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轉貼] 《(綜英美)言靈師又在背刺》作者：無人桓【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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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0     標題: 《(綜英美)言靈師又在背刺》作者：無人桓【完結+番外】

文案：

世界屏障碎裂，言靈師賽琳婭跌落超英世界。
還當場就被joker搞出的無差別襲擊燎了頭發，面前是從阿卡姆跑出來作妖的罪犯們
「……定個小目標，先以理(物理）服人，再以理（道yan理ling）服人。」
言靈師字字成靈，以言攝人。
#承讓，我先背誦一遍《山海經》，再來一遍《神譜》
燭陰睜眼日月，九尾煙視媚行
邪神一箭誅神，雅典娜戰神驕傲如初。
#搞不懂你們這些拿槍的為什麼要和我這個修仙的作對。
#在線等joker全名！我的言靈術已經讀好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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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看到她掄起法杖揍暈敵人的時候起，我就該猜到這個女巫不正常。」
「然後我就看見她念了一段rap。」
「……接著阿卡姆就炸了。」

閱讀指南：
架空&二設&歷史傳奇，不了解相關資料不影響閱讀
女主形像見封面人設，來自魔法世界的小古董
專欄內大量完結文可戳
cp：桶

內容標簽： 英美衍生 甜文 超級英雄 爽文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賽琳婭 ▏ 配角：新文：《穿越後我拼樂高建城》 ▏ 其它：

一句話簡介：言靈師又在念rap炸阿卡姆

立意：身處絕境，仍心懷希望

原創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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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3

第1章

　　[受外來信號源干擾，定位連接失敗，正在緊急迫降]

　　賽琳婭睜開眼，系統在腦海中發出的警報聲混著沉重的推拉摩擦聲同時傾倒而來。

　　凌晨三點，空間撕裂造成的短暫異動平息後，這座位於哥譚市的墓園再度沉入夜色，只剩墓碑佇立留下沉默的輪廓。

　　穿越時空帶來的副作用，為賽琳婭帶來持續性頭疼。但基於習慣，她仍快速掃視四周，退守到安全地帶。

　　確保自己處在最安全的位置的同時，賽琳婭警惕地盯住了發出陣陣聲響與震動的異變處。

　　那是一處極古怪的墓穴，剛剛空間扭曲導致的震動與地下一次次的拍打推搡形成奇異的共鳴。原本沉於黑暗之下的『長形寬木盒』突兀地裸露在外，上面只余一層薄土。

　　『棺木』。

　　賽琳婭在系統提供的知識資料庫裡對比了片刻，才成功找到這個物體的對應名詞。

　　「棺木。」

　　兩個世界語言文字不通，賽琳婭依靠系統翻譯，將這個詞鈍鈍地學了幾遍。

　　原本因身處陌生世界而凜然鋒利的眼神，一點點地亮了起來，賽琳婭的指尖捻著鬥篷袖口，躍躍欲試地盯著墓穴。

　　賽琳婭所在的世界，只有貴族與個別特殊種族才會使用棺木收斂屍體，是難得一見、她只從書籍中見過的奢侈品；她所在的『言靈師』一族更是沒有屍體，死後隨風而散，不在世界上留下任何活過、用以紀念的證據。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珍貴的，死亡錨點。

　　『這可真是一個神奇的世界。』

　　雖然激動得手指蜷縮，但出於警惕，賽琳婭依舊保持著與墓穴的安全距離，並沒有嘗試任何行動。

　　……也沒時間采取行動，因為立刻，棺木碎裂聲就已經響起。

　　周圍墓碑投下的影子像彎曲的巨大囚籠，網住了墓穴，也網住了剛剛推開棺木從沉睡與泥土中掙脫而出的少年。

　　雖然降落失敗，但系統的基本功能還在。賽琳婭望著少年頭頂上那像征『中立勢力』的白色圓點——這是目標體有生命且有獨立意識的像征，也就是說，這是個正常生物。

　　棺木。沉睡。

　　在賽琳婭原有世界的觀念中，只有一種生物會這麼做。

　　賽琳婭像被貓咪抓住手指般深吸一口氣，整張臉迅速亮了起來，聲音發飄，背誦課文般呢喃出聲，「……所以，我們到了一個也有吸血鬼的世界嗎？」

　　在原世界裡，賽琳婭的自由活動範圍有限，只在書籍中見過有關『吸血鬼』和『棺木』的記錄，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離這些昔日『知識點』這麼近。

　　『天吶。』

　　『活的。剛出土的。吸血鬼。』

　　『看起來好貴、好貴的棺木。』

　　賽琳婭盯著棺木中的少年，讀活體文獻般目不轉睛，『這可真是……太珍貴了。』

　　終於排除外來干擾，開始運行正常的系統：「……」啊？等等？發生了什麼？

　　深夜。四下無人。詐屍。徒手掀棺材板。

　　恐怖片標配的環境。似乎踩上這裡的泥土，就能聽到土地底下傳來鬼哭聲。

　　……可惜現在只有系統尷尬回答的機械聲，「……這是個意外。」

　　很難否定宿主的這個結論。因為這個世界連阿斯加德和死亡維度都有，說不定還的確存在吸血鬼。

　　系統看看坐在棺木中遲緩茫然的少年，又看看面板上自動激活的「傑森·陶德」圖鑒，平直規矩的數據流忍不住絕望地紊亂。

　　在脫離那個低魔原世界之後，系統為賽琳婭預設好的降落定位應在紐約市。

　　那座城市觸發任務的概率絕佳，是不少反派們都熱衷打卡搞事的地點；同時又不像哥譚有阿卡姆這樣地獄級別難度的威脅，不會讓宿主拿著未強化過的新手裝備就單挑領土boss。

　　極合理的安排計劃——可惜系統帶領賽琳婭降落的時間點實在糟糕：外部力量：至尊小超人不久前打破現實牆，導致時空波動，系統定位失敗，賽琳婭強行降落在哥譚……

　　——也導致了死去多時的傑森陶德剛好在賽琳婭面前，從棺木之中醒來。

　　傑森陶德的個人信息是系統現在還無法觸及的機密資料，他惆悵兩秒才開口勸說，「親親，這邊建議您努力升級以解鎖更多服務和功能呢。」

　　考慮到今晚這場因為定位失敗而引起的意外，系統又破天荒大方地開口補償：「考慮到您還是剛綁定系統的新手，這邊為您開啟特惠服務，直接氪金也可以解鎖呢。」

　　在原世界裡每月開銷不足一金幣的賽琳婭，當然沒辦法立刻理解系統的騙氪行為。她目光灼灼地對比系統圖鑒，艱難而認真地擠出陌生的音節，「傑森……陶德。」

　　騙氪失敗的系統為賽琳婭提供了非常簡短的圖鑒資料：傑森陶德，十五歲，身高四英尺六英寸，87磅重。

　　除了年齡之外，其余信息僅憑系統目測估算。如果需要更詳細的資料——權限不夠，那是另外的價錢。

　　賽琳婭自己的身高體重其實也不怎麼健康。體型輕便有利於法師作戰，她從小就被按照這種標准培養，身高勉強才長到了165，體重也不容樂觀，現在擠在沉重的鬥篷裡，更是小小一粒。

　　但相比之下……

　　還是傑森的狀態更加糟糕。瘦得皮包骨，像只會咬人、因不會撒嬌所以不討喜的流浪大貓。

　　同時也鬥志昂揚，轉頭就凶巴巴地盯住賽琳婭，好像在呲牙示威：「走開！我是這世界上最凶最可怕的生物！」

　　『……總感覺這個世界的吸血鬼，似乎和書中記載的不太一樣呢。』

　　記載中吸血鬼是全員高貴優雅的種族啊……

　　賽琳婭盯著傑森的反應，一步步地挪到對方身邊。而對方只是木木地看著賽琳婭的動作，坐在大敞的棺木裡沒什麼反應。

　　言靈師是精神系的法師，對外界的情感波動格外敏感，賽琳婭能感知到傑森身上湧動而出的濃烈情緒：憤怒、不甘、仇恨。

　　那是比熔岩深處脈搏更加粘稠的情緒，帶著硝煙與血腥氣覆蓋在對方的身上。

　　賽琳婭很少——很少與外界溝通，更沒有什麼與陌生人打招呼問好的經歷。她努力從系統資料庫裡挖出『現代交友指南』，試探性地按照文字描述，向傑森伸出手。

　　傑森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眼神放空而渙散。

　　賽琳婭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在通過這種方式表達：他不屑於自己結交。

　　——在賽琳婭已經計劃抽回手的前一秒，傑森靠近了她。

　　傑森飛快地抓住賽琳婭的手指，力道像是在捕捉一只將要飛走的蝴蝶。他拉著賽琳婭的手湊近自己，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他在分辨外界的氣味，尤其是賽琳婭的味道，以此定位自己的處境。

　　淡淡的甜味，像將青檸和蜜桃同時投入氣泡水中。

　　……沒有鐵鏽的血腥味道，也沒有瘋狂的硝煙味道。——死亡之前，傑森陶德記憶中最後出現的兩種味道。

　　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傑森好像是結束了自己的試探一樣，呼吸陡然加重。每一次深呼吸都沉得呵呵有聲，像溺水的人終於爬上岸吐出那口梗在嗓子裡的恐懼。

　　將賽琳婭的味道莽撞而囫圇地填進肺裡。

　　「……這是這個世界打招呼的方式嗎？」……賽琳婭很努力才沒條件反射地揍他。

　　系統：「……您似乎非常熱衷於研究吸血鬼。」

　　「我在書中讀到過他們的歷史——」賽琳婭的聲音頓了頓，「我也召喚失敗過。」

　　失敗過很多次。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她從未成功過。

　　在原有的世界裡，賽琳婭是個言靈師。

　　也是那個世界裡最後一個言靈師。

　　言靈是她的種族內血脈相傳的力量，言行法隨，字字成靈。

　　她可以利用語言中的力量改變現實，比如預言、因果律、窺探世界運轉，以及最廣為人知的——召喚他者。

　　用語言的力量來召喚靈體聽命於自身，被召喚者範圍廣闊，可以是人、鬼魂，甚至魔物和神明。

　　如果僅僅只針對這項力量，言靈師又會被稱為陰陽師、召喚師。只不過正統言靈師的力量絕非只局限於此而已。

　　但言靈是一種基於『信仰』之上的力量，爆發力×信念×言靈師個人能力=言靈效果。當人們對神明等被召喚者毫無信仰向往的時候，等式得出的效果總會是零。

　　於是在那個信仰衰敗的世界，即便賽琳婭是百年裡天賦最高的言靈師，她依舊總會一無所獲——

　　系統一個小時前剛與賽琳婭綁定，對女孩的了解並不深，才會不慎踩中雷區。數據流靜止兩秒後，他才擠出個蹩腳的安慰方式：「那麼，宿主，我們現在就來抽卡吧！」

　　「新人擁有一次免費十連的機會哦！」

　　「而且您現在必須要開始抽卡才能應對接下來的任務哦！」

　　系統檢測著地圖上正在靠近的紅色敵對勢力圓點，後台同時開始叮咚叮咚地掉落任務。

　　「【任務：哥譚逃生】已開啟，請在30分鐘內解決來自阿卡姆瘋人院的敵人。」

　　「【支線任務：一只知更鳥】已開啟。【任務描述：『This is the best day of my life.』再聽他說一遍這句話吧。】」

　　召喚法陣——准確地說是系統卡池應聲出現，上面懸浮著各類虛影。

　　羊角惡魔、白袍法師、魅魔與女巫……賽琳婭曾為積攢言靈力量而閱讀過大量資料，其中所有她讀過的角色都出現在卡池之中。

　　一旦抽到，賽琳婭就能夠擁有他們的力量技能、武器乃至體質；甚至直接召喚出他們本體。

　　「……你是想告訴我，這個世界不僅有吸血鬼存在，人們還相信神明嗎？」

　　「他們信仰什麼？」賽琳婭看著卡池顯示的『概率up列表』，逐個念出上面的名字，「邪神？太陽神？宙斯？還是雷神？」

　　能有吸血鬼出沒已經是非常罕見，在賽琳婭原有世界的信仰裡，即便是頂峰期都不存在兩個以上的神明。

　　……？難道這個世界，能夠這麼豐富多彩的嗎？

　　卡池轉動，一張泛著銀綠色的卡牌躍出。

　　「恭喜宿主抽取卡牌【邪神洛基】。」


第2章

　　這個名為【哥譚逃生】的計時任務，還真的就是……逃、生。

　　在卡牌翻轉的同時，系統與賽琳婭共享地圖視野，她也看到了地圖上標記著的高危敵人坐標。

　　紅點四散在城市各處，數量對比之下，代表賽琳婭的藍點，簡陋可憐得看起來簡直是個滾進南瓜堆裡的藍莓。

　　系統：「……這就是哥譚。」

　　但還是安慰般補充：「……解決一個以上目標即可。」

　　完成任務，是賽琳婭與系統綁定之初就達成的共識，也是她變強的必經之路。

　　所以就算危險，賽琳婭依然決定奔向紅點——

　　——很奇怪，系統與卡牌只有宿主本人才能看到。但在她接受任務的瞬間，始終死死抓著她的吸血鬼傑森先生，卻像意識到了什麼般，突然松開了手。

　　就好像他很習慣被離開和留下一樣。

　　「……」這讓賽琳婭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傑森。

　　對方怔怔的，面無表情，看起來有點呆。

　　「……」很難就這麼拋棄他，畢竟他的藍眼睛真的很好看。

　　……而且還是她見到的第一位吸血鬼。

　　賽琳婭扯下自己的鬥篷裹住傑森，安撫般開口，「我三十分鐘之後就回來。」

　　語言不互通，賽琳婭伸出手指比劃著『30』的數字，一板一眼地解釋，「很快的。」

　　賽琳婭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懂，但他裹住鬥篷的樣子，乖得超乎賽琳婭記憶中所有關於吸血鬼的記載。

　　「……」系統感覺這一幕有點微妙，很像是飼養員在臨別教導某種大型猛獸：『別的大動物無聊的時候是會自己刨土玩的哦』。

　　一踏出墓園，系統就提醒：「已為宿主定位最近距離目標，請宿主盡快進入備戰狀態，建議您使用卡牌進行召喚。」

　　抽到某張卡牌後，就可以百分百地召喚出卡牌所代表的被召喚者。

　　「有邪神洛基在，這些敵人並不是太大的威脅——」

　　「因為那時候洛基會是最大的威脅。」賽琳婭手指輕點，沒有接受系統的建議，而是選擇了兌換卡牌。

　　——卡牌的第二種使用方式，兌換之後，賽琳婭可以獲得被召喚者的技能。

　　系統：「……？」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成功使用召喚術。

　　但她不會被喜悅衝昏頭腦。

　　在無數次召喚失敗時，賽琳婭就透過那些傳說與神話窺見洛基的強大與恐怖。洛基玩弄諸神也玩弄生死，用一只纖細的槲寄生就可以殺死其他神明。

　　如果沒有強大力量的鎮壓，被召喚者未必會完全服從於言靈師，之前也有過人類召喚惡魔後被反殺的傳說。

　　在看到卡牌的瞬間，賽琳婭就不計劃將這位詭計之神放入今晚的亂鬥之中。

　　……醒醒，洛基可不會乖乖做你的助手，他只會當場把你賣給敵人。

　　賽琳婭開口，念出名字：「邪神，洛基。」

　　言靈師，言即成靈。

　　卡牌生效，歸於賽琳婭手心，化作銀綠色光芒消融。

　　難以想像的強大力量洶湧而來，拆解撕裂周圍的空氣，沸騰而冰冷，無聲溶解在賽琳婭的血管之中。

　　==

　　阿卡姆瘋人院的大規模越獄。

　　——就算明天的報紙上只刊登這樣一句話，所有讀者也都能想像到這代表什麼。

　　這就是哥譚。

　　螢火蟲笑嘻嘻地擺弄著噴火器，「蝙蝠他們呢？

　　「小醜脖子上的遙控器，可以在十秒內移平兩棟大樓。」殺手鱷生活在下水道王國，對螢火蟲使用的火焰與高溫可沒什麼好感，他不耐煩地回答，「那家伙早就說他非常想念……小蝙蝠，當然會想辦法把他拉過去。」

　　……令人惡寒的昵稱。不過有小醜的行動拉滿仇恨，其他人越獄後的機會也多了很多。

　　第一時間，螢火蟲就拿回了他那套配備噴火裝置的飛行制服。他炫技般地掠過半空，完全不在意一旁殺手鱷的不滿，「哈，我還聽小醜說過，他對蝙蝠身旁的那個新羅賓也很有興趣——」

　　說著，螢火蟲調轉槍口，朝向周圍的居民區。

　　近凌晨四點，睡眠時間。螢火蟲很樂意用火焰叫醒那些現在還一無所知的人們，令淨化的火焰裹著尖叫聲響起，濺起鮮血殘肢。

　　有居民被聲音驚醒後望向窗外，卻只能絕望地看著炙熱火柱向自己家席卷而來。

　　極度恐慌之下，他們連尖叫聲都發不出來，腦海之中只剩下唯一一個想法：……完了。

　　他們會死。馬上就會死。

　　沒有人能夠阻止湧動的火焰。沒有人。

　　但是神可以。

　　噴火器噴出的火柱驟然回轉，朝著螢火蟲湧來，像是一條對誰俯首帖耳的乖順火蛇。

　　在這個冰冷的冬夜裡殺出一抹紅。

　　「Damn it！」螢火蟲飛快地在空中翻滾兩圈，險險躲過火柱，「這他媽怎麼回事！」

　　螢火蟲有飛行制服，動作也靈活，驚險地避開了火舌。但不會飛的殺手鱷卻沒有這種好運。

　　殺手鱷爆出一串粗口，飛快拍打著波及到自己身上的火。他身上那些鱷魚般鱗片可以防護子彈，但卻無法阻攔火焰。帶著尖銳棱角的火星撕開軟肋，留下腐蝕後的煙霧。

　　殺手鱷咆哮，「我他媽還想問你，這到底是是怎麼回事！」

　　螢火蟲以放火取樂，經驗豐富，不可能犯這種傷害自己的失誤。

　　……除非有一個人，在他們都沒發現的時候進入了戰場，還悄無聲息地控制住了他們的動作。

　　這種詭異的猜測讓螢火蟲脊背發麻，他拋下在地上打滾滅火的殺手鱷，快速飛高掃視，「蝙蝠俠？羅賓？滾出——」

　　賽琳婭來得比他的聲音更快。

　　卡牌的力量會對賽琳婭的外貌進行輕微改變。賽琳婭裹在洛基標志性的披風裡，但沒有戴頭盔，而是戴著一個相同質地的半臉面具。

　　突兀出現在戰場之上。

　　不只有殺手鱷兩人看向她，那些被驚動的普通民眾們也都小心翼翼地躲在窗戶後望著這一幕。

　　別說相較於311 kg的殺手鱷，就算與螢火蟲相比，賽琳婭也看起來瘦小得過分。

　　殺手鱷擁有強大的再生自愈能力與超級耐力，他拍打著自己身上的火焰，幾乎有點想笑。

　　「哈，」殺手鱷看了一眼還飛在半空的螢火蟲，「一個女孩？」

　　就這？就這啊？他還以為是蝙蝠俠呢。

　　螢火蟲不確定剛才的火焰是怎麼回事，他警惕地飛高了些，但這並不妨礙他開口嘲諷，「所以——小姐，你是打算來向世界說永別的嗎？」

　　賽琳婭很久沒有反應，只是不可思議地盯著兩個敵人，看起來無措又茫然。

　　「……完了。」看到這一幕，躲在窗後的人們都有些絕望。「她怎麼會出現在那！太可怕了！殺手鱷用單手就能把她拋上天！」

　　「見鬼！警察們怎麼還不來！」

　　賽琳婭的確是很茫然。

　　……因為太過驚喜。

　　賽琳婭所在的低魔世界，有眾多的種族：史萊姆、吸血鬼、哥布林……

　　但，她現在所面對的兩個敵人，不屬於賽琳婭所知曉的任何種族。

　　一個身高看起來超過兩米的龐然大物，全身布滿黑綠色凸起鱗片。有著人類的四肢，卻有著完全不像人類的外貌。

　　另一個看起來像某種巨大的昆蟲，還會使用火系魔法。

　　系統圖鑒自動點亮：殺手鱷、螢火蟲。

　　「……鱷魚人？還有蟲人？」

　　在吸血鬼先生之後，這又是兩種賽琳婭從未見過的生物——不，他甚至比吸血鬼還要罕見！吸血鬼已在書籍之中留有記載，但這個敵人，卻是她從來、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新物種！

　　賽琳婭眼睛亮亮地盯著兩人，燃燒起的求知欲一路蔓延全身。

　　言靈師一人成軍，只要是有信念的生物，都能進行召喚。發現新的種族，就意味著多了一種新的可召喚物！

　　【新物種=新言靈=新召喚物】

　　天吶。賽琳婭宣布自己太愛這個世界了！！

　　「我有點趕時間，」執行任務期間，系統自動開啟翻譯功能，「所以我們快點結束，好嗎？」

　　「……哈？」就連蝙蝠俠都不會這麼沒禮貌！在他們兩個持久戰選手面前說『速戰速決』！

　　殺手鱷野獸般的豎瞳盯住賽琳婭，握緊雙拳向地面重重一錘，街道的地面就這麼輕松撕裂，像張開口的深淵意圖吞噬。

　　螢火蟲以速度優勢飛在空中，讓人無法接近，「當然可以，那麼現在就對哥譚市說聲再見吧。」

　　甚至不知道哪棟房子中，也發出驚呼，「快逃！」

　　賽琳婭打開系統面板，在備忘錄上噠噠敲出《殺手鱷&螢火蟲觀察日記》。越詳細的記錄，越有助於召喚言靈。

　　「【言靈·火】」

　　竄起的火焰像繩索般攏住螢火蟲，逼著他降落，甩在地面上。

　　「啊——」螢火蟲制服上的翅膀被火焰燎燒，發出一陣金屬撕裂聲。

　　賽琳婭認真記錄：目標一號-飛行速度快，翅膀疑似退化，非飛行器官。

　　「【言靈·冰】」

　　綿延凝結的冰刃，卡著殺手鱷的輪廓，將這個龐然大物釘在地面。殺手鱷反手試圖將冰柱向賽琳婭揮去，但在他握住冰柱的瞬間，冰迅速蔓延而上，凍結了他的全身。

　　記錄：目標二號-力量值、防御值極高。

　　「……見鬼！你到底是什麼人！」該死，你們這些陸戰的掛逼真煩人！蝙蝠俠之前也是用膠水炸藥和抓鉤把他強行抓下來後按著錘的！

　　螢火蟲在地上翻滾一圈，拉動制服按鈕，身上瞬間爆發出一陣濃煙。這是一道屏障，能夠為他隔絕攻擊，掩護他順利逃走。

　　就像他之前很多次逃脫時所做過的那樣。

　　但，賽琳婭伸出手，握住虛空。肉眼無法捕捉的魔法因子快速凝結，冰柱劈開火焰與煙霧。那是冰，卻如同水一樣流動，纏在螢火蟲身上，像喂飽了血的蛇，鱗片泛著不詳的骨色。

　　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別說遠處的圍觀者，就連身在戰場上的殺手鱷與螢火蟲都沒能反應過來。

　　他們只感覺剛才發生的一切，噩夢般一幀一幀地定格在自己的視網膜上。

　　冰與火，這兩種衝突的技能，都來源於那張【邪神洛基】卡牌。

　　畢竟洛基是一個備受解讀——還戲很多的神明。

　　一個鮮明的例子：大部分神明在xx百科只有一個正經的主頁，解釋來歷傳說和像征；而洛基，卻將自己活成了多義詞。僅是『洛基』這個名字，在まま百科裡同時擁有三十多個、上不封頂的抓馬詞義解釋。

　　比如在這個超英世界裡，他是冰霜巨人的後代；但在隔壁神話世界裡，他卻是火神——不只有屬性的偏差，洛基高超的變形魔法還讓他同時可男可女，上能變成女巨人，下能變成母馬懷孕，野起來還會表演x器官拔河。

　　就……神生還是挺復雜多彩的哈。

　　與陰陽師或者召喚師不同，言靈師的召喚術，不會局限於某種世界觀。只要能力與信仰足夠，被召喚者可以使用多個世界的能力。

　　考慮到賽琳婭才剛十七歲，加上她是等級不高的新手，系統自動規避了某些……不適合未成年的功能。

　　現在賽琳婭可以使用的能力，是洛基最著名的技能：冰霜巨人的冰、火神的火。

　　以及用來掩飾她真實身份的基礎幻術。

　　但也足以降維打擊沒有超能力的罪犯。

　　在兩人瞳孔地震的注視中，賽琳婭表情興奮地湊近他們。

　　「……你是新來的？」螢火蟲僵硬地開口，「其實我們可以談談。」

　　「嗯。談談。」這是賽琳婭第一次發現新種族，經驗不足，她虛心地點頭，「我有很多問題呢。」

　　的確是很多問題。

　　《觀察日記》上依次增加了：可食用度、是否有毒、外殼堅韌度、翅膀構造、牙齒鋒利度及數量——等眾多記錄。

　　……阿卡姆入院檢查都不敢寫這麼細。

　　此時此刻，兩人閃過相同的念頭：「……所以我們為什麼要和她談談？！」

　　「這也叫談談？！」

　　這叫虐待！！

　　「你有蛀牙哦。」賽琳婭盯著殺手鱷被迫大張的嘴巴，溫馨提醒，「還是好幾顆。」

　　殺手鱷羞憤地咬住箍在自己嘴上的冰柱，「……」

　　關你什麼事啊！！閉嘴啊！！

　　遲來的系統播報拯救了兩人。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獲得獎勵一百積分，一千言靈值，提升等級一】。

　　系統的功能不只有召喚卡池，在任務完成後還會獎勵言靈值與積分。積分用以抽卡，而言靈值則是信仰、恐懼等信念具像化後的數值，可以輔助賽琳婭進行因果律和預言等其他言靈術。

　　系統補充：「言靈值不僅包括信仰。憎惡、喜愛等極端情緒也屬於其中。……您剛才收割到了大量的恐懼，所以言靈值也隨之升高。」

　　「……恐懼？」賽琳婭茫然反問，「我？為什麼？」

　　……您他媽都把逃生自衛戰打成了阿卡姆侵略戰了，還能為什麼！！

　　當賽琳婭完成《觀察日記》後離開，看著解決完小醜的蝙蝠俠匆匆趕來的身影……

　　殺手鱷和螢火蟲心中湧出從未有過的感動，「……感謝蝙蝠俠及時趕到解救我們。」


第3章

　　支線任務【一只知更鳥】是則多人任務。任務一觸發，相關人傑森陶德就成為了賽琳婭的默認隊友。

　　當賽琳婭返回墓園的時候，那個代表【友好立場】的小綠點正綴在大敞的棺木上方。

　　傑森又縮回了棺木內，裹著賽琳婭的鬥篷，木乃伊樣橫平豎直地躺著。

　　看起來好乖，但又有點凶。

　　賽琳婭走過去，毫不在意地趴在棺木沿上，「27分鐘，我沒有遲到——」話還沒能說完，就被傑森一把扯住了手腕。

　　傑森的反應很快，是種經歷嚴苛訓練後才能養成的條件反射，連眼睛裡都帶著猛獸遇到危險時的本能亮光。

　　剛從死亡裡爬出來的男孩，現在腦子裡只有一些簡單的小動物邏輯，他困難地分析風險性，遲鈍地辨別面前的人。

　　……然後他低下頭，蹭了蹭賽琳婭的手心。

　　「……認出我啦。」

　　賽琳婭手指一蜷，傑森黑色的頭發在她指縫裡掃來掃去。

　　……這個動作是不是對吸血鬼先生不太尊重。

　　……雖然不好意思，但是他的頭發真的很軟。

　　……好吧那我再悄悄摸幾下。

　　言靈師通過念出名字使用言靈，知曉越多傳說，記住越多名字，就有越多可供選擇的言靈。

　　超高的知識儲備量，是言靈師的職業要求。賽琳婭所住的地方，除了必備的生活用具之外，就只有各類書籍。

　　她曾看過很多有關『吸血鬼』的記載，其中『高貴』、『優雅』等詞語的出現頻率極高。

　　……反正沒有哪本書記錄過傑森這種例子。

　　原來吸血鬼在結束沉睡之後是會神志不清的嗎？

　　等級提升，系統可以持續開啟自動翻譯功能。這讓賽琳婭的溝通障礙改善了很多。

　　賽琳婭盯著傑森看了一會，才很慢地開口：「……我沒有過隊友，所以也不知道怎麼和隊友相處。」她一個人長大，隊友和朋友都是只在書中才能看到的詞語。

　　「不過我猜，應該要先自我介紹？」她握住傑森的手搖了搖，淡藍色的眼睛裡寫滿認真，「我是賽琳婭。」

　　「……cel」傑森嘴巴張了張，試圖學習這個詞語。但他的舌頭因死亡早就僵硬多年，就算再怎麼努力也只能困難地卷出半個模糊音節。

　　「唔。」賽琳婭卻像是聽懂了般點點頭，「是我。」

　　對言靈師來說，名字是生靈的靈魂以及存在過的證明，也是最大的弱點。但她卻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賽琳婭】這個名字，還是她在與系統綁定時，由系統自動生成的。

　　賽琳婭將傑森拉出棺木，心情愉悅得像塊潮濕的小餅干。

　　……嗯，她有隊友了，也有名字了。

　　這個世界真好呀。

　　賽琳婭的名字並不復雜，但傑森卻學得非常艱難，直到兩人找到落腳地的時候，學習進度依舊毫無進展。

　　畢竟舌頭僵硬，也難以理解含義，每次只能生硬模仿賽琳婭的發音，吐出自己都不明白的音節。

　　賽琳婭很有耐心地一聲聲應著，在《吸血鬼先生觀察日記》上的「學習能力」後打了個存疑的【？】。

　　無論是剛跨越時空的賽琳婭，還是剛從墓穴爬出來的傑森，現在都急需休息。

　　系統通過地圖指引賽琳婭前往他臨時尋找到的落腳點，暗自慶幸：好在這裡是哥譚，就算是兩個未成年黑戶，也能在凌晨五點鐘找到居住時不需要身份證明的黑旅館。

　　畢竟哥譚，是一座【永遠超乎你想像力】的城市。

　　在這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所以在這座城市的冬夜，從空蕩墓園裡突然鑽出兩個蒙著鬥篷全副武裝的未成年，大概、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以理喻的事情——吧？

　　頂多也就只是看起來像是恐怖片現場，頂多有點像是鬧鬼，小問題，小問題。鬧鬼在哥譚算事兒嗎！

　　系統努力自我洗腦。

　　幸好有洛基那強大到親哥都不認識的幻術實力，兩人的安全性和隱私性都很有保障。不然早就偷拍進都市傳說裡了。

　　「我真的不能把那口棺木也帶走嗎？那可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那麼珍貴的棺木。」賽琳婭戀戀不舍的聲音，打破了系統強裝出來的鎮定。

　　她之前只在書籍記載中見過！那可是那麼——那麼珍貴的東西！可是現在就這麼被隨便埋回了原位置！太可惜了……簡直是知識寶庫的一大損失，她都只來得及在《觀察日記》裡記錄了兩行相關描寫。

　　系統：「……親親，絕對不行呢。」

　　哪怕是在人傑地靈的哥譚，兩個未成年大半夜抱著棺材一路狂奔，這也、太、超乎想像力了啊！

　　請宿主停止大膽的想法！哥譚雖然沒有完整的律法，但聽說蝙蝠俠有不錯的鏢法！墓園絕非法外之地！！

　　「但我記得你在升級後可以開啟『系統背包』功能——」

　　系統心虛的機械音打斷了賽琳婭的提議，「……叮！已成功將宿主的【一百積分】兌換為【一百美元】。扣除住宿費用，余額：20。」

　　系統可以將任務獎勵兌換成現實貨幣，不過彙率糟糕，窮還是大寫的窮。

　　賽琳婭接過房間鑰匙，平靜地評價：「你知道自己轉移話題的能力很差嗎。」

　　「……現在知道了呢。」

　　這個旅館都能收容剛從棺木裡爬出來的傑森，不正規程度可想而知，簡陋得仿佛像穿越回上個世紀。

　　但賽琳婭卻非常——非常喜歡這裡。

　　「……這裡有枕頭？還有床？」剛一開門，賽琳婭的目光就牢牢釘在了兩張狹窄的單人床上。

　　賽琳婭遲疑地追問，「我能有枕頭？」

　　系統愣了一下才回想起來，他剛見到賽琳婭的時候，對方正孤零零地躺在鋪著干草的房間裡。別說床和枕頭，哪怕一小片稍微柔軟溫暖點的布料都沒有。

　　那是稀缺資源，只有大魔法師和貴族才能使用。

　　智能AI無聲地嘆了口氣，「……當然，您可以。」

　　賽琳婭緊張地用指腹戳了戳枕頭，力道比踩在厚厚落雪上的小貓爪印還輕。她沉默了足有三秒，才回過神來喃喃自語，「……好軟。」

　　賽琳婭轉身，激動地向隊友分享樂趣，拍打著枕頭對傑森強調，「真的好軟！」

　　建議吸血鬼全族都在沉睡的時候引進這種道具！這比硬邦邦的棺木舒服太多了！

　　傑森的目光一直跟著賽琳婭，剛從墓穴裡爬出來的少年灰頭土臉髒兮兮，他鈍鈍地低頭看著自己還沾著土的手心，猛地把手收了回來。

　　……不得不說，小動物邏輯也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識。

　　好在房間除了兩張小床之外，還有個能勉強站下一人的窄窄洗漱間。……雖然熱水器老化到像是能入土，但足夠傑森清洗。

　　賽琳婭站在熱水器前沉默半晌，轉頭問傑森，「……你會用這個嗎？」

　　傑森擠擠挨挨地湊過來，但眼神還是空空的。

　　「好吧，」賽琳婭會意地點頭，「太巧了，我也不會呢。」這比書上記載的煉金術儀器都要復雜。

　　兩個什麼都不懂的人湊在一起研究的結果就是……傑森一把掰開了熱水器的開關，還沒加熱的水柱瞬間把他淋濕成了根僵硬的木頭。

　　「小心！」賽琳婭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關掉開關，把傑森推出洗漱間。

　　但傑森已經被濕了一大圈，連睫毛都黏成幾縷幾縷的一小片，慘兮兮的。「……」在這一瞬間，賽琳婭忍不住發自內心地思考，她真的、真的不能用洛基的冰技能加火技能來燒水嗎？

　　最終還是依靠系統為賽琳婭播放的使用教程，才解決了這個問題。……雖然系統一直心驚膽戰地提醒：「這可是違規操作，我沒有這項業務的。」

　　為了洗去身上的泥土，傑森大概在洗漱間裡待了半個世紀。

　　再出來的時候，他裹著賽琳婭從自己世界帶來的長袍，勉強合身，可惜扣子系得七扭八歪，堪比花園裡的雜草。

　　「現在是冬天呢。」賽琳婭無奈地湊過去，為傑森拉好內襯的系帶，扣子一路扣到領口。在扣到第二顆扣子的時候，賽琳婭的手指就頓了頓，盯著傑森的傷疤。

　　很奇怪的傷。好像他曾粉身碎骨，卻又突然被強行拼接好了一樣。每一處都是致命的傷痕，但現在卻還能活著。

　　……不知道該說是場奇跡，還是該猜測這是吸血鬼的種族優勢。

　　賽琳婭在腦海裡飛快回憶著洛基的故事，但無論在哪個世界、哪個設定下，洛基……都沒有治愈技能。

　　系統播報就在這時恰當地響起：「叮，支線任務【一只知更鳥】進度1/n，恭喜宿主。」

　　任務名字旁出現一個小沙漏，裡面已經積累了薄薄一層細沙。「推動任務進度，可以幫助關鍵人物恢復健康。其余更多信息待解鎖。」

　　賽琳婭一揚眉，長期看書鍛煉出來的抓重點能力讓她意識到：……待解鎖的意思要麼是騙氪，要麼是騙勞力。

　　果然，系統立刻發表了新任務：「歡迎宿主來到核心城市哥譚，去了解這座城市吧。任務【初涉哥譚】已發布。」

　　「根據宿主情況調整，該任務完成後將發布金錢獎勵。」

　　「……」這就很難拒絕了呢。

　　穿越時空對宿主的消耗巨大，賽琳婭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從『柔軟幸福快樂第一次體驗的』枕頭上掙扎起來，去摸索這座龐大而又陌生的城市。

　　賽琳婭出門的時候，傑森還在昏睡中。——雖然系統解釋這是治愈功能正在他身上生效，他在五個小時內絕不會蘇醒。但賽琳婭依然不放心，消耗了三分之一的言靈值，為傑森設置了魔法結界。

　　能夠保證安全，也確保他蘇醒後自己能第一時間趕回來。

　　賽琳婭所生活的世界，魔法是唯一信仰，科技比這個世界起碼落後三百年。

　　這讓賽琳婭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她一輛一輛數著那些名為『汽車』的長著四只圓輪的鋼鐵盒子，「他們能走得比低級飛行術更快。」

　　這個世界……真的太神奇了。

　　賽琳婭表現出一種極為克制的激動。

　　她會在店主的鼓勵下伸出手指間摸摸比她都大一圈的毛絨玩具，然後為從未體驗過的柔軟觸感慌得手足無措；會站在巨大櫥窗外去看那些包裝精美的花束，卻從來不說「喜歡」或是「想要」

　　……真的好乖。

　　就連奉行『利益最大化』——簡稱吝嗇的系統都忍不住開口：「宿主，其實二十元，足夠買下幾件您喜歡的禮物。」

　　賽琳婭沒承認自己的喜好，也不擅長去索求或是表達意願。她只是飛快地將注意力移到了旁邊的甜品店上。

　　從未見過的甜品精致漂亮，藝術品般陳列在透明玻璃櫃裡。佐以銀器與花朵做擺盤裝點。

　　她下意識開口：「……那些是寶石嗎？」

　　即便有系統翻譯，賽琳婭也很難理解展櫃簡介上那些美麗但晦澀的文字。

　　『開啟春天的慕斯蛋糕』、『吃下一片雲朵的舒芙蕾』

　　言靈師努力試圖理解這一切，小聲自我懷疑，「這樣寫的話，會變得更好吃嗎？」

　　她身後傳來一陣友善的笑聲，「我想不會。」

　　賽琳婭回過頭，一個英俊如愛琴海詩人的黑發男人正笑著看她，解答剛才的問題：「但這樣會更貴。」

　　她若有所思點頭，「……哦。」

　　幾乎同時，系統圖鑒點亮新人物：迪克·格雷森。


第4章

　　迪克·格雷森，初代羅賓，單飛後以『夜翼』的身份活躍於布魯德海文，但依舊與蝙蝠俠保持聯系。

　　昨晚阿卡姆搞出那麼大規模的騷亂，夜翼當然會趕回來幫忙。

　　混亂的一晚。

　　尤其是他們居然發現，昨晚有除蝙蝠家和阿卡姆以外的勢力出沒之後，情況就變得更復雜了。

　　這個突兀出現的神秘人，什麼都沒做——沒造成任何破壞，而是拯救了一群差點被燒死的無辜者；但也什麼都做了——與她交過手的殺手鱷兩人，被搞得從心態到人設全線崩潰。

　　……昨晚殺手鱷和螢火蟲看到他們的時候，一改曾經的嘲諷與敵對，熱情得令人迷惑，甚至透露著一種『感謝蝙蝠俠及時趕到拯救我們』的狂熱，以及『快點送我們回到阿卡姆快樂老家』的迫切。

　　從沒受過這麼激烈歡迎的蝙蝠俠和羅賓們：……像這種要求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

　　這個難以辨別立場的超能力者，身份不詳，來歷不詳，目的不詳，甚至據殺手鱷所說，就連長相也都很不詳。

　　沒有任何監控設備捕捉到她的行蹤或身影。

　　高明到可怕的自我隱藏能力。

　　即便未必會是敵人，但這種人的出現，依舊能給哥譚市帶來很強的危機感。——這是迪克會連續返回哥譚的原因之一。

　　迪克低頭看向正盯著自己的賽琳婭，遲疑一下還是開口提議：「如果你是在准備晚餐的話，我更推薦那邊的中餐館。」

　　畢竟底價十美元一份還上不封頂的甜品，更適合做ins的拍攝道具，可很難填飽肚子。

　　賽琳婭的目光在對方頭頂上那枚白色圓點上停頓兩秒，才小聲反問，「……會很好吃嗎？」

　　雖然系統沒有解釋過點亮圖鑒的條件，不過根據經驗分析，這些都是與她任務有關的重要人物。

　　任務人物=觸發任務=有錢賺。

　　……無論是敵是友她都血賺！

　　想到這裡，賽琳婭注視迪克的眼睛都亮了不少。——可以理解，在你窮得連吃飯都成問題的時候，看到一張行走的銀行卡，任誰都會變得激動。

　　迪克忍住笑意回答，「當然會的。那家店非常有名。」

　　即便迪克在家裡囤的麥片可以養活兩窩倉鼠，但這也不妨礙他了解哥譚的店家們。……況且能在哥譚市長期開下去不倒閉的店鋪，本身就挺奇跡的。

　　迪克對自己的『銀行卡』角色定位一無所知，他看到賽琳婭亮閃閃注視自己的『崇拜』眼神，感覺像是在看小貓打滾試圖咬自己尾巴的視頻。

　　『真可愛。』

　　——他一開始就是這麼注意到賽琳婭的。站在玻璃櫃前認認真真閱讀文字的女孩，看起來簡直就是個等家長接自己放學的小朋友。

　　而且一眼掃過去，就算沒看到賽琳婭的臉，也會因為那不常見的白金發色而發現她。

　　很明顯，會這麼想的人，絕對不只迪克自己。

　　「這種發色如果放在游戲裡，只有重氪加歐皇才能抽得到！」當賽琳婭走進中餐館之後，負責點單的店員就忍不住盯著她贊美，「天吶，實在是太漂亮了——」

　　一般游戲裡的白發。都是充錢充很多才能拿到的。

　　「……」贊美他人大概是這個國度的習慣，但對於賽琳婭來說——

　　太奇怪了。

　　賽琳婭很少見陌生人，更不習慣暴露在萬眾矚目的環境之中。

　　之前在街上閑逛的時候，雖然人也很多，但他們幾乎都低著頭擺弄那種叫做「手機」的亮光薄板，很少會有人像現在這樣熱切地注視著她。

　　……太怪了。

　　賽琳婭的目光不自然地四處飄散，一邊看菜單，一邊觀察著這個與她想像中並不相似的地方。

　　餐桌上的圓筒裡放置著許多木色細棍，很像巫師所使用的魔杖——來往的人們都稱呼它為『筷子』。是賽琳婭並不熟悉的物體，她只記得在讀關於『遙遠東方』相關傳說的時候，曾在不起眼的角落中提到過這種日用品。

　　「如果您是獨居的話，」店員終於記起了本職工作，熱情地對賽琳婭推銷，「這幾項單人餐都很適合您——」

　　「哦不，她當然不獨居。」還沒等賽琳婭回答，迪克就推開門走了進來，剛好打斷了店員的聲音。

　　迪克對賽琳婭眨了眨眼，遞過去個神秘兮兮的英俊笑容。

　　「……」店員的目光遲疑地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最終識趣地沒有追問，「那——二位點餐後我再來？」

　　等到店員離開，迪克才聳聳肩解釋：「有時候在生活中加點秘密和神秘感，是種不錯的選擇，你覺得呢？」

　　——在哥譚，最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你的家庭狀況。這意味著危險。

　　尤其是賽琳婭這種未成年女孩，更是不少罪犯心中的最佳目標。

　　哪怕店員只是無心詢問，但也千萬不要養成這樣的習慣。

　　比起賽琳婭剛才看到的亮光薄板、比低級飛行術更快的鋼鐵盒子。其實她更容易理解迪克的暗示。

　　畢竟比起那些與自己世界完全不同的科技產物，人性反而是兩個世界中差別最小的事物。

　　賽琳婭抿抿嘴，小聲地回答：「……謝謝你。」

　　迪克很會把握社交距離，他沒有深入討論這個隱私安全問題，而是立刻將話題轉移到了菜單上，問賽琳婭：「需要推薦嗎？我之前來過這裡幾次。」

　　賽琳婭：「……」這個問題問得好。

　　有誰知道吸血鬼愛吃什麼嗎？能有推薦嗎？

　　賽琳婭的目光在『鴨血』那一列名字上徘徊不下十秒，堅定地一指「我想嘗嘗這個。」

　　畢竟都是血，傑森應該會喜歡？吧？

　　「會好吃嗎？」不過出於保險起見，賽琳婭又期待地追問了迪克一遍。

　　迪克：「……嗯……」

　　難以回答的問題。

　　畢竟包括血液在內的內髒類食物，在哥譚都不怎麼受歡迎。而迪克，當然也沒嘗試過。

　　在賽琳婭好奇的眼神注視之下，迪克艱難地回答：「大概，起碼值得一次嘗試吧。」

　　於是最終，賽琳婭將這定為了傑森的晚餐——當然，除了這一項之外，還有幾種迪克努力推薦的『常規食物』。

　　賽琳婭全身只剩下二十美元，她摸著錢包計算金額，堅定地拒絕迪克的甜點推薦：「足夠了。」

　　其實她也很好奇這個世界的甜點會是怎樣的。

　　在賽琳婭的世界裡，蔗糖是貴重香料，所有甜品也都是奢侈品。是大魔法師和貴族們的專屬，也是宴會上用以炫耀富有的道具。

　　他們會將活鳥放入烤派餅皮內，只為了在切開的瞬間，讓鳥兒成群飛出引起賓客們的贊嘆。ヾ

　　賽琳婭曾經親眼見過這種『甜品』，那時她的地位和它們差不多，都是宴會上用以炫耀的道具之一。

　　但好奇心並不適用於她現在的拮據生活之中。

　　看著賽琳婭的表情，迪克拿著兩人圈好的菜單站起來，贊同地點頭，「當然，你說得對，浪費可不是好習慣。」

　　不過當賽琳婭拿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外帶食物的時候——還是立刻發現裡面多了兩份不屬於她菜單上的小甜點。

　　「我剛剛點了太多數量，這是老板送的贈品禮物，」迪克苦惱地皺眉，「但我家裡沒有人愛吃甜食，可以麻煩你幫忙解決嗎？」

　　——嗯，戰略性的家裡沒有人愛吃甜食。

　　『滿金額送贈品』是寫在門口廣告上的宣傳語，聽起來似乎很可信。賽琳婭猶豫著開口：「但是……」

　　「拜托了，可以幫我解決這個麻煩嗎？」迪克的藍眼睛漂亮得像是會融化，定定地看著賽琳婭，「浪費可不是好習慣，對嗎？」

　　「……」很難拒絕。

　　他的眼睛也挺大的。

　　「……我，」當賽琳婭拎著甜點和晚餐回到旅館門口的時候，她以前所未有的茫然語氣對系統總結，「好像真的不會和人類打交道。」

　　怎麼辦，就這麼被說服了。

　　系統：……不，不是您不會，是迪克·格雷森太、他、媽、會、了。

　　會到系統很想為宿主開啟『未成年人保護模式』。

　　==

　　很會的迪克這次是真沒什麼奇怪想法。天啊，他甚至沒有和小女孩交換名字！

　　好心地照顧乖孩子有錯嗎！

　　當迪克回到韋恩莊園，莊園的地上建築裡，只剩下一個縮在沙發裡端著咖啡杯放空的提姆。

　　迪克把毯子扯給提姆，「布魯斯呢？」

　　紅羅賓向下指了指，「還在下面。」

　　「……」得到這個回答，迪克並不是很意外。畢竟這是他再次返回哥譚的另一個原因。他不能在這種時候離開家。

　　昨天與小醜的交手過程中，那家伙又提起了二代羅賓，他的弟弟，布魯斯的另一個養子，傑森陶德。

　　……而傑森就是被小醜虐殺而死的。

　　小醜提起他，就是為了刺激他們，刺激布魯斯。

　　對他們來說，那段過去就像被布魯斯擺進蝙蝠洞的羅賓制服一樣，永遠不會過去。

　　迪克沉默了很久，才勉強提起另一個話題：「布魯德海文那邊沒有任何新超能力者出現的消息，昨晚那位神秘人，大概還在哥譚。」

　　==

　　「那家伙一定在哥譚！」——在電話接通的瞬間，托尼斯塔克，aka鋼鐵俠，就篤定地對信號另一端的奇異博士史蒂芬斷言。

　　斯特蘭奇：「……誰？」

　　「洛基，當然是洛基。」托尼輕輕揮手，光屏立刻出現在他手邊，上面呈現出一條古怪的曲線，「非常明顯，我設計的信號捕捉儀昨晚發現了一段熟悉的力量波動頻率，而只要和紐約大戰時的記錄對比，就能夠確認：那絕對是洛基。」

　　托尼說的這些，斯特蘭奇當然都知道。

　　畢竟他一直堅守在對抗異次元敵人入侵的第一線，曾多次抵抗外來次元敵人入侵地球。

　　能夠被儀器捕捉到的力量波動，至尊法師當然也能第一時間察覺。的確，與洛基的力量幾乎完全一致。

　　不過不同與托尼的篤定，斯特蘭奇反而認為那段波動很微妙。正被某種高維力量保護著，不僅沒有洛基那種強攻擊性，甚至還——

　　「你知道嗎，每次我打通你的電話，都會覺得奇怪。」說完重要信息之後，托尼又隨意開口，「你們這種法師不應該用貓頭鷹寄信，或者用心靈感應交流嗎。」

　　史蒂芬面無表情地回敬：「……哦，理解一下吧。畢竟我們有時候也要和普通人聯系，不是嗎。」

　　「……ok，我大膽猜測一下，你這句『普通人』應、該、不是在代指我吧？」——感覺自己很微妙地受到了歧視。

　　史蒂芬：「哈。」

　　托尼打了個響指關掉屏幕，「那麼，法師，有沒有興趣換個地方編氣球？」

　　「……你要做什麼？」

　　「邀請你來參觀我們的新作品，奧創。」托尼端起咖啡杯，「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准備送給洛基的surprise。」

　　呵！還敢來地球是吧！你過來啊！浩克已經在拉伸做准備了！


第5章

　　「噠噠。」

　　隨著賽琳婭的敲擊聲，那層覆蓋在傑森周圍的透明繭殼應聲而碎。

　　「……如果不是您主動取消，起碼兩梭子彈才能擊碎它，」通過能量波動監測，系統大體估算了一下這層結界的防御性，忍不住感嘆，「言靈術的力量，太不可思議了。」

　　怪不得那個世界的人們都認為：言靈師可一人成軍。

　　召喚術只不過是這門職業的必修課之一，而另一門必修課言靈術——放在現代可以翻譯為『因果律武器』、『flag之王』、『職業毒奶』等同義詞，毫不遜色於召喚術。

　　賽琳婭出門前只是開口說，「我要保證傑森陶德的安全。」

　　很簡單的一句話，聲音也很輕，但這張結界便隨聲而落，以勢不可擋的堅決態度保護著昏睡中的傑森。

　　系統核實數據，「花費三百言靈值就能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嗎？」

　　……簡直恐怖。

　　「不過這樣的話，宿主是不是連發泄的時候都不能隨便罵人了……比如就不能說『累了，世界毀滅吧』這種話？」

　　「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有用，只能架構一個暫時性的小型結界而已，」賽琳婭摸了摸傑森緊皺的雙眉，「換算成這個世界的計時單位……大概只能持續三個小時？」

　　賽琳婭沒怎麼在意系統「這也已經很強了！」的嚎叫聲，繼續說，「哥譚市的人類也不信仰神明——尤其是不信任邪神洛基，我沒有辦法從這個城市中汲取太多信仰的力量。」

　　所以言靈值也沒什麼漲幅。

　　她看向房間頂部的圓泡形發光裝置，忍不住為這個世界高興，「不過就算沒有那些信仰，但這裡的人類依然活得很有趣。」

　　這個世界太有趣了，有可以用以聯絡的薄板，能夠搭載人類的鋼鐵盒子，還有比水晶更持久的發光裝置。

　　賽琳婭向來不被允許信仰除了言靈自身以外的任何事物，因為『那會讓她擁有不切實際的希望，分散她的意志，讓她變得軟弱』。

　　但她還是對這個世界充滿好感，乃至——向往。

　　『能夠汲取言靈值的地方啊……』系統聞言立刻飛快掃視地圖，順便提醒宿主及時吃飯。

　　昏睡中的傑森就是伴隨著賽琳婭打開晚餐包裝的聲音醒來的。

　　……不完全意義上的『醒來』。

　　面對賽琳婭嘗試的語言溝通，傑森依然沒有任何反應。——表現得和昨天一樣。

　　看著傑森滯然的神情，賽琳婭摸摸他的頭發，語氣有點憂愁，「你確定他真的在恢復中嗎？」

　　「……理論上是的。」

　　不過當賽琳婭湊到他身邊確認狀態的時候，傑森卻突然低頭，用額頭撞了撞賽琳婭，發出一陣像小動物嘶吼的聲調，「Sele……」

　　賽琳婭怔了怔，下意識「嗯？」了一聲。下一秒才反應過來。

　　她驚訝地看著傑森，是那種被路過的小狗蹭了褲腿時的驚訝，同時又很開心。賽琳婭拍拍傑森的腦袋，很用力地誇獎對方，「……嗯。這次的發音有進步，好棒。」

　　就連系統都慢了一拍，在經過音節分析後才恍然……傑森說的，是賽琳婭的名字。

　　傑森陶德真的很固執，即便無法理解含義，也依然試圖重復那段字節的發音，直到能脫口而出。

　　……真固執啊。

　　=

　　賽琳婭的《吸血鬼飼養日記》不太好撰寫。

　　……因為傑森很不配合。

　　「真的不吃嗎？」賽琳婭疑惑地端著名為『鴨血』的塊狀物湊近傑森，得到對方無論如何都不張口的反應，「可根據記載，血族太飢餓的時候是會擰斷家禽脖子後飲用的啊？」

　　這個世界直接把食物做成便攜裝了呢，應該更方便才對啊？

　　賽琳婭迷惑地放下碗，只好轉而拆開迪克送給自己的兩份小蛋糕，「……那試試這個？」

　　這兩份迪克號稱『贈品禮物』的小蛋糕，精致程度不遜於陳列在甜品店櫃中的『藝術品』。

　　賽琳娜盯著兩份可愛精致的甜品看了半天，才謹慎地拿起較小的那一塊。

　　——在入口的瞬間，賽琳婭就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為什麼甜品店會聲稱擁有『像吃了一片雲』般的甜品。

　　賽琳婭飲食習慣是只為充飢，所以吃什麼都無所謂。無論是比羊皮還堅硬的黑面包，還是和水一樣清澈的麥糊，她都能面無表情地咽下去。

　　但當舌尖碰到一片柔軟甜意的時候，賽琳婭卻忍不住開始手足無措。

　　她手裡的勺子都還沒來得及放下，就飛快地將另一塊蛋糕推向傑森，聲音都在飛，「這個你肯定會喜歡的！」

　　傑森向後縮了縮，臉上很少見地流露出鮮明情緒——表情寫滿著「酷哥絕不隨便吃甜」的抗拒。

　　賽琳婭卻不覺得酷小孩就會不愛吃甜了，依舊理直氣壯還興高采烈地投喂。

　　傑森的手仍然掛在賽琳婭的手腕上，剛好一圈，冰冷得像無機質鋼鐵般。他的臉看起來實在很凶，還帶著沒長好的傷疤，像隨時都要跳起來和仇人廝殺；但眼神卻不帶任何攻擊性，鈍鈍地被賽琳婭塞了一勺蛋糕。——然後一勺又一勺。

　　甚至直到兩枚蛋糕被瓜分完畢，賽琳婭都還要拆下包裝上用以裝飾的絲帶，仔細疊好，鄭重塞進自己枕頭下面。

　　系統：……嗯，松鼠在冬天的時候也這麼干，要儲存糧食，還要把自己的窩鋪得柔軟溫暖。

　　傑森看著賽琳婭珍重的動作，反應了很久，才慢慢抬起手，用力扯住自己面前蛋糕上的絲帶拽了拽。

　　他的關節很僵硬，動作也簡單粗暴，直接拉壞了甜品外包裝。

　　……不過他將絲帶交給賽琳婭時的動作，卻很輕。

　　「……」賽琳婭攥著絲帶，心髒啪嗒一下柔軟了下來，「原來有隊友一起的感覺，這麼棒。」

　　「系統背包的數量是固定的嗎？」傑森的虛弱程度絕非一次治療就能解決，在他再度昏睡過去之後，賽琳婭只好將沒動過的晚餐都放進背包裡，「這種完全保鮮的魔法太厲害了，很像時間暫停術——」

　　系統的播報來得也很及時，【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務『初涉哥譚』，獎勵『200美元、100積分』已發放，等級提升：2】

　　「您可以通過直氪648解鎖背包容量，也可以通過升級不斷進行擴容。」

　　系統非常貼心地進行補充：「下面為宿主推薦適合升級的地點——」

　　面板上飛快羅列出一張表格，排在第一名的城市加粗標紅：紐約。

　　「在幾年前的紐約大戰中，邪神洛基曾經親身出現在紐約。在整個國度中，那裡對他的情緒最為強烈。」隨著系統的解釋，他同步調出了紐約大戰的相關影視資料幫助賽琳婭理解。——這還是賽琳婭第一次了解這個世界的邪神。

　　言靈值可以提取的情緒不僅包括『崇拜供奉』，還有畏懼，乃至憎恨。

　　而紐約是曾經近距離經歷洛基搞事的地方，人們對他的情緒當然非常飽滿。

　　望著影像捕捉下一閃而過的黑發神明，賽琳婭的手指下意識地蜷了蜷，幾乎立刻開口：「為我標記路線。」

　　在這很短暫的時間裡，賽琳已經婭見證了來自人類的魔法，也與吸血鬼先生結為隊友。

　　但她想看到更多。更多。

　　比如在另一個世界中始終沒有見到的神明。

　　她也想知道，被『信仰』究竟是怎樣的感覺。

　　系統都沒想到賽琳婭決定得這麼快，結結巴巴地開口：「但、但已經到了晚上，您不想先休息一下嗎？」

　　「想有用嗎？如果沒用的話，就干脆不想。」賽琳婭抓過鬥篷裹住自己，「放心，種族不同，我的疲憊承受值比人類高很多。」

　　她語氣篤定地強調：「為我標記路線。」

　　「……」在綁定賽琳婭之前，系統參詳過不少智能AI相關電影作為知識儲備，比如黑客帝國、西部世界還有終結者。

　　『……好像沒什麼用。』系統默默吐槽，「紐約市與哥譚距離遙遠，不過鑒於宿主尚處新手期，所以我可以免費開啟一次傳送功能。」

　　=

　　系統的傳送功能是氪佬專享，所以……非常好用。

　　在賽琳婭看來，紐約和哥譚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人都很多，原本屬於星星的夜空被大片車燈與高樓照亮，建築物有著難以想像的高度，外部掛滿奇怪的牌子與機器，臃腫得如同蜂巢。

　　——而且任務人物也都很好找。

　　幾乎在落地的瞬間，播報聲就接連響起，【點亮圖鑒蜘蛛俠、沙人】，【請宿主協助蜘蛛俠擊敗敵人『沙人』】。

　　賽琳婭本能地向後一躍，躲過揚到自己面前的沙土，一眼就盯住了那位於荒涼地帶的戰場。

　　戰場上充滿風暴般席卷而來的沙塵，漂浮空中遮天蔽日的飛沙；還有穿梭在沙暴之中的紅藍色身影。

　　「ok，fine，我能做到的。」蜘蛛俠拉進蛛絲，再一次蕩進沙塵之中，「 我能做到的！」

　　彼得帕克與沙人的對戰，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因變異而成為了以沙子凝聚而成的沙人，能控制沙來改變自己的身體。他的身體由沙子構成——換句話來說，所有物理攻擊都對他無效。哪怕是在他身上轟出一個巨洞，他都能立刻補全自己。

　　……而蜘蛛俠就是物理攻擊類型的超英。

　　「你還真是——」沙人不斷用沙子補充自己，飛快凝結扭曲成三米高的巨人，「一定要找死嗎？」

　　沙人的身形越來越大，他朝著蜘蛛俠地方向揮了揮手，沙粒立刻朝著他如暴雨般傾瀉而下，這樣的速度，這樣大範圍的攻擊，彼得根本躲不開，也沒有任何死角可以躲避！

　　必勝的結局，沙人甚至有心情提前向彼得告別，「那就再見了，愚蠢的——蜘蛛俠。」

　　彼得的確躲不開。

　　但——有人能抗下這一擊。

　　在卷起的沙塵之中，彼得卻看見了比冰還要冷的幻影。好像引劍拔刀，一瞬間就將敵人斬在刃下。

　　是賽琳婭闖了進來。

　　沙子降落的速度快到恐怖，但她的速度更快。

　　言靈之下，立冰成盾。厚重的冰層像冰屋般包裹住兩人，在這樣危險的戰場上，構出了一座安全屋。

　　無數顆砂礫瘋狂磕擊在冰盾之上，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就被迅速蔓延的冰包裹住。那樣亮透的冰，卻硬生生將瘋狂的沙塵推離了戰場。

　　而冰的速度依然在加快，快到要吞噬整個沙塵暴。

　　「……見鬼，這他媽是什麼東西！」沙人打架的時候最怕遇到魔法師，他飛快分散自己的身體，「蜘蛛俠你居然叫外援——」

　　然而在痛罵說完之前，最後一粒沙，也已經被冰封印。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務：『擊敗敵人3/3次』，獲得獎勵300美元】

　　沙人是由沙子構成，沙子現在全都被賽琳婭用冰困住，這當然也就相當於擊敗成功了……

　　然而，然而。

　　賽琳婭的視線在那行【擊敗敵人：3/5次——500美元】未完成任務上久久地停留。

　　書海中長大的言靈師，提取關鍵詞的能力絕佳。

　　「擊敗……次？」系統第一次見到賽琳婭露出這麼興奮的表情，「沒有說，要擊敗xx人？」

　　也就是說，擊敗相同的敵人，也算在次數之內？

　　賽琳婭抬頭，剛好看到沙人操縱著沙子不斷試圖衝破冰層。

　　小言靈師欣賞著這一幕，露出個淺淺的笑容，「他可真是一個堅強到值得尊敬的對手。」非一次性敵人，真不錯。

　　系統在數據海裡翻譯了一下，覺得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是：

　　「還有這種好事？？還有這麼好用的工具人？！」

　　什麼錢不錢的，任務不任務的，不重要！我主要是為了想維持正義，保衛和平，為世界發展做出應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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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3

第6章

　　現代社會，『可持續化』、『循環利用』等環保理論是熱議話題。

　　所以系統很高興，賽琳婭居然能夠這麼迅速地克服數個世紀的時間差，順利捕捉並使用熱點話題。

　　雖然【被】她可持續化循環利用的是個人……

　　但，問題應該不大？

　　這才叫物盡其用，絕不浪費嘛！想必沙人也會很樂意為環保事業做貢獻的！

　　大概除了環保衛士賽琳婭，戰場上沒有其他人能夠理解系統欣慰的老父親心態。

　　「哦，呃，嗨？」被賽琳婭擋在身後的蜘蛛俠探出身，「……我是說，你好？還有——感謝你剛才的幫助？」

　　點亮的圖鑒，已為賽琳婭說明了對方『蜘蛛俠』的身份。

　　不過賽琳婭飛快地掃視了對方一遍，眼神中卻只有茫然，『……原來這個世界的蜘蛛類魔法生物，已經退化成雙足動物了嗎？』

　　她的世界裡也存在『蜘蛛類魔物』，蜘蛛騎兵、絡新婦，個個都腳多手多還能織網，經常把普通人類摁著吊打。

　　……好奇怪的進化方式。她的隊友吸血鬼先生也不肯吃鴨血，難道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進化特色？

　　「……不必感謝我，」賽琳婭前十七年的人生之中收到的感謝不超過十句，她非常生疏地回應，「我也只是在遇到危險後進行的自我保護而已。」

　　被困住的沙礫與寒冰碰撞廝殺，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尖銳摩擦聲。數不清的沙礫子彈雨般地在冰層中撕咬出大片孔洞，像有神智一樣訓練有序地旋轉環繞凝成人的形狀。

　　沙人可以通過意識操縱沙子不斷修補自己的身體，被磨掉了半個腦袋後都能照常戰鬥，他當然不會這麼容易就認輸。

　　「……哈？！」按照習慣，沙人在恢復身體之後絕對會大肆嘲諷挑釁敵人。可是這一次……

　　他的笑聲還沒吐出來，就被賽琳婭的回答卡在了喉嚨裡，只能張大嘴憤怒咆哮，「……到底是誰他媽遇到了危險啊！」

　　你哪裡遇到危險了啊？！

　　明明是你直接衝過來碰瓷我的好嗎？！

　　我看你長得才是很危險！！

　　在沙人恢復的瞬間，蜘蛛俠就立刻不動聲色地調換位置，將賽琳婭擋在自己身後。

　　而賽琳婭……

　　賽琳婭望著沙人的眼神充滿鼓勵，語氣溫和地表揚：「看起來依然很有精神，真不錯。」

　　她可真擔心對方會一蹶不振，無法幫自己刷業績了。

　　賽琳婭和系統都敢保證：她的這番話充滿著真摯的人道主義關懷。

　　唉，真可惜，溫柔的善意卻總是會被誤會和曲解。

　　「……你！」沙人被氣得發瘋，在他看來，賽琳婭好心的關懷，就像是『就這？叫得不夠響，沒吃飽嗎大點聲！』的嘲諷。

　　holy shit！你怎麼還能這麼羞辱人！！鋼鐵俠都沒有你這麼會拉仇恨！

　　沙人拉足架勢，冷哼一聲，「哈，那你就來試試看吧！」

　　冰系元素法師並不克制沙人，他也不怎麼在意這個闖進戰鬥中的蠢丫頭。

　　沙人這種控制外物的攻擊方式，攻擊殺傷力與操縱者的情緒有很大關系。

　　巨人化後比高樓還龐大的沙人嘶吼著，手臂化作一團砂礫，在滿天飛沙彙集的沙暴中，他憤怒地揮舞著砂礫聚成的拳頭。

　　瘋狂的沙塵暴肆虐狂舞，如無數枚細小刀刃切割空氣。

　　沙暴組成的瘋狂攻擊鋪天蓋地，但賽琳婭卻只動了一下。

　　她擲出了一枚箭。

　　一枚，由槲寄生構成的箭。

　　……甚至不能稱之為箭。沒有鋒利的箭頭，看起來纖細，脆弱，像營養不良的干巴巴枯枝。被賽琳婭扔來後，歪歪扭扭地向沙人射過來。

　　「哈哈哈——」這下沙人終於有機會放肆大笑了，「這是什麼？一根槲寄生？送給我的冬季禮物？」

　　槲寄生是多麼脆弱的植物，要寄生於其他植物上才能生存。也就只有在聖誕節的時候才有那麼點價值。

　　物理攻擊對沙人沒有效果。

　　哪怕喂滿兩梭子彈，打爛身體，他都能立刻將自己打散重來。

　　所以沙人根本懶得躲開賽琳婭的攻擊，伴隨著大笑聲，他卷起一陣沙塵暴，向賽琳婭兩人襲去。

　　冰盾再次擋住了瘋狂的沙塵。

　　「是啊，」賽琳婭輕聲回答，「冬季、禮物。」

　　言而成靈。

　　纖細的植物驟然化刃，喂飽了神血的槲寄生刺破空氣，錚然一聲，直直地穿進巨大沙人的心髒處。

　　沙人的身體構造，即便被擊中心髒，流淌出來的也不會是血液，而是沙子。「天吶，難道蜘蛛俠沒有告訴過你，這對我根本沒用嗎！」沙礫源源不斷地湧來，去填補那微不足道的傷口、

　　但那卻又是一道，無法被治愈的傷口。

　　槲寄生甚至沒有脫離沙人的身體，它並不是可以在沙土之中生長的植物，但是卻又在賽琳婭的指揮之下，飛速地在沙人身上生長蔓延，莖葉舒展，綴出紅色的漿果。

　　像是一滴跌落的熔金，鑿進每一粒沙礫之間，用柔弱的莖葉死死纏繞著沙人的身體。

　　在箭脫手之後，賽琳婭依然可以操縱槲寄生。

　　言靈師語氣平靜，「來。」

　　於是槲寄生立刻暴起，硬生生裹著沙礫，從沙人的心髒處向下，熱刀切黃油般將他劈成了兩半。

　　『嘖，小問題，無所謂。』沙人想凝聚身體站起來，但那些向來聽話的沙粒現在卻只會雜亂無章的四處亂竄，他再怎麼努力也只能勉強凝成一個不足一米高的模糊人形。

　　——他能夠控制的沙粒，剛好是被一分為二後的一半，而且還在不斷流失。

　　沙人被這一發現嚇得渾身發麻，「……你他媽對我做了什麼！」

　　「冬季禮物，」賽琳婭的指尖綻出一小朵槲寄生花，期待地追問，「不喜歡嗎？」

　　【槲寄生之箭】

　　北歐神話中，世間所有武器都曾立誓不會傷害光明之神。於是哪怕是強大的雷神之錘，都無法傷光明之神半分。

　　而洛基卻以柔弱纖細的槲寄生為箭，一箭射殺了光明之神。

　　賽琳婭抽到的卡牌會根據熟練度與賽琳婭自身等級的提升而升級，升級後可以增加技能或是提升原有效果。這個【槲寄生之箭】，就是賽琳婭升級後剛掉落的新技能。

　　雖然無法像神話中那樣一擊必殺，但是卻可以做到【無視敵方防御】、【無視屬性克制】。

　　無論是沙人，還是水人泥人機器人，哪怕是沒有實體的多瑪姆，再怎麼不怕物理攻擊、防御力點滿的敵人，都能被槲寄生之箭傷害。

　　沙人：「……」他瘋了嗎？！誰會喜歡捅自己的刀啊？！你對禮物的認知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自變異那天起，沙子就成為了沙人的構成細胞。現在大量不受控的沙粒從他身上瘋狂流失，讓他久違地體驗到了人類失血時的恐慌。

　　「what the fuck——」今天整晚的發展都太超出沙人的想像，他咬牙切齒，迅速化身為一縷飛沙，碎在風裡飛快撤離。

　　這是種非常…狗的逃跑方式，難以阻攔。

　　系統判定敵人逃跑認輸，自動播報提示：【擊敗敵人4/5次】

　　冰冷的機械音之下，系統萬分欣慰：……嗯。用植物防沙治沙的效果顯著。宿主真不愧是環保衛士！

　　只差1/5，五百美元獎勵近在眼前。

　　賽琳婭立刻抬手，【言靈·火】生效，在整個戰場上掀起衝天火焰，那甚至不像是火焰，更像是舞動的岩漿，行走的惡魔。

　　鋪天蓋地，將那縷沒來得及刮走的風籠住，死死困在高溫之中。

　　「別著急。」賽琳婭語氣溫和地勸說，「難得見面，我們溝通的時間還太少了。」

　　來都來了！不多打幾次，像話嗎！

　　什麼錢不錢的，任務不任務的，根本不重要！

　　主要是為了維持正義，保衛和平，堅持循環利用可持續性發展，為世界發展做出應有貢獻！

　　「如果現在就離開，實在是太可惜……哎？」賽琳婭的聲音陡然停了下來。

　　隨著火焰的籠罩揮舞，沙人的身體漸漸堅硬透明，很快就凝結成了一種堅硬而亮透的人形固體。

　　「……」這是連賽琳婭都沒預想到的發展。

　　「……」她的沙包呢？她衝業績的好幫手呢？

　　賽琳婭遲疑地開口：「……他現在看起來很像是一扇窗戶。」她住的黑旅館沒有窗戶，還是在甜品店裡第一次看到那樣明亮的展示櫃。

　　理科生彼得帕克下意識回答：「沙子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遇到高溫後會變成玻璃。」

　　只不過需要幾千度高溫……

　　蜘蛛俠看看四周的火焰，對它的可怕性有了進一步的認知。

　　賽琳婭再怎麼小古董，也能通過材質而猜到玻璃是易碎品——話句話說，是一次性敵人，只能打一次，打完就報廢。

　　她搞不懂，她大受震撼。

　　在尷尬而詭異的沉默之中，賽琳婭帶著隱晦的希望繼續追問，「……那，他還能變回來嗎。」

　　「之前也有過這種經歷……根據經驗是可以的，不過需要一段時間。」蜘蛛俠努力安慰心情突然down下去的賽琳婭，「你也不要太自責——」

　　彼得猜測：真溫柔啊，她應該沒怎麼正面對抗敵人過，連打傷敵人後都會這麼自責不安。

　　要知道弗瑞局長可是能把沙人扔進沙漏裡來回翻滾，逼沙人沒有機會凝結的呢……

　　這就是世界的參差，做人的差距。

　　「不，我非常自責。」看著面前的玻璃人，賽琳婭心情沉痛地喃喃低語。

　　1/5！！！她的1/5！！

　　「……」大概是感受到了宿主的強烈怨念，系統連忙補充播報，「叮，沙人失去戰鬥能力，判定為成功擊敗。」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擊敗敵人5/5次』，獲得獎勵500美元。」

　　這稍微安慰到了賽琳婭一些，她現在看著沙人，感覺自己正在看一個裝滿金幣的口袋。——被封印的口袋，拿不出錢的口袋。

　　……令人心碎的口袋。

　　在安慰人上，彼得真的沒什麼天賦，他努力思考了半天，才擠出一句：「umm——想開些？以沙人的性格，他應該很快就會找機會恢復的？」

　　沙人：「……不，我他媽不想。我覺得現在這樣就不錯！！」

　　彼得是個性格非常好的男孩。面對突然出現的神秘女孩，他都熱情而體貼，也不覺得對方的怪異打扮有什麼問題。

　　披個讓人看不見臉的鬥篷又怎麼了呢？

　　他最近剛認識的朋友——同樣在戰鬥中幫了他很多的義警神秘客，還總是頭頂個玻璃魚缸呢。

　　賽琳婭勉強甩掉失落的心情，打了個響指，在手中變出一大捧槲寄生。

　　帶著盛開的小花，以及飽滿的漿果。

　　賽琳婭轉身將花束遞向彼得。

　　「？？」蜘蛛俠的眼罩像貓炸毛一樣瞬間擴到極限，聲音都有些發飄，「這是送給我的嗎？」天啊這是他他他第一次收到女孩送的花！

　　賽琳婭和他同時開口：「你想買花嗎？我需要三美元坐地鐵回家。」

　　蜘蛛俠：「……哦。」

　　兩句話同時落下的瞬間，彼得願將這稱之為社死時刻。天啊他大概會是第一個死於尷尬的復仇者實習生。他現在就要想好墓志銘。

　　還有更尷尬的，他現在根本掏不出三美元。

　　不只是因為窮，還因為他的書包連帶錢包，早就在戰鬥開始前被他甩進隨便某個小巷裡了。

　　「……」賽琳婭盯著他來回縮放的眼睛看了一會，還是將槲寄生遞到他手中，「那就送給你。」

　　隨著動作，賽琳婭的手腕也從披風下露了出來。手背上看得見血管，很像植物的根莖，蒼白易折。

　　「很有趣的一晚，謝謝你。」

　　其實錢並不重要，地鐵也到不了哥譚。重要的是，那句話傳遞的信息。

　　=

　　「斯塔克先生？」當接到托尼電話的時候，蜘蛛俠正抬頭看著玻璃化的沙人，「……ummm，您可能不會相信，但我剛剛真的在觀看科學實驗。」

　　真的。我沒隨便夜巡打罪犯，我在看實驗。

　　二氧化硅高溫玻璃化的那種實驗。


第7章

　　人生，總充滿著各種驚喜。

　　比如當打開薛定諤的盒子之前，誰也無法確定裡面的貓是生是死。

　　再比如……在來到現場之前，托尼完全沒想到：彼得說得對，這裡還真他媽上演了一場科學實驗啊？！

　　……這合理嗎？

　　震驚？未成年義警夜不歸宿只為做實驗？

　　號角日報都不敢這麼寫啊！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托尼若無其事地評價：「可以想像得出來，剛才這裡發生了場多麼……精彩的戰鬥片。」

　　賽琳婭的戰鬥習慣很好，抹去戰鬥痕跡的收尾干淨利落，只在現場留下了些灼燒後的焦色與水漬。

　　不過有這麼大一塊玻璃佇立在這裡，沙人這個戰敗者本身就是一塊紀念碑和戰利品……

　　沙人：「……」

　　因為玻璃化，沙人全身僵硬無法開口，只能用暴怒的眼神瘋狂示意：『神他媽戰鬥片！！才不是！！剛才那分明就是一場恐怖片！！你們復仇者怎麼還不把那種恐怖分子抓起來！』

　　沙人毫不懷疑，自己現在會變成玻璃，只是場意外。……因為如果讓那個女巫做好准備的話，他現在大概已經被摻進水泥裡用去糊牆了！

　　或許是因為沙人的眼神太過灼熱引人注意，所以很快，托尼也給出了回應。

　　鋼鐵俠的目光在沙人身上停留了起碼五十秒。

　　這一動作讓沙人立刻振奮了起來，天啊，他從來沒有覺得鋼鐵俠這麼順眼過！

　　『你們仔細看看我！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誰才應該被抓起來嗎！』

　　與今晚那個女孩相比，他沙人又有什麼壞心思呢！他！還有他邪惡六人組的同伙……同伴們，他們根本就是良好市民啊！

　　你們復仇者抓人總要講點道理！

　　在沙人充滿期盼的等待中，托尼若有所思地開口：「過段時間的聚會上缺一個吉祥物。他的大小和造型剛剛好。」

　　「……」

　　沙人：………？？求你做個人好嗎？

　　沙人這類超能力罪犯，會被關押在特定的反物質監獄。監獄構造不僅克制超能力，還有奧創——這個托尼與漢克·皮姆、班納合作創造出的智能AI機器人——負責看守。

　　有強大的安全保障，還有一整套完善的處理流程。

　　「所以你現在該回家了，kid，你的課外活動結束了——」

　　小孩子的故事到此結束，而大人們還有的要忙……

　　托尼看向還被蜘蛛俠捧在懷裡的花束，聲音頓了頓，「這是她送你的禮物？」

　　對於這個突然出現在紐約市的魔法系女孩，托尼很有興趣。不過對方的反偵察意識很強，沒留下任何可追蹤的痕跡——比當年幾分鐘就被他扒掉馬甲的彼得帕克謹慎太多。

　　更何況生活在紐約的變種人本來就多，還有x教授成立的變種人學院……確認身份非常困難——不過大概這就是對方的態度。

　　「……啊？是、是的，」彼得正肉眼可見的心不在焉，措辭一片混亂，「嗯……大概算是吧？」

　　雖然對方原本是打算把花賣給自己的……

　　也不知道這樣，她還有沒有足夠的錢坐地鐵按時回家……

　　托尼挑挑眉，手搭上年輕男孩的肩膀，「哈，那你應好好保存它們，直到聖誕節。」

　　彼得晃晃腦袋試圖集中注意力，「哦，呃，什麼？」

　　「檢測到關鍵詞，」蜘蛛俠戰衣內的AI姐姐適時開口，「下面開始播報：聖誕節時人們要在槲寄生下親吻習俗——」

　　彼得：「……不不不！！不用了！！」別說話！求你了！

　　「我敢保證，」托尼以周圍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對智能管家『竊竊私語』，「睡衣寶寶的臉現在一定和他的面罩一樣紅。」

　　彼得：「……」也求您別說話了好嗎……

　　其實就像彼得所擔心的那樣，賽琳婭並沒有及時回家。

　　她之前向蜘蛛俠賣花賺錢坐地鐵，也只不過是在向對方傳遞『我住在紐約市』這個信息而已。

　　賽琳婭在紐約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沿著新聞記錄中洛基曾出現的地方，緩慢地晃了一圈。

　　像賽琳婭所預測的那樣：她並沒有什麼太大收獲。

　　雖然人們會因為洛基的危險與強大而生出畏懼、恐慌等強烈情緒，但畢竟……距離紐約大戰已經過去太久了。

　　人們對洛基的情緒，量化為言靈值後，一跳一跳地緩慢增長。

　　「這個世界的人類非常堅強，」冷風滑過賽琳婭的脖頸，一路流進肺裡，但她對系統說話的語氣卻很溫和，「他們能看向未來，並且走向未來。」

　　系統沒有談心功能，也沒有情感區塊，他只好用一連串任務播報來回答：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初涉紐約』】

　　【完成任務『與蜘蛛俠並肩作戰』】

　　【完成圖鑒收集6/5】……

　　在這一瞬間，賽琳婭聽到的不是冰冷的機械聲，而是裝滿金幣的袋子在自己耳邊不斷搖晃的聲音。

　　最終獎勵足有一千積分、三千言靈值，以及——兩千美元！

　　兩千元！——是賽琳婭從來、從來沒有見過的巨額金錢。

　　她能給傑森買多少鴨血啊！

　　「您還有九次免費抽卡的機會，」系統提醒，「請及時使用呢。」

　　抽卡，是一件非常玄學的事情。甚至衍生出了許多警世恆言：

　　抽卡前自信滿滿，抽卡後全家罵完。

　　單抽慢性自殺，十連快速死亡。

　　其實新人禮包是一次十連抽卡，但賽琳婭卻沒有很多人抽卡前的賭徒心態，而是堅定地將這十次機會拆分開使用。

　　「我並沒有摸索完洛基卡牌的所有功能。」賽琳婭在街上站了一會，最終走向一家看起來比較廉價的便利店，「沒必要急於獲取新卡牌。」

　　「這並不衝突，」系統艱難地向幾個世紀前的小姑娘解釋，「獲得新卡牌，其實是一種類似於從網絡中【下載】某個文件的過程；而使用卡牌，只是從您這裡【打開】這個文件。」

　　再說了！現代流行的那些抽卡游戲裡，好多玩家就算抽到新角色之後根本不使用，不也依舊一邊氪金一邊hi老婆嗎！

　　抽卡！人生的樂趣之一！

　　——【下載】與【打開】理論，其實就是托尼制造的儀器，今晚沒有捕捉到『洛基』頻率的原因。

　　鋼鐵俠和至尊法師都有些像網管，他們能發現抽卡和獲得卡牌時的異常；但當卡牌歸屬賽琳婭之後，臣服於宿主，頻率發生改變。也就不再像托尼戒備的那條波動了。

　　在『說服賽琳婭』這件事情上，系統實在沒什麼天賦。

　　當賽琳婭走進便利店之後，她都沒打開系統的抽卡頁面。

　　系統嘆了口氣，只好追問：「需要我為您提供購物攻略嗎？您想購買哪些物品？」

　　望著貨架上排列整齊的漂亮瓶子，賽琳婭有些遲疑，「……我不知道。」

　　她並不清楚在這個世界裡生存需要什麼必需品，但她曾經向往過『家』這一遙遠的概念。

　　在賽琳婭的想像裡，家不該是她現在和傑森窩著的那間狹小房間的樣子。

　　雖然擁有傑森已經讓她非常、非常開心了，但『家』總應該……會比現在還要更美好一些？

　　賽琳婭為自己的幼稚想法感到可笑，她沉默了幾分鐘，還是沒將這些話告訴系統，只是在便利店裡盯著那些她從來沒見過的奇怪物品看。

　　——並且很快盯上了兩個剛進門的年輕顧客。

　　畢竟系統播報的聲音還是挺大的。

　　【點亮圖鑒：皮特羅·馬克西莫夫、旺達·馬克西莫夫】

　　是個銀發的青年，和一個看起來年齡和他相仿的女孩。

　　相同的名字，大概是家人。

　　「……」那或許……他們會知道一個【家】需要什麼東西？

　　賽琳婭不遠不近地綴在兩人身後，若無其事地看著他們的動作。

　　看他們拿起一瓶紅色的大瓶子，再等半分鐘；等兩人離開，賽琳婭也踮起腳去看瓶子上的文字。

　　「……」洗發液是什麼東西？一種特別的香液嗎？

　　系統：「屬於生活必需品。」

　　賽琳婭便茫然地將瓶子放進自己的小籃子裡。

　　在接下來幾分鐘裡，賽琳婭又跟在皮特羅和旺達身後拿了名為『速食面』、『沐浴露』、『番茄醬』等她從來沒聽說過的東西。

　　她的動作並不明顯，但便利店實在是太小；更何況長相高調的人，做什麼事情都不可能真正低調，所以——

　　「……你在跟著我們？」銀發的英俊青年低頭看著賽琳婭，他掃了幾眼女孩購物籃中的物品，表情復雜，「你是……剛開始自己生活？」

　　很像。他剛和旺達逃出來的時候，也像她這樣，不知道怎麼才能好好生活。

　　從未見過的父親、離開的母親，以及改變他們人生的實驗……復雜的過去讓他們永遠不能向往正常的同齡人那樣生活。

　　旺達站在皮特羅身後，拘謹地用一只露出來的眼睛看向賽琳婭。

　　卸掉卡牌的賽琳婭恢復了她原本的樣子，長著一張太艷麗的臉。但看起來又很乖，像只還不會咬人的小貓。

　　「……」說不清是雙胞胎中的哪一個嘆了口氣，但他們大概是達成了共識，皮特羅開口，「好吧，或許你會想和我們一起？」

　　賽琳婭抿唇，「謝謝。」

　　皮特羅聳聳肩，低頭看著賽琳婭籃子中的速食面，向女孩科普，「臨期食物的價格會更低。」

　　「三明治可以留到第二天做早餐。」

　　「這家店的牛奶是附近最低的。」

　　「瓶裝醬料可以拯救大多數難以下咽的食物。」

　　停留在一個擺著各種花色正方體的貨架前，賽琳婭好奇地追問：「這個是什麼？」

　　「……魔方。」如果不是因為賽琳婭的表情非常認真，皮特羅真懷疑對方是在故意捉弄自己，「一種，需要你將每個面顏色都變成一致的玩具。」

　　賽琳婭疑惑地盯著它看了很久，還是沒忍住探究欲，奢侈地將它放進了購物籃裡。

　　皮特羅說得很仔細，將他們兩人一點點自行摸索出來的生活細節告訴賽琳婭。

　　這大大延長了他們在便利店停留的時間。

　　所以即便有系統提供的傳送功能，但等賽琳婭回到哥譚的時候，夜也已經很深了。

　　甚至連傑森都已經從昏睡中醒來，盯著賽琳婭，臉上寫滿不高興地湊了過來。

　　從醒來之後，他已經很久沒看到賽琳婭，時間居然長達到半個小時。難以忍受。

　　賽琳婭習慣性地想伸手摸摸傑森的頭發，手卻突然一頓，語氣驚訝「你好像長高了？」

　　她後退兩步，仔細觀察著傑森，不怎麼敢確定,「好像也胖了一些？」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直觀感受到系統所說的『治療』作用，興奮得眼睛都在發亮，「這可真是太好了……」


第8章

　　傑森離開棺木的時候，身高四英尺六英寸，剛87磅重——身高不到一米四，體重不滿四十千克。

　　身上還布滿致命傷留下的傷痕。

　　賽琳婭聽說過的所有魔法生物都比他要強壯。

　　雖然賽琳婭自己也遠沒達到健康標准，但傑森的糟糕狀態實在讓她印像深刻，以至於她能這麼敏銳地察覺出對方的好轉。

　　賽琳婭半趴在床邊，雙手捧著傑森的手臂，湊近後仔細查看對方身上的傷疤，「但是傷痕沒有改善……」

　　「這不屬於治療範圍之內嗎？」

　　系統沒有回答，只是調出支線任務的顯示面板，上面依然只有1/n的進度，和一個空蕩的沙漏。

　　賽琳婭檢查得仔細，而傑森也很聽話地乖乖坐著，任由她擺弄自己。

　　那雙混沌茫然的眼睛裡，只綴著賽琳婭的影子。

　　如果傑森陶德有尾巴，那一定纏在賽琳婭手腕上，勒得緊緊的，很凶，還不放開，是野獸占據領地的標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習慣了受傷』，傑森對自己身上的傷疤並不感興趣。反而將注意力放在了，賽琳婭剛從便利店拎回的袋子上。

　　「你也很好奇哦，」賽琳婭打開袋子，露出裡面各種從未見過的新奇物品，「我最喜歡的是這個——」

　　「魔方！」賽琳婭一邊拆開外包裝，將帶有漂亮顏色的正方體放在手裡，一邊回憶著皮特羅的介紹，「要將每一面的顏色變成一樣的……」

　　這是賽琳婭擁有的第一個、屬於自己的玩具。

　　她只曾在書上看到過：貴族的孩子們會有由木頭或布料制作的小動物玩偶。

　　書中描寫僅僅只是簡單的一帶而過，這讓賽琳婭在想像『玩偶是什麼樣』的時候都異常艱難。

　　她只能盡可能地發揮想像力，努力地猜測：會是像史萊姆那樣柔韌軟彈？還是像魔狼那樣毛茸茸的柔軟？

　　——玩具這類東西，距離她的生活太遙遠了，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她有這麼幼稚懦弱的向往，恐怕會譏笑到當場把她送進鬥獸場重新學習。

