果, 不是給她珍貴的禮物，而是與她辯駁的可愛無比的邏輯，理智加情感的雙重攻勢。

　　她綻開輕柔的笑容, 解釋：「不。我的意思不是「怎麼可能無法退貨」，而是「我怎麼可能會強制要求你把精心挑選的禮物退回去」。給可愛的人相稱的禮物，我真的很謝謝、非常謝謝、特別謝謝你的心情，柯南君。我擁有這句可愛的話、你可愛的考慮，就足夠了。至於禮物，我樂意收到簡單的手作，月光石實在太貴重了。尤其，你使用的，應該是父母留給你解決問題的黑卡吧，那邊——」

　　柯南不由分說地截斷她的話，「千秋姐姐你不用擔心他們。媽媽看到消費提醒的郵件，反而會很欣慰。」

　　「誒、什麼？」古野千秋迷惑，懷疑自己聽錯了柯南末尾忽然噤聲的形容詞。

　　「就是、總之，他們絕對不會因為這個生氣的。」柯南答。

　　古野千秋思考片刻，結論顯而易見。

　　「抱歉，我不太能理解。」

　　「因為、因為……我終於學會送人寶石了。」

　　柯南支吾其詞，吐出答案。

　　聞言，古野千秋整理因果關系：因為柯南送給她月光石，所以柯南的母親會感到欣慰——這令她更難以理解了，他家的教育風格比她所知的……更別致。假若她設身處地站在家長的位置，她的孩子用不為人知的黑卡，買了一條名貴的月光石項鏈，款式和寓意顯然不是自用，她的第一反應絕無可能是欣慰，更偏向於疑惑、擔憂：柯南為什麼買、他給誰買的等等。

　　柯南為難地吐露出理由後，仿佛得到了一往直前的勇氣和氣勢。

　　「千秋姐姐，你不會強制要求我把它退回去。但因為價格，因為是我，所以也無法安安心心收下。你應該是准備收下禮物，實際是收下我挑選禮物的心意，然後把購買月光石項鏈的錢轉給我，對吧？可是，為什麼你可以用貴重的首版《四簽名》，花時間又用心，在生病的時候給十本書作詳盡的注解，促使我認真學習英語，我就不能回以一條我認為與你十分相稱的月光石項鏈？就因為我的年紀嗎，那太不公平了。這是我經過思考、真心想送給你、保證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禮物。」

　　最後，柯南嘟囔：「……如果是新一哥哥，你就不會有這樣的顧忌了吧。」

　　「不。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況。」

　　古野千秋否定，「柯南君，我十分認可你的眼光，這顆月光石純粹又漂亮。可將寶石作為禮物送給女生，不能只考慮顏色、與對方的相似點，也要注意它本身的像征和寓意。月光石有健康的意喻，更是著名的戀人之石。基德前幾日的目標，世界上最大的月光石，是三水吉右衛門送給他夫人的禮物。新聞和各種廣告宣傳，也更多將月光石與愛情緊密相關聯，就像情人節必不可缺的玫瑰。柯南君，你應該知道月光石的寓意，因為「月之回憶」的新聞現在還在不斷放送中、被提及。所以，我開始有些意外、疑惑，你的理由可愛又正直。如果是新一君，他將界限分得很清楚，不會做容易令人誤解的事。」

　　「唔、我明白了。」

　　柯南輕聲說，「換言之，如果新一哥哥這麼做了，那就不是容易令人誤解的事，是真實的心情，對吧？千秋姐姐，有戀人之石，你一定能遇到全心全意為你考慮、連同苦手全部包容的戀人。」

　　古野千秋彎起眼眸，「謝謝你的祝願。」

　　柯南自然接續話題，問：「千秋姐姐，你喜歡怎樣的類型？」

　　她不假思索地回：「全心全意為我考慮、連同苦手全部包容的人，非常罕見呀。」

　　「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那根本沒有和對方進行交往的必要。」柯南態度堅決。

　　「柯南君，你的條件很嚴苛呀。」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因為千秋姐姐你很好。」

　　「那你找戀人，一定更嚴苛。因為你更好。不行，對話完全轉變成黏黏糊糊的情感討論了。」

　　古野千秋將扯遠的話題，拉回到她的本意，「回到月光石吧，我確實准備那樣做的。抱歉！不論價格，禮物是傳遞情感的載體，我不應該以任何形式去否定，你在這個過程中彰顯或隱藏的心意。這份禮物，我會以最珍視的心情收下的。但是，柯南君，僅此一回哦。」

　　「恩。」柯南應，「讓你安安心心收下，比挑選禮物本身更困難。」

　　「啊、在選擇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挑戰的覺悟嗎？」

　　古野千秋忍俊不禁，軟軟和和的話語混著輕輕的笑意，「因為實物實在太貴重了。新一君比你有經驗，他錄制的哼唱，雖然在普通人眼裡一文不值，但我認為是很貴重的禮物，收得開心又毫無壓力。這一點，柯南君，你可以向他學習。其實和你相處，就是很好的禮物了。」

　　「……千秋姐姐，你更喜歡新一哥哥的禮物？」柯南問。

　　「他令人心動。你更給我衝擊感。」

　　作者有話要說：

　　考試都請加油呀！

　　我在盡力調整作息

　　要做出更多的努力呀←52章

　　感謝nekkoya扔了1個地雷

　　nekkoya扔了1個地雷

　　我真的懶得想名字扔了1個地雷

　　以及若木、籠中鳥、禾木、nekkoya的營養液


第56章 [56]他迫不及待的

　　結束通話, 工藤新一扭頭瞅，衝他忍不住輕笑出聲的有希子。

　　練習小提琴、演奏、錄制，最適合的地方, 自然是他家。

　　家裡連他小時候的衣服都保存完好，更別論他從小到大使用過的樂器。

　　唯一的問題, 是父母現下悠悠然在家, 仿佛有定居之勢——這麼說, 聽起來可能有些奇怪。這是他的家, 當然也是有希子和工藤優作的家。可工藤新一習以為常的，是他們遠在洛杉磯，常常環球旅游，一年很少見到真人。這幾日天天見到，次數已然比今年其它加起來，都要多。

　　今次，剛剛他開門進來，便接連迎上笑吟吟的有希子、笑眯眯的衝矢昴和笑盈盈的工藤優作……仿佛他走的, 並非家裡普通的廊道，是廣受矚目的秀場。

　　今天是法定假期，衝矢昴在, 合情合理。

　　有希子十分隨性，只偶爾應邀參加美國的晨間節目，在國內都是閑暇的假日。

　　世界第一推理狂，工藤優作以高深莫測的姿態, 組織引導眾人推理、協助警方完美解決海之邊事件後, 逐漸閑得發慌，顯然把進來的他當作推理演繹的對像……有空就趕緊把「稍微有靈感」轉化成文字，既然給他要更努力的指示, 自己就更別讓期待的讀者失望呀。

　　以上就是問題所在。

　　他在家裡的一舉一動，都受人關注。

　　尤其是興致盎然的有希子，對他流露出「孩子終於長大了」的欣慰笑顏。

　　在他來之前，就仔仔細細確認了黑卡的消費提醒郵件吧。消費賬單會把去向列得明明白白。

　　喂喂、

　　他又不是愚不可及的笨蛋。

　　有希子期待的，是他迫不及待的。

　　送禮者，以工藤新一的身份不適宜。他無法用難以維持的少年姿態，作出任何關於未來的應承。

　　以柯南的身份，古野千秋一定會高高興興收下心意。名貴的月光石項鏈實物，則是甜蜜的負擔，她不是耐心地溫言說服他退貨，就是准備自己承擔購買的金額。在挑選時，他就做好認真辯論、使她安心收下的覺悟。

　　這是真心的禮物，是將兩個身份更分割開來的區別和證據之一，也是他小心翼翼的探問。

　　以他平日提及新一哥哥的頻率，在對話中說起「如果是新一哥哥呢，你就不會有這樣的顧忌了吧」，再正常不過了。

　　這邊，工藤新一自然而然鼓起臉頰，像是氣呼呼的吃味。

　　實際是心髒砰砰作響的試探。

　　撲通、撲通、撲通。

　　古野千秋真摯且狡黠。

　　她沒有因為柯南與工藤新一無話不說的設定，含糊其辭。

　　但也沒有說及他真正期待的。如果送禮者是工藤新一，如果這就是工藤新一真實的心情呢，她該當如何。

　　他切實的心情，像極了認真哼唱的歌詞。他牽引她，她牽制著他的一舉一動，影響是相互作用的。

　　旋律破碎，不成曲調。幫忙錄制的有希子臉上寫滿嫌棄和興味，「連這個缺陷都能被她喜歡，那你身上應該就沒有其它什麼會被她討厭的了。」

　　應該。

　　他的目標是百分百。

　　在來時的路上，他已經決定好演奏、哼唱的曲目和曲段，迅速將樂譜和歌詞熟記於心。

　　工藤新一翻出適合六歲使用的1/4小提琴。蛻變成少年的他，一直用的是4/4小提琴。這把是幼時最初接觸小提琴時買的，是他久遠的回憶，恰好配合萌動的情意。因為很久沒有使用，所以他花了一些時間擦拭浮灰、處理氧化的琴弦、用他出色的絕對音感進行調音。

　　即使是第一次演奏完全陌生的樂譜，也比他極力重復的清唱優美太多了。

　　小提琴聲悠長，隨風飄蕩，情意細膩、綿延。

　　他令人心動。

　　他更給她衝擊感。

　　主語省略了禮物這個名詞，是非常容易令人誤解的話語。

　　古野千秋的聲音輕輕傳來，軟軟和和，卻意志堅定。飛速抵達他的中樞處理器，使他的兩頰和耳尖，難以克制添上微微的緋色。扭頭瞅有希子時，工藤新一後知後覺，有希子彎彎的眼睛清楚地倒映出他的面容，他用力斂下害羞的表情，正色。

　　「千秋前幾天就想聯系柯南的父母。我說你會把收到的照片轉發給他們，那時候她的手機還在基德手裡，因此暫時擱置了。現在加上月光石的事，千秋應該——」

　　「啊，大預言家。」

　　有希子的手機將應聲而響的手機掏出來，來電顯示正是千秋。

　　「那個、」

　　「我知道的。」

　　有希子掬起笑意，作了個噓的手勢，接起按免提，「小千∼」

　　「有希子桑，你能給我柯南君父母的聯系方式嗎？」古野千秋開門見山。

　　「怎麼了，小千？」有希子的口吻，一瞬從親昵切換成關切，「柯南做出了什麼惹你非常生氣的事情，讓你不得不向他們告狀嗎？」

　　「不！不是告狀。」

　　古野千秋忙否定，「柯南君最聰明乖巧可愛了。」

　　當然，柯南的固執和毅力，也是世界一流的。

　　「呼呼、確實如此。」

　　有希子噙著笑，不疾不徐地發揮演技。

　　「文代呀，就是柯南的媽媽，文代和柯南爸爸兩人年初都被派駐到海外，他們工作特別忙，忙得簡直天昏地暗。所以才不得不把柯南拜托給阿笠博士，然後寄放在事務所。文代很早就知道你了，是柯南最喜歡的千秋姐姐∼只是一直無暇聯系。她對你的存在，尤其感到安心和謝謝。哎呀！我這幾天光顧著可愛的你和柯南，完全忘記了文代拜托我的正事！」

　　有希子的聲音盛滿懊惱又悔恨。

　　古野千秋微怔，從工藤新一到柯南，再到江戶川文代，她真是聲明遠揚。

　　「什麼，現在來得及補救嗎？」

　　「文代什麼都缺，缺和柯南相處的時間，缺好好休息的時間，唯獨不缺錢。我這次回來，她給我一張一千萬的銀行卡，拜托我務必謝謝你對柯南的照顧。我的任務，是一定要把錢用在你身上，保證用得一干二淨。小千，幸虧你提醒我了，我要把她難得拜托我的這件事做好呢！」有希子輕巧地提亮尾音。

　　工藤新一睜圓眼。

　　……不愧是天才女演員。

　　雖然說辭有點胡扯，邏輯經不起仔細推敲，但有希子為好友感同身受及遺忘任務的悲傷、後面強調一定要做到的負責，演技精湛到極點，語氣和情感惟妙惟肖，足以彌補邏輯的破綻。

　　連對原委一清二楚的他，都不禁覺得就是這麼回事。

　　「小千你有什麼想要，或者短缺的嗎？」

　　有希子列數起來，「數碼產品肯定暫時不缺了。那衣服首飾之類的，這要現場試穿、試戴才知道合不合適——不然我們一起去逛街吧！拉上優作當司機，柯南作時尚的參謀。」

　　「誒、」

　　交給柯南黑卡；

　　送她名貴的月光石項鏈，不會有任何問題，反而會覺得欣慰；

　　拜托有希子務必花光一千萬的謝禮。

　　古野千秋愣怔，「……謝謝，但是——」

　　「那就這麼決定了！」有希子不容置喙地說。

　　「那個，有希子桑，這個實在是太、」比柯南的禮物更給她衝擊感，古野千秋思考合適的詞語。

　　「文代和我說，柯南實際是個很笨拙的人，你給他極其重要的影響。這無法用錢去衡量、回報。」

　　「……柯南君很笨拙嗎？」古野千秋不解。若是執拗，她尚能理解。

　　「在某些方面，我覺得是的哦。」有希子肯定，「不過他在努力改變了。」

　　「那應該謝謝對柯南無所不言的新一君，是他一直在判斷、決定向柯南傳遞什麼。不只是我的話和事，更多、更有用的，是新一君的知識和經驗。聽柯南君常掛在嘴邊的頻率就知道，對柯南君影響最大的，是新一君呀！我實際並未付出什麼，只是新一君的教育素材而已。而且，柯南君今天送給我一份非常名貴的禮物，我已經受之有愧了。更多的，我會很困擾的。文代桑要感謝，對像理所應當是新一君。」

　　「啊、那如果你和小新真正合作，一定能教育出比柯南更厲害的孩子。」

　　有希子的關注落在奇奇怪怪的角度。

　　古野千秋跟著發散思維，「……不，那料理方面徹底完蛋了。怪不得柯南君是苦手，原來如此。」

　　「不會的，不會的。之前是我有所懈怠，接下來我會給小新特訓的，保證他能做出使你滿意的料理。」

　　工藤新一瞪圓眼，作無聲的口型，「喂、」

　　有希子綻開燦爛的笑，「那你們的合作就無懈可擊了。」

　　「唔、有希子桑，為什麼你要先單獨教會新一君，然後讓他去教柯南君或者其他人呢？明明新一君和柯南君可以放在一起教的，你就能夠享受「他們同時展現出難得的笨拙」的樂趣——啊、說起樂趣，如果他們合唱或者對唱，一定是超越獨唱的可愛。」

　　不，這個絕無可能會有現場表演。

　　工藤新一緘默，除非是柯南加基德的組合，而且基德還得學會徹頭徹尾的跑調唱法。

　　可她真心想看，以音頻或視頻剪輯的方式，他可以實現她的想法。

　　「啊。」有希子轉換話題，「小千，你想和文代說什麼，能和我說嗎？我會代為轉告的。」

　　「就是、我已經收到來自柯南君、非常貴重的禮物。非常非常非常謝謝文代桑的心意，但照顧柯南君的人，新一君、有希子桑你、優作桑、蘭、小五郎桑、阿笠博士，都比我與柯南君相熟起來的時間長。照顧柯南君，他的親近和可愛就是足夠的回報。而且，我也有被他照顧的時候。所以……」

　　有希子應：「我明白了。」

　　古野千秋長呼一口氣，「那個，有希子桑，我有一個有點在意的問題。」

　　「什麼？」有希子問。

　　「柯南君的媽媽是文代桑，那他爸爸的名字是？」她好奇。

　　柯南是《福爾摩斯》系列的作者，亞瑟·柯南·道爾。

　　與柯南同姓的江戶川亂步，筆下的偵探明智小五郎，其妻子名為文代。

　　有希子思考起來。

　　工藤優作沒有以柯南爸爸的身份露面，自然沒有名字設定。

　　有希子瞥過書房整齊排列的書，反正從閃亮的名字看，江戶川無疑是偵探的一家。她敷衍道：「啊、道爾，對，我想起來了，柯南的爸爸叫道爾！」

　　「道爾桑、柯南君……那柯南君的孩子就是亞瑟？」

　　「小千你喜歡的話，我想他不會介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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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把作者☆哭、龍墨、籠中鳥的營養液


第57章 [57]千秋桑是寶石

　　「我以為我的喜歡、抱歉, 請等&—zwnj;下。」

　　清亮的門鈴聲打斷古野千秋的思考，她拿著手機快步去開門，「安室桑？」

　　安室透噙著爽朗的笑。

　　他臉頰的傷口已經全部結痂, 絲毫不損池面度。

　　他單手輕松地拎著三只豐盛的透明打包盒進來，「咖啡店的大家研制出許多新料理, 所以我帶給千秋桑你嘗&—zwnj;嘗, 是否有需要改進的地方。當然, 已經嚴格經過園子桑的檢查, 比如倍受好評的草莓奶油冰淇淋蛋糕，我把冰冰涼涼的部分都做成常溫的了。抱歉，我好像打擾你通話了。」

　　「是有希子桑。」古野千秋說。

　　「安室桑，」有希子提亮聲音，笑言，「你真的是超負責的店員呢。」

　　「千秋桑不只是我的店長，也是我的朋友和老師。」安室透說。

　　「誒、老師？」古野千秋訝異。

　　「千秋桑發散的思維很了不起。」

　　「那只是運氣使然。」

　　「擁有那樣的運氣，也很了不起。我就沒有這樣的才能。」

　　有希子別有深意地問：「安室桑你來, 真的是單純給小千送料理嗎？」

　　「啊。」安室透答，「也來探望千秋桑。」

　　探望，別名監督。

　　古野千秋掬起笑, 用肯定的口吻，「我很好。」

　　「臥室的床鋪非常整齊。」

　　安室透快速往室內瞥了&—zwnj;眼，「電腦屏幕亮著，是應募網站的後台。千秋桑, 你在好好工作, 不是好好休息呢。」

　　古野千秋爭辯：「就算是脆弱的寶石，也不是&—zwnj;直放在萬無&—zwnj;失的寶箱裡。總要放在展覽中供人觀賞的吧。」

　　「是呢，千秋桑是寶石。」安室透自然接道。

　　「小千當然是閃閃發光的寶石！」有希子立即用亮麗的聲音, 應和。

　　古野千秋眨眨眼，「閃閃發光的，是基德的目標。我只是被他迷昏的易容對像之&—zwnj;。作用是完全不&—zwnj;樣的。」

　　「基德有他的立場和考慮。我覺得千秋桑是很特別的寶石。」安室透說。

　　「我們家有超合適的寶石盒子！」有希子不落人後。

　　「誒、我們家？你們要把千秋桑占為己有嗎？」安室透流露出訝異的表情。

　　「占為己有，是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歸屬於自己。這是非法行為。安室桑，我們可是最遵紀守法的好人！」

　　「哦。」安室透了然，「那就是要用合法手段據為其有，對吧？」

　　「呼呼。」有希子愉快地笑了，喚她，「小千。」

　　古野千秋若有所思，保持緘默。

　　「小千。小千？安室桑，小千不在嗎？」

　　「千秋桑就在我旁邊。」

　　古野千秋把通話狀態改為免提，用靠近音源程序的機械斷句，「我在認真發光中。寶石沒有思考的能力，更不會說話。寶石只要閃閃發光就足夠了。」

　　安室透輕輕笑了，「雖然自然被千秋桑你的想法吸引住了，容貌&—zwnj;直是有所忽略的因素，但單純從容貌來評價，你毋庸置疑是非常可愛的寶石。」

　　「這個用不著安室桑你來說，小千的可愛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到的。」有希子加快語速，字字分明，加重音節，「我這邊比你更有時間的優勢。」

　　古野千秋敏銳地捕捉到有希子濃重的賽意，與安室透的興味。

　　兩人從剛剛開始，就好像在比賽誰更會誇她。

　　微妙。

　　她伺機插言，「有希子桑，我調成免提模式了，你不用特意高聲和安室桑說話。另外，我們、能換&—zwnj;個話題嗎？」

　　安室透把三只便當盒置在茶幾上，依從她的想法，說起：「啊、千秋桑，我記得你上次說起世良桑的大哥。既然是標明序列的大哥，那世良桑應該還有可以依靠的二哥吧。大哥是FBI搜查官，二哥&—zwnj;定也是出色的人吧。」

　　「我不知道。」古野千秋答。

　　「世良桑從沒有和你說起過嗎？」安室透又問。

　　「她也所知甚少。」

　　安室透凝眉，疑惑，「世良桑對自己的哥哥，所知甚少？」

　　「長相更像父親，推理據說很厲害，記憶超絕。雖然會聯絡真純，但行蹤不明。真純原本想去投靠二哥的，結果被對方斷然拒絕，只能環游各大酒店。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是對妹妹相當不負責任的哥哥呀，有必要幫世良桑找到他呢——這恰好可以作為夏威夷輔導班集中討論的課題。&—zwnj;名女高中生可能難以做到，但我們這裡有出色的暗夜男爵夫人、思維引人入勝的你，和不入流的我，還可以向優作老師和衝矢桑求助，&—zwnj;定能幫世良桑找到家人。」安室透提議。

　　古野千秋頷首，「那我現在聯系真純，看她是否需要幫忙。」

　　有希子忙稱：「小千，我們倆正在通話中。」

　　安室透將他的手機遞來，「那用我的吧。」

　　古野千秋飛速撥出世良真純的號碼。

　　很快，對面接起，傳來世良真純警惕的聲音：「誰？」

　　「我，千秋。」

　　「啊、千秋呀，你換了號碼？」

　　「不，我的手機正在忙碌中，所以不得不借用了安室桑的——」

　　「安室桑？」世良真純插言。

　　「恩。真純，你找到你的二哥了嗎，需要我們幫忙嗎？」

　　「我們？還有誰？」世良真純問，「安室桑嗎？」

　　「是解開海之邊事件真相的夏威夷輔導班。」古野千秋用最負盛名的事例，證明他們擁有解決問題的實力，「安室桑在我旁邊，我的手機正和超厲害的有希子桑連線，那邊還有世界&—zwnj;流名偵探。真純，你需要我們幫忙嗎？」

　　「不。」世良真純毫不猶豫地拒絕，「吉哥，我會自己找的。」

　　那就是還未找到。

　　吉哥，古野千秋記起世良真純大哥的名字是赤井秀&—zwnj;。按照&—zwnj;脈相承的規律，那很可能是赤井秀吉，或者世良秀吉——

　　她沒有掛斷，在心裡計算起來，問：「真純，你二哥比你大十二歲？」

　　「啊。你猜得很准。」

　　「他的眼睛細長上翹，沒有特別的下眼線或者黑眼圈之類的。黑色短發的發尾像我&—zwnj;樣自然蜷曲、翹起。」

　　「……啊。」

　　世良真純短促地應。

　　年紀可以認為是猜中的。但古野千秋描述的具體形像，在她只說過二哥更像父親的情況下，已經完全不屬於推理的範疇了。

　　「他之前的名字，是世良秀吉？」

　　果然，世良真純驚呼：「誒——千秋，你認識吉哥？！」

　　安室透從她發問開始，就微眯起眼，表情嚴肅。

　　有希子那邊，則靜得聽不到呼吸聲。

　　古野千秋答：「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真純，你看晨間新聞和報刊雜志嗎？」

　　世良真純點頭，「我每天都會看。前幾天的熱點是基德，今天是海之邊事件。你的主題咖啡店的熱度，&—zwnj;直高居不下。我從沒有看到吉哥。吉哥不可能是犯人，也不可能是需要經過體術考核的警察……」

　　世良真純真的每天都在關注新聞。

　　古野千秋皺眉，迷惑。

　　「千秋桑，你是怎麼認識的？」安室透問。

　　「安室桑，你不知道世良秀吉嗎？」

　　安室透追問：「是我應該知道的人？」

　　古野千秋的疑惑堆積如山。

　　今年二十八歲、記憶超絕、容貌特征相符、曾經使用的姓名也對得上。

　　是她弄錯的概率極低。

　　世良秀吉，現為羽田秀吉，是擁有七冠王的太閣名人。

　　七冠王，即七大頭銜戰的擁有者，必須接受挑戰者的挑戰。&—zwnj;個頭銜需要進行七番棋或五番棋，意味勝率高達70%的羽田秀吉，&—zwnj;年至少有幾十次全天直播他的棋局、用晨間新聞強力報道的機會。更別論快棋賽和其它將棋活動，羽田秀吉登上各類綜藝、采訪、紀錄片的頻率，&—zwnj;周多達數十次，累計時長更是驚人。

　　職業將棋棋士，要先在獎勵會摸爬滾打，直至職業四段，才算是真正進入職業世界。

　　羽田秀吉在獎勵會使用的姓氏，便是世良。這在將棋聯盟的網站，是對所有訪客公開的信息，每&—zwnj;局的對局者和勝負都會如實登載。

　　而名人頭銜不同於其它，是最費時的。

　　需要從獎勵會、C級2組、C級1組、B級2組、B級1組，&—zwnj;直升至A級，才有參賽的資格。每年各組別進行循環賽，前兩名升級，末尾降級。這意味著，在連勝的情況下，也至少要七年，才僅擁有爭奪名人頭銜的資格。而守在A級的，棋力都是怪物般的存在。

　　關於太閣名人打破將棋歷史的事跡，即使不是棋迷的她，也被各種節目詳盡地科普了。

　　應該說，只要有看電視，多多少少都知道七冠王的生平：世良秀吉在獎勵會&—zwnj;飛衝天，後被羽田家收養，改名為羽田秀吉——遠在美國的有希子沉默，古野千秋可以理解為「將棋只在日本盛行」，歐洲更流行國際像棋。

　　可世良真純和安室透不知道世良秀吉，這就很奇怪了。

　　「他每周出現在電視上的時長，至少長達五個小時。真純，你看到你哥的臉，能認出來是他吧？」

　　「當然！」世良真純錯愕，「吉哥是我的哥哥！」

　　安室透冷聲質疑：「各種信息都對得上，是不同人的可能性極低。&—zwnj;周能在主流電視至少占據五個小時的人，世良桑，你不會是故意說沒找到哥哥吧？」

　　「喂！我是真的不知道！」世良真純怒氣衝衝地聲明。

　　「那就很可疑了。」安室透意味深長地拉長尾音。

　　古野千秋馬上調停，「我相信真純是真的&—zwnj;葉障目了。因為安室桑你不也對世良秀吉&—zwnj;無所知嗎？雖然是不同人的概率極低，但不否認真有這樣的可能性。真純，你搜&—zwnj;下吧，是不是你的哥哥。」

　　「搜什麼？」

　　「你哥的姓名。」

　　古野千秋補充，「不論是他現在的，或者之前的世良秀吉。我說的那個人，檢索結果都會排在第&—zwnj;位。真純，你看照片和視頻，是不是——」

　　「他」字還未出口，世良真純驚愕，「誒誒誒、吉哥……是太閣名人？！」

　　順利。

　　不，是輕易找到了世良真純行蹤不明的二哥。

　　「太閣名人的下&—zwnj;場棋賽承辦地點，會事先公布在網上。真純，你可以去現場找他。」

　　古野千秋開心地鼓掌，「我覺得他不是拒絕你借住的意思哦。因為你只要問我，或者在瀏覽器裡搜索&—zwnj;下他的姓名，就能輕而易舉找到他的行蹤——所以，他根本沒打算向你隱瞞，瞞不住的。雖然太閣名人忙得腳不沾地，不能照顧你，但你至少不用再環游酒店了。恭喜！」

　　古野千秋全心全意為世良真純考慮的心情，與真摯的恭喜，清切地傳過來。

　　被柯南叫來聆聽通話內容的衝矢昴，握著和羽田秀吉聯系的專屬手機，默然。

　　不久前，古野千秋才使安室透有特別的思路，因此扒了他的假身份。

　　現在又把羽田秀吉掀得&—zwnj;干二淨。

　　古野千秋……是專門針對他們家的克星吧。

　　直面工藤家的三人，衝矢昴不禁這樣想，沒敢直說。

　　作者有話要說：

　　吉的身份……真的瞞不住的，瞞住了是柯學

　　千：找人，從瀏覽器搜索開始


第58章 [58]不能摘下來哦

　　幫世良真純找到羽田秀吉, 古野千秋在沙發坐定，先墊了壽司，又愉快地叉起一小塊草莓奶油蛋糕。

　　奶油味混合小麥香, 松松軟軟地化開，清甜可口又別致。

　　她饜足地彎起眼睛, 眸光明亮如星屑, 星星點點, 熠熠生輝。

　　安室透坐在一側, 靜靜望過來，掛著春深似海的笑。

　　「厲害，千秋桑。你真是非常適合作偵探的協力者，給我重要的啟發。」

　　「我只是普普通通地看了電視。」古野千秋叉起半顆草莓。太閣名人是史無前例的七冠王，知名度堪比基德。

　　「你太妄自菲薄了。我不知道，世良桑也沒有發現。如果千秋桑你是普普通通的看，那我們就是馬馬虎虎、丟三落四的觀眾——千秋桑，我可以經常和你討論時事新聞、交換想法嗎？想請你作我偵探道路上的協力者, 一定受益頗多。」

　　安室透用懇切、真摯的語氣，問。

　　古野千秋咽下草莓，「有很多人比我更合適這個角色吧。比如柯南君。」

　　安室透否定：「不。柯南君很聰明, 但他和我的思考方向，大體是相似的。論起截然不同的思考，果然是你。」

　　「原來如此……那我需要回報的。」

　　「當然，你可以直接從我的工資中扣除。不夠的話, 我可以——」

　　「不。」

　　古野千秋瞅滿口應承的安室透。

　　偵探業務正在研習中。咖啡店微薄的工資, 應該是他為數不多的收入來源。供養公寓和馬自達，付給毛利小五郎高昂的學費，對學習毫不吝嗇, 衣著時尚且少有重復……處處花錢，安室透看起來卻一點都不為錢焦急。

　　「我想要的回報，是絕不生氣、不厭其煩的料理教學，從手作巧克力到最容易掌握的咖喱。」

　　「教你料理，這個我之前就答應了呀。」

　　「以我的天賦，不想被溫溫柔柔的安室桑忍不住呵斥。」

　　「不會的。我絕不生氣，會不厭其煩地教。」

　　得到保證，預見凄慘教學未來的古野千秋，掬起明媚的笑意。

　　「謝謝你。那就拜托了。」

　　叮咚，她家又迎來一位小小的客人。

　　柯南吁吁地喘氣，眼睛睜得圓溜溜的，表情認真、嚴肅，用不容置喙的口吻，「我聽說了，千秋姐姐你在好好工作，不是好好休息。今晚我就住在這裡了，好好監督你……為什麼千秋姐姐有特制的蛋糕？」

　　柯南不高興地撅起嘴。

　　園子提及，柯南被安室透嚴令禁止吃冰冰涼涼的草莓奶油冰淇淋蛋糕。

　　古野千秋瞅她吃了一半的蛋糕。草莓被她吃得一干二淨，只剩光禿禿的奶油和蛋糕，奶油落在上面，軟綿綿地塌著，外觀著實不太好看，但味道是一流的。

　　她折去廚房取新的叉子，動作輕柔地沿靠近邊沿的部分，慢慢分出盡可能大、她沒有沾到的一份。

　　安室透微笑，「因為是千秋桑。」

　　「因為是千秋什麼的，真虛假。」柯南嘟囔。

　　「那你為什麼會跑來監督千秋桑好好休息，」安室透興致盎然地反問，「不也因為是千秋桑嗎？」

　　「我和你的理由不一樣。」柯南釋放出彰明顯著的排他性，「你是因為她的能力。我只是因為她。」

　　「難道你就是一心為她，沒有想得到什麼嗎？」

　　安室透意味深長地輕聲說，隨即提高音量，「千秋桑，有柯南君在，那我走啦。」

　　「啊。」

　　古野千秋沒有扭頭往客廳看，只應。

　　和著輕輕的關門聲，她終於將蛋糕分割成盡可能大和不成形狀的兩份，將大的放到一張干淨的瓷盤上。她捧著瓷盤出來，只有小小的柯南靜靜站定，仰首望來，呼呼的喘氣平復了。

　　古野千秋把瓷盤遞過去，「柯南君，這邊我沒有吃過。如果你不嫌棄——」

　　「我不嫌棄。我不是要分千秋姐姐的蛋糕的意思，是……是、」柯南吞吞吐吐起來。

　　古野千秋徑直塞進柯南手裡，「是我想分給你。特別好吃！」

　　柯南捧著瓷盤，垂首瞧了兩眼，把它放下，摸索口袋，掏出一只精致的方盒，「我剛剛順路去店裡取了。」

　　「柯南君，你比我更需要好好休息吧。」

　　柯南不說話，打開方盒，取出柔和的月光石項鏈，雙手拈起銀質細鏈條，眼神有迫不及待的期待，「我現在給你戴上。」

　　古野千秋直直看他，合眼又抬眸，緩緩蹲下，至視線與他齊平。

　　柯南挨近。

　　她頰邊觸碰到細膩、柔軟的黑色短發，有些癢。鏈條和月光石在頸間垂落，微涼。時間的刻度仿佛被拉長了，溫熱的氣息和感觸、微微晃動的短發、認真審視的眼神，月光石被細致地調整到恰到好處的位置。

　　柯南露出滿意的笑顏，「不能摘下來哦。」

　　「如果我之後收到了同樣珍貴的心意，那要一視同仁，都掛著嗎？」她問。

　　「那時候一定會有更適合、更珍貴的心意來替代它。」

　　柯南答。

　　清亮的門鈴聲又響起。

　　第三位訪客，是著休閑裝、戴鴨舌帽的世良真純。

　　「啊、千秋。」

　　世良真純喚她，倏地微眯起眼，即刻綻開純真的笑意，「柯南君，你也在啊。吉哥和我招供了。因為他正和未婚妻甜甜蜜蜜地同居，所以才一直拒絕我去借住。因此，我接下來依舊不得不維持住酒店的現狀。」

　　真是……親情不及愛情的真實寫照。

　　古野千秋用手輕輕拍世良真純的肩，希望能給她朋友的力量和支持。

　　「他的戀人是誰？」她好奇。

　　「我不知道。」世良真純答。

　　「……他沒有向你介紹、安排你們見面嗎？」

　　「沒有。」

　　「奇怪。」

　　古野千秋皺眉，「如果我有戀人，甚至到了訂婚、同居的地步，肯定急不可待地要讓所有人知道他。不，在確定關系的那一刻，我就會這麼做了。比如真純，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幸福的人——」

　　古野千秋自然先用手指向自己，明快地說道，後向一側伸展，作介紹的姿勢。

　　「因為我擁有世界上最好的他。」

　　世良真純注意到，柯南恰好站在古野千秋無意指向的方向。

　　他小小的臉，頓時紅成窗外的晚霞，仿佛能升起沸騰的白霧。

　　世良真純勾起笑，露出犬牙，邊留意柯南的神情，邊分心聽古野千秋的話。

　　「真純你很獨立，肯定不會去打擾他和戀人的相處，但兩邊見面還是很有必要的：這是我帥氣又可愛的妹妹，這是我漂亮又溫柔的戀人。你哥哥既不向你介紹，也不安排見面，他真的有這樣一個戀人嗎？」

　　「……應該是真的。因為吉哥全然一副擁有全世界的愛戀模樣，甜得我發慌。」世良沉思，才注意到古野千秋的脖頸系上的寶石的價值和別名，「戀人之石。千秋，你有世界上最好的他了？」

　　「是柯南君送的。」

　　「哦∼」世良真純咧開無瑕的笑容，「千秋，你有沒有覺得柯南君和工藤君很像？」

　　「恩。臉很像，苦手也很像，生日很像，優點和性格也很像。」

　　「竟然連生日都是同一天——」

　　世良真純別有深意的眼神，令工藤新一緊張。

　　世良真純不疾不徐地說，「千秋，工藤君向學校請了長假，至今未來上學。在那之後，柯南君就出現了，以及只在他口中露面的新一哥哥。所以，柯南君可能就是身體縮小的工藤君。」

　　工藤新一皺起臉，正想反駁。

　　古野千秋的反應速度比他更快。

　　「柯南君和新一君在帝丹祭上同時露過面。雖然我當時去找新出醫生，心裡記惦著其它事情，沒有親眼見到，但是蘭、園子、服部君，有很多人在場。」

　　「恩，還有和葉姐姐、目暮警部、高木刑事、佐藤刑事和登米刑事。」工藤新一呼出一口氣，安心應和。

　　「誒？」

　　世良訝異地瞪圓眼，難以置信地確認，「真的？！」

　　「當然。」

　　古野千秋點頭，「不然，那個偵破事件的新一君，其實是怪盜基德？或者說，當時的柯南君，是其他人易容的？」

　　喂喂喂、

　　工藤新一充滿安定感的表情，瞬時凝滯了。

　　古野千秋一秒說中當時的真相：當時的柯南，是灰原哀易容的。

　　世良真純正迷惑，沒想到古野千秋直接給出合情合理的答案。

　　果然從古野千秋身上尋找突破口，是正確的選擇。

　　世良真純扶正口袋裡正處於通話狀態的手機，肯定：「啊，那就是易容的！」

　　「好吧。」古野千秋擺出妥協的表情，「那他們其中一個，其實是其他人易容的，你認為是哪個？又是誰易容的？」

　　「破案的工藤君應該是真的。他應該有從柯南變回來的辦法——」世良真純答。

　　「真純，在進行更離譜的深入探討前，你能先為我解決一個疑問嗎？」古野千秋插言。

　　「啊。」世良真純答應。

　　「為什麼你會想到荒誕的返老還童？你，親眼目睹過，或者親近的人親身經歷了，因此相信這個違反科學常理的真相？」

　　「呃、那怎麼可能……」世良真純愣怔一瞬，否認。

　　工藤新一睜圓眼，若有所悟。

　　「那你懷疑柯南君和新一君是同一個人的依據，是什麼？」古野千秋又問。

　　「就是……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千秋，你也不說他們有很多相似點嗎，聰明、成熟、唱歌跑調，擅長足球，不擅長游戲，幾乎沒有同時出現過，而且都稱自己是福爾摩斯的弟子。這樣的巧合，未免太多了。」世良真純列數。

　　聞言，古野千秋忙翻出手機裡松果兄弟的合照，向世良真純展示，「這是江古田的黑羽君。」

　　她又快速查找劍道比賽的新聞，指著攝影中將劍揮出多重影像的衝田總司，「這是京泉的衝田總司。新一君和柯南君是大眾臉。至於相似點，柯南君最崇拜新一君了，學習他毫不出奇。我也是柯南君學習的素材。」

　　「恩！」工藤新一提起的心又放下，斂下自信的笑，甜甜地應，「我最喜歡千秋姐姐和新一哥哥了。」

　　「那個、但不能否認存在這樣的可能。」世良真純堅持，「我沒有切實的證據使你信服，但你也無法否定我。」

　　「有的。真純，我給你一個鐵證如山的辦法。」

　　「什麼？」

　　「搜集指紋、頭發、血液之類的。」

　　「在這裡的柯南君是沒問題，可我去哪裡搜集工藤君的樣本作對比數據？」

　　「他家成千上萬的書、他的臥室、他在學校的儲物櫃，你有心找，總有辦法的。或者，我剛才在電話裡和你說，我正在通話的人是超厲害的有希子和世界一流的名偵探，就是新一君的父母。他們現在在家，你可以直接登門拜訪，搜集他們的樣本和柯南君進行親子鑒定。如果鑒定結果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親子關系，那我相信有希子桑非常樂意出一個億向你購買這份鑒定報告，因為她多了一個她認為比新一君可愛一萬倍的孩子。假若結果是否定的，那請你主動承擔起所有胡亂猜測的責任。包括且不僅限於鑒定的費用，對柯南君和新一君的傷害，我對你智慧的信任，以及你可靠的偵探形像。」

　　世良瑪麗端坐在沙發上，拿著正與世良真純通話的手機，專心聽對面的話。

　　有希子聽清從偵探徽章傳來的聲音，輕輕笑了，說：「安室桑果然是學小千的。」

　　工藤優作悠閑地品茶，「赤井桑，你有想說的話，請不要憋著。會很難受的。」

　　赤井秀一默然，想起他被安室透要挾的手段，找不到真正的犯人就構陷他。

　　而安室透尋到他的破綻，是直接從指紋入手，與古野千秋此刻的辦法簡直如出一轍，簡單明了，難以辯駁。他的心緒比此前復雜了。

　　世良真純的問題從小小的偵探徽章，輕輕傳過來。

　　「……千秋，那你希望送你月光石的柯南君，是工藤君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世良瑪麗，世良變小的媽媽，和世良在倫敦看到大展身手的柯（兩人見過小時候的新，知道柯是新），為了解開變小的謎團回國，後有知道解藥，一直在找柯的破綻

　　*世良和瑪麗邊通話，邊向千套話


第59章 [59]真的很好吃哦

　　撲通、撲通、撲通。

　　心髒緊張地砰砰加速, 呼吸瞬時頓了一拍。

　　心情變得難以控制起來。

　　工藤新一睜圓眼，直直瞧朝他勾起笑的世良真純。

　　真是厲害的一招。

　　世良真純放輕聲音和語氣，使問題的針對性和攻擊性減弱。

　　因為是令他動搖又期待答案的問題, 得以伺機觀察他下意識的反應——在世良真純借月光石發揮的一開始，他心神不定, 慌慌張張, 錯失佯裝生氣、打斷話題的最好時機。

　　工藤新一轉向古野千秋。

　　她逆光站定, 臉落在深邃的陰影裡, 頰邊漾起霞光投射的明朗。微微蜷曲的黑發隨風晃動，落下細微的暗影，溫柔又俏皮。

　　「事實不會因為我希望、你猜測，而有任何變化。」

　　古野千秋軟和的聲音低下來，字字分明，「但是，柯南君的心情會。」

　　狡黠又熨貼。

　　工藤新一計算，古野千秋最近生氣的次數特別多, 尤其頻繁。

　　先是對基德，因為基德頻繁易容成他，損害他的名譽；然後是對他, 因為在海邊後知後覺他感冒，也是自責；再是現在，因為世良真純提出對他失禮的問題。

　　在被他欺瞞的古野千秋人眼裡，他做好辯論的覺悟, 精心挑選禮物, 動用父母留給他急用的黑卡，購買價值不菲的月光石，給她貴重的祝福——結果有人問「你希望這份禮物, 是其他人送的嗎」，被人忽略、用來比較的送禮者，他的心情無疑會因此有所變化。

　　在她的認知裡，柯南是心情受傷的送禮者，是可愛的，她心動的，需要被她保護的，求助序列排在最後、幾乎可以省略不計的孩子。

　　欺騙的罪惡感，頓時咕嚕咕嚕翻湧上來。

　　工藤新一目不轉睛地注視古野千秋。

　　她點到為止，左手端起他放下的瓷盤，右手叉起一塊不大不小的蛋糕，包裹奶油，伏身向他靠近，「啊——真的很好吃哦！」

　　他張嘴，剛好一口咬下，兩頰便如松鼠般鼓起。

　　奶油松松軟軟地融化開，擁有她認為甜滋滋的治愈感，混合他咕嚕咕嚕的罪惡感，變得難以下咽。

　　「恩，好吃。」

　　「那、」古野千秋又叉起一塊，慢慢遞過來。

　　他咬下，含著食物，口齒不清地說：「我能自己吃的。」

　　說著，工藤新一伸手接過瓷盤和叉子。古野千秋便空出手，輕輕拭過他的嘴唇，拇指指腹沾上白色的奶油。

　　他反射性地舐過她剛剛觸碰到的位置。

　　唔、雖然松松軟軟的奶油被她拭去了，但還有微微的甜味，是殘留的小部分。

　　治愈感與罪惡感外，多了一絲微妙的暗昧和危險感。

　　仿佛他舐過的，是她溫熱的指尖。明明不合時宜，他卻禁不住想，情切的貼合，不，即使只是輕輕的相觸，蜻蜓點水般，也一定比這個甜百倍。

　　糟糕。

　　想法不由自主地，朝著使他罪惡感更深的方向去了。

　　「干淨了。」古野千秋確認。

　　她的眼眸倒映微怔的他，他的兩頰和耳尖輕易染上緋色。

　　啊、幸好紅彤彤的晚霞落進來，可以認為是晚霞映襯的結果，他只是有一點點害羞。她不會知道他真實的想法。

　　「……恩。」工藤新一輕聲應。

　　古野千秋站直，折去廚房端自己的小蛋糕。被分出來的小部分，她還沒有吃，不能浪費美味的心意。

　　工藤新一嚼著，世良真純走近，在他面前蹲下來，臉上掛著自信的笑。

　　世良真純伸手要揉他的腦袋，他端著瓷盤避開，徑直瞪著對方。世良真純瞥過走遠的古野千秋，「抱歉，柯南君——」

　　她倏地壓輕聲音。

　　「如果是我，就不能碰。摸腦袋，對你這麼做的千秋來說，是親昵的喜歡；對允許千秋這麼做的你而言，是可以被馴服的本能區別。果然千秋是特別的。如果我把鐵證如山的資料擺到她面前，會怎麼樣呢？這是徹頭徹尾的欺騙，不可能被原諒的吧。即使獲得原諒，被欺騙的人就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而且，你借柯南身份的告白，勢必將迎來結果……」

　　世良真純言不盡意，笑意更深。

　　工藤新一僵硬地端著瓷盤。

　　他掌握少為人知的情報，有辦法從現下的困境脫身，但也確確實實如世良真純所言，他是切實的騙子。

　　「真純？」古野千秋端著小蛋糕折回來，問。

　　「我在和柯南君道歉。」世良真純笑眯眯地答，「可是，柯南君好像並不認可我的道歉。」

　　喂喂、

　　你那是道歉？

　　未免太睜眼說瞎話了，分明是威脅。

　　工藤新一瞅扯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世良真純，不愧和完美吃下假死劇本的那個人是一家人。

　　「那你加油。」古野千秋露出笑容。

　　「千秋，你就安靜看戲，不幫幫我嗎？」世良真純問。

　　「恩。」古野千秋頷首。

　　「喂……」世良真純頓了一下，轉化話題，「千秋，你有沒有覺得柯南君的一些朋友，就像大人一樣成熟？」

　　工藤新一安安心心將蛋糕咽下。

　　他一眼能看穿世良真純的目的，試探出和他一樣變小的人。但是古野千秋幾乎沒有和灰原哀相處過，所以世良真純必然得不到正確答案。

　　古野千秋思考片刻，點頭。

　　「誰？」世良真純追問。

　　「柯南君的一些朋友，不是就像大人一樣成熟，實際就是成熟的大人朋友，比如安室桑、衝矢桑、高木刑事。我聽蘭說，茱蒂老師也特別信任柯南君。茱蒂老師是在你轉來以前、我們班的英語老師。實際是你大哥的同事。偵探、研究生、刑事、FBI搜查官，柯南君很會和大人交朋友。」

　　很會交朋友的工藤新一默然，叉起蛋糕的手停在半空。

　　他安心得太早了。

　　「FBI來做英語老師？這未免太悠閑了，而且……」世良真純懷疑起來，「千秋，你能和我說說秀哥的同事嗎？我覺得她可能借機在調查什麼。」

　　「抱歉，那段時間，我常常生病在家。不過——」

　　由於時間跳躍，並非連續五天上課、周末休息的時間線，就像現在一樣頻繁放假，周末後又是周末，緊接著小長假或寒暑假，她真正耽誤的課程並不多。

　　古野千秋猶疑，還是說：「我也覺得很古怪。因為依照茱蒂老師的年紀，服務年限肯定不會超過15年，可申請的帶薪年假是20天。即使加上去年未休完、累積的，至多是30天。她在境內停留的時間，卻遠遠超過一個月。茱蒂老師看起來很健康，不像是請病假。因健康問題無法勝任工作的無薪事假，也不是毫無限制的，規定最多是12周……我知道茱蒂老師是FBI的時候，她已經從帝丹辭職了。隱藏工作，可以理解，但沒必要對我們刻意偽裝成口語很拙劣的樣子。這讓我對她表現出來的全部，都產生了不信任感。」

　　古野千秋思維獨特，對時間尤其敏感，因此注意到了。

　　工藤新一飛快思考起來。茱蒂對停留在境內的理由一向含糊其辭，只稱工作失誤，因此休長假，卻忽略了自己本職工作的休假長短。不是茱蒂一個人忽視了疑點，是除古野千秋以外的所有人。包括他和安室透。

　　因為令人無法釋然的欺騙，所以對茱蒂表現出來的一切都報以懷疑了。

　　而他的謊言，只會比茱蒂更大。

　　工藤新一僵住。

　　他的可愛和情意，可以與這個相抵嗎？

　　「那千秋，你沒有進行調查？」世良真純追問。

　　「園子特意曠了網球部的部活給我補課，把那之後一段時間，我的閑暇都占得滿滿的。而且，我沒有能夠討論這個的人。」

　　「對呢，工藤君請假了。」世良真純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那柯南君呢？茱蒂老師特別信任你，有沒有和你透露過她的本意？」

　　「啊哈哈、這個，就算有，她也不可能和我說的吧。」工藤新一為難地笑。

　　「哦。」世良真純轉折，「但我不是說這種大人朋友！」

　　「那就更多了。」古野千秋列數，「我、你、服部君——」

　　「也不是這種！我的意思是更小的孩子，像柯南君這樣大、與他同齡的孩子，也特別成熟。」世良真純給出更明確的條件。

　　「我只——」

　　「啊、千秋姐姐。」

　　工藤新一將叉起的蛋糕遞過去，作請她張口的姿勢。

　　古野千秋愣怔一瞬。他流露出更堅定的意志，惦起腳，盡量舉高。

　　她遲緩地伏身咬下，慢慢地咀嚼著。

　　喂、

　　你們互喂蛋糕，她被迫吃狗糧。

　　世良真純無聲地眨眨眼，今天先是羽田秀吉，再是這裡。

　　雖然這邊有所不同，但工藤新一把叉子收回來，後知後覺間接親吻的意味，臉紅成比晚霞更綺麗的緋色，腦袋立時熱氣升騰——喂喂喂、她營造的對峙氣氛徹底變味了！世良真純氣呼呼的怒意噎在喉嚨，上下兩難。


第60章 [60]這真的可行嗎？

　　世良真純吞下氣呼呼的怒意, 勉力作善解人意的等待狀。

　　她等柯南腦袋沸騰的熱氣，漸漸消散；

　　等柯南咬著剛愣愣叉起的蛋糕，兩頰和耳尖的緋色緩緩減退；

　　等古野千秋疑惑地歪頭, 隨後「哦」地彎起眼眸，綻開輕柔又俏皮的笑顏。

　　世良真純呼出一口氣, 插言：「千秋, 你只什麼？」

　　「啊、」

　　古野千秋轉過來瞧她, 「我很早就有聽說基德克星的事跡, 但我和柯南君真正熟絡起來，是最近幾天。說實話，剛開始我有一點不高興，為什麼新一君對柯南君無所不言？連我的苦手也說了……理由竟然是請柯南做好照顧我的准備。呼、得益於他，柯南君眼中的我，缺點顯而易見，甚至不太可靠——」

　　「千秋姐姐你很可靠的！」

　　柯南匆匆忙忙咽下蛋糕，舉著叉子反駁, 頓了一下又補充：「在除料理以外的方面。全部！」

　　「啊、謝謝你。」

　　古野千秋不禁撲哧輕笑出聲，「柯南君對我的認識，來源於新一君的描述。我對柯南君的認知不同。晨間新聞、報刊雜志和各種聽說, 不會詳細介紹對什麼苦手、討厭什麼、會對什麼生氣，也不會花大篇幅去介紹基德克星的朋友。我只見過剛剛提及的幾位大朋友，還沒來得及去認識與柯南同齡的朋友，和他朋友眼中的他。」

　　「這樣啊。」

　　世良真純眨眨眼。

　　她體貼又耐心的等待, 沒有迎來她最想要的答案。

　　古野千秋的回答, 真摯而誠懇。

　　另一邊急不可待的辯駁，更是飽含綿綿情意，甜得仿佛能流出漉漉的糖晶。

　　世良真純過濾甜甜的對話, 從中撈出唯一有用的信息：古野千秋一無所知。

　　其余的，古野千秋分明是對著她說的話，實際接收到、會因此而高興的，是其他人。

　　「我不擅長料理、唱歌和游戲。討厭一切犯罪行為。」柯南仰首看古野千秋，認認真真列數起來，岔開話題，「生病的千秋姐姐不好好休息，我會生氣——」

　　「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古野千秋無奈又好笑，「我今天收到很多關心和囑咐，都是使柯南君你開心的魔法，名為「請我好好休息」。大家都在讓你盡量遠離生氣。我也會努力的。」

　　「真、的？你、真、的、有在努力嗎？」柯南微眯起眼，一字一頓地質疑。

　　「啊。」古野千秋頷首，反問，「你來的時候，我不是在悠悠閑閑地吃蛋糕嗎？」

　　「那成千上萬的應募者呢，你准備怎麼做？趁我沒盯住你的時候，悄悄進行篩選？」柯南鼓起兩頰，作追責的模樣，把話題引得更遠了。

　　古野千秋飛速驅動中樞處理器，不假思索地答：「我准備整理一份簡單的篩選標准，給木之本君和月城君，拜托他們來篩選。」

　　柯南滿意地點頭，建議：「安室桑看人的眼光會比較老練哦。全部交給他好了。」

　　「全部交給安室桑嗎？」古野千秋問。

　　古野千秋回想應募網站後台統計的人數，這不是一份輕輕松松、很快能完成的工作。

　　不過，看柯南信任，或許應該稱之為針對安室透的話——她考慮著。

　　「安室桑有空給你送料理來，肯定能擠出時間來做重要的這個。」柯南分析，「而且，給你送愛心料理，有希子姐姐不是特別樂意做嗎？昨天是鮮蝦冬瓜粥，前天是雪梨枸杞，從來沒有重復過，配菜尤其豐盛。我也順便得到照顧了。」

　　「如果安室桑問起，為什麼只給他布置任務，答案是……」

　　古野千秋猶疑，輕聲報出幽默又切實的原因：「因為他太能干了，因為抽空關心我？」

　　「安室桑在的時候，就要好好使用他呀。主題咖啡店是工作。在工作中，你和安室桑是店長和服務生。他私下的關心，你可以私下表達謝意。至於能干，能者多勞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你肯定會給他相匹配的工資和獎金。」柯南不疾不徐地答。

　　古野千秋若有所思，頷首。

　　安室透今年二十九，即將進入三十代。對他而言，成家立業顯得越發緊迫，沒有什麼比存折裡冷冰冰的數字更溫暖了。

　　世良真純聽柯南的剖析，給她微妙的感覺。

　　她猜測送蛋糕來的安室透，大約做了什麼被柯南敵對的事。不大不小，確是柯南極其在意、無法釋然的——緣由明晃晃站在她面前，也是她脅迫他的軟肋。

　　雖然對不住她憧憬的柯南，也對不住為她考慮的古野千秋，用惡劣的方式向柯南施壓，但她與身體縮小的母親立場一致。

　　出門尋找父親的母親，回來時身體奇異地縮小了。

　　唯一的線索，是出現在英國直播節目上、自稱福爾摩斯弟子的柯南。與十年前在海灘邊見到的工藤新一，毫無二致——對方有相似的遭遇。她們回國的目的，就是從柯南身上找到解開變小秘密的鑰匙。

　　後面的話題跑遠了，並不影響前面的對話很有價值。

　　世良真純確認工藤新一有變回來的辦法，至少有暫時性的解藥。

　　要為世良瑪麗找出解藥的制作者。

　　世良真純看你來我往的兩人。柯南有想要守護的對像，她也有。

　　她正朝目的穩步前進。威脅他是不得已的手段，她只能盡力在其它方面，回以微小的歉禮。

　　「千秋。」世良真純喚古野千秋。

　　「恩？」

　　「你來一下。」

　　「恩。」

　　世良真純把古野千秋拉進臥室，迅速合上門，把瞪圓眼吵吵鬧鬧的柯南鎖在外邊，挨近古野千秋，直視她，用幾近無聲的呢喃，「現在柯南君在外面。千秋，你能告訴我嗎，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

　　古野千秋疑惑地打斷她，「……那個？」

　　「有柯南君在，多多少少會有所顧慮。千秋，我想知道你真實的想法。你希望柯南君和新一君是同一個人嗎？」

　　古野千秋蹙眉，「如果我希望他是，他就是嗎？如果我希望不是，他就不是了？事實不會因為我希望而有任何改變。」

　　「說不准——」

　　答案若是後者，門外的少年或許有隱瞞一生的覺悟。

　　世良真純用輕快的語氣，駁斥古野千秋的想法，「事實確實不會因為你的想法而有所改變。可「你希望他是或不是」這個問題，是一道明確的選擇題。是或不是，兩相比較，最後總會偏向其中一邊，下意識更希望他是，更希望他不是。」

　　「……真純，如果你非要知道我更私心的思考，沒有必要這麼做的。這樣反而讓柯南君更在意了，我們到底在說什麼悄悄話。」古野千秋與她視線交彙，「我不希望柯南君和新一君是同一個人。」

　　「為、什麼？」

　　世良真純走出來，柯南的視線果然在意地在她與古野千秋身上來回打轉，像極了一只領地意識極強、要將她驅除出去的幼犬。

　　她趁機摸了一把柯南的腦袋，揪了兩根頭發。

　　他撅起嘴，單手護頭，另一只手扣住古野千秋的手。

　　世良真純利落地和他們告別，邊跨進電梯，邊掛斷與世良瑪麗的通話，快速編輯郵件。不能讓對方有通風報信的機會，這封郵件應該能起到阻礙他的作用。

　　「千秋姐姐，你在想什麼？」工藤新一望遠去、消失不見的世良真純，問起。

　　「三味線。」古野千秋答。

　　「啊？……三味線？」

　　「我原本設想，讓在咖啡店生活的三味線當名譽店長。之後所有通知的署名、采訪和公式推特的頭像，全部使用三味線的照片或元素。可基德的裝修方案，把與三味線相關的布置全部拆除了。雖然能以料理的方式進行牽絆……我在思考這個。」

　　「即使只是站著，你的思維也無法停止工作，放空好好休息片刻呀……」

　　他嘟囔。

　　手機傳來郵件的提示音。

　　他拿出來，是剛剛離開的世良真純。

　　他轉到不會被古野千秋窺見屏幕的角度，點開郵件。

　　—

　　From：世良真純

　　[主題]千秋的答案

　　如果你非要知道我更私心的思考，我不希望他們是同一個人。

　　假若返老還童是一篇童話故事，它由來只著重描寫返老還童後的各種際遇，精彩得令人向往，或者引人發笑。

　　它絕不會花大篇幅去描述變小的過程。被故事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的最開始，從少年縮小成孩子，兩者的身形有天壤之別。單是骨骼，兒童比成人多11到12塊，在返老還童和變回來的過程中，勢必需要合並或者分裂。我還沒有考慮肌肉、神經……一定很痛苦，很危險。

　　不論是誰，都不會希望他們經受這樣的痛感和危境。

　　*

　　雖然答案是否定的，但千秋完全是從你的角度在思考問題。

　　我給你一個祈求原諒的招數，就算是歉禮。

　　你的欺騙是真的，你的痛苦和危險也是真的。

　　用虛弱、悲傷又懇切的泣顏，如實說你的痛感，說你在真實的危險和虛假的身份之間兩難，說你的考慮，說你的悸動、心意、守候以及對未來的承諾，再適時配以柯南式的扮可愛，說千秋想看更多專屬的、私密的表情，總之千秋想要的全部，你都能夠滿足，請給你更多的時間來展現什麼的。

　　這種秘技，千秋應該會吃的……

　　吧。

　　—

　　喂喂喂、

　　這，工藤新一掃過正文，連提建議的世良真純自己都無法肯定，在末尾加了不確定的語氣詞。

　　而古野千秋的思考，答案和理由完完全全出乎他的意料。

　　果然是她的風格，合情合理，引人入勝。

　　家那邊，有希子應該已經布置好了。

　　同色假發什麼的，家裡住著會易容的兩個人，道具多得是。

　　工藤新一邊編輯否定身份的回復，邊考慮起柯南式的可愛，出現在少年姿態的自己臉上的契合度。

　　唔、這真的可行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nekkoya扔了1個地雷

　　nekkoya扔了1個地雷

　　以及南燭、西蒙、籠中鳥、BarryAllen、君子不器、煩煩煩骨頭湯的營養液


第61章 [61]帶你去往明年

　　時間又跳躍了。

　　從5月, 越過炎炎的夏季，跳到涼爽的秋日。

　　把工作分出去、受柯南監督、好好休息的古野千秋，沒想到鈴木園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直接與四宮輝夜合作，為主題咖啡店的外賣服務特意組建了物流公司, 命名為三味線。

　　商標是她的建議。

　　鈴木園子按照三味線的形像工工整整畫了一天, 最後從一千張簡筆畫中挑選出來的作品。

　　三花貓微笑的弧度, 與基德的落款如出一轍。不愧是基德的兒子。

　　—

　　請放棄頭箍吧：小千怎麼樣怎麼樣！

　　請放棄頭箍吧：[照片][照片][照片][照片]

　　—

　　鈴木園子在line上, 給她發來咖啡店的室內裝修照。

　　她欠著夏威夷輔導班學費，購書的費用尚未有著落，咖啡店的前期支出如流水般嘩啦啦地累計。

　　債務高築的古野千秋，審視終於快完工的咖啡店。藍白色調相互映襯，風格簡約且清爽，令人心曠神怡……都是金錢砸出來的效果。

　　—

　　aki：賞心悅目！

　　請放棄頭箍吧：店內改裝得差不多了

　　請放棄頭箍吧：辯論賽的名單也決定好了

　　請放棄頭箍吧：桃矢君和雪兔君還有梓桑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備

　　請放棄頭箍吧：啊啊啊咖啡店總算要開業啦！！

　　aki：辛苦你啦

　　aki：[虛心].gif

　　aki：我躲過了最辛苦的階段

　　請放棄頭箍吧：沒有沒有

　　請放棄頭箍吧：小千你給出了非常重要的指示

　　請放棄頭箍吧：而且我忙得可充實開心了

　　請放棄頭箍吧：就是有點擔心到時店裡的人手很可能不太夠

　　請放棄頭箍吧：店裡再加上外賣

　　請放棄頭箍吧：店員幾乎都是請假派

　　—

　　古野千秋思考起應策，在主題咖啡店體驗服務生的應募計劃。

　　—

　　請放棄頭箍吧：對了

　　請放棄頭箍吧：小千你看到其他班流傳的修學旅行消息了嗎

　　請放棄頭箍吧：[截圖].jpg

　　—

　　鈴木園子新發來的，是一張聊天記錄的截圖。

　　二年A班發現, 由教務處構成的修學旅行計劃委員會，今年暫定的目的地是大阪和京都。在兩者之間，更偏向古跡眾多的京都。

　　修學旅行是高二年段的特別活動, 有令人期待的集體出游和住宿。

　　往屆的目的地，以體驗海洋文化的衝繩為首，受歡迎的大阪、東京其次，京都被選中的次數也高居不下。

　　今年不例外。

　　京都啊……

　　古野千秋蹙眉。

　　她的生日如柯南所言, 是秋天的節日。

　　11月23日, 與家政苦手相斥的勞動感恩節，是一個法定節假日，又恰好是一年中楓葉最盛的時日。

　　去年的生日, 父親特意帶她自駕游京都。從清水寺到嵐山、金閣寺到伏見稻荷大社，賞紅葉，求御守，享受孕育出她最喜歡的文學作品的地方的魅力。

　　古野千秋對京都的景致記憶猶新。

　　緋色的游客照，是她從去年開始使用、一直未更換的手機鎖屏。

　　因此少了新奇感和期待感。

　　校方去京都實地考察的傳言，已然如青春期的流言蜚語，沸沸揚揚傳開來。

　　那修學旅行的正式通知，以及需要家長簽字回執的申請書，應該快分發給他們了。

　　此外，修學旅行是自費，大約要十萬日元。

　　這筆錢，家裡會報銷。而免不了的伴手禮，需要她自己負擔。

　　而她現在要贈送的對像，比以往多許多，要加上主題咖啡店的大家和柯南。

　　—

　　請放棄頭箍吧：小千∼

　　請放棄頭箍吧：自由行動的時候多多拜托去過的你啦

　　aki：啊

　　請放棄頭箍吧：太棒了！

　　請放棄頭箍吧：我不用費心找觀光指南作功課

　　aki：京都的景色很美

　　aki：如果對文學作品的舞台感興趣，會更有風味

　　aki：不過稍微有點可惜，這個時間剛好會錯過嵐山紅葉節的歌舞表演

　　請放棄頭箍吧：那也是沒辦法的

　　請放棄頭箍吧：我在推特上以京都為關鍵字搜到了超利落的投籃視頻

　　請放棄頭箍吧：[賽前練習例無虛發].html

　　請放棄頭箍吧：啊啊啊啊太帥氣了

　　請放棄頭箍吧：我看籃球服是京都的洛山

　　請放棄頭箍吧：我們到時去看籃球賽和帥哥吧！

　　—

　　古野千秋點開，拍攝的視角處於高高的觀眾席，將賽場攝得一覽無余。

　　一邊，數人著藍白相間的籃球服，起跳、翻腕，正以漂亮的姿勢，接連將橘色的球丟進籃框，動作默契，毫不拖泥帶水。

　　咚、咚、咚。

　　橘色的球規律地掉落，又被甩進籃筐。

　　例無虛發，名副其實。

　　即使看不清臉，她也不禁被帥氣的姿態感染到了。

　　不愧為高中籃球界的超強勁旅，開辟的帝王。

　　古野千秋退回聊天界面，鈴木園子的信息充斥著愉快和期待。

　　—

　　請放棄頭箍吧：嗖嗖嗖地射籃

　　請放棄頭箍吧：用手臂和衣沿擦拭汗液

　　請放棄頭箍吧：籃球服下若隱若現的肌肉

　　請放棄頭箍吧：運動的少年超美味！

　　aki：園子

　　aki：有人要吃味了啦

　　請放棄頭箍吧：我只是欣賞

　　請放棄頭箍吧：我的心永遠屬於阿真和基德殿下

　　請放棄頭箍吧：其他任何人都摘不走的

　　—

　　古野千秋輕輕笑了。

　　鈴木園子直率又大膽，追逐美又富有原則。

　　—

　　請放棄頭箍吧：話說這是高中唯一的修學旅行

　　請放棄頭箍吧：又接近你的生日

　　請放棄頭箍吧：新一君應該不會錯過了吧

　　請放棄頭箍吧：我可是年初就想好了給你的生日禮物

　　請放棄頭箍吧：小千你肯定會喜歡的

　　aki：我很期待

　　aki：謝謝謝謝你

　　—

　　這個臨近的生日，並非她期待的十七歲生日，而是又一個十六歲的生日。

　　她在漫無止境的今年打轉。

　　剛剛說到工藤新一，工藤新一正好發來閱後即焚的信息。

　　古野千秋與鈴木園子說了聲，點開幾日未有動靜的軟件。

　　—

　　S：我暫時可以確定了，關於世界變異的一個猜測。

　　—

　　古野千秋看到開頭，立即正襟危坐，斂下輕快的神色，認真看起來。

　　這是工藤新一如約的報告，是她一直想要的答案。

　　—

　　S：世界變異，歸根於時間是跳躍的。

　　S：時間是跳躍的。那為什麼會有正常連續的一段，又有與前後完全無關的一天？

　　S：比如前幾日是4月末到5月初，時間發展是正常的。

　　S：以及單獨存在的6月13日、12月13日。

　　S：這一點使我無法釋然。

　　—

　　古野千秋放輕呼吸，目不轉睛地往下速讀。

　　—

　　S：我便從這點入手，整理了之前斷斷續續的時間線。尤其是正常連續的時間段，從哪一天開始，到哪一天結束，開始那天和結束那天分別有什麼特殊的。在整合了所有歷史信息後，我得到一個猜想。我有一些你沒有的、接觸到各種信息的渠道，比如我們家的書房保存著很多與案件有關的資料，諸如此類。基於這個，千秋你可能想到這個疑點了，但無法像我一樣，得到一個明確的結論。

　　S：我的猜測是，每一次都有事件發生。

　　S：在正常連續的時間段裡，時間起始於事件的開端，結束於事件的落幕。

　　S：如果是單獨存在的一天，事件則在當天就結束了。

　　S：我等待的證據就是今天。

　　S：今天佐證了我的猜想，海之邊事件起始於4月末，結束於5月初。這段連續的時間，是海之邊事件的起始、發展和結果。當海之邊事件落幕，時間便跳躍了。

　　S：在這之前，是基德。

　　S：以及燈景那夜，你和柯南碰上的事件。

　　—

　　啊、

　　古野千秋愣怔。

　　—

　　S：千秋，你有閱讀報紙、仔細看新聞的習慣，一定發現了今年事件發生得尤其頻繁。因為在這起事件被解決後，時間會立刻跳躍到下一個事件。時間邏輯只在一件事件內部，是嚴密的。前後的事件之間，沒有非常縝密的時間關系，因此導致不斷重復、發生在同一個節日的事件。

　　S：我這麼說吧，你可能比較容易理解。

　　S：我們所處變異的世界，就像一本漫畫。比如你喜歡的《中華小當家》。它不會花頁數去描繪無聊的吃飯喝水，劇情總結為劉昴星又和誰進行料理對決了，是料理對決的集合。

　　S：而這個變異的世界，是事件的集合。

　　—

　　工藤新一的回答，一條條竄上來，使她應接不暇。

　　古野千秋心情激蕩又復雜……她大概理解了工藤新一的說明。

　　相比這個，她更關注他的舉例，就像一本漫畫，後面的話也有幾分既視感，就像她與世良真純說的，故事絕不會花大篇幅去描述變小的過程。

　　即刻，他的應承跳上來，咚咚叩響她的心髒。

　　—

　　S：至於變異的起點和終點，我在思考。

　　S：請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終止漫無止境的今年，帶你去往明年。

　　—


第62章 [62]不是好像

　　—

　　aki：好

　　aki：修學旅行, 你有空嗎

　　aki：我給你作導游

　　aki：或者給你帶伴手禮

　　—

　　古野千秋問。

　　心髒的鼓點砰砰作響。

　　工藤新一發來的長段文字，由於閱後即焚的設定，通通消失不見了。

　　無法保存, 只來得及匆匆扔進腦袋，古野千秋唯恐遺漏了珍貴的哪一句。

　　腦袋因為住進來新的內容, 原有的煩惱、困擾被擠出去。她如釋重負, 心髒的韻律是輕松、愉快的, 還有微微的悸動。

　　—

　　S：你不要破費了。

　　—

　　他回應的重點落在後面。

　　答案是否定的。

　　古野千秋輕輕嘆息。

　　「伴手禮是必不可少的, 我已經因為你節省了」

　　她已經因為他，節省了4份情人節的高級巧克力。

　　古野千秋鍵入到一半，有新的訊息跳上來。

　　—

　　S：我有空。

　　—

　　是肯定的答案。

　　古野千秋按住刪除鍵不放，飛速將聊天框內的文字刪得一干二淨。

　　她重新編輯。

　　—

　　aki：我會認真准備的

　　S：你不用特意准備。

　　S：和你隨便走走，聽你隨便說說，就很有意思。

　　S：我聽柯南說，你有一些事情，因為我不在, 就沒有人可以討論了。比如茱蒂老師。這樣的話題，不知不覺可能積累了很多。比起修學旅行本身的樂趣，我更在意這個。

　　—

　　不愧是高中生偵探。

　　與受高中生期待的修學旅行相比, 更在意推理。

　　他是名副其實的偵探。

　　古野千秋自然流露出無聲的笑顏，回復。

　　—

　　aki：這個不論什麼時候都可以

　　aki：修學旅行，就專心做修學旅行才能做的事情

　　aki：就像園子想欣賞京都洛山的籃球部帥哥

　　aki：這才是不浪費修學旅行的選擇

　　aki：如果運氣好，或許正好能碰上他們冬季杯的預選

　　—

　　古野千秋點擊發送。

　　手機屏幕瞬時變成來電界面, 來電者是工藤新一。

　　她接起。

　　「千秋。」他喚她。

　　「恩。」她應。

　　「自由行動的內容……你已經決定陪園子去找人了？」

　　清朗的聲音傳過來, 有些失真。

　　但語氣中的猶豫和不高興，古野千秋聽得分明。

　　「沒有。為什麼突然、」

　　「你不是說，不論什麼時候都可以嗎？」

　　工藤新一截斷她的話, 理所當然地反問。

　　「啊。」

　　古野千秋頷首，這是她的原話和不變的意志。

　　她沿著他的想法，接續話題，「除了茱蒂老師，我最近確實有另外一個在意的事情。新一君，你知道優作桑原作的《緋色的搜查官》，主角是有原型的嗎？」

　　「……怎麼了？」他問。

　　「我前幾天見到原型了，在你家。有希子桑把衝矢桑易容成原型的模樣，非常硬朗、堅韌、冷冽，和衝矢桑溫柔的嗓音搭配極為詭異。那個原型，和真純特別像。尤其是眼睛的部分，特征十分相似，我只在真純和原型兩個人臉上見過。真純說，她二哥更像父親，這意味著她和大哥更像母親吧——」

　　古野千秋補充道：「啊、真純的二哥是太閣名人。真純、名人、原型，三人的發色和眸色一致。而且衝矢桑易容的原型，給我非常深刻的感覺。原型的氣場，是天然能使真純和名人信服的哥哥形像。」

　　工藤新一沒有對世良真純二哥的身份感到驚訝，冷靜概括：「簡而言之，千秋，你認為電影原型和世良桑的大哥是同一個人？」

　　「恩。我旁敲側擊問真純，以名人為理由，我特別想看他們家的全家福。真純沒有。所以我沒辦法確認我見到的原型，是她哥哥。基於更深層的各種考慮，我沒有向真純探聽她大哥的外貌，也沒有問有希子桑那邊原型的姓名。因為我的聯想……就像之前天鵝探測器掉下來一樣，有點匪夷所思。如果確定了，那、就太了不得了……」

　　古野千秋緩緩吐露真實的心情。

　　「什麼？」他問。

　　「如果他們是一個人……」她下意識放輕聲音，「我覺得真純的大哥，可能是偽裝死亡。」

　　「為什麼？」他追問。

　　古野千秋整理想法，不疾不徐地低聲說明：「因為真純知道她哥哥的死訊，遠比今年奧斯卡頒獎典禮要早。假若真純的哥哥和搜查官原型是同一個人，那前者去世了，就等於後者離世了。優作桑在典禮上的發言，實際是轉述有希子桑的想法，那句「把他放在FBI裡簡直太浪費了」，應該改成「他……已經不在人世，真是太遺憾了」才對。而且，真純之前有見到她明明已經死去的哥哥——

　　「所以我想，他或許是不得不假死脫身，現在以隱蔽的方式保護著真純。支持這個猜想的證據，還有一點，就是來這裡休假的FBI含量過高了。到帝丹教學、休假時間不合理的茱蒂老師，學期中途轉到我們班的真純的哥哥，還有其他人……我覺得他們，可能在執行什麼秘密計劃。」

　　「……這個猜測、」工藤新一停住。

　　「需要假死、連親人也隱瞞的秘密計劃，肯定是與不為人知的黑暗為敵。他的生命一定受到了極為緊張的脅迫。我如果貿然去探尋真相，就相當於破壞正義的計劃。所以我適可而止了。現在告訴你，也只告訴你，因為背後有可能是待解決的事件。」

　　這個變異的世界，若如工藤新一所整合的規律，那就是一個需要不斷闖關的事件集合。

　　在小事件中積累經驗、收集情報，最後解決大事件。

　　她不為人知的聯想，風平浪靜下的浪湧，使FBI悄悄出動、厲害的搜查官不得不假死的秘密計劃，擔得起關卡BOSS的分量。

　　「不。千、秋——」

　　工藤新一否定，生氣地斥道：「如果你的推理是真的，那你是與、巨、大、的、危、險、擦、肩、而、過！請你從你自己的角度去思考！不是從正義的角度去決定！」

　　「唔、」

　　古野千秋輕輕應了一聲，不說話。

　　即使知道這是為她熨帖的考慮，他突然的怒意多少會使她有一點點不快。她需要一點點時間來平復。這明明是她從母親和他身上學到的品質。

　　靜默片晌。

　　通話界面的計時，如疾奔的小人，跳過一秒又一分。

　　她調整好情緒。

　　工藤新一先斂下情緒，「抱歉，千秋，對你生氣了。真的抱歉，你把思路分享給我，我卻忍不住生氣了。因為真的難以克制，你應該更在乎自己的。我堅持我的想法。比起其它，我……更在意你的安危。」

　　「恩。」古野千秋輕快地應，將他短暫的發火輕輕揭過，「是鮮活的新一君呢。」

　　「……我當然是活蹦亂跳的。」他用了比較活潑的形容詞。

　　「是活蹦亂跳的新一君呀。可是我看不到。」

　　古野千秋用輕聲的無奈語氣，「我看了園子發來的洛山籃球部的賽前熱身視頻，超帥氣的。即使看不清臉，也自然會覺得他們動作流暢、自信，真的特別賞心悅目。我很久沒看到踢足球的你了。」

　　「到時我會帶只足球。」工藤新一答應。

　　古野千秋輕輕笑了，「得到了好像可以隨心所欲的關照，謝謝。」

　　「恩。不是好像。」

　　「誒、」

　　古野千秋如本能般自然地，發出短促的音節。

　　恰時，手機響起亮麗的鬧鐘，將其它聲音蓋過去，打斷對話。

　　是她昨日設定好的，今日要與好人派辯手見面討論的提示鬧鐘。

　　「抱歉，我該出發去鈴木圖書館，去見應募辯論賽的隊友們了。」她解釋。

　　「約在圖書館見面嗎？如果討論大聲了，會被趕出去的吧。」

　　「為了不泄露論據，小聲是必須的。」古野千秋突然想到，「啊、對了，新一君，你的推理，要怎麼告訴基德？在他肯定會關注的應募網站上，留下文字暗號嗎？可這樣引來的，就不只是基德，而是蜂擁而至的偵探了……」

　　「你不用擔心他。他自會關心的。」

　　「恩。其實，其他人一定會去暗號約定的地點，基德可能會直接來找我。」

　　「我看干脆讓柯南住在你那裡好了，抓基德最方便。」工藤新一建議。

　　「唔、是個好理由，我天天能見到正義的柯南君。」

　　和工藤新一又說了一會關於基德的事情，結束通話，古野千秋從新干線上下來，撐著傘步行到鈴木圖書館。

　　今天飄著細微的雨絲，她到圖書館門前，比約定的時間早三分鐘。

　　她快步進去，順利在閱讀區找到了她最終敲定的隊友。

　　扎著六束高馬尾的涼宮春日，容貌姣好，表情自信而亮麗，正以將書頁翻出幻影的速度，翻閱與基德相關的報刊。

　　在涼宮春日對面坐定的，是戴眼鏡的乾貞治。

　　他面前攤開的筆記本上，滿滿當當記著關於基德的各類數據和猜測。

　　乾貞治右手邊，放著一只透明的水杯，裡面盛著各種綠色混合、顏色她無法言明的液體。

　　乾貞治擰開，空氣中微微飄來有些可怕的氣味。

　　古野千秋睜圓眼，看他小小抿了一口。

　　乾貞治轉向窗外，深深皺起眉來。

　　她循著乾貞治的視線看過去，幾淨的落地玻璃窗外，寬闊的室外，細密的雨絲中——

　　一位著黑色制服的少年，左手撐著傘坐在木質椅子上，右手將書稍稍拋起，迅速拿起放在腿上的紙杯，將半杯同樣色彩的液體一飲而盡。

　　一瞬，紙杯被丟進遠處的垃圾桶。

　　書落下來，少年先推了推眼鏡，然後穩穩接住。

　　古野千秋微眯起眼，認出少年是阪本。

　　然後她看清不再晃動的書名，《雨中殺人事件》。

　　在雨中讀，和雨有關的書籍。

　　從各種意義上來講，很有情調哦。


第63章 [63]笨拙的月亮

　　阪本收了傘, 拿著書緩步進來，身形頎長地立著。

　　乾貞治仔仔細細打量十分精神的阪本，一臉關切又佩服, 「那個，阪本桑, 請問你沒有任何不適感嗎？」

　　阪本微笑, 「乾君, 謝謝你的蔬菜汁。在下覺得非常有用, 現在精神抖擻。」

　　「……這樣呀，非常謝謝你提供的實驗數據。」乾貞治若有所思，「看來下次得把醋、芥末和昆蟲的數量加倍。」

　　醋？

　　芥末？

　　昆蟲？！

　　古野千秋靜靜睜圓眼，確認自己是否聽錯了成分。

　　將醋、芥末、昆蟲作為原料，那杯詭異的綠色液體，真的能稱之為蔬菜汁嗎？

　　那是身為料理苦手的她，輕易能看穿、絕非一般的混合物。

　　乾貞治小抿一口便深深皺緊眉。

　　阪本居然……表情愉快地點頭，模樣頗使人信服。

　　古野千秋瞧乾貞治在筆記簿上, 刷刷刷記下阪本的反應，重重畫圈，接連寫下一串將修改的比例。

　　她又瞅涼宮春日。

　　涼宮春日抬眸望來, 六束馬尾隨動作微微晃動，俏皮、張揚。

　　藍眸眨了眨，涼宮春日建議：「你可以往裡面加一些甲魚。甲魚很有補充營養和體能的效果。魚類本身有濃重的腥味，甲魚更是難以將腥味除盡。不加調料的甲魚, 很符合你的目的。」

　　乾貞治欣然記下, 「謝謝你，涼宮桑！」

　　很符合他的什麼目的？

　　趕在約定時間到的古野千秋，感覺自己錯過了很重要的互相了解階段, 疑惑堆積如山。

　　乾貞治的視線，隨即落在微怔的她身上。

　　古野千秋對上他的眼睛，突然感覺在帝丹以奇人聞名的自己，與隊友們格格不入——他們一個比一個特別，比她更特別。她思考起另一邊壞人派的陣容，以中森銀三為首，白馬探等人，是與這邊截然不同的風格。

　　「你們好，我是古野千秋。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古野千秋自我介紹。

　　在昨日，他們已先用郵件互相交換過姓名和聯系方式。

　　「請問，這個……蔬菜汁的目的，是什麼？」古野千秋問起。

　　「作為網球部完不成任務，或者訓練落後的懲罰。」乾貞治答。

　　運動社團……這麼可怕的嗎？

　　古野千秋回想數次邀請工藤新一的足球部，待遇極其優厚，甚至另外許諾給他隨時缺席的特權。與這種不明液體相比，簡直是天使級別的優待。

　　「聽起來、看起來、聞起來，我覺得這個蔬菜汁，對一般人已經有足夠的懲罰效用了。但是——」

　　古野千秋掠過精神百倍的阪本，他的面容、眼下的淚痣好像更閃耀了。她轉折，「可能會有像阪本桑這樣的特例。乾君，你可以為這樣的特例繼續精進，使忍耐力超群、口味別致的人，也……」

　　她言不盡意地停住。

　　乾貞治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將眼睛遮得嚴嚴實實。

　　他記下，「我知道了，是很有用的建議。專門針對不二去制作極限水平的乾汁。不二受不了的，其他人肯定受不了。」

　　不二？

　　乾貞治吐露出另一個名字。

　　看來阪本不是唯一的特例。

　　古野千秋眨眨眼。

　　阪本悠悠然將靠近她的椅子拉開，作十分標准的紳士身姿，請她先入坐。

　　他手臂伸直，衣袖毫無褶皺，同他的面容一樣亮麗、有型，是不折不扣的黑發美少年。工藤新一是溫柔而聰明的，木之本桃矢有些冷酷，阪本則給她難以概括的微妙感。

　　「謝謝你，阪本君。」她坐下。

　　「在下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為可愛的小姐，在下不甚榮幸。」阪本臉上掛著再真摯不過的笑顏。

　　「千秋姐姐！」

　　古野千秋循聲望去，是抱著厚重資料書的柯南。

　　柯南瞪圓眼，兩頰鼓起，快速跑近了。

　　他挨著她站，將阪本阻隔開來，呼呼小喘氣。

　　柔軟細膩的額發，因為流汗變得服帖，黑發綴著雨珠，褲角有漉漉的水跡和新沾的泥痕。

　　古野千秋用手整理柯南的頭發，他輕撫的黑發裹著濕意。

　　她擁住的，仿佛是一只濕噠噠的幼犬。

　　「柯南君，你沒帶傘嗎，這麼急是做什麼？」

　　「我順路來圖書館借書，為了更深刻地理解《四簽名》的背景，就、」柯南仰首瞪視阪本，「這是誰？」

　　「這就是好人派的陣容，阪本君、涼宮桑和乾君。」她依次介紹。

　　「原來如此。那我也來幫忙吧。」

　　柯南歪頭提議，目光轉向位置後，視線微垂，聲音夾雜幾分可憐的嘆息，「可是沒有多余的位置了。」

　　啊。

　　這是四人一桌的構造，兩邊各兩張椅子。

　　她、阪本、涼宮春日、乾貞治，剛好是四人。加上柯南，位置就不夠了。

　　古野千秋看向隔壁，只見阪本一個閃現，將他剛剛在室外坐定的木質椅子端來。

　　她這才發現……這是一張用樹枝作椅腳、木墩作椅面的木質椅子，連接處以榫接的方式，嚴絲合縫，有手工的痕跡。顯然與鈴木圖書館的高級配置不相符。

　　阪本脫下黑色制服外套，用衣袖將光滑的椅面拭干水漬，推到柯南面前。

　　「這是在下的秘技，特制椅子。用堅實的樹枝和木墩構成。一百千克以內的承重量，確保不會出現任何問題。請——」阪本作請坐的姿勢。

　　誒誒、

　　柯南皺起眉，與她四目相對。

　　眼睛寫滿同樣的震驚，愣住不動。

　　阪本動作輕柔地把小小的柯南撈起來，放在椅子上。

　　「怎麼樣？」阪本關切。

　　「……恩、」柯南靜默無言。

　　「請安心，在下會時時刻刻關注你的安危。」

　　「呃、謝謝。」

　　柯南露出復雜的表情。

　　你的安危，這個詞使古野千秋想到工藤新一生氣的原因。

　　與其它相比，他更在意她的安危。

　　阪本以極其颯爽、優雅的姿態，在她對面坐定。

　　「阪本君，這是你剛剛做的？」古野千秋好奇。

　　「恩。」

　　「厲害，那傘也是你做的嗎？」古野千秋指向他收好的傘，一臉訝異和期待。

　　「不。」阪本答，「那是在下買的。」

　　「哦。」她點頭。

　　「不過，上面的圖案是在下的拙作。」

　　啊？

　　古野千秋將眼睜圓，後知後覺傘面上若隱若現的水滴……是畫上去的。

　　她禁不住輕輕拍掌，口微張，發出無比贊服的驚嘆聲，「厲害！阪本君，真的厲害！你太厲害了！」

　　「承蒙你喜歡。」阪本應。

　　柯南的臉緊皺，出聲打斷對話：「那個、千秋姐姐，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盡快進入正題吧！從分享論點開始，然後排出適當的序列。我，很期待阪本桑的論據，基德為什麼是不折不扣的好人。」

　　阪本反問：「基德為什麼不是好人？」

　　「……因為他是貨真價實的盜竊犯，這是另一邊肯定會集中攻擊的事實。」柯南答。

　　涼宮春日不在意地抓起報刊，向他展示，用理所當然的口吻：「基德盜走的寶石，全部還回來了，無一例外。其中有被人非法占有的寶石，也歸還給了真正的主人，得到主人真摯的感謝。他還幫警視廳找到不下十位數的寶石造假商。這與其說是盜竊犯，不如說是行走在一線的職業打假人。」

　　「恩。我統計的數據顯示，基德將寶石完好無損地還回去，概率是100%。中途順便救人、懲惡揚善的次數，占到全部的42%。這次的應募辯論賽，關於基德的支持率高達63%……」

　　乾貞治流利地念出筆記簿上的數字，鏡片閃著厲害的光。

　　不愧是用數據流打球的人。

　　「具體論據的話，就由我來拋磚引玉吧——」

　　雖然是初中生和高中生，但她的隊友們超可靠。年級和年紀最高的古野千秋主動說，「你們看它是否可行，有哪些需要補充的？」

　　涼宮春日不置可否，手掌撐在下頜，作認真聆聽狀。

　　乾貞治提筆，將筆記簿翻到空白頁，填上日期和標題。

　　阪本神色自若。

　　柯南扭頭直直望來。

　　「我認為基德是不折不扣的好人，因為——」

　　古野千秋整理想法，不急不慢地開口：「基德不是在給各方制造麻煩，而是提供利益和商機。比如，十八年來一直被他耍得團團轉的搜查二課。追捕基德的，是烏泱泱一群人。這是基德給沒有才能的他們，提供了賴以生存的職位。如果沒有基德，就自然不會、也不需要專門成立追捕基德的組別，更不會招募龐大的他們。」

　　誒、

　　柯南無聲地怔住。

　　「被他盜竊的寶石，都擁有一條新的履歷：幾月幾日被怪盜基德看中、下手的名貴寶石。這條履歷將跟隨寶石，成為寶石的歷史，給它增值。比如園子家的漆黑之星和翠綠皇帝，價值翻了二分之一。寶石的主人和寶石商既是寶石增值的既得利益者，又能得到電視宣傳和一部人痛恨基德的人偏心。基德難道不是在做好事嗎？

　　「再比如龍馬展，當時有很多人在展覽館門前徹夜排隊。且不論展覽的主人，狠狠收割了不菲的門票收入。有窺見商機的人，賣給排隊等候的粉絲雨具、便當和各種你能想到的東西。以及最近的月光石——」

　　「市場上的月光石不僅立刻至少漲價10%，最近更是銷量大增。」乾貞治插言，「這無疑是因為基德。」

　　「古野桑，你戴的項鏈，就是月光石吧。」

　　涼宮春日湊近端詳，「品質超好的。啊、我在網上看到過這款珠寶設計的名字，好像叫……笨拙的月亮，只會呆呆發光，傻傻陪在你身邊，不知道如何把思念化為言語。你有一個很不錯的戀人呀。」

　　「啊，不是戀人。」古野千秋否定。

　　「啊？」涼宮春日作不信的模樣。

　　「是希望我找到戀人的祝福。」她肯定。

　　「唔、是嗎？」涼宮春日問。

　　「恩。」她應。

　　「但我直覺是真切的情意哦。」

　　「恩。確實是真實的情意。」

　　古野千秋輕輕笑了，轉換話題，「此外，還有媒體方面高居不下的熱議度，工作人員完全不必去擔心收視率和關注度。與基德對壘的偵探，通通名氣高漲。普通觀眾得以欣賞盛大的魔術表演。守護寶石的科技，也因為他而光速進步——基德難道不是不折不扣的好人嗎？」

　　乾貞治右手刷刷速記下她的話，左手用手機搜索資料，報出數據。

　　「基德特輯直播的收視率，比常規節目平均高3%左右，甚至能高10%。柯南君是基德克星吧，認知度與基德無異。對基德表演的滿意度，幾次大型投票更是高達85%以上。魔術界的一些專業人士，對基德的表演更是盛贊。我會去核示更多的相關數據。」

　　被點名的柯南，小臉皺巴巴的。

　　古野千秋揉了揉他的頭發，水汽漸漸干了。

　　「怎麼了？」她問。

　　「……這個角度、」柯南面露憂色，欲言又止。

　　「這難道不是有數據支持的事實嗎？」她輕巧地反問，「基德是不折不扣的好人。」

　　「那我是靠基德出名的偵探嗎？」柯南呼地撅起嘴。


第64章 [64]隨心所欲

　　「不然呢？基德克星∼」

　　古野千秋反問, 輕巧、俏皮。

　　工藤新一默然。

　　其實他擁有一堆純粹因為自己能力取得的稱號，與基德毫無關聯。比如警視廳的救世主、令和的福爾摩斯。而柯南是無法反駁的基德克星。

　　「——這是我站在好人派立場的觀點。」

　　古野千秋停頓了一下，掬起笑意, 臉頰有彎彎的梨渦，「我私人的想法, 柯南君你聞名, 歸根究底是因為你的智慧。基德是加速使你被人看到的契機。」

　　她近在咫尺。

　　表情鮮活、靈動、富有色彩, 仿佛其它都黯然失色了。

　　呼——

　　工藤新一吐出呼呼的氣。

　　他整合信息得出的猜想, 異常的源頭與他身體縮小的時間相近，已經無法認為是巧合。

　　很可能，是他導致古野千秋被視作認知失調症與各種困擾，是他導致她數次重感冒，是他導致她缺錢的窘境……他理所應當，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全部責任。

　　古野千秋聯想到赤井秀一的真相。

　　那他的真身呢？

　　柯南與工藤新一的相似點，不計其數。

　　古野千秋因為變小會很痛苦、很危險，不希望他們是同一個人。這是感性的判別。

　　那她理性的判斷呢？

　　腦袋充斥猜測、決心、歉意與懷疑, 身體先不由自主開始行動了。

　　完全是依照本能行事，他變成了隨心所欲的生物。

　　細雨輕飄飄落下，工藤新一腳踏滑板, 把速度加到最快，朝鈴木圖書館駛去。

　　沿路不斷激起水花和泥濘，沒能使他的心情和速度減慢分毫。黑發沾上雨絲，變得軟綿綿。衣服漾起濕意。他沒有撐傘, 只想節省時間, 更快一點。

　　他把滑板丟在入口，隨便抱起兩本書作為借口，匆匆尋找古野千秋——陌生異性的示好, 與她期待對阪本的眸光，呼、

　　真讓人忍不住生氣。

　　即使如她所言，變回去的過程痛苦得像揪住心髒，他也想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

　　以守護她、而不是被她守護的身份，能夠把其他人都排除在外的身份，把她的贊賞與驚嘆全部鎖定在自己身上、此刻可以光明正大表現出吃味的身份。

　　因為她對阪本的誇贊，莫名生氣。

　　因為基德克星的頭銜，不高興。

　　因為她的補充，開心。

　　又因為她是對柯南的喜愛，遠遠覺得不足夠。

　　他的情緒，瞬時有百種矛盾的變化。

　　是一只名副其實的百變怪。

　　兩個身份之間的界限，逐漸變得模糊。

　　省略昵稱的對話，他以柯南的形像面對她，有時其實更以工藤新一的身份。

　　「這個立論，有點過分了。」工藤新一斂下氣呼呼的情緒，輕聲說。

　　古野千秋頷首，「我知道。切實存在的利益和商機，是第一點。使對手措手不及、必須現場靈機應變，也是重要的一環。措辭和論據當然還需要修改。基德義無反顧的正義舉動，是第二點——」

　　阪本先作插言的手勢，然後開口：「古野桑，在下認為繼續分點，不如就按照你剛剛的分類來陳述，更直觀、利落。比如，基德對於警視廳，關鍵字是職業打假人、正義的助手、寶石全部奉還、促進追捕手段與科技不斷進步；對寶石的主人來說，基德等同於免費的宣傳渠道和升值手段，從客觀的角度來說，他們不會產生任何損失，反而會得到寶石增值的收益；對像基德克星這樣的偵探，基德是厲害的對手，證明自己的試煉石，成名的踏腳石；對無關緊要的一般人而言，基德是藝術家，我們是能夠免費欣賞神奇魔術的幸運觀眾……」

　　工藤新一撇下半月眼，這是什麼一拍即合的神奇組合。

　　鏡片無時無刻不在反光的乾貞治，隨口報出數據，如同家常便飯。

　　因為今天是周六、所以扎六束馬尾的涼宮春日，提出非同一般的隊名，甚至覺得古野千秋的立論可以更劍走偏鋒。

　　以及古野千秋注視的阪本。

　　阪本借用不遠處的玻璃窗，用加雨水稀釋的蔬菜汁，邊陳述，邊作工整的板書。淡綠色的水柱固定在玻璃上，毫無往下滾動的趨勢。這種就地取材的秘技，已經可以堪比基德了。

　　當然，阪本後面用制服把玻璃擦得一干二淨，熠熠發光。

　　除了他，沒有人有不同意見，討論極其順利。

　　工藤新一不禁懷疑，企劃課精英篩選辯手的標准，是古野千秋。

　　乾貞治整理討論的內容，四人間的話題已然轉到無關的遠處。

　　因為乾貞治是青春學園網球部的正選，半本筆記簿都是關於網球部的數據演算。話題自然說到網球，涼宮春日問了一圈，她初中曾單挑男女網球部。阪本回答略懂。

　　「古野桑，你呢？」涼宮春日歡快地提議，「我難得遇到這麼多有趣的人，我們之後可以出來打2v2！」

　　古野千秋笑，「啊、我不會。不過我有會和很會打網球的朋友，園子和安室桑。安室桑拿過青少年網球比賽的冠軍。」

　　「安室嗎？」速記的乾貞治抬頭，「我記得，日本青少年網球比賽的往屆冠軍，沒有姓安室的。」

　　「誒、」古野千秋訝異，「沒有嗎？」

　　「請問是哪一屆青少年杯？我確認一下。」乾貞治問。

　　「我是聽園子說的，安室桑今年二十九歲。」古野千秋計算，「那應該是——」

　　「青少年分為十二歲以下、十六歲以下兩組。那就是十三年前，真的沒有，我的數據不會出錯。青少年網球賽的官方網站有新聞存檔。」乾貞治推了推眼鏡，用確信的口吻，「十三年前的歷屆青少年杯冠軍，我記得是越前、降谷、」

　　「古野？」古野千秋重復。

　　「不，是降谷。書寫是下降的降，谷物的谷。雖然古野桑你的姓氏，更常見的念法是furuno，讀作furuya十分罕見。但降谷要更罕見，是全國僅有三十人擁有的姓氏。」

　　乾貞治在筆記簿上，端正寫下「降谷」。

　　古野千秋微眯起眼，若有所思。

　　青少年網球賽的官方網站有新聞存檔。

　　聽到這句話的工藤新一，顧不及其它，忙遮遮掩掩地搜索起來：青少年杯官網、十四年前、降谷零。

　　他點開新聞鏈接，內容緩緩加載出來。

　　十四年前的青少年杯得主，果然是在伊豆展現出過人球技的降谷零。

　　糟了！

　　工藤新一撥到末尾，頓時暗吸一口氣。

　　這條新聞沒有安室透與獎杯的合影，卻有選手比賽時的攝圖。

　　雖然十幾年前的照片像素不比現在，但安室透金燦燦的發色與小麥色的皮膚，在一眾選手中顯得尤為出眾。即使只露出了一張小小的臉龐，工藤新一也立刻辨認出那是少年的安室透。表情嚴肅而認真，不高興地撅起嘴，作揮拍擊球的姿勢，與現在的安室透截然不同。

　　如果說現在是溫柔的哥哥，那十年前就是叛逆的弟弟。

　　喂喂喂、

　　企劃課真的有好好做潛入准備工作，將降谷零的信息刪得一干二淨嗎？

　　為什麼能輕易從這個角度找到降谷零的信息——他與赤井秀一揭開降谷零的真實，卻是從無意得知的zero入手，去調查經受精英培訓的歷屆名單，徹頭徹尾忽略了安室透曾經拿過青少年網球賽冠軍？那時安室透使用的身份，一定是未經修改的真身。

　　找人，從瀏覽器搜索開始。

　　古野千秋找羽田秀吉的辦法，簡單明了且有用。

　　工藤新一盯著搜索結果。

　　他能想到、搜到，其他人自然也能。

　　他飛速考慮起應策。

　　作者有話要說：

　　「省略昵稱的對話，以柯的形像面對她，有時其實更以新的身份」←如果前面的一些對話沒有出現千秋姐姐，可以用新的立場來讀哦∼


第65章 [65]小丘比特

　　「這是日本規模最大的青少年杯的比賽結果。那國內其它比較小型的網球賽, 或者其它國家的比賽呢？」古野千秋問。

　　「其它的？」乾貞治恍然，「我沒有把那些納入統計。」

　　「園子見證的，安室桑的球技不會作假。他不會、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說謊。」古野千秋低聲猜測, 「如果不是這個，安室桑可能……因為一些原因, 改過名字。」

　　「我的數據, 有缺失的地方。」

　　數據博士乾貞治點頭, 「不過, 如果是國內其它比較小型的網球賽，不可能。因為網球真正在國內興起，擁有足夠的影響力，是武士南次郎在國際上不斷獲獎後。十三年前國內唯一受到認可的網球賽，一定是指青少年杯。青少年杯官網近年都會發布冠軍與獎杯的合影，以及決賽、半決賽、1/4決賽的視頻資料。可惜沒有以前的視頻資料，無法證明或否定你的猜想。當然不排除安室桑像越前君一樣，是在國外獲獎。」

　　「原來如此。」

　　得到超專業的回答, 古野千秋垂首，用手機搜索起青少年杯的官網。

　　網站加載的速度極慢。

　　她耐心等待片晌，進度條終於跳轉到盡頭, 服務器無法響應。

　　古野千秋點擊刷新，結果不變。

　　「誒……」

　　工藤新一瞧見，呼出一口氣，說：「千秋姐姐, 我剛剛刷新了十遍, 都是無法響應。」

　　他剛才飛快地把鏈接，通過郵件發給安室透，同時抄送給衝矢昴。

　　這是安室透的麻煩。擅長網絡攻擊的衝矢昴, 整日悠悠閑閑——他們倆隨便誰都可以，務必請用像針鋒相對一樣的快速，黑掉網站！

　　呼、

　　企劃課精英的秘密身份，暫時安全了。

　　幸而他今日依從本能跟來了，否則後果難以設想。

　　「無法響應嗎，我以前從沒碰到過。」乾貞治瞥過錯誤提示的網頁，凝眉。

　　「可能是被誰攻擊了。就像海之邊和nazu事件。」古野千秋猜測。

　　「在下最近剛好為了加入nazu的目標，對網絡攻擊有所了解。秘技，資訊操作。」阪本說著，拿出手機，用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開始代碼編譯，屏幕上的字符快速跳動。

　　喂喂喂！

　　工藤新一瞪圓眼，瞧阪本將手指敲出幻影的動作。

　　那邊的安室透或者衝矢昴，請不要大意了！

　　在座根本不是應募辯論賽的配置，而是「不把安室透掀個底朝天就不罷休」的組合吧。

　　涼宮春日問及網球的話題，古野千秋發散思維、指引方向，乾貞治給予精准的數據，阪本是強大的技術支援。

　　工藤新一的心，惴惴不安地鼓動。

　　假若安室透的身份被人發現，那牽引出的影響，是難以想像的。

　　在場所有人，必須保證緘口不言。古野千秋數次用奇奇怪怪的方法，發掘真相，發現潛伏者，一定會被安室透視作難得的人才儲備，並借此發力，作為她不得不同意擔任協力者的掣肘。

　　不。

　　不是假若這樣，一定會。

　　現在已經有這樣的趨向了。

　　如果安室透的身份，被更多人知曉。

　　比如黑衣組織，那隨之而來的危險，就不止是這樣。

　　「網站確實在剛剛遭受了不明攻擊。」

　　阪本表情認真而嚴肅，給出結論，「攻擊者第一時間摧毀了服務器保存的數據。在下遲了一步，無法將被刪除的數據還原。」

　　啊。

　　雖然難以解釋網站被攻擊的原因和巧合，但至少沒被抓到無法反駁的證據。

　　工藤新一提起的心慢慢落下。

　　即刻，他的手機響起，來電者是安室透。

　　工藤新一整理情緒，接起。

　　「柯南君，你現在在哪裡？」安室透問，聲音沒有漏出分毫緊張與異常。

　　「我和千秋姐姐在圖書館，和辯論賽的參加者見面，正好說到網球和你。」他說。

　　「這樣呀。說到網球和我，千秋桑想學網球嗎，我很樂意教哦。」

　　「我會教的。不麻煩你。」

　　工藤新一毫不猶豫地拒絕。

　　「哈哈、」

　　安室透的笑聲傳過來，從聽筒隱隱約約漏出去，「由於身高的關系，柯南君你必須仰視千秋桑。觀察她握拍、揮拍、擊球的姿勢，這本來就很費勁了。更別說幫千秋桑將姿勢調整成最標准的。雖然我只在小時候拿過，一個非常不知名、沒有什麼含金量的獎杯，但勉強算是有一點經驗。」

　　安室透巧妙地帶過青少年杯的話題。

　　古野千秋是聽鈴木園子說起的，鈴木園子是聽毛利小五郎講的，毛利小五郎是聽榎本梓提及的。信息在口口相傳中，自然會丟失一部分准確性。只有本人的發言，才最真實可靠。

　　安室透態度自然，可這句話聽起來讓他很不爽快。

　　工藤新一鼓起兩頰，教人網球就像教人游泳，親近的接觸勢不可免。

　　合身又亮麗的連衣短裙，肯定能襯出古野千秋姣好的身姿。他的手掌，緊密地覆住她的手。他挨著她站定，教她改變持拍的角度。她扭頭望來，藍眸透徹、澄淨，有溫和又明亮的光。她溫熱的吐息，就落在觸手可及的近處……

　　他克制自己不去想，說：「新一哥哥不會費勁的。」

　　「工藤君嗎？他現在有空嗎？」安室透輕巧地問。

　　有！

　　我有！

　　我什麼時候都有！

　　但是——

　　工藤新一氣呼呼地頓住。

　　「教千秋姐姐，新一哥哥一定有空的！」

　　「哈哈、千秋桑，你呢，更希望誰來教？」安室透提高聲音，問。

　　「唔、如果我要學，我會選擇安室桑作老師吧。」古野千秋給出意外的答案。

　　「為什麼！」他不高興地問。

　　「名師出高徒。那我更有希望出師，在和新一君的比賽中，讓他使出用腳踢網球的秘技。」古野千秋說。

　　「用、用腳……踢網球？用身體或者其它東西擊球，都是犯規。名偵探不應該對網球的規則一無所知。」老老實實按照正式比賽規則、用球拍擊球的乾貞治，露出無法苟同的神色。

　　「誒、這是相當有趣的主意！」不同於乾貞治，涼宮春日的眼睛變得閃閃發光了。

　　「私下的非正式比賽，規則可以隨意更改。」阪本面不改色，不偏不倚。

　　工藤新一沉默。

　　用腳踢網球，這是他輸得慘淡時的發言。

　　光顧著隨心所欲的生氣，他忘記了……自己並不擅長網球。

　　「啊、不。」古野千秋改變想法，「好像和新一君學，會更有趣。用他教的技術贏他。」

　　安室透輕輕笑了，「男生和女生，天生有體力和力量的差異。能用腳踢網球，工藤君一定擁有非常不錯的運動神經，至少在足球方面是非常出色的。千秋桑，你的目標是讓他使用秘技，那你首先要鍛煉身體、補足這部分的差異才行。我聽園子桑說，你今年單單是重感冒請長假的次數，就不下一只手——」

　　「千秋姐姐確實有必要進行鍛煉，但不是因為要讓新一哥哥使出用腳打網球的絕招。」

　　工藤新一轉向古野千秋，改變說話的對像，聲音輕微，卻意志堅定，「因為你想看，他肯定會做的。」

　　不是他，是我。

　　修學旅行的時候，除了足球，要再帶一只網球，用他獨有、她喜歡的方式耍帥。

　　工藤新一決定。

　　「柯南君，你好像一只小丘比特呀。」涼宮春日綻開興致盎然的笑。

　　「丘比特？」

　　古野千秋眉眼彎彎，「啊、柯南君換上帶天使翅膀的服裝，一定很可愛。」

　　「誒、」工藤新一愣怔一瞬。

　　話題跳躍得太快，從網球到丘比特，再到帶翅膀的服裝，他難以跟上，停在前面的丘比特。

　　涼宮春日笑言的丘比特，不只是可愛的意思。她窺破他以柯南身份、為自己爭取的立場，所以認為柯南是一只促成愛情的小丘比特。

　　「你幫不在的人一口應下。自己卻不能嗎？」涼宮春日徑直問起。

　　「我……恩，我、當然。」他輕聲應。

　　「真的是超正義！讓人舍不得為難。」

　　古野千秋呼呼地笑起來，動作輕柔地揉揉他的頭發，藍眸綴著亮晶晶的光，如盛滿星辰。

　　「——那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屆時發言的順序，就按照一致同意的結果來，涼宮桑開篇立論，我和乾君作攻辯手，阪本君小結。至於辯詞的修改、定稿，在line群裡進行確認。五天後，我們主題咖啡店見。」

　　古野千秋總結，得到肯定的答復。

　　主題咖啡店的開業與應募辯論賽的舉行，定在五天後，時間已經在網站上進行公開。

　　與人依次道別，又結束與安室透的通話。安室透主動提議來接人。

　　在圖書館等候的古野千秋，牽著小小的少年，專心應對他，「柯南君，你為《四簽名》找了什麼書？《英國人的故事》，這本書講英國史，講得比較全面，從羅馬時代一直講到現在，也不難讀懂，但與福爾摩斯的聯系並不緊密呀。」

　　「唔、」工藤新一瞅厚厚的書籍，因為他是從書櫃上隨便拿的。

　　這本還算有些關聯。要是拿了隔壁的《盎格魯撒克遜編年史》什麼的，從公元前60年到1154年的歷史，他此刻恐怕編不出什麼與福爾摩斯相關的因素。

　　「我帶你去找更有針對性的書吧。你想了解哪一方面？」古野千秋說。

　　「當時的法律制度吧。」他隨便報了一個答案，邊跟隨她的步伐走，邊問起，「千秋姐姐，你怎麼看安室桑的問題？」

　　「乾君否定了國內其它網球賽的可能。不否認安室桑在國外獲獎的可能性。如果是國內的青少年杯，卻沒有安室桑的名字，那安室桑——應該類似於真純家的情況。真純姓世良，她的哥哥分別姓赤井和羽田。羽田是因為被收養。世良和赤井，則是因為父母離婚吧。更改姓氏，一般是這樣三種情況：一，結婚入籍，二和三就像真純家。安室桑是單身，那不可能因為入籍而改姓，只可能是後者。網站突然無法響應，或許因為命運讓我們不要繼續探究安室桑的私事吧。」

　　「原來如此。」

　　工藤新一頷首，按照嚴謹的分析，確實如此。

　　抱著她挑的書，安室透先把古野千秋送到家，再和他回事務所。工藤新一在車上，收到她發來閱後即焚的信息，是她對柯南省略的第四種分析。

　　—

　　aki：新一君

　　aki：我現在有一個更厲害的聯想

　　aki：因為今天無意知道安室桑的一件事

　　aki：我剛剛和榎本桑確認了，安室桑自稱是青少年杯的冠軍

　　aki：但國內的青少年杯冠軍，十三年前沒有姓安室的

　　aki：只有越前、降谷、齊木

　　aki：我認為可能性有三

　　aki：1，他後來被新的家庭收養

　　aki：2，父母離婚，他隨另一位姓

　　aki：3，他的訓練量比FBI更大，加上車技、撬鎖等等技能

　　aki：所以安室桑會不會

　　aki：也是FBI？

　　aki：就和用聖提米利翁的假身份、在帝丹工作的茱蒂老師一樣

　　aki：安室透其實是一個假身份

　　aki：因為茱蒂老師的身份暴露了

　　aki：所以安室桑接手了她的任務

　　aki：他們到底在調查什麼？

　　—

　　呃、

　　文字列很快消失不見，工藤新一目怔口呆。

　　被認為是茱蒂的同伴的安室透，這個推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錯誤又正確。

　　「怎麼了，柯南君？」安室透詢問。

　　「……沒、有。」

　　不能如實說。

　　因為如果安室透知道自己被認為是FBI，反應一定……和「明明我什麼時候都有空、卻不能和她說」的他一樣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

　　新不擅長網球，用腳打網球→指路ova2


第66章 [66]我會確保這一點

　　—

　　S：我知道了, 你的想法。

　　S：但我聽柯南說，安室桑對茱蒂老師說了這樣的話：請從我的國家離開。他不會是FBI。

　　—

　　古野千秋如實發去她的聯想，工藤新一回復。

　　她思考著, 歷史消息閱後即焚，消失不見。

　　又有新的回復跳上來。

　　—

　　S：因為我的猜想, 世界是事件的集合, 你可能會有緊張感, 有一些想法。千秋, 你就徹底拋棄這些，輕輕松松地享受日常，比如經營咖啡店。也不必為我擔心，修學旅行的時候，你會見到一個完完整整、安安全全的我。

　　aki：啊

　　aki：修學旅行是發生事件的絕妙場合誒

　　aki：有你，偵探的要素齊全了

　　S：我說了，你輕輕松松地享受，我會確保這一點。

　　aki：謝謝

　　aki：非常謝謝

　　aki：這樣的話, 完全不足以傳達我的心情

　　aki：就像柯南君有時一眼能看穿的扮可愛

　　aki：如果你現在在我面前就好了

　　aki：那你一眼就能看到最真實的我

　　S：修學旅行見。

　　aki：恩

　　—

　　古野千秋靜靜闔眼，捏緊手機。

　　某種心情在她心中飛快膨脹，如窗外細密的雨絲, 潤物細無聲。

　　當她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是難以撼動的龐然大物了。

　　半晌，古野千秋吐出一口氣，心有決計。

　　情緒因此變得明朗、輕快起來, 她在匿名揭示板搜索起基德相關的討論串, 點開新開的討論串。

　　—

　　[標題]終於確定了，主題咖啡店的開業時間是五天後！

　　[1]怪盜基德是好人

　　主題咖啡店望穿欲眼的時間線：

　　[中森警部出鏡的易容膠水試驗].html

　　[應募辯論賽開啟，獎勵由鈴木獨家提供].html

　　[咖啡店關於授權的聲明].jpg

　　[基德繪制的室內裝修圖].jpg

　　[咖啡店的回應, 來自一只名為三味線的貓].jpg

　　[辯論賽應募截止通告].html

　　[開業時間通知].html←New！

　　[15]

　　有十八年如一日的敵人

　　有拿著寶石釣基德的鈴木財閥顧問

　　這兩位絕不可能和基德合作開店的

　　咖啡店的成分，令人迷惑

　　[19]

　　別忽視了樓上是毛利偵探事務所

　　住著基德克星和沉睡的小五郎

　　咖啡店的位置，真是絕了

　　[22]

　　這不是顯得基德超厲害嗎

　　基德：即使是這個地方，我也不會怕的

　　不愧是他！

　　[37]

　　基德的裝修圖畫得很標准

　　比專業學了兩年，正在趕期末作業的我……畫得好

　　是神仙！！

　　[40]

　　Q：基德有什麼是不會的

　　A：沒有

　　[44]

　　生孩子？

　　[51]

　　……好吧:）

　　那除了生孩子，基德是無所不能的

　　[72]

　　基德以前從沒有展現出這方面的才能

　　不過以怪盜的職業素養，對建築肯定要有所了解的

　　[99]

　　所以稍微做了一點工作

　　為了客人特意去做的基德啊啊啊啊我瘋狂心動

　　真的如果把他放在偶像界，一定是最會經營、全心全意讓粉絲感到驚喜和愛意的偶像。已經十多天沒有基德的動態了，按照往常的規律他差不多要行動了，所以五天後的開業，到時會在咖啡店遇到日常裝扮湊熱鬧的基德本人嗎

　　[109]

　　說不准

　　[120]

　　我想早點去占位置，說不准能偶遇

　　當天肯定超多粉絲和圍觀者，還有記者

　　[133]

　　請直播+1

　　五天後要加班QAQ

　　[142]

　　雄性三花貓的出生概率不到千分之一

　　這家咖啡店真是各種神奇

　　能得到經營許可，沒有被否定，就很神奇了

　　[155]

　　有人收到參加辯論賽的通知嗎

　　[201]

　　我隔壁班的高中生偵探收到了

　　還有中森警部，他女兒也是隔壁班的，他們討論得可火熱了

　　我特別擔心好人這邊的戰力

　　[222]

　　高中生偵探是

　　關東的工藤？

　　關西的服部？

　　還是英國的白馬？

　　[223]

　　白馬吧

　　服部在大阪，地點不對

　　工藤很久沒出現了

　　[270]

　　[照片].jpg

　　這幾天在咖啡店進行監督的，是鈴木財閥的二小姐

　　裝修團隊都聽她的，給基德回信的三花貓也是她抱著

　　她應該就是真正的店長吧

　　[278]

　　照片裡的服務生都好帥！

　　即使模糊我也可以！！

　　[289]

　　金發黑皮的成熟款

　　冷酷清俊的少年郎

　　笑眯眯的溫柔男生

　　——乙女游戲《主題咖啡店》

　　[353]

　　樓上都是要去的宣言

　　現實社恐的我還是宅在家裡蹲直播吧

　　分享鏈接→[主題咖啡店的官方推特].html

　　[391]

　　感謝

　　話說三花貓到底和基德有什麼關系

　　是推特頭像，又是名譽店長，原來還為了它在店裡裝了超長魚缸

　　[485]

　　[鈴木財閥二小姐的sns截圖].jpg

　　一句話總結，是基德撿的，基德命名的，基德說要好好養的

　　[555]

　　以後我就是三味線的推了

　　去咖啡店褥店長和基德的兒子

　　超絕可愛三味線！

　　[577]

　　所以是把兒子的地方騰出來招待客人了嗎

　　怪不得是三味線回復的

　　是生氣的喵∼

　　[601]

　　哈哈哈哈我會認真雲養貓的

　　一起養兒子

　　[622]

　　所以基德給了授權，撿了三花貓，畫了裝修圖

　　我更迷惑了，咖啡店和基德的關系

　　[999]怪盜基德是好人

　　倒計時二十四小時，我做好出發的准備了

　　今日應募網站更新了一張三味線的留言[喵∼].jpg

　　[1150]怪盜基德是好人

　　還有五個小時

　　[1412]怪盜基德是好人

　　倒計時結束……現場水泄不通

　　我找不到約好一起的小伙伴了

　　[1426]

　　基德！

　　[1450]

　　什麼什麼！！！

　　基德出現了嗎

　　[1730]

　　隨手分享→[主題咖啡店的官方推特].html

　　不是基德本人，是咖啡店邀請的魔術師，以基德的裝扮，是應募辯論賽前的預熱表演。

　　不過魔術真的超有範，帥氣又有範。

　　[2001]怪盜基德是好人

　　吹爆咖啡店邀請的魔術師！

　　雖然不是真正的基德，離真正的基德有差距，但真的是我見過最最最還原的魔術師cos了。我追過很多魔術師的巡演，這位魔術師完全是一張生面孔，但魔術的高明程度和調動氣氛的能力，絲毫不輸給世界聞名的真田一三等等。即使剝去白色的裝束，作為專業的魔術師看待，表演也不落窠臼，超有魅力的！！

　　做一個超近距離的repo！

　　魔術師是忽然從天而降的，像極了一只輕巧的白色大鳥，輕飄飄落地，悄無聲息。

　　他左手微抬起禮帽的帽沿，右手隨手一甩白色的披風——數百只鴿子撲棱棱閃現，銜著紅玫瑰，乖乖巧巧將花獻給觀眾。

　　「Ladies and gentlemen，給大家夢想的魔術表演開始嘍！」

　　聲音磁性又溫柔。

　　「有一位幸運的客人，得到了特別的像征。」

　　白鴿漸漸往高空的方向散去。

　　魔術師這麼說，大家紛紛開始尋找起來。

　　我拿到的玫瑰，是嬌艷欲滴的紅色。特別的像征是水晶玫瑰。

　　拿到水晶玫瑰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女生，走到前排，先把水晶玫瑰遞過去，說：「這顆寶石就物歸原主了。」

　　魔術師愣了一下，隨即作十分紳士的伏身姿勢，「這顆寶石的主人，就是你。」

　　如果是我被那雙藍眸注視著，一定會深深沉溺在裡面，有溺海的感覺。

　　（在線求今天現場魔術師的聯系方式，求魔術師巡演的前排座位，我會每場必到的！）

　　雖然看起來是水晶玫瑰，但那實際是不值錢的玻璃制品。

　　這個結論，來自基德克星。

　　基德克星就站在我旁邊，被邀請的女生原來也站在基德克星身邊。

　　基德克星超可愛的，戴眼鏡，小小的臉頰鼓鼓的，一直在低聲極力戳穿魔術師的戲碼。看在他超可愛的份上，我自然原諒了他減損魔術的觀賞度的行為。因為他氣呼呼又惡狠狠的語氣和表情，真的很有意思。

　　被邀請的女生拒絕，「我已經有一塊了，沒辦法戴下第二塊。」

　　她心口戴著一顆藍色的月光石，光輝溫和又漂亮。

　　「原來如此。因為已經有了珍貴的戀人之石呀，笨拙的月亮。」

　　魔術師朝我這邊看過來，勾起迷人的弧度。

　　基德克星哼了一聲，我聽起來是有點得意的哼。

　　魔術師沒有接過水晶玫瑰，而是用戴白色手套的手指，輕輕點在剔透的水晶玫瑰上。

　　呼——

　　就像灰姑娘一瞬蛻變成南瓜馬車公主的魔法，水晶玫瑰周圍亮起環繞的光點，逐漸散落，變成了一朵真正的玫瑰。不是紅色的，是繽紛的彩色。魔術師手一翻，又變出一朵、兩朵、三朵……有十五朵，他飛速把所有玫瑰系成花環，溫柔又細致地別在女生頭上。

　　啊啊啊！

　　集魔術師、寶石鑒定者、造型師各職業為一體的角色，真是太令人心動了！

　　魔術師笑眯眯地問基德克星，「這樣好看嗎？」

　　「……恩。」

　　基德克星支支吾吾的，臉紅成和我手上的玫瑰是一個顏色。

　　魔術師趁機摸了摸基德克星的腦袋。基德克星單手護住凌亂的頭發，把女生拉到身側，像一只凶惡又可愛的幼犬。

　　魔術師和基德之間，我感覺很有那種微妙的氣氛，就是濃烈的戰意。

　　連這一點都完美復制了，真的超用心的！

　　[2305]怪盜基德是好人

　　我同行的小伙伴拍的表演視頻，有點晃→[視頻].mov

　　少年氣又富有成年的魅力，擅長魔術又俊朗，咖啡店真的太會邀請人了！

　　這只coser簡直是基德本德。

　　[2611]怪盜基德是本人

　　剛才只是吸引眼球的序幕。

　　接下來，魔術師表演了基德兒子漂浮在空中的魔術，這個我看到日賣電視台在直播，就不仔細描述了。

　　三味線毛絨絨地蜷縮著，兩只眼睛圓溜溜的，乖乖瞧魔術師，又看圍觀的觀眾。

　　魔術師和三味線真的有父子相（不是）

　　話說，三味線胖得有點快，和幾天前的照片對比，感覺又圓了一圈。

　　咖啡店真的把基德兒子養得樂呵呵、慢吞吞、胖乎乎。

　　[2830]怪盜基德是好人

　　三味線作為助演嘉賓的部分結束，它去吃飯了。

　　魔術表演到此結束。鴿子撲棱棱飛回來，將魔術師團團擁住，人「砰」地消失不見了。依照我看魔術表演的經驗，接下來應該是把人漂浮起來的升級版。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結束了，可能是我超級期待、想更長一點的錯覺。總之，時長三十分鐘的魔術表演非常精彩！

　　辯論賽一小時後開始。

　　現在可以按照排隊的順序點單，我先去嘗鮮啦，等下repo！

　　—

　　「黑羽君，你要吃什麼？」古野千秋微笑將菜單遞過去，身邊跟著一只警惕的柯南。

　　「啊、」

　　換回休閑裝的黑羽快鬥，心有余悸地接過菜單。

　　魚缸確實不見了，可三味線的食物依舊是富有營養的魚，嚇得他不得不提前結束魔術表演。他轉頭不去看貓吃魚，翻開菜單，又一秒合上。

　　「怎麼了？」古野千秋關切。

　　「沒、沒有。就是我很飽。」黑羽快鬥僵硬地笑，「我今天就不給熱鬧的咖啡店增加工作量了。」

　　他合起的菜單，假若翻開，一眼能看到咖啡店主推的招牌菜，真鯛江山圖。

　　文字介紹是，以怪盜基德曾使用的網名「紅色鯡魚」中的鯡魚作為食材之一。

　　……早知道會以他的網名做文章，他就把網名換成他怎麼吃都不會膩的巧克力冰淇淋了。


第67章 [67]神魂顛倒

　　—

　　[3801]怪盜基德是好人

　　我回來了！

　　料理超級美味, 價格公道，分量十足！

　　個人強推真鯛江山圖，好看又美味, 是比基德兒子三味線的料理，更精致的同款！

　　小伙伴點的草莓奶油冰淇淋蛋糕, 有雞蛋混合酸奶的香味, 外型非常特別。我嘗了一口, 非常好吃！

　　檸檬汁的顏色, 介於金黃和青綠之間，賞心悅目又清爽可口！

　　檸檬切片是撲克花色的形狀。

　　我是方塊，小伙伴是黑桃。在小小的地方，設計也特別精巧、有心！

　　[真鯛江山圖].jpg

　　[草莓奶油冰淇淋蛋糕].jpg

　　[檸檬汁和切片].jpg

　　即使把三味線的位置調整成座位，位置也十分有限，咖啡店一天能夠招待的人數是限定的。

　　不枉費我和小伙伴提前來排隊，結果遠遠超乎我的預期。不僅看到了精彩絕倫的現場魔術表演，即使單單為食物的味道過來, 也絕對不會虧。主題咖啡店的料理，比我在其它輕食店吃過的，都更好評。假若滿分是100分, 那咖啡店就做到了200分（我真的不是咖啡店的托。純粹站在品嘗者的角度，我已經被這家店俘虜了！）。裝食物的餐具很精致，邊沿有玫瑰、白鴿和撲克的圖案。

　　我得到了一張復制版的基德通知函，店內消費即送。

　　同好請務必不要錯過。

　　[通知函].jpg

　　店內裝修十分舒適, 完美還原、並精進了基德的室內裝修圖。

　　側面的裝飾牆, 是基德發給鈴木財閥的所有預告函真跡，和鈴木顧問用板紙頭條的各種挑釁，工工整整裝裱起來。還有偵探的簽名, 有沉睡的小五郎，基德克星，關西的服部等等，與基德對決過的偵探。

　　以及我最最最喜歡的推理小說家，最近獲得奧斯卡原創劇作的工藤優作，基德的命名之父，三味線的爺爺（不是）

　　可以排隊合影。

　　就像這樣，我把我的臉碼掉了。

　　[我與預告函真跡的合影].jpg

　　在店內招待的，黑發君和灰發君兩位服務生，是毋庸置疑的池面。

　　黑發君冷酷，灰發君溫柔，風格截然不同。

　　主題咖啡店真的太會招人了，從魔術師到服務生，都超可口！

　　金發君和栗發桑，在臨時加設的阻隔牆後忙碌，沒有出來。

　　總之，從服務、氣氛到料理的味道，我對咖啡店的滿意度超乎想像。

　　唯一的缺點，大概是期待的人太多了，排隊會有點累。說實話，我的手、口和腦袋說，還想吃咖啡果凍、特制三明治……可是胃說它吃不下了。

　　今天只招待一輪客人，我現在在店內等辯論賽的布置。

　　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我盡量說。

　　[3922]怪盜基德是好人

　　回復[3850]：可以薅基德的兒子嗎

　　有人問灰發君了，只要你貓緣好，可以合影，可以摸。

　　只有一點，不能隨便喂食。貓胖得太快容易生病。三味線在撿到後的短短數天，已經重了近2kg，現在是一只需要克制食量的喵店長。

　　[4005]怪盜基德是好人

　　回復[3899]：可以拍一下咖啡店的菜單嗎

　　[照片].jpg

　　[照片].jpg

　　[4247]怪盜基德是好人

　　回復[3970]：如果一直排不上隊怎麼辦QAQ

　　聽黑發君說，過幾天就會開設外賣服務！

　　會由三味線命名的物流公司進行配送，真是大手筆

　　我要把那張菜單從頭到尾吃個遍！

　　[4555]

　　哈哈哈哈哈

　　日賣記者采訪咖啡店

　　是三味線店長接受采訪，喵∼

　　[4589]

　　記者直接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4677]

　　記者：請問是如何得到授權的

　　三味線：喵

　　記者：請問咖啡店和基德的關系是

　　三味線：喵

　　記者：請問能換一位來接受采訪嗎

　　三味線：喵

　　[4690]

　　哈哈哈哈來個喵星人翻譯呀

　　不過，店裡真的太忙了

　　[4880]

　　翻譯來了！

　　灰發君笑眯眯地指三味線，一本正經：「抱歉，店長讓我們認真工作，服務是第一要務，他能夠應付所有采訪。」

　　然後面不改色地轉身繼續收拾餐具。

　　[4911]

　　推特趨勢前排全是咖啡店的詞條，我隨便摘錄幾個：

　　基德/三味線/主題咖啡店采訪/真鯛江山圖/無重力漂浮魔術/應募辯論賽

　　[4947]

　　正常發揮而已

　　咖啡店已經在趨勢上住了半個月

　　[4989]

　　啊、黑發君和灰發君是我們學校的

　　[4997]

　　回復[4989]：啊、黑發君和灰發君是我們學校的

　　他們有女朋友嗎！！

　　[5035]

　　回復[4997]：他們有女朋友嗎！！

　　都沒有

　　[5110]

　　対喵采訪的記者終於放棄了，去采訪中森警部

　　中森警部手裡有厚厚一疊資料，看起來對今天的辯論賽勢在必得

　　[5400]怪盜基德是好人

　　有人認出剛剛到場的人，是去年大學生辯論賽的裁判陣容！

　　看來不是娛樂性質，是超本質、實打實的辯論賽

　　[5423]

　　辯論賽開始了嗎

　　[5467]

　　沒有

　　[6549]

　　還沒有

　　[7431]

　　開始了！

　　指路→[主題咖啡店推特直播鏈接].html

　　[7511]

　　……

　　好人這邊的辯手全是中學生嗎

　　嚇得我心跳加速了

　　[7514]

　　這個陣容

　　我心跳一瞬停止跳動了

　　[7535]

　　上面兩位請中和一下吧

　　二辯的男生看起來還是比較成熟的，說不准是大學生

　　[7568]

　　壞人那邊除了名偵探，都是三十代的名警部、名辯手和名律師

　　好人這邊是找不出人才嗎

　　[7613]

　　好人的二辯是青學的數據博士

　　用數據流打網球的謀略家

　　[7712]

　　看起來最成熟的……結果是初中生嗎

　　還是毫無關系的網球部成員

　　完蛋了

　　[7934]

　　沒想到看到了比我高一屆的前輩

　　擔當好人一辯的女生，在我們初中超有名。網球、短跑、棒球、游泳，她參加過所有社團，真的是所有，全部挑戰成功了，包括對戰男子網球部。然後因為無趣全部退社了。結果每天有一群人烏泱泱跟著她，用非常優厚的條件邀請她加入社團，她不為所動。是非常厲害、也很隨心所欲的前輩

　　[8030]

　　我和一辯現在在同一個高中

　　她現在成立了一個讓全世界變得更熱鬧的同好會，目標是和外星人、超能力者、未來人、異世界的人一起玩

　　[8056]

　　……中二病少女嗎

　　[8216]

　　四辯的男生是我們學校最引人矚目的大佬

　　舉手投足都是cool，cooler，coolest

　　敗績：從未有過

　　[8233]

　　總結：

　　全部挑戰成功

　　從未有過敗績

　　希望他們的優勝能繼續下去

　　[8245]

　　三辯是剛剛拿到水晶玫瑰的女生呀

　　應該是基德克星的關系者，有誰認識嗎

　　[8288]

　　是帝丹的四位奇人之一

　　[8300]

　　帝丹的奇人？

　　[8377]

　　名偵探工藤

　　超有錢鈴木

　　別襲擊毛利

　　說不過古野

　　[8398]

　　工藤和鈴木我知道，毛利也有聽說

　　說不過古野是？

　　[8436]

　　工藤非常厲害吧，是警視廳的救世主

　　古野就是「工藤：她說地球是方的，我也會信服」的這種厲害

　　[8479]

　　這……

　　我聽起來更像是，她把工藤迷得神魂顛倒了

　　即使她說地球是方的，他也會認為她是對的

　　[8494]怪盜基德是好人

　　不管怎樣，總之是能使名偵探信服、怪盜基德看重的人

　　我有一點點放心了

　　[8762]

　　……這個立論厲害了！！

　　[8888]

　　撲通

　　是我妄言置評瞎擔心

　　請收下我的膝蓋

　　[8897]

　　另一邊愣了

　　愣得和我一樣一樣的

　　[截圖].jpg

　　[9500]

　　我真的想不到，不是從基德義無反顧做的好事、救的人進行反駁。

　　而是從他做的一切事情，都帶來了好的結果，所以論述他是毋庸置疑的好人。

　　寶石商的寶石升值，比如月光石近來的銷售額，和其它目標的拍賣數據對比，精准到小數點後兩位，去論證基德事件的相關者，都獲得了切實的利益和好處。包括抓不到基德的警視廳，他們名譽受損，因為他們本就是無能的集合。沒有基德，他們的名聲和驕傲會更受損。比如因為基德的幫助，在橫濱奇跡樂園被警視廳遺漏的腕表型炸/彈，才被徹底摘除，游客得以安全存活。

　　請問基德除了好心，有什麼理由出現在那裡？

　　三辯的反問精准打擊，中森警部臉倏地漲紅了，答不出來。

　　[9579]

　　我和爸媽一起看的

　　以前他們一直不理解、甚至很嫌棄我喜歡基德

　　現在信服了，因為有理有據，基德做了這麼多不為人知、危險的好事

　　[9962]

　　推特趨勢第一換了！

　　從基德變成了應募辯論賽

　　第三是水晶玫瑰少女

　　[9978]

　　這不是換了

　　是主題咖啡店相關的詞條在接力賽跑

　　[12000]

　　不只是工藤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我也是啊啊

　　不疾不徐的攻辯，真是戳心於無形

　　她獲勝的笑顏也超可愛，啊啊啊我的心被擊中了

　　—

　　辯論賽宣布結束，古野千秋顧不得和隊友鼓掌，先被柯南單獨拉到一邊。

　　柯南撅起嘴，氣呼呼地問：「為什麼之前明明想到了，實際卻不戴面具？」

　　古野千秋因獲勝而歡悅的笑意不減，「因為經過修改，我的論據不像原來那麼偏激。而且，只有我戴面具的話，反而會更顯眼。」

　　「可是，你現在變得超顯眼了！」

　　柯南向他展示此刻的推特趨勢，第一是基德，第二是水晶玫瑰少女。

　　點進第二的實時搜索結果，是她辯論的應募直播截取視頻，頭戴繽彩花環的照片，和獲勝後眉眼彎彎的動圖。有誇贊她思維的，把她比作水晶玫瑰的，以及詢問她信息、明晃晃表露情意的。照這個趨勢，關於她信息的擴散在所難免。柯南一定在擔心這個。

　　古野千秋眨眨眼，不假思索地減弱他的擔憂，「啊……至少有一個好處。」

　　「什麼？」柯南不信地瞪圓眼。

　　「新一君會看到。」

　　作者有話要說：

　　橫濱奇跡樂園，是m10


第68章 [68]非常偶像的辦法

　　聞言, 柯南似乎更生氣了。

　　古野千秋安靜等待片刻，卻沒等到氣鼓鼓的急風驟雨落下來。

　　她凝視柯南的眼睛。他的藍眸掩在黑框眼鏡後，圓溜溜的。憤怒、焦急、憂色逐漸沉下去, 浮現出新的情緒。猶疑、吃驚、觸動……復雜得她難以解析。

　　「知道的……你的才能和可愛，不需要在網上看到。」

　　柯南輕聲說, 眼睛倒映出她的面容。

　　古野千秋頓了一下, 她的理由是「工藤新一會看到」。

　　柯南的話省略了主語。知道她才能和可愛的人, 不需要在網上看到的人——可以是柯南, 後面是他的判斷。缺失的主語，也可能是與柯南無話不說的工藤新一。一如以往，柯南頻繁地將工藤新一掛在嘴邊，以信任新一哥哥的口吻作出各種保證。

　　一瞬，相似的兩人，在她眼中奇異地重疊了。

　　古野千秋微晃腦袋，把微妙的錯覺趕出去。

　　「現在的高關注度，只會招引來很多窺伺、覬覦你的壞人。只是看到一張照片、一段視頻, 就輕易決定喜歡，只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毫無顧忌地追尋你的信息和私密, 在sns上大大咧咧地告白，甚至發表很下流的想法……」

　　柯南皺眉，末尾忽然放輕聲音。

　　他不只是擔心，還為她感到生氣。

　　古野千秋扭頭, 與喚她的乾貞治作了個稍等的手勢, 伏身至視線與柯南齊平，笑容自然轉變成更柔和的意味，「柯南君, 這個不值得你去浪費情緒。」

　　「為什麼？為什麼你一點都不重視！」柯南不滿，「不討厭，也不為自己擔心！」

　　「當然會反感。」

　　古野千秋忍俊不禁，「因為柯南君你在為我討厭，所以我的情緒被你先表現出來了。時間無法逆轉回到我選擇是否戴面具的時候，但可以抵達我應對、處理的每個時刻。實時搜索的結果，絕大部分都是令人愉快的表達。想法各人各異，有人嘆服，有人不以為然，有像你這樣為我著想的，難以避免會有很小一部分令人討厭的。我沒辦法控制其他人怎麼想、怎麼說，就像你沒辦法禁止我覺得你超級可愛。對吧？」

　　她伸手，用手指輕輕把柯南撅起的嘴角，調整成舒展的弧度。

　　相觸的位置，是彎彎的凹陷。

　　「你說我可愛，我不討厭……」柯南含混地吐出話。

　　「恩。」古野千秋呼呼地笑出聲。

　　「這是完全不同的。」柯南堅持。

　　「所以，關系是完全不同的——」

　　古野千秋松手，與柯南四目相接，輕快地說：「我和你是朋友，他們不是。你不需要為我擔心。我所有的不高興，已經全部被你的可愛撫平了。啊、還要特別謝謝你的月光石，意外派上用場了。黑羽君在變魔術的時候有提及，所以肯定有人注意到它，自然誤解成我有戀人了。這剛好可以起到無形的阻攔作用。」