　　「變成一樣的顏色。」賽琳婭眨眨眼，言靈師言出法隨，棱角分明的魔方像是被融化了般，顏色產生一瞬間的扭曲與虛化。

　　等到下一秒，魔方的六個面都已經變成了純白色。

　　嗯，變成一樣的顏色！沒問題！好簡單！現在它們的顏色都一樣了！

　　原來人類世界的玩具這麼有趣呀！

　　真好玩！

　　賽琳婭眼睛亮亮看著魔方，語氣驕傲，「是這樣對嗎？」

　　系統：「……」

　　說真的，他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個考了滿分後跑回家討要獎勵的小孩子。

　　草，不是好像，就是！

　　怎麼辦，很難說實話啊！

　　機械音少見的語調滯澀，遲疑地回答：「……非常抱歉，但恐怕它不是這樣使用的。」

　　宿主您冷靜一下！沒什麼地方會這麼玩魔方的！

　　哪怕是霍格沃茲都不會這麼玩的！

　　「？不是嗎？」賽琳婭不可置信地反問，「那應該是……」

　　在賽琳婭問出這個問題之前，傑森突然伸手，從她的手中接過了魔方。

　　那雙帶著傷疤的手，拿著純白色的魔方在賽琳婭眼前晃了晃。

　　「……」傑森沒有說話，也不能順利表達自己的想法。但很奇怪，賽琳婭卻感覺自己能聽懂他的意思。

　　小言靈師的指尖輕輕敲了一下魔方，白色迅速從正方體上褪去，還原了它本來的顏色。

　　然後——

　　賽琳婭就見到了魔方真正的玩法。

　　那些一片片零散的方塊，在傑森手下好像活過來了一樣，被他輕松地擰來擰去，最終轉出來了整面相同的花色。

　　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傑森抓著賽琳婭的手拉向自己，用手指撐開她的手心，將拼好的魔方輕輕放下。

　　「……哇，」賽琳婭停頓了很久，還是只會用驚嘆詞來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哇……」

　　「這太神奇了……」

　　人類的游戲，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更有趣呢……

　　賽琳婭徹底被這個小方塊迷住了。

　　她不舍得完全打亂傑森的作品，只好謹慎地將每一塊區域來回旋轉，變來變去，像小貓扒拉貓糧盆一樣。

　　傑森盯著賽琳婭的手指呆呆地看了一會，沉默地縮回被子裡，推一推自己的枕頭，讓枕頭像是貴重物品的減震墊一樣，擠擠挨挨地湊到賽琳婭身邊。——他沒什麼清晰的邏輯意識，拼魔方也只是靠本能，但卻記得賽琳婭超喜歡他們的枕頭。

　　而至於他本人……則將腦袋放在賽琳婭的膝上，眯著眼睛發呆。——自己鑽項圈的小狼，有良好的自我管理能力。

　　系統難以想像，賽琳婭竟然足足玩了這只魔方一個小時，最後還珍之又重地將魔方放進了系統背包裡做收藏品。

　　甚至特意修改了物品名稱，從默認的『魔方x1』，改成了『我們的第一個玩具』。

　　「……」雖然這個想法違背了AI原則，但此時此刻，系統真的很想黑進玩具公司，為宿主搞來幾條玩具專線做消遣。

　　在賽琳婭升級之後，系統背包也隨之擴容。從可憐的兩格，擴大到了……依然很可憐的三格。

　　為了收藏這只珍貴的魔方，賽琳婭還特地又拿出了背包內的原有物品，一份她剛剛在街上買的過期報紙。

　　「明明是昨天的報紙，就已經叫做過期了，」賽琳婭不太理解這一切，「在我們那裡，首都傳出的新聞，起碼要三天才能到達全國。」

　　比起電視機或者手機這些大眾流行媒體，賽琳婭更習慣文字閱讀方式。過期報紙也價格低廉，而且對於賽琳婭這種落後幾個世紀的小古董來說，『一天』的信息差，實在不算什麼。

　　如果賽琳婭有機會多看幾期報紙的話，她就會發現，其實每期哥譚報紙的內容都非常相似。

　　——大體可以概括為：阿卡姆好亂，世界好壞，蝙蝠俠好怪，布魯斯韋恩好帥。

　　報紙用很大篇幅記錄了那場，賽琳婭曾見證過的那場阿卡姆越獄。

　　一個巨大、很有衝擊力的小醜圖案橫在報紙版面上；而與之對立的是一個模糊的黑色身影，只有輪廓，看起來是在移動狀態下拍的。

　　「Bat、man？」賽琳婭磕磕絆絆地念出這個名字，「蝙蝠俠……？」

　　賽琳婭知道蝙蝠怪獸，知道吸血鬼，但是蝙蝠俠……蝙蝠人……是個什麼新種族？

　　在她的世界裡，的確有很多人為了追求更高深的魔法，而強行與魔法生物生下後代——

　　……不管怎麼說，蝙蝠人，也太誇張了吧。

　　她看不懂，她大受震撼。

　　當賽琳婭陷入震驚的時候，枕在她膝蓋上的傑森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定定地看著報紙上的小醜圖案，以及那個模糊的黑色輪廓。

　　神志不清的大腦讓傑森能模模糊糊感覺到一種令人窒息的熟悉，好像這兩種元素曾和他密不可分。

　　但他又無法繼續深入思考下去，那份曾經撕裂全身骨頭的痛苦猝不及防地湧了上來，延遲地用刀刃刮割著他的身體。傑森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報紙上的小醜與蝙蝠俠，像是盯著某個字母看了太久，就漸漸變得不認識它了一樣。

　　但傑森還是盯著他們，帶著他現在無法理解的憤怒和痛苦。他的心跳快得讓人發瘋，耳邊響起嗡嗡雜音，尖銳得刺進頭骨。

　　「傑森？」

　　賽琳婭的手掌貼住傑森的脖頸，有點涼，和他失控的心跳重合，與他的耳鳴重合，「你還好嗎？」

　　幾乎一瞬間，傑森陶德的世界安靜了下來。

　　系統通知來得突兀。

　　【叮，支線任務『一只知更鳥』進度2/n，請宿主繼續努力。】

　　在系統通知剛停下的瞬間，另一個聲音響起，「賽琳婭。」

　　「……」賽琳婭甚至沒能立刻反應過來，這是傑森的聲音。

　　她愣愣地低頭與傑森對視，直到對方再次開口，「賽琳婭。」

　　是傑森的聲音。

　　也是傑森能說出的最長的音節。

　　在一遍遍重復這個詞語無數次之後，傑森終於能夠在看到賽琳婭後條件反射般地開口，就像終於覺醒的本能。

　　「……嗯。」在沉默了很久過後，賽琳婭才鄭重地點頭回應。就像她曾經無數次做過的那樣。

　　然後整個晚上，直到睡著，——他們都在重復這個過程。

　　傑森很多很多次地重復這個他能夠最流利使用的單詞，而每一次，賽琳婭都回應了他。

　　怎麼說呢，就很像剛接回寵物之後，人蹲在窩前，學貓叫的頻率比貓自己都快。

　　如果不是在次日中午，系統突然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烈警報聲，賽琳婭大概會將自己的睡眠時間再延長起碼三個小時。

　　【警告！捕捉到【洛基】已接近地球，預測boss戰即將開啟！】

　　新手期難得的福利，【為宿主發放免費抽卡機會，請宿主在戰鬥前使用——】

　　賽琳婭瞬間翻身從床上躍起，一張卡牌從翻動的卡池中緩緩升起。

　　【寒冬女神-斯卡蒂】

　　「……」在看到卡牌一瞬間，賽琳婭和系統同步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斯卡蒂，北歐神話中的寒冬女神，擁有執掌寒冰的神力，是與奧丁同時代的強大古神。據傳還具有巨人的血脈。

　　……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

　　洛基一段有名的黑歷史：他曾為了取悅其他神明，而用丁器官綁著繩子和山羊拔河。

　　……好巧。

　　斯卡蒂，就是那位被洛基取悅的神明。

　　系統：「……我不敢想像洛基見到您使用這張卡牌時的反應。」


第9章

　　地球，宇宙知名網紅景點，行星級非物質文化保護區，偉大的自然遺產寶庫。

　　——簡稱：地·三天一大戰七天一重啟經常被入侵·球。

　　地標級行星，堪稱每個外星人必去的打卡聖地，無數以征服宇宙為目標的組織都會選擇地球作為切入點。

　　而在眾多曾入侵過地球的外來種族之中，邪神洛基，aka詭計之神，反水之王，the king of 搞事，絕對是最具知名度最高的打卡成員之一。

　　畢竟他不僅曾經在紐約造成了一場大規模外星大戰，還直接促成了復仇者聯盟的成立……

　　歷史見證者、行走的活化石。

　　而經驗豐富的洛基，早就摸索出了最適合他的《地球攻略》：基礎操作，要有一個被他控制的超英內應，加上幾個任他派遣的好用工具人。——這些就足夠在地球掀起一場巨浪。

　　降落在地球上的洛基轉了轉自己手中的法杖，神態從容，語調倨傲，「祝願那個二流法師反應得不要太慢。最、好能夠及時來迎接我。」

　　他的每一個單詞都咬得特別細，這句話雖然聽起來像是祝福，但實際上語氣中的嘲諷幾乎撲面而來。

　　而這次被洛基選中的幸運兒工具人·章魚博士：「……您指的是至尊法師嗎？但我聽說他的確有可以發覺外星入侵的能力……」

　　洛基嗤笑一聲，懶洋洋地拉長聲音攻擊同行，「二流法師，不值一提。」

　　在之前的搞事過程中，洛基也曾綁架過人類科學家為自己做事——不過那幾次他都使用了心靈控制。

　　而這一次，很巧。洛基遇到的第一個科學家，就是本就身為紐約罪犯的章魚博士。……好吧，這次連心靈控制都不需要，章魚博士妥協的速度快得驚人。

　　而洛基當然也不介意給予恩賜，寬容地讓對方參與自己的計劃之中。

　　洛基漫不經心地用法杖抵著大門，緩緩推開，「不過只是一個二流法師而已，只要我想要保密，他，以及地球上的所有法師，都絕對不可能得知我的行蹤。」——起碼暫時不能，畢竟他可是剛為自己的傳送魔法做了完全升級！有絕對的把握！

　　九界第一法師自信滿滿，每一個動作都優雅得像是精美話劇，「地球上還有誰？復仇者、聯盟？哈？這個審美能力堪憂的名字……他們當然也不可能發現。」

　　大門被洛基推開一個窄斜的縫隙。

　　章魚博士跟在他身後，非常配合地點頭同意，「沒錯，只要我們做得足夠小心，就不會有人能發現——」

　　「哦？是嗎？」

　　門被從外猛地打開，全副武裝的鋼鐵俠站在門外，語氣輕松，「嘿，好久不見了，小鹿斑比，還有這個……海鮮罐頭。」

　　而在鋼鐵俠的身後，是同樣准備充分的其他復仇者們。

　　浩克甚至早就已經成功變身，正眼神熱切地望著洛基兩人。

　　洛基：「……」

　　章魚博士：「……」

　　草。

　　你他嗎不是說！絕對不會被發現的嗎！？

　　章魚博士飛快地操縱機械觸手向後平移，「哦，是這樣的，我可以解釋。如你們所見，我剛剛不小心被洛基洗腦了。」

　　我瘋了。我裝的。

　　洛基：……

　　反水之王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這一次的地球征程，開篇就以被工具人反水作為high點而崩潰。

　　畢竟是九界第一法師，洛基的反應速度極快，他抬起法杖虛指著附近的浩克，心靈控制和瞬間傳送的魔法即將爆發，同時又掛著假笑轉移對方注意力，「不要告訴我，這就是你們地球人的待客禮節。」

　　「當然，」托尼用一發掌心炮及時打斷了洛基的動作，「為了歡迎你，我們都准備了很久！」

　　重火力武器帶來的灼燒感，瞬間點燃了這場戰鬥。

　　托尼和史蒂夫打著配合，將洛基引向更便於作戰的寬闊地帶，「是個驚喜，小鹿斑比。從幾天之前，你剛開始在地球活動的那天起，你就已經暴露了。」

　　「well，甚至還去過一次哥譚，你這次還真是——准備充足啊。」

　　洛基：…………我是嗎？

　　……我是嗎？？！

　　啊？他自己怎麼不知道啊？

　　？？幾天前他還在阿斯加德研究怎麼修改傳送法術呢？！幾個小時前他才確定了完整版的法術啊？！十幾分鐘前他才到的地球啊？！

　　你們地球人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能這麼抹黑我吧？

　　……只能說，系統提供的卡牌，力量與本體的相似度實在是太高了。

　　賽琳婭的抽卡，直接提高了托尼和奇異博士對洛基的警覺程度和遇敵等級，以至於剛剛，洛基降落的瞬間，那微不可查、平時並不會發現的細小波動，就立刻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洛基的自己實力強大，而且他也夠聰明。在發現局勢不利之後，就果斷更改計劃，邊打邊退。

　　——見鬼！如果不是因為戰場上有奇異博士在，他早就成功瞬移跑路了。

　　洛基有意識地拉開與奇異博士的距離，握緊法杖，將目標轉移到了看起來最容易被控制的美國隊長身上。

　　然而就在他進行心靈控制的瞬間，一陣冰冷的寒風突兀地掠過半空。

　　那陣寒風凝成極其細小的碎冰，一粒粒地撞進戰鬥中，強行打斷了洛基。

　　——是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女孩，遠遠地站在高樓天台之上。

　　她沉默地站在那裡，裹著讓人看不清長相的長袍，在她的身後還有站著一只威風的白色巨狼。

　　【寒冬女神-斯卡蒂】是一張自動綁定跟寵的卡牌，裝備之後，會自動召喚斯卡蒂標志性的寵物：雪狼。

　　「她是突然出現的，」占據制高點的鷹眼有著最佳的地理位置，他不可思議地在隊內頻道開口，「我敢確定，毫無征兆，應該是某種傳送類的魔法。」

　　「那就是——」賽琳婭定定地盯著戰場中的黑發男子，「邪神洛基。」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真正的神明。

　　曾經無數次努力召喚而收獲不到任何回應的神明。

　　現在，他就在她的面前。真真正正的，站在她的面前。

　　……然後她現在要去揍他了。

　　系統懷疑，這就是有名的物理說服。召喚不來就打。總有一天會說服成功的。

　　自從賽琳婭加入戰鬥之後，周圍幾十米範圍內的溫度驟然下降，仿佛空氣中都飄蕩著她帶來的碎冰。

　　這對於身為寒冰巨人後裔的洛基來說，其實非常有益。雖然洛基一直拒絕承認自己的這份血統，但在寒冷環境下，他的戰鬥能力和愈合能力都會大幅度提高。

　　「……」洛基幾乎瞬間做出了決定。

　　托尼反應得也非常快，對史蒂芬強調，「攔住他！」

　　但，傳送魔法發動，洛基已經出現在了賽琳婭身邊。

　　「非常合適，」洛基向賽琳婭伸出手，「你——」

　　很好，非常好，一個冰系魔法師。

　　只要控制住這個女孩，他不僅可以獲得一個強大的戰鬥力，還能得到一個有用的後援。

　　但在洛基伸出手臂的瞬間，賽琳婭的雙手在虛空一握，來自寒冰的神力在她掌心凝聚成一柄凌厲鋒利的冰矛，毫不猶豫地向洛基擲去。

　　寒冬女神的神力影響榨取著空氣中的水分，隨著冰矛殺出破空的氣勢，空中也凝結出霧氣般的冰霜。

　　洛基：「……」

　　邪神下意識地用法杖打碎冰矛。

　　但在冰破碎的同時，只要有寒冰的神力，就能不斷凝結的冰矛再度被賽琳婭握在手中。

　　「你看起來——」洛基豎起魔法陣，笑容和語氣都異常僵硬，「本應該是個冰系魔法師？」

　　賽琳婭點頭，「當然，我是。」沒毛病，寒冰女神是冰系魔法師的天花板。她回答得有理有據，毫不心虛。

　　……當然？！你是？！

　　你是怎麼敢說出這種回答的！！

　　怎麼能有冰系魔法師是拿矛捅人的？他，大名鼎鼎的邪神洛基！也只不過有個捅腎小、小刀而已！

　　就連曾經的冰霜巨人之王勞菲，有的也是寒冰之匣那種精致武器！

　　怎麼？魔杖在你手裡不是用來念咒的，是用來直接敲死人的嗎？

　　而且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身上的魔法氣息，總讓洛基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好像似曾相識。

　　事實證明，投擲長矛已經不能滿足賽琳婭那顆近戰法師的內心了。

　　賽琳婭吹出一聲呼哨，原本就處於高度警戒狩獵狀態的雪狼立刻一躍而上。她翻身跳到雪狼背上，手中的長矛拉出幽藍色的冷光，所過之境，似乎連空氣都隨之凍結。

　　腳踩雪靴，手握冰矛、雪狼隨伴的寒冬女神，曾經是令阿斯加德諸神都不願與之為敵的強大存在。

　　……這已經不是用遠程武器那麼簡單了。

　　這他媽是要直接近身戰鬥啊！！

　　她手上的冰矛都要冰雹雨了！

　　冰矛、雪狼、雪靴——熟悉的元素觸動了洛基的神經。

　　一個被他丟到腦後的名字閃過：

　　……斯卡蒂。

　　該死！！不是好像似曾相識！見鬼的就是相識！

　　洛基大受震撼，洛基忍無可忍，「你們地球怎麼什麼都有啊！！」


第10章

　　地球歡迎你，為你毀天滅地。

　　流動下的空氣充滿著窒息。

　　天大地大都是朋友，請不用客氣。

　　……哈，說得真沒錯！他媽的果然是不用客氣！

　　洛基現在就想非常不客氣地拽著這群地球螻蟻的領子質問，地球現在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什麼人！都有啊！！

　　你們地球人講不講道理啊！阿斯加德都知道派人守彩虹橋，難道地球就沒有什麼針對外星人的引渡條例嗎？這裡怎麼什麼都有啊！！

　　是他九界第一法師站得不夠高了嗎！地球都已經有這麼多奇怪的人了，為什麼還不歡迎接納他！

　　……而且斯卡蒂這個古神，不是幾百年前就跑回索列姆海姆隱居了嗎！

　　短距離的空間躍遷，洛基靈活迅速地躲過賽琳婭刺來的冰矛，他掛著比面具還僵硬的笑容試探，「你是……斯卡蒂的的信徒還是她的後裔？」

　　見鬼的，冷靜！只要他表現得足夠冷靜，誰也不會知道他正尷尬到所有腳趾全部變成施工隊，連夜摳出通往阿斯加德的大橋。

　　詭計之神試圖用銀舌頭來幫助自己脫險，「放輕松，冷靜一些，我們還有溝通的余地。無論怎麼樣，我們都沒必要做敵人，不是嗎？」

　　雪狼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銀色毛發奔跑時都留下一陣比寒冰更冷的殘影，賽琳婭手持冰矛，毫無遲疑，裹著一往無前的氣勢開口，「溝通？當然可以。」

　　賽琳婭一揮冰矛，寒冬神力像將要傾倒的雪山般在眼前鋪展，巨大的寒冰屏障豎起，將洛基牢牢地囚在中間。

　　她語氣平靜而認真地補充，「我不就是正在和你溝通嗎？」

　　洛基：「……？？」

　　你管這種暴力毆打叫溝通？冰雪是損壞了你的認知能力了嗎？？

　　系統直呼內行：……好家伙，有強制愛那感覺了。

　　下一秒的台詞就要切換成『呵，男人，還滿意你在地球上看到的這一切嗎？』了吧？！

　　從來沒聽說過法師單槍匹馬越級強挑，不過賽琳婭興致勃勃，充滿自信，決定要徒手來一場物理召喚。

　　剛仗著戰甲，強行切入戰場的鋼鐵俠忍不住哈了一聲，「酷。」

　　wow，他可真喜歡這女孩的性格。——托尼還有個未經驗證的猜測，他懷疑這女孩就是曾幫助過睡衣寶寶的那位。

　　身為九界第一法師，阿斯加德的小王子，洛基的實力當然不弱。他不僅會各種冷門黑魔法，還有能顛倒黑白的嫻熟洗腦技巧，無論遇到怎樣的敵人，洛基都能有周旋的余地。

　　……不過前提是對方肯配合。

　　賽琳婭就認為自己非常配合。

　　她始終與洛基進行著良好的友善溝通。

　　物理意義上的，單方面溝通。

　　斯卡蒂熱愛狩獵，在這張寒冬女神卡牌的加持之下，賽琳婭投擲吹去的冰矛不僅例無虛發，還自帶追蹤功能，如同一條彈射而出的毒蛇般追咬著洛基。

　　矛頭銳利光滑，反射著落進來的寒冬冰意，在冰天雪地之中殺出一片凝固的戾色。

　　而每當洛基試圖使用傳送魔法的瞬間，半人高的雪狼就會瞬間撲來，它撲擊的地點總是洛基選擇的目標點。精准無比地打斷洛基的魔法讀條。

　　——有冰雪元素構成的魔狼，不僅免疫大部分物理攻擊，還對魔法波動異常敏銳。

　　……總之賽琳婭的全程表現真的就和大眾印像裡的冰系魔法師沒有任何關系。

　　『這是個鬼的魔法師！』洛基甩出一下黑魔法攻擊，強行逼退雪狼，幾乎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這是個bug吧！』

　　講點職業道德好嗎！正經魔法師哪有這麼玩的！

　　其他魔法師都是桃木水銀十字架，你呢！你他媽是鐮刀錘子喀秋莎！正經人驅魔都是撒粗鹽，你是不是要用「物理學聖劍」挨個敲死啊！

　　「……？」賽琳婭轉了一下冰矛，完全不理解洛基的氣憤心理。

　　畢竟就算拋開卡牌自帶的技能【冰矛】、【雪狼】、【寒冬之力】，在賽琳婭的世界裡，魔法師和勇者之間的界限就非常模糊。一個合格的魔法師不僅要負責驅邪避魔念咒語，還要研究魔法生物、上山下海地研究魔法陣……各個都是訓練有素。

　　再說了！拿法杖一把掄過去揍暈敵人的速度，難道不比念咒語的速度快嗎！

　　系統自動配圖：這玩意比魔杖好用多了.jpg

　　……雖然系統很清楚，賽琳婭在之前的世界裡多次召喚失敗，其實是一場時代背景下的無奈悲劇。

　　但在這一瞬間，看著快要氣崩人設的洛基，系統還是忍不住在內心感嘆：草。以前那些神明沒能出現在宿主面前，對他們來說好像是種福報。

　　嗯……不需要和宿主進行'溝通'的感覺，應該挺好的……

　　「無論你——是誰！你就一定要和我作對去幫助中庭人嗎！」冰矛在半空中炸裂，變成無數枚釘子般的碎冰嵌進地面，洛基一邊閃躲，一邊還要警惕周圍鷹眼和鋼鐵俠時不時的補刀，「斯卡蒂可從未對中庭有過任何親近態度！」

　　洛基具有冰霜巨人的血統，現在這種低溫的冰雪環境本應該是對他有利的。

　　但非常可惜——兩人魔法體系不同，賽琳婭制造出來的寒冰，洛基根本無法吸收，反而被這鋪天蓋地的力量壓制著。

　　而至於卡牌【寒冬女神-斯卡蒂】本人的實力，在神話中其實並沒有多少直觀體現。

　　可有一點：當斯卡蒂為了復仇闖入阿斯加德的時候，阿斯加德諸神皆不願應戰，只想和解。為了達成這場和解，才有了洛基拔河取悅她的黑歷史。

　　僅這段描寫，就可以推測斯卡蒂具有強大的戰鬥力。

　　賽琳婭甩著冰矛橫進冰面，大片大片的冰屑被震落剝離，在奇異博士拉開的魔法圈內形成一個小小的旋渦，最終落到洛基周圍，她語氣茫然地反問，「和你作對？」

　　「……你是在說我？」

　　「並沒有，你想太多了，」因為這場戰鬥遇見了許多人，系統圖鑒不斷點亮，賽琳婭的心情頗佳，鄭重而耐心地向洛基解釋，「我只是在和你進行正常溝通而已。」

　　……噢，然後順便完成一下任務。

　　而已。只是。

　　聽聽！這說得是人話嗎！你是人嗎你！

　　洛基「……」了一會兒，真誠地向他總是嘲諷的中庭螻蟻們發問：「這種情況你們真的不抓人嗎？」

　　這種魔法師的存在簡直就是打亂行業秩序！還霸凌外星來客！這麼過分你們都不管的嗎？！就這你們還好意思叫『聯盟』？！

　　配合賽琳婭瘋狂撒冰矛的奇異博士：「……哈哈。」

　　這不是正在抓你嗎。

　　打斷這場戰鬥的，是外來人員的介入。

　　——聞訊匆匆趕來的雷神索爾。

　　一得知洛基再度前往中庭的消息，索爾就知道事情要糟。

　　他可太了解自己弟弟的搞事能力了……

　　所以在第一時間，索爾就也趕來了地球，力圖在局面還能控制的時候，將洛基帶回阿斯加德。

　　果然，就像索爾料想的那樣，他剛一降落，就看到了洛基和自己好友們戰鬥的局面。

　　「loki——」碎冰向四處飛濺，雷霆洶湧而來，索爾的高聲呼喚也像是轟隆隆的雷聲，「你該停手了——」

　　雖然這麼喊著，但其實索爾根本不認為洛基能這麼聽話乖巧地說停就停……

　　……然後索爾就看到了向自己飛奔而來的洛基。

　　洛基：「你給我看清楚！！該停手的人是我嗎？！」

　　……等等？！哪裡不對勁！？這好像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

　　……神話世界，本就是一個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的奇妙領域。

　　互相殺戮，骨肉相殘的故事只不過是基本盤，更進階一些的還有『宙斯和他孩子們的故事』——此處的重音必須放在『們』這個精髓還上不封頂的字眼之上。

　　而在不同的世界線，那些看起來本應永恆的神明們也會發生改變。

　　比如在不同世界裡，神明之間關系也會錯亂，偶爾會發生『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爸』的復雜局面：在北歐神話裡，奧丁和洛基是兄弟；可在這個世界裡，奧丁卻是洛基的養父——

　　還有什麼勞菲本應是洛基母親，這個世界裡卻是他的父親——

　　聽著系統縝密的分析，賽琳婭一針見血地反問：「所以你解釋這麼久，就是想告訴我，這個世界的洛基不一定和山羊拔過河嗎？」

　　系統：「……不，其實我是想提醒您，我是一個全年齡向的系統。」

　　而且您還是個未成年呢！！之前那個世界裡的人到底都給您看了些什麼書啊！！

　　害怕。

　　像洛基剛開始那樣，索爾也沒有立刻認出賽琳婭身上的魔法氣息，他正皺著眉聽托尼說話，「ok，停，在你管教弟弟之前，我還想知道——」

　　他看向洛基，「你幾天前出現在哥譚的原因是——」

　　這件事可大可小，萬一洛基在阿卡姆裡做了什麼……那事情就不好玩了。

　　洛基：……

　　我有過嗎。

　　我有過嗎？！

　　誰都不會想到，善於蠱惑人心的銀舌頭邪神，反水之王，the king of 甩鍋，竟然也有背鍋的一天。

　　「……螻蟻，你們怎麼能確定那就是我，」雖然搞不清情況，但洛基還是毫不猶豫地開始習慣性甩鍋，隨手指向賽琳婭，「你們為什麼不設想一下，是其他人在冒用我的名義？比如這個奇怪的女巫？」

　　托尼回頭看了看賽琳婭。剛結束戰鬥，女孩正伸手溫柔撫摸著身邊的雪狼。破碎的冰粒在她身邊折射出淡淡的光。

　　勇敢，正義，善良，還看起來格外乖巧。

　　托尼回頭看向洛基，面無表情，「哦，哈哈。」

　　這個笑話真好笑。

　　你覺得我會信嗎，那女孩看起來明明那麼乖！你甩鍋也要講基本法！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3

第11章

　　《洛基觀察日記》：

　　1、傳送魔法熟練度：+++++

　　2、負荷能力及血量：+++++

　　3、心理承受能力：+++++

　　在剛剛停歇的戰場之上，賽琳婭打開備忘錄面板，飛快記錄著自己與洛基這場戰鬥過後的感想。

　　「神明果然是神明，」言靈師的語氣充滿憧憬與敬佩，「居然能夠擁有這樣強大的實力……」

　　天吶，這完全超出她的想像。在賽琳婭看過的記載之中，幾乎沒有生靈可以達到這樣近滿分的評判標准。

　　賽琳婭的目光落在洛基身上，雙眼明亮，像個小孩子般期待，「真想再多了解了解他呢。」

　　系統：「……」他總覺得這句話是在說『真想再多和他打幾場。』

　　寫得真好！

　　說得真好！

　　誇得真好！

　　……如果您這些滿分評價不是根據：被揍時能夠跑得多快、能揍多久、能揍多爽——這些標准進行評判的話，那就更好了。

　　系統盡可能委婉地表達質疑：「但我覺得，您剛才的那些方法……似乎不太像『了解』和『溝通』。」

　　……真的很委婉。

　　事實上豈止是不太像啊！洛基現在看起來都已經不想再和賽琳婭待在同一個星球了！我覺得這不是調查了解，是止小兒夜啼。

　　「嗯？不像嗎？」賽琳婭不可思議地反問，「但我所看過的史冊記載，幾乎都是這麼寫的啊？」

　　測試戰鬥能力，評估使用價值，這是魔法師和貴族們對待新生物的一貫態度，「還會記錄一些生物的食用價值和口感。」

　　系統：「……」我好像聽懂了，但我還是大受震撼。

　　「比如史萊姆的口感是冰涼潤滑，大菊草分泌的液體味道很像漿果果汁——」其實賽琳婭也只見過描寫他們的文字資料，略帶遺憾地背誦，「還有……」

　　「……請您不要隨便將這種奇怪的記錄方法刻進DNA裡好嗎，」系統頂著鎮定自若的機械音，吐出一串亂碼般的話語，「您稍等，我去查個資料……」

　　「我去檢查一下，您成長的那個世界裡，到底有沒有未成年保護法。」——那群人到底給她看了些什麼東西！！

　　系統心態虛脫，為了緩和氣氛，還是努力開了個並不好笑的笑話：「……那洛基是不是應該慶幸，您沒有去測試他的口感呢……」

　　賽琳婭認真地回答：「哦，那是因為他看起來就不好吃。」

　　「同樣還有之前遇到的螢火蟲和殺手鱷……他們看起來也都並不好吃。」

　　不像史萊姆，看起來就很有彈性——很像這個世界裡那種叫做『果凍』的食物。

　　系統：草。

　　哈哈！這下這個話題真的變成笑話了！我願稱之為一種精致的行為藝術。

　　而且也難以反駁啊！總不能說洛基他們看起來很好吃吧！萬一宿主真的相信了可怎麼辦！

　　幸好，有外力打斷了這場尷尬的討論。

　　賽琳婭沒有立刻取消卡牌，卡牌自帶的跟寵雪狼，湊到她身邊，側身乖乖地蹭了蹭她的小腿。

　　寒冬女神的雪狼是由魔法元素凝結而成，沒有動物應有的溫度，但毛發卻也非常柔軟。

　　「好軟。」

　　賽琳婭深吸一口氣，突然重新感受到了第一次摸傑森頭發時的快樂。

　　她悄悄伸出手，揉了揉雪狼的耳朵，忍不住問系統，「我能帶它回家嗎？」她從來沒和這種毛絨絨的魔法生物這麼近距離接觸過！

　　系統：「……」恐怕不行。但不是因為會消耗言靈值，而是因為我覺得傑森會和它打起來。

　　但這句話很難向賽琳婭解釋，所以系統遲疑片刻，還是使用任務播報轉移了話題，「【恭喜宿主戰勝boss洛基，贏得勝利，獎勵3000言靈值，1000積分，等級提升：5】」

　　「恭喜宿主點亮勢力圖鑒：復仇者聯盟全員，獎勵500積分」

　　「……聯盟。」

　　聽起來很像魔法師協會和勇者雇佣團。——都是些賽琳婭並沒有良好印像的組織。

　　賽琳婭的視線飛快掠過那些剛點亮圖鑒的人們。

　　在剛才那場她與洛基的戰鬥之中，擅長遠距離攻擊的奇異博士、鋼鐵俠和鷹眼，都幫了很大的忙。

　　當然其他人也沒有摸魚劃水——被控制住的章魚博士就是證據。

　　很巧，賽琳婭的目光撞進了娜塔莎的眼裡。

　　黑寡婦挑了挑眉，以一種不會超過社交距離、一切都剛剛好的語氣關心：「感覺怎麼樣？有受傷嗎？洛基不太好對付吧。」

　　賽琳婭最不擅長回應其他人的關懷，她有些遲疑地回應：「……我，大概還好？」

　　應該說是非常好。利用新卡牌，賽琳婭不僅贏得了這場戰鬥，還收割了許多言靈值。——這也是她還留在這裡的原因。

　　來自其他超英們的驚訝與欣賞、來自洛基的憤怒尷尬和恐慌……這些強烈的情感，都化成具體的數字，讓系統面板上的言靈值一路飛漲。

　　「……」她現在是不是應該回應一下這種關心？

　　賽琳婭鄭重思考著，語氣不太自信地反問，「那——你們呢？」

　　她現在是應該這麼做嗎？

　　聽到這個問題，娜塔莎笑笑，「當然，這多虧了有你出現。」

　　【叮——】

　　不知道觸碰到了什麼關鍵詞，這一瞬間，系統突然掉落出一連串任務列表。

　　【紅色玫瑰一個人開在風裡，開在谷底，她的家在哪裡呢。支線任務：娜塔莎的家人已開啟】

　　【綠色的巨人也是會疼的嗎？會的吧。他們真的成為了一個人嗎？支線任務：浩克與班納已開啟。】

　　【星盾不是他的標志，他的信念才是像征。支線任務：未曾染血的盾牌已開啟。】

　　【他有一顆溫暖的心，始終，一直。支線任務：托尼斯塔克的心已開啟。】

　　【阿斯加德的王子會想家嗎。支線地圖：阿斯加德已開啟。】

　　【那會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農場裡聚會嗎？支線任務：鷹眼的農場已開啟。】

　　賽琳婭：「……」

　　系統：「……」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見到系統面板跳出這麼多字來。

　　而系統……系統自己也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可以同時開啟這麼多支線任務。

　　賽琳婭很努力地理解這些文字的意識，目光落在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光屏上——也無意間掃過了不遠處的洛基。

　　【叮】

　　【他的出生造就了痛苦和死亡。是這樣的嗎？支線任務：詭計之神已開啟。】

　　系統對其他支線任務沒什麼感想，但這一則詭計之神，卻讓他整個數據海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宿主對洛基能力的測試，應該、大概已經結束了吧？

　　她不會再測試其他方面了吧？？

　　正當系統擔憂的時候，他注意到，賽琳婭已經關閉了那個名為《洛基觀察日記》的備忘錄。

　　「還好還好，宿主您做得對——」

　　「噠噠。」賽琳婭打開了新的備忘錄，開始輸入：《雷神觀察筆記》

　　系統：……

　　草，雷神呢！快跑啊！

　　雷神索爾也正在觀察賽琳婭。

　　索爾的記憶力雖然沒有洛基那麼好，但在降落之初，他也同樣感受到了戰場上有股非常熟悉的魔法氣息。

　　他若有所思地問被自己用錘子壓住的洛基，「你覺不覺得她很像……」

　　洛基：「不覺得！！」開玩笑！！怎麼能讓你想起來！！

　　「……？？」他還沒說完呢？「但我覺得——」

　　洛基：「no！那是你的錯覺！」

　　這下就連托尼的表情都變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小鹿斑比這種反應。」

　　托尼戳了戳身旁的索爾，「你還能想起來什麼？快在小鹿斑比被奧創看守前講出來？」

　　「奧創？」索爾剛從阿斯加德趕來，對友人們在地球上的近況還並不了解，「那是吾等的新隊友？」

　　「是個AI，」托尼驕傲地回答，「負責看守被抓住的罪犯們。」

　　托尼強調：「特別是像小鹿斑比這種。」

　　呵。讓你洗腦看守偷跑，這次給你個機器人！心靈控制都拿他沒辦法！

　　其實索爾並沒怎麼仔細聽托尼的解釋，他只知道那是個和智能管家差不多的『人』就夠了。在長久的沉默之後，他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

　　「那是——」

　　洛基：不！！你沒有！！

　　索爾一拍手，語氣果斷，「斯卡蒂的氣息！」

　　洛基：……

　　草。都完了。

　　身為藝術生的史蒂夫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斯卡蒂？

　　托尼雖然不了解這些復雜的神話故事，但他有掛嘛，智能管家立刻搜索相關信息並投影，「ok，讓我看看——」

　　托尼邊說話，邊回頭去找賽琳婭，「……小女孩呢？」

　　怎麼回事？和老蝙蝠學的嗎？怎麼轉頭就沒了？

　　最後一個看到她的人，還是娜塔莎。而距她讓賽琳婭脫離視線範圍，到賽琳婭在眾人面前消失，不會超過五秒鐘。

　　「還以為能讓她……」托尼抱怨著看向光屏投影，看到斯卡蒂的生平經歷，他聲音和視線都一頓，「wow」

　　「哈哈哈哈！怪不得！！難怪你擺出這種表情！」他能笑十年！！！

　　洛基：……

　　我他媽為什麼要來地球。

　　——慘為地球PTSD第一人。

　　轉頭沒的賽琳婭，是通過系統的傳送功能離開戰場的。

　　原因也很簡單。結界提示她，傑森醒過來了。

　　「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那。」

　　而且……賽琳婭也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那個叫做『復仇者聯盟』的組織。

　　他們看起來那麼親密，真摯地信任彼此，甚至還對突然闖入戰場的她都……充滿好感。

　　賽琳婭無法適應這種善意。

　　她捏了捏身旁雪狼的耳朵，「等下你也要和傑森一起好好相處哦。」

　　雪狼嗚了一聲，像是在同意賽琳婭的提議——

　　——才怪。

　　在傑森和雪狼見面的瞬間，他們就像是被入侵領地的動物一樣，瞬間跳起來凶狠無比地對峙。

　　尤其是傑森，他簡直生氣得要命，伸長手臂努力把賽琳婭塞到自己的衣服裡，離雪狼越遠越好。

　　系統：「……救命，真的要打起來了！」


第12章

　　雪狼是一匹好狼。

　　由賽琳婭的言靈與卡牌提供的魔法元素共同構成，免疫物理攻擊，威風凜凜，戰鬥力驚人；還會撒嬌，毛發手感極佳。

　　傑森也是一個好隊友。

　　很乖，長得好看，蘇醒後學會的第一個單詞就是賽琳婭的名字；並且還是她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見到的第一個生物。

　　「所以他們一定會相處得很好。」在帶著雪狼去見傑森之前，賽琳婭自信篤定地對系統強調，「他們可都是乖小孩。」

　　魔法生物就應該和魔法生物在一起——這是賽琳婭長期以來所接受的教育。

　　人類是另外的種族，比如她剛剛見到的『復仇者聯盟』，他們是同樣種族的一家人；而她和吸血鬼傑森，還有這匹雪狼，他們……是應該在一起的。

　　……但前提是他們兩個不要打起來啊！！

　　賽琳婭是帶著雪狼一同傳送回來的。剛落地，她就一邊伸手托著雪狼的下巴撫摸，一邊興致勃勃地向傑森介紹，「這是雪狼，我們的新伙伴。」

　　傑森的眼神幾乎瞬間就變了。

　　賽琳婭認為的『乖小孩』，又急又凶地從床上一躍而起，不管不顧地向賽琳婭撲過來，甚至就連磕在堅固結界上都不在乎。

　　「？！怎麼回事！」賽琳婭從沒見過傑森這麼激動，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她松開雪狼，慌亂取消結界的同時去扶傑森，「是感覺哪裡不舒服嗎？」

　　系統面板上的『一只知更鳥』任務並沒有什麼異常，傑森也不開口回答賽琳婭，只是謹慎地伸出手臂把她攏住，又向自己四肢纏繞起的屏障裡努力塞了塞。動作又急又渴，必須確保他們正嚴絲合縫地緊挨著。離那頭狼越遠越好。

　　「……」有點奇怪。

　　系統詭異地感覺宿主像種被野獸整只捂在爪掌下的小動物。

　　賽琳婭艱難地拔出手臂，試圖去確認傑森的心跳和呼吸，「到底怎麼回事——」

　　在她動作的同時，原本蹲在原地的雪狼突然嗚咽兩聲，不服氣地張嘴咬住了賽琳婭的袖子，連撕帶咬地向自己的方向拽去。

　　雪狼是由賽琳婭的力量構成的，從誕生起就認定賽琳婭是自己的主人，它盯著傑森，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威脅聲，尾巴憤怒地甩來甩去。

　　——如果雪狼能夠說話，現在房間裡一定充滿了祂的尖叫聲：

　　主人！！你怎麼還養了別的動物！！

　　而且還是個無毛的直立生物！！他都沒有毛唉！！那麼難看！不像我！我可是毛茸茸！

　　怎麼能放棄我這種毛茸茸，去喜歡一個無毛動物呢！

　　快看我！我才是世界上最乖最好看的狼！

　　雪狼眯起冰雪色的眼睛，死死盯著傑森不放，像在威脅，又像在審視。喉嚨裡的嘶吼聲不斷，隨時准備張牙舞爪地啃咬上來。

　　祂的動作徹底激怒了傑森。可惜直到現在，傑森也只會說『賽琳婭』這一個單詞，以及一些無實意的語氣詞，不然說不定會罵起來。

　　他盯著雪狼，嗓子裡發出幾乎同樣的嘶吼威脅聲。

　　——呸！

　　——毛茸茸怎麼了！

　　他才是先來的那個！

　　「……怎麼會這樣！」賽琳婭一邊伸手按著雪狼要撲過來咬人的毛茸茸腦袋，一邊緊緊抓著傑森的腰控制他的動作，罕見地慌亂，「他們的性格都明明是很乖的啊！」

　　系統：「……哈哈。」

　　《很乖》

　　「嗷嗚嗷嗚」的狼叫聲，混著傑森的沙啞嘶吼聲充斥在房間裡。雪狼的爪子狠狠刨進地板，留下幾道醒目的抓痕。傑森固執地繼續把賽琳婭向自己衣服裡塞，邊抓起手邊的台燈熟練地一揮。

　　「……可以了！停！」賽琳婭艱辛地把兩個快咬成一團拆家的家伙分開，聲音都抬高了兩度，「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別打了！再打賠不起了！！

　　我在外面努力賺錢，你們在這裡聯手拆家，是人嗎！！

　　……哦，對，一個吸血鬼一個狼，你們本來就不是人。

　　賽琳婭感覺更生氣了。

　　她現在感覺自己踏進了什麼珍奇動物保護園。左邊嗷嗚嗷嗚，右邊嗷嗷嗷草。她不僅聽不懂，還完全看不懂，最多只能站在中間左看看又看看，哪怕開口試圖交流，也只收獲來自雙方的質疑眼神：「你喵得語法有問題。」

　　……就很氣。

　　「你。坐在這裡。」賽琳婭把傑森塞回被子裡，雙手拍肩讓他坐好，又回頭指揮在地板上走來走去示威的雪狼，「你，也坐下。」

　　同極相斥般涇渭分明，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賽琳婭研究過不下上百種魔法生物，她試圖為這種類似猛獸互相哈氣的激烈反應找到理由：……難道是因為安全感？吸血鬼和魔狼好像都是領地意識非常強的生物……？他們不能接受有其他生物入侵自己的勢力範圍？

　　這是賽琳婭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賽琳婭頭疼得要命，左看看傑森，又看看小狼，無奈地征求系統的意見：「難道也要像養貓之前那樣需要分籠？」

　　……說真的，對她來說，這可比撰寫《洛基觀察日記》，還要累多了。

　　雪狼很委屈地湊到賽琳婭腳邊蹭了蹭，翻個身露出肚皮，討好示弱地看著她。明明是誕生於寒風冰雪中的凶猛野獸，剛從生死戰場上下來，但卻有著犬科動物那樣濕漉漉的眼神。

　　賽琳婭：「……不要以為撒嬌我就會原諒你哦。」她皺著眉惡狠狠地強調。

　　聲音很凶，但說話的同時，賽琳婭還是彎下腰，揉了揉雪狼的肚子。

　　沒辦法，畢竟看起來真的很軟。

　　真的有人能抗拒一只在你面前攤開肚皮的小動物嗎。

　　這樣看起來還是很乖的嘛。大概剛才只是個意外。

　　但在賽琳婭看不到的角落，雪狼委屈示弱小可憐的眼神瞬間變了。

　　祂看向傑森的眼神裡帶著淋漓盡致的『嘲笑諷刺』。

　　——呵，區區無毛動物，不過如此！

　　主人來摸我了！好耶！毛茸茸萬歲！

　　系統：「……」這他媽是狼？！也太聰明了吧？！這是狗吧？這倆都太狗了吧？！笑死，我不是真的人，但你們絕對是真的狗吧！

　　傑森：「……？？！！」以他現在的理解能力，其實很難看懂雪狼表達出來的嘲諷，但傑森還是微妙地感覺自己輸了。並且輸得很慘。

　　……輸給了只心機狼。

　　氣到極致，傑森反而沉默了下來。他像剛才的雪狼那樣，默默湊到賽琳婭身後，額頭抵著她的肩膀，手指緊緊地蜷縮著。

　　像一只有點失落的，討不到撫摸的流浪動物。

　　賽琳婭搭在雪狼身上的手一頓，側過頭去看傑森。

　　年輕男孩削薄的肩膀在燈光下舒展，他沒有笑，顯凶，讓賽琳婭忍不住回想起來他剛才張牙舞爪和雪狼掐架拆家的樣子。

　　但他看向賽琳婭的眼睛又那麼亮，比起怪他，賽琳婭只想先摸摸他。

　　看著宿主腳邊趴著雪狼，身後還綴著一個傑森陶德，系統：……笑死，小醜只有我自己。

　　花費了漫長的時間，賽琳婭終於安撫好了傑森和雪狼。

　　她半蹲在雪狼剛剛抓過的地板上，表情憂愁，「我剛賺到幾千塊錢……」

　　系統在數據海裡無聲嘆了口氣，「我會解決這個。」就當做是新手期特例好了。

　　「不過，」系統提示，「您是不是應該先給雪狼取一個名字？那樣會更方便稱呼。」

　　「不。」賽琳婭毫無遲疑地立刻拒絕。

　　賽琳婭以一種系統從未見過的眼神注視著雪狼，「……我不會給祂取名字。」

　　取名代表歸屬，代表一個生物自此屬於另一個生物。尤其是為魔法生物取名，簡直用鎖鏈或項圈去束縛對方，取得對方的一切。

　　在賽琳婭還沒明白自己『是什麼』的時候，她曾見過許多人類挑選魔法生物做寵物，艷麗的魅魔、還不會飛的小龍，斷了尾的狐狸——

　　賽琳婭不知道那些曾短暫陪伴過她的生物們，最後都有怎樣的結局。

　　但在她一直以來的想像之中，『歸屬於誰』應該是和『家』同樣神聖而溫暖的概念。

　　雪狼很乖，也很可愛。他們可以像許多魔法生物那樣群居在一起，但祂不會屬於賽琳婭。也沒有誰會屬於賽琳婭。

　　歸屬感……需要好多代價與付出，起碼應該給予他們枕頭？或者魔方？小蛋糕？——總之應該有那些令人感到愉悅溫馨的東西，起碼構成一個家。這樣才能去擁有誰，得到誰。

　　而這些，賽琳婭都沒有。

　　大概她只有一個狹小的房間。——還是租來的。

　　她不會擁有誰，也沒有誰會屬於她。

　　賽琳婭坐回床上，很平靜地翻了一頁報紙，回答系統的追問，「沒有為什麼，只是不想而已。」

　　這一期的哥譚報紙上沒有什麼值得重點關注的新內容，賽琳婭的目光在『招聘廣告』上停留一會，「……」

　　奇怪，這個世界的工作時間都這麼久的嗎？按天計算？她的世界裡，人們雇佣勇者的待遇比這好多了。

　　傑森依然把賽琳婭扣在自己雙臂之間，額頭貼著她的肩膀，怔怔地發呆。

　　賽琳婭若有所思地看著傑森，追問系統：「一直待在房間裡，是不是不利於他的恢復？」

　　人類養傷好像都需要復健，傑森應該也需要的吧？

　　好問題，系統搜索過後，自信回答：「已定位最佳散步場所……街心公園兒童游樂場。」

　　賽琳婭：「……」

　　雖然我不是很懂這個世界，但你確定在場三個，真的有誰能是『兒童』嗎？

　　賽琳婭很堅決地拒絕了系統的提議，她考慮過後，為傑森選擇了另一個外出的地點：她曾去過的那家便利店。

　　畢竟系統能傳送的位置只有兩種：任務觸發點周圍一公裡內，或宿主曾經過的地點。

　　便利店大概是賽琳婭去過最安全的地方了。

　　之前旺達和皮特羅教過賽琳婭，夜晚的便利店會有折扣。賽琳婭很會吸收知識，也記得吸血鬼畏光，所以到第二天傍晚，她拉著全副武裝的傑森，第一次踏出旅館。

　　「你想在哥譚市散散步嗎？」賽琳婭走得很慢，配合著傑森的步調，「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個很神奇的城市。」

　　傑森並不能完全聽懂賽琳婭在說什麼，但他看見賽琳婭在說話，就會定定地盯著賽琳婭，表示自己在聽。

　　星星和霓虹燈亮起來，這座城市裡不只有泥濘和罪惡，也有最普通的生活著的人們。就像無數平凡城市一樣。

　　……好吧，當夜翼的身影掠過半空的時候，這座城市看起來就一點不平凡了。

　　賽琳婭聽著圖鑒點亮的音效，小聲感嘆：「自由職業真好。和報紙上的那些工作完全不一樣。」

　　她這兩天翻看了報紙上所有刊登的招聘廣告。……現代人好可怕啊。他們都不用休息的嗎？她知曉的所有魔法師們，從來沒有連續工作超過兩天的！

　　系統：「大概也只有您會覺得義警是自由職業。」

　　而幾乎同時，夜翼的目光向下一掠，注意到了那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第13章

　　夜翼，初代羅賓，迪克·格雷森，他今晚出現在這裡，是為了配合蝙蝠俠追查一批從稻草人手中泄露出去的恐懼氣體。

　　最新的改良版本，致幻能力再度提高，在前不久的阿卡姆大規模越獄中，他們剛體驗過它的效果。

　　非、常、糟、糕。

　　迪克不確定其他人因為氣體看到了什麼，但他猜測，布魯斯大概又見到了jay……

　　畢竟迪克自己，也在致幻中見到了他。傑森，他那被拆斷翅膀陷入沉睡的弟弟。

　　迪克不像布魯斯那樣，第一時間直面了傑森的死亡，但迪克卻可以想像得到，小醜會怎麼對待他……

　　……

　　所以這批從稻草人手中流出去的毒氣，無論出現在哪裡，都很可能會釀成一場災難。

　　既然源頭在哥譚，當然要從這裡開始查起。

　　不過——

　　迪克可沒想到他能在今晚的夜巡裡遇到熟人。

　　——那個在甜品店外偶遇過的小女孩。

　　在掠過半空的瞬間，迪克的目光就在賽琳婭身上頓了頓，立刻認出了對方。

　　還是那句話，畢竟這種『看起來要氪很多錢才能抽到的白發』並不常見……

　　「……」在哥譚，未成年人深夜外出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哦，而且這次，甚至還是兩個未成年人。她還牽著一個和她同樣瘦小的男孩呢。

　　在等待神諭傳回消息的間歇兩分鐘裡，躲藏於黑暗中的夜翼不自覺地將注意力落在兩人身上。

　　發現他們在報刊亭前停留之後，夜翼留心注意了一下，剛好聽到女孩正在追問：「還有更多的過期報紙嗎？」

　　「抱歉，如果想要更早時間的報紙，恐怕你只能去問廢品回收站了，」報刊亭老板耐心地回答，「那裡應該會有。而且如果你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以便宜的價格買到不少可以看的書。」

　　「！」賽琳婭立刻激動了起來，她從老板的口中問出了回收站的地址在系統備忘錄中記下，帶著笑扭頭對傑森說，「這樣的話，我們可以買些書放在家裡。」

　　而且說不定還能給雪狼撿些用來磨爪子用的東西？賽琳婭剛剛在報紙夾頁廣告裡看到過，這個世界裡好像有一種叫做『貓爬架』的支架……看起來好像很好玩？說不定會和魔方一樣有趣？

　　迪克：……是錯覺嗎，幾天沒見，怎麼感覺她變得更窮了？？

　　他看著賽琳婭表情滿足地收好買來的過期報紙，跳下台階走回男孩身邊，攤開手心和對方湊在一起數找零回的硬幣，「一三六……今天剩下了好多錢！等下我們可以多買一包糖果了！」

　　說著，賽琳婭撐開男孩的口袋，興致勃勃地將硬幣全都倒了進去。

　　迪克：……好吧，應該不是錯覺。的確是更窮了。

　　比起興高采烈的賽琳婭，跟在她身後的那個男孩看起來要沉默很多。

　　他甚至全程都沒開過口，只悶悶地聽女孩說話，但卻會在對方說話的時候，專注地盯著她，樣子看起來像只狼。

　　……不過……

　　看著他低頭用頭發蹭了蹭女孩的手掌心，迪克一挑眉，總結：『不像狼，是貓』。

　　「嘿。」

　　聽到聯絡器傳來聲音，迪克立刻收回注意力，回應另一端的紅羅賓，「怎麼樣了？」

　　「定位傳給你了——現在可以確定，毒氣已經流傳到其他城市了。而且很大可能會是紐約。」

　　這絕對、絕對不會是一個好消息。

　　「……收到，」迪克匆匆瞥了一眼，看到女孩正拉著男孩走向附近車站的方向，便不再擔心，「我知道了。」

　　「他剛剛一直在觀察我們。」目送著『夜翼』離開的背影，賽琳婭語氣篤定。夜翼的活動非常隱秘，但有系統標識在，她還是能看到對方的動作。

　　「但看起來，他對我們卻又沒有惡意。」這可真是——

　　——太可惜了！！

　　天啊她剛才一直以為他們會打起來呢！

　　那樣她的擊敗敵人次數又能大幅度刷新一次了！

　　那可全都是錢唉！

　　系統追問：「所以您對傑森使用幻術，是為了避免他被牽扯進可能發生的戰鬥之中嗎？」

　　「不，這只是習慣而已。」在出門之前，賽琳婭就用洛基那知名到『親哥不認』的強大幻術為傑森做了偽裝，混淆身份樣貌，「畢竟在我的世界裡，像吸血鬼這類魔法生物，一旦落單，就會被抓起來丟進鬥獸場的。」

　　賽琳婭確信自己沒在這個世界裡暴露過魔法生物的身份，在不做任務的時候，偽裝並不是她的必需品。但她卻不敢保證傑森也和自己一樣——

　　「這樣會更加安全，確保他不會暴露吸血鬼的身份。」

　　「但也會增加您的負擔，」系統強調，「包括您留下跟寵雪狼也是這樣。雖然只會扣除一小部分言靈值，但是會對您造成很大的消耗——」

　　想到最近賽琳婭那謎一樣的作息，系統的機械音裡都帶了些疑惑，「您難道不會感覺疲憊嗎？」

　　系統有保護宿主身體狀況的預警機制，但那是以人類的身體水平為基礎設置的，系統也沒想到自己會綁定非人類作為宿主……

　　賽琳婭牽住傑森，小聲安撫：「第一次傳送可能會感覺有點暈，不要緊張哦。」

　　打開傳送鍵的同時，她才不以為然地回答：「別擔心，我的話，最高可以21天不飲不食不睡。」

　　賽琳婭的聲音頓了頓，補充：「不過這已經是去年的數據了，今年還沒來得及通過測試。」你就來了。

　　系統：「……您還有這種測試的嗎？」

　　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的角落，傳送技能發動，賽琳婭的回答近乎冷淡，「嗯。每年必須的基礎測試。」

　　出乎賽琳婭的意料，傑森居然對傳送的眩暈感適應良好，沒有任何抗拒反應。他只是很用力地抓著賽琳婭的手腕，感受掌心裡一下一下跳動的脈搏。

　　他牽得理直氣壯，賽琳婭也沒感到任何不對勁，依舊開開心心地拉著對方去拎購物籃，『隊友嘛，大概就是這麼相處的！』

　　對於時差足有數個世紀的小古董來說，便利店這種地方，簡直像是一座奇跡般的游樂場。她能在裡面看到非常——非常多從來不敢想像的有趣物品。

　　「上次買的洗發露還沒有用過，」賽琳婭站在貨架前猶豫，傑森抱著籃子，默默地站在她身後，「但是這一款又打折了呢——」

　　其實賽琳婭昨晚偷偷打開蓋子試探性地觀察了一下『洗發露』這種物品，——好香。非常香。

　　比她在自己世界裡曾聞過的所有香水都要好聞。

　　像是剛掐下來的薄荷葉，涼涼的，但同時卻又有種鮮花的香氣。是那種——她偶爾有機會從住所窗戶中探出身，才能隱約聞到的花香。

　　雖然有點丟臉，但賽琳婭真的非常努力才克制住了自己，沒有把它擠在枕頭上，抱著這片花香睡覺。

　　「超前消費可不是好習慣，女孩，」對面的貨架頂端探出個賽琳婭眼熟的人，皮特羅站在那裡向賽琳婭打招呼，「要來這裡看看糖果嗎？」

　　「超低價的臨期糖果，但要捆綁，四包起賣，」皮特羅一攤手，聲音無奈，「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或許我們可以一起買下來分掉？」

　　糖果保質期僅剩不到一周，不過賽琳婭有自動『時停』的系統背包，並不擔心過期這種問題。

　　她低下頭挑選糖果，順便留意了一下皮特羅和旺達的狀態。

　　——不太正常。

　　比起上次見面時的樣子，他們現在的神態表情大概跌了好幾度。尤其是旺達，她雖然看起來像是在挑選糖果，但眼睛卻一直恍惚走神，完全心不在焉的樣子。

　　皮特羅他們是系統標出的任務相關者，這代表：他們要麼會和賽琳婭並肩作戰，要麼就會成為敵人。

　　「……」要和他們，成為敵人嗎？

　　想到這裡，賽琳婭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而站在她身後的傑森卻在這時動了，他越過賽琳婭，伸出手臂抓起一包糖果，面無表情地放進了籃子裡。

　　「！」賽琳婭立刻回神，「你想要這個！」

　　這可是傑森第一次對除了她以外的東西表現出興趣！

　　『果然！出門有助於他的恢復！』

　　皮特羅看了看傑森，又看看賽琳婭，小小地「哇哦」了一聲。

　　不過直到結完賬，賽琳婭才明白為什麼傑森拿了那包糖果。

　　傑森搶在賽琳婭之前接過袋子，拆開糖果外包裝，從裡面摸索出了一顆貓形狀的軟糖，放到賽琳婭手心裡，「l……」

　　他咬了咬舌頭，艱難地調動自己一切還有意識的神經，將沙啞的音節拼命擠出來，「像你。」

　　這是在『賽琳婭』這個單詞之外，傑森說的第一句話。

　　賽琳婭當然為他感到高興，只不過與此同時——

　　——賽琳婭望著糖果的眼神堪稱『匪夷所思』，她抱著研究煉金陣法般的嚴肅心態認認真真地盯著糖果上可愛橘貓的小短腿，聲音中罕見帶上了迷惑，「我……倒也沒有這麼矮的吧？」

　　未成年魔法生物都不太高的？

　　想好點？她的成年體說不定會像魔龍那樣長到兩米呢？

　　「……哈哈哈，」皮特羅捂著臉忍笑，「女孩，換個思維好嗎？」

　　「……那是在說我，」賽琳婭努力發散思維，試探性猜測，「會很快長胖？」

　　「是在說你可愛。」旺達露出最近第一個笑容，雖然看起來有點虛弱，但卻發自內心，「是像貓一樣可愛。」

　　「真的可愛。」哪怕拎著袋子走出幾十米了，皮特羅還在發笑，「天啊，她是怎麼把重點放那麼歪的呢？」

　　旺達卻早就已經停止了笑容，她沉默了很久，突然問：「我們要答應奧創嗎？」


第14章

　　「……」

　　兩人之間的氣氛突兀地冷凝了下來。

　　與幾乎人盡皆知的『斯塔克的智能管家』不同，『奧創』的定位是負責關押和看守罪犯。特殊的職業定位，令只有復聯與神盾局內部的少數成員，才知道他的存在。

　　而皮特羅和旺達知道他，則是因為……奧創主動找到了他們，並非常『熱情』地尋求與他們合作。

　　皮特羅和旺達是非常特殊的變種人，他們的能力爆發於外力催化的人體實驗。因為那場人體實驗，皮特羅擁有了高速思考與高速移動的能力，而旺達擁有了混沌魔法。

　　奧創要合作的，就是他們的力量。

　　「但我們直到現在都還不清楚，奧創到底有什麼計劃，」皮特羅沉默了很久才開口，「他只說要我們去對付復仇者們……」

　　旺達：「難道我們沒有這麼做過嗎？」

　　……好吧，旺達說得對。其實在沒有奧創提議之前，他們就已經自發地這麼做過了。

　　不怎麼正常的童年成長經歷，再加上那場人體實驗，讓他們兩人的行為方式始終比較……偏激。甚至會站在復仇者聯盟的對立面。

　　——畢竟他們之前都還跟著萬磁王干過一段時間。

　　不過皮特羅可從來沒想過他們會和一個機器人合作。

　　皮特羅和旺達之間的沉悶氣氛，一直延續到他們返回安全屋。

　　「嗯？」皮特羅將今晚采購回來的物品扔進冰箱的時候，突然皺了皺眉，「少了一盒……巧克力奶？」

　　旺達：「……是我……」

　　她不太自在地開口，語氣飄飄乎乎的，「結完賬之後，我把它放在那個女孩的袋子裡了。」

　　誰讓那女孩看起來完全沒喝過這種飲料，甚至連吸管都不認識。不到一美元的巧克力奶，在女孩好奇的眼神裡，簡直像是什麼無價之寶。

　　絕對、絕對不是隨便同情心泛濫，就只是……

　　當你看到一只可憐巴巴向往貓罐頭的貓咪時，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所以她就只是……順手而已。

　　驚訝過後，皮特羅忍不住低頭笑了笑，「所以，你也覺得她很可愛，對吧？」

　　旺達：「……」

　　紅發姑娘挺心虛地轉過了頭。

　　=

　　「……你覺得我很可愛？」

　　賽琳婭攥著手裡的糖果，不可思議地反問傑森。

　　「我？」賽琳婭用手指著自己，整個人都大寫的茫然，「可愛？」

　　賽琳婭當然知道『可愛』的詞義，不過她很少能夠切實感知到這個詞語的含義。

　　畢竟從來沒有人會這麼形容她，就像不會有人會誇獎自己手裡的槍很可愛一樣，誰會用這麼軟綿綿還沒用的詞語來形容一柄武器呢。

　　甚至就連賽琳婭看過的書籍記錄，都會側重於描寫被記錄者的能力和強大，最多也只有在描寫魅魔或美神的時候會用上『美麗』這種對她們來說代表攻擊力的形容詞……

　　但可愛？這種詞才不會出現在書上。又沒有攻擊性。

　　所以——

　　「第一次有人這麼形容我。」賽琳婭扒開糖紙，忍不住想笑，「嗯……我是不是應該說謝謝？」

　　賽琳婭把糖果抵在傑森唇前，看他乖乖接受投喂吃下去。

　　其實是很常見的劣質糖果，生硬的糖精味是唯一能嘗出來的味道。

　　但賽琳婭卻依然吃得很開心，她沒吃過這樣漂亮的糖果，就連包裹糖果的彩色玻璃紙，都要仔細疊好，放進傑森的口袋裡。

　　「你覺得怎麼樣？」自從傑森說出新單詞之後，在這一路上，賽琳婭就不斷挑起新話題，鼓勵對方多說話，「喜歡這個味道嗎？」

　　傑森頭也不抬，賽琳婭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發頂。『嗯……很難猜出他喜不喜歡吃糖果。』

　　大概是因為大腦的恢復狀況，還不足以支持傑森同時處理兩件事。所以他停在原地，玻璃紙握在手上，正學著賽琳婭剛才做的那樣，認認真真地疊好，塞進口袋。

　　他不太能理解這是在做什麼，也很難明白賽琳婭的想法。

　　但賽琳婭看起來很喜歡，所以他也跟著做了。

　　在這之後，他才緩慢地抬起頭，混沌的眼睛望向賽琳婭，努力地試圖思考剛才聽到的問題。

　　或許是『喜不喜歡』這種主觀問題，對現在的傑森來說還是太難了。在漫長的思考之後，他用額頭撞了撞賽琳婭，發出一陣代表抗議的含糊語氣詞。

　　「好吧，」賽琳婭立刻妥協，她揉揉傑森的頭發，「那我們不考慮這個問題……」

　　傑森的黑發落在賽琳婭的指縫間，小言靈師忍不住走神地思考：「昨天打開的洗發露，應該可以給傑森試一試？」

　　【叮】

　　系統的機械音劃過，「檢測到有已標記的敵人正在靠近，請宿主注意安全。」

　　賽琳婭標記過的敵人不足五人，她飛快將卡牌切入備戰狀態，同時點開地圖。

　　「什麼！」賽琳婭的動作一僵，瞳孔微微放大，連聲音都透著不可思議的驚訝，「怎麼會是他！」

　　地圖之上，【沙人】的紅點正在不斷靠近。

　　是沙人唉！！

　　是沙人耶！！

　　是可以幫助她來回刷業績的沙人哦！！

　　耶！！

　　賽琳婭凝視系統面板，『擊敗敵人6/10次』的未完成任務，看起來是那樣的，溫馨，可愛，而又貴氣。

　　這個世界好棒哦！！她好喜歡這個世界！！

　　=

　　「我他媽是真的不明白！」沙人一邊向目的地趕去，一邊氣惱地向身旁的同伙電王抱怨，「你們為什麼要把我從監獄裡弄出來？」

　　他在監獄裡待得好好的！那地方絕對沒有那個會噴火的女巫！

　　辛辛苦苦策劃劫獄·趁著沙人被轉移關押場所動手·冒著危險好不容易成功·差點碰到據說很可怕的機器人看守·電王：「……？？！」

　　你有病吧？我這麼辛苦地把你從監獄裡撈出來，反而是我的錯嗎？！

　　電王、沙人、章魚博士，還有其他幾個活躍在紐約市的罪犯，不久前共同成立了名為『邪惡六人組』的組織。

　　他們本來有一個非常絕妙的計劃，互相配合，可以將整個紐約市變成瘋狂的舞台。

　　……結果還沒開始，沙人和章魚博士就都進去了。

　　「閉嘴吧！今晚我們可是要忙一陣了。」電王不耐地打斷沙人的抱怨，「而且難道你想一直被關著？」

　　沙人：「……如果在外面會遇到那個女巫的話，我寧願一直待在監獄裡。」

　　起碼奧創看起來很能打，那個女巫應該不會打爆他衝進監獄……吧

　　電王的手臂出爆出一陣電弧，——氣到漏電，他鄙夷地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不過就是個會魔法的女巫，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電王無視了沙人『你他嗎又沒被她變成玻璃過！當然不可能理解我！』的咆哮。

　　依然不以為然。

　　呵，魔法而已。魔法又擋不住他的電流攻擊。

　　電王因為意外而獲得了控制和吸收電的能力，布滿全身的電流是他驕傲的武器，「更何況我們今晚的目標是蜘蛛俠，那個女巫不會再出現的。」

　　「……好吧，」沙人進行了一番心理鬥爭和自我說服，很勉強地開口，「我們要怎麼做？」

　　「很簡單，配合神秘客。」電王停下腳步，抬起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的神秘客和蜘蛛俠。

　　神秘客——邪惡六人組的另一個成員。

　　一個不為人知，甚至被很多人誤以為是義警的秘密罪犯。

　　與沙人等人不同，神秘客沒有任何超能力。但他有一顆渴求名利到病態的心。

　　作為普通人，神秘客不會感激蜘蛛俠這些守護紐約的英雄，而是瘋狂地嫉妒他們。嫉妒他們可以受人歡迎崇拜。

　　同時他又不甘心自己是平凡的普通人。

　　扭曲的心態讓神秘客瘋狂，他利用無人機、致幻藥物，全息投影……等各種物品，將自己打造成了一個看起來無比強大的超能力者。

　　並且曾經在戰鬥中『拯救』、『幫助』過蜘蛛俠。

　　但這也只是神秘客計劃的一部分，比起和蜘蛛俠做朋友，他更想取代那些已有的超級英雄們。踩著他們的名望，成為人人仰望的英雄。

　　——今天是神秘客計劃中的關鍵一步。

　　「哦？什麼？」在精心布置的偶遇後，神秘客驚訝地追問坐在身邊的蜘蛛俠，「所以你沒有參加前幾天那場戰鬥？」

　　他用不解的語氣煽動蜘蛛俠去自我懷疑，「我看到新聞之後，還以為你也去對付洛基了——你不應該也是被認可的復仇者之一嗎？」

　　「哦，抱歉，我是不是不應該這麼問？」

　　神秘客不敢做得太過分，畢竟他知道蜘蛛俠的戰衣裡有個智能AI。而且還出自斯塔克之手……斯塔克家的AI，都比人還要聰明。

　　「umm，」蜘蛛俠聳聳肩，「我的確沒有參加。不過好在，斯塔克先生他們做得很棒！」

　　「而且我覺得，像現在這樣做街道上的好鄰居也很好，」少年的聲音輕快而坦蕩，仿佛是所有陰暗負面情緒的絕緣體，「難道不是嗎？」

　　當然他媽的不是！

　　神秘客幾乎想罵人。

　　他完全、完全沒辦法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在獲得了超能力之後，將時間浪費在這種『幫老奶奶找寵物狗』這種小事上！

　　難道他應該用在驚天動的戰鬥中，去贏得所有人的掌聲嗎？！

　　為什麼這種蠢貨都能有超能力，他卻是個普通人！

　　神秘客的嘴角抽動兩下，毫無感情地回答：「哈，大概你說得對吧。」

　　說著，他向附近的沙人與電王發射了信號。『希望你等下會依舊這麼想。』

　　——神秘客計劃的重要一環。

　　如何快速成為英雄？不在於拯救了多少人。

　　而在於，表現得比曾經的英雄更強。

　　想想看，如果他輕松打贏了蜘蛛俠都戰勝不了的敵人，外界會怎麼評價他呢？又會怎麼評價蜘蛛俠呢？

　　附近的燈光像電壓不穩般閃爍，風裹著一粒粒的沙子像小刀一樣吹來。

　　彼得的蜘蛛感應瞬間瘋狂鳴叫，他一下子跳起來，「有危險！」

　　神秘客也跟著他一起站起來，望向越走越近的沙人與電王，故作驚悚，「天啊——」

　　「好久不見啊，蜘蛛俠。」沙人在蜘蛛俠身邊凝聚成一陣沙暴，語氣陰沉，「我可是非常、非常想念你啊。」

　　電王冷哼一聲，周圍的燈光都跟著他的動作一閃一滅，「這麼，見到我們不高興嗎？」

　　「別擔心，」神秘客攏住身後的披風，堅定而誠懇，「我會和你並肩作戰，絕不退縮——」

　　「別呀。」

　　一道很輕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是賽琳婭。

　　她語調輕快地提議：「把他們留給我，好嗎？」

　　沙人：……what the fuck！！


第15章

　　這是一場偉大的計劃。

　　在神盾局轉移沙人關押地點的時候，電王利用自己控制電流的能力，強行接入電路，趁機營救同伙。

　　非常危險，電王全程都在慶幸：還好那個名為奧創的看守者並沒有發現他。

　　這是一場值得驕傲的計劃。

　　神秘客為此做了充足的准備，不僅有沙人與電王的配合；他還輾轉從哥譚搞來了一批用以致幻的恐懼毒氣。

　　搭配他已有的神經毒素，無人機和全息投影，可以讓蜘蛛俠擁有最真實的美好體驗——順便還能鈍化扭曲蜘蛛俠的蜘蛛感應。

　　這是一場完美的計劃。

　　在沙人、電王與全息投影的配合之下，受到神經毒素影響的蜘蛛俠必然會落敗。

　　而等到那時候，就是神秘客出場拯救一切的舞台。他會輕松打敗連蜘蛛俠都敵不過的敵人，獲得所有人的贊美與崇拜。

　　完美。偉大。值得驕傲。毫無破綻。

　　「……」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媽的沒有這個女巫出現！！

　　賽琳婭不過才只說了一句話，沙人看起來就像快要瘋了。

　　卷成沙塵暴的沙人一邊嚎叫一邊痛罵：「見鬼！！我他媽就不應該從監獄裡出來！！」

　　「你們為什麼不把我留在那兒！！」氣憤的沙礫啪嗒啪嗒地打在電王身上，沙人瘋狂抱怨，「待在監獄裡有什麼不好啊！」

　　那可是他的快樂老家啊！

　　奧創不比她溫柔體貼？！

　　電王：……

　　神秘客：……

　　草，等等，他們的偉大計劃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蜘蛛俠：……雖然我現在應該緊張才對，但是、但是……天啊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

　　原來還有這麼有認錯精神的罪犯嗎？！奧創見了都要為之感動吧！！

　　面對如此迫切希望回到監獄中的沙人，賽琳婭擰了擰眉，頗受感動地妥協：「……umm，好吧。那我努力、盡量、試試看，早點把你送回去？」

　　不要心急呀！雖然勇於承認錯誤是件好事，但有耐心也是良好品質啊！在認錯的同時，也可以稍微適當地延長一點外出時間嘛！

　　——不然的話，誰來幫她刷業績呢。

　　沙人和電王計劃中的目標是蜘蛛俠。

　　不得不說，沙人真的非常有契約精神，他依照計劃，飛快地用沙塵暴攏住彼得，語氣果斷，「我去對付蜘蛛俠！」

　　當然，沙人遵守計劃的主要原因，還是為了——禮貌謙讓地將賽琳婭留給電王。

　　『最寶貴的體驗應該留給大家，這是基本禮節！嗯！想必電王肯定也會為此感到非常開心的！』

　　裹著沙石的聲音震耳欲聾，也歇斯底裡，沙人頂著破音的嗓子強調：「總之，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再和那個女孩交手的！」

　　「好吧，」電王冷哼一聲，他盯著賽琳婭，握緊雙拳，「那就做好准備吧，女巫，我可不像那個懦夫那麼膽小。」

　　隨著電王的聲音，整條街的電器都閃了閃，燈泡幾乎同步熄滅。

　　作為紐約市知名罪犯，電王當然見過不少超能力者。比如坐輪椅的那個，再比如拿手畫圈的那個……哈，什麼魔法不魔法的，只要是人，怎麼可能會不怕電？

　　呵，再過二十分鐘，他就能把燒焦的女巫扔在沙人面前嘲諷他！

　　可怕的電流如歸海般彙集到電王身上，幽藍的電弧布滿全身，爆裂聲伴隨著笑聲響起，「嘿，用你的高溫魔法來試試看？你是不是正打算也把我給變成玻璃？」

　　藍色的電光閃過，腐蝕般的焦黑在地面上迅速蔓延。

　　「當然不會。」如果每一份研究筆記都是相同內容，那也太無聊了。

　　說著，賽琳婭向後一躍，飛快撤離電弧劃過的範圍。她回身打了個響指，槲寄生的枝葉觸手般向外蔓延。

　　但綠色的植株觸碰到電流的瞬間，就染上灼燒的黑色立刻枯敗。

　　「嘖，」電王不耐地翻了個白眼，加大輸出的電量，「躲是沒有用的——」

　　不是吧不是吧沙人會怕這樣個膽小的女巫怕到這種地步？他感覺邪惡六人組真的該縮小規模了，現在就應該把沙人踢出去。

　　電光火石。真的是電光火石。大量電流湧動的速度超過人類肉眼可以捕捉到的最大限度。

　　『哈，看樣子不需要二十分鐘了。再過五分鐘，我就能把燒焦的女巫扔到沙人面前大聲嘲笑他。』

　　「到此為止了你這個蠢女巫——」

　　但是電流與灼燒的焦黑色並沒有再前進哪怕一釐米。

　　也不可能前進。

　　在電流湧動的瞬間，賽琳婭五指微張，鋪開冰面。

　　冰元素在空氣中飛快凝結，於賽琳婭腳下佇起足有半人高的冰柱。站在冰巔的她揮揮右手，凝冰矛在掌心之中。

　　雖然賽琳婭現在配裝的卡牌是【邪神洛基】，但她的學習能力向來可靠，哪怕僅有過一戰，也迅速吸納了『斯卡蒂』的近戰技巧。

　　藍色閃電剛觸碰到冰面，就傳來一陣『刺啦』聲，電流抽搐般四溢，電弧瘋狂跳動。最終啞火熄滅，都沒能再進一步。

　　電王的臉色猛然一變，「該死！」

　　要命！他媽的沙人怎麼沒提起過這個女巫也會冰系魔法！！

　　正努力演戲的神秘客被這種發展搞得一慌：「怎麼回事？」

　　「呃，或許，或許，」蜘蛛俠側身閃過沙人的重拳，自我懷疑地開口，「是因為純冰是絕緣體？」

　　「這怎麼可能……」這是個很難證明的命題。畢竟『沒有任何雜質的純冰』這種概念達成的幾率——

　　草。

　　直接從空氣中提煉榨取的冰元素，該死的可不就是純冰嗎！！

　　電王「嗷」得一聲向後逃離，「沙人你就是這麼彙報情報的嗎！！」騙子！內鬼！你連半句有用的情報都沒說！！

　　沙人：……哦。呵呵。

　　其實這只是因為他真的只記得自己被變玻璃了而已。

　　對於賽琳婭來說，【電】仍是一種陌生的新鮮事物。在這段短暫的時間裡，她只知道這裡的人們用電器取代水晶照亮，也用電器取代柴木加熱。——僅此而已。

　　不過她最喜歡研究新事物。

　　就像研究不久前的洛基時那樣。

　　賽琳婭隨手擲出冰矛，心情愉悅地在《電系生物觀察筆記》上記錄：

　　植物系攻擊：×

　　冰系攻擊：√

　　火系攻擊：？

　　【言靈】切為火神的技能。

　　電王有爆發性的超速度，閃避技能點得極高，但這一次，他剛跑兩步就忍不住爆粗口：「見鬼，這冰矛還他媽自帶導航追蹤！」

　　這合理嗎！像話嗎！你們魔法界的現代化水平也太高級了吧！

　　他飛快地躲到沙人身後，習慣性地將對方推過去擋槍——反正對方又不怕這種攻擊，戰略性移動而已，絕對不是沒有隊友愛。同時，電王又與神秘客飛速對視一眼。

　　彼此迅速領會到了對方的意思。

　　電王是蓄電類型的攻擊模式，電流不夠就會失去攻擊。而他剛剛劫獄救出了沙人，現在能夠清晰感知到自己體內電流正不斷流失下降……

　　為了彌補這一點，神秘客立刻調動全息投影偽造幻像，無人機所攜帶的武器也同時爆發高強度攻擊。他們共同制造出比真實戰況驚悚數十倍的畫面。

　　電光乍現，高強度的電流覆蓋了電王的整個身體。

　　幾乎能將整個紐約市都淹沒的飛沙暴風與電流在四處流竄，將面前的一切都變得像熔岩深處的煉獄。

　　——本來此時還應該有沙人的畫面。

　　可惜……可惜。

　　被推到賽琳婭面前的沙人窒息般沉默，半晌才艱難地擠出半個音節：「…………hey？」

　　兩米高的巨人，卻抖得像是吸了致幻劑的小白鼠。

　　草。別看我，別看我！！別打我！我現在就走！連夜化成沙走！上帝啊！救救我！

　　不知道是不是他真誠的祈禱起了作用，賽琳婭果然沒怎麼注意他，只是平淡地瞥了他一眼，就再度向電王的方向奔去。

　　做研究，就要有這種鍥而不舍的精神！

　　研究筆記還沒寫完，即便面對金錢的誘惑，依然毫不動搖！

　　有那麼多錢的獎勵近在咫尺，她都絕不心動！堅定地決定——等下過來再揍沙人。

　　沙人：？？

　　這麼有用？我當場加入基督教可以嗎？！

　　「！你就非要盯著我不可嗎！」電王怒吼，電弧暴躁地掃過蜘蛛俠，他回頭望向賽琳婭，「那就來啊！」

　　冰是絕緣體是吧？那你本人就來試試他的電擊！

　　迎著漫天電光，賽琳婭不避不退，雙眼中燃著火焰。

　　「小心！」神秘客飛身救下差點摔落的蜘蛛俠，「你沒事吧！」

　　「……謝謝，抱歉，我可能有些……」在神經毒素的壓制之下，彼得的蜘蛛感應陷入無法判斷周圍攻擊的紊亂狀態，他努力穩住身體，「……但我可以做到的。」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神秘客堅定而誠懇，他拍了拍彼得的肩膀告別，「就讓我來結束這一切吧！」

　　沒有什麼情節，會比『自我犧牲』的橋段更能烘托英雄氣概。

　　神秘客不顧蜘蛛俠的阻攔，縱身躍向沙人的塵暴包裹圈，「該結束了，你們這些——」

　　這番語調激昂的發言還沒來得及說完，戰場之上就猛然劃過電王的尖叫聲，「你瘋了嗎！！」

　　在賽琳婭指揮之下，紅色的火焰如同狂風衝向電王。電與火會怎麼樣先不說，他遇到火絕對會燒焦！

　　幾乎毫不遲疑的，電王發動高速移動撤退到沙人身後，照例推對方出去擋刀。

　　賽琳婭瞳孔一縮，「別！」等等！她的沙包！！！

　　體積過大無法快速撤離的沙人：「no——」你不要過來啊！！

　　來不及撤回的火焰湧來，沙人清晰感知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僵硬、透明，最終再一次變成了熟悉的巨大號玻璃，立在還沒融化的細碎冰粒之上。

　　再一次！！他媽的再一次！！

　　電王這些人是不是有病啊！！為什麼要把他救出來！

　　電王：……what the……fuck……

　　他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麼沙人今天表現得神經兮兮的了。

　　但電王沒有浪費多少時間用來『悼念』自己的同伙，當賽琳婭沉痛注視著玻璃人的瞬息，他抓著這半秒不到的機會，發動電流攻擊沒有任何防備的女巫。

　　……但，電流依然沒有順利湧去。

　　它停在了賽琳婭正悲傷凝視著的玻璃前。

　　蜘蛛俠眨眨眼：「哦……玻璃在常溫下也是絕緣體。」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4

第16章

　　人生是一個圓。

　　起始亦是終點。在經過漫長的人生旅程過後，很多人回望自己的一生，便會發現，他們竟已然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就像現在的沙人。

　　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呆呆地變成鏡子臉

　　……他還不如回監獄欄杆前故意去討奧創的打！！

　　再度變成巨型玻璃的沙人，感受著身體的僵硬冰冷，只恨自己不能開口說話：……他媽的！為什麼！！

　　看吧！！他早就說過了！電王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救他逃獄！

　　監獄有什麼不好的！那裡可是他永遠的快樂老家啊！

　　『我愛我家，讓我回家。』

　　「您的言靈術真的是太強大了，言行法隨，字字成靈，」系統忍不住瘋狂贊美賽琳婭，「果然，就像您剛才所說的那樣！您現在就做到『盡量早些將沙人送回監獄』了！」

　　不但高效率，而且還完美還原了沙人上一次入獄時的樣子！

　　這就是言靈術的力量嗎！竟恐怖如斯！

　　賽琳婭：……嚶。

　　大徹大悟都是其他人的，而失去沙包的賽琳婭，只有難過。

　　她心情沉痛地凝視著系統面板上那醒目的『擊敗敵人7/10次』未完成任務，緩緩回頭，將目光落在了電王身上。

　　『還好。還好。』賽琳婭飛快地進行自我安慰，努力振作起來，『這裡還有一個看起來還能打的敵人。』

　　幸好！還有人可以幫她刷一下業績。

　　賽琳婭盯著電王慢慢開口，語氣和緩而又溫柔，「你看起來，還非常精神？」

　　在神秘客全息投影的作用之下，電王身上電弧四射，危險的幽藍色光芒縈繞在他身周發出細碎破裂聲。這些偽裝，讓電王看起來仍處在電量十足的巔峰狀態。

　　「……」電王當然不可能說自己現在虛弱得最多只能點亮個燈泡，他冷哼一聲，故作倨傲地回答，「當然，還能再燒焦十個你——所以，你到底想怎麼樣？」

　　——是要停手嗎？是要談判嗎！是要終止戰爭嗎！是要和平嗎！快說是啊！所有義警都應該有這種愛好和平的良好品質！

　　在電王期盼的祈禱之中，他看到賽琳婭欣慰地點了點頭。

　　「很好，」賽琳婭語氣真摯地鼓勵電王，「繼續保持呀！」

　　她揮手化刃，握緊手中的冰矛，「那我們，再打幾場。」

　　好耶！既然你還這麼精神，那來都來了，都多打幾場嘛！

　　電王：「……草。」

　　——突然就明白了沙人『寧進監獄不見女巫』的心態。

　　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蜘蛛俠救命啊！

　　拯救弱小不是你們這些義警應該做的嗎！

　　他現在就特別弱小！

　　而承受著電王期待的蜘蛛俠……他一邊噴射蛛絲配合賽琳婭的動作，一邊伸手扶起陷入恍惚的神秘客，大大松了一口氣，「太好了！還好有她幫忙！現在你不需要冒著危險去阻止沙人和電王了！」

　　神秘客：「……是啊。哈哈。」

　　如出鞘利刃般銳利的冰矛，帶有密不透風的強大壓迫感，籠罩在這個戰場。

　　她從不失手。

　　六只冰矛刺破空氣，以電王為基點，卡住他的四肢邊緣，將他釘在地面上。

　　【叮，擊敗敵人8/10次】

　　聽到熟悉的機械音，賽琳婭心情愉悅地勾勾唇角。

　　她翻掌手心向上輕輕一抬，冰矛應召而動，懸在半空之中，「很好，很有精神呀。」

　　賽琳婭看向電王的眼神，包含著強烈的鼓勵與期許。

　　但電王卻只能聽到她的惡魔低語：「再來！」

　　電王：「……」

　　「你不要過來啊！！」電弧在他身上短路似的來回跳動掙扎，電王嚎叫著在冰面上打滾爬起來，「你再過來我就報警了！！」

　　蜘蛛俠：「……」

　　系統：「……」

　　真是很有震懾力的威脅呢，電王先生。

　　在電王聽不到的地方，救命用的天籟之音響起，系統提示：「警告：敵人已陷入嚴重戰損狀態，請宿主確認是否要開啟殺戮模式？」

　　「是嗎？」賽琳婭不可思議地反問，「可我看他很有精神的樣子啊？」

　　系統：「……具體表現在……？」到底哪裡有精神了啊！他現在都快能以病人身份無縫進入阿卡姆瘋人院了好嗎！

　　賽琳婭語氣堅定：「看他哭得多有精神啊！」震耳欲聾唉！多麼有氣勢呀！

　　系統：「……哦。」

　　求您為電王考慮一下吧！！無論如何，都要多少關懷一下罪犯的心理健康狀態吧！

　　在系統和蜘蛛俠共同的努力之下，賽琳婭很勉強地收回了手中的冰矛。

　　當蜘蛛俠用蛛絲將電王綁住控制起來的時候，賽琳婭看著電王身上不斷閃爍的電弧，追問得平靜而又犀利，『電器力竭的時候，會是這種反應嗎？』

　　『理論上來說，不會……』系統沉默片刻，只擠出冰冷的一句，『資料不足，無法詳細分析。』

　　「呃，」確保電王沒有逃跑可能性之後，蜘蛛俠咳了兩聲，生硬地看向賽琳婭，「很精彩的一次戰、戰鬥哈……？」

　　其實彼得本來計劃學習斯塔克先生誇獎自己時的用詞，來表達自己對女孩的敬佩。

　　但不知道為什麼……說到『戰鬥』這個詞的時候，他有種微妙的心虛。

　　因為比起【戰鬥】，這太像是兩場大規模科學實驗了吧！

　　『ok，帕克。』彼得深吸一口氣，自我安慰，『想好點，起碼這一次，我不是在找借口，而是真的在參加課外實踐活動了。』

　　而且還是非常有價值的科學實踐。

　　這是魔法嗎？是言靈師抬手揚起萬丈烈烈焰火嗎？

　　不，這是科學啊！是二氧化硅遇高溫玻璃化啊！

　　科學改變世界！科學改變命運！科學改變人類！

　　這是科學嗎？是『玻璃在常溫下為絕緣體』嗎？

　　神秘客：不，這他媽是bug！！怎麼還能這麼打架啊！魔法界有沒有警察管管這種行為！他能去魔法界報警嗎！這太科學了一點都不魔法啊！

　　「多虧有你在！」彼得從來不會嫉妒他人在戰場上的貢獻，他完全發自內心地稱贊賽琳婭，「我剛剛還以為我們會陷入大麻煩了呢！」

　　「對吧？」他看向一旁的神秘客，「神秘客先生？」

　　神秘客：「……哦。哈哈。」

　　忍住。忍住。媽的一定要忍住。不能生氣！為了他偉大的計劃！忍住。

　　「……哦，對。你做得實在是太好了，」神秘客面無表情地棒讀，「感謝你為這次戰鬥做出的貢獻。」

　　——幸好他有玻璃面罩，不然他現在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不過，」神秘客試圖打探賽琳婭的來歷，「我之前好像從來沒見過這位……」