　　「恩！」柯南重重點頭，為她思考，「不只有適可而止的追求者，還有那種窮追不舍的類型。如果有人問起，你就含糊地誤導他們。不，為了徹底隔絕壞人，干脆就說是名副其實的戀人之石吧。」

　　「那樣話題就會變成我的戀人是誰了。」古野千秋微笑否定，「這個會更令人興致盎然。」

　　「那就推給新一哥哥。」柯南脫口而出，「反正他一直請假，不會困擾的。」

　　古野千秋瞧認真提建議的柯南，啞然失笑。

　　這招，仿佛是從偶像劇或少女漫畫中學來的。

　　「柯南君，哈哈、你真的是太可愛了！」

　　「怎麼了？」柯南問。

　　「想到這種非常偶像的辦法。」

　　「這不是很有用嗎？」

　　小小的柯南站定，疑惑地望過來。

　　古野千秋忍住笑聲，說：「恩，確實有用。但是首先，我要向新一君解釋我這麼做的前因後果，征得同意。」

　　「恩。」柯南不以為意。

　　「然後，柯南君，不要小看人的好奇心。當戀人是誰的問題得到解決後，會有更源源不斷、經久不息的問題。比如怎麼認識的、怎麼發展的、是誰先萌芽的、又是誰告白的、怎麼告白的、告白之後的進展呢……每個答案都靠編，我會比如實說困擾一百倍。這勢必也會給參加修學旅行的他，帶來麻煩。男生那邊的問題，會更直接、露骨。」

　　「唔……」

　　柯南思考起來，臉頰紅撲撲的，大約是認識到這個辦法的不妥了，「但你沒有排斥、誒——」

　　「千秋前輩，來合照啦！」

　　涼宮春日跑近拉走她。

　　在短短幾日內，涼宮春日喚她的昵稱飛速變得親近。此刻是親昵又用力地挽住她肩膀、她不得不被夾走的姿勢。古野千秋朝未說完話的柯南說了聲抱歉，又向等待片晌的隊友道歉。

　　然後由三位線和裁判組頒發獎勵。獎品是一張兩米長、五十釐米寬的長方形紙板，印有「親臨怪盜出沒現場」的字樣。鈴木園子找人設計成支票的模樣，擁有者的橫線剛剛填上了好人派。

　　古野千秋瞧鈴木園子，她舉著亮起屏幕的手機，表情愉快。

　　古野千秋被包圍著拍了一張四人合影。

　　日賣電視台的記者，詢問他們是否可以接受采訪，涼宮春日欣然接受了。

　　第一個問題是准備如何利用這個獎勵。

　　「雖然怪盜基德很有意思，但我更期待和外星人、未來人、超能力者、異世界的人一起玩。如果你是我的同好，或者以上四種之一，歡迎加入sos團，讓世界變得更熱鬧的涼宮春日同好會！」

　　涼宮春日用不輸給辯論時的響亮聲音，回答。

　　果然沒有放過這個絕佳的宣傳機會。

　　記者頷首。

　　話筒接著移到二辯乾貞治面前。

　　乾貞治捏緊筆記簿，推了推眼鏡，「辯論賽是我個人的一次試煉。我接下來會專心訓練，備戰全國大賽，不能因為任何因素而懈怠。」

　　「好的，請加油，期待你的表現。」

　　這是直接放棄獎勵了，記者換到古野千秋面前，先引導話題，「請問你准備怎麼使用這個獎勵了？去現場追基德，追是追捕的追，還是追求的追？」

　　「追究的追。」古野千秋給出不同答案。

　　「為什麼？」記者面不改色，笑問。

　　「基德前些時候易容成我，以及之前易容成我的朋友們，給我們造成的麻煩和名譽損失，我會按照民法典追責。」

　　「呃、」記者為難地圓話，「這確實是一個切實存在的問題，基德與他易容對像的追責的事情。那既然基德給你和你的朋友們造成麻煩，以及名譽的損失，為什麼你會選擇論證基德是一個好人？」

　　「因為他確實是積極又熱心救人的勇者。」

　　「啊，你看起來既不是喜歡基德的粉絲，也不是隨隨便便去討厭基德的人。看法非常客觀呢。」

　　「沒有人的看法，會是絕對客觀的。我只是以我的標准看他，魔術非常厲害，很有個人魅力，擁有天塌下來都不會怕的勇氣和自信，有時會做出令人討厭的惡作劇。」

　　「原來如此，那——」

　　好人派的一辯到三辯，沒有一個基德的粉絲。

　　記者轉向四辯阪本。

　　阪本推了推眼鏡，「比起怪盜基德，我更在意這家咖啡店招服務生嗎？」

　　古野千秋訝異地睜圓眼，正想示意不遠處的榎本梓，以及在阻隔牆後休息的安室透。

　　從後面的領獎台上，恰時傳來了三味線的聲音，「喵∼」

　　「我知道了，三味線店長，現在就執行面試的內容。秘技，大掃除。」

　　阪本飛速行動起來，一個凜冽的大跨步，身姿輕盈地跳到領獎台後，將拼成領獎台的桌椅瞬間掃回原位。原本蹲在領獎台梳理毛發的三味線紋絲不動，安安靜靜坐在阪本的右手掌上。

　　阪本單手穩穩托著三味線，一絲不苟地將使用過的桌椅，擦得閃閃發光。

　　「請看——」阪本作標准的紳士姿勢，請三味線檢閱。

　　「喵∼」三味線滿意地翹了翹胡須。

　　「好的，三味線店長，謝謝你的信任！」

　　攝像記錄下全程，記者忙組織起三味線通人性的報道。

　　古野千秋迷惑地歪頭，關於三味線擔當名譽店長的位置、應付采訪的技巧，她只在line群裡和咖啡店的人說過。月城雪兔和木之本桃矢，將任務執行得極好。而阪本這一出，則直接將三味線送上推特趨勢第一，主題咖啡店能獲得授權，因為店長是基德的兒子三味線，一只雄性三花貓。

　　在咖啡店工作的前提條件，是聽懂喵語。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第69章 [69]以防萬一

　　「咖啡店缺服務生,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柯南不疾不徐地走近，低聲推理。

　　「咖啡店真正能夠做主的人，在營業的第一天, 很可能就在現場。店長絕不可能是一只貓。剛才你取了一份菜單問黑羽君，月城君和木之本君尤其關照你。尤其是月城君, 頻頻朝你露出請安心的笑容。加上園子姐姐和榎本桑在辯論賽時為你應援的姿態, 其實很容易看穿你的身份。不只有阪本君, 白馬君應該也看出來了, 你是決策層面的人。」

　　白馬。

　　古野千秋循著柯南的視線望過去，正巧與白馬探四目交彙。

　　白馬探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他向她頷首。

　　一只老鷹落在他右肩，靜靜瞧來，羽翼光滑、漂亮，看起來比毛絨絨的三味線更有店長的風範。

　　她回以微笑，白馬探拔腿走近。

　　柯南停頓了一下, 「要使三味線滿意，不如說是使你滿意。收拾桌椅只是表層，把三味線送上推特趨勢, 這才是阪本君面試的答卷。從你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了，他面試的結果。」

　　「原來如此。厲害！」古野千秋贊嘆。

　　「千秋姐姐，你很期待他？」柯南問。

　　「恩。阪本君隨機應變的能力，簡直以一當十。」她肯定。

　　「呼、」柯南短促地應。

　　「不過, 我剛剛的厲害是說你, 柯南君。敏銳地注意到這些，一下子組織成簡單易懂的說明。」

　　古野千秋說著，走近的白馬探在她面前站定。

　　白馬探今日著一身英倫風的深色偵探裝束, 頭戴標志的獵鹿帽，露出茶色的卷發，修飾入時，更襯得他身形頎長、精瘦。

　　啊、看到白馬探，她更想打扮柯南了。

　　這樣偵探式的裝束，肯定與柯南、工藤新一無比契合，時尚又帥氣！

　　「古野桑，你好，我是白馬探。你剛剛的攻辯非常奪目，令人嘆服。不過，這無法改變基德是盜竊犯的事實。」

　　「我不否認，也沒有為基德洗脫犯罪的實質，只是從我的角度陳述。他救人、帶來切實的利益，重於他導致的損失。」古野千秋的視線，自然落在白馬探右肩威風凜凜的老鷹，她湊近瞧，「這是？」

　　「這是華生。」

　　白馬探答。

　　華生翹首，發出咕咕的鷹唳。

　　「柯南君，這是你和新一君的老師的搭檔誒。」古野千秋聯想到。

　　「因為我自稱福爾摩斯的弟子，它叫華生嗎？」柯南用略微不高興的口吻，「那我的名字還是華生的創造者咧。」

　　「華生的作用，有時可一點不比人少。上次就是靠他通知警方、才從黃昏別館逃脫的。他是名副其實的搭檔。」白馬探問起，「對吧，柯南君？」

　　柯南沉默。

　　古野千秋輕撫他的腦袋，低聲轉換話題，「那個、白馬君，我有一個問題。」

　　「請，我很樂意為你解惑。」

　　「在你的個人履歷上，寫了基德的年齡、身高、體重、視力、智商之類的信息，你是如何得到的？我記得官方一直沒有公認的定論。如果有這麼具體的線索，中森警部絕不可能悄無聲息，一定會將世界翻個底朝天，把基德挖出來。」

　　「我得到了一根基德的頭發。用可信的機器檢驗出來的。」白馬探答。

　　「啊、原來如此，有這麼厲害的機器呀。那我向真純推薦的，反而是麻煩的辦法。」

　　古野千秋感到，柯南的身體僵硬一瞬。

　　「然後呢！」柯南急促地展現出好奇心。

　　「我根據機器分析的結果，身高174公分，體重58公斤、視力2.0、黑發、日本人、年齡約是15到17歲……找到了最可疑的對像。」白馬探說。

　　古野千秋發現柯南的身體越發僵直。

　　她用更輕柔的力度，給他安撫和力量。

　　「最可疑的對像？抱歉，我不太懂。」她問。

　　「我整合機器分析得到的結果，對比47個縣市內的所有高中生資料，然後得到了唯一一名符合全部條件的人——」

　　「黑羽？」柯南抬眸，接話。

　　「恩。」白馬探肯定。

　　可黑羽快鬥擁有堅不可摧的人證。白馬探的回答也偏離了她的疑問。

　　古野千秋皺眉，「請等一下，白馬君，我不太懂的地方是，你有一根頭發，這就可以和黑羽君的頭發進行DNA對比了呀。為什麼黑羽君是最可疑的對像，不是明確的主人？」

　　白馬探愣怔地睜圓眼。

　　古野千秋的疑問繼而連三。

　　「難道你用那台機器進行分析時，把那根頭發全部用完了？」

　　「為什麼不在一開始留下半根用來作DNA比對，這樣就可以在找到疑犯後，百分百確認頭發的主人是不是他了？」

　　「可即便如此，你能百分百確認那根頭發是怪盜基德本人的嗎，不是基德易容的假發套，或者刻意嫁禍給黑羽君？基德有戴雙層面具、使用易容膠水的可能。那他謹慎地多戴一只假發套，將真面容徹底隱藏起來，是非常有可能的。基德是極其出色的易容專家，更是惡作劇大師。就像我剛剛說的，他曾易容成我和我的朋友們。同理，中森警部身邊的人，自然是他偏愛的易容備選庫。」

　　白馬探噎住，深深皺起眉。

　　撲哧。

　　通過白鴿腳上的攝影直播、將咖啡店內一覽無余的黑羽快鬥，哧哧地輕笑出聲，開心又暢快。

　　古野千秋戴著綺麗的玫瑰花環，頰邊的發絲卷曲，恰到好處地顯出標致的面容。

　　外表無害又純粹，聲音如軟軟和和的棉花糖，看起來是最需要人保護的水晶玫瑰——白馬探對人一向具有紳士風度，尤其對孩童和異性。可白馬探此時想呵護的，實際是一顆如鋼銼般堅硬的寶石，一朵枝條長著尖刺的花苞。

　　古野千秋言必有中，這次是站在為他辯護的角度。

　　黑羽快鬥高興地彎起眼睛，看白馬探在他自傲且正確的推理上跌倒，真是太爽快了，完全撫平了他因魚受傷的心。

　　網絡上關於怪盜基德的風評，也因為應募辯論賽有所變化，正面的看法越來越多。

　　黑羽快鬥刷新實時搜索結果，古野千秋采訪的回答廣為流傳：沒有人的評價是絕對客觀的。他是盜竊犯，也是不折不扣的好人，千真萬確的藝術家——他深深埋在心底的心情，知道父親是盜竊犯的震驚、迷惑和難受，他不得不用違反法例的形式，去尋找父親死亡的真相，因為她，因為扭轉的評價，有一點點得到緩解、釋放。

　　謝謝！

　　也非常抱歉。

　　與名偵探合作騙人。

　　借用她和她的身份去完成工作。

　　黑羽快鬥用右手托下頜，繼續看戲，左手分心刷新手機上的新聞報道。

　　啊、這篇以主題咖啡店食物為主題的點評，有豐富的甜品照片，草莓奶油冰淇淋蛋糕尤為誘人。

　　都是該死的魚，害他沒能吃到！

　　視頻那邊，白馬探整理好表情，綻開輕易可以捕獲少女心、令名偵探提起萬分警惕的笑顏，「看來我參加辯論賽，是正確的決定。因為遇到了古野桑，你給我不同的想法。」

　　喂喂喂、

　　紳士，對異性展現風度和魅力前，請關注一下旁邊那只幼犬的領地意識。

　　名偵探氣得咬牙切齒了。

　　黑羽快鬥笑被惡犬狠狠記住的白馬探，笑不高興卻無計可施的名偵探，笑毫無察覺、更火上澆油的古野千秋。

　　「白馬君，請問能給我、你的聯系方式嗎？」古野千秋問。

　　「恩，當然。這應該由我主動的。」白馬探應。

　　「千秋姐姐。」

　　柯南揪住她的衣沿。

　　古野千秋垂首瞧小小的柯南。

　　「怎麼了？」她問。

　　「那個、這個，為什麼……？」

　　柯南放輕聲音，死死抓住她衣沿的手松開，垂落。

　　「什麼為什麼？」她追問。

　　「……沒有。」柯南否定。

　　「恩？」

　　「沒有。」

　　「啊、」

　　古野千秋點頭，轉向白馬探，記下他報出流利的郵件地址和手機號碼，問，「白馬君，我准備建個line群，目的是解決暗號和事件。我可以把你加進來嗎？這樣，群員之間可以相互探討，一起進步。」

　　「啊。」白馬探同意，「古野桑，除了我，都有誰？」

　　「因為我剛剛想到，初步的想法是新一君、柯南君、真純、服部君、安室桑、衝矢桑、有希子桑和優作桑。如果可以，我聽說真純的哥哥推理很厲害。總之，我會盡可能去吸納一切我認識的、推理出眾的人。」

　　「誒、為什麼？」柯南問。

　　「以防萬一。」她答。

　　「以防萬一？」白馬探不解。

　　「恩。」

　　「追究基德嗎？」白馬探問。

　　「基德的預告函，也是相互探討的內容之一。」

　　古野千秋說，把line群的名字修改成「Case Closed」。

　　修學旅行中發生事件的概率極高，這就是她未雨綢繆的手段。

　　黑羽快鬥的笑容，瞬時僵住了。

　　這個陣容……古野千秋真是在他的心上反復橫跳。

　　剛剛是真摯的感謝，現在是真實的恐怖。


第70章 [70]手工巧克力

　　「Case Closed, 案件終結。」

　　白馬探輕輕念出line群的名字，笑起來，「古野桑, 以偵探之名，我一定會如你所願。」

　　「呼、」

　　柯南不高興地吐出氣, 可愛的臉皺巴巴的。

　　他撅起嘴, 「這種心情, 千秋姐姐剛才想到的人, 絕對不會輸給你的！」

　　「誒、」

　　古野千秋睜圓眼，好笑、訝異又無奈，「柯南君，我剛剛提及的，安室桑正在研習中。衝矢桑是推理愛好者，不是偵探。真純的哥哥也不是偵探，我從未和他見過面。剩余的人，都是純粹出於興趣和好心幫忙的非職業偵探, 如我所願的心情本質是毫無差別的。謝謝你，白馬君！」

　　她掬起笑，眉眼如彎彎的新月, 輕柔、明亮。

　　白馬探回以紳士的笑。

　　微笑的兩人，風景如畫。

　　「才不是咧！即使都是非職業偵探，心情和關系也是不同的。」柯南氣呼呼地嘟囔。

　　「從偵探層面來說，解決事件的初心並無不同。不同的是關系, 和關系親疏導致的緊急程度嗎？那我在這方面, 也會努力的。」白馬探俯視柯南，說。

　　柯南鼓起兩頰，「論這個, 我不會輸給任何人！」

　　古野千秋看白馬探，他自若地接茬。

　　她又瞧柯南，柯南認真和在意的態度，確實不會輸給白馬探。

　　因為前者把這當作孩童的游戲，後者則認定這是重要的比賽，將白馬探視作必須擊敗的敵手。

　　怎麼了？

　　柯南欲言又止的為什麼。

　　死死揪住她衣沿、又突然松開的動作。

　　對此不高興，極其較真的原因。

　　古野千秋思考著。

　　這不是情感上的占有欲，或者獨占權。

　　因為他送出月光石，是希望她遇到最好的戀人。現下她的資料、照片和視頻在sns上蔓延，柯南提出了非常偶像的辦法，把工藤新一作為保護的手段，是切實的古野利益維護者。

　　信任工藤新一。

　　排斥白馬探、阪本和黑羽快鬥。

　　……柯南是嚴格的審核者嗎。

　　咖啡店內充斥著熱鬧的氣息，裁判組、辯手、電視台的工作人員、見證辯論賽的客人，說話聲高低紛雜，打斷她的思考。

　　她站定的地方，是方才為了采訪空出來的。

　　不遠處的落地玻璃窗外，擠滿沸沸揚揚的圍觀者。直播車與個人拍照、錄像的閃光燈，此起彼伏。店內有全程聽從三味線命令、繼續表演的阪本，有恢復生機的中森銀三，有帥氣的服務生、美味的料理、珍貴的裝飾，一切展露在嘩啦啦的閃光燈下。

　　古野千秋與白馬探說了聲，牽著一臉警戒的柯南，到阻隔牆後的料理台。

　　前日，由於安室透堅決將料理區分隔開來的提議，緊急豎立了阻隔牆。

　　藍白相接的阻隔牆，將內部與外面的熱鬧景像分割開來，顯出孤獨和深邃感。安室透已經將廚具和餐具收拾得錚亮，正闔眼倚著休息，黑色圍裙掐出精瘦的腰線，聽到他們走近的聲響，迅速睜眼望來，頎長的身形立直，微笑揚眉。

　　「辛苦了，安室桑。」

　　「沒有。我只要在這裡負責料理，大部分食材都是提前准備、處理好的，所以很輕松。在外面應付客人、媒體的月城君和木之本君，更辛苦。」

　　「不，就我個人的感受，料理和清洗更辛苦。安室桑真是各種意義上、都很令人安心的存在。」

　　「啊，確實呢，千秋桑是苦手的設定。」安室透笑意更深，不經意地掠過柯南。

　　青少年杯官網，在她發現的那日晚上恢復正常。

　　她登入，仔仔細細掃了一遍，未找到與安室透相關的任何痕跡。榎本梓的記憶模糊不清了，不確定安室透原話是怎麼說的。工藤新一的訊息和安室透毫不動搖的意志，使古野千秋壓下離譜的聯想。

　　「那個、安室桑，請問你能盡快教我手工巧克力的做法嗎？」她問。

　　「明年的情人節還早。是對這顆戀人之石的回禮嗎？」

　　安室透挑眉，看向她系著的月光石。

　　「不是。我從現在開始學，柯南君明年應該能收到普普通通的巧克力……」古野千秋不確定地說，「吧。」

　　「原來是柯南君呀。我會盡力教的。」

　　「謝謝！」

　　「千秋桑，你是想送給誰的？根據對像不同，對手工巧克力的偏好不同，所需的裝飾和模具不盡相同。我需要確定購買哪些材料。比如字母、動植物形制的模具，甜甜圈、糖果、水果或者蛋白霜，要加牛奶、酸奶嗎，之類的。」

　　「新一君。」

　　古野千秋直率地給出答案，考慮起來。

　　柯南發出短促的驚訝聲，生氣的表情一瞬變成怔怔的。

　　他呆呆地抬首望來，如一尊精致的雕像。

　　「工藤君嗎？」

　　安室透用饒有興致的語氣，「雖然不否認有人，在情人節送出的巧克力全部都是自制的，但更普遍的情況是，義理巧克力多是商店購買的，只有本命巧克力才是飽含心意的作品。」

　　「安室桑收到難吃的手工巧克力時，感受是怎樣的？這是一個超級難以處理的麻煩、普普通通的感覺、感謝心意但是嫌棄巧克力，或者……開心地收下？」古野千秋問。

　　「我不太會收下自制的食物。上學的時候，因為不太受人喜歡，也沒有收到過呢。」安室透答。

　　「誒誒？那是異世界的學校嗎？」

　　古野千秋睜圓眼。

　　沒有收到過手工巧克力、不受人喜歡的安室透，不論怎麼看，這都像極了天方夜譚。

　　安室透在米花町一帶，是超好評的熱心人士，上房補磚、下水救人、出門抓賊、在家養眼，下至嬰孩、上至老人，都對他贊不絕口。

　　「哈哈、不。以前的我和現在的我，不太一樣。」

　　「單單看臉，就超有魅力的。更別說安室桑你會網球、拳擊和各種運動。」

　　說著，古野千秋恍然，「啊、給擅長料理的安室桑送巧克力，會很有壓力呢。就像我在優作桑面前進行推理，有種給老師批改作業的感覺。心悸和思考變質成忐忑和躊躇，所以才會沒收到吧。沒事，安室桑，你可以收到我全部的課堂作業。雖然味道無法保證，但絕對飽含心意。」

　　「哈哈哈、」

　　安室透笑得明快，「真是溫暖的理由。千秋桑你的作業和心意，我會認真品嘗、點評、使你進步的。甜甜蜜蜜的手工巧克力，來自誰，更重於味道。你看柯南君，現在就開始很期待了。」

　　古野千秋扭頭看柯南。

　　柯南雙手握拳，眼睛裡綴著懇切的期盼，閃閃發光。

　　「你送的，意義就不普通了！」

　　啊、是可能性超低的第四種。

　　明晃晃又徑直的期待，使古野千秋突然負有更巨大的壓力。

　　「我會盡力做得……普通，不難吃的。」

　　「恩！」

　　柯南仿佛已經得到了甜蜜的糖果，甜甜的笑容要融化了。

　　啊∼真可愛呀！

　　即使只有一分的實力，也想為他做到一百分。

　　「千秋桑，你說盡快，是很緊急地要送出去嗎？」安室透問。

　　「恩。」

　　雖然距離修學旅行，時間看起來還有一個多月，申請表和分組之類的所有前期工作還未展開，但實際是幾天後，在跳時間線跳躍的今年，根本無法預料。

　　或許是一周後，甚至可能就是明天。

　　古野千秋的心愈發砰砰作響，不確定起來。

　　她連做好簡單的義理巧克力，離差強人意都有遙遠的距離，根本是一無所知。更別說復雜的本命巧克力了。

　　「……至少要像是巧克力。」她說。

　　「沒問題的！」柯南給她鼓勵，「即使是一團融化的巧克力糊，新一哥哥也會很開心地收下的。」

　　「工藤君會開心地收下嗎？網上流傳著不少他已經去世的謠言，這下要不攻自破了。」安室透輕快地說，言不盡意。

　　「看有希子桑、優作桑和其他關系者放松的神態，我和柯南君提及的頻率，就可以知道這是徹頭徹尾的謠言。我其實很不明白，明明只是一直請假、行蹤不明而已，這個惡劣的謠言到底為什麼會流行起來？通夜儀式、告別式、火化，直至安葬，葬禮的程度非常繁復，絕不可能悄無聲息地舉行。但凡擁有一點獨立思考的能力，警視廳的救世主離世，朋友、同學、警視廳、所有受他幫助的人，肯定會為他面露悲痛，多多少少。可實際沒有一個人這麼做。園子和我全身心投入咖啡店，自然露出喜悅的笑顏，這就是反駁謠言最直接的證據。」

　　古野千秋皺眉，困惑、焦躁又難受。

　　柯南甜甜的笑容一瞬凝固了。

　　作者有話要說：

　　Case Closed，是名柯漫畫的英文名


第71章 [71]公敵

　　「不過, 工藤君一直不出來澄清，說明這個謠言可能正是他需要的吧。」

　　安室透低聲猜測。

　　古野千秋直視他，反駁。

　　「如果他需要這個謠言, 就不會抽空參加修學旅行了。修學旅行是整個年級段參加的大型活動，即使他懇切地拜托, 也無法堵住所有人的口。目的地是游客眾多的京都, 他本來就是名人, 現在加上出名的我, 更容易被人認出來了，起到反作用。」

　　「按照理智的思考，確實如此。或許，他衝動的理由，是你。」

　　「假若我，或者其他人陷入危機，我毫不懷疑新一君會這麼做，義無反顧地將自己曝光於險境中。但因為安安全全的我, 就輕易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界嗎？這個得失和後果，連幼稚園都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因為他不抓緊時間——」

　　安室透輕輕笑了，說出意味不明的話, 「像那樣優秀的對手，可是會越來越多的。」

　　「恩？」

　　古野千秋蹙眉，她的手機響起，「抱歉。」

　　她找出手機, 余光瞥見柯南的神色。

　　他直直盯著她, 愣愣陷入思考。

　　來電顯示是未加備注的陌生數字，她接起。

　　「你好？」

　　「古野桑，我是A班的淺田, 淺田真。」

　　來電者呼地蓄足氣勢，用輕柔的聲線自我介紹，「去年我們選修了相同的興趣課程，在課上聊過鋼琴和喜歡的音樂。古野桑你說最喜歡節奏明快的輕音樂。那、那個，」

　　淺田倏地吞吞吐吐起來。

　　「啊，」古野千秋有模糊的印像，「淺田君，怎麼了？」

　　「我現在是輕音樂社的社長。」淺田回答。

　　「今年帝丹祭上輕音樂社的表演很精彩，非常輕快。我很喜歡。」

　　「恩！因為是朝著節奏明快、給人輕松感的方向去努力的。古野桑，你給了我非常重要的指引。」

　　古野千秋回想與淺田相關的記憶，她應該只在一年級時一周一次的選修課上見過面。

　　淺田是二年A班文質彬彬的優等生。此外，她與他便沒有更深切的交集了。

　　「……你這麼說，實在太言重了。」

　　「不。」淺田否定，遲疑片晌，「那個、古野桑，請問你能給我未來的指引嗎？」

　　「誒、輕音樂嗎？現在比較流行輕盈生動，或者明晰活潑的風格。而社團追求的，你們內部統一的意見更重要。」

　　「不！不是社團的風格。是我的音樂，我。」

　　淺田強忍住聲音的顫抖，一鼓作氣道：「古野桑，你能給我一生的指引嗎？我會是最虔誠的演奏者和騎士。」

　　堅毅的告白，從話筒隱隱約約漏出來。

　　立時，柯南露出苦惱和不安的表情，目不轉睛地直盯過來。

　　安室透綻開了然的笑。

　　「抱歉，我不是專業的音樂家或演奏者，也不是公主，只是偏薄的愛好者。」

　　古野千秋走到更深處，掩住話筒，更明確地拒絕。

　　「辜負你的期待，我很抱歉。」

　　「啊……」

　　淺田長呼出一口氣，用失落又輕松的口吻，「果然，給我聯系方式的中道，斷定我不會成功的。」

　　中道是同班的金發男生。

　　古野千秋靜靜聽他說。

　　「我說現在不試試的話，之後就更沒機會了。帝丹的男生內部的秘密投票，最受歡迎的女生，古野桑你去年獲得了歷史最高票，今年也是第一名。你的好，現在被更多人看到了——這激起我的勇氣，現在失敗了，也會是記憶深刻的第一位吧。我做了絕對不會騷擾你的保證，中道才把號碼告訴我，他不是隨隨便便給我的。不過你的聯系方式，可能還是會蔓延開來吧。所以請務必，從現在開始把通話設置修改為僅通訊錄可接通。男生裡面有那種很肆無忌憚、會很惹你討厭、就是很……H的類型。」

　　「謝謝你的提醒，淺田君。」

　　「抱歉，突然打擾你和你獲勝的好心情。」

　　「沒有，我得到了很珍貴的剖明和提醒，謝謝你。」

　　「啊、真羨慕工藤君呀……即使被認為是帝丹的公敵，也很羨慕他。

　　帝丹的公敵？

　　聽起來是已經的時態，結束通話的古野千秋皺眉。

　　工藤新一很久沒在學校露面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被認為是帝丹的公敵，以及帝丹內部僅限男生的投票，她一無所知。

　　這個秘密投票的性質，本質類似於二十年前在帝丹祭上舉行的帝丹公主投票活動，規模又不盡相同。二十年前的帝丹公主應援，那是震撼整個日本、粉絲從各縣市趕來投票的大型活動。雖然女生內部會熱切地說起池面，但從未轟轟烈烈地搞什麼隱蔽的投票。

　　「辯論賽結束還不到半個小時。這是第一個。」

　　柯南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讓她的視線落在他臉上，使她更重視，「要想一個可行的辦法。」

　　「我能處理好的。」她說。

　　「唔、」柯南顯出不滿和憂色。

　　「我的辦法比問題多。」

　　古野千秋擺出使他信服的笑顏。

　　「可是、」柯南說。

　　「恩。」她應。

　　「肯定有很多你難以做到的事。」

　　「對呀，比如手工巧克力。」

　　柯南頓住，眨了眨眼，緘默。

　　「柯南君，不要太小瞧我呀，我很難被騙到的。論經驗和年紀，我是你的兩倍不止。比起擔心這個，你不如擔心我做的巧克力，會不會吃壞肚子，超級難吃。」古野千秋用俏皮的語氣。

　　「有新一哥哥做先鋒。我明年情人節收到的，是肯定經過了檢驗的作品。不是嗎？」柯南反問。

　　撲哧。

　　古野千秋禁不住輕笑出聲。

　　論工藤新一的使用方法，親身檢驗者。

　　「下午店裡休息。但在店裡做巧克力，太受矚目了。」安室透插言。

　　「那去新一哥哥家吧。」柯南提議。

　　「誒、等一下，去那裡嗎？」古野千秋睜圓眼，去工藤家學做給工藤新一的巧克力，這個提議很奇怪。

　　「在千秋姐姐你家裡做，只有安室桑和我在。到新一哥哥家，有希子桑有做巧克力的經驗。昴桑能幫忙。加上優作桑，處理起緊急情況會更從容一些。」柯南說明。

　　「連我可能會引發事故的因素，都考慮到了，謝謝。但是、」

　　「安全是學做料理最首要考慮的因素。與安室桑相比，有希子桑更細膩，更了解新一哥哥的口味。悠閑的她，肯定很樂意教授巧克力的作法。而且，我也想學做巧克力。」

　　「誒、」

　　「約定俗成的規則，是女生在情人節送巧克力，男生在白色情人節回禮。可規則並非神的發明，不是自然就存在的，是人為規定、然後流傳開來的。在長久的時光中，規則經久彌新。既然規則是人為規定的，也能夠因為當下而被改變，使其更符合現在的利好。那，我自然也能改變一條無關緊要的規則。你苦手的事情，那就換一種對你來說更方便、更有利的規則吧——」

　　柯南扣住她的手，毫不動搖地說出了，比剛才通話中更打動人心的話。

　　「我送你巧克力。」

　　古野千秋微怔。

　　關於規則的闡述和辨析，是她對工藤新一說過的話。

　　柯南原封不動地用在這裡，恰如其分。

　　柯南的眼睛鏡片與藍眸，倒映出她的面容。

　　她吃驚接受的樣子，像極了那時候的工藤新一。

　　「這是千秋姐姐你說的！你不能否認、反駁自己的話。」柯南堅持。

　　「人的想法，是會隨時間變化的。」古野千秋忍不住笑起來。

　　「呼、」柯南瞪住她。

　　「明明人因為成長，可愛的一面，會漸漸蛻變成帥氣和成熟。我卻覺得柯南君你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可愛了！以小孩子的姿態，說著邏輯性極強的話，毫不違和，成熟與可愛並存——真是、讓人不禁懷疑這樣的生物真的存在嗎，實際就在我面前。」

　　古野千秋開心地握緊他牽住的手，眼眸仿佛初春融化的冰雪，綴著漉漉的光芒。

　　「那就這麼決定了，新的規則。」柯南害羞地別開視線，說。

　　「恩。如果新一君、安室桑、大家都能這樣做，就好了。」她想到。

　　「真是厲害的發言呀，那就換一種規則。」安室透感慨，「我沒問題的。自制巧克力，比挑選回禮容易多了。」

　　巧克力的材料和道具，由安室透去采買。

　　有希子那邊，則是柯南聯系，得到了滿心歡喜的答應。

　　柯南做好這件事，就在她身邊安靜坐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表情嚴肅、專注。

　　古野千秋想了想，給興奮的鈴木園子發信息。

　　校園內的各種資訊，問鈴木園子肯定是沒錯的。鈴木園子是緋聞與各種八卦的分揀中心，不僅善於傳播，更有敏銳的目光，善於發現，從男生那邊知道各種私密。

　　—

　　aki：園子

　　aki：你知道學校裡男生內部的投票嗎

　　aki：最受歡迎的女生什麼的

　　aki：還有帝丹的公敵

　　請放棄頭箍吧：啊

　　請放棄頭箍吧：稍微有聽說

　　請放棄頭箍吧：就是男生內部仿照帝丹公主的秘密投票

　　請放棄頭箍吧：去年你的得票數破了歷史記錄

　　請放棄頭箍吧：今年掉了不少票

　　請放棄頭箍吧：不過仍舊是第一

　　請放棄頭箍吧：一方面因為有人投給新轉來的世良桑

　　請放棄頭箍吧：一方面因為有些人終於認清了事實

　　aki：什麼事實

　　aki：我的料理技術

　　aki：我稀奇的想法

　　—

　　古野千秋認真列數可能性。

　　—

　　請放棄頭箍吧：都不是

　　請放棄頭箍吧：事實就是公敵的由來之一

　　—


第72章 [72]如臨大敵

　　—

　　請放棄頭箍吧：那個投票就是原因之二

　　請放棄頭箍吧：你、我和蘭兩年排名都在前十

　　請放棄頭箍吧：去年的其他七位都是高一屆或者低一屆的女生

　　請放棄頭箍吧：今年我們年段多了一個世良桑

　　請放棄頭箍吧：被我們環繞

　　請放棄頭箍吧：他當然是帝丹的公敵

　　—

　　淺田的羨慕、中道的立場、鈴木園子的認知。

　　古野千秋單手舉著手機, 微怔。

　　青春期的流言，最擅長變異和自我增值。

　　他人親見到的畫面，如感冒病菌般, 以人為單位肆無忌憚地蔓延，最終進化成連她本人也不知道的所謂事實。這個信誓旦旦的規模, 從虔誠的暗戀者、同班男生, 到朝夕相處的心友, 使古野千秋自己……都有些覺得, 好像就是這麼一回事。

　　今年的秘密投票，工藤新一請長假，肯定是沒有參加的。

　　那去年呢，他屬意誰。

　　古野千秋在意起來。

　　如果是她以外的其他人，流言不會無形地蔓延到這種程度，深入人心。

　　投給她，可能是從最受歡迎這個角度、公正客觀的考慮；可能是基於唯一可以事無巨細地分享推理的同伴情誼；可能是特別的意味——

　　她搖搖腦袋，克制自己不去發散思維, 發絲因此晃動、散亂。

　　柯南在意地抬首看過來，「怎麼了，千秋姐姐？」

　　「沒有。」

　　「恩？」

　　柯南拈起一縷掛在他鏡框上的發絲, 使它歸位，又小心翼翼地幫忙梳理。

　　小小的手，不斷自上由下撫過微卷的發稍，發絲輕輕落下。

　　「千秋姐姐在和誰聊天嗎？」他問。

　　「園子。」她答。

　　「園子姐姐就在外邊, 為什麼不直接找她說呢？」他又問, 「……真的是她嗎？」

　　「啊。」

　　古野千秋將亮著的手機屏幕轉向他，露出聊天界面的頭像和備注。

　　「投票？你、她和蘭兩年都在前十，啊、」柯南掩不住頓悟的表情。

　　「柯南君, 你知道這個投票？」古野千秋微眯起眼。這是帝丹高中男生內部的投票，她不知道。柯南會知道的唯一渠道，只可能來自於——

　　「新一哥哥和我說過。」得到了果不其然的答案。

　　「我是剛剛才知道的。」她歪頭。

　　「因為……是男生的話題，所以不好和你分享吧。」柯南遲疑地猜測。

　　「會和柯南君你說，說明話題肯定是全年齡向的。」

　　「……唔。」

　　片刻後，柯南支支吾吾地擠出聲音，反應微妙。

　　「……啊。」

　　古野千秋緩緩點頭。

　　「真的！新一哥哥只和我說了去年投票的選擇和結果！他投給千秋姐姐你了，因為說話最輕松愉快特別！最後你拿到了百分之六十的票數，是名副其實的最受歡迎！」柯南急忙聲明。

　　「這樣呀。」

　　「恩！絕對沒有其它的了！」

　　「柯南君，你不用如臨大敵的樣子。我相信你和他。」

　　「……呼、」

　　柯南呼出一口氣。

　　「你剛剛才知道的，是因為那通淺田的電話？」他問起。

　　「恩。」古野千秋應。

　　「他為什麼會說到這個？明明是……告白，用來說明喜歡你的人很多，他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嗎？帝丹的公敵，被我們環繞的人，是……新一哥哥？原因之二是投票，那原因之一是什麼？」柯南適時展現出屬於偵探的好奇心。

　　「大家眼中的事實。」

　　「那是什麼？」柯南不解，「事實就是事實。事實是唯一的。大家眼中這個定語太奇怪了。」

　　「定語是我加的。原話是「事實就是由來之一」。」

　　「我不理解。在大家眼中是事實，可千秋姐姐你不認為那是事實嗎？大家的範圍是多大？」

　　「我不清楚。可能挺大的。」

　　「那到底是什麼事實？」柯南追問。

　　「我正在思考。」

　　古野千秋回。

　　—

　　aki：理解了

　　aki：他是被男生羨艷的公敵

　　aki：就類似於我們在女生眼中的角色

　　請放棄頭箍吧：哼

　　請放棄頭箍吧：笨蛋推理狂才沒有這樣的影響力咧

　　請放棄頭箍吧：自大臭屁只知道推理

　　請放棄頭箍吧：相貌平平情商還低

　　請放棄頭箍吧：唱歌擁有巨大的殺傷力

　　—

　　鈴木園子的回復立刻跳上來。

　　古野千秋眼眸撲閃，靜靜盯住文字。鈴木園子極其不認同她的引申，氣勢洶洶地反駁，莫名有些延續了應募辯論賽的氣氛。

　　嘛，自大是自信，臭屁是少年氣十足，只知道推理是熱心的幫忙和迷人的智慧。

　　雖說審美各異，但假若工藤新一的顏值是相貌平平，那這個世界公認為池面的男性，就真的屈指可數了。

　　工藤新一遺傳自有希子和工藤優作的高顏值，這是最容易辯駁和維護的一點。

　　—

　　aki：且不論其它

　　aki：新一君相貌平平嗎

　　請放棄頭箍吧：他很帥嗎

　　—

　　鈴木園子飛快地反問。

　　古野千秋即刻能想出100句肯定的證據，他當然很帥。

　　擁有眾多的女粉絲；

　　每天收到五封以上的情書或信件；

　　在女生中間擁有高居不下的熱議度；

　　這都是有力度的證明。

　　古野千秋快速鍵入到一半，倏地意識到這句不是反問，是自然而然的接續話題。

　　鈴木園子熱衷於欣賞美，在既定的修學旅行也不忘尋找帥哥，發給她洛山高中籃球部的賽前訓練視頻鏈接，准備把籃球賽加入自由行動的事項，輕易會陷入羅曼蒂克的幻想，幻想對像卻始終與工藤新一毫無關聯。

　　工藤新一貨真價實的高顏值和高智商，對鈴木園子毫無吸引力。

　　在幻想對像這個名詞中，他是仿佛透明人般、被鈴木園子徹底無視了的存在。

　　比起自幼一起成長的工藤新一，鈴木園子更經常做的，是站在她或者毛利蘭的角度為她們思考。鈴木園子當然會為工藤新一而高興、著急、難過、感同身受，但竹馬的分量不敵心友和青梅。

　　啊、

　　古野千秋忽然想到了，在推理小說中看到的，竹馬不敵天降的一種科學解釋。

　　韋斯特馬克效應。

　　即兩個一起長大的孩子，在成年後通常不會對對方產生性張力。

　　有科學觀察表明，在3000件群體生活案例中，結婚的比例僅占0.4%。且所有結婚實例中，沒有一對，在6歲以前就是兩小無猜的狀態。數據與研究累計，6歲被認為是關鍵的時間節點。簡而言之，6歲以前相熟的青梅竹馬，難以產生超脫的感情。這是人類進化中避免親緣交往的防御機制。

　　4歲在幼稚園認識工藤新一的鈴木園子，是韋斯特馬克效應的完美體現。

　　她難以撼動固化的保護機制。

　　審美也是各人各異的。正如她覺得工藤新一和柯南的歌聲很有趣，其他人覺得是史詩級的聽覺災難。

　　古野千秋刪去證明的文字，用她的風格重新鍵入。

　　—

　　aki：恩

　　aki：我覺得是超池面

　　aki：自信朝氣擅長推理

　　aki：在委托中展現出的情商一點都不低

　　aki：唱歌特別可愛

　　請放棄頭箍吧：什麼啊什麼啊

　　請放棄頭箍吧：我說的過分了

　　請放棄頭箍吧：但小千你這完全是戴了濾鏡的結果

　　請放棄頭箍吧：連他糟糕透頂的歌聲都是可愛的

　　請放棄頭箍吧：就像我覺得阿真最帥氣但絕不會眼瞎心盲地說他膚色最白了

　　請放棄頭箍吧：就是因為這樣才沒有人趁隙而入的

　　—

　　鈴木園子的文字飛速滑上來。

　　古野千秋注視著。

　　柯南不再專心地思考，時不時瞅她的動作和神色，然後改為全神貫注地盯視。

　　「小千。」

　　鈴木園子的腦袋，從阻隔牆的邊沿探進來，手上握著手機，表情復雜得難以言說。

　　「園子姐姐，是什麼事實？」柯南搶先問。

　　「兒童不宜的事實。」鈴木園子走近，按了按柯南的腦袋，把他的好奇如數按回去。

　　「那是什麼？」柯南抱住腦袋躲開，堅定地抬頭，「新一哥哥沒有做過兒童不宜的事情。」

　　「你怎麼肯定他沒做過？」

　　鈴木園子好笑地反問，「小鬼，你小，不懂，不要隨隨便便為青春期的男生做這種保證。我知道我們班男生私下討論的話題，他沒做過才不正常咧。」

　　柯南的臉上浮現深深的緋色，眼眸撲閃。

　　會做出這樣的反應，說明小鬼一點都不小。他知道的，而且認同。

　　發達的網絡提供了爆炸的資訊和多方面的學習渠道。而偵探不可能忽略事件實際占比中最大的一種。以柯南的成熟程度，掌握相關的生理知識，正如其它內容，一絲不苟。這就能夠解釋他剛才緊張解釋的微妙反應了。

　　話題完全歪掉了。

　　古野千秋想了想，開口：「園子，我有幾個想法，關於咖啡店的宣傳。」

　　「什麼什麼？」

　　鈴木園子的關注立即被她捕獲了，「這個網上有自發的討論和熱度，有日賣電視台的直播采訪，小千你准備做什麼？」

　　「第一，轉發抽獎。在推特上公布將外賣服務的通知和細則，轉發抽取送出三味線的簽名和免費招待券。獎品的內容和數量再論，我只是舉例。也可以把我那份到現場的獎品放出去抽獎。」

　　「第二，我今天錄制了一些片段，可以適當剪輯、考慮做成連載的視頻日志。比如咖啡店的日常，簡單料理制作的教學、客人到店的評價、三味線店長的指導，以及對基德預告函的分析，追逐、追求或者追究基德，主要是那份獎品的實際使用等等。你覺得怎麼樣？」

　　「……辯論賽讓基德風評好轉。照這樣下去，基德會逆轉成全民偶像的。」柯南嘟囔，兩頰緋雲未消。


第73章 [73]愛的巧克力大作戰

　　新的宣傳辦法, 從提出到確定，不過半分鐘。

　　鈴木園子已然開始組織文字，徹頭徹尾忘了害羞的他。鈴木園子是咖啡店公式推特的經營者, 用三味線的口吻，軟萌兼具高冷, 熟練又熱情滿滿地, 將sns經營得風生水起。

　　視頻日志第一期的剪輯和試運行, 則全權交給了古野千秋。

　　古野千秋若有所思。

　　轉換話題的她在思考什麼。

　　剪輯的次序, 公敵和事實，還是他前後矛盾的話。

　　工藤新一難以嚴肅、專注地繼續考慮正事。

　　呼、

　　怎麼可能沒想過，沒做過。

　　那是正常的生理煩惱。即使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也不得不去處理、疏導。就像現在這樣滿腦袋想著她，想著輕松愉快的空氣，想著罪惡感。

　　他的臉頰飛速升溫。

　　速度，快得仿佛戴著墨鏡衝出重圍的安室透，以雷厲風行的姿態購買好所有材料, 給他們發來准備就緒的信息。安室透不是駕駛白色馬自達，而是開高達吧。

　　工藤新一垂眸看安室透元氣滿滿的信息，撇下半月眼。

　　安室透現下在咖啡店待得很緊張, 卻沒有露出一絲破綻或退縮的意思，笑容依舊。

　　對安室透來說，古野千秋是非常和善的店長，盡可能給偵探研習中的他一切助力；對波本而言, 古野秋良值得利用, 她是接近的契機；對降谷零來說，古野千秋的智慧是有趣的助益，但隨著咖啡店的人氣高漲, 他的身份越容易敗露，危險逐天遞增。

　　在店內設立阻隔牆，進出佩戴黑色大墨鏡，緊急篡改一切能找到的網絡數據，將降谷零的獲獎痕跡刪得干干淨淨——企劃課那邊，恐怕為了古野千秋無意的發現，戰戰兢兢地連續工作著。直至，他以降谷零為關鍵字進行檢索，再搜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他的處境與安室透相似，更加進退兩難。

　　他想去修學旅行。

　　非常想去，超級想以工藤新一的模樣現身。

　　在拿到屬於他的手工巧克力前，先對她述說情意，獲得正大光明抗拒其他人和吃味的身份。比如阪本、白馬探，淺田真，以及其他對她抱有幻想的人。去年光是帝丹內部就有百分之六十的男生，此時加上網絡宣傳的廣度，肯定更多了。

　　工藤新一難以壓抑本能的叫囂。

　　可是，正如古野千秋所分析的，若他恢復身份參加修學旅行，必定是冒著連幼稚園都明白的巨大風險。

　　不是他一個人需要承擔這份風險。

　　假如暴露，勢必會連累到他的父母、正義的人，甚至是她。

　　中樞處理器加速到最快，工藤新一極力思考起兩全之策。

　　能夠幫助他的人，他從搭檔服部平次，想到宿敵怪盜基德——不然只參加以組為單位的自由行動好了。自由行動一般是從第二天中午開始，他中途加入，獨自回家。不，這樣肯定會讓古野千秋有所懷疑，不放心他。他想到一個又一個辦法，又一個、一個迅速否定。

　　期待修學旅行的，不只是他。

　　古野千秋為他學做巧克力，建立line群。

　　以防萬一。

　　工藤新一立刻聽懂了古野千秋的言不盡意，是為了確保修學旅行不出意外，出現意外也能盡快解決。

　　往更遠的思考，這個line群可以直接，或者間接參與之後的每一次事件。

　　假若把漫無止境的事件集合，比作一款rpg游戲。

　　古野千秋的通關之道，不是努力升級，而是迅速集中所有勇者（偵探）。用最簡單明了的方式，形成碾壓之勢，強行突破。

　　他在尋求辦法，她在組織力量。

　　啊啊啊、

　　想用光速解決事件，抵達明年，陷入甜甜蜜蜜的愛戀；想和她輕松愉快地說話、談天，怎麼樣都不覺得無聊，只聽她軟軟和和的聲音，也覺得有趣；想要親密情切的相觸和貼合，想得腦袋都要爆炸了——

　　工藤新一呼地吐出氣，煩惱地揪頭發，皺起眉。

　　古野千秋望過來，關切又疑惑。

　　他停下動作，勉力作乖巧狀。

　　不想再當可愛的柯南了！

　　安室透驅車帶他們去往工藤宅，見到笑容可掬的有希子時，工藤新一就頂著被自己揪亂的黑發，一顆蓬松又柔軟的黑色松果。

　　「小、」有希子笑吟吟地迅速轉折，「柯南，你怎麼了？」

　　「沒有。」

　　工藤新一淡淡地否定。

　　有希子撲哧笑出聲，轉向古野千秋，親昵地擁住她，「我在電視上都看到了，小千你說得超級精彩，戴花環超級可愛的哦！」

　　「謝謝，有希子桑！抱歉，打擾了。」

　　「沒有，我非常歡迎！而且，你和柯南君是學生一號和二號，我這裡還有毫無經驗的三號和四號。」有希子說。

　　「誒、」古野千秋迷惑，後驚訝，「……衝矢桑和優作桑嗎？」

　　「啊。柯南為你積極學做巧克力，他作為老師自然不能坐著。」

　　有希子歡快地說，掩不住興致，招呼身後提著材料的安室透進來。

　　工藤新一往裡走，見到戴眼鏡的學生三號和四號。系好圍裙的工藤優作一臉無奈地看過來。啊、因為他改變規則，所以有了為有希子學做巧克力的學生四號。

　　工藤新一理所當然地回望，真的在家裡定居下來的父母。

　　定居的原因，不是幫他調查組織。那是他說了要獨自去做的事情。

　　留在國內的理由，有希子含著笑聲說，因為工藤優作遇到了靈感，正在努力創作中，不能打斷他的寫作狀態；又說她還沒陪古野千秋履行一起逛街的約定，想多看一會兒家裡的池面。反正不是因為他。在早時的通話中，理由終於與他有關了，變成了保證他順利在修學旅行中拿到巧克力。

　　這個變化的理由，甚至擁有了一個名字，彰顯其特殊性——

　　愛的巧克力大作戰。

　　真是毫無創意的名字。

　　不過恰如其分。

　　工藤新一又看學生四號身邊的學生三號，笑眯眯的衝矢昴，實際是享受料理樂趣的赤井秀一。

　　安室透勾起溫柔又惡狠狠的笑，將材料放在餐桌上。空氣頓時變得微妙起來，充斥著濃烈的針鋒相對。

　　唯一對真實一無所知的古野千秋，是貨真價實的克星——

　　促使安室透揭穿赤井秀一的真面目，結果當時碰上緊要的海之邊事件，兩人沒空打起來。現在因為她想學巧克力，要裝模作樣地做，一個教，一個學，堪稱世界奇景。

　　是他提議到他家學巧克力，工藤新一覺察到空氣中凜冽的意味，沉默。

　　「小千，你要做哪種巧克力，巧克力玫瑰花，迷你巧克力蛋糕，酒心巧克力？」有希子看了眼材料，從中取出黑巧克力，問。

　　這三種都是難度很高的巧克力制品。

　　巧克力花的每一朵花瓣，需要手工捏制的，然後拈在一起；迷你巧克力蛋糕則要用奶油和糖霜，做出精致且不同的裝飾；酒心巧克力，內部裹有烈酒，酒心與巧克力外殼間是糖粒的結晶。

　　工藤新一露出不贊同的神色。而且酒，他上次突然變回來，就拜白酒和感冒所賜。

　　古野千秋思考片刻，「作法不會因為技術原因太難吃，能放得比較久的。外形是其次，我懷疑我無法順利地做出巧克力。」

　　「難吃不是問題。所有的糖分多少、攪拌時間長短、溫度設置，都由我和安室桑來掌控，隨時調停。小新才不會那麼脆弱。即使是一團黑乎乎的巧克力糊，他也會開開心心收下的。所以你只要考慮外形，看著越賞心悅目，越精致，越甜蜜越好。吃是小新的責任。要是真吃壞肚子，那就去醫院。」有希子輕飄飄地說。

　　「……那不行的吧。」古野千秋猶疑。

　　「沒事。重點是你送的。如果是小新送給你難吃的巧克力，你也會開開心心收下的吧。」

　　「我會開開心心地吃一小顆。然後請他吃完，讓他充分認識到這個問題。」

　　「哈哈哈、小新比較傻，應該會開開心心又嫌棄地全部吃完吧。總之先去洗手，然後把這些黑巧克力切碎，加水融化。」有希子指揮。

　　比較傻的工藤新一眨眨眼，不說話。

　　「用溫水會比較好哦。」安室透適時插言。

　　「啊、那要燒水，然後兌涼水。」

　　古野千秋聽話地去執行命令，慢慢地、嚴格地，按有希子說的做。

　　先拆包裝，將黑巧克力一板一板放入金屬盛具中。

　　學生一號到四號，完美地完成了沒有難度的第一步。

　　然後由老師二號安室透示範，將巧克力切片、搗碎。

　　咚、咚、咚——

　　金屬盛具的底，被戳出一個大洞。

　　黑巧克力倏地漏了一桌。

　　工藤新一與古野千秋睜圓眼，吃驚的模樣如出一轍。

　　萬萬沒想到最先出錯的，竟然是最靠譜的安室透，到底是用多大的力度在搗碎呀。

　　有希子盯了一眼嶄新的金屬盛具，「……可能因為太久沒用，所以有點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受歡迎女生的投票是真實存在的，見修學篇

　　*雖然實力一樣，但透怎麼樣都贏不了秀，包括透擅長的料理，會因為急躁冒進而失敗←出自73老師的問答

　　感謝nekkoya扔了1個地雷

　　以及阿守、籠中鳥、遠嫁鄂爾多斯去和親、松月幾何、白衣寧馨、WYGT、青檸的悠揚、BarryAllen、禾木、婲小妖、貪嗔笑痴狂。、洛成、淮山、初北、君子不器、安夏、全糖主義、源氏重寶髭切、檜孽、長夜昭昭、97szd、阿啾、聽-風ya、南燭的營養液


第74章 [74]所以有人著急了

　　黑巧克力碎和粉末漏了一桌, 少許落到地上。

　　安室透單手拿著搗碎用的工具，自然流露出飽含歉意的笑容，又不經意地向衝矢昴站定的方向, 投去惡狠狠的目光。

　　古野千秋的視線，在安室透純真的笑顏, 與底被戳出洞來的金屬盛具間游移, 深深皺起眉。

　　迅速擇定自制巧克力的材料, 將咖啡店的料理台打理得井井有條, 自信且快速做出簡易版真鯛江山圖，擅長精致的販售品，對溫暖的家常也得心應手。古野千秋相信，照安室透展現出的料理技藝，他閉著眼睛都能把巧克力做得令人滿意。

　　可安室透出現了失誤。

　　一個離譜到拙劣，與安室透給她的印像完全相悖的失誤。

　　把金屬盛具貫穿的力道，這顯然無法歸咎於無心的失誤——

　　古野千秋的藍眸最後停在安室透臉上，斂下驚訝和疑惑, 笑意彎彎地傾瀉出來，明快、燦爛。

　　「安室桑，你不用故意這樣為我和柯南君墊底的。」

　　「呃、」

　　正作抱歉模樣的安室透, 睜圓眼，欲言又止。

　　他不是。他沒有。這是他看到赤井秀一下意識的怒意，卻被古野千秋解讀成溫柔的墊底。

　　安室透正煩惱如何圓場，她給出了恰到好處的說辭。

　　被她提及的柯南, 直直盯著他。與古野千秋相關聯的, 柯南的小表情越發符合年紀和外表，變得生動起來，像任性的孩子。這份任性與日俱增。使他為了掌握更多主動權的試探, 變得輕松。

　　不，本來就很輕松。

　　就像降谷零的獲獎履歷，對方一開始就沒有狠心到欺瞞所有人，把死亡變成無可爭辯的事實。

　　傳言中已經死亡、服藥名單中登記為死亡的工藤新一，真真切切存活著，活在柯南口中，活在警視廳的信任中，活在古野千秋的通訊中。而且愚蠢地想現身。修學旅行免不了與其他人接觸，身份暴露的風險極高。

　　愛情真是毒/藥呀。

　　擁有使人不顧一切的吸引力和衝動。

　　安室透同樣有一位，令他不顧一切的對像。

　　但他不同於少年。咖啡店關注度高居不下，有了新的宣傳方式，熱度只會不斷攀升，他的真實身份變得岌岌可危。暫時繼續留在這裡，是經過嚴密考慮的結果。

　　安室透仔細審視起，與一切緊密相關的古野千秋。她看起來很好騙，實則不然。

　　古野千秋聯想到海之邊事件的真相，窺破FBI有隱蔽的任務，分析的路徑希奇古怪，卻不無道理，思維便如此刻一樣出乎眾人的意料。就像之前，對他的第一印像，古野千秋斷定他從未請過假，因為金發和小麥膚色太鶴立雞群了。

　　鶴立雞群的麻煩，是很容易被科任老師發現缺席，而不是受欺負。

　　做她的同學、朋友和戀人，一定不會無聊，也不會受欺負。早時在阻隔牆後，他聽得清清楚楚，她聲音軟和，語言極有力度，論據使人信服，瞬時扭轉了超級盜竊犯在一些人眼中的印像。

　　也沒有規定天使的膚色一定要是淺色的。

　　如果是她，輕易能用巧妙的話語，把欺負他的人說得一愣一愣。

　　漂亮的辯論，更標志的容貌，特別有趣的思維，所以有人著急了。

　　在公主被眾所周知，被人窺伺後。

　　這裡站著保護公主的三座壁壘，強大而有力。

　　或許是四座。

　　「你的手怎樣了？」古野千秋關切。

　　「沒事。」安室透攤開略微有些發紅的手掌。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他把黑巧克力視作赤井秀一，用最大的力度搗下去，就像砰地出拳，隱約帶出勁風，自然會在手掌上留下需要時間消褪的痕跡。

　　他的手掌發紅，發麻，有深深的指痕。

　　古野千秋看著他的手思考起來，微蹙眉目。

　　壁壘一號，最不落下風的有希子，無所謂的表情變化了，呼地生起氣來。

　　「安室桑，你怎麼能故意這麼做？小千和柯南做不好，我當然會包容的。他們為人學做巧克力的心情，珍貴又可愛。可是你，老師二號故意變成苦手三號，這純粹是添亂！不僅浪費材料，浪費大家的時間，還破壞我家的物品，搞得一桌、一地都是巧克力碎末。不打掃干淨，會招螞蟻的呀！」

　　「抱歉抱歉，我現在就打掃，保證很快打掃干淨。」

　　安室透自然收回攤開的手，放在後腦作微笑狀，說。

　　他打掃桌、地。

　　與他不對頭的衝矢昴，被使喚去買新的黑巧克力。

　　認為自己有責任、想幫忙的苦手一號，古野千秋被有希子高高興興地推走，去看工藤優作新寫好的一手書稿，悠悠然地把夏威夷輔導班的老師和學生丟在身後。

　　「近看這顆月光石，特別適合你呀，小千。」有希子親昵地環住她的頸肩。

　　「啊。」古野千秋垂眸看溫柔的月光石，「說到寶石，有希子桑，上次你在通話裡說「我們家有超合適的寶石盒子」，是什麼意思？」

　　「啊……那個啊，在小新出生前，我買了很多很多女孩用的衣服和用品，從出生到六歲、甚至更久遠的都准備好了，隨成長而改變的房間裝修，穿漂亮的裙子，扎好看的發型，告訴她戀愛和保護自己的經驗——」

　　有希子鼓起兩頰，有些生氣和嫌棄，「可是這些，全、部、沒派上用場。小新愛逞強，從不撒嬌。我和優作的心就是兩只空著的寶石盒子。不論向我提什麼要求，都可以被滿足。想聽優作講多少睡前故事都可以。小千你會想學巧克力，催稿，會期待。小新明明是偵探，卻對優作的暗夜男爵新作一無所知。優作其實有小小的難過。」

　　「新一君知道緋色的電影。」古野千秋說。

　　畢竟因為對暗夜男爵一無所知，所以被狠狠耍了一通嘛。

　　有希子想到橫在沙發上怒氣衝衝的工藤新一，佯裝的生氣消失不見。

　　「他毫不掩飾對優作桑的信任和敬佩。是沒有時間吧，我會在修學旅行中和他討論暗夜男爵的。」古野千秋補充。

　　「在難得的修學旅行，討論這個嗎？小千你不用遷就他、幫他補救的。」

　　「沒有遷就。也不是幫他補救。就是得到了一個話題。而且，我覺得，新一君之所以是這樣的，就是因為得到了這樣的教誨吧。獨立、成熟是好的品質。就像我的睡前故事，媽媽給我講審判的邏輯和漏洞，爸爸則是他一句、我一句，隨心所欲編故事。所以是我。」

　　有希子直視古野千秋的眼眸，樂呵呵地彎起眼睛，語氣興致盎然，「愛逞強是獨立，不撒嬌是成熟嗎？」

　　古野千秋歪頭，「我覺得學習是從模仿到融合的過程。起點是向往強大，終點是真的強大。過程中可能會表現得像是愛逞強，但新一君是真的很強大，正在變得更強大。」

　　「小千，我覺得你眼中的小新特別可愛。」有希子模仿她的句式，忍俊不禁。

　　「在父母和朋友面前是不同的身份，肯定有差別的。」

　　「對呢，在你面前，要表現出強大到無所不能的樣子。」

　　「有嗎？」

　　古野千秋問，隨即一項項認真列數起來，「音樂、網球、游戲、料理、」

　　「哈哈哈、」有希子笑得更愉快了。

　　古野千秋停下列數，「其實有很多不擅長的事情。」

　　「小新還是釣魚苦手哦。」

　　「啊、」

　　釣魚苦手。

　　古野千秋忽然想起絢麗的朝霞和涼爽的海風，那個著急又氣人的早晨。

　　去海邊釣魚，柯南發燒，基德露面……現在仔細回想，其實有許多無法釋然的地方。比如她聽見的痛呼是什麼；基德為什麼穿皇帝的新裝露面；最後丟給她那句不要相信小偷的提醒，基德稱自己為小偷，有些奇怪；柯南身上的熊貓睡衣不見了；基德吐出的氣息，好像隱隱約約帶著白酒的味道，與真鯛江山圖使用的料酒奇異地相似。


第75章 [75]給你一個鐵證如山

　　片時, 古野千秋想起許許多多，不被她在意的疑點。

　　她聯系不上關機的工藤新一，柯南卻輕而易舉聯系到了。

　　那時從通話中傳來模模糊糊的上課鈴聲, 說明工藤新一正在小學附近。而且，工藤新一在對她掩飾這一點。

　　工藤新一與柯南無話不說的程度, 遠超普通的界限。

　　她的聯系方式、她的苦手、她父母的情況、她說過的話, 連她不知道的男生的話題, 柯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只在工藤宅對易容膠水試驗的班底, 和釣魚的海邊說起過，工藤新一是大影響家。

　　同名的歌曲，隨即出現在工藤新一給她的回禮中。她與柯南說及漫畫，工藤新一向她說明漫無止境的推理時，便用了劉昴星作例子。柯南知道的事情，就等同於工藤新一掌握了。他們到底是在什麼時候、以什麼頻率、用什麼方式交換信息。

　　簡單列數工藤新一與柯南的相似點，從容貌到擅長推理，對音樂、游戲苦手。

　　柯南對替工藤新一做出應承這件事, 習以為常，自信滿滿。

　　服部平次總叫錯柯南的名字。

　　世良真純勢必有原因的懷疑。

　　……

　　如果，柯南是身體縮小的工藤新一。

　　這是被她一開始就堅決否定了的想法。

　　古野千秋思考起, 這個荒謬的可能——

　　如果柯南是工藤新一，以上所有不合理，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但是，擋在這個荒謬的可能前面的, 除了她深深的不希望, 還有切實的障礙。

　　首先要有返老還童的辦法，這個暫且不論。

　　再是柯南與工藤新一在帝丹祭同時出現，這個可以用易容來解釋。

　　然後是柯南在海外工作的父母, 只有毛利小五郎與毛利蘭見過，這個依舊可以用易容來解釋。有希子、工藤優作、阿笠博士則是共犯。

　　假如是這樣，那工藤新一肯定有變回去的辦法。

　　之前的帝丹祭，早前的意外，以及約定好的修學旅行。

　　「有希子桑，真純有來過嗎？」

　　古野千秋考慮著，仔細描述世良真純的外貌，「真純，就是今年中途轉到我們班的同學，世良真純。黑色自然卷短發，穿著很帥氣的女生。眼睛就和你的偶像一樣，是綠色的，下邊有特別的痕跡。」

　　有希子露出回憶的表情，「怎麼了？」

　　「就是，真純認為柯南君是新一君。我拿不出切實的證據證偽，因為帝丹祭上的同時出現，可以歸結為易容。在法例中，是誰主張誰證明，所以我建議她直接作DNA比對，拿出柯南君是新一君的證明。抱歉，給你們造成麻煩了！」

　　「這樣呀。」有希子頷首。

　　「她有來過嗎？」她問。

　　「沒有呢。我沒有見到過。」

　　「誒、」

　　古野千秋驚訝地頓住。

　　為什麼沒有過來。

　　以世良真純揪柯南頭發的氣勢，應該會徑直驅車往這邊趕過來。

　　「因為出門，所以錯過了嗎？」她問。

　　「唔、」有希子答非所問，仿佛沉浸在美好的想像中，「柯南比小新可愛、厲害一萬倍。我，曾經和不怎麼聯系的朋友這麼介紹，柯南是我在美國和優作生的第二個兒子。如果這是真的，就好了啊！」

　　有希子歡悅的期盼，使古野千秋陷入迷惑。

　　說話和思考間，從廚房到廊道，折進圓圓、高高的書房。

　　有希子輕推著她到中央的書桌，桌上放著一份已經裝訂成冊的打印稿，封面的黑字標題彰明顯著，《我與名偵探結婚以後》。

　　古野千秋被推著在椅子上坐下，暫時壓下疑惑，拿起輕薄的打印稿。

　　這個標題，大約正文是工藤優作很少使用的第一人稱。第一人稱有其優勢與局限性，視角帶有「我」天然的情緒，「我」知道多少，讀者就知道多少。「我」怎麼想，讀者容易被牽著走。不必使用敘述性詭計，也有類似的作用。

　　古野千秋輕輕翻到第二頁，開頭簡明扼要。

　　—

　　我與名偵探結婚了。

　　所以這都是結婚以後的事。

　　啊、說是名偵探，他的本職其實不是偵探。

　　他常常義務幫警視廳的忙，還挺成功的，稍微有些名氣，因此被稱之為名偵探。

　　名偵探今天又去協助破案了。回家的他，在門廳換上室內拖鞋，衝室內的我說：「我回來啦。」

　　「歡迎回來。」我回。

　　「恩。謝謝你。」

　　第一句是他的宣告。

　　第二句是在家等候的我，或者早一點到家的我，對晚一點歸家的名偵探的回應。

　　一般，這種對話進行到第二句，便戛然而止。

　　那先到家的我呢？

　　沒有人歡迎我。我的歡迎回來，被當成理所當然、不需要做出回應的事情嗎？

　　雖然這兩句都是廢話，但我們家的規則，就是把廢話甜甜蜜蜜地繼續下去。戀人和夫妻，不就是會說很多廢話嗎？所以在我的說明下，有了第三句。謝謝你歡迎我回來，謝謝你在家等我，謝謝你喜歡我，被名偵探省略的部分就是這些。

　　「名偵探，今天怎麼樣？」我俏皮地喚他，問起。

　　「還算順利吧。」

　　他用這句話作為開頭，把公文包放下，照常和我講起今天的事件。

　　—

　　古野千秋迅速掃過一頁，閱讀的速度漸漸慢下來。

　　這是工藤優作難得用第一人稱的創作。以妻子的視角，聆聽名偵探丈夫對事件的描述，在對話中漸漸把今日已解決的事件鋪展開來。

　　名偵探擅長對現場的剖析，擁有敏銳的觀察力，把細小的線索串聯起來。

　　「我」則像短篇起始的那樣，善於質疑既定的規則，語出驚人，用新穎的另一種角度解決事件。

　　對話中充斥著大量甜甜蜜蜜又衝擊世界觀的廢話。

　　圍繞事件發展的對話，松散而緊密地推進。閱讀起來十分輕松，絲毫不會覺得無聊，非常符合她的食用口味和想法。

　　「厲害！」

　　古野千秋禁不住贊嘆，「與暗夜男爵的風格截然不同。優作桑連這個都得心應手呀！」

　　「呼呼、小千，你慢慢看，我去端一杯紅茶來。加蜂蜜，對吧。」有希子得意地笑起來。

　　「謝謝！」

　　有希子輕輕帶上書房的門，離開。

　　在意的謎團，驅使古野千秋放下翻到第五頁的打印稿，給世良真純去電。

　　電話很快被接起。

　　「真純。」

　　「千秋呀，怎麼了？」世良真純活潑的聲音傳過來。

　　古野千秋開門見山，「DNA比對的時間，約是七個工作日。從你揪柯南君的頭發到今天，已經超過七天。你應該得到了想要的結果？」

　　「啊，那個啊。工藤君不是會去修學旅行嗎，我決定直接找他本人對質了。」

　　「那天你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嗎？」古野千秋敏銳地捕捉到，世良真純的言不盡意。