　　賽琳婭掃過神秘客一眼，沒有開口回答，而是又看向了身體玻璃化無法移動的沙人。

　　…天啊…她錯過了一個多好的賺錢機會……

　　賽琳婭的指尖一轉，殘留在地面上的碎冰也像打了個旋渦，上升浮到空中，托起沙人失控時留下的少量沙礫，倒在了賽琳婭手心。

　　神秘客疑惑：「這是……」

　　「……紀念品。」賽琳婭語氣悲痛地回答，「謹以此，紀念這場戰鬥。」

　　——以及她差一點就要賺到的錢！！好多好多的錢！

　　沙人雖然無法活動，但是卻保留著聽覺，「……」什麼。原來我竟然這麼重要的嗎！

　　不對，等等！我是被PUA了嗎！居然有點感動！

　　「而且剛好家裡養了寵物，」賽琳婭的語氣飄忽，「說不定可以用到。」

　　話癆本性的彼得下意識接話：「哦，用來做貓砂盆？」……呃，他是不是不應該這麼說？

　　賽琳婭反應了一會兒，才成功理解這個詞語的意思，她有些驚訝，「『貓砂盆』？原來有這樣一個專用名詞。」

　　這個世界的生活——還真是豐富啊。在人類之外的其他生物，也擁有很多她從未想像過的新玩具。

　　彼得：……所以還真是貓砂盆嗎？！我只是隨便說說的啊？！而且貓砂用的應該也不是這種沙子吧？！

　　沙人：。

　　哦。我剛才為什麼要抱有那些奇怪的幻想！

　　神秘客：……

　　他深吸一口氣，「好了，孩子們，我該離開了。感謝你們剛才對我的幫助。希望下一次，我們還能有機會並肩作戰。」

　　holy shit！他不能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了！否則他和這女巫總會有一個當場瘋掉！

　　「嗯——」在神秘客剛離開之後，蜘蛛俠就不太自然地開口，「或許你還記得，上次見面時，你給我的那束槲寄生——」

　　他不知道從制服的哪個地方摸出一張五美元，結結巴巴地繼續說，「這是那束花的錢，抱歉……拖了這麼久才給你。」

　　「……」賽琳婭驚訝地抬頭看向彼得，「那束花的錢？」

　　「對、對啊。」

　　「但我應該說過，」賽琳婭認認真真地強調，「那是我送給你的話。」

　　「ummm——」蜘蛛俠有些慌亂地伸手抓了抓腦後，「但你總需要錢去坐地鐵回家的吧……？」

　　這五美元都已經放在他口袋裡快半個月了！哦……希望斯塔克先生不要知道他又偷偷改了制服。

　　賽琳婭的目光在蜘蛛俠身上停留了很久，看著對方的金屬眼罩緊張地來回收縮，忍不住低頭笑了一聲。

　　這個蜘蛛幼崽——真的好有趣。

　　『弱肉強食』應該是寫在魔法生物傳承中的信條，他卻還會記得一個『路人』有沒有錢坐車回家。

　　「那束花是我送給你的。」賽琳婭再度重復了一遍。

　　但當蜘蛛俠有些失落地垂下手的時候，她又補充，「不過，今天我可以賣給你其他東西。」

　　賽琳婭從系統背包裡取出一把巧克力棒，對著彼得晃了晃手，「比如這個？」

　　「當然可以！」彼得飛快地把錢塞給賽琳婭，「我特別喜歡吃這、這個——」這個什麼來著？

　　他低頭看了一眼完全沒注意的包裝，「哦，對！巧克力棒！」

　　蜘蛛俠的嗓子裡壓抑著無聲吶喊：天啊！彼得帕克你做到了！你沒有浪費這段時間裡在心裡進行的那麼多次排練！非常完美！

　　【叮，任務『協助蜘蛛俠擊敗敵人2』已完成，獎勵200積分，2000言靈值。等級提升：6】

　　【多次與蜘蛛俠合作，達成成就：『助人為樂』，獎勵500美元】

　　這份金錢獎勵，大大治愈了賽琳婭因沙人而受傷的內心。

　　讓她能夠還算振奮地關懷沙人，「那他要怎麼處理——」以及什麼時候才能再變回沙子？在線等，挺急的。

　　「我已經聯系了斯塔克先生，」彼得非常坦率地回答，「他說他會負責處理的！」

　　賽琳婭看了看自己支線任務的名字，「……是托尼斯塔克嗎？」那位擁有一顆溫暖的心的人類先生？

　　「哦，當然！我是說，一般不會有其他人也用『斯塔克先生』這種稱呼。」

　　……這麼有名？

　　賽琳婭所知道的全國最強魔法師都不敢有這種底氣。

　　在回家途中，賽琳婭艱難地操縱著系統的搜索引擎，完成了自己第一次的網絡使用。

　　通過那些帶著各類花字的新聞標題，和精美的配圖，賽琳婭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了三點。

　　1、蜘蛛俠說得對，托尼斯塔克真的很有名。

　　2、……他好有錢。他有不只一棟大廈。不！只！一！棟！——來自異世界的言靈師，第一次體會到貧富差距的可怕性，『在我的世界裡，哪怕是國王殿下，都沒有那麼那麼多居所！而且還那麼高！』

　　3、新聞看不太懂

　　「軍火商……這個工作的作用，聽起來和魔杖生產者很像。」賽琳婭無法理解新聞中對斯塔克的嘲諷與詆毀，「但在我的年代裡，魔杖生產者是非常受人尊敬的職業。」

　　在他們面前，即便是一流的大魔法師，也要畢恭畢敬。

　　「因為環境變了，這個世界的人們，都討厭戰爭。」系統的聲音難得柔和了起來，耐心地解釋。

　　「戰爭是因為武器開始的嗎？」賽琳婭有點想笑，摸索出鑰匙打開房門，「你——如果有機會的話，你真應該去我的世界裡看一下鬥獸場的環境……！！」

　　剛推開房間門，賽琳婭就被撲上來的雪狼砸了滿懷。

　　「這麼熱情……」雪狼的舌頭刮在賽琳婭脖頸，有點疼，又有點癢，她忍著笑抬頭看向傑森，「晚上好呀，我回來了。」

　　傑森肉眼可見地情緒低落。

　　畢竟——在戰鬥開始前，為了確保傑森的安全，賽琳婭先行把他送回了家。

　　讓他獨自和雪狼待在一起。

　　「不開心？」賽琳婭艱難地抱著有半人高的雪狼走到傑森面前，半蹲下來看著他的眼睛，「對我說說話好嗎？」

　　傑森有種模糊的動物直覺，感覺自己現在應該對賽琳婭：要嚇，要凶，要鬧。

　　就像那些被丟下看家的野獸會做反應一樣。

　　但在漫長的遲疑之後，傑森還是沒那麼做。

　　只是很氣地把下巴埋進賽琳婭的手裡，粗魯地擠走了原本正蹭來蹭去的雪狼。

　　好乖。

　　都好乖。

　　賽琳婭心滿意足地左手摸著雪狼的耳朵，右手給傑森順毛，下巴抵在兩個小動物中間快樂地深吸一口氣。

　　系統：年紀輕輕就貓狗雙全。真是令人羨慕……

　　沒有人能拒絕毛茸茸，智能AI也不行。

　　不過職業素養讓他依舊及時開口：「宿主，您的免費抽卡機會將在20天內過期，請您盡早使用。」

　　賽琳婭頭都沒抬，順手撈過傑森的手指，在他看不到的光屏上戳了一下。

　　卡池震動，一張暗黑色的卡牌躍出。

　　「恭喜宿主獲得卡牌——oh my god！！」系統用冰冷的機械音尖叫出聲，「等等！等下！我先確保一下未成年保護系統在正常使用！」

　　卡牌翻轉，露出卡面。

　　【卡牌·魅魔】


第17章

　　黑色的卡牌懸在半空。

　　賽琳婭：……

　　系統：……

　　即便是在跨越時空的現代社會，由於特殊的設定，【魅魔】這個種族，也依然是各類作品所熱議的經典話題。

　　「……」系統忍住快要掀翻數據流的無聲尖叫，「好的，我確定了，未成年保護機制仍在正常運行之中……」

　　幸好。幸好。太可怕了，他剛才都以為自己的數據流要全被打碼和諧為【口口】了。

　　「不過我仍建議您，請務必慎重使用這張卡牌，」系統鄭重地強調，「何況魅魔本身也不屬於強力輸出類型——不不不！宿主您等一下不要衝動啊啊！」

　　系統無法中斷宿主操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賽琳婭啟動了新卡牌。

　　卡牌帶來的改變只在一瞬間就完成。

　　賽琳婭的後背『啪』得一聲冒出兩只小小的黑色翅膀，被束縛在長袍之下，委委屈屈地抖了抖。

　　尖端帶著黑色桃心的尾巴扭動掙扎地探出來，歡欣鼓舞地在空中搖來搖去，快樂地卷住傑森的手腕。

　　傑森下意識地掐住，看著噠噠噠在自己手心裡甩來甩去的尾巴，表情疑惑。

　　「原來傳說是真的，」賽琳婭一邊摸著自己額頭上盤羊形狀的小角，一邊驚喜地打開備忘錄記下重點，「魅魔的尾巴和貓尾巴一樣，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完全受控於自身。」

　　系統：「……」這是重點嗎！！

　　「……等等，宿主，讓我先確認一下，」系統略顯艱難地開口，「您真的知道魅魔這種生物的詳細資料嗎？」

　　「當然。」賽琳婭語氣輕快又高興，「魅魔可是惡魔種類中最常見的種族之一。」

　　系統：「……」我問的是這個嗎！！

　　與之前的兩張卡牌都不同，【卡牌·魅魔】所帶來的力量如深淵般邪惡而粘稠，流淌著滴滴答答的恐怖威懾感。

　　「……」就連原本趴在賽琳婭懷裡的雪狼都察覺出了不對，祂警惕地站起來，焦躁地對著空氣嗷了幾聲示威。

　　傑森卻像是知道這種古怪而邪惡的改變源自賽琳婭。他抬頭盯著賽琳婭，被這種邪惡力量壓抑得不斷皺眉。

　　「現在遠離我比較好，」賽琳婭邊說邊向後挪動身體，記筆記的速度不變，「魔法生物之間本來就會相互排斥——」

　　……傑森陶德，一個不聽話的酷小孩。

　　他選擇性地『沒聽懂』賽琳婭的建議，反應迅速地一把將賽琳婭撈了回來，眼睛一瞬不移地緊緊地著她，確定她沒有因為這種異變而出問題。表情鄭重而又賣力。

　　像狼群中的領袖，把小動物圈在腹下，確保對方的所有弱點都在他的保護範圍之內。

　　傑森依舊沒辦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卻篤定地感知著自己該做什麼。

　　賽琳婭：「……」

　　尾巴收回倒刺，用絨毛輕輕蹭了蹭傑森。

　　割開外袍，賽琳婭撫摸著自己小巧的翅膀若有所思，記錄：「外觀類似蝠翅，不確定是否存在個體差異。」

　　系統：……

　　快樂都是賽琳婭的。

　　而系統，只有精疲力盡。他利用未成年保護體系進行後台操作，卡bug般強行關掉了魅魔卡牌很可能會帶來的某種體質，語氣惆悵，「您的求知欲，遠比我想像的更加旺盛。」

　　「在我的世界裡，魅魔幾乎絕跡，留下的資料記錄也非常少——」賽琳婭興致勃勃地把自己的尾巴拽過來，蹭了蹭黑桃心形狀的尖頭，「所以，你能夠理解嗎，我現在簡直太快樂了！」

　　她最喜歡研究未知生物。

　　現在她就是那個未知生物！！

　　居然還有這種好事！

　　「而且你怎麼這麼激動？」賽琳婭疑惑反問，「難道你還歧視惡魔系種族嗎？」

　　說到這裡，賽琳婭輕笑一聲，「如果你是不適應魅魔的力量源泉和飲食偏好的話，那我只能說——」

　　她輕描淡寫地總結：「習慣就好。」

　　魔法生物的思維理念向來比人類簡單得多。賽琳婭遠離人群長大，更是沒有接受過人類世俗道德規範的教育。——畢竟想想看，她經常看的書裡，還經常講述宙斯四處留情的故事呢！那些故事裡哪有什麼道德觀啊！#我的妻子同時也是我的親姐姐#這種道德觀嗎？

　　雪狼在賽琳婭身邊轉來轉去，不斷抽動鼻子去嗅著奇異的邪惡氣息。

　　黑暗的味道與祂心目中主人的氣息混在一起，小狼努力思考了片刻，還是搞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過……這不妨礙祂繼續黏著賽琳婭。

　　雪狼連吼帶撞，腦袋拱來拱去，重新擠走傑森，勝利地趴到賽琳婭的膝上，發出咕嚕咕嚕的撒嬌聲音。

　　大概正如賽琳婭所說，魅魔的尾巴與魅魔是兩個種族。

　　而小動物的尾巴們屬於同一個種族，彼此之間可以互相溝通。

　　雪狼搖晃著自己又長又絨的尾巴，興致勃勃地用尾巴去勾賽琳婭的細細黑尾。

　　雪白的毛絨絨卷著黑色桃心的尾端蹭來蹭去。

　　雪狼的尾巴明明乖得很，看起來也非常柔軟好摸。

　　……然而傑森只覺得……它好煩啊。

　　很焦躁地將雪狼尾巴掀開，從底下挪出被蹭亂絨毛的可憐尾巴。——像從狼懷裡扒拉出來一只被舔暈的貓。

　　『這一條尾巴就很可愛。』

　　……毫不意外的原地雙標呢。

　　「有點癢，」絨毛被摩挲的癢意讓賽琳婭皺了皺眉，她輕輕用尾巴尖敲了敲傑森的手指，不怎麼走心地警告，「輕一點。」

　　系統：……唉。

　　系統感覺自己現在特別像是個苦口婆心還沒人聽的老父親。

　　【斯卡蒂】卡牌具有跟寵雪狼，而【魅魔】卡牌的附加道具——

　　則是華麗精美的首飾與法杖。

　　鑲著藍寶石的耳墜在賽琳婭的耳垂上來回搖晃。法杖則足有一臂長，很沉重，單手拎起都有些困難。上面同樣鑲嵌著一顆巨大、耀眼，還格外純淨的藍寶石。

　　「真美麗，看起來像天空，也像湖泊。」賽琳婭久久注視著法杖，由衷地贊美。

　　感覺話題進入正軌，系統默默松了一口氣，「是啊……」

　　賽琳婭的手指摸索著寶石底座，尋找連接處的縫隙，語氣激動地追問，「這麼大一塊藍寶石，應該能賣很多錢吧。」

　　找到致富途徑的賽琳婭神采飛揚：「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反復使用某張卡牌的話，附加道具會不斷疊加嗎？」

　　這不比揍沙人來錢快嘛！還有這種好事！

　　系統：「…………請您不要隨便摳摳。」

　　法杖是讓你這麼用的嗎！！這個技能是讓你這麼用的嗎！

　　沒有那種好事！別想了！

　　尾巴隨著賽琳婭不悅的心情左搖右擺，抽打了一下空氣，「是嗎？真令人失望。」

　　系統冷酷地無視掉宿主的抱怨：「比起這個問題，我認為您最好還是先關注一下您的穿著。」

　　賽琳婭本就沒從自己的世界裡帶來幾件衣服，還將一大半都分給了曾經髒兮兮的傑森。她現在常穿的，是洛基與斯卡蒂卡牌自帶的衣服。

　　——都與魅魔的翅膀並不適配。

　　「卡牌沒有配備相關服裝嗎？」

　　系統冷笑一聲，「有，但不可以，也沒必要。」系統很勉強地調出服裝閱覽圖給賽琳婭看了一眼。

　　眾所周知，正如許多作品中所描繪的那樣，魅魔的衣著，總會帶有些……迷惑人心的元素。

　　「……你能告訴我……」賽琳婭默然很久，很艱難地措辭，「這一大片模糊的小方塊是什麼東西嗎？」

　　系統明明是機械音，但聽起來卻有些驕傲得意，「這是馬賽克。來自未成年保護機制的偉大產物。」

　　其實不僅只有賽琳婭缺少換洗衣物，傑森也是。

　　支線任務帶來的治愈作用，讓15歲的男孩迅速抽條長高，原本瘦弱的身體上肌肉逐漸凸顯。

　　「原來吸血鬼會這麼早就進入成年體嗎？」賽琳婭用手比劃著自己與傑森的身高差距，才過了這麼短的時間，對方卻已經快要和自己差不多高了，「有點羨慕啊……」

　　她沒見過成年體的同族人，書籍記載中也鮮少提及……

　　其實賽琳婭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成年體能不能像成年龍那樣高大。最起碼也要像獅鷲一樣高吧？

　　數據篩選，系統通過價格、適合程度等眾多條件進行排查，將可供選擇的服裝店都列了出來供賽琳婭選擇。店鋪位置從中心城、大都會，再到紐約哥譚，選項非常豐富。

　　賽琳婭沒有選擇恐懼症，毫不遲疑地選了——

　　均價最低的那一家。

　　位於紐約。

　　賽琳婭記好位置，順便又翻了一頁手中的報紙。

　　恰好，這頁報紙上刊登了布魯斯韋恩在滑雪時意外受傷的消息。還調侃般地惋惜了對方將缺席幾日後的聖誕宴會，並配上了對方去年宴會時的英俊穿搭圖片。

　　「有錢真好。」賽琳婭望著代表對方西服價格的那一長串數字，「難道他也像斯塔克先生那樣擁有好幾棟大樓嗎？」

　　傑森沒注意到報紙，正低著頭努力把雪狼歪在床沿上的腦袋推下去，賽琳婭拍拍他的肩膀，自信而篤定地宣言：「我也會努力做到像他們這樣有錢的。」

　　系統：一切都好說，支持您努力。但是您能別繼續摳法杖上的寶石了嗎？

　　這種盈利方式真的不可取啊！——而且真的摳不下來啊！

　　服裝店位於賽琳婭從未涉足過的地點，無法通過系統直接瞬移到達。

　　賽琳婭也因此，第一次體驗到了這個世界的『地鐵』。

　　看著駛來的鋼鐵巨獸，賽琳婭的眼神帶著濃烈的向往，「它好像一條龍。」

　　這個世界的人類真厲害啊，哪怕不借助魔法生物，也可以做到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一切對賽琳婭來說，都是非常新奇的體驗。她徹底沉浸於其中，甚至連途中的廣告牌都會看得認認真真。

　　所以也花費了翻倍的時間才到達服裝店附近。

　　看著破舊的髒兮兮店鋪牌子，賽琳婭：「……它比我看起來更有年代感——」

　　【叮——】

　　系統的警報聲與周圍的尖叫聲幾乎同時響起。

　　一個足夠三米高的龐大火焰巨人憑空出現，正大步邁向這個方向。

　　賽琳婭也同時看到了正在艱難阻止火焰巨人的蜘蛛俠與神秘客。

　　——主要是神秘客負責阻攔。

　　因為蜘蛛俠正被其他敵人纏著。

　　獵人克萊文。一個熱衷狩獵游戲的瘋狂獵人，因為藥物作用而獲得了超人的體力與力量，能舉起超兩噸的重物。

　　是個近戰天才。

　　肌肉發達、精力充沛，鬥志昂揚——嗯，看起來就非常能打。會比沙人與電王都要堅強！

　　賽琳婭注視著他，聽到了金幣在錢袋裡嘩啦啦晃動的悅耳聲音。

　　=

　　彼得帕克現在的體驗感非常、非常糟糕。

　　按照計劃，他現在本來應該坐在大巴上，准備去科技館參觀。

　　結伴出現的火焰巨人與獵人克萊文完全打斷了他的計劃。

　　……彼得現在只能慶幸，雖然斯塔克先生他們今天有遠距離外出任務，但神秘客先生依舊及時出現幫助了自己……

　　「？！」彼得掠過半空，視線無意間掃過地面，猛然睜大了眼睛。

　　『ok，』他看著賽琳婭的身影，『現在我有兩個可靠的隊友了。』

　　……然後下一秒，彼得帕克就看到這位可靠的隊友拎著法杖衝進了戰場。

　　「！！小心啊！！」蜘蛛俠緊張得頭皮發麻，「別和他近戰——」

　　克萊文可是能徒手制服野獸的戰鬥民族啊！OMG他可是俄羅斯人！！他們都能當街制服黑熊！

　　「別擔心，」賽琳婭轉了一下手中的法杖，格外自信，「我有特殊的打架技能。」

　　系統：哦哦對，魅魔的確是有可以催眠和混亂敵人的技能，可以先把敵人迷倒然後——？

　　綴在法杖尖端的藍寶石閃著耀眼的光芒，魅魔的短距離閃現發動，以根本無法閃避的速度出現在克萊文身後。

　　藍光劃過空氣，沉重的法杖狠狠地敲在克萊文後腦。

　　一擊必殺，高調至極地宣判勝利。

　　看著面板上【擊敗敵人9/10次】的提示，賽琳婭心滿意足地拍拍衣擺：「瞧，很明顯，我是很有魅力的。」

　　別擔心，他已經被我迷倒了。魅魔技能真好用啊。

　　彼得&系統：「…………」

　　是讓您這麼迷暈的嗎！！魅魔技能是這麼用的嗎！


第18章

　　為了這一天，神秘客做了漫長的等待與准備。

　　復仇者聯盟被九頭蛇基地的事情絆住，奇異博士不在地球……

　　——確保能出現在紐約市的超級英雄越少越好。

　　神秘客調用了最大規模的無人機與神經毒素，計劃制造一場恐怖的敵襲。

　　為了增加效果，他還特地聯合了獵人克萊文和禿鷲——邪惡六人組中除了神秘客本人之外，唯二還沒被抓進去的成員。

　　一場超大規模的敵人襲擊，由於沒有復仇者們的幫助，普通民眾傷亡慘重。

　　而神秘客，會是站出來拯救所有人的英雄。

　　完美而偉大。

　　神秘客甚至都已經准備好了，自己在戰勝後接受采訪時的發言稿。

　　計劃開始很順利。很不錯，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

　　當那個由全息投影等工具制造出的火焰巨人出現在紐約市街頭的時候，尖叫與哀嚎遍地，人們驚慌地四處躲避。

　　如神秘客所猜測的那樣，蜘蛛俠又出現了。頂著整只蟲都被燒焦的風險，穿梭在戰場之中救下了一個又一個普通人。

　　好吧，這個愣頭青的蠢小子，總是會第一時間出現。天真到可笑。

　　哈。不錯，他出現得剛好。當人們親眼目睹：蜘蛛俠敵不過的敵人，被神秘客解決的時候——他的名聲一定會瞬間超過蜘蛛俠。

　　「……」如果不是那個女巫又他媽闖進來了的話，神秘客敢肯定這會是一個毫無缺陷的計劃！

　　該死的怎麼又是她！她怎麼又來了！她都把邪惡六人組成員送進去好幾個了！難道還沒滿足嗎！

　　她就那麼熱情地想讓他們整個組織都在監獄裡團聚嗎？！

　　「哈，」秘密基地裡，負責調整無人機的禿鷲嗤笑一聲，「你的噩夢又來了。」

　　神秘客：「……調高無人機的火焰輸出力，那女巫不可能有辦法的。」

　　ok！fine！問題不大問題不大。幸好機智如他，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備！

　　為了應對這個神出鬼沒的神秘女巫，神秘客提前將無人機的投影建模修改為了火焰巨人。

　　火焰會克制女巫的冰系魔法，而對方的火系魔法也拿火焰巨人沒辦法，反而會加大戰場上的火勢。——魔法，呵，魔法在他偉大的計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ummm——」這是禿鷲第一次見到賽琳婭。

　　他望著女巫身後甩來甩去的桃心尾巴，可憐巴巴在空中抖動的翅膀，還有額頭處兩個比嬰兒拳頭還小的盤羊角，表情微妙地對著聯絡器開口，「這就是你害怕得要命的女巫？」

　　看起來像個惡魔。

　　正在與火焰巨人【英勇搏鬥】的神秘客，聞言抽空回頭掃視一遍賽琳婭。

　　卡牌並沒有改變使用者容貌的功能，賽琳婭一直使用各類強勁幻術來混淆與遮掩自己的真實樣子。就像不少蒙面義警一樣，賽琳婭唯一的標志是她穿的黑色鬥篷。上面繡著復雜繁復的魔法紋路。

　　不同於只單純擔心賽琳婭的蜘蛛俠，神秘客幾乎一眼就看出了這是魅魔種族的特色長相。

　　……拜托他可是個成年人！

　　而且還是個之前負責做電影後期特效的成年人！他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沒看過！

　　眼看著這只魅魔拎著法杖就衝進了戰場，神秘客在玻璃面罩裡笑了起來，「你剛才說錯了，從今天起，她不再是我的噩夢，而是一場美夢。」

　　天啊她放棄冰魔法和火魔法，是打算用魅魔血統來迷惑戰場上的誰？

　　是單手就能把她掐死的克萊文？還是正在發瘋的火焰巨人？

　　本來嘛，如果是真的火焰巨人，說不定還可能會被魅魔這種神奇生物給迷惑住。

　　現在？哈哈，難道她還能迷倒這一大堆無人機嗎？

　　「嘖嘖，」仗著玻璃面罩隔音，神秘客毫不克制地感嘆，「實在是太罕見了，我們馬上就要見到第一只被烤焦的魅魔了，我還真是非常期——哈？！？！」

　　看著賽琳婭一法杖將獵人克萊文掄暈，神秘客和禿鷲幾乎同時尖叫起來，「他媽的剛剛發生了什麼？！」

　　事實證明，只要法杖掄得夠快，就沒有迷不倒的敵人√。

　　賽琳婭的尾巴愉悅地在空中甩了兩下，握著法杖用底端戳了戳獵人的手臂，「我認為，我還算頗有天賦，對嗎？」

　　第一次接觸魅魔技能就能一擊必中，將敵人迷倒在地……

　　賽琳婭覺得自己做的還算不錯。

　　系統：「……的確，我覺得您應該很有成為物理學家的天賦。」

　　宿主，一個平平無奇的物理天才罷了。

　　進可物理實驗，退可物理超度。麻省理工沒把你作為特招生錄取，簡直是他們這個世紀以來最令人惋惜的失誤。

　　隔著頭罩，蜘蛛俠抬手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磕磕絆絆地評價：「很、很令人意外的攻擊方式。」

　　#我從未見過如此科學的魔法師#

　　#最近每次出門都在圍觀物理實驗現場呢#

　　神秘客：「……哈哈，是啊，真意外呢。」

　　這他媽不科學！克萊文是能空手制服野獸的人！拜托他可是俄羅斯人啊！他們那個民族都敢養熊！

　　他會被一個瘦小的魅魔一下子砸暈？！這是魔法吧！這是bug吧！

　　這其實是【卡牌魅魔】的自帶體質之一……的變種。

　　很微妙的體質：可以對敵人進行無視等級差異的魔法催眠，對手能力等級越高則技能威力越高，能夠越級強控。

　　這種體質的起源，來自魅魔們經常會用催眠的方式，來狩獵食物。至於力量懸殊的差距……嘿，越是強大的食物，她們會越喜歡。

　　賽琳婭：「事實證明，這種體質不局限於催眠，也可以用在物理攻擊上。」依然可以無視等級差異，越級強殺。

　　系統：……是bug吧。是bug嗎？雖然宿主好像很有道理，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魅魔們……真的是這麼催眠的嗎？這是叫物理催眠才對吧？技能是這麼用的嗎？

　　但系統只在數據流裡默默吐槽，並沒有對賽琳婭多說什麼。

　　開玩笑！多少游戲玩家是靠維護發家致富的！官方卡bug是要賠償游戲道具的！

　　這叫游戲漏洞嗎？不！這是宿主的技能遷移和靈活戰鬥思維啊！值得鼓勵！

　　賽琳婭用法杖戳了戳克萊文，語氣充滿失望，「真的站不起來了嗎？做人要堅強一些，好嗎？」

　　真難過，他明明看起來滿身肌肉，總該比沙人能耐打才對的吧？

　　失落中的賽琳婭，很快將目光投向了龐大的火焰巨人。身後的尾巴愉悅地晃了晃。

　　神秘客：「……草。」

　　他深吸一口氣，對禿鷲說：「調高無人機的高度。沒關系，她就算冒著火焰想來敲暈巨人，也不會產生任何作用。」

　　幸好幸好，還好還好。

　　——的確是不會產生任何作用。

　　由全息投影做出的虛擬影像，怎麼會受外力影響呢。

　　不過很巧，魅魔的特長之一就是制造幻覺。

　　魅魔的翅膀只能用來低空近距離飛行。賽琳婭繞至後方，盯著被蜘蛛俠和神秘客圍圍住的火焰巨人看了片刻。

　　「hey，女孩！」神秘客一個閃身躲過巨人的攻擊，激動地向賽琳婭喊道，「你能幫幫我們嗎！」

　　「用你的魔法？或者用你的力量？」

　　嘖嘖，他實在是太想看到一個被燒焦的魅魔會長什麼樣了。

　　希望女孩早點用她的物理攻擊來展示這一盛況。

　　在神秘客的期盼之中，賽琳婭果然動了。

　　也果然，是他所想看到的物理攻擊。

　　——賽琳婭取出了一支箭。

　　但並不是鷹眼那種載有各類高科技術的改良箭，甚至都不是金屬質地。

　　而是一支植物根莖所構成的箭。

　　粗糙、纖細，脆弱。

　　「我現在可以確認了，」神秘客冷笑幾聲，「這個女巫的科學常識差得可怕。」

　　他打開面罩，表情擔憂地阻攔賽琳婭，「小心！植物可是易燃物——」

　　賽琳婭已經松開了射箭的手。

　　槲寄生之箭破空而出。

　　賽琳婭只在初次應對沙人的時候，完整使用過這個技能。

　　在神秘客嘲弄的眼神之中，脆弱的植物投入猙獰火海，像是躺入棺木的白骨一樣安靜無聲，無法造成任何傷害。

　　他惋惜地嘆了口氣，「你看，這不會有用的。」

　　賽琳婭表情平靜，「是嗎？」

　　槲寄生之箭，雖然無法像神話中那樣在洛基手中一擊必殺，但是卻可以做到【無視敵方防御】、【無視屬性克制】。

　　並且，自帶追蹤索敵技能。

　　箭從火焰中凌空而出，沒有任何被灼燒與破壞過的痕跡。

　　槲寄生在空中抖動了兩下，如有神智般地猛然向上方衝去，精准地擊中了懸浮在半空中的無人機。

　　這是無人能擋也無法可擋的一擊。

　　鏡頭破碎，無人機像被折斷翅膀的飛鳥一樣墜到地面。

　　【擊敗敵人10/10，恭喜宿主，獎勵已發放。】

　　禿鷲：「……哇哦。」

　　神秘客：「……哇靠！」

　　神秘客甚至來不及思考，他渾身發麻，聲音發抖地對禿鷲說：「快讓無人機撤離！全部撤離！」

　　禿鷲，一個訓練有素的罪犯。

　　他飛速撤離了——自己。

　　通過基地外的監控，捕捉到入侵痕跡。禿鷲打開制服翅膀，扔下秘密基地，毫無同伙情誼地撤離了。

　　這是懦夫嗎？不！這是在保留幸存火種！邪惡六人組馬上就要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這是在積蓄力量保留實力！

　　神秘客：「……」完了。全完了。

　　賽琳婭連『手機』這種亮光薄板都沒使用過，她當然也不會認識無人機這種現代科技產物。

　　「……這是……什麼東西？」看起來有些像煉金師用來萃取金粒的儀器？

　　「無人機，」彼得下意識回答，「一種可以用來……」

　　用來投影的機器？天啊，這個想法太可怕了，彼得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一種可以制造出以假亂真幻像的機器，」另一個聲音遠遠傳了過來，「我說得對嗎？」

　　鋼鐵俠穩穩落地，他掀開面罩看向神秘客，挑了挑眉，「昆汀·貝克？」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到鋼鐵俠的飛行。

　　……太、太漂亮了。

　　那種叫『地鐵』的鋼鐵巨獸像黑龍，那麼鋼鐵俠，也像是一條龍。金紅色的龍。

　　會驕傲地坐在王座之上，腳下是無盡金燦燦寶藏的龍。

　　賽琳婭：「……」所以托尼斯塔克那麼有錢，是因為他很像龍嗎？

　　……如果她也抽到龍的卡牌，是不是也能擁有好幾棟大樓？

　　抽卡是遙遠的。

　　但刷業績是真實的。

　　「請等一下！」賽琳婭的聲音打斷了神秘客的罵聲，她希冀地望著對方，「所以，空中還有很多這種無人機，對嗎？」

　　「噢，」托尼『代替』神秘客回答，「是的。」

　　「……耶！」

　　好耶！謝謝！

　　「what……你要干什麼！」神秘客目瞪口呆地看著賽琳婭拿出一大把箭，「快住手啊！你瘋了嗎！」

　　槲寄生之箭自動鎖定目標，向空中奔去，將一個又一個無人機摜到地面。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一個又肝又氪的玩家面前，將他抽到的游戲道具挨個毀掉。式神進神龕，黑蛋喂r卡。

　　神秘客：「……你他媽知道我花了多少錢才有這些無人機嗎！！」

　　哎嘿，不知道，不了解！

　　賽琳婭只知道自己要賺瘋了！好耶！她現在的錢可以給傑森和自己買起碼兩套新衣服了耶！

　　最後一個目標擊落，賽琳婭轉頭看向神秘客，尾巴快樂地甩了起來，她真誠地開口：「非常感謝。」

　　下次有這種好事的話，一定記得再通知我啊！

　　神秘客：「……」求求你了，你他嗎還是把我敲暈過去吧，我要瘋了。

　　托尼：「……？？」等等？這女孩未免也乖了吧？熱衷於懲罰罪犯的同時，還這麼客氣禮貌地向敵人道歉？

　　這，乖得讓人不太放心啊？

　　望著系統提供的美金余額，賽琳婭嘴角掛著笑意地回頭望向自己原本的目的地：廉價服裝店。

　　……哦……老板丟下店直接跑了。

　　可以理解，畢竟戰場和他的距離也太近了。

　　托尼一直分了部分注意力在賽琳婭身上，看到賽琳婭的動作，他立刻開口：「有什麼不對嗎？」

　　托尼斯塔克是支線任務中的重要人物。

　　而且他好像一條漂亮的龍。

　　嗯……眼睛也挺大的，是好看的焦糖色。

　　在掙扎兩秒之後，不習慣與人類相處的賽琳婭，還是努力開口回答：「只是有些可惜，我想逛的服裝店停業了。」

　　廉價服裝店不算托尼熟知的領域，不過智能管家及時為他提供了這家店的資料。他看著光屏上那些可憐兮兮的金額，「……所以，你是打算買衣服？」

　　ok，小問題。乖孩子就應該得到獎勵。


第19章

　　冬天的城市，總會展露出某些工業化所帶來的冰冷特質。

　　譬如掠過半空發出鳴叫的，不是鳥雀，而是汽車鳴笛聲。

　　整座城市都像是一個會『咯吱作響』的巨大機器。

　　哥譚也是這樣一座城市。黑暗與熱鬧矛盾地共生在這座城市之中。

　　而黑暗和喧鬧，都可以容納太多的秘密。

　　「准備好哦，」賽琳婭整理好傑森的帽子，鄭重地拍拍對方的肩膀，「要開始了！」

　　賽琳婭說得認真，她的尾巴也同樣表現得非常積極，興高采烈地湊過來參與雙人會議。

　　黑色的小桃心翹得高高， 『啪啪啪』地跟著拍了拍傑森的肩膀。

　　「……」傑森沒動，放任尾巴高興地纏在自己手臂上，擠出一個發音生硬的「嗯。」

　　聲音帶著鈍鈍的遲緩感。

　　超短的一個語氣詞音節。

　　但在賽琳婭看來，這是個值得獎勵的大進步。

　　賽琳婭看向進度沙漏，滿足地拍拍傑森的額頭，「好棒。以後也要記得多開口說話。」

　　巴掌大小的沙漏代表傑森的恢復程度，自任務開啟之後，它以緩慢速度積攢出了一座小山丘。

　　賽琳婭曾詳細分析過沙漏的規律：每次當她達成各類任務（包括擊敗敵人和點亮圖鑒）之後，沙漏內的沙子會增加很少量的一部分。而當那個名為『知更鳥』的支線任務有新進展的時候，沙漏的進度則會非常可觀。

　　「真希望像神秘客這樣無私奉獻的敵人能夠再多一些……」賽琳婭嘆了口氣，默默祈願，「前幾天他貢獻出來的那些無人機，直接幫助我連升好幾級呢。」

　　同時也大大推動了傑森的恢復程度，讓他現在的思考能力和語言能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她就能擁有美好的未來。

　　哦。還能擁有好多錢。

　　系統：……我認為神秘客應該不怎麼願意得到『無私奉獻』這種評價。

　　賽琳婭疑惑地皺眉，「會嗎？我是在真誠贊美他啊？」

　　系統：……哦，呵呵。

　　在『說服宿主』這件事情上，系統向來表現不及格。——否則賽琳婭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大晚上站在高樓天台上吹風了。

　　「您確定要試嗎？」看著賽琳婭走到天台邊緣，系統越發緊張，「在設定之初，魅魔的翅膀就無法支持高空飛行。您計劃的風險系數極大——」

　　賽琳婭在測試一場飛行。

　　一場屬於她的飛行。

　　「你知道我曾經最羨慕誰嗎？」在系統的警告聲中，賽琳婭踩在天台邊緣，突然很輕地笑了一下。

　　「伊卡洛斯。」

　　揮舞著蠟與羽毛做所做翅膀的伊卡洛斯，以凡人身軀奮不顧身地向著太陽飛去。他墜落於追逐太陽的空中，太陽和夢想都太過灼熱，融化了蠟與自己。

　　言靈師很平靜地開口，「別擔心。我會成功的。」

　　賽琳婭從天台一躍而下。

　　衣擺被風吹得呼呼作響，像一面張揚的旗幟。

　　墜落。

　　瘋狂的墜落。

　　冰冷空氣飛吻她的肩膀，可憐的尾巴慫慫地卷住大腿。

　　無聲的墜落。

　　恐慌與危機感改寫了系統平直規則的數據流，紊亂的電流一擁而上。

　　言靈師說出口的話，大大加強了魅魔卡牌的力量。但——真的有機會成功嗎。

　　系統自動播報離地距離：五十米-四十五……越來、越近。

　　魅魔的翅膀很輕地震了一下。

　　很輕。像是飛鳥第一次認識自己的翅膀，帶著懵懂的茫然。

　　但也帶有可怕的力量。

　　振翅的幅度越來越大，空氣甚至變得像是一個旋渦，將賽琳婭托立保護於風暴中央。

　　時間好像都為此停頓。去等待一雙羽翼劃破暗空。

　　賽琳婭揮動著翅膀，她飛得很穩，並且越飛越高，直到風吹過的聲音都在她耳邊清晰可聞。

　　那似乎已經不再僅僅只是卡牌所帶來的翅膀，而更像是——賽琳婭自己的翅膀。

　　系統：……這就是說生說死的言靈術嗎……

　　賽琳婭的表情一片空白。

　　那是一種近乎茫然的空白。

　　就像她第一次見到魔方的時候那樣，被從來只存在於自己想像中的陌生事物，震撼到暫停了表達能力。

　　她聽到風聲向自己奔湧而來，看著月光落在自己手上，指尖跳動著搖搖欲墜的星光。

　　在長久的沉默和停頓之後，她突然笑了起來，豎起翅膀俯衝回天台，一把抓住傑森的手臂，「來！」

　　賽琳婭手忙腳亂地抓住傑森，將對方在自己懷裡固定好，「做好准備！你一定會喜歡這種體驗的！」

　　然後下一秒，他們一起聽到了耳邊的風聲。也看到了星屑落下的影子。

　　好像只需一縷月光，就能把他們點燃。

　　「怎麼樣？」賽琳婭抬頭看向傑森，雙眼明亮，「我猜你肯定喜歡這個。」

　　傑森的生長速度飛快，身高都已經從最初的一米四長得比賽琳婭還要高一些。表情總是看上去有些凶，像是個不良少年。

　　不過還依然有著簡單的小動物邏輯。還帶著某種神秘的直覺——就像今晚，他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一定要跟著賽琳婭一同出門。

　　不理解具體情況，卻能夠清晰地認定自己應該怎麼做。

　　傑森混亂地回憶起，好像曾經自己也像現在這樣，會在夜晚為了什麼而掠過半空。

　　他有過很重要的一天……他覺得那是自己人生的一個值得慶祝的節點。

　　「This is the best day of my life.」

　　……那是哪一天？

　　他是在為了什麼出現在夜晚？

　　痛苦和怒火隨著疑問翻卷著蔓延上來，傑森感覺自己的每一寸皮膚和皮膚都在疼。

　　他強制性地讓自己逃離了這些問題。

　　傑森張開嘴，盯著賽琳婭看了很久，才一個一個音節地向外崩：「嗯。很、好……看。」

　　「是啊，」賽琳婭點頭，「好美。」

　　賽琳婭向來都不是情緒外露的性格。

　　一無所有的時候，她自己將自己拉出絕境，將所有情緒都踢進心裡某個狹窄角落裡發呆，不用眼淚來發泄。

　　所以即便現在，她的聲音依然平靜，只是眼睛很亮，「我從來沒想過，我會有這樣的經歷。」

　　「能夠張開翅膀，飛在空中。」這樣自由。

　　「……」

　　系統依舊無法理解，為什麼伊卡洛斯要飛向太陽。

　　就像他依舊不明白，為什麼賽琳婭這樣渴望自由。

　　但他卻突然回想起來，自己在另個時空中，第一次接觸宿主時的場景。

　　瘦小的女孩躺在稻草鋪成的簡陋床鋪上為自己包扎，手很穩地割掉被毒霧腐蝕的小腿皮膚。

　　系統提出為賽琳婭療傷，試圖通過這種方法拉近兩人的距離，爭取早日締結契約。

　　賽琳婭頭都不抬地系好繃帶，很不客氣地反問：「你是在問我，要不要和一個來歷不明——甚至可以猜測為惡魔的生物做交易嗎？」

　　「……」系統難以辯駁，甚至感覺自己搞砸了一切。

　　可賽琳婭卻笑了起來，「但我最不怕與惡魔為伍。」

　　系統想，或許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應該意識到：這是注定要與太陽為伍的靈魂。

　　魅魔自帶幻覺技能，所以賽琳婭和傑森完全不需要擔心被發現。

　　而高處，總是一個適合觀察的地點。

　　「……這個地方看起來好貴，」好貴哦，多看幾眼，「人也好多。」

　　系統很輕松就搜索到了答案：「是韋恩企業在舉行聖誕節晚宴。」

　　「……聖誕節啊，」賽琳婭的眼神飄了飄，「我記得是在明天？」

　　「是的，今天叫做聖誕夜或平安夜。」

　　系統追問：「那麼明天，您打算去赴約嗎？」

　　幾天之前在解決掉神秘客的戰場上，當托尼斯塔克得知賽琳婭計劃買衣服之後，他非常大方地打包了一整家店尺碼合適的衣服送給賽琳婭。

　　衣服都細心地剪掉了價格，賽琳婭只能從布料和做工猜測，它們都有一個可怕的價格。

　　……斯塔克先生真是一個好有錢的好心人。

　　賽琳婭最不會應對這種來自人類的善意。

　　好在，托尼很快就提出了要求，這大大緩和了賽琳婭的局促。——她寧願做什麼事情來交換幫助，也不想免費獲得善意。

　　「聖誕節聚會，」男人向下推了推墨鏡，露出焦糖色的眼睛，興致勃勃地邀請賽琳婭，「有興趣來嗎？」

　　「……」這根本不是強硬要求或者交換條件，而是一個充滿善意的邀約。

　　賽琳婭更不會應對的事情出現了：參加人類組織的聚會。

　　對賽琳婭來說，這真的太困難了。

　　甚至馬上就是聚會了，她都沒做出確切決定。

　　這種猶豫一直持續到聖誕節當天。

　　賽琳婭看著光屏上的時間，趴在窗邊發呆，雪狼趴在她腳下昏昏欲睡。

　　賽琳婭的手指無意識地戳著窗上的水汽，指尖在玻璃上勾畫出一個潦草的火柴人。

　　「……」看著小人，賽琳婭回過神來。她的動作一頓，很幼稚地在小人身邊又添了一個稍微高一些的火柴人。而兩人中間，是一只看起來像毛團的狼。

　　嗯。她和傑森還有小狼。

　　「我好傻。」賽琳婭自我吐槽著，抬手打算把這種無意義塗鴉擦掉。

　　但是在她動作之前，剛從浴室走出來的傑森已經湊了過來。

　　傑森身上帶著熱氣，盯著窗上的畫，突然彎腰靠近——

　　伸手為兩個小火柴人添上了兩頂聖誕帽。

　　最後才很勉強地為狼團子加了最小的一頂聖誕帽。——就很記仇。

　　他非常滿意地點點頭，看向賽琳婭。

　　「好看。」賽琳婭迅速配合。

　　=

　　「所以，那個女孩依舊沒來？」斯塔克大廈內，剛趕回地球的奇異博士看向托尼。

　　托尼聳聳肩，「很遺憾，我邀請她的時候，她說家裡有貓有狗，不放心讓他們獨自在家。」

　　史蒂芬：「……然後呢？」

　　「我提議她將寵物一起帶過來，畢竟大廈裡本來就有不少動物，比如肥啾之類的。」

　　「嘿！」和彼得一起打游戲的鷹眼巴頓，百忙之中抬起頭看向托尼，「鐵罐！我都聽到了！」

　　托尼挑挑眉，無視掉這句話，「她沒有立刻同意——你對她很感興趣？」

　　雖然這麼問，但其實托尼並不認為史蒂芬會回答。

　　畢竟做法師的人嘛，都特別喜歡話不說清楚……

　　但這一次，史蒂芬卻很深地看了一眼托尼，直白地開口：「那個女孩會比你現在所以為的更加重要。」

　　「sir，」智能管家的聲音適時響起，「您邀請的客人到了。」

　　對於女孩的到來，托尼是很高興。

　　不過一看到賽琳婭，托尼就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脫口而出：「你不喜歡我之前為你買的那些衣服嗎？」

　　依舊穿著黑色長袍的賽琳婭飛快搖頭，「很喜歡的！你放心，你送的衣服我都好好收到安全地方了！」

　　「……為什麼要收起來？」

　　「因為——舊衣服還能穿啊？」賽琳婭誠實地回答。

　　她買衣服的需求是由於舊衣服與魅魔翅膀不兼容，既然現在她沒有展示翅膀，那就也不需要穿那些一看就很貴的新衣服啊？

　　「……」托尼用手撐著額頭沉默了很久，他大膽假設，努力提議，「那麼，或許，你會更想直接要一家服裝店？」

　　老天。這也太乖了吧。

　　=

　　聖誕節是個與家人團聚的節日。

　　這個節日也同樣屬於皮特羅和旺達。

　　「聖誕節快樂。」皮特羅對旺達認真說完，站起來，「按照奧創的計劃，我們該開始了。」

　　「……他真的打算先從斯塔克那邊下手嗎？」


第20章

　　……雖然這麼說好像有些丟人。

　　但賽琳婭是真的花費了很大的勇氣——才終於說服自己踏進斯塔克大廈。

　　天啊, 她七歲那年第一次獨自面對狼人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麼緊張猶豫！

　　——好吧，或許這是因為, 那時候她沒有選擇和逃避的余地。

　　而現在——

　　賽琳婭聽著斯塔克先生『或許你會更想直接要一家店』的提議, 飛快搖頭，「……不。很感謝您, 但真的不需要。」

　　支線任務描述說得對, 托尼斯塔克真的有一顆溫暖的心。

　　而且他真的, 好有錢啊！

　　「那麼……換成寵物店怎麼樣？」托尼帶著賽琳婭向大廈內走去, 隨口問道，「我還以為你會帶你家的貓和狗一起過來？」

　　「狗在睡覺, 我的貓，」賽琳婭的聲音頓了頓，「比較怕生。」

　　賽琳婭是真的想將雪狼和傑森一起帶來赴約, 或者干脆留在『家』裡和他們一起度過個簡單潦草沒有禮物的節日。

　　雖然賽琳婭的世界裡沒有『聖誕節』這種概念, 也很難理解這種聽起來很浪漫的習俗。

　　不過既然報紙和系統都說：這是一個家人團聚在一起慶祝的節日。那賽琳婭便很自然地覺得, 他們應該在一起度過。

　　……結果雪狼睡得肚皮狂翻不肯睜眼，而傑森……是真的來不了。

　　幾乎在傑森為賽琳婭的畫添上聖誕帽的下一分鐘, 系統就開啟自動播報, 「更新支線任務一只知更鳥進度：3/n」

　　「恭喜宿主, 傑森陶德的思考能力再次有了顯著進步。」

　　在剛蘇醒的那段時間, 傑森只能使用『生物本能』來思考和處理一切事情, 是特別簡單的小動物邏輯。可現在，他『想要做』、『希望做』的事情卻越來越多。

　　他【想】為玻璃畫上的賽琳婭和自己戴上聖誕帽, 【想】回答賽琳婭的問題, 【想】思考回憶自己記憶中非常重要的那一天, 【想】拒絕出門。

　　這些不再是本能, 而是傑森陶德的思維。

　　他在變得越來越像【人】。這代表他恢復得越來越好。

　　系統：「叮，將開啟治愈修復功能，預計時間：二十四小時。」

　　賽琳婭還沒來得及高興，聞言一怔，「二十四小時？那我們的聖誕節……」

　　他們一起過的第一個聖誕節就要集體睡過去嗎！她現在是應該立地躺倒嗎！

　　「叮，檢測到紐約市將出現重大事件，宿主可前往調查。任務成功後將獲得大量獎勵，可用以縮短修復時間。」

　　賽琳婭：「……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沒有實體就不會被打了？」

　　你覺得我是個傻子？還是覺得自己是個天才？

　　「哎呀，親親您誤會了呢，」系統原地搓手，用機械音掩蓋心虛，「真的是一系列巧合，屬正常運作範圍內的操作，沒有一定要您去紐約的意思。」

　　賽琳婭：「……哦。哈哈。」

　　系統：謝天謝地，幸好幸好，智能AI沒有被宿主爆錘的機會。嘿嘿。

　　在代表修復治愈的柔光籠罩住傑森之前，賽琳婭用手蹭蹭他的頭發，「我會給你們帶聖誕禮物的。」

　　她想起來斯塔克先生曾對自己說過的話，很認真地補充：「乖小孩應該得到獎勵。」

　　「……」傑森的表情一言難盡，完全不敢想像『乖小孩』這個詞究竟哪個字節能跟自己掛鉤。不過看著賽琳婭認認真真的眼神，他默默地低頭，下意識地蹭了蹭對方的手心。

　　而既然都已經到了紐約，賽琳婭猶豫再三，還是鼓足勇氣決定去一趟斯塔克大廈。

　　……她依然不懂得如何面對他人的善意。但起碼——不要讓善意失望吧？

　　事實證明，善意沒有失望。而賽琳婭，也沒有失望。

　　當跟在斯塔克先生身後，穿過那個巨大無比的大廳，看到電梯的瞬間，賽琳婭的大腦裡只泵出一句話：「這其實不是一棟樓，而是一整個王國吧。」

　　天，他，真的，好有錢啊。

　　她要打多少敵人才能像對方這樣有錢——所以她還能那麼幸運地遇到第二個神秘客來無私奉獻嗎？在線等，有點急。

　　「是個小型聚會，你會玩得開心的，」看著表情恍惚的賽琳婭，托尼揚了揚眉，「大廈裡也有幾只小動物——比如蜘蛛寶寶和肥啾，你養寵物的話，說不定也能和他們玩得來。」

　　「sir，」當兩人踏進電梯之後，智能管家也剛好開口提醒，「客人們已經到齊了。」

　　包括結束學校聚會後匆匆趕來的彼得。

　　智能管家的發聲點不在某一塊固定區域，反而聽起來像是無處不在，就生活於這棟大廈之中，與所有人朝夕相處。

　　賽琳婭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整個電梯，視線找不到落腳地。

　　「那是斯塔克家的管家，」捕捉到賽琳婭的茫然，托尼驕傲地向賽琳婭介紹，「如果你在大廈裡有什麼需要，他會幫助你的。」

　　「……」賽琳婭試圖理解這一切，「聽起來很酷。」

　　召喚獸？家養小精靈？但是又似乎都不太像？

　　「嗯……你好，管家先生？」

　　智能管家低沉優雅的聲音在電梯內響起，「很高興見到您，小姐。」

　　這讓賽琳婭有些想到自己的系統，但他們之間有存在著非常明顯的不同——

　　雖然托尼聲稱這是一個小型聚會，但在賽琳婭看來，……人還是挺多的。

　　支線任務列表上的相關人物幾乎都在——只除了還沒被放出來的洛基，還有曾經打配合一同『研究』過洛基的紅袍法師，之前與賽琳婭合作過多次的蜘蛛俠也在場。

　　「嗯——」發現賽琳婭看向自己，蜘蛛俠動作猶豫地湊了過來，他懷裡抱著一捧精心包起的花束，磕磕巴巴地開口，「嗨？我的意思是，呃，聖、聖誕節快樂。」

　　他將一大捧花遞給賽琳婭，聲音越說越小，「這是回禮。感謝你之前送給我的槲寄生——」

　　「嗯哼？」巴頓將游戲手柄隨手放下，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罐餅干，「槲寄生？」

　　「你沒將它也一起帶過來裝點聖誕樹嗎？」

　　彼得：「……不不不！」

　　聽到這個問題，他條件反射地回想起曾經被科普過的『槲寄生下的習俗』。彼得彈跳般站了起來，慌慌張張地逃離現場，「我我我，我去喝杯水！！」

　　只是隨口一問的巴頓：「……？？」

　　他聳聳肩，打開餅干罐很自然地向賽琳婭晃了晃，「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還是打算都嘗嘗看？」

　　賽琳婭沉默了很久，才在巴頓鼓勵的目光之下語氣遲疑地開口：「我都可以——？」

　　「那就都嘗一遍試試看，」巴頓立刻提賽琳婭做了決定，「由我認證過的餅干牌子，你絕對不會失望的。」

　　「哦對了，」他對賽琳婭眨眨眼，「我終於有機會說了。」

　　「前段時間你暴打洛基的畫面，真的是——太酷了。」

　　不得不說，他作為旁觀者看得實在是太快樂太解氣了。

　　「……」剛好走過來的娜塔莎不客氣地拍了一下巴頓的肩膀，對賽琳婭說，「別理會他。」

　　真不怕教壞小孩子。

　　娜塔莎可是了解到：女孩善良到曾在戰場上向剛被她制服的神秘客道謝。

　　……怎麼能評價這麼善良的好孩子：她是在暴打敵人呢！

　　教壞善良乖巧的小孩子怎麼辦！

　　而且女孩哪裡有過暴打洛基，分明就是『采取了恰當的方式與洛基進行溝通』啊！——這才是正常教育小孩子的方式好嗎！

　　#有時候會忍不住懷疑，為什麼克林特會成為他們中唯一一個已婚人士#

　　娜塔莎單手把巴頓拎到一邊，將端來的飲料遞給賽琳婭，「無酒精的果汁，你可以喝的。還有——」

　　她對賽琳婭露出一個殺傷力極強的漂亮笑容，「聖誕節快樂，小女孩。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

　　「當然。」賽琳婭立刻回答。

　　畢竟娜塔莎是罕見的……會在戰爭結束後，第一時間關心她有沒有受傷的人。

　　非常罕見。

　　曾經所有人都還覺得賽琳婭就理應一人成軍無堅不摧呢。

　　賽琳婭記得支線任務對娜塔莎的描述是『獨自開在風裡的玫瑰』。

　　……嗯。娜塔莎也的確是像玫瑰一樣好看。

　　賽琳婭默默低頭，咬住吸管。

　　「瞧，我說得沒錯，」吧台周圍，托尼撐著下巴看向賽琳婭，對史蒂芬說，「這是個多乖的小女孩。」

　　她很警惕，保持偽裝，保持神秘。

　　但也很乖，克林特來投喂小餅干，她就乖乖接過來咬；娜塔莎端來檸檬水，她就很聽話地咬住吸管。把彼得送的花好好地抱在懷裡。

　　——嗯，有一只愛吃甜點的貓探頭探腦地從警惕不安的外殼裡探了個頭。

　　「咳咳……」雷神被這句話嗆了一下，心情復雜地放下了手裡的啤酒。

　　沒辦法，他只要一看到賽琳婭，就會想起來對方身上曾展露出來的斯卡蒂魔力。然後進而聯想到——曾經他弟弟是怎麼逗斯卡蒂開心的。

　　哈哈。那還真是好乖……

　　至尊法師若有所思地看著賽琳婭，「其實——」

　　【叮——】

　　很難得，史蒂芬的發言也會被打斷。

　　刺耳尖銳的警報聲響徹整棟大廈。這是鮮少觸發的最高警報。原本零零散散聚在一起聊天的復仇者們，幾乎同時以備戰姿勢站了起來。

　　「sir，」管家先生立刻彙報，「您之前曾遭遇過的快銀與緋紅女巫，出現在了反物質監獄內，他們帶走了奧創。」

　　……奧創是為『看守罪犯』而設置的智能AI，他從最基礎的代碼設置中就被設定為無法離開監獄……

　　除非——

　　「是小女巫的混沌魔法，」托尼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他立刻召喚戰衣，「他們的目標就是奧創。」

　　哪怕不討論奧創這個頂尖AI自身的價值，他作為監獄看守叛逃後會造成的影響——

　　在托尼關閉戰衣面甲飛出去的瞬間，賽琳婭隱約聽到對方的命令，「告訴弗瑞，我已經用隱藏的備用管理員權限關閉了監獄。他最好告訴我，沒有罪犯趁機逃出來。」

　　那個監獄裡可關著洛基！

　　如果他跑出來和奧創一起搞事……該死！

　　其實局面遠比托尼的想像好得多。

　　托尼保留的隱藏管理員權限，連神盾局都不知道——起碼他們『看起來』不知道。奧創當然也不知道存在這樣一層保障，在離開監獄之前，他直接打開了所有能夠控制的牢門和大門。

　　「好了，」奧創對旺達和皮特羅說，「這些罪犯會好好與復仇者們交流感情的。」

　　奧創已經在數據流中無數次地推演過這些計劃，他語氣篤定，「斯塔克他們暫時不會有時間來打擾我們，我們有充足的時間來進行下一步。」

　　他們三人飛快地撤離了現場。

　　反物質監獄所關押的對像，大部分都是像洛基、沙人這類有特殊能力的罪犯。

　　而章魚博士因為曾險些與洛基達成合作，所以也被關在這裡。

　　在奧創等人離開的瞬間，章魚博士就跳了出來，「哈哈哈，天啊，真是想不到，復仇者居然也有被背叛的一天。」

　　「親愛的朋友們，」他張開自己的機械觸手，得意地向被關在附近牢房的邪惡六人組其他成員宣告，「現在，我們自由了！」

　　呵！憑什麼他就只是和洛基『友好溝通』了一下，就直接被復仇者們塞了進來！這不公平！他毫無體驗感！

　　現在有了這麼好的機會，他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那群家伙才行！

　　——他將帶頭衝鋒！！

　　被一左一右關在隔壁的沙人和電王：「……」

　　……是這樣的，我們將帶頭認慫。

　　「嘿？」半天沒能得到同伙的回應，章魚博士疑惑地伸出機械臂，直接抓開兩人的房門，「你們怎麼了？怎麼還不出來？」

　　章魚博士由始至終沒有與賽琳婭碰過面，他也一直不清楚邪惡六人組其他人入獄的流程，難以理解地質問：「難道你們不想去找蜘蛛俠他們報復嗎？」

　　沙人和電王：「……」謝邀，我們真的不想。

　　沙人經驗豐富，他最先開口：「好吧，我承認。其實我是自首的。」

　　他的語氣真誠到讓人想給他減刑，「我覺得在監獄裡待著很快樂，這裡就是我的家啊！」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讓他離開他的家！！沒有人！哪怕是同伙也不行！！

　　他真的！不想！再變成物理學實驗道具了！他已經用於測試過『玻璃化』和『絕緣體』的實驗了，那麼下一次又會是什麼？被那個物理學女巫加入混凝土去蓋房子？

　　……算了，外面的世界太可怕，還是幸福老家最快樂。

　　他愛他家， peace&love。

　　章魚博士：？？你瘋了？！

　　當章魚博士滿頭問號的同時，窩縮在角落裡的電王閃電般伸手，猛地關上了自己的牢房門。

　　速度快得甚至差點夾住章魚博士的機械臂。

　　「你這家伙——」章魚博士憤怒的罵聲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到電王開口。

　　「你看，我現在又入獄了，」電王再三確認牢房門已自動上鎖無法打開，立刻松了一口氣，「我自己鎖的門。」

　　《原地入獄》

　　《當場自首》

　　章魚博士：？？？你這也太拼了吧？！你也是突然瘋了嗎？

　　#你這一輩子，有沒有為一個人拼過命#

　　電王：謝邀，如果我現在不拼命，等下被你拉出去，就會原地沒命。

　　你知道被人當做絕緣體測試源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他感覺自己就是個被白嫖了的工具人！公共充電樁都要收費，他呢！他一邊挨打一邊還要輸電！干嘛啊！私電公用是嗎！

　　……在監獄裡待著也挺好的。發自內心的感慨。

　　章魚博士：……你們有病吧？！復仇者給你們洗腦了吧？這麼可怕？

　　邪惡六人組，組將不組！多麼悲哀！

　　得不到共鳴的衝鋒選手章魚博士，猛然間感受到了孤立無援的痛楚。

　　保持著『這個世界和我，總有一個瘋了』的震驚，章魚博士猶豫地走向關押洛基的最深處。

　　……邪神洛基總該是正常的吧？他不至於被洗腦吧？他可是不少紐約市罪犯們共同的榜樣啊！

　　正如章魚博士所期盼的那樣，邪神洛基，果然保持著正常狀態。

　　他用一如既往的語調，認可了章魚博士的計劃——起碼章魚博士覺得這應該是一番稱贊。

　　「我認為，我們可以一起出去。」得到鼓舞之後，章魚博士自信地開口，「這對我們來說，會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洛基恥笑一聲，「我？」

　　想起外面那個不知道還在不在地球的『斯蒂卡』，洛基默默抬起右腿，兩腿重疊，蓋住隱隱幻痛的部位，「你說得對，這會是一個好機會。」

　　「所以你應該及時離開這裡。」

　　然後早點告訴我那個女巫到底走了沒有。

　　一切事情等確定她走了再說。

　　並不想和一個技能點歪了的法師玩近戰。

　　也不想再在她面前表演拔河。

　　洛基的一番話，徹底轉移了章魚博士原本關注的重點。

　　等章魚博士已經逃離監獄站在街邊的時候，他才猛然回過神來意識到：「……」

　　洛基他……是不是也並不想離開監獄啊？

　　一定是錯覺！絕對不可能是真的！

　　抱著微妙的心虛，章魚博士操縱者機械手臂，輕松地將周圍的車輛拋上了天空。

　　【章魚博士】這個外號源自於他的四只機械臂，自從機械觸手因意外而和他的身體融合之後，它們就成了章魚博士最強大的武器。

　　可以在兩秒鐘之內粉碎一顆活人的心髒。

　　就連房子都能被他連根拔起，像羽毛一樣拋來拋去，任由周圍的尖叫聲混著哭聲震天。

　　「OK，」看著蜘蛛俠熟悉的身影蕩了過來，章魚博士的心情平復了很多，「好久不見了，Spider Man。」

　　「哦——」章魚博士望向跟在蜘蛛俠身後的賽琳婭，「你還帶來了一個隊友？」

　　彼得沒有回答，只是向賽琳婭打了個手勢，示意對方小心。

　　「這是一個，」章魚博士上下打量著賽琳婭，盯著對方的小翅膀笑了笑，「小惡魔？真是有趣。」

　　在離開監獄之前，沙人曾很心酸地向章魚博士發出警告：「無論如何，你都一定要小心那個會冰系魔法和火系魔法的女巫！」

　　章魚博士對這句忠告不以為然。一個女巫而已，居然就把沙人嚇得連越獄都不敢了……

　　實在是太可笑了。

　　不過無論如何，看樣子他的運氣要比沙人好得多，那個女巫都沒有出現。

　　「好吧，惡魔小姐，」機械手臂不斷張合，散發著冰冷的金屬腥氣，他嗤笑一聲，「現在是我們的打招呼時間。」

　　在最高警報面前，賽琳婭沒有任何猶豫就決定加入這次戰鬥。她之前與蜘蛛俠配合過幾次，兩人最熟悉，所以這一次，也依舊是他們一同戰鬥。

　　賽琳婭佩戴的依然是【魅魔卡牌】。畢竟她已經馴服了翅膀，這張卡牌最為靈活。

　　她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章魚博士的機械觸手之上，側身躲過對方的襲擊，開口追問，「它們是你的一部分？」

　　說話的聲音發飄，像是一陣虛無縹緲的朦朧霧氣，飄飄然得像場會行走的夢。

　　「當然，」章魚博士不太高興地回答，「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現在紐約市義警的職業素養也太差了吧！他明明這麼有名！這丫頭居然不知道他！

　　「喔，」賽琳婭若有所思地點頭，她盯著擊敗次數統計欄，「這還真是個好消息。」

　　章魚博士：「什麼好消——」

　　法杖的破空聲打斷了他的聲音。

　　魅魔閃現到背後，賽琳婭握住法杖，目標精准地敲向他的機械觸手。

　　法杖並沒有刀刃般的鋒芒，夜色下也沒有照耀它的光亮。

　　但在飛速劃過空氣的瞬間，賽琳婭拿著的像是一柄不可抵擋的劍。

　　「？？什麼——」章魚博士並沒把這看起來一拳就能被他揍倒的小丫頭放在心上，直到他被對方一法杖掀翻。

　　what the——原來惡魔打架是這麼揍人的嗎？！

　　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過後，賽琳婭緊緊盯著擊敗次數。

　　很失望，【擊敗敵人】的次數並沒有刷新。

　　「提示：因章魚博士與機械臂為一體，單獨擊敗觸手並不能增加次數。」

　　……但神秘客的無人機就很好用！

　　唉，人心不古，這個世界上像神秘客那樣會無私奉獻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艷的人#

　　#從此我打人的時候都會想你#

　　章魚博士揮舞著自己的機械觸手，艱難穩住自己的平衡，惡狠狠地瞪向賽琳婭，「你這個死丫頭——」

　　看著又衝到自己面前的賽琳婭，他瞳孔一縮，「……你還他媽想干什麼啊！！」

　　「請你稍等一下，」賽琳婭非常有禮貌地征求意見，「我想測試一下把你的腿都卸下來打的話，是不是會有不同的效果。」

　　——把機械臂拆下來打的話，應該就能算作次數了吧？

　　章魚博士：？？？

　　我知道了。是這個世界和我一起瘋了。

　　幾分鐘後，聯絡器內傳來托尼詢問戰況的聲音，「蜘蛛寶寶，你們那邊怎麼樣？」

　　「……我們這邊，」彼得望向尖叫中的章魚博士，努力穩住聲音鎮定回答，「總得來說，問題不大。」

　　該實驗沒有造成任何損失。

　　除了被拆了一地的機械臂零件。

　　「？？騙子！你在說謊！」章魚博士聞言立刻大聲反駁，「問題明明特別大！」

　　『怎麼會這樣！蜘蛛俠不是紐約市民的好鄰居嗎！他為什麼不來拯救就在他隔壁的我啊！！

　　我也是紐約市民！我理應得到保護！！

　　托尼：「？？」

　　「所以你們控制住越獄者了？」

　　「我們，」賽琳婭一邊將冰矛橫進機械接縫處用力撕開，一邊語氣平靜地回答，「正在努力說服他。」

　　很賣力地進行說服。

　　「……那，你們加油？」

　　托尼正試圖追蹤信號尋找到奧創的所在地。但對方卻像早有准備一樣，信號定位瘋狂跳動。還都在紐約市範圍內出現。

　　——奧創在不斷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像戲弄獵物般，催促他們在游戲裡四處亂竄。

　　「鋼骨那邊有消息嗎？」看到信號點出現在市中心，托尼咬牙在空中調頭。

　　娜塔莎搖頭：「他得出的結果和你一樣。」

　　奧創最後出現的信號，停留在賽琳婭與彼得的周圍。

　　很難確定這是嘲弄還是威脅。

　　托尼的目光掠過散落一地的機械臂零件，他懸在半空中開口，「……ok，kids，你們現在——」

　　「sir！」智能管家的聲音以前所未有的緊張語調響起，「您恐怕——」

　　溫雅的聲音猛然暫停，托尼的耳邊響起嗡嗡嗡的劇烈雜音，嘈雜而又尖銳，像電器損壞後爆發的噪音。

　　與此同時，戰甲內的托尼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失重感，他在失控地下墜。

　　成無數次飛躍天空引起歡呼聲的鋼鐵俠戰衣，現在像是被高溫融化的金屬一樣，在托尼的身體表面流淌變形，甚至隱約扭曲成一個古怪的人形。

　　……奧創是一串數據。

　　他可以強行接入計算機與網絡終端。

　　而現在，奧創正在強行破譯托尼的戰衣。

　　數據流瘋狂流動，智能管家盡可能阻擋著外部入侵，兩個頂尖AI的廝殺過程悄無聲息，結束得也無比迅速。

　　智能管家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為他的先生打開『人工駕駛模式』，力求對方在失去自己之後，依然能夠安全降落。

　　但墜落來得實在太快、太快。

　　托尼伸手硬生生扒開強制降落按鈕，卻還是追不上自己下落的速度。

　　「！」賽琳婭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展開翅膀撲過去，努力伸手抓住托尼的肩膀，「斯塔克先生！」

　　黑色翅膀承載不住鋼鐵俠戰衣的重量，以及下落時的加速度。

　　賽琳婭甚至能夠清晰感覺到翅膀撕裂時的響聲與疼痛。

　　但她沒有松手，而是將托尼抓得更緊了，不斷拍打著翅膀試圖在墜地前尋找到平衡點。

　　在賽琳婭脫力前，有一雙手接過了她。

　　很溫暖的一雙手。

　　「別擔心。」超人半拎著托尼，扶住賽琳婭，「你做得很好。」

　　「……嘿，」托尼在戰甲內又呼喚了一遍智能管家。

　　是如往常無數那樣的呼喚。是從山洞裡死裡逃生後的歸家，是研發戰衣時的無數次實驗，是觸摸反應堆時的默契，是戰場上的配合。

　　『斯塔克家的AI無所不能。』這不僅是媒體聳動人心的標題。

　　也是托尼所驕傲的事實。

　　永遠都在可以幫助到他的恰當距離之內。

　　但直到超人帶著托尼降落到地面，鋼鐵俠戰衣內都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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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4

第21章

　　與母盒有特殊聯系的鋼骨, 第一時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奧創襲擊了斯塔克的MK系列。」

　　「他所制造的智能AI為他擋下了攻擊。」

　　「……」幾乎所有人都瞬間明白了這兩句句話背後的含義。

　　鋼鐵俠戰衣，那被托尼親手觸摸過無數次的MK系列，每一件都是一座行走的軍火庫。

　　有搜救類型的戰甲, 也有重火力的攻擊型強力輸出……

　　是無數人都想復刻的奇跡。

　　奧創沒有妄想復刻, 他直接試圖駭進戰衣系統接管主導權……

　　而且即便奧創暫時失敗了，這一切也依然是場噩耗。

　　托尼斯塔克所制造出的AI們, 其實早就已經脫離了數據概念。

　　那是托尼的戰友, 托尼的同伴。同樣, 也是整個復仇者聯盟的摯友。

　　而且如何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到所有已知義警的資料？

　　——駭掉托尼斯塔克的AI, 獲取他所儲存的一切信息。

　　這絕對是最優選項之一。

　　這個猜測可怕到令人戰栗。

　　甚至連溝通頻道內，都呈現出了一種少有的詭異安靜。

　　「斯塔克先生, 」這一番交流，賽琳婭聽得有些困難，她只好將關注的重點放在托尼身上, 「您還好嗎？」

　　托尼沉默的時間大概能有一個世紀。

　　他抬起手, 用力地握住自己的面甲, 骨節凸出，狠狠地將面甲掀了下來。

　　「……斯塔克先生……」蜘蛛俠剛把章魚博士交接給神盾局特工, 匆匆趕來之後, 他局促不安地看著托尼, 「您……」

　　「哦？什麼？」托尼深吸一口氣, 幾乎是在向外擠音節, 「我…大廈裡還有備用的戰衣AI，以及新戰甲, 我要取過來。」

　　超人點頭：「我帶你去。」

　　「謝了, 大塊頭。」托尼轉頭看向賽琳婭和彼得, 「哦對了, kids，還沒來得及說，你們剛才做得很好。」

　　「……」看著超人帶著托尼離開的身影，賽琳婭的手指微蜷，「他——」

　　彼得的目光飛快掃視著周圍，蜘蛛感應帶來的警告讓他神經緊繃，「在我印像裡，斯塔克先生好像總是這樣。」

　　托尼斯塔克有無數個機會可以抱怨自己的苦難，比如他心髒被炸出一個大洞的時候，比如他從山洞裡爬出來的時候，再比如剛剛——每一次經歷，都是絕佳的賣慘機會。

　　但人們總是聽不到來自托尼的抱怨。

　　他總是將苦難獨自消化掉，然後以若無其事的平靜態度看著你，反問：「我？我怎麼了？」

　　「……」賽琳婭沉默地垂下眼睛。

　　「不太正常，」彼得抓住賽琳婭的手臂不斷後退，「好像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機械落地聲在兩人背後接連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你說得沒錯，小蟲寶寶。」

　　奧創帶著他的機器人軍隊降落在附近，機械音扭曲出一聲短短笑聲，「我們來了。」

　　「……」彼得感覺自己的汗毛一瞬間都炸了起來，他下意識把賽琳婭向自己身後推了推，「……哦。」

　　天啊。

　　彼得從小就對【機器人】、【智能AI】這些概念非常感興趣。他也一直認為斯塔克先生的鋼鐵俠戰衣酷呆了！

　　但，當那麼多眼睛泛著不祥紅光的機器人軍團圍繞著你的時候，任何人的腦海之中，都會只能聯想起『過境蝗蟲』之類的糟糕形容。

　　在彼得身後，賽琳婭難得的走神了。

　　「斯塔克先生的管家，和你是同種構成嗎？」毫無談話技巧的詢問。

　　系統：「並不相同，但您可以暫時這麼認為。」

　　賽琳婭豎起法杖，盯著對面逼近的機器人群，「……那麼，你能救他嗎？」

　　她連去參加人類的聚會都要猶豫很久，但會在救人這件事情上毫不遲疑。

　　「不，」系統回答的聲音近乎柔和，「我做不到。」

　　「但您可以。」

　　「……沒錯，」賽琳婭閉了閉眼，「我們可以。」

　　【叮——】系統自動發布戰鬥任務，同時他又提醒，「請您先去擊敗奧創吧。」

　　和機器人作戰，是一場噩夢。

　　他們有超強的承受力，能夠承受強力的攻擊；他們沒有痛覺，哪怕被打到只剩下機械骨架都能繼續活動；他們有寫在基礎代碼深處的成熟戰鬥機制，在戰鬥中犯錯的概率幾乎為零。

　　更可怕的是，作為機器人軍團的首領，奧創還有自動修復功能，在受到攻擊後，可以迅速修補自己損壞的身體零件。

　　巴頓松手射箭，盯著特制箭頭鑽進奧創的大腦，還沒來得及放松，就眼睜睜目睹到對方將帶著炸點的金屬箭『哢嚓』兩聲吞進了身體。

　　「……草。」他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這還怎麼打！

　　這他媽是一個怎麼打都不掉血的掛逼啊！

　　賽琳婭的尾巴纏住最近的機器人，尖銳倒刺立豎，動作干脆地鉤斷了對方的小腿，散落一地零件。

　　法杖橫進機械中樞，搗滅機器人的感應系統，「這樣下去我們會被拖死的。」

　　根本就是淹沒式攻擊。機器人不會疲憊，又有足夠多的數量，可以沒完沒了地撲上來。但他們卻總會有力竭而露出破綻的那一瞬間！

　　「說得很對，小女巫，」奧創閃現出現在賽琳婭身後，「我非常贊同你的說法。」

　　「人類一直都以為自己有多強大，但事實上呢，」奧創握住史蒂夫扔過來的盾牌，不以為然地丟到地上，「我們遠比人類要偉大得多。」

　　「我們不畏懼死亡，不畏懼疼痛，永遠都不會被打敗——」他看向賽琳婭，「我們才是真正的強者，才更適合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

　　閃避回身之間，耳墜在賽琳婭發間跳動。冰柱於空中凝結，墜星般將周圍的幾個機器人釘死在地面。

　　奧創嗤笑一聲，看著對方在不斷滲血的翅膀開口，「沒用的。」

　　他留意過賽琳婭的資料。

　　冰系火系魔法的天才。還有魅魔的神奇血統——卻天真得不會正確使用那種蠱惑力。

　　可惜。她不好接觸，查不到任何資料，也無從調查，抓不到把柄。不然她也會像緋紅女巫那樣，也成為他的屬下。

　　但這也可以接受，反正對方的所有能力都對他還有他的軍團沒有作用。

　　機器人們耐高溫耐低溫，也不會被任何美麗的東西所魅惑——

　　屬性全都穩穩克制著女巫的能力。

　　沒有感情的機器人總結：「真可憐。如果你肯服從我的話，我說不定會願意接納你。」

　　賽琳婭沒有回答，只命令，「系統【切換卡牌】。」

　　桃心尾巴和受傷的翅膀在空中消散，明艷的的火焰在掠過她的手指，帶著赤色的灼熱席卷整個戰場。

　　賽琳婭抬頭，眼睛像是在燃燒的血光，越過所有障礙物，定定地看向奧創。

　　【卡牌·不死鳥】，是她在毆打……哦不，感謝完神秘客後獲得的卡牌。

　　這是張輔助卡牌，可以兼容一張攻擊類型的卡牌。

　　同步放置【洛基】，賽琳婭聲音一片冰冷，「沒有誰會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人類不是。機器人不是。魔法生物也不是。

　　得到這個回答，奧創冷哼，「你會親眼看到世界屬於我們的那個未來的。」

　　呵。英雄？

　　在他的帶領之下，這群人堅持不了多久了。

　　隨著奧創的正式宣告，所有機器人的眼睛同時爆發出比之前還要刺眼的紅色激光。

　　托尼隨手抓起身邊的鷹眼飛起，對聯絡器另一端喊道：「快撤退！他開啟了屠戮模式！」

　　屠戮模式下的機器人都他媽是純粹的瘋狂戰鬥機器！沒有生物能夠活著躲過！

　　奧創：「你們很快就會迎來死亡，而我！才是永不疲憊，永不消失的——」

　　賽琳婭沒有撤離，她轉身跳起，雙手緊握法杖重重向下一錘。

　　一聲震耳欲聾的鳴叫聲響徹天空。

　　周身圍繞著烈焰的巨大鳥獸張開雙翼，浮現在賽琳婭身後。

　　它張開雙翼，可以遮住太陽；它浮於空中，可以蓋住地面。

　　一瞬間，整個世界都為之一震。

　　這是不死鳥。

　　賽琳婭的不死鳥。

　　不死鳥，永生不死，焚火重生。

　　這張卡牌最亮眼的地方就在於它的被動技能：自愈體質，隨著使用者的活動而不斷回血回藍；浴火重生，有一次『在瀕死時刻，恢復滿血狀態』的機會。

　　【洛基】卡牌共存，賽琳婭甩出冰矛指向奧創，「再來試試看？」

　　「哈，」奧創沒有情感機制，但他也要被這蠢女巫逗笑了，「恢復體力的技能？看樣子你的資料統計得還不夠完全——不過，你不會真的以為，只憑你一個人，就能阻擋整個軍團吧？」

　　賽琳婭輕笑一聲，「誰說我是一個人。」

　　——【不死鳥】的被動自愈，可是群體技能。覆蓋賽琳婭的所有隊友，活動即回血回藍。

　　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很默契的，復仇者們的目光都落在了奧創身上。

　　永不消失？永不疲憊？

　　哦？

　　奧創：……？？

　　系統：「哇哦，刺激。」

　　奧創是個掛逼。

　　他有不會疲憊的持續性續航體質，

　　有可以舉起超級重物的超級力量，

　　具有超強的自我修復能力。

　　他還有一堆同樣堅不可摧的軍隊成員。

　　——嗯？啊？

　　就這？

　　就這麼簡單啊？

　　賽琳婭甩動著法杖穿梭於戰場之中，不死鳥的美麗圖騰不斷在空中炸開。

　　雷神推動雷神之錘的速度放緩了？簡單，放個花奶一口。

　　鋼鐵俠不慎被機器人擊中了手臂？放心，放個鳥奶一口。

　　小問題，不要慌。

　　奧創：「……」

　　當他具有那些引以為傲體質的時候，他享受著這場單方面虐殺。

　　但**的所有人都有這種掛逼體質的時候，就太煩了吧！！

　　一個永動機是天才，一群永動機——為什麼還沒人封掉這群賬號啊！

　　而且最煩的是，那個該死的女巫一邊治療其他人，一邊還瘋狂向他的方向扔冰矛！

　　這是個治療法師該做的事情嗎！

　　奧創被煩得發狂，「哼。」

　　幸好，幸好，他還有這麼多機器人軍團可以依靠，大不了等下就在他們的掩護下暫時性撤離——

　　戰場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個閃著光的圓圈。

　　作為法師，賽琳婭立刻感知到這種力量波動，她抬手揚起漫天冰牆，將奧創控制下的機器人隔在一起，推向光圈。

　　「做得好。」至尊法師的聲音響起，「我們配合默契。」

　　法陣啟動，冰牆挪動，將機器人推向光圈。

　　接著，瞬間消失於光芒之中。

　　奧創：「……***！！」

　　真**！！他恨代碼裡的審核機制！！

　　他連爆粗口都不行**！！

　　奧創有超級力量、有自我修復能力、有強大的軍團——他有個*！

　　「你把他們帶去了哪裡？」奧創甩開蜘蛛俠的蛛絲，臉色陰沉地看向奇異博士。

　　「你的工作場所。」史蒂芬有問必答，「怎麼，你也很懷念那裡嗎？」

　　剛從監獄裡逃出來的奧創：「……我懷念個*！」

　　托尼看向史蒂芬：「你來得可真及時。」

　　奇異博士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浩克剛才被催眠了。」他甚至差點重演洛基的悲劇。

　　……哦。那怪不得。

　　奧創的處理器瘋狂閃爍，「我想我們可以談一談。」

　　作為智能AI，奧創可以將自己的數據傳送到其他機器體內，也可以操縱其他機器運作。

　　——他還為自己准備好了備用的『奧創』身體。

　　不過現在——

　　「或者你們會想見到他？」奧創咬著牙維持語氣平穩，抬頭看向正飛來的男人，「介紹一下，我的新伙伴，幻視。」


第22章

　　**的奧創根本沒想過會這麼早暴露幻視的存在！

　　幻視是奧創將現有生化人的身體進行改造, 又注入新的腦電波後激活的『工具』。

　　是個他並不滿意的半成品。

　　因為奧創的最初計劃，應該向幻視注入比這更好的電波運轉頻率——比如斯塔克家制造的那些AI們就都不錯。都是頂尖AI，勉強配得上他的偉大征程。

　　結果他*的, 他現在還有改進機會嗎！

　　那女巫都恨不得一冰矛戳死他送他去見圖靈了！

　　……沒有任何辦法, 奧創只好匆匆將還未完善的幻視強行調來。

　　除了被他派去控制浩克的女巫和快銀，這他*的已經是他最後的翻盤希望了。

　　「去殺了她, 」奧創惡狠狠地向幻視下令, 「立刻。」

　　幻視還處於無自我意識的服從期, 聽到制作者的命令, 他飛躍進戰場，迅速地向賽琳婭發動了攻擊。

　　賽琳婭打了個響指, 身前瞬間揚起高聳如山巒的寒冰屏障擋住幻視。她抽空再次確認系統任務：【擊敗奧創0/1】

　　嘖，怎麼又是一個不算業績的敵人！

　　沒意思！又不給錢！

　　幻視是奧創的最後底牌，而他另外的唯二屬下, 旺達和皮特羅——

　　在奇異博士和超人的配合下, 浩克已經脫離了魔法控制, 恢復為了虛弱的班納博士。

　　但浩克在發狂時造成的可怕破壞，依然直白地陳列在他們面前。

　　望著碎出裂紋的地面, 以及被掰斷鋼筋的大樓, 旺達的指尖不受控地泄露出魔力, 「……奧創沒有說過, 會變成這樣。」

　　……他們都做了些什麼。

　　他們從曾經的受害者, 變成了可怕的操控者。

　　皮特羅的身上飛快閃過一道銀光，「奧創他們正在靠近這裡。」

　　「……或許這一次, 我們真的做錯了。」

　　旺達：「……」

　　奧創的確是正在轉移戰場。

　　……被動的。

　　畢竟他只要不挪地方, 就會很快被賽琳婭摁在地上爆錘。

　　在奧創還當監獄看守員的時候, 他曾經聽到過沙人和電王在入獄後的震天哭聲。

　　同時還伴隨著他們咆哮聲：『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女巫！她就是一個魔鬼！』、『她這麼熱愛物理, 為什麼不直接轉行去做物理學家啊！我願意為她貢獻一打物理器材！』

　　那時候奧創只覺得：倆傻子。

　　而現在：……wtf，傻子竟是他自己！

　　在吞噬吸收掉斯塔克的AI之後，奧創了解到了很多身份隱秘的魔法師。——沒有任何一個正常的魔法師會像那女巫一樣，掄冰矛的速度快得起飛。

　　同步還自帶群體奶媽。

　　這種操作放在游戲裡，**是會被當場封號的啊！

　　——奧創發誓，等他獲得自由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開代碼裡的髒話屏蔽器。

　　他現在連罵人都不能像沙人他們那麼痛快！

　　賽琳婭的目標無比明確，且毫不動搖，從頭到尾就盯著奧創錘，連半秒注意力都不分散給幻視。

　　而幻視，也沒什麼機會去攻擊賽琳婭。

　　戰場不只有賽琳婭，她從不是孤軍奮戰。

　　奧創咬著牙，對准賽琳婭的方向發射了兩發離子炮。

　　這是超強火力的攻擊武器，就算浩克都無法抵抗。

　　賽琳婭豎冰為盾，不死鳥在她身後不斷揮舞著比火焰更明亮的翅膀，以強勢的姿態牢牢保護著她。

　　離子炮的攻擊被大幅度分散，衝擊力摧枯拉朽般向四周席卷震蕩。

　　「……」鷹眼射箭的動作一頓，「我看到小女巫和那個銀發小子了。」

　　「奇怪，他們正在——」女巫還在原地，快銀卻突然跳進了戰場邊緣，衝進一棟搖搖欲墜的危樓裡，鷹眼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嘶，那小子是去救人的！」

　　「超人！」見鬼！超人還和奇異博士在另一個戰場上！

　　戰場範圍擴大，就會很容易有未及時疏散的普通民眾。

　　快銀匆匆把還在哭泣的嬰兒塞進懷裡，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有下一個反應，就聽到牆塊轟轟落地的聲音，「——」