　　「我和吉哥吵起來了。」

　　世良真純咽下真正的理由，含糊地答。

　　因為羽田秀吉突然來電，問她世良瑪麗在哪裡，他想把未婚妻介紹給母親。

　　可世良瑪麗現在是身體縮小的異常狀態，用這種狀態與人見面，恐怕只會被錯認為是羽田秀吉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女兒。世良瑪麗一直不接羽田秀吉的電話。返老還童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包括他們家唯一的正常人，毫無武力的雛鳥羽田秀吉。遵循世良瑪麗的想法，和不得不這麼做的考慮，世良真純與羽田秀吉吵，不，是你來我往地試探、回避。

　　世良真純堅持自己不知道世良瑪麗在哪裡，大概又去執行mi6的秘密任務了吧。

　　她轉學、住酒店的錢，全部來源於世良瑪麗留給她的銀行卡。回國是為了確認哥哥的死訊。

　　總之，在緊要的關頭，她被羽田秀吉拖住了。

　　因此，柯南有充裕的時間去准備。工藤新一的母親擅長易容，用戴假發之類的手段，或許能不著痕跡地騙過她。一對二，或者是一對三，她沒有去工藤宅揪頭發的必要。

　　「你贏了嗎？」古野千秋問。

　　「誒、」世良真純微怔。

　　「我幫你。」

　　「……謝謝，千秋。」

　　世良真純回想今日被滿滿占據的推特趨勢，在古野千秋用網絡檢索的方式找到羽田秀吉後，她越發注意這方面的動向。

　　工藤新一會參加修學旅行的消息，只在小範圍內流傳。

　　世良真純猜測工藤新一露面的理由，消息來源於古野千秋和柯南，那大抵與古野千秋有關。這個時間節點，今天旁敲側擊問到她這裡、請她幫忙的男生可不少，她是今年中途才轉來的，可想而知鈴木園子那邊收到的數量。而古野千秋的儲物櫃，肯定塞滿了情書。

　　如果真的工藤新一現身，那他必然有變回去的解藥。

　　按照慣例，自由行的的組別是五到十人一組，剛好她、古野千秋、鈴木園子、毛利蘭、工藤新一，是五個人。酒店則是兩人或三人間。

　　「千秋，修學旅行我們倆住一間吧。」世良真純提議。

　　「啊。」

　　「那就這樣說定了。」

　　「恩。」

　　古野千秋停頓片刻，心有決計，「真純，你不用找新一君對質。到時，我給你一個鐵證如山……」

　　結束通話，她放下手機。

　　有希子去泡紅茶。

　　穩穩將紅茶端來給她的，是柯南。

　　柯南把紅茶放在她右手邊，加了蜂蜜的紅茶熱氣氤氳，飄來甜甜的香氣。

　　「千秋姐姐。」

　　「謝謝你，柯南君。」

　　「這就是優作桑的新作嗎？」

　　古野千秋應，把打印稿的封面展示給柯南看，小抿一口紅茶，溫暖的液體順著咽喉而下。

　　柯南歪頭瞧，微微皺起眉。

　　「柯南君，你手上那張黑卡的所屬者，是誰？」她輕輕問。

　　「……爸爸。」

　　柯南的眼睛一瞬睜圓了，即刻若無其事地眨了眨，答，「怎麼了，千秋姐姐？」

　　「你不是最喜歡我和新一君了嗎，所以想和我、新一君一起，參加我們的修學旅行嗎？」古野千秋勾起柔和的笑，直直對上柯南望來的眼睛，問。


第76章 [76]只看著我就好了

　　一向敏銳的工藤新一, 花了兩秒鐘來消化古野千秋的問題。

　　比工藤優作的新作標題，比古野千秋問他持有的黑卡所屬，更令他心驚膽顫。

　　他的黑卡, 來自工藤優作。

　　如果請他出示賬單或簽名，必然會露餡。

　　之前江戶川文代交給毛利小五郎的存折, 是以阿笠博士的名義辦的。

　　至於修學旅行, 古野千秋笑容可掬, 軟軟和和地詢問他的想法：要和少年姿態的自己一起去嗎。

　　世良真純憑幼時的記憶, 對他緊追不舍。

　　服部平次恰好撞上麻醉失效，是他的失誤。

　　古野千秋則與眾不同，直接向他發出正大光明的邀請。

　　請他參加旅行，請他自證身份。手段並不高明，換一個人就毫無作用了。由她問起，卻令他難以應付。

　　他要怎麼讓柯南和工藤新一同時存在！

　　工藤新一勉力掙扎，「……修學旅行的時間是平日吧，我要上學的。」

　　「我給你補課。小學的內容, 對你來說，應該是得心應手的內容。」

　　「可是……那是帝丹高中的修學旅行。我是帝丹小學的。」工藤新一吞吞吐吐地編織理由。

　　古野千秋注視他，淡淡地笑, 「沒關系。先坐新干線到京都站，再乘巴士到景點或酒店。兩種交通工具都會有多余的空位。往屆也有班導和前輩帶家人一起的特例。因為遠行，把無人照顧的家人單獨放在家裡，實在放不下心。不經由學校一起去旅行的辦法, 就更多了。至於酒店住宿, 你可以和新一君住，也可以和我，或者蘭一起。我會好好策劃旅行內容的, 組內都是你相熟的人，更不必緊張。」

　　不必緊張。

　　他緊張得心髒砰砰打鼓。

　　古野千秋毫不費力地，把一切阻隔在旅游前面的問題掃開。

　　正如她所言，她的辦法一定比他的問題多。

　　工藤新一微張口，一瞬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他策劃了赤井秀一瞞天過海的死而復生，知道領域外的妹妹的真實身份，推得安室透留在咖啡店的動機。FBI、zero、mi6，他都有辦法。可古野千秋的邀請……他想不到易容、失約以外的任何辦法。

　　「怎麼樣，柯南君？」

　　古野千秋合上、放下打印稿，起身、蹲至與他視線直直相觸，雙手輕觸上他的臉頰，「明明應該是高興的事情吧，為什麼臉反而皺起來了？」

　　溫熱的感觸，從貼合的部位清切地傳過來。

　　沿著傳入神經，飛速抵達中樞處理器和心髒，撲通、撲通。

　　心髒的律動加速了，砰砰作響。

　　他的反應不對勁。

　　可他現在沒辦法做出正確的反應，擠出甜甜的笑。

　　工藤新一僵住。

　　如果要滿足古野千秋的想法，柯南與工藤新一同時出現，他勢必要拜托服部平次、母親或其他人易容成工藤新一，或者再次請灰原哀易容成柯南——他的兩個身份，不論是可愛的柯南，還是她學做巧克力的工藤新一，他都不樂意讓其他人佯裝，分去她的關注和喜歡。

　　即使她的關注和喜歡，實際都是因為自己，給他的，也不行。

　　他是一只貨真價實的小氣鬼。

　　工藤新一忽然有一股猛烈的衝動。

　　拋棄全部顧慮，依照自然的本能行事，想徑直衝到隔壁問灰原哀要一顆解藥，立即變回工藤新一，將他准備以少年姿態的告白，吐露得干干淨淨。

　　「我——」

　　被驅使著，工藤新一站定，勇氣飛速積累、膨脹。

　　恰時，清亮的鈴聲響起。

　　如驟然而至的休止符，工藤新一保持張口的姿勢，緘默，漲起的勇氣凝滯著。

　　古野千秋說了聲抱歉，起身拿手機。

　　她已經遵循淺田的建議，將來電設置為僅允許通訊錄接入。

　　來電者是她一定認識的人。

　　是鈴木園子。

　　古野千秋瞅安靜的柯南，輕嘆氣，接起。

　　「小千、小千！」

　　「怎麼了，園子？」

　　「啊啊，就是我們的網站，不是有一個投票用的版塊嗎，小千你最開始提到的。說網站將定期舉辦各種投票活動，比如怪盜基德最令你心動的易容對像總決選。」

　　由鈴木園子提醒，古野千秋想起來。

　　應募網站在構想、設計和搭建時，就分為三個版塊：一是已投入使用的應募，二是以投票為主的活動，三是高水准的討論。

　　「我剛剛想到，如果把基德的所有易容對像放在上面，開展最令你心動的易容對像總決選。現在的投票結果，無疑會是你遙遙領先了。看得見結果的投票就毫無意義了。而且有人絕對會吃味、反對的。還有蘭，溫柔地不反對，但她肯定不樂意把肖像用在這種用途上。不使用照片，就沒有比較的感覺。可擅自使用照片，就會構成對個人肖像權的侵權了。不能敗壞這個最好的開局！」

　　「投票啊……」

　　鈴木園子的考慮不無道理。當然，她有規避風險的辦法。

　　古野千秋深感她成長的快速，不假思索地肯定，「恩。我覺得沒必要緊接著開展投票活動。目前咖啡店的熱度高居不下，如果不是很有趣的內容，沒有眼前一亮的感覺，只是在內部分流。投票內容，我會認真考慮的，要走不拘一格、別出心裁的風格，還是什麼，比如最令你心動的預告函。不同的謎題、有細微差別的署名……唔、不如就投票哪張署名的正臉，基德畫得最帥氣？」

　　古野千秋提議，這是毫無意義、卻可能會有討論度的投票。

　　第一次的投票內容，直接關系到接下來每次投票的基調和關注度。

　　「誒誒誒——！」

　　鈴木園子大聲驚叫。

　　古野千秋著急地關切，「怎麼了？」

　　「那個署名是正臉嗎？」鈴木園子驚訝地問。

　　「難道不是嗎？」古野千秋疑惑地將問題拋回去。

　　「我，一直認為那是側臉啊！帽子、臉蛋和笑容都是歪的。」

　　「左邊是戴著單片鏡的右眼，右邊是被額發遮住的左眼，所以是有點歪的正臉吧。」

　　說著，古野千秋回想起怪盜基德柔軟、細膩又蓬松的額發。

　　「右邊那是後腦勺的頭發啊！左邊的單片鏡下還有小小的、仔細看能看到的鼻子！燦爛的笑容咧到耳根，難道不是這樣嗎？」鈴木園子發出懷疑人生的質問。

　　這麼說，好像也對。

　　明明只是寥寥幾筆的簡筆畫署名，卻給她和鈴木園子截然不同的認知。

　　「我記得基德有一張不高興，就是線條與笑容相反的署名，所以應該是——」

　　古野千秋咽下正臉，整理乍現的靈光，「那就這麼決定了，第一屆基德本人可能會給出正確答案的視覺投票：怪盜基德的簽名，到底是正臉，還是側臉？」

　　之前的想法，是令人心動的視覺美人，現在是更有爭議性和趣味的視覺第一反應。

　　像她和鈴木園子這樣，不同且深切的認識，極有可能會又一次席卷推特趨勢。

　　「OK！正臉、側臉大對決。」鈴木園子滿意地記下。

　　「還有什麼問題嗎，園子？」古野千秋問。

　　「啊啊，投票版塊暫時沒問題了，但是還有那個在易容膠水後就很久沒更新了的討論版塊。」鈴木園子仿佛是一位職業的催更者。

　　古野千秋頷首，「我知道了。我今天回家就著手，現在就開始構思的。」

　　「小千你還要編輯視頻日志，會忙不過來吧。如果熬夜累壞了，就糟了。」鈴木園子自然流露出濃濃的擔心，「你因為咖啡店而生病，我不僅會擔憂你、為此感到不安，還會被人狠狠地譴責的呀！就快修學旅行了，你因故缺席可不行！」

　　「唔、」古野千秋思考起來。

　　「小千，你覺得綾子姐姐怎麼樣？」鈴木園子提議。

　　古野千秋想起以溫柔的笑眯眯招待她的鈴木綾子。

　　「綾子姐姐所在的電影研究社側重於研究，而非實戰的拍攝、剪輯成片吧。」

　　「恩。但綾子姐姐自小有這方面的經驗，也有能力組織專業的班底。她一開始就問我需不需要幫忙了。」鈴木園子說起。

　　古野千秋笑，「幫我們減壓，我當然沒問題。視頻日志的專業度倒是其次，重點是成片的風格，要是清爽、溫馨、讓人看著很舒服的。」

　　「我會將你的要求傳達給綾子姐姐的。」鈴木園子意志堅定，「但是專業也相當重要。我的目標可是影響幅度堪比日賣電視台的黃金時段！」

　　「園子你很有野望和強大的執行力嘛。從裝修開始，我好像只是一台靈光制造機了。」

　　「不，有小千你的靈光，才有咖啡店，才有成功的辯論賽，才有我的光速進步。哈哈哈、我今天回家可以和爸爸小小地炫耀一下成績了！依托於咖啡店的配送公司、連載視頻日志、網站和推特運營，以後會有更多！」

　　「恩。」

　　古野千秋想她遙遠的初心。

　　主題咖啡店的起始，是漫無止境帶來的缺錢窘境，她想找一份賺錢的工作。

　　今天咖啡店開業了，但要先把海一樣的前期支出填平，才稱得上真正的盈利。熱度高居不下，收回成本卻遙不可及。使鈴木園子愉快地鍛煉經營能力，無意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

　　結束通話，古野千秋忙望向小小的少年，「抱歉，我打亂了氣氛——」

　　「對不起——」

　　兩句相似的話撞在一起。

　　又靜默片響。

　　「柯南君？」古野千秋做出請他先說、專心聆聽的姿態。

　　「我、假若我也跟過去，你肯定要撥出精力照顧我，就不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享受修學旅行，和……新一哥哥身上了。如果是為了解除世良桑的懷疑，我有另外的辦法和安排……我，不想你的視線，落在我以外的人身上，只看著我就好了！所以，我真的很為難。」

　　作者有話要說：

　　柯斤斤計較：不想讓易容的人，分走屬於我的關注

　　*有點懷疑人生……我是側臉派


第77章 [77]真是十足的笨蛋啊！

　　想以工藤新一的姿態, 向她坦白真相和情愫。

　　但看她接起來電，聽她與鈴木園子說及主題咖啡店的運營，表情鮮活而生動, 如有暖色的金光打落，笑顏天真無邪、毫無憂慮。

　　不想讓這張真切的笑顏, 染上絲毫暗色。

　　守護她的笑顏, 與挖掘真相是同樣重要的事情。

　　如氣球吹氣般漲起的衝動, 倏地變得冷靜。

　　訴說真相的勇氣, 一瞬轉變成隱瞞得更徹底的意志。

　　雖然是未經思考、下意識做下的決定，告訴古野千秋真相，不一定會使她的笑顏蒙上灰蒙蒙的烏雲，對她隱瞞可能是她反對的做法，但不告訴她，將黑暗與她完全阻隔開來，她的笑顏，肯定是他希望的、無憂無慮的模樣。

　　「希望我全心全意享受修學旅行, 和久違的新一君。」

　　古野千秋的聲音傳過來，軟和又明亮。

　　她捕捉的重點，自然來源於他。

　　工藤新一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了不得的話。

　　「希望我只注視你。」

　　不論是孩童模樣的他, 或者少年姿態的他。

　　占有欲和領地意識，他如犬科生物，本能般自然地有這樣的想法。

　　「如果你參加修學旅行，兩者就都沒辦法做到——」

　　古野千秋總結柯南的思考和理由時, 一直筆直凝視著他。

　　柯南的透明鏡片與眼睛, 近在咫尺，清晰地倒映出她的面容。也讓她將柯南表情的變化一覽無余。從為難、迫不及待，到堅定、決然, 用柔和又真實的力道，敲擊她的聯想。

　　古野千秋咽下但是，和但是後面的話，「我知道了。去廚房吧，要爭分奪秒地學習呀。」

　　「……千秋姐姐，你決定好做什麼了嗎？」被她牽著走的柯南，頓了片晌，從書房折到廊道，才跟上她轉換話題的速度，默契地結束修學旅行的話題。

　　「啊。」古野千秋短促地應。

　　「什麼？」柯南追問。

　　「酒心巧克力通常使用烈性蒸餾酒。不過，波本聞起來很溫柔。」她說。

　　「波本的外表很有欺詐性，實際是貨真價實的烈酒哦。就像安室桑，看著溫溫柔柔，實際一下能把金屬的底面戳個洞。」

　　柯南博學又成熟，此刻的舉例與語氣，難得展現出符合年紀的童趣。

　　古野千秋愉快地笑起來。

　　「這不是有點像我嗎？看起來很好騙，其實難以糊弄。輕視波本的後果，是悄無聲息的醉酒。小瞧我的後果，呼呼、」

　　「……所以是波本酒心巧克力嗎？」柯南緊張地眨眨眼，問。

　　「不。」古野千秋否定，「酒心巧克力的作法太復雜了。」

　　「巧克力迷你蛋糕，每一個的裝飾都是不同的，作法就更復雜了。所以——」

　　柯南停住，睜圓眼抬首望來，藍眸綴著奪目的光亮，仿佛能將人結結實實地淹沒。

　　「啊。」古野千秋微笑肯定。

　　「巧克力……玫瑰花嗎？」

　　*

　　「灰原灰原，拜托了，請給我解藥！」工藤新一雙手合十，垂首作懇切的請求狀。

　　「不行！臨時解藥的作用只是暫時的。為了在旅行中維持原來的樣子，你肯定要不斷服用解藥。我目前難以預測和估量這麼做的副作用。如果產生抗藥性就糟了。」

　　灰原哀冷冷地拒絕，皺眉瞧好像被愛戀衝昏頭腦的請求者。

　　「可是，副作用這種東西，不就是使用了才知道。不做實驗的話，要怎麼修正、調整？所以——」

　　「變得伶牙俐齒了呀。之前要露餡的時候，怎麼不用這種辦法蒙混過關，每次都要我幫忙？」

　　「冷靜、冷靜，這次我絕對不會出岔子的！絕對！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工藤新一笑盈盈地安撫，因為BIG大阪隊輸球、最近異常生氣的灰原哀，做出保證。

　　「什、麼？」灰原哀擺出警惕的表情，拖長了音問。

　　「……巧、克力。我想收到那個。」

　　啊，看對方的表情，聽吞吞吐吐的口吻，灰原哀立即明白了。

　　衝矢昴送自制巧克力過來的時候，與她、阿笠博士分享了一件趣事，隔壁的巧克力教學。

　　料理上手的安室透錯漏百出，令真正的苦手望塵莫及。

　　幸好衝矢昴有所准備，出門采買時，直接提了四袋裝得滿滿當當的黑巧克力回來，把便利店的儲備撈得一干二淨。雖然材料足以做出上百份巧克力，但最後的成品，衝矢昴送來的，只有一盒星星巧克力，表面有白色的奶油和糖晶裝飾。可想而知其它材料都被浪費了。這種高糖分的點心，自然被灰原哀嚴格管制，阿笠博士至多嘗三顆，其余全分給少年偵探團了。

　　而「我是更笨的笨蛋」想收到的，自然是「千秋是個大笨蛋」的巧克力。

　　灰原哀考慮著，余光瞥見她擺在比護隆佑玩偶旁邊、復印的舊照片，她的家人笑得明媚。

　　左側的古野秋良搭著父親的肩膀，樂呵呵地笑著。被科學界排斥、驅逐的瘋狂科學家，有一位真心來往、珍藏合影的朋友。

　　灰原哀幼時便聽說過古野秋良的名字，是一位油鹽不進的天才。

　　在得到這張照片後，她搜索過。推辭機構的邀請，古野秋良向來斬釘截鐵：他已經有了做不完的手工和發明，比如水中撈月機器、吹泡泡永動機、夏天也不會融化的雪人。光是應付女兒的奇思妙想，就應接不暇了，哪有精力去主導重要的項目，在學校快快樂樂當教授，有一份支持他做手工和發明的工資和條件，就心滿意足了。

　　擁有奇思妙想的古野千秋，灰原哀見過一回。

　　在古野千秋帶著工藤新一過來，向阿笠博士詢問能否把他的面具放到應募網站上，她正在客廳使用計算機。

　　古野千秋瞧過來，與她四目相觸，掬起柔和的笑意。

　　外表纖弱、無害，輕易使人心生好感，完全看不出是擅長令人束手無策的類型。

　　真是十足的笨蛋啊！

　　灰原哀撇下半月眼，越發無語。

　　平時就能讓他無計可施的人，不可能因為修學旅行發生任何改變。

　　反而是習慣了柯南狀態的他，在輕松、甜蜜的旅行中，更容易放松警惕，暴露身份。

　　灰原哀呼出一口氣，「我給你解藥。」

　　「耶！」小小的工藤新一雙手握拳，歡悅雀躍起來。

　　「但是修學旅行，不行。」

　　高興得太早了啊！

　　灰原哀迅速吐出後面的話。

　　「誒、為什麼，你不是同意了嗎？」工藤新一的歡快迅速重重地落下來。

　　「廣受矚目的修學旅行，和你現在私下變回去見她，風險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灰原哀怒氣衝衝道，「你到底懂不懂啊！」

　　他乖乖點頭，「我知道的。但這次不止是我，還有靠譜的作戰。」

　　「哈、什麼作戰？」灰原哀疑惑。

　　「啊……愛、的巧克力大作戰。」

　　工藤新一遲疑地吐出，有希子隨口說的名字。

　　對面的灰原哀，擺出更明顯的半月眼。

　　這個名稱果然被腹誹了。

　　「不只是千秋。還有世良桑的事情。她認定柯南是工藤新一，正在調查我身邊明明是小孩、卻很成熟的人。」

　　「哈——？！」灰原哀皺緊臉。

　　「千秋先問了我，又邀請柯南一起參加修學旅行，准備讓兩個我同時出現，無形地擊潰世良桑的推理。」工藤新一忙說。

　　「又要我易容成你嗎？」

　　「不、不。我拒絕了她的邀請。」

　　看工藤新一的表情，灰原哀立即明白了拒絕過程的艱難，以及古野千秋的棘手程度。

　　比起立場不明的世良真純，古野千秋至少是他信任、願意冒風險去見的人。

　　「我有我的安排和辦法。所以，請給我足夠的解藥，謝謝！」工藤新一伏身，雙手的手掌攤開，直直向她伸來。

　　「啊。」灰原哀答應。

　　「恩！」

　　「但我是有條件的！」

　　「恩！什麼？」

　　工藤新一抬頭，眼睛一瞬變得閃閃發光。

　　灰原哀頓時有一種，為任性的孩子操碎了心的疲憊感。

　　「因為未知、不可控的副作用，所以絕對不能連續服藥。你知道手術前禁食的條例吧，作用之一是緩解代謝，將麻醉期間反流的風險降到最低。我的條件，則是使在你身體中的臨時解藥，盡量自然代謝掉，因此請你務必把我的條件，當作必須遵守的手術同意書來看待。藥效過了以後，至少要隔開八個小時再服用。」

　　灰原哀盡量將原理講得明明白白。

　　「八個小時，和優化的術前禁食時間相近。恩！」

　　「至於變回去的這八個小時，你自己想辦法蒙混過關。」

　　「當然！」工藤新一應得爽快。

　　「然後是千萬不能像之前一樣做出招搖過市的行為。她是剛剛上過推特趨勢第一的名人。因為她，帝丹高中將去京都修學旅行的消息不脛而走。你們倆都有可能被路人認出來。基德克星頻繁上報紙和電視，我無所謂。但工藤新一絕對不行，連sns上的小道消息也要小心避免。這點請你用不想引人注目之類的理由處理好。總之對工藤新一來說，這只能是一次靜悄悄的旅行。」

　　「哦。」

　　都是合情合理的條件，工藤新一乖乖應下，「還有嗎？」

　　「回來以後把每次變回去的時長和反應，事無巨細地告訴我，作為實驗數據。」

　　「恩恩！」

　　「最後是我的提醒。如果做太親熱的事情，會導致心跳加速，臨時解藥的效用，極有可能會因此縮短。這一點，你自己看著辦。」灰原哀言不盡意道。

　　啊。

　　名偵探現在就露出了期待和害羞的表情。

　　他完蛋了。

　　灰原哀忽然發現她的提醒，實際是一句廢話。

　　他根本用不著考慮，到底選擇短暫的親熱，或者長久的陪伴。

　　不用真實的見面，想像就能使他心跳砰砰加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你好嗎扔了1個地雷

　　以及十七今年十八歲、籠中鳥、暖葵向陽、長夜昭昭、BarryAllen、松月幾何、二夢、遠嫁鄂爾多斯去和親、夜影悠月、淺晞的營養液


第78章 [78]不是令箭是真心

　　古野千秋和鈴木園子說, 今天回家就著手討論版塊的內容，現在就會開始構思的。

　　如她所言，繼衝矢昴整合的《論怪盜基德使用易容膠水的可能性》後, 應募網站的討論版塊，在幾日後新發布了第二篇文章, 《論基德二代的可能性》。

　　—

　　論據暫時總結如下：

　　一, 基德為什麼消失了8年；

　　二, 有充裕培養出基德二代的時間；

　　三, 8年後的身體和行動力，依舊年輕、敏捷；

　　四，8年後的體型和聲音，與8年前的視頻資料有所差別；

　　五，8年前的活躍範圍共涉及12個國家，8年後基本只在日本活動；

　　六；8年前的活躍時間統計，與8年後進行對比…

　　*每日晚九點更新

　　*感謝夏威夷輔導班的支持

　　*以及你的討論

　　—

　　喂喂喂！

　　黑羽快鬥咬著咖啡店美味的草莓奶油冰淇淋蛋糕。

　　這是他期待的外賣。今天放學後點了三份，沒有讓他失望, 甜甜的奶油沁人心脾。

　　可當黑羽快鬥用一目十行的速度，掠過古野千秋的新作，不禁用手指按壓疼起來的腦袋。

　　連他最喜歡的冰淇淋蛋糕, 都失去了誘人的甜味。

　　古野千秋的花樣……簡直是無窮盡的。

　　先是「基德的署名，到底是正臉、側臉」的大對決投票活動。

　　黑羽快鬥萬萬想不到，一直被認定為理所當然的署名，竟然能引發這樣高居不下的熱議。

　　先後吸引到專業的漫畫家、繪師和美術生, 比如亞城木夢葉、福田真太、蒼樹紅。從透視、高禮帽的傾斜程度、簡筆畫的誇張與抽像性, 模仿應募辯論賽的形式，你來我往，開展了一場別開生面的線上辯論賽, 生生把一個署名辨出水平，爭出專業。

　　由於對決吸引到許多具有美術才能的人。

　　他的署名，從寥寥幾筆簡筆畫，延伸成各種帥氣的正臉或側臉，素描、油畫、水墨、水粉、數碼繪畫……各種方式應有盡有，對決迅速變質成一場正在進行時的自發性大型命題繪圖活動：基德署名正側臉繪圖大對決。

　　有人專門統計了兩邊的張數，整體不相上下。

　　而最常用的繪圖作品分享站點，以「基德」投稿的tag數，短時呈爆發性增長。人氣前十的投稿作品，有八張是簡筆畫的二次創作。

　　主題咖啡店在一片熱議中，顯得尤為波瀾不驚。

　　但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識到，它有輕易搞出大事的能量。

　　三味線只發布了一條推特。

　　它會為這場意外發展開來的辯論賽，其勝者和最佳辯手，送上一份好看又好吃的手工巧克力。配圖是看起來超可口的巧克力迷你蛋糕。該辯論賽的勝負，將由在應募網站舉辦的限時投票決定。勝負不會因為基德之後可能給出的答案，而動搖，或有任何改變。

　　—

　　@THEMECAFE：

　　如果是正確的一方獲勝，說明多數人領會了基德的設計意圖。

　　如果是錯誤的一方獲勝，不正說明站在這邊的人，很厲害嗎？

　　不論哪方獲勝，基德的署名具有爭議性，這是不爭的事實。

　　引發大家的熱切討論和創作，我很意外，也很開心，喵∼

　　—

　　富有思辨性的宣傳語，顯然是古野千秋的風格。

　　使人信服，擁有極強的蠱惑性。

　　黑羽快鬥能夠預見，之後自己以基德的裝扮現身時，鋪天蓋地的采訪內容——

　　「基德，請問你怎麼看待應募辯論賽的結果？」

　　「基德，請問你能聽懂三味線的喵語嗎？」

　　「基德，請問你的署名是正臉，還是側臉？」

　　呃、

　　那是十八年前，從父親就開始使用的署名。

　　請去問初代基德吧，或者請仔細觀察黑羽盜一的外表。

　　繼易容膠水後，古野千秋的第二篇文章，探討起基德二代的可能性。

　　而且，采用了前所未有的刊載方式。

　　准確的說，不是刊載，是連載。

　　在今晚，應募網站更新了文章標題、目錄、內容提要，以及第一點論據下的正文。

　　顯然這是未完成的分點論述，文章末尾標注了「每日晚九點更新」。類似於每天定時更新的網絡小說，文體又與網絡小說截然不同，本質更像一篇論文。

　　沒錯。

　　黑羽快鬥找到合適的名詞。

　　這是一篇正在寫作中的論文。

　　不僅每日定時更新，還會根據反饋實時精進。

　　支持者是夏威夷輔導班，一眼看穿他身份的工藤優作，欣然同意他的交換條件、問他有沒有更多小千和小新的視頻片段、想要收藏全部的有希子，演技精湛的安室透，以及他熟悉的名偵探。

　　古野千秋開創了連載式論文的新模式。

　　黑羽快鬥點開白馬探和小泉紅子發來的新郵件，緊皺起眉。

　　訊息的蔓延速度，因為主題咖啡店的廣受矚目，快得超乎他的想像。

　　果然，古野千秋是不可控制的一柄利器。

　　先隨心所欲地通過辯論賽，扭轉了基德的風評。

　　又猝不及防地朝他扔了顆流星，撞塌了他的房子。

　　如果往基德二代這個方向進行調查，按照「初代在八年前不得不培養二代的思路」走下去，那——

　　總之，要趕緊做點什麼。

　　黑羽快鬥瞧時間，現在是晚上九點十分。

　　他給古野千秋撥去電話。

　　「古野桑。」

　　「啊、黑羽君。」

　　從對面傳來軟軟和和的聲音，以及不停敲擊鍵盤的細微聲響。

　　「我看到你連載的論文了。厲害。」

　　黑羽快鬥用贊嘆的口吻。

　　平心而論，擁有別致的思路，並從各種角度發覺存在基德二代的證據，整理成論文，這麼做的古野千秋稱得上厲害。

　　「論文嗎，只是根據論點進行分析的辯論思路啦。」古野千秋輕輕笑了，「黑羽君，你能看出來是我寫的？」

　　「很明顯是你的風格。而且是你的咖啡店，你的網站，不是嗎？」黑羽快鬥反問。

　　「原來如此。這麼明顯的嗎？」

　　「恩。不過，我覺得以咖啡店現在的關注度和影響力，在輸出觀點這方面，更謹慎一點，會比較好哦。這幾天基德的風評，因為你的辯論視頻有所扭轉。你收到非常多名副其實的稱贊，也因此有一些人，無端地指責、污蔑你。」黑羽快鬥盡量從她的角度，給予客觀的提醒和建議。

　　「我知道了，謝謝你，溫柔的黑羽君。你的考慮總是很周全、特別迅速呢。」

　　「因為魔術師是孤單的。所以我習慣從很多方面去思考吧。」

　　「啊，對呢。魔術師孤單地掌握著很多秘密，比如很多魔術的真相。」

　　黑羽快鬥不禁輕笑出聲，緊張的心情變得緩和，「確實如此。越厲害的魔術師越孤單。」

　　「有偵探呀。能夠看穿真相、分擔孤單的偵探。」她綻開笑意。

　　「魔術被偵探看穿，就糟了呀。他會馬上告訴你，從一個人知道的秘密，變成三個人的秘密。」

　　黑羽快鬥想到開業那日，對他的魔術表演喋喋不休的名偵探。

　　與平日冷靜的模樣有別，像極了一只歡快搖尾、朝她炫耀才能的惡犬。

　　「啊、抱歉。黑羽君，」古野千秋突兀地轉換話題，「你猜我現在在寫什麼？」

　　「明晚的更新？」

　　「不是。」她否定的聲音混合著明快的笑意。

　　「那是新的策劃，或者文章？」

　　「恩。」古野千秋給與肯定。

　　「唔、是什麼？」

　　「《駁基德二代的可能性》。」

　　「誒誒、」

　　先是一篇論可能性，再來一篇駁可能性。

　　黑羽快鬥愣怔一瞬，「你自己打自己嗎？」

　　「這不是很有趣嗎？」古野千秋呼呼地笑。

　　「……啊、」他短促地應。

　　「九點更新那篇。十點更新這個。」

　　然後受認真的監督者監督，早點休息。

　　古野千秋瞧柯南發來的信息，十點將准時和她語音通話，給她唱搖籃曲。她的感冒已經痊愈了，柯南依舊認真執行監督她好好休息的責任。

　　不過，用搖籃曲監督她早點休息，真的是太正義了！

　　她完全沒有不滿和反抗的情緒，反而變得期待和高興起來。

　　「——咖啡店第一篇公告，還不是以三味線名義發布的那個：期待各種想法，是我想執行的准則和初心。它是包容萬像的，我當然會以身作則。所以請不用為我擔心，會有失偏駁。」

　　說著，古野千秋忽然想到，「啊、黑羽君，我有必要向你報告。咖啡店昨天新招了兩位服務生，超能干的藤岡桑和鯰沢桑。你可以安心點餐，不必擔心咖啡店人手緊缺。話說，你本來就不應該考慮這個。會考慮這個，不是客人，是朋友呀。既然是朋友，你無償進行魔術表演，那現在應該論到我了，我請你，你喜歡吃什麼？」

　　「我現在就在吃傍晚訂的蛋糕外賣。」黑羽快鬥說。

　　「草莓奶油冰淇淋蛋糕嗎，怎麼樣！」

　　「很特別，很好吃。」

　　「黑羽君是甜食派嗎？」

　　「恩。」

　　「安室桑現在正在研制特別的巧克力蛋糕。」

　　聽到名字的黑羽快鬥，一頓。

　　安室透可真悠閑呀。

　　要用c4炸鈴木列車，做著壞事，實際是正義的刑事。

　　另外兼著實習偵探的名由，並在咖啡店認真工作，做出了超美味的蛋糕。

　　黑羽快鬥對比自己。

　　他白天穿深色的校服當學生，晚上換白色的怪盜裝扮基德。

　　安室透的三重身份，卻沒有衣著和時間的界限，從這個角度來看，安室透比他可怕多了。

　　「……我會支持的。」黑羽快鬥說。

　　「啊。你現在怎麼樣，黑羽君？」

　　古野千秋從頭仔細瀏覽起，她編輯的文檔。

　　開啟免提模式的手機放在右手邊。一側是四盒巧克力玫瑰花，底下壓著工藤優作新作的打印稿，是她准備帶去修學旅行的物品。

　　她邊調整語序，修改錯字，邊分心問。

　　「我，挺好的。」黑羽快鬥答。

　　「有人發現魔術師是你嗎？」

　　「恩，媽媽看到了。」

　　「她怎麼說？」

　　古野千秋自然問道。

　　聞言，黑羽快鬥沉默片刻。

　　這次借應募辯論賽的勢，最為聞名的三位，分別是：可愛又厲害的古野千秋，對三味線畢恭畢敬的神奇阪本，以及cos基德的魔術師，也就是他。

　　其實不只母親知道魔術師是他，但窺破這點的其他人，都贊嘆他的能力。

　　而遠在拉斯維加斯的母親，此前與他視頻通話，詳詳細細說起這件事。

　　「……玫瑰染得挺好看的，但根本沒有讓你選擇的目標，產生任何心動、就是一直目不轉睛地凝視你的感覺。鴿子的數目和我們家養的，對不上。你從哪裡借來了？喂飼料、處理垃圾什麼的，一定把家裡的院子搞得一團糟吧……」

　　這就是黑羽千影所言的，當天會抱著「孩子長大了的幸福心情」觀看直播。

　　他收獲了一堆有待進步的建議。

　　「黑羽君，你媽媽聽起來很厲害。」

　　「她常常看魔術表演，很挑剔。」黑羽快鬥含糊地答。

　　「即使很挑剔，也沒有發現任何錯漏，說明這是相當合格，不，是非常優秀的表演吧。當然，我覺得是非常非常非常優秀的表情。抱歉，當時因為惦著柯南君有沒有被人擠到，所以偶爾瞟了一眼，沒有專心享受你的魔法。」古野千秋懇切地道歉。

　　「沒事。」

　　黑羽快鬥眨眨眼，說。

　　知道了，知道了，他上次就知道了。

　　他是一台任務重大的視頻留聲機，又是孤單的怪盜，應該習慣的。

　　「抱歉，有電話進來了。黑羽君，如果你需要我，明確你的魔術師身份，或者進行宣傳，請不用客氣地找我。我會想出很多辦法來的！」古野千秋俏皮地說，敲擊鍵盤的頻率漸漸低了。

　　「那未來就拜托你了呀。」

　　點擊保存文檔，與黑羽快鬥道別，古野千秋接通柯南的來電，「柯南君，今晚真早呀。」

　　「因為過幾天就用不著我監督了，所以現在要做好。你要健健康康、精神充沛地參加旅行。」

　　「柯南君，你不能因為我參加旅行，就把我這個最開心的源泉關掉呀。」

　　古野千秋佯裝不高興地抗議，聲音聽起來卻像極了甜甜的撒嬌，如松松軟軟的棉花糖。一口咬下去，都是浸溺的甜。

　　「……新一哥哥會全權接手監督的職責。」

　　「包括這個嗎，」她笑吟吟地打趣，「那我要拿你的話當令箭了啊。」

　　才不是她認為的這樣。

　　剛剛在家討論過修學旅行的各種安排，往事務所走的工藤新一思考著。

　　柯南的話，不是驅使他這麼做的令箭。

　　這就是他的真心。


第79章 [79]我很喜歡

　　—

　　From：可靠的終端處理器

　　[主題]無

　　明天的健康調查, 我暫時趕不回來。

　　不過請放心，我會有解決辦法。

　　辯論和魔術的視頻，我都看到了。

　　請一定保護好自己。

　　放學盡量和蘭、世良桑一起走, 以免受到對方完全沒有自覺的騷擾。

　　雖然千秋你擅長使人信服，但僅限於能夠聽懂的人。那種不尊重你意願、死纏爛打的, 還是要靠生理上的吃痛, 讓他們深深記住。

　　—

　　用破碎的韻律, 唱完搖籃曲, 工藤新一結束通話。

　　通話時長23分鐘50秒。

　　即使以柯南的身份，與古野千秋的談天，也輕輕松松從修學旅行的京都，說到她幼時隨古野檢事輪轉、生活過的北海道。古野千秋用盡量簡單明了的短句，和各種生動的比喻，向他描述北海道的景色、風俗和趣事，不時夾雜著果然是她、引人入勝的觀點。

　　仿佛令人沉溺的游戲，說著、說著, 他不知不覺地失去了時間流淌的概念。

　　直到古野千秋提醒他，小學生應該休息了，工藤新一才發現過了這麼久。

　　仿佛只過了片刻。

　　就這樣一直說下去吧。

　　工藤新一禁不住這樣想。

　　不。

　　工藤新一理智地否定, 今晚有些遲了。

　　而且，要以他真正的身份才行。

　　工藤新一迅速編輯起郵件，點擊發送。

　　在修學旅行前，一些流程必不可少。

　　比如填寫申請、提交回執、健康檢查、自由分組、整理行李等等。

　　申請、回執和分組, 工藤新一毫不擔心。

　　五人的組別, 是默契的共識。

　　至於行李，修學旅行必須統一穿秋季制服和長袖運動服。

　　以及其它必需品，他已經全部整理好, 通通塞進一只輕便的包，放在臥室。由於整理衣服，工藤新一瞧過衣櫃。一箱他小時候的衣服空了，因為被他帶到事務所。而他的高中制服，有被怪盜基德多次光顧的痕跡……那位衣服的搬運工。

　　工藤新一撇下半月眼。

　　健康調查，則由校保健室和新出醫院負責，新出智明主導。

　　沒有參加健康調查，或者被醫生和班導判定為不適宜出行的人，不能參加修學旅行。否則，如果在途中發生任何傳染疾病或安全事故，整個帝丹修學旅行計劃委員會都將被依法追責。就算時間是跳躍的，健康調查也絕不可能被省略，不然帝丹修學旅行計劃委員會嚴重失職。

　　他不能和同學一起排隊進行健康調查。

　　要私下用柯南的身份，拜托相熟的新出智明。

　　因此這件事，要向古野千秋報告，免得她為此擔心。

　　我都看到了。

　　是對開業那天，她笑吟吟脫口而出那句話的回應。

　　最後是他著急又擔心的。

　　聽來咖啡店視察的鈴木園子說，古野千秋昨天又收到了十一封來自校外的情書。

　　熱情並未隨時間而遞減。

　　工藤新一思考著，手機跳成來電畫面。

　　來電者是古野千秋。

　　工藤新一拿出隨身攜帶的蝴蝶結變聲器，站到路燈黯淡的地方，接起，「怎麼了，千秋？」

　　「謝謝你。」

　　「啊。」

　　「稍微有點事情。新一君，你現在方便通話嗎？」

　　「恩。」他問，「是什麼事情？」

　　「你可能已經聽柯南君說過。就是真純猜測，你一直請假，是因為你身體縮小成柯南君。簡而言之，她認為你和柯南君是同一個人。」古野千秋毫不拖沓地說。

　　「我知道。」工藤新一回。

　　「我有一點懷疑。」古野千秋說。

　　「這樣啊。」工藤新一頷首。

　　從那天那句問他黑卡的歸屬，他聽出來了。

　　「……新一君，你真是、異常平靜地接受了。」

　　因為他知道的。

　　也因為她現在的語氣，就像吃飯喝水、談論天氣一樣自然。

　　工藤新一輕輕笑起來，用盡量自然的口吻，「世良桑那麼說了，你肯定要思考一下，會懷疑一點不出奇。因為與影響到全世界，漫無止境的事件相比，個例的返老還童聽起來科學多了。」

　　「發生了這種事情，那出現什麼都不稀奇。啊、抱歉，新一君，你的世界觀一定很不好受。」

　　「還好。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漫無止境的第五百多天，這一點才最讓我在意。我知道得太晚了。抱歉，我當時只顧著自己的事情。」

　　清朗的聲音，傳過來有點失真，但情意真切，真得不能再真了。

　　將文章上傳到應募網站，窩進暖和的羊羔毯，空調開啟自動模式，不斷吹出制熱的風，古野千秋整個人被溫暖的感覺包裹著。她用手掌輕撫微燙的臉頰，突然燙得有點過分了。

　　他一直站在其他人角度去考慮，是天塌下來、也會只身撐起來的少年。

　　是很多人贊嘆，並非世界上最厲害、但她最信任的偵探。

　　明明不會講很悅耳的話，卻能把普通的話講得很好聽。

　　剛剛的「這一點才最讓我在意」，以及上次的「帶你去往明年」。假若與他說起，那她得到的回答，大約類似於「只是事實而已」。這一點才最讓他在意，是情切的真話。帶她去往明年，是真實的承諾。

　　他的事實和保證，就足夠動聽了。

　　「——千秋，繼續說你在意的事情吧。明天健康檢查，你早點休息。」工藤新一扯回話題。

　　「驅使我早點休息，柯南君會唱超可愛的搖籃曲，那個比單純的叮囑有效哦。柯南君剛剛說，你會全權接手監督我的職責，也包括這個。」

　　古野千秋說，俏皮又輕快。

　　果然來了，拿他的話作令箭。

　　工藤新一呼出一口氣，「……啊。」

　　「真的？」

　　「如果你的室友不反感。」

　　「我會帶耳機的。」

　　「我們就在一間酒店啊、」

　　工藤新一下意識吐出本能的想法，立時頓住，隨後改口，「……還是通話吧。」

　　雖然他很想那麼做，但臨時解藥的藥效，從早上出門，只能堅持到晚上約八、九點。已知心跳加速，會使變回去的時長變短，那他顯然無法以工藤新一的身份，給她現場唱搖籃曲。要是在她面前突然變回去，現場上演返老還童的劇目，就糟了。

　　古野千秋幾不可聞地「恩」了一聲，轉換話題：「我和真純說，我會給她一個鐵證如山。」

　　原來如此。

　　工藤新一理清古野千秋的思考，「所以你邀請柯南一起去修學旅行。」

　　「你們倆同時出現，真相自然不言而喻。」

　　「被高中生包圍的小學生，會備受矚目的。」

　　「柯南君有很多大人朋友，不太會有和高中生打交道的壓力吧。」

　　「這確實是。」工藤新一點頭，因為他就是高中生，「可柯南不希望這麼做。所以千秋，你准備怎麼辦，怎麼給世良桑一個鐵證如山？」

　　「我准備什麼都不做。」

　　古野千秋的答案出乎意料。

　　工藤新一詫異，「誒、那你要食言？還是因為柯南說有另外的辦法和安排，你相信他？」

　　「你在京都修學旅行，柯南君當然是在東京好好上學。柯南去不去修學旅行，結果是一樣的。他有同學、老師、小五郎桑，和咖啡店的大家，作證人。如果證人不足以使真純信服，那拜托柯南君，或者月城君，在你就在我們身邊的時候，和他來個視頻通話，輕易能給真純一個鐵證如山。聯系你，很不容易。但聯系柯南君，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呃、

　　工藤新一微怔。

　　在他原本的設想中，柯南的去處，自然是請假在阿笠宅，看三天推理小說，或者生病休息三天。

　　工藤優作反對。

　　因為這個理由實在太拙劣了，請假的時間過於巧合。而且，很可能會使阿笠博士和灰原哀被懷疑是共犯。至少，柯南請假的理由要堅不可摧，或者柯南確確實實在東京，被事務所的毛利小五郎，被咖啡店眾多的服務生，被他的朋友和同學見到。

　　而他變回去的八小時，則參考了有希子的建議，准備聯絡那個擅長易容的家伙。

　　他推薦的服部平次，改不掉的關西口音，遭到有希子的強烈反對。

　　之前在滿月的化裝舞會上，讓服部平次扮演過他，可當時是服部平次站在高高的桅杆上揭去繃帶，他在遠方同時使用通訊器和擴音器，歸根結底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如果離近了，服部平次熱血衝動的性格，與他截然不同，絕對會暴露的。

　　而他提議，由最擅長扮演家人的有希子來。有希子掬起饒有興致的笑意，「呼呼、我和優作當然會去的。作為欣賞紅葉和愛戀的觀眾。」

　　所以只能是基德了。

　　正好有另一件事，他沒有把漫無止境的推理告訴對方。

　　在不涉及寶石的問題上，基德不是敵人，是不折不扣的好人。

　　工藤新一回想方才的討論。

　　父母認認真真探討，愛的巧克力大作戰。

　　從頭到尾，沒有關心過世良真純、世良瑪麗和赤井秀一的問題。

　　「給真純一個鐵證如山，我什麼都不用做，就能給她的。我邀請柯南君參加修學旅行，是希望他高高興興地和你、和我們一起玩，我可以拍你們倆可可愛愛的游客照，用開開心心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

　　工藤新一驀地想起那個答案：她不希望他是柯南，因為返老還童危險又痛苦。

　　他遲疑地問：「……千秋，為什麼要和我說這個？明明你有一點懷疑，如果我是柯南，這不是直接泄題了嗎？」

　　古野千秋直率地答：「因為不想新一君你和柯南君誤解，我的想法。你和柯南君知無不言，我更習慣和你說推理的事情。我剛剛想到這個。而且，因為你的郵件呀。你現在看到了嗎，我很聰明的！……不用擔心我。」

　　片時，工藤新一有某種靈光突破成型，捕捉到她的言不盡意。

　　郵件裡缺少的部分，是他看到了的想法。

　　「啊、我都看到了。千秋，你很聰明，很厲害，很可愛。」

　　我很喜歡。


第80章 [80]你非常自信啊

　　因為不想被誤解。

　　因為她在意, 郵件上缺失的部分。

　　還因為——

　　雖然言不盡意地說「小瞧我的後果、呼呼」，但如果他是，那她來告訴支支吾吾、到了那種程度也要繼續隱瞞下去的他吧。以偵探的思考方式, 很可能會被他忽視的地方。

　　「Aki sleep，gently sleep∼」

　　「This year is long and love is deep∼」

　　輕輕的哼唱聲傳過來。

　　破碎、扭曲的旋律, 等同於原創作曲。

　　因為工藤新一特意放輕了聲音, 所以聽起來像是柔和的呢喃。

　　古野千秋把手機放在枕側, 愉快地闔眼。

　　他哼唱的歌詞, 與她之前給柯南唱搖籃曲的做法相似。

　　她把Baby替換成Conan，柯南的羅馬音。

　　他則換成Aki，她的名字，秋。

　　後一句的Life換成了This year。

　　從漫長的生活，變成漫無止境的今年，恰如其分。

　　合眼聽著，古野千秋忽然想到，「新一君, 我有個問題。」

　　「什麼？」他停下，問。

　　古野千秋問：「我聽柯南君說，他能夠准確發出按鍵式電話撥號的用戶信令。你可以做到嗎？」

　　用戶信令, 就是DTMF信號，由高頻和低頻構成的雙音多屏信號。

　　簡而言之，就是電話撥號的聲音。按下撥號鍵盤上的0、1或者2。不同數字的按鍵音不同。柯南能夠准確模仿那個，曾用與人合唱高低信號的方式撥打報警電話。

　　「通過練習, 應該能做到。」工藤新一說。

　　「這是有絕對音感的音痴的共性嗎？」她問起。

　　「不是吧。」工藤新一否定。

　　「那是你和柯南君的共性啊——」

　　古野千秋不假思索地說, 「那如果把五線譜的音符，或者簡譜的記號，都換成赫茲數。你一個音節、一個音節進行練習, 然後串聯成一句，最後連成一首歌。那、應該就能唱得標准，對吧！」

　　「呃、」

　　工藤新一頓住，靜默。

　　按照赫茲數來唱歌，他聞所未聞。

　　「這樣子的話，你和柯南君還能夠分成高低聲部，來合唱搖籃曲或者其它歌曲！如果從現在開始准備，那到畢業典禮，你應該能把校歌練得一鳴驚人！」

　　到高中畢業典禮，那要先結束漫無止境的今年。

　　古野千秋明快地想今年以後的事。

　　從第576天開始，她不再為漫無止境本身感到困擾。因為工藤新一切實地著手調查了。連這種委托，都能客觀、冷靜地整合信息，得出合情合理的結論。想必世界上沒有其它什麼，比漫無止境更荒誕。

　　工藤新一沉默片刻，沒有接續一鳴驚人的合唱話題，口吻無奈又認真，「……千秋，你好像完全沒有想睡的感覺啊，反而越來越精神了。我給你唱搖籃曲，真的有效嗎？」

　　「在睡了，在睡了。我閉著眼睛呢。唔、真的閉著。」古野千秋辯解。

　　「我還是說點枯燥的東西吧，比如圓周率。助眠的效果應該會比搖籃曲好——」

　　「新一君，你弄錯作用了。我聽你唱搖籃曲，本來就不是快速入眠，而是快樂地入眠。」

　　「那你今晚的快樂，應該足夠了。我們再聊起來，要沒完沒了的。明天健康檢查，你會真的提不起精神。晚睡有害無益。」

　　「恩。」

　　古野千秋發出輕聲的回應，在清朗的數字聲中，乖乖巧巧地放松下來。

　　在安靜的室內，她加速的呼吸與心跳聲清晰可聞。古野千秋把溫暖的羊羔毯扯到眼睛下面，掩住並不平靜的心情。

　　「一、四、一、五、九、二……四、八、八、一、五……」

　　「……一、九、八、九……五、五、零、一……」

　　「……三、千秋？」

　　有人喚她，溫柔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又好像是在很近的地方。

　　古野千秋意識混沌地應，「……唔。」

　　「好夢。」

　　「唔。」

　　一夜安眠，好像做了一個甜甜的夢。

　　古野千秋迷迷糊糊地睜眼，盡力回想夢的內容。

　　愣了幾秒，她想起放在枕側的手機，轉頭瞧。

　　手機電量見底，自動關機了。

　　呃、

　　古野千秋緩緩記得，昨晚手機的電量應該是非常充裕的，至少絕對能支撐今早。

　　後來，她聽著工藤新一數到幾千位的圓周率，不知不覺睡著了。

　　所以——

　　古野千秋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忙給手機充上電。

　　等待片晌，開機，先查看通話記錄。

　　睜圓眼，瞧清通話時長的古野千秋……一瞬失去了活力。

　　果然。

　　手機自動關機，是因為一直處在與工藤新一通話的狀態中。

　　完蛋了！

　　她確實不再為漫無止境本身困擾，可漫無止境導致缺錢的困境，並未好轉。

　　購買《血字的研究》，是她向父親預支的易容膠水宣傳費。修學旅行的伴手禮及預定《四簽名》，她向母親預支了明後年、總之超長時間的零花。咖啡店的盈利，她的所得與扣除成本的利潤掛鉤，要先將前期支出填平。咖啡店的前景十分明亮，但她現在依舊困難。

　　古野千秋瞅通話時長，眉目緊皺。

　　她選擇的套餐，是：每次時長在10分鐘內的通話，都是免費的；超過10分鐘，將按20日元/30秒的標准收取通信費。1小時是2400日元，2小時是4800日元，5小時就是12000日元……古野千秋停下翻倍的心算，這次把手機熬到自動關機的通話，產生的通信費，比她以往半年加起來的都要多。

　　接聽者不產生通信費。請稍微為缺錢的她考慮一下呀！

　　通信費是這個月使用、下個月扣費的形式。下次寄來的通信費賬單，數字要爆炸了！

　　古野千秋氣鼓鼓地回想昨晚，怒意卻漸漸被撫平。

　　呼、

　　古野千秋吐出一口氣，寬慰地比較起來。

　　伴著搖籃曲和圓周率入眠，得到了一個記不起來的好夢，她的「付出」有相應的回報。正負相抵，她是得利者。

　　想著，她點開凌晨收到的新郵件。

　　—

　　From：可靠的終端處理器

　　[主題]無

　　千秋，我不用在網上看到你的聰明、厲害和可愛。

　　因為我親眼目睹、親耳聽聞、親身體驗，這都是事實。

　　去年的投票，就是我都看到了的證據。

　　雖然今年沒有參加投票，但我的心情比去年更明朗、明確。

　　沒有人會比我更了解你很聰明的事實。

　　比起告訴你我真實的感想，我更擔心、在意、想解決，令你困擾的現狀。

　　我會解決它的。

　　—

　　古野千秋撥進度條的手懸著，仔細地翻看簡短的郵件。

　　她從標題撥到末尾，又從末尾滑到標題。

　　微妙。

　　這種情況，和砰砰作響的心髒。

　　暗昧得像是告白。

　　撲通、撲通、撲通。

　　不妙呀。

　　她點開郵件前、就在腦袋裡組織好的文字，一瞬清空了。

　　只是文字和聲音，就令她的心跳砰砰加速了，那等修學旅行見到他本人，表情、心情和反應是可控的嗎。

　　古野千秋思考著，緩慢鍵入。

　　—

　　From：千秋

　　[主題]謝謝

　　抱歉！

　　你的圓周率和搖籃曲很有效，我果真做了一個好夢

　　手機自動關機了，現在正在充電

　　沒有人比你更了解我很聰明的事實

　　你非常自信啊

　　我很意外

　　也很……總之心情很復雜

　　而謝謝你之類的話，我感覺怎麼說都不足夠

　　你擔心我，同理，我的心情是一樣的

　　而且，你比我更沒有自覺，經常做著對自己有害無益的事情

　　監督我的前提，是先做好自我監督

　　—

　　收到郵件的工藤新一，剛剛結束與基德的談判。

　　讓基德聯絡他，其實很容易做到。

　　鈴木次郎吉用寶石吸引超級盜竊犯，在報紙頭版張揚地宣告。

　　他當然可以用相似的方式。

　　他擁有的籌碼，是漫無止境的真相。

　　上次古野千秋提議，在基德肯定會關注的應募網站上，留下文字暗號，其他看懂的人一定會去暗號約定的地點，基德可能會直接來找她。這個辦法其實，只有一點不妥：古野千秋設想的暗號，類似於基德的預告函，會寫明時間、地點。其實，暗號的要點，是讓其他人都看不穿，只有基德能領會這是見面的暗號。

　　應募網站最開始的公告頁面，是他做的。

　　工藤新一在源代碼上稍作修改，把漫無止境的暗號拆解開來，不著痕跡地添加進去。

　　發現了、想了解的基德，自然會來找他。

　　假若這個辦法行不通，他有另一個猜測。

　　基德的聯絡，比他想像得快。

　　對方使用的，是匿名的公用電話。

　　「嗨∼名偵探。」基德與他相同的聲線，輕快、活潑。

　　「基德，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工藤新一開門見山。

　　「哈、真稀奇呀，你還欠著我一個大人情呢！」基德的語氣從驚訝，完美地轉折成好奇，「這次又是什麼，幫你躲過真正身份是正義使者的壞人的追殺嗎？」

　　「……我要參加修學旅行。」

　　基德頓悟，「哦哦哦，我易容成你去參加修學旅行。」

　　「不是。我有辦法變回去，但解藥的效果有時間限制。變回去到再服下一顆解藥，必須相隔8個小時。所以我變回去的那段時間，想拜托你。」

　　「哈？喂喂喂、上次我才替做出那種事情的你，背了天大的鍋！」

　　「總之，我知道了，漫無止境的真相和解決辦法。這次旅行是向終點靠近的一環。」

　　「啊，那我有附加條件的。」

　　最擅長審時度勢、因勢利導的基德，即刻進入談判的狀態。

　　談判是一門學問。工藤新一疲鈍地與對方你來我往。基德無所不用其極，徑直從他根本不可能答應、他也知道他不會答應的放水開始，然後又談及他做出那種事情。

　　哼、

　　工藤新一悶悶地想，他很快就會擁有，把其他人都排除在外、正大光明表現出吃味、可以做那種事情的身份！

　　作者有話要說：

　　*用赫茲數來唱歌→m12，柯用合唱的方式報警。不是有那種用計算器或者手機按鍵來演奏的視頻嗎，那柯准確地模仿那個聲音，其實可以做到不跑調的吧

　　感謝我真的懶得想名字扔了1個地雷

　　我真的懶得想名字扔了1個手榴彈

　　以及籠中鳥、九黎、蜘蛛俠的老婆、玉莘煙、我真的懶得想名字、BarryAllen、貪嗔笑痴狂。的營養液


第81章 [81]偏偏主角毫無自覺

　　一直請假的工藤新一, 並未出現在健康調查的隊列中！

　　排隊的中道，因此有些暗自高興起來。

　　未提交申請回執、沒參加健康調查的人，不能參加修學旅行。

　　修學旅行的自由行動, 是5到10人一組，自行組隊。

　　僅限男生內部投票、帝丹最受歡迎女生的秘密決選Top10, 高二年段上榜的四位, 古野千秋、鈴木園子、毛利蘭和世良真純, 都在他們班。4人不足以組成一組, 她們至少需要一位可靠的護花使者。

　　中道朝女生的隊列望過去，古野千秋正和鈴木園子說話。

　　兩年都是首席的古野千秋，甜美又軟和。

　　家政課上，古野千秋對同組別的人，乖乖巧巧地表現出期待和撒嬌的模樣，將一般人避之不及的料理苦手，扭轉成令很多男生心動的萌點——可愛是第一驅動力！聽她甜滋滋的聲音，不論數學課多麼枯燥無味, 都能「恩」、「恩」、「恩」地點頭應和，她說什麼都好聽。

　　但是，以古野千秋為目標, 對手實在太多了！

　　二年A組每年捧回演奏金賞的淺田真、D組以一當十的將棋社大將、能力超絕的學生會長、一年級的足球部前鋒……現在由於直播應募辯論賽，別說帝丹和東京市區的其它學校，其它縣市也出現了，古野千秋的愛慕者。近期, 向古野千秋告白的人, 是一個逐日遞增的數字，跳到令人驚訝的記錄。

　　以及同班的著名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

　　古野千秋與工藤新一日常聊起推理時, 輕松愉快的氣氛，開心的笑顏，你來我往的機鋒，仿佛有一層堅硬又無形的隔膜，將其他所有人都阻隔開來。

　　中道和很多人都瞧得分明，偏偏主角毫無自覺。

　　去年秘密投票的時候，就是這樣。

　　「啊，我投給千秋。」工藤新一毫不遲疑地決定了。

　　「你，果然啊。照這個趨勢，古野的得票數要破歷史記錄了。」中道瀏覽截止目前的投票數據。

　　「誒、那麼多嗎？」工藤新一驚訝。

　　「當然。」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中道神色淡淡地瞥了工藤新一一眼，「工藤，你為什麼投給古野，他們就為什麼會投給她啊。理由是一樣的。」

　　工藤新一疑惑，「我因為和千秋說話，是最輕松愉快的，能得到很多啟發。但是，學校裡這麼多人，都和千秋仔仔細細地說過話嗎？」

　　中道無語地瞥下半月眼。

　　神明給了高中生偵探一個聰明過人的智商，卻把屬於愛戀的一部分堵得嚴嚴實實。

　　中道用最衝擊、最直接的方式，問：「……工藤，早起遇到不得不處理的那種問題，你會想著誰做？」

　　「喂喂、和那個完全沒有關系吧！」

　　工藤新一驚愕地往後退，臉頰和耳尖瞬間紅得如同一只熟透的蝦，黑發間隱隱約約冒起熱氣。

　　喂喂、這個反應過於強烈了！

　　這是男生間再正常不過的私密談天。之前也說過比較H的話題，就像修學旅行中將住宿的酒店，聽說借助手機自拍杆可以看到溫泉的風景。

　　不過，中道瞅之前臉紅、這次臉超紅的工藤新一，立即知道了。

　　工藤新一兩次臉紅的原因顯然不同，現在這個問題的答案彰明顯著。

　　不可能不存在的。

　　青春期正常的生理現像，人本能的欲望，在十六、七歲的這時候最為旺盛。

　　這是判斷喜歡與否、最快速有效的辦法。如果毫無心動的感覺，絕不可能把對方當做處理那種問題的配菜。

　　「我、知、道、了∼」

　　中道了然，一字一頓地說，臉上掛著興致盎然的笑意。

　　「你別亂說！」

　　「呼呼、」

　　「我沒有想著誰。」

　　「啊，啊。」

　　中道一臉不信地敷衍。

　　工藤新一兩頰緋雲未消，在不遠處站定，皺眉，沉聲道：「……其他人投票的原因，是這個？」

　　「……他們投票的原因，當然是喜歡啊。」

　　中道無聲地擺了個白眼。

　　他們喜歡古野千秋甜甜的容貌和聲音，就像你喜歡和她聊天的氛圍。

　　在女生中人氣超高的高中生偵探，被人愛慕的聰明腦袋確確實實缺了一根筋，名為覺察本心的自覺。

　　另一位主角，古野千秋就更奇妙了。

　　高中生偵探的愛慕者，喜歡工藤新一聰明的腦袋，帥氣的臉龐，矯健的身姿。

　　古野千秋能用語言，使聰明的工藤新一信服。她的誇獎，就和她的思維一樣有別於他人。古野千秋誇贊，歌聲就和被狗啃過一樣的工藤新一，是他們班帝丹祭合唱中……唱得最好看的。

　　古野千秋誇獎工藤新一綻開的笑意，比她此時和鈴木園子說話，明媚一百倍。

　　中道曾看到過。

　　古野千秋悄悄錄制了，工藤新一被愣目怔口呆的音樂老師，單獨拎出去練習的一段獨唱，並將音頻保存為五星級的享受——這是工藤新一真正的愛慕者也難以企及的。普通人不可能閉著眼睛、昧著良心說：工藤新一的歌聲是五星級的享受。

　　那是不折不扣的折磨！

　　中道保證，他此前沒有聽過，比工藤新一唱得更慘絕人寰的。

　　相信以後也很難有人，能超越工藤新一音痴的水平。

　　古野千秋今年的得票數減少，但依舊是高居不下的首席。

　　默默守護的暗戀者、蠢蠢欲動的伺機者，中道站在毫無自覺的偵探這邊，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來，他們無疑是彼此迷蒙的狀態。除了懇切又優秀的淺田真，中道還收到很多詢問和請求，他沒有把古野千秋的聯系方式給其他人。那些連真人都沒有見過，更加被偵探遠遠落在身後。網絡上流傳的花環動圖，不及本人可愛。雖然他不會出手，但古野千秋是賞心悅目的風景。如果被賞心悅目的她們包圍，修學旅行簡直幸運又幸福！

　　現場和他一樣等待確認工藤新一缺席的人，肯定不會少。

　　中道拍拍前面同學的肩，請他暫看位置，搶先朝古野千秋和鈴木園子走近。

　　「古野，鈴木。」

　　「啊，中道。」

　　「中道君。」

　　古野千秋對班級所有男生的稱呼後，都帶有客氣的尊稱。

　　中道開門見山，俏皮地毛遂自薦。

　　「你們組缺護花使者嗎？我可以哦！」

　　古野千秋禁不住撲哧輕笑出聲，「護花使者啊，我們不缺的哦。」

　　她笑吟吟地指，在前面負責維持秩序的毛利蘭，「蘭，關東女子組空手道冠軍。」

　　聽到自己的名字，毛利蘭望過來。

　　呃、

　　中道與毛利蘭視線交彙，忽然想到外表柔柔弱弱的毛利蘭，獲得關東空手道女子組的冠軍照，還貼在學校宣傳欄上。

　　工藤新一曾經和他說起，他的青梅……能徒手把電線杆一拳錘碎。

　　啊、中道又想起，她還聽說了。前天有人在放學路上騷擾古野千秋，被古野千秋的朋友一腳踹得再不敢想了。那個一腳超人的朋友，應該就是毛利蘭。

　　「真純就更厲害了，是擅長截拳道、武力與蘭不相上下的偵探。」

　　喂喂、比那個還厲害的話！

　　大大咧咧又細膩的世良真純，中道露出懷疑人生的眼神。

　　「園子的超能力是超漂亮和超有錢。男朋友比蘭和真純兩個人加起來都要厲害，是400連勝的全國空手道冠軍哦。戰力可以和那個埴之塚相提並論。」

　　鈴木園子得意地笑起來。

　　中道越發緘默了。

　　埴之塚，他有所耳聞，埴之塚光邦，在初中便包攬柔道、空手道比賽的冠軍。

　　個子小小的，外表是可愛的孩子，殺傷力十足，傳言是官方認定比超人更可怕的男人。埴之塚本就是武道世家，因此成為了一個流行名詞，用來表示戰力的最高級別。

　　毛利蘭和世良真純自身有恐怖的武力，不需要護花使者。

　　鈴木園子已經有超人級別的男朋友，剩下就是……有毫無自覺的偵探的古野千秋。

　　中道眨眨眼。

　　事情的發展，和他想像得完全不一樣。

　　「……可是缺席今天的健康檢查，工藤不能參加修學旅行。」中道說出他的推理。

　　「聯系新出醫生或其它醫生，私下到新出醫院補做，或者把自行的健康報告寄給班導。查漏補缺想辦法，我最擅長這個了。」古野千秋掬起燦爛的笑意。

　　所以……工藤會參加修學旅行？！

　　中道感覺到了筆直刺來的視線，他慢慢走回原位。

　　雖然古野千秋說得很有道理，雖然工藤新一人緣超好，雖然工藤新一在女生當中很有人氣，但被最受歡迎女生包圍的人，肯定會被男生這邊狠狠記住的。這次是更名副其實的帝丹公敵。

　　「啊、園子你把劉海放下來的造型，我真的超心動的！請放棄頭箍吧，我給你這樣備注很久了。這次修學旅行就嘗試放下來一天嘛。我會帶相機，拍出超好看的照片和視頻日志。」剛剛說到超漂亮，古野千秋想到這個，輕聲請求。

　　鈴木園子忍俊不禁，「那小千、你陪我換一個發型。」

　　「好啊。」古野千秋答應。

　　「雙馬尾！」

　　「唔、低的雙馬尾。」

　　古野千秋和鈴木園子說說笑笑，按次序往前走。

　　健康調查包括最基本的身高、體重測量，重點是細菌檢測。

　　主導健康調查的，是在帝丹人氣超高、業務素養超一流的新出智明。她曾經求助的醫者。

　　走近，古野千秋聽到她前面，有女生緊張地詢問新出智明的私人聯系方式。

　　新出智明抬首，和善地報出郵箱地址。古野千秋聽著，一瞬愣怔地睜圓眼。

　　從洗手間回來的世良真純，撞見她的異態，關切，「怎麼了，千秋？」

　　「……沒有。」

　　古野千秋疑惑地歪頭。

　　新出智明剛剛報出的郵箱地址，與她記得的，迥然有別。

　　她一直聯系的，就是新出智明的私人郵箱地址。

　　古野千秋在意地點開通訊錄，瞧清符號的剎那，她呆呆地怔住。

　　保存在她手機裡的郵箱地址，與新出智明剛才說的分毫不差，與她記憶裡的差之千裡。

　　誒、

　　為什麼？


第82章 [82]我們是一體的

　　新出智明笑眯眯地瞧, 皺眉的古野千秋。

　　柯南早前來電，請他幫忙搞定工藤新一的健康調查。

　　並再次與他強調，壞人扮成他干壞事的漏網之魚：在他以為「扮成他的壞人」已經徹底消失後, 壞人依舊使用他的身份，與古野千秋持續聯系著——

　　「我修改了千秋姐姐手機裡的聯系方式, 避免她和壞人繼續接觸。本來想把修改通訊錄的事情, 全部推給偷走手機作易容道具的基德。但是, 那樣她肯定會知道, 有另一個新出醫生。對方為什麼要扮成你，扮成你有什麼目的，為什麼和她保持聯系，疑問接踵而至，我覺得她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如果要向千秋姐姐把來龍去脈解釋得清清楚楚，新出醫生你和茱蒂老師會很困擾吧。」

　　柯南不疾不徐地分析。

　　「啊。」

　　新出智明應。

　　柯南的言下之意，他該怎麼做，他其實很熟練。

　　就像茱蒂把「扮成他的壞人」在帝丹的一舉一動, 一五一十地告訴他，以便他毫無間隙地重新融入帝丹。其他人眼中的事實是風平浪靜的：他中間離開了一段時間，現在回來了。

　　同理, 壞人與古野千秋的聯系，沒有壞人，那個人就是他。

　　壞人做的事情，新出智明全部接下來。茱蒂稱對方是壞人, 其實新出智明親身感受到的, 都是令他懷疑「對方真的是壞人嗎」的好事：教校長健身操、態度強硬地堅持送生病的學生去醫院、古野千秋主導的易容膠水測驗，那是神奇主題咖啡店的源頭。

　　「請你盡快設置禁用、注銷以前的郵箱。」柯南說。

　　「我明白的。古野桑聯系的，一直是我。是她記錯了。」新出智明回。

　　「其實, 我當時太著急了。應該先和新出醫生你聯系，請你發封郵件告知她，你換郵箱地址了……這樣的處理會更好。」

　　柯南考慮著，呼地吐出一口氣，有些困倦的聲音沉下來。

　　新出智明聽到柯南低聲的判斷。與其說是判斷，不如說是心疼更恰當。

　　「她絕對要迷惑、難受了。」

　　*

　　……是她記錯了嗎？

　　在健康調查結束後的午休，正和鈴木園子一起干大事的古野千秋，邊走邊難以克制發散的思緒。

　　她把誰的郵箱地址記串了嗎？

　　新出智明的表情溫和又堅毅，不像是說謊。

　　可她的記憶異常真實。

　　古野千秋蹙眉。

　　在帝丹祭上問到的郵箱地址，她只記得部分字母和數字。不肯定排列是對的，字符是否有缺漏。

　　在漫無止境的今年，為了一次性將郵件刪除干淨，她把通訊錄和郵件的自動備份關閉了。無法從手機數據進行突破、找到印證。

　　恰時，有新郵件的提示音。

　　古野千秋不露聲色地拿出手機。

　　大約又是從哪裡知道了她的聯系方式的人。

　　看清屏幕消息提醒的一瞬，古野千秋驚訝地睜圓眼。

　　誒誒誒、

　　是一條銀行轉賬信息。

　　她收到了100萬日元的轉賬。

　　以及隨後而至的另一封郵件。

　　「抱歉，園子！」

　　「又來了嗎，小千，你的人氣真是令人高興又討厭。」

　　「我很快回來！」

　　「啊，那我先繼續了。」

　　古野千秋與鈴木園子說了聲，邊往少人的角落走，邊點開工藤新一發來的郵件。

　　—

　　From：可靠的終端處理器

　　[主題]無

　　抱歉。

　　這是昨晚的通信費。

　　多出來的部分，算作以後的。

　　以及你先應急的部分。

　　—

　　古野千秋微眯起眼。

　　她平常一個月的通信費約是5000日元，這裡足足有200個月的通信費了，也就是近17年。

　　算作以後的通信費，單純聊天就是417個小時，不眠不休地通話是17天……父母給她的零花，高中三年加起來差不多是這麼多，年玉和生日收到的禮金另計。暫且不論驚愕的數字，根本不能這麼計算責任的。

　　古野千秋歪頭，工藤新一的行動遠遠超乎她的想像。

　　她飛快地點開通訊錄，去電。

　　「新一君，那個、」接通的一剎，古野千秋即刻開口。

　　「我就知道。」工藤新一用果不其然等待著的語氣。

　　「恩。你就知道，還這麼做。如果你要為昨晚產生的通信費負責，那我和柯南君之前聊了一下午，這幾天晚上都聊了很久，我至少要負責一半。我不能收下的。」

　　「我是有意的，沒結束通話。」

　　「誒、啊？」

　　古野千秋驚訝地怔住。

　　「通信費由撥出的一方負責，這是誰都知道的規則。柯南抱著想和你聊天的心情，當然該負責。因為我的有意，造成你的損失，負責是理所應當的。而且，我絕不可能明知道你身處困境，對此不管不顧。在漫無止境的問題上，我們是一體的。而且，這是我從警視廳得到的懸賞金，我有絕對的支配權。」

　　工藤新一捂住手機，止不住打了個哈欠，不讓她聽到。

　　昨晚他任由手機處於通話的狀態，仿佛有幾不可聞的呼吸聲傳過來，綿延、規律，使他的安心感傾閘而出，將他整個人嚴嚴實實地淹沒了。

　　本來往事務所的方向走，結果折回家裡，難得在自己的臥室待了一夜。

　　工藤新一看他熟悉的課本和作業，他的足球和小提琴，他的合影和收到的禮物，處處都是自己急切早一點變回來的牽絆。

　　看著看著，工藤新一忽然有一點點懊喪。

　　如果他追擊可疑的黑衣人，在錄下交易證據的同時，考慮到有力的後手就好了——

　　世界不會變異，古野千秋不會陷入漫無止境的事件集合。沒有變小的他，現在一定特別快活。可以隨心所欲用光明正大的身份，而不是像這樣只能通過聲音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出現。

　　「……一百萬的懸賞金，那是性質相當嚴重、危險的事件了。」

　　古野千秋捕捉的重點出乎意料。

　　工藤新一認真體會。

　　他有意的原因，使他紅了臉、一體的說法，輸給了懸賞金額代表的危險程度。

　　她的第一反應：他的安全是第一位。

　　有懸賞金的事件，一般具有罪行重大、缺乏線索、久拖未決等特點。

　　他破解的，多是剛剛發生的事件，沒有懸賞金，根本來不及貼上懸賞金的標簽。工藤新一也不在意這個，他是純粹出於正義感和好奇心的偵探。

　　「我不記得是哪個。總之不重要。這筆突如其來的意外之財，給你用剛剛好。」工藤新一說。

　　「意外之財，對我來說是意料之外的支援。對你而言是理所當然的回報啊。謝謝你，新一君。但我向媽媽申請預支了零花，應該沒問題的。」

　　「先放在你那裡，以備不時之需。」工藤新一堅持。

　　「咖啡店開業了。不算提供配送服務的，現在有6名服務生，客人滿滿當當的。」古野千秋說起無關的咖啡店。

　　工藤新一聽出真正她想說的。

　　她現在不需要意外之財支援，以後更有盈利的咖啡店作為保障。

　　「收益要先填平食物和外賣配送的成本、服務生的工資。真正的利潤，至少要到幾個月以後，或者更久。」

　　「唔、」古野千秋應，這是事實。

　　「我今天看到了，你的新連載，延續辯論的感覺，很有趣。在基德的問題上，你可以從心所欲地讓柯南幫忙。同時更新兩篇論點不同的文章，又要將論據整理成圖表，工作量非常大。」工藤新一注意在「他看到」後面，加上他的感想。這是他在上次收獲的寶貴經驗。

　　「我會看著辦的。」

　　「那、修學旅行見。」

　　古野千秋十分敏銳，「新一君，你要等到修學旅行前夜，才趕得回來嗎？」

　　那修學旅行見，意味著他趕回來的時間。

　　「……你很期待早點見到我嗎？」工藤新一如本能般自然地問起。

　　「啊。」古野千秋直率地答。

　　「……那天我回到家可能會很晚。修學旅行當天，我會盡量早點出門。」去見你。

　　「那你還是晚點出門吧。睡覺更重要。」

　　「沒事，我可以在新干線上補覺。」

　　「好、吧。」

　　古野千秋有些拖長音節，是妥協的口吻。

　　工藤新一聽出來，「恩？怎麼了？」

　　「我想和你談論小說的，優作桑有趣的新作，和你還沒看的《暗夜男爵》。」

　　「那我會養足精神的。……我也很期待。」工藤新一補充。

　　絕不能浪費和她相處的時間。

　　工藤新一的姿態，是以「珍貴的小時」進行倒計時。

　　「呼呼、」

　　古野千秋禁不住綻開直抵心底的笑意，「啊，新一君，你參加修學旅行的消息，因為我們組是四個人，沒有另外加人進來，所以瞞不住，漸漸流傳開來了。我和園子正在拜托大家盡量保密。之前發布的sns，也懇請他們盡量刪除、隱藏。用咖啡店的免費招待券、三味線的簽名和合影、明年情人節的巧克力作為謝禮，總之非常有效。不只是二年級，三年級和一年級的同學，園子都有認識的人，溝涉意外很輕松。」

　　「謝謝你，千秋！」

　　因為她的巧克力、貓和基德的魅力，三管齊下，謝禮精准地命中絕大部分人的需求。

　　她連這個都妥帖地考慮到了，並把他之前的缺漏補上。

　　這種事情，實際該由他自己去做的。

　　他在極力思考，促成多方合作、覆滅組織、結束漫無止境的計劃。

　　一無所知的古野千秋，同樣思考並行動著。

　　是默契到極點的配合。

　　但是明年情人節的巧克力——工藤新一生出有些吃味的無聊情緒。

　　「招待券和三味線就算了。買額外的義理巧克力的錢，你要給我和園子的。」古野千秋說。

　　「啊、啊。」

　　工藤新一輕快地應。

　　那修學旅行見，本來是再見的訊號，話題卻自然而然進行下去了。

　　和古野千秋說話，「那修學旅行見」、「謝謝你」、「我也很期待」都不是終點。通話時長輕輕松松跳到五分鐘，300秒像是一瞬，時間毫無長度的概念。

　　「我還有7個班要溝涉，現在就不和你多說了。新一君，再見。」古野千秋看了眼時間，匆匆忙忙加快語速。

　　「啊。再見、」

　　通話被利落地掛斷了。

　　想繼續聊天的自己，和必須保證安全的自己，這場對決，後者獲勝。

　　但是前者的心情，也是不可忽略的。

　　工藤新一呼出一口氣，用盡量客觀、嚴謹的角度，重新審視他的計劃，要確保計劃的每一個環節都是天/衣無縫的。即使出錯，也有足夠強大的後手。

　　修學旅行就近在眼前了。


第83章 [83]可惡！

　　三日兩夜的修學旅行, 灰原哀給了他四粒臨時解藥。

　　其中一粒是以備不時之需。

　　「絕對不能暴露身份。」

　　「必須低調。」

　　「牢記每次變回去的反應和時長，這是重要的實驗數據。」

　　「心跳加速會使藥效縮短。」

　　工藤新一重復灰原哀的四條囑咐。

　　尤其是最後一條。

　　為了使藥效盡量長，他的心跳不能過快。

　　因此不能有過線的想像。

　　不能和古野千秋有親昵的觸碰。

　　甚至不能和她挨得太近。

　　這簡直比思考計劃難一百倍。

　　計劃是通過思考、計算, 就能得到結果的謎題，心跳加速卻是難以克制的本能反應。

　　他只是一下、一下地耍著足球, 等在她家樓下, 靜靜看著她背著包從一樓門廳出來——

　　古野千秋望見他的表情, 一瞬變得尤為生動、活潑。她立即加快步速, 身形有些蹦蹦跳跳起來，兩側微卷的發絲因此晃動，一晃、一晃，劃出俏皮的弧線，撩動他的心弦。暖色調的金光傾瀉而下，打落在古野千秋臉上，仿佛天使朝他飛過來了。

　　工藤新一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髒如同最任性的孩子, 不聽話地撲通、撲通、撲通。

　　啊啊啊、

　　古野千秋扎了難得一見的雙馬尾。

　　可惡！

　　工藤新一暗吐出一口氣。

　　他看到了，但是不想給別人看到！

　　從這一刻就開始加速了，他能堅持到最後嗎？

　　工藤新一不由得有點懷疑起來。

　　「新一君！」

　　古野千秋喚他的聲音明快。

　　工藤新一輕巧地一踢, 足球聽話地躍起、直直落下。

　　他適時踩住，讓足球靜止在原地，隨即向古野千秋飛步過去，自然接過她背著、壓得她有些往下沉的包, 用大幅度的動作, 掩飾自己此時臉上不正常的熱度。

　　古野千秋微微仰首，抬眸望來。

　　觸手可及的藍眸，澄澈、透亮, 熠熠閃光。

　　唔、

　　工藤新一停住，這些天一直以柯南的身份，習慣了用仰視的方式看古野千秋，突然變回正常、比她高一些的視線。她標致的容貌、發型和身姿……果然超可愛！

　　古野千秋站定，筆直對上工藤新一頻繁眨眼的視線，笑意止不住漏出來。

　　陽台降落的大鳥，撿三味線的少年，佯裝病弱的騙子。

　　古野千秋見過基德精心易容的成果。只看外表，基德的易容，與眼前身形頎長的少年毫無二致。

　　不論易容成工藤新一的基德，或者工藤新一本人，都很擅長用這張池面的優勢。善於利用一切，仿佛是月下魔術師與生俱來的特長。而工藤新一知道自己的顏值不低，向向外擴散可愛又帥氣的因子，卻是毫無自覺的。

　　就像現在這樣。

　　工藤新一履行他說過的話，他說修學旅行會帶只足球，就真的帶來了。

　　古野千秋從樓上下來，在一樓門廳，便遠遠透過幾淨的玻璃門看到了，耍花式足球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足尖輕輕一勾，黑白相間的足球筆直上升。然後，他不斷用左右膝蓋和腳交換著，規律地頂球、踢球。最後，一彎漂亮的弧度，足球被利落地固定住，如最乖乖巧巧的道具，靜止在地上。他的控球技術高明又精湛。

　　帥氣的控球手，把足球留在原地，大步流星地向她走近，動作自然地取過她身上沉重的包。

　　「新一君。」

　　「啊，千秋。」

　　古野千秋笑，「是真的新一君嗎？」

　　工藤新一聽出不是質疑，是飽含笑意的招呼，答：「如果有機會，我會嘗試，把五線譜的音符修改成赫茲數的辦法，來練習搖籃曲。」

　　聞言，古野千秋笑意更深，禁不住呼呼地笑起來。

　　這是她只和工藤新一說及的話題。加上工藤新一最擅長的足球，像平日一樣自然替她負重的溫柔動作，回答的表情、口吻和停頓……這個無疑是真的工藤新一。

　　「啊。你怎麼在這裡、等我？」她的聲音軟軟和和，甜滋滋的。

　　「你的東西這麼沉，要怎麼背到學校？」工藤新一用問的方式來回答。

　　「你怎麼知道我的東西很沉？」古野千秋歪頭。

　　「運動服和換洗衣物、洗漱套裝和化妝品、攝影的相機、想和我聊的《暗夜男爵》和爸爸的新作……要給我的巧克力，加上我沒提到零碎的東西，質量加在一塊肯定不輕。不用你告訴我，我可是偵探啊。」

　　工藤新一表面不露聲色地進行分析。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這實際全部是他剛剛找的理由。

　　因為想見她的心情急切。

　　所以預計藥效，盡量早趕過來，等在她家樓下，期盼早點見到她。

　　「——回來的時候，再加上伴手禮，行李就更沉了。」工藤新一補充。

　　「那就拜托你把巧克力吃掉。」古野千秋鼓起臉頰，「一直被無話不說的柯南君劇透，雖然你能最快收到我的心意，但是我真是一點驚喜感都看不到。」

　　「聽說歸聽說。我非常期待收到實物，再驚喜不過了。」工藤新一辯駁，心底的笑意清切地泄出來。

　　古野千秋伸手解開，他提著她的包的鎖扣，往裡翻找起來。

　　工藤新一雙手提著，放低到她更容易拿取的高度。

　　他稍稍移開視線，避免看到裡面可能存在的私密物品。

　　別開的視野裡，古野千秋額邊的碎發與雙馬尾自然垂落，微微搖晃，發梢蜷曲的弧度，及發絲落下的陰影都恰到好處。

　　一、二、三、四。

　　古野千秋數著，把四盒包裝比巧克力本身更精美的巧克力玫瑰花攏在懷裡，系好鎖扣。

　　工藤新一左手拎起輕了幾分的包，視線移回抱著四份巧克力玫瑰花的古野千秋臉上。

　　四份。他以為古野千秋會從中挑出最精致的一份送給他，或者用層層遞進的對比，來表現對他的重視程度。雖然技巧拙劣，但最後一朵巧克力玫瑰花和第一朵相比，有顯著的進步。

　　古野千秋直直與他四目交觸，牽過他有意空出來的右手，懇切地把巧克力玫瑰花禮盒放在他手上，「一、」

　　「這都給我嗎？」他問。

　　「啊。我和你說過，在訴說委托時，謝謝你為我省了一大筆錢。」

　　「……你接連送了4波義理巧克力，謝謝我為你省、」工藤新一忽然想起來。那這四份手作巧克力玫瑰花，其實是——

　　「這是今年四個情人節的巧克力，我補給你。」

　　工藤新一膨脹的期待破開，用失落的眼神瞧她，語氣摻雜一絲氣呼呼的不高興，「……那這個形狀也太容易讓人誤解了。」

　　「我有考慮，做成5月4日聖誕花的形狀。可是花瓣凌亂無序的紫羅蘭，難度看起來比玫瑰高。有希子桑沒有做巧克力紫羅蘭的經驗，這次時間太緊張了。我下次會努力的，做一朵漂亮的巧克力紫羅蘭。」

　　「原來如此。我想要更特別的。」

　　「更特別的巧克力花嗎？」

　　古野千秋思考起來。

　　工藤新一把兩只包換到右肩單邊背起，空出右手，徑直拆開古野千秋給他的第一盒巧克力玫瑰花。

　　一盒裡面是十朵，巧克力玫瑰花的姿態各異，稚嫩卻可愛。

　　工藤新一拈起一朵，先做了一個投喂的姿勢，「啊——」

　　「我嘗過形狀更糟的。雖然味道普普通通，但絕對不會吃壞肚子。畢竟所有涉及味道方面的部分，都由有希子桑全權掌控。對我來說，這個其實是手工藝品，不是料理。」

　　「我知道。不是請你試吃的意思。」

　　工藤新一堅持。

　　古野千秋輕輕咬下一整顆，晶瑩的唇觸碰到他的指尖。

　　一朵巧克力玫瑰花有些大，古野千秋用一只手掌捂住口，臉頰軟乎乎地鼓起，如進食的松鼠。

　　工藤新一收回手，又拈起第二顆巧克力玫瑰花，仔細品嘗起來。

　　其實，他以柯南的身份，那天自制巧克力的時候就嘗過了，不難吃，也不好吃，差強人意，就是很普通的巧克力味。這次多了一絲不同的甜度。

　　啊、

　　是他的指腹，沾有一點點她的唇膏。

　　工藤新一舐過，「是草莓味的啊。」

　　「唔？」古野千秋發出疑惑的單音節，「……唔。」

　　「抱歉！因為我有點想吃草莓。」他說。

　　不。

　　好像越說越糟糕了，空氣裡漾著暗昧的意味。

　　工藤新一直視古野千秋，沉默。

　　古野千秋咽下巧克力，眨眨眼，用勉力平靜的語氣：「草莓的成熟期，是11月下旬到來年5月。等修學旅行過去，時間跳一跳，有二分之一的概率吃到自然成熟的草莓。啊、從這個角度來說，漫無止境也有好處，說不准明天就能吃到想吃的應季水果。」

　　從草莓到應季水果，涉及漫無止境的話題，她完全是如同有問必答、無法深思的智能機器人，根據設定傾倒答案。

　　聽出他言不盡意的古野千秋，垂下無需再掩住咀嚼的口的手。

　　「恩。……千秋。」

　　工藤新一微微伏身挨近，輕聲說，「我想吃的，不是那個、」

　　他柔軟的額發，和透徹的眼眸近在咫尺，清楚地倒映出她呆怔的面容。

　　通話的時候，能夠正常應對的，見到本人局促加倍。古野千秋盡力平息砰砰作響的心情。幸好修學旅行規定必須穿制服，她和鈴木園子約定了今天扎雙馬尾，不然，她在全身鏡前決定衣裝和發型的時間，很可能會長到難以想像。

　　唔、她唯一比平時多花的時間，是選擇了草莓味的唇膏。

　　恰時，白色馬自達如風一般駛近。

　　說著話的工藤新一，僵硬地頓住，轉頭看剎車、微笑看來的安室透。

　　「啊、安室桑。」

　　古野千秋揚手向安室透打了聲招呼，往後退半步，向工藤新一介紹：「新一君，這是安室桑，我的辦法。我和安室桑有一個我超合算的協議，他教我料理，我和他聊每日新聞的看法。就在每次上學路上邊聽廣播，邊說。然後安室桑順路去市場采購。」

　　「啊。」

　　所以，古野千秋在等聊晨間新聞、想借此獲得啟發的安室透，沉重的包自然不用背著去。

　　工藤新一迅速整合古野千秋介紹的信息。

　　感謝安室透強大的護送，但是打斷他食用草莓了。

　　可惡！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和濋扔了1個地雷

　　以及籠中鳥、BarryAllen的營養液


第84章 [84]他太難了

　　心髒砰砰加速到心悸, 藥效很可能因此縮短。

　　想做的事情驟然被打斷，功虧一簣。

　　工藤新一瞥向安室透的眸光，有可惡的怒意翻騰。

　　安室透出現的時機, 真是超、級、討、厭！

　　「哈哈哈——」

　　見狀，黑羽快鬥愉快地大笑起來。

　　為了在名偵探變回去的八小時內, 替對方隱瞞過去, 保證不會由於任何因素出錯, 比如不知道名偵探之前和古野千秋聊了什麼話題、答應了什麼、關系進展到什麼程度, 不得不向學校請假、早起的黑羽快鬥，熟練地使用道具暗中觀察，不禁腹誹：這次合作，對他而言，好像全部是壞處！

　　這種空氣中滿滿充斥著暗昧兩個字，時時刻刻迫不及待地想更接近彼此，眼睛滿溢出情意綿綿，想立即變成黏糊糊的關系——

　　要扮演這種陷入愛戀的狀態, 本身難度就非常大。

　　他要是拿出最精湛的演技，和古野千秋黏黏糊糊，絕對會惹怒名偵探, 迎來史詩級風暴。

　　假若他劃水，演技不做到無懈可擊，真實身份極有可能分分鐘被敏銳的古野千秋窺破。其後果的嚴重性，與名偵探的怒火相比, 有過之而無不及。

　　……總之, 他太難了！

　　這是戲謔名偵探的好機會，黑羽快鬥觀看甜甜的戀愛故事，卻越看越覺得可怕。

　　這會兒看到名偵探期待的相觸, 被人打斷的吃癟表情，黑羽快鬥終於哈哈笑起來，興致盎然地等下文。

　　工藤新一將巧克力玫瑰花盡數收進自己包裡。

　　隨即，他直直與古野千秋四目交彙，不容置喙地請求：「千秋，我想和你散步去學校。」

　　工藤新一飛快考慮著，他的請求不是被打斷的生氣，想獨處的占有欲。

　　柯南和工藤新一是不一樣的。

　　柯南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安室哥哥，但工藤新一要盡量避免與安室透接觸。安室透不僅是降谷零，同時是波本。他搭波本的車，就像赤井秀一搭波本的車一樣詭異。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知名FBI搜查官赤井秀一，現在在組織眼中，都是不應該存在的死人。

　　「我和安室桑約好的。」

　　「他已經到這裡了。」

　　「搭車，我們倆也是一起的。」

　　「而且，比起走路，到學校很快、更輕松，你不用負重。」

　　「在車上一起聊的，也是你會感興趣的話題。」

　　古野千秋軟軟和和地報出理由，歪頭瞧他。

　　「新一君？」

　　工藤新一戴上來時一直戴著的棒球帽，為難地呼出一口氣。

　　擺在他面前的兩個選項，是他設想的「兩人散步過去」，和她的辦法「一起搭車」。選擇前者，必須使古野千秋信服；選擇後者，則要對付棘手的安室透，及隨之而來的麻煩。

　　其實，他考慮過用摩托車載人，那就可以順理成章被她親密地擁住。

　　沒這麼做的原因，一是幸福、卻難以抑制的心悸，會使藥效變短。

　　二是他駕駛摩托車的技術，是在夏威夷和父親學的。年滿十六歲，才允許考取摩托車駕駛證。法律允許載人，是拿到駕駛證滿一年。他確確實實會駕駛摩托車、汽艇、飛機，但……全部都是無證駕駛。

　　「這，應該就是工藤君吧。」

　　安室透下車走近，笑眯眯地打量戴棒球帽的少年。

　　這就是古野千秋學做巧克力的理由，工藤新一。一側靜止的足球，應該屬於他，在服用aptx4869名單中登記為死亡、卻繼續活躍著的少年。

　　「——果然和柯南君很像。我一直有所耳聞，經常聽柯南君說到新一哥哥，千秋桑也常常說起你。今天總算見到真人了，令和的福爾摩斯。」安室透饒有興致地說。

　　「啊。我也是。善良的天使。」

　　工藤新一看出安室透探究的眼神，用上古野千秋最初對安室透的形容。

　　「這樣啊。」

　　工藤新一感覺到安室透對他高高提起的關注，仿佛就這樣輕輕落下了。

　　安室透說著，轉而和古野千秋說話：「千秋桑，你今天的發型很可愛。」

　　……哦。

　　原來如此，從這個角度來側面觀察他的反應。

　　馬上直率地表達出自己的想法，非常重要。

　　被搶先了。

　　工藤新一扣住古野千秋的手，將她微微拉近。

　　「謝謝。」

　　古野千秋微笑，感覺到在工藤新一與安室透之間流動的暗潮。

　　熱度從十指相扣的手傳過來，通過傳入神經直達中央處理器，臉頰的溫度再次攀升。

　　剛剛工藤新一伏身挨近的一瞬，她完全不知道如何自若地應付，期待、羞澀，又覺得進展有些過於快速。有第三個人存在，得以提醒她，自己有正常思考的余地。就像現在這樣，古野千秋找回正常思考的能力，思考的結果卻是：徑直跳過傾訴情意、明確身份的步驟，按照本能行事，唔、沒什麼不好的。

　　她就是不按常理行事的奇人。

　　古野千秋懇切地謝謝，又數次道歉。

　　今早白走一趟的安室透擺擺手，上車，系好安全帶，看到後視鏡的一瞬，他緊張地微眯起眼。

　　貝爾摩德的摩托車即刻在他車旁停下。

　　她摘下頭盔，揚了揚亮麗的金色長發，對他勾起迷人的笑，「波本，你竟然有被丟下的一天呀。」

　　安室透面不改色地應：「啊。」

　　貝爾摩德不經意地朝遠處望去，「那是誰？」

　　「千秋桑喜歡的男生。」安室透含糊地答。

　　「原來如此。我有看到網上的流言，看背影很像是傳言中對她神魂顛倒的人。」

　　「啊。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

　　安室透神色自然地答，心裡極速思考著，准備引導貝爾摩德往另一個方向想。

　　要貝爾摩德驅車追上去，就能看到少年的臉。即使現在不追上去，工藤新一的存在如古野千秋所言，要細心調查，完全是瞞不住的。整天把新一哥哥掛在嘴邊的柯南、樂呵呵的工藤夫婦、無憂無慮的朋友，工藤新一舍不得徹底割舍羈絆，用讓關系者傷心的方式來隱藏自己。如果是他，一定會舉辦告別式。

　　「工藤新一？」

　　貝爾摩德懷疑地皺眉，「……他應該已經死了才對。那種藥的服用者，無一存活，是解剖都無法檢測出來的完美犯罪。」

　　面對組織一流的情報手，貝爾摩德拿出精湛到細枝末節的演技。

　　最近的主題咖啡店，對貝爾摩德來說，是一件實時更新的趣事。

　　得到易容膠水的貝爾摩德，期待認知失調患者的新發明。

　　貝爾摩德易容去咖啡店點了招牌輕食，波本的手藝相當不錯。

　　應募網站的連載式論文將停更三天，這隱晦地表明了作者的身份，是將要去京都旅行的古野千秋。

　　說到帝丹的修學旅行，貝爾摩德擔心起她的珍寶。她在咖啡店，用極強的親和力與笑容，輕易套取了拿著免費招待券的帝丹高中一年生的話，他們得到招待券的原因。

　　古野千秋做得很細致、熨帖，但無法避免情報泄露。

　　當然，從來不關注死人的琴酒，是不會注意到的。

　　可波本就在咖啡店。

　　貝爾摩德知道波本現在每天送古野千秋上學，理由是向她學習，聯想到天鵝探測器掉下來的推理能力。

　　要是波本見到死而復生的工藤新一，貝爾摩德嚼著美味的真鯛江山圖，突然變得食之無味。工藤新一就是她和波本締結的約定，在調查中絕對不能傷害的對像，江戶川柯南。

　　工藤新一的存在，以安室透深入調查的程度，肯定是瞞不住的。

　　即使工藤新一不參加修學旅行，整日把自己作為各種理由的工藤新一本人（柯南），讓與柯南聯系緊密的工藤新一，看起來簡直是一輪高掛在天上的紅日，閃閃發光，想不注意到都難。

　　貝爾摩德思索起來。

　　瞧著室內的裝修，貝爾摩德想到了一個完美的背鍋對像：咖啡店的主題，怪盜基德。

　　之前就有易容成工藤新一的經歷。

　　最近風評好轉的趨勢，是依托於古野千秋組織的應募辯論賽。古野千秋擁有層出不窮的主意，這就是接近她的理由。吹吹耳旁風，基德說不准就可以變成全民偶像。因為真正的工藤新一已經死亡，所以不論怎麼扮演都可以。從來沒有另一個工藤新一跳出來捉捕基德。

　　「那不可能是工藤新一，是易容成工藤新一的其他人。」

　　貝爾摩德微眯起眼，猜測，「有希子，不，有希子不會變聲。基德？」

　　命令白鴿暫時原處不動的黑羽快鬥，聽到安室透演技自然地順勢說道，他已經決定請假去調查修學旅行中的工藤新一，到底是死而復生的本人，還是基德。

　　貝爾摩德應和，她也去。

　　黑羽快鬥無聲地撇下半月眼。

　　這次修學旅行，名偵探會為他報銷一切費用，原來是請他來背鍋的出場費。


第85章 [85]因為你如此甜美

　　古野千秋左手被扣住, 走在人行道裡側。

　　她微抬首，看身側的工藤新一，徑直撞進他望來的眼睛, 一汪藍色的深海。

　　工藤新一眨眨眼，目光移開, 一本正經地直視前方, 仿佛遙遠的街景有令人移不開視線的地方。

　　片晌, 工藤新一又轉過來瞧她, 挨近對上她的眼眸，「怎麼了，千秋，一直看我，我臉上沾了巧克力漬嗎？」

　　「沒有。」

　　「啊。」

　　工藤新一頷首退開，視線仍落在她臉上，「那個、你為什麼……突然換發型了，因為修學旅行？」

　　他更想問的, 是因為他嗎？

　　可那樣就太張揚了，掩不住心思。

　　古野千秋點頭，「我和園子說好的。園子放下劉海, 超級漂亮的，我給她的line備注成「請放棄頭箍吧」很久了。所以交換約定，她聽我的，暫時拋棄頭箍。我聽她的, 扎雙馬尾。」

　　說著, 古野千秋側過來看他，馬尾俏皮地一甩。

　　「這樣啊。那你給我的備注是什麼？」工藤新一問起。

　　「手機郵件的備注是最近改的，可靠的終端處理器, 和柯南君配套，他是可靠的信息中轉站。」

　　「可靠的？」

　　工藤新一記得他翻找、修改新出智明的聯系方式時，他的備注是「宕機的」。

　　「之前一度是宕機的。」古野千秋毫不掩飾。

　　「呃、那line呢？」

　　「因為我很久沒用line和你聊天，之前也不常用，所以你在聊天列表的序列被壓在很下面……已經被滿足了，搖籃曲。」

　　工藤新一又問：「那你現在准備改成什麼？」

　　聞言，古野千秋繞工藤新一轉起來，自上由下，仔仔細細端詳。

　　扣住她的工藤新一被帶著轉圈，疑惑地瞧古野千秋探來的眼神。古野千秋用異常認真的神態打量他，力度似乎要穿透靛藍色的制服，使工藤新一不由得有些害羞、局促。

　　只是端視而已，他期待更親昵、幸福的事情，要更自若一些。

　　工藤新一盡力坦然地迎上她的審視。

　　「請平安順遂。」古野千秋回。

　　「這個我當然會做到。」

　　「你呢？」古野千秋將同樣的問題拋過去。

　　「我？」工藤新一重復。

　　「恩。我會盡可能考慮的，有什麼嗎？你想給我備注成什麼？」

　　古野千秋垂眸瞧一身輕松的自己，她沉重的包掛在工藤新一肩上。

　　工藤新一帶來的足球，被寄放在她家一樓的公寓管理員那裡。可以說，足球是完完全全為她帶來的，因為她說很久沒看到運動的他了，此外沒有其它作用。

　　「我想知道你真正的心情，千秋。」

　　「想知道啊，就說明你猜不中，對吧，新一君？」古野千秋勾起燦爛的笑。

　　「怎麼去猜中你的想法？本來就比普通人更難以捉摸，偵探又沒有讀心術。就像現在這樣，為什麼開心起來了？」工藤新一凝眉。

　　「因為太好了，所以開心。」

　　「太好了？我完全不明白。」工藤新一不解。

　　「因為不想被你知道啊，觀察力一流的偵、探、君。」古野千秋把昵稱換成偵探，一字一頓地喚他，舉例，「就像我剛剛用手捂住吃巧克力的樣子，以及當時真正的心情，就都不想被你知道。」

　　工藤新一回想古野千秋鼓起兩頰進食的模樣，像極了松鼠，兩頰軟乎乎的。

　　如果用手指輕輕戳一下，會有如同梨渦般柔軟的凹陷。

　　這個舉例，讓工藤新一覺得莫名其妙。

　　「為什麼，很可愛啊。」

　　工藤新一看過來的眸光盛滿困惑。

　　古野千秋被直率的回答，和他理所當然的態度擊敗了。

　　明明是無所不知的偵探，知識面廣到連女生的私密都一清二楚，為什麼不理解這種問題。

　　「新一君，請給我一顆巧克力。」

　　工藤新一照做，從他的包裡取出被打開過的一盒。

　　古野千秋拈起一顆，伸手遞到他嘴邊。

　　工藤新一自然咬下一半，唇難以避免地輕輕觸碰到她食指的指尖。看著古野千秋拿著他咬下一半的巧克力，等在近側，上面留有清晰的齒痕和漉漉的印跡，工藤新一忽然明白了問題所在：投喂、自食與被投喂的差異。

　　一整顆巧克力玫瑰花實在有些大。全部咬下的話，臉頰肯定會變成圓鼓鼓的松鼠。

　　如果分兩次，古野千秋當時懷裡捧著另外三盒巧克力，那就是他拿著她咬過、剩余的巧克力待機。

　　甜食還容易留下，或者掉落殘渣和碎屑。

　　工藤新一咀嚼著，把另一半巧克力也卷入口中，甜甜的巧克力緩緩融化。

　　他用指腹輕柔地拭過，古野千秋拈起巧克力的食指和拇指，忽然想到一個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到的片段，原文是英語。

　　「請問你能用手指輕蘸我的咖啡嗎？」

　　「為什麼？」

　　「因為你如此甜美。」

　　他看到的時候，根本無法理解，只覺得過於膩歪。

　　現在有所改變，這是一道神奇的魔法。

　　「我知道了，原來在考慮這種事情啊，完全沒必要在意的。否則約會的時候，豈不是要瞻前顧後，吃得一點都不快樂。你是千秋呀，不論什麼時候、都有辦法使我噎到的千秋。說話的樣子很可愛，進食的樣子一樣可愛。」

　　kiss的樣子肯定也很可愛。

　　不是刻意組織討人喜歡的話，他向來是不擅長做這個的，只是如實把自己的心情轉變成語言。

　　以超越安室透為標准，工藤新一坦率地表露心情，最後一句還不到時候。

　　古野千秋眨眨眼，按照工藤新一的邏輯，這個要如何使他噎到呢。

　　她飛快思索著出乎意料的應對，工藤新一又拈起一顆巧克力，送過來。

　　古野千秋緘默地按照平常的吃法，咬下三分之一。

　　「古野桑？」

　　有人喚她，古野千秋咬著巧克力扭頭，是著櫻蘭男生制服的藤岡春緋。

　　主題咖啡店近期新招的服務生，十分擅長燉菜，收拾餐盤的動作利落又干脆。平日穿女裝很可愛，此刻換上男裝也顯得帥氣十足。

　　古野千秋迅速咽下巧克力，和藤岡春緋打招呼，「啊、藤岡桑，早上好？」

　　「誒、這是……？」

　　工藤新一把剩余的三分之二放進口中，就迷惑地聽見了古野千秋對少年的稱呼，藤岡。

　　古野千秋認識的藤岡，他見過的藤岡，應該只有咖啡店新招的服務生才對。可妃英理推薦來的藤岡春緋，應聘時出示的證件，工藤新一記得確確實實生物上的性別是女性，藤岡春緋在店裡的裝扮也是女裝，怎麼現在穿著修飾入時的男生制服？

　　正常的情況，應該是像世良真純那樣，平時隨便穿，上學按真正的性別穿。

　　藤岡春緋怎麼倒著來，平時按真正的性別穿，上學反而隨心所欲了。

　　「你好，我是藤岡，在古野桑的咖啡店工作。」

　　「你好，我是千秋的同學。」

　　工藤新一壓低棒球帽，含糊地差點噎住的巧克力吞下去。

　　「原來如此，是古野桑的同學——」

　　心直口快的藤岡春緋用手指點在下頜，作歪頭狀，一針見血地開始列數，「在上學路上，旁若無人地投喂巧克力，還是玫瑰花形狀的自制巧克力。你自然而然地把另一半吃下去了。你們的關系可真好呀。啊、你看起來……好像、」

　　藤岡春緋擁有將「誰都認不出來的雙胞胎」准確無誤地辨認出來的超能力。

　　她睜圓眼，思考著，好像在哪裡見過。從少年壓低的棒球帽，漏出黑色的額發和藍色的眼睛，這張池面，藤岡春緋倏地想到了，對方與魔術表演視頻廣為流傳的基德coser極其相似，相似程度到了接近百分百的程度。

　　沒錯，也怪不得魔術師會挑選古野千秋作為助演嘉賓。

　　藤岡春緋十分肯定地握拳、擊掌，「你就是咖啡店開業時的魔術師！對吧？」

　　工藤新一微怔，不對。

　　古野千秋忍俊不禁，藍眸彎彎，變得亮晶晶的，宛如綴著星子。

　　「古野桑，我們社團下周的主題是怪盜，靈感就來自於咖啡店。你上次不是說對我們社團感興趣嗎，可以來哦。環前輩肯定大歡迎。他最近沉迷魔術和喵語，定制了一堆道具和怪盜裝，可不論怎麼練習都做不好。」

　　「我是堅定不移的偵探派哦。」

　　「誒、我以為你肯定會支持魔術師的。」藤岡春緋看向工藤新一。

　　「我當然是支持他的！」古野千秋笑意更深。

　　「哦！江戶川君更重要。」藤岡春緋明白了。

　　被錯認、被與自己對比的工藤新一靜默，等古野千秋開心得笑夠。

　　等古野千秋與藤岡春緋道別，等他把半盒巧克力玫瑰花小心地放好，她明媚的笑意依舊。

　　「喂、千秋。」

　　「真的是超現實的。新一君你是警視廳的救世主，但目前黑羽君cos的基德，好像更有名。要加油呢，我支持的偵探君！」

　　工藤新一應了一聲，轉換話題，「藤岡桑參加的，是什麼社團，cosplay嗎？」

　　「不是。」古野千秋否定。

　　所有學校的社團大同小異。

　　以換裝為關鍵字，工藤新一檢索起來。

　　「動漫社？」

　　「不是。」

　　「戲劇社？」

　　「不。」

　　「服裝研究社？」

　　「不，我們學校沒有哦。」

　　古野千秋全部給出否定的答案，然後給出提示。

　　有不同的主題、古野千秋會感興趣、那個藤岡春緋所在的社團。

　　工藤新一問：「可以給我更明確的提示嗎？」

　　「安室桑看起來很適合。基德肯定如魚得水。把你和柯南君放進去，我會應援的哦。」古野千秋笑容可掬地給出新提示。

　　「那是什麼奇怪的社團？」工藤新一禁不住質疑，「真的有嗎，把偵探和怪盜放在一起，還需要換裝、會進行應援的社團？」

　　「園子會很喜歡的社團。」古野千秋添加彰明顯著的提示。

　　「園子喜歡帥哥……啊、千秋，你不可以去，絕對！」

　　「為什麼？」

　　「你有我還不足夠嗎！」

　　作者有話要說：

　　答案是男公關部

　　感謝彌生扔了1個地雷

　　彌生扔了1個地雷

　　以及聽-風ya、已而的營養液


第86章 [86]這樣怎麼足夠

　　古野千秋驚訝地睜圓眼。

　　即刻, 剔透的藍眸彎成新月，笑意止不住流淌而出。

　　工藤新一急躁起來的表情和發言，實在太正義了！

　　像這樣的畫面和相處, 是之前從未有過的。古野千秋感到新奇、高興，難以應對, 卻非常期待。

　　急切地想前進, 和他體驗全新的關系。停在暗昧不明的階段, 又同樣有它獨特的甜美感, 以及令人沉醉的喜不自禁。

　　不舍得工藤新一流露出任何負面的情緒。

　　又期待他表現出更多難得一見的一面，比如本能的排他性，有別於平日的發言和神態。

　　仿佛握著一只至關重要的開關，古野千秋一瞬閃過許許多多矛盾的想法。

　　她呼出一口氣，帶著篤定的氣勢，軟軟乎乎地撞在工藤新一心口，雙手攥住他的外衣。額抵在少年精瘦卻有力的頸肩，頰邊的碎發自然垂落, 恰到好處地掩住情難自已的神色，呼吸與心跳默契地開始加速。

　　撲通。

　　呼。

　　撲通、撲通。

　　呼。

　　工藤新一的軀體僵硬著，無法挪動分毫。

　　呼吸仿佛停頓了半拍。

　　你有我還不足夠嗎！

　　衝動地脫口而出, 工藤新一只覺得自己糟糕透頂，沒有什麼比這句更糟了。

　　說話的樣子很可愛，吃巧克力的樣子一樣可愛，是合格的直率。這句失控的發言, 是零分的自以為是。

　　要怎麼使她足夠。

　　在古野千秋需要的時候, 極有可能無法以工藤新一的姿態現身。

　　作為戀人，不能保證最基本的見面。見面必須依靠臨時解藥，與其他人的掩飾、幫忙。平時甚至連視頻通話也無法做到, 何談足夠。

　　他沒有合理的理由和立場，攔住她。

　　只有守護她的意志和心情，不輸給任何人。

　　切換到古野千秋的角度，她有充裕的理由，去選擇觸手可及的戀人。

　　但是，出乎意料的——

　　工藤新一後知後覺地攬住古野千秋。

　　仿佛缺失的圓找到了相合的另一半，他焦急的心瞬時被撫平了。

　　工藤新一緊梏住，比想像柔軟百倍的古野千秋。

　　明明這次沒有發燒，他的體溫卻燙得像是高燒。

　　明明沒蘸一點白酒，人卻呈現出微醺的姿態，腦袋暈乎乎的，心髒砰砰亂跳。

　　啊啊、

　　修學旅行的行李真是太礙事了！

　　不足夠。

　　不足夠。

　　不足夠。

　　這樣怎麼足夠！

　　他反對古野千秋的理由，意外契合自己此刻的心聲。

　　當然想要更多！

　　「千秋。」

　　「恩？」

　　古野千秋抬首，如青空般澄澈的藍眸近在咫尺。

　　她的情態與肢體語言，是無聲的邀請，心照不宣地向他傳遞：她絕對不會抗拒、任君采擷的訊息。

　　工藤新一伏身挨近，忽然意識到……為什麼他要戴棒球帽！

　　帽檐仿佛是一道寬廣的阻隔，讓近在眉睫的距離變得遙不可及。

　　古野千秋目不轉睛地期待著，此刻不由得撲哧輕笑出聲。

　　輕輕的笑聲和溫熱的吐息，抵在工藤新一心口，她攥緊他外衣的手輕顫起來。

　　這次為什麼開心起來了，無需提示，原因顯而易見。

　　被她取笑了。

　　「那個、」

　　再次出師不利的工藤新一支吾，甜蜜又尷尬。

　　不舍得打斷古野千秋明媚的笑顏，因此錯過了一鼓作氣的時機。工藤新一只能不自在地別開視線，落在古野千秋系雙馬尾的發繩上。

　　工藤新一裝作本意就是這樣，用檢查事件現場的認真態度來觀察發繩，好像它是一位可疑的關系者。

　　淺色系的皮筋，依次串過四顆繽彩的玻璃珠。

　　另一邊的裝飾物和數目都有所不同，是六顆矩形方塊與玻璃珠相間，顏色各異，如星辰般閃閃發光。

　　球狀玻璃珠與矩形方塊，工藤新一下意識抽像成由點和線構成的摩斯電碼。

　　摩斯電碼是他最熟悉的信號代碼之一，是推理愛好者的入門知識。左邊的四個點，可以解讀成H。右邊點線相間的組合排列，是C和N，或者K和R。

　　不管是或者不是，工藤新一找到掩飾的話題，忙問起：「那個，千秋，這個是摩斯電碼嗎？」

　　「啊，是給你的。我昨天特意去飾品店，請店員串起來的。」

　　古野千秋點頭，下頜小幅度地敲擊他的心口。

　　呼、真幸福啊！

　　「用摩斯電碼解開的明文，是H、C、N，氰化氫嗎，或者H、K、R，是什麼的縮寫？多層加密的密碼？」

　　說到他擅長的話題，工藤新一變得稍微不那麼局促。

　　既然古野千秋肯定是摩斯電碼，那第一步的解密無疑是正確的。他把兩組可能的字符，分別進行排列組合，先嘗試從常規的縮寫反推出明文。

　　「你是偵探啊，新、一、君！」

　　古野千秋眼眸撲閃，一字一頓地喚他，可愛的笑顏熠熠閃光。

　　「不會讀心術，但擅長解密。」

　　「啊，這個我會解開的。千秋你真正的心情，我會努力去解讀。」工藤新一自信地應承，猶疑地說起另一件事，「那個……秋。」

　　「恩。」

　　「秋。」

　　「啊。」

　　「秋。」

　　古野千秋頷首，「我在。」

　　飛速換了更親昵的稱呼、希望得到公平待遇的工藤新一，發現他喚、她應的游戲方式完全沒有起效，自然擺出一點他以柯南身份做慣的扮可愛口吻，拖長音節，清朗的聲音參雜一絲甜甜的味道，「秋。」

　　古野千秋呆怔地眨眼。

　　他認真推理、帥氣踢球的樣子，就很可愛了。

　　突然進化的這種攻擊，根本就是令人束手無策的可愛！

　　古野千秋禁不住懷疑，一直請假的工藤新一，到底去做什麼了。在哪裡進行究極的秘密培訓，因此掌握了了不得的秘技：不論他提出什麼要求，都能被答應的。

　　「……怎麼了，新一君？」她問起。

　　「秋，我很有自覺的。那你是不是應該換個特別的稱呼？」

　　「哦。」

　　古野千秋點頭，在工藤新一亮晶晶的凝視中報出稱呼，「有你還不足夠嗎的新一君。」

　　「喂！」

　　古野千秋笑著，趁機從懷抱退開，牽著他快步向前。

　　他們上學的時候，同樣是上班的早高峰。靜溢的居民區逐漸變得熱鬧，停在人行道上黏黏糊糊的她和工藤新一，僅是片晌，便吸引了相當多側目的注視。

　　工藤新一右手被扣著往前走，左手拿出口袋裡的手機，點開基德方才發來的新郵件。

　　放在基德那裡的，是屬於柯南的那支手機。只半秒，工藤新一看完正文，不露聲色地把手機塞回口袋。

　　—

　　From：柯南

　　[主題]無

　　如你所願，我是個鍍著金光的大好人∼☆

　　—

　　黑羽快鬥耍著屬於柯南的手機，令兩只白鴿慢悠悠地跟著安室透和貝爾摩德。

　　前者是潛入的精英刑事，擁有三張面具的安室透，代號波本。後者是國際上赫赫有名的女演員莎朗·溫亞德，代號貝爾摩德。加上列車上扮演的雪莉，黑羽快鬥充分明白這個組織的代號套路，是未成年人不宜的烈酒。在兩瓶酒把鍋安到他頭上時，黑羽快鬥思考著，索性將計就計，一發紅桃A撲克，加文字卡片，就好心徹底幫名偵探解決這個問題吧。

　　貝爾摩德瞥向撲克射來的方向，兩只白鴿停在電線杆上，悠悠然地探過來。

　　白鴿的腳上，固定著微型攝像裝置。

　　安室透拿起署名為怪盜基德的卡片，倏地微眯起眼。

　　—

　　我無意與你們為敵，煩請不要打亂我的計劃和步調。

　　也請勿試圖以任何方式傷害我可愛的小姐，包括會使她難過的訊息。

　　否則，我剛剛錄下的視頻，雖然無法使你們被定罪，但應該足以讓你們受到公眾的懷疑。

　　加上我在鈴木列車上無意看到的，似乎恰好是你們倆的布置。稍微留了些作紀念呀。如果我消失了，或者可愛的小姐無法綻開幸福的笑顏，所有資料將立刻被公之於眾，笑

　　怪盜基德

　　—

　　安室透皺眉，把卡片捏出皺巴巴的折痕。

　　這樣看來，aptx4869的作用名副其實，是無法檢測出來、成功率百分百的藥物。

　　如貝爾摩德推理的，工藤新一已經去世了，代替工藤新一存在的，其實是……怪盜基德。

　　柯南一直聯系的，工藤新一的家人、朋友、同學一直風平浪靜的原因，古野千秋拿到主題咖啡店的授權，便都有合情合理的解釋。

　　可是，基德就掌握著他和貝爾摩德的一個弱點。

　　糟糕的事還有，古野千秋愛戀的對像，是怪盜基德易容的工藤新一。

　　一語成讖的貝爾摩德，沉默地看向已然瞧不見人影的遠方。

　　對於這張飽含威脅的告知函，她是分毫不信的。

　　如果那個工藤新一是怪盜基德，柯南肯定要鬧了。

　　所以，基德的又一次出手。

　　這次旅行，她的珍寶同樣制定了萬全之策。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步解密的方式，和得到烏丸的名字相似，可以猜猜看哦

　　感謝我真的懶得想名字扔了1個地雷

　　以及草莓焦糖慕斯、籠中鳥的營養液


第87章 [87]藏在他名字裡的喜歡

　　古野千秋垂眸看溫柔的月光石, 余光捕捉到工藤新一的視線，正目不斜視地落在她臉上。

　　她扭頭筆直與工藤新一四目相觸。

　　他反射性別開，隨即飛快地移回來, 對上她的眼睛。

　　理所當然，光明正大。

　　「呼呼、」

　　古野千秋笑, 軟和的聲音染上生動的色彩, 「新一君, 我好看嗎？」

　　「啊。……我很喜歡。」

　　「我也是。之前就說過, 新一君你唱得最好看。」

　　他的補充，使古野千秋的笑意更輕快。

　　工藤新一撇下半月眼，「那個心情完全不一樣。」

　　「我很認真的。唱得好看與否，當然是單純看顏值的，與唱歌的水平無關。即使把「唱得」這兩個字刪除，也沒有任何問題。我覺得新一君你最好看。」

　　「……好看更適合形容你。」

　　古野千秋敏銳地窺見，作自若狀的少年，耳尖浮起隱約的緋色。

　　緋色漸漸加深, 如橘紅色調的秋楓。

　　她的笑意止不住，「所以，不必擔心我的審美觀突然發生變化, 我很堅定的。而且，新一君你肯定也會接觸到很多優秀的異性。風姿綽約的關系者，成熟理智的偵探和刑事，可愛的愛慕者。如果真的計算、比較起來, 我才是更要擔心的人啊, 吃味的情緒用貨車來裝，空間完全不夠。」

　　「如果你是一輛，那我肯定有兩輛。」他脫口而出。

　　「新一君你是兩輛微型貨車, 我是一輛重型貨車。」古野千秋加上定語。

　　「我、」工藤新一忽然意識到爭辯起來，沒完沒了的未來，將話咽下，「這個根本無法量化，進行比較。」

　　「恩。我不是想比較，是想告訴你，新一君你有的情緒，我一定都有。不論擔心、吃味，或者期待、心悸。因為我們的關系是相同的。你很喜歡。我也是。」

　　「我很久之前就——」

　　工藤新一停住。

　　他很久之前就對她有生理的本能。

　　雖然想讓古野千秋噎住一回，但這個用作反駁的事實不太適宜。至少，現在不合適。

　　「什麼，新一君？」她問。

　　「秋？」

　　「恩，新一君？」

　　「從剛才開始，你每一次都帶上了我的名字。尤其是剛剛那句「恩」，按照你說話的習慣，一般是短促的單字。這個反常，是從「你是個偵探啊」那句話開始的，你特意咬字突出我的名字……」

　　工藤新一思考著，在那之前的話題就是摩斯電碼，明文是H、C、N，或者H、K、R。

　　古野千秋強調的「新一君」，羅馬音是SHINICHI KUN。工藤新一驀地想到一種解法，羽田浩司在鏡子上留下的文字暗號，把H、C、N都刪除，那剩余不重復的字符就是S、I、K、U。

　　排列組合就是SUKI，喜歡。

　　藏在他名字裡的喜歡。

　　得到答案的工藤新一，反應頓了一拍。

　　他默念一遍，輕輕笑了，看俏皮的雙馬尾和繽彩的發繩，越看越喜歡。不是想藏起來獨享的喜歡，是希望全世界都看到的喜歡。那是古野千秋對他的情愫！

　　「我知道了，秋。答案和月亮很相似。」

　　「啊。」

　　月亮的羅馬音是TSUKI，發音與喜歡相近。

　　今晚月色很美，是文學上著名的告白。

　　古野千秋掬起如月光般柔和的笑，直率地承認：「我本來想用語調更活潑的「喜歡你哦（SUKI DA YO）」。可那樣就有八個字符。以我編造密碼的能力，做不到。短句就更不行了。不僅很難用上你最熟悉的摩斯電碼，還會完全變質成了變位詞游戲。」

　　以我編造密碼的能力，做不到。

　　短句就更不行了。

　　工藤新一微皺起眉。

　　古野千秋思考的時間，遠比羽田浩司充裕。她的考慮不無道理。

　　羽田浩司留下的暗號，正是八個字符。剪去真正的提示，留下無關的亂碼，這已然是一重保險。如果答案是兩個毫不相干的詞彙，那對一無所知的解密者而言，這個暗號過於復雜了，盡不到提示的作用。假若剩余的字符，並非拆成兩個詞彙，而就是一個變位詞游戲——

　　工藤新一疾速考慮著。

　　PUT ON MASCARA。

　　刪去鏡子上留下的P、T、O、N，剩余的字符是U、M、A、S、C、A、R、A。

　　接下來是調整字母順序的變位詞游戲，就像slient，通過重新排列，可以變換成listen。

　　這八個字符，可以排列成的名稱是……CARASUMA！在主題咖啡店就能看見的，部分IOT電器的提供商。

　　「……烏丸。」

　　烏丸是全國僅70人擁有的罕見姓氏。

　　如果答案是烏丸，那一定是指黃昏之館的主人，比鈴木、大岡更富有的烏丸蓮耶。

　　喂喂、

　　工藤新一驚詫地瞪圓眼，真的得到了一個全新的答案。

　　依照正常的邏輯，烏丸蓮耶在40年前已年過百歲，18年前絕不可能出現在事件現場。

　　「怎麼了，新一君？」古野千秋關切。

　　「啊、沒有。」

　　「我聽得很清楚，KARASUMA，烏丸？」

　　工藤新一緊急思索說辭，古野千秋沒給他發揮的時間，說起：「啊、說到烏丸，我有一件事。就是柯南君從我家要走了一張復印的舊照片。」

　　「那個和烏丸有關？」

　　「你知道那個照片。」

　　「呃、」

　　工藤新一靜默。

　　古野千秋靜靜盯了他兩秒，開口。

　　「我問了爸爸關於那張照片更詳盡的信息，更多是通過網絡檢索、拼湊成的，不保證正確性——」

　　「照片上面的男性，是被科學界放逐的瘋狂科學家，宮野厚司。傳言，他在研究夢幻般的藥物，夢幻得就和永動機一樣，違反科學。他原本在白鳩制藥集團工作。白鳩在25年前破產，破產的原因與烏丸財閥的強制收購有關。相關新聞和經濟類雜志的邊角，有提及那場拉鋸戰的膠著，我看得雲裡霧裡。最後的結果，是白鳩破產，烏丸並購失敗，但斥巨金吸納了多名白鳩的研究人員。」

　　「然後，失業的宮野桑開了私人醫院，照片就是那時候拍的。爸爸當時忙著陪剛入籍的媽媽到青森輪轉，所以只幫了一些忙。等媽媽輪轉回來，爸爸和宮野桑見面，他已經決定關閉醫院，受邀去烏丸投資的實驗室，因為即將出生的家人和自身研究的多方考慮。」

　　古野千秋回想父親的眼神，復雜得難以言說。

　　「爸爸就是在那之後，和對方徹底失去聯系。我檢索了17到19年前的新聞，烏丸投資的實驗室發生過數起研究事故。沒有得到家屬的許可，警視廳不能發表姓名和住所。但以「瘋狂的科學家」、「宮野厚司」為關鍵字，我沒找到任何新的傳聞和目擊。加上爸爸的態度，我覺得他可能在事故中喪生了。」

　　工藤新一單手抵在下頜，作深思狀。

　　古野千秋不疾不徐地輕聲說。

　　「讓我有些在意的是，烏丸吸納了多名研究人員，我卻沒有在網上搜索到與之對應的研究成果。太奇怪了，在25年後的現在，不論藥物研發成功或失敗，都應該有一個結果。以研究事故為關鍵字，我發現今年又有多家制藥公司發生火災。」

　　火災。

　　工藤新一知道，那是對宮野志保逃走的緊急處理措施。

　　「制藥公司明面上毫無關聯。調查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官方網站和第三方都要收費，且能獲取的信息量很少。所以我很干脆地放棄了，換了另一種方式。制藥公司一般都有官網，我檢索發生火災的制藥公司名單，發現它們以往的招聘信息中，有一個與其它公司有所區別的異同點。在大部分重要職位上，並未在網站上對外公開招賢納士。那、它最重要的研究人員，要從哪裡來？」

　　古野千秋蹙眉，自然問道。

　　「接下來全部是我的聯想——」

　　「不招賢納士，那它自然是從小定向培養人才，或者私下用超優厚的條件去邀請。後者一定會有傳言。就像烏丸在這方面的輿論，一塌糊塗，有錢也救不了傳言。雖然很差勁，但烏丸絕對擁有前者的資本，篩選有天賦的人，自幼培養成研究人員。時間線上也符合，在十年前、甚至數十年前就開始布局了。為了研究某種不能公開的藥物，從25年前，一直持續到現在。」

　　「秋，如果你的聯想是正確的，那——」

　　古野千秋不由分說地截斷他的擔憂，「我知道的，很危險，所以只和你說。而且，我就是在電腦面前進行了半個小時的網絡檢索，沒有做其它、任何多余的事情。我懷疑自己的腦袋出了點問題，因此找這件事來證明一下，它在正常工作。」

　　古野千秋指自己的中樞處理器。

　　更深刻認識到網絡檢索和她的厲害，工藤新一有所預感，「什麼問題？」

　　「我的記憶和現實出現了偏差。我記得新出醫生的郵件地址，和實際的不一樣。在這種事情，新出醫生沒有說謊的可能，所以我超在意的，這是不是漫無止境的副作用。」

　　古野千秋鼓起兩頰，向他吐露憂慮。

　　呃、

　　工藤新一快速整理宮野、烏丸的來蹤去跡，古野千秋的聯想基本正確。

　　在最後，關於她自己的事情，反而出錯了，錯得令人心疼。

　　她的眼眸綴著漉漉的光芒。

　　工藤新一扣緊她的手，「秋，不要擔心。你有我，就像你的名字裡有愛，不會變。」

　　秋。

　　AKI，刪去K，就是AI，愛。

　　藏在她名字裡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快樂∼☆


第88章 [88]還有久違的你

　　「啊……厲害, 新一君，你很擅長舉一反三嘛。這樣讓我怎麼否定，有你還不足夠嗎？」

　　古野千秋彎起眼眸, 笑得毫無陰霾，如明朗的晨光。

　　聲音松松軟軟的, 仿若一顆甜滋滋的草莓軟糖。

　　「你也是。有我。」

　　喂喂喂、

　　真是的, 工藤新一露出呆怔的表情。

　　他的心髒, 從變回來、期待見到古野千秋開始, 就一直在超負荷運作，撲通、撲通、撲通，速度加快，力度強烈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胸腔蹦出來。照這樣下去，臨時解藥的效用，或許只能維持到傍晚，甚至是下午。

　　用時間交換到的，是幸福得像夢一樣。

　　他忍不住想用最笨拙的辦法, 用真實的痛感來確認這並非夢境。

　　從她家到學校，真希望被古野千秋牽著走的這段距離，更長一點, 再長一點。

　　「我很聰明的。或許意外地，能幫到你，新一君。」

　　「……秋、」

　　工藤新一猶疑，組織語言。

　　古野千秋直視他。

　　「這是我的建議。你有你的考慮, 我尊重並理解你有所保留。」

　　「謝謝。」

　　「當然, 尊重是尊重，理解歸理解。不至於生氣，稍微有些不爽快啊。柯南君可以做的, 我沒道理做不到。」

　　古野千秋直率而坦白。

　　她撅起嘴，歪頭睜圓眼望來的小表情……生動極了。

　　要怎麼做。

　　工藤新一的中央處理器，同時快速考慮著羽田浩司留下的暗號和烏丸，基德那邊和已經開始的計劃，古野千秋可愛的不高興，以及使她開心起來的辦法。此刻，占有率徹底被最後一項搶占，她無疑是他致命的弱點，輕易影響到他正常的思考能力。

　　古野千秋用不快的眼神，盯了工藤新一數秒，呼地別開。

　　工藤新一凝眉，額發隨動作晃動，細膩、柔軟。

　　發絲打落陰影，透徹的瞳仁觸手可及，情切、專注、緊張，清晰地盛著她的面容——秘技·用臉萌混過關。工藤新一毫無自覺地使用著，對她最有效的武器。不，是被動技能。這要是進化成有意識的主動技能，她絕對會被砰砰砰擊倒，沉溺在他超帥氣的認知。

　　靜靜往前走，越過斑馬線到街對面，身後車呼嘯而過。

　　古野千秋聽到輕輕的哼唱，清朗，破碎，不成調的。

　　「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會努力去學習∼」

　　「這樣就能和你共度時光了∼」

　　撲哧。

　　古野千秋笑意輕快。

　　這依舊是《大影響家》的歌詞。

　　「柯南……那張照片，就是、他介紹給我的一樁委托。委托內容必須保密，抱歉！」他解釋。

　　「柯南君不介紹給離他更近、更方便的小五郎桑？所以，是在他寄居在事務所之前，還是那之後？委托和你一直請假的原因有關嗎？」

　　她敏銳得可怕。

　　工藤新一眨眨眼睛，疾速思索。

　　他說：「……因為幾乎是沒有報酬的。」

　　古野千秋點頭，「啊，原來如此，那確實交給你更合適。不過，優作桑和有希子桑現在不是正好在家嗎？我的聯想依托於網絡檢索，不切實際。他們是有理有據的偵探。」

　　「必要時，我會和他們討論的。」

　　「現在還夠不著必要的標准，我稍微放心了。可是，從柯南君問我要照片，到今天，這樁委托的時間跨度很長。新一君，你的推理是，時間跳躍的原因，是一起事件從開始到結束。那這樁委托不就顯得非常特別嗎？與單元劇模式的日常並存，它是主線或支線中的一環嗎？」

　　「呃、」

　　工藤新一頓時噎住。

　　古野千秋的視角無愧奇人，出乎意料。

　　以游戲作比喻，事件按性質，可分為日常任務和主線任務。一次性解決的，是日常。連貫下去的，便是漫無止境的主線。他應承了會將調查進度告訴她，與現在的心情迥然有異。

　　「牽扯到不為人知的藥物研發，背後是強大的烏丸，感覺像是主線和BOSS。這也符合多名FBI搜查官，即使行動受限、也要滯留在國內的邏輯。茱蒂老師、真純的哥哥……肯定還有其它勢力，比如傳說中的ZERO、CIA、MI6、ICPO，和與之相對的反派角色。柯南君認識的委托人，或許就是開啟主線的NPC。我重新整理了漫無止境的起始，和柯南君出現、你開始請假的時間十分相近。」

　　古野千秋放輕聲音，到只有他能聽見的程度。

　　工藤新一微怔。

　　「基德重出江湖，也是今年。在檢索宮野桑的研究時，我有一個……很荒誕、但說不准是真的發現——」

　　「傳說，當一萬年才接近地球一次的彗星來臨時，手持命運之石，獻給滿月，將留下使人長生不老的液體。那顆彗星將在明年來臨，所以要盡快找到命運之石。如果基德的目標是命運之石，那就產生聯系了，漫無止境的兩名覺醒者，你和基德。已知以永生為目的的兩種辦法，藥物研發、命運之石。你接到了前者相關的委托。基德在尋找後者。」

　　古野千秋呼出一口氣，扣住他的手一緊。

　　「喂喂、秋。」

　　工藤新一微眯起眼，「暫且不論其它，要如何確保彗星來臨的那天晚上，月相一定是滿月？即使是滿月，它一定不會被烏雲遮住？其次，寶石要怎麼留下液體？假若寶石內部存有液體，月光的溫度，為什麼能夠作為讓液體漏出來的開關？就算是夏日正午的陽光，也不可能融化寶石？除非是真正意義上地靠近太陽——」

　　「最不科學的，是液體的作用。說明永生的藥物已經被研發出來，用特別的技術封存在寶石裡。你能找到，烏丸不可能對這個傳說一無所知。秋，你在哪裡找到的，這個傳說？」

　　「討論星座的論壇。」

　　工藤新一擺出無奈的神色，「喂、秋，占星學純粹是使用冷讀術的一種騙術。只要寬泛的形容詞足夠多，總會有命中的。就像我現在隨便說，秋，你現在有非常困擾的事情。當然的，誰會沒有困擾。學習、工作、戀愛、生活，相信的人自然會越發深信不疑。這個信息來源很不靠譜。」

　　「不是占星學的星座，是天文學的星座。」古野千秋指正。

　　「在科學的天文學論壇討論這個，感覺更不靠譜了。」工藤新一嘟囔。

　　「最不科學的是漫無止境。說不准我們所在的世界，其實是單元劇模式的推理漫畫。我們是覺醒的角色。」古野千秋接續話題。

　　工藤新一用「你是笨蛋嗎」的眼神瞅她，反問：「以推理為題材的漫畫，不遵循最基本的時間線？」

　　古野千秋綻開柔和的笑顏，「新一君，和你隨心所欲地說話，互相質疑，被否定或者肯定，這種被重視的感覺，真是讓我安心感滿滿。」

　　「啊……基德是否在找命運之石，我會去求證的。」

　　「下次基德出沒，你會在？那太好了，要讓他好好吃個大苦頭，確保他不再易容成你！」

　　古野千秋的眼眸一瞬變得閃閃發光。

　　這次主動邀請基德來的工藤新一，一頓，「呃、總之就交給我和柯南。秋，這個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麼聯想？」

　　古野千秋想了想，「唔、真純真的是一個人住嗎？」

　　「恩？怎麼說？」

　　「真純不停更換酒店。她的行李本就不多。修學旅行是三日兩夜，如果是我，我會帶著行李去修學旅行。真純沒有這麼做，保留了這邊酒店的房間。真純住的是星級酒店，連續三天的房費不是小數字，這讓我超級在意。」