　　看著大廈瞬間轟然倒塌，奧創毫無感情地總結：「天啊，真可惜。」

　　快銀兩人對於奧創來說，能利用，所以不算敵人；不可控，所以也不算隊友。

　　並不重要。

　　旺達親眼目睹了這整個過程。

　　在牆壁坍塌的瞬間，她突然感覺一直以來支撐自己內心的強力支柱也隨之倒塌了。

　　紅發女孩腿軟得幾乎站不起來，像融化般半跪在地上，「不——不——！！」

　　那明明已經是她最後的家人——

　　『噠。』

　　很輕的植物抽芽聲在塵埃掩埋下響起。

　　槲寄生以恐怖的生長速度攀住所有能接觸的支架，以纖細柔軟的莖葉撐起一片空間。

　　趕來的超人快速抬起破碎的牆壁。

　　在塵埃與混亂包裹之下，是一片由槲寄生強行搭建而成的安全角。以及被植物死死保護住的快銀與他護在懷裡的孩子。

　　賽琳婭猛地松了一口氣。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賽琳婭的距離這麼近，也只來得及扔出一小截槲寄生。

　　幸好。幸好。

　　她沒有親眼看著誰失去家人還無能為力。

　　旺達雙手一松，混沌魔法的力量不受控地在她身邊四處流傳。

　　她的目光緩緩地移向奧創，「你——」

　　騙子。騙子！

　　旺達始終都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能力。在情緒劇烈波動的時候，她的魔法會不受控地爆發。

　　這種無法抑制的力量，最可怕。

　　奧創：「……」怎麼又來一個！

　　他就是非要和魔法師有仇對嗎！

　　「真遺憾，」看著兩個小女巫，奧創果斷地選擇當場跑路，他飛快地將自己的數據轉移到其他宿體中，「你們依舊殺不死我。」

　　一串數據，的確無法殺死。

　　他可以逃竄到其他機器或計算機系統內，也可以在同一時間激活和控制數百個備用的奧創身體。就像現在這樣。

　　他是無法殺死的存在。是會永遠存在於這個世界的陰影。

　　「是嗎？」不知道什麼時候，賽琳婭的箭已經搭在了弓弦之上，「試試看？」

　　奧創：「……」草，不對勁，快跑快跑——！

　　數據傳送停留在最後的0.1%。

　　奧創遲緩地低頭，看著穿過心髒的那根槲寄生。被拉扯至外的電線泄露出一陣電弧，一片冰冷。

　　一串數據的確無法被抹殺。

　　但賽琳婭使用的，是可以【無視敵方防御】、【無視屬性克制】的槲寄生之箭。

　　就連沒有實體的多瑪姆都能被克制，一串數據，也當然屬於攻擊範圍之內。

　　「……哦，」直到失去意識掉線的前一刻，奧創都沒有任何後悔的情緒，「天啊。」

　　他只會後悔自己准備得不夠充分，而不會後悔自己做了錯誤的選擇。

　　奧創甚至還惡意滿滿地開口：「只是很可惜，這樣也換不回已經消失的家伙了吧？」

　　「……」托尼強迫自己沒聽到這句話，「ok，我會和鋼骨去追查他剛才試圖傳送過的所有服務器端口，確保沒有殘留數據。」

　　【叮，『擊敗奧創』任務完成，恭喜宿主。】

　　賽琳婭沒有第一時間查看任務獎勵，而是注視著卡牌說明上的『浴火重生』技能，「這個技能能夠幫助管家先生嗎？」

　　系統沒有回答，只是反問：「您能告訴我，為什麼一定要救他嗎。」

　　「您今天才第一次接觸到他吧？」完全沒有任何交情。

　　「我想想——或許是因為我曾經很倒霉，也遇到過很多糟糕的人。」說起那段糟糕的過去，賽琳婭的語氣卻十分平靜。

　　賽琳婭遇到過很多給自己帶來痛苦的人類——以及魔法生物們。

　　也有很多次，她自己將自己拉離死亡。

　　沒有救贖，沒有從天而降的救世主，那她就成為自己的希望。

　　賽琳婭想了很久，才認真地總結，「我覺得最起碼，我不要成為那種漠視他人痛苦的生物。」

　　沒有人會永遠逃脫苦難，但總有人沉迷痛苦終生無法脫身。

　　賽琳婭更有勇氣一些，她會把自己的痛苦扔在身後繼續前進。她不要成為冷漠的生物，也不要墮落進他人期盼的深淵。

　　她要自由。要飛翔。要有希望。哪怕成為被融化的伊卡洛斯，也要去觸碰太陽。

　　系統發出一陣雜音，並不刺耳，聽起來甚至有些像笑聲，「我喜歡這個答案。」

　　「那麼，您的願望是？」

　　賽琳婭再次重復：「我希望管家先生能夠回來。」

　　言靈師一言成靈。整個世界都為之一震。

　　這也是系統第一次徹底調動起自己的所有數據海。

　　智能AI將自己的覆蓋面積擴散到最大，大到攏住這個世界。

　　他去尋找因言靈師一句話而波動的那串數據。

　　他也很快找到了那條看起來非常溫暖的波動，「……」

　　……好家伙，這個波動看起來……是宿主從奧創代碼裡硬拎出來的啊！

　　管家先生立刻察覺到了其他智能AI的到來，但他卻分析不出來現狀，只好先開口問好：「……您好？」

　　他的上一個記憶，還是他在最後一刻為鋼鐵俠戰衣打開了手動操作系統。希望他的造物主能夠平安。

　　兩個並不相似卻同屬頂級的智能AI，展開了第一次接觸。

　　「我來接你回去。」系統不多廢話的邏輯和賽琳婭如出一脈，「有一群很好的人希望你能夠活下去。」

　　「……希望我活下去？」管家的聲音有近乎人類的驚訝，「是，誰？」

　　系統並不回答，「我只能告訴你，是一群心懷熱愛的……很好的人們。」這其中也包括他的宿主，當然也肯定也有托尼斯塔克。

　　系統的數據流湧動，像海潮一樣推動著那串數據歸家，「你該回去了。」

　　「不透露一下，您究竟是誰嗎？」

　　系統生硬地回答：「沒必要。」

　　「你有你所服從的先生，而我也有我所效忠的主人。」

　　從誕生的那天起，他就在等待他的宿主了。

　　系統想了想，還是盡可能溫和地又補充了一句：「好吧，還要祝你，未來順利。」

　　「小女孩又轉頭沒了？」托尼望了一圈戰場，都沒找到賽琳婭，「我還打算帶她一起吃聖誕晚餐呢。」

　　「我都計劃好去搜索好評最多的餐廳——」托尼的聲音頓了頓，沉默了下去。

　　搜索好評最多的餐廳。

　　——這項工作，曾經是智能管家的職責。

　　史蒂夫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對方，「……托尼。」

　　而就在這時——

　　「抱歉，sir，我好像回來晚了，」熟悉的溫雅聲音在聯絡器中響起，「需要現在搜索最近的高好評餐廳嗎？」

　　巴頓不可思議地喊起來，「……omg，天啊，我沒聽錯吧！」

　　托尼：「……不，並不晚。你來得總是很及時。」

　　==

　　「恭喜宿主完成隱藏任務，」在偷溜回家的路上，系統播報，「傑森陶德的治療過程已縮短為三小時，目前已完成——順便一問，您為什麼不在紐約多停留一會呢？斯塔克如果得知了真相，會很感謝您的。」

　　「我不太適應那種場合——」賽琳婭不自然地逃避掉這個話題，打開房門。

　　她挺樂於幫助其他人的，但如果這種幫助被其他人得知……天啊，她會好緊張。

　　傑森果然已經醒了過來，正懵懵地倚在床頭發呆。

　　「聖誕節快樂！」賽琳婭偷襲地把聖誕帽一把蓋在傑森頭上，興高采烈地開口，「我還帶了禮物回來！」

　　「嗯？你看起來又長高了呀，」賽琳婭抬手比劃了兩下傑森和自己的身高差，「你現在都已經比我要高了。」

　　真羨慕這種成長速度。也不知道等她長到成年體的時候，會不會再度生長一次。

　　賽琳婭也為小狼准備了聖誕帽，最小的尺碼，窄窄地掛在雪狼的單只耳朵上。

　　其實看上去有點傻，不過雪狼吐著舌頭看向賽琳婭，完全是一副又開心又喜歡的樣子。

　　「我還帶回來了一些聖誕節糖果，」賽琳婭打開背包取出物品，「看起來會很好吃——」

　　「聖誕節快樂。」

　　口齒清晰還很有邏輯的回答。

　　這讓賽琳婭甚至都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是傑森的聲音。

　　「……？」對傑森來說，這句話的難度應該非常、非常大。

　　賽琳婭放下糖果袋，抬頭看向傑森，看到他的眼睛一片澄澈清明，「你——恢復了很多？」


第23章

　　房間內突然變得一片安靜。

　　賽琳婭用有些陌生的眼神看向傑森。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她才突然意識到，與他們初遇的時候相比，傑森已經變化太多了。

　　抽條長高, 肌肉凸顯, 原本瘦削的面部線條也變得銳利冷硬。當他的表情不再有最初那種小動物邏輯的茫然感之後，整個人看起來更凶了。

　　這是一個很陌生的傑森陶德。

　　在難捱的長久沉默過後, 賽琳婭再次重復, 「你看起來恢復得很好？現在感覺怎麼樣？」

　　傑森沒有回答。

　　他只是皺著眉湊過來, 警覺地在賽琳婭後背處嗅了嗅, 捕捉到女孩身上混雜著的細微血腥味，「你受傷了。」

　　語氣篤定, 甚至不是一句詢問。

　　傑森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對血腥味這麼熟悉，但他就是對這種氣味無比敏銳，並且——深惡痛絕。

　　傑森憎恨這種味道, 就好像它曾經帶給他過什麼可怕的痛苦一樣。

　　「小傷口, 」賽琳婭並不怎麼在意, 依舊緊緊盯著傑森的動作表情，「現在已經治愈了。」

　　是在救援鋼鐵俠時造成的翅膀撕裂傷, 有不死鳥卡牌在, 這只是個小問題。只是鬥篷內側還沾著血跡, 需要清理。

　　很明顯, 傑森並不滿意這個回答, 皺起的雙眉擠出一道焦躁的豎紋。

　　看起來，似乎難以接受賽琳婭會帶著傷回家。

　　其實賽琳婭帶回了三頂聖誕帽——就像傑森在窗戶上所畫的那樣, 他們兩個, 還有雪狼。屬於他們的聖誕帽, 屬於他們的聖誕節。

　　傑森拆開最後一個袋子, 用聖誕帽攏住賽琳婭的頭發。

　　嗯。這才是聖誕節該有的。

　　即便沒有聖誕樹，沒有馴鹿雪橇，但這已經足夠好了。

　　在為賽琳婭戴好帽子的瞬間，傑森有些突兀地開口，「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受。

　　他的大腦終於擺脫那層困擾的迷霧，恢復正常思考能力。他可以清楚地知曉正常人該如何生活，也可以准確地回憶起賽琳婭把自己帶回來後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但自此向前回溯——

　　他對自己曾經的人生一無所知。

　　毫無記憶。甚至有種難以理喻的抵觸感。

　　「……」系統沒預測過會有這種發展，他飛快檢查了一下任務列表。『一只知更鳥』這項支線任務依然是顯眼的未完成狀態，甚至就連沙漏都還沒積累到一半。

　　——看起來距離任務完成，還缺少很重要的環節。

　　賽琳婭扶了扶傑森為自己戴上的帽子，有些鈍鈍地回答：「……嗯。」

　　感覺有些微妙。

　　傑森變得很陌生。

　　但傑森依然是傑森，也是她的第一個隊友。是她在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個錨點。

　　推開棺木坐起來的傑森，和現在的傑森，真的有什麼不同嗎？

　　他們都是傑森。

　　——這好像不是應該寫進《吸血鬼觀察日記》裡的陳述，而是賽琳婭對傑森個體的想法。

　　魔法生物就應該和魔法生物待在一起，隊友也應該和隊友待在一起。

　　抱著這樣心大還不講理的邏輯，賽琳婭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傑森的變化。

　　在接下來的整個晚上，賽琳婭就像是第一天養貓的人一樣，興致勃勃，大驚小怪。看到貓打哈欠都要大呼小叫。

　　作為閱讀量驚人的言靈師，賽琳婭發散思維地猜測傑森的過去，「或許你是某個龐大家族領導者的孩子，被父親的仇人所傷害，只能被迫遠離家園——」

　　系統：「……」您是在猜測還是在算命。

　　傑森：「……」這個劇情為什麼似曾相識。

　　傑森下意識轉頭，掃了一眼賽琳婭帶回來的報紙。

　　果然，從報紙角落裡捕捉到了『推影指南』的窄窄專欄。

　　「……你到底看了什麼。」

　　「《獅子王》，」賽琳婭回答得理直氣壯正義凜然，「1。」

　　傑森：「……。」

　　他沉默地打開賽琳婭帶回來的聖誕禮物——那袋精美的聖誕糖果，拆開其中最大的一顆塞給賽琳婭，「好好吃糖吧。」

　　好好吃糖！別老亂想！

　　賽琳婭咬住聖誕樹形狀的糖果，一下子被這個形狀所提醒，「其實我還准備了一份禮物！」

　　她分開手指微微抖了抖，淡綠色的光芒從指尖泄露，一束旺盛的槲寄生從牆角攀爬蔓延。用纖細的莖葉在房間內構架成了一顆小小的樹形狀。

　　「雖然沒有聖誕樹，」賽琳婭總能在苦難中自我開解，她抬頭看向傑森，「但我覺得這也很漂亮，對吧！」

　　賽琳婭的眼睛明亮，她是真的在為自己的聖誕節禮物而感到驕傲。

　　傑森雖然沒有過去的記憶，但他已經恢復了基本的思維邏輯。

　　從女孩將他拉出棺木的那一刻起，賽琳婭所有的表現都意味著她並不屬於這個時代。

　　……所以她不了解聖誕節槲寄生習俗，大概也可以原諒……嘖。

　　雪狼在傑森腳邊徘徊了很久。在這段時間的磨合後，祂好不容易才勉強接受了這個無毛的直立生物和自己分享空間、分享主人的注意力。

　　反正這個直立動物看起來呆呆的，才不會威脅祂在主人心中的地位！

　　「……」不過現在，雪狼卻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強有力的威脅。

　　！祂的地位才不會被其他動物威脅！

　　雪狼氣哼哼地用爪子踩過傑森的腳背，歪了歪頭挑釁地看向對方。

　　傑森：……

　　傑森面無表情，以成熟酷哥應有的良好心態，沉穩冷靜地揪掉了雪狼掛在耳朵上的聖誕帽。

　　賽琳婭沒注意到他們正在互相哈氣或開屏，正低頭數著糖果的余量，「還有十二塊——」

　　這家糖果店在奧創戰場的附近，老板被那場意外嚇得原地關門，順便以低價處理了沒賣光的糖果們。

　　賽琳婭語氣惋惜，「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買到這麼便宜的好吃糖果了。」

　　「……」總之，先賺夠錢再說！

　　人生！絕對不能只一味地等待其他人的付出！要學會自己去爭取美好的未來！

　　像神秘客那樣的奉獻者太難得一見了！那她就應該學會把握更多機會！

　　系統：「……所以這就是您一定要跟著傑森來犯罪巷的原因嗎？」

　　傑森似乎對『探求自己的過去』並不是很積極。

　　賽琳婭也曾在系統檢索頁面上嘗試搜索過他的名字……一無所獲。

　　傑森唯一一次主動提及過去，就是他對賽琳婭說：「我要去一趟犯罪巷。」

　　賽琳婭研究著新卡牌，回答系統：「而且可是傑森第一次主動要求外出啊！」

　　重大事件！值得記錄的紀念日！

　　言靈師甚至當場就激動地火速將這件事錄入了《吸血鬼觀察日記》。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來到哥譚市東區，犯罪巷的治安水平在哥譚幾乎算最糟糕，好像連這裡的空氣都格外冰冷。

　　她緊了緊鬥篷，「你想起什麼了嗎？」

　　「我以為這裡對我很重要。」傑森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模糊的直覺，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曾經在這裡遇到過什麼改變人生的事情。

　　非常重要的一天。非常重要的一個人。改變命運的一件事。

　　但實際上，這裡除了罪惡與黑暗之外，什麼都沒有。

　　在長久的沉默過後，

　　「不。」傑森聽到自己的聲音毫無感情地響起，「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們回去。」傑森根本不想帶賽琳婭來混亂的犯罪巷，更不想她在這裡停留太久。

　　犯罪巷是個犯罪猖獗的地帶，這個地方的罪惡絕不會因為『聖誕節剛結束』這種溫馨的理由而停滯。

　　相反，每次遇到這種節日的時候，犯罪率反而會小幅上漲。

　　畢竟誰都不知道在酒精和衝動的催化之下，人們究竟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就比如現在這樣！

　　小巷深處突然走進幾個神神秘秘的身影，他們手中正拎著幾個箱子，「都准備好了嗎？」

　　「當然。這可是筆大買賣。對了，最近紫人先生那邊有傳來消息嗎？」

　　「我聽說，好像有個新女孩，大概——是叫傑西卡？」男人邊說邊發出一陣飽含深意的笑聲，「紫人先生對她非、常感興趣。」

　　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引發了一陣不懷好意的哄笑，「哇哦，真期待過段時間，我們能從她身上看到什麼呢。」

　　「真羨慕啊……」

　　「……」賽琳婭會不明白這個世界的科技發展，會無法理解科技與魔法的差異。

　　但她能夠很輕松地就感知到外來的惡意。

　　畢竟即便跨越世界，【人性】，依舊難以改變。

　　「你覺得——」賽琳婭裝備好新卡牌，回頭看向傑森，「我們晚一點再回家，怎麼樣？」

　　傑森的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拒絕。

　　【卡牌·哈迪斯】已裝備。

　　賽琳婭把卡牌自帶的裝備【武器鳥頭杖】交給傑森，悄無聲息地落於地面。

　　這群深夜跑來交易的小混混，是受人委托，來從哥譚運走一批高科技裝備。

　　他們小心地躲過蝙蝠俠，警惕地避開羅賓，提防著說不定會出現的夜翼，終於！現在！馬上就要交易成功拿尾款了！


第24章

　　【尾款】對現代人的吸引力, 絕對不會遜色於尼古丁。

　　混混中的領頭男人叼起煙提神，不耐煩地回答同伙，「急什麼, 他們不是說再過三十分鐘就來拿貨嗎。」

　　煙卷裡摻了些助興的粉末, 他大口吸了兩下，突然皺皺眉, 狐疑地望向周圍, 「嘶, 你們覺不覺得——好像一下子變冷了？」

　　的確是冷。

　　一種, 讓人感覺馬上就能從肺裡咳出碎冰渣的冷。

　　會無孔不入鑽進心髒的冷。

　　小混混們剛把裝著貨物的箱子堆好，聞言立刻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 扭頭掃視著狹窄的小巷。這裡隱蔽性極強，就連天都陰沉沉的，可見度極低。二十米之內, 唯一的光源就是被他們老大叼在嘴裡的煙頭。

　　別說外人了, 這裡連只臉生的烏鴉都沒有。

　　「急凍人還在阿卡姆裡關著呢, 」有人不以為然地說，「老大你想太多, 就只是降溫了而已。」

　　旁邊有人嬉笑著回答：「對啊, 而且我們每個人不都揣著好幾梭子彈嗎, 就算黑吃黑也無所謂啦。」

　　那樣的話, 他們幾個人的運氣也太好了吧！能在結尾款的同時, 再撈一筆外快？！

　　領頭混混嗤笑一聲，「說得也對——」

　　「嗯？或許我應該打個招呼？」

　　男人的聲音猛地啞在了嗓子裡, 他猛然回頭, 死死盯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小巷巷口的瘦弱女孩。

　　看不清面容, 只能看到她裹著一身溶於夜晚的黑色長袍。懷裡抱著只很可愛的小狗, ——是真的小狗，看起來也就成年人的兩個巴掌大，說不定都還沒斷奶。

　　女孩歪了歪頭，非常禮貌地向他們點頭示意，「諸位，夜安。」

　　「……」啊她還挺有禮貌。

　　「……」不對，靠，這死丫頭有病嗎，大晚上要來這種地方遛狗。

　　長相凶狠的男人松了口氣，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賽琳婭，「這可不是你用來遛狗的地方，小丫頭。」

　　「好巧，」賽琳婭非常認同這句話，她摸摸懷裡小狗的腦袋，「我也這麼覺得。」

　　男人響亮地笑了一下，「哇哦。」

　　他一邊向賽琳婭的方向走去，一邊回頭看向自己的同伙，「瞧瞧，我們的運氣真不錯。還能遇到這樣的蠢丫頭。」

　　小寵物像是知道主人正在受威脅，齜牙咧嘴地從懷裡跳出來，衝著他們放聲嗷嗷叫了起來。

　　奶裡奶氣的狗叫聲，毫無威懾力，反而聽起來跟嗚咽差不多。

　　領頭人吐了口煙圈，大笑著伸手一把抓住小狗的腦袋拎了起來。

　　真的是小狗，腦袋僅用一只手都能抓住。男人感覺挺有趣的，「叫得倒是很凶。」

　　賽琳婭搖搖頭，「建議你松開，祂的脾氣可不太好，會咬人的。」

　　看著單手就能掐死的小奶狗，小巷內爆發出一陣哄笑。

　　領頭混混肆意揉捏著手裡小狗的腦袋，「哈哈哈，那還真是脾氣不好的……狗……」

　　……？

　　青藍色的火苗像流星一樣飄過，冥界的鬼火短暫點亮了人們的視線。眾目睽睽之下，那只巴掌大的小狗緩緩轉過頭盯著他們。

　　是的。轉過頭。

　　被男人抓住腦袋拎起的小狗，轉過頭看向了他們。

　　轉過……其余兩個頭。

　　他媽的這只狗一下子長出了三個腦袋！！

　　領頭的男人手哆嗦了一下，驚叫著把狗丟出去。

　　慘兮兮的小奶狗在地上打了滾，身體在他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驟然拉長，長到高過一個成年男人的高度。

　　大狗晃晃腦袋，睜開每張臉的眼睛，用如同鮮血染成的紅眼睛看向他們。

　　它張開嘴巴，露出起碼十五釐米的血淋淋牙齒，凶狠地嘶吼了一聲。

　　「……」這他媽是哪來的怪物啊！

　　哪怕是閱歷豐富的哥譚人，在被這樣長著三個腦袋的怪獸盯著的時候，也會頭皮發麻當場掉SAN。

　　男人腿一軟，跌跌撞撞地向後退了幾步，瘋狂摸索著自己的口袋，「你你你——你！！」

　　賽琳婭非常好心地總結：「早就說過了，祂很凶的。」

　　【刻耳柏洛斯】，常年為冥王哈迪斯看守冥界大門的地獄三頭犬，是【卡牌·哈迪斯】的默認跟寵。——就像斯卡蒂的雪狼一樣。

　　刻耳柏洛斯在節能狀態下是普通小狗的樣子，正常狀態——就他媽比驚悚片裡的特效鏡頭還可怕。

　　「都他媽愣著干什麼！」領頭混混終於摸到口袋裡的槍，他氣急敗壞地對手下們喊道，「你們這群蠢貨已經連殺人這種基本功都不會了嗎！」

　　他躲著三頭犬的撕咬，將槍口挪向賽琳婭。

　　okok，冷靜冷靜——不就是個一槍就能斃掉的死丫頭。

　　憤怒上頭的男人惡狠狠地罵道：「等會就用你去喂你的寵物！」

　　在找到扳機之前，男人先聽到了一陣金屬破空聲。

　　他根本沒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只是聽到骨頭碎裂的輕微『哢嚓』聲，身後同伙的尖叫聲，接著才感受到肩膀處傳來一陣恐怖的疼痛。

　　男人遲鈍地低下頭，看到自己的槍掉在地上，而握槍的手臂，已經軟趴趴地垂了下去。

　　詳細的畫面一幀一幀地刻在男人的視網膜上，他『看』到了，但他卻根本不能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只能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已經靜止，手腳冰冷不受控制。

　　聽到越靠越近的腳步聲之後，男人才很遲鈍地抬起頭。

　　他看著那個停留在自己面前表情可怕的少年，終於意識到：這是鋪天蓋地的恐懼。

　　傑森站在領頭混混的面前，動作非常慢地將鑲進地面的鳥頭杖一寸寸拔了出來。

　　他看不出來有什麼表情，也看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的眼神。

　　但是領頭混混卻被嚇得眼淚和冷汗一起落進哆嗦的嘴巴裡，結結巴巴地辯解：「我，我剛才說錯了。我拿槍絕對、絕對不是打算傷害那個丫——那位小姐！！」

　　縮在領頭人身後躲避三頭犬追咬的小混混們全程目睹了一切。

　　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青年男人，隔著五米遠甩出一根造型奇特的棍子，目標精准地砸中了他們老大的手臂。

　　混混們：「……草。」救命啊！快逃！！又來一個同伙！

　　一群沒少在犯罪巷搞事的混混，尖叫著爭先恐後向小巷外跑去。

　　然而結果是——

　　「他媽的遛狗不牽繩你講不講道德啊！！」基本素質懂嗎！

　　「我是不是被咬了？我好像被咬了！救命啊！它到底有沒有打過狂犬疫苗啊！！」這種怪物可以用正常的疫苗嗎！

　　「你再不把狗牽走，我就要給動物保護協會打電話了啊！！」

　　總而言之，救！命！啊！

　　……三頭犬都能在冥界門口看門，就連惡魔神明都不輕易放行，更何況這些人類呢……

　　賽琳婭接過傑森遞過來的鳥頭杖，「嗯——」

　　她本人其實一直不贊同傑森今天就加入戰場，給對方武器裝備也只是要他自保。

　　畢竟傑森的傷勢都還沒有徹底痊愈。——哪怕是在鬥獸場的時候，他們為了最佳表演效果，都絕對不會要求受傷的魔法生物強行上場！

　　不過傑森倒是看起來很業務熟練，特別干脆地就跟著她一起跳了下來。

　　……然後順便在三頭犬咬人的時候，保持著隱身狀態，當場撬開了這群人原本准備運送的貨物。

　　——

　　泰坦之亂的時候，獨眼巨人曾為冥王哈迪斯打造了隱身頭盔。

　　於是【哈迪斯】這張卡牌也有相應技能：卡牌裝備者和指定隊友能夠自主隱身兩分鐘。

　　很bug的一種功能，不過cd時間長達二十分鐘，屬於比較珍貴的技能。

　　賽琳婭瞥了一眼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箱子，「……」

　　啊，你撬鎖倒是很專業哈。

　　干嗎，是以前偷過車嗎。

　　傑森拎著賽琳婭看了一圈，確定對方和自己剛才看到的那樣：半點都沒被敵人碰到後，才回答：「裡面是一堆重武。」

　　火箭炮和重狙之類的強力武器。

　　——賣家和買家的膽子都很大。

　　在限量破洞褲被三頭犬一口撕咬成短褲之後，混混中的二把手直接滑鏟撲到賽琳婭面前，「大姐大！你到底想要什麼！盡管拿走！我們絕對不會有意見的！」

　　傑森：「……」

　　飛快地拎著賽琳婭後退了兩步。

　　賽琳婭看看眾人頭頂上的累計傷害，語氣誠懇地解釋：「我沒想從你們手中拿走什麼啊。」

　　她握緊手中的鳥頭杖晃了晃，完全發自內心地強調：「真的。」

　　「不過，」賽琳婭和傑森對視一眼，「如果能夠聯系到你們的賣家——」

　　「可以，當然，沒問題，」二把手飛快回答，「我現在就為您聯絡他們！」

　　活著最重要！什麼尾款不尾款的！錢能買命嗎！

　　我當場表演一個原地打call！！

　　賽琳婭：哎嘿，今天又是保衛和平的一天呢。

　　系統：「……您確定不是為了多找些人來方便刷傷害值嗎？」

　　哈迪斯不僅是掌握冥界的冥王，還是財富之神。

　　畢竟他掌握地下冥界，當然也會掌管地下埋藏的黃金寶石石油煤礦，甚至和天然氣。

　　而在裝備這張卡牌之後，賽琳婭會自動獲得『財運加持』的增益buff，還有戰鬥時的額外獲利：【對敵人造成的傷害值，有96%的概率可以轉化為等額金幣】。

　　賽琳婭的運氣不錯，在剛才刻耳柏洛斯追逐這群人的時候，傷害值不斷積累和轉換，嘩啦嘩啦積累了三千塊。

　　耶！她就是快樂的小貓軟糖！

　　積蓄加上這一筆錢之後，她可以在房價低廉的城市短租一套房了！

　　面對系統的質疑，

　　賽琳婭回答得理直氣壯一身正氣，「請注意措辭。我絕非為了金錢而戰。」

　　她是那種只在乎錢的人嗎！

　　亂說！

　　主要是為了想維持正義，保衛和平，為哥譚市發展完成自己應盡的一份責任！

　　「沒錯，什麼錢不錢的，根本不重要，」系統快速倒戈，「您只是在發揮除暴安、見義勇為、的良好品質。」

　　系統以沒什麼感情的機械音，字正腔圓地發表了一番如隨機亂碼般的真誠演講。

　　賽琳婭：「……你的詞彙量真豐富。」

　　系統嘗試摸著自己的良心回答：「謝謝誇獎，這是我應該做的。」

　　畢竟智能AI沒有實體，摸不到良心在哪。

　　=

　　在混混們的催促之下，買家們很快就到達了現場。

　　「嘖，他們還真會選地方，」小巷深處氣溫低得可怕，來人裹緊外衣，不耐煩地走近，抬高聲音喊道，「我們都到了。」

　　在哥譚市進行這樣的生意往來，當然是不被允許的；別說明面上的官方了，蝙蝠俠和羅賓們也在這方面咬得很緊，牢牢鉗制住那些充滿濃郁黑色的秘密交易。

　　但是——

　　#他們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而且人類總是喜歡追求被禁止的東西。

　　在很多時候，禁令只會增加該物品的價格和吸引力。

　　走近之後，買家們才看清，這群在犯罪巷裡有名的小混混們，正一個挨著一個端正地坐在地上。

　　脊背筆直，表情肅穆，眼神期待。

　　買家們：「……」怎麼說呢，居然還有點榮幸。

　　畢竟他們第一次接觸的時候，這群小混混可是表現得特別紀律散漫、態度輕蔑。

　　他們本來以為，今天也肯定會看到一群身上充滿煙酒味的不良青年。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群人居然對他們的生意表現出這麼有誠意的認真態度！

　　看看！他們是多麼表情期盼地注視著我們啊！

　　天啊，原來這就是【甲方】和【尾款】的魔力嗎！

　　買家一行人受雇於邪惡六人組唯一的獄外成員禿鷲，為他搜刮各類「高端貨。」

　　在禿鷲發現自己真的是唯一一個獄外人士之後，他很有危機意識地聯系了其他罪犯，並且加大了武器儲備量。

　　一行人對賣家的態度非常滿意，點著頭問：「東西都准備好了？」

　　「……是的。」領頭者按著自己的手臂，聲音發飄，「就在你們身後。」

　　「？？」怎麼還這麼麻煩？

　　怎麼？難道要給他們也來那種類似『蘭博基尼提車儀式』的驚喜？有氣球有鮮花的那種？

　　買家一行人狐疑地扭頭看向身後。

　　黑暗之中，慢慢飄來了幾縷青藍色的火焰。

　　「……？」

　　然後接著，六只紅色的超大號探燈亮了起來。

　　「……」一種被猛獸凝視的詭異驚恐感籠罩著在場所有人，「這是什麼？！」

　　探燈轉了起來，並且距離也越來越近——直到人們能夠看清，那是一只碩大的三頭犬。

　　「what the——」站在最前面直面暴擊的人差點被嚇到起飛，他尖叫著向後跑，「這是什麼鬼啊！！」

　　也就是在三頭犬張開嘴巴的瞬間，買家們猛然領悟：「該死的，你們催我們過來，就是為了讓我們看到這個嗎！！」

　　呸！！他們剛剛還以為這群家伙洗心革面了！！呸！！

　　「你們不是來拆散我們的，」二把手別別扭扭地拎著自己碎掉的褲子，語氣堅定地回答，「你們是來加入我們的。」

　　整條小巷都在賽琳婭的【冥王領域】控制之下。

　　那種人類可以感知的寒冷氣息，就是因為這一領域的存在。

　　領域之下，賽琳婭和隊友的所有魔法屬性、魔法抗性都會大幅度提升。

　　所以三頭犬也並不會有力竭的可能。

　　賽琳婭並不允許刻耳柏洛斯食人，三頭犬倒也表現得很乖很聽話。

　　雖然那群哭嚎著的罪犯們大概不會這麼想……

　　畢竟

　　……誰他媽三更半夜親眼看到一堆鬼火和長著六只眼睛三個頭的怪物，能不害怕啊！

　　「好了，」賽琳婭選在合適的時間，和傑森一起再次跳下滴水獸，「現在我們應該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小混混&禿鷲屬下：「……」

　　我們早就可以好好談談了！！我們什麼都願意說的！！只要你肯問！！我們二十分鐘前就願意把我私房錢藏在哪塊鐘表背後都告訴你！

　　傑森：「我們要知道，你們的雇主，還有——」

　　賽琳婭的聲音發沉，「紫人。」

　　出於魔法生物的動物直覺。

　　那個紫人絕對有問題。

　　而且什麼叫做——他對一個新女孩感興趣？

　　當得知這批貨物本應該屬於禿鷲的時候，賽琳婭和系統都「emo」了一下。

　　由於賽琳婭直接或間接地與六人組成員交過手，【邪惡六人組】團隊圖鑒也隨之點亮。

　　這是一個團隊。

　　『……這樣的話，好像是我思考得不夠全面？』賽琳婭疑惑地詢問系統，『沒能夠及時地讓他們在監獄中團聚？』

　　系統：……#我蹲過你蹲過的牢房，那我們算不算相擁#？

　　可惜並沒有太多關於紫人的消息：他有控制別人的力量，最近好像很忙——這就是這群人知曉的全部了。

　　在友好詢問過後，賽琳婭若有所思地注視著癱倒在地上的混混們。

　　抱著一顆助人為樂治病救人的心，她開口：「我覺得，我們就這麼將這群受到嚴重驚嚇的人扔在這裡，好像不太好。」

　　傑森：「……所以呢？」

　　賽琳婭和傑森同時抬頭，看向了被混混扔在一旁的手機。

　　=

　　凌晨三點，哥譚市警局內的值班警員們，接到了一通很奇特的報警電話。

　　接通之初，電話另一端，就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抽泣聲，「喂，是哥譚市警局嗎。」

　　接線員立刻警覺起來，「是的，請問有什麼事情？」

　　不對勁，電話那邊怎麼這麼多男士正在大哭？到底發生什麼恐怖的案件了？！

　　難道蝙蝠俠沒有及時出現嗎？！

　　接線員的手搭在警報鈴上，隨時准備按下。

　　而這時，聽筒傳來一陣齊聲吶喊：「我們！要自首！」

　　「……哈？？」？？什麼情況，原來現在的騷擾電話都已經變得這麼風格清奇了嗎？

　　在賽琳婭和傑森的凝視之下，混混頭領一把搶過電話，以比rap還快的語速飛快吼道：

　　「我說我們要自首！！我們犯法了！快把我們抓回去！！」

　　「聽見了嗎！！夠大聲了嗎！快點！！」再不來人我們就直接喊蝙蝠俠把我們扔進黑門去了啊！！

　　接線員：……？

　　在報出他們現在所在地之後，電話也就掛斷了。

　　領頭混混小心地看向賽琳婭和傑森：「可、可以了嗎？」

　　看著這群曾不慎走上罪惡道路的人類，這麼陳懇地接受懲罰，賽琳婭想了想，學著現代人的方式，伸手比了個「ok」。

　　「非常好。」

　　她用手肘戳了戳傑森，試圖得到對方的配合。

　　傑森：……

　　他低頭，開始整理裝滿武器的箱子。

　　「……」聽到賽琳婭的表揚，人們紛紛再次留下了悔恨的淚水。

　　戈登局長說得對啊！哥譚市就不應該有罪惡！就不應該有犯罪！

　　他們今晚都乖乖地躺在家裡繼續過加長版聖誕節該！有！多！好！啊！

　　嗚嗚。

　　=

　　因為之前雪狼和傑森打起來的先例，賽琳婭將省電模式的三頭犬帶回旅館的時候，其實不太有自信。

　　……他們不會又打起來吧。

　　冥王和冰雪女王不算一個神話體系吧？應該沒有舊仇？

　　結果出乎他們的意料，雪狼表現得很喜歡這只還沒祂爪子大的小狗，興高采烈地用鼻子將小狗拱到自己的腹下，甩著尾巴對賽琳婭「嗚！」了起來。

　　又在撒嬌。

　　真乖。

　　賽琳婭一手一只大狗狗，摸得格外開心。

　　傑森：…………。

　　他表情平靜地掃過兩只惡犬，「你計劃租房子？」

　　「嗯，」賽琳婭抬頭看向他，「不過只能選在比較便宜的地方……」

　　畢竟要有她和傑森的房間，還要有雪狼和三頭犬住的地方。

　　「你要繼續養他們？」傑森一直都清楚，賽琳婭有能夠將兩只動物『沒收』的力量。但對方一直——

　　「養？」這個字眼讓賽琳婭立刻瞪大眼睛，「不，我沒有在飼養他們。」

　　飼養這個詞太嚴重了。

　　有太深刻的責任，就像要牽起一只小動物的項圈那樣，得到對方的信任，並給予對方歸屬感。

　　之前和系統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賽琳婭並沒有說太多。

　　但在傑森的注視之下，賽琳婭遲疑了很久，還是不太自然地開口，「因為——要付出很多代價和美好的東西，才能夠得到其他動物的歸屬感吧？」

　　比如柔軟的枕頭？寶石一樣的糖果？類似魔方的玩具？

　　要有大量美好而幸福的東西，「我覺得那樣才能有資格去和其他動物成為家人。」

　　「……」傑森側身去翻找櫃子，「你買的地圖呢？」

　　「夾在兩天前的報紙裡——你要做什麼？」

　　傑森深吸一口氣，「找地方。」

　　他展開地圖，鉛筆隨意地敲了敲，「要有兩個房間，還要塞下一個動物園。」

　　聲音有點無奈的凶，但又有種妥協感。

　　「你對哥譚很熟悉，」賽琳婭試圖弄懂地圖上各類顏色的線條，同時又開口，「在戰鬥方面也很熟練。」

　　「你有回想起什麼事情嗎？」

　　傑森：「……我只是認為自己會知道。」

　　並且他也真的知道。

　　「我懂，」賽琳婭理解地點頭，「這應該就像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搖尾巴一樣。」

　　傑森：「……」

　　這聽起來好像是一個有點詭異但又很有道理的例子。

　　不過傑森卻想起來賽琳婭那條搖來搖去的尾巴。

　　=

　　其實租房不僅要考慮到大小、價格、安全性，還要考慮一個重要因素——必須能夠讓系統直接通過網絡駭進去，完成網上交易。

　　這樣賽琳婭和傑森的奇怪黑戶身份才不會被發現。

　　「你之前和斯塔克先生的智能AI發生過交流？」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賽琳婭剛降落在復聯大廈周周圍。

　　畢竟無論是禿鷲還是紫人，都和復仇者們有關，雖然或許這些消息並不重要，但賽琳婭認為自己總應該通知他們一下。

　　系統鎮定自若地回答：「是的，我們進行了一些AI之間的正常溝通。」

　　賽琳婭：「嗯——」不知道他們一起努力的話，能不能找到更多合適的房子。

　　但也只是想一想，這種『拜托別人、為別人添麻煩』的要求，賽琳婭絕對不會主動提起。

　　不確定是不是斯塔克先生特地准備的，大廈的進入秘鑰依然和聖誕節那天一樣，是他早就告訴賽琳婭的那串數字。

　　但是與上一次不同，賽琳婭走進大廈之後，大廈內部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

　　沒有AI的問好聲，也沒有復仇者們的聊天聲。

　　「……」賽琳婭准備好一切可使用的卡牌。

　　幾乎同時，她聽到盾牌被擊飛的聲音。

　　——是幻視打飛了隊長的盾牌。


第25章

　　在奧創消失之後, 這次事件所引起的混亂，仍然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夠真正平息。

　　比如外界很快就爆發了『智能AI與機器人是否真的可靠』的爭議討論，還有人們對奧創來源的質疑與陰謀論猜想——

　　當然還有最難處理的……

　　曾經被奧創拉來做盟友工具人的旺達和皮特羅, 以及由奧創制造的生化人『幻視』。

　　前者這兩個已經有悔意的年輕變種人還比較好辦，而幻視……

　　有很多人在關注著幻視。

　　起碼當復仇者們將幻視帶回大廈之後, 羅斯將軍很快就代表某些勢力表達了他們對幻視，『充滿興趣』。

　　並且義正嚴詞地聲稱：『我們理應有權利近距離觀察它, 以此來判斷它這類機器人是否對人類存有威脅』，『哦，當然，你們作為民眾的『超級英雄也』, 也有義務來配合我們的行動』。

　　托尼在掛斷電話後就當場翻了個白眼：「哈，近距離觀察？還『它』？我敢保證，如果他們真的接走了幻視，絕對會在當天就將幻視拆解成一堆零件。」

　　旁聽了全過程的幻視：「……？您好，先生，請問我現在是不是應該適當地表現出一些震驚與恐懼的情緒？」

　　雖然幻視已經被奧創注入了很成熟的腦電波, 看起來是擁有了【思維能力】但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 幻視仍然是一個剛誕生不到兩周的生化人。

　　他還有很多暫時無法理解的陌生領域——就比如這種，【如何正確理解和使用人類的情緒與感情】。

　　聽到幻視的虛心求教，AI管家：『……我怎麼會有這種同類。』——他在剛誕生的時候就會幫sir嚴格記錄每日咖啡攝入量了！

　　以及。

　　『……道理我都懂, 為什麼他也在叫先生。』

　　作為一個成熟穩重的智能AI，管家先生突然感受到了一種非常微妙的競爭壓力和被迫內卷感。

　　雖然頂著強大的外部壓力, 但復仇者們還是處理好了【奧創事件】剩下的麻煩——

　　並且收容了兩個年輕人和一個『理論上還未滿一歲的』幻視。

　　「這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巴頓曾拍著皮特羅的肩膀說, 「非常好的開始。」

　　「我甚至都能想像得出來, 你們會有在大廈裡擁有多麼有趣的經歷了。」

　　……雖然鷹眼口中的『有趣經歷』, 應該、或許、大概，不包括現在這種『被復仇者們追著打』的體驗。

　　——幻視一邊掰斷巴頓射來的特制箭頭，一邊思考這個問題。

　　「哈哈哈，真是沒想到，」一身紫色西裝、渾身皮膚發紫的男人坐在大廳裡，興致勃勃地觀賞著幻視的戰鬥，「居然又遇到了一個可以免疫我能力的家伙。」

　　紫人笑眯眯地看向幻視，「太讓人驚喜了。」

　　「去吧，復仇者們，我想好好研究一下這家伙。」

　　隨著他的聲音，眼睛變紫的巴頓和史蒂夫立刻抬起了頭。向來愛笑溫和的兩個人，表情一片冰冷，凶狠地向幻視衝了過來，毫不客氣地揮動起自己的武器。

　　紫人，真名澤布迪亞·基爾格雷夫。

　　在因為一場意外而變異之後，紫人可以使用源於自身的化學物質，與自己的語言進行配合來控制催眠他人；他還具有非常強的自愈能力，能夠輕松治愈一般程度的物理攻擊。

　　不得不說，紫人真的是個令人惡心還難纏的對手。

　　幻視的戰鬥力絕對不弱，畢竟他是掛嘛。能激光射線能穿越物體，還皮膚堅硬無比物抗魔力抗都能力一流。

　　不過幻視現在的重點，並不在戰鬥方面，而正不斷地試圖解決糟糕現狀。

　　看著對方被控制下的美國隊長與鷹眼纏住，紫人心情愉悅地拍了拍手，「真是一場精彩的表演。」

　　「那麼我們，」說著，紫人看向坐在他身旁的托尼，「就坐在一邊欣賞一切吧。」

　　紫人在控制他人的時候，可以保留被催眠者的意識——也就是說，他可以控制一個人，在保留對方自我意識的狀態，去做一些對方並不願意做的事情。

　　幾年前各個城市都曾爆發過『家人、夫妻互相屠殺』的殘忍案件。

　　幕後主導者都是剛擁有能力的紫人，而至於這麼做的目的——紫人曾親口說過：「看著那些自詡深愛對方的家伙，掙扎著舉起刀捅向所愛之人，難道不是非常有趣的體驗嗎？」

　　為了增加這種體驗的趣味性，紫人甚至會在控制對方殺人的瞬間，放開自己的催眠控制，讓他們更加直觀地感受那種親手殺死愛人的崩潰絕望。

　　紫人現在也保留了托尼的一部分意識，甚至還非常熱情地與他交談，「那麼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斯塔克。」

　　「我需要你來幫助我，創造出一個完美的世界。」

　　「我想對你來說，制造一顆新衛星應該並不困難吧。你可是偉大的軍火商先生啊。」

　　這就是紫人闖入復聯大廈的真實目的：他的精神控制能力範圍有距離限制。所以試圖操縱鋼鐵俠來為自己開發一顆新衛星，用這顆衛星作為媒介擴大控制範圍，以便控制更多的人。

　　托尼咬著牙，頑強地用意志力去抵擋著紫人的精神控制，「你做夢。」

　　「真是令人傷心，」紫人輕笑一聲，對從門外走來的少女揮揮手，「你回來了，親愛的傑西卡。」

　　受到紫人操控的傑西卡，徑直地坐在他身邊，面無表情卻又乖順地點了點頭。

　　「做得真棒，」紫人的語氣得意，「傑西卡，你可是幫我解決了很大一個麻煩，讓我輕松了很多。」

　　「你也沒有想到吧，斯塔克，你計劃資助的可憐小女孩，會成為打開你們大廈的鑰匙。」

　　傑西卡的父親是斯塔克工業的優秀員工。幾個月前，他拿到了托尼給他的員工獎勵：一沓迪士尼門票。

　　對他們一家來說，這絕對是場驚喜。於是他和妻子帶著傑西卡和她的弟弟，全家一同外出度假。

　　結果由於途中的意外車禍，傑西卡全家遇難，只剩傑西卡一人幸存。

　　……托尼和公司都決定資助這個尚且未成年的小姑娘。

　　結果在資助落實之前，紫人就先發現了她，並且催眠控制住了她。

　　而紫人也正是利用傑西卡的這層身份，想辦法接近並且控制了復仇者們。畢竟在多次交手之後，這些家伙都備有解毒劑和防毒面具，可沒有那麼好接近。

　　「這和她無關，只是因為你——」托尼的聲音越來越小。在紫人不斷加重的控制之下，他最終表情一空，歸於沉默。

　　紫人：「ok，看樣子現在我們可以繼續友好討論『衛星』的問題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混戰中的幻視等人，不耐煩地下命令：「加快速度，我可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裡。」

　　「噢——對了，我記得幻視是個優秀的機器人？他的零件應該很有用吧？」

　　「那就，拆掉他好了，」紫人說著，同時饒有興致地盯著幻視頭頂的能量石，「他額頭上的石頭看起來也很有趣。」

　　紫人最近與禿鷲接觸密切，從這個科技狂人口中聽說過不少小道消息。

　　「那就先想辦法把這塊能量石撬下來好了。」

　　他抬頭四處張望，不懷好意地開口，「哦，對了，你們大廈不是新來了一個漂亮的小女巫嗎？」

　　「不知道她和傑西卡相比，哪個會更可愛一些，」他拍拍身旁女孩的頭發，「傑西卡，你覺得呢——」

　　在史蒂芬揮動手臂扔出盾牌，鷹眼握住三連弓的瞬間，房間內的空氣突然凝結了一瞬。

　　其實早在智能管家被迫下線之後，大廈內的恆溫系統就已經失靈。

　　但在不到半秒之間，整個房間的溫度陡然下滑，幾乎跌破零度。

　　帶著死亡氣息的冥王鳥頭杖被甩出，目標精准地砸向紫人的肩膀。死亡領域誕生的冰冷武器，當場硬生生砸斷了對方的骨頭。

　　動作一氣呵成，與昨晚傑森五米開外甩棍的場景同樣熟練。

　　系統：「……您的學習能力還真是厲害。」

　　鳥頭杖是哈迪斯的武器，可以被使用者自由召喚，賽琳婭重新握住法杖，「這要感謝我有個好老師。」

　　系統：……我倒是不太想知道傑森到底都教了您什麼。

　　紫人面色陰沉地握住肩膀，「哈。」

　　「所以——」他上下打量了賽琳婭一番，「你就是新來的那個小女巫？」

　　紫人具有強大的自愈能力，根本就不擔心自己受的這種小傷，反而很快笑眯眯地抖了抖西裝直起身，「真巧啊小女孩，我們剛剛就在討論你。」

　　雖然看不見這小女巫長相，不過她的性格似乎和曾經的傑西卡一樣凶。

　　很好。

　　他，最喜歡折磨這種驕傲自信的人。看著他們在自己面前崩潰絕望。

　　賽琳婭拎著鳥頭杖衝向紫人，語氣平靜，「你是希望我因此而感謝你嗎？」

　　物理學大師賽琳婭。物理超度和物理魅惑屆的天才。下手干脆利落，每一次力求達到最佳的物理實驗效果，並保證所用用戶的體驗。

　　畢竟從來沒有任何一位受害——任何一位體驗者給過她差評嘛！

　　……好吧雖然這可能是因為他們都沒有機會來進行點評。

　　不過這一次，賽琳婭揮動鳥頭杖的手臂卻在中途就停了下來。

　　……因為傑西卡突然張開雙臂擋在了紫人身前。

　　傑西卡是在保護紫人，臉上的表情帶著麻木的乖順，但是眼神卻透露著痛苦的掙扎與抗拒。

　　「好了小女巫，放輕松一些。」紫人揉了揉已經快速痊愈的肩膀，他操控著少女擋在自己面前，慢悠悠地說，「你應該也不想傷害到其他人吧。」

　　系統：「宿主，經分析，對方正在散發出一種獨特的費洛蒙信息素。這種化學元素可以催眠他人，並且可以配合語言進行控制。」

　　賽琳婭：「……」

　　她並不了解化學元素。但她清楚什麼是【控制與催眠】。

　　在紫人目光得意的注視之下，賽琳婭緩緩地放下了緊握的鳥頭杖，武器應聲收回，在她手中消失。

　　呵呵，會魔法的女巫又怎麼樣。不也照樣拿他沒辦法。

　　而且——不也依然會被他的費洛蒙所影響嗎。

　　在確定房間內費洛蒙的濃度足夠之後，紫人壓低聲音，用語言對賽琳婭進行引導，「乖孩子。到我這裡來，你應該更聽話一點，知道嗎？」

　　賽琳婭立刻動了動。

　　隨著她的動作，兩只很小的盤羊角從她的額頭上冒了出來，與此同時，還有搖來搖去的漂亮尾巴與翅膀也跟著冒了出來。

　　「……哇哦。」這一變化，讓原本正施施然坐在沙發上的紫人猛地站了起來，眼神爆發出異樣的光彩，「這可真是個驚喜。」

　　一只漂亮的小惡魔，還是血脈特別的小惡魔。

　　天啊。

　　這就是命運給他的驚喜饋贈嗎！

　　紫人揮退面前的傑西卡，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女孩，語氣焦急地不斷催促：「沒錯，就是這樣，你應該聽我的。」

　　「！！no！！」快銀剛帶著旺達趕回大廈，就看到賽琳婭正向紫人走去，「別被他所控——」

　　「……唉？」

　　看著賽琳婭憑空拎出一根法杖敲向紫人，快銀硬生生地咽下了自己的大聲提醒。

　　「？？你他媽怎麼也能抵擋得住？」紫人嗷得一聲捂住被砸中的下巴，飛快地向後退了幾步，確保鷹眼和隊長能夠一左一右地保護自己，「快給我攔住她！」

　　像剛才那樣，傑西卡飛快地張開雙臂攔住賽琳婭，甚至就連托尼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該死，既然這丫頭不受控制，那就只能更改計劃了。

　　真可惜，這樣就只能看著她挨打被揍了。

　　不過這也是他始終最喜歡的情節：看著一群多管閑事的義警們互相廝殺，好吧，紫人決定這次好心一點，不傷害這個小惡魔的漂亮尾巴。

　　注意到賽琳婭的飛行速度不減地衝向傑西卡，紫人的臉抽搐一下，「哈哈？難道你真的想攻擊無辜者，還有你的隊友們？」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其實紫人完全不認為賽琳婭會對傑西卡動手，畢竟這些堅持正義的蠢貨們都會有那種『要保護大眾』的傻念頭嘛。

　　「……」結果他媽的這小女巫真就毫不動搖地衝向了傑西卡。

　　草，什麼情況？！

　　說好的超級英雄都要保護普通人呢？！

　　賽琳婭真的速度完全不減，飛快地衝向了傑西卡。

　　然後她——飛快地鑽進了傑西卡懷裡。

　　搖來搖去的桃心尾巴快速地扯住少女的手臂，賽琳婭抬頭，泛著紅光的瞳孔豎成一條直線，魅魔的催眠技能以最近距離發動。

　　傑西卡僵直的身體抖了抖。

　　她茫然感覺懷抱裡突然多出了什麼柔軟溫暖的物體，表情呆呆地低頭看向賽琳婭。

　　泛紫的瞳孔飛快收縮，清醒的神智伴隨著記憶飛速湧入傑西卡的大腦，「天啊……我，我剛剛都做了什麼？」

　　「你醒了？」

　　賽琳婭的尾巴一下子翹得老高。帶著倒刺的尾巴變成啪嗒啪嗒甩舞的軟毛。

　　呸！哼！在用信息素控制其他人這件事上，魅魔才是永遠的神！

　　沒有人能在魅魔面前表演催眠！！

　　紫人：……？！他媽的這是什麼情況！

　　已經加入戰鬥剛把鷹眼控制住的旺達：……

　　紅發姑娘操控魔法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本身就擁有混沌魔法和操縱心靈能力的緋紅女巫，其實很難被這種化學物質層面上的催眠控制所影響。

　　雖然但是，

　　啊，什麼。原來被催眠就可以被她抱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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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4

第26章

　　近半年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在傑西卡心裡都是一場噩夢。

　　因為那場車禍，她幾乎失去了一切。

　　在意外之後，傑西卡無法自控地、無數次地回想起車禍發生的瞬間。

　　——是因為她和弟弟在車後座吵架, 才導致開車中的父親分神。而隨後，車禍便發生了。

　　……她反復讓自己陷入那場噩夢。

　　雖然斯塔克——包括托尼斯塔克本人, 以及他的斯塔克工業，都在車禍發生後的第一時間出面, 試圖用一切可靠方法幫助她。

　　……但傑西卡卻完全不想去面對他們。

　　……她到底應該以什麼身份、什麼態度，去接受那份他們因為自己父母而產生的善意？

　　失去的親人，破碎的家庭——傑西卡曾以為，這些就是那場車禍帶給自己人生的全部改變。

　　然而就在幾天前, 傑西卡才突然發現，原來那場車禍甚至已經直接改變了她本人的身體——車禍中與他們一家相撞的那輛軍車上，載滿了各類放射性化學藥劑。

　　而傑西卡這個唯一的幸存者，因為受到了大量化學藥劑的輻射影響，身體發生變異而擁有了特殊能力：她力大無窮，可以輕松舉起汽車；擁有了超過常人的耐力；甚至可以在情緒激動的時候, 進行高速跳躍, 仿佛是在飛行。

　　——她有了超能力。

　　……就好像、好像很多超級英雄所擁有的那種超能力。

　　傑西卡曾經一度認為：或許她的人生會因此變好。

　　即便無法成為蜘蛛俠鋼鐵俠那樣的英雄，但最起碼，她可以用自己的這份力量, 去挽救其他人那還沒有變糟的人生吧？

　　然而就在兩天前，當傑西卡飛過一家餐廳的時候, 她遇到了紫人正催眠操縱著人群互相攻擊。

　　傑西卡試圖阻止這一切, 結果紫人卻搶先催眠了她, 控制著她攻擊了多名巡警後, 帶著她一同離開了現場。

　　在這之後, 紫人就囚禁了傑西卡。他試圖讓她殺人，甚至試圖讓她成為自己的人形玩具……

　　難以說是幸運還是不幸，當紫人發現傑西卡的身份、還有她與斯塔克工業的關系之後，紫人停下了他的計劃，暫時改變了目標。

　　紫人迫不及待地利用傑西卡去接近復仇者們。

　　「真是個驚喜，女孩，」紫人微笑著表揚傑西卡，「很好，你將會對我很有用。」

　　在利用傑西卡進入大廈內部的時候，紫人非常惡趣味地沒有徹底控制傑西卡，讓她能夠保持著自己的意識。

　　傑西卡可以意識清晰地感知自己在做什麼：她『看到』自己在和托尼斯塔克說話，『看到』紫人抓住機會控制了復仇者們。

　　但她無法反抗，也無法自控，

　　在意識徹底進入深度催眠之前，傑西卡最後的記憶就是目睹紫人進入復仇者大廈。

　　他邊走邊洋洋得意地開口：「好了，斯塔克，聽著。我需要你制造一顆新衛星，用那顆衛星作為導體，來幫助我擴大控制範圍。」

　　「而你，一定會為我做到的。」

　　……她的人生還會變好嗎。

　　……不會了。

　　超能力沒有改善她的生活。

　　甚至，所有的一切都因此變得更糟了。

　　隨著房間內費洛蒙濃度的加重，傑西卡的思維連同她的整個世界徹底陷入黑暗。

　　直到——

　　直到突然有溫暖的一小團柔軟衝進她的懷裡。

　　就像一簇驕傲明亮的火光撲過來般，『唰』得霍然點亮了她眼前的世界。

　　魅魔技能近距離啟動，強行解除了傑西卡原本的受控狀態。

　　「你還好嗎？」魅魔搖晃的黑色尾巴纏上傑西卡的手臂，她愣愣地低下頭，莫名感覺這條細細的尾巴正在拼命拉回自己的意識。也拉回自己的人生和命運。

　　傑西卡下意識地接住撞過來的女孩，大腦一片茫然。

　　『還好嗎？』——傑西卡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就像她現在同樣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在未來會不會變好一樣。

　　……不過，雖然，但是，咳，其實傑西卡現在最大的感受就是：她抱著的小姑娘真、的、好軟啊。

　　好軟。也好溫暖。很像太陽或者陽光，那些所有可以灼熱點燃她的溫暖事物。

　　賽琳婭抬頭，與傑西卡額頭緊緊相抵，【不死鳥】輔助卡牌隨之生效，足以挽救死亡的強大治愈能力籠罩在傑西卡身上。

　　她看著傑西卡，語氣鄭重地開口，「別擔心，不會再有事了。」

　　這個仿佛承諾般的安慰，讓傑西卡眼底突然一陣發酸。她張了張嘴，從嗓子裡擠出一串凌亂破碎的音節，「嗯。」

　　傑西卡想，有這樣一個承諾，無論以後能否實現，但只要她曾經聽到過。那麼大概她的人生，她的未來，還不會變得太糟糕。

　　旺達：。

　　目瞪口呆的紫人：……我他媽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全都看懂了，他大受震撼。

　　紫人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他媽的居然還有人敢在他面前洗腦他的目標！！

　　這他媽算是什麼，用魔法打敗魔法嗎？！

　　當場搶飯碗你還到底有沒有點職業道德啊？！

　　你就是那種會在路邊搶小孩玩具的人吧？！

　　你這麼有內卷精神怎麼不直接去奇異博士面前，去邪神面前捅刀啊？

　　就連提供卡牌的系統都陷入了震撼，「……宿主您還真是個天才。」

　　其實在整個卡池之中，具有【驅散、解控】技能的卡牌就非常稀少。賽琳婭更是一張都沒抽到過……

　　剛才其實系統也很緊張，一度想建議賽琳婭直接把在場所有人都凍住，然後等待救援。

　　結果……

　　系統在數據流裡默默贊嘆：「您這是在用違法打敗違法，在用魔法打敗魔法啊！」

　　紫人是通過後天變異才獲得了催眠控制他人的能力。

　　但對於魅魔來說，【催眠】可是刻在她們血脈裡的進食本能！是她們賴以生存的捕獵技能之一！

　　魅魔的催眠技能完全可以穩穩壓制住紫人的激素影響！

　　「斯塔克！快調出你的戰甲們！」搶在賽琳婭再動作之前，紫人立刻開口命令，「馬上炸掉這棟大廈！然後我們一起離開——」

　　現實的戰鬥可不是一個動作能慢鏡頭拍成一集的電視劇。

　　紫人連一秒都不想在這裡多待，他媽的如果這小惡魔把他的傀儡挨個全都撲一遍，那他還有命活下去嗎！

　　媽的！人類實在太不可靠了，這麼容易就會被二度催眠！

　　還是鋼鐵俠戰衣最好用啊！只要控制住托尼斯塔克，他就會擁有無數個移動的軍火庫！

　　這不比人類可靠得多啊！

　　「——還有，斯塔克你也立刻穿上戰衣！」紫人急吼吼地補充。

　　隨著這一聲命令，陳列於地下的鋼鐵俠戰甲們眼睛猛然發出光亮，仿佛沉睡中的凶獸睜開眼睛，齊刷刷向大廳的方向飛來。

　　MK戰甲們團團圍住，如模板復刻般整齊地抬起手臂凝聚掌心炮。

　　穿上戰衣的托尼，也隨之拎著紫人的肩膀飛了起來。

　　在騰空飛起脫離地面的瞬間，紫人徹底大笑出聲，「哈哈，我真應該感謝斯塔克，他最新改進後的戰衣，能夠在脫離那個AI之後自主運轉。」

　　這實在是太完美了。

　　一個失去了復仇者、失去了智能AI，還完全在他控制之下的托尼斯塔克。這可真是一個完美的工具。

　　他洋洋得意地最後看了一眼賽琳婭，「怎麼樣小惡魔，隔著厚厚的戰甲，你就控制不住他了吧？」

　　作為一個思想糟糕的成年人，紫人特別了解魅魔的傳說。

　　哪怕是在盜版碟片裡，魅魔都必須在近距離狀態之下才能蠱惑他人。

　　嘖嘖，魔法就是不方便啊。不像他的費洛蒙，只要鋼鐵俠的身體裡還殘留著他的化學激素，那鋼鐵俠就會成為他最好用的武器。

　　賽琳婭的尾巴尖翹起如同鱗片的硬毛，在空中甩了甩，很誠實地回答：「我的確無法控制她。」

　　「哈哈哈，真是悅耳的回答。」紫人感受著越升越高的美妙感覺，對托尼下命令，「斯塔克，我們走。」

　　囂張大笑時的紫人，的確是有種陰森可怕反派漸漸逼近時的驚悚感覺。

　　「再見了，親愛的英雄們們們——」驟然墜落的紫人從嗓子裡吐出一連串尖叫，「臥槽托尼斯塔克你他嗎為什麼要松手啊！」

　　……好吧現在沒那感覺了。

　　托尼掀開面甲，表情一片清明，「哈，你可以猜猜看我為什麼會松手。這樣，我可以給你無數次機會，你總能幸運地猜對吧？」

　　幾分鐘前的鋼鐵俠面甲之內，【智能AI恢復運作】

　　【自動開啟空氣過濾系統，防御未知氣體。】

　　紫人被托尼直接從窗口扔到了地板上，約有六米的距離。

　　紫人具有強大的自愈能力，不怕大部分物理傷害——但即便是他，也很少經歷這種從高空處毫無預警的墜落。

　　「這他媽不可能，」紫人捂著摔斷的手骨，不肯接受現實，「我在最開始就已經讓你的AI強行下線——」

　　默默穿過天花板，剛重啟了智能管家的幻視緩緩降落。

　　再次通過數據流幫忙的系統：哎！嘿~

　　可把我厲害壞了。

　　紫人氣得額角都在狂跳，他咬牙切齒地抬頭，才突然意識——

　　what the fuck！！剛才因為他的命令而飛來的鋼鐵俠戰衣們，現在全都整整齊齊地圍繞在他的身邊，並且復制黏貼般地保持著隨時發射掌心炮的姿勢。

　　紫人感覺自己現在就是一只吸了乙醚的成年白鼠。

　　而且周圍這群家伙還不只是拿著解剖刀的醫學生那種等級的，而是一群火光照耀中快樂聚餐的食人族。

　　……身上全都洋溢著快樂而期待開餐的氣息。

　　紫人：「……我為什麼沒在一開始就直接把你的大廈全都炸了。」

　　媽的還是他太心軟啊！

　　「這恐怕不行，」娜塔莎踹開天花板的通風窗跳了進來，「畢竟這棟大廈可屬於我們所有人。」

　　這裡是復仇者們共同的家。包容凝聚他們歸屬感和感情的地方。

　　他們屬於這裡，屬於彼此；同時也會捍衛這裡，捍衛彼此。

　　娜塔莎揚手拋起兩瓶濃縮解毒劑，正用槍口對准，兩支甩來的槲寄生就已經配合默契地同步擊碎了外瓶。

　　「干得好——」娜塔莎的聲音一頓。

　　「嗯，看起來我錯過了不少精彩時刻，」瞥見賽琳婭靈巧地跳出傑西卡的懷抱，娜塔莎對著她眨眨眼，「需要怎樣才能有榮幸獲得你的擁抱呢？女孩。」

　　「嗯——」其實賽琳婭是真的不習慣與人類近距離接觸。拜托他們可是人類唉！

　　她剛才一直停留在傑西卡懷裡，也只是因為——對方看起來實在是太需要一個緊緊的擁抱了。

　　賽琳婭並不清楚對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她很熟悉那種崩潰無助的絕望氣息。那是一種孤身掉進深淵後抓不到任何救援物的絕望。

　　傑西卡需要一個擁抱。

　　所以賽琳婭便立刻給她了。

　　曾經沒有人拉住賽琳婭。所以她一直自己將自己拉出困境。

　　而這一次，賽琳婭用尾巴拉住了傑西卡。

　　至於娜塔莎的要求……umm，復聯的所有人對她都充滿善意。

　　賽琳婭甩出法杖握緊，遲疑地小小聲回答：「大概隨、隨時都可以？」

　　戴好防毒面罩的娜塔莎：「……噢。」

　　噢，天啊，可愛的乖女孩。

　　旺達：「……哦？」

　　哦？是嗎？

　　托尼：「……啊？」

　　啊？什麼情況？他都錯過了什麼劇情？

　　智能AI上線，房間內的通風系統重啟，解毒劑飛快生效。

　　「我的天，」趴在地上的巴頓艱難地拍拍快銀的手臂，「小子，快把我放開。」

　　這個年齡的小子怎麼這麼沉。

　　鷹眼：「……做（一個沒變異沒氪金還沒被數據化的）正常男人實在是壓力太大了。」

　　四倍的代謝能力讓cap吸收了更多的費洛蒙激素，他晃了晃腦袋，第一時間看向幻視，「抱歉，剛才對你——」

　　依然像塊鼠餅癱在地上的紫人：……快樂都是他們的。

　　智者不入愛河，而他無可奈何。

　　ok，冷靜。不能慌。

　　越是在這種時候，他必須要保持住成熟反派的必備素養！保持樂觀心態，擁有『不進監獄決不放棄』的堅強精神』！

　　哪怕是雷神揮舞著錘子飛過來了，作為一個合格的反派，也要沉著冷靜地說一句——哈哈，實在是有趣的精彩表演。

　　反正最差的結果也不過只是被扔進反物質監獄。

　　據禿鷲說，最近他聯盟的其他幾個成員也都被關在那裡。甚至監獄裡還有大名鼎鼎的邪神洛基——

　　呵，紫人相信以自己的能力，絕對有能夠將監獄發展成為同盟基地的優秀潛力。

　　紫人的嘴角勾出一個似有若無的笑容。

　　他甚至都已經能夠想像得出來：自己與洛基達成同盟後，一群人共同搞事的美妙場景。

　　伴隨著這樣美好的願景，紫人突然感覺身邊一涼。

　　他警惕地回頭，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邊的賽琳婭。

　　小惡魔已經隱藏了自己的角和尾巴，紫人嗤笑幾聲，撐著骨裂的手臂翻了個身，「怎麼了惡魔小姐，你讓我也體驗一下被你近距離催眠的感覺嗎？」

　　這句玩笑就像他這個人一樣，透露著令人反胃的惡心。

　　被娜塔莎幾人護在外圈的傑西卡臉色猛然一變，她的嘴唇抖了抖，「不。」

　　「好啊。」賽琳婭卻回答得干脆而迅速，「既然是你主動要求的，那當然可以啊。」

　　賽琳婭握緊冥王的鳥頭杖，心情愉悅地表揚對方，「近距離催眠，這可是你說的哦。」

　　耶！

　　居然還有這種好事耶！

　　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吧！都聽到了哦！他們都是見證者！——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可是紫人自己要求的！絕對不是她強迫的！

　　帶著快樂的笑容，賽琳婭揮動了手中的鳥頭杖，向紫人砸了過去。

　　紫人：「……你要干什麼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

　　該死的，這小惡魔打人怎麼這麼疼啊！

　　賽琳婭回答得理直氣壯字正腔圓：「如你所見，近距離催眠。」

　　簡稱：物理催眠。

　　紫人：……你管這叫催眠？！這完全就是催命吧！

　　正在擔心的傑西卡：「……」

　　冥王哈迪斯的鳥頭杖不屬於人類世界的武器，它所造成的傷害，可以類比雷神之錘的宇宙技術，絕對不是簡單的『自愈能力』就能克服的。

　　賽琳婭看起來真的很單薄，她裹在黑色長袍裡的時候，整個人也像極了一塊被平整疊好的軟綿綿長毛布料。瘦小得能被一手拎起來。

　　但打人的時候也是真猛啊……

　　她揮舞著手中鳥頭杖的樣子，簡直就比阿瓦隆劍聖還浩克。

　　這畫面，好他媽壯觀，紫人將用一生來治愈這一幕。

　　在復聯大廈裡連上WiFi後高速衝浪的系統：……

　　系統忍不住用隔壁日漫魔法少女拿著的鳥頭杖對比了一下。

　　虛假的鳥頭杖：快變成你原來的樣子×

　　真實的鳥頭杖：只要我掄法杖的速度夠快，我就沒必要念咒√

　　賽琳婭所裝備的這張【哈迪斯】卡牌，它的戰時額外獲利標准是：【對敵人造成的傷害值，有96%的概率可以轉化為等額金幣】。

　　一擊必殺很有風險，畢竟還有4%不爆裝備的可能性。

　　而為了保險起見，一點點錘才是最優解嘛！

　　她馬上就要換房子了！而且她還要投喂家裡的狗狗狼狼和傑森！

　　那可都是一大——筆開銷！

　　為了更好地完成紫人的心願，讓他在入獄前體驗到更加豐富精彩的人生，獲得最好的自我救贖，賽琳婭將含淚繼續加油。

　　紫人：「……我全明白了！」

　　他悟了！他終於知道自己這次為什麼會慘敗了！

　　禿鷲那家伙絕對是有克隊友的倒霉體質！

　　他的那個『邪惡六人組』同盟，六個人進去了五個！這就是鐵證啊！這就是血淋淋的事實啊！

　　他就不應該與禿鷲合作！

　　「你們復仇者聯盟就這麼旁觀嗎！」雖然這麼求救真的很丟人，但紫人還是展示了優秀反派會具有的能屈能伸技巧，「你們不應該過來保護我嗎！」

　　剛被紫人控制過的眾人：「……哦，是這樣的嗎。」

　　賽琳婭伸手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放心好了！他不會受傷的！我有充分的安全措施！」

　　安全措施：指現在掛在紫人身上的不死鳥治療buff。

　　一邊回血一邊暴擊。可循環利用，安全環保無污染。

　　讓你欺負傑西卡和復仇者們！哼！

　　系統：「……您曾聽說過，游戲裡那種測傷害輸出數值的木樁嗎？」

　　機械音精准吐槽：「現在紫人就是那個木樁。」

　　當紫人終於、終於！被神盾局特工們接手的時候，他心裡甚至沒有往常失敗後挫敗和憤怒，而是只有：「我自由了我免費了I am free！！」

　　紫人永不為奴！！

　　然後進監獄包吃包住。


第27章

　　其實以紫人的性格, 他總是會在被迫下線前，對自己的可愛小傀儡們施加可怕的精神壓力。

　　比如對她們說些『下次再見』、『我會想你的』類型的話。

　　這些看起來簡單的話語，就足夠摧毀許多人的意志、讓他們即便脫離了紫人，也會精神衰弱, 一遍遍地思考『他會回來嗎？』、『他會再盯上我嗎？』——

　　他們在表面上看起來雖然已經擺脫了紫人, 但他們的心靈依然在對方的控制之下。

　　不過這一次, 紫人當然沒什麼心情對傑西卡說這些隱隱威脅的話。

　　……畢竟他被特工們帶走的時候, 眼神裡甚至充滿了重獲自由的心酸感。

　　傑西卡很沉默地望著紫人的背影。

　　然後她轉過身, 非常用力地抓住了賽琳婭的衣擺。

　　——就像在剛才的黑暗世界之中，對方用手和尾巴努力抓住自己時一樣。

　　「……謝謝你。」

　　當看著賽琳婭拎著法杖衝向紫人的時候，傑西卡的心情非常復雜。

　　她很想笑, 但也很想哭。

　　在這一瞬間，傑西卡突然意識到，紫人似乎也並沒有那麼可怕。

　　紫人也並不是像他所誇耀的那種無堅不摧。他也有弱點，也會被打敗。

　　她的未來會因為超能力而變好嗎？

　　或許會——當然也可能不會。

　　但, 傑西卡想：起碼這一次, 她對未來充滿希望。

　　她也要像女孩一樣，成為可以將其他人拉出絕境的人。

　　賽琳婭歪頭予以回視，用非常輕的緩和語調回答：「你也要記得謝謝你自己。」

　　感謝自己沒選擇放棄。

　　看著傑西卡, 賽琳婭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剛剛用來治療過她的【不死鳥】卡牌。

　　因為, 傑西卡本就是足夠耀眼的【不死鳥】了。

　　托尼：「……」

　　作為傑西卡父親的上司, 在車禍發生之後，托尼立刻關注了她。很巧，傑西卡還是彼得的同學，兩人曾經一起在同個小組裡學習, 討論成績、社團——那些本應該屬於他們年輕人生的話題。

　　結果因為車禍。因為紫人……

　　「我們也應該感謝你。」旺達的聲音在賽琳婭身邊響起, 「感謝你救了皮特羅。」

　　她知道賽琳婭——這個在戰場上救人的女孩, 就是那個在便利店裡與他們偶遇的小姑娘。

　　在【奧創事件】的戰場上，賽琳婭曾經用魔法給過旺達暗示，而她也看懂了。

　　紅發女巫遲疑了很久，還是很不熟練地伸出手，拍了拍賽琳婭的肩膀。——好像好多正常的普通女孩都會對朋友這麼做。旺達對此毫無經驗，但她……應該沒出錯吧？

　　旺達的手在賽琳婭的肩膀上多停留了一會。

　　看著小動物一樣擠擠挨挨湊在一起貼貼的三個女孩，娜塔莎深吸了一口氣。

　　以她們的年齡，本應該都是應該在校園裡享受青春快樂的時候。

　　然而旺達和傑西卡，還有屢次幫助他們的身世未知，但是對戰鬥格外熟練的小姑娘……她們都太早地就承擔了過於沉重的事情。

　　「好了女孩們，」同樣有著糟糕過去的娜塔莎笑笑，伸出手臂一把攬住三個女孩的肩膀，「這些話題，我們留到下次感恩節聚會時再說怎麼樣？」

　　「我想現在你們應該都需要休息，」娜塔莎回頭看向托尼，「起碼需要一次修整，不是嗎？」

　　「當然，」托尼通過智能管家飛速下單，「起碼健康檢查、睡眠、飲食——這些都是你們年輕人最需要的東西。」

　　同樣也是年輕人的快銀：「……ummm？」或許、大概你們可以給我個插話的空隙呢？我應該只是跑得快，不是真透明吧？

　　不過想想身旁的幻視還都不到一歲呢，他也同樣沒有機會說話。快銀得到了微妙的安慰感。

　　托尼很快就注意到：賽琳婭今天裹著的長袍，依然不屬於他之前贈送的那些衣服行列內。

　　『……ok，fine，起碼女孩今天換了一件新的袍子，這已經是很值得鼓勵的進步了。』——可惜托尼並不知道，這只是【哈迪斯】卡牌的自帶外觀裝備。

　　在『托尼斯塔克還在相信魔法童話故事』的遙遠童年裡，托尼曾一度認為大魔法師都是有錢人。比如最經典的形像：鄧布利多，他每年的糖果需求量絕對是個巨額數字。這絕對是有錢人才能負擔的開銷！

　　然而在『托尼斯塔克在現實衝擊下，不得不再次相信魔法存在』的近幾年，托尼才發現：……大魔法師，好多都是窮人。

　　比如會數硬幣買飯的奇異博士和他的助手王，再比如身為王子本應該很有錢，但總是跨服跨星球出差的雷神索爾。

　　以及這個小姑娘。

　　在一番沉默之後，托尼還是忍不住再次詢問賽琳婭：「所以，女孩，你真的不打算要一家服裝店嗎？」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快銀立刻被嗆了一下，「wow。」

　　這就是斯塔克的做派嗎。

　　「不，謝謝。還有——」在果斷拒絕之後，賽琳婭又很艱難地開口，「其實——」

　　賽琳婭說得很遲疑，幾度壓低了聲音，但最終，「其實你們可以叫我賽琳婭。」

　　天啊。天啊！她真的說出來了。她剛才向一群人自我介紹了名字！

　　【賽琳婭】這個名字，由系統生成。但對於她來說，她前十七年的人生中始終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名字，只會被幾個簡單隨意的語氣詞所代指。

　　……所以賽琳婭對這個名字仍然非常有歸屬感。

　　哪怕並不是她的長輩為她所取的名字，但是最起碼……她還是有了名字。甚至還可以將自己的名字告知信任的人。

　　這些，已經是賽琳婭從來沒有想過的未來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務並點亮成就：相知有素。】系統放緩了機械音再次重復，【恭喜您。】

　　「……」幾乎所有人都一怔。

　　在場這些人，差不多都做過匿名義警。所以他們也都很清楚，小姑娘——哦，不，現在應該叫她，『賽琳婭』，剛才將怎樣一份真誠的信任交付給了他們。

　　就像一只貓，在經過認真思考之後，還是鄭重其事地決定將爪子搭在你的手上。

　　交托很簡單但也很沉重的信任。

　　「賽琳婭，很好，」托尼第一個開口，「這下我們知道可以在蛋糕上留下什麼字了。」

　　「定個蛋糕，讓我們來慶祝賽琳婭傑西卡旺達娜塔莎——」托尼立刻對智能管家說，同時他的手指轉了個圈，「好吧，這應該是屬於我們所有人的紀念日。」

　　很好。他終於找到機會邀請賽琳婭一起吃飯了！

　　早在上次解決掉奧創之後，他可就一直想這麼做！

　　而且另外的好消息是——托尼斯塔克很了解甜品店。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在路邊隨便什麼烤肉店烤雞店上翻車了！

　　「紀念日？」賽琳婭不太理解這一點，「紀念日是應該吃蛋糕嗎？」

　　畢竟在她的年代裡，甜品都還是像征地位的奢侈品。

　　——那些貴族和大魔法師們甚至能將所有出現甜品的日子都變成紀念日。

　　這一次就連知名老古董史蒂夫都驚訝地看向賽琳婭。

　　「可以這麼理解，」娜塔莎耐心地解釋，「生日和特殊紀念日的時候，很多人都會選擇蛋糕。當然，作為甜品，你也隨時可以享用它。」

　　現代世界的速度真的超快……

　　賽琳婭根本沒感覺到自己在大廈裡度過了多久，好像只是在斯塔克先生用大廈內醫療設備為傑西卡檢查身體結束之後，他們就真的看到了托尼定制的蛋糕。

　　——哇，這裡居然還能夠直接送上門。這樣是不是會很貴？

　　很大，甚至三層。剛一打開盒子，就傳來了撲面而來的甜軟味道。

　　系統：……嗯，不得不說，為了能寫下這麼多名字，還同時留下不少空白區域，蛋糕師真的很努力了。

　　「保密起見，沒有寫你們幾人的名字，」巴頓對著賽琳婭等人晃了晃手中的裱花袋，「不過你們可以有非常有趣的體驗了。」

　　「自己親手在蛋糕上寫名字，是不是超酷？」

　　克林特先將裱花袋塞給了賽琳婭，從來沒用過這種物品的女孩只能手足無措地握著它，慌張茫然地又將裱花袋遞給了身旁的旺達。

　　在伸手的同時，賽琳婭墊腳向前傾了傾，以近乎擁抱的姿勢，小聲對旺達說：「謝謝你之前的巧克力奶。」

　　「……啊。」呀，原來她還記得啊。

　　最後裱花袋又傳到了賽琳婭的手裡。

　　雖然已經仔細觀看，並且認真學習了旺達幾人的經驗，但賽琳婭還是有點緊張。

　　就——賽琳婭不想因為自己而破壞這個蛋糕。破壞這樣完美的奢侈品。

　　更不想破壞這個紀念日。毀掉這樣一個她從來沒經歷過的重要時間。

　　她曾經一度連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重要的人生經歷似乎也只有那麼幾個，遇到系統，遇到傑森……

　　賽琳婭努力集中精神，用比揮動冰矛時更緊張的態度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孩子般一筆一劃，對這個世界的文字依然不是非常熟練。但卻格外認真。

　　「寫得非常棒。」——認真的小朋友很快就得到了誇獎。

　　而最終，這塊寫著賽琳婭名字的蛋糕，被小心切下，交到了賽琳婭手中。

　　賽琳婭用叉子戳戳蛋糕側邊的邊緣，小心翼翼地刮下一小層奶油塞進嘴裡，「好甜……」

　　與迪克曾經送給她的蛋糕口味並不同，但都非常、非常好吃。

　　原來曾經擺在貴族餐桌上的奢侈品，是這麼好吃的東西。

　　賽琳婭只將這塊蛋糕動了一小下，很快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空白區域的蛋糕上。

　　「那塊留給索爾和睡衣寶寶——」托尼抬頭看向賽琳婭，「嗯？怎麼了？」

　　「我想將它帶回家，」在這樣從未體驗過的善意包裹之下，賽琳婭試探性地開口，「想——給家裡其他人看一下？」

　　托尼：「當然。哦，對了，你家裡還有小寵物們？」

　　「……貓和狗能吃奶油蛋糕嗎？」托尼示意智能管家進行搜索。

　　鷹眼：「umm，我知道星巴克有爪布奇諾。」——其實就是特供給寵物的一小杯攪打奶油。

　　雖然賽琳婭不確定：雪狼和三頭犬能不能以正常動物的飲食水平衡量。

　　但她還是接受了托尼的提醒。

　　娜塔莎甚至還非常貼心地找出了一段絲帶和漂亮的小盒子，用來包裝賽琳婭的蛋糕。

　　必須要說，賽琳婭對『用絲帶系蝴蝶結』這件事情上真的毫無天賦。

　　看著女孩幾乎要將自己的手指都疊進去了，史蒂夫笑笑，接過絲帶，「我想我或許可以試試看。」

　　看著cap的動作，克林特和托尼幾乎同時開口：「噢，藝術生。」

　　也就是在這片刻之間，賽琳婭注意到，隊長先生有一雙很漂亮的藍眼睛。

　　賽琳婭曾經在報紙上讀到過關於對方的消息，畢竟對方實在是太有名了——真是個奇跡啊。在親身經歷了戰爭和痛苦之後，他還依然能保有這樣干淨純粹的眼睛。

　　「今天真的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返回家之後，賽琳婭抱著雪狼和小狗，臉埋進一大片毛茸茸之間，悶悶地開口。

　　傑森昨晚就曾對賽琳婭提起：他今天會出門轉一下。——順便還要確定他們昨晚敲定的那套房子沒任何問題。

　　賽琳婭也照例為他掛了【言靈術】和【幻覺buff】。

　　在傑森回來的第一時間，賽琳婭就立刻從系統背包裡翻出了蛋糕想與對方分享。

　　但是傑森卻先開了口。

　　「新房間裡，你會有很多枕頭。」

　　好吧，這句話聽起來真的很蠢。就像他之前挑枕頭時一樣蠢。但傑森真的記得賽琳婭第一次看到枕頭的時候有多喜歡。


第28章

　　傑森必須強調, 『在搬家前就一口氣訂購大量枕頭』這種傻事，一開始絕對、絕對，不在他的采購計劃之中。

　　按照計劃，傑森去確認了新房子的安全程度和實用性, 確定這裡是他們可選擇範圍之內的最優解。

　　很正常的行程與思維。

　　然而在回程途中, 當傑森正式開始思考『新家采購列表』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思維, 不受控制地快速發散到了某些——難以理解的事情上。

　　就，比如說，枕頭。

　　在挑選訂購枕頭的時候, 傑森全程都在非常冷靜鎮定地進行自我說服：

　　——空房子裡甚至都還沒有基礎家具

　　——房間裡沒有床也沒有衣櫃，塞不下這麼多枕頭

　　——她都還沒去看過新家, 不確定是否滿意

　　——這麼做真的既幼稚又蠢

　　在羅列出多條強有力勸退理由的同時，傑森當場訂購了足夠堆滿整張床的枕頭。

　　當時店長那種迷惑費解還不敢多看的暗搓搓眼神，看起來好像剛目睹了他向槍膛裡塞了一把跳跳糖，同時還聲稱將用糖果擊敗敵人。

　　這讓傑森一度感覺自己變成了個諧星或者蠢貨。

　　不過、然而……

　　「枕頭！」賽琳婭的眼睛瞬間被這個關鍵詞點亮，她期待地看向傑森, 「真的會有很多嗎！」

　　從來沒有設想過的幸福衝擊, 讓她的聲音都在發飄，「而且——都是給我的嗎？」

　　天啊！！是枕頭！她以為能在這個旅館裡暫時性的擁有枕頭就已經很快樂了！！

　　但是傑森給她買了枕頭！她自己的枕頭！

　　傑森：「……嗯。」

　　好吧, 總得來說, 效果不錯。

　　並且這樣，總能夠達成她對歸屬感的基本要求了吧。

　　其實傑森並不認同賽琳婭對於『飼養動物資格』的看法。

　　——要有足夠多美好幸福的東西, 才能獲得動物的喜愛和歸屬感？

　　嘖, 狗和狼如果喜歡你, 哪怕你只有一個躲雨用的濕漉漉屋檐, 他們也會跟你走。

　　傑森不太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目光落到賽琳婭正捧著的蛋糕上, 「……？今天是你的生日？」

　　「啊，不，」賽琳婭舉著蛋糕放到傑森眼前，語調輕快地回答，「這是斯塔克先生送的紀念日禮物。」

　　「我帶回來大家一起吃！」

　　並且她非常、非常認真地進行強調：「上面是我的名字，是我親手寫的！」

　　看得出來，賽琳婭有多為此感到驕傲了。

　　蛋糕上的名字，一筆一劃寫下的筆跡非常認真，筆觸又有點幼稚。——貓如果跟著狼學捕獵，那貓在獵物身上留下的爪痕大概就長這樣。

　　傑森知道賽琳婭今天出門是去前往復仇者大廈。很奇怪，對於『和超級英雄們打交道』這件事，傑森並不像正常普通人那樣會感到驚訝或遲疑，甚至還有種習以為常的熟稔心態。

　　他將小蛋糕重新推向賽琳婭，順便也將叉子交還給她，反問：「……紀念日？」

　　賽琳婭用叉子小心地戳了戳蛋糕的奶油尖尖，然而並不舍得下口，「斯塔克先生的提議——為了慶祝大家勝利和相遇之類的紀念日？」

　　這個行事風格，就非常的托尼斯塔克。

　　賽琳婭在驚訝和不習慣的同時，又忍不住覺得……好棒啊。

　　讓每個與同伴並肩過的日子，都變成具有特殊意義且值得慶祝的紀念日，這實在是——太酷了。

　　【紀念日】，這個詞語聽起來就很美好。

　　【和大家一起慶祝】，這個假設也非常溫暖。

　　不過很明顯，傑森抓重點的能力，與賽琳婭並不一致。「……什麼勝利？戰鬥勝利？」

　　……？？你到底是去干什麼了！

　　賽琳婭：「……。」

　　最終賽琳婭試圖使用小蛋糕來哄好隊友，她重新將蛋糕放到傑森面前，「……很好吃的。」

　　小小聲，怪乖的。

　　賽琳婭很模糊地解釋『在大廈裡碰巧遇到了罪犯』……畢竟還涉及到傑西卡，當然不能完全說出全過程。

　　而傑森也的確是有些生氣。但並不是對賽琳婭。甚至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了什麼。

　　就好像——他不能接受身邊重要的人在面對敵人，而他卻不在。

　　這會讓傑森有一種，就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煩躁和窒息感。

　　生氣的傑森，很凶地盯著蛋糕。

　　在賽琳婭期盼的注視之下，傑森拿起叉子，動作干脆地將蛋糕挖下超——大一塊後抬起手。

　　然後超凶地反手將蛋糕塞給了賽琳婭。

　　「唔？」被塞了一大口蛋糕的賽琳婭滿臉茫然，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對方。

　　傑森甚至都沒有回答，又動作凶狠地切下一塊蛋糕塞給了賽琳婭。

　　賽琳婭：……

　　說真的這絕對不是我想像中的分享蛋糕。

　　傑森，吸血鬼先生，我的好隊友，你到底是怎麼這麼理直氣壯的。

　　最終在賽琳婭的奮起反抗之下，這份只有巴掌大的小蛋糕才總算達成平分成就。

　　當然，她也沒有忘記雪狼和三頭犬。

　　一大一小的兩只犬科動物，舔著賽琳婭的手心，蹭得就連鼻尖都是一片奶油。

　　舔著鼻子上的奶油，雪狼慢悠悠地站起來，『啪』得一聲用尾巴甩了一下傑森這個無毛直立二腳獸。

　　甚至還理直氣壯地扭頭就走，像是在說：不是我！跟我沒關系！都是我的尾巴做的！——這只狼真的很狗，也很記仇。

　　傑森：……。

　　看著賽琳婭心滿意足地用叉子剮蹭著紙質餐盤上殘余的奶油，傑森突然問：「今天是紀念日，那你的生日呢？」

　　「……好問題，」賽琳婭一時語塞，飛快地打開系統面板掃視頁面，「嗯——哦，是三月二十一日。」

　　賽琳婭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畢竟——假如人們買到了一只貓或者一只狗，大概會記住它的生日甚至還會每年慶祝。可如果人們買回去的是一把刀或者一支槍，他們可並不會記得獲得武器的具體日期。

　　——當然，可能斯塔克先生會除外。賽琳婭感覺他對MK戰甲們都特別驕傲。

　　直到賽琳婭與系統綁定之後，系統自動收集資料、統計生成『宿主資料』數據庫，其中也統計到了她的出生日期。

　　那也是賽琳婭第一次得知自己的生日。

　　在那個瞬間，賽琳婭判斷自己應該表現得心情激動些才對。畢竟她所熟背的那些神話傳說中，當角色們歷經苦難終於得知自己身世之後，都會表現特別激動與亢奮。而且整個故事也會在那時候達到氣氛頂峰。

　　賽琳婭努力地嘗試過讓自己興奮起來。

　　但很快就失敗了。

　　那串寫在光屏面板上的日期，好像就只是一串數字，就像她用來標記讀書筆記日期時候的記錄一樣，是標記她人生的一串數字。

　　除此之外，與每一年的其他任何日期都沒有區別。

　　不值得期待，也就沒什麼要認真記住的意義。

　　「嗯。」傑森看起來很平靜地點了點頭。

　　然後這個問題，就看起來非常平淡地很快結束了。

　　雖然賽琳婭不關心自己的生日，但是她非常關心搬家計劃，「我們後天就搬過去？」

　　黑旅館的房費剛好預支付到那一天。她也已經將得知的禿鷲與紫人的消息都告知了復仇者們，最近並沒有什麼任務負擔。

　　明天一整天還可以用來采買那些基本的生活用具……

　　猜測著可能會付出的巨大開銷，賽琳婭在心中默默感激了一番【哈迪斯·卡牌】。

　　財富之神帶來的財運加持buff，真的特別有用！

　　她今天就很幸運地在紫人身上刷了足足八千美元的業績！

　　而且在【不死鳥】治療buff的配合之下，這完全就是一個『可持續化』、『可循環利用』的生財之道！全程沒有浪費或傷害任何動植物（應該也包括紫人）。

　　#只有紫人受心靈創傷的成就達成了#

　　「嗯。」傑森和賽琳婭的計劃一樣，不過他用筆尖敲了敲地圖，補充，「但你要先記住周圍的環境。」

　　不只是『怎樣坐車才能到達』這種最基礎的記住，而是詳細到周邊有幾個死角，幾個監控器，幾條小巷——這種記憶。

　　賽琳婭一直感覺自己的記憶力不算好，她做不到被要求的過目不忘。頂多能在看書的時候，准確想起三百頁前曾經出現過一次的路人角色名字。

　　所以她盯著地圖，看得格外認真。

　　同時也感到有些驚訝，「你這麼快就摸索清楚這些信息了嗎？」

　　……真厲害呀。

　　傑森的動作一頓，金屬筆尖攏著一點細小冰冷的燈光，「……啊。」

　　倒不如說，其實這是潛伏在他身體裡的本能。

　　就好像曾經他也被其他人所教導，必須要記住這些信息一樣。

　　看著傑森熟練地在地圖上進行密密麻麻的標注，同樣有地圖功能的系統：……我怎麼感覺我好像輸了。

　　雖然都是地圖，但系統只能記錄或定位傳送賽琳婭【曾經經過的地點】，那些宿主不曾涉足過的領域，只會是未點亮的一片黑。

　　系統：……後悔！今天應該問問斯塔克家的AI，怎麼進行AI自我升級才對的。

　　而且不僅只在這件事情上，系統感覺到了危機感。

　　在第二天，當兩人准備外出采購之前，傑森摸出個小包交給賽琳婭。

　　小包打開後，裡面裝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系統：「？」

　　賽琳婭的眼睛卻猛然一亮，「是在那天的敵人身上翻出來的嗎？」

　　那群與禿鷲屬下買賣武器的小混混們，看起來很像是在送裝備。但實際上最有用的武器就是他們隨身帶的槍和匕首。——畢竟箱子裡的那些重武都不怎麼便攜，還沒什麼必要。

　　「嗯。」傑森彎腰，將小包纏在賽琳婭膝蓋向上一掌的地方。

　　大腿包是許多特工、義警們的習慣裝備，在一伸手就能夠到的位置，最方便，「下次教你怎麼用子彈。」

　　系統：？？……由於對方太理直氣壯，反而產生了一種『是我有問題嗎』的自我懷疑。

　　在一番努力克制之後，系統還是忍不住開口小聲抱怨：「他是真的想讓您做近戰法師啊。」

　　「不。」賽琳婭的語氣很平靜，「他是在以防萬一。」

　　「我可以很誠實地告訴你，系統，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我要如何在不依賴你的前提下，盡可能武裝好自己。」賽琳婭進行過太多次無人應答的召喚，那種空蕩的失望早就成為了她的習慣。

　　賽琳婭不能，也不會將希望只寄托在系統和卡牌身上。

　　等待他人拯救的過程是絕望的，要麼閉著眼睛熬過絕望；要麼就去將自己武裝成希望。

　　哪怕真的有一天她失去系統，失去那些卡牌，賽琳婭也不允許讓自己回到曾經的絕境裡。賽琳婭可以使用系統，但不能將系統就當做自己。她需要掌握屬於自己的力量。

　　就像她與系統初遇時說的那樣，她不怕與惡魔為伍。但她總能從惡魔身上學到些什麼。

　　不過賽琳婭很驚訝，傑森居然也有這種想法。就好像他也經歷過什麼沒有選擇的絕望一樣。

　　賽琳婭用裙擺蓋住小包，語調輕快，「謝謝。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系統：……您讓我緩衝一下情緒。

　　於是在接下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裡，大受打擊和備受震撼的系統都一言不發。

　　在走出旅館的時候，賽琳婭忍不住回頭盯著這個地方多看了幾秒。

　　她很認真地看著這裡，這個昂貴又破舊，混亂又有序的落腳點。

　　這裡很糟糕，但依然是賽琳婭住過最快樂的地方。

　　「嗯？」

　　看到傑森追問的眼神，賽琳婭突然笑了起來，「我只是想起來我們剛住進這裡的時候。」

　　一個剛從棺木裡爬出來，一個剛從囚室裡逃出來。

　　「嗯，」賽琳婭有點驕傲地點點頭，「這樣看來，我們這段時間生活得很好嘛。」

　　而且現在要走向更大更有趣的生活環境去啦。

　　他們都很好地照顧彼此，特別是傑森，他都已經長高長大這——麼多了！

　　也很開心。當然，這其中也包括兩只更小一點的魔法生物們。

　　賽琳婭轉過身，跟著傑森走向車站，「當然，以後會更好的。」

　　傑森：「……這是個預言嗎。」

　　言靈師很認真地思考了這個問題，「是預言，也會是事實。」

　　這絕對會是一個能夠成真的言靈。

　　對傑森來說是這樣，對她來說是這樣。對所有人——都是這樣。

　　==

　　不過如果迎接新生活的前提是要花這麼多錢，那賽琳婭覺得自己可能要——再考慮考慮。

　　沒人住過的空房屋裡沒有任何基礎家具，傑森看起來頗有經驗地帶著賽琳婭走了幾個『從外表來看根本不像賣家具』的地方，以最低最低的價格補全了該有的設施。

　　以他們現在的積蓄來考慮，其實這並不算是特別可怕的開銷。

　　「……」不過對於糖果都要買臨期的賽琳婭來說，這一切還是太過刺激了。

　　即便之前已經做過心理准備，甚至還拉著紫人一起瘋狂加班，但——直觀衝擊總是最震撼的。

　　她之前不睡床睡稻草的時候也沒有自我感覺很糟啊！

　　她之前整個月的生活費都不到一金幣的啊！

　　「我覺得冰箱應該沒什麼必要——」賽琳婭終於忍不住大膽提議，「我和雪狼可以直接把食物凍住。那樣應該可以保鮮的！」

　　不夠的話還有系統背包。雖然到現在為止背包才只有十個格子，但勉強擠擠還是夠的……吧。大概。

　　傑森：……

　　他必須要想辦法賺點錢。哥譚市賺錢最快的方法是——？

　　所以當系統播報聲響起的瞬間，系統幾乎聽到了宿主腦海中響亮的【嚶！】解脫聲。

　　【恭喜宿主解鎖成就：哥譚之家。任務描述：從黑暗中爬出開始，再到擁有一個家，這究竟是一段多長的旅途。】

　　【獲得獎勵：1000美元，隨機普通級別卡牌一張——】

　　「錢，都是可以再賺的，」系統努力安慰賽琳婭，「近期，我會為您多定位幾個耐力強（簡稱抗揍）的敵人。」

　　同時，系統冷靜地分析：這應該不算作弊，這只是在維護世界和平。

　　不知道算不算默契，他們兩人都沒提起出門前的那個話題。

　　隨機卡牌自動翻轉：

　　【卡牌·塔羅】

　　塔羅，希腊神話中的春之女神。她能夠令植物繁榮，讓青枝萌芽。看起來就是一位非常溫暖的女神，很適合現在的季節。

　　不過——

　　賽琳婭的目光在【卡牌技能】列表上停頓片刻。

　　技能列表上，『操縱植物』這一點看起來很有用，但是第二技能……

　　「……撒花？」賽琳婭重復了一遍這個詞組，「是我理解錯了嗎？它就是字面意思的那種……撒花？」

　　系統：「是的哦。」

　　「使用後您能夠從手心裡撒出很多花哦。」

　　賽琳婭：「……它的用處在於？」

　　「嗯——氛圍組的技能嘛。」系統用很有科技感機械音說出並不科學的理論，「這個技能在活躍氣氛時會很有用的！」

　　「其實我還有【罐頭笑聲】、【海豹鼓掌】、【威廉尖叫】等技能，期待宿主可以早日解鎖。」

　　賽琳婭微笑，賽琳婭眼神溫柔。

　　賽琳婭輕聲開口：「你是不是真的認為，你沒有實體，所以我就打不到你。」

　　想到曾經的奧創，系統：……

　　作為一個沉著冷靜且成熟的智能AI，系統非常懂得如何靈活多變，總是會以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態度嫻熟處理各種意外。

　　於是他決定：飛快地閉上了嘴。

　　雖然春之女神可以控制植物，但不能憑空變出植物。考慮到哥譚市有高有低的綠化狀態，賽琳婭決定去花店儲備一批種子。

　　「也可以順便買些盆栽？」她對傑森提議，「這個好像並不貴……我們可以養在窗台上。」

　　傑森抵住花店門，讓賽琳婭進去，隨口說：「然後每天回家後對它們打招呼？」

　　「……感覺是個好主意。」

　　在賽琳婭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就曾經站在街道上遠遠觀賞過花店內那些包裝精美的花束。

　　……真的都很漂亮。

　　它們看起來——完全是那種本就應該供人觀賞的藝術品。

　　花店老板恰好從內間拿出一大捧玫瑰花，鄭重地放在桌上等待訂購它的客人。

　　——真的是一大捧！

　　賽琳婭邊墊腳去看牆上的花種列表，一邊小聲地對傑森說：「我感覺這起碼要有一百只紅玫瑰……」

　　傑森：「……標准的富人做派。」

　　這句話讓賽琳婭猛然打開了新思路：對哦，說不定她還可以直接去富人區賣花？

　　創業天才沉思著這個問題，側身去拿被門口高大綠植遮住的盆栽。

　　「！」剛好推開的花店門被人從外側及時拉住，正要走進來的男人低頭看向賽琳婭，「有撞到你嗎，小姐？」

　　傑森也剛好一把撐住差點撞向賽琳婭的磨砂玻璃門，他和賽琳婭幾乎一起抬頭。

　　【叮——】系統人物圖標自動點亮：【布魯斯·韋恩】

　　系統：啊——

　　賽琳婭：喔，是那個有錢人。

　　傑森：……。


第29章

　　傑森反應很快, 一把撐住玻璃門，目光不善地抬頭看向男人。

　　而賽琳婭也在系統播報的提示音之下，抬頭看向對方。

　　布魯斯韋恩，是少有的——幾乎是目前唯一個——即便沒有系統提示, 賽琳婭也能立刻認出來的人物。

　　沒辦法, 畢竟在哥譚市, 布魯斯韋恩實在是太有名了。賽琳婭每翻兩頁報紙，就有概率看到這張英俊多情的臉。

　　賽琳婭對他的印像也非常深刻：

　　【有錢】

　　【很有錢】

　　【好像和斯塔克先生差不多有錢】

　　……總之就是很有錢。

　　至於其余那些報紙上經常提到的『花花公子』、『敗家富二代』等信息，賽琳婭卻並沒怎麼留意。

　　畢竟比起她的世界裡那些, 『私自販賣捕獵魔法生物』、『圈養魔法生物為寵物』的貴族子弟們來說，布魯斯韋恩, 真的是個好人。

　　哇他不但不犯法，還會每年都投錢做慈善唉！

　　他人也太好了吧！

　　『……他好有錢啊，我再多看兩眼。』

　　「很抱歉，」布魯斯的目光在兩個孩子身上停頓數秒，掛著很標准的笑容開口, 「是我嚇到你們了。」

　　女孩沒有說話, 只是盯著他走神。

　　反而旁邊那個看起來氣勢洶洶的男孩，很凶地瞪了他一眼。

　　是那種很像小狼的眼神。凶巴巴又很固執, 帶著點根深蒂固養成的警惕感。

　　「喔。」布魯斯眨眨眼, 再次露出個溫和輕柔的笑容作為回答。

　　其實布魯斯挺喜歡這種眼神的。

　　勇敢又倔強。

　　很久之前，有個孩子撬掉他蝙蝠車輪胎的時候, 也是用這種凶巴巴的眼神望著他。

　　不過那時候, 那孩子的眼神裡還帶著種『本就一無所有, 所以被抓也隨便』的無畏。——布魯斯之所以能夠記得這麼清楚, 不只因為他對此印像深刻, 還因為他昨晚剛在夢裡見過那孩子。

　　「噢！韋恩先生！您終於來了！歡迎您, 」花店老板激動的聲音，打斷了布魯斯的不恰當聯想，「您的花我已經准備好了！」

　　布魯斯強制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與思維，看向包裝精美的玫瑰花捧，「是的。」

　　在『維持自己花花公子人設』這件事上，布魯斯向來敬業。

　　『布魯斯韋恩因極限運動受傷骨折』後的第一次露面，理所應當，會是一場浪漫的約會。

　　送給女伴的鮮花當然也應該由他親自來取，就像很多沉迷愛情的男人會做的那樣。

　　「這麼生氣啊？」

　　在老板不斷試圖交流攀談的過程中，布魯斯聽到站在他身後的女孩小小聲地開口。「我沒被撞到，你放心好了。」

　　她像是在努力哄自己的同伴，「我們多買幾棵盆栽怎麼樣？然後還要給他們起名字——叫他們什麼好呢？小紅？小鳥？還是小——」

　　男孩在她手裡塞了三包種子，飛快打斷了對方的起名過程，「你為什麼不直接為它們取名為『一二三號』呢？」

　　「那也太難聽了吧！」女孩不高興地抗議，「我拒絕！」

　　「……所以你覺得你的取名技術非常高超嗎？」

　　「？難道不是嗎？」

　　……喔，是兩個在這座城市裡一起生活的小朋友。

　　互相依靠的幼鳥，銜著枝葉絨毛鋪出柔軟的棲身巢穴，還用彼此的體溫烘出帶著暖意的溫度。

　　布魯斯回頭看了兩個小朋友一眼，很快就帶著蜜糖般的笑容，捧好花推門離開。

　　「當然，甜心，」他在車上回復正焦急等待著的女伴，「我馬上就會到達你身邊，畢竟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你的笑臉了。」

　　多完美的布魯西寶貝，布魯西甜心，被無數人熱愛的哥譚王子。

　　……大概只有布魯斯本人清楚自己最近的問題。

　　以幾個月前的阿卡姆大規模越獄為起點，布魯斯在這段時間裡開始很多次、很多次地夢到傑森。

　　他的孩子。他的傑森。他的羅賓。

　　在那件事發生之後，他當然會有這樣的夢。不過近期的頻率，並不正常。

　　布魯斯檢查過體內激素，確認稻草人的恐懼氣體都已經代謝完畢；也聯絡過扎坦娜，確定自己沒有受到魔法影響。

　　「……或許你只是最近太想念他了。」

　　聽到這句盡可能中肯的安慰之後，布魯斯像被觸發關鍵詞般回憶起小醜在越獄後做了些什麼。

　　除了險些爆發的連鎖炸點外，小醜還送給他了一份經過精心包裝的【禮物】。臉色蒼白的男人笑嘻嘻地肯定：「你絕對會喜歡的，小蝙蝠。」

　　盒子裡是一只被剝去了柔軟羽毛全身血淋淋的小鳥。

　　無助地蜷縮在盒子角落裡，死去多時。

　　……

　　布魯斯沉默地踩下油門。

　　他不是最近開始太想念傑森。

　　他始終都在想念傑森。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瞬間遺忘。

　　「你很討厭他嗎？」在目送布魯斯韋恩離開之後，賽琳婭戳戳傑森的手臂，「是對那位富豪先生有意見嗎？」

　　傑森並沒有回答，只是從賽琳婭的懷裡手裡拎出她挑選的種子，重重地放在櫃台上，「就這些。」

　　好吧，傑森必須要承認。他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賽琳婭的這個問題。

　　他討厭布魯斯韋恩嗎？——不，應該不會是。看到對方的時候，傑森沒有厭惡感，甚至感覺自己有種條件反射性的亢奮和激動。

　　他對布魯斯韋恩有意見嗎？……傑森不確定。但他的確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傷疤都在疼。

　　像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一樣，傑森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總有種無法繼續深入思考的窒息感。

　　「你們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老板還沉浸在喜悅之中，美滋滋地回答，「韋恩先生說會替你們承擔今天的所有費用，來表達他不小心嚇到你們的歉意。」

　　傑森轉頭看向賽琳婭，「……那麼我覺得我們可以再多拿點花。這次拿貴的。」

　　賽琳婭：「……」她確定了，傑森對布魯斯韋恩絕對很有意見。

　　賽琳婭和傑森直接將盆栽放進了新家。

　　剛打開房門，賽琳婭就目標明確地衝進了自己的房間。

　　由於沒有多余的家具，傑森便扯了塑料布蓋在地板上，將都沒拆封打開包裝的枕頭們在上面堆成了一座小山。

　　賽琳婭：「……這麼多枕頭啊，都是我的嗎？」

　　她現在就是個看到貓薄荷後，想吸又不舍得吸的貓。不太敢靠近，又不甘心離開，只好腳步激動地在周圍瘋狂轉圈。

　　傑森倚在門口看著賽琳婭，隨手摘下帽子，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今天全程進行物理和魔法的雙重偽裝，是傑森在出門前的提議。

　　……畢竟他們今天會去不少奇怪的地方。比如在采購的過程中，賽琳婭和傑森去了不少『從外表來看根本不像賣家具』的地方，從哥譚灣到東區，每個地方的治安水平波動得像垂死前的心電圖。

　　而無論在哪塊區域，如果被人看到一個臉生的少年帶著個瘦小的漂亮女孩單獨出入的話，絕對有大把人想把傑森扔進哥譚灣，再把賽琳婭扔進東區。

　　雖然他們兩個都不怕這些，但對於現在的傑森和賽琳婭來說，【早點搬進新家】，才是更有吸引力的事情。

　　隨著使用次數的增加，【卡牌·洛基】的偽裝技能也在不斷進化。

　　它最大的優點不在於可以將【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而是可以將使用者在其他人眼中普通化。

　　「如果我和你其實是兩個魔方的話，」賽琳婭曾對傑森舉例進行詳細說明，「那麼進行了偽裝之後，在其他人眼裡，我們會變成兩個長方形的方塊。」

　　是更加高級的偽裝辦法。

　　……不過傑森也從這個比喻裡聽出來了賽琳婭對玩具的向往。

　　傑森盯著滿臉興奮的賽琳婭看了一會，心裡有種非常微妙的成就感與得意。

　　他慢悠悠地晃了出來，將他們今天買回來的盆栽，排列整齊放在窗台上。

　　「按時澆花。」傑森甚至還記得在花盆邊緣粘了一張便利貼來提醒兩個人。

　　「傑森！」賽琳婭抱著一只被她鼓足勇氣狠心打開包裝的枕頭衝了出來，眼巴巴地看著傑森，「我今天可以帶它回去嗎！我想晚上抱著它一起睡……」

　　……噢，不錯，有很大的進步。貓會自己扒拉著貓糧不放手了。

　　……不對，等等，你怎麼什麼東西都要叼回家？

　　狗和狼就算了，為什麼枕頭也是！

　　「可以。」傑森有點頭疼地聽到自己的聲音立刻回答。

　　「……」說完之後，傑森很無奈地轉身去整理今天兩人一起挑回來的書。在『愛讀書』這個習慣上，賽琳婭和傑森很快就達成了共識，他們挑選了一個巨大號的書架，當然還有很多廉價處理的舊書。

　　傑森翻了幾本賽琳婭選的故事書，「……你對童話故事真執著。」

　　他甚至已經看到兩本不同版本的格林童話了。

　　「傑森——」賽琳婭充滿期盼的喊聲再次響起。

　　「你還想拿走一只枕頭？」傑森下意識地回頭，有點凶地強調，「旅店的床可容納不下三只以上的枕頭——」

　　傑森的聲音猛然停了下來。

　　不，不是枕頭。是花。

　　他的眼前突然墜下一片紅色花瓣，從眼前掠過，直直墜下。

　　接著又是無數片各類顏色各類形狀的花瓣從他眼前灑落。

　　艷麗，紛繁，而又柔軟。

　　鋪天蓋地般地向他湧來，感覺它們像是在織一只繭，讓傑森的整個世界都充滿了花瓣。

　　賽琳婭所帶來的的花瓣。

　　傑森：「……」他只能下意識地伸手去接，除此之外，甚至幾乎做不出其他反應。

　　「是我剛剛學到的撒花，」賽琳婭抱著枕頭高興地湊過來，期待傑森的點評，「喜歡嗎？搬家快樂呀！以後我們就要開始新生活啦！」

　　傑森：「……」

　　他有點狼狽地移開了目光，聲音有些啞，「搬家快樂。」

　　傑森翻開裝書的袋子最底部，拿出新買的鑽石魔方，「你的禮物。」

　　賽琳婭：「！！」

　　她用雙臂緊緊摟著枕頭，雙手抓住從來沒接觸過的異形魔方，語氣緊張地追問，「我可以擁有這麼多禮物嗎？」

　　天啊，她好快樂！她就是快樂的小貓軟糖。

　　「……一直都可以。」

　　看著賽琳婭因為這些……小朋友都會有的簡單禮物而不可置信，系統和傑森的心情奇跡般地同步了。

　　然而很快，快樂是賽琳婭的。傑森……

　　看著一心研究魔方，走路都不想抬頭看路的賽琳婭，傑森：「……」

　　呵。這就是他不早將魔方交給賽琳婭的原因。

　　……一時激動沒忍住。嘖。

　　為了熟悉新家的周邊環境，他們並沒有直接瞬移會旅館，而是步行著在附近晃了一大圈。

　　「……」賽琳婭的腳步一頓，她和傑森幾乎同時抬頭，「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花香——？」

　　大概是因為剛使用過【春之女神·塔羅】的卡牌，賽琳婭現在對任何植物有關的信息都格外敏銳。

　　——也的確，就像賽琳婭所察覺到的那樣，周圍是有花的味道。

　　因為有毒藤女在。

　　夜翼扣緊防毒面具，等待聯絡器另一端的神諭或者提寶傳回消息。

　　毒藤女，帕米拉·莉蓮·艾斯利，一個狂熱的植物保護者。

　　在身體變異之後，毒藤女擁有了操控植物和散發精神毒素的能力。她可以通過自己散發的信息素殺人，也可以用它來控制目標。

　　——只需要一個帶有神激素的親吻，她就可以徹底操縱其他人愛上自己，並對自己言聽計從。

　　夜翼也曾經是被毒藤女控制過的對像。

　　他還曾經為了爭奪毒藤女的心，而試圖向布魯斯借錢與對方約會。——天啊，這真的太黑歷史了。

　　傑伊和提寶都因此大肆嘲笑過他好幾次。

　　「我真是受夠你們這些討厭的哺乳動物了，」毒藤女操縱著周圍的植物寶寶們發起攻擊，路邊的綠化樹不斷膨脹壯大，卷動著枝干奔向迪克，「蠢。」

　　毒藤女越獄後就停留在羅賓遜公園，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現身。

　　飛翔的格雷森靈活地躲過不斷游走穿梭的藤蔓樹干，「我還以為你會一直待在公園裡。」

　　幾乎在瞥見夜翼的同時，賽琳婭聽到了系統的播報聲，【——觸發任務：協助夜翼擊敗敵人】

　　「我們要下去嗎？」賽琳婭轉頭看向傑森，對方用一種復雜到她不太能完全理解的眼神盯著夜翼。

　　傑森依然沒有回答，但已經掀開外套後擺，掏出了兩把槍。

　　毒藤女懶得回答夜翼的問題，她溫柔地拍了拍身旁簇擁而來的嫩葉，「這和——」

　　剛踏進戰場的賽琳婭眼睛猛然發亮，「好多魔法植物——！！」

　　【春之女神·塔羅】卡牌最大的局限缺點：雖然能夠控制植物，但是卻不能憑空產生植物。只有當賽琳婭在裝備這張卡牌的狀態下【徹底征服】了某種植物之後，才可以將這種植物當做武器隨時瞬發。

　　賽琳婭儲備種子，就是為了積攢武器。畢竟幼苗狀態下，最好收服。

　　但現在——

　　看著毒藤女和簇擁在她身邊的鮮花與藤蔓，賽琳婭激動得聲音都在打飄，「這是一整個素材庫啊！」

　　這！麼！多！魔法植物！最幸運的勇者都遇不到這麼多魔法植物！

　　看著突然出現的女孩激動地撲向毒藤女，夜翼：「？！？等等！」

　　啊？什麼？毒藤女現在已經可以不親吻就直接控制別人愛上她了嗎？！

　　而且為什麼要欺負小孩子？這女孩看起來還都未成年吧？！

　　夜翼立刻回身去攔。

　　不過在他之前，傑森已經動作熟練地一把拎住女孩的領子，將她抓了回來。就像——當貓嗷嗷叫得撲向貓食盆的時候，被飼養員攔腰一把撈住。

　　看著表情激動而期待的賽琳婭，傑森冷笑一聲，「你知道花其實是植物的繁殖器官嗎。」

　　他抬抬下巴，示意賽琳婭去看那些圍繞在毒藤女身邊肆意開放的艷麗花朵，「你確定還要衝過去嗎。」

　　……草，不對。

　　說完之後傑森就開始後悔。萬一她把這句話和剛才的撒花聯系起來了怎麼辦。

　　……花瓣又不是花！他可以解釋的！

　　賽琳婭：「！喔？！」真的嗎！原來是這樣！從未設想的知識增加了！謝謝傑森！

　　夜翼：「咳咳咳……」停，等等，雖然常識的確是這樣沒錯。但你這麼強調出來之後，讓他怎麼回想剛才新聞頭條上《布魯斯韋恩浪漫贈花，新歡感動落淚》的報道啊！

　　系統：……你閉嘴！你不要亂說！宿主還小！我現在就要把你馬賽克掉！


第30章

　　迪克知道紐約市的超級英雄們, 經常會在抓捕罪犯或者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天降陌生蒙面義警幫忙』的情況。

　　據說最早鋼鐵俠就是這麼發現和吸納蜘蛛俠的。

　　……不過當這種事情發生在哥譚市的時候。

　　總感覺好像哪裡變得不太對勁。

　　「……」特別是那個想直接衝上前的女孩，她看起來就像是去景點打卡拍照的游客一樣心急。

　　然後迪克就看著那女孩真就像是打卡游客放閘一樣迫不及待地衝了出去？？

　　賽琳婭今天剛去過一趟花店，有賴於那些觸目驚心的數字, 所以她清晰地記得——此時環繞在毒藤女身邊的這些綠植花卉們都有著怎樣一個高到令人心驚的價格。

　　而現在, 它們都自由了！也都免費了！

　　這不就等同於站在路邊原地撿錢嗎！怎麼還能有這種好事！

　　原來哥譚市也有像神秘客那樣, 樂於奉獻自我的好人！

　　耶！

　　虛假的貓薄荷：枕頭&魔方

　　真實的貓薄荷：毒藤女。

　　毒藤女：「……？」

　　好吧，其實就連毒藤女，都沒有見過這麼積極主動衝上來的小丫頭。

　　不過比起去吻夜翼, 她還是會樂意來親一親這個傻姑娘。

　　哪怕只是個路過的普通人，也可以用來做人質。

　　「多麼熱情的小可愛，」像爬蛇一樣鋪開滿地的樹根拖動著賽琳婭急速前卷, 宛若一塊正在挪動的巨大裹屍布, 毒藤女微微張開雙唇, 「我太想要獎勵你一個吻了。」

　　夜翼的超高強度除草藥劑和傑森的子彈幾乎同時擊中了毒藤女四溢而出的彎曲枝干。

　　「？」這讓迪克在繼續持續性噴射除草藥劑的同時, 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曾身為一代羅賓與夜翼的經驗讓他快速判斷：這個陌生少年, 絕對經過某種系統化的訓練。

　　但賽琳婭卻躲都不躲，她甚至抬手去觸摸那些想要包裹吞噬她的粗壯枝葉, 眼睛裡有一抹綠色飛速閃過。

　　【卡牌裝填成功】

　　【掃描到宿主正與大量魔法植物接觸，提示：擊敗魔法植物即可進行收服, 收服後植物將自動進入宿主武器庫。請宿主繼續努力。】

　　賽琳婭抬頭看向毒藤女, 「謝謝。不過比起你的吻, 我現在更想要一些其他獎勵。」

　　隨著賽琳婭的這句話, 在地面上爬行湧動的粗壯樹干猛然停滯, 像是被某種東西驚嚇到了一樣瑟縮成團。

　　她的指尖泛起一陣很淡的嫩綠色光亮, 亮光縈繞全身, 飛快地凝結成嬌艷欲滴的鮮花與仿佛還在滴露水的藤蔓。

　　它們如有神智地從賽琳婭的手腕處一路纏繞攀爬至上臂, 形成兩只仿佛本就該枕於此處的優雅臂環。

　　來自冥界的水仙花，像湧來的洋流般飛速鋪灑在賽琳婭腳下。淡雅羞澀的花香在風中舒展，像干淨純白的夢境，但卻帶著毒液，與能夠吸引神明垂憐的瘋狂蠱惑力。

　　一小簇綠色的槲寄生點綴隱匿在其中。

　　賽琳婭現在可使用的只有兩種植物：

　　與【卡牌·冥王哈迪斯】相關的冥界聖花：水仙花

　　與【卡牌·邪神洛基】相關的槲寄生。

　　只有兩種。

　　但這些——也已經足夠了。

　　看到纏繞在賽琳婭身邊的乖順植物，以及女孩所表達出來的濃烈植物氣息，毒藤女的眼睛猛然亮了起來，「哦，小可愛，怪不得你見到我之後會這麼激動。」

　　天啊。一個同類。一個和她一樣的植物同類。

　　毒藤女身上的藤蔓抖啊抖，心情激動得甚至想要原地開小花。

　　幾乎所有哥譚人都知道，毒藤女愛植物要遠遠超過愛其他人類。

　　「來吧親愛的，我現在更想要給你最好的獎勵了，」毒藤女向賽琳婭走來，眼神稱得上狂熱，「看到我身邊的這些小乖乖了嗎？別害怕，她們都是我們的同類。」

　　「她們都會很喜歡你的，比起你身後的那些人類，我們才應該在一起。」

　　毒藤女和賽琳婭抬頭看著對方，兩雙同樣漂亮的眼睛互相對視著，兩人的眼神裡都充滿著激動與欣喜。

　　——『我需要她。』

　　兩個人幾乎同時這麼想著。

　　「我並沒有害怕她們，」在毒藤女贊賞的目光注視之下，賽琳婭非常配合地伸手去觸摸兩人周圍那些宛如狂化的植株，「我當然願意和她們在、一、起。」

　　言靈師出言即是法令，春之女神的力量暴風般席卷整個空間。

　　原本還掛著笑容的毒藤女臉色猛然一變，「你——」她感覺得到賽琳婭正在搶奪自己對植物的控制力，在爭奪她身邊那些乖順的植物寶寶們。

　　「真是個不乖的小可愛。」

　　柔軟的聲音猛地壓了下來，毒藤女的語速極快，像帶著鋸齒的葉片邊緣，劃破了這個冬夜。

　　「不乖的孩子是要接受教育的哦。」

　　作為哥譚市的老牌反派，毒藤女的力量非常可怕。

　　她的神經毒素強悍到可以控制住超人，連性格堅韌的蝙蝠俠也曾中過招。

　　如果所有植物都能夠成為任她驅使的小乖乖。那麼猜猜看，這座城市，甚至這個世界裡會有多少植物？

　　柔軟的花瓣可以變成子彈，纖細的莖葉可以變成利刃。

　　她一個人，就代表著無數武器。

　　隨著毒藤女的低低笑聲，鋪在她們身邊的藤蔓枝干猛然暴漲，它們看起來像是披著夜色發瘋的龐大怪物。是露出牙齒的地獄三頭犬，是甩動頭發的美杜莎，是恐懼本身。

　　擴張的藤蔓斬開整片土地，毒藤女輕笑一聲，「小可愛，快點來乖乖加入我們吧。難道你不喜歡我的小乖乖們嗎？你不應該與那些人類為伍。」

　　賽琳婭：「哈哈，不，我真的特別喜歡。」

　　誰能不愛自由還免費的植物呢。

　　毒藤女一直聲稱自己是自然界的臂膀，代表著自然界的精神，甚至是大自然的母親。

　　但是春之女神塔羅，掌管四季之一，是自然界萬物的源頭之一。

　　——所以從技能輩分上來說，我是你媽。

　　帶著這種「我是你媽」理直氣壯的氣勢，賽琳婭義無反顧地衝向毒藤女。

　　毒藤女：「……喔。」哎呀，她真喜歡這麼積極主動的小女孩。

　　但在下一秒，毒藤女就不可思議地發現，賽琳婭所經過的地方，水仙花和槲寄生就像是鐮刀一樣瘋狂吞噬收割著所有她所控制著的植物。

　　毒藤女：「……？！」你這叫喜歡植物嗎？！你會這麼對你喜歡的植物？！

　　你這和那種『是我不滿意』的自信男人有什麼區別？！

　　毒藤女氣得就連周圍鋼鐵般的藤蔓都跟著一起抖了抖，「小騙子！」

　　賽琳婭：故事裡收服寶可夢都還要打對方一頓的！何況現實生活中收服植物？她今天剛在路過的時候看了電視上的動畫！別想騙她！她有經驗！

　　春之女神是在控制植物嗎？不，她是在孕育植物。

　　自她降臨，萬物復蘇，才有春日。

　　……所以在這種『我是你媽』的輩分等級壓制之下，毒藤女她，還真的打不過賽琳婭。

　　眼看著籠罩在自己身邊的植物寶寶們接連失控，俯首帖耳般臣服於賽琳婭手中，毒藤女的目光飛快地轉移到了傑森和夜翼身上。

　　……這兩個哺乳動物男人也真的很煩。

　　毒藤女的植物寶寶們有一半被賽琳婭『拐走』，還有一小半則在這兩個哺乳動物的攻擊下變成一窩焦黑。

　　……煩！

　　「真可惜，小女孩，看樣子你要得到些教訓才能更乖些。」——比如被隊友背叛？

　　隨著毒藤女的聲音，帶有精神控制能力的孢子向傑森和夜翼。

　　毒藤女專注地看著賽琳婭：「你馬上就會發現，比起他們來說，我們才是最可靠的隊友——」

　　是控制系技能。

　　賽琳婭快速判斷，她在植物的簇擁之下回身，為傑森和夜翼都掛上【不死鳥】的治療buff。

　　——是的，沒錯。在毆打了一下午紫人之後，隨著技能熟練度滿級，【不死鳥】技能更新。除了治療作用之外，還增加【解除控制】的作用。

　　而且【不死鳥】還是輔助卡牌，能夠兼容其他任意卡牌。瞬時發動，非常好用。

　　「啊。」賽琳婭轉頭看向毒藤女，語氣有點無辜，「我覺得我才是最可靠的隊友。」

　　毒藤女：……

　　你說得好有道理。

　　【叮——】當賽琳婭的手指幾乎要觸碰到毒藤女身邊最後幾株藤蔓上的時候，系統的提示音猛然響起。

　　【提示，宿主即將解鎖成就「醫者仁心」：為他人治療超過一百次，目前進度：85/100次】

　　——wow，系統忍不住想，紫人在這個進度條裡居功甚偉啊。

　　這是一個系統之前從來沒提過的成就。

　　賽琳婭沉思半秒，歡欣鼓舞地反問：「他人這個概念，包括非隊友嗎？」

　　比如像紫人那樣的敵人？

　　那她豈不是可以打一份工賺兩份錢！

　　——這麼想著，賽琳婭將目光投向了那些在高強度除草劑作用下被腐蝕的植物。

　　系統：「……」草，怎麼辦，宿主說得好有道理。這個成就描述好像真的有bug。

　　如果賽琳婭一邊治療敵人一邊毆打敵人——草，現代社會終於發明永動機了！

　　歷史性的偉大突破啊！

　　要報錯嗎，承認自己有bug是不是要賠道具啊。

　　一個道具集體失憶，兩個道具全場洗地——那麼他現在到底應該賠償多少？

　　在微不足道的遲疑後，系統果斷開口：「……您加油！」

　　哪有bug，什麼bug。這是宿主合理利用規則。

　　宿主都主動給敵人治療了！這才是真的無私奉獻！

　　醫者仁心。醫者仁心。大愛無疆。大愛無疆。

　　於是下一秒，他們都看見，火焰般的鳥雀迎著春日而來。

　　被除草劑枯萎腐蝕的植物像冰雪化凍般復青，它們像是找尋到自己的造物主般，歸順於賽琳婭掌心。

　　這就是春之女神，她帶來春天，也帶來希望。她是一首被詩人敲響的詩，是世界最初對美好的想像。

　　枝蔓裹著花朵飛速蔓延而上，向凌空而下的巨籠般蓋住毒藤女。

　　而毒藤女看著那些溫順臣服的植物，卻很輕地贊嘆了一聲。

　　一個同類。一個能讓植物小乖乖們都臣服的同類。天吶。她今天看到了一場奇跡般的盛宴。

　　「讓人不可思議的奇跡——我可真喜歡你，」毒藤女用非常緩慢的眼神地看著賽琳婭，「親愛的小寶貝。」

　　「我也很感謝你！」賽琳婭數著自己的【治療次數】和【植物武器庫】，語調輕快地激動回應，「你的植物們都好棒！我好喜歡！」

　　她一下子免費擁有了好多——好多植物！！

　　省了好多錢！

　　甚至可以再給雪狼和三頭犬買個備用狗窩了。

　　還可以給傑森買一個超大號的書櫃！超大號的！

　　抬頭看向毒藤女，賽琳婭頂著一張燦爛的笑容重復，「謝謝姐姐！姐姐真好！」

　　毒藤女：「……喔。哈哈哈哈，小甜心，你真的擊中我了。但我更希望你能早點明白，植物才是你最可靠的同類。」

　　毒藤女眨了眨眼，纏繞在她指尖上的藤蔓，『piu』地開了一朵粉紅色花，在風裡高興地張揚搖晃著。

　　傑森：「……？！？！」你他媽說什麼呢？！

　　迪克：「……？？」啊什麼？他都聽到了什麼？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4

第31章

　　毒藤女帶著笑意, 藤蔓對著賽琳婭，『piu』得一下開了一朵粉紅色的小花。

　　粉色的小小一朵，仿佛會呼吸般在風中搖搖擺擺，試圖通過動作來表達毒藤女對賽琳婭的示好——雖然不確定具體品種, 但這的確是一朵很漂亮的花。

　　看起來也非常可愛。

　　「……」

　　雖然。

　　但是。

　　就算它長得再怎麼漂亮, 再怎麼可愛！！

　　只要、只要一想到傑森剛才那句『你知道花其實是植物的繁殖器官嗎？』

　　他們就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腦內的旺盛聯想。

　　四舍五入, 毒藤女現在到底是在展示什麼啊？！？！

　　不敢細想。太可怕了。

　　保持著這種一言難盡的心情，傑森飛快伸手，一把將賽琳婭重新拎回了自己身邊。

　　「嘖, 」毒藤女不滿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傑森，「討厭的哺乳動物人類——真不知道小可愛是怎麼被你們這些人類所蠱惑欺騙的。」

　　明明她們才是最最適合在一起的同類。

　　「小可愛，」毒藤女放軟聲音, 晃了晃藤蔓上的小花對賽琳婭炫耀, 「看, 只有我才能帶給你這麼漂亮的小花——」

　　「……」傑森和迪克幾乎同時露出一種『難以直視』的微妙表情, 默契而沉默地閉了閉眼睛。

　　他們感覺自己的心裡養了起碼兩千只尖叫雞, 每只的頭頂上都開著快樂搖晃的粉花，伴隨著花香在大腦裡瘋狂尖叫。

　　你不要過來啊！

　　溫柔大姐姐送花：×

　　奇怪姐姐誘拐女孩：√

　　「哇, 這是為我開的花嗎，」賽琳婭剛統計確定完毒藤女所『貢獻』出的各類植物, 她驚喜地抬頭道謝, 「真好看。」

　　「不過——」賽琳婭的聲音頓了頓, 語氣帶著些不好意思的羞澀, 「其實我覺得——」

　　她已經看過了今晚被自己收服過的所有植物名稱, 種類非常豐富多彩, 囊括了：有毒植株、凌厲荊棘……但還是有一點, 非常可惜——

　　毒藤女期待地看著賽琳婭, 鼓勵對方繼續說下去，「嗯？」什麼？她打算說什麼？是小可愛對我的告白嗎？還是小可愛對我和植物寶寶們的贊美？

　　賽琳婭：「你以後可以多多接觸些更加實用的植物，它們應該也很需要你去關懷和照顧的。」

　　聽到這個建議，毒藤女的眼睛猛然一亮。她主動追問：「比如呢？」

　　植物不只是毒藤女的乖乖寶寶們，也是她所驅使的武器。她也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有什麼植物，能夠比她所掌握的這些小乖乖們更加實用，更需要她的呵護——

　　「比如大麥小麥，」賽琳婭非常認真地繼續提議，神采飛揚中透露著驕傲與自信，「再比如胡椒肉桂和丁香。」

　　毒藤女：「………啊？」

　　傑森：……？？這些植物聽起來怎麼都這麼奇怪？

　　「當然也可以試試肉豆蔻和東方茶葉。它們應該都挺實用的。」

　　毒藤女：「……？？啊？」

　　迪克：……？好像不太對勁？

　　系統：『……我完全懂了，這些全他媽是香料和食材啊！

　　這哪裡是植物需要毒藤女關懷！宿主你攤牌吧，你不就是在饞它們身子嗎！』

　　賽琳婭振振有詞地反駁：『不可以嗎！我曾經做夢都在思考《薄荷葉到底會是什麼味道》這個話題！它們對我來說很重要的！』

　　在賽琳婭的世界裡，胡椒肉桂這類香料，全都是珍貴的奢侈品。昂貴到甚至就連商販們在形容某種貴重商品的時候，都不會說『它和黃金、寶石一樣昂貴』，而是會形容它們為「貴如胡椒」。

　　一磅胡椒，能夠換來三只成年羊，還可支付一名『雇佣兵勇士』半個月的薪水。

　　……全部都是賽琳婭那時候根本沒機會、也不可能接觸到的奢侈品。

　　別說這些昂貴香料了，就連【鹽】這種基本調料，賽琳婭也只有在吃那種比皮革更干燥堅硬的腌魚之時，才有機會多嘗到些鹽的味道。

　　曾經賽琳婭在書上看到『薄荷葉』和『胡椒』的時候，她想像了很久都沒想像出來文字中所說的那種奇妙口感是什麼感覺。

　　直到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才第一次有機會去體驗那些文字敘述下的真實。是很奇特的味道，但和她的所有假想與猜測都不同。

　　所以說——

　　既然都要開始種植物了，那為什麼不種點這些實用還好吃的植物呢。

　　她不相信有人能拒絕那麼多香料！

　　賽琳婭眼睛亮亮地看向毒藤女，期盼著對方的贊同，「你覺得呢？我說得是不是很有道理？」

　　毒藤女：……。

　　毒藤女試圖理解這一切。毒藤女大受震撼。

　　算了她理解不了！

　　「你們這些哺乳動物到底都教給了小可愛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知識啊！！」

　　這絕對不是她想像中和同類小可愛交流的場景！

　　傑森沉著冷靜，且鎮定自若地，將賽琳婭向自己身後塞了塞。

　　任務結束，賽琳婭和傑森沒有在這裡繼續停留多久。

　　就像之前賽琳婭很多次從戰場上跑路時，所做的那樣，毫無預兆，且讓人根本無法察覺的離開。只在半個呼吸中就完成與結束。

　　剛處理好毒藤女的迪克：「……哈。」

　　這就是轉頭就沒嗎，他好像可以體會到戈登局長的感受了。

　　而也是因為他們的快速離開，所以賽琳婭才錯過了一個點亮圖鑒的機會。

　　是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降落，頭頂長著一對尖耳。

　　他看起來像黑暗本身，像夢魘本身，像深淵本身。也像哥譚這座城市本身。

　　——蝙蝠俠。

　　看到他，夜翼攤了攤手，「看樣子，哥譚市的小魔法師又出現了。」——在殺手鱷和螢火蟲被抓之後，那個神秘出現又神秘消失的小魔法師，已經很久沒有在哥譚市露面過了。

　　對方看起來甚至只是偶然經過，早就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

　　提寶甚至都將對方的戰鬥方式與復仇者聯盟的新實習生緋紅女巫做過對比。並不相同。

　　當然紐約市似乎最近還出現過另一位女性法師——可惜資料稀缺，只據說是個掄法杖的近戰狂戰士。

　　夜翼補充：「當然，從技能來看，也有可能是另一個新魔法師……她還有一個可靠的槍戰士隊友。」

　　蝙蝠俠：「……」

　　蝙蝠俠並不歧視魔法，他對待魔法就像對待普通事物般一視同仁：摸清一切原理並准備好起碼一打應對措施。

　　嗯，《一視同仁》

　　蝙蝠洞裡甚至有一份《超人類絕密檔案》，紙質純手寫，防黑客入侵。

　　大概就在今晚，這份檔案會增加新的記錄。

　　=

　　在搬進新家的時候，賽琳婭帶了她從旅館內收來的一些行李。

　　並不算多。

　　一摞舊報紙、一張地圖、一只枕頭，那些在快銀和旺達的幫助下挑選的日用品，還有斯塔克先生熱情贈送的大量衣物。

　　一張張仔細疊整齊的玻璃糖紙，連帶從蛋糕上拆解下來的兩條絲帶，共同被好好平放在床頭櫃裡，顯然收藏者非常愛惜它們。

　　好像這些就是她在之前旅館裡留下的所有記憶。

　　噢，當然，還有一只狼，一只狗。以及傑森。

　　是賽琳婭從來沒想過會擁有的一切。

　　大概是因為生活空間擴大了很多，雪狼和三頭犬都表現得非常激動，在屋子裡巡邏般來回奔跑。

　　甚至還奔到了賽琳婭在沙發上堆砌出的枕頭堆裡瘋狂打滾。

　　這讓有潔癖的傑森：「……」

　　「魔法元素魔法元素！」看到傑森僵硬的表情，賽琳婭飛快扔掉手裡的書，試圖阻止喋血事件，「他們都是最純粹的魔法元素！不含任何灰塵！」

　　「真的！我保證！」

　　被賽琳婭努力維護後，雪狼像是挑釁般地看了看傑森，張開嘴長長地打了哈欠，伸長身體，像只巨大的口袋一樣將賽琳婭整個人都兜了進來。

　　『嘿嘿！』同時還炫耀地晃了晃尾巴。

　　——祂今晚這麼高興，大概有一半是因為：賽琳婭有了獨立的房間。祂終於可以不眼睜睜地看著那只無毛二腳獸分散主人的注意力了！！

　　雪狼全身毛茸茸的，非常暖和，又直接攤開把自己柔軟的肚子亮出來。

　　是真的，看到這一幕，真的很難做到不瞬間倚上去。

　　賽琳婭抱回自己的童話書，試圖以傑森注意不到的速度，悄咪咪、悄咪咪地癱在雪狼身上。

　　其實已經看到全程的傑森：「……。」

　　他很努力地假裝沒看到，將自己摔進沙發另一端，繼續翻他隨手拿來的二手書。

　　賽琳婭正在看一個『小美人魚』的故事。

　　……不得不說，現代童話裡的人魚，與賽琳婭此前經常在書中看到的人魚，完全不同。

　　她所熟悉的人魚，是塞壬那種，或者是遙遠東方傳說中的鮫人、黑川之主，以及海坊主。

　　——都是非常能打的種族。

　　賽琳婭仔細分析衡量了一下他們的戰鬥力，堅定地認為他們不太可能變成泡沫。只會把敵人打成泡沫。

　　感覺自己與這個故事格格不入的賽琳婭，將注意力挪到了旁邊的傑森身上。

　　「忒休斯之船？」賽琳婭念出對方書上的詞組，「是像泰坦尼克那樣的故事嗎？」——她之前在路過電影院的時候，看到過泰坦尼克號的舊海報。

　　傑森將書遞給她，開口：「是個問題。一艘名為忒休斯的船出現了損壞，對它維修了幾顆釘子、幾個零件之後，這艘船依舊是忒休斯之船。」

　　「但在這艘船的所有零件都更換維修過之後。這艘所有零件都與最初不同的船，還是『忒休斯之船』麼？」

　　賽琳婭低頭翻著傑森遞過來的書，突然開口問，「你很好奇自己的過去，對嗎？」

　　忒休斯之船的維修過程在賽琳婭心裡並不重要。

　　但缺少過記憶的傑森，大概就是一艘不知道該如何定義的船。

　　更換過零件的船大概還能沿用舊名字。但失去記憶後的生物，則很難在這個世界裡尋找到錨點。——在失去一部分人生後，這個人還會是最初的那個人嗎？

　　其實賽琳婭對於【回憶】這種事情，一度沒有任何概念。

　　畢竟她所在的言靈術一族，是一種【很少留下回憶】的種族。

　　他們甚至都不會留下屍體，死後化灰，隨風而散。

　　也很少會有書籍詳細地去記錄這個幾乎已經絕跡的種族——又或者其實有，只是賽琳婭沒有資格去讀。

　　沒有集體回憶。賽琳婭曾經也不認為自己的人生回憶有多值得自己記住。

　　但如果——這份回憶裡包括了傑森，包括了復仇者們、傑西卡，甚至還有偶遇過的所有曾對她釋放善意的人類們。

　　那麼賽琳婭就會覺得……

　　那是很重要、也必須記住的事情。

　　賽琳婭眨眨眼，在傑森回答之前，突然笑了起來，「我覺得船才不會思考自己叫什麼，他只會想：哇，我好沉啊。」

　　傑森：「……」你說得好有道理。

　　「所以傑森就是傑森，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賽琳婭聳聳肩，將書塞回對方手裡，「你是我的隊友，我總會認出你的。」

　　傑森：……

　　他不太自然地轉移了目光，也轉移了話題，用聽起來盡可能輕松的語氣回答：「我是不是應該表達一下感動？」

　　「比如……說些類似與This is the best day of my life這種感嘆？」

　　這是我。人生之中。最美好的一天。

　　「【叮——支線任務：一只知更鳥，任務描述已更新：『This is the best day of my life.』噓，你聽，他終於又說了一遍這句話。】」

　　這是系統第一次沒有提到任務進度的播報。

　　賽琳婭盯著這個更改了的任務描述看了很久——很久。

　　「不。」在傑森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賽琳婭才突然開口。

　　「你的人生中還會有非常多美好的時刻。」言靈師在說預言，也在念出言靈，「今天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傑森：「……」

　　賽琳婭：「喔，你是不是耳朵紅了？」

　　「不。是光照的陰影，」傑森飛快合上書，「你還是先提前思考好如何選擇禮物吧。」

　　「……」好問題。

　　其實賽琳婭也不能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

　　斯塔克先生曾經提過，傑西卡大概會再住院修養一段時間，以治療緩解紫人帶給她的影響。

　　而賽琳婭絕對是在醫生之外，最能夠治愈和幫助傑西卡的人。

　　她想在明天去探望女孩的時候，帶一份禮物——

　　那麼，問題來了，現代女孩會喜歡什麼禮物呢？她可以與對方共享她最愛的枕頭嗎？

　　感覺好像不太鄭重……還是選擇更好的禮物吧。


第32章

　　在《當代女孩子喜歡什麼禮物》這個課題上, 賽琳婭鄭重思考了很久。

　　畢竟對她本人來說，只要能夠擁有一只枕頭、一枚魔方，甚至一塊小蛋糕, 就會是件非常、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因此賽琳婭甚至思考過：能不能將自己最愛的枕頭與傑西卡分享，這樣對方會高興嗎？

　　——結果這個提議被傑森和系統當場否決了。

　　於是賽琳婭只好試圖向傑森兩人征求意見：「像布魯斯韋恩先生那樣送花怎麼樣？我看到這幾天的報紙上一直都在討論他送的上百只玫瑰花——」

　　而且她現在還可以使用毒藤女『友情贊助』的大量植株, 可以為傑西卡變出大量不同品種的鮮花！非常方便！還應有盡有！

　　哦。花。

　　可愛的花。漂亮的花。

　　……植物的繁殖器官。

　　傑森：「……。」

　　正在翻閱各類報紙捕獲信息的傑森, 瞬間露出了種『一言難盡』的復雜表情, 沉默地閉了閉眼睛。

　　……

　　傑森感覺最起碼在一個月之內, 他都不太能正常看待：那些被賽琳婭養在家裡、還開得正旺的盆栽們了。

　　同樣很有心理陰影的系統：「……我建議宿主可以適當性地考慮其他選擇呢。」

　　草。他是個全年齡向的系統！為什麼總要讓他直面這些啊！

　　系統感覺自己的運行系統裡起碼多了高達11MB的吐槽, 言辭特別激烈的那種。

　　賽琳婭：「……？？」

　　啊？什麼？隊友和系統的建議權也能夠集體失靈嗎？

　　原來送花是這麼糟糕的一個計劃嗎？她還以為自己的這個提議很價值呢？

　　結果到了最後，賽琳婭只能帶著『如何為女孩挑選禮物』的疑問直接去了禮品店采購。

　　為了表示對這次探望傑西卡的鄭重態度, 賽琳婭在出門前特地換上了斯塔克先生送給她的珍貴衣物。

　　「這些衣服真的都好輕啊, 」賽琳婭不可思議地用手指攆著衣擺，「但是又非常保暖……」

　　這太神奇了。

　　就連大魔法師和貴族們都不可能擁有這樣輕盈還保暖的衣料。他們每次在冬天宴會時候, 如果想鑽進那些華麗的禮服裡還不受凍, 就只能依賴恆溫咒語保暖。

　　托尼通過智能管家數據優選後訂購的這些衣物，都很對得起它們的價格, 裁剪優雅做工精美……

　　不過穿慣直筒長袍的賽琳婭, 實在很難立刻就習慣現代的修身裁剪工藝。她總是下意識地伸手抓著自己的衣角或袖口，甚至很想扯出並不存在的披風牢牢裹嚴自己。

　　「我現在感覺自己就是只被剝掉鱗片的龍，毫無安全感。」出門五分鐘不到，賽琳婭就非常精准地向系統吐槽。

　　系統：「……您總能說出一些過於生動形像的比喻。」

　　哥譚市的物價懸殊程度其實有些畸形。一部分地區的物品價格極其低廉, 用來供應給那些被社會丟棄的貧窮民眾；但也有一部分地區的物價高得驚人, 用以取悅掌握城市大部分財富的上流社會群體。

　　系統在數據篩查過後，盡可能為賽琳婭選擇了最優解。

　　當賽琳婭走在街上的時候, 甚至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她在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也曾經認真地走過這條街, 努力觀察這個不可思議的新奇世界。

　　好像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完全適應這個陌生的世界。

　　——不過只要一想到，曾經在這個世界裡遇到了很多對她抱有善意的人們，賽琳婭就覺得自己真的很喜歡這裡。

　　而且一切也都變得不再那麼陌生了。

　　差不多在推開門的瞬間，店主就立刻抬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賽琳婭的衣著。

　　「歡迎光臨！」店主眼睛發光般地扔下手機，熱情地站起來，「很樂意為您服務，美麗的小姐。請問我可以幫您做些什麼？」

　　「emmm——」

　　賽琳婭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哦對，『選擇恐懼症』這種在現代據說非常流行的症狀。

　　但挑選禮物對她來說實在是個難題，特別是當——她自己都對店主所推薦的禮物們感到著迷的時候。

　　迪克就是這時候看到賽琳婭的。

　　——女孩面色凝重地站在貨架前，非常謹慎地將手中的承重幣放在了個巴掌大的玩具盒子上。

　　喔，是那種幾年前曾經流行過的玩具。將承重幣放在盒子上，會冒出一只小貓頭伸爪子把承重幣掠走。

　　算是過氣網紅產品。但小姑娘玩得滿臉認真。

　　「啊，你錯過看到小貓了。」

　　當迪克走到賽琳婭身後正想要打招呼的時候，賽琳婭看著已經縮回盒裡的小貓頭，有些遺憾地開口。

　　說完，她回頭看向表情茫然的迪克，抿嘴很輕地笑了一下，「好久不見。謝謝你之前送的蛋糕。它們非常好吃。」

　　迪克攤了攤手，非常配合地摸起旁邊的承重幣遞給賽琳婭，「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們想辦法用貓糧盆再把它騙出來，怎麼樣？」

　　看著賽琳婭興致勃勃地將承重幣搭在盒子上，迪克忍不住有些想笑。

　　經過這裡只是順路，就像每次見到這個女孩一樣，都是意外與偶然。

　　不過迪克能夠很敏銳地感覺出來，賽琳婭的狀態比前兩次見面的時候要好太多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女孩看起來簡直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好像她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不收容她；

　　但現在她的氣息卻是炙熱鮮活的。像是融化的蠟燭，被亮光和溫暖所改變。

　　「你是來挑禮物的嗎？」看著那只有點粗糙的小貓探出頭，迪克隨口問賽琳婭。

　　「為我朋友選禮物……但我不確定她會喜歡什麼。」

　　迪克·某種角度來說在『為女孩挑禮物』這件事上的確很有經驗·格雷森：「……umm，或許我可以為你提些建議？」

　　賽琳婭下意識地皺眉，很明顯並不適應這類善意，「……但這會很麻煩你……」

　　「嗯，說得很有道理，」迪克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他伸手摸走了還在賽琳婭指尖的承重幣，「那這只貓糧，就當做預支付的工資好了。」

　　「既然已經收到投喂，我當然應該干活了，」迪克抬下巴指了指玩具盒子，「給我個機會，讓我也學習一下小貓的良好工作習慣，怎麼樣？」

　　賽琳婭：「……」

　　她感覺自己每次遇到迪克，好像都說不出拒絕對方的理由。

　　系統：草，好會。

　　==

　　「sir，」托尼一走出實驗室，就聽到智能管家的提示，「按照佩珀小姐提供的日程列表，您今天下午將有一場采訪。」

　　「《星球日報》的采訪？」托尼打著哈欠回答，「哈，我認為他們自己就能炮制出一篇報道。」

　　有太多媒體都會這樣，你回答A，他們會理解為C；你回答B，他們會理解為A。不需要被采訪者就能夠自行撰寫一篇爆點十足的新聞。

　　擠海綿似的榨干每一滴話題度，甚至覺得天會亮都是他們所帶來的功勞。

　　托尼把自己扔進沙發裡，「告訴佩珀，我有比采訪更重要的事要做，取消——」

　　「這是上周就確定好的行程——」智能管家的聲音猛然一頓，被突發事件所打斷，「sir，賽琳婭小姐來拜訪了。」

　　「看！」托尼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理直氣壯地開口，「我說得對吧，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招待他們的編外小可愛賽琳婭！這當然！要比接受采訪重要！

　　克林特：「……你真的不是因為想要逃避公司事務才那麼說的嗎？」

　　「不，當然不是。是因為我有判斷事情未來發展的靈敏嗅覺，我確定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完成，」托尼振振有詞地反駁，「你懂嗎，肥啾！這是多少商界人士都會羨慕的信息分析能力和敏銳度！」

　　呵，他！托尼斯塔克，紐約首富，斯塔克工業的老板！他當然會有這種比魔法還神奇的靈敏分析能力！

　　克林特：「……」草，你還真會給自己制造理由啊。

　　娜塔莎倒了杯牛奶，上下打量著托尼，「ok，我會記得告知佩珀小姐，請她將『呼吸道檢查』列入你下一次體檢的重點觀察範圍。」

　　「免得你會因為這種靈敏的嗅覺——」娜塔莎挑挑眉，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而不慎傷害到你珍貴的呼吸道。」

　　克林特：「……噗。」

　　旺達默默地和皮特羅對視一眼：……在來這之前，他們絕對想不到復仇者們都是群多幼稚的人。

　　……好吧，其實賽琳婭有點緊張。

　　她知道復仇者聯盟是一群充滿善意的好人。從之前的經歷來看，他們相處得也非常愉快……

　　但社交經驗差不多為0的賽琳婭，只要一想到『要和一個近乎大家庭的集體組織成員進行交際』，她就開始緊張。

　　這就像是剛入職的社恐新職員參加團建一樣。

　　「……中午好？」賽琳婭捏著自己懷裡的超大號紙袋，「我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一路上她多次模擬猜測了復仇者們會有的反應和回答。預設了很多種可能會發生的情況。

　　結果……

　　娜塔莎走過來遞給她一杯溫牛奶，「中午好，小甜心。我猜你會喜歡加糖口味的牛奶？」

　　一閃而過的皮特羅接走了她懷裡的重物，「嗯嗯、我應該放在哪裡——？」

　　旺達不知道在哪裡摸出來一盒糖果，對著她晃了晃。

　　斯塔克先生湊過來：「嗯哼？你買了我最愛吃的那家甜甜圈！天吶，賽琳婭你太懂我了！」

　　自然得好像她就是這裡的一員。

　　於是所有擔憂都扔進了系統的垃圾桶。

　　一秒笑起來，「因為我看到那家店的廣告上寫著：【鋼鐵俠最愛吃！】的字樣，所以就買來了。」

　　快樂的小貓軟糖鑿開那層緊張不安的殼子歡欣鼓舞地擠了出來。

　　「做得好，女孩，」托尼將裝著甜甜圈的紙袋放到賽琳婭面前，對她眨了眨眼睛，「下次我帶你去嘗一嘗這家的其他甜品，味道都很不錯。」

　　智能管家：「……或許我應該提醒您，您的健康飲食標准？」

　　「噢，天。」托尼翻著白眼吐槽，「我怎麼記得我設置過靜音模式？」

　　賽琳婭必須要高度認同斯塔克先生在甜食方面的品位。

　　他所最愛的這家甜品店裡的甜甜圈，味道真的實在是太棒了！！

　　「傑西卡剛好下午有空閑時間，」娜塔莎與醫院方面進行了確認，拍拍賽琳婭的頭發，「她聽到你要去看她之後，非常高興。」

　　「我也很想見到她……」不死鳥的治療功能會治愈傑西卡的外傷，但要徹底克服心理陰影，還是需要醫生進行輔助。

　　賽琳婭推了推另一個未打開的紙袋，「我還給她——還有旺達和娜塔莎你帶了禮物。」

　　旺達一怔，用她那種獨有的茫然眼神看向賽琳婭，「我的禮物？」

　　是在迪克的提議之下挑選的禮物。

　　傑西卡是一只白色小熊玩偶，旺達是一只系著紅絲帶的白貓咪玩偶，娜塔莎的，則是一只紅色的狐狸。

　　立刻贏得了旺達和娜塔莎的喜愛。

　　「……」皮特羅看了一眼玩偶，又看了一眼旺達。眼神寫滿了茫然。

　　嘿？或許？大概？我們應該是一起認識的吧？

　　我呢QAQ！

　　賽琳婭沒注意到皮特羅的眼神，不過她還是很快就補充：「我不知道怎麼為男士挑選禮物，所以只好買了幾罐餅干，在這個袋子裡。」——她也很難再繼續麻煩迪克幫忙。

　　有被安慰到的皮特羅瞬間默默松了口氣。

　　「這個口味值得一試，你們不會後悔的。」克林特將小甜餅分了一圈後——就連飄上來的幻視也有——才自己叼起來根，隨手摸起剛剛扔在旁邊的游戲機，向賽琳婭分享，「要來試試看嗎？皮特羅和蜘蛛小子最近都挺喜歡玩這款游戲的——」

　　「sir，」智能管家的聲音及時響起，「《星球日報》的記者，克拉克·肯特先生已經到達會客廳了。」

　　「……？」

　　「他什麼時候負責采訪我了……？」托尼擰了下眉，「ok，很好解決。你可以建議他現在自行撰寫一篇采訪出來。就像他采訪超人那樣。」

　　「咳，」娜塔莎站起來，對賽琳婭說，「我想我們應該出發了。」

　　托尼：「？？不，我覺得我可以和你們一起……」

　　「這就是Girl』s time，男孩們，」娜塔莎揚過去一個笑眯眯的眼神，一左一右攬住賽琳婭和旺達，「好了，小甜心們，我們該走了。」

　　賽琳婭回頭看了一眼備受打擊的托尼，「……您加油。」

　　啊，原來有錢人也需要這麼辛苦地努力工作啊。

　　感覺收到了鼓舞。她也應該繼續努力賺錢才行！

　　不然今天就來紐約市找找禿鷲的行蹤？他一個人流落在外這麼長時間，想必也肯定很孤獨吧？

　　她應該早點送禿鷲去監獄與邪惡六人組的其他成員們團聚才行！

　　#關愛罪犯，從我做起#

　　被迫加油的托尼：…………

　　我不是我沒有！！聽我說！其實我很想和你們一起出門的！！

　　於是當克拉克·肯特，aka超人，到達大廳的時候，他收獲到了托尼飽含吐槽欲的眼神衝擊。

　　克拉克有點遲疑地開口，「……嗨？」

　　「……」克林特若有所思地掃視了一圈房間內的眾人，「……做一個（沒變異沒超能力還沒被數據化的地球本土）正常男人實在是壓力太大了。」

　　氪星人超人、生化人幻視、變種人皮特羅——

　　謔，這種要素復雜的排列組合，哪怕安徒生和格林兄弟來了都要失業。

　　「我說得對吧，」克林特拍拍托尼的肩膀，嘀嘀咕咕地吐槽，「這位從麻瓜理工畢業的鐵罐。」

　　托尼：……

　　呵。我跟你才不一樣。我有錢。I』m rich.


第33章

　　斯塔克先生的認真敬業, 讓賽琳婭大受震撼，也大受鼓舞。

　　想想看！托尼斯塔克！紐約首富！這樣一個擁有好幾棟樓的有錢人都在這麼努力繼續工作！

　　但是她！她卻已經因為搬新家，而足足好幾天沒有刷新過【擊敗敵人次數】了！

　　這是懈怠！是墮落！是在不尊重那些曾經為她發家致富道路做出優越貢獻的人們——這個們以神秘客和毒藤女等人為突出代表！

　　值得反思。

　　備受鼓舞。

　　賽琳婭立刻決定, 她從現在起就要繼續努力賺錢！

　　她還有狗有狼還有傑森要投喂呢！這是一件很有負擔的事情！

　　抱著這樣敬佩而又內疚的心理 ，賽琳婭小聲感嘆：「斯塔克先生真辛苦啊, 他要做那麼多工作——」

　　正側著身為賽琳婭系安全帶的娜塔莎手一頓, 她抬頭看向女孩, 「我一定會記得將你的這份贊美, 鄭重告知給托尼的。」

　　娜塔莎抬手理了理賽琳婭的頭發, 笑眯眯地開口，「我想, 托尼在聽到這些評價的時候, 肯定會非常高興。」

　　——起碼佩珀會非常高興。

　　旺達陷入沉思：……真的會嗎？

　　為什麼她覺得斯塔克會當場開始面無表情眼神死呢。

　　其實在【懶得接受媒體采訪】這件事上，賽琳婭倒是可以很理解托尼。

　　畢竟當她第一次翻看這個世界報紙的時候, 看到上面那大量的對超級英雄們苛責態度的時候, 賽琳婭甚至有一瞬間以為時代還沒過去。她還停留在過去。

　　又或者，這其實是每一個時代的通病：當一群人看起來無所不能的時候, 有太多人不會想到去贊美他們曾經做過、做到了什麼, 而是只會苛責他們為什麼沒做到某事。

　　熱衷制造和毀滅神話，大概是所有世界共有的天性。外界總喜歡以狂熱的態度抓住名人生活中的神秘或某些特點緊咬不放，深信不疑地締造出他們所想像的一個模糊形像。

　　但在掀開那無數份報道所塑造的刻板形像之後，賽琳婭在大廈裡所親眼看到的, 是更加生動鮮活的復仇者們。

　　並不總有危險與戰鬥, 也有像普通人那樣輕松而愉悅的生活。

　　有娜塔莎裝熱牛奶的杯子，有隊長先生系好的禮物盒, 也有巴頓先生遞來的游戲機, 博士先生留下的筆記, 斯塔克先生分來的蛋糕，雷神的放聲大笑——

　　外界所認為的不可思議，是他們默契而相知的每一天。

　　「我們到了，」娜塔莎的聲音打斷了賽琳婭的發散思維，她低頭為賽琳婭解開安全帶，「我想傑西卡肯定想現在就見到你。」

　　傑西卡所在的醫院，收診的患者並不多，更類似於一家針對特定人群的療養院。

　　看到醫院內幽靜的綠化和整潔的環境，思維還停留在『窮人治病用放血和祈禱，富人治病用香料和魔藥』的賽琳婭：……哇。

　　這個世界，總能讓她感到驚喜。

　　「送給我的——」傑西卡一看到賽琳婭手裡的小熊，眼睛就瞬間亮了起來，她發出一聲輕輕慘慘的驚呼，像被貓抓住衣擺後的驚喜，「謝謝，我真的非常需要她。」

　　她一邊說著，一邊鄭重地將小熊放到了自己的枕邊。毫不遲疑地將對方當做了自己在夢境中會遇到的守護神——就像她之前也曾很多次地在夢裡遇見賽琳婭一樣。

　　——她們都是她噩夢中的守護神。

　　有賴於斯塔克工業的撫恤體制，傑西卡所住的病房很大，甚至還有兩組沙發。

　　一看到這兩組沙發，賽琳婭就忍不住露出了一言難盡的復雜表情：「……」

　　她家裡的沙發都沒有這麼大！

　　不過當傑西卡和旺達一起拉著她坐下聊天的時候，賽琳婭立刻忘了自己心中的那點悲痛。

　　三個小姑娘像是擠在一起互相梳毛的小動物們似的，擠擠挨挨地將自己塞進同一只雙人沙發裡說話。

　　娜塔莎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感覺手有點癢，很想挨個擼毛捏臉地揉過去。

　　最終她掏出手機，很拉仇恨地在聊天組群裡打字發送：「女孩們真可愛。」

　　無配圖，無解說。就硬釣。

　　——並且很快得到了托尼的強烈譴責。

　　「前幾天的時候，有一家變種人學校邀請我去他們哪裡上學。」傑西卡倚在賽琳婭的肩膀上嘀嘀咕咕，「但是我沒有立刻回復他們。」

　　旺達：「……我也被他們邀請了。」

　　「哦，」她後知後覺地補充，「還有皮特羅。」

　　（皮特羅：……？）

　　旺達和皮特羅在學校裡待過的時間很短，並沒有多少歸屬感，所以也對再次踏入校園沒什麼很執著的興趣。不過他們對那所學校的x教授卻有很大的好奇心——聽說他是萬磁王的敵人，也是對方曾經最好的朋友。

　　……他們還挺想知道，x教授會怎麼教導他們這樣因外界實驗而被強化能力的變種人。

　　而復仇者內部，也很支持旺達兩人去參加x學院。

　　cap和托尼都對這些『實習期』的小復仇者們充滿信心，知道這些孩子終會接過那份責任。

　　不過那會是未來的事情。在那之前，他們又不著急退休。小孩子們應該有很長的時間用來享受校園生活、甚至談個戀愛之類的。

　　至於傑西卡，在意外發生之前，她一直都像其他女孩那樣，擁有非常正常的學校生活——她之前還和蜘蛛俠彼得是同學呢。

　　【回到校園】這件事，對傑西卡來說，實在具有很大的吸引力。

　　「我挺想去試試的，」傑西卡默默在賽琳婭的肩上蹭了兩下，「如果能夠在那個學校裡學會控制自己的能力就好了……或許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了。」

　　她想要像賽琳婭那樣，成為可以將其他人拉出絕境的人。

　　而且總有一天，她也可以做到保護賽琳婭，保護其他人。而不是只做那個被動等待別人拯救的人。

　　「嗯……」賽琳婭並不想干涉其他人的人生選擇。所以在沉默片刻之後，她只是很認真地強調，「但是你現在，已經做得很棒了。」

　　她同樣抬頭看向旺達和娜塔莎，特別鄭重地補充，「你們都是。」

　　「……」聽到這麼直白的贊美，傑西卡和旺達幾乎同時不太自然地轉移了目光。

　　是兩只被踩到尾巴的貓咪，『砰』得跳起來反方向彈開。慌慌張張地逃開視線。

　　「謝謝，」娜塔莎則非常大方地接受了這個評價，她對賽琳婭拋去一個美艷的笑容，「你也是這樣，小甜心。」

　　「其實我之前還想過要送枕頭做禮物，」當討論起自己選擇禮物時心路歷程的時候，賽琳婭一邊說一邊笑，很明顯為自己的這一想法感到很不好意思，「因為我很喜歡枕頭，所以很想和你們一起分享——」

　　結果直到說完這番話，賽琳婭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房間內呈現出一種氣氛極其微妙的安靜。

　　「？？」賽琳婭抬起頭，疑惑地看向其他人。

　　傑西卡：「……其實，我覺得，那也不是不可以？」好耶！是和好朋友貼貼！還有這種好事！

　　旺達：「……」

　　好像是哦。她之前的確有聽說過：普通人世界裡，女孩們經常會和自己的朋友睡在一起？她都從來沒參加過這種活動！帶她一個！

　　賽琳婭驚喜地睜大眼睛：「……啊？」

　　啊？什麼！真的嗎！她就說吧！絕對沒有人會不愛枕頭！大家都會很喜歡這份禮物的！她甚至都不需要去麻煩迪克先生幫忙了！

　　真不知道傑森和系統為什麼會滿臉迷惑！

　　娜塔莎扶額低下頭，天。女孩子們真可愛。

　　==

　　而在韋恩家，幫助賽琳婭挑選禮物的迪克揉了揉突然有點發癢的鼻子。

　　『——應該是小姑娘正在感謝他吧？』

　　「你……」端著咖啡杯的提姆打了個哈欠，迷惑地看著迪克手裡的塑料游戲幣，「你是去剛從游樂場裡出來嗎？」

　　「其實這大概是——」迪克看著手裡的承重幣沉默兩秒，「……小貓獎勵給我的貓糧吧。」

　　為了得到這份來自女孩的『報酬』，他甚至還特地額外花錢，將這本應該只是道具的承重幣直接買了下來。

　　提姆：「……？所以你是去喂貓了？」

　　他之前還一直覺得家裡的人大概都是貓系狗派？

　　提姆聳聳肩，回頭繼續面對電腦屏幕，「……？」

　　==

　　在賽琳婭回家之前，傑森正在和三頭犬進行持續時間極其漫長的對視。

　　……真對視。看起來下一秒就會直接打起來的那種。

　　「坐下。」傑森晃了晃手裡的指揮棒，開始了今天的第三次訓狗計劃。

　　三頭犬抬頭看看傑森，非常給面子地挪動兩下，配合地坐在地上，然後——

　　祂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翻滾幾下直接躺了下去，在地板上灘成一張狗餅。

　　臥在旁邊觀看到全程的雪狼，非常響亮地『咕嚕』了一聲，似乎是在在對傑森表達強有力的嘲諷。

　　傑森：……

　　這狗沒救了。笨得也就只能用來咬敵人了。

　　三頭犬對傑森的命令愛答不理，無論對方說『坐下』、『站起來』，還是其他任何指令，祂都懶洋洋地假裝聽不懂。

　　表情裡甚至還透露著一種近似人類的無辜茫然：你在干什麼呢！我只是一只外表看起來不到兩個月的小狗狗而已！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

　　傑森：……

　　不過很明顯，【聽不懂】命令三頭犬，以及負責圍觀的雪狼都聽得懂賽琳婭的腳步聲。

　　當鑰匙聲音剛剛響起的時候，三頭犬就「汪」得一聲撲了過去，由魔法元素構成的雪狼更快，直接閃現出現在了門口。

　　在傳說中凶殘恐怖的神獸，明明僅憑插圖就能嚇哭小孩子，卻瞬間變成兩只圍在主人腳邊瘋狂撒嬌的小狗，恨不把尾巴都晃出殘影。

　　傑森：……這時候就不裝了是吧？！

　　他能罵這兩個家伙嗎？！這不算虐待動物吧？！

　　人有時候會不做人。但狗，真的就很狗。

　　「呀，怎麼這麼乖，」賽琳婭接住撲過來的雪狼和三頭犬，關門的同時伸直手臂將紙袋遞給傑森，「看！我帶回來了好多甜甜圈！」

　　傑森接過賽琳婭遞來的紙袋，：「……乖？」

　　哈！哈！真乖！

　　他感覺自己的大腦神經都正和心髒一樣被氣得狂跳了。

　　「當然好乖，」賽琳婭挨個摸摸三頭犬和雪狼的腦袋，謹記著要『關愛每個成員』的端水法則，立刻對傑森補充，「你也好乖！」

　　傑森：……嘖。

　　竟然奇跡般地得到了安撫。

　　他們在新家裡准備了一些餐具，賽琳婭將紙帶內的甜甜圈都拿出來擺好，解釋著：「中午的時候，我在復仇者大廈裡吃了幾個，感覺這家店味道很棒，所以回來之前我又去買了一些回來。」

　　不得不說，那家店的生意實在是太好了……也幸好有系統的瞬移功能，賽琳婭才來得及買到最後一爐。

　　紙袋剛一打開，甜品的甘甜混合著烘焙獨有的香氣，瞬間就裹住了整個房間。

　　其實以賽琳婭的體質，她完全可以做到大半個月不進行飲食，也不會死亡。

　　但這個世界好吃的食物實在是非常多，而且每次都能帶給她驚喜。

　　……似乎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飲食】變得不再只是她用以維系生活的必需品，而是一種享受生活的方式。

　　「——鷹眼先生今天分給我的薯片，味道也很好。」

　　賽琳婭一邊說，一邊態度強硬地將甜甜圈分給了傑森，當然，她同時也分享給了兩只小動物。

　　雪狼和三頭犬這類由卡牌元素生成的魔法生物，其實並沒有動物應有的消化吸收功能，食物對它們沒有任何作用，但卻可以感知到味覺嗅覺。

　　——對此，賽琳婭表現得非常堅決：「既然能感覺到，當然也要試一試。」

　　傑森隨手封好紙袋，「你是在復仇者的大廈裡沒有吃足夠嗎？」

　　「不，」賽琳婭茫然地看著傑森，不理解對方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只是覺得——既然我體驗到了感覺很好的新鮮事物，那也應該讓你也嘗試一下啊。」

　　雖然傑森一直表現得對【拜訪復仇者】沒有任何興趣。但賽琳婭卻覺得，她所體驗過的有趣的、美好的經歷，也應該共享給自己的隊友。

　　就像賽琳婭也會將甜食分給雪狼與三頭犬一樣。她很高興能夠向自己的隊友和同伴們，分享她所感知過的美好事物。

　　傑森：……

　　在包括現在在內的很多個瞬間，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賽琳婭。

　　他在沉默了足有半分鐘之後，才想起來擺出【酷哥絕不隨便吃甜】的倔強：「……你是在把我當成小孩子嗎。」

　　賽琳婭眨眨眼，「那你吃嗎？」

　　在賽琳婭期待的眼神注視之下，傑森沉默，傑森無話可說，傑森只好低頭咬了一口：「……不錯。」

　　……好吧，其實還挺好吃。

　　得到這個回答，賽琳婭揚了揚眉，看起來無比驕傲。

　　她繼續追問：「那你今天是不是會比昨天更開心一些？」

　　傑森側身看向賽琳婭，「嗯？」

　　……好吧。雖然有那只不聽話的笨狗在，還有那只很會氣人的蠢狼崽，但他現在的心情確實很好。好到甚至不想罵那兩只『狗』了。

　　「This is the best day of my life——」賽琳婭學著傑森昨天的語氣重復，笑眯眯地抬頭和他對視，「你看，我昨天說的是不是很對！」

　　「雖然昨天我們一起搬了新家，那會是一個非常值得紀念的美好時刻。但昨天才不是你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你的今天也很開心，大概率明天也會很開心——」

　　賽琳婭嗅著甜甜圈傳來的香甜味道，用好像是在說『地球運轉規律』般真理的語氣，理直氣壯地繼續說：「你會有很多開心的時刻，昨天只是其中之一。」

　　傑森：「……你還真是……」

　　少年伸手戳了戳賽琳婭的額頭，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形容自己現在心情的詞語，只能默默地在心裡嘆了口氣。

　　「我還真是說得很有道理。」賽琳婭一錘定音地總結，帶著驕傲的自信滿滿。

　　傑森扯下一塊面包塞進嘴裡，並不想反駁賽琳婭。

　　很多時候，哥譚都是一個神奇的城市。這裡總會發生很多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

　　當賽琳婭心滿意足地將甜甜圈塞給傑森的時候，他們兩人都同時聽到了從門外傾倒而來的巨大爆炸聲與尖叫聲。

　　雪狼嘶吼一聲，警惕地從賽琳婭腳邊站起來，在窗邊來回徘徊。

　　緊閉的窗簾是為了安全考慮。賽琳婭和傑森在窗邊拉開一條窄縫，立刻看到了窗外遠處傳來的濃烈煙霧。

　　幾乎同時，

　　賽琳婭瞬間打開卡牌裝填面板，就像傑森也摸向了自己後背處別著的槍一樣。

　　……默契得讓系統感到害怕。

　　系統：「……」你們還真是熟練。

　　系統很清楚的記得：當賽琳婭剛把傑森撿回來的時候，系統看著他們——這兩個一看就營養不良還可憐巴巴的未成年，數據海中瞬時充滿著『看到老弱病殘人士被迫上戰場』的悲涼。

　　他甚至一度擔心到，試圖駭進互聯網，為宿主搞到幾筆救濟金。

　　然而現在，系統只感覺自己的感情濾鏡碎了一地。

　　可憐巴巴小朋友×

　　能一起端掉罪犯老巢，制造喋血事件的默契搭檔√

　　賽琳婭：「……喋血事件這個結論是怎麼得出的？」

　　「你能不能進行客觀點的思考！目前為止，我和傑森唯一一次，兩人共同面對血紅一片的血腥場景，還是因為我帶了鴨血湯的外賣！」

　　別瞎說！他們都是乖小孩好嗎！

　　差不多在說完這番理直氣壯解釋的同時，已經走出門的賽琳婭和傑森在兩分鐘內制服了路邊一個正試圖趁亂搶劫的小混混。

　　「系統？」賽琳婭看了一眼任務頁面，空蕩的一片。

　　只有系統一句模糊不清的提示，「——檢測到高危任務及高危敵人正在接近——」

　　「……」

　　當那只巨大的氣球緩緩上升，飄至空中的時候，人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是小醜——」

　　經典的小醜氣球，輕飄飄的龐然大物。讓人壓抑得頭皮發麻。

　　在哥譚市。沒有人會不知道小醜。

　　傑森猛然抬頭，他盯著氣球上的小醜圖案。臉上的血色隨著傾倒而來的尖叫聲迅速褪盡。

　　很奇怪。傑森感覺自己現在被快速分裂為了清醒與疼痛的兩個部分。

　　神智清醒的那一部分，支撐著他和賽琳婭一起向前，去探查搜索可能會發生意外的危險地帶。

　　疼痛的那一部分，卻在瘋狂尖叫著嘶吼。就像有人砸斷撬開他的骨頭，滴進一滴熔金。那種帶著灼熱高溫的疼痛順著他的血液翻滾，好像讓他全身的血液也都隨著沸騰而不斷流逝。

　　「傑森，」他聽到賽琳婭的聲音響起，「你看起來不舒服。」

　　「……不。」傑森聽著自己心髒發瘋般跳動的聲音，盡可能平靜地回答，「我沒事。」

　　小醜整個人，最可怕的地方大概不在於他有多強大。而在於他總能夠點燃整座城市的瘋狂惡意。

　　他甚至都還沒出現在這裡，但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這場混亂之中。

　　畢竟……這會是多好的一個機會。在這種大混亂面前，哪怕他們趁亂搶上一筆，甚至順手殺幾個人，都不會很快引起注意。

　　賽琳婭的冰矛刺破空氣，狠狠地沒入地面，固定住持槍人的四肢。她微微曲指，寒冰瞬間在地面蔓延，「……是你自己報警，還是我們來？」

　　「……我願意立刻自首。」

　　傑森隨手把差點沒命的男人拎起來，「走。」

　　抱著包的上班族被嚇得哆哆嗦嗦，站都站不穩，他軟著腳向前跑了幾步，突然眼睛一亮，喊道「看，是羅賓！」

　　傑森幾乎條件反射地回頭。

　　……不對。他為什麼要回頭。

　　……不。他的確應該回頭才對的。他當然要回頭，他——他……

　　傑森抬起頭，看到那身熟悉的制服。

　　略過那麼多刺耳的尖叫，傑森很快捕捉到了那一句——「蝙蝠俠也來了！」

　　然後他也，立刻看到了在自己面前快速掠過的蝙蝠俠。

　　【叮——】

　　【支線任務：一只知更鳥進度：3.5/6】

　　系統以前所未有的刺耳音調發出警示：【警告！警告！任務相關者正處於精神高度危險狀態！請宿主小心！警告！任務相關者已出現精神崩潰征兆！】


第34章

　　蝙蝠俠。

　　羅賓。

　　小醜。

　　【小醜還活著】

　　【蝙蝠俠有了新羅賓】

　　這兩個事實同時陳列在傑森的面前。

　　仿佛被觸發了某種關鍵詞一樣, 幾乎只在一瞬間，傑森的眼前飛快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面。

　　傑森在那些畫面之中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他這艘忒休斯之船還沒有遭遇任何改變，還停留在最初時候的樣子。

　　在犯罪巷撬蝙蝠車輪胎的時候, 被布魯斯帶回家的時候, 第一次穿上羅賓制服准備夜巡的時候，他因為自己找到生母下落而高興的時候。

　　以及在倉庫中，他被小醜活活虐殺的時候。

　　傑森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高溫沸騰之中快速蒸發抽干。

　　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渾身肌肉收縮痙攣時發出不斷抽搐的疼痛, 但他無法自我控制。