　　工藤新一靜默。

　　缺錢的古野千秋，超級在意的地方——

　　世良真純不退房，是因為同住的世良瑪麗。赤井秀一要著手找媽媽了。赤井秀一今天向古野教授請假的理由，是灰原哀的重感冒斷斷續續，尚未痊愈。而灰原哀則扮成柯南的模樣，上學去了。

　　「世良桑有年收入過億的名人哥哥。秋，你不是有我的懸賞金嗎？」他問。

　　「不一樣的。太閣名人是真純的家人，新一君你、」

　　「我的目標是你的家人。」

　　工藤新一不由分說地截斷她的話。

　　古野千秋仿佛被會燙傷的熱切眼神凝視著，一瞬失去了言語。

　　「……即使有家人的支援，我也不會這麼做。要珍惜家人辛苦工作換取的報酬。」

　　「啊。秋，如果你的聯想都倒給我了，那你今天、明天、後天的重點只有一項了，享受修學旅行。」

　　校門逐漸近在眼前，話題戛然而止。

　　著靛藍色制服的人，都往相同的方向走。

　　被人認出來的古野千秋，大膽地對上興味的眼神，呼呼地笑。

　　「是兩項。還有久違的你。」

　　*

　　—

　　From：工藤新一

　　[主題]無

　　你的目標是命運之石嗎？

　　對著滿月，會留下使人長生不老的液體。

　　—

　　黑羽快鬥目不轉睛地盯著文字，他讓白鴿重新跟了上去，可兩人說話的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感覺只是稍稍離開片刻，這邊就宛如動畫跳幀般，讓他迷惑和驚怔堆積如山。

　　黑羽快鬥徑直撥過去，「喂、名偵探，你從哪裡聽說的，有這樣的寶石？」

　　「網絡檢索。」

　　「她在搜集寶石的傳說？准備寫新的連載式論文，《論基德的目標》！」

　　黑羽快鬥預感到未來將一片黑暗，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他不禁想，干脆讓名偵探敗露算了。把古野千秋的注意力，完全挪轉到對她一而再、再而三說謊的工藤新一身上，氣得沒精力關注他。

　　「不是。秋只是以長生不老之類的為關鍵字，做了一些聯想。」工藤新一簡短地解釋。

　　「為什麼會搜索長生不老？」黑羽快鬥疑惑，「請說得更明白一點。不然我到時突然接班，可是一問三不知。」

　　聽名偵探作了簡要、模糊的說明，黑羽快鬥最大的感想是：

　　如果這個世界是漫畫，古野千秋一定手持劇本。

　　作者有話要說：

　　*千聊天的時候，末尾基本是不帶標點的。感覺不帶標點更常見一些

　　感謝和濋扔了1個地雷

　　我真的懶得想名字扔了1個地雷

　　以及CODEBREAKER、籠中鳥、貪嗔笑痴狂。的營養液


第89章 [89]現在都是他的！

　　從千代田區的東京站, 到下京區的京都站，搭新干線約是兩個半小時。

　　在無聊的新干線上，關系明朗的愛戀, 即刻成為點爆熱議度的不二話題。

　　朝兩人座探來的眼神，毫不掩飾灼熱和興味, 處處充斥著竊竊私語。

　　喂喂喂、

　　與基德交換過情報, 整理線索的工藤新一, 覺得自己處在無法安分的流言中心。

　　明明在校門被目擊的, 是十指相扣。事實經由口口相傳，被好事者信誓旦旦添磚加瓦，逐漸悄然升級成他根本沒有成功的渴望。古野千秋吃巧克力舐去的唇膏，和甜甜蜜蜜的氣氛，被認定為kiss的鐵證如山。

　　事不過三。

　　工藤新一靜靜看靠窗坐的古野千秋，唇的弧度。

　　古野千秋正戴著耳機，垂眸觀看視頻，是鈴木綾子傳來、編輯好的視頻日志。

　　微微搖晃的視頻, 加了柔和的濾鏡和恰到好處的慢放效果。工藤新一在現場、在網絡上見到各種角度的古野千秋，此時又以不同的視角，見到比花環更明媚的少女, 比思維碰撞更引人入勝的她。

　　現在都是他的！

　　工藤新一情不自禁勾起笑。

　　古野千秋注意到他的盯視，抬眼，「新一君？」

　　「那個、書。」他短促地答。

　　「啊，書在包裡。你自己拿就好了。」

　　「好。」

　　才經過新橫濱站, 到京都站還早。

　　工藤新一應著, 看到塞滿特色零食的手推車，起身去挑了幾樣古野千秋可能會喜歡的零食。又到車廂連接處的自動販售機買了兩瓶蜂蜜紅茶，一瓶熱飲, 一瓶常溫。

　　折回座位的途中，他接連收到羨艷、嫉妒又八卦的眼神。

　　工藤新一大膽又害羞地對上窺視的目光，面色無異，耳尖燒得通紅。

　　他將兩瓶蜂蜜紅茶的瓶蓋都擰開，又轉好，和零食一起放在古野千秋的折疊前桌上。

　　「謝謝，我想要這個。」

　　看完視頻、摘下耳機的古野千秋，把常溫的遞給他，拿起熱飲慢慢喝了一口，又甜又暖。

　　自動販售機裡，更普遍的是各種品牌的烏龍茶，有時甚至能占到半數以上。工藤新一帶回來的兩瓶，卻都是她偏好的蜂蜜紅茶。

　　「新一君，你喜歡烏龍茶，對吧。」

　　「恩。」

　　「下次我想喝那個。」

　　「你可能會不太喜歡，秋。」

　　「然後我請你喝，我最喜歡的飲料之一、之二、之三。不僅是互相分享，這樣我們之後就了解得一清二楚，怎麼對症下藥，求同存異。」

　　工藤新一點頭，真期待啊。

　　可是，他不知道下次再變回來是什麼時候。

　　他從古野千秋包裡拿出裝訂好的打印稿，工藤優作的最新作，《我與名偵探結婚以後》。

　　在書房看到標題，就相當在意了。

　　車廂裡頓時激起一片異口同聲的「哦∼」。

　　編輯回信的古野千秋抬眸，眸光好奇。

　　工藤新一作充耳不聞狀，他的注意力，更多落在封面上用原子筆寫就的標注：

　　「如果不知道作者是優作桑，我可以會錯過這本有趣的推理小說。」

　　「漫不經心地拎了故事的第一句話，作為標題，完全沒能體現出故事和角色的魅力。不過，要改一個比這更合適的標題，我想不到。後知後覺，普普通通的標題，很符合「我」的性情。」

　　「下一個故事會切換成名偵探的視角嗎？」

　　「假若切換了視角，標題依舊是這個，好像會很有趣的樣子。「我」也擔得起名偵探的稱號。」

　　「總之，不管如何，都很期待優作桑的新故事。不論是這個的後續，還是其它的。」

　　字跡熟悉，是古野千秋的。

　　「這個是、」工藤新一問起。

　　「啊，優作桑請我寫點讀後感，我就寫在這裡了。」古野千秋答。

　　「原來如此。」

　　工藤新一翻看起來，看了一頁，強烈的既視感撲面而來，原型呼之欲出。

　　他又往後翻了兩頁，越發堅定不移。

　　「……秋。」

　　「怎麼了？」古野千秋點擊發送，收好手機。

　　「我覺得，爸爸請你寫點讀後感的意思，不是這個。」

　　「誒、我理解錯誤了嗎？」

　　「應該是想要知道，你關於小說你這個「我」的看法，她的言行是否足夠有趣、出乎意料，邏輯有沒有問題。很明顯，你是原型。」

　　「啊……」

　　古野千秋緩緩頷首，掬起笑，「那、名偵探的原型呢？」

　　「肯定是我啊。」工藤新一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隨即遲疑起來，「……雖然我暫時沒看出太多共同點。義務幫警視廳的忙，還挺成功的——」

　　他列數起來。

　　古野千秋截斷他的話。

　　「我認為新一君你，不只「還挺成功的」這樣的程度，要厲害多了。這點不符合實際。」

　　「你歡迎回家的人，一定是我。」工藤新一十分堅持。

　　「這個並不是我呀。比如「今天怎麼樣？」，問這句話，我一定會忍不住親昵地環住他的。」古野千秋指打印稿。

　　「不是他，是我。」

　　脫口而出，工藤新一流露出有些愣怔的表情。

　　到底在說什麼呀。

　　作為柯南，習慣了笨拙的扮可愛，以及氣鼓鼓的吃味，此刻不自覺對古野千秋顯露出來。

　　小孩子總是持有特權的：任性輕易會被原諒。

　　他還是比較擅長，用可愛的臉和甜甜的童音萌混過關的。

　　古野千秋很吃這一招。

　　可恢復成少年的姿態，這樣的任性就必須適度了。

　　要控制住，固然可以把異常稱之為戀愛的作用，但性格突然從堅持帥氣的工藤新一，變成經常不得不扮可愛的柯南，很可疑。不只是面對古野千秋，還有面對事件的時候，千萬別突然冒出柯南的口頭禪來：「啊咧咧，很奇怪啊∼」。

　　工藤新一警惕起來。

　　感覺變回來，單是要把自己的身份藏好，就是一件大難事。

　　他還必須保證讓該知道的人，只知道該知道的事。

　　古野千秋眉眼彎彎，笑不可抑，「我學到了，新一君。」

　　「……學到什麼了？」他問。

　　「你超有說服力的理由和辦法。」古野千秋說。

　　「呃……」工藤新一停頓片晌，「那就由我來整理吧，新的讀後感。」

　　「好啊。」古野千秋明快地應。

　　工藤新一掏出原子筆，在第一頁流暢地開始書寫。

　　古野千秋挨近瞧他的動作，溫熱的吐息落在近側。

　　她輕聲和他分享想法。窗外的金光落進來，仿佛正坐在二年B班教室裡的前後座，景致美好，空氣裡漾著輕松愉快的味道。現在又多了一絲甜味。

　　新干線不停靠地一直駛到名古屋站。

　　輕薄的短篇，被通力合作的修改建議填得滿滿當當。

　　工藤新一滿足地把筆放回包裡。

　　古野千秋拿起打印稿，若有所思，「……新一君，這個，確定要交回給優作桑嗎？」

　　聞言，工藤新一沉默，直視古野千秋的神色，如一只乖乖巧巧等答案的貓咪。

　　這本滿載著修改建議的打印稿，完全變質成了一份通力合作的情書。給工藤優作或者有希子看，光是想一想，就覺得腦袋要變成熟透的章魚燒了。

　　「我突然覺得，還是你最開始寫在封面的那個，更好。」

　　「我也這麼覺得的。」古野千秋粲然一笑。

　　工藤新一忽然明白了，「……秋，你中途就意識到了，對吧。」

　　「在你寫下第一句感想的時候。」古野千秋直率地答。

　　「喂、」比他想得更早。

　　「我想收藏嘛∼至少可以收藏在記憶裡。」

　　唔啊、

　　工藤新一注視可愛的笑顏，整個人被「不想換班」的想法淹沒了。

　　心情肆無忌憚地叫囂著，時間的流逝卻是無情的。

　　第一日上午，先到學校集合，統一到東京站乘東海道新干線，抵達京都下京區的京都站台。換乘預定的巴士到酒店，把行李放進兩人間，就已經是吃中飯的時間。下午的安排，是沿修學旅行委員會規劃的既定路線，跟隨領隊老師先逛了伏見區和東山區的著名景點，古野千秋見縫插針地買了小吃。

　　東山區草莓味的生八橋，伏見區的狐狸煎餅。

　　去年來過的古野千秋，有充裕的經驗，哪裡的小吃最好吃。

　　鈴木園子笑眯眯地大包大攬，不只是作為伴手禮，更是為了給安室透提供研究新招牌的靈感。

　　古野千秋左手一盒生八橋，右手則是狐狸煎餅，認認真真對比著，問：「有希子桑和優作桑會比較喜歡哪個？」

　　工藤新一眯起眼，望擁擠的人流，有希子和工藤優作或許就正在附近。

　　因為他總有一種被暗中盯住的感覺。唔、看到了，那個形跡可疑的男人——

　　「抱歉，秋，我離開一下。只要是你挑的，他們都會喜歡的！」

　　工藤新一大步流星地穿過人流，用力揪住戴著針織帽和口罩的男人，「喂、你怎麼在這裡！」

　　把頭垂下來，摘下口罩的，是服部平次。

　　「柯南，不是，工藤。」

　　工藤新一瞪圓眼。

　　服部平次被古野千秋說得，下意識叫他柯南了。

　　這和對著柯南叫工藤有什麼區別！

　　「我、我就是，聽說了你會參加修學旅行，擔心你真的能瞞過去嗎，所以過來了。那個女人確實超特別，超可怕的！」服部平次勾住他的肩，低聲說。

　　「啊，我找了可靠的幫手。」

　　「……竟然不是我嗎！」

　　「小聲一點！你的口音，即使使用蝴蝶結變聲器，也絕對會露餡的吧。」

　　工藤新一把服部平次的腦袋壓低。

　　服部平次掙扎著抬首，皺眉，「那是誰？」

　　「你等下就知道了。」

　　「那個，還有，柯、工藤，line群裡新加進來的人，又是來自哪個犄角旮旯的偵探？」

　　「鞍知景子。」

　　「誒誒、這不是超有名的演員嗎？和葉很迷她，剛拿了學院獎的，為什麼會在偵探群裡呀！」

　　「她是委托人。秋就把她加進來了，鞍知桑說晚點回到酒店，就會把收到的暗號拍照發到群裡。等事情解決後會移除的。」

　　工藤新一想到古野千秋笑容可掬的熱情。

　　不是對鞍知景子知名女演員的身份，也不是對暗號和事件的好奇心，是對曾經給他換過尿布的長輩。

　　古野千秋無害又標致的外表和聲音，是只要她想、便無所不能的通行證。她笑盈盈地和鞍知景子約好了，今晚一起談天，目標無疑是鞍知景子所知道的他，被看光的他。暗號的事，就交給line群裡可靠的偵探們。

　　服部平次偷瞧被工藤新一形容為最可怕的古野千秋，又瞧面前冒戀愛泡泡的搭檔，視線游移，越發生氣了。明明他一直是正常的少年姿態，卻被返老還童的搭檔搶先了！

　　他戴好口罩，重新做好偽裝，生氣地等「等下你就知道了」的幫手。

　　誒誒誒、

　　這個幫手——？！

　　*

　　吃過晚飯，換了運動裝，到約好一起去找鞍知景子聊天的時間，古野千秋發現姍姍來遲的工藤新一身邊，左邊緊跟著應該在40千米外的大阪上學、表情比皮膚更黑的服部平次，右邊還有另一只小小的、比服部平次更黑的尾巴。

　　「新一君，服部君，以及這是？」古野千秋瞧直勾勾望來的少年。

　　「……亞瑟·平井，我的名字叫亞瑟·平井。」

　　「啊，小亞瑟是我在來的路上撿到的，我和他簡直一見如故，所以就帶過來了。他和爸爸媽媽也住在這家酒店。」

　　換了發型的黑羽快鬥解釋，看著硬要跟過來的名偵探，禁不住哧哧地笑出聲來。

　　這個起名方式，不愧是毫無夢想的名偵探。

　　黑羽快鬥笑著，便被世良真純狠狠捏住臉頰，「……世良桑？」

　　「你真的是工藤新一嗎？」世良真純皺起臉，問。

　　「啊。請不要隨便傷害秋認為最好看的臉，也請不要離我太近。不然她生氣了，我會很煩惱的。」黑羽快鬥指他自己帥氣的臉。

　　名偵探使勁踩了他一腳。

　　喂喂喂、

　　這不就是把你們早上說過的對話，用上了嗎？

　　黑羽快鬥勉力控制住痛呼的表情，笑吟吟地，與怒瞪過來的惡犬對視。


第90章 [90]美人計

　　「抱歉, 我想回去取一下相機。」

　　古野千秋雙手合十，作懇切的拜托狀。

　　鈴木園子訝異，「誒、小千, 不是單純的聊天和推理嗎，為什麼要用到相機？」

　　古野千秋笑顏明媚, 尾音意味深長地拖長了, 「這麼有趣的事情, 如果不用分辨率更高的相機記錄下來, 實在太可惜了。」

　　「有趣的事情？什麼什麼什麼！」鈴木園子疑惑地追問，連聲詞急切。

　　「在上學的平日，千裡迢迢從大阪特意趕來京都的服部君……加上我們這邊，偵探的含量嚴重超標了。這是名副其實的偵探甲子園。太可憐了啊……那個暗號，和設計暗號的人，簡直是以一敵十的慘烈。我們單槍匹馬作戰，或者參照紅白歌會的形式組成對抗賽，都很有趣, 對吧。」

　　「哦哦哦哦！」

　　鈴木園子重重點頭，「女生這邊有我、小千你和世良，另一邊是新一、服部君。」

　　「以及名字就像柯南君一樣閃亮的少年。福爾摩斯的作者是亞瑟·柯南·道爾, 江戶川亂步的原名是平井太郎，太巧合了。要不是柯南君拒絕和我們一起修學旅行，今天在東京上學。新一君有同款池面，衝田君、黑羽君和塗白了的服部君, 」

　　聞言, 黑羽快鬥一頓。

　　隨即扭頭瞧面色黝黑的服部平次，笑意忍不住從彎彎的眼睛泄出來。

　　易容什麼的，沒有先天條件, 後天要更努力才是。服部平次的口音是天塹般的阻礙。沒可能做到的，別做無謂的努力了呀。

　　曾經在帝丹祭上，用了一整瓶粉底液，自信滿滿地化妝成工藤新一，結果一眼被青梅戳穿了的服部平次，尷尬地別開視線。

　　果不其然，這個使他從工藤改口成柯南的古野千秋，超可怕的！

　　服部平次腹誹。

　　「我肯定會把亞瑟君，誤會成染色的柯南君。亞瑟君，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嗎？」古野千秋的視線，落在小小的少年身上，笑容柔和。

　　工藤新一被塗得超黑，黑得服部平次直笑，身上一切博士的發明都被摘下了，以免敗露身份。

　　他緊張地微微一顫，頷首，「……我聽說過基德克星，秋姐姐。」

　　「只是名字而已。不能說明他就和那個奇怪的小鬼一樣。」鈴木園子不認同。

　　「那很公平。我不能算是偵探。」

　　古野千秋說著，蹲下來，直至視線與小小的少年齊平，「你好，我是千秋，古野千秋。叫我秋姐姐，也可以吧。」

　　「秋姐姐。」

　　「恩。」

　　古野千秋禁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腦袋。

　　少年的發型與柯南毫無二致，發質一樣細膩、柔軟。

　　他腦袋乖巧一點、一點的動作，也極其相似。

　　古野千秋若有所思，小跑著從自己的房間取來相機。

　　一行人在鞍知景子門口站定，翹首等她。

　　黑羽快鬥單手扶住呼呼氣喘的古野千秋，叩響鞍知景子的房門，「抱歉，鞍知桑，我們來遲了。」

　　鞍知景子戴著和下午一樣的帽子，瞅見門口站著一、二、三、四……烏泱泱一群人，問：「新一君，千秋桑，這是？」

　　「啊，這是想為喜歡的女生求簽名的服部，關西的高中生偵探。」黑羽快鬥介紹。

　　「喂、」

　　服部平次顯露出驚愕的表情，「你別胡說八道，我明明是為了工藤……你來的！」

　　黑羽快鬥適時擺出「這個人真是傲嬌得無藥可救了」的神情。

　　鞍知景子心領神會，一臉「我明白了」，用感慨「青春真好啊」的口吻，說：「我知道了。服部君，我聽說過，是和新一君一樣厲害的偵探，對吧？簽名要簽在什麼上面？」

　　服部平次含糊地應，他是要比、肯定會比工藤新一更厲害的偵探。

　　他瞥過神色寫滿「原來是這個理由呀」、「這個理由才對嘛」的世良真純和鈴木園子，有種喜歡的秘密被人窺破的害羞、生氣。明明是為了返老還童的搭檔來的！不過，把鞍知景子簽名送給遠山和葉，她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吧，他或許能得到一個可愛的獎勵。她的高興就是獎勵了。

　　服部平次吞吞吐吐道：「……我沒帶簽名板。」

　　他的臉又黑又紅，煩躁地摸索口袋，把自己從頭看到腳，能夠簽字的地方，就只有——

　　「簽在衣服上，可以嗎？」他問。

　　古野千秋由小小的少年攥住，從黑羽快鬥身側換到門邊，舒適地倚牆站直，急促的呼吸漸漸平復了。

　　她擺弄起相機，淡淡地建議：「雖然習慣上是用制服，但這件外套也勉勉強強吧。用筆芯比較細的淺色簽字筆，簽在第二顆紐扣上。簽名會有點奇怪，願戀愛順利的祝福會比較好。一舉兩得。」

　　「比較細的淺色簽字筆，我這裡沒有。編劇西木那裡應該會有，他會用到各種修改文稿的筆。剛好暗號也在他那裡，我還沒來得及拍照發到line群裡。」鞍知景子引他們往隔壁走。

　　服部平次沉默，他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慢慢地、僵直地換下外套。

　　工藤新一時刻警惕著，比起搭檔的困擾，他更在意古野千秋的反應。

　　在基德剛剛的回答中，有一個顯而易見的漏洞。

　　如果服部平次出現在這裡，是為了給遠山和葉求簽名，那不可能毫無准備。可服部平次身上一無所有，沒有簽字筆，也沒有簽名板。而且，鞍知景子主演的電影，《紅色的修羅天狗》的首映式是本周末，屆時才是正常獲取簽名的官方途徑。現在是非公開的私人出行，服部平次如何得知主演在這裡住宿。除非解釋為下午遇見鞍知景子的他，告訴對方。服部平次即刻匆匆趕來了。

　　古野千秋拿著開啟的相機，鏡頭對上仰首望來的少年。

　　她更深刻地理解了，顏值與膚色的深淺毫無關聯。

　　比如，安室透是小麥色的池面。但她偏好白皙和透明感。在比小麥色更深的少年身上，這樣的搭配，卻十分奇異地，讓她覺得可愛極了。

　　是這張臉的魅力。

　　即使把工藤新一染成紅色的，也是可愛的！

　　「亞瑟君，你和爸爸、媽媽說過了嗎，你在這裡？快到你應該早睡早起的時間了。」古野千秋問。

　　「他們很放心的。」工藤新一答。

　　「好的，我等下送你回去。冒昧問一句，我很好奇，你的爸爸、媽媽叫什麼？」

　　「呃……」工藤新一思索片晌，僵硬地答，「平井亂步和艾琳·平井。」

　　「艾琳·艾德勒嗎？」

　　「恩。」

　　平井亂步，無疑來源於江戶川亂步。

　　艾琳·艾德勒是福爾摩斯欣賞的女性。

　　亞瑟·平井很可能是混血，因此有一個閃亮的名字，和別致的膚色。

　　古野千秋若有所悟。

　　這個起名方式，與柯南家如出一轍。

　　工藤新一緘默。

　　他貧乏的想像力，緊急之下只能想到這種套用的名字。

　　希望古野千秋看穿那是基德，不是他，又希望能順利瞞過她。兩種想法自相矛盾，糾結得工藤新一想揪頭發，手無處安放。

　　古野千秋似乎誤解了他的動作，空出一只手牽住他高舉起、晃動的手。

　　「……秋姐姐，單手持相機，畫面會抖得很厲害。」

　　「啊。我現在用的是盡量防抖的攝影模式，下次或許有必要買個手持雲台。」古野千秋把鏡頭對准前方。

　　編劇西木太郎的房間就在隔壁。

　　說話間，西木太郎和藹地借給鞍知景子一只極細的銀色簽字筆，又把一張紙條遞過來。西木太郎對紅白歌會形式的對抗頗感興趣。可偵探們拿到暗號，便如同餓狼嗅到獵物的味道，四個腦袋從不同方向擠在一塊，聽覺似乎被阻隔了，只目不轉睛地仿佛要把那張紙盯出花來。

　　古野千秋好笑地用相機記錄下這一刻。

　　鈴木園子很快擠出來，手裡拿著拍下照片的手機。

　　古野千秋湊過去瞧，皺眉。

　　經過裁剪的白紙上，左上方是黑白相間的九宮格，然後是兩排歪歪扭扭的文字。

　　文字有正向的，還有顛倒的，不能組成詞語，乍看毫無規律，令人一頭霧水。

　　古野千秋讓鈴木園子把暗號傳給她，先上傳到line群，然後把手機遞給抓住她的手、肢體動作和神態叫囂著要看的少年。

　　工藤新一接過，緊皺起臉。

　　「這是九方格的數獨嗎？」

　　「填字游戲？」

　　「或者說是畫圈打叉的游戲？」

　　鈴木園子指著奇怪的黑色格子，不斷報出猜想。

　　「坤、螂、筋、野、終、曬、顛倒的先……感覺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古野千秋用不確定的語氣，說。

　　工藤新一立時抬首，「哪裡！」

　　古野千秋回想，「一下子想不起來。應該是最近的事情。」

　　「最近的事情，那是和修學旅行相關的事情嗎？」工藤新一忙補充，「……啊、我中午看到了，酒店裡到處是談論這個話題的高中生。」

　　古野千秋搖頭，「我最近的記憶不太可靠，亞瑟君。」

　　鞍知景子細致地給服部平次的第二顆紐扣簽好祝福語：送給喜歡我的女孩。

　　本來想再簽一句，他相當喜歡你哦，可是紐扣上沒有太多發揮的余地。

　　那邊三人擠在一起專心考慮著，這邊三人的思考顯然陷入僵局。

　　鈴木園子低聲攛掇她，語氣掩不住看到感情升溫的興味，「小千小千，你用美人計去試探敵情嘛∼要是把新一拐成我們這邊的，就更好了。」

　　「好啊。但園子你要保證，絕對、絕對沒有人來打擾我哦。」

　　這恰好符合她的心意。

　　古野千秋笑著答應。

　　誒、

　　誒誒誒誒誒！

　　瞧古野千秋把相機交給毛利蘭，拍拍基德的肩，笑吟吟地把對方勾走了。

　　工藤新一徑直想追出去，被鈴木園子一個箭步攔住，他掙扎著，慌亂地瞪圓眼，「那，那個、」

　　那個是基德啊！

　　以他小孩的身軀，無法擺脫意志堅定的鈴木園子。

　　練習劍道的服部平次，對上的世良真純，極其擅長截拳道。

　　移動到無人的廊道，黑羽快鬥的心髒砰砰作響。

　　鈴木園子興致盎然的提議，聲音雖輕，傳遞來的信息量，卻有如炸/彈般響亮，在他的鼓膜炸響。他有點好奇古野千秋一點都不緊張、看起來自信滿滿的美人計，又對怒氣衝衝的名偵探感到頭疼，真是的！

　　古野千秋確認周圍沒有隱形的監控攝像探頭，也沒有人路過。

　　她掬起溫柔的笑，挨近他，至有些親近、但不親昵的距離。澄澈的眼眸直直凝視他，古野千秋盡量放輕聲音，到只有對面的人才能聽清的音量。

　　「你還真是比我更喜歡這張臉呀，基德。」

　　誒？！

　　黑羽快鬥的心髒頓時停跳了半拍。


第91章 [91]她發現我啦

　　「什麼, 秋？」

　　黑羽快鬥拿出精湛到細枝末節的演技，作無辜的關切狀。

　　古野千秋呼出一口氣，開門見山, 「我只允許新一君這麼喚我。問題就出在稱呼上。」

　　「誒、什麼？」

　　「稱謂和敬詞什麼的，不需要我向你科普吧——」

　　古野千秋靜靜盯住他, 「按照關系的親疏程度, 對男生的稱呼, 一般末尾使用君, 或者桑。新一君基本沒有對男性使用過「小亞瑟」這樣的昵稱。那是剛剛認識的朋友呀。按照常理，應該是「平井君」。即使一見如故，也應該像我一樣稱呼「亞瑟君」。再親密一點，參照新一君和柯南君無話不說的關系，稱呼是「亞瑟」。」

　　「呃、」

　　黑羽快鬥眨眨眼，沒想到他出聲的第一句話，就被她懷疑了。

　　其他人都未對此做出特別的反應。

　　古野千秋對名偵探，是時刻帶著百倍敏銳的雷達嗎。

　　黑羽快鬥飛速思考對策, 欲張口辯解。

　　古野千秋沒有給他機會，迅速接續道：「而且，新一君不會說出那種回答：請離我遠一點。以他的性格, 自己默默保持距離才對。而不是對初次見面的真純，說出任性的要求。太失禮了。」

　　……不。

　　黑羽快鬥持一百個否定。

　　那家伙，更失禮的舉動也做得出來。

　　就像狠狠踩他一腳，現在還隱約覺得疼咧。

　　「你知道我下意識的想法是什麼嗎？」

　　古野千秋自顧自, 不疾不徐地說下去。

　　黑羽快鬥的眼睛, 好奇地一亮。

　　「服部君是劍道好手。真純擅長截拳道。蘭是空手道冠軍。他們三個包圍你，能不能成功呢？」

　　喂喂喂！

　　黑羽快鬥忍不住腹誹，他可是最好心好意的幫手, 幫名偵探易容，又盡心盡力解除那邊的懷疑！

　　雖然下手的時候，故意把小亞瑟的臉蛋塗得尤其黑乎乎。

　　在這方面吃過虧的他深知，一個世良真純的武力勝過十個名偵探。

　　加上毛利蘭，即使服部平次劃水，場面也絕對慘烈。

　　「但你沒有這麼做，不是嗎？」他干脆地承認了，反問。

　　「因為我有想向你確認的事。你找的，是命運之石嗎？如果是，我有更快、更安全的辦法哦。你不必像現在這樣危險地活躍著。」古野千秋軟軟和和地笑著，說。

　　黑羽快鬥不假思索地問：「你不擔心被我代替的名偵探嗎？」

　　「新一君不是生病的柯南君。他會被你有機可乘，大概是被你用什麼謎題吸引到別的地方去了吧。或者，這就是他想要的情況。他說，把驗證我的聯想全部交給他，所以可能用了某種辦法把你引到這裡。總之，我相信他。他可是解開漫無止境的真相的偵探呀。用漫無止境的推理，來交換你真實的答案，如何？」

　　古野千秋擺出合作的懇切姿態。

　　黑羽快鬥最大的想法卻是，理由都給名偵探准備好了，完美得無懈可擊。

　　你們倆真是區別對待的典例。

　　「古野桑，你忘了上次留下的囑咐嗎，永遠不要過於相信小偷。要讓你說出推理，我可以有很多手段。就比如，現在形單影只的你的安全。你特意吩咐過，絕對、絕對不要來打擾你的，對吧。」

　　黑羽快鬥勾起笑，意有所指地挨近了。

　　古野千秋站定，沒有退後，歪頭審視他，迷惑地蹙眉。

　　「一，合作是建立在互有誠意的基礎上。因為漫無止境，我們被維系成不得不合作的同伴，你當然明白怎麼做是最好的。」

　　「二，你不是會那麼做的人。最明顯的證據是，你靠過來，眼睛卻在害羞地微微打顫……奇怪。明明是風流人設的怪盜。」

　　自若地送玫瑰，實際戀愛經歷一片空白，比名偵探更純情。

　　黑羽快鬥頓住，勉力維持微笑的撲克臉，「……古野桑，你在主動申請作怪盜基德的同謀哦∼」

　　「不。不是怪盜基德的同謀。」

　　古野千秋修正，「你正在做的事情，可能與漫無止境有關，我需要用你的答案來驗證我的聯想。在這一點上，不論怪盜或偵探，我們的立場是一致的。終結漫無止境，抵達明年。或許，你沒找到命運之石，就是我們一直被困在今年的原因。當然，請不要為了你的方便，蓄意欺騙我，影響到我這邊對漫無止境的判斷，後果會很嚴重。」

　　古野千秋目不轉睛地凝視他，藍眸近在咫尺，熠熠生輝。

　　如放射的星辰，散落的星屑，盛著一條璀璨的星河。

　　「我可以保證，今天的對話，絕對不會有除新一君以外的第四個人知道。在接下來對你的分析上，我會保持適當的沉默——」

　　「秋……秋，秋姐姐！」

　　急切又元氣的呼喚由遠及近。

　　古野千秋只來得及低聲說「你可以慢慢考慮」，就被如疾風竄近、小小黑黑的少年抓住手，拉遠了。

　　她被帶得踉蹌兩步。

　　工藤新一著急地緊握住古野千秋的手。

　　「怎麼了，亞瑟君？」

　　古野千秋站穩，問。

　　鈴木園子不可能看不住少年，所以有什麼令她措手不及的事件發生了。

　　不發生什麼，都對不起這個偵探的陣容。

　　工藤新一呼呼地喘氣，「我、我解開了，那個暗號！」

　　靠得那麼近說悄悄話，是他才享有的特權！

　　如果要使用美人計，就對著他來吧。

　　「誒、厲害！是什麼？」古野千秋沒有提醒他手抓得太緊了，有些痛，笑問。

　　「那個你感覺好像在哪裡見到過的文字，是京都各區的區名。你應該是在小吃的包裝袋上、或者作准備功課的時候，看到過。你今天買了很多伴手禮。等明天自由行動，還有想購買的福不倒翁等等。啊、我傍晚有看到，新一哥哥幫忙提著的零食袋……我、就是因為這個，跟過來的！都是新一哥哥和我說的！」

　　工藤新一意識到自己說了多余的話，忙支吾著補救。

　　「這樣啊。」古野千秋頷首，「現在都在我房間哦。等下請務必過來嘗嘗，你的靈感。」

　　「恩。暗號的第一個字，是上京區坤高町的坤。第二個字，是中京區螳螂山町的螂……以此類推，結合京都的上京區、下京區、左京區、右京區、中京區，左上方的黑色格子便是提示。把這些字的第一個假名連起來，就是答案——」

　　「要殺的是三個人。」古野千秋皺眉。

　　「先從編劇開始！」黑羽快鬥吐出後面的明文。

　　「恩。收到暗號的，就是西木編劇。平次哥哥已經報警了。我們在西木桑房間的天花板上，發現了很奇怪的東西。」

　　「什麼？」古野千秋問。

　　好！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過來了，視線專注地落在他身上。

　　工藤新一的不高興開始消散，「血色的腳印，和遮住腳印的大量便貼。」

　　「便貼？它不會掉下來？四角都粘得牢牢的，沒有一絲剝落的痕跡？我粘在課本上的便簽，經常掉下來呢，要用固體膠才勉強粘住。即使是和牆紙同色的便貼，也很容易露餡吧……我們剛剛進門，可以說是注意力完全放在暗號上，短暫地沒注意到。但是，住進去至少一天的西木桑，竟然一直沒看出來嗎？」古野千秋懷疑。

　　「呃、」

　　工藤新一難掩錯愕，「西木桑高度近視，因此沒注意到吧。」

　　「畫在天花板上的腳印和便貼，是大手筆呢，要用很多時間來准備。」古野千秋接話。

　　「啊，所以一定是最近預定過那間房間的人做的。讓西木桑住進那間准備好的房間，然後實施犯罪。只要調查酒店的預定記錄就好了，犯人到底是誰。暗號和事件就都解決了。平次哥哥、蘭姐姐、世良姐姐現在在那邊主持局面。」

　　「厲害，亞瑟君！」

　　「唔、因為秋姐姐你的話，我才想到了。你最近可能看到那些文字的地方。你的記憶沒有任何問題！」

　　由於著急，爆發出了驚人的能量。

　　比工藤優作從line群裡看到暗號，直接撥給鞍知景子更快。

　　「超厲害的，名偵探亞瑟。我說的厲害，不只是因為這個，幾乎沒有人能第一眼看穿真純是姐姐，包括易容專家基德。」

　　被世良真純狠狠踹過一腳的黑羽快鬥，立在一側看戲，異常緘默。

　　工藤新一的中樞處理器轉了轉，「因為秋姐姐你的稱呼，對我是亞瑟君，對新一哥哥是新一君，對平次哥哥是服部君。對女生那邊就是單純的名字。」

　　「哦。可我剛剛沒有喚過真純。」古野千秋輕聲說。

　　「呃、我是傍晚聽到的！那時候世良姐姐還穿著制服裙。」工藤新一又打補丁。

　　「在傍晚看到了很多東西呢。」古野千秋柔柔和和地看著他笑。

　　「唔、」

　　工藤新一的眼神越過縫隙，瞪起基德，敏銳地辨清對方無聲的口型。

　　「她、發、現、我、是、基、德、啦∼」

　　作者有話要說：

　　鬥：我慌過了，現在輪到你了，你慌嗎，笑

　　亞瑟：……？！！！

　　*那個還未履行的辯論賽獎品（親臨怪盜出沒的現場），按照時間線，會發現基德下一次露面，就是差點和平次親上的那話

　　感謝xier扔了1個手榴彈

　　金魚沒有姬扔了1個地雷

　　金魚沒有姬扔了1個地雷

　　以及橘綾子、籠中鳥、已而的營養液


第92章 [92]他是溫柔的人類

　　「她發現我是基德啦∼」

　　基德向他傳達這句信息的神色, 明快、爽朗。

　　工藤新一愣在原地，說不出話，這令基德的表情更添趣意。

　　什麼！

　　怎麼被發現的？

　　在古野千秋施展美人計的過程中, 還是……？

　　基德被發現了，那他呢？

　　古野千秋朝他接連拋來厲害的誇獎和疑問, 即使他不斷打上補丁, 也存在難以彌補的漏洞。

　　假若亞瑟真的在傍晚, 看到過穿制服裙的世良真純, 那他在最開始就應該擺出無懈可擊的證據，而非從稱呼講起。

　　如果他的真實被發現了，那後果——

　　工藤新一皺起臉，折起褶皺的地方更顯得黑乎乎了。

　　學做巧克力那日，古野千秋意味深長的那句話，忽然清晰地湧現上來。

　　「小瞧我的後果，呼呼、」

　　今日他得到的甜，遠勝過往。

　　古野千秋擁有輕易使他陷入愛戀的魔法。

　　與甜味形影相隨的, 是他深處險境帶來的，難以言明的酸澀。

　　堅持欺瞞下去，直到被戳穿, 後果無疑會很嚴重。

　　現在立刻坦白，違反他的心情，他品嘗過的甜將被盡數收回……明明另一邊的計劃異常順利，這邊應該更簡單才對。可面對古野千秋、與她相關的事件, 像極了她出乎意料的思維, 一切變得難以控制起來。

　　「……秋。」工藤新一微垂視線，喚她。

　　「抱歉，請稍等一下。」

　　古野千秋拿出響動的手機, 是line的視頻通話請求。

　　對方令人訝異。

　　是她拜托世良真純務必邀請進來、無事絕不會打擾的對像，傳言推理超厲害的太閣名人。

　　她接起。

　　拿著手機的羽田秀吉露出臉，著家居服，頭發凌亂無序地翹起。

　　一側擺著榧木棋盤、棋駒、補充能量的甜點和茶水。

　　「你好，名人桑。」

　　「啊，古野桑，關於那個暗號——」

　　羽田秀吉開門見山。

　　古野千秋即刻明白了，他的來意。

　　羽田秀吉身為頭銜持有者，每回被其他棋士挑戰的番棋，都由地方酒店承辦。

　　例如名人頭銜，挑戰賽是七番棋，率先獲得四勝者為名人。上屆名人戰的懸念，直到最後一場才分出勝負。換言之，羽田秀吉需要先後在不同縣市的七家酒店，與人對決。這僅是名人戰，還有另外六大頭銜戰、電視直播快棋賽等等，以及名人不能缺席的地方將棋活動。

　　太閣名人，可謂是一年就能將國內來來回回走遍的人，對京都的地名再熟悉不過。

　　偵探聚集的line群裡，除工藤優作和有希子外，羽田秀吉是最可能快速解開暗號的人。

　　不過，暗號已經被最年少的少年解決了。

　　古野千秋掬起笑意，「謝謝你，名人桑！那個暗號剛剛被亞瑟君解開了，我現在就在line群發一句case closed。」

　　「亞瑟？柯南的兄弟嗎？」羽田秀吉問。

　　「誰？啾吉，你在和誰說話？」

　　視頻通話中傳來了女性的聲音。

　　聽稱呼的親昵程度，古野千秋肯定這是名人同居的未婚妻。

　　對方的聲音和湊近的容貌，給她很熟悉的感覺。

　　「真純的朋友，在line群裡發了一個十分緊急的暗號。」羽田秀吉答。

　　古野千秋認出來了，很熟悉的女性，「宮本警官？」

　　「……那個，」宮本由美擠占羽田秀吉的位置，豁然開朗，「啊啊、是你啊！」

　　羽田秀吉好奇，「你們互相認識？因為古野桑最近登上的推特趨勢嗎？」

　　古野千秋不好意思地微笑，「不完全是因為那個。我最近搭人的便車上學，經常被宮本警官追著跑。」

　　宮本由美皺眉，「因為他完全是壓著最快時速在開呀！雖然不能給他開交通罰單，但在早高峰那樣疾速穿行，真的很危險！」

　　「抱歉，之後會注意的。因為在樓下邊聽廣播、聊新聞，邊吃早餐，不知不覺說得太遲了。」

　　另一邊，工藤新一側身，用手語緊張地問起：「被發現是怎麼回事！」

　　「我一開口就被發現了。她可能有自動識別你的系統。」

　　「……那、美人計呢？」

　　黑羽快鬥瞅名偵探頓了片刻的拼寫。

　　名偵探目不轉睛地直視他。

　　「我深刻感受到了。」

　　不出意外的，又得到了一枚怒瞪。

　　黑羽快鬥索性把後面的「看起來美得如水晶般璀璨、無害，實際聰慧、敏銳的刺，一根不少」咽下。他收到的怒瞪，多得可以放進自動販售機開啟零售。名偵探的吃味，1枚/10000日元，貼補制作道具的費用，他成為富豪指日可待。

　　古野千秋結束視頻通話，瞅見的便是無聲對視著的兩人。

　　這種比誰先眨眼就輸了的幼稚游戲，工藤新一才不會和五、六歲的少年比得這麼起勁。

　　基德已然對這次扮演有些自暴自棄了，露出富有童趣、活潑的原生態。

　　她隱隱約約聽到清亮的叫聲，循聲望去，拐角有一只小小的斑紋松鼠，搖晃著毛絨絨的尾巴。

　　酒店一般不允許攜帶寵物。

　　尤其這兩日，這間酒店大部分的客人，都是來修學旅行的帝丹學生、領隊老師。

　　假若是野生的松鼠，極有可能在11月逐漸開始停止進食，為即將到來的冬眠作准備。

　　古野千秋走近，蹲下來瞧完全不怕生的斑紋松鼠。

　　「那個，應該是綾小路警官的松鼠。」工藤新一認出來。

　　來的刑事，很可能是京都府搜查一課的綾小路。

　　「亞瑟君，你認識？」

　　「啊、綾小路警官在京都很有名，經常上電視。雖然人有點奇怪，但很能干。」工藤新一用甜甜的童音回答。

　　「這已經不是有點奇怪，是很奇怪。基德的白鴿是可監視用的道具和同伴。白馬君的華生懂得尋求幫助。主題咖啡店的三味線是重要的店長。把松鼠帶到事件現場……真的不要緊嗎？」古野千秋疑惑。

　　「它很乖的。」

　　綾小路聞聲而至，松鼠沿他放下的手臂，乖乖巧巧地跳上肩膀。

　　眼睛圓溜溜的，俏皮地歪頭，蓬松的尾巴翹起。

　　唔、

　　古野千秋眨眨眼，這勾得她也有點想養一只別致的寵物了。

　　「……柯南君？」

　　綾小路遲疑地凝眉，又轉頭看黑羽快鬥，「……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

　　「這是解開暗號的亞瑟君，亞瑟·平井。」古野千秋介紹。

　　「我是受秋姐姐的啟發才解開的！」

　　綾小路瞧像極了江戶川柯南的亞瑟·平井。

　　事件現場有關西的服部、關東的工藤、世良真純，高中生偵探扎堆似地出現在這裡。聽聞工藤優作也來電了。結果率先解開暗號的，是身高剛及一米的六歲少年。啟發來源於，前日以辯證思維和可愛聞名的古野千秋。

　　解開暗號的少年必須協助調查。

　　刑事問話記錄時，亞瑟一直在意著陪他等在一側、說悄悄話的戀人。

　　「喂、不戳穿我嗎？」黑羽快鬥輕聲問起。

　　「然後你披風一甩，顯出原型跑走。把特意戴棒球帽上學的他，弄得引人注目？」古野千秋反問。

　　「你們本來就很引人注目了。我過來的時候，一路許多男生和我勾肩搭背，意圖探聽八卦。當然為他暗自神傷的愛慕者，也不少。」黑羽快鬥如實說。

　　古野千秋盡量放輕聲音，「總之，要像以前一樣控制在學校內部，不能流傳到sns上，引起……某方面的警覺。」

　　基德屬於難以控制的話題。

　　工藤新一參加修學旅行的消息，勢必會與話題一同蔓延開來。

　　她斟酌用詞，不能肯定到底是哪方面。

　　「原來如此。你一直注視著……那只松鼠？」黑羽快鬥確定她視線的落點。

　　「突然有些想養一只特別的寵物了。」古野千秋問，「鴿子好養嗎？」

　　話題莫名其妙拐向了毫無關聯的地方。

　　黑羽快鬥瞅，只想盡快把協助調查完成、筆直衝過來的名偵探，「你不是已經有一只了嗎？一只領地意識超強的惡犬。」

　　「誰？」

　　「會問我是誰。你下意識想到的，肯定不只一個答案。」

　　「柯南君是可愛的幼犬。他一點都不凶惡。即使對犯人……身處險境的犯人，他也會毫不考慮地去救的。是非常溫柔的人類，才不是惡犬咧。而且，他們都是獨立的生物，才不是特別的寵物。如果一定要形容，那是死死咬住黑暗的畋犬。」

　　「那一定是咬人的獵犬。」黑羽快鬥掠過名偵探的眼神，斷定。

　　「他的手機在你這裡？」古野千秋問。

　　「啊，我有趨向完美的強迫症。怎麼了？」手機在換班的時候交換了。他現在帶著屬於工藤新一的那支，柯南那支手機則在名偵探身上。

　　黑羽快鬥捕捉到古野千秋不自在的狀態。

　　啊、他立即明白了，這間有所准備的房間，實在太真實了。

　　血色的印跡栩栩如生，給少有參加活動、首次親眼見到現場的古野千秋，極強烈的畫面衝擊感。

　　「沒有。」她否認。

　　「那個腳印和噴射的血跡，其實全部都是用紅色的顏料塗上去的，就類似於養源院的血色天花板。」黑羽快鬥用柔和的聲音寬慰她。

　　「我知道。但養源院是景點，就像樂園的鬼屋是鬼屋。這間和我住的房間就很類似，難免會產生不好的聯想。」古野千秋拿出手機，撥給在東京上學的柯南。

　　恰時，名偵探的協助調查終於結束。

　　小小、黑黑的身影如短箭般，朝他疾衝過來。

　　黑羽快鬥頻繁地wink，給名偵探示意，依舊改變不了對方執拗、衝動的動線。

　　名偵探身上的手機，應時地響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預收《世界第一偵探事務所[綜]》∼☆（一個可愛的新腦洞）

　　我開了家偵探事務所。

　　由於借來的世界第一名偵探缺席，為了填補落下的工作量，旗下偵探越來越多了——

　　借來的世界第一名偵探亂步

　　超節能的奉太郎

　　可可愛愛的一年級小學生

　　廚師兼司機的實習生安室

　　……

　　*

　　感謝草莓焦糖慕斯扔了1個地雷

　　言和扔了1個地雷


第93章 [93]真的不討厭嗎！

　　「啊……」工藤新一急剎車, 頓住。

　　「現在十點過兩分，你媽媽肯定著急了！」黑羽快鬥不假思索地給名偵探借口。

　　「啊啊、媽媽！秋姐姐，媽媽來電了, 我先回去了。明天見！」工藤新一拿出拙劣的演技，重重點頭, 配合甜甜的笑顏和聲音。

　　古野千秋頷首, 按斷, 重撥。

　　清亮的鈴聲暫停片刻, 又應聲響起。

　　古野千秋無聲地掠過，如塑像般凝固住了的亞瑟·平井，以及僵硬的黑羽快鬥。

　　鈴聲悠悠然地重復。

　　古野千秋按斷。

　　鈴聲再次戛然而止。

　　在事件現場外，搜查一課的刑事行動有素。

　　她站定的位置，仿若有無形的阻隔，異常安靜。

　　「……秋、秋姐姐，千秋姐姐……我，」少年吞吞吐吐。

　　古野千秋呼出一口氣, 「趕緊回去吧。媽媽來電了，不是嗎？明天見。」

　　「對不起！」

　　小小的少年，如一陣疾風, 一團火球，徑直衝過來，緊緊抓住她的手，聲音不禁著急得有些顫抖, 「千秋姐姐, 我……真的、特別想和你一起旅行。在sns上看到了園子姐姐分享的照片，和你開心的笑顏。但是，我之前堅定地拒絕了邀請, 言而無信一定會被討厭的。所以，所以……我拜托有希子桑，然後獨自搭新干線和巴士過來……真的對不起。」

　　聲線緊張得，像夾雜幾不可聞的泣音。

　　他掬起視線，與古野千秋相觸，自然流露出難過、後悔的表情。

　　沒有平光眼鏡掩飾的眼睛，綴著漉漉的光芒。

　　「我……現在肯定被討厭了——你原來最喜歡我了。」

　　「那個、」古野千秋蹙眉，飛速整理情緒，把亞瑟和柯南劃上等號。

　　「我想用最真實的一面來對待的，可是顧慮重重。」少年吐露心聲。

　　「沒有。雖然心情很復雜，但沒有討厭。」她簡短地給出結論。

　　「誒、真的不討厭嗎！還是一樣喜歡我嗎？」

　　少年仰首，問。

　　眼睛閃閃發光，仿若盛著一條星河，藍得耀眼。

　　如果古野千秋的回答是肯定的，毋庸置疑會立即綻開璀璨的笑容。

　　藍眸溢滿期待，令人難以偏向於否定的答案。

　　厲害！

　　名偵探，厲害！

　　黑羽快鬥饒有興致地欣賞，短時內發生的雙重反轉。

　　古野千秋迅速按斷，重撥號碼，確認柯南的手機在亞瑟身上。

　　情急之下，名偵探慌慌張張地把戲鋪展開來，演技精湛得他都想鼓掌叫好。

　　塗得黑漆漆，是拜托了有希子；出現在這裡，是受心情驅使，馬不停蹄地在放學後從東京趕過來了。因為在東京的另一個「柯南」暫住在阿笠博士家，新的謊言不會被戳穿。

　　名偵探拙劣的扮可愛，無疑是倒數的。

　　此刻的扮可憐，是世界一流的。

　　飾演小孩，可謂得心應手。

　　比真正的小孩更擅長萌混過關，要求更是得寸進尺。

　　從不討厭到一樣喜歡。

　　「不討厭。」古野千秋重復，「我很擔心。從東京到京都，最快的新干線要140分鐘。下車後，獨自從下京區的京都站，到中京區的這裡，就差不多是我們和鞍知桑約好的時間了。幸好安安全全地抵達了……你有住的房間嗎？」

　　「……新一哥哥。」

　　柯南鼓起臉頰，低聲說，「……可是，我感覺這個新一哥哥，有一點奇怪。因為和千秋姐姐你在交往嗎？」

　　除開那邊對話的兩人，唯一聽到這句話·被稱之為有點奇怪的新一哥哥·黑羽快鬥緘默。

　　不要用這種辦法，來增加謊言的真實性呀！

　　「去我的房間吧。」古野千秋轉換話題，「有希子桑有告訴你，怎麼卸妝嗎？」

　　「因為沒准備在京都這麼做，所以我沒有問。」柯南答。

　　「我知道，因為你一定瞞不住的。用乙醇兌熱水，泡一泡，再加一瓶乙酸。」黑羽快鬥笑呵呵地給出答案。

　　「和易容膠水的解法好像。購買乙醇比較麻煩。可以拜托大人，或者……」由基德褪去易容、易容成其他人，古野千秋思索片刻，「總之操作起來會比較麻煩。配方中通常含有乙醇、泡起來更溫和的卸妝水可以嗎？」

　　「……用卸妝水兌熱水多次反復地泡，也是可以的。」捕捉到感人的考慮，好心好意的黑羽快鬥肯定。

　　古野千秋微眯起眼，懷疑，「也可以的卸妝水裡，只有乙醇。再加一瓶乙酸，從哪裡來的？」

　　「我啊。」黑羽快鬥理直氣壯。

　　「真是和小孩子一樣斤斤計較呀。」古野千秋瞥了他一眼。

　　聞言，黑羽快鬥勾起爽朗的笑。

　　在普通人聽來，是工藤新一向古野千秋展現出對少年的吃味。實際是怪盜和克星不可調和的小矛盾和報復。由於各自的原因，要在實際無所不知·卻要裝作一無所知的名偵探面前，維持「已經被古野千秋戳穿的他」是工藤新一的假像，局面微妙，卻有趣。

　　「呼、」

　　名偵探冷哼道。

　　看起來比起他自己真正的少年姿態，更習慣孩子的模式。

　　是不是哪裡出錯了。

　　古野千秋吃下柯南的說辭，總覺得有點怪異。

　　按理來說，柯南與工藤新一的關系十分親近，到了無話不說的程度。

　　即使對面是有點奇怪的工藤新一（實際是基德，可身份並未敗露），柯南極其信任，請對方幫忙隱瞞他趕過來的事實，又狠狠踩對方的腳——古野千秋認為兩人的相處模式，會是理性思維碰撞出火花，結果是任性得就像普通的同齡人。不論怎麼任性，都會被對方溫柔地包容嗎。

　　「我知道了。」

　　先把敏銳的克星隔開，古野千秋直視黑羽快鬥，意有所指，「如果你考慮好了，就用之前的辦法聯系我吧。不能讓特意安裝的軟件閑置、浪費。」

　　「考慮好什麼了，千秋姐姐？」柯南問。

　　「這是我和新一君的私事。」

　　「唔、」明明他才是工藤新一！

　　古野千秋牽著黑乎乎的柯南回到兩人間。

　　同住的世良真純，換了清涼的家居服，「千秋，你回來啦。你的相機，我放在那裡了。亞瑟君？」

　　「這是和我們玩了一個游戲的柯南，今天放學後特意從東京趕過來的。」古野千秋開門見山。

　　「哈——？」

　　世良真純錯愕，隨便披了一件外套，大步流星地跳過來，檢查起柯南小小的手臂和頸肩。

　　柯南眼疾手快地捂住針織衫的衣沿。

　　世良真純已經趁機窺見他的腹部，是一片均勻的黑乎乎，偽裝無懈可擊。

　　「你怎麼做到的！像這樣改變膚色，我覺得很有趣，也想試一試！」世良真純興致盎然地問。

　　如果這個是柯南，那個工藤新一是真的，那柯南和工藤新一確確實實是不同的兩個人。

　　世良瑪麗剛剛與她通話，吩咐她不必再繼續關注柯南，有了新的決斷。世良真純明白，就算是變小的世良瑪麗，也有瞞著自己的各種思考，比如羽田秀吉的職業。拒絕她過去住的羽田秀吉，同樣有他的考慮。羽田秀吉在日本下棋，她和世良瑪麗在英國生活，赤井秀一原本在美國上學、工作，分散在不同地方的家人，有親情牽絆，卻各有考慮。

　　但是，假若有改變外貌的辦法，同時改換膚色，戴美瞳，更換發型或戴假發，世良瑪麗的行動會便利許多。

　　「是有希子桑。」柯南短促地答。

　　「這樣啊。千秋，能拜托你嗎？」

　　世良真純果斷放開他，轉而對讓他等著、忙碌起來的古野千秋，擺出懇切的請求攻勢，「我真的特別想嘗試一下，美黑的感覺，就像安室桑和亞瑟君一樣別致！」

　　「我家只有易容膠水，沒有易容顏料。」

　　古野千秋從包裡取出一瓶柚子氣味的卸妝水，調試水溫，給浴缸放滿熱度適宜的溫水。

　　柯南搶過卸妝水，乖乖巧巧地說：「千秋姐姐，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就好了！」

　　「裡面缺什麼，就和我說。」

　　「好！」

　　柯南關好浴室的門。

　　古野千秋直直對上世良真純的請求。

　　「我之前誤解了工藤君。剛剛又用力捏了他的臉，被那樣說了呀。請不要離他太近，否則你生氣了，他會很煩惱的。所以——拜托你嘛，千秋！」

　　「我不會因為這個生氣。不過，我都不舍得，也沒有捏過……抱歉，真純，我只能幫你傳達。」

　　「那就可以了。柯南君今天住在這裡嗎？」

　　「啊。」

　　說著，古野千秋的手機響起特別的提示音，是她給閱後即焚聊天軟件專門設置的。

　　她與世良真純說，要聊悄悄話，整個人埋進柔軟的被子，點開基德發來的信息。

　　—

　　S：找到了

　　S：這個軟件真是方便呀

　　S：其實，在漫無止境這個問題上，我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情報

　　S：這個世界原本就存在不科學的東西

　　aki：！？

　　S：是魔法

　　—

　　古野千秋枕著軟和的鋪墊，呆愣一瞬。

　　—

　　aki：你見過？

　　S：在咖啡店工作的木之本

　　S：他妹妹最近繼承了魔力

　　S：是這個世界上原本唯一的魔女告訴我的

　　S：當然現在是世界上唯二的魔女

　　aki：你的魔術都是魔術吧！

　　S：謝謝你誇獎我∼☆

　　S：都是貨真價實的魔術，不是魔法

　　S：你的聯想，現在怎麼樣了

　　aki：如果存在魔法，那命運之石的合理性就得到解釋了

　　aki：在彗星來臨之日，對著滿月，能留下使人長生不老的液體

　　aki：彗星來臨的那天一定是滿月，滿月一定不會被遮住，寶石內部會有液體，液體對著月光就會流出來，其作用是長生不老……一切用科學無法解釋的問題，歸咎於魔法，就合情合理了

　　S：……你接受得也太快了

　　aki：這是新一君科學的質疑

　　aki：漫無止境是真的，那出現魔法也不出奇

　　aki：因為是我身邊的事情，你很難偽造、說謊

　　aki：在它是事實的前提下，去思考，就會得到這樣的結論

　　aki：我會去驗證的

　　aki：謝謝你！

　　aki：不過，我需要時間來消化它

　　aki：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問我的，可以先發過來，我早上起來就看到了

　　aki：晚安

　　S：Sweet Dreams

　　—

　　魔法啊，越來越不科學了。

　　古野千秋疲鈍地嘆息，把屏幕黯滅的手機丟在一側，靜靜闔眼。

　　終於泡干淨的柯南推門出來，濃郁的柚子香氣頓時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黑漆漆的亞瑟變回白晃晃的柯南，望看不見身影、蜷縮在被子下的形狀，向想說話的世良真純比了個噓的手勢。

　　「千秋姐姐。」柯南輕輕喚她。

　　「啊……」古野千秋遲緩地露出彎彎的眼眸，「你好了啊，柯南。」

　　「恩。我給你唱歌吧，用赫茲數標記的搖籃曲，應該會有進步。」

　　「你們真是無話不說啊。那要小聲一點呀。」

　　古野千秋給柯南讓出位置，擁住爬上來、好聞的他。

　　柯南呆呆地說不出話。

　　誒、誒誒——

　　他睜圓眼。

　　之前可不是這樣共枕的！


第94章 [94]要怎麼冷靜自持啊

　　呼——

　　情況有點糟糕。

　　不。

　　是糟糕至極。

　　這種狀態, 完全睡不著啊！

　　她的吐息近在咫尺，他心髒砰砰亂跳。

　　警視廳的救世主、從平成到令和的福爾摩斯。

　　他收到的頭銜，一向是聰明、正義、理智的。此刻, 總被人稱贊的腦袋燒得糊塗。

　　視野所及一片漆黑，其它感官變得越發敏銳, 工藤新一隱約嗅見蜂蜜柚子蛋糕的甜味。

　　是置在桌上的特產, 飄來的香氣, 還是他倒光的卸妝水, 使她染上相似的味道。超級想吃甜甜的蛋糕，忽然有一種並非實際渴望進食的飢餓感。

　　對著喜歡的人想入非非，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當喜歡的人觸手可及，工藤新一煩惱地想揪頭發，到底要怎麼冷靜自持啊——

　　本能所驅使的……他挨近，輕輕的觸碰。

　　她的呼吸打落在他的臉頰，燙得他不知所措，腦內一片空白。

　　他明明聽說, 與戀人擁抱30秒，或者kiss，有助於緩解壓力和緊張感。結果, 撲通，撲通，撲通，心髒的鼓動越發急躁, 咚咚聲清晰可聞, 更緊張了！

　　唔、

　　像悄悄做了壞事，更加失眠的工藤新一勉力思考起來。

　　第一顆解藥失效，到服用第二顆解藥, 需要間隔至少八個小時。

　　換言之，要到明天凌晨五點以後，才能服用第二顆臨時解藥。

　　今晚的危機，暫時解除了。

　　但是，明早要如何讓為了一起旅行、特意獨自花三個多小時趕過來的柯南，和真的工藤新一同時出現。又要如何撐過解藥失效的明晚。易容專家已經被證明是行不通的。口音差到天南地北的服部平次就更不行了……問題繼而連三浮現，工藤新一考慮著。

　　呼——

　　撲通、撲通。

　　從黑茫茫，到有隱隱綽綽的光透進來，工藤新一吐出一口氣，真是一夜難眠。

　　他小心翼翼移開古野千秋擁住他的手臂，躡手躡腳地起身，仔仔細細把被角掩好。

　　古野千秋依舊保持安靜閡眼的睡姿，微光落在她臉上，深邃的陰影與明朗的光點交錯。

　　工藤新一輕輕撫平她微微蹙起的眉。

　　昨夜血色的事件現場，基德和他的謊言，都給她以負擔。後者，是他施加的。不僅令他慌慌張張，也使古野千秋的睡顏不安……突然了解這一點，工藤新一隱瞞的心情微微動搖。他說過，她傾倒完聯想，這三天的重點就只剩享受旅行，沒能做到。

　　「……柯南？」古野千秋睡意朦朧地睜眼，喚身側消失了的少年。

　　「啊、千秋姐姐。」工藤新一停住轉身，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沒睡好嗎，你好像有淡淡的熊貓眼。」古野千秋揉揉眼睛，慢慢坐起來。

　　「沒有，我睡得很好。」工藤新一否定，「呃、是新一哥哥找我。」

　　「他現在找你？我陪你一起過去。」

　　「不用不用，千秋姐姐你繼續睡。昨天到處走了一天，肯定很累。今天的日程安排也是滿滿當當的，你需要充足的休息。我知道新一哥哥的房間號。」

　　小小的身影把她按下，撒腿往外跑，很快看不見了。

　　古野千秋迷迷糊糊地拿起枕側的手機。

　　基德沒有發來新的信息。工藤新一也沒有聯絡她。

　　聯絡柯南的，是基德，還是真的工藤新一。

　　她思索著，思維不自覺偏向更緊要的，需要驗證的聯想。

　　魔法的存在，需要驗證；烏丸的研究，需要驗證；整個聯想的來蹤去跡，都需要驗證。

　　這不是她一個人能完成的事情。其中不涉及漫無止境的推理，有必要向工藤優作和有希子求助，他們是世界一流的偵探。畢竟她只是非常不成熟的聯想。在那之前，必須先和真的工藤新一商討。

　　昨夜的血色天花板，得益於柯南的存在，她一夜安眠，沒有做噩夢。

　　而這則富有神秘色彩的事件，在酒店裡不脛而走。

　　古野千秋有預感，因為昨夜看到了。

　　有膽大的人，遠遠地盡量靠近現場的警戒線，好奇地探頭。

　　畢竟，那間吸煙房屬於獲得直木獎的知名編劇、作家，西木太郎。站在廊道裡的關系者同樣閃閃發光，著名演員、導演和作曲家，最新合作的電影在本周末即將上映。偵探的陣容毫不遜色於名人，這個話題一時力壓，昨日如沸水般咕嚕嚕冒泡、炸開，她和工藤新一的戀愛新聞。

　　古野千秋和世良真純分別端起一張餐盤，便聽到有人將血色天花板描述得天花亂墜。

　　明明那間吸煙房，沒有除他們以外的其他同學接近過，卻說得仿若親臨其境，把膽小的人嚇得一愣、一愣。

　　回想起血色天花板的古野千秋，皺眉。

　　世良真純徑直拍了拍對方的肩，正色，「別亂嚇人呀！就是用紅墨水畫的，一點都不恐怖。真實度看起來，甚至不如戲劇社表演用的道具咧。」

　　女高中生偵探世良真純的話，頓時起到很好的寬慰作用。

　　實際比那個要逼真、可怕多了。

　　對真正看到過的古野千秋，就作用不大了。

　　古野千秋呼出一口氣，站到自助餐的長桌前，挑選喜歡的食物。

　　工藤新一由遠及近，也拿起一張餐盤，倒了兩杯熱氣騰騰的烏龍茶，自若地說起：「秋，我昨天嘗過，這個挺符合我的口味。你可以試一試，不是很酸，也不會太甜。」

　　是她昨日在新干線上說及、關於飲料的話題。

　　下次喝烏龍茶，再交換品嘗她喜歡的飲料。

　　這個是真的工藤新一。

　　「柯南呢？」她瞧孤零零的工藤新一，問起。

　　「我拜托服部送他回去了。」他答。

　　「哈？他特意過來，你……給送回去了？」古野千秋睜圓眼，驚訝、不解。

　　「今天是要上學的平日。他應該在學校上學。」

　　「可以請假啊。你不是最擅長這個了嗎？之前有不少翹課的行為。甚至為了跑出去，主動在實驗課引發事故。」

　　古野千秋接過一杯，杯壁是恰到好處的熱度。

　　她疑惑地與他四目相觸。

　　工藤新一迅速挑好了，單手接過古野千秋的餐盤，聞言一頓。

　　他把餐盤端到空置的座位，辯解：「我那是幫人解決事件，同時精進偵探的業務。」

　　「說實話，你引發的濃煙，讓上實驗課的我們嗆得超厲害。你事後作了數次檢討，還寫了三篇長長的書面檢討，有兩份是我完成的。付出這樣的代價，也要幫人解決問題，精進業務，足以見得學習的重要性。柯南和我們一起修學旅行，就是他學習最直接、極其絕佳的手段。昨晚，柯南就是第一個解出暗號的，比優作桑都快。」

　　古野千秋坐定，小抿一口烏龍茶，清淡，酸甜。

　　雖然能夠接受，但不是她喜歡的口味。

　　同理，昨日一模一樣的兩瓶蜂蜜紅茶，也不是工藤新一喜歡的口味。

　　柯南就是他·工藤新一喝了小半杯。

　　這是他習慣的，用邏輯交鋒的日常。

　　古野千秋為柯南爭辯的表情，使他驀地有些吃味起來。站在柯南立場的古野千秋，好像更看重可愛的柯南。明明享受了難挨的一夜的柯南，也是他。

　　「……他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柯南得到了已經夠多的什麼？」

　　古野千秋關切地微眯起眼，稍稍挨近瞅工藤新一疲頓的黑眼圈。

　　「……你啊。」

　　「我，什麼？抱歉，我有些不太理解，你能說得明白一點嗎？」

　　「……那個、首先是，稱呼。秋，你叫他柯南，我卻還是——」

　　「新一君是包含喜歡的密碼。既然你這麼在意，新一。」

　　古野千秋直率地改變稱呼。

　　在發繩的密碼被發現、解開以後，提示自然沒有存在的必要。

　　喚他新一君，總有一種她設計的、傾訴喜歡的感覺。

　　「啊……」

　　工藤新一用喝茶的動作掩飾緊張的神態，「我都沒有過……抱著你一晚上。」

　　對，這個身份沒有過。

　　這就是他最終決定的說辭。

　　柯南消失得合情合理，不引人懷疑。

　　喂喂、那樣就很可能會是限制級的發展了。

　　端著餐盤跟過來落座的世良真純，緘默，這次真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鬥說的魔女，是紅子

　　*新為了幫人翹了一周的課，主動引發濃煙，見m12的特典，是初中的故事

　　感謝言和扔了1個地雷

　　言和扔了1個手榴彈

　　以及籠中鳥、白夜的營養液


第95章 [95]今天就拜托你了

　　可愛！

　　為什麼能夠如本能般自然地, 同時展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姿態。

　　大膽又害羞，直白又生澀。

　　體貼地考慮她的喜好，購買飲料是常溫和加熱的兩瓶蜂蜜紅茶, 特色零食是她偏好的口味；記得她提及的話題，她手邊的烏龍茶泛起氤氳的霧氣；又任性得像毫無拘束的生物, 因為這種理由, 把無話不說的柯南送回去。