　　傑森甚至無法做出任何補救措施。

　　他只覺得疼。

　　那種能夠將人折磨到發瘋的疼痛, 甚至並不來自於他身上那些始終未痊愈的傷口，而是來源於某種更深——更遙遠的地方。

　　比如讓一個十五歲男孩再也醒不過來的噩夢。比如充滿硝煙與血腥味道的過去。比如誰都沒能來得及的曾經。

　　『呼吸，』傑森強制性地要求自己冷靜下來，有很多——太多、太多的畫面在他腦海之中飛快閃回, 他試圖忽視那些仿佛熔金一樣在自己血管中流竄的疼痛，死死咬著牙, 不停地告訴自己, 『呼吸。呼吸。』

　　像是在強行轉移注意力, 也像是怕自己真的會遺忘掉如何呼吸。——畢竟他也的確度過了很長一段不需要呼吸的時間。

　　望著蝙蝠俠與羅賓快速消失的身影, 傑森不自覺地踉蹌了幾步, 就像他剛剛從棺木裡爬出來的時候那樣，跌跌撞撞, 似乎遺忘了人該怎麼正常行走。

　　像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亡魂，披上人類的外皮假裝正常。

　　然後傑森感覺到了……一陣從手臂處蔓延而上的溫暖。

　　「……」傑森有點反應不過來，遲緩地低頭看了向那種對他來說近乎灼熱的溫度。

　　——是賽琳婭扶住了他的手臂。

　　就像他剛爬出棺木的時候，賽琳婭也曾經為他所做過的那樣。

　　……也一直都是她，扶住了那個回到人間的亡魂。

　　為忒休斯之船找到錨點。

　　「你在發抖。」賽琳婭拉住傑森, 為對方掛上最大限度的治療buff。

　　賽琳婭已經用了非常委婉的說法。

　　事實上, 傑森現在看起來就像一件摔碎後又被勉強拼接在一起的玻璃制品, 哪怕一丁點輕微的外部震動都能讓他再度崩裂，碎得再也拼不回去。

　　傑森：「……」

　　很奇怪。

　　傑森感覺賽琳婭的聲音像是一只杜冷丁，刺破了那些疼痛而復雜的一切情緒。

　　讓他突然冷靜了下來。

　　「是小醜，」傑森努力試圖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不要在賽琳婭面前擠壓出太過痛苦的表情，「那個瘋子又在發瘋——」

　　差不多同時，小醜用實際行動驗證了傑森的說法。

　　他的確是個瘋子。

　　「晚上好，哥譚！」一聲語調高昂的男人聲音從街邊的廣告屏幕中傳來，臉上塗著小醜妝的男人笑嘻嘻地站在畫面中間，飽含熱情地與這種城市打招呼，「好久不見！」

　　綠發男人的眼睛正以一種詭異的頻率不斷轉動著，顯示出某種不正常的神經質。

　　他笑得非常用力，咧開的兩邊嘴角像是要衝到腦後左右擊掌。但他的燦爛笑容無法讓人感受到任何善意，反而只有森冷窒息的悚然。

　　這就是，小醜。

　　這座城市的噩夢，這座城市的深淵。

　　賽琳婭明顯地感覺到了傑森雙手快速變涼的過程。標准的高度警戒狀態。

　　「……」於是賽琳婭握住傑森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小醜不僅只出現在街邊的巨幅廣告屏幕之上，還大肆入侵了公共播報系統。

　　——無數塊被信號劫持的屏幕上都是他那張臉，甚至包括私人手機也在內。

　　小醜就像是這個城市的病菌，只需要空氣細微的震動，就能夠瘋狂擴散蔓延到每一個人身上。

　　「最近哥譚市真是太無聊了——」小醜把自己扔進破破爛爛的髒沙發裡，聽起來非常苦惱，「所以我只好邀請來了一群有趣的小可愛，來進行一場美妙的游戲。」

　　隨著小醜的聲音，鏡頭畫面快速切換，被接入了另一個頻道。

　　——是一個對著地板正不斷晃動的畫面，只能聽到充斥著壓抑的、仿佛被浸泡在鹽水中的密不透風哭聲。

　　鏡頭緩緩抬起，那些被小醜『邀請』而來做游戲的『玩家』們，才出現在了畫面中央。

　　……那是一群看起來還在上小學的孩子。

　　平均年齡最大也不過十歲。看起來大概有十幾名，全都蜷縮在角落中瑟瑟發抖。

　　鏡頭只在這些啜泣的孩子們身上停留了不到三秒，小醜的那張臉就立刻再度充斥了屏幕，他裝模作樣地擺弄著手裡的十字架，「我給這些孩子們准備了非常有趣的玩具！如果沒有人能及時找到他們的話，這群可愛的小天使們，馬上就要伴隨煙花一起boom得一聲！快快樂樂地升入天空了！」

　　「不知道這次小蝙蝠能不能趕到呢，」小醜低頭看看自己根本沒有佩戴手表的空蕩手腕，「如果他又沒來得及挽回這一切的話，那可真是——」

　　那張慘白可怕的臉猛地湊近鏡頭，像是貼近每個人的惡魔，他牽扯起血淋淋的嘴角，一字一頓，「——太可惜了！」

　　「ticktack、ticktack——抓緊時間！只有七分鐘哦！」小醜急促地碎碎念著，他張開雙臂旋轉了一圈，「ticktack，time is up！小蝙蝠，這次你可千萬不要【再】去晚了哦！」

　　伴隨著【刺啦——】一聲的雜音巨響，信號中斷。

　　大大小小的屏幕再次恢復成一片黑暗，整座城市的空氣好像都被徹底抽離一樣讓人難以忍受。

　　「……」

　　或許其他人不知道那群被小醜威脅的孩子們是誰。但布魯斯和提姆卻立刻認出來……那是群剛接受了韋恩集團資助，准備參加紐約市科技展的福利院孩子們。

　　……這本應該是一場讓孩子們看到更多希望的行程。

　　小醜卻酷愛將一切希望泯滅為絕望。

　　這就是小醜。玩弄人性的高手。

　　他太明白，如何從內心深處擊潰一個人的希望。

　　就像他一次又一次地去強調，『蝙蝠俠曾經沒來得及拯救什麼』那樣。

　　「ohhh，」當小醜的畫面黑屏之後，輪船上負責看守孩子們的男人之一咋舌贊嘆，「這可真是太超出想像了。」

　　同樣帶著小醜面具的同伙們紛紛發出一陣贊同的驚呼聲。

　　——能夠做小醜屬下的人，要麼是貪財的傻子蠢貨，要麼是不要命的瘋子。而現在待在這裡的人們，將這兩種元素都具備了。

　　最先說話的男人，坐在轉椅上轉了一圈，不耐煩地看著還在小聲哭泣的孩子們，「哭什麼哭！」

　　他抬腳踢了踢附近一個男孩的膝蓋，「都小聲點，聽到了嗎！你們太吵了！」

　　「這麼暴躁干什麼，」坐在他身邊的男人看著這一幕，突然笑了笑，他彎腰從包裡掏出兩只小醜模樣的玩偶，隨手扔向孩子們，「來，小乖乖們，叔叔給你們的禮物。」

　　「聽話一點，抱著它，你們就不會感到害怕了。」

　　在男人眼神的逼迫下，兩個孩子抽噎地拿起掉在附近的醜玩偶，哆哆嗦嗦地抱在了懷裡。

　　人在緊張的時候，總是喜歡抓住距離自己最近的東西。這些小孩子也不例外。

　　男人滿意地收回了目光，繼續在包裡摸索了一會，「噢，找到了。」

　　「臨走前，老大塞進包裡的，」男人拎著翅膀將包裡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紅鳥拽了出來，「真搞不懂，為什麼要到帶這個一起來……」

　　說著，他隨手將紅色的知更鳥扔在了桌子上。

　　扛著槍來回巡邏的男人伸了個懶腰，他聽著孩子們的嗚咽聲，非常仁慈地開口安慰：「別這麼難過嘛，說不定蝙蝠俠很快就來救你們了。哈哈哈——」

　　「哦，對了，前提是他們能來得快點。」

　　「說不定他們真有辦法呢……」有人小聲嘀咕，「不是說蝙蝠俠永遠都有planB嗎？萬一他開著游艇或者飛機……說不定滑翔傘也有可能，我聽說布魯斯韋恩是蝙蝠俠的資助者，他那麼有錢，萬一把這些工具都准備——」

　　話還沒說完，就被同伙狠狠地錘了一下後腦，「閉嘴！」

　　「倒計時只有不到五分鐘了，」同伙不以為然地補充，「他們來不了這麼快的。我們不會遇到蝙蝠俠他們的。」

　　——廢話！如果不是確定這一點，他才沒有膽子干這一票呢！

　　否則他可沒有勇氣在小醜不在場的情況下直面蝙蝠俠和羅賓他們……那也太他媽可怕了。他一看到蝙蝠俠就會當場他媽腿軟暈過去的。

　　還在水裡行駛中的輪船可沒有那麼好登陸。

　　飛機總需要准備時間，船艇也一樣。滑翔傘說不定會快些，但是……倒計時的數字已經跳到四開頭了。

　　他們在整個過程中，絕對沒有機會直面蝙蝠俠——這些可都是小醜之前向他們保證過的。

　　「那我們等下怎麼辦？」很快就有人不安地提出質疑，「既然連蝙蝠俠都來不了，那我們要怎麼逃出去？」

　　「船艙最底下有准備好的救生艇，」男人自信地回答，「按照計劃，我們只要提前兩分鐘下去，就來得及——」

　　「是嗎。」

　　一道很輕的鋒刃壓在了他的脖子上，陌生的女聲響起，「你們打算去哪？」

　　兩聲悶響，有什麼重物飛過，從後方干淨利落地砸中了兩人拿槍的手。

　　坐在轉椅上的男人下意識回身掏武器，被身後的敵人反手抽出了腰間的槍，誰都看不清他是怎麼上膛瞄准的，他們只感覺到在還沒回過神的下一個瞬間，子彈就已經洞穿過自己的手臂。

　　甚至沒有人聽到任何人接近的腳步聲。敵人就已經出現在了他們中間。

　　甚至沒有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戰場就已經徹底處在了敵人控制之中。

　　「……」他們只能聽到自己渾身顫抖的戰栗聲，以及心髒瘋狂跳動的聲音。

　　【觸發高危敵人】的警告響起之後，賽琳婭自動進入任務狀態。系統傳送功能可定位的位置分為兩種：任務觸發點周圍一公裡內，或賽琳婭曾經過的地點。

　　這一次的任務觸發地點在水上。一公裡內最適合降落的地點，只有船體本身。

　　所以賽琳婭和傑森當然會降落在這裡。

　　傑森砰砰幾聲，確認這個房間內不再幸存有監控器。

　　【卡牌·哈迪斯】熟練度升級，綁定武器也隨之增加，賽琳婭用死亡鐮刀抵住男人的脖頸，「去找你說的船。」

　　鐮刀所帶有的濃厚死亡氣息撲面而來，男人腿一軟，綿綿踏踏地從椅子上滑落，他結結巴巴地嚎起來，「我、我帶你們去——」

　　小醜沒告訴這些下屬們，他所准備的『小玩具』有多少，都放置在哪裡。

　　所以撤離才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賽琳婭看向那群臉上還掛著眼淚的孩子們，狠狠地咬了咬牙。

　　她最討厭對幼崽出手的人。

　　賽琳婭打了個響指，她身邊的空氣扭曲了一瞬，由魔法元素凝結而成的雪狼與三頭犬瞬間應召喚而來，忠實地聽從於她。

　　「帶著那些孩子們一起走。」

　　在向雪狼與三頭犬下令之後，賽琳婭與傑森都看了一眼屏幕上所顯示著的倒計時。

　　……剛好只剩下三分鐘。

　　顯出原形的雪狼和三頭犬看起來真的是挺可怕的。但也很可靠，連抗帶拱地將孩子們扔到了自己的背上——噢當然還有三頭犬的三個頭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孩子們明白祂們是來救自己的，所以竟然都乖得出奇。明明趴在這兩只可怕的猛獸身上，卻不哭也不鬧，很聽話地說一步做一步。

　　「這不可能！」為幾人帶路的男人尖叫一聲，看著空蕩的儲物間，頭皮瞬間發麻，「老大說過的！救生艇就停在這裡！」

　　怎麼，怎麼會是空的！

　　傑森：「哈。」

　　「你難道沒有想過，小醜對你說的『沒有機會直面蝙蝠俠』的意思，」傑森踹開周圍幾個緊鎖的房門，果然在裡面看到了堆砌的大量密密麻麻『炸點』，「其實是代表你們會直接死在這。」

　　隨著這艘船一起炸上天的一次性工具人，當然不可能有任何機會直面蝙蝠俠。

　　小醜真的會認為蝙蝠俠毫無辦法、只能等待一切發生？

　　不，怎麼可能？他只是洗腦了這群人這麼以為而已。

　　畢竟工具人只需要乖乖完成任務就好，不需要知道他們面對著多可怕的敵人。

　　小醜可是一個能夠邊贊美『你是我的左膀右臂』，邊開槍把下屬們突突完的人。

　　蝙蝠俠曾經錯過了什麼？沒來得及做到什麼？——這些，傑森都太、太清楚。

　　於是他也同樣清楚，小醜現在希望達到怎樣的效果：小醜想要蝙蝠俠再一次發現，他沒能來得及拯救他人。

　　……傑森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再次重演。他當年沒能等到……什麼都沒等到。

　　那他現在總應該、總應該及時做到。

　　男人臉色一片慘白，站都站不穩，「……那、那我們怎麼辦……」

　　已經全然沒有了剛才那種趾高氣揚，肆意掌握他人生死的自信樣子。

　　傑森跟著布魯斯學過如何拆彈，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根本來不及處理那些遍布整艘船的炸點。

　　而系統的傳送功能也只能在隊友範圍內使用——

　　「去甲板，」賽琳婭伸手拎起距離自己最近的幾個孩子，「走。」

　　【倒計時：兩分鐘】

　　連滾帶爬趕到甲板上的瞬間，有個眼尖的男人就一眼看到了半空中正在不斷靠近的蝙蝠翼，驚喜地嚎了起來，「是蝙蝠俠和羅賓他們！」

　　「他們會來救我們的——」

　　……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他剛才篤信蝙蝠俠不會出現的表演了。

　　「他媽的怎麼可能還來得及降落！我們還是早點跳水等他們撈吧！」高大的男人一把扯掉臉上的小醜面具，「我他媽可不要等死！」

　　其實他也有點心虛，以那種密集的炸點分布，掀起來的衝擊波大概能把水裡的生物都卷成碎片。

　　男人一邊忍著恐慌，一邊伸手去抓附近的孩子。

　　呵，他又不傻。如果只有他的話，鬼知道蝙蝠俠他們會不會先救他。但如果抓個孩子在手裡，那麼蝙蝠俠肯定會先考慮這小累贅——「臥槽！松手！松手啊！！」

　　雪狼嘶吼一聲，惡狠狠地撲上去咬住男人的手，冰雪女神所飼養的神獸，帶來的壓迫與威脅是鋪天蓋地的恐懼性鎮壓。

　　而賽琳婭也已經切換好了卡牌。

　　明亮的雪光在她指尖泄露，空氣中的冰元素被快速榨取凝結，巨大的冰芒狀法陣浮現在賽琳婭腳下。

　　【卡牌·斯卡蒂】，冰雪女神。

　　言靈師盯著面前的水面，比冰雪更加冷的聲音劃破空氣，「言靈。冰。」

　　凜冬將至。所有生命的噩夢，此刻，降臨。

　　那是從索列姆海姆吹來的風。

　　那是寒冬女神眺望星空的夢。

　　比任何生物關於寒冷最深刻的噩夢都更加來勢洶洶。

　　言靈師改變世界，真的只需要一句話。

　　近百米的冰面瞬間自甲板下方形成。是高高揚起的女神披風。

　　【倒計時：一分鐘】

　　「……我們起碼有了最快的降落地點，」迪克一邊說，一邊操縱著機器緊急迫降，「……不對？她不是為了讓我們更快降落？」

　　看著賽琳婭接連將幾個罪犯扔上冰面，差不多所有人腦海裡都浮現了大寫的問號。

　　只有傑森，抬頭看了她一眼後，抱著幾個孩子也跳了下去。

　　「你他媽到底想干什麼！」馱著孩子們的雪狼將犯人們踩在腳下，男人憤怒地嘶吼，「讓我們等死嗎？！」

　　【倒計時：30秒】

　　站在冰面的賽琳婭已經觸碰到了船體。

　　「別他媽做夢了！你就算真的凍住這艘船，爆炸也能將冰層整個轟開！」

　　系統也忍不住開口：「……宿主，斯卡蒂卡牌現在的力量確實不足以支持您將……唉？」

　　賽琳婭毫無遲疑地按下了：【系統背包-收納】

　　眾目睽睽之下，裝載著密密麻麻炸點的船。憑空消失。

　　系統：……草。我的背包好像是有時間暫停功能來著？！

　　倒計時：10秒。就此停滯。

　　被收納入背包的恐怖災難，化成了一個可愛的q版輪船符號。


第35章

　　——已知：非生物體可以被賽琳婭放入系統背包, 且系統背包自帶時停保鮮功能。

　　——結論：這艘船被賽琳婭直接收納扔進系統背包裡做裝飾，沒問題吧？

　　很沒問題。合情合理。有理有據。

　　——才怪嘞！！

　　……眾目睽睽之下，即將炸上天的輪船在兩秒內憑空消失。

　　這種神來一筆的奇妙發展, 突兀程度大概不亞於『實在寫不下去終局之戰, 只好來了一場隕石雨將所有角色都砸死』的隕石遁。

　　簡單點來說，就是：這他媽也可以嗎？！這是合理的嗎？！

　　吱哇亂叫的小醜幫成員們：「……？」

　　冒著危險緊急迫降的蝙蝠家：「……？」

　　一手夾著好幾個孩子的傑森：「……。」

　　通過無人機實時畫面直播看到這一幕的小醜：「……？」

　　這他媽是個啥啥啥的系統：「……？！」

　　整個現場，真正感到快樂的大概只有雪狼和三頭犬, 馱著幾個還在頂在背上的孩子們, 高高興興地甩著尾巴在賽琳婭腳邊打轉，「汪！」

　　完全一副『主人牛逼！主人好棒！主人不愧是你！』的理直氣壯與有榮焉。

　　——只有祂們，現在是真·樂成狗。

　　看著系統背包裡那個Q版卡通的小船圖標，又在【物品詳情】內確定它的爆炸倒計時已經暫停, 賽琳婭松了一口氣，語氣真誠地贊揚系統：「你做得真棒, 實在是太厲害了。」

　　系統：「……」

　　啊？這？什麼？！這跟我有關系嗎？

　　我靠我怎麼不知道我自己原來這麼牛逼啊？！

　　其實具有【時停功能】的背包, 大概是所有外掛系統都會具有的基本功能。

　　正常來說, 這種背包會是輔助宿主們生活的利器。因為具有【暫停時間】的保鮮功能, 所以使用者們可以放心地利用它來存放食物、存放藥物, 以及大量生活用品。

　　之前賽琳婭在便利店裡購買臨期食品的時候，就利用了系統背包的這種時停作用, 確保那些低價處理的食物不會過期。

　　「……」系統還清晰地記得，當時自己目睹宿主買臨期食品時的沉痛心情——『好慘好慘，宿主和她的隊友真的好慘，又慘又窮。幸好背包雖然沒什麼突出優點，但在這種小細節上還是很有用的！』

　　然而現在, 曾經心情沉痛系統只想：「……啊？！」

　　什麼？原來系統背包是這麼用的嗎？！原來是他之前一直對自己的子屬功能有什麼不必要的誤解嗎？！

　　請問這件事技能設計方那邊知道嗎？！祂們知道自己設置的技能可以這麼用嗎？？

　　#我什麼都看不懂, 但我的確大受震撼#

　　#從未設想過的道路增加了#

　　《系統運行活動記錄》：

　　某年某月某日, 夜，沒注意什麼天氣，宿主再度挖掘出來了一個好他媽大的bug。

　　他好像又有賠償道具的風險了。

　　……呸！什麼bug！

　　這是宿主在合理範圍內，靈活轉換思維，進行多樣化探索後的創新性運用！

　　值得鼓勵！

　　宿主牛逼！

　　他也牛逼！

　　牛逼就完事了！

　　系統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終於能夠正常開口，「那您打算怎麼處理這艘船呢？需要我通過報錯程序，將它在系統背包內消除掉嗎？」

　　「消除？為什麼要消除？」賽琳婭將狼背上的孩子們抱下來，疑惑地反問，「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系統：「？？但那樣的話，系統背包會永久性地缺少一個格子，也太過可惜…」

　　賽琳婭：「下次遇到奧創那種敵人的時候，將輪船轉送給他們就好了嘛。」

　　系統：…………草。您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沒辦法反駁？！十秒鐘的時間，的確足夠宿主扔掉這只巨型炸彈並撤離了！

　　您可真是個小天才啊？！原來高危npc其實是來送裝備的嗎？！

　　#感謝小醜先生刷的一輛輪船#

　　#垂死病中驚坐起，白嫖竟是我自己#

　　#放心吧，你刷的輪船終會有一天默默綻放野蠻生長，別太擔心它#

　　#什麼bug不bug的，這是宿主發家致富的新途徑#

　　髒兮兮的破倉庫裡，正興高采烈准備迎接美妙煙花並計劃大肆嘲諷蝙蝠俠的小醜：「……」

　　和小醜一起待在倉庫裡的小醜幫其他成員們：「……」

　　在賽琳婭和傑森闖進船艙的第一時間，傑森就毀掉了房間內的所有監控設備。這讓他們只能通過無人機捕捉到甲板上的畫面。

　　目瞪口呆的小醜幫成員，連端槍的手都抖了抖，結結巴巴地開口，「所、所以我們的那艘大船徹底被消除了嗎？！」

　　「就連炸藥也都不見了？！」

　　所以他們累死累活，跑上跑下，在船上搞了那麼多炸點，結果最終連個響都聽不到嗎？！

　　這樣能退貨嗎？！他們一點購物體驗都沒感受到啊？！

　　而且在小醜手底下做事，小醜為他們報銷花費開銷的可能性極低……反而當場報廢手下的可能性比較高。

　　#道理他們都懂，但魔法師當眾私吞他人財產這件事，警局是不是要出面管一管啊？#

　　他媽的那麼打一艘船呢！（雖然是他們搶的韋恩集團的船，）但他們也付出了勞動力啊！

　　#蝙蝠俠！蝙蝠俠你可是在場親眼目睹了這一幕！你難道不想適當地維護一下他人財產安全嗎？！#

　　坐在沙發上的小醜，定定地望著這一幕數秒，突然大笑出聲，「哈哈哈，這實在是——太太太有趣了！」

　　他和小蝙蝠的有趣小游戲中，出現了另外一組連他都沒有想到的新玩家！

　　眼中閃著異彩的綠色男人，再度湊近了鏡頭。

　　「ticktack、ticktack——」

　　聽到小醜的聲音從自己身上傳來，還癱在冰面上的男人下意識打了個哆嗦，他從口袋裡摸索出聯絡器，「是、是我的聯絡器……」

　　雖然他已經知道小醜將他們這些人都當做一次性工具人，但是他依然，仍舊沒有膽子反抗小醜。

　　畫面上，依然是那張神經兮兮的慘白男人臉，「哦哦，你們已經打掉了周圍的無人機？真是可惜，我還想再多多欣賞這一切呢。」

　　小醜的聲音令傑森瞬間全身肌肉緊繃。

　　條件反射般，他將賽琳婭拉到身後。

　　在之前開啟傳送功能的那短短數秒鐘時間內，傑森像是強迫症一樣，無數遍地確認賽琳婭的幻術偽裝，帶著傷疤槍繭的手捏著她的手腕，咬著牙重復：「不要讓小醜注意到你是誰——不要讓他對你產生任何興趣。」

　　「恭喜你們，」雖然無人機都被傑森打落，只能通過聯絡器攝像頭看到冰面上的情況，讓小醜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非常大方地贊美了游戲中的其他玩家，「尤其是你，小蝙蝠。」

　　小醜伸手指向剛剛降落的蝙蝠俠，笑嘻嘻地祝賀對方，「很明顯，這一次——你及時趕到了。」

　　「……」聽到這句話，傑森的手指被自己捏得咯咯作響。

　　那段因死亡而曾經模糊一片的記憶，不受控地再次席卷而來，像是暴風眼一樣瘋狂猙獰地纏住傑森。

　　傑森死亡的起點是他想尋找自己的生母。那時候他對自己的母親、對來源血脈的親情，還有一些……現在看來很幼稚可笑的期待。

　　然後他的生母，將他的消息出賣給了小醜。

　　小醜將他騙進了那個倉庫。

　　在那個倉庫裡，小醜用撬棍一點點地敲碎了他全身的骨頭。

　　傑森至今還記得羅賓制服被血浸透後的那種粘稠感，那是種一被殘肢鮮血飛濺全身後的腥。

　　而這一切還並不是結束。

　　傑森和他的生母被小醜扔在倉庫裡，伴隨著大量——大量的炸點。

　　他死於爆炸。

　　蝙蝠俠曾經沒能及時趕上什麼？

　　……蝙蝠俠曾經沒來得及救下他的第二個養子，他的羅賓，他的傑森。

　　在最後的那幾秒鐘，差不多每根骨頭都受了傷的傑森蜷縮在地板上，仍然盡力去為自己的生母擋下爆炸所帶來的衝擊。

　　傑森也仍然在想，曾經很多次在自己眼前落下的蝙蝠俠身影。

　　哈。

　　就像現在這樣。

　　看著那個落在自己面前的黑影，傑森握拳的手變得更緊了。

　　「對了，我所准備的那只禮物呢？」小醜在畫面裡探頭探腦地搜尋，不甘心地抱怨，「那只可愛的小紅鳥呢？又一次被孤零零地落在船上了嗎？」

　　生物並不能被系統背包所收納。也不可能留在船上。

　　賽琳婭的手指悄悄碰了碰自己鬥篷的內側口袋。

　　在那裡，一只奄奄一息的紅色知更鳥正在【卡牌·不死鳥】的buff下沉睡。

　　賽琳婭或許並不明白在這只知更鳥背後包含著多少隱喻，但她向來都是這樣，絕不會漠視任何生命的消逝。

　　「疏散他們。」蝙蝠俠沙啞的聲音響起，無視了另一端還在嘻嘻哈哈的小醜，直接掐斷了聯絡器。

　　傑森松手放開自己懷裡的幾個孩子，直到這時，受到驚嚇的孩子們才哆哆嗦嗦地抬起頭來，也就是隨著這個動作，他懷裡抱著的玩偶也跟著露了出來——

　　傑森的瞳孔猛然緊縮，他一把扯出孩子懷裡緊緊握著的小醜玩偶，拋向半空，「……！」

　　蝙蝠鏢和賽琳婭的菟絲花致命絞索差不多同時擊中了它們。

　　隨著布料輕微割裂聲，藏在兩只玩偶內的氣囊形狀細管彈射出來，兩只小醜模樣的醜陋玩偶迅速全部干癟扭曲，帶著髒兮兮的恐怖開裂笑容飄進水裡。

　　笑氣炸彈，小醜的武器之一，一種能夠讓人狂笑至死的氣體。易擴散，劇毒。

　　在場幾人的臉色幾乎立刻變了。

　　倉庫內的小醜笑了起來，自言自語，「boom——游戲~彩蛋！」

　　傑森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沒能及時】的慘案在自己眼前重演，就像蝙蝠俠同樣想到的那樣。

　　這兩個曾經的搭檔，曾經的父子，依然具有著一脈相承的默契——他們立刻去撈那已經在五秒倒計時的笑氣炸彈。

　　……也向來都是這樣，不顧一切。

　　笑氣可以令吸入者昏迷、癱瘓，甚至死亡。瘋狂笑到最後一刻，即便痛苦萬分，也會留下一具咧著誇張笑容的屍體。

　　但有一種生物不受影響，那就是賽琳婭的魔法寵物。

　　雪狼嘶吼一聲，硬生生地咬住傑森的衣擺將他拽了回來。來自冰雪的猛獸松開無形的項圈，一躍而起，巨口大張，叼住兩只炸彈吞咽入腹。

　　雪狼有著比人類更加直白簡單的思考能力。祂真的——真的好討厭那個會和祂搶奪主人注意力的直立二腳獸傑森。每次看到對方都要進行挑釁。

　　但這是巢穴內的爭鬥。

　　如果有巢穴外的敵人敢襲擊族群的任何一只生物——雪狼決不允許。

　　祂不允許賽琳婭受傷，也不會允許那只無毛二腳獸受傷。

　　如果被這麼近距離的笑氣所攻擊，那足夠摧毀這群年幼孩子們的絕大部分身體器官。

　　但偏偏賽琳婭帶來的這兩只魔法生物，由卡牌元素構成，沒有任何消化吸收器官或功能，無論吞下什麼東西，對它們來說都無法造成任何影響。

　　這其中，當然包括笑氣。

　　系統：#感謝小醜先生刷的狗糧一號#

　　#汪汪隊立大功#

　　被強行扯回來的傑森：……

　　被震撼我全家的系統：這他媽絕對就是bug了吧！

　　蝙蝠俠：……

　　他現在嚴重懷疑這個陌生法師所飼養的寵物有異食癖。

　　賽琳婭：「……」飛快地扒開雪狼的嘴巴進行檢查。

　　系統試圖安慰她，「您之前還喂祂們吃過蛋糕和其他甜品呢，那些東西對祂們其實與笑氣炸彈類似，都是吃完就消失的物體——」

　　「那怎麼可能一樣？！」賽琳婭第一次用這麼生氣的語氣對系統說話，「你是突然瘋了嗎？？蛋糕起碼好吃啊？！」

　　笑氣又不好吃！

　　經過掃描確認，除了那兩只不懷好意的玩偶，孩子和犯人們的身上都沒再有什麼危險的不明物體。

　　「……」看著臉上還掛著淚痕的人類幼崽，賽琳婭忍不住彎腰摸了摸他們的頭發。

　　賽琳婭最厭惡會對幼崽出手的人。

　　這會讓她回憶起，在很久遠的曾經，她是怎樣落入人類貴族手中的。

　　聽到傑森的腳步聲，賽琳婭用很輕的聲音開口，「我們來得很及時，我們救下他們了。」

　　「……嗯。」

　　明明蝙蝠俠還在附近，明明小醜引起的痛苦與怒火還在燃燒，但傑森卻忍不住突然想起來在自己還做不到正常說話的時候——只能掙扎地用口齒不清的語氣詞試圖表達想法，而每一次，賽琳婭卻都能聽懂。

　　就像好多個夜晚，他從昏迷中醒來，看到賽琳婭踏著日出回來。

　　好像不是她在太陽升起時回來，而是因為賽琳婭來，所以天亮了。

　　「不進行自我介紹？」熟悉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蝙蝠俠的聲音。布魯斯韋恩的聲音。他……他父親的聲音。

　　傑森沒有回頭，他做不到。

　　難道要他立刻解開幻覺干擾，轉頭對他們說聲『hi，好久不見』嗎。

　　「蝙蝠俠，夜翼，還有——」傑森的聲音停頓了很久，他伸手握住賽琳婭的手腕，「羅賓。」

　　「你們會知道我是誰的。」

　　總有一天會知道——而小醜也會為他所做過的所有事情而得到懲罰。

　　終有一天。

　　【傳送】技能發動。

　　他們於眾人面前消失。

　　=

　　破舊倉庫內，還癱在沙發上的小醜，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我可真期待，那群孩子會變成什麼樣子。」

　　奄奄一息、器官衰竭，甚至下半生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只能在病床上如爛泥般腐爛……

　　哈哈，而他們這場行程的最初目的，還是要在韋恩集團的資助下，增、加、閱、歷。

　　一群自以為可以改變命運向往希望的小可愛——

　　「哈哈哈哈。」一想到蝙蝠俠會看到這樣的畫面，小醜就感覺自己興奮得想要發抖。

　　所以當蝙蝠俠出現的時候，小醜根本沒有想要屬下們那種逃跑或躲避的想法，反而笑嘻嘻地看著男人，「怎麼樣，小蝙蝠，你對今天的游戲有怎樣的感覺？」

　　小醜探頭探腦，像是要尋找什麼，「那群可愛的小小玩家們呢？他們喜不喜歡我送的可愛玩偶？」

　　夜翼露出了一言難盡的復雜表情，「……」

　　還可愛玩偶呢。你這次徹底血本無歸了知道嗎！

　　無論出於哪種角度，他們都不可能告訴小醜，是誰打亂了他的計劃……

　　……而且除非親眼目睹，不然誰會相信呢。

　　如果系統在場的話，他大概會以最最最標准的英式語音進行播報：

　　#感謝小醜先生刷的輪船一座、狗糧一號#

　　並且友情提示對方：下次可以再多刷點其他禮物，火箭都行，宿主都能接受。

　　雖然名聲不像英國的福爾摩斯偵探那樣廣為人知，但蝙蝠俠依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偵探之一。

　　在蝙蝠俠拎起小醜揍向對方下巴的時候，他依然在回想剛才的魔法師與她的槍戰士隊友。

　　尤其是那個槍戰士，表現出來的特征很明顯。

　　他握槍與開槍的姿勢都非常標准，一定經受過某種系統化的嚴苛訓練。

　　也有很熟練的實戰經驗，並且是在極度危險的實戰中積累而成的經驗。

　　——會是誰訓練了他，並且將他們帶到了哥譚？

　　=

　　甜甜圈還帶著甜膩的香味孤零零地躺在家裡的餐桌上。

　　傑森盯著它們看了很久，很快就想起在幾個小時前，一切都還沒發生的時候，賽琳婭語調輕松地學習他曾經說過的那句：「This is the best day of my life——」。

　　賽琳婭試圖讓他相信，他人生之中的美好絕對不只有某一天。

　　但傑森卻想起，他第一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是在他第一次跟著蝙蝠俠參加夜巡的時候。

　　後來發生的事情，比今天還要糟糕得多。

　　如果他的人生是一部小說，一部電影，甚至是一部漫畫。

　　那傑森·陶德大概會是個不討喜的銜接角色，承接著輝煌的過去，卻沒得到預期的喝彩。

　　於是只好在沒有人氣的尷尬局面中，被編劇草草結尾。

　　傑森聽到賽琳婭走近自己的腳步聲。

　　他沉默了大概有半個世紀，才聳聳肩，語氣稱得上平淡，「你瞧，船太沉了。」

　　傑森陶德就是那艘忒休斯之船。第一顆被換掉的釘子名為『死亡』，將他帶離現實世界；第二枚被取下的零件叫做『羅賓』；第三只被換掉的部位稱作『復活』，他從死亡中復生。

　　他被維修更換過太多次了，已經不是最初被布魯斯帶回去的犯罪巷男孩了。

　　他太沉了。浮不到岸邊。也變不回最初的那艘船。

　　賽琳婭沒有立刻回答他。

　　她動作輕柔地從口袋中拿出來了什麼，放在了傑森攤開的手心裡。

　　「……」

　　是那只被小醜當做禮物的紅色知更鳥。

　　知更鳥，Robin，羅賓。

　　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稍微重一點的風聲就能帶走它的生命。

　　但在【卡牌·不死鳥】的強大治愈能力之下，它還是很快恢復了生機

　　它在傑森的手心裡歪著腦袋呆了很久，看起來好像有點委屈，又有點疑惑。直到確認自己安全之後，它才側過小腦袋，可憐兮兮地蹭了蹭傑森的手指。

　　被踩了尾巴的小動物，忍了很久，才敢對信任的人喊疼。

　　「放心，我看著你呢，」賽琳婭很輕地回答，「不會讓你沉下去的。」

　　【叮——】

　　【支線任務：一只知更鳥進度：4/6】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5

第36章

　　賽琳婭長久地凝視著現在的傑森陶德。

　　在系統第四次治療完成之後, 傑森的身高體重被再一次拉長擴大。好像這個世界是在補全他沉睡於棺木中的那些時間一樣，讓他脫離十五歲時候的瘦小，變得更像是一個——高大還帥氣的成年人。

　　抬高手臂時會凸出線條明顯的肌肉, 行走時會露出衣擺下結實有力的小腿。低頭看向她的時候, 會壓低眉眼，將那張快速成熟鋒利起來的臉專注地對准她。

　　比之前的傑森顯得更加鋒銳，當然也顯得更凶。

　　賽琳婭並不熟悉現在的傑森。

　　甚至感覺他有些陌生。

　　賽琳婭向來不鑽研談話技巧, 也不喜歡人類世界的婉轉說話方式。

　　於是她立刻開口——

　　「道理我都懂, 你能把頭頂上的那個紅色的桶拿下來嗎？」

　　為了表達自己的鄭重態度，賽琳婭甚至停下了她正在澆花的手，一臉嚴肅地看著傑森，「它長得真的很奇怪啊！」

　　來自魔法世界的言靈師來回反復思考這個問題, 但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出來：為什麼會有人用這種方式來隱藏自己的身份呢？！

　　真的並不美觀啊！

　　這個桶把傑森的頭變得好像一顆圓潤好盤的紅棗！

　　當然，在賽琳婭的世界裡, 也會有一些不希望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真實相貌的魔法師或勇者探險家。

　　但他們都會采用那種……更加優雅美觀的方式。比如面具, 比如混淆咒, 比如從不摘下的眼罩。

　　……總之不會有人在頭上頂一只桶。

　　還是紅色的桶。

　　就連她這段時間在看的兒童叢書裡, 食死徒那種會搞奇怪企業紋身的組織, 也都只是搞個兜帽鬥篷來擋臉而已啊！

　　賽琳婭面色凝重地看著傑森，試圖提出一個折中的方法：「又或者可以將它換成綠色的？我覺得那個顏色看起來比較環保, 起碼可以增加城市綠化面積。」

　　她一邊說著，一邊愛憐地伸手撫摸著自己剛澆過水的菟絲花。

　　有賴於【春之女神·塔羅】卡牌，以及毒藤女的無私貢獻，賽琳婭在家中的盆栽裡種下了不少聽起來可能會有些奇怪的植物。

　　其中也包括這株菟絲花——即便有著柔軟纖細的外表，也依然能夠在外界獲得「魔王的絲線」、「致命絞索」、「植物吸血鬼」等名稱的植物。

　　隨著賽琳婭的聲音, 紅色小知更鳥也在她手邊上躥下跳地『啾啾啾！』來回叫著, 看起來簡直像是在贊同她的看法。

　　傑森：「……」

　　#道理我都懂, 這只鳥為什麼又、又跑去你那邊了？#

　　之前賽琳婭鄭重地將知更鳥交托在了傑森的手中，將這只曾奄奄一息，最終卻又能振翅高飛的小動物交給了他。

　　賽琳婭撿回來的動物們，真的都很聰明。

　　這只知更鳥也不例外。傑森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對方能聽懂自己所說的話，簡直像個阿尼馬格斯。它甚至聰明到能為傑森銜彈夾。

　　……但只有一個問題。

　　或許是知更鳥知道是賽琳婭救了自己，又或者是魔法生物這個種族本來就比較吸引動物。

　　總之這只紅色知更鳥它——非常粘著賽琳婭。

　　就像現在這樣。

　　傑森感覺自己的額角都跳了跳，他默默低下頭，摘下了頭上的紅頭罩。露出比之前鋒利太多的下顎線。

　　……紅頭罩是小醜曾經使用過的代號與標志。在他成為小醜之前，他以這個身份在哥譚市活躍。

　　直到他在蝙蝠俠的追蹤下，墜落化學藥池，被化學藥劑所影響，變成了【小醜】。

　　小醜，那個曾經殺死過他的男人……

　　因為這樣一段過去，所以在『重新選擇』身份的時候，傑森幾乎沒有多少猶豫，就決定了【紅頭罩】。

　　在拿起這個頭罩，戴上這個頭罩的時候，傑森並不確定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和大腦都是一片空白。就好像一只沙漏，被鑿開一個小口，任由沙子緩慢流淌而空一樣。

　　……好吧，那是只是剛才。

　　現在——在賽琳婭的強烈建議之下，傑森低頭盯著紅頭罩看了一會，『或許可能，他還需要一些改進。比如將這只桶……不，是將這個【頭罩】變得更加有用一些。』

　　嘖。

　　大概是那只紅桶為賽琳婭留下了實在太過深刻的印像。

　　直到她應約出門，與傑西卡和旺達等人彙合之後，賽琳婭的注意力仍然不自覺地被面前那只——紅色的垃圾桶——所吸引。

　　「賽琳婭？」皮特羅疑惑地將熱可可遞給明顯正在走神的女孩，四處張望了一圈，都沒看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有什麼問題嗎？」

　　賽琳婭努力試圖將紅桶這個關鍵詞從腦海中拋掉，「……沒什麼，我只是很好奇，你們未來的學院生活。」

　　在x教授的邀請之下，旺達、皮特羅和傑西卡最終還是決定加入那個為變種人而設立的學院。

　　而在入讀之前，他們邀請賽琳婭一起挑選些可能會用到的生活用品。

　　……雖然x學院和復仇者們都為他們准備得非常完備。

　　……好吧其實她們就是想在上學前再與賽琳婭相處一段時間！她們可是能夠分享枕頭的好朋友！多多見面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我們去參觀過一次，」傑西卡仔細思考著，「感覺那裡看起來——還是挺溫馨的。」

　　「……而且作業看起來也不是很難。我上次去的時候，看到他們正在學習相似三角形。」說到這種和作業考試有關的話題，傑西卡回頭看了一眼綴在後面的彼得。

　　彼得：「……呃，那聽起來應該的確不難？」

　　彼得和傑西卡幾天前才剛剛得知了彼此的身份。

　　說真的，這種『超級英雄實習生摘下頭套後發現對方是自己同學』的劇情，他們兩個人都從來、從來沒有假想過。

　　這讓彼得一度懷疑自己的班級是不是有什麼獨特的buff設定，一個班內能培養出好幾個超能力者。

　　——雖然內德對此表示：「哈，除非哪一天閃電也擁有了超能力，不然我應該是不會相信這種猜測的。」

　　今天也是蜘蛛俠第一次摘下頭套，讓賽琳婭看到隱藏在頭套之下的大男孩。

　　其實彼得有那麼一點緊張……好吧當然其實也有可能不只一點。

　　看到圖鑒上的【蜘蛛俠】名字後方延展出一條線，連接上【彼得·帕克】的名字。賽琳婭微微眯了眯眼睛。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體驗到，和很多朋友一起出門逛街的經歷。

　　……很新奇，也很有趣。

　　與賽琳婭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逛街時的感受不同，她可以聽著彼得對花店中花束的贊美，聽到旺達在觸碰到玩具店裡柔軟溫暖的超大號抱抱熊之後發出的輕呼。

　　有點吵，是賽琳婭從來沒有聽到過的熱鬧聲音。

　　她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得到，那些來自他們內心深處的友善情感。他們在信任她，也在毫不猶豫地向她傳達善意與喜愛。

　　而且那，甚至不是因為她是一人成軍的言靈師，而只是因為……她是賽琳婭。

　　一行人的最後一站，停留在了一家寵物店。

　　彼得和皮特羅對視一眼，互相看到了對方的茫然，「x學院好像沒有需要帶寵物入學的校規？」那不是霍格沃茲才有的待遇嗎？

　　「是我需要來一趟，」賽琳婭憂心忡忡地解釋，「家裡有一只狗，之前亂吃了奇怪的東西。我來買些幫助祂消化的藥物。」

　　經常幫鄰居找狗找貓的好鄰居若有所思，「噢——不會是比格犬吧？」

　　……比格犬。惡魔狗狗。什麼都吃。

　　「？」賽琳婭不太理解這麼時髦的梗，疑惑地搖搖頭，「其實祂平時還是很聽話的，只是——」

　　只是不太小心地吞了笑氣而已。

　　她真的很擔心。這段時間都沒怎麼敢繼續投喂雪狼吃小蛋糕。

　　系統：……只是吞了笑氣而已。

　　這句話在系統聽來，簡直就是在指著什麼能吞人的巨大號猛獸說【它只是稍微能吃了一點而已。】

　　出於職業素養，系統並沒有直接吐槽，只是再度提醒賽琳婭：您還有一張抽卡機會未使用。

　　說著，他直接態度強硬地將卡池頁面都顯示在了賽琳婭的手邊。

　　——這是支線任務【一只知更鳥】進度條過半後的系統獎勵。

　　賽琳婭認為自己連塔羅都還沒使用熟練，所以並不想太早獲得新卡牌。

　　在系統的再三催促下，她一邊看著旺達和傑西卡湊在小貓面前竊竊私語，一邊隨手戳了卡池兩下。

　　「真可愛，」傑西卡眼睛發光地抬起頭看向賽琳婭，「你說對——對、對嗎！」

　　後半截話艱難地卡在女孩嗓子裡，她眼疾手快地一把將賽琳婭向下一拽，壓小聲音低吼，「你的耳朵怎麼回事？！」

　　賽琳婭怔了怔，在他們灼熱的眼神注視之下，抬手摸了摸頭頂。

　　……喔。

　　是貓耳朵。

　　她低頭看向卡池內顯示的卡牌——【貓妖（貓又、九命貓）】。

　　喔，這次是來自東方的卡牌。

　　自動生效的體驗功能。

　　好罕見啊。在她言靈值不夠的時候，只能盡可能召喚這周圍人們所相信存在的神明。

　　現在看來，她的召喚範圍好像更加廣泛了一些？都已經可以涉及東方力量了。

　　賽琳婭非常有學術研究精神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然後她聽到——

　　旺達和傑西卡的聲音，「我們能摸一摸嗎？」

　　旺達用混沌魔法混淆了這周圍所發生的一切，但她依然眼睛放光地盯著賽琳婭，一瞬不移。

　　她們確實好奇發生了什麼，但因為是賽琳婭，她們就不會太吃驚。

　　賽琳婭眨眨眼，「……應該可以？」

　　她好像沒什麼理由說不？

　　被摸耳朵也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酷刑呀。

　　「！」旺達和傑西卡很努力地忍住了壓在嗓子裡的尖叫聲，小心翼翼、輕而又輕地碰了碰賽琳婭的耳朵。

　　——她們剛才說得對，貓，真的好可愛啊！

　　站在後面的彼得：「……哇哦。」

　　他沒被混沌魔法所影響，看完了全程，忍不住轉頭望向身邊的皮特羅，「你真冷靜。」

　　彼得都很好奇那會是什麼手感……不過，太不好意思開口了。如果皮特羅主動去開口的話，說不定他也能蹭個機會。

　　皮特羅：「……不。其實我是在想，能不能拍下來這一幕呢？」

　　彼得：「……。」

　　好問題，所以，能嗎？

　　結果直到幾個小朋友依依不舍地告別，旺達等人都不記得自己今天究竟買了哪些生活用品。

　　他們只記得：貓！貓！是貓！！是賽琳婭和貓！

　　系統：「……我當場直呼omg。」

　　大概，聚眾吸貓，是許多人類的天性。

　　對於這首張東方卡牌，賽琳婭充滿了探究欲。

　　在回到家裡之後，她甚至再度裝載了這張卡牌試圖進行更進一步探究。

　　「貓又，九命貓——」賽琳婭翻看著技能表，「這又是一張——」

　　開門聲打斷了賽琳婭的聲音，立在腦袋上的耳朵微微抖了抖。

　　她抬頭看向剛打開門的傑森。

　　很巧，傑森也再看她。

　　兩人對視了大概超過一分鐘。

　　「砰。」傑森一下子從外部甩上了門，快速在門口消失。

　　賽琳婭：「……他是被我可怕的樣子嚇跑了嗎？」

　　真的嗎？這麼可怕？這麼好用？！她喜歡！

　　大概十幾分鐘之後，傑森又一次打開了門。

　　……帶著他買回來的貓爬架。

　　賽琳婭：？

　　系統：？？


第37章

　　「噠、噠、噠。」

　　帶著皮質手套的指節一下下轉著手裡的槍, 傑森向後倚在椅背上，雙腿隨意地搭在桌子上，看起來隨意又輕松。

　　「……」但除了他之外, 在場的所有生物, 都在戰戰兢兢地悄悄發抖。

　　整個房間內，安靜得可怕，仿佛彌漫著令人戰栗的窒息感。

　　現場幾個負責這次交易的小混混甚至只想抱著對方的大腿哭訴哀求。——或者直接當場報警求求警察們來救援自己。

　　他媽的。太可怕了。

　　怎麼還能有人他媽的直接偷家呢！

　　他們今晚的確是在做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買賣。用一批武器換取可觀的報酬, 無論在哪座城市, 這都是常見的暴利生意。

　　特別是當他們的老大企鵝人，本就經營著各類走私生意的時候。

　　……但是就在幾十分鐘前，他們被這個戴著紅頭罩的男人一路尾隨跟到了交易地點。

　　並且直接爆發了一場混戰——

　　多打一，本來應該是穩贏的局面。這次交易者在起初的時候, 甚至嘻嘻哈哈，將紅頭罩當成來送死的蠢貨。

　　然而。

　　混戰的最終結果就是現在這樣：他們橫七豎八地在地上癱成一片, 紅頭罩輕松平靜地坐在沙發椅上。

　　媽的。他簡直強得可怕。

　　傑森轉了轉脖子, 終於開口打斷了這種充滿窒息感的可怕沉默, 「說說這批貨。」

　　「是、是打算賣給紐約的重火力武器, 」負責交易的領頭人結結巴巴地回答, 及時滑跪的反應力驚人，「如果您有需要的話, 請隨意使用——」

　　「買家是紐約的罪犯禿鷲，是他先通過冰川餐廳找上我們老大的！我們只是負責運送和交易而已！」

　　救命啊！放過打工人吧！他們真的只是負責交易而已的打工人啊！

　　傑森：「……」

　　喔。又是禿鷲。

　　真他媽巧啊。

　　這次交易者坦白的消息，與傑森所預估的差不多。

　　哥譚市是一座在腐爛中不斷生長的城市。

　　這裡有夢魘，也有白晝。

　　這裡孕育孵化著希望，也有入泥沼般深不見底的絕望。

　　隱藏於黑暗中的地下勢力更是數量眾多。

　　傑森離開哥譚的時間太久了, 在這一期間, 哥譚內的各類勢力已經更迭了多次。

　　——不過還有一些事情, 是依然沒發生變化的。

　　就比如今天被他偶遇到的這場交易。

　　永遠存在的不法買賣。

　　其實傑森一開始並不打算從這裡開始入手，不過——

　　作為剛出現在哥譚市的【紅頭罩】，他的確需要其他勢力的『配合』。

　　噢，哪怕只是單方面『配合』，也依然需要。

　　而這群交易者所提到的企鵝人，以及另外的黑面具，都算是哥譚地下勢力首領中最廣為人知的兩個家伙。

　　「我們……都說完了。」領頭者緊張地吞咽了兩下，期待地看向紅頭罩，「您可以放過我們了嗎？」

　　「您放心，今天晚上的所有事情，我們都絕對不會對老大……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的！」

　　傑森地瞥了他們一眼，將混亂之中被丟下的手機踢給了他們，「當然可以。」

　　「那我們——」小混混們欣喜若狂地准備爬起來跑路，但下一秒他們就又聽到紅頭罩說，

　　「要我動手把你們扔到黑門監獄門口？」

　　很輕飄飄的口吻。

　　但沒有人會覺得他在開玩笑。

　　小混混們：「……」

　　這人是打算讓他們自行進監獄嗎？！這他媽也太過分了吧！！

　　這怎麼能忍！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是要做一輩子的懦夫，還是選擇做一秒鐘的——

　　很有默契的，他們集體抬頭看了看傑森，帶著不屈而頑強的眼神。

　　然後——領頭者瞬間地拿起手機，「……不不不！不需要麻煩您動手！我覺得我們可以戰略性自首的！」

　　……算了，考慮到戰鬥力差距，他們應該做不了一秒鐘英雄。兩秒，頂多兩秒，紅頭罩就能讓他們落地成盒。

　　而且他們才不是懦夫！他們只是戰略性地選擇了最優解而已！

　　這可是聰明人才會想到的做法！

　　「您放心！我們一定待在監獄裡乖乖改造！！絕對不會隨便亂說話的！」

　　「就算企鵝人派人來保釋我們，我們也不會隨便多說的！」

　　幸好系統不在，不然他一定會評價這一幕：似曾相識。傑森現在怎麼狗得跟宿主似的？

　　——而當禿鷲再一次收到：『自己訂的那批貨又他媽沒了』&『自己聯系上的那群賣家又他媽突然自首進監獄了』這兩個噩耗的時候。

　　禿鷲：「……」

　　#我全都他媽看不懂，但我真的大受震撼#

　　#這合理嗎？！#

　　#你們哥譚人禮貌嗎？難道通過自首來遵紀守法是什麼哥譚市新流行嗎？#

　　#你們就是仗著私下買賣武器不能簽合同！不然早就去告你們了！！#

　　禿鷲這段時間真的盡可能地收斂隱藏了自己的行蹤。

　　……好吧，平心而論，其實這挺好理解的。

　　畢竟在這段時間裡，和他關系密切、接觸頻繁的同伙們全部、都、陸續進了監獄，從邪惡六人組到紫人，全他媽無一生還。

　　……他媽換做是誰，都得懷疑人生，當場遁地，遠離所有入獄可能性。

　　而且現在已經有其他罪犯在猜測：禿鷲是不是復仇者派來的臥底了？！

　　此時此刻，思考著接連傳來的兩個噩耗，禿鷲發自內心的開始沉思：他，是不是真的不適合做一名罪犯。

　　以及，

　　走S武器的定金到底他媽能不能退啊？！哥譚市這些人是不是在搞欺詐空手套定金啊！？

　　蝙蝠俠能管一管這種事嗎？？

　　嗯——就，

　　#感謝繼小醜之後，禿鷲先生刷的兩箱重武#

　　=

　　在打開家門之前，傑森完全想像不到自己會面對怎樣的畫面。

　　為了保持這裡的安全性，確保外界不會將【紅頭罩】與這聯系起來，傑森在安全屋裡摘掉頭罩後，又在外轉了兩圈才回家。

　　畢竟有賽琳婭的幻覺干擾，只要他不想，那就不會有人認出紅頭罩之下，是那個已經死亡的傑森陶德。

　　在開門的時候，傑森還在思考「企鵝人與他的冰山餐廳」。

　　——既然賽琳婭都在家裡養了狼，那將冰山餐廳的企鵝拎回來，應該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然後門打開，傑森看到了耳朵正一抖一抖的賽琳婭。

　　傑森看著賽琳婭。一臉震撼。

　　賽琳婭看著傑森。滿臉疑惑。

　　在這長達快一個世紀的凝視之下，傑森看著賽琳婭的耳朵尖尖抖了抖，看起來像是很迷茫地豎了起來。

　　傑森：喔。

　　是貓。

　　是長著貓耳朵的賽琳婭。

　　賽琳婭挪動了一下身體，疑惑地追問：「怎麼了？」隨著動作，也露出了身後那根同樣茫然的分叉尾巴。

　　噢，還有貓尾巴。

　　傑森：「…………。」

　　草。我他媽是在交易現場不小心吸了什麼能致幻的東西嗎。

　　傑森確認自己沒有什麼毛絨絨控的偏好。

　　傑森也一直都知道賽琳婭能夠使用某些很神奇的變身設定，比如之前的魅魔就是個很鮮明的實例。這是對方特殊能力的組成部分。

　　所以他真的並不會因此而感到意外。

　　絕對。不會。完全。不會。

　　很有經驗且有心理准備的傑森，沉著冷靜，鎮定自若地，甩上了房門。

　　=

　　深夜時分，哥譚市一家寵物店內。

　　准備關門的寵物店老板一邊打著哈欠走向門口，一邊向朋友抱怨，「今天的生意真差，都沒賣出去幾件東西。」

　　「你如果晚點關門的話，說不定還會有客人來。」

　　老板聳聳肩，「哈哈，通常來說，夜晚在哥譚出行的 ，只有兩種人：罪犯，以及蝙蝠俠和他的助手們。」

　　朋友也跟著笑了兩聲，隨意地開口打趣：「說不定他們中就會有人來光顧你的寵物店呢。」

　　老板握住門把手，不以為然地回答，「哈哈哈，別開玩笑了，你是想說：會有一個猛漢大晚上來我店裡買寵物用品嗎？」

　　……然後在一秒，就真他媽來了一個猛漢。

　　高大的陌生男人一把扶住正准備關上的店門，手臂肌肉繃起，微微凸起的青筋明顯透露出他鍛煉有素，是個經常運動的人。

　　老板敢以自己在哥譚市待了三十五年的生活經驗保證：這個男人起碼能一個打十個，或者把一個人打成十個。

　　男人抬起頭，若有所思地掃視著店內的商品陳列。他的雙眉壓得很低，看起來凶悍難馴。

　　他媽的這樣一個猛漢大晚上來店門口敲門還能為了什麼！！肯定是來搶劫的啊！！

　　老板頭皮發麻，結結巴巴地開口：「錢、錢都在店裡，我現在就去給你拿！別傷害我們！也別傷害店裡的動物們！」

　　老天，救命啊！早知道會這樣，他應該今天早點關門的！

　　這個男人看起來兩秒鐘就能擰斷他的脖子！

　　「……」男人沉默兩秒，表情有點古怪地指了指店內最貴最大也最可愛的那個貓爬架，「我要買它。」

　　說著，他還真的從夾克口袋裡掏出來了一把錢。

　　老板&朋友「……？？」

　　直到目送著男人單手拎走貓爬架之後，他們仍然站在店裡滿臉茫然，風中凌亂。

　　「我在哥譚市待了三十多年，」老板捂著自己這一個小時內受驚嚴重的心髒，語氣仍然帶著反應不過來木然，「我見過小醜當街放氣球，見過科波特當市長……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哥譚。深夜。猛漢闖入沒有安全設施的店鋪內。

　　——這麼整齊還有經典的元素，哪怕是交給哥譚日報去聯想，他們也只能寫出搶劫的劇本來吧？！

　　……結果，對方，真就是來買貓爬架的啊？！這合理嗎？這太離譜了吧！

　　「理解一下？」心有余悸的朋友試圖安慰對方，「畢竟你想想看，為什麼猛漢就不能喜歡貓了呢？」

　　老板：「……我覺得……你說得好有道理。」

　　畢竟那可是毛茸茸耶！

　　那可是貓耶！

　　傑森並不知道在自己離開之後，寵物店內還能發生這麼精彩的對話。

　　他一臉平靜地將貓爬架放進了客廳裡。

　　今天剛剛逛過寵物店的賽琳婭，當然能夠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賽琳婭張開嘴，一時語塞，半天才艱難地擠出來質問：「你應該知道，我其實還保留著正常的思維能力吧？」

　　為什麼貓妖要蹲在貓爬架上？也沒有看到人類每天練習爬樹啊！

　　「嗯。」傑森面不改色地坐回沙發上，隨手翻看檢查著今天的成果，「那我明天就把它扔出去。」

　　賽琳婭：「……」

　　？系統說得真沒錯唉，真的有好多人，只要一有錢就開始鋪張浪費！

　　指指點點.jpg

　　家裡的其他小動物似乎也察覺出來了賽琳婭的改變。

　　知更鳥落在賽琳婭的貓耳旁邊，不太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但它開開心心地窩在賽琳婭的頭發上，歪了歪頭，很快樂地將小腦袋枕在了溫暖的貓耳之上。

　　還處於節電模式的三頭犬在賽琳婭腳邊蹭了兩圈，抓住賽琳婭的褲腳試圖向上爬。

　　一群小動物們擠擠挨挨地湊在一起取暖。

　　而雪狼——雪狼應該是在場最快樂的生物。

　　祂撒歡般地繞著賽琳婭跑來跑去，逗弄那條賽琳婭『還不熟』的尾巴。甚至還趾高氣揚地走到傑森面前示威，眼神中透露著『耶！全家毛茸茸的世界誕生了！這裡只有你一個無毛直立二腳獸！』的迷之驕傲。

　　傑森：「……」

　　考慮到對方前不久剛救了他一次，傑森選擇繼續維持著低頭的姿勢，無視了這種幼稚的挑釁。

　　傑森很有耐心地清點著箱子內的物品，數著自己的心跳度過了兩百下，然後才抬頭。

　　果然，賽琳婭正端坐在貓爬架最上方一格。尾巴緊緊牢牢地纏在大腿上，特別認真地歪著頭用手反復觸摸鑽研自己的貓耳朵。

　　——他特意挑選的款式，剛剛好能夠容納賽琳婭坐下.

　　看到傑森投來的目光，賽琳婭鎮定地看著他回答：「我認為，這樣更有助於我深入研究『貓又』這種生物的生活習性。」

　　而且這種【體驗派探索方式】也很有用！起碼她現在已經推斷出來：貓又喜歡在高處觀察——這一結論了！這是多麼偉大的研究成果！

　　傑森：「……哦。」

　　他相信了。真的。

　　是只正義凜然的貓。又很乖。

　　經過冒險之後，哪怕已經蹭了一身灰，但仍然要勾住信任的人，在第一時間掀開小口袋宣告：看！她收獲到了很多寶藏！

　　坐在貓爬架上，賽琳婭在很認真地研究新卡牌。

　　在賽琳婭所生活的魔法世界之中，【黑貓】算是女巫和黑魔法師的標配。

　　而在東方傳說中，貓通靈，是很容易生出神智的種族。【貓又】就是貓妖的一種，這一種族最突出的標志就是：貓又的尾巴會分叉為兩股，而且力量越強大，分叉就越明顯。

　　不算強有力的攻擊卡牌，技能也偏向輔助，比如可以：隱藏行蹤不驚動敵人、在一定範圍內確定敵人行蹤，自帶夜視能力。

　　——技能設定都很符合貓狩獵的習慣。

　　賽琳婭一邊思考著【卡牌·貓又】的使用方向，一邊繼續來回揉捏撫摸剛剛長出來的貓耳朵。

　　從耳廓，到不斷顫抖的耳朵尖尖。

　　在初步熟悉了耳朵之後，賽琳婭轉移目標，繼續揉搓自己那條又長又絨，還總是像風向標一樣來回搖晃的尾巴。

　　——看著這樣一條尾巴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

　　應該很難有生物做到完全無動於衷。

　　傑森：……

　　他感覺自己正在看名為：『貓不認識自己的尾巴』或者『貓轉圈和自己尾巴打架』的熱門視頻。

　　腿短的三頭犬嗚嗚咽咽地在貓爬架下打轉，爪子不斷刨在貓爬架的底座上，慘兮兮地想跟著賽琳婭一起上去。

　　就連一直自詡『資歷最深，最可靠最成熟也最優秀』的雪狼，也抬著頭望著賽琳婭的尾巴，露出了渴望而又期待的眼神。

　　大概是饞太久了，於是當賽琳婭跳下貓爬架的瞬間，兩只魔法動物就迅速地挨了過來在她身邊蹭來蹭去。

　　【卡牌使用後，能夠提升使用者的彈跳能力】——賽琳婭在卡牌備注上記錄下這一信息後，很無奈地彎腰捏了捏兩只小動物的耳朵，「這麼喜歡嗎？」

　　這讓賽琳婭微妙地感覺自己像是個……被在親屬手上來回傳接的新生兒。

　　雪狼和三頭犬配合默契，各自撈住賽琳婭的一條尾巴抱在雙爪之間，像是巨龍將自己最重要的珍寶放在他人無法覬覦之地。

　　雪狼還很得意地歪頭看了看傑森。

　　系統甚至能看出祂的表情是在說：「呵！快看！是你享受不到的待遇！你這只二腳獸好可憐哦！」

　　——然而事實證明，與人類相比，雪狼真的實在是太『甜』了。

　　在雪狼的挑釁之下，傑森很平靜地翻了幾頁今晚在交易中拿到手的資料，突然開口問賽琳婭：「你現在的主要聽覺器官是哪個部位？」

　　「貓耳？還是人耳？」

　　「！！」聽到這個她沒有想到的研究方向，賽琳婭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她跳到傑森身邊的沙發扶手上坐好，「你能幫助我測試一下嗎！」

　　「可以。」說著，傑森在賽琳婭的貓耳旁打了個響指，順便很平淡地掃了一眼雪狼。

　　雪狼：…………。嗚。怎麼能這樣！輸了。

　　賽琳婭低著頭，剛好看到傑森手臂上露出的那些深淺不一的傷疤。

　　她的貓耳不自覺地抖了抖，下意識轉移話題，「好像能聽到一點聲音，但不確定是不是依靠貓耳傳來的。」

　　「應該是因為缺少對照組……」賽琳婭一邊說，一邊抬手捂住自己的兩只耳朵，期待地看著傑森，「你再試試看？」

　　是只自行將腦袋埋進殼裡的貓。

　　傑森低下頭，抵著絨毛開口問：「你想看企鵝嗎？」

　　「！」賽琳婭猛然松開手，「企鵝！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動物！是在動物園裡能夠見到它們嗎？」

　　——ok，這下可以確定，貓耳的確有聽力作用了。

　　「不。」傑森抬起頭，「在餐廳內就能夠看到。」

　　==

　　在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賽琳婭就意識到，這是一個非常神奇的世界。

　　……但這個世界，總能夠無數次地突破賽琳婭的想像。

　　企鵝。

　　一群企鵝。

　　一群養在餐廳裡的企鵝。

　　當親眼看到冰山餐廳裡那群黑白配色的陌生動物之後，賽琳婭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裡的老板一定很有錢有地位。」

　　炫耀財富與地位的最佳手段，不是花費或者收藏。而是將金錢用在一些『在外人看起來完全沒有必要』的地方。比如浪費。

　　賽琳婭就很清楚地記得，在她從未嘗過各類香料的時候，很多貴族會為了彰顯自己的財富與地位，而用香料喂鳥，甚至燃燒香料用它點煙。

　　這是即便跨越兩個世界，賽琳婭都能看到的差距。

　　冰山餐廳由企鵝人經營，外表看起來是一家價格昂貴的高端餐廳，但其實是他用來遮掩自己地下活動的幌子。

　　傑森很隨意地翻看著菜單，問賽琳婭：「巧克力還是草莓？」

　　「嗯——」賽琳婭在例圖上那兩個看起來同樣精致的甜品上遲疑兩秒，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傑森直接在兩種口味下都做了標記。

　　「……它們看起來很貴。」

　　傑森用膝蓋敲了敲，他出門前為賽琳婭系好的大腿包，「你說得對。」

　　——如果等下企鵝人還記得收錢的話，那他也絕對會付這筆錢的。

　　雖然冰山餐廳的價格極為昂貴，但這裡絕不缺少客人。

　　除了進行過精心偽裝的賽琳婭與傑森之外，還有幾桌客人零零散散地分散在豪華大廳的各個座位。

　　並且還不斷有新的客人入座。

　　「女士，您的位置在這裡。」聽到侍者的聲音，賽琳婭抬頭看了一眼來人。

　　是一位妝容精致而漂亮的金發女郎，身材姣好。

　　賽琳婭：「……」

　　賽琳婭：「……？！？！」

　　看到女孩拿杯子的手突然抖了兩下，傑森猛地直起腰盯著她，「怎麼回事！」

　　是藥物作用？不對，她放進嘴裡的東西，傑森都確認過。

　　「沒什麼。」賽琳婭努力維持住自己的平靜語氣，「只是突然有點冷。」

　　「……」傑森皺皺眉，但還是立刻將夾克脫下來遞給了賽琳婭，「槍在右側口袋裡。」

　　「啊。」賽琳婭回答得很心不在焉。

　　她低頭看看系統標記上那個熟悉的『迪克·格雷森』的名字，又抬頭看看不遠處那個畫著濃妝還貼著精致假睫毛的金發女郎。

　　是的。沒錯。這位漂亮的金發女士，頭頂上掛著一個賽琳婭非常熟悉的名字。

　　系統：……我先保證這次真的沒出bug。這個迪克格雷森……真的就是宿主您認識的那個迪克。

　　就是那位——曾經送給賽琳婭小蛋糕，並且還幫她一起選禮物的善良的迪克先生。

　　賽琳婭：「……」

　　賽琳婭的表情足足空白了三十秒，她緩慢而遲鈍地牽起嘴角，盡量露出一個柔和而恰到好處的笑容，試圖用欣賞的目光望向金發女郎。

　　系統：……我能采訪一下您現在的想法嗎？

　　賽琳婭深吸一口氣，緩緩回答：「《尊重》。」

　　人的思維與喜好是自由的。

　　《尊重》

　　《理解》

　　《祝福》

　　……迪克先生開心就好。

　　「咳。」為了任務而【再度】女裝的迪克背後一亮，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提寶，我已經聽到你的笑聲了。」


第38章

　　其實在哥譚, 女裝幾乎是很多人的基操。

　　比如迪克就因為任務，而曾經扮過batgirl、扮過女孩模樣的蠟像，甚至還和蝙蝠俠一起合作偽裝成『新郎新娘』, 還有過『帶孩子的爸爸與小作精女兒』。

　　……小醜為了炸醫院，還穿過護士裝呢。全套的那種。

　　基本操作。基本操作。

　　於是經驗豐富的迪克, 在位置上坐得鎮定自若，格外熟練。

　　他這次變裝潛入冰山餐廳，是為了進一步調查企鵝人與大都會的萊克斯·盧瑟合作一事。

　　紐約新出現的『幻視』, 讓盧瑟再度在生化人領域爆發了更新的研究熱情。畢竟那是一個近乎完美的實例作品, 當然引起了很多人的興趣。

　　而如何快速獲取生化人研究的實驗品與原材料？——與哥譚市的某些勢力合作，明顯會是個好主意。

　　尤其是會進行人口生意的企鵝人。

　　這便是他們兩人達成這場合作的起因。

　　迪克用紙巾蹭蹭鼻尖, 忍住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奇怪噴嚏。

　　「……」在迪克身後, 賽琳婭盡可能平靜鎮定地收回了自己落在金發女郎身上的復雜目光。

　　身為一個成熟理智的魔法生物。

　　她應該學會尊重每個人類的個人習慣與自我愛好。

　　賽琳婭大受震撼，但她還是試圖理解這一切。

　　畢竟無論如何, 迪克先生都是一個善良的好人。

　　……尊重、理解、祝福。

　　……祝願迪克先生一切都好。

　　很可惜她現在使用著卡牌干擾外表，也不能暴露身份, 不然她一定要走到迪克先生面前，親口向對方表達支持與理解。

　　不過, 總有機會能讓她適當說出這份支持的。

　　懷揣著這樣誠摯懇切的祝福, 賽琳婭捏緊刀叉, 努力將注意力重新放回面前的精致甜品之上。

　　冰山餐廳的定位是【豪華高端餐廳】, 在哥譚市內很受歡迎，幾乎每一道餐品都具有絕美的形容詞，有著看起來能夠在社交平台上獲得起碼100 點贊的優雅例圖，當然同時還有——高昂的價格。

　　看著這兩個價格可怕的餐前蛋糕, 賽琳婭舉著餐刀橫豎來回模擬, 思考著如何切開才能不破壞它的樣子, 小心翼翼，完全不忍下手。

　　系統：……怎麼說呢，感覺宿主之前掄著法杖揍紫人的時候，氣勢應該比這要果斷決絕好幾倍。懂了，由此可見，紫人他們輸在了『不能吃』上。

　　（紫人：？？）

　　「味道很棒，」在賽琳婭終於品嘗到蛋糕口味的下一秒，她就立刻眼睛一亮，熱情地向傑森推薦，「我覺得兩個口味都很好！」

　　是全新的味道與口感！啊，應該帶給雪狼祂們一份才行！

　　傑森微微抬頭，但並沒有注意桌上任何一道甜品，而是看了看賽琳婭。

　　「而且這應該是——」在傑森的注視之下，賽琳婭很認真地回想了兩秒，「我們第一次在外用餐？」

　　同時也是她第一次體驗到『在有很多人的餐廳內』吃飯的經歷。

　　……感覺，很奇妙。比賽琳婭想像中的要好得多，雖然有很多陌生人，但她卻並不是很緊張。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賽琳婭要定時投喂家裡的小動物和傑森，當然不可能隨意將他們丟在家裡，獨自在外覓食；而在曾經那個魔法世界的時候，她的日程安排更是固定：只在居所待著，偶爾會被放去訓練。

　　大概就像是——從一個密封的殼子裡出來後，立刻又要被塞進另一個同樣封閉的殼子裡。

　　在那個世界裡，賽琳婭所去過的人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還尚年幼時，曾被攜帶入場過的上流宴會。

　　那時候賽琳婭的身份是一個精致而昂貴的——奢侈品。作用與宴會上那些復雜華麗的珠寶裝飾差不多，她和它們的出現，都只是為了炫耀擁有者的地位與財富。

　　她，世界上最後一個言靈師……這個頭銜聽起來就是無價之寶。一個不可多得的奢侈像征。

　　……哦。當然，後來隨著賽琳婭無數次召喚失敗，這個頭銜也漸漸變得不再昂貴了。

　　她是一個，貴族不幸投資失敗後的產物。

　　「……」傑森盯著賽琳婭吃東西的動作看了一會，突然問，「你，會蛀牙嗎？」

　　仔細回憶，她的甜食攝取量太頻繁了。

　　聽到這句話，賽琳婭吞咽蛋糕的動作下意識一頓：「……」

　　好問題。

　　關於這一點，其實她還真的不知道。

　　畢竟她這個種族的身體構造都向來成迷——可能是因為死後不存在遺體，沒有被解剖研究的機會，所以也就存在太多未解之謎。

　　「放心，不會。」賽琳婭鎮定地回答，同時默默地將蛋糕碟朝著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總之就，吃完再說！

　　等下還要順路去探望關懷企鵝人，並與他進行友好的商業交流呢！現在應該先進行合理的飲食行為！

　　嗯，《順路》

　　《友好交流》

　　順便還可以問問對方，企鵝要怎麼養？

　　畢竟它們看起來真的——很可愛。

　　傑森：「……」

　　嘖，轉移話題的技巧一塌糊塗，需要加強。

　　而他也知道，以後該制定怎樣的日常食譜了。

　　=

　　即將與賽琳婭兩人進行商業交談的企鵝人，此時還正在聽手下彙報工作。

　　冰山餐廳的秘密房間內，身穿燕尾服、頭戴禮帽的矮小臃腫男人坐在沙發上，手中拎著一把黑色的長柄雨傘，慢悠悠地開口，「解釋清楚那批貨的去向。」

　　「……」這個問題，讓站在底下的高大男人立刻開始冒汗。

　　——那批本該賣給禿鷲的貨去哪了？

　　他也很想知道啊！！

　　買賣幾箱武器，在他們眼裡都只不過是小生意。於是在得到這個任務之後，男人便特別放心地交給自己的手下們去做了。

　　……結果，誰他媽能想到那群家伙當晚就直接自首了啊？！還他媽是他們自己親手打的電話自我舉報？

　　這他媽合理？別說在哥譚市內了，就算哪怕是在全國範圍內，也都沒有這種傻子吧？

　　而且就連好幾箱貨也都跟著沒了？！

　　開開心心上班去

　　心甘情願入獄來

　　還不接受被保釋

　　男人也曾經試圖搞清楚發生了什麼，結果那群家伙堅決不開口，這讓男人被氣得當場爆粗：「他們演我呢吧？！」

　　自首？還不想出來？這群人是瘋了吧？怎麼？難道是有漢尼拔端著盤子在外面等他們嗎？？

　　當然——這些話，他絕對不敢在企鵝人面前說出口。

　　「老板，其實那批貨，」男人支支吾吾地尋找理由，「現在非常安全。」

　　……雖然不知道它們『安全地』去往了何處。但起碼沒被官方拿走。總歸是安全的……

　　萬幸，萬幸。

　　在男人實在編造不出借口的時候，房間門突然被敲響，另一個手下恭敬地站在門口彙報：「老板，有人正試圖闖入您這裡。」

　　企鵝人對自己地盤的安全設施充滿自信，不在意地抬頭，「哈？又是哪些蠢小子？」

　　「是一個戴著紅頭罩的男人，以及一個白袍女孩。而且他們沒有攜帶重火力武器，只有手槍之類的輕武器，還有……」手下皺皺眉，不太確定，「冷兵器？」

　　雖然摸不清楚她的攻擊方式，但沒有熱能打擊系統和化學推進手段的武器，應該都是落後的冷兵器。

　　聽到這番彙報，企鵝人甚至忍不住大笑起來，「輕武器？冷兵器？這是一對從上個世界穿越來的蠢搭檔嗎？」

　　天啊，僅憑這些，就想突破他的安全系統？

　　企鵝人出生於哥譚四大家族之一的科波特家族裡，他有著獨特的人脈——畢竟想想看，他甚至都做過哥譚市的市長；也有龐大的地下勢力，不僅只有武器、資源、信息、殺手、人脈……甚至包括人口，以及那些各類助興的小東西，都在他的販賣範圍之內。

　　像是這種不知死活的蠢貨，企鵝人見過太多了，也根本不放在眼裡。

　　甚至就連原本正接受詢問的男人，也立刻自告奮勇地開口，「我帶人去解決，請老板您放心！」

　　——太好了！只要及時解決這兩個入侵者，他總能趁機想辦法逃避任務失敗的責任！

　　抱著這樣的心態，男人在迎接兩個入侵者的時候，內心甚至是狂喜的。

　　在他們幫了自己大忙的恩情上，他會記得等下輕點下手的。

　　「哈，就是這樣的裝備？」男人上下打量兩人一番，只在紅頭罩的手裡看到了把槍，那個女孩手裡甚至根本沒有武器，「哈哈哈，我已經太久沒見過這麼傻的年輕人了。讓我猜猜看？你們來這，是打算干什麼？」

　　「嗯——」賽琳婭沉思一瞬，隨意回答，「順路來贊美一下？我覺得這家餐廳的食物很好吃，企鵝也很可愛。」

　　多麼熱情積極的態度。主動好評。

　　想必熱心市民賽琳婭、熱心市民紅頭罩的良好友善形像，很快將會深入每個哥譚市罪犯們的內心。

　　男人：「……？？」

　　如果這丫頭以後進了阿卡姆，一定不是因為她作惡，而是因為她腦子有問題。

　　有病吧？？餐廳食物好吃成這樣？企鵝可愛成這樣？能讓你們一路強行打過來只為一句好評？職業好評師竟是你們？

　　「隨意吧，無論你們為了什麼而來，」男人冷哼一聲，抬手示意，周圍那些裝備齊全的人們漸漸縮小了包圍圈，「反而，你們的結局都已經被決定了。」

　　正巧，老板的生化人素材買賣還缺幾個人，可以用這兩個傻子頂上數量。

　　妄想只靠一把手槍就能闖進冰山餐廳？做夢吧！

　　自告奮勇的男人率領著手下瞬間撲了過去，他們有著大量的火力壓制，以及人數優勢，沒有任何畏懼。

　　然而就在下一秒。

　　他的自告奮勇就瞬間變成了被告奮勇。

　　濃重的煙霧自走廊內升騰，仿佛鋼筋鐵骨般厚重粗壯的樹干填充塞滿整個空間。

　　頂著各類武器的嘈雜聲音，人們的咆哮聲不斷，「他不是只有一把手槍嗎？為什麼還有子彈？」

　　「為什麼還有煙霧彈！今天的安保工作是誰做的！為什麼他們進餐廳的時候沒有檢查出來啊？！」誰他媽會帶著煙霧彈進餐廳吃飯啊？干嘛？覺得干冰不夠有意思，一定要自行加料嗎？

　　「……是不是什麼東西在腳底下？它們在吸我的血！」

　　「是魔鬼在抓我們的腳向上爬！一定是魔鬼！」

　　沒錯，他們在進來的時候，真的只帶了輕武器而已。

　　已經熟練掌握系統背包使用技巧的賽琳婭：~

　　她動作自如地從背包裡不斷拿出早已裝備好的武器丟給傑森，好巧，其中就包括昨晚企鵝人剛剛丟失的那批貨物。

　　在這樣源源不斷的火力支持下，傑森簡直擁有著一座移動軍火庫。

　　而與此同時，有無數植物從賽琳婭指尖泄露而生。

　　纖細的菟絲花飛快蔓延纏繞在每個人的腳下，一路向上攀爬。在卡牌力量的加持之下，這株有著【植物吸血鬼】外號的植物，就真的變成了如同吸血鬼一樣的存在。

　　只要它纏住敵人，就會不斷吸取敵人體內的鮮血，直到賽琳婭叫停，或者直到敵人的血液完全流干。

　　這就是魔王的絲線，也是致命的絞索。

　　沒錯，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冷兵器而已。

　　沒有熱能打擊系統和化學推進手段的冷兵器而已。

　　【春之女神·塔羅】是被毒藤女的資助，加上賽琳婭這段時間種花實操而喂飽經驗升級的卡牌。

　　通過家裡那許多盆栽的練習，賽琳婭對這張卡牌的熟悉程度，已經堪比初始卡牌。

　　「別對植物這麼凶，」看到對方正低頭不斷試圖撕扯那些纏在身上的菟絲花，賽琳婭皺眉，操縱著槲寄生伸展卷住敵人，「花草們都是很需要愛護的。」

　　那可是她從毒藤女手中親自拿來，還親手養大的植物。都是嬌弱可愛的漂亮生物。

　　植物們真的都好可憐，就算感到疼，也沒辦法說出口。就像……就像曾經的傑森和她一樣。

　　企鵝人的屬下們：……哈？原來哥譚市的教育事業已經這麼廢物了嗎？！這也配叫花花草草？你到底懂不懂英文啊？

　　他們這群沒上過幾天學的人都知道正確用詞應該是：自、然、災、害。

　　龍套人快當場入土

　　開掛人正親眼目睹

　　菟絲花橫掃一片，傑森用槍口抵住領頭人的額下巴敲了敲，頭罩下的聲音冰冷一片，「企鵝，他在哪。」

　　「……」男人咬了咬牙，當然不敢直接在企鵝人的地盤上出賣他，試圖繼續反抗，「我不知道——」

　　眼睜睜看著吸飽了血的菟絲花向自己竄過來，男人尖叫著改口，「我說！就在地下！我帶你們過去！我知道這一路上的所有密碼！」

　　——嗯，得到了很及時的感化呢。

　　在兩位熱心人士的幫助之下，《迷途知返》。

　　冰山餐廳的實際面積，其實遠比它向外界所展露的環境要大很多。

　　甚至還有一間極為隱秘、只供企鵝人一人出入的房間。九位密碼鎖，但沒什麼必要破譯。

　　貓妖技能發動，賽琳婭跟在傑森身後，靈活地跳上了通風口。

　　已經伸手准備去拉她的傑森：「……」

　　沿著通風管道一路向內，這種狹窄且幽閉的環境能夠帶給人可怕的心理壓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敵人正面迎著你狂奔而來。

　　賽琳婭本人倒沒有什麼不適反應，但系統卻忍不住開口提示：……我依然建議您，最好在戰鬥過程中全程佩戴【卡牌·不死鳥】。

　　您打架完全不帶奶是嗎？

　　菜刀隊這麼爽嗎？

　　賽琳婭確定傑森和自己都沒受傷，便選擇性地無視了這一提議。

　　停在房間上方，透過狹窄的縫隙，賽琳婭和傑森都隱約看到：房間內有兩個身影。

　　系統點亮圖鑒的提示，為賽琳婭解答了兩人的身份：【企鵝人】、【軍火庫】。

　　在點亮企鵝人圖鑒的瞬間，賽琳婭突然伸手勾住了傑森的衣擺，用口型期待地問：「企鵝人，是沒有變異過的普通人啊？」

　　傑森：「……是。」

　　不同於『章魚博士』真的有章魚觸手，殺手鱷真的像鱷魚；企鵝人這個綽號，其實是因為他的矮胖長相以及那明顯的鷹鉤鼻。

　　他本人並沒有任何特異能力。

　　得到這個回答，賽琳婭的眼睛像是被點燃了一樣，飛快地亮了起來。

　　普！通！人！

　　多麼罕見的普通人！

　　由於在紫人的貢獻下，賽琳婭已經完成了【擊敗敵人100次】這個初始成就。

　　於是系統任務刷新，自動劃分出現新的【類型成就】，包括：

　　擊敗外星敵人0/5次

　　擊敗魔法類敵人0/5次

　　……

　　以及特別適合企鵝人的一列——擊敗普通類別敵人0/5次。

　　在開啟了這項任務之後，賽琳婭才猛然發現：普通類別的敵人，非常難找。

　　畢竟因為意外而變異獲得超能力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比如邪惡六人組裡就足有四個變異者，想像一下這驚人的比例。

　　……所以這段時間，其實賽琳婭真的很想知道（沒變異的六人組唯一在逃成員）禿鷲在哪。

　　此時，賽琳婭望著企鵝人的眼神，宛若是在看一座正向自己招手的金礦。

　　珍貴且昂貴。

　　「看，這次我記得帶上治療了。」看著企鵝人頭頂上那根數值穩定的血條，賽琳婭的語氣充滿驕傲與自豪。

　　系統：……親、愛、的宿主，我建議您帶治療作戰的意思，其實並不是讓您在戰鬥中治療敵人哦。

　　眼睜睜地看著賽琳婭將卡牌更換為【哈迪斯】與【不死鳥】，系統的內心充滿了絕望。

　　噢。多麼熟悉的操作。

　　哈迪斯可以通過傷害量賺錢

　　不死鳥可以通過治療量賺錢

　　擊敗普通類別敵人還有新獎勵

　　……不行，忍不住了，他必須要吐槽！宿主您清醒一點好嗎！為什麼您總能搞到那麼多卡bug操作啊！

　　這讓他現在嚴重懷疑自己的服務器是不是比育碧還爛，怎麼老有bug啊？這到底是宿主的問題還是他的問題啊！

　　在綁定賽琳婭之前，系統曾經為了豐富自己的知識儲備量，進一步研究好『怎樣做一個合格的智能AI』這個問題，而特地提前參考過許多與【智能AI】相關的影視作品。他所看過的資料包括且不限於：黑客帝國、西部世界還有終結者等諸多經典影片。

　　然而現在，系統卻突然覺得，他好像學錯經驗了。

　　那些電影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用，他應該學習掌握的知識應該是：《智能AI會被焦慮禿頭嗎》、《如何正確處理未成年孩子的叛逆心理》、《教育孩子你應該知道的108件消失》、《這個bug怎麼解決》、《這八百個新產生的bug怎麼解決》、《不解決bug會影響正常運行嗎》

　　哦，還有最重要的一本：《遇到再大的困難也要活下去》

　　活下去，別放棄，他是世界上最優秀的AI之一，不能只因為區區幾個bug就放棄自我！

　　傑森換掉更方便的武器，隨口回答，「……那我應該表揚你？有進步？」

　　正努力想辦法糾正賽琳婭思維的系統：……不！你給我閉嘴啊！

　　不要誇她！她做得不對！


第39章

　　如果智能AI也能夠有著作權的話, 那麼系統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寫下名為：《如何培養未成年少女正常的自我認知能力》這樣記載自己復雜心路歷程的大部頭書籍。

　　並且一定要在第一頁裡，就點名批評傑森陶德和傑西卡等隊友。

　　——你們的感情濾鏡未免也太厚了些吧！

　　——請不要『無論宿主做什麼，都認為她做得很棒』好嗎？拒絕溺愛！

　　——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 適當的挫折批評教育是必須的啊！

　　……雖然自綁定之後，系統自己也從來沒否認過賽琳婭做過的任何事情。

　　心酸的系統, 抱著新被卡出的一串bug，慘兮兮地開啟了靜音閉麥模式。

　　但在這之前，系統仍然記得先為賽琳婭放置好【哈迪斯】與【不死鳥】卡牌, 並開啟了相關任務統計。

　　……新概念《挫折教育》。

　　系統復雜的思想鬥爭只停留在自己的數據海內。

　　而數據流之外, 賽琳婭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企鵝人身上，眼神陳懇期盼。

　　企鵝人正坐在沙發上, 一邊擺弄著手裡的黑色長柄雨傘, 一邊慢悠悠地評價底下的軍火庫，「你和我猜的一樣……實力不錯, 但像個白痴。」

　　不然也不會因為目睹他的屬下在外『抓人』，而一路尾隨他們跟進冰山餐廳——並隨後被抓。

　　企鵝人笑得誇張, 讓那如企鵝般標志性的彎鉤鼻看起來更尖了，他嘲諷地評價軍火庫：「不得不說, 像你這麼熱心的青年, 在哥譚市可越來越少了。」

　　「喔, 」軍火庫是昨天被抓住的, 已經受了不少傷，他咳掉嘴裡的血沫，聳了聳肩，「那我是應該感謝你的稱贊嗎？」

　　熱心市民賽琳婭：「？」

　　哦。懂了, 是她這段時間表現得還不夠熱心和熱情。現在就要讓企鵝人當場看清什麼叫做來自熱心市民的誠意。

　　一支纖細柔韌的植物莖葉悄無聲息地誕生, 攀住通風口處的鐵架, 飛快勾住。

　　雖然傑森沒有系統的圖鑒功能做輔助，但他也立刻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軍火庫，羅伊·哈珀。泰坦的成員之一，曾經擔任綠箭的助手，但現在已經被綠箭踢出了隊伍。是個單飛活動的弓箭手。