　　他是正直、聰明、成熟的高中生偵探, 也是普普通通、正值青春的少年。

　　古野千秋目不斜視地探究工藤新一, 靜默不語。

　　工藤新一無措地又咽下一口烏龍茶。

　　咕嚕嚕的吞咽聲，和砰砰的心跳，作響。

　　借喝茶拖延的時間，依舊不足以使他拿捏准古野千秋的反應。

　　「抱歉，秋。」

　　「……為什麼和我道歉？」

　　古野千秋面色無異地拈起壽司，問。

　　「說了糟糕的話。抱歉。」

　　工藤新一認真觀察古野千秋的神色。

　　這個答案好像不對。

　　明明問題是他為什麼道歉，他只要按照最真實的想法答題就好了。

　　昨天有了新的身份，工藤新一忽然開始有新的思考角度, 這個答案合不合她的心意。

　　可古野千秋的思維，總是出乎意料，難以猜中的。

　　「應該聽到抱歉的人, 我覺得是被安排的柯南。」

　　「誒、秋，你不反感嗎？……我這樣說。」工藤新一吃驚。

　　「啊。」

　　古野千秋遠遠瞧見朝她招手的鈴木園子，綻開笑顏。

　　一張小餐桌，四面各一張椅子, 四個座位。

　　她和左側的工藤新一, 右側的世良真純，加上後來的鈴木園子、毛利蘭，是五個人。

　　慢慢吃了半個手撕面包的世良真純, 無聲地端起餐盤，「千秋，那邊又有人說起昨晚的事件現場，我去澄清一下。」

　　「辛苦了，真純。謝謝！」古野千秋看出世良真純離開真正的理由，給甜甜膩膩的他們空間。

　　「啊，啊。」世良真純笑。

　　古野千秋移回視線，直直撞進熠熠閃光的眼睛。

　　她微怔一瞬，「怎麼了，新一君？啊、新一，因為這麼稱呼習慣了，所以需要一些時間來——」

　　「秋，用你更習慣、更喜歡的稱呼，就好了。」

　　「你剛才不是，還在為這個感到不高興嗎？」古野千秋瞧突然改口的工藤新一。

　　「……因為你的理由很充分。包含喜歡的密碼。」他吞吞吐吐起來，「那個，秋……你昨天說過，我有的情緒，你一定都有，對吧。」

　　古野千秋頷首，「恩。」

　　工藤新一與她四目交彙，用盡量清朗、溫柔的聲音，「所以，那我想親近你……想抱著你一晚上的心情——」

　　古野千秋把拈起的壽司遞過去。

　　松軟的米飯，包裹玉米、黃瓜、生魚片，混合著誘人的清香。

　　唔、

　　被投喂的工藤新一咬下，乖乖巧巧地咀嚼著。

　　他的眼神中，盛滿「你也有，對吧！」的熱切，仿佛住著一場不落場的煙火，璀璨得令人目怔口呆，耀眼得能將人燙傷。

　　趁他吃著，古野千秋說起：「新一君，我之前一直是聽你講述，覺得你的觀察力很敏銳，非常聰明。昨天看到真正的事件現場，我才發現，你遠比我知道的，更厲害。」

　　「誒、可是我昨天——」

　　工藤新一咬著壽司，含糊地說。

　　他沒有以少年的姿態出現在事件現場。

　　出現在那裡的，是扮成亞瑟的柯南。

　　古野千秋不疾不徐地說：「我看到血色的事件現場，不得不盡力克制恐懼。親眼目睹，和在電視裡、報紙上、聽你描述、看推理小說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衝擊感撲面而來，比養源院的血色天花板可怕一千倍。但是，對你來說，那樣的場景，是家常便飯吧，新一君。即使看到飛濺的大面積血痕和怪異的符號，也不會害怕，反而有盎然的好奇心和膽量，能夠仔仔細細檢查現場，冷靜思考，發揮出正常的推理水平……這難道不厲害嗎？」

　　工藤新一眨眨眼，「這是偵探必須具有的素質。秋，你說得太了不起了。」

　　他自若地說，事實臉頰與耳尖染上淡淡的緋色。

　　「就是很了不起呀——」

　　古野千秋又拈起一塊壽司，遞給工藤新一，「這是後知後覺的我，給你的獎勵。因為你身邊都是很厲害的偵探，或者偵探的關系者，所以你會覺得這是非常普遍的素質。它真的、真的一點都不普通！像我這樣，真純現在去寬慰的人，只是聽見就感受到衝擊，而覺得害怕的，才是多數派吧。昨天柯南特意從東京趕過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真是太好了。我抱著他，很有安心感。」

　　「抱歉。」

　　「柯南被你送回去了。那今天就拜托你了，新一君。」古野千秋掬起明媚的笑意。

　　「呃、我，像柯南一樣讓你安心，我不行的……吧。」工藤新一錯愕，「那個、真純，她和你住在一起——」

　　古野千秋瞥了工藤新一一眼，截斷他的話，「非常純粹地拜托你，我想親近的新一君，讓我安心地睡眠。」

　　「哦。恩。好。」

　　一瞬想歪的工藤新一點頭。

　　工藤新一應著，頓覺不妙。

　　按照昨日的經驗，臨時解藥失效，大約是在晚上八、九點。而高中生的夜生活，通常到十點以後。尤其是精力充沛的修學旅行，他聽說隔壁班的男生打枕頭大戰直到凌晨。古野千秋平日正常休息的時間，在晚上十到十一點，肯定是他縮小成柯南以後。

　　他根本不可能以工藤新一的姿態現身的，除非不聽囑咐地連續服藥。

　　而又以柯南的身份出現，謊稱再一次從東京獨自趕過來，或者誰送柯南過來，這樣的說辭很容易令人起疑，連他自己都無法信服。早上被送回去、晚上又趕過來、第二日早上再送回去……明天又用他自己對自己吃味作為理由嗎，古野千秋剛剛站在她和柯南的立場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他應該道歉的對像是柯南，明知故犯，必然會招致厭惡。

　　憑借可愛的臉和演技蒙混過關，古野千秋最吃這一招。

　　可他昨晚、今早已經頻繁地在使用了。事不過三。謊言的堆砌越發艱難。不僅要考慮邏輯和合理性，還要思考在今早意識到的這一點：是否會對她造成心理負擔。

　　那就只能是聲音出演的形式了。

　　啊啊啊啊、他不要只能在通話中唱搖籃曲的辦法！古野千秋給他的心情出乎意料且堅實的支援：純粹地拜托想親近的他。就像是一塊甜甜的蛋糕近在眼前，他卻吃不到的感覺太難受了——

　　想以戀人的姿態給她能量，要怎麼辦，怎麼辦？！

　　工藤新一飛速思索著，想到各種可能，否定每種辦法，實際發展卻像極了她的思維，出人意料，令他不知所措——


第96章 [96]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

　　工藤新一記得那之後的對話。

　　接連吃了古野千秋取來的壽司, 他把三明治切成小塊，分給她。

　　「怎麼樣？」他問。

　　「想嘗試更多你喜歡的食物。三明治不如安室桑做的好吃。」古野千秋說。

　　「這個確實。」

　　「你吃過？」古野千秋疑惑地偏過頭，看他。

　　他吃過。

　　工藤新一想, 而且，比古野千秋知道得早很多。

　　安室透經常送特制三明治上樓在, 作為試探的手段, 偶爾作為學費的替代。

　　那時候的安室透, 在他心中還是波本的形像。

　　赤井秀一明明知道安室透是波本。甚至在組織裡就有所猜測, 波本隸屬於zero，與自己立場一致，都是要狠狠咬住黑暗的狼群。非要他用聰明才智布置一個又一個局，掘出真相。沒有與之相敵的能力，就無從得知真相。他與赤井秀一，就是他不斷展現能力，從完全陌生到被看重、現在彼此信任又互相有所隱瞞的關系。

　　和安室透也是這樣。

　　安室透更冷酷。

　　安室透守護國家的意志，堅如磐石。

　　為了任務, 可以舍棄正義的同伙。為了國家，可以拋棄生命和少數者的利益。

　　江戶川柯南屬於被守護的對像之一，也是被觀察、有才能和利用價值的少年。

　　身體縮小, 是他被卷入事件的伊始，也給他帶來更多麻煩。

　　要表現出過人的能力，才能以柯南的模樣獲得信任，和他們站在相等的位置對話。

　　要表現出非常過人的能力, 才能獲得參與調查的通行證。

　　極其過人的能力, 才能成為主導者。

　　解決事件的同時，要藏好自己的身份，簡直是腹背受敵。

　　就像現在這樣, 編造出一個適當的謊言。

　　工藤新一支吾，「呃、聽柯南說的。我在網絡上看到了很多贊不絕口的評價。」

　　「沒吃過就這麼肯定嗎？你是最相信實證的。」古野千秋懷疑。

　　「因為是你的咖啡店。」

　　「我以為你叫過外賣。總之超好吃的。安室桑特制的三明治，木之本君的蛋包飯，月城君的咖喱，榎本桑的魚籽意面，藤岡桑的燉菜。阪本君是無所不能的服務生，好像就沒有什麼能難住他的，是超閃亮的存在。鯰沢桑很元氣，雖然和我們一樣是料理苦手，正在努力學習中。看到她，我感覺像是在看另一個自己，捏成鉛球的飯團，不，我應該比她更糟糕。」

　　古野千秋列數，末尾說到自己，音節呼地放輕了。

　　「我會學習的。至少要能做出普通的料理。」工藤新一應承。

　　「好呀，我們一起努力。這是兩邊都是苦手才能享受到的幸福。」

　　「你真是會把糟糕的事情說得引人入勝。」他微笑。

　　「這就是事實呀。」

　　工藤新一清楚地記得，古野千秋掬起的笑顏，藍眸彎成俏皮的弧度，閃閃發光。

　　他記得他緊接著的又一個謊言。

　　「亞森桑呢？」古野千秋問起。

　　「亞森？」他疑惑，「誰？」

　　「羅賓桑，亞森·羅賓。」

　　「啊，他啊——」

　　亞森·羅賓是法國作者莫裡斯筆下著名的怪盜，姓氏的音譯為魯邦，與鈴木次郎吉的愛犬同名。

　　古野千秋用它隱晦地指代基德。

　　「我讓柯南在應募網站上留下了引他過來的暗號。」

　　最近剛好這麼做過，工藤新一輕聲說，「然後反被他的暗號引到別的地方。我說過，你這三天的重點就是享受修學旅行，所以沒和你說。我回到酒店，已經比較晚了。我不想打擾已經睡下的你，只稍微找服部了解了情況。他易容成我，是想先從你這邊確認事情的真偽吧，很警惕。我回到房間，他不在了。看來他清楚，在眾人面前同時出現兩個我會很奇怪，是我們這邊極力要避免的大新聞。我沒有直接和他對上。」

　　「這樣啊。啊、柯南到這裡，其實還有克星的因素吧。」古野千秋用手掌托下頜，說起。

　　「恩。」工藤新一順勢說下去，早知道就把鍋推給基德了，不過他也得到相應的回報，非常甜美的禮物，「把柯南支開會比較好。不完全是因為他和你一起休息，才拜托服部送他回去。秋，你不希望他陷入科學世界觀被打破的煩惱，對吧。」

　　「說到這個……新一君，你也要享受到旅行的樂趣才行。」

　　工藤新一記得古野千秋似是而非的轉折。

　　她到底想說什麼，突然改口了。

　　或者說，是他的錯覺。

　　他清切地記得，今早更早一些，有希子來電時，掩不住笑意的揶揄。

　　「小新，我都聽說了，新干線上、酒店裡，到處流傳著你和小千的戀愛故事。昨晚你的「告白」，我也通過京子全部知道了，義無反顧地朝小千衝過去了呢！」

　　「京子，誰？」工藤新一迷惑。

　　「啊、就是景子，鞍知景子。她在大學時候突然改名成景子。小新你很不錯嘛，從小千購買伴手禮的包裝得到啟發，解開密碼，難得見到優作慢你一步。我會好好品嘗的，是戀愛的力量和勝利的靈感呀！」

　　「呃、」

　　工藤新一無語。

　　他能想到，有希子一定饜足地用雙手像捧起花一樣，托住掩不住喜悅的臉。

　　不只是古野千秋送給有希子和工藤優作，他也要給古野教授和古野檢事適當的伴手禮。

　　相比以古野千秋為原型寫作、偏愛的這邊，他絕對會被那邊嚴格審視、考驗的吧。

　　古野教授是非常跳脫，和古野千秋一樣出乎意料，又和藹可親的性格。

　　古野檢事則極其負責、認真、公正。他在家長開放日見過家長狀態的古野檢事，掛著淡淡的笑，與古野千秋說話不疾不徐，極有條理。

　　對演戲考驗他的有希子和工藤優作，他可以理所應當表現出不滿。

　　但對性格迥異的古野夫婦，要盡量表現出好的一面，他是要有所求、需要獲得認可的一方。什麼會比較合適，什麼口味的小吃，京燒或者京陣織。工藤新一思考起來。

　　「真是進展迅速，呼呼。從買月光石開始，小新你好像突然點石成金了，這樣才對嘛。」

　　「媽媽……」他害羞地喚對方。

　　有希子轉換口吻，「不過，告白成功只是第一步。交往，更需要用心去經營，時間和心思缺一不可。小新，你要做好挑戰的准備。至少不能輸給小千的發繩。」

　　「我知道的。」

　　不論是發繩的暗號，還是交往必須遵循的經營法則，他並非一無所知的笨蛋。

　　在出發前，他趁計劃的閑暇，用一目十行的快速，看遍了以「告白」、「100種創意告白的方式」、「高級告白暗語」、「少女漫畫中簡單、浪漫又有趣的告白」、「如何確定對方真正的心意」為關鍵字，所有檢索結果的前百頁。有情切的告白，被拒絕；有毫無准備的告白，被接受。各人各異，沒有成功率百分百的答案。

　　這些足夠成為他的經驗和養分。

　　「啊、原來小新你已經注意到了呀。我剛剛聽優作說起，擔心小千今天會換發型，趕緊和你說。」有希子的聲音傳過來。

　　「那個羽田浩司的暗號——」工藤優作言不盡意地插言。

　　「啊，我知道，有另一種解法和相應的證據。」

　　「看來你也這麼覺得，這就是我們堅持暫時留下來的理由。」

　　喂、

　　請不要向「姓氏有三種、勢力和秘密各有不同的赤井家」學習呀！

　　這種猜測，應該一開始就和他說的。堅持自己獨立解決事件、實際在各方面受他們幫助的工藤新一沉默。

　　工藤新一清楚地記得和有希子、工藤優作的通話內容。

　　他還記得下午的自由行動，古野千秋滿足鈴木園子的心願，安排了觀看洛山對戰其它學校的籃球賽。

　　在高高的坐席坐定，古野千秋讓困頓的他，靠著她的頸肩，靜靜閡眼。工藤新一聽到鈴木園子熱情的應援和攝影的聲音，聽到籃球場上咚咚敲響的擊球聲，正選矯健地躍起、輕巧落地的動響，裁判清亮的哨聲。

　　完全睡不著。

　　工藤新一坐正。

　　「這就休息夠了？」古野千秋瞅好像只眯了片晌的工藤新一。

　　「啊。」工藤新一動作輕柔地揉他靠住的部位，舒緩她僵硬的感覺，「珍貴的時間用來午休，太浪費了。晚上可以早點休息。」

　　「那干什麼算是不浪費？」古野千秋愉快地笑起來。

　　「……恩，呃、」工藤新一考慮著，「秋，那個運球速度好像快得不太正常。」

　　「是嗎，我覺得和你的足球，乾君的網球差不多。」

　　「喂、秋。」

　　「啊。」

　　古野千秋肆意地輕笑出聲。

　　干什麼不算是浪費。

　　大概，可能，或許是看到她開心的笑顏吧。

　　「古野教授和古野檢事比較喜歡什麼伴手禮？」工藤新一轉而問起。

　　「我買了七味粉和祇園小石的水晶糖。普通的抹茶生巧克力就足夠了。只要是伴手禮，他們都會開心地收下的。」

　　「普通的巧克力就足夠了嗎？」他確認。

　　「恩。我也沒買很貴重的伴手禮。」

　　工藤新一若無其事地應著，隨後買了不同口味的生巧克力、生八橋和金平糖，把來時輕便的行李裝得滿滿當當。給古野夫婦的，有希子和工藤優作的，阿笠博士和灰原哀的，還有柯南……被四個人注視著，伴手禮當然少不了和他無話不說的柯南的份。

　　是一盒特產大禮包，兼具歉禮的作用，所以格外豐厚。

　　而這盒伴手禮，現在徹底失去了作用——

　　工藤新一望向呆愣的古野千秋，一瞬想起許多事。

　　早上在餐廳約好，古野千秋今天安心的睡眠，就拜托他了。

　　他准備以今晚必須早點休息的理由，先用溫暖的相觸使古野千秋安心，八點左右與她告別，換用通話的方式。可親密地擁住她，毫無預兆地，臨時解藥的藥效驟然縮短了。

　　工藤新一單手攥住心口，勉力維持不顯得過於痛苦的表情，邊迅速制止扶住他、想叫醫生的古野千秋，邊步履蹣跚地往外走。

　　「你還好嗎，新一？」古野千秋緊跟住，緊皺起眉，關切。

　　「……我沒、事，只要睡一覺就好了。」

　　「那你就先在這裡休息吧。」古野千秋堅定地說。

　　「不、行！」他擠出拒絕的字。

　　從門外隱隱約約傳來世良真純和鈴木園子說話的聲音。

　　啊啊啊、已經到達極限了，不能在這裡變回去，更不能在世良真純和鈴木園子面前變回去，怎麼辦？

　　時間沒有給他思考，躲進浴室的空余。

　　唔啊！

　　一股熟悉而痛感的熱氣升起，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

　　異常寬大的運動服，松松垮垮地垂落。

　　原本稍稍俯身、能夠直直對上古野千秋的眼睛，工藤新一抬首，此刻變成了費力仰首、才能視線交彙的高度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言和扔了1個地雷

　　草莓焦糖慕斯扔了1個地雷


第97章 [97]對不起

　　死一般的沉默。

　　氣氛如同深夜的海面, 靜得毫無波瀾。

　　他仿佛身處探不見底的深海，像溺水者，失去咕嚕嚕吐泡的本能, 僵直地往下沉。

　　工藤新一下意識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 從呆愣到緊皺眉目的古野千秋。

　　心髒砰砰作響, 似乎停跳了半拍, 越顯急促、恐慌。

　　他在古野千秋面前直接縮小了——

　　鐵證如山, 沒有絲毫轉圜、辯解的余地。

　　不只是今天、昨日的謊言會被追責，之前的假話連篇一樣難逃其咎。

　　累加在一起，恐怕數都數不清了，他到底說了多少令人討厭、生氣的謊言。此刻，這顆膨脹的隱患，仿若c4炸彈驟然炸開，爆炸聲震耳欲聾，火光在他眼前漫天鋪地地延伸開來, 安心感與各種籌謀轟然墜落。處於正中心的他，張皇失措，無從應對。

　　門外的說話和腳步聲越發近了。

　　工藤新一模模糊糊聽見鈴木園子饒有興味的擔憂, 「啊啊、要是小千和新一正在……我們突然闖進去……不就打擾他們了。」

　　鈴木園子忽地噤聲，尾音意味深長。

　　世良真純斷定，「肯定已經聽到了啊，我們過來的動靜。說不准正在慌慌張張地整理——」

　　「那我們等一下吧……啊、真好呢！和戀人一起參加修學旅行, 就和蜜月旅行一樣。雖然新一最近一直請假, 但是我也不常見到阿真。新一好歹是在國內，我的阿真可是在更遙遠的國外。我更不可能和到海外留學的阿真，一起參加修學旅行。世良, 你有喜歡的人嗎？或者說，你喜歡哪種類型的人？」鈴木園子問起。

　　門外暗昧的想像，與門內正在發生的事實，截然相反。

　　工藤新一難以解讀古野千秋此時的想法。

　　不過，如果他被這樣欺瞞，絕對會非常生氣。為什麼不受信任，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撒謊？

　　搞不好古野千秋正在思考分手的選項。掛在她心口，光芒柔和的月光石；作為柯南等同於表白的各種發言；任由古野千秋為所欲為揉腦袋的乖巧模樣……應該，大概，或許能為他爭取一點點感性的偏袒。

　　工藤新一聽到古野千秋疲鈍的吐息。

　　「……秋。」

　　他喚她，著急地皺起臉，輕輕吐露最懇切地心聲，「對不起。」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古野千秋的眉眼皺得更緊了，壓低聲音生氣地呵斥。

　　果然生氣了啊，非常生氣。

　　干巴巴的對不起，沒有任何作用。比起道歉，更需要坦白和信任。

　　工藤新一心裡翻滾著慌張、無措的情緒。

　　古野千秋更憤怒、迷惑了，「這樣站著，被更多人發現疑點，也無所謂嗎？」

　　啊、

　　這句省略昵稱的提醒，像被按下開關鍵，叮地一聲。

　　工藤新一動作僵硬地行動起來。

　　世良真純和鈴木園子停在門外，手裡有房卡，隨時能進來。

　　而他現在，衣裝仿佛是偷穿大人的衣服。上衣罩住整個人，掛下來的衣袖像極了戲曲表演中的水袖。長長的運動服褲腿攏搭著，一半墜在地上。鞋大得格外絆腳。一眼就能看出著裝超級不對勁，絕對會被世良真純懷疑的。他一直以來精心維護的身份，好不容易解除嫌疑，並達成讓「該知道的人」知道「該知道的事」的局面，將頓時前功盡棄。

　　古野千秋理智而冷靜地質疑他的反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的生氣呀，生氣裡面包含對他的擔憂，是這樣吧。

　　明明被呵斥了，明明問題完全沒有解決，心裡卻忍不住生起一絲不合時宜的高興。

　　工藤新一飛速審視這個房間裡能夠藏人的地方。

　　他沒有可以更換的衣物，所以只能把自己藏起來。

　　衣櫃和儲物櫃顯然是不行的。

　　那就只有封閉的浴室了。

　　工藤新一飛快地把運動鞋，塞到古野千秋的單人床下的深處。

　　撲地一聲。

　　他軟綿綿地，砸進柔軟的被子。

　　他撲騰著轉身，迅速扯過被角，把整個自己包裹成日式菜卷的模樣，蓋住寬松無比的運動服，只露出小小的腦袋，往古野千秋的方向望去。

　　被子殘留著些許熱度。

　　工藤新一小心翼翼地伸手，擦拭額和頰邊冒出的冷汗。

　　剛剛是親親密密相擁、輕松愉快說話的戀人。這會兒只有他了，一名等候判決的犯人……短時內，立場和心情天差地別。

　　可憐的表情自然而然顯露出來。

　　古野千秋站在原地，瞥過本來離他更近、空落落的浴室，視線移到他臉上，神情吃驚，又有些像是好笑。

　　最優解的「浴室」，和可以伺機挨近、和她萌混過關的「單人床」。

　　他當然會選擇後者。

　　恰時，世良真純開門進來，「千秋，園子來——誒、柯柯柯、柯南？！」

　　世良真純即刻敏銳地辨出，空氣中怪異的意味。

　　她的目光在兩人間游移。

　　古野千秋的神色，不自然。

　　柯南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快哭了，圓溜溜的眼睛閃著漉漉的光。

　　「小千，新一呢？」鈴木園子探頭，好奇。

　　古野千秋無聲地瞧身體縮小、自行裹成日式卷菜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仿若一只畏冷的松鼠，腦袋埋得更深了，遮住下頜，圓圓的眼睛眨了眨。他熟練地答：「呃、新一哥哥他，突然有事……」

　　「他的事情就是多。」

　　鈴木園子揚起嘴角，拍拍古野千秋的肩，「嘛、行李和小千你在這裡，他肯定會很快回來的。」

　　「恩……」工藤新一偷瞄古野千秋如利箭般筆直刺來的眼神，瞬間乖乖巧巧地改口，「我不確定，應該不回來。恩，不回來！」他確認，這是符合古野千秋心意的正確答案。

　　「哈——？」

　　鈴木園子不滿地驚叫，「真是的，短暫的蜜月旅行，都比不上他樂於助人的心情嗎？好好談戀愛，暫時把委托和事情全部交給其它偵探不行嗎！明明昨晚的事件中，是柯南君最厲害了。」

　　古野千秋不說話，若有所思。

　　其實他在，一直都在，工藤新一緘默。

　　「啊、柯南你今天又百折不撓地趕過來了？」世良真純走近，說起。

　　「……恩。」工藤新一應，又往裡縮了縮，以免他身上帝丹的黑色運動服露出來。

　　「不。昨天是亞瑟。所以今天應該叫你道爾，對嗎？」世良真純微笑，露出小小的犬牙。

　　「不對。」

　　工藤新一隨便應付著。

　　不想和世良真純說無聊的話題，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最至關緊要的問題。

　　可要怎麼解決，他又一頭霧水，毫無頭緒。

　　「明天能和我們一起旅行呢。啊、柯南君，你出了好多汗。」

　　世良真純仔細端詳柯南，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古野千秋的不自然，暫且認為是對戀人離開的不舍和生氣。

　　那要如何解釋柯南的神態和意志。昨天獨自搭三個多小時的車程過來，工藤新一拜托服部平次早早送回東京上學。現在又出現在這裡。今天光是在路上，就花費了超過六個小時的時間。而這副讓人不禁聯想到「被拋棄的幼犬」的可憐表情，無疑是在和工藤新一爭奪古野千秋的關注度吧。

　　果然不只是純粹的重視。

　　不論怎麼看，柯南給古野千秋貴重的戀人之石，一定是非常深切的牽絆。

　　突然有事離開的工藤新一危險了呀。

　　柯南支持、相信著新一哥哥，更是堅定不移的古野利益者。

　　做不好的話，柯南絕對會是第一個討厭新一哥哥的人。

　　那邊是戀人。這邊是憑借年紀優勢、窩在古野千秋的單人床上也不會被指責的少年，只在古野千秋面前露出難得一見的可憐姿態。

　　「唔……因為、因為我有一點點小感冒，所以不要靠我太近，很可能會被傳染的。我，我之前和千秋姐姐一起釣魚，就把感冒傳染給她了……我特別自責。」工藤新一吞吞吐吐地解釋，像一條扭扭捏捏挪動的日式菜卷，搖搖晃晃地避開世良真純伸來想試探體溫的手。

　　「哦。誒、你的鞋子呢？」世良真純微眯起眼。

　　異常寬松的運動鞋會令人起疑。

　　床邊沒有鞋子，同樣怪異。

　　「呃、呃……」工藤新一極力思索著。

　　「因為在來的路上不小心摔進水坑，濕噠噠地來到這裡，所以有點著涼了……真是的，完全是個任性的孩子。他的衣服和鞋子，我想交給服務生，委托水洗、燙干服務，要求盡量加快，但是破破爛爛的。即使明天送回來，也不抵風，全部丟了。他現在穿著不合身的新一君的衣服。我帶的制服和睡衣，不適合他。也不放心現在出去買。真純，園子，你們有比較合適的衣服嗎？」古野千秋面色無異地詢問，把他的漏洞都細致地堵上了。

　　「啊，沒有。我也是制服，和柯南肯定不會穿的吊帶睡衣。」世良真純頷首。

　　「我打電話讓人送過來吧，衣服、鞋子和藥。」鈴木園子提議。

　　「那麻煩你了，園子！我晚點給你轉賬。」古野千秋勉強用元氣的聲音。

　　「不用不用，我們可是最佳合作伙伴。修學旅行也受到你十足的關照，今天的自由行動，我、超、級、滿、足的，小千你有做導游的天賦！對來看你的這小鬼，我也有照顧的義務，真是太隨心所欲了。」鈴木園子不在意地拜拜手，責備地瞥過來。

　　「那個，真純，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我不想有再被傳染的風險，晚上不能抱著他睡。讓他換到別的地方，拜托給其他人，不好呢……所以，今晚能讓他就在這裡休息，我照顧他。我出房費，麻煩你——」古野千秋雙手合十，眉眼彎彎，作懇切的拜托狀。

　　聞言，晚上不能被抱著睡的病原體，工藤新一一頓。

　　「我知道了。其實我們擠在一起，也是沒問題的。」世良真純俏皮地笑。

　　「還是把風險降到最低比較好。」古野千秋粲然一笑，「……要是你被傳染，我們肯定會過意不去，天天去酒店照顧你啦，真純。」

　　「呃、」世良真純不著痕跡地頓了一下。

　　「不用另外再開一間，就來我們房間和我擠一擠吧！讓料理超苦手的小千和柯南照顧你，還不如吃毫無配菜的白米飯呢∼」鈴木園子笑著說，拿起手機准備必需品。

　　鈴木園子帶著古野千秋准備的、明天自由行動的手札，拉著世良真純開開心心地離開了。

　　工藤新一坐直，看置在床頭的衣物、一杯熱水和藥，猶疑著看將房間反鎖、靜靜在一側坐定的古野千秋，與她四目交彙。

　　她軟軟和和的聲音，輕飄飄地傳過來。

　　「你真的是超乎想像的騙子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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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98]在關於你的事情上

　　「對不起, 秋。」

　　無法反駁。

　　對古野千秋而言，他是名副其實的騙子。

　　不能像安室透反駁柯南那樣，利落地回擊：「我才不想被你那樣說」。他確實不想被古野千秋這樣說, 可情況是迥然相異的。和安室透，是互相欺騙的關系。而這邊是他單方面的欺瞞。

　　工藤新一支吾：「……因為是不能把關系者牽扯進來的事件。所以, 即使是用事倍功半的手段, 也必須這麼做。我絕不希望你因此受傷。」

　　射燈的白光從四面打落。

　　古野千秋闔眼, 視野朦朧, 仍是明亮的一片，如少年的正義感和責任感。

　　她不自覺鼓起臉頰，不假思索地辯駁：「牽扯進去，可以會因此受傷。被隱瞞著，那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心就不會受傷嗎？」

　　「如果一直不知道，就不會受傷……」工藤新一坦誠。

　　「你准備藏到天荒地老嗎？」

　　古野千秋皺眉，仔細審視工藤新一的神態與肢體動作。他眼神堅定, 手緊攥著。她輕輕吐出氣，「恩。我不知道，不代表我絲毫沒有覺察, 你身上違和的疑點。如果神經大條地沒有發覺，確實呢，就不會受傷。不論我知道與否，你呢？」

　　「我？」

　　工藤新一的聲帶動了動, 發出短促的音節, 疑惑。

　　「要解決不能把關系者牽扯進來的事件，要時刻擔心、守護秘密，要扮演符合外表的言行, 應付所有不知情的人，還要為我策劃事倍功半的辦法，並實施……簡直是忙得團團轉，所以沒有時間受傷？或者說，你的情緒如水泥般堅韌不摧。」

　　「怎麼可能堅韌不摧！我又不是水泥，現在就很——」

　　被冠以「超乎想像的騙子」稱號的工藤新一嘟囔，倏地後知後覺，古野千秋的反應與他天降塌下來的假想截然不同，偏向他極力期待的一方。他像極了一只歡快的幼犬，用最本能的狗爬式撲騰著，松開包裹著自己的日式菜卷。

　　太礙事了。

　　小小的身軀和不合身的運動服，實在太礙事了！

　　呼——

　　他終於掙脫開來，隨即朝她撲過去。

　　古野千秋反射性伸手接住他，由於慣性，往後落進柔軟的另一張單人床。

　　工藤新一順勢緊擁住她，下頜抵在她心口，犯規地用臉蹭了蹭。近側的月光石閃著淡淡的光暈，如璀璨的行程，古野千秋熠熠生輝的眼睛。工藤新一抬眼，與她視線相觸，意志堅決。

　　「秋，除了這件事，我說的話，全部是真的——」

　　「千秋是個大笨蛋，我是更笨的笨蛋。」

　　「你是最可愛、最可怕，我最特別的人。」

　　「給可愛的人相稱的禮物，月光石和你的眼睛相配。」

　　……

　　他說過的話，記憶清晰可見，此刻如潮汐傾閘而出。

　　聲音介於甜甜的童音與清朗的少年音之間，工藤新一認真而嚴肅地，把他用文字表示、以柯南身份說過、在通話中講的話，都轉變成當面的話語，以最直接的方式重新闡述。

　　「單是你存在於世界，就給我莫大的影響。」

　　「我會終結漫無止境的今年，帶你去往明年。」

　　「不想你的視線，落在我以外的人身上。」

　　「你有我，就像你的名字裡有愛，不會變。」

　　片晌，他聽到古野千秋軟和的聲音，「其實，A和I這兩個英文字符，很多人的名字裡都會有。比如真純。」

　　「更多人是沒有的。我就沒有！我們家都沒有。」工藤新一辯駁。

　　「你有的。」古野千秋肯定。

　　話題拐向了奇怪的方向，不太理解她的意思，可空氣忽地輕快起來。

　　工藤新一撅起嘴，「我哪裡有了？KUDOU SHINICHI，只有I，沒有A。」

　　古野千秋給出她的計算方式，「EDOGAWA CONAN，剛好有三個A。和工藤新一的三個I放在一起，恰好組成三對AI。」

　　「那都是你的，秋。江戶川柯南和工藤新一的愛，都是你的。」

　　他把逐漸蓄足的氣勢一口氣用光，「我是毫無經驗的新手。這是我第一次喜歡，第一次戀愛，第一次要負起更深切的責任。我第一次拉小提琴，音色和鋸木頭一樣難聽。第一次獨立解決事件，翹了一周課，因為故意造成實驗室的教學事故，不得不作檢討，你幫忙寫了兩份檢討書，記憶深刻。第一次真心為你做料理，結果把你家廚房弄得凌亂不堪……在第一次這種事情上容易犯錯，是難以避免的。在關於你的事情上，因為是很多第一次，因為秋你是最特別的，我深思熟慮，或者熱血澎湃，全部出自真心。我權衡利弊，覺得這樣對你更好。對不起，只片面地考慮到自己的顧慮，沒想到你的擔憂：我自己，也是必須納入考慮的一部分。」

　　說著，工藤新一輕輕笑了。

　　「——關心我的安危，我經常從各方面收到類似的問候。心是否受傷了，這是我自己也會忽視的地方。從來沒有人特意誇我，「不恐懼血色的事件現場」是長處。偵探理所當然應該是強大的。不，這並不是理所應當的。秋，謝謝你，讓我感受到熨帖的思考，又一次領略到引人入勝的觀點。我想繼續領略別致的風景，最喜歡你了！在關於你的事情上，我犯過錯，以後可能會繼續犯錯，不，以後肯定還會犯錯的……那個，秋，你能給我成長的機會嗎？」

　　工藤新一收緊手臂。

　　因為有些羞恥的告白，臉和耳朵都被燙熟了，如盛夏高掛在晴空上的紅日。

　　他軟綿綿地靠著，強撐著直視古野千秋的眼睛。

　　從少年縮小成孩童後，不止是過程痛得揪心，變小後有一小段脫力的狀態，需要漸漸恢復。休息足夠後，才能徹底恢復柯南的元氣。

　　他的額仍掛著幾滴止不住的冷汗。

　　古野千秋輕撫上他的額，拭去冷汗，「我有條件的。」

　　「恩！」

　　工藤新一喜不自禁地睜圓眼，「恩？什麼條件？」

　　「第一，我問你答。」古野千秋答。

　　「你問我答嗎？」工藤新一確認。

　　古野千秋徑直開始了，「現在疼嗎？」

　　「誒、現在疼嗎？……不！」

　　工藤新一忽然想起古野千秋的理由，那個不希望他們是同一個人的理由，因為返老還童是危險、痛苦的，「秋，剛剛嚇到你了嗎？其實就是一下子，不到十秒鐘，因為骨骼和器官縮小，正常的生理反應而已。現在已經完全不痛了！真的！」

　　他擺出甜甜的笑顏，強調，盡力使她信服。

　　古野千秋用手捧住他的臉頰。

　　剛才工藤新一痛苦的表情，才不是他輕描淡寫的那樣。遠遠超過電視劇裡送進急救室的患者，獲得學園獎的演員，令人感同身受的精湛演技。比新聞報道中真實的事故者，更使她揪心。

　　說謊！

　　他又說謊了。

　　古野千秋沒有追究，問：「昨天，從我家樓下，到最後見到真正的你。今天從早上在餐廳見面，到剛才。你變回去的時間好像縮短了。變回去的效果，不太穩定嗎？」

　　「……心跳加速會使藥效縮短。」他低聲說。

　　「原來如此。和安室桑去海邊釣魚的那天，那次也是你吧？」

　　「恩。」他應。

　　古野千秋肯定，「你有兩種變回去的辦法？那次是無意的，這次是有意的。」

　　兩次變回去的時長和目的性明顯不同，古野千秋冷靜而理智。

　　工藤新一想了想，如實答：「感冒加白酒，是臨時解藥的靈感。那個變回來的時間約是一小時。臨時解藥則是10到12個小時。」

　　「臨時解藥，臨時，那就是未完成品。藥效不穩定，時長最多只能堅持12個小時，離解藥的終極形態還有很長距離。只要是藥，就會有不良反應、禁忌和注意事項。除了顯而易見的痛感，有什麼副作用嗎？」

　　「呃、」工藤新一猶豫。

　　「是什麼？」古野千秋追問。

　　「就和普通的抗生素一樣，用多了……可能會產生抗體。」

　　古野千秋頷首，「昨天、今天、明天，你這次至少准備了三顆解藥，還有一顆沒用，對吧？」

　　「恩。」

　　「給我。」古野千秋朝他伸手。

　　「秋，你用不到。」

　　「你暫時也用不到，我幫你保管。」

　　「那個、」

　　「我回到東京，會立刻交給有希子桑的。靈感、臨時解藥，說明你有非常專業的藥物研發人員。有希子桑、優作桑、基德和我不認識的研發人員都是知情者吧。除了必要的藥物試驗，和必須使用這個姿態、由你親自現身的事件，不能濫用可能會產生抗體的解藥。雖然一個戀人，兩種姿態，是非常新奇、有趣的體驗，但是等變不回來的柯南長大，我至少要清心寡欲十年——」

　　「啊啊、」

　　工藤新一頓住，急不可待地把內袋的解藥掏出來，「……所以答案是會給我機會的，對吧，秋？秋！」

　　「第二，你把那邊的相機拿過來。」

　　「誒、要干什麼？錄制保證做到的視頻嗎，不需要做這個。秋，我說到做到！」

　　「不是錄視頻，是陪我看視頻。我還沒看呢，應該拍到了不少珍貴的畫面。就比如，你在昨天事件現場的精彩表現，機智的自我介紹，厲害的現場解密，甜甜的亞瑟·平井。」

　　呃、

　　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和古野千秋一起欣賞他拙劣的表演，稚嫩的賣萌，徹頭徹尾的黑歷史嗎。

　　工藤新一頓住，這是什麼超級羞恥的經歷。

　　而且第一，第二，應該還有不計其數的第三、第四、第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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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99]你是劍，那我來作盾

　　唔啊！

　　工藤新一想捂住耳朵, 遮住眼睛，可惜他只有兩只手。

　　陪古野千秋一起看他自己的黑歷史，時間可真難捱呀。

　　古野千秋忍俊不禁, 笑聲軟軟和和地傳過來，如叮鈴鈴的警鈴, 在他腦內奏響, 清脆、綿長, 刺激他的神經, 使他陷入更窘迫的困境。她的笑顏，又是他珍貴的寶物，是明朗的訊號，表明情況並非他設想的那樣糟糕，好得出人意料。

　　他整個人，被天差地別的羞恥感和安心感，結結實實地淹沒了。

　　「……秋。」

　　工藤新一喚她，試圖轉換氣氛, 問：「接下來的第三是什麼？」

　　「第三……」

　　古野千秋直直與他對視。工藤新一圓圓的眼睛，綴著比她，比提議者更熱切的光。

　　明明返老還童導致生理上的痛感和疲憊, 當場被她目擊縮小的衝擊、內疚與各種復雜的情緒，使工藤新一的臉，皺成常用作紙折花的皺紋紙，額和頰邊的冷汗止不住冒出來, 擁住她的手臂緊張得微微顫抖。對他而言, 此時最迫切的，是及時休息。工藤新一卻乖乖巧巧地挨著她，靜靜陪她看, 他肯定會不自在的視頻。

　　她沒有聽到任何反對、制止的話語。

　　完全分不清輕重緩急啊！

　　不，偵探當然有區別、分級的意識。只是假若進行排序，他自己的安危無疑排在相當後面的位置。

　　工藤新一應得悅耳，依舊沒有把自己納入考慮的範疇。在看過他揪心的神態後，她不可能，也不舍得他再流露出那樣的神色。跨越平成和令和的福爾摩斯，毫無察覺她心思中最彰明顯著的這點，真是名不符實呀。

　　古野千秋收斂笑意，暫停視頻，關閉相機，答：「第三，今天早睡。」

　　「恩、恩，」工藤新一點頭，又問，「那第四呢？」

　　這顆挨近她的圓圓的腦袋，是一顆足球嗎？

　　古野千秋禁不住有些懷疑，名偵探敏銳的觀察力大約是隨身體一同縮減了，沉浸在第三、第四、第五，去完成所謂她有條件的游戲中。

　　她直率地把話攤開，說得明明白白。

　　「說到第四，《福爾摩斯探案集》的《四簽名》，是你最喜歡的篇章吧。原來和你說定的兌換條件不作數，請用你的童話故事來交換。細節要無微不至，每個環節和局中局，每位登場人物和背景——」

　　「誒、那個……秋，不行的，我、」

　　古野千秋截斷他支吾的拒絕，「當事件全部結束後，到你能夠用吃飯、喝水一樣的心情，輕輕松松、毫無壓力地給我講故事。就像是名偵探的回憶錄。簡直是傳奇一樣的經歷，肯定能說很久。雖然是回憶錄，假若寫成文字，漫無止境的世界、返老還童的藥物、不為人知的黑暗勢力……絕對會被分到科幻小說或者輕小說的類別。」

　　工藤新一呆呆地睜圓眼，「……秋？」

　　古野千秋接續話題，「你的考慮，不為自己謀求利益最大化的考慮，盡量理智、有點感性的考慮，一定有可取，不，一定有正確的部分。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安全。你的援手，在推理和保證安全這方面，已經強大到很可怕了，有世界一流的有希子桑、優作桑和基德，啊、還有總叫錯你名字的服部，對吧。幫你發明道具的阿笠博士也很可疑。阿笠博士也是，對吧？」

　　都對。

　　在柯南是工藤新一的前提下，去思考問題，很多信息不必由他主動坦誠，自然而然顯露出來。

　　平日與他討論推理話題的古野千秋，敏銳的級別絲毫不亞於一般偵探，擁有一般偵探、甚至是他難以想到的思維。

　　古野千秋整理著，不疾不徐地輕聲說：「而我的聯想，不能稱之為推理。比起讓我費力、又使你擔憂地參與到事件中，我有一個其他人都無可替代、至今沒有人去做的任務。利用我的優勢，在帝丹，在不知情的其他人面前，在一定程度的sns上，保護你的身份，分擔你在這方面的憂慮。你是劍，那我來作盾。請盡力去解決事件吧，我最擅長想辦法了！就像剛才，根據你給出的關鍵字句編故事，我的臨場發揮，比你做得好吧？」

　　她掬起有些得意的笑，俏皮、生動。

　　工藤新一慢慢頷首，緊張的心情徹底得到安撫，真是……一下子失去了言語。

　　他的欺騙，為什麼能得到這樣的回應，想不懂，無法理解，這毫無疑問可以列入他此生以來，所接觸到的「未解之謎」的一位。

　　只是讓他看視頻而已。

　　古野千秋的為難微乎其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她對事件的處理，更令他驚詫、愣怔。

　　沒有刨根問底，收斂了充裕的好奇心和疑惑。沒有任性地一定要參與進來，而是比他更冷靜地思考著自己的定位，找到了一個再合適不過的位置。作他堅實的援手和護盾，又不會讓他分心去擔憂。真是厲害啊，不論怎麼思考，都覺得比他的想像厲害多了。

　　他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

　　莫名地，工藤新一認真琢磨起古野千秋得意的故事，「……秋，那我為什麼會摔倒啊？」

　　「摔倒的理由嗎？不小心，我也不小心摔過碗。」古野千秋確認地頷首。

　　「摔碗和摔跤是完全不一樣的。那又在哪裡摔的，平地摔，還是凹凸不平的高地？」他繼續問。

　　「摔進積水裡，地面自然是凹凸不平的。」她報出符合邏輯的答案。

　　「不小心摔進積水裡，照你的說法，我的衣服和鞋子摔得破破爛爛，到了全部丟棄的程度。可我身上沒有任何摔傷的痕跡，一點擦傷、破皮、流血的傷口都沒有，這很奇怪啊。除了感冒藥和衣服，剛剛應該問園子要處理傷口的藥物和創口貼。世良桑肯定注意到了，這間房間沒有醫療箱，垃圾桶裡沒有使用完的醫療垃圾，你又沒有需求——」

　　工藤新一不緊不慢地分析起來。

　　越說越多了，在她臨場發揮的故事中存在的漏洞。

　　不找不知道，一找嚇一跳。

　　古野千秋的臨場發揮，有許多令人無法釋然的地方。那他之前緊急的各種借口，現在審視起來，錯漏百出。能夠安然無恙地走到現在，他很幸運，是世界第一的幸運者，擁有令人羨艷的戀人、家人搭檔、敵手和朋友。

　　工藤新一瞄她的表情，是「你隨便說，我都有辦法圓上」的自信。

　　古野千秋彎起眼眸，不假思索道：「因為你就沒有受傷呀。」

　　「那衣服和鞋子，絕不可能破破爛爛到要丟掉。」工藤新一推演。

　　「因為丟掉的原因，不是破破爛爛，是我想丟掉。摔進水坑，只是染上污漬，部分被污水浸透了而已。我想要一個理由給你補償，這個補償就是用我可愛的衣服，替換到你原來的衣服，所以丟掉了。真純不能戳穿我的這個理由哦，要默契地當成就是這麼一回事，因為破破爛爛所以丟掉了。和真純這麼說，就沒問題了。」

　　聞言，工藤新一頓了一下。

　　他想起，紅色圍巾在他身前、扎成大蝴蝶結的系法，黑白的熊貓睡衣，古野千秋把手放在他兜帽下、毛絨絨的外套，長耳朵的家居服……他穿過不少古野千秋幼時的衣物。在進行裝修的咖啡店前，得到極其可愛的評價，這是眾所周知的。

　　這個理由符合古野千秋一貫的作法。

　　不愧是你的問題，我都有辦法！

　　工藤新一眨眨眼，這像極了坐在輕松愉快的教室裡，他和她對推理手法評頭論足，一方進攻，一方守衛。

　　啊、

　　瞬時，他又想到了，「秋，你有必要丟掉衣服嗎？只要你想，柯南就會去做的。只是穿可愛的衣服而已。對著你，連扮可愛和可憐都毫不反感。為了和你一起旅行，接連兩天在放學後從遙遠的東京趕過來，在路上花費了超過十個小時的時間。想要柯南那麼做，你根本不需要丟掉原來的衣服和鞋子。」

　　「你現在在扮可愛嗎？」

　　古野千秋的問題如跳幀的動畫，跳到他無法瞬間跟上的地方。

　　奇怪，為什麼會從他的話想到這個。

　　「沒有。」工藤新一否定。

　　「可我看到了，超可愛的。」超可愛的意志和邏輯，超可愛的神情和他。古野千秋粲然一笑。

　　「沒有扮可愛。對知道我身份的人，除非有其他人在場，除非必要，我不會這麼做……很奇怪。用成熟的心理刻意扮可愛，我很不習慣，對方也會覺得惡心，揶揄我的言行。」

　　「這樣呀。我很期待呢，作為千秋姐姐活躍的明天——」

　　古野千秋把腦袋抵在他小小的頸肩上，輕輕地笑，「更期待作為秋活躍的未來。你是超乎想像的騙子，我是全力以赴的共犯，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

　　正篇完，甜甜的日常、漫無止境的終結和咖啡店的未來，下章番外見

　　感謝你的陪伴，笑

　　感謝言和扔了1個地雷

　　言和扔了1個地雷

　　我的頭去哪兒了扔了1個手榴彈

　　以及寒行的營養液


番外

第100章 [00]客觀的評價

　　帝丹高中的修學旅行……終於結束了！

　　黑羽快鬥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對待自己的修學旅行, 都比不上對名偵探的修學旅行上心。

　　被古野千秋戳穿後，他沒有變得悠閑。間斷監聽波本與貝爾摩德，確保兩人沒有可疑的行動。偶爾關注這邊的發展。

　　江古田的修學旅行, 全程充盈著輕松愉快的氣息。

　　名偵探這邊，這哪是修學旅行！

　　暗號和預謀的事件、名偵探靠臨時解藥支撐的姿態、黑衣組織和與之對抗的勢力……要素過多。復雜和艱險程度, 堪比他的工作。

　　可是, 可是——

　　真是的, 超羨慕、嫉妒的！

　　為什麼啊！

　　名偵探的情商遠不如他, 為什麼搶先開始戀愛了？

　　返老還童和當場掉馬，沒有成為隔閡和阻礙。名偵探綻開，黑羽快鬥一眼就能分辨出正處於熱戀期的笑顏，甜過他喜愛的甜食。名偵探的父母化了裝，在附近吃著生八橋，假裝自拍，實際在他拍，樂呵呵地笑。不高興的他, 回家後點了十份主題咖啡店的外賣，草莓奶油冰淇淋蛋糕、新推出的手工巧克力和清甜的咖啡果凍，這個必須由名偵探和古野千秋請客！

　　甜！

　　好吃！

　　主題咖啡店的甜品, 真是做到極致了。

　　安室透退休後做甜點師，他絕對會時常光顧的，成為超級vip客人。

　　黑羽快鬥咬著蛋糕，冰淇淋的甜味慢慢融化, 以基德為關鍵字搜索新聞。

　　這是他的日常, 練習魔術，作為基德活動，搜索與基德相關的新聞。

　　關於基德二代的兩篇連載式論文, 恢復更新。

　　古野千秋規避了所有關於目標寶石的探討。

　　應募網站的討論版塊，對部分人試開放編輯權限。

　　據統計，多是偵探，以及在辯論賽應募期的資料審核中，推理能力得到認可的人……討論版塊頓時變得百花齊開，不負咖啡店包容萬像的主題。猜想和推理多了，總會有接近真相的。古野千秋秘而不宣，但招引來一批對捉捕基德樂此不疲的人。權衡利弊，他的處境似乎更糟了。

　　咖啡店的視頻日志第一期，轟轟烈烈地發布了，每周定時放送。

　　又把在推特趨勢定居的咖啡店送上一位，給應募網站引流，使怪盜基德每日出現在晨間、午間和晚間新聞中，成為比主播更常駐的存在。

　　熱度燙得驚人。

　　燙得黑羽快鬥用一目十行的速度，看不完新聞。新訊息無窮無盡。

　　鋪天蓋地的信息，層出不窮的花樣，讓粉絲目不暇接，不著痕跡地扭轉他的輿論，擴大輻射度。好吃又方便的外賣、三味線店長和神奇阪本的化學反應、帥氣和甜美的服務生……就算摘去基德的標簽，咖啡店本身也頗具吸引力。

　　他給古野千秋魔法的情報，在五日後收到回復。

　　出現在咖啡店新的活動預告中，毫不掩飾的第一句話。

　　「我確認了」

　　比起謹慎的名偵探，這種通知函真是光明正大。

　　古野千秋的手機，開啟了非通訊錄無法接入的模式，不能用匿名的公用電話聯系她。

　　黑羽快鬥又一次在夜晚，仿若一只白色大鳥，翩翩降落在她臥室的陽台。

　　正編輯文檔的古野千秋睜圓眼，起身快步過來。

　　喂喂、

　　這給他強烈的既視感。

　　外表毫無攻擊性，如初生的幼貓般無害、柔弱的古野千秋，黑羽快鬥下意識往後。這次他絕對會把話問清楚再做決定，不論是一生的請求，還是其它什麼。

　　「請進。沒有克星。沒有陷阱。」

　　古野千秋招呼他。

　　黑羽快鬥收起滑翔翼，悠悠在單人沙發坐定。

　　「古野桑，你確認了？」他開門見山。

　　「我確認了，魔法的存在。」古野千秋也單刀直入，「擁有魔力的人，不止魔女。」

　　「誒、這樣啊。」

　　「因此得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謝謝你！」

　　古野千秋的神色，如和煦的春日，暖色的金光打落，搖曳、晃動，毫無鋒芒。

　　「啊。」

　　黑羽快鬥思考著。

　　除了魔女，還有魔法少年。

　　非常重要的信息，並非確認魔法的存在。

　　「總之，要給提供情報的你回報。需要我用最快的辦法，幫忙找命運之石嗎？」古野千秋問。

　　「誒、看來我提供了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線索呀。」黑羽快鬥斷定，「最快的辦法？」

　　她呼地彎起眼眸，問：「最名貴的寶石都在哪裡？」

　　「寶石商人，或者寶石商人兜售的對像，就像鈴木顧問一樣的有錢人。」

　　「啊，我和園子收到了櫻蘭男公關部的邀請。他們下周的主題是怪盜，靈感來自於咖啡店。不論舉辦者，或者到場的客人，背景都大有來歷。因為咖啡店的性質，在意基德的目標是很正常的。假若以朋友的身份提出欣賞寶石的請求，我覺得不會太冒昧、過分。」

　　「原來如此。」黑羽快鬥頷首，「即使無法這麼做，也能夠收集寶石的情報，總之不會虧。」

　　「恩。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古野千秋意志堅定。

　　「什麼？」黑羽快鬥問。

　　「請你這次務必易容成新一君以外的人！」

　　沒想到是這個。確實不合適。

　　只要他以工藤新一的姿態露面，現在古野千秋無需分辨的手段，立刻知道是假的。

　　黑羽快鬥勾起春意盎然的笑，「好的。那，我這次就易容成開業那天cos我的魔術師吧。剛好主題是我呢！」

　　「你對這張臉，真是情有獨鐘啊……基德本人易容成cos基德的魔術師，有一種俄羅斯套娃的感覺。」古野千秋直率地說。

　　呃、

　　在古野千秋認知中，是「基德」易容成「cos基德的黑羽快鬥」，實際是「他」易容成「cos他自己的自己」。感覺更像是俄羅斯套娃了。先自己cos自己，又自己易容成自己cos的自己。

　　男公關部啊。

　　這回連整理發型都省了的黑羽快鬥預感，受邀者是古野千秋和鈴木園子——那來的人，絕不止兩位。他肯定。

　　果不其然。

　　小小的名偵探出現在約定的地點，緊扣住古野千秋的手，露出可愛的表情，空氣裡漾著甜甜的氣息。

　　小偵探仰首望他，「黑羽桑？」

　　克星上線。

　　黑羽快鬥維持微笑的撲克臉，「啊啊，柯南君。」

　　今天的開局就很有挑戰性，黑羽快鬥警惕著。他稍微調查了櫻蘭的基本資料，聚集在櫻蘭男公關部的部員，相當於不同領域的鈴木財閥。黑羽快鬥做好面對六個鈴木園子的准備，結果……情況遠超他的想像，看起來像六個古野千秋。

　　不著調。

　　整個男公關部充斥著不著調的意味。

　　有名到成為戰力代名詞，武力值比京極真更厲害，外表比柯南更可愛的真·十八歲少年埴之塚。

　　而發色、笑容，和太陽一樣燦爛的部長，最不著調。

　　黑羽快鬥一進門，雙手就被對方緊緊拉住，左右搖晃，放在心口。

　　他直直對上亮晶晶的眼眸，須王環的笑顏真摯、明媚。

　　「你好，怪盜基德！」

　　哈？

　　黑羽快鬥望著白色怪盜裝、斬釘截鐵的須王環，一顫。

　　余光瞄見古野千秋蹙眉……啊，黑羽快鬥理解了，是cos「怪盜基德」的魔術師。話說不要這麼省略呀，太容易讓人誤解了。

　　「你好，怪盜部長。」黑羽快鬥如法炮制。

　　忽略不著調的部分，須王環的外表和性格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一見面就自動升級成朋友了。

　　忽略埴之塚過人的戰力，作為甜食愛好者，非常有共同話題。

　　幸福地品嘗甜食，指點須王環魔術，黑羽快鬥聽聞在男公關部流行的游戲：猜猜誰是光。

　　常陸院光和常陸院馨，一對常人無法分辨的雙子。顧名思義，准確分辨誰是常陸院光。黑羽快鬥瞥過相似的雙子，這對易容專家來說，是大學生來做小學生的數學計算題。不過，愛好是惡作劇，這很合他的氣場。與這裡的部員成為朋友，他有十足的信心。

　　鈴木園子自信地拍拍心口，擺擺手，「猜猜誰是光，這算什麼！」

　　須王環非常配合地，發自真心地作驚訝狀，「誒——園子，真的？不愧是推理女王！」

　　鈴木園子笑吟吟地點頭，「小千的男朋友就和黑羽君長得一模一樣，聲音、體型毫無二致，除了發型不同，簡直是同卵雙胞胎。還有基德易容的新一，這次在京都偶遇的衝田君……」

　　須王環仔仔細細瞅黑羽快鬥，對比搜索出來工藤新一的新聞圖，驚訝聲更高了，「誒！真的誒，真的一模一樣！像到這種程度，你們真的不是雙胞胎嗎！連聲音都一模一樣，絕對是雙胞胎吧！」

　　黑羽快鬥咀嚼著，掠過撇下半月眼的名偵探，「你見過姓氏不一樣、生日差了一個月的雙胞胎？」

　　他易容的名偵探和真正的名偵探，是比真正的雙子難度高多了的選擇題。

　　在古野千秋面前的成功率為……喂喂、游戲好像從「猜猜誰是光」，變質成他和名偵探版本的「大家來找茬」了。

　　「就像是復制粘貼。」

　　「比光和馨更奇妙呢。」

　　「光和馨換成他們這樣卷卷和整齊的發型，就要好認多了，對吧對吧。」

　　常陸院光和常陸院馨不高興地唱和：「我們的劉海方向不一樣。」

　　「你們剛剛換過了吧。」藤岡春緋說。

　　「才沒有！」雙子默契地回。

　　「不如你們比賽一下吧。猜猜誰是光，魔術師桑和偵探君。」古野千秋笑著提議。

　　古野千秋身側，是如惡犬般寸步不離守著的名偵探。

　　仿佛除了她近側，便無處可去了。惡犬齜牙咧嘴的，堅決阻止陌生人（帥氣的男公關）挨得太近。

　　擁有絕對音感的惡犬看了他一眼，乖乖巧巧地答：「聲音有明顯的差異。這位聲音更低沉一些，這位更活潑、高昂。確實交換了。」

　　「語氣和咬字，完全不一樣。」

　　黑羽快鬥接收到古野千秋的訊號，不能讓關於工藤新一的討論變得更熱切。他緊隨其後，要吸引注意力，同時給出鐵證如山，對變聲專家而言，輕而易舉。他即刻各模仿了一句，收獲一片目怔口呆和熱烈的掌聲。

　　小偵探又發言：「身高有細微的差異。這位要高一點，大約是0.3∼0.5釐米。」

　　「不說身形上的細微差異，性格也是不同的。從聲線的差異，就可以看出下意識的反應不盡相同，誰更衝動，誰更穩重。雖然都享受著這個游戲，但程度有所區別。」黑羽快鬥不甘落後。

　　從聲線到斷句，外表到內心，你來我往，結論是換人了。

　　繼戀愛被搶先後，不能在他擅長的領域輸給名偵探。

　　「怎麼樣，客觀地評價，誰更厲害，古野桑？」黑羽快鬥問。

　　「當然是偵探。」古野千秋答。

　　「為什麼啊！」自認為表現更好、論據更堅實的黑羽快鬥追問。

　　「我喜歡偵探，這是再「客觀」不過的事實。」

　　哼、

　　他又被秀了一臉。

　　作者有話要說：

　　*魔法少女→紅子和櫻，魔法少年→桃矢（能看到去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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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和扔了1個地雷

　　和濋扔了1個地雷

　　以及撿一片月亮、暖暖的營養液


第101章 [01]這樣怎麼足夠！

　　「基德。」

　　與須王環不同, 在廊道堵住他的名偵探，稱呼認真、嚴肅。

　　「恩？柯南君。」黑羽快鬥眨眼，作無辜狀。

　　「我確認過, 在我修學旅行的時候，你恰巧向學校請假了, 一直不在家。」

　　「誒、」

　　黑羽快鬥驚諤。

　　這不是發現他是基德易容的, 是發現黑羽快鬥是基德。

　　他擺出恰到好處的困擾, 「恩？請假？啊、因為有不得不處理的私事。」

　　名偵探推了推眼鏡, 嘴角上揚，「我之前就有所懷疑了。除了和中森警部女兒一起去樂園那次，你沒有其它不在場證明。而唯一的那一次，我去調查了。過山車的游客拍照系統，拍到了非常奇怪的白色身影。工作人員回憶，那日，電影院支起的帳篷頂部，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個足以讓人通過的洞。天氣預告第二日是雨天, 不得不連夜緊急更換。雖然電影院內視野很暗，但監控視頻拍到了從天而降的黑影。時間恰好卡在立體電影結束前一秒。從現場到樂園的直線距離，使用滑翔翼, 無需擔憂路況——」

　　「那是著急趕回去的你，對吧。」

　　名偵探自然流露出推理時的自信表情，視線如利刃筆直刺來，「基德空白的八年期, 在秋的連載中, 有一種合理的猜測，基德二代。這恰好能解釋，為什麼我初見你, 會覺得你異常年輕，是二十歲左右、甚至更年輕的男性。以基德的魔術天賦，絕不可能籍籍無名。驟然消失的八年前，在基德身上，一定突然發生了什麼事。同理，八年後的現在，一定也發生了……八年前，著名的天才魔術師，黑羽盜一桑在表演中意外喪生。那就是基德一代吧。八年後，你——」

　　「你在說什麼，柯南君？」

　　黑羽快鬥吃驚、不解，讓演技武裝到細枝末節。

　　名偵探的意志毫不動搖。

　　「我小時候見過一位自稱是我兄弟的成年男性，給了我一個，對一年級小學生來說、難度過高的解密游戲。我沒有如對方所願，哭著向爸爸求助，自認為自己全部解開了。今年，我真的全部解開了，在十年間完好無損的牛皮錢包內層，找到了基德給爸爸的信件。正文只有一個「？」。

　　「當時，媽媽從她學易容的老師，也就是你的父親那裡，知道爸爸將收到一封信，並得到了回信的地址。因為我沒有解開，也沒有向爸爸求助，所以爸爸應該沒有收到那封信。在媽媽的記憶中，確實沒有收到過。爸爸卻寫好了回信，是一個「！」。」

　　「問號和感嘆號的意思，我目前沒解開。」

　　名偵探皺起眉，隨即斂下疑惑的神色，「你父親在看到我爸爸的回信時，媽媽聽到了一句很奇怪的感慨。「不愧是給我起名字的父親呀」。聯系我的經歷，輕易能得出結論，那就是給我設計游戲的基德一代。」

　　「……原來如此。」

　　黑羽快鬥直視，把他家馬甲扒得干干淨淨的名偵探，心裡翻滾著無窮盡的復雜情緒。

　　黑羽盜一和有希子見面時，幼年的他就在一旁玩耍，自然可以確認這是真的。黑羽快鬥禁不住腹誹，爸爸，你真是的，不要隨便逗能將事情牢牢記十年的基德克星呀。雖然他經常這麼做。

　　幸而他搶先窺破偵探的秘密，形成互相掣肘的局勢。

　　假若偵探真心想把他送進怪盜的墳墓，此時不會單獨找他闡述推理。

　　而且，他在安室透與貝爾摩德面前宣稱：但凡工藤新一露面，都是他為古野千秋易容的。

　　在黑衣組織的事情上，怪盜和偵探已然被綁在同一條船上。如果他被捕，身份敗露，基德的威脅和他認識古野千秋的時間線彼此矛盾，立即能推出工藤新一沒有死亡的事實。

　　「彼此彼此，名偵探。那——」

　　黑羽快鬥言不盡意地喚對方，露出毫無攻擊性的笑顏，一字一頓地問：「你、准、備、怎、麼、辦？」

　　小偵探頓了一下，微眯起眼，正色，「應募辯論賽的獎勵，那個親臨怪盜出沒的現場，很快要兌現了。鈴木顧問准備好了新的挑戰書。咖啡店下一期視頻日志的主題，已經決定好是這個。我絕對不會放水的！」

　　應募辯論賽的獎勵，啊啊啊、

　　差點忘了這回事的黑羽快鬥，忽然直覺不妙。

　　他不露聲色地回：「能讓大家欣賞我精彩的表演，這正合我的心意。」

　　黑羽快鬥考慮著。

　　名偵探的這番推理，瞧古野千秋今日的神態，應該是不知情的。偵探沒有告訴她。

　　他與古野千秋的合作，不包括偵探，且僅限於這種程度。她擔憂會使戀人為難。

　　因此現下，在古野千秋眼中，他是易容成黑羽快鬥的基德。在偵探眼中，他是古野千秋邀請的黑羽快鬥……你們可真有趣呀。

　　果然，鈴木次郎吉的挑戰書很快占據報紙頭條：「可以涼爽地欣賞的妖精之唇」。

　　涼爽。

　　這個形容詞令黑羽快鬥尤其在意。

　　妖精之唇是海螺珍珠，保存必須盡量遠離酸堿，避免高溫與水分。

　　為什麼會特意強調，展覽環境是涼爽的？

　　黑羽快鬥得心應手地易容成搜查二課的刑事，混進超涼爽的鈴木博物館，他不妙的直覺非常正確。

　　妖精之唇被凍在高3米、長寬1米的巨型冰塊中。

　　隨後到場的人，不只是辯論賽的勝者。

　　古野千秋裹著長到腳踝的羽絨，身側是拿著相機攝影的鈴木園子、左顧右盼的涼宮春日、若有所思的神奇阪本。唯一缺席的勝者，是忙於訓練的青學網球部正選。

　　她身後，跟著烏泱泱的偵探陣容。

　　關東的柯南，關西的服部及其青梅，咖啡店偵探，女高中生偵探，海外名偵探……加上名字與孔明諧音的軍師型人才諸伏高明。

　　喂、這是把case closed的半個陣容都搬過來了嗎！

　　鈴木園子歪頭審視，「把寶石凍在冰塊中啊……」

　　遠山和葉感嘆：「就像是冰雕藝術品！」

　　涼宮春日無趣地得出結論：「即使用工具鑿到能夠取出寶石，也至少需要20分鐘。還得仔仔細細地鑿，不能損壞寶石。途中警備不可能毫無察覺，除非都是眼睛和耳朵都是裝飾品。」

　　「小千，如果你是基德，會怎麼做？」鈴木園子問起。

　　「京極君應該能把整個冰塊直接搬走，防彈玻璃也攔不住他。」古野千秋望不遠處幾淨的玻璃窗。

　　「啊，可基德不是阿真。」

　　呃、

　　連同冰塊一塊帶走，古野千秋的思路總是不同尋常。

　　這要怎麼辦，不然先推遲……啊、那個！

　　黑羽快鬥旁觀一位聲稱自己才是寶石主人的女性被轟出去的鬧劇，勾起自若的笑。

　　服部平次真是太不成器了，分明在修學旅行時，鞍知景子把告白的道具直接塞到他手裡，結果進度毫無變化。不過，正好作為他的易容對像。黑羽快鬥心有決計，設計並成功替換遠山和葉，利用服部平次輕易離線的智商，在用墨色霧氣染黑的玻璃房間內，使用工具在冰塊中雕出數十個妖精之唇，並留下已經拜領的通知函，成功讓博物館關閉制冷的空調。

　　「阿嚏！」穿短裙鑿了十分鐘冰塊的黑羽快鬥，忍不住瑟瑟發抖。

　　「這個給你。」古野千秋換下羽絨外套，遞過來。

　　「啊？不用不用。」他忙連聲拒絕，不能讓纖弱的古野千秋照顧他。

　　「你看起來比我更需要。」她堅持。

　　服部平次接過，態度強硬地給他套好，「謝謝你，千秋桑。」

　　黑羽快鬥頓時覺得暖和了。

　　他與服部平次離開去洗臉上的墨痕，一摸外套口袋，古野千秋的手機落在裡面。

　　黑羽快鬥掏出來。古野千秋的手機正處於備忘錄界面，淺色背景襯托方正的黑字。他愣怔一瞬，對關切的服部平次掩飾過去。

　　—

　　不客氣

　　請用一大一小兩個偵探君的冰雕來交換

　　—

　　被看穿了。

　　一大一小兩個冰雕所交換的——

　　這件保暖的外套；

　　以及，幫他完成原物奉還的後續。

　　他確認妖精之唇並非命運之石。

　　將寶石對著月光，是辨認的唯一方法。他往常的做法，是手執寶石對准月亮。古野千秋看玻璃窗給他啟發，把月光通過鏡面反射，引到無法轉移的寶石上。妖精之唇的主人，並非鈴木次郎吉聯系的男性，是被轟出去的女性。室內的陣容過於強大，原物奉還這件事，這次就交給已經意識到這點的偵探們吧。