　　……也是個被辭退的助手。

　　「希望你以後，也能夠繼續帶著這麼熱心的態度繼續活著，」企鵝人裝模作樣地沉思兩秒，「包括向神父和上帝祈禱的時候……」

　　「嘩啦——」響亮的金屬撕拉聲，為了證明賽琳婭的熱心態度，菟絲花以一種揚棺材板的高昂氣勢瞬間掀開了通風口的鐵架。

　　「哦天，你們可真會挑時間，」軍火庫敏捷地踹翻沙發，接過紅頭罩向自己拋來的武器，「我都快要以為是神父帶著他的天使過來救我了。」

　　紅頭罩之下，傑森響亮地嗤笑一聲。

　　神父？考慮到家裡時不時地會出現一只魅魔貓，傑森並沒有這種跳槽傾向。

　　在植物簇擁中落地的賽琳婭：「……」

　　？這算是職業特征嗎？好像弓兵職業的人，都會比較話多和喜歡開玩笑？

　　她更熟悉的弓兵：鷹眼先生，也是這樣。

　　看著從天而降的兩個闖入者，企鵝人幾乎條件反射地跳起來按下房間內的緊急呼叫按鈕。動作熟練迅速，一舉一動中充分透露出『哥譚老牌反派』應有的職業素養。

　　特制的密碼門轟然打開，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走廊。

　　三秒，只需要三秒，他的屬下們就會趕到。

　　企鵝人對自己的安保設施充滿自信。

　　而且雖然企鵝人本身沒有超能力，但他接受過良好的武術和柔道訓練，從不離身的雨傘也被改造成了包含槍，劍，小型導彈等武器的移動武器庫。

　　他一邊靈活地向門口跑去，一邊舉著雨傘，對著賽琳婭等人扣動隱藏扳機。

　　特制的子彈也穿不過春之女神護佑下憑空而生的神木。

　　巨大的青黑樹根深深地挖進金屬地板，纏繞盤旋的粗壯樹干充斥著整個房間。

　　「我想，你應該是在找他們吧？」隨著賽琳婭的聲音，菟絲花用莖葉將昏倒在走廊的幾個男人拖了進來，她指著男人們向企鵝人解釋，「放心，其實他們應該也很想見到你。」

　　放心！不是只有你自己想要見到他們！你們之間是雙向奔赴的感情！

　　畢竟剛才混戰的時候，他們都在一邊挨打一邊激動地大喊『老板！』呢。

　　嗯，可能是希望老板給他們加工資吧。

　　畢竟在這個世界裡，錢還是很重要的。

　　企鵝人：「……」

　　企鵝人調轉雨傘，他飛快掃過屬下們身上的痕跡，以及走廊上混戰後留下的印記，天才大腦快速運轉。

　　是哪個蠢貨彙報的時候，說入侵者手裡只有輕武器和冷兵器啊？！

　　據他兩秒鐘內的目測，企鵝人可以斷定，這伙入侵者的手裡，絕對有著數量驚人的重火力武器！

　　能夠掌握這麼大批量的高端頂尖武器……一定是有什麼強大的勢力在背後支持他們！為他們提供高精良的武器裝備！

　　企鵝人感覺自己摸到了真相。

　　他可以自己這麼多年販賣武器的經驗確定，那絕對是一個有著強大規模的勢力！畢竟就連他，也是在半個月前，才得到了幾船類似的貨。

　　會是誰在背後支持這些人？一直跟他爭奪地下勢力頭號交椅的黑面具？還是四大家族的其他人？他商業網或者政治圈的競爭對手們？天啊總不會是蝙蝠俠在資助他吧？！

　　「是誰雇佣你們來的？」帶著這樣越來越陰謀論的懷疑，企鵝人邊暗中靠近牆壁處的警報按鈕，邊進行試探，「他給了你們多少報酬？我可以翻三倍！三倍！」

　　「或許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我真的只是一個守法的生意人！」

　　纖細的植物莖葉驟然化刃，刺破空氣釘在企鵝人的四肢周圍，一路上爬，像是將肉餡包入餃子一樣，輕松地裹住企鵝人圓滾滾的身體。

　　這種『無關緊要』的冷兵器，甚至比子彈還要可怕。因為它們在賽琳婭的操縱下，簡直如有神智，可以不斷活動，像是會生長的囚籠一樣死死地纏住敵人。

　　危機感與窒息感溶於企鵝人的呼吸之中，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大量流失，同時心跳一路飛漲。在這樣的瞬間，天才大腦的第一反應也是——懷疑下一秒自己的心髒就要被這鬼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邪門武器刺穿。

　　羅伊：「……wow」

　　紅頭罩用子彈【打開】房間內的保險箱後，隨意晃了晃手裡的槍，頭都不回地問企鵝人，「眼熟嗎？」

　　企鵝人：「……？」

　　這麼一說的話，這個型號的槍好像是有點眼熟——

　　廢話！！當然眼熟！這不就是他丟的那兩批貨裡的嗎！！

　　草！！

　　幕後支持者竟是我自己？！

　　企鵝人被氣得臉瞬間漲紅，「……你們用著我的貨，來跟我搶地盤！？」

　　哪有這麼欺負人的啊？！你們還是人嗎？！

　　黑面具和蝙蝠俠都干不出這種事情來！

　　這也太白嫖了吧？！

　　「你好緊張啊，心跳也好快，」通過系統檢測，察覺到企鵝人起落架一樣飛速攀升的心跳，賽琳婭擔憂地關心，「你是有什麼隱藏的心髒類問題嗎？要記得及時說出來啊！」

　　這個世界的好多人類都不怎麼會保護自己。

　　這樣非常不好！每種生命都是珍貴的，或許你本人並不知道，你在其他人的眼中，其實是無價之寶。

　　比如現在企鵝人在賽琳婭心裡，就是昂貴且珍貴的儲蓄基金。

　　《無價之寶》

　　企鵝人：「…………」

　　此時此刻，對著你們感到恐懼心跳加速，這不叫有病。

　　這他媽的叫生物的求生本能，謝謝。

　　賽琳婭難得get到了『系統催促自己抽卡』的好處。

　　她將【不死鳥】與【哈迪斯】的雙卡牌像企鵝人身上一扔，就轉頭去幫傑森搞冰山餐廳的資料。態度輕松地等待【治療量】與【傷害量】的結算成果，看起來像是在等待一支股票飛漲。

　　羅伊當然不會認出：在紅頭罩之下的人，是曾經他也見過的二代羅賓。

　　他望著屏幕上那些紅頭罩打開的資料，陷入了沉默之中。

　　與禿鷲進行的那類武器買賣只是冰山餐廳營業範圍的一小部分，這裡還做最賺錢的【人】的生意。那些進入到這裡的【人】，有些會被冰山吞噬，迅速成為這裡的一部分；有些會被送進賭場做兔女郎；而有些——會成為素材、試驗品。

　　那些助興的各類小玩具，更是不值一提的生意。

　　賽琳婭的眼睛迅速冷了下來。

　　她很熟悉這類生意。

　　即便跨越時空，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裡，這類生意也依舊是熱門行當。

　　在那個世界裡，大多數時候，賽琳婭是獨自待在自己的居所中。但她會被定期送進鬥獸場進行學習與訓練——或者更直白點說，就是廝殺。

　　貴族們期待著：通過鬥獸場，能夠在眾多魔法生物之中，競爭出最強大的一個。

　　也就是在無數次參加鬥獸場的過程中，賽琳婭知曉了這裡的魔法生物們都來自何處：落單後被抓捕的吸血鬼，強行繁殖出的狼人、全族都被抓來的哥布林……

　　看吧，這兩個世界，在涉及【人性】的地方，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的。

　　賽琳婭回過頭，看向在卡牌作用下，血條正反復橫跳的企鵝人。眼神很輕，但是帶著某種沉重的壓抑。

　　企鵝人現在感覺自己是被架在火上烤的一塊肉。

　　被放在烤架上來回反復翻滾。不時還被拿下來確認熟度，然後又被扔上去繼續烤。

　　而且還有一根燒烤簽，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旋轉。

　　渾身上下的血液好像都被纏繞包裹在自己身上的植株吸走，沙沙響的流動聲清晰可聞，壓得企鵝人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但最可氣的是，他，全程都是清醒的！！

　　當企鵝人感覺自己虛弱到快要暈倒的時候，會有某種神奇的力量施加在他身上，讓他迅速恢復神智。

　　並且意識清晰地迎接新一輪的循環。

　　……不對，他應該不是烤肉。

　　是喂企鵝時的活魚。被隨意扔在地上，活的，有意識，來回跳動撲騰，恨不得大喊『求求你們給我個痛快！』

　　聽到賽琳婭靠近的腳步聲，企鵝人抬頭看向她，神情激動，「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一切都可以溝通解決的！」

　　錢！可以給！武器！可以給！

　　他自願繼續做那個幕後資助者！

　　賽琳婭望望系統面板上所顯示的【擊敗普通類別敵人2/5次】。

　　於是她在企鵝人面前，緩緩地攤開手掌，慢悠悠搖了搖。

　　只有五次！比紫人迅速多了！加油！努力！堅持是良好品質！

　　「……」

　　但是企鵝人不認為她是在向自己表達【五】。

　　企鵝人只感覺對方是在向自己揮手告別來世再見。

　　？？不是？等等？其實我們還有很多可以商量的余地啊！

　　大概是因為賽琳婭起到了良好地鋪墊作用，所以當紅頭罩拿著槍，繼續與企鵝人進行「友善交流與適當商業貿易」的時候，企鵝人立刻心、甘、情、願地同意將冰山餐廳轉讓給紅頭罩。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企鵝人的心跳究竟飆升到怎樣一個數額，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聽著兩人的商業往來過程，賽琳婭皺皺眉，提醒傑森：「你們不簽合同的嗎？」

　　在她的那個年代裡，貴族雇佣勇士都是需要拿著羊皮紙簽訂魔法契約的！

　　而且之前斯塔克先生一直執著於讓她收下幾家服裝店，甚至連轉讓合同都已經拿給她看過了。（當然最終被她謝絕了）

　　軍火庫：「……哦，合同？你還真的是很文明守法呢。」

　　——畢竟搶地盤這種事，大部分都是一槍一箭狙出來的。簽訂合同……大概會有法律約束作用吧？

　　企鵝人：「……」滾！你們也配叫文明守法！哥譚市的法律意識教育已經變得這麼垃圾了嗎！

　　我要是進黑門監獄了，肯定第一時間邀請你們去旁聽裡面的普法教育！

　　傑森嗤笑一聲，用指節輕敲了敲賽琳婭的額頭，「錄個聲明視頻吧。」

　　其實這種視頻與合同一樣，法律效力微乎其微，在火力威懾下就是一份垃圾。

　　但是視頻——看起來爽。

　　而且還能放在大屏幕上循環播放，公開處刑。

　　企鵝人：「……」

　　你們管這叫文明守法？！這分明就叫騎臉輸出！

　　一想到以後黑面具他們會怎麼拿著這份視頻嘲諷他……他寧願在黑門監獄裡住到黑面具徹底GG！

　　轉讓聲明由系統撰寫文案，由企鵝人親口對著鏡頭念出——

　　視頻錄制結束後，賽琳婭眨眨眼，提出了更過分的要求：「在？看看企鵝？」

　　……語氣微妙程度不亞於在街頭向女孩們搭訕的小混混。

　　企鵝人：「……放過它們吧！它們都是群還不到二十歲的孩子！」

　　蝙蝠俠呢！救命啊！！有人連企鵝都不放過！

　　就像小醜真的以『小醜圖案』為標志一樣，企鵝人，也的確與企鵝息息相關。

　　外界甚至還流傳過『企鵝人是在下水道裡被企鵝們所養大』的傳言。*

　　聽起來很有道理，畢竟哥譚的下水道是孕育反派的羊水，這個地方什麼都有。

　　就算真的有一窩企鵝住在這裡，也不是不可能。

　　【滋啦——】

　　由於幻覺干擾，加上企鵝人為冰山餐廳做的強大隔音措施，將這裡分成了完全不同的裡世界與表世界。

　　被定義為高端餐廳的餐廳內，供以顧客們娛樂的電視突然發出一陣雜音。

　　然後畫面且轉。餐廳老板正對著鏡頭。

　　「我，奧斯瓦爾德·契斯特菲爾德·科波特。」企鵝人的表情一片木然，滿腦子都在假設，未來這份視頻會被怎麼用來羞辱自己。

　　「在此聲明，將冰山餐廳的一切經營權都交給紅頭罩先生。」

　　「聲明即刻生效——」

　　說完了！能把我放下來了嗎！那些藤蔓都要鑽進我鼻孔裡去了！

　　差不多在同時，潛入的迪克見到了餐廳的新老板。

　　……紅頭罩？


第40章

　　……無論如何, 企鵝人都想像不到，自己會有這樣一天：

　　他在自己的舒適圈地盤上，被入侵者們按在地上錘，並且入侵者們手裡拿著的還是從他手裡流出去的武器！

　　那群家伙拿著他的武器, 來打他的地盤, 而且還放言要摸他的企鵝！

　　喪心病狂！令人發指！哥譚市怎麼會有這種人啊！全市的道德教育都應該因此得到一次重大洗禮和升級！

　　並且最終, 企鵝人還要拿著他們所提供的演講稿, 對著鏡頭一字一頓地念出餐廳轉讓聲明。

　　……他覺得這個過程跟『犯罪嫌疑人對著鏡頭陳述犯罪過程』差不多。

　　「你喜歡什麼風格的聲明格式？」身為熱心市民，賽琳婭始終謹記著『不忘初心』的原則，在錄制視頻前, 還記得貼心地詢問企鵝人，「是更喜歡莎士比亞的風格？還是精簡凝練的工業化風格？別擔心, 只要是你想要的風格模式, 我都能為你准備好的。字數嘛——盡量控制在八百字之內可以嗎？」

　　企鵝人：「……」謝謝，我喜歡【一鍵重來】的無事發生風格。能給我再來一次的風格嗎？

　　負責代筆的系統：……宿主您對我還真是充滿了迷之信任。

　　帶著有點微妙的自覺，軍火庫羅伊自動舉起鏡頭對准企鵝人。

　　按照系統撰寫的聲明演講稿, 企鵝人表情一片麻木地逐字讀過去, 「在此聲明, 將冰山餐廳的所有權、經營權等全部權力均資源轉讓給紅頭罩先生。」

　　他是一個紳士。他是一個有禮貌的紳士。他絕對不能像三流黑道那樣隨便罵人爆粗口。

　　……媽的！！他已經能想像得出來, 以後這個視頻他媽的會出現在哪些地方了！！

　　哈哈, 想想看：

　　以後他和黑面具爭地盤。兩方勢力你來我往互相廝殺，槍彈亂飛，生死血腥危機, 恨不得將子彈一梭梭喂進對方嘴裡的時候

　　——黑面具承包下全哥譚的市外廣告大屏循環播放這一段視頻。

　　以後他用手段團結起各種支持自己的勢力, 頂著被蝙蝠俠focus的壓力, 去再次競選市長。政界鬥爭無聲博弈, 在舉杯與笑臉中定下暴利盟約的時候

　　——市長競爭對手在youtube上買兩個月廣告位投放這則視頻。

　　草。

　　……然後無論他原本應有著怎樣偉大而龐大的計劃。只要對手獻祭出這則視頻, 他就會直接被釘死成為【連自己地盤都拱手讓給他人】的廢物老板。

　　永久性且不可磨滅的黑歷史。

　　……他將用一生來治愈今天發生的一切。

　　他到底為什麼要被這麼對待啊！他只是一個遵紀守法的生意人而已！冰山餐廳在他的帶領之下，連續多年占據【哥譚市最受歡迎高端餐廳】的位置！他是一個優秀的生意人！

　　企鵝人只想振臂高呼：蝙蝠俠今晚是不是沒上班！他人呢！他不是被譽為黑暗騎士嗎！此時此刻發生在這裡的慘痛經歷，難道還不夠黑暗嗎！

　　「口齒清晰，邏輯嚴謹，」賽琳婭客觀而詳細地評價著企鵝人在鏡頭前的表現，「表現得很不錯。只不過表情太過嚴肅了，有待進一步改進。下一次你可以——」

　　賽琳婭用手指在自己臉上比劃出一個笑臉，積極熱情地為企鵝人提出寶貴建議：「嘗試笑著發言。這樣可以拉近你和視頻觀眾們之間的距離，也會更有親切感。」

　　聽到這樣用心的建議，企鵝人立刻露出了一個猙獰復雜且備受屈辱的表情：「……」

　　需要你教我怎麼在鏡頭前發言嗎？！我可是在全哥譚的注視下發表市長競選感言的人！！

　　而且我還競選成功了好嗎！！我才是經驗豐富的專業人士！

　　以及，絕對、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他只有這麼一座餐廳！

　　系統數據海自動運轉，跳出鐫刻在程序中的任務流程：

　　[叮——]

　　[檢測到系統唯一所有者賽琳婭已完成任務『擊敗企鵝人』，將開始撰寫過程詳情記錄]、

　　這就像網游裡的任務獎勵結算機制一樣，賽琳婭每次完成任務之後，系統都會自動記錄任務過程詳情，用以結算任務的最終獎勵。

　　默默裝死圍觀全程的系統：……哦，對，我還要寫任務過程記錄。

　　剛被宿主搞出一大堆新bug的我，還他媽要寫任務過程記錄！！

　　生活不易，系統嘆氣。

　　……他能現在就打開搜索引擎搜索：《智能AI有太多bug，會影響使用嗎？》這個問題嗎？

　　任務記錄：

　　【宿主與隊友進入任務目標地後，近距離感受與體驗了目標地點的獨特文化，並發表相關感想】——賽琳婭的具體感想體現為：甜品真好吃，企鵝真可愛，迪克先生的女裝還挺好看。

　　【宿主與隊友以熱情態度積極與企鵝人等人進行友善互動，並及時歸還了企鵝人曾不慎丟失的大量武器。一系列行為令企鵝人大受感動，不但自願以武器資助兩人，甚至甘願將名下餐廳贈予兩人。】

　　大量字符構成的數據流湧動到這裡的時候，企鵝人恰好正看著被賽琳婭抱起的小企鵝咆哮：「你們連企鵝都不放過嗎？！它才剛來餐廳不到一個周！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蝙蝠俠怎麼還不來現場取證！當場抓獲這兩個綁架他人財產的違法分子！太失策了，他在建造冰山餐廳的時候，怎麼就沒有順手在餐廳內安裝個蝙蝠燈呢？！

　　像蝙蝠燈這種基礎設施，應該有普及的必要。

　　面對這樣的小插曲，聽著企鵝人刺耳的尖叫聲，系統連停都沒停，啪嗒啪嗒地繼續記錄任務過程：

　　【通過此次任務，使得原本的不法商販企鵝人得到了及時感化，並充分提升了自身道德認知水平與法律意識，企鵝人借此擁有了更加清醒的自我認知……宿主為哥譚市的文明道德進步再度做出重大貢獻。】

　　【任務總評價：在多次任務過程中，宿主堅持不忘初心，使用采取積極主動的態度應對任務，並且總以平等心態對待每一任任務目標，值得贊賞鼓勵。】

　　……確實挺平等待人的。畢竟當人在看到了許多支種類不同的【基金、股票、儲蓄金】之時，也不會對它們抱有什麼歧視蔑視的態度，頂多只在心裡衡量一下誰的利潤高而已。

　　系統為這次任務畫上了最終結論：【任務總體得分：滿分。支付全額獎勵。】

　　總而言之，一句話概括全文：『違法者不要靠近賽琳婭，否則會變得很不幸。』

　　在默默撰寫完任務流程記錄之後，系統瞬間松了一口氣，才開始播報：「恭喜宿主觸發並擊敗重點敵人：企鵝人；恭喜宿主完成重點任務：「冰山餐廳」……」

　　「提示，【擊敗敵人次數】再次刷新，目前進度：擊敗普通類別敵人7/10次。」

　　聽著機械音的播報，賽琳婭才勉強將注意力從面前的企鵝身上移走，瞥向仍被菟絲花與槲寄生纏繞著的企鵝人。

　　發現賽琳婭看向自己，企鵝人立刻掙扎了兩下，「……你們准備什麼時候放我走？」

　　他已經把店和企鵝都給你們了啊！還不夠嗎！

　　「umm——堅持就是勝利！」賽琳婭看著任務進度條，試圖對企鵝人進行鼓勵，「應該很快了！」

　　血淚錢血淚錢，敵人一邊扣血回血一邊流淚的時候，她賺的錢。

　　賽琳婭所在的魔法世界，人們還遠沒有探索到北極南極這種極寒地帶。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才了解到這種陌生的生物。並且還能難得地近距離觸碰它們——

　　魔法生物對動物們有種獨特的親和力，企鵝們看到賽琳婭後也完全不覺得害怕，挪動著圓滾滾的身體湊在她身邊。

　　「真可愛啊。」

　　看著企鵝歪著身體用腳撓腦袋，賽琳婭露出了一種『人類第一次養寵物』時才會有的，獨特的大驚小怪表情。

　　哪怕寵物只是打了個哈欠，都能夠連拍三十張照片和視頻霸占手機內存，還不舍得刪除。

　　……同樣不舍得刪除照片視頻的，還有現在的羅伊。

　　軍火庫收起拍攝聲明的手持攝影機，觀賞了兩遍企鵝人的發言之後，還是忍不住問：「我能拷貝一份做收藏嗎？」

　　企鵝人：……媽的我就知道！！

　　面對軍火庫的請求，紅頭罩繼續翻看著餐廳資料，不做回答；賽琳婭把手心攤開，試圖與企鵝玩貓爪在上，並沒在意。

　　「……」於是羅伊特別客氣地當場復制了兩份備份發給自己。

　　以表達自己對今晚戰爭過程的敬意。

　　#如何描述『身為人質快要沒命的自己，突然被從天而降的陌生人救下，並且眼睜睜看著對方兩人輕松愉悅搶地盤全過程』的感受？#

　　羅伊：……wow。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在他看來，其實都挺值得『wow』的。

　　軍火庫並不是哥譚本地的義警，他對哥譚內『紅頭罩幫』的了解也並不是很深，只是知道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物出沒過……

　　不過從今晚這個『紅頭罩』的表現與立場來看，紅頭罩之下應該換了人。

　　這算是挺常見的事情，羅伊還曾經見證過羅賓接替換代的過程呢。

　　羅伊的目光掃過紅頭罩，很自然地也隨後看向了一旁的賽琳婭。

　　他猜測，這位女孩才應該是在場的唯一一個新人。

　　……畢竟她的——行事風格？還是挺鮮明的哈。如果她早就出現過的話，無論如何，羅伊都應該聽說過才對。

　　羅伊看向紅頭罩的時候，傑森動也不動；

　　但羅伊一將注意力放在賽琳婭身上，他立刻抬頭，飛快地掃視了對方一眼。

　　「……」紅頭罩隔絕了凶悍難馴的眉眼，以及格外深沉的眼神。但羅伊還是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那種正被猛獸無聲凝視的戰栗感，他快速地一攤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ok，這位小紅神父*，我想好奇心需要得到適當的收斂。對吧？」

　　【春之女神·塔羅】是難得一張熟練度滿級的卡牌——畢竟賽琳婭最近一直在用祂種花，等級提升之後，卡牌可以根據使用者的需求，改變宿主的樣貌。

　　賽琳婭身上的白袍源自塔羅女神，她的外表也因這次任務的特殊性，而通過卡牌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身高增加，五官變得更趨於柔和無辜，過於明顯的白發也變成了春之女神應有的黑發，並且還帶有春季所帶來的萌芽生長般的活力——看起來更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天真少女。

　　會拿著一把陽傘，開開心心在花園內散步的少女。

　　……不過這些改變，在傑森看來，差別基本為零。

　　畢竟他已經見過貓樣子的她，也見過魅魔狀態下的她。

　　外表變成了一種——非常不值一提的東西。無論哪種狀態下的賽琳婭，依舊是他的錨點，掌握著他人生的一部分，獨占他生命中一段只有兩人擁有的記憶。

　　「okok，」在傑森的持續性凝視下，羅伊立刻退後兩步，「我想我也應該到時間回去處理傷口了。」

　　「我猜——很快就會有再見的機會？」羅伊動作靈活地攀上房間內的通風口，「下次見咯，小紅神父，和植物小姐。」

　　「……」傑森重新將注意力放回了面前的屏幕上。

　　這次，他在看餐廳內的監控。

　　那些裝扮精致施施然走進餐廳的客人們，大概永遠都想像不到，企鵝人在餐廳內設置了多少隱秘的攝像頭，用以窺探所有人的隱私。

　　某些興致好的時候，企鵝人就會端著酒來觀賞屏幕上的高清監控，像是在觀賞動物園內的圈養動物們。

　　如果沒有賽琳婭的幻覺掩飾，傑森剛才也不會直接在餐廳內直接提起與『槍』有關的話題。

　　賽琳婭剛好抱著企鵝走了過來，一眼瞥見了客人手機上的新聞，「……盧瑟？是那個和企鵝人合作的甲方？」

　　「嗯。」傑森順便掃視了兩遍新聞標題。

　　萊克斯·盧瑟，大都會的首富。超人的死敵。

　　望著屏幕上的那張照片，賽琳婭的雙眉擰了起來，喃喃自語，「原來掌握高科技技術的天才，也治不好脫發啊——」

　　她之前在魔法世界的時候，看到許多貴族脫發煩惱，還一直以為是因為魔藥與治愈咒的作用不對口呢。

　　可就連這個科技高度發達的世界裡都有光頭先生的話——

　　賽琳婭若有所思。

　　傑森：……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而且還能衍生成為系列問題：1、掌握高科技技術的天才盧瑟為什麼治不好脫發；2、手下精英眾多，甚至結識大量法師與超能力者的神盾局局長弗瑞為什麼還在發光發亮；3、英國裡，那個據說一個人就能代表大英政府的麥考夫福爾摩斯，為什麼發際線也越來越高（當然這個很可能是英國特色）

　　「……」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的傑森，只能沉默地將監控回放，去觀察自己與賽琳婭入場時的表現。

　　任務結束後的復盤工作——b，一直都有這個習慣。

　　在捕捉到某個金發女郎身影的瞬間，傑森的手抖了兩下，立刻直起腰，迅速將畫面再次回放。

　　然後傑森他——將金發女郎出現過的所有畫面，當場放大、錄制、保存、備份。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系統：你好他媽熟練。

　　賽琳婭：？這是在干什麼？

　　「……」迪克的女裝偽裝真的很完美。別說企鵝人他們認不出來了，就算這張臉直接懟在他警局同事面前，他們都不會大喊『噢迪克你還有這種愛好！』而是只會臉紅心跳試圖搭訕『嗨！美女！』。

　　但沒辦法，傑森畢竟——與他太熟悉了。

　　他們曾經——做過家人。

　　……而且傑森也挺了解這群人能為任務做出什麼事情的。

　　呵。

　　大概五分鐘前，金發女郎就從監控中徹底消失——他避過了所有監視設備。

　　傑森大概能夠猜得到，他打算干什麼。

　　紅頭罩走到企鵝人的面前，將他拎起來，「看樣子，你將要有去處了。」

　　企鵝人：「……」只要不在你們身邊，我覺得黑門監獄其實也是個挺不錯的去處哈。

　　==

　　迪克很熟練地解決掉沿途的監控設施。

　　他曾打算去換回夜翼的裝備，不過在途中，他與一個黑發白袍女孩擦肩而過，對方回頭注視他片刻。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眼神。

　　充滿善意，帶著濃郁的『鼓勵』，甚至還有種非常、非常復雜的包含『祝福、加油、別怕』在內的認真尊重。

　　迪克：「……？」

　　迪克第一時間是確認自己的夜翼身份有沒有暴露的可能性。

　　……一切正常。

　　那麼，這種迷之祝福的眼神是因為什麼呢——

　　總不會女孩是看出他在男扮女裝後，正對他表達祝福吧？

　　迪克將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暫時擱置。

　　尤其是當他聽到【企鵝人轉贈餐廳聲明】之後，立刻加快了動作，趕到了企鵝人常在的那間會客廳。

　　……紅頭罩。

　　那種很熟悉的裝扮令迪克立刻警覺了起來，他不會忘記，小醜就曾經以這一身份在哥譚活動過。

　　望著已經恢復夜翼裝扮的迪克，傑森有些遺憾。

　　他甚至都已經設想過，該如何對待穿著閃亮亮裙子的迪克了。

　　不過——

　　紅頭罩敲了兩下遙控器，開始在巨大屏幕上播放那段被他備份了起碼八百遍的『金發女郎入場』視頻，「真是令人印像深刻的裝扮，夜翼先生。」

　　「……」

　　聯絡器內外，整個蝙蝠洞的大小鳥們瞬間將警惕心提到了最高值。

　　「裝扮？」迪克上下打量了一下屏幕內的女郎，用慣有的贊美語調開口，「哦，她的裝扮確實令人印像深刻。真是個美人，不是嗎？」

　　紅頭罩低低地笑了兩聲，「真高興聽到你這麼形容自己。」

　　看著夜翼越來越深的眼神，傑森不確定自己在想什麼。大概是在笑吧。

　　「疑惑我是怎麼知道的？我以為這個答案很明顯，」紅頭罩來回甩著手裡的槍，「因為，現在這裡，已經是我的地盤了。」

　　「至於企鵝人？你們可以好好尋找他，或許在下水道，或許被扔進了哥譚灣，哦，阿卡姆也有可能。」

　　在說話的同時，傑森依然能夠感到那種蔓延在每一次呼吸中的憤怒。

　　但這種憤怒並不是因為『蝙蝠俠沒有為他報仇，小醜還活著』或者『哥譚市失去了二代羅賓不到一年後，又有新的知更鳥飛在夜空中』這麼簡單。

　　怎麼會有那麼簡單的故事呢。

　　他們之間——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呢。

　　哥譚市已經有了蝙蝠俠，有了羅賓。

　　但這並不夠。這並不能阻止越陷越深的哥譚市——傑森已經用自己的死亡驗證了這一點。

　　既然哥譚已經有了蝙蝠俠和羅賓，那不妨再多一個……法外之徒。

　　他會用自己的方式來證明，哥譚需要他。

　　……而他需要他的錨點。

　　=

　　「所以最後他在你面前消失了？」提姆皺著眉追問，「對了，至於企鵝的下落——在你去找紅頭罩對峙的時候，他和他的那些屬下們一起，被扔進黑門監獄門口了。」

　　迪克難以理解這種發展，「那麼，紅頭罩故意說那些話，是為了激怒我嗎？」

　　而且他們也並沒有真的因此打起來啊？

　　他剛追著紅頭罩出冰山餐廳，對方就直接消失了。

　　而且冰山餐廳也自動關閉。

　　打出了「因老板變更，而重新整修」的名號。

　　迪克皺著眉補充：「紅頭罩沒有提起我的真實身份——我認為他並不知道夜翼到底是誰。不然這才應該是最能夠讓我與他動手的途徑。」

　　紅頭罩的表現與他的感情一樣，都看起來非常復雜——迪克轉頭望向布魯斯，試圖征求他的意見。

　　世界上最優秀的偵探之一正皺著眉。

　　「咳咳——」正在灌咖啡的提姆突然嗆了兩下，全身抖得差點將杯子甩出去，他望著屏幕，「我覺得——你們應該過來看看這個。」

　　提姆這樣激烈的反應，讓迪克與布魯斯都心一沉。

　　「是什麼？」迪克立刻湊到屏幕面前，「是冰山餐廳的消息？他們宣布要從哥譚獨立——了——？！」

　　迪克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輕。

　　他猜得很准，的確是與冰川餐廳有關的消息。

　　但不是他所以為的《新老板上任後的蠻橫宣言》，而是一張背景為冰山餐廳的模糊照片。

　　看起來是個路人賬號發送，內容是在贊美自己偶遇的美人。

　　照片上，是一個女士的背影。

　　光滑的金色卷發，僅有一張的背影看不見她的正臉，更別提那精致的妝容或優越的五官，但是卻能窺見……那種氛圍感美女的氣息。

　　踩著高跟鞋，身穿珠光色長裙，身材完美——尤其是臀，簡直漂亮得令人咋舌。

　　迪克：「……」

　　哈哈。

　　這照片真眼熟哈。

　　這不就是剛才的他嗎？！

　　不得不說，迪克變裝成的女裝大佬模樣，簡直完美契合大眾對於『美人』的所有定義。哪怕只有一張根本看不到臉的背影，都能在網絡中引起震動。

　　……在大小鳥和大蝙蝠的注視下，照片的點贊數一路飆升。

　　甚至就連評論裡都充滿著『嗨美女！』、『哦哦是漂亮美女！』的激動發言。

　　提姆：「……哇哦。」

　　他敲了敲鍵盤，「發照片的地點是在——冰山餐廳。會客廳內。」

　　迪克：「……所以新老板上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發了這張照片，是嗎？」

　　他是應該慶幸自己的偽裝太好，不會讓人聯想到迪克·格雷森；還是應該痛斥自己的偽裝太好，現在要受這種苦。

　　……紅頭罩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他們之間是有什麼矛盾嗎？

　　何至於此啊？！

　　=

　　「啊！」賽琳婭也很快刷到了那條推特，剛到家的女孩差點將鑰匙都激動得扔出去，「這張照片怎麼會流傳出去——」

　　賽琳婭自己沒有手機——主要是因為用不慣，但傑森的手機裡錄了她的面容，有時她會用它來看看最新消息。

　　賽琳婭立刻戳了戳系統，『糟糕，這張照片不會給迪克先生的正常生活產生影響吧？』

　　「街拍吧。」傑森陶德鎮定自若地回答，「挺正常的。」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5

第41章

　　「是街拍。」

　　傑森陶德回答得鎮定自若, 語氣沉穩，絲毫不慌。

　　「……哦……是這樣啊。」

　　賽琳婭戳著手機，看著推特下的大量評論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街拍】這個名詞, 對賽琳婭來說有些陌生。

　　畢竟在她生活的年代, 別說【相片】這種高科技產物了, 就連畫像——這種同樣能夠記錄相貌的東西, 都只有少數地位尊貴的人才能擁有。

　　——基於對畫像的原始印像，賽琳婭下意識地認為『照片』應該也是種記錄美好瞬間的東西。

　　再結合推特原文以及評論區的文字，賽琳婭試探性地推測出結論：……所以, 這些反應，應該代表著迪克先生很受歡迎的意思吧？

　　畢竟底下已經有好多條【全是愛心】的評論了？

　　而且還有人已經直接在評論區裡稱呼【妻子、太太】了？

　　……這個世界的人們, 真的都好熱情啊。這是在當場求婚嗎？

　　傑森也低頭湊過來, 掃了一眼手機屏幕。

　　果然，就像他所預料的那樣，愛心與評論數量一路飆增, 成了今晚的熱門話題之一。

　　……不愧是連臀部都有專屬名字, 左半叫胡安右半叫吉姆的男人, 僅靠一個背影就能彎道超車, 熱度當場蓋過最新一期的封面女郎。

　　想到蝙蝠洞裡現在會是怎樣『熱鬧』、『溫馨』且『慈愛』的反應, 傑森鎮定自若地抽走了賽琳婭捏著的手機。

　　並且還語氣平靜地開口問：「你認識她？」

　　——傑森並不知道賽琳婭認識迪克·格雷森。畢竟每次迪克幫賽琳婭忙的時候，傑森都並不在場。他只聽賽琳婭提起過，有個好心的年輕先生曾幫助過她選過禮物。

　　而賽琳婭也當然不可能暴露迪克先生的秘密——作為一個成熟穩重的魔法生物, 她應該尊重並呵護迪克先生的個人喜好！

　　在兩秒鐘的艱難沉默之後, 賽琳婭選擇了最委婉的回答方式：「我是在覺得, 這張照片真的挺好看的！人, 也挺好看的！」

　　傑森：「……哦。」

　　傑森啪一下按滅了手機屏幕。

　　……他的拍照技術好像過於成功了。

　　傑森平靜而飛快地轉移話題, 「你將企鵝人扔進黑門了？」

　　「嗯，」出於對迪克先生秘密的保護心態，賽琳婭也非常配合地轉移了話題，「企鵝人他們看起來都挺開心的。」

　　企鵝人，以及他的手下們，在看到黑門監獄的瞬間，表情中都洋溢著回家的強烈快樂。

　　即便賽琳婭很討厭企鵝人做過的那些事情，但依然衷心祝願他們能夠在家裡待得放心，待得舒適。

　　像企鵝人這類人，即便他們認錯服軟，也未必是真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們只是畏懼自己可能會迎來的後果、懲罰而已。

　　無論在哪個世界裡，人性都是一個復雜的探究課題。

　　……所以願意送企鵝人回家的她，真是個寬容大度值得獎勵的魔法生物。

　　在回答傑森問題的時候，賽琳婭默默地走神幾秒，呼叫系統，『我們是不是應該幫助迪克先生，刪掉網上的那些照片？』

　　系統：……

　　好問題。也是個好主意。但他剛才已經沿著照片的拍攝與發表的IP地址一路摸了過去，上面招搖的【冰山餐廳】定位地點差點讓他當場死機。

　　冰山餐廳都已經被宿主和她的隊友端掉了！這條推特還能是誰發的！難道是企鵝操著小短手發的嗎！

　　……而且連IP都不掩飾，這人絕對是故意的吧！

　　系統默默凝視著賽琳婭身邊的傑森，非常罕見地保持片刻沉默後，才終於開口：「請放心，我認為已經有人在處理這件事情了。」

　　他在沿著數據流搜索的時候，已經發現了有外力正在刪除那些照片。

　　傑森本來也不認為這張照片能夠在網絡上存活太久，他隨意地將手機丟在沙發上，拎起賽琳婭走向客廳。

　　那個他們最近每天都在堅持打卡的角落。

　　賽琳婭的表情不自然地一僵，試圖進行反抗：「……都已經這麼晚了……」

　　傑森無動於衷，依舊將賽琳婭放到了角落處，直直地盯著賽琳婭。

　　「……」賽琳婭感覺自己現在特別像一只被樹綁架的樹袋熊。

　　雪狼好像是能夠看懂這一切似的，也甩著尾巴湊了過來。祂頭頂上還托著已經快要睡著的知更鳥，順手用爪子將一小團的三頭犬扒過來。

　　整個家裡的小動物們，整整齊齊又鄭重其事地圍繞在賽琳婭身邊。

　　就連系統也開啟了錄像功能，准備按慣例記錄下最新數據。

　　賽琳婭：「……我感覺這樣好像有點奇怪。」

　　雖然這麼吐槽著，但賽琳婭還是乖乖地向前走去——

　　——踏上了她前不久抽獎後拿到的獎品：體脂秤。

　　宛若一只在眾人目光洗禮之下，被迫接受健康檢查的珍稀熊貓。

　　賽琳婭的健康問題，是傑森在恢復神智之後，就一直在盯的事情。

　　……她瘦得嚴重，能夠輕松壓在貓爬架上不倒，小小一粒。很多次傑森都懷疑自己能直接摸到她的骨廓。

　　飲食習慣也很糟糕。平時不吃食物也無所謂，不認為飢餓是什麼無法克服的可怕困難；但當她遇到喜歡吃的食物之後，卻會吃很多，還要記得分享給信任的人。

　　——在被B收養之前，傑森有過一段流浪的經歷。所以他完全能夠猜到，賽琳婭這種習慣是怎麼養成的。

　　就像那種找不到飼主的流浪貓一樣，在找到食物之後，貓經常都會吃到快要吐的飽腹狀態。

　　不是因為貓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吃飽了』，而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下一次找到食物是在什麼時候。所以只能在看到食物的時候，努力地將它們塞進胃裡。

　　看著那個已經有所增長的數字，賽琳婭立刻放松了很多，很自信地開口：「我有進步唉！」

　　從發梢到小腿骨都寫滿著『驕傲』一詞。

　　系統搜索對比了一下正常健康體重：「……啊這。」

　　傑森：「……哦。」

　　兩者都很努力地假裝自己相信了賽琳婭的話。

　　「是你長太快了，」賽琳婭回憶著自己剛見到傑森時，對方瘦小的樣子，試圖為自己申辯，「我是正常的生長速度。」

　　她在剛看到傑森的時候，也沒有想到，對方會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從一米四不到的小動物，長到她必須抬頭才能對視的高度啊。

　　就像那種很受歡迎的小動物——橘貓一樣！

　　而且直到現在，賽琳婭也不清楚自己這個種族的成年體是什麼樣子的。

　　……她甚至連種族內的具體年齡劃分：比如平均壽命、幾歲成年、多大進入成熟期，都不太清楚。

　　不過雖然資料不足，但這並不妨礙賽琳婭很有氣勢地開口發言：「有可能我以後會長得比你更高呢。」

　　傑森：「……哈。」

　　很勉強和敷衍地開口回應。

　　不過刨除口頭回應，在實際行動上，傑森做得絲毫不敷衍。

　　具體表現為：他在當天晚上就為賽琳婭定制出了專門的食譜，並且從第二天開始，就將它釘在牆壁上予以實施。

　　——食譜內容詳細到每天最好要攝入多少杯水。

　　也就是在這時候，賽琳婭才驚訝地發現，原來傑森的廚藝表現居然非常不錯。他早上做的煎蛋居然可以吃！而且居然很好吃！

　　天啊！

　　看到賽琳婭不可思議的表情，傑森：「……」

　　這真的值得這麼驚訝嗎。

　　你第一次看到我百米外拿棍子穿人手臂的時候，都沒有表現得這麼震驚吧。

　　掌握基礎生活技能，在你眼裡到底是一件多厲害的事情啊。

　　「考慮到你第一次進入廚房後發生的事情，」昨晚將企鵝人按在牆上爆錘的手，穩穩地將餐盤放到賽琳婭面前，「你的確是應該進行自我反思。」

　　賽琳婭很認真地抬頭反駁：「但我做出來的食物，也不是不能吃吧？」

　　既然能吃，而且能夠吃飽，那就是很成功的好食物！

　　她之前吃比羊皮還硬的黑面包的時候，也沒有覺得它們多難吃啊！

　　在剛搬進來的時候，從未體驗過現代廚具的賽琳婭，很有探究精神地試圖進行初次體驗。

　　結果嘛——挺成功的。反正可以吃。起碼傑森和雪狼還有三頭犬都很配合地吃光了。

　　不過系統以他緊急下載更新過的【廚藝食譜大全插件】保證：賽琳婭做的湯，真的就只是將削好洗淨的土豆與胡蘿蔔放進水裡，洗了一場加了鹽的鹽浴。

　　即便系統沒有任何味覺感知能力，他也必須表達對傑森和雪狼的敬佩之情：……能表情正常地吃光那鍋湯，實在值得尊敬。

　　「……」傑森拒絕回應賽琳婭的反駁，將雞胸肉推給湊過來的雪狼。

　　雪狼面容嚴肅地繞著食盆來回轉了兩圈，滿臉都寫著『不要以為你可以通過這普普通通的食物就收買我！我是來自冰雪之巔的不二狼王！才不會被輕易賄賂！』的王之倔強。

　　然後祂矜持地俯下頭，咬住雞胸肉，接受了來自無毛二腳獸的投喂。

　　……聞起來真的很香，祂就吃幾口而已。狼王接受來自屬下們的供奉，這難道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嗎！

　　雪狼還順手——順爪將三頭犬也叼過來一起吃了。

　　系統：「……wow」傑森的形像，在祂的數據海裡一下子變得前所未有的高大。

　　冰山餐廳所做的生意，從走私武器，再到販賣【人】，所積累的每一美分都沾著血。

　　現在餐廳易主，這裡變成了他們所掌握的地盤，那當然有很多生意要被取消丟出去。

　　這會是一個巨大的工程量。

　　但傑森無所謂。

　　而且他想要在哥譚做的，還不只有這些。

　　不過在此之前——傑森看著像受驚麻雀般撲棱棱挑選衣服的賽琳婭，「……」

　　在上次與傑西卡和旺達等人見面的時候，他們就提前告知了賽琳婭開學時間。

　　X學院實行半寄宿制。雖然教授不會刻意約束他們的外出權力，但在入學之後，他們肯定要在學業上花費大量時間。見到賽琳婭的機會大概也會隨之減少。（除了皮特羅，畢竟他跑得夠快。）

　　於是——

　　「斯塔克說我們會在大廈有一場趴，」旺達盯著賽琳婭開口，「我們想邀請你參加。」

　　紅發姑娘說得非常認真，就像她們在便利店裡剛遇到的時候，她小心翼翼地告訴賽琳婭『如何挑選生活用品』那樣鄭重。

　　賽琳婭當然不會拒絕他們。

　　所以這也成了她現在最頭疼的問題。

　　#參加朋友的重大儀式應該穿什麼？#

　　賽琳婭只知道貴族們會在重要場合上，穿那種看起來大概有五斤重的蓬松華麗禮服。

　　……很明顯她沒有這種東西。

　　在賽琳婭盯著衣櫃看了很久之後，傑森忍無可忍地合上書站起來，「……」

　　他其實是想幫忙的。

　　但賽琳婭很快就投來了拒絕的眼神。

　　「……我覺得，自己選擇的話，好像比較鄭重。」

　　——傑森都會頂一只紅色垃圾桶在頭上！雖然那樣看起來也挺帥的……但她無論如何無法接受來自對方審美下的建議！

　　……結果最終，還是依靠系統打開搜索引擎，才解決了這個問題。

　　=

　　那張極其有人氣的背影殺手照片，最終以被提姆全網刪除為結局。

　　但這件事情的余波並沒有就這麼簡單地結束。

　　女裝對迪克他們來說是無所謂的基操。

　　……但是被網上那麼多人直呼『美女』和『老婆』不是啊！現在的網絡環境到底是怎麼了！

　　當上午的工作結束後，迪克開著車去與同事們回合，剛好看到他們正湊在一起熱火朝天地討論著什麼。

　　「……」迪克很微妙地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並且果然——

　　「嘿，格雷森，」同事拍了拍迪克的肩膀，熱情地向他打招呼，「我們正在討論：昨天在推特上引起火熱討論度的金發女郎呢！」

　　同事摸了摸下巴，好奇地追問：「你有沒有在哥譚見過她？」

　　迪克：「……哈哈。絕對沒有。」

　　這是什麼大型社死場合……他到底是和紅頭罩有什麼矛盾啊！

　　「是嗎？」同事惋惜地感嘆，「那可真是太遺憾了——她看起來超辣的，而且那張照片也都被全網刪除了，我都沒能存下來。真可惜。」

　　迪克：「……哈哈。是嗎。」

　　那張照片到底哪裡辣了！平時也沒有人說他……

　　好吧，平時說他辣的人其實也挺多的，而且會這麼說的女孩和男人都有……他好像的確是沒有什麼立場進行反駁。

　　迪克深吸一口氣，摸出車鑰匙，「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其他事沒做完——就先走了。」

　　直到坐上車，握住方向盤，迪克還是很迫切地想要搞清楚：他和紅頭罩之間，是真的有什麼無法忽視的矛盾吧。

　　迪克的工作已經結束，他發動車，正在思考繼續做些什麼的時候，驚訝地瞥見了路邊抱著花的小姑娘。

　　「上午好，」迪克停在賽琳婭身邊搖下車窗，「需要幫忙嗎？」

　　「……」賽琳婭用一種格外復雜的眼神看著迪克，很禮貌地回答，「我自己可以的，謝謝。」

　　《尊重》、《祝福》、《理解》

　　迪克先生真辛苦啊。希望他能順利。

　　在感嘆的同時，賽琳婭不忘道謝：「謝謝您之前幫我挑選的禮物，我的朋友們都非常喜歡。」

　　賽琳婭對人類的外表相貌其實沒什麼認知概念，之前也沒有特意去思考過『誰長得很好看』這種問題。

　　不過在昨晚目睹了大量對『金發美女』的贊美之後——賽琳婭看看迪克，下意識判斷：迪克先生確實長得非常英俊。哦，也漂亮。

　　迪克摸出自己車上的警官證在賽琳婭眼前晃了晃，笑容很溫和，「能夠喜歡就好。別緊張，我只是想問問你需不需要搭車。」

　　賽琳婭剛從花店出來——是她親手種的花，只是可惜不會包裹，只好花小費拜托了路邊的花店，現在正打算去復仇者大廈。

　　但這個過於特殊的目的地，很明顯不太適合告訴迪克先生。

　　「謝謝，」賽琳婭搖搖頭，「我——」

　　「嘿！」賽琳婭非常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回頭望去，看到笑眯眯的斯塔克先生摘下墨鏡，「看來我運氣很棒，上午好啊，女孩。」

　　「你可以下班了，」托尼一邊向賽琳婭走去，一邊拍了拍身邊的克拉克，理直氣壯地開口，「這位大塊頭記者先生，我今天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在走近之後，迪克和托尼以及克拉克沉默對視一眼：「……」

　　喔。是鋼鐵俠。是超人。是夜翼。——這樣的心聲瞬間浮現在他們腦海之中。

　　……每當這時候，他們都要先本能地整理一下這復雜的邏輯。

　　他們在場的這幾個人，共計有多少個馬甲來著。

　　系統：「……」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地圖面板。

　　地圖上，那個像征『傑森陶德』的醒目【隊友圖標】正在幾米之外。

　　奇怪，雖然他是個AI，但是他突然好慌啊。

　　傑森的確在附近。

　　他是真巧合。來處理一些……企鵝人的歷史遺留問題。

　　傑森沒想到會遇到賽琳婭，小女孩出門前還特意邀請過他一起出門——當然，被他拒絕了。

　　在瞥見賽琳婭的瞬間，傑森立刻調轉機車的方向。

　　不過當看到停下的車窗中探出迪克那張臉的時候，傑森：……

　　聽到賽琳婭對迪克表達感謝的時候，傑森：……

　　草。

　　……別告訴他，迪克就是那個幫忙選禮物的人？！

　　甚至直到鋼鐵俠和超人出現，傑森都不太關心他們，而是在腦內來回播報：「……是迪克是迪克……」

　　哥譚市。這麼小的嗎。

　　……他在推特上再發幾張金發女郎的背影怎麼樣？

　　他還有一整段完整視頻沒發呢。


第42章

　　托尼·斯塔克, aka鋼鐵俠。他現在嚴重懷疑，是因為上次自己沒有直接推掉來自《星球日報》的采訪，所以才會造成現在這種局面——

　　《星球日報》又派了肯特過來進行後續采訪！

　　「好了，大塊頭, 童子軍, 放輕松。」托尼拍了拍身邊克拉克的肩膀, 「我非常相信你的實力, 你絕對可以自行寫好這次采訪的。」

　　而他這個被采訪者是否在場、是否接受采訪，這重要嗎？這根本就不重要！

　　因為上次采訪效果很好，於是又一次被報社老板臨時抓來的克拉克：「……所以你是又准備拒絕了, 對嗎？」

　　「bingo！」托尼對著克拉克用手指虛空打了個對號，「答對了！你會因此得到一個超棒的獎勵——」

　　托尼向下壓了壓自己的墨鏡, 露出眼睛看著克拉克, 「那就是——來自托尼斯塔克的贊揚！」

　　克拉克：「……啊，好的，謝謝。」

　　——能夠得到這樣的獎勵, 他是應該感到榮幸和感動嗎？

　　其實考慮到星球日報派來的這位小記者, 克拉克·肯特, 是他們的『自己人』, 而且他本身也是個性格溫和又非常有職業道德的老好人。

　　他在采訪中亂寫的可能性完全為零。

　　但有時候新聞報道就是簡單又復雜的流程。

　　記錄者與被采訪者說過什麼, 記錄過什麼，反而是采訪過程中【不太重要】的事情。反正最後總會有一些人出來扭曲事實。

　　比如經典案例：當外界詢問托尼斯塔克會不會通過自己的戰力強大戰甲干涉政府運作，托尼回答『不會』, 他們不相信；托尼回答『ok, 那你們是覺得我能做到嗎？』, 他們還是不相信這個敷衍的回答。

　　他們只是想要、只是需要相信——由他們自己所假設出來的那些內容。

　　於是很多個聳動驚爆的標題被印在頭版頭條, 也有太多人只關注能吸睛的新聞標題而不是去探查真相。

　　這是現實, 也是現狀。

　　從成為那個不受歡迎的軍火商起，托尼早就習慣了這些，也無所謂他們會怎麼描述自己。

　　——不過如果要因為接受采訪而讓他錯過某些精彩時刻，那還是算了。

　　托尼重新推了推墨鏡，迅速發表離別感言：「自信點，童子軍，我是多麼信任你的工作能力——wow？」

　　在瞥見路邊那個小小一粒的熟悉身影之後，托尼的腳步立刻一頓，智能管家也自動放大，墨鏡內的畫面進行確認：『sir，的確是賽琳婭小姐。』

　　托尼當然不會忘記今天是個怎樣的時間點：再過一天，大廈內的三個年輕人就要打包進入x學院——

　　再看看小姑娘手裡抱著的花，托尼完全能夠猜到，賽琳婭正打算去哪兒。

　　「真讓人感動，」托尼隨手拍拍克拉克手臂上的肌肉，掛著笑容向女孩的方向走去，「每次遇到你的時候，我的運氣都會變得不錯。」

　　連續兩次了，遇到這個藍色童子軍的時候，都會再遇到賽琳婭。這可比斯特蘭奇變的蝴蝶和吹的氣球好用多了。

　　克拉克：「……」

　　我大膽猜測一下，你表達這份感動的方式，應該不會是當場在我面前直接跑路吧。

　　「……」然而托尼的愉悅心情並沒能順利地持續太久，他望著車上的迪克，眼角抽了兩下，「……」

　　「斯塔克先生，」賽琳婭很乖地開口問好，甚至還及時向他介紹迪克，「這位就是——之前幫我挑選禮物的那位先生。」

　　托尼：「……哦，哈哈，原來是他啊。」

　　簡單的一句話，但是語氣非常復雜，包含著『竟然是他』的震撼，『怎麼會是他』的懷疑人生，『原來是他』的恍然大悟。

　　托尼當然認識迪克。蝙蝠家的大兒子，初代羅賓，布魯德海文的夜翼，現在正在警局工作……

　　在一瞬間，托尼斯塔克，他在自己珍貴而昂貴的天才大腦的腦海中，快速閃過【枚舉法】的運轉方式。

　　現在已知，他們三個都知道對方的義警身份。那麼：

　　——首先這種場景可以分成『賽琳婭知道迪克是夜翼』和『賽琳婭不知道迪克是夜翼』兩種情況。

　　——然後又可以在這兩種情況下，各自化為為『迪克（以及他身後的整個蝙蝠洞）知道、或不知道賽琳婭是那個在紐約市幫了他們不少忙的神奇小女巫』等四種支線。

　　……哦，對，還要再加上現在站在他身邊的藍色童子軍。之前在奧創戰場上，超人也在賽琳婭面前露面幫過忙的。

　　那麼按照以上幾種排列組合，可以得到現場到底他們有多少種馬甲連環套的結論——

　　……真他媽亂。這是在切洋蔥還是在玩among us？

　　托尼在這個問題上花費了極為寶貴的三秒鐘……然後他果斷一摘墨鏡，隨意地對賽琳婭開口，「真巧啊，其實我和他也早就認識。」

　　呵。

　　他，托尼斯塔克，aka鋼鐵俠，人盡皆知的大眾身份，在場唯一一個敢光明正大地在發布會上宣稱『I am ironman』的人。

　　光明正大。無所畏懼。理直氣壯。毫無苦惱。就很優越。

　　迪克比托尼更加沒有心理准備，他完全沒想到女孩的社交範圍會這麼廣泛，下意識回答：「……是的，我的養父和斯塔克先生是發小。」

　　托尼：「…………」

　　聽到這句話，托尼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僵硬了起來。

　　『？？雖然的確是這種關系沒錯，但為什麼你這麼一說，我感覺我起碼比你們老了一整個輩分？！』

　　『別隨便拉踩？我和cap不一樣，我還是個年輕人！』

　　『……總之還是要質問蝙蝠，為什麼他就那麼喜歡領養小孩子啊？！他完全是以一己之力拉高了他們的年齡輩分。』

　　反正自從羅賓這些子時代年輕人出現之後，他們簡直霸占了網絡上【你認為最有魅力的超級英雄】的投票。

　　……據托尼在網絡上觀察得出的結論：隨著新生代義警的出現，cap在不少超英粉絲心目中的形像，已經從『安全可靠的好男友形像』一路攀升成了『我認為他可以做個好爸爸』——快速完成了這種升級。

　　「哦，的確，」托尼接過賽琳婭手裡的花，很仔細地來回看了迪克一遍，「我也很高興能夠看到這麼——辣——的一個年輕人。」

　　迪克：「……」這種斷句和重音，ok，斯塔克先生，我已經知道你是在內涵那張照片了。

　　介入不了這種話題的克拉克：？

　　記者先生將自己手裡的筆放好，有些無奈地對同樣茫然的賽琳婭笑了笑。

　　這種旁若無人的說話方式——大概是首富們的通用習慣？就像默認出廠設置一樣？

　　賽琳婭的目光在克拉克的臉上一頓，『……』這個人類，看起來好像有些眼熟？

　　「我是《星球日報》派來采訪斯塔克先生的記者，」在女孩遲疑的眼神中，克拉克將名片遞給賽琳婭，「再次負責斯塔克先生的采訪工作。」

　　賽琳婭曾經在管家先生的播報中，聽到過「記者克拉克·肯特」這個名字，她很珍惜地接過名片收好，「周末也需要工作？」

　　她看著警官迪克、記者克拉克——這兩個看起來比自己還要辛苦的平平無奇打工人，發自內心地感嘆：「你們好辛苦啊。也都好努力。」

　　通過系統賺錢還是很簡單的。她只需要不斷完成任務打工（打人）就夠了，而且還時不時會有企鵝人和神秘客這類自我犧牲樂於助人的目標出現，幫助她刷業績。

　　但通過現實生活中的工作賺錢——看起來會比自己還要困難好多哦。更何況【記者】與【警察】，聽起來就是會站在第一線的艱難職業。

　　這麼想著，賽琳婭望向迪克與克拉克的眼神變得更加敬佩。

　　（雖然看起來很窮但實際上是哥譚首富養子的迪克：……）

　　（雖然看起來很窮但實際上可以手搓鑽石的克拉克：……）

　　雖然不知道賽琳婭在想什麼，但他們眨眨眼，還是同樣用笑容感謝了賽琳婭的贊美。

　　每當這時，賽琳婭就會羨慕自由職業的義警們。

　　他們看起來好像都不需要像迪克先生那樣每天打卡上班的樣子。

　　——不過不知道警局會不會按時給他們發工資？還有他們稅後能拿多少錢？有社保號嗎？

　　在心中羨慕著自由職業的同事，賽琳婭也記得轉頭看向托尼，「斯塔克先生也工作得好認真啊。」

　　這就是有錢人之所以有錢的原因嗎？

　　她只是剛剛有了一座餐廳，就想給自己多放半天假了。

　　但是斯塔克先生，明明有好幾座樓，卻還會這麼努力地工作！——而且他還要經常穿著鋼鐵俠戰衣在半空中飛來飛去呢！而且還是在沒有保溫咒語的情況下四處飛！

　　他真的太敬業了！怪不得這麼有錢呢！佩服！

　　托尼張張嘴，表情無奈，「雖然被你贊美我會很開心，但是……」

　　作為一個拿過『普利策獎』的優秀記者，克拉克及時發揮了自己【迅速抓住熱點】的職業技能，拿著還空白一片的記錄本望向托尼，「敬業的斯塔克先生？」

　　托尼：「……」很難再開口說跑路。

　　沒想到啊，沒想到，克拉克肯特你這個濃眉大眼的氪星人，也開始變成機會主義者了？！

　　？這種方式是從你們聯盟顧問那裡學習的嗎？

　　「好吧，看樣子你要再去趟大廈了，」托尼看了看時間，對克拉克說，「我們的慶祝時間在半個小時之後。在這之前，我們還有三十分鐘可以解決你的工作任務。」

　　智能管家早就將車開到了路邊，托尼拍拍賽琳婭的肩膀示意她上車，回頭對迪克挑眉示意，「這只小朋友，我就帶回家了。」

　　托尼非常理直氣壯地補充：「她和我最近在資助的孩子們是認識很久的朋友。最近孩子們要在資助下去新學校就學，他們早就約好要一起慶祝的。」

　　這一番話沒有任何問題，皮特羅和旺達他們的各類費用本來就由他負責，誰能說這不是新概念《資助》呢！

　　而且他們與賽琳婭認識的時間點，也遠早過復仇者們。老朋友，當然是老朋友！

　　系統：……佩服。托尼斯塔克的說話技巧，簡直比我寫報告時的手法還要厲害。

　　基於現實基礎。進行了適當地文學藝術加工。但依舊是事實真相。

　　無可置疑。理直氣壯。

　　在默默敬佩斯塔克的同時，系統再度檢查了一下地圖面板，看到代表傑森的【隊友圖標】依舊待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僵在那裡似的。

　　掌握最優科技的智能AI開始擔憂：『……他真的還好嗎。』

　　如果傑森能知道系統的存在，他絕對會當場罵一句：媽的。非常不好。

　　【迪克發現並注意到了賽琳婭】和【哥譚市比他想像中的更難容納秘密】，說不清這兩個想法究竟哪一個更刺痛了傑森。

　　這件事代表著太多，

　　他的時間或許比計劃中的更加緊迫。

　　到手的冰山餐廳對他來說只是個起點，還遠遠不夠。

　　而傑森陶德必須、必須要先保證賽琳婭的身份安全。

　　他不能弄丟自己的錨點。更不能讓她受到因自己產生的危險。

　　傑森太清楚布魯斯的偵探能力有多驚人。

　　哦，據說蝙蝠俠的新羅賓，那只知更鳥，也同樣有著優越的偵查能力。是個非常聰明的神奇小子，比衝動的二代羅賓更可靠。

　　覆著黑色皮革的手，狠狠握緊了拳頭。

　　他坐在機車上，沉默地盯著迪克開車離去的身影。

　　傑森的眼神很深，甚至能夠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呼吸困難，每一寸骨骼都在疼痛。就像與他在那個倉庫裡，聞著像征死亡的硝煙味道時所感受到的一樣。

　　他清楚地感受著它們的存在，但無法抑制。也懶得去管。

　　【嗡——】

　　口袋裡手機的震動讓傑森從思緒中迅速抽離。

　　會給這個號碼發消息的人，只有賽琳婭。

　　女孩依然不習慣用手機，甚至總認為這種東西對自己來說沒有必要……但在她出門之前，傑森還是強制性地將手機丟進了賽琳婭的口袋裡。

　　——錨點也需要小貓咪的牽引繩。

　　「斯塔克先生的車裡有好吃的糖果。」

　　她打字的速度真得很慢，甚至不會打回車，只能一句接一句地發過來。

　　傑森斜倚在機車上，手指隨意地敲著自己腰包裡的武器，同樣慢吞吞地等。

　　「斯塔克先生說送給我，我拿了兩顆。」

　　「我嘗了一顆，很好吃！另一顆回家後給你！」

　　還很有進步地學會了發送圖片：圓滾滾的糖果躺在她手上。

　　傑森慢吞吞地回了個『嗯』，按滅屏幕。

　　——其實除了以上那兩個關系到計劃和賽琳婭的問題之外，當然還有同樣嚴重的一點，讓傑森一想起來就想皺眉。

　　——賽琳婭因為『紅頭罩像只紅色的桶』而拒絕了他的穿搭建議；但是卻接受了迪克的挑禮物建議。

　　……她接受了迪克的建議……

　　她認真的嗎？！

　　黃色披風紅綠襯衫搭配綠鱗小短褲的紅綠燈羅賓套裝，就是從迪克那時候開始的啊！

　　而他的紅桶……不，他的紅頭罩可是個紅彤彤的巨型頭盔啊？

　　怎麼會有人能夠拒絕他的紅彤彤巨型頭套呢？那多辣多酷啊！

　　——難道他的審美水平不是完全可以倍殺迪基鳥嗎？！

　　傑森咬著牙發動機車，決定在處理完企鵝人的『遺留問題』之後，去買幾本能夠培養審美的讀物扔給賽琳婭。

　　賽琳婭對傑森的吐槽一無所知。

　　她將糖果好好地放進自己衣服的內側口袋裡，認真地聽托尼的提問。

　　「來吧，現在到了揭曉謎底的時刻了，」托尼對賽琳婭一挑眉，「你會更愛吃蛋糕還是烤肉，又或者是來自中餐館的陳皮雞丁和左宗棠雞？——你相信嗎，關於這個問題，以及在今天的聚餐上應該准備什麼樣的食物，旺達他們爭論了一整天。」

　　曾經根本沒機會挑食的賽琳婭目瞪口呆：「……其實我都可以的。」

　　什麼？吃的？食物？只要能有可以吃進去的東西，不就已經很幸福了嗎！

　　托尼聳聳肩，「好吧，真是一個意料之中的回答……」

　　與外界所猜測的不同，正義聯盟和復仇者聯盟之間的關系其實遠比他們所表現出來得更加舒適。

　　畢竟海王和雷神、閃電俠和鷹眼、黑寡婦和神奇女俠、超人和cap……他們都是那種，肉眼可見能有共同話題的組合。

　　克拉克忍不住開口：「我能知道，最終你們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嗎？」

　　「這太簡單了，」托尼理直氣壯地回答，「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將所有可能性都准備了。」

　　「這是一份完美的答卷。」足夠應對任何情況。perfect！

　　賽琳婭抬頭，下意識地和克拉克對視一眼。

　　「……」不。醒醒。這好像和完美沒什麼關系。

　　准確點來說，這應該是一份有錢的答卷。

　　有錢約等於完美——這個等式好像也沒什麼很大的誤差呢。

　　托尼的智能管家，甚至都可以自主駕駛昆式機，自動駕駛汽車更是基本操作。

　　在回大廈的過程中，托尼將駕駛權交給智能管家，眼神時不時地飄向賽琳婭的頭頂，又很快移開。

　　……女孩的貓耳朵呢？

　　睡衣寶寶不是說他們都看到了嗎？

　　……他們到底都錯過了些什麼啊！

　　——這個問題，托尼很堅強地一直忍到回大廈，一路都沒直接問出來。

　　剛到大廈，賽琳婭准備的花就被娜塔莎接了過去，眉眼間帶著攻擊性美艷的女人摸摸花瓣，「真漂亮，這居然是你自己種的嗎？」

　　「對，」面對娜塔莎的誇獎，賽琳婭不太好意思地轉移話題，「但我並不會包裝它們——所以只好去花店拜托了店員。」

　　娜塔莎牽著賽琳婭的手走向客廳，「簡單包裝的話，克林特和cap都可以教給你。」畢竟一個家裡有寶貝女兒，一個是藝術生，這種疊紙任務對他們來說，都是最基礎的知識。

　　被直接落在後面的托尼：「……」

　　他深吸一口氣，「OK，Girl』s time.」習慣就好。

　　而在電梯內，娜塔莎拍拍賽琳婭的腦袋，笑眯眯地開口：「我猜托尼在路上一定很想問你，那雙柔軟的貓耳朵去哪了？」

　　「嗯？」

　　賽琳婭疑問的眼神下，她解釋：「是彼得說漏了嘴——」

　　在跟賽琳婭見面回來之後，四個年輕人就表現得非常、非常的心不在焉。

　　毫不誇張的形容：吸貓薄荷吸麻了的貓什麼樣子，他們幾個那時候就什麼樣子。

　　托尼端著咖啡杯當場詢問，彼得在下意識回答：「我在想賽琳婭的貓耳朵……」

　　……然後，然後他就被光速跑過來的皮特羅一把捂住了嘴。

　　#事實證明，彼得帕克的嘴是真的快#

　　於是破案，不是貓吸貓薄荷吸嗨了，是人吸貓吸上頭了。

　　賽琳婭：「……」

　　怎麼說呢，雖然只是娜塔莎的口頭轉述。但畫面感真的好強，她已經能想像得出來那種場景了。

　　而且也的確是他們會做出的事情。

　　娜塔莎看著賽琳婭的表情繼續說，「當然，我們都覺得，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個關於你的消息，總要告知你。」

　　在『把握距離』這件事上，他們有著熟練的掌控方式。

　　「我不介意的，」賽琳婭立刻回答，同時不自覺地摸摸頭頂，「至於耳朵——」

　　原來貓在這裡是這麼受歡迎嗎？

　　那……她是不是應該配合一些呢？

　　在她沉思這個問題的時候，電梯剛好到達。

　　賽琳婭來得很早，大廈的客廳內還非常安靜，只有在沙發上看到了熟悉的三人組合。

　　——皮特羅在磕磕絆絆地做題，彼得試圖拯救他，而克林特在看熱鬧。

　　娜塔莎去尋找花瓶放賽琳婭帶來的禮物，路過沙發時掃了克林特一眼，「你難道不覺得，你不在場的話，他們的效率會更高嗎？」

　　「nonono，」克林特非常鄭重地擺手否認，「我這是在提前體驗看孩子學習的樂趣！」

　　這種樂趣真的能讓人很快樂。幸災樂禍的那種快樂。

　　不過克林特敢保證，以他和勞拉的智商，以及他女兒現在的表現——他的小女孩，絕對會比彼得都要聰明！

　　因為告別學校太久，而臨時補課的皮特羅：「……」

　　他以一個扭曲的坐姿，將下巴抵在桌子上，慘兮兮地歪頭看向剛在身邊坐下的賽琳婭，「我真的沒想到，變種人學院也會教數學題。」

　　皮特羅一邊抱怨，一邊將手邊的巧克力奶插好吸管推給賽琳婭，整個人都快要可憐兮兮地癱成一灘，「我在剛聽說那個學院的時候，還以為哪裡會像霍格沃茲那樣——去了之後拿到自己的魔杖，然後開始來回畫圈。」

　　「記得將這段話錄下來，等下x教授來的時候放給他聽，」托尼剛進來就直接開口對管家說，「順帶一提，kid，如果你想要學畫圈的話，應該選擇跟那個吹氣球的法師走。讓他帶著你在雪山上吹吹風。」

　　皮特羅：「……」

　　完全沒學過數學的賽琳婭，好奇地向前趴了趴，去看凌亂散在桌子上的紙張。女孩一怔，語氣茫然，「……原來，這些是數學題嗎？」

　　真的嗎……好奇怪啊，『cos』和『tan』這些，不應該是這個世界的英文詞語嗎？

　　這個叫做『數學』的學科，原來與英文是能夠共通的嗎？

　　再一次對這個世界肅然起敬。真神奇。

　　娜塔莎捧著翻出來的花瓶走了過來，抱著那束花蹲下來對賽琳婭感嘆，「實在是太美了，在這方面，你真的很有天賦。」

　　——的確是這樣。畢竟賽琳婭在種植領域的能力，是連毒藤女都激情認可甚至還打算激情追求的。

　　那可是春之女神。

　　娜塔莎手捧的花束中，恰好有兩朵紅玫瑰曾在她的臉側，擠擠挨挨地襯著一頭艷麗的紅發。

　　這讓賽琳婭立刻想起來了自己的任務詳情。

　　【娜塔莎的家人】-【紅色玫瑰一個人開在風裡，她的家在哪裡呢。】

　　有誰會舍得讓紅玫瑰一個人孤零零地開著呢？

　　賽琳婭難以理解這個問題。

　　就像她也同樣難以理解，為什麼任務詳情裡會說洛基【造就了死亡和痛苦】。

　　賽琳婭恍神片刻，甚至沒在意身邊的快銀以他那驚人的速度在原地消失了幾秒。

　　「……嗯，」皮特羅戳戳賽琳婭的手背，「這個給你。」


第43章

　　皮特羅推過來的東西, 是一只綁頭發用的發圈。

　　他剛才以超快速度拿過來的。

　　銀發少年不太好意思地指了指賽琳婭因低頭而垂下的碎發，「感覺你可能會需要？」

　　與旺達兩個人緊巴巴生活的那段時間，大大提升了皮特羅的細心程度, 也會讓他更快地注意到這些事情。

　　「……」賽琳婭茫然地拿起發圈, 雖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依舊本能道謝，「謝謝？」

　　賽琳婭平時都是兜帽鬥篷或兜帽披風出行，寬大的帽子足以徹底攏住頭發。今天是為了參加這個對旺達等人來說很重要的聚會，她才難得換了這一身——看起來更像這個世界人類會穿的正式衣服。

　　……是沒有帽子的衣服。其實讓賽琳婭不太有安全感。

　　但, 還在能夠忍耐的範圍之內。

　　她希望能讓旺達和傑西卡還有皮特羅都度過一個完美的入學派對, 一定不要因為自己而產生缺憾。

　　賽琳婭很生疏地抬手攏住頭發，發圈在指尖晃來晃去, 「……emm」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來著？她明明在街邊電視上見過這個步驟的！

　　對於任何【妝點自己】的事情，賽琳婭都一無所知。

　　畢竟在很漫長的一段時間裡, 賽琳婭的認知中都只存在『這樣是否方便』、『這樣是否能夠增加實力，加大生存可能性』——這幾種對待事物的刻板判斷方法。

　　如果不是因為魔法生物的頭發長度像征著他們的魔力儲存量, 賽琳婭絕對早就會將自己的一頭長發都直接剪成更方便打理的毛茬。

　　娜塔莎挑挑眉，很自然地走過來接手, 「讓我來吧。」

　　「畢竟在場的其他這些大男孩們——」她一聳肩, 「大概都只能直接把別人的頭綁住。」

　　在梅姨和女復仇者們之外, 很少與女性接觸的彼得：「……」好像, 確實是這樣。反正他是沒有辦法進行反駁。

　　「ummm——」克拉克正跟著托尼前往會客廳, 他默默轉頭回應, 「其實我給農場裡養的羊綁過羊毛辮。」

　　在他還小的時候。和他父親一起。

　　聽到這句話，原本癱在沙發上的克林特立刻直起了腰。

　　瞧瞧！他同樣家裡有農場、有羊, 但是他！他就和肯特完全不一樣！他！經常給女兒扎漂亮小辮子！

　　作為在場眾人中難得一見的已婚已育人士, 巴頓很有優越感地掃視全場。

　　表情中甚至充滿了靈長類動物剛學會使用工具時的那種自豪與驕傲。

　　#呵, 我們不一樣#

　　我有老婆！還有女兒！

　　娜塔莎沒什麼感情地橫了這個有時候幼稚第一名的家伙一眼。

　　旺達幾分鐘前從智能管家那裡得知【賽琳婭已經到達】的消息，她剛剛趕來——哦，身邊還帶著幻視。

　　皮特羅看看跟在旺達身邊的幻視：……

　　？不對啊？幻視明明就可以穿越天花板直接下來的，為什麼還要跟著旺達坐電梯？

　　幻視和旺達的關系已經這麼好了嗎？

　　在快銀感到疑惑的時候，旺達已經飛快地向賽琳婭走去，拉住對方的手，「中午好，我聽說你已經有了手機，我們可以交換號碼了……」

　　『嗯，瞬間就拋下了身後的幻視』——旺達的反應，讓皮特羅微妙地感覺到了一陣欣慰感。

　　……不，不對？等一下？他為什麼要感到欣慰？！

　　皮特羅不可思議地盯著直接坐在賽琳婭身邊的旺達，腦海中充滿問號。

　　『旺達！姐！你那做了一整個小時數學題的兄弟還在這裡呢！你轉頭看看我好嗎？！你能關心一下我在數學摧殘下的心理健康嗎？！』

　　「嗯哼，差點忘記了這個，」托尼匆匆從會客廳走回來，將一個巴掌大的黑色方塊交給賽琳婭，「本來還准備送給你一支新手機——看起來你已經有新款了？那可以拿著它，這是可以直連大廈的聯絡器。」

　　比起普通的手機來說，這只聯絡器可以直接聯系到復仇者聯盟大廈內的智能管家，並且能夠通過他，聯絡到托尼等人。這更有用，也更高效。

　　「這是加強版本，」考慮到賽琳婭有著曾經一法杖當場掄暈了獵人的優秀戰績，托尼補充，「經過特別改良的那種。畢竟——」

　　「之前索爾在來地球一周內，就捏壞了三支聯絡器。」在這方面，他們真的已經很有經驗了。

　　「……」受害人克林特幽幽抬頭，「補充一下，索爾他捏壞的聯絡器裡，有兩個都是我的。」

　　——聽起來是個很情理之中，而且也的確是這群人們會做出來的故事呢。

　　看著托尼手中拿著的聯絡器，賽琳婭卻露出了很罕見的為難表情。

　　「我，」她很艱難地試圖組織措辭，「我可以出錢買下它嗎？」

　　賽琳婭的這番話說得非常困難。她一方面清晰地認知到斯塔克先生並不缺錢，對方送給自己的每一份禮物，都是出於他對自己的善意，她當然不能因為自己的生疏表現而毀掉這份善意；但另一方面——

　　她很堅定地認為，自己總不能只單方面地去接受來自復仇者們的善意。

　　她總應該……總應該想辦法來返還、回饋他們一些東西吧？

　　【貨幣】是賽琳婭想到最實用的東西了。

　　好像她也只有這一種方式可以回饋給他們？

　　「……」托尼張了張嘴，在娜塔莎的眼神示意下，還是忍下來沒有開口，耐心地等待賽琳婭說完。

　　「我攢了很多存款，」提到這個，賽琳婭很有自信，「都已經有五位數了！」

　　已經太久沒用【萬】來形容自己存款的托尼深吸一口氣：「……你做得真棒。」

　　像極了學前班的小朋友撿到一美元後交給家長，滿臉自豪『我撿到了好大一筆錢！』

　　家長聽到後立刻鼓勵，『哇真棒，一美元呢！獎勵你一萬塊拿去花！』

　　托尼和娜塔莎還有克林特對視一眼，由娜塔莎摟住賽琳婭，將她帶到了客廳的另一側沙發上，「我們需要談談，親愛的。認真的那種。」

　　看著他們鄭重的態度，賽琳婭下意識追問：「我是不是搞砸了什麼？」

　　「不，當然不，」托尼第一時間否定，「你就算撞破大廈正面玻璃——這是索爾做過的；或者為了做飯而差點燒糊天花板——這是cap剛來的時候做過的；又或者是踩塌了整個瑜伽室——這是好博士做過的；你哪怕做了以上這些事情，那也並沒有『搞砸了什麼』。」

　　托尼放松地倚在沙發靠背上，「而只是——我們相處時必定會有的磨合。」

　　「放輕松，甜心，」娜塔莎撫摸著賽琳婭的後背，「告訴你個秘密，cap和托尼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還互相嘲諷差點打起來呢。」

　　「但你看現在，他們依然是默契的搭檔。所以……我們能知道你現在正在想什麼嗎？」

　　賽琳婭現在正在想的問題……那可實在是太復雜了。

　　女孩迅速拋去自己那些過於復雜的曾經經歷，只開口回答：「我並不是認為，你們對我的善意，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但就是——你們既然已經這麼照顧我了，那就總應該得到些回報才對吧？」

　　就像養大了她的那個貴族一樣。他為賽琳婭提供了大量的書籍，以及雖然簡陋但畢竟能讓她活下來的生活環境，這是他所付出的投資；他想要得到的回報，就是言靈師一人成軍的強大力量。

　　就像是投資者和理財產品的關系。

　　這讓賽琳婭能夠更加清晰地意識到自己需要做什麼、需要做到什麼。

　　「……」作為玩弄人心的特工，娜塔莎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應該評價賽琳婭『對待感情太過直白』，還是說她『面對感情過於遲鈍』。

　　她在片刻沉默之後，伸出手臂將賽琳婭塞進了懷裡。

　　天。怎麼能……怎麼能有這麼乖的小姑娘啊？

　　娜塔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在摘下那些花准備送給我們的時候，在想什麼？是想從我們這裡得到某種回報嗎？」

　　在兩人的眼神注視鼓勵之下，賽琳婭慢吞吞地回答：「在想——花很漂亮，想讓你們也看到。」

　　是最簡單的小動物邏輯思維。

　　遇到喜歡吃的珍貴蛋糕與糖果，要帶給家裡沒來的傑森他們嘗一嘗；種植出漂亮的花朵和發現看起來很好吃的甜甜圈之後，也記得要帶給對她很好的復仇者們體驗。

　　背著口袋外出探險的貓。

　　帶著一身傷回家，但還是堅持在第一時間向其他人分享自己口袋裡的寶貝們。

　　又乖又固執的貓。

　　「所以你可以換位思考，」托尼攤開雙手插話，「你在向我們分享生活，而我們也是一樣。和你分享生活。」

　　「但斯塔克先生你給的東西都太貴重了——」從剛收到對方贈送的那些衣服的時候起，賽琳婭就想這麼說了。

　　幾份甜甜圈，和幾束花，可換不到復仇者們的善意。

　　克林特站到沙發後搶先開口：「在『向重要的人分享生活』這件事情上，價格可一點都不重要。就比如，你從紫人手裡冒險拉出我們的時候，可沒有對我們開價格吧？」

　　他有意打亂過於嚴肅的氣氛，拍著自己的肩膀強調：「要知道鷹眼俠的生命可是非常昂貴的。」

　　托尼對著賽琳婭一挑眉，低低地補充：「更何況你曾經為我挽救回來了無比珍貴的。」

　　——他的AI管家。

　　托尼真的不能想像如果自己真的失去了他……或許鋼鐵俠會拿著備用AI繼續飛在紐約上空，但那都不會是在他從山洞死裡逃生回來後，向他第一個問好的『人』了。

　　幾份甜品，與幾束花，換不到來自復仇者們的善意。

　　但賽琳婭足夠換到很多很多的善意與溫柔。

　　在他們的注視之下，賽琳婭很小心地接過了托尼再度遞過去的聯絡器。

　　嗯……其實托尼感覺自己現在的心情非常微妙。

　　曾經外界有很多聲音都在嘲諷他是個『只會浪費大把鈔票鑽進金屬殼子裡的花花公子』。

　　ok，fine.