　　黑羽快鬥小心翼翼地擦易容的面具，隨口應付寸步不離他身側的服部平次。

　　此刻，最不高興的，應該是名偵探。

　　被記惦的工藤新一鼓起臉頰，「為什麼要給基德外套，秋！」

　　「誒、誒誒？那是基德！」鈴木園子驚呼，沒拿穩相機，差點摔壞了。

　　「啊。一直屈著膝蓋，自稱也不對。」工藤新一不高興。

　　「小鬼，不能直呼小千的名字，要禮貌！小千可能和我一樣沒看出那是基德。」

　　隨鈴木園子的驚呼和工藤新一的解釋，搜查二課如幾道疾風往外衝。

　　只剩下面面相覷的假的寶石主人，和相熟的人。

　　「我知道，那是基德。」古野千秋頷首。

　　「誒？那為什麼？」鈴木園子困惑。

　　「出事時，玻璃房間裡只有服部君、和葉兩個人。能把鑿冰、雕刻和染色的工具帶進去的，只有和葉的挎包呀。」

　　「……那你們為什麼不戳穿他？」鈴木園子又問。

　　古野千秋綻開明媚的笑，「我看服部君演得超認真，他一定是有英雄救美、讓真正的和葉感動到立刻接受情意的後招！」

　　「恩，我也覺得是這樣……不！平次哥哥遇到和葉姐姐的事情，就是徹頭徹尾的笨蛋偵探，他今天估計、應該一心想著kiss……」工藤新一的聲音倏地放輕了，輕得幾不可聞，只有他自己聽見了。他目不轉睛地盯住櫻色的妖精之唇。他也超想的！

　　唔、

　　他維持著睜圓眼的姿態。

　　古野千秋驀地蹲下來。

　　毫無預兆地，猝不及防地，飛快地，吐息近在咫尺，溫熱，繾綣。

　　輕輕的吻落在他右邊臉頰，誒誒誒、他應該是驚喜、歡悅的，翻湧上來的心情卻摻著掩不住的失落，這樣怎麼足夠！

　　她的聲音軟和、俏皮，輕得如細微的風。

　　「這樣嗎？」

　　作者有話要說：

　　盜一和優作、？和！事件→漫畫570-573

　　平次和鬥差點親上的妖精之唇事件→漫畫1018-1021

　　感謝我的頭去哪兒了扔了1個地雷

　　以及貪嗔笑痴狂。的營養液


第102章 [02]我看到的月色更美

　　他臉上浮起不自然的緋色。

　　無度數的黑框眼鏡和現在縮小的姿態真是太礙事了。

　　工藤新一嘟囔, 這個連淺嘗輒止都算不上。甚至比不上修學旅行第一日與她相擁同眠時，他悄悄的觸碰。

　　「……那為什麼啊，給基德外套？」合力戳穿寶石的假主人, 等冰融化、取出妖精之唇的空檔，他究根問底。

　　「因為他讓我特別安心。」

　　「啊？」

　　工藤新一有些生氣地瞪過來, 「我完全無法理解, 秋。」

　　「漫無止境的世界是事件的集合。除非我們每次都能像修學旅行那樣, 恰巧順利地在事件發生前解決它, 不然我希望，每一次事件的主導者都是基德。空中步行、瞬間移動……可以欣賞到超天才的魔術表演，而且基本不會出現傷亡者，反派是寶石商人。基德簡直是最高的生存率之神。」

　　古野千秋披著小小的外套，直率地說。

　　修學旅行血色的事件現場，是一部令人心生懼意的恐怖片。今日的鈴木博物館，則是和藹可親、輕松愉快的喜劇片。

　　「呃、」工藤新一頓住。

　　「——不像偵探君，是死亡率之神。」古野千秋輕快地揶揄。

　　「唯獨不想被你這麼說。」

　　工藤新一流露出委屈的表情。

　　由於他比毛利小五郎更高、幾乎高達百分百的出席率, 最近開始越發頻繁被目暮警部和高木涉冠以相似的評價：柯南可以得全勤獎了。他無奈地應付，轉眼就忘了，沒有放在心上。古野千秋給出觀點新穎的對比, 怪盜是安心的生存率之神，偵探是與事件形影相隨的死亡率之神，他無法不在意。

　　不遠處被墨色霧氣染黑的玻璃房間，依舊是黑茫茫一片。

　　鈴木園子將相機架設在玻璃房間內, 准備錄下冰雕融化的全過程。消融的水滴答滴答往下落, 逐漸從一抹到一汪。

　　涼宮春日提了一嘴凍魚。這麼漂亮的冰雕融化真是太可惜了，好歹要物盡其用啊。

　　鈴木園子即刻聯想到或許可以把冰雕融入料理中，這期視頻日志是一個免費的宣傳手段。她拉過皺起眉頭的安室透和面不改容的阪本, 興奮地聊起研發新料理的話題，朝古野千秋得意地笑。

　　從對經營毫不感興趣，迅速成長，變得可靠。

　　古野千秋輕輕笑了，挨近身側的少年。

　　「我覺得你是這個世界最讓人安心的偵探。即使你是真的死亡率之神，也不會動搖我的想法——」

　　「……只是偵探啊。」他露出好像高興，又有些生氣的復雜神色。

　　「恩。在所有偵探中，我最信任你了。最先想到，一直堅持，也只委托給你，這是鐵證如山。如果把定語從偵探擴展到存在，我沒有切實的證據向你證明，你最讓我安心了的事實。沒有堅不可摧的可信度，會被當作普通的情話吧。」

　　「你肯定有一百種像這樣的辦法讓我信服。」工藤新一控制音量，反駁。

　　「要怎麼用一百種辦法來闡述一個事實，正敘、倒敘、插敘、補敘和分敘嗎？我很好奇。」她問。

　　「不論你說什麼，我都是相信的。所以，我……」

　　工藤新一牢牢盯住古野千秋的眼睛，不容置喙地攥過她手臂，把心情和證據埋進她纖細的頸肩，說悄悄話：「才不滿足只是最讓你安心的偵探，笨蛋秋。」

　　好想變回去！

　　真是的，現在這副身軀和身份，太多如本能般自然的言行受到限制了。

　　工藤新一擁有光明正大的立場。而柯南什麼都不能做，想要繼續的睡前通話也因為客觀的生理條件，不得不在十點按下終止符。小學生需要充裕的睡眠，如果熬夜了，第二日肯定會止不住犯困，影響下一次睡前通話。他愈發深刻認識到時間的可貴。

　　輕輕的呼吸打落在脖頸。

　　側邊的視野所及，是柔軟細膩的額發。

　　古野千秋禁不住明快的笑意，「如果我說，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來的——」

　　「喂——你們、真是的！」

　　濃厚的關西口音截斷她顯然屬於強詞奪理的舉例，古野千秋呼出一口氣，扭頭瞅比她更氣呼呼的服部平次。服部平次的衣服和臉上有白色的煙霧痕跡，氣得臉更黑了，黑白分明。他把她的羽絨丟過來，窘迫地壓低聲音，「千秋桑，你知道那是基德，還把外套借給他？工、柯南，你知道卻毫不反對！」

　　「與你給他穿好外套的演技相比，我簡直不值一提，不是嗎？」古野千秋輕飄飄地反問。

　　「……我當然知道那是基德！」服部平次強調。

　　「那我就放心了，柯南的擔憂完全是多余的。」

　　「多余的擔憂？什麼？」服部平次問。

　　「太好了，你不會被一窩蜂衝出去的刑事，目擊到笨蛋偵探的舉動。一定是如我所想，在執行英雄救美的後招，對吧。」

　　古野千秋笑眯眯地說。

　　「那是當然！」

　　服部平次著急地聲明，「我用非常厲害的手段，嚇得基德心驚膽戰。」

　　「誒、厲害，是什麼什麼？」古野千秋擺出欽佩的表情，追問。

　　「呃……就是，就是，」來自搭檔的戀人的佩服，讓服部平次受用又緊張，「就是故意把基德當作真正的和葉。」

　　遠山和葉捏久久維持一個姿勢導致的酸痛部分，怒氣衝衝地走近，質疑：「那你就讓我一直睡在洗手間裡，我看是根本沒看出來吧。外面現在傳得沸沸揚揚……你差點和易容成我的基德kiss了……」

　　古野千秋與工藤新一對視，差點撲哧輕笑出聲。

　　不出工藤新一所料，服部平次遇到遠山和葉，是名副其實的笨蛋偵探。

　　「……那是、那是，我看基德以後還敢不敢了，隨便易容成我們。對吧！千秋桑，你很煩惱，基德總是易容成工藤。」服部平次極力尋找借口。

　　真是無藥可救了。

　　假若服部平次正常的智商是100。

　　當涉及遠山和葉時，他的智商減為10，剩下的智商主要體現在關西第一的裝蒜王。

　　情商則是0。

　　古野千秋用明亮的口吻否定：「除了被柯南誤導的一次，其余我都立刻看穿了，基德易容的漏洞。現在就更好分辨了，我一點都不煩惱，還能和新一君分享我的厲害之處。所以，服部君，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那個是基德？」

　　服部平次支吾：「呃、就是……基德的牙齒上沒有海苔。」

　　「你都在關注和葉的哪裡呀。而且，和葉的牙齒上並沒有海苔。如果有，我、園子、真純、涼宮桑，不可能不提醒她的。」古野千秋用「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的表情，這是對服部平次剛才打斷她和恰到好處的氣氛的報復。

　　服部平次頓時噎住，倏地慌張起來。

　　遠山和葉停下掏化妝鏡的動作，從上由下審視竹馬，凝眉，「……平次，到底是因為什麼？」

　　對報復心滿意足了。

　　古野千秋起身，把小小的外套還給柯南，自己換上羽絨。

　　現在本就是夜風微涼的晚上，加上冰塊融化帶來的降溫效果，空氣冰涼。她牽著工藤新一快步加入鈴木園子主導的討論，把角落的位置留給不坦率的服部平次。邊走，她右手邊摸出手機停下腳步，備忘錄裡的文字換了。

　　—

　　雕刻是沒問題啦。

　　在運輸中保證不融化，也不難。

　　但你准備怎麼保存它啊。

　　家裡溫度在零下的地方，只有冰箱的冷凍室。

　　放在冰冷凍室裡，就失去欣賞的意義了吧。

　　況且，你有真的偵探。

　　謝謝。

　　—

　　「在鏡子裡，太陽就是從西邊升起來的。」他輕聲說。

　　啊。

　　這是對不論她說什麼，他都會相信的回應，找到了一個使太陽從西邊升起的合理解釋。

　　古野千秋粲然一笑，「星星會落下來。」

　　「本來就有會落下來的流星。」他說。

　　「今晚的月色很美，對吧。」她不假思索道。

　　「不、」

　　他停下思緒，「我看到的月色更美。」


第103章 [03]秋是我的協力者

　　安室透應付鈴木園子的新鮮主意, 流暢地報出可以結合冰雕的數種作法。

　　他分心思索古野千秋、工藤新一、柯南、基德四人的關系與疑點，蹊蹺，微妙——

　　古野千秋與工藤新一是戀人。

　　工藤新一在aptx4869服用名單中, 狀態登記為死亡。

　　現在的工藤新一是基德假扮的。依據基德的通知函和說辭，古野千秋不知情。

　　古野千秋看破遠山和葉是基德, 樂於出借外套。

　　自修學旅行後, 古野千秋常常不自覺地, 對柯南流露出情意綿綿的眸光。

　　潛入組織, 作三面派，左右逢源，安室透擅長捕捉人的情緒變化。

　　古野千秋的情意，不是對可愛的少年，是對親密的戀人。方才，在輕輕的臉頰吻後，古野千秋欣賞少年猝不及防的呆愣，呼地勾起俏皮的笑顏。如午後窩在軟墊上曬太陽的幼貓, 饜足地翹起胡須和尾巴。

　　高中生偵探、月下怪盜、基德克星、被隱藏的死亡、假借身份……集合多種要素，是超級復雜的四角戀！

　　安室透不經意掠過，彼此笑著朝這邊走近的古野千秋和柯南, 微皺起眉。

　　他讓風見裕也調取了古野千秋、工藤新一和柯南的通信記錄。

　　這是他們擅長的調查方式。

　　私自，不正當，游走在犯罪邊緣。

　　安室透掃過記錄。

　　不論如何，剛確定關系的、處於異地戀的戀人, 一定少不了聯系。記錄列表中, 古野千秋頻繁聯系的，卻是柯南。通話時間與次數遠超其他人，從早晨到夜晚……奇怪, 安室透沒有找到，假扮偵探的基德聯絡古野千秋的痕跡。而柯南與常掛在口邊的新一哥哥，通信次數接近於零。奇怪，一點不像古野千秋所備注的，是可靠的信息中轉站。不通話，不發郵件，要如何把事件告訴新一哥哥，又從新一哥哥那裡得到幫助。

　　還有一個讓安室透無法釋然的疑問。

　　貝爾摩德的珍寶，為什麼是柯南？

　　兩人並非親緣關系，很難產生深切的單向羈絆。

　　一年級小學生只能夠表現出可愛的特質。柯南是與眾不同的，擁有數不盡的長處，正義、聰明、勇敢……美好的品質富有趨光性。柯南的戰績更讓人吃驚，安室透禁不住感嘆，真是了不起的偵探。特異性的少年，理所應當會招來趨光的飛蛾，但吸引不了腐爛的蘋果。

　　除非是足以動搖意志的打動。

　　被動搖的，是浸沒在黑暗中的千面魔女，貝爾摩德。

　　什麼能夠來打動貝爾摩德。

　　安室透考慮著。

　　他信任古野千秋的品格，思維引人入勝卻極有原則，絕不會玩弄感情。

　　據他所知與觀察，工藤新一是她正當的男友，柯南像極了她小小的戀人……安室透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假若，假若絕對相信自己的判斷，古野千秋交往的對像是唯一的——與她交易，用料理教學交換事件討論，他的思維被帶得敢於聯想和寬闊了。

　　假若古野千秋交往的對像是唯一的，那柯南就等於工藤新一。

　　絕大部分疑點，通通有了合理的緣由。

　　怪異的通信記錄，古怪的戀情。

　　柯南聰明過人，聰慧得使人下意識忽略柯南本身的年紀。

　　柯南與工藤新一的諸多相似之處，從容貌到不擅長唱歌、網球的短處。對古野千秋的在意和吃味的表情，如出一轍。

　　依工藤優作一眼窺破怪盜的觀察力，不可能對此毫無察覺：對方是假的工藤新一。有希子是易容專家。可工藤家一直維持樂呵呵的氣氛，實在太奇怪了。

　　假若柯南等於工藤新一，就合理了。

　　完美犯罪的藥物aptx4869，概率極低的副作用……是返老還童。

　　散落的線索被飛速串聯起來。

　　安室透微眯起眼。

　　這也可以解釋，雪莉從組織逃離，組織對她的搜捕力度和廣度極大，卻一直沒找到人。

　　看眉眼、發色、性格和高智商，應該是阿笠博士家的女孩吧。

　　出現在他盜取的視頻中的，是為了救伙伴，不得不服用自制解藥變回去的雪莉。

　　鈴木列車上的那位雪莉，則是基德吧。基德留下的通知函，彰明顯著地展露出：當時，他在鈴木特快上。應該是為了寶石去進行事前調查的，恰巧撞見他與貝爾摩德，留下了可以威脅他們的紀念。以「柯南等於工藤新一」的前提去思考，那個工藤新一是基德假扮的宣言，無疑是假的。柯南今日沒有直接戳穿基德，怪盜和偵探是對立又合作的關系，一切都說得通了。

　　幫雪莉逃離死局，幫工藤新一隱瞞身份，基德還真如應募辯論賽所勝出的論點，是不折不扣的好人。

　　以此延伸開來，貝爾摩德珍視的，是毛利蘭和縮小成柯南的工藤新一。

　　貝爾摩德知道灰原哀是雪莉，知道列車上的雪莉是基德，知道雪莉並未死亡，知道基德的宣言是假的……真是演技精湛啊，不愧是名演員。

　　安室透輕輕笑了。

　　組織中不僅有混進來的老鼠，還有被珍寶染白的老鼠。

　　對基德、工藤新一的調查，貝爾摩德肯定比他著急多了。安室透擺出波本式的笑容，為連成片的推理感到暢快，又警惕著。

　　他竟然被少年騙了這麼久。

　　住在工藤宅的衝矢昴應該是知情者。

　　安室透知道衝矢昴是赤井秀一，暫時達成了薄弱的合作關系。

　　這不意味著，赤井秀一會將掌握的所有信息與他進行共享。同理，他也不會全部傾倒給對方。

　　目標一致，但立場不同，這是無法忽視的客觀事實。

　　古野千秋在他近側站定，一旁是小小的柯南。

　　安室透勾起笑，與她說話：「千秋桑，基德成功逃脫，對咖啡店的經營更有利呢。」

　　「啊。咖啡店的主題基德，和咖啡店的靈魂安室桑你，我覺得是不分上下的。甚至你更重要。店內消費已經徹底轉變成應募制，外賣有限定數量，供不應求。按照評價的數量，基德粉絲的體量和純粹為料理而來的客人，後者與日俱增。現在失去安室桑，不知道下一次招牌要怎麼辦。真鯛江山圖、自制巧克力、與冰雕完美結合的料理……想要什麼，安室桑就能變出什麼，就像是小叮當的百寶袋。」

　　「恩恩！阪本君也超厲害的，只看一遍，就能夠完美模仿。」鈴木園子應和，熱烈地說，「供不應求，按照規模，差不多可以開分店了呢，小千！選址、裝修、招募、培訓，環君也想加入——」

　　「你決定就好了，園子。」古野千秋點頭，「我要好好思考即將的文理分科和進路調查，未來到底要做什麼。」

　　「誒、那應該是下個學期末的事情？」

　　鈴木園子疑惑，很快元氣地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了。不過，我覺得咖啡店的活動策劃就很好，往創意策劃這個方向，小千你得心應手，又很擅長文科。當然，你的邏輯推導和理科也不差。你慢慢、好好思考，總之我會連你的份好好做的！」

　　文理分科，是大部分高中在二年級或三年級必做的選擇。

　　因為大學入學的學力考試，通常會按專業不同劃分文理科試卷。比如東都大學，文科的第一次考試科目是日語、數學、地理歷史和外語，理科不考地理歷史。第二次考試分為三類，分別考察英語閱讀理解和寫作、數學綜合應用，以及分科的論文綜述。

　　進路調查和三方會談，是與文理分科同步進行的大事件。

　　古野千秋，是要盡力爭取的人才。有她在，正義的關系者自然不請自來。

　　安室透噙著春深似海的笑，注視安靜的柯南。

　　柯南今天著一套風格不同於以往的衣裝，顯然是新買的，很符合他可愛的年紀。

　　他意味深長地把視線移回古野千秋臉上，「千秋桑你的男友是著名的高中生偵探吧。你有沒有興趣，往偵探、警視廳、相關人員的協力者這方面發展呢，肯定會做得很出色。」

　　「說到這個，我昨天和有希子桑一起逛街，遇到提著一堆衣服的風見桑了。」古野千秋笑盈盈地說。

　　「我們在檢察廳一起遇到的風見桑嗎？」安室透維持單純的笑顏，問。

　　「恩，穿著和安室桑你一樣的私服，粉紅色的襯衫上衣，尺碼應該是一樣的。風見桑穿著，有種不合身、肌肉緊繃的感覺。褲子也很像的樣子。」

　　「真巧呀。」安室透笑。

　　這不是巧合。

　　他潛入的必需品，都由風見裕也購置。包括日常的衣裝。

　　身負多職的他，實在沒有時間慢悠悠地購物。

　　僅穿過一次、甚至沒穿過就過季、不合適的衣服，直接丟棄實在太浪費了，因此都拜托風見裕也帶走處理。相同的衣服出現在風見裕也身上，是他允許的處理方式。風見裕也偶爾會買兩件款式相同、尺碼不同的衣服，一件給他，一件給自己。

　　「恩。我有一個大發現！」古野千秋別有深意地拖長尾音。

　　一次不合身的襯衫上衣和長褲，可以稱之為巧合。

　　風見裕也昨日采購的一堆新衣物，被目擊了啊……安室透不露聲色地打量古野千秋的表情，她曾經對他的聯想是赤井秀一的同事，現在恐怕修正成正確答案了，他是風見裕也應援的上司。

　　「什麼？」

　　安室透輕聲問，笑眯眯地挨近她，做好臨機應變的准備。

　　柯南護短地守在近處，擋住他。

　　「果然，雖然這麼說對風見桑有些抱歉，但是對比出真知，時尚的完成度在臉。把安室桑放在阻隔牆遮住的料理區，實在是太浪費了，你看不到客人滿足的回饋，客人也不知道料理是你研發的……我會盡力想辦法的。」古野千秋聲音輕微，卻意志堅定。

　　安室透微怔一瞬，耍了個標致的wink，「不用不用。我能聽到的，客人的誇獎。就像千秋桑你關於天鵝探測器的推理，不也是少有人知嗎？你不從事這方面的事務，那才是比我更浪費的事情。」

　　咖啡店目前的人氣本就很讓他困擾。人氣越高漲，身份敗露的風險越高。

　　被安排到受關注的明面，這是一無所知的好心安排，還是軟和的試探和掣肘。安室透巧妙地把話題挪轉到他想要的方向。

　　「是嗎，我會考慮的。」她頷首。

　　安全警報解除、取出寶石的最後，往館外走的他被少年攔住了。

　　柯南的神態和肢體動作，認真而嚴肅。

　　「秋是我的協力者。禁止你用任何方式，去引導她的規劃。」

　　凌人的氣勢撲面而來。

　　分明是稚嫩的童音和小小的身軀。

　　安室透俯視他。

　　「秋是你的協力者？」安室透彎起眼睛，這個口吻顯然不是柯南，是工藤新一。

　　「是新一哥哥發給我，讓我轉告你的！」柯南補充。

　　「那封郵件真的存在嗎？我很擅長不正當的調查，你最明白不過的，柯南君。」

　　「……那你也應該明白，你的戀人是這個國家，我的戀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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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04]我們去約會吧

　　工藤新一仰首與安室透對視。

　　頎長的男性斂下笑顏, 不怒自威。

　　「我的戀人是這個國家，」安室透重復對照的前半句話，「一點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是秋。我會為她, 她會為我一往直前。安室桑奮不顧身的戀人，那就是國家吧。」

　　安室透即刻明白, 古野千秋是零的知情者。

　　「原來如此。那千秋桑方才的話——」

　　「不是試探。不是威脅。是給Z的提醒。」

　　Z？

　　安室透聽到奇怪的代稱。

　　應該是指他。

　　工藤新一不徐不疾地繼續說：「你的舊衣物要處理好啊。如果有其他, 既是你, 又是風見桑的關系者, 發現你們的私服一模一樣，就糟了。她會盡力想辦法的，是對她信任的A，純粹的重視。」

　　又一個代稱，A。

　　安室透思考著，聽到少年說。

　　古野千秋的原話，意思是她會盡力為他想辦法的，解決他看不到客人滿足的回饋、客人不知道料理是他研發的現狀。她信任、純粹重視的A, 應該也是指他。可他並不想因此出名。

　　古野千秋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為什麼故意這麼說。

　　「啊、稍微說明一下，秋的分類, A是溫柔的朋友，B是危險的敵人，Z是亦正亦邪的超人。除非必要，她只認識A, 且只會站在A的立場思考。安室桑你的料理這麼厲害, 不作為料理家偵探出道，真是太可惜了。假若你需要一個被迫離開咖啡店的理由，這是鋪墊。」工藤新一言不盡意。

　　波本不是擅長易容的貝爾摩德。

　　作為黑衣組織的情報人員, 若與熱度高居不下的咖啡店捆綁，以料理家為人熟知，加上安室透本身鶴立雞群的容貌特征，對日後執行情報任務會形成相當的阻力。比如向某人探聽訊息，被認出來、深深記住的可能性，將大幅度提升。

　　「我明白了。」安室透不露聲色地回。

　　A、B、Z什麼的，一聽就明白了。

　　A是安室透，B是波本，Z是降谷零。

　　他審視形容詞和定語，異常精准。

　　溫柔的安室透，危險的波本，亦正亦邪的降谷零。

　　古野千秋和少年已經在考慮他離開的以後——更想把他們拉到他這邊了，作為了不起的協力者。

　　連松田陣平都沒能拆除的炸彈，是少年瞬間解開了暗號。即使知道柯南的真實身份，依舊覺得對方是仿若奇跡般、令他恐懼的少年。少年的思維有跡可循。古野千秋的聯想難以解析和模仿。海之邊事件和天鵝探測器的關聯，與他相關的推理，遠山和葉是基德的判斷方法，都異於常人。

　　雖然被少年禁止這麼做，但是zero本來就在做法律禁止的各種事情。

　　安室透勾起笑意，迅速恢復成溫柔的朋友A，把少年交給轉身找過來的古野千秋。

　　*

　　「這樣啊，你說了相當帥氣的話！」

　　工藤新一把安室透窺破他身份的原因和後續告訴古野千秋後，得到了出乎意料的感想。

　　喂喂、重點完全錯了吧。

　　不在他的發言，是通信有被監視、監聽的風險。

　　古野千秋明亮的語氣，讓他禁不住有些懷疑。

　　降谷零和風見裕也所從事的工作，被放在首位的，永遠是國家的利益，而非個人的生命安全。

　　因此必要時，會使用非法的搜查手段，甚至做出違背個人信念的惡行。對不存在的組織來說，這就是合法的本職工作。zero在影視作品、推理小說、綜藝節目中的形像，多是被嫌棄、怨恨的。實際情況就更糟了。把衝矢昴設計成海之邊事件的容疑者，非法調取通信記錄，難怪會被記恨。一想到安室透用通信記錄威脅他時，那張自若的笑顏，就覺得面具下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安室透既是同伴，也是敵人。

　　工藤新一氣呼呼地鼓起臉頰，糾正，「秋，重點不是我的發言吧！」

　　「非法搜查啊，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她反問。

　　「這哪裡很正常了！」工藤新一不滿地瞪圓眼。

　　古野千秋坐直，與他四目相觸，「即使是警視廳，也會有越權搜查的個例。隨便編個罪名，騙過運營商就好了。漫畫、電視劇、小說，都有這樣的角色，不是嗎？比如自詡正義使者、獨自追查事件的主角。或者真正擔憂的，是暴露就麻煩了。就像我最近在追的連載漫畫《MY HOME HERO》，警部很隨意地說出了「查他過去的行駛記錄，要是奇怪的話，就隨便編個罪名去查通信記錄」。」

　　「喂、秋，漫畫不能作為論據的吧！」

　　「實際也是存在的，媽媽審理過類似的案件。其實，法律並沒有說不可以這麼做，不存在「沒有搜查令，不可以調取通信記錄」這條法律，只是規定這麼做了的人將受到懲罰，從而讓我們安心，社會安定。對zero來說，甚至沒有懲罰。因為我們不會知道，非常安心。」古野千秋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忽然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難道……你完全沒有想過，通信可能會被人非法調取嗎？」

　　呃。

　　工藤新一愣怔一瞬。

　　他算到鈴木特快上的包廂被貝爾摩德安裝了竊聽器，自己多次使用過追蹤器，確實一直忽略了手機的通話記錄——這是一個明顯到能一眼看穿他身份的破綻。他自稱經常受到新一哥哥的幫助，只要調取通信記錄，就能發現柯南和工藤新一之間，沒有打過一通電話，沒有發過一封郵件，沒有使用任何sns軟件聯系過。

　　大約是依靠名為意念的超能力，在頻繁聯系。

　　此外，工藤新一想不到其它理由。

　　「——在修學旅行後這幾天，我全部是聯系柯南使用的那支手機，並請園子、蘭、其他同學盡量減少撥給你那支手機的頻率，事件交給case closed的豪華陣容，其它事情交給我，我絕對有辦法的。因為要讓你安心做自己的事情，用這樣的說辭使大家信服了。我和你的通信記錄，可以全部推給基德。而通話內容在調查前，不會特意留存，不會有人知道到底聊了什麼。沒想到……」

　　古野千秋用「你真是一艘漏洞百出的舟楫」的眼神望過來。

　　工藤新一訝異地睜圓眼，說著會全力以赴的共犯，如她所言，在修學旅行結束後便馬不停蹄地開始了。

　　「對方是安室桑，那就最好辦了，直接拜托他去銷毀之前的漏洞！這就是我高興的原因之二。」

　　古野千秋掬起自信的笑，「雖然立場不同，但目標是一致的。各自為戰，不掌握全局，無法擊敗敵人。新一君你展現出了遠超他想像的能力，安室桑不會減損強大的同伴。而且，你現在正起到穿針引線的作用，被認可，被重視，被保護，也保護他們。總之，交易的資本不只是你的才能，還有安室桑目前的困擾，他保護你，我——」

　　「只有我！」

　　工藤新一斬釘截鐵地截斷她的話，交易不包括她。

　　他目不斜視地盯住她的藍眸，意志堅定，「我會去溝涉的。秋，之後你發現問題，和我說，由我自己解決。你不是要好好地、慢慢地思考文理分科嗎？」

　　「我正在思考。」她點頭。

　　「其他人的推薦和引導，終歸是他們的想法。你隨心所欲地去做就好了，我會無條件為你應援的。」

　　「啊！」

　　古野千秋呼地彎了眼眸，倏地緊緊擁住他，笑聲輕輕傳過來，軟軟和和的，如松軟的糖餅。明明他更偏好酸甜的檸檬派，被帶得像是一位被糖晶包裹的甜食愛好者了。工藤新一聽到她歡悅的聲音，「我現在有一個大問題！」

　　「什麼？」他埋在柔軟的心口，吐出聲音。

　　「我們去約會吧！」

　　「誒、」

　　「我們去約會吧！」她重復。

　　「這不屬於問題吧？」工藤新一疑惑。

　　「我覺得是。從木之本君那裡得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解藥的研發因此有突破性的進展，所以，現在不抓緊約會，珍惜柯南的時光，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和可愛的柯南約會。這難道不是一個超級大問題嗎？」

　　古野千秋理直氣壯地反問。

　　「……啊。」

　　靜默片晌，得到了理所應當的答應。

　　雖然他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你想去哪裡？游樂場、動物園、水族館、電影院、天文館、圖書館、海濱公園、展望台、密室逃脫……？」她認真列數，征詢他的想法。

　　「我都可以。」工藤新一應得干脆、利落。

　　「你現在不說，我決定了以後，你不能有任何異議的。」

　　「啊。……只要你在，就是最好的約會了。」

　　古野千秋呼呼地笑，「我這次會盡可能做到的，目光只注視你一個人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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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05]你的用武之地

　　他說過, 不想她的視線，落在他以外的人身上。

　　因此得到了回應和應承：去約會吧，目光只注視他一個人的約會。

　　初次約會的地點, 去哪裡都好。對像是唯一重要的因素。

　　不過——

　　工藤新一考慮著。

　　不論去哪裡約會，古野千秋牽著他, 都會被當作長輩帶著小孩子。

　　去電影院、游樂場、水族館或者動物園, 不能購買情侶套票, 需要分別購買學生票和更優惠的兒童票……這筆錢省得一點都不高興。他撅起嘴, 古野千秋一定能從這些細微之處，源源不斷地獲得打趣他的話題。不，這或許就是她開心的緣由之一，真是甜蜜又生氣。

　　想盡可能避免這一點。

　　工藤新一垂首打量自己。

　　身體縮小的自己，身高比不過同齡的灰原哀。在少年偵探團中，他是最矮的男生。在班級裡，也屬於個子比較弱小的幾個。

　　他正穿著的，是古野千秋和有希子一致好評的衣裝, 符合可愛的外表，軟軟糯糯的童裝。

　　昨日，他作為移動的試衣架, 有希子展現出前所未有的熱情，把他小時候的舊衣服全部換成了時尚的新衣。有冷酷、休閑的套裝，更多是可愛的。配合他的臉和身高，更顯得像是單純的孩子, 連負責開車、結賬的工藤優作都忍俊不禁。對古野千秋施展可愛的演技, 這是恰到好處的裝扮。假若是約會，果然想換成帥氣的衣服，減弱可愛的印像。

　　修飾入時的小西裝、清爽的休閑服、爽朗和俏皮兼具的衣服……工藤新一思考著。

　　既符合他的審美, 又能讓她覺得十分可愛，唔、工藤新一忽然覺得，選擇合適的裝扮，並不比勘查現場簡單。以前從未有過這種煩惱。

　　「在想什麼？」古野千秋關切。

　　「……按照漫無止境的推理，約會地點很可能會發生事件。」

　　其實，他同時分心想著很多事，比如選擇衣服，將和安室透的談判，是否有其它身份敗露的漏洞。工藤新一撇除讓他有些難以啟齒，和會讓她費心的話題，說。

　　古野千秋用明亮的口吻，「那就把解決事件，作為臨時新增的約會內容。」

　　「你不行的吧。」

　　工藤新一闡述事實，擔憂。

　　血色的天花板就令她心生懼意了，真正的事件現場，可想而知。

　　「所以，要從現在開始克服。」

　　「那我肯定要擔心了，你的睡眠質量……是故意讓我留宿陪你嗎？」他禁不住這麼想，尾音不由得放輕了。

　　「誒、呼呼，」

　　古野千秋驚詫，片時輕快地笑出聲，眼眸彎成澄澈的新月，「我在考慮醫學類專業的志願，解剖的課程必不可少，所以要從現在開始克服啦，對這個的恐懼。」

　　「醫學類專業嗎？」工藤新一問，疑惑地回想。

　　「恩，東都大學的理科三類，或者新出醫生畢業的東都醫大。」她肯定。

　　「我從未聽你說起過向往醫學。」

　　如鈴木園子所言，古野千秋表現出的特質，與天馬行空的定位更契合。

　　文理分科和進路調查，她選擇發明的工科或創作的文科，他都可以理解。而醫學，工藤新一確認自己的記憶，古野千秋從未流露出這方面的意向。她害怕用紅墨水繪制的血色天花板，要從現在開始克服，說明這個志願是最近才下定決心的。

　　「因為是最近開始向往的。」古野千秋答。

　　「為什麼？」他有所猜測。

　　「雖然醫不自醫，但如果我有足夠的醫學知識，那在一開始就能迅速准確判斷自己的現狀，不受認知失調症的困擾。在自己生病的時候，也能更好地照顧自己。不會連發燒忌食魚，都不清楚。」

　　古野千秋注視他，眼眸晃動。

　　他捕捉到堅定的意志和無力的情緒。

　　不清楚發燒忌食魚，是海釣的那日。

　　古野千秋把加了白酒的料理端給他，導致重感冒的他突然變回去了。

　　「發燒忌食魚，是我也不知道的注意事項——你端給我，我毫無意識地吃掉了。不是你一個人的錯誤，是我們兩個人的。你看，我現在可健康了！」工藤新一拍拍心口，軟軟糯糯的外套發出噗噗的響動。

　　「可是，我知道的話，那時候你就不必承受生理的痛感，和心理的緊張了。」

　　「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麼疼，真的！不要憑空想像，我是最有力的當事人！」他強調。

　　「騙子！」得到了超級利落的回應。

　　「喂、」他無奈。

　　古野千秋眨眨眼，折回剛才的話題：「而且，如果我懂醫藥方面的知識，就能幫到灰原桑了。她一個人要負責靶向確定、先導物發現及優化，不斷進行有機合成和篩選，再到試驗。光是在小白鼠身上進行的，包括且不僅限於病理學和依賴性試驗。我們初中學的控制變量法，都明白次數多，才能體現出試驗的可靠性。最後是給你試驗……我希望自己稍微能幫上一點點忙，她一個人全權負責所有的流程，很辛苦。而我什麼都看不懂的感覺，糟透了。」

　　古野千秋直率地吐露心聲，掩不住疲乏。

　　他聽到專業的術語，就知道了——她暗中開始的，不只是嘗試克服恐懼，盡量降低其他人聯系工藤新一的可能性，還有了解、學習醫藥研發方面的知識。僅是修學旅行結束後的五天，就做了這麼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在努力。

　　她也在盡力。

　　「……秋，你已經幫了大忙啦！」

　　工藤新一用盡量明快的語調，使空氣染上活潑的色彩，「灰原最近對我和顏悅色多了。因為你把兩顆臨時藥都還回去了，我保證不再任性地要求解藥。」

　　「這是理所當然應該遵循的吧。任性的你，要把解藥當糖吃嗎？」

　　古野千秋順勢佯裝出憤怒的模樣，確實有一點真正的怒意。工藤新一眼睛撲閃，聽她說：「灰原桑獨自承擔著的，是數十人、甚至上百人的團隊，所有的工作。我們在研發上幫不了忙，更不能拖後腿。讓她保持開心的心情工作，是唯一能做的。」

　　被她用「你也太任性了」的眼神盯視了。

　　工藤新一沉默，他才沒有任性到這種程度，只是曾經問灰原哀要100顆解藥，以防萬一。

　　他確實超級想用吃糖的頻率，吃藥變回去。以真正的姿態去約會，和以柯南的模樣去赴約，感覺絕對是不一樣的。

　　被戀人看管的他點頭，擺出乖乖巧巧的神態，緩和她「糟透了」的心情。

　　靜默片晌。

　　工藤新一開口：「秋，你確認，你謹慎地，認真地，反復思考過，決定好了，是醫學類的專業？」

　　他說得很慢，一字一頓、字字分明地問。

　　「恩。」

　　古野千秋頷首，「具體是醫學類專業裡面的醫學，還是藥學，我正在考慮。」

　　「藥學啊……」工藤新一沉思。果然是這樣，是因為他。

　　「我更傾向於醫學——」

　　她給出截然不同的答案，用理性、不讓他有絲毫誤解的語氣，「遇到事件，能夠作為急救人員幫上忙。比起推理真凶，在親臨修學旅行的事件現場後，我發現我更喜歡什麼都沒來得及發生、還來得及扭轉的局面。而且，你變回去了，我相信你很強大，但生理上會不會留下什麼不可逆轉的副作用，這是未知的。以你奮不顧身的衝動，受傷是家常便飯，你卻不重視……不論我的意志，還是客觀事實，這是我久經思考的結果——新一，你是原因之一，占有重要的地位。」

　　「……恩，我知道了。我會為你應援的，秋！」

　　「確實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古野千秋說。

　　「什麼！」他忙問。

　　「我和理科三類有一點點距離。」

　　東都大學是最頂尖的學府，六十萬考生僅取三千。

　　理科三類則是三千人中最優異的百余人，才能被錄取的超高分數線專業。

　　簡而言之，她的目標是應屆考生中的最佼佼者。

　　工藤新一點頭，「我會幫你補習的，你需要加強英語的閱讀理解，必須重視數學的壓軸題。」

　　「不！不是補習！」

　　古野千秋連聲否定，「漫無止境在這種時候就派上用場了，對吧！我自己能行的，你的時間要用來做更重要的事情。學習、活動策劃和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事情。約會是重要的閑暇，這就是你的用武之地。我穿什麼比較好呢，裙裝，還是褲裝？」

　　她直直對上他的視線，徑直問起。

　　聲音摻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新一，你不幫忙的話，我要在試衣鏡前想很久的。」

　　他的心情，她一定都有。

　　工藤新一禁不住綻開笑意，「我的意見嗎，想看你穿……」

　　「好啊！作為交換，新一，我想看你穿福爾摩斯的偵探裝扮，戴獵鹿帽——要挑一個陽光明媚的約會日才行，明天會是夏天嗎，還是冬天，最好是周末，或者暑假。」

　　「啊。」

　　工藤新一應，隨即苦惱起來。

　　他想看沒錯，可又不想其他人看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草莓焦糖慕斯扔了1個地雷

　　我的頭去哪兒了扔了1個地雷

　　言和扔了1個地雷

　　夢耳扔了1個地雷


第106章 [06]就像是夢一樣

　　「真好, 是一個晴朗的假日。」

　　古野千秋跳躍幾步。

　　輕逸的裙擺延伸至腳踝，因腳步晃起活潑的弧度。

　　晃眼的金光打落，她滿足地眯起眼, 粲然一笑。

　　「你昨天反復確認過天氣預報，不是嗎？今天降雨的概率是零。」

　　工藤新一撇下半月眼, 從口袋取出買票的英鎊。

　　前面是倫敦貝克街221B號, 以福爾摩斯為主題的博物館。

　　館內的展品, 包括且不僅限於原始手稿、插畫、雕像、福爾摩斯招牌的煙鬥和放大鏡等道具, 層出不窮的影視作品紀念，是福爾摩斯迷機不可失的慶典。

　　工藤新一以柯南的身份，來過一次。

　　而今日除了展覽，傍晚五點到六點半，有一場以犯罪為主題的推理活動。

　　果然啊——

　　雙手捧著她購入的首版《血字的研究》和《四簽名》時，他的眼睛一瞬變得熠熠閃光。

　　此刻將面對大量只能在這裡見到的首版書籍和原始手稿，已經來過一次的工藤新一，依舊難掩期待的神態, 無奈的語調也變得生動了。

　　古野千秋看福爾摩斯迷的神情，想到今日的行程安排。

　　福爾摩斯博物館、大英博物館、海德公園……按照普通的旅行來計算，內容非常寬松, 時間充裕。

　　可對興奮不已的工藤新一來說，這個安排或許有些緊湊了。他在狹小的福爾摩斯博物館裡，不吃不喝地待上一整天也沒問題。古野千秋做好隨時調整行程的准備。旅游的重點在於享受。他享受被偶像淹沒的歡悅。她享受高興的他，他就是最帥氣、最可愛的景致。

　　工藤新一今日如約著一身栗色的復古鬥篷式風衣, 戴同色獵鹿帽。

　　帽檐落下陰影, 微風撩動細膩柔軟的額發，藍眸仿佛綴著流光溢彩，與側邊臉頰暖色調的光亮相稱, 襯得人更溫柔。

　　以前就是很溫柔的人，待人接物彬彬有禮，連續翹課幫陌生人洗脫嫌疑。

　　返老還童的童話故事，使他的氣勢有別於以前，更成熟、謙虛、謹慎了。報刊和晨間新聞用美好的話語來描述他的戰績，工藤新一不再露出洋洋自得的笑容。雖然，她覺得新聞稿都是事實而已，他得意的笑顏也超可愛的！

　　他無端卷入的，毋庸置疑是一場極其艱險的災禍。

　　他卻擁有在最糟糕的災禍中找到光亮的出路，並把這段經歷化為力量和經驗的才能。仿若一顆經過打磨的原石，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外界的贊美，名不符實。

　　他要比那些贊美都更厲害！

　　她曾在應募辯論賽上，分點論述基德是不折不扣的好人，花了一些時間思考、准備、修改論據。

　　假若以他為辯題，令人煩惱的，大約是要從哪一點開始說起，省略哪部分又突出哪些，絕對說不完的——古野千秋無窮盡地想到他的厲害之處，當然還有他可愛的缺點。

　　「恩。就像是夢一樣。」古野千秋輕聲感慨。

　　「不是夢，秋。」工藤新一扣住她的手，沿隊列有序地往前走。

　　溫熱而真實的觸感傳過來。

　　古野千秋輕應一聲，緊緊地回握。

　　沿博物館的樓梯到二樓，有女僕打扮的工作人員立在一側，對訪客綻開親切的笑。

　　在自由參觀前，對方自稱是哈德森太太的女僕，用英文在書房先為到訪的游客介紹221B的亮點，和參觀的注意事項。

　　英文介紹就像飛速哼唱的歌聲，流淌過去。

　　古野千秋能聽懂絕大部分。對個別詞彙和語速過快的部分，她疑惑地蹙眉。

　　擅長外語的工藤新一挨近，給她低聲作同聲翻譯：「那張照片，就是媽媽曾在游戲中飾演的艾琳·艾德勒，華沙帝國歌劇院的首席女歌手，唯一一個可以打敗福爾摩斯的女性。在波西米亞醜聞事件中，最後福爾摩斯沒有選擇貴重的戒指作為酬勞，主動要走了這張艾德勒身著晚禮服的照片。她是福爾摩斯唯一欽慕和尊重的女性——」

　　古野千秋聽出來，工藤新一的講述與女僕的介紹截然不同。

　　他加了只有她能領會的細節。女僕用俏皮的語調，更著重艾德勒留下照片的動機，是為了提醒福爾摩斯，她確實要比他聰明一點。

　　「其實，原著中福爾摩斯對艾德勒的感情，到底是愛情，棋逢對手的欣賞，克制的傾慕——因為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存在不同的見解。但是，秋，我對你的感情，毫無疑問是前者。」

　　古野千秋扭頭看近在咫尺的少年，他的眼睛倒映出她驚訝的面容，真是……大進步！

　　與她初次約會的柯南，臉頰輕易能由於各種原因被燙熟，比如率直又情切的真心、親密的肢體接觸、交換品嘗美食的行為……他現在站在福爾摩斯的起居室，被偶像的物品所環繞，卻毫不動搖地惦著她，認真地用他最喜歡的事物作對比，真是讓她忍不住想到波西米亞國王在結尾喊道，稍微改動一下，放在這裡意外合適：多麼了不起的少年啊，一個多麼了不起的少年啊！

　　從確定關系開始計時，今天恰好是第366天，但不是交往的一周年紀念日。

　　因為漫無止境的關系，實際意義上的一周年紀念日，和確定關系的日期差了近半年。

　　就像是夢一樣，對吧。

　　一周年紀念日的日期，竟然不是修學旅行的第一天。

　　她不習慣相信天氣預報，會反復確認明天的天氣，感嘆「真好，是一個晴朗的假日」。

　　這不是夢。

　　因為組織的覆滅，漫無止境終結了，時間按部就班地向前綿延而去。

　　她不必因為科技光速發展而頻繁更換手機，手機裡的天氣預報軟件變得精准，不必每天晚上開啟自動模式的空調，把衣櫃按四季分明進行整理，床上只用放一條應和時序的毛毯，不再擔憂會因氣候突變屢次生病，不用想她和偵探出行一定會撞上事件，因此有了這次由福爾摩斯迷主導、徹底放下憂慮、全心全意享受的旅行。

　　旅行前，古野千秋從鈴木園子、父母和其他人那邊，收到了很多必須記住的囑咐。

　　約會的時間很短暫。修學旅行是一整個年段參與的活動，在相熟的人面前多多少少總是會害羞的。鈴木園子興致盎然地稱之為「名副其實的蜜月旅行」，邊和她說令人情不自禁害羞的悄悄話，邊期待起和在海外留學的京極真的見面。

　　同理，工藤新一應該也收到了，從有希子和朋友那邊得到建議和叮囑。

　　與戀人單獨的旅行，在高中階段多屬於秘而不宣的存在，會使用有同性朋友在、多人旅行的說辭，少有讓父母知道並贊同，甚至樂見其成的。

　　讓和藹卻極有原則的父親，和向來講法理的母親信任，工藤新一無疑在私下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努力。

　　就像她為他做的一些事情。

　　和他參與，不，應該說他起主導作用，籌備並實施讓組織崩塌的計劃。

　　他所做的，當然不像她短短幾個字，說得容易、簡單、輕巧。

　　安室透向咖啡店請了歸期未定的長假；衝矢昴的論文進度和請假頻率讓父親格外頭疼、念叨，現在人在美國，應該是無法繼續東都大學研究生的學業了；柯南也行色匆匆地請了假，她與他慣例的通話時間縮短、聯系暫停；工藤優作和有希子斂了自若的表情……在古野千秋為請假三人組格外擔憂時，成功的訊號咚咚敲響，她的喜悅和安心感瞬時傾閘而出，呼——

　　古野千秋難以描繪當時的心情。

　　總之，比打上煙火更璀璨，明艷。

　　在新聞報道中，工藤新一被嚴密地保護起來，是無名的英雄。

　　任何地方都沒有提及他的名字和身份，除非是關系者，否則絕不會想到他。

　　即使是這樣，在殘余勢力未被徹底清除時，他和她受到zero緊密的看照。

　　而解藥，在經過數次試驗後，時效逐步延長，終於成功了。

　　江戶川柯南轉學到海外的父母身邊，作為替代，工藤新一如願回歸普通的日常。

　　這並不是一切順利的。

　　工藤新一忙著想方設法彌補落下的課程、考試和學分，要正常升學；應付長期請假到底在做什麼的多方關切；他不時流露出身為柯南做慣了的舉動，必須匆匆忙忙加以解釋；還要扮演轉學到國外的柯南——柯南的離開，牽動著很多的心。

　　愛慕柯南的吉田步美；關心柯南的毛利蘭；把柯南稱之為小鬼，卻不著痕跡地為她和毛利蘭、盡力驅散柯南離去的氣氛的鈴木園子；常常把柯南丟出事件現場、嫌棄又關切他、現在依靠自己能力破案的毛利小五郎……不能把少為人知的真相擴大化，工藤新一不得不一邊忍受向眾人隱瞞的復雜情緒，一邊以柯南最信任的新一哥哥身份，向關注柯南近況的人們，傳達柯南無憂無慮的近況。

　　有時候，工藤新一還要用蝴蝶結變聲器，扮演在海外接聽電話的柯南。

　　作為柯南，扮演工藤新一。

　　變回工藤新一，要扮演柯南。

　　——謊言繼續下去。

　　好在，在他的搭檔服部平次面前，在敵手基德面前，在家人有希子和工藤優作面前，在目標一致的安室透和衝矢昴面前，在作為戀人的她面前——

　　能得到坦然的寬慰和治愈。

　　在編造柯南的近況上，被柯南信任和偏愛的古野千秋，是積極的共犯，主動接過了幾乎全部的責任，為忙碌得讓她心疼的工藤新一減輕負擔。

　　「柯南按照電話撥號的原理練習唱歌，歌聲稍微進步了！」

　　「柯南被新朋友和溫暖的家人所包圍，雖然偶有困擾，但更多是十分幸福的時光。」

　　「日本和美國有時差，升入新學期的小學生要乖乖早睡早起呀∼」

　　……諸如此類。

　　以時差為理由，古野千秋漸漸降低報告近況的頻率，江戶川柯南的存在，最終會被其它事情所替代、占據。

　　「我，真的超想念可、愛、的、柯、南！」古野千秋有時會故意對工藤新一這麼說。

　　會立刻得到一個比柯南更可愛的工藤新一。

　　不滿地撅起嘴；

　　佯裝生氣地瞪視；

　　無奈的包容；

　　或者用甜蜜的kiss讓她住口。

　　女僕放下艾德勒的照片，轉而介紹起華生的書桌。

　　古野千秋與觸手可及的他四目交彙，回：「不管艾琳對夏洛克是什麼心情，我對你的心情，是從欣賞開始的喜歡，變質成「覺得你什麼都很可愛」的愛意。」


第107章 [07]可愛榜上的第五位

　　「秋, 你在一年級的帝丹祭上，覺得我糟糕透頂的歌聲很可愛，所以從那時候就開始了嗎？……欣賞變質成愛意。」

　　他蓄起究根探底的氣勢。

　　「那個確實很可愛。」古野千秋理直氣壯。

　　「明明只有你覺得可愛。在咖啡店工作的藤岡桑, 是毫無樂理天賦的音痴。秋你從未誇過她的歌聲很可愛——秋，你只覺得我可愛, 對吧！」

　　工藤新一不自覺流露出超級可愛的表情。

　　古野千秋吃下這招, 莞爾否定：「不。你是可愛榜上的第五位。」

　　「誰啊, 第一、第二、第三和第四？我是第五位, 你覺得我唱歌走調都很可愛，那對排在我前面的人該多涇渭不分，連做出錯誤的事情都會覺得可愛。」他脫口而出。

　　不用特意捕捉，他的吃味和不滿彰明顯著。

　　古野千秋忍俊不住，回答的聲音裹挾著輕快的笑意，「柯南，亞瑟，柯南模樣的你, 和亞瑟模樣的你。」

　　工藤新一懷疑地皺眉，撇下半月眼，「……喂、那不都是我嗎？」

　　「不一樣的。如果是柯南和亞瑟, 能很方便地摸軟乎乎的腦袋和臉頰。」她說。

　　「你現在不時也這麼做啊。因為身高差要踮腳，就覺得不方便了嗎？昨天我坐在單人沙發上，你窩在我懷裡，抬手就摸到了, 這甚至更方便……到底輸在哪裡了啊？我不明白。而且, 柯南和柯南模樣的我，區別是什麼？」

　　他嘟囔。

　　古野千秋聽他輕聲的話語，呼呼笑得更愉快了。

　　柯南是身體縮小的工藤新一, 兩者是同一個人，又不盡相同。

　　他所有目的和行為，就是要讓一無所知的其他人，認定柯南和工藤新一是不同的兩個人。因此以柯南的模樣存在時，他不得不做出一些違心的賣萌行為。她被欺瞞時，面對的是柯南和工藤新一兩個身份；當她成為知情者，兩者合二為一，變成小小的工藤新一，他私下不再甜甜地喚她千秋姐姐或者秋姐姐，只在其他人眼前熟練地這麼做。

　　古野千秋低聲解釋：「在真實身份不為我知的時候，我單純覺得柯南很可愛。知道了以後，樂趣則是看你在其他人面前故作可愛，真的超可愛的！現在是自然而然、你毫無自覺的可愛。雖然都是你，但是不一樣的。完全不一樣的！」

　　「什麼啊，完全無法理解。」他透出不解的神色。

　　「沒事。和我相關的疑問，你可以有很長時間來思考、答題，今天不著急交卷。」

　　古野千秋語氣明朗地說著，從挎包掏出手機，快速攝下他超級可愛的一面——不愧是池面，她將這張超近距離的高清抓拍，設置為新的手機牆紙，隨後抬眸與他四目交彙，晃了晃手機，「我准備好了，給福爾摩斯先生做一日專屬攝影師，你要從哪裡開始留下紀念？」

　　女僕後面關於亮點和臥室的介紹語，通通變成了背景音。

　　不過沒關系，她有一位無所不知的福爾摩斯先生。

　　古野千秋看手機取景框裡的工藤新一，對准十字，往側邊移一些，到黃金分割點的位置——

　　今天復古的裝扮超適合他。

　　雖然軟軟糯糯的衣裝襯得柯南看起來尤為可愛，但不論是少年的他，還是幼時的他，果然都更適合偵探的裝扮。這不是基於衣裝的視覺效果做出的判斷，是他在case closed時嘴角上揚的自信，讓她覺得理所應當是如此。被FBI、zero和mi6信任著的無名英雄，警視廳的救世主。

　　古野千秋不厭煩地給熱情滿滿的福爾摩斯迷拍紀念照，工藤新一在軟椅上擺出經典的思考姿勢，又用閃閃發光的神情端詳室內，對藏品如數家珍，比如起居室牆壁上的子彈痕跡、原始手稿的出處、影視劇改編的異同點。

　　她認真聽著，挑出一張照片，氛圍靜溢而美好。古野千秋毫不遲疑地鍵入文字，點擊分享。

　　—

　　aki：

　　倫敦的空氣，因福爾摩斯先生的存在而變得清新

　　[靜坐的名偵探].jpg

　　—

　　她引用的，是福爾摩斯探案集中《最後一案》的話語。

　　福爾摩斯在該事件中，與莫裡亞蒂在萊辛巴赫瀑布上格鬥，兩人雙雙墜入深淵。

　　現實比故事更美好。與黑衣組織的鬥爭，她相熟的人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深入組織的安室透也完好無損地回來了。雖然臉頰和身體掛彩，但不損池面。在完成一項以年計數的任務後，情緒很容易處在終於擊潰目標的虛空狀態，心理咨詢必不可少，安室透笑眯眯地在咖啡店悠閑地待了三個月，才以成功出師的理由離開。

　　「那個、請問是古野桑嗎？」從身後傳來不確定的問詢。

　　古野千秋轉身，是兩位陌生的男性。

　　工藤新一警惕地挨近，仔仔細細審視向她搭訕的人。

　　「抱歉，請問你是……？」古野千秋問，確認自己沒有印像。

　　「啊啊！我們是推理小說愛好者，我叫數田，數田真一，這是約翰，我們可喜歡工藤優作桑的新書了，真的是超有趣的！請問能和你合個影嗎，你穿洋裝超可愛，真的超適合你！」搭訕的男性一開口，古野千秋明白了。

　　工藤優作的新作，就是她和工藤新一在新干線上填滿各種建議的《我與名偵探結婚以後》。

　　先在雜志上連載，後集結成冊，以多國語言出版。去年獲得奧斯卡劇作獎的新人編劇，世界著名推理小說家，工藤優作的作品是一塊金字招牌，背後是窮追不舍的數十位編輯和印廠，出版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在發售當天，新書將被影視化的消息，即刻沸沸揚揚地宣傳開來：由須王財閥和鈴木財閥投資，敦賀蓮與備受關注的新人女演員主演，有希子友情客串——如此豪華的陣容，關注度當然高居不下。

　　她的名字出現在一次采訪中。

　　工藤優作說交換視角的續作正在創作中，並提到這個故事的靈感來源，故事沒有表現出原型十分之一的有趣。她的名字、應募辯論賽的視頻和魔術動圖、主題咖啡店又一次竄上推特趨勢高位，乍時反而比真正做了了不起的大事情、沉寂下來的名偵探的原型更出名。

　　古野千秋微笑瞧工藤新一，回：「謝謝你。最近續作要開載了，對吧？」

　　對方點頭，「啊啊，下周五在周刊雜志上進行連載，我非常期待！聽說工藤優作桑又得到了很多有趣的靈感。」

　　她笑意更深，將身側的工藤新一拉得更近，俏皮地歪頭介紹：「這就是交換視角的續作主角，名偵探的原型——現在不抓緊機會的話，下次可能就沒有這麼幸運的偶遇，和他合影了哦。」

　　還真是像呢，和在拉斯維加斯騰空出世的魔術師。

　　結束福爾摩斯博物館的游覽，海德公園與肯辛頓花園在毫不費力能步行到達的附近。古野千秋與工藤新一十指相扣，悠悠漫步過去。在福爾摩斯博物館購買的紀念品和伴手禮，都由單手他提著。古野千秋饒有興致地重復，方才偶遇的推理小說愛好者的感慨。

　　與漫無止境一同消失的，不止是基德克星，還有找到生命之石的怪盜基德。

　　基德像八年前一樣，又一次消失不見，引多方猜測，中森警部想念又怨念。

　　與此同時，黑羽快鬥作為新人魔術師，在拉斯維加斯的出道舞台獲得空前的贊譽。古野千秋不著痕跡地用視頻日志幫忙引流：這是繼魔術之手後的超新星。

　　橫空出世、目前熱度超絕的天才魔術師，與刻意沉寂的福爾摩斯先生長相相似，工藤新一曾經被藤岡春緋錯認成黑羽快鬥的情況，在現實中偶有發生。

　　「長相又不是我能夠決定的事情。而且，按照生日來說，我比他早一個月出生，是他像我才對！」他抗議。

　　「但在不關注這個的多數派眼中，知名度才是評價誰像誰的依據，偵、探、君。」古野千秋笑吟吟地辯駁，「不過，新一，你不僅有只喜歡你一個人的愛慕者，還有愛著工藤family的粉絲。」

　　「工藤family，到底是什麼？我上次聽到這個詞，就很疑惑。」工藤新一好奇。

　　「就是有希子桑、優作桑和你呀，同時喜歡著你們。就像有粉絲給偶像明星運營站子，有人一直給你們經營推特。從你開始聞名到請假前的雲霄飛車事件，都存有新聞紀錄。可以說對你們的了解，到了問無不答的程度。」古野千秋下結論，「——我也算是工藤family fansclub的一員！」

　　福爾摩斯常和華生散步的海德公園，主干道寬闊而明亮，金光透過枝葉罅隙落下影影綽綽的光亮。

　　除了閑暇散步、步履匆匆徑直穿過綠地的人，還有戴著耳機慢跑健身的……古野千秋望著耍滑板的年輕男性，不由得想到經常抱著太陽能滑板的柯南。淋著細雨到圖書館找討論辯論的她時，他就是踩著滑板，柔軟的頭發和外衣上有氤氳的濕意。

　　古野千秋用力握緊此刻相扣的手，享受舒適的微風和暖陽，滿足地彎起眼睛。

　　公園被九曲湖和長湖分割成兩部分。

　　風平浪靜的湖畔，不計其數的天鵝，或靜靜伸展長長的脖頸，或拍翅戲水。

　　英國所有公共水域的天鵝都屬於女王陛下。

　　每年七月，女王天鵝統計長會沿泰晤士河逆流而上，進行計數。

　　遠遠欣賞移動的白點，一片屬於女王陛下的私藏，古野千秋禁不住想到黑羽快鬥在咖啡店開業時的魔術表演，屆時撲棱躍起的白鴿仿佛有漫天鋪地之勢，與此時延伸到遠處的天鵝有異曲同工之妙。

　　古野千秋提議：「我們下次去美國吧。去為黑羽君的魔術表演捧場。再去拜訪為了naza的志願，不得不離開咖啡店的阪本君。阪本君真的是超負責、最亮眼的店員。順便關心世界第一可愛的柯南∼怎麼樣，新一？」

　　「喂、秋！」

　　「世界第五可愛的新一，怎麼了？」

　　她笑問，拿出響動的手機。

　　來電者是從帝丹轉學回英國的世良真純。

　　她接起。

　　「千秋，我看到你的sns了，你們現在在哪裡？」世良真純問。

　　「海德公園。」她答。

　　「不知道讓倫敦的空氣變得新鮮的福爾摩斯先生，對我和白馬君毫無頭緒的事件感不感興趣——」

　　古野千秋扭頭瞧工藤新一。

　　對偵探而言，雖然漫無止境的十六歲結束了，但事件永遠是漫無止境的。

　　甚至會在全心全意享受的旅行中，主動找上門。

　　「怎麼樣？」她晃晃手機，問他。

　　「你不屬於工藤family fansclub，而是工藤family。」

　　啊。

　　得到了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她分明在問要臨時更改預定的游覽計劃嗎。

　　不過，超可愛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nekkoya扔了1個地雷

　　Beatrice.M.H扔了1個地雷

　　Beatrice.M.H扔了1個手榴彈

　　言和扔了1個地雷

　　我的頭去哪兒了扔了1個地雷

　　以及阿啾的營養液


第108章 [08]我歡迎你，隨便咬

　　—

　　[標題]為什麼到處都被自薦信息刷屏了啊

　　[1]NO.1412粉絲

　　[應募網站討論版塊].jpg

　　[三味線的公式推特].jpg

　　[最新一期視頻日志].jpg

　　向咖啡店自薦的評論, 目測超過了百分之七十

　　我仔仔細細搜索過，確認咖啡店沒有招聘服務生的需求

　　難道正在舉行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活動嗎

　　自薦成功，在咖啡店工作, 就可以獲得什麼極具誘惑力的獨家獎品

　　比如基德的簽名、預告函真跡或冰雕作品嗎☆v☆

　　[50]

　　因為咖啡店是受到愛神祝福和加持的戀愛聖地

　　[67]NO.1412粉絲

　　誒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

　　不是基德主題咖啡店嗎，為什麼變成戀愛聖地了

　　因為是很多人憧憬的約會地點嗎

　　[251]三味線店長看看我！

　　因為前天, 有人在倫敦福爾摩斯博物館偶遇了《我與名偵探結婚以後》的原型, 辯才超絕的少女。

　　然後在sns上po了合影, 說原型比小說更甜。且不論才智, 原型的甜美和帥氣度毫不遜色於影視化的選角，直接讓原型來出演都沒問題。並確認了另一位原型是優作桑的兒子，警視廳的救世主，從平和到令和的福爾摩斯，基德克星掛在的老師。

　　昨天，《The Daily Telegraph》報道，兩人在倫敦解決了海外名偵探毫無頭緒的疑案。

　　而且就是和小說一樣，從兩種截然不同的角度一針見血：出乎意料卻合情合理、引人入勝的聯想；從事件現場的細微之處覺察到漏洞、堅不可摧的推理。

　　廣為流傳的花環動圖、應募辯論賽的視頻, 和名偵探的顏值、以往的戰績，請自行搜索。

　　po的合照和昨日的新聞報道，在名為「工藤family」的推特上, 有非常詳細的合集。

　　總之，是從外貌到才智都不禁令人喟嘆的情侶。

　　然後，就有好奇的網友整合了好人派辯手的現狀：

　　神奇阪本→以nasa為志願正在努力中

　　數據博士→青學網球部獲得全國第一

　　涼宮春日→奇怪的sos團竟然招到了不少部員

　　辯手的履歷，在參加應募辯論賽以後, 變得格外閃閃發光。好像這是至關重要的命運節點。

　　當然不否認辯手本身的優秀和努力。

　　因此開始了, 依托於網絡的力量，與咖啡店相關的彙總。

　　然後就——

　　以下是令人難以置信的結果：

　　鈴木財閥二小姐&衝撞王子京極真

　　反差萌學生會長&全能天才碓冰君

　　超級天然藤岡桑&鋼琴王子須王環

　　溫柔可愛灰發君&冷酷帥氣黑發君

　　這僅是其中一方為咖啡店職員的彙總，而且年齡限定在十代。

　　還未將更年長的二十代服務生納入計算, 以及因為咖啡店結識、定情的客人。sns上有很多人感謝咖啡店的存在，扭轉了固有觀念，嘗到了超好吃的食物，或者認識了可愛的戀人。咖啡店是約會的好去處，應募成功本身就是幸運的證明。招牌美食尤其可口，非常適合戀人品嘗，根本推薦不完，絕對不會讓人失望！

　　想要無限制品嘗招牌美食嗎，來主題咖啡店吧！

　　想要與你的完美戀人相會嗎，來主題咖啡店工作吧！

　　想要扭轉止步不前的人生嗎，來主題咖啡店參加活動吧！

　　前天，有人偶遇小說原型。

　　昨天，每日電訊報道了就像小說情節一樣的事件。

　　今天，整理出令人驚奇的結果，向咖啡店自薦成為了最新流行。

　　就是這麼一回事，主題咖啡店→戀愛聖地，怪盜基德→帶來幸運的神明。

　　ps：三味線店長看看我！我絕對不是跟風！我會努力寫讓你滿意的廣告！

　　—

　　「這要怎麼回復啊，小千！」

　　倫敦和東京相隔9個小時。

　　接到鈴木園子的來電時，古野千秋正睡意朦朧。

　　「什麼事，園子？」工藤新一起身撈過響動的手機，放輕聲音問。

　　「誒、新一？小千呢！」鈴木園子著急道。

　　「倫敦現在是深夜，當然是睡著了。」他答。

　　「不是，那我打給小千，怎麼是你接的！新一，你——」

　　「我們住在福爾摩斯酒店。除了雙人間，其它房型都不太合適。」

　　「啊哈？不是可以開兩間嗎？」鈴木園子質疑。

　　「那秋肯定會被你吵醒了。」

　　「真是的，」

　　工藤新一聽到鈴木園子的低咒，和軟和的詢問聲。

　　「誰？」

　　「園子。」他答。

　　「啊，有什麼事嗎？」

　　古野千秋微微睜開困頓的眼睛。

　　如一只軟軟糯糯的幼貓，緩緩挪過來，用臉頰輕輕觸碰他在側邊坐定、垂落的另一只手掌。

　　他順勢動作輕柔地撥開她散亂的額發。

　　古野千秋綻開滿足的笑顏，乖巧地挨著他。

　　他按下免提模式。

　　「原來如此。」聽完鈴木園子的講述，古野千秋愉快的笑聲漾開來。

　　資料被曝光在網絡上，到底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身體縮小成柯南時，作為高中生偵探的名氣，一度成為他身份可能敗露的煩惱和風險，工藤新一困惑地皺起眉。

　　古野千秋用無聲的口型，和他說話：「被曝光的煩惱，和之前不能為人所知的情況相比，這種安全的困擾，不是特別讓人安心嗎？」

　　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比較的依據是他。和安安全全的環境和他相較，成為被熱議的話題無關緊要。

　　工藤新一用食指戳了戳古野千秋的臉頰，指尖是可愛的凹陷，如同他自願深深墜入名為愛情的捕獵網。

　　古野千秋捉住他的手，用輕快的語氣，「從主題咖啡店變質成戀愛聖地，我們可真是慧眼識人啊。在咖啡店工作的請假派，都擁有非常美滿的戀人。」

　　「不，才不是的！」鈴木園子反駁，「我上次在街上遇到安室桑了。三十代的安室桑依舊是單身，不過穿灰色西裝超池面的！先不說安室桑了，現在要盡快以三味線的口吻發表點什麼，掌握風向。但是我對自己的幾種構思總不滿意，小千∼」

　　「唔、」古野千秋不假思索地說，「雄性三花貓之所以被稱之為幸運的像征，是因為染色體變異極其罕見，概率僅為幾千分之一。絕大部分雄性三花貓，無法繁衍後代。」

　　「啊，小千！我知道了，要怎麼回應。無法繁衍後代的三味線，絕對會嫉妒我們完美的戀情！抱歉，打擾你了……要小心狼呀。」鈴木園子言不盡意。

　　「真是的，說誰呢！」工藤新一放下被掛斷的手機。

　　「新一你又沒有狼趾和獠牙——」古野千秋掬起得意的笑，「所以，應該是讓你小心會咬人的我吧。」

　　「那我歡迎你，隨便咬。」

　　他笑著伏身。

　　作者有話要說：

　　The End

　　謝謝你的陪伴，期待再會，笑

　　*

　　歡迎收藏《世界第一偵探事務所》，我在寫啦，有興趣的話隔壁見

　　森知裡子開了家偵探事務所。

　　由於借來的名偵探缺席，為了填補落下的工作量，旗下偵探越來越多了——

　　借來的世界第一名偵探亂步

　　超節能的奉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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