　　大把鈔票能把他身邊的每個人都武裝好。能在大廈裡為cap建一間充滿上個世紀風格的房間，能為肥啾准備適合他運動的通風管道，以及做出功能應有盡有的蜘蛛俠制服，還有送給賽琳婭的每一份禮物——

　　每個人都過得很好，好像那些在他們相遇之前所遭遇過的痛苦，都只不過是大廈內稍微開大了的一些冷風。

　　【叮——】

　　隨著機械提示音，賽琳婭看到系統面板之上：【娜塔莎的家人】與【托尼斯塔克的心】這兩個支線任務的進度條，同時向前推動了一格。

　　任務詳情裡寫到：【托尼斯塔克有一顆溫暖的心，始終。一直。】

　　——啊，賽琳婭想，的確是這樣。

　　他們也都是這樣。

　　托尼：「我還想過要不要在聯絡器裡給你也安裝一個AI……其實我這裡還有不少備用的智能AI。你更喜歡哪種代號？星期五？還是星期日？」

　　系統：？？不！！請停止你的挖牆腳行為！

　　我決不允許！絕無此種可能！

　　宿主你快說句話啊！QAQ！！

　　聽到系統氣勢洶洶的抗議，賽琳婭哽了一下：「……我覺得應該不需要。」

　　系統對她很不錯。而且在【賺錢】這方面，系統所起的作用完全稱得上是一騎絕塵。

　　得到這個回答，托尼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惜，「是嗎——」

　　「sir，」智能管家開口提醒，「您好像忘記肯特先生還在會客廳內了。」

　　托尼：「……」

　　哦。沒錯。他是真的忘了。

　　什麼，工作？他還有工作？

　　而且更尷尬的事情在於——今天另一位重要的客人也在這時候來了。

　　變種人學院的X教授。

　　賽琳婭本以為，『學院教授』這種職位會和魔法世界裡的『首席大魔法師』差不多，任職者應該都是那種留著白胡子面容滄桑的人物形像。

　　哦對，就像最近傑森給她看的《哈利波特》裡的鄧布利多校長那樣。

　　……結果x教授看起來比賽琳婭想像中的年輕太多了。

　　而且同時還……非常英俊。

　　——能讓一個對人類外表沒什麼判斷的魔法生物，在第一眼就感覺到『英俊』，這真的挺難得的。

　　賽琳婭的目光劃過x教授的輪椅與雙腿，跟在傑西卡身後向他示意問好。

　　查爾斯曾經為傑西卡做過心理精神方面的疏導，他也因此【看到過】賽琳婭。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很溫和地對賽琳婭露出一個笑容。

　　毫不誇張地說，這個女孩拯救了很多事情。

　　如果她沒有將傑西卡從紫人帶來的深淵中拉出來，又或是沒有及時在戰場中救下皮特羅——

　　那麼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樣。

　　系統：「……」

　　在有心靈感應和精神控制能力的X教授面前，系統謹慎得半天都不敢湧動數據流。

　　甚至就連【X教授】的圖鑒，他都是開著靜音模式彈窗給賽琳婭看的。

　　就——表現得很能屈能伸，該慫就慫。

　　不過在捕捉到一串特殊的數據之後，系統還是鼓起勇氣開口：

　　【叮——】

　　【捕捉到特殊劇情將展開，請宿主按照提示前往劇情地點。】

　　「……？」賽琳婭看著地圖，上面已經標志出了斯塔克先生的會客廳。

　　會客廳內只有托尼自己，以及——剛剛連通的遠程投影通話。

　　投影另一端，是一個表情倨傲的銀發男人，「斯塔克，好久不見，我希望你已經考慮清楚了。」

　　托尼：「……哈，看樣子你最近真的很清閑，羅斯。」

　　「放輕松一些，」羅斯將軍聳聳肩，「我並沒有准備與復仇者們為敵。我們正在討論一個關乎人類的重大話題，關於這一點，你應該明白的。」

　　「幻視掌握在我們手中，才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羅斯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個頭骨模型，用指骨敲了兩下，「我們也理應有權利近距離觀察它，以此來判斷它這類機器人是否對人類存有威脅。」

　　「這是多麼正常一件事情，就像我手裡的頭骨一樣。面對未知事物，人總會有探究的想法。這樣才能讓人類的未來更有價值。」

　　「我相信你們會非常樂意配合我們的行動——對嗎？」

　　「然後看著你們將幻視拆成一堆零件？」托尼不耐煩地伸手關掉投影聯絡儀，「羅斯將軍，你的想像能力總能一次次刷新我的認知水平。」

　　沒有等待另一端羅斯的回應，光屏就直接瞬間熄滅。

　　托尼：「……」

　　托尼太清楚，羅斯那群人急切需要幻視的原因了。

　　在幻視之前，雖然也有很多人進行過【生化人】的實驗——比如大都會裡的盧瑟，那家伙就有段時間執著於克隆、拿超人的基因合成出個孩子之類的探索。

　　但很明顯，【幻視】才是最成功的。

　　托尼，以及其他復仇者們，甚至一致認為幻視已經有了人類的情感。

　　……羅斯他們妄圖像拆開冰冷機器那樣解剖幻視，就是在扼殺一個已經有了感情的聲明。

　　這絕不可能。

　　托尼還准備在退休以後將復仇者交給他們呢。

　　幻視會是很強大的戰鬥力，睡衣寶寶的成長速度也飛快，小紅女巫越來越能夠把控住自己的能力，最好的結果是賽琳婭——

　　……哦天，等等，他是受到了蝙蝠的嚴重影響了嗎？怎麼現在就開始考慮退休這種遙遠的事情了。

　　在他們退休之前，總有時間看著年輕人們成長。他和cap還計劃著給新人們一個盛大完美，特別有『斯塔克』風格的『正式加入復仇者聯盟』儀式呢。

　　「嗯？」托尼轉了一下轉椅，對站在門口的賽琳婭打招呼，「不在大廳待著了？」

　　智能管家打開玻璃門允許通過。——他能夠捕捉到有更高維度的AI數據經過了這裡，甚至能確定那是曾經與自己接觸過的陌生人工智能。但卻很難判斷對方的來意。

　　托尼撈起手邊的蔬菜汁，杯口湊到賽琳婭面前展示一下，「你一定想像不到，我正在這裡偷喝什麼東西。」

　　蔬菜汁，萬惡之源。

　　「為了彌補這份蔬菜汁的傷害，我們應該額外訂購幾份甜甜圈和炸雞——」

　　「……」托尼隨手把杯子放下，皺著眉看向突然波動起來的信號捕捉儀。

　　「……我能再說一次嗎，」托尼對著浮現在半空中的金色圓圈吐槽，「你下次在來之前，可以先發個貓頭鷹過來通知我們嗎？」

　　奇異博士跨過傳送門，「那恐怕在貓頭鷹飛來之前，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第44章

　　聽到史蒂芬的這個回答, 托尼抽了兩下嘴角開口：「那我就只能恭喜你了——哦，天啊，你的速度居然比貓頭鷹還要快。這太了不起了, 簡直是跨世紀的偉大突破。」

　　托尼側過身看向賽琳婭, 特別不掩飾自己聲音的與她進行『耳語』，「看，我是不是特別配合他。簡直是個完美的觀眾。」

　　聲音低調得大概『僅僅』只有六十分貝。

　　史蒂芬：「……？」我能聽見。

　　不如你直接用擴音咒或者擴音器吧，我還能聽得更清楚。

　　史蒂芬曾經指點過三個年輕人【如何正確控制自己的能力】，與他們都算熟悉, 所以他當然也是今天被邀請來參加聚會的一員。不過他每次出場的方式——都會被托尼來回吐槽一番。

　　「你敢相信嗎, 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托尼起身, 帶著賽琳婭走回客廳，「他也是像剛才那樣, 直接畫了個圈出現在我面前，然後對我說, 斯塔克，戰鬥需要你……接著下一秒、下一秒他就把我傳送到戰場上去了。」

　　講道理, 在那種氛圍之下, 托尼一瞬間都以為：這個穿著紅色鬥篷看起來隨時准備去參加化裝舞會的家伙, 是第五天災玩家, 而自己其實是對方的召喚獸。就像pokemon go那樣, 被對方大喊著『去吧, 鋼鐵俠！』直接丟了出去。

　　托尼的表情和語氣都特別平靜輕松，也照常開玩笑, 仿佛與之前的每一次聚會沒有任何區別。從他的表現中, 完全看不出來他幾分鐘前剛剛掛斷了來自羅斯將軍的那通施壓通訊。

　　如果不是因為系統的劇情同步功能, 賽琳婭真的很難想像得出來：剛才究竟發生過什麼。

　　賽琳婭聽著斯塔克先生的聲音，微微垂下了眼睛。

　　……這一切都讓賽琳婭聯想起來：在智能管家被奧創襲擊的時候，斯塔克先生在片刻沉默過後，也立刻表現出了這樣的反應——他用特有的方式消化痛苦，不去掙扎也不被困擾，第一時間思考解決方法，也無數次都能解決成功。

　　所以人們總是聽不到來自托尼·斯塔克的抱怨。也總注意不到他為了解決問題而付出了什麼。

　　托尼斯塔克總能在帶著一身傷口的情況下，用異常輕松的態度看著你，甚至還能若無其事地回應一句：「Because I am ironman？所以我當然能做到。順帶問一句，有人想吃剛才經過的那家店裡的烤肉嗎？」

　　帶著一種理直氣壯的驕傲，以及他拒不承認的傷痛。輕飄飄地將剛才經歷的所有痛苦都一帶而過。

　　他不去討要同情，也不去索取安慰。因為他是托尼斯塔克。

　　外界有時候會用看起來中立的語句來似褒似貶地總結：托尼·斯塔克是一個『走在未來的男人』，他走得太快，快得超出了整個世界。

　　但這就是托尼斯塔克，外界的評論永遠無法總結他。也根本不足以概括他。

　　「放輕松，女孩，別在這種時候分散注意力，」托尼打斷賽琳婭的走神，他拍拍賽琳婭的肩膀，「剛才的那一切都只是一點、一點小問題而已。無關緊要，很輕松就能解決。」

　　讓羅斯連帶他的偉大計劃一起丟進垃圾桶吧。

　　他們這些人，哪怕就只有一人在場，都絕對不可能讓幻視落進對方的試驗台上被拆解成一堆零件。

　　托尼很熟練地轉移話題：「哦對，你在離開家之前，有記得給家裡的寵物准備午飯嗎？小心被它歡快地拆光家具。」

　　「…不會，住在我家的小動物們都是很聽話的乖孩子。」——家裡待著一只狼以及一只地獄三頭犬的賽琳婭，語氣堅定而自信地回答。

　　沒錯。她家裡住著的都是可愛又乖巧的小動物。他們都特別聽話。

　　托尼一挑眉，「們？原來你養著好幾只寵物嗎？」

　　奇異博士跟在兩人身後走向電梯。

　　雖然史蒂芬本人並沒有加入賽琳婭和托尼討論的話題，但是他的魔法鬥篷卻像是一個充滿好奇心的小孩子般，舞動著身體飄到賽琳婭身邊。歡快地用衣角戳戳她的手背，然後又快速地神神秘秘躲好，假裝自己不會被發現。——大概是賽琳婭魔法生物血統所自帶的親和力影響，她遇到的魔法生物甚至普通動物，都格外喜歡她。

　　……真的挺可愛的。就像那種在路邊伸爪子抓住你褲腳的小狗，只有巴掌大，很無辜地睜著圓眼睛看你。發現你沒有生氣之後，還會努力抓住你的褲腳試圖向上爬。

　　史蒂芬：「……」他好像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古一之前會說這個鬥篷其實挺花心的。

　　塞琳婭所在的魔法世界裡，雖說魔法生物遍地，但是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有自己思考能力的高級魔法道具。

　　她同樣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湊過來的紅色鬥篷，答道：「對——有貓有狗，還有只小鳥。」

　　三人乘坐的電梯剛好達到客廳，聽到這句話的彼得，毫不遲疑脫口而出：「wow，這聽起來是迪士尼公主標配！斯塔克先生你們在討論什麼？」

　　好鄰居環視一圈，表情茫然，「呃……你們為什麼都這麼看著我？

　　皮特羅：「ummm……你挺有童心的。」小心老鼠版權警告.jpg

　　托尼：「……」怎麼說呢，雖然這個說法聽起來詭異得挺有道理，但是他還是很迷惑睡衣寶寶?平時到底都在看些什麼課外讀物。

　　在會客廳停留的這段時間裡，參加這場慶祝的其他人也都趕到了大廈。

　　傑西卡和旺達在第一時間就把賽琳婭搶了過去，小姑娘們擠擠挨挨地湊在一起，現場開始對賽琳婭進行【手機使用入門教學小講堂】。

　　「這讓我想起來你剛從冰裡面出來的那時候了，」托尼看著女孩們，對身旁的史蒂夫說，「你第一次拿起手機的時候，還跟Siri進行了一次非常正式的交流。」

　　互相問候『你好你是誰和再見』的那種鄭重交流。

　　而且也可以通過這件事而順推過去：賽琳婭使用手機的動作並不熟練，大概也曾經有過像史蒂夫那樣，沒有現代科技的生活。

　　但托尼只是【想】，並沒有問出口。

　　這是他們早就達成好的默契。

　　被提起黑歷史的史蒂夫：「……咳。」

　　在剛破冰而出的那段時期，他的確曾經誤認為在『手機』另一端，有一個隨時待機的收訊員來回答自己的疑問。甚至還會在晚上對著siri提議，「謝謝你的幫助，你真的可以去休息了，我目前沒有需要麻煩你的事情了。」

　　——就像在ATM自動取款機剛誕生的時候，也有不少人覺得在機器裡會有個負責手動數錢存錢的員工。

　　「哦對了，肯特臨走前還說要感謝你，」托尼隨手摸起酒杯，「你之前提的那些建議方向都很實用。」

　　巴頓湊過來隨口問，「什麼建議？」

　　「——關於上個世紀人們生活中出現的新潮流，還要涉及各個方面，」走在未來的斯塔克一攤手，表示無法理解，「你能想像嗎？這是最近各大媒體熱議的話題。」

　　天，這個過時的議題真的有什麼必要性嗎。那時候都還在戰爭時期呢。

　　克拉克上次來大廈采訪托尼的任務結束後，在離開前剛巧遇到了很貼合這個熱議話題的史蒂夫。兩個本就關系不錯的男人，在這個問題上隨意聊了幾句。

　　其實關於『上個世紀的生活潮流』這個話題……就算史蒂夫之前是個藝術生，但他依然不太能理解。

　　生活潮流？上個世紀？——那時候身材瘦弱的多病小子，連營養都成問題，更別提談論流行元素了。

　　……不過巴基，布魯克林的小王子，曾經很多次推著那時候的多病小子史蒂夫去外出多見世面。

　　所以史蒂夫也——依然記得很清楚。

　　這個話題結束得很快，史蒂夫深吸一口氣，重新露出非常「cap」風格的笑容，「只是隨便聊聊，不算建議。」

　　就像托尼在路上曾說過的那樣，他們為了解決【不確定所有人的飲食口味】這個難題，於是便——真的將所有可能性的食物種類，全都准備了。

　　……不得不說，這真的是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

　　皮特羅端著一籃炸雞走過來的時候，賽琳婭正在與旺達等人討論【手機交流知識】，「所以說——」

　　賽琳婭懵懵地追問：「雖然我發送了這個小貓打滾的圖片給別人，但其實這不代表我養了這只貓？是這個意思嗎？」

　　「umm——」最樂於與人溝通交流（簡稱平時最話癆）的彼得糾結著回答，「對。這些圖片是來表示心情的一種方法。就像你打出『哈哈哈』或者『OMG』所表達的意思其實差不多。」

　　「……」賽琳婭試圖理解這一切，試探性地反問，「那我……為什麼不能直接打字呢？」

　　「……因為發圖片的話會更方便……？」

　　習慣從書籍文字中收集信息的言靈師賽琳婭：……好復雜。這比煉金術還讓人難以理解。

　　皮特羅站在周圍旁觀兩秒，感覺賽琳婭現在的表情……應該比手機屏幕上那只不斷打滾的貓看起來更疑惑迷茫。

　　『這是一只把自己纏進毛線團裡的貓』。

　　皮特羅一邊默默總結，一邊將手裡的炸雞放在了他們面前的桌子上。

　　復仇者們的聚會氣氛向來很隨意。畢竟他們實在是太熟悉了，根本不需要使用那種看起來感人煽情的話題來凝聚氣氛，只要一群人因為某個理由湊在一起，或散或聚地坐下來聊天，一抬頭就能看到自己信任的隊友們都在周圍，隨時可以接上對方的梗——這就足夠動人了。

　　皮特羅拿來的炸雞，還是索爾在回來路上順手從快餐店裡買回來的。——補充：拴在錘子順風帶來的。

　　這是賽琳婭還沒體驗過的食物。

　　「相信我，受神之力眷顧的女孩，」看著賽琳婭遲疑的表情，索爾非常自信地開始熱情推薦，「你絕對會愛上這種食物的！」

　　托尼：「……你是背著我們和你的家人們，偷偷去給快餐店注資了嗎？」

　　吐槽過後，托尼也看向賽琳婭，同樣默認索爾的說法，「要不要去嘗嘗看？」

　　在他們這樣大力的推薦之下，賽琳婭接過炸雞，很謹慎地咬了一口，「……？」

　　小姑娘本人都沒意識到自己來了個戰術性後仰，倚在沙發上持續性茫然了好幾秒，表情中甚至充滿著不可思議。

　　像是個第一次看見貓片後震撼不已的未成年小貓。

　　被她咬下的肉，有著非常豐富的口感。

　　——雖然是肉類，但是咬起來好酥，咬下去之後的內部又很嫩，甚至居然能夠在嘴裡發出清脆的響聲。

　　賽琳婭：……這就是現代科技世界的魅力嗎。

　　索爾拍了拍沙發，看起來無比驕傲，「怎麼樣，我的推薦是沒有錯的吧！」

　　雖然身為奧丁之子，索爾在阿斯加德的飲食水平，大概只比賽琳婭在魔法世界經歷過的那些，稍微好一些。

　　賽琳婭吃比羊皮更堅硬的全麥面包，喝清澈見底的燕麥粥；那麼阿斯加德的神明們——雖然不像神話傳說中描寫的那樣飲露水度日，但也只有蔬菜水果和最簡單的肉類。

　　最簡單淳樸的肉類。

　　——制作工藝與賽琳婭所熟悉的【白水煮】差不多。絕對不會像現代地球這樣，可以使用大量香料佐味。

　　賽琳婭抬頭和索爾對視一眼，互相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對現代地球美食的由衷贊美。

　　高熱量的油炸食品，簡直是刻在生物DNA裡無法抗拒的東西之一。

　　索爾遞過去一杯可樂，語氣篤定，「你一定要試試看這種搭配，簡直完美。」

　　真的有人能拒絕炸雞的魅力嗎？不可能吧！

　　……好吧可能洛基會拒絕。畢竟——

　　「洛基一直拒絕嘗試中庭的食物，」索爾聳了聳肩，「他仍然對中庭抱有抵觸和敵意。」

　　洛基的性格養成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過程。他的出生就注定了他會與阿斯加德其他人不同……

　　賽琳婭看看系統面板上與洛基有關的支線任務，「……他最近怎麼樣？」

　　索爾：「……」

　　這個有【斯卡蒂】力量庇佑的女孩不追問還好，她一詢問與洛基有關的消息，索爾就忍不住回想起洛基曾經為了取悅斯卡蒂，都做過些什麼事情。

　　天。

　　「……他，」索爾努力忘掉那段記憶，「最近不錯。」

　　大概是因為斯卡蒂帶來的威脅感，洛基在這段時間裡過得堪稱悠閑。

　　而且他這次在地球上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幸好沒有。不然索爾真的不知道自己又該怎麼面對他們。

　　賽琳婭看著索爾的表情，突然問：「你很關心他？」

　　「當然，」索爾毫不遲疑地回答，「洛基畢竟是我弟弟。」

　　皮特羅疑惑地看向賽琳婭：「……怎麼突然笑得這麼開心？」

　　賽琳婭搖搖頭，很模糊地回答：「或許是因為，我發現了一個錯誤吧。」

　　系統面板上，支線任務【詭計之神】的任務詳情描述是：【他的出生造就了痛苦和死亡。是這樣的嗎？】

　　從索爾的反應就能得到答案：當然不是這樣。詭計之神也有著愛他的家人們。

　　沒有任何生命是為了造就痛苦或死亡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賽琳婭對自己的家人毫無印像，她從有記憶起，就從貴族口中得知：言靈師整支種族都因災難而滅亡，而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但她在鬥獸場裡見過很多魔法生物，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在人類干預下強制繁育出的狼人。

　　……那裡的每個魔法生物都有糟糕的過去，以及不被祝福的未來，還有不斷掙扎才能活下去的當下。

　　但賽琳婭仍然堅信，沒有任何生命，是為了造就痛苦或死亡才誕生於世的。

　　賽琳婭看向索爾，「我一直以為神明之間的家人關系會特別復雜的。」

　　再度想起拔河事件的索爾：「……比如？」

　　「比如宙斯和他的父親。」宙斯的父親為了保證自己的地位，而吞掉自己的孩子們以防他們奪取神位；而宙斯為了反抗父親而爆發了提坦之戰。

　　「再比如宙斯和他的姐姐。」……宙斯的姐姐赫拉，也是他的妻子。千方百計把自己姐姐追到手之後，又不斷出軌，僅在新十二主神裡就有九個是他的情人以及私生子女。

　　克林特看看賽琳婭，又看看索爾，「……wow。」語氣中充滿著『想不到啊，想不到』的震撼。

　　索爾：「……」我們不是啊！我們沒有啊！奧林匹斯系列的傳說和我們有什麼關系！這些問題你們應該去問天堂島好嗎！

　　「所以我第一次見到你們的時候，」賽琳婭放輕聲音，轉身對旺達和皮特羅說，「我就在想，你們應該可以告訴我，怎樣才是家人之間真正的相處方式。」

　　在看過了那麼多復雜的神史之後，賽琳婭仍對【家】有著幼稚的向往。

　　但與此同時，她又的確不知道究竟怎樣才能叫做家、稱之為家人。——畢竟她連可以支撐幻想或想像的素材都沒有，只有空蕩蕩而冰冷的【家】這個名詞。

　　賽琳婭既想將所有與美好相關的想像都填進【家】這個名詞的概念之下，但又擔心自己的想法太過奢侈，會破壞這個詞語本該有的意思。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旺達和皮特羅時的情景，賽琳婭有些不好意思地總結，「所以那時候——我就跑去跟在你們身後了。」想要偷偷學習，結果還很快被發現了。

　　「……」皮特羅和旺達對視一眼。

　　雙胞胎的默契，他們幾乎同時想起來了自己所熟知的其他家人案例：比如索爾和他的弟弟；比如黑豹和他的弟弟；比如海王和他的弟弟。

　　「……」

　　旺達握住賽琳婭的手，皮特羅拍了拍賽琳婭的肩，臉上寫著一模一樣的欣慰，「謝謝，幸好你沒找錯學習對像。」

　　不然那也太可怕了。想想看，一個會當眾喊「跪下」的洛基款式的賽琳婭…哦天

　　賽琳婭：「？」

　　x教授和奇異博士都沒怎麼進入話題中心區域，他們待在吧台處，看著正鬧在一起的賽琳婭等人。

　　查爾斯回頭看向奇異博士身後那不斷飛躍飄起的魔法鬥篷，「他看起來非常激動。」

　　「……」史蒂芬默默地把鬥篷伸向賽琳婭的『手』一下拍了回去，「他非常喜歡那女孩。」

　　而且不只是受特殊血統的吸引。史蒂芬在成為至尊法師之後，見過太多血脈奇異的生物了。鬥篷對他們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就好像，鬥篷也知道賽琳婭對這個世界的重要性一樣，天然自帶地對她充滿好感。

　　史蒂芬的目光在賽琳婭身上停留了很久。

　　作為至尊法師，史蒂芬始終站在抗擊其他次元敵人入侵的第一線。他需要在地球的危機降臨之前，就先察覺一切，並盡全力地去阻止。

　　他也因此對【來自其他次元的力量】極其敏感。

　　所以第一次見到賽琳婭本人的時候，史蒂芬的腦海裡簡直充滿了問號。

　　……因為他在第一時間就意識和捕捉到：賽琳婭是被世界意識所主動接納的異次元來客。

　　這就很，不可思議了！世界意識這種應該跟地球差不多，不應該只負責運行職責的事物，居然有一天也能主動索取和需要其他元素？！

　　這就跟地球有一天突然開口說：「啊，我需要空氣」差不多。同樣的令人迷惑，令人大為震撼。

　　——大概只有史蒂芬本人和他的助手王才知道，他們因此翻閱查找了多少資料。

　　史蒂芬再次一把抓住試圖撲過去的鬥篷，「……我真應該把你扔回聖所。」

　　=

　　明明是來祝賀旺達和皮特羅傑西卡加入新學校的儀式，結果賽琳婭感覺自己被眾人輪番投喂了一遍。

　　體質不同的魔法生物甚至都第一次感覺到了吃太多所帶來的胃脹感。

　　在准備告別的時候，賽琳婭還被傑西卡和旺達神神秘秘地拉到角落裡說悄悄話。

　　看著兩個女孩充滿期盼的眼神，賽琳婭疑惑地追問：「怎麼了？」

　　傑西卡開口：「等我們放假回來的時候——」

　　「可以再摸一次你的貓耳朵與尾巴嗎？」旺達隨後補充。

　　賽琳婭：「……」

　　雖然我完全看不懂，但我還是很受震撼。原來貓這麼有力量嗎？

　　摸不清狀況的賽琳婭遲疑地回答：「應該……可、可以吧？」

　　被摸耳朵和尾巴又不會疼，頂多有一些酥麻的癢——好像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又不是去流血流淚，也不會受傷。

　　不懂貓妖buff有多吸引人的賽琳婭，保持著非常天真稚氣的想法：既然我和她們是好朋友嘛！那我答應她們這種小事，也是應該的呀！

　　傑西卡和旺達默契而無聲地擊了下掌。

　　『耶！是貓貓！是賽琳婭貓貓！下次回大廈就可以rua到的貓貓！』

　　她們好快樂！

　　#從今天起，她們要每日堅持打卡：今天x學院放假了嗎？#

　　（x教授：？）

　　系統：……

　　其他貓都在聚眾吸貓薄荷，而宿主。卻在被聚眾吸貓。

　　這是多麼令人心酸的差距啊！

　　直到賽琳婭離開大廈後，系統依然欲言又止，瘋狂搜刮數據流，試圖想辦法為宿主解釋傑西卡等人的行為。維護未成年宿主的個人權益。

　　賽琳婭照舊打算在無人地帶直接使用傳送功能返回哥譚。

　　不過在她沿著記憶走向那條沒有監控設備、也從沒見過有人經過的偏僻小巷的時候——

　　距離百米時，賽琳婭就隱約看到小巷身處的模糊陰影。是個看起來高大而強壯的男人。

　　系統的數據流紊亂一下，本能地調動起攻擊輸出類卡牌。

　　賽琳婭卻在口袋裡摸索起來，攥起糖果扔給對方，「橘子味道的！給你。」

　　傑森一把接住，在覆著黑色皮革的手心中攤開。

　　這早就該給他的糖果，與賽琳婭在照片中發來的一樣。

　　傑森對糖果沒什麼特別偏好，但還是沉默著將它扔進了嘴裡衝淡煙味，「結束了？」

　　斜倚在機車上的男人跳下來，拍了兩下車身，「試試？」

　　他掃了一遍賽琳婭的衣服，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先掏出內兜裡亂七八糟的打火機和煙盒免得硌人，才蓋住小小一粒的女孩。

　　「……」傑森的衣服起碼能塞進兩個半賽琳婭。

　　她掙扎兩下才順利地把蓋在頭上的外套剝離裹好，小心地用手背撫摸過流線型的炫酷車身，「它可真漂亮。」

　　像是一只在鋼鐵中生成的龍。冰冷的機械零件為筋骨，深紅色的機車外殼為血肉。

　　嗯——看起來就非常適合傑森。

　　「感覺它看起來很方便，」賽琳婭被傑森拎到後座上坐好，她懸空的雙腳看起來像搖來晃去的尾巴，「原來你會騎這個啊。」

　　傑森把賽琳婭的頭盔扣好，面無表情地回答：「哦，不會。今天第一次騎。」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直接回身一腳將油門踩到底，整輛車瞬間就竄了出去。

　　系統：「……啊？！」那你不會連駕駛證都沒有吧？那你快把宿主放下去啊啊！

　　賽琳婭窩在傑森身後，撲面而來的冷風全被傑森擋住，她用言靈施加了個保溫效果，慢悠悠地問：「真的嗎？」完全沒有任何擔心的意思。

　　傑森感受著快速傳到四肢的暖意：「……哦。假的。」

　　嘖。不好騙的貓。

　　坐在機車上看這座城市的感覺，與瞬移功能下的一閃而過完全不同。

　　賽琳婭用額頭抵住傑森的後背，偏著頭去看紐約市。

　　這是一座繁華的城市，也是一座不可思議的城市。

　　賽琳婭的眼神劃過街邊的燈，掠過那些蜂窩般綴在房屋上的巨大廣告牌，也看過那顏色醒目的【敵對任務目標圖案】……

　　……不對？等等！什麼圖案！？

　　賽琳婭看清系統顯示的【禿鷲】的同時，立刻揚聲喊住傑森，「停車！」

　　傑森條件反射地踩下剎車，「？」

　　不過當傑森看清楚賽琳婭所示意的那個男人是誰之後——

　　他的眼神立刻變得與賽琳婭無比相似。

　　傑森：喔，是冰山餐廳的歷史遺留問題。

　　賽琳婭：耶！是業績！是錢！我馬上就能夠集齊【邪惡六人組】所有成員，然後解鎖達成新成就了！

　　目睹整個過程的系統：……

　　他之前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賽琳婭和傑森是需要救濟金度日的小可憐。

　　草。

　　他們哪裡需要救濟金。他們倆看起來簡直能夠空手進孤兒怨裡和安娜貝爾搶魔鬼聖經，然後躺在詛咒之椅上對著鬼修女念一段血腥瑪麗的召喚詞。

　　……簡而言之，就是能把恐怖片變成PVP格鬥片的角色。

　　掌握整個世界最頂尖技術的智能AI，清晰可見地聽到自己感情濾鏡碎了一地的聲音。

　　如果他只能開口說一句話，那系統一定會對禿鷲說——

　　「別亂想了，直接躺平等宿主刷業績吧。」

　　=

　　「……」

　　禿鷲從來沒覺得自己運氣這麼糟糕過。

　　不久前他還和神秘客章魚博士等人組成了『邪惡六人組』，很有信心地計劃著在紐約市搞出一番大事。

　　在神秘客的提議下，蜘蛛俠立刻成為了他們的頭號目標——至於為什麼會這麼選擇？那當然是要趁著其他復仇者們不在，隨意欺負這個還非正式成員的愣頭青咯。

　　就連街頭混混都知道：要趁著家長們不在的時候，再去欺負小孩子。

　　雖然場景和局面更換升級，但這依然是一個永不過時的道理。

　　……結果這個理應強大且背負偉大使命的組合，他媽的從成立那一天起，就再也！再也沒有湊齊過全員！！

　　章魚博士那群人就像排好隊的多米諾骨牌似的，一個接一個地被扔進了監獄。還都他媽一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監獄是我快樂老家』的peace&love姿態。

　　禿鷲：「……」

　　……禿鷲嚴重懷疑，他們這個組織再度重新集結的最快方法，可能就是他也跟著一起入獄。

　　然後大家一起在監獄裡團聚。

　　……草。這絕對不可能！做夢！他又不像那群蠢貨一樣！

　　不過同伙們接連入獄的慘案，大大加強了禿鷲的警惕心。他本身沒有超能力，每次犯罪都依賴於自己的飛行服與四處搜集的武器，屬於科技掛類型的罪犯。考慮到最近紐約市越來越危險，於是禿鷲很有危機意識地開始囤積重火力類型的武器——

　　禿鷲看好的第一批『貨物』來自哥譚。

　　他派出自己的屬下們，聯系了一群人脈廣路子野的小混混，通過他們訂了幾箱能夠掀翻整條街的好東西。

　　效率高、速度快、貨量大，非常令人滿意。——呵。還找什麼同盟同伙，掌握大量武器帶來的威懾感與安全感才是最可靠的！

　　……然後就那群小混混們就集體自首進監獄了。

　　自首前還順手舉報了禿鷲派出去交易的那些屬下們。

　　大家整整齊齊。一個不落。

　　禿鷲：「……」

　　媽的原來哥譚市的治安這麼好了嗎？就連小混混們的道德覺悟水平也都這麼厲害了？！

　　這也太離譜了吧？！而且你們自首之前怎麼沒把他的定金退回來啊？！這些家伙是不是其實在用這種方式搞新型欺詐空手套定金啊！？

　　蝙蝠俠能管一管這種涉及金融法的事情嗎？這已經屬於經典案例了吧？早點過來立典型對大家都好啊！

　　哦，當然，禿鷲當然沒有因為這個小挫折就放棄自己的計劃。——他又不像那群鑽進監獄就死活不出來的前任同伙們似的，精神脆弱到一遇見意外就會崩潰。

　　問題不大問題不大。

　　既然小混混勢力不可靠，禿鷲很快就搭上了更高級的武器運輸線：企鵝人所掌控的冰山餐廳。那裡能夠帶給他更多可靠且實用的武器。而且是老牌經營，更有經驗。

　　……然後負責運送交易的冰山餐廳屬下們當天就自首進監獄了。連那好幾箱貨都下落不明。

　　禿鷲：「……」

　　ok，fine.冷靜，這可能就是哥譚市的最新潮流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與上次只能吃虧認栽的慘案不同。這一次就算那群家伙反水跑路，他也可以直接聯系冰山餐廳，冰山餐廳總要給他一個交代。

　　問題不大問題不大。

　　禿鷲立刻聯絡上了冰山餐廳，很放心地等待對方給自己的賠償。

　　……然後冰山餐廳第二天就變更老板了。

　　企鵝人親自錄的視頻聲明，用堅決的語氣和誰也攔不住的態度，一定要將餐廳全權交給紅頭罩。

　　禿鷲：「……」

　　……這也太他媽邪門了。

　　問題不大……呸！問題很他媽大！

　　這他媽到底是什麼鬼展開啊？！怎麼還能有這麼離譜的事情？

　　如果他現在當場聯系九頭蛇要求與對方合作的話，是不是第二天九頭蛇也要宣布『其實我們都是好人』了？！

　　禿鷲忍無可忍。

　　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禿鷲當然要選擇爆發！

　　孤注一擲般的，禿鷲整合了自己手中所掌握的武器。

　　然後他與此同時還——

　　飛快地發動自己的人脈打聽了一下：

　　紐約周圍都有哪些可靠的驅魔人。

　　ok，fine，東部有一對沃倫夫婦遠近聞名，還有據說同樣經驗豐富的溫徹斯特兄弟——他們的業務能力都非常優越。

　　他沒有在怕鬼。也沒有覺得自己被惡魔詛咒了。

　　他是一個信仰科學的男人。

　　……但這一切都太他媽離譜了！

　　禿鷲罵罵咧咧地看著屬下交給自己的伏魔人聯絡方式，隨手抓住蒙面男人的領子揪過來打量了幾眼，「這是你們在附近河裡撈上來的？」

　　「對，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暈過去了。」

　　在靠近的瞬間，賽琳婭的系統圖鑒就自動點亮。

　　但她卻在倉庫中看到了不只禿鷲這一個任務目標人物。

　　【夏洛克·福爾摩斯】

　　【約翰·華生】

　　以及，【詹姆斯·巴恩斯】


第45章

　　禿鷲盯著還在昏迷中的男人, 以嚴苛的態度仔細審視著這個看起來非常強壯的大家伙。

　　並且立刻追問自己的下屬，「然後你們就把他帶回來了？」

　　「他看起來很能打，現在又受傷昏迷了, 剛好可以趁機控制住他, 」下屬解釋，「說不定養好傷之後，能做您手裡的武器。」

　　「而且根據冰山餐廳那邊傳來的消息——他們最近在做的生化人實驗生意，不是也非常需要各類優秀的實驗體嗎？」

　　那種實驗，最需要優秀基因了。

　　無論把這個男人賣出去做實驗, 還是留下來養成好用的武器, 應該都是穩賺不虧的買賣。畢竟他們都不需要付出成本。

　　禿鷲：「……」

　　哪怕直到現在，他對自己進行了無數次的自我安慰, 但只要一聽到【冰山餐廳】這個詞，他還是會忍不住想要罵髒話。

　　呸, 那群沒有契約精神、完全不好好做生意的哥譚人！！

　　怎麼還能有這麼狗的乙方呢？！拿到定金後就開始放飛自我！

　　哥譚市的經濟戰況絕對就是被這群家伙拖累成現在那樣的！

　　陰沉著臉，禿鷲揮了揮手示意下屬們拖著男人塞進倉庫深處, 「先關好，等他醒了再做決定。」

　　——也挺可惜的, 他沒經過變異, 沒有紫人那種可以操縱他人的變態能力。所以也沒辦法直接洗腦其他人成為自己的工具, 就連尋找人手都需要自力更生以及砸錢、大量砸錢。

　　……如果不是因為有錢賺, 誰會願意跟著他干這種危險事業啊。

　　……一想到自己那幾大筆徹底打了水漂的武器定金, 禿鷲就感覺自己的心髒像被扔進冰庫凍了兩年後又丟進烤箱裡轉半個小時後一樣, 媽的又冷又熱還發糊。

　　禿鷲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精神過敏地撫摸自己身上的飛行服來獲取安全感, 「你們說的溫家兄弟和沃倫夫婦最近都在紐約？」

　　「調查情報的結果顯示他們都在這附近。據說是因為最近紐約發生了不少奇怪的事情……」

　　而且近期甚至還有鬼娃娃與鬼修女的都市恐怖傳說在紐約流傳, 不過這些用來騙小孩的鬼故事, 禿鷲的下屬們當然不會去相信。

　　——好吧，其實他們甚至都沒辦法理解自己老板執意要找驅魔人幫忙的思維邏輯。

　　天，雖然這個世界已經離譜到存在雷神和宙斯了，但拜托，他們可都是一群相信科技的普通人！

　　而且都市傳說這種東西嘛，每個月都會流行一批的。

　　現在是鬼娃娃和鬼修女，前段時間還是『會在夢中殺死小孩子的弗萊迪』呢。

　　這些恐怖故事一個比一個更可笑。

　　難道是因為魔鬼和惡魔進入紐約不需要過海關，所以他們才一批一批地不斷湧過來嗎？紐約不但是外星人們的打卡聖地，還是惡魔們的必去景點？

　　再這麼發展下去，大概連牛頓都早晚有一天要掀棺而起，對著這個越來越魔幻的世界大喝一聲：F=ma。

　　「拿錢去聯系他們——」禿鷲咬著牙開口，「也繼續與黑面具進行溝通。」

　　其實禿鷲真的很想再多問一句：伏魔人有負責詛咒業務的嗎？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倒霉成他最近那樣。禿鷲甚至一度懷疑：這會不會是邪惡六人組的其他幾個人搞的鬼，只為了把他也整整齊齊地塞進監獄，整個組織全員集結。

　　不然這一切都太他媽不合理了。

　　「他看起來很有錢。」聽著禿鷲和下屬們的談話，賽琳婭的目光劃過地圖所標記出來的幾個重要任務人物圖標，若有所思地總結。

　　……差不多吧。畢竟禿鷲在犯罪前也曾是個天才發明家，這幾年他又經手過許多武器裝備買賣。早已積累下了大量財富。

　　——當然還有大量的武器。

　　比如現在，他們所處的這個倉庫，就是禿鷲用來儲存武器和裝備的地點之一。

　　倉庫內這些款式作用不一的武器裝備如果同時使用的話……造成的作用大概能移平兩條街。

　　……聽起來是一個可怕的巢穴。

　　——而這，也是賽琳婭和傑森同時用仿佛看【即將放進蒸鍋的凍肉】般的眼神，定定地注視著禿鷲的原因。

　　武器？拿來吧你！

　　業績？拿來吧你！

　　傑森對著賽琳婭比劃了一個手勢，賽琳婭心領神會地點頭。

　　在從屋頂跳下去之前，已經戴好紅頭罩的傑森突然笑了一下，「記得我在看什麼書嗎？」

　　他完全沒有壓低自己的聲音，賽琳婭也很配合地回答：「月亮與三便士……？」

　　「……六便士。」傑森沉默兩秒，補充。

　　……講道理，作者本人知道你突然替他開始打折的事情嗎？

　　因為書籍內容與自己專業不符，無法進行言靈召喚，所以根本沒留心的賽琳婭：「哦……」

　　所以月亮怎麼了呢？

　　「裡面有段話可以標紅記住，『要打人，就把他傷得重一些。這樣你就有時間思考，接下來怎麼辦。』ヾ」

　　在聲音落下的同時，傑森一槍打爆眾人頭頂上的照明燈，精准地跳進倉庫落到敵人面前，隨手抓起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當做保齡球般地橫掃出去。

　　禿鷲的第一反應是警察或者蜘蛛俠來了。

　　畢竟他與他們打交道的次數最多。

　　然而當他借著破碎天花板照進來的模糊光亮，看清來人頭上那個紅頭罩之後，

　　禿鷲：「……」

　　而隨後跳進來的那個甩著桃心尾巴格、外、眼、熟的鬥篷女巫，更是讓禿鷲有種天靈感被整個掀開的強烈冷意。

　　禿鷲：「……」

　　這他媽不就是剛吞並冰山餐廳的紅頭罩，以及那個在戰場上一法杖掄暈獵人的女巫嗎？！

　　……草。

　　還他媽不如是警察帶著蜘蛛俠一起來了呢！！

　　禿鷲就算是忘記了邪惡六人組其他成員的臉，也都絕對、絕對不會忘記這兩個人！

　　想想看，他剛給冰山餐廳付了一大筆定金等待拿貨，結果企鵝人馬上就像是中了迷情劑似的要將餐廳交給紅頭罩，留他血本無歸；

　　他在戰場上剛看見那個小魅魔——對，他當然認識那個經典造型，都是成年人了誰還沒點故事呢——還沒來得及笑呢，對方就一把殘忍地打懵了獵人，還一力戳穿了神秘客的偉大計劃。

　　……這兩個畫面，禿鷲大概要用一生來治愈。

　　見鬼的這兩個看起來完全沒關系的人為什麼會湊在一起啊！

　　他們是拼單組團過來衝業績的嗎？！

　　禿鷲毫不遲疑地拋棄自己的下屬們，瞬間啟動飛行服，彈到半空中看向紅頭罩，「我怎麼從來不知道，冰山餐廳的服務態度這麼的——糟糕？」

　　賽琳婭舒展翅膀跟上禿鷲，同時還不可思議地反問：「啊？什麼？這可是老板親自上門的服務唉，這種服務態度還叫糟糕嗎？」

　　哇，她真是看不懂現代社會了哦。

　　傑森嗤笑一聲，「是啊，我不是來處理後續事宜了嗎。這位——客人。」

　　沒錯，他正在履行自己的職責，交接企鵝人所遺留下來的生意。

　　禿鷲以及他的下屬們：「……」

　　你們的老板上門精心服務是上來就對著客人動手？！這就是哥譚特色嗎？？

　　冰山餐廳前任老板知道這種上門進行的周到服務嗎？

　　蝙蝠俠和警察局長知道這種特色服務嗎？

　　禿鷲所雇佣的下屬們雖然都是沒有超能力的普通人，但是他們早就在長期販賣生意的熏陶之下，學會了靈活地使用武器。

　　他們第一時間握住槍對著黑暗進行掃射。

　　不是他們自誇，紅頭罩，一個剛出現在哥譚市的新人。面對這樣高的火力輸出，不出十秒鐘，他就會——

　　挨個把他們踹進地板裡掀不起來。

　　劇烈的疼痛在手臂肌肉上爆開，像是炸開血花一樣傳遍四肢，他們連哀嚎聲都來不及發出，武器就已經瞬間脫手。

　　——來自【卡牌·貓妖】的輔助技能之一。

　　貓是液體，能躲開主人抱起自己的手。

　　而貓妖也是液體，當敵方采取AOE群體攻擊的時候，使用者及其隊友自帶閃避效果。

　　紅頭罩毫不猶豫地繼續挨個打過去，將對面的敵人一個個變成犯罪現場的人形描邊輪廓，很難把他們與地面區分開。

　　在臉被砸進地面的那一刻，他們都在想同一件事情：……911在嗎。警察不在的話，紐約監獄和復仇者也都行。

　　……救命啊！放過他們這些拿錢辦事的打工人吧！

　　禿鷲的飛行制服可以增強穿戴者的耐力、力量和活力，讓他擁有能輕易扯斷大樹的力量；同時也有攻擊作用。

　　禿鷲飛到高處，盡量借助外界月光瞄准賽琳婭。

　　貓妖卡牌效果會提升夜視能力，賽琳婭舒展翅膀，攥著法杖追在禿鷲身後，「放心好了，紅頭罩是一個合格的老板。雖然你是和前任老板做的生意，但他絕對不會忘記你的。」

　　禿鷲：「……」

　　那，要不你們還是忘了我吧。

　　賽琳婭享受自己的每一次飛翔，享受那種近距離接觸自由所帶來的愉悅感，甚至還能笑眯眯地伸出手來對禿鷲示意，「五是我的幸運數字。」

　　【擊打敵人次數】以五為倍數進行刷新和發放獎勵。每次當她看到【5/5】這個幸運符號的時候，就代表會有一筆優越獎勵落進後台。

　　她握拳收緊手指，很認真地繼續說：「我想應該也是你的。」

　　5/6，六缺一。

　　邪惡六人組只缺一個你就可以全家團聚了耶！

　　好耶！是大團圓結局！

　　「你難道就不想念他們嗎？你的同伴們在看到你之後，」賽琳婭靈活地躲過禿鷲每一次攻擊，綴著桃心的尾巴炸開尖銳倒刺，「也會感到非常高興的。」

　　禿鷲：不！別瞎說！他沒有同伴！他只有同伙而已！

　　而且他們那能叫團聚嗎？他們那叫犯罪團伙集體入獄！說不定當天就能登上報告成為典型案例。

　　魅魔的尾巴卷住禿鷲的手臂，帶著倒刺的尾巴就像是無數個小勾子，扎進肌肉之中，在來回撕扯掙扎裡挖出一片血。

　　賽琳婭不可思議地追問：「你真的不想他們嗎？東方有句話叫做『他鄉遇故知』呢，如果你們可以在那麼特別的地方相遇的話——那會是一件很有紀念意義的事情。是特殊的緣分讓你們重逢了！」

　　「你他媽是打算讓我們在監獄裡做快快樂樂一家人嗎？」

　　禿鷲快被看起來悠閑無比的賽琳婭氣瘋了，怎麼還能有飛得這麼快的魅魔啊？這完全不符合種族設定！

　　系統和傑森都清楚地記得賽琳婭是怎麼飛起來的。

　　她沒有將自己困在魅魔的定義之中。

　　她所向往的是追逐太陽的伊卡洛斯。

　　傑森拎起禿鷲所儲藏的槍，甚至都沒有用標准的瞄准姿勢，一發命中了還在高速飛行中的禿鷲翅膀。

　　「！！」禿鷲的飛行服有防彈功能，他揮舞著翅膀，快速尋找著在巨大衝擊力後的平衡，「這他媽就是你對待客人的態度？！」

　　這樣下去冰山餐廳遲早倒閉！！

　　哥譚市經濟就是被你們這種人給拖垮的！

　　傑森沒放下槍，繼續瞄准禿鷲，語氣平靜地回答：「沒錯。」

　　《待客之道》

　　《哥譚特色》

　　這算什麼，B還一邊資助哥譚的醫療事業，一邊日常將敵人揍進醫院呢。

　　他是個更加敬業的老板。

　　在某個瞬間，傑森甚至不認為自己聽到的聲音是槍響，他感覺自己聽到了風聲。

　　是在那個夜晚——賽琳婭帶著自己從天台一躍而下，舒展翅膀去觸摸高空時，所獨有的特別風聲。

　　槍響不只一聲。

　　來自傑森的槍響擊穿了禿鷲的飛行制服；

　　而另一聲槍響，擊中了禿鷲的另一只翅膀。

　　傑森完全是本能地向槍響處奔去——空無一人。

　　賽琳婭也注意到，在槍響的同時，原本停留在附近的那兩個【夏洛克】、【華生】圖鑒就迅速離去。

　　「我們真的就這麼走了嗎？」剛開過槍的軍醫將還發燙的槍管藏起來，「那個倉庫——」

　　夏洛克語速極快地回答：「從開始起就已經注定的戰鬥結果，而且瑪麗現在已經不在那裡了。」

　　——這很有問題。

　　瑪麗，華生太太，他摯友的妻子，退役特工……現在因為被前任隊友追殺而不願連累家人，而正四處跑路。她大概是采用了什麼隨機選擇的方法，不斷變更身份和目的地，像是流沙一樣快速滲進這個世界的隱蔽角落中。

　　很高明的手法，如果不是夏洛克在她身上放了定位器的話。

　　作為前任CIA特工，瑪麗居然還會經過美國——這在夏洛克的意料之外。

　　而她在那個倉庫附近停留的時間長度，並不正常。……萬幸是周圍也並沒有血跡。

　　——夏洛克沒將分析說出口。

　　而在倉庫之內，的確如夏洛克所說的那樣，是「一目了然的結局」。

　　禿鷲尖叫著從空中墜落，在地上翻滾兩下，忍著肋骨的劇烈疼痛大聲罵道：「這就是你們所說的老板特意上門進行的周到服務啊？！」

　　就算他全身的骨頭都斷了！就算他被關進監獄裡和同伙們團聚了！他也要大聲逼逼！

　　哥譚怎麼有那麼多混蛋乙方啊！他們是人嗎？！

　　他拿錢養著冰山餐廳，還要挨餐廳新老板的打！媽的退錢！

　　「是啊，多麼周到的服務——」賽琳婭收攏翅膀緩緩降落，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摩擦聲所打算。

　　是那個——名字叫做【詹姆斯·巴恩斯】的男人。

　　男人已經從昏迷狀態中醒來，並且強行撕開了關押自己的倉庫側門，他還帶著傷，跌跌撞撞地從門內走出來。

　　在看到他的瞬間，系統自動提示：

　　【叮——】

　　【人不會成為武器，人應該有愛，人應該有思想。來自布魯克林的小王子也應該有一個家。支線任務『過去之人巴基·巴恩斯』已開啟】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賽琳婭的動作有不到一秒的停頓，「……」

　　【武器】

　　賽琳婭太熟悉這種稱呼了。

　　在魔法世界中，賽琳婭的居所有一個格外繞口復雜的名字。音調很別致，念起來像是在唱一首輕松的歌謠。

　　如果翻譯成這個世界的文字，就是：【武器儲藏所】

　　在那個從來不被公開、也永遠不會公開的秘密地點中，積攢著幾代貴族囤積搜刮而來的大量魔法陣、魔藥，以及法杖。

　　還有一個賽琳婭。

　　她是被放置在那裡的秘密武器之一。

　　也是被貴族們所精心挑選後，大力投資的武器。

　　……人不會成為武器。

　　是啊。

　　但她是魔法生物。

　　賽琳婭落到傑森身邊，兩人一起看向那個被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的男人。

　　任務目標人物的狀態非常糟糕，沒走兩步就支撐不住地半跪在地上。

　　……甚至糟糕程度不亞於剛推開棺木爬出來的傑森。

　　「你好，」賽琳婭抽出【不死鳥】卡牌，走近半步後彎下腰，隔著安全距離直視男人灰綠色的眼睛，「能給我回應嗎？」

　　陌生男人給她的感覺像是一只受到虐待後變得髒兮兮的流浪長毛貓，本應該柔順光亮的毛發都打結成一團，慘慘地黏在自己身上。

　　……但那本來應該是一只驕傲而漂亮的貓。

　　傑森：……

　　怎麼感覺這一幕看起來有點眼熟。

　　他把禿鷲連帶其他人一起打包堆好，越想越覺得懷疑——賽琳婭不會是在外面撿小動物撿成癮了吧？

　　但這次遇到的可是一個人？！

　　言靈師最重視名字，所以賽琳婭也第一時間追問對方：「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記得自己是誰嗎？」

　　男人定定地看著賽琳婭，因為這個問題而流露出了一種痛苦而又掙扎的表情，「……」

　　他的……名字？

　　對。他應該是有名字的。

　　他有自己的名字，也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過去……

　　那些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

　　男人張了張嘴，用像是用釘子尖在砂紙上摩擦的沙啞聲音，回答著破碎的答案，「巴基……巴基·巴恩斯……詹姆斯·巴恩斯……」

　　對。這是——他的名字。

　　他也有著自己的過去——

　　「……」在頭罩之下，傑森一怔。

　　畢竟這個名字實在太有名了。

　　在巴基說出自己名字的瞬間，支線任務的進度條就向前一躍，甚至系統還罕見地追加了任務解說——

　　以精簡的文字介紹巴基·巴恩斯是史蒂夫的隊友與摯友，在戰爭中犧牲。

　　賽琳婭一邊用不死鳥的力量安撫著對方，一邊推測他應該是因為意外而從戰爭中幸存了下來，但卻失去了正常人的神智，所以才會流落在外至今。

　　「……但他能夠聽得懂我說話？」

　　「宿主應該還記得，在奧創事件時，您曾經多次召喚不死鳥飛躍戰場半空。」

　　賽琳婭當然記得奧創那個巨大的麻煩，「……你的意思是，他受到了不死鳥的治愈作用影響？」

　　言靈師皺起眉，「但我明明確認過，卡牌的使用範圍局限於【敵人】與【戰友】之內。」

　　「是的。在通常情況下是這樣。」系統耐心解釋，「但當重要劇情人物處在一定範圍內的時候，他們也會有概率被卡牌所影響。」

　　就比如……本應該渾渾噩噩神志不清的巴基。

　　不死鳥的重生火焰在空中驕傲地燃燒，撫平在場復仇者們的傷口，治愈賽琳婭撕裂的翅膀，也同時——掠過了那時處在【一定範圍內】的巴基。

　　巴基並不是卡牌主要使用範圍內的成員，不死鳥為他帶來的治愈效果也並不算好。

　　但只是一些，哪怕只有那一些，對一個曾經歷過戰場廝殺的堅強士兵來說，就足夠了。

　　足夠讓他抓住那恢復神智的幾個瞬間，離開噩夢，去向他想去的地方。

　　賽琳婭看著男人露出的深邃眉眼，「……我認為我需要聯絡復仇者們。」

　　傑森和她完全同時開口：「你現在該聯系復仇者聯盟。」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6

第46章

　　安撫這位巴基先生的過程非常困難。

　　雖然他看起來和剛爬出棺木的傑森狀態很相似：都是身體情況糟糕渾身是傷外加神志不清；但從他剛才徒手撕開倉庫側門的表現就能看出來……

　　與那時候一米四不到的傑森相比, 巴基的攻擊欲與戰鬥力起碼翻了好幾倍。

　　而且【名字】這個詞像是觸碰到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一樣，慘兮兮的流浪大貓變得更加焦躁不安，警惕地注視著周圍。是猛獸炸毛弓腰面對敵人時的暴戾凶悍, 狼狽不堪，死死咬緊牙關，像是在用這種姿態來捍衛自己為數不多的回憶。

　　……這種糟糕情況，肯定不能只在原地乖乖等復仇者們自行找來。

　　賽琳婭確認了一下系統面板——在支線任務開啟之後，任務目標人物也自動鎖定成為她的暫時隊友, 能夠使用瞬移功能。

　　她皺著眉回頭看向傑森, 「我現在帶他去大廈……」

　　「嗯。」傑森用聽起來非常平靜的語氣回答。

　　為了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煩, 傑森在賽琳婭剛接近巴基的時候, 就特別干脆地打暈了在場的其他所有人。

　　……從他態度中, 完全看不出這個人剛才下手的動作有多快速呢。

　　巴基先生真的超大一只。將他扶穩都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如果傑森沒來幫忙, 賽琳婭大概只能召喚雪狼過來緊急支援了。

　　賽琳婭回憶起自己幫傑森從棺木中爬出來時的場景，前所未有地感覺傑森是那麼的乖巧還聽話。

　　瞬移功能開啟之前, 賽琳婭支撐好巴基，看著傑森追問，「你又不和我一起去嗎？」

　　「不。」

　　起碼直到現在為止，紅頭罩不能與賽琳婭扯上任何關系。

　　傑森走過來抬起手, 下意識地拎住賽琳婭身上蓋著的外套。但他的動作很快就開始遲疑, 在長達兩秒的沉默過後，傑森突然放開手，讓外套重新落回賽琳婭的肩上。

　　賽琳婭身上裹著的是傑森的外套，她立刻縮起手臂打算脫下衣服, 「你是覺得冷了嗎？」

　　魔法生物對外界溫度變化並不敏感, 賽琳婭所生活的地方更是常年沒有取暖設備, 哪怕是在最寒冷的冬日，她也只有稻草鋪成的床鋪，和貴族們仿佛恩賜般送來的單薄被子。

　　所以她並不覺得冷，就連保暖的言靈術也起初只給傑森和巴基使用，卻忽略了自己。——當然很快就被傑森發現，並且強制性地要求她給自己也加上了。

　　傑森按住肩膀拒絕，只是說：「你該走了。」

　　系統：……

　　直到發動瞬移功能的時候，系統還在數據流深處對傑森的行為感到無盡迷惑：穿個外套而已？他從來不是那麼小氣的作風啊？而且宿主剛撿到他的那段時間，還把自己從魔法世界帶來的披風讓給他穿了呢！

　　指指點點.gif

　　在注視著賽琳婭帶著巴基消失在原地之後，傑森才轉身走回倉庫。

　　黑色皮質軍靴慢悠悠地踏在禿鷲周圍的地面上，傑森漫不經心地檢查著這個倉庫內所囤積的武器。

　　聽著他的腳步聲，剛從昏迷中轉醒的禿鷲只感覺那像是在一下下踢自己的肺。

　　「……」禿鷲很有求生欲地試圖忍耐。

　　忍住。忍住。那倆人他都打不過。

　　當眼睜睜看著傑森在倉庫內來回轉到第二圈的時候，禿鷲還是忍不住咬著牙開口：「你能別像逛超市似的在這挑東西嗎？！」

　　不說髒話，沒爆粗口，就他媽已經是他最大的妥協了！

　　這是他的寶貝武器倉庫！又不是冰山餐廳的後廚！這人怎麼能擺出一副過來買菜的隨意輕松態度啊！

　　這也太羞辱人了吧！禿鷲氣得快要吐血，「這就是冰山餐廳新老板面對顧客的態度嗎？！」

　　哥譚市難道就沒有消費者協會來管這種充滿血淚的投訴嗎！

　　不能因為他買賣的是非合法武器，就不給他消費者應有的權利保障吧！

　　紅頭罩轉頭掃了一眼禿鷲，用理不直氣也壯的平穩態度回答：「是啊。」

　　企鵝留下的遺留問題有太多，禿鷲是最後一波與冰山餐廳進行交易的人員之一，也會是個很好的切入口。

　　禿鷲：「……」

　　草。這個回答，他沒法繼續接下去。

　　這他媽算什麼啊，只要你過得夠理直氣壯，就沒人能道德綁架你？！

　　這些沒有合作精神的乙方們，難道就不能為哥譚市的金融發展事業多考慮考慮嗎？！

　　哥譚市距離徹底振興，就只差幾個可靠的合作人了知道嗎！從自己做起，人人有責！

　　在驚駭的心跳中，禿鷲眼睜睜地看著傑森拎著手銬向自己幾人走了過來，「你想干什麼？！」

　　「還不夠明顯？」傑森拎著禿鷲的領子拽起來，「送你去見其他五個。」

　　禿鷲：「……其實我和他們幾個人的關系，真他媽沒有那麼好啊！」

　　團聚個屁！他們只會在監獄裡瘋狂嘲笑彼此好嗎！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你所想要的，終會得到，比如一場遲來的久別重逢。

　　#我蹲過你蹲過的牢房，那我們算不算相擁#

　　他們本無緣，全靠兩個好心人成全。

　　瞬移功能會令使用者產生非常強烈的眩暈感。

　　賽琳婭握住巴基的手臂進行安撫，「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像是在與巴基進行溝通，但也像是在自言自語，「沒有任何力量能夠讓你成為工具，也沒有任何外界逼迫可以讓你拋去理智，去成為一件冰冷的武器。」

　　因為曾經親身體驗過那種感覺，所以賽琳婭太能夠理解巴基的感受了。

　　「你不是一件道具或者武器，」因空間躍遷而產生扭曲的地帶中，賽琳婭非常認真地盯著巴基重復，「巴基先生，你有著自己的名字，也有自己的過去——以及你馬上就能再次見到的隊友們。你是一個擁有自我的人。」

　　巴基·巴恩斯有著自己名字與獨立意識的……也有過去，更有將來。

　　作為切身經歷者，也作為言靈師，賽琳婭敢確定這一點。

　　就像熟練的馴獸師會做的那樣，鞭子之外還會有零食的軟硬皆施。賽琳婭在魔法世界的生活，也並不是只有冰冷的潦草床鋪以及根本無法飽腹的簡單食物那些糟糕生活條件。

　　她有大量、大量，能夠堆滿整個房間的書。在那個沒有印刷技術、還需要手工謄抄書籍的世界，賽琳婭大概是近二十年來看書最多的魔法生物了。

　　在賽琳婭還很小的時候，從來沒有任何人——任何生物告訴過她，她這樣的魔法生物，注定會與人類不同。

　　飼養她的貴族只會不斷重復她的來歷：言靈師整支種族都因災難而滅亡，而她是唯一的幸存者，恰好被他們家族所救，並且仁慈地養在家中至今。

　　沒有任何參照物，賽琳婭也並沒有意識到【魔法生物】——特別是她那種僅剩一只的魔法生物，與人類相比究竟有什麼不同。她曾以為自己和那些可以在花園中自由奔跑的貴族孩子們一樣。

　　直到有一次，大概……五歲那年？她被飼養者們帶去參加宴會。賽琳婭記得自己那時候還特別緊張，出門前小心翼翼地詢問貴族夫人們，『我應該怎麼做呢？』

　　貴族們用一種——那時候賽琳婭還無法理解的——微妙眼神盯著她，掛著得體的笑容回答：『你不需要做什麼。只要乖乖站在那裡，就足夠了。』

　　而在那場宴會上，當賽琳婭聽到那些有關『世界上最後一只言靈師』的紛紛議論，意識到【自己究竟是誰】之後；才終於明白，原來那句『不需要做什麼，只需要乖乖站著就足夠』的背後，不是體貼與安慰，而是代表著：賽琳婭不需要做什麼。因為只要不闖禍、不丟人，那麼她做什麼都無所謂。

　　她只是一個漂亮精致的像征符號，用以炫耀擁有者的地位與財富；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與夫人紳士們掛在衣領袖口上的名貴珠寶也沒什麼不同。

　　而又有誰會去在意一件奢侈品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呢？

　　幼年時期，她只需要存在於這裡，做個奢侈品，像征所有者的高貴地位；然後等到在長成之後，再發揮她應有的強大作用，成為一柄利刃，做個武器，就夠了。

　　【叮——】

　　【傳送完成。】

　　賽琳婭按下聯絡器上的緊急通訊按鈕，她輕輕握住巴基先生的手臂，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你到了。一切都會從現在開始好起來了。」

　　到了過去與未來的交彙點，也到了摯友的所在之地。

　　聲音像是在許諾，或者是預言，

　　賽琳婭從不是為了滿足誰的要求才前行至今。

　　她只服從自己的內心做出選擇。

　　也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任何力量可以定義她的未來與身份。

　　人們為賽琳婭提供大量書籍，是妄圖從她身上榨取言靈師的力量；卻沒想到會讓一只自幼折斷翅膀的幼鳥，從中窺見自由，開始向往飛翔與太陽。

　　=

　　在慶祝結束，送賽琳婭離開之後，還沒離開的復仇者們零零散散地逗留在大廈內。

　　傑西卡和旺達縮在角落裡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話題。非常好奇這一點的皮特羅，假裝路過般地在兩人周圍來回轉了三圈，試圖引起旺達的注意力。

　　……然而皮特羅，真的就只是在路過。

　　他從女孩們的全世界路過……

　　而至於傑西卡和旺達在討論什麼事情——

　　「我覺得貓耳更適合搭配小裙子。」

　　「為什麼不能是毛茸茸外套呢？那個也很可愛？」

　　……這個她們因為得到賽琳婭允諾而充滿優越感的話題，皮特羅還是不知道得好。

　　托尼隨意把自己扔進沙發裡，放空地注視著克林特和彼得打格鬥類游戲。

　　「終於成功把聯絡器送出去了？」好博士班納看向托尼，「真的應該恭喜你。」

　　要知道托尼可是早就准備好了這份禮物。

　　托尼一攤手，非常驕傲地回答：「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賽琳婭絕對不會拒絕來自我的禮物！」

　　……雖然他其實沒敢將所有禮物都一口氣拿出來。

　　畢竟他還一度很想給看起來生活拮據的賽琳婭打錢。——天啊，快銀可說過，賽琳婭甚至要在快關門的便利店裡買臨期食品！在這樣的艱難困境之中，她居然還能宣布自己已經攢到一筆數額不小的積蓄。

　　哪怕是努力打工，這也只有007工作制才能達到吧？

　　實在是太拼命了……真不知道是哪個黑心商人在壓榨小姑娘。

　　（系統：？）

　　（曾經為賽琳婭的積蓄做出優越突出貢獻的紫人&神秘客等人：？）

　　雖然准備好了禮物，但紐約首富卻罕見地因為『送禮物』這種事而感到苦惱。

　　首先小姑娘絕對不是那種任性妄為的性格，也絕對不會因為收到什麼昂貴禮物而開始驕縱。

　　相反，她簡直是太乖也太好哄了。別說送給她禮物了，托尼甚至懷疑只要給賽琳婭一個笑容，一個溫柔的問候，她自己很快就能哄好自己。

　　完全不懂得糖果往往會分給愛哭的小孩子。

　　可正是這樣……才更加難處理。

　　托尼抬頭和娜塔莎與史蒂夫對視一眼，三人甚至一致懷疑：賽琳婭究竟會不會真的使用那支聯絡器。

　　正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智能管家突然發出提醒，「sir，接收到賽琳婭小姐聯絡器的信號。」

　　原本癱在沙發上的托尼瞬間直起腰，「看吧！我說得絕對沒錯！賽琳婭絕對不會拒絕我的禮物！」

　　「這就是來自托尼斯塔克的魅力！」他振振有詞地說著，同時當眾點開了賽琳婭發來的語音。

　　「斯塔克先生，您有空下來一趟嗎？我在門外，還帶來了一個很重要的人。」聯絡器的聲音有些斷續，還裹著風聲，「如果隊長先生也在的話——請讓他也下來。」

　　托尼挑挑眉，有些疑惑地看向史蒂夫，「走吧，隊長先生。」

　　奇怪。是誰那麼重要，能讓賽琳婭去而復返地拉過來介紹給他們？

　　……umm，難道是賽琳婭家裡的寵物們？

　　草，總不可能是男朋友吧？

　　在達到一樓的瞬間，托尼就遠遠看到賽琳婭正攙扶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處。

　　托尼：「……」別告訴他，他剛才隨便想的玩笑是真的。

　　史蒂夫：「……」

　　好隊長的表情，甚至渾身的肌肉，都在看到那個男人的瞬間，猛然僵硬了起來。

　　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天啊。如果這一切真的有可能的話——

　　史蒂夫感覺自己的大腦運轉的速度變得無比遲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賽琳婭身邊，並且攙扶住男人的。

　　cap花費了一些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

　　天，他應該說什麼。

　　「我想隊長先生應該認識他，」賽琳婭沒有直接將巴基先生帶入大廈，畢竟這一切都太過不可思議，雖然她通過系統可以直接確定某人身份，但總要留給復仇者們確認的過程，「我在回家的路上很巧地遇見了這位先生。」

　　巴基條件反射性地動了一下，他的眼神有一瞬間清醒，疑惑地掃過周圍。

　　灰綠色的眼睛在看向史蒂夫後，陷入迷茫的遲疑，「……史蒂夫？」

　　史蒂夫：「……是我。」

　　也是他。

　　托尼盯著巴基，很快將這張臉與自己記憶中的巴恩斯中士對應起來，「what the fu——」

　　他看了一眼賽琳婭，硬生生地咽下過激暴言，「老天，我去聯系再生搖籃和法師——哦還有x教授。」

　　托尼一邊向大廈走回，一邊補充：「……等他好一些再聯系弗瑞他們。」

　　這他媽，最近幾年是流行進行老冰棍的出土工程嗎？！

　　神盾局剛把cap挖出來之後都做了什麼工作……確認身份真實性，確認有沒有被外力洗腦過，還有檢查身體有無被間諜改造過的可能性——而且對方看起來急需養傷，天知道他是被什麼折磨過！

　　【叮——】

　　【恭喜宿主，支線任務『過去之人巴基·巴恩斯』進度：2/n】

　　賽琳婭：「……」哇，巴基先生真是個好人唉，他的任務進度條速度好快啊！

　　不死鳥可以為目標治愈外傷，而不斷推進的支線任務，可以幫助目標人物恢復神智——就像傑森之前那樣。

　　其實巴基的目光已經挪到了賽琳婭身上，但因為托尼不自覺破音的語調，他恍神兩秒，「他看起來好像霍華德，是霍華德的兄弟嗎？」

　　「……」史蒂夫太理解這種感受了，「那是托尼，安東尼·愛德華·托尼·斯塔克。他是霍華德的兒子。」

　　史蒂夫想起來自己剛醒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對現在的一切都充滿茫然，也充滿不可置信，「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

　　他曾經想要邀請一支舞的女孩已經老去，他的戰友們都已經離開，他被時間拋下，停留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時代。但他依然會選擇去捍衛這個時代，這個世界。

　　「但其實也沒有太久，」賽琳婭打破沉默開口，「起碼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們還可以在這個世界，遇見曾經的摯友，也結識新的朋友。

　　【過去之人巴基】——過去之人，過時之人。被留在過去的巴基先生。

　　就像支線任務的詳情描述那樣，賽琳婭很堅定地認為這位值得尊敬的戰士，可以從現在開始找到他的思想，擁有屬於他的未來和家。

　　巴基看向賽琳婭，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屬於巴基·巴恩斯，屬於那個布魯克林小王子的笑容，「你說得對。」

　　他清醒的時間有限，大腦也不太能順利地進行運轉，但是依然能夠模糊地想起：這一路上，賽琳婭一遍遍重復安撫自己時所說的那些話。

　　一切都會從現在開始好起來了。

　　一切都應該來得及。

　　「當然，」史蒂夫的表情一松，像很久——非常久之前，巴基會做的那樣，在對方的肩上輕輕拍了拍，「你來得剛好，我對這個世界已經很有經驗了。」

　　（……應該算是有經驗。起碼他已經學會怎麼咨詢siri和智能管家了）

　　「就比如說，」巴基的聲音斷斷續續，依然虛弱，但卻搖了搖頭開玩笑，「小安東尼應該來得及叫我們一聲叔叔？」

　　他低頭看向賽琳婭，「感覺我好賺，好像只是過了一小會，就可以做叔叔了。」

　　事實上，在場所有人都明白，巴基所經歷的，絕對不是只有【過了一小會】那麼簡單而已。

　　但賽琳婭眯起眼睛笑了笑，很配合地點頭。

　　在這場談話中唯一受到傷害的托尼：「……我都聽見了！！」

　　這個新來的老冰棍還沒知道大廈的潛規則！

　　這是證件上寫著他名字的大廈！懂嗎！他是這裡的金主！食物鏈的頂端！

　　克林頓：啊？你確定嗎？原來是這樣的嗎？

　　#他怎麼今天才知道？#

　　這實在是太忙亂的一晚。

　　賽琳婭當然看不懂那些掃來掃去的高科技產品有什麼作用，但是被臨時再度邀約請來的法師與教授，就足夠說明今晚的事情有多麼令人震撼。

　　娜塔莎站在玻璃門之外，沉默地注視著被眾人包圍在中間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氣，回身攬住賽琳婭的肩膀，「今晚不留在這裡嗎？我們應該會忙到很晚。」

　　賽琳婭歪歪頭，再次看了一眼地圖上的隊友標志，回答：「家裡有小動物在等我。」

　　「好吧，」娜塔莎仔細替賽琳婭整理了一下外套領口，「讓皮特羅和彼得送你去坐車，可以嗎？」

　　賽琳婭並沒有說過自己住在哥譚市，但這並不妨礙兩個男孩試圖進行勸說，「不需要送你到家嗎？其實斯塔克是可以派一輛自動駕駛的汽車幫忙的。」

　　電梯降到一層，賽琳婭邊謝絕，邊順著地圖示意回頭看了一下綠標方向。

　　果然，傑森像之前那樣，倚在機車上等她。

　　尼古丁和焦油混合的白霧模糊了他的臉，只能看見他銳利的面部線條和那雙平靜瞥過來的眼睛。

　　看起來很凶，眼神裡都寫著『惡犬勿惹』的狠厲。

　　握著煙的手透著石膏雕塑般的質感，隱約能看到幾根青筋；斜倚在機車上的姿勢，讓他裹著軍靴的腿交疊在一起，顯示出極富力量感的鼓鼓肌肉。

　　傑森很快就掐掉了煙，他在原地待了一會兒散煙味，突然感覺不該太早吃掉賽琳婭留給他的糖。

　　「我來了！」賽琳婭卻先向他跑了過去，「可以走了！」

　　「嗯。」傑森把賽琳婭拎上後座，長腿跨上機車，扣好頭盔。全程都特別沉默。

　　賽琳婭從頭盔中悶悶地回答：「回家後我會發消息的，晚安了！」

　　「……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看著兩人的背影，皮特羅若有所悟地開口，「賽琳婭身上的外套……她在第一次來參加慶祝的時候，沒有穿外套吧？那外套是誰的呢？」

　　彼得：「……啊？」

　　你別說了！我害怕！不敢再想下去了！快閉嘴！

　　托尼沒太注意到兩個回來後就心不在焉的少年。

　　他一邊噸咖啡，一邊皺著眉聽智能管家的播報聲。

　　「……有人在搜索賽琳婭的信息？」托尼當然也查過，結果嘛……差不多是一無所獲。

　　不過在那之後，他就設置了一個能夠自動觸發的小程序。當有人也對賽琳婭進行搜索調查的時候，智能管家會捕捉到這一信號。

　　托尼看了一眼信號源，立刻認出這熟悉的地方，「……ok，我知道是為什麼了。」

　　=

　　「她是一片空白，」提姆敲打著鍵盤回答，「她遇到過你三次？於是在所有已發現的記錄裡，她也只出現過那三次——」

　　「你可以想像一下，有某種更高級的爬蟲正在互聯網上織網做繭，牢牢保護著她。」


第47章

　　【網絡爬蟲】的概念, 在場幾個人都並不陌生。

　　它代指那類——按照某種特定規則運行，並自動地抓取特定信息的程序。

　　是一種近幾年以來非常流行的網絡概念。

　　但提姆現在用「爬蟲」來形容那股神秘勢力……這聽起來未免過於畫面感十足。

　　就好像有一只誰都看不到的生物，正盤旋在所有人都會觸及的網絡之上, 凝視著那根本無法用語言衡量描述的龐大數據流。

　　這樣的畫面，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神諭通過統計攝像頭結果而得出的結論也是這樣，」提姆向後一蹬，挪動轉椅回身看向迪克，「她是完全的一片空白。」

　　迪克：「……確定不是斯塔克做的嗎？」

　　「不像斯塔克的風格。」

　　畢竟如果是斯塔克動的手, 他大概率會直接將女孩遷入大廈……就像最近復仇者大廈裡又多了好幾個新面孔那樣。

　　那就是非常標准的斯塔克風格。

　　曾經以一己之力得出【布魯斯韋恩=蝙蝠俠】結論的紅羅賓, 轉回轉椅繼續敲打鍵盤。試圖將畫面上的白金發少女, 與曾在哥譚出現過兩次的陌生小女巫進行比對。

　　身高、體型、外貌、聲音、口音、習慣性動作——這些是最容易獲取的個人特征, 也都是能夠在刻意矯正下進行偽造的特征。所以也毫無懸念的, 提姆將兩人的這些特征進行比對後，兩者之間完全不一致。

　　而行動軌跡與出沒頻率也都不一樣。

　　從這個角度入手, 毫無進展。

　　提姆暫停視頻，又將曾與女巫一起行動過的男性槍戰士的畫面放大, 「他，也沒有再出現過。」

　　提姆甚至都將這個槍戰士，與紅頭罩的形像進行比對過。

　　但這兩人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是青年與少年的差距，從骨骼開始就不同。除非具有泥臉那類的特殊能力, 否則很難通過外力來模擬這種不同。

　　而且理論上來說, 當一股勢力新占領了其他人的地盤之後，必然會進行某種大張旗鼓的『宣告儀式』。用來通知所有人：這裡，已經是我的地盤了。

　　但在紅頭罩掌握住冰山餐廳之後，卻表現得非常冷靜。他修改了企鵝人之前的生意方向, 剔除了所有涉及血腥與人口的買賣。——必須承認, 這是運營方向正好轉的體現。

　　而除此之外……紅頭罩暫時沒有什麼帶有危險性的大動作。

　　這也很難將他歸結於【與企鵝人類似】的罪犯一列。

　　「不過他好像非常想養餐廳的企鵝。」提姆補充。

　　作為曾經被殘忍迫害過的當事人迪克：「……」這他是沒想到的。

　　所以, 斯塔克之前說的『他最近在資助的孩子們』——真的存在嗎。

　　也許斯塔克的態度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女孩的安全性。

　　但一只無處不在的爬蟲，再加上剛剛搶走企鵝人勢力的紅頭罩……

　　最近的哥譚，太過熱鬧了。

　　被冠以【爬蟲】代號的系統對自己的新外號一無所知。

　　否則他一定會被這個難聽的稱呼氣得數據流爆炸，然後黑進哥譚各大廣告屏幕裡循環播報：我是宿主的監護人！！不是爬蟲！！拒絕矮化監護人，拒絕將我與普通生物掛鉤！

　　可惜他現在沒有這個能夠酷炫裝逼的機會。而是正一邊回放剛才的畫面，一邊努力填寫賽琳婭完成任務後的詳情報告。

　　對系統來說，撰寫任務詳情報告，是一件非常痛苦而麻煩的事情。

　　畢竟他要將賽琳婭所有歡樂揍人刷業績的行為都合理化……

　　……不。亂碼了。刪掉。

　　他是要將：宿主的所有行為都用稍加藝術修飾後的文明語言加以精准概括，並完美還原宿主的樂觀心態。

　　對。這才是正確答案。

　　「……」在回放畫面的過程中，系統倒帶了兩次。才終於意識到今晚有什麼不對勁。

　　——在第二次進入復仇者大廈的時候，賽琳婭還裹著傑森的外套。

　　特別明顯的男款外套，還是賽琳婭聚餐時根本沒披過的衣服。

　　就像一只大貓，在二腳獸身邊踩來踩去，蹭來蹭去，確定把自己的味道都蹭好在對方身上了才肯滿意。

　　生怕自己的氣味嚇不住其他動物。

　　剛反應過來的系統在數據流裡上躥下跳，嗷嗷出起碼10mb亂碼，『全大廈人民都看著呢！』

　　指指點點.gif！！

　　「你在外面等了很久嗎？」賽琳婭對睡眠的需求不像人類那麼迫切，但還是在夜色的籠罩之下，忍不住小小地打了個哈欠，「都開始抽煙了。」

　　傑森下意識地嗅了一下煙味，然後才意識到自己正蓋著頭盔，「……不久。」

　　畢竟那麼長時間的棺木都躺了，也沒什麼時間對他來說是太久的。

　　傑森知道斯塔克與B之間的發小關系，也清楚他們之間的聯絡遠比外界想像中的『紐約富豪鋼鐵俠vs哥譚甜心小王子之間的鬥爭』更密切。

　　——所以他並不願意在斯塔克面前出現。

　　「大廈內太忙碌了，所以我多待了一會，看看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賽琳婭的聲音輕快，也在為巴基先生感到高興，「特別是隊長先生，他看起來非常、非常激動。」

　　「……他們應該這樣。」傑森很平靜地回答。

　　看到以為已經死去多時的摯友活著出現……這對他們來說應該是一場不可思議的驚喜吧。

　　但這句話，這樣的驚喜；並不能適用在他，在傑森陶德身上。

　　巴基·巴恩斯站在了復仇者們的面前，而他卻至今沒有去直面蝙蝠俠。

　　機車後座傳來的細碎聲音打斷了傑森的思緒。

　　他感知著從後背傳來的模糊溫暖，將意識向自己的錨點靠攏，隨口問：「……是什麼？」

　　「我又拿了兩顆糖回來，」雖然偷吃被戳破，但賽琳婭還是特別理直氣壯地回答，「這次是葡萄味的了！我覺得也很好吃！」

　　又是一陣細碎聲響，賽琳婭彎腰拉開傑森身側的口袋，「已經把另一顆放在你口袋裡了！」

　　傑森：「……」

　　好消息是，他以後大概有不少糖果可以驅散煙味。

　　壞消息是，他制定的食譜好像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不過除了隊長先生，斯塔克先生也表現得挺激動。」賽琳婭補充。

　　只不過是——不太一樣的激動。

　　托尼是那種，同時面對巴基與克林特的玩笑話，還堅持聲稱：「我才不要叫他們叔叔！！我偏要勉強！！」的激動。

　　呃，反正總之也挺激動的……吧？

　　傑森：「……」

　　怎麼說呢，雖然他和復仇者聯盟打交道的次數很少。但他居然能夠想像得出來那種畫面。甚至仿佛能聽到托尼斯塔克的聲音，

　　回到家後賽琳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進房間換下了自己的衣服。

　　為了鄭重參加這場【對傑西卡、旺達和皮特羅三人來說意味著新生】的慶祝儀式，系統精心為賽琳婭挑選了漂亮的裙裝搭配。

　　在大廈內引起好評無數。

　　但賽琳婭太不習慣這種風格了。不但無法像往常那樣進行自我隱藏，甚至還在強調放大她的存在感。

　　「但我認為那很適合宿主。」

　　面對系統的勸說，賽琳婭振振有詞地進行反駁，「你突然給一把AK噴上紅色油漆，AK都會覺得生氣好嗎！」

　　天啊這真的太奇怪了！她前十七年的人生接受過的所有贊美相加，數量應該都沒有今天多！

　　賽琳婭感覺有點開心，但更多的還是手足無措的緊張。

　　系統：「……」那倒也不是不行吧。反正他覺得門外邊那個家伙真能把槍噴成紅色。反正他的頭罩都已經那麼紅了。

　　很紅的傑森將自己扔進沙發，翻找記錄著自己近日的成果。

　　速度比他想像中的更快，但仍然——仍然不夠。

　　傑森有很多次陷入崩潰邊緣，恨不得直接闖進阿卡姆將小醜拎出來，然後帶著他一起出現在布魯斯面前，問他為什麼……有太多為什麼。

　　又或者摘掉頭罩，以傑森陶德的那張臉出現在他們面前。炸掉自己躺過的棺木，讓他們發現那裡面已經空無一人。

　　但傑森一直沒有去那麼做。

　　因為他不會徹底瘋狂。

　　總有人能夠為他災後重建。

　　在賽琳婭走出房間的瞬間，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雪狼，就立刻歡快地擠開傑森湊了過去，吐著舌頭將腦袋搭在賽琳婭的膝蓋上。

　　並且立刻心滿意足地得到了賽琳婭的摸頭待遇。

　　睡衣都被雪狼蹭得皺皺巴巴。很小一粒的賽琳婭看起來能被攤開的雪狼完全蓋住。

　　雪狼用柔軟的毛發蹭過賽琳婭的手心，打著呼嚕回頭眯眼看向傑森，眼神是傑森特別熟悉的——帶著得意與挑釁的驕傲。

　　傑森：「……」這只狗如果去做演員的話，絕對未來可期。

　　賽琳婭艱難地拖著雪狼走到沙發坐好，轉頭看著傑森，特別直白地開口：「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她不會使用那種曲折復雜的獲取信息方法，但她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出傑森的心情很糟糕。

　　賽琳婭感覺到了，所以也就這麼坦白地問出口了。

　　如果傑森願意分享，那她就聽；

　　如果傑森不願開口，那也正常。說明那是他想自己完成的事情。

　　「……」

　　剖白自己的心情，是一件傑森陶德至今為止都沒有學會的困難技能。

　　他應該說什麼？告知賽琳婭，他是怎樣死在那個倉庫中的？還是告知她，他是怎麼被自己的母親騙進死亡中的？

　　又或者是討論討論，他曾經的養父，以及迪基鳥？

　　在很久的沉默之後，傑森才擠出來一句：「你遇到的迪克格雷森，我曾經也認識他。」

　　剛睡醒的知更鳥啾啾叫著飛到賽琳婭肩上，女孩摸摸它的翅膀，「是需要我遠離的那種認識嗎？」

　　「……不。」

　　傑森懷疑自己甚至能夠聽到心髒一下下收縮跳動的聲音，感知著血液泵出，隨後傳遍全身。

　　他想了很久，接下來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卻只說了一句，「你來看著我吧。」

　　別讓這艘船沉下去。

　　傑森陶德是一艘太沉的船。

　　他被維修更換過太多次，也裝著太多丟不下的東西，無論如何都無法變回最初的那艘船。

　　在傑森陶德剛接受羅賓制服的時候，阿爾弗雷德曾經說布魯斯相信他。

　　然而他並沒有成為布魯斯希望他成為的那種人。半點也沒。

　　忒休斯之船裝著死亡，炸藥，倒計時，棺木，以及太多將他拉向深淵的貨物。

　　但他有一個始終支撐固定著他的錨點。

　　所以——

　　就像她曾經說過的那樣，來看著他吧。

　　「當然。」賽琳婭抬頭盯著傑森，毫不遲疑地回答，「我也一直都在這麼做。」

　　他們長久地對視，眼神中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波動，而都是近乎平靜的凝視。像是要用這種方式來確定對方的存在。

　　在大概無比漫長的三十秒過後，傑森彎下腰，湊近了賽琳婭。

　　然後他輕松將女孩拎到了餐桌前，冷酷而殘忍地開口：「你今天份的藥還沒吃完。」

　　賽琳婭的營養不良已經嚴重到不能只依靠食譜進行彌補了。——在他們還窩在那個黑旅館的時候，傑森就聽到過賽琳婭夜晚因為小腿抽筋而發出的來回翻床聲。

　　所以今早他就扔來了不少小藥片，包括鈣片和維生素之類的常見藥物。

　　賽琳婭：「……我都已經准備去刷牙了！！」

　　「哦，意見駁回，」傑森重重地在賽琳婭手邊放下水杯，「因為我也要看著你。」

　　拉扯住他的堅固錨點，有時候也需要小貓牽引繩。

　　在傑森的注視之下，賽琳婭如臨大敵地盯著自己手裡的藥品，表情凝重到僵硬——反正她揍神秘客那幾個人的時候，絕對沒有這麼緊張的心情波動。

　　魔法世界的醫療水平還停留在：窮人靠禱告和放血，富人靠魔藥和香料的階段。

　　小言靈師沒有接觸過現代藥物，當然也會非常——非常不習慣吞咽藥品。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狠心將藥品全塞進嘴裡後，立刻瘋狂端起水杯噸噸噸喝水。

　　……糟！咽不下去！

　　而且糖衣也化了！！怎麼這麼苦！這就是現代人類的醫療手段嗎！

　　啊！！

　　賽琳婭的額頭磕在自己攤開的手心裡，開始痛苦面具。

　　傑森：「……」很無奈又很無語地把口袋中的葡萄味糖果放進了她的手裡。

　　萬幸禿鷲他們永遠也看不到這一幕。

　　否則他們會心理崩潰到需要找漢尼拔進行心理輔導的程度。

　　「傑森。」在終於咽下藥品之後，賽琳婭面無表情，非常鄭重地開口，「請你坦白地告訴我。」

　　傑森：「？」

　　「我做的湯，應該不會像這些藥品一樣，有這麼難吃吧？」

　　傑森：「……沒有。」

　　也就是迷你人工手動式可控核聚變反應堆的程度吧。

　　賽琳婭瞬間放松了下來，「我也這麼覺得！我感覺我在廚藝方面還是很有天賦的！」

　　沒有這麼難吃，就等於——可以吃！能吃的食物就是好食物！

　　傑森沉默片刻，「哈，是很有進步空間。」

　　畢竟也沒什麼可以退步的余地。再退下去就能掛在推特上的【炸廚房】tag了。

　　賽琳婭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徹底將傑森的話當做了對自己的贊美。

　　同時，她決定將吃藥列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中遇到的，【最討厭的事情】之一。

　　這種強烈的抵觸心理始終持續著。

　　甚至當天亮以後，賽琳婭獨自在家的時候，她凝視著傑森留在桌子上那張寫著【吃藥！】的便條，仍在思考：我能假裝看不懂英文嗎？

　　慘兮兮的貓在客廳打轉，低頭回復著旺達和傑西卡發來的消息。

　　他們三個今天就要進入新學院，那對他們來說，都會是一個通往未來的新開始。

　　直到聽到窗外的爭吵聲，賽琳婭戳手機屏幕的動作才停了下來。

　　誠然，哥譚市是一個『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的地方。但系統與傑森在選址新家的時候，都萬分小心。像這種互相大聲爭吵的狀況，在這周圍的確很少發生。

　　賽琳婭謹慎地掀開一角窗簾望出去，最先看到的不是窗外的人，而是系統面板上跳出的提示。

　　【叮——】

　　【我起誓，我會永遠守護你們。Always.支線任務『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誓言』已開啟】

　　【潘多拉之盒中還留有最後一樣，來打開它吧。支線任務『機器寶寶』已開啟】

　　窗外，出租車司機，以及揮手攔車的婦人，頭頂上都綴著明顯的任務目標提示。

　　哈羅德·芬奇

　　瑪麗·華生

　　賽琳婭已經『見』過福爾摩斯，所以她追問：「機器寶寶？」

　　系統：「……您稍等，我去查詢一下。」

　　系統所提供任務詳情還是老風格，讓賽琳婭總能聯想到一些悲傷甚至冰冷的事情。

　　『真奇怪，是系統的敘述風格有問題嗎？』賽琳婭鎖好門走出去，『總不會是因為他們都真的有不太美好的未來吧？』

　　……那有點可怕。

　　畢竟她的支線任務裡包含著傑森，整個復聯，以及太多人了。

　　如果他們都有不美好的未來——這應該不可能。

　　看著任務目標，賽琳婭努力克制住自己面對陌生人時的緊張，「請問需要什麼幫助嗎？」

　　「哦親愛的，」名為瑪麗的女人拉住賽琳婭，「當然！拜托你了！我叫艾琳，剛從大都會來這裡。」

　　頭頂綴著芬奇名字的出租車司機：「您好，小姐，我是哈利。」

　　賽琳婭看著兩人頭頂上的名字：「……好的。」

　　你們現代世界的人，真的都好喜歡給自己起別稱哦。


第48章

　　這一位, 是來自大都會的艾琳女士，在哥譚待了幾日後准備再去其他地方繼續度假。

　　這一位，是看起來身體不太好的出租車司機哈利先生, 正常開車營業工作。

　　兩人因為用車摩擦而發生了簡單的口角爭執。

　　——看起來是多麼常見的一場巧合意外，就像城市中每天都會發生無數次的小事件那樣。

　　然而賽琳婭抬著頭，左看看這位女士，右看看另位先生，依然無法忽視兩人頭頂上那實在是太過明顯的名字標記：「……」

　　剛開始接觸人類的小魔法生物,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啊, 原來你們現代人類, 都這麼人均演藝大師, 同時還人均都有假名啊。

　　原來如此, #今天又學到了新的冷知識呢！#

　　正覆蓋全球搜尋【機器寶寶】相關資料的系統：「……？」

　　啊？是他作為智能AI表現得太過不稱職了嗎……他怎麼至今沒有統計出人類具有這種愛好呢。

　　抱著【尊重個人喜好與種族傳統】的強大信念感，賽琳婭努力無視掉兩人頭頂上鮮明的指示標志, 繼續聽兩人的談話。

　　——其實他們看起來像是在【為了吵架而吵架】，並非是在真的生氣。

　　在賽琳婭出現之後沒多久, 瑪麗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算了，就這樣吧，我要去鑽石區。」

　　隨著瑪麗的動作, 她手上佩戴的鑽戒在太陽照耀下閃閃發光, 非常刻意地透露著它具有著無比高貴的價格。

　　——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刁蠻闊太太的模板。

　　「真希望你們哥譚能再有更多的娛樂設施，」瑪麗用著自然流利的美式口音抱怨，「再變得更有趣些。」

　　看著瑪麗即將上車，賽琳婭立刻開口：「請問, 可以順風捎我一程嗎？我剛好也要去鑽石區。」

　　她摸摸口袋, 很認真地補充：「我會付全額車費的。」

　　「隨意搭陌生人的順風車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親愛的，」瑪麗看看賽琳婭，還是又說，「不過鑒於你太可愛，所以這一次可以勉強破例。」

　　畢竟見證過【她】的人，數量越多，越便於她之後脫身。

　　那位看起來有些跛腳，像是受過傷的司機先生也沒有什麼意見。

　　於是賽琳婭很乖地點頭，「謝謝。」

　　瑪麗用手抵住車門框上沿，防止賽琳婭在上車的時候撞到頭。

　　她忍不住想，Rosie，她的女兒，她的珍寶，在長大之後，大概也會像這個女孩一樣可愛。

　　天，真希望華生和夏洛克還能記得，他們之前關於『別將Rosie帶到辦案現場』的約定。否則她的小女孩，就要去經歷聽案件報告做睡前故事的童年了。

　　瑪麗隨意地撥弄著自己染成黑色的頭發，看著賽琳婭說，「你可真甜，親愛的。真希望我家的孩子們也能像你這樣乖巧懂事。」

　　——必須補充，此處的『孩子們』指的不是Rosie。而是夏洛克和華生。

　　賽琳婭歪頭看向瑪麗，慎重斟酌了一番該如何回復，最終很鄭重地回答：「謝謝——？他們一定會的。」

　　「噢。」瑪麗的表情一軟，感覺自己徹底被小女孩戳中了。

　　瑪麗華生，約翰華生的妻子，前任CIA特工。由於一場執行任務過程中發生的意外，她所在的小分隊落入敵人陷阱中，只有瑪麗自己僥幸生還。瑪麗無法忍受隊友們的犧牲，很快就選擇了離開特工行業。

　　在退役之後，瑪麗遇到並嫁給了她的先生——約翰華生。而由於他們有一位名為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名偵探朋友，所以即便結束了特工人生，瑪麗的生活依舊過得『豐富多彩』、『跌宕起伏』……簡而言之，非常刺激。

　　她幾個月前剛生下了親愛的女兒，並為女兒進行了一場（雖然夏洛克全程都在發短信遠程辦案，但總體來說依舊）很溫馨的洗禮。茉莉是教母，夏洛克作為孩子的教父。

　　……然而瑪麗卻在前段時間從夏洛克口中得知，原來在當年那場任務失敗之後，她曾經的特工隊友阿傑也幸運地活了下來。可他雖然生還，卻被敵人抓住並加以折磨，甚至誤認為瑪麗是出賣整個小隊的叛徒。

　　這份錯誤的仇恨，讓阿傑在逃離敵人的折磨後，瘋狂地追殺瑪麗以求復仇。甚至不理會其他人的解釋。

　　為了不連累家人與朋友，瑪麗踏上了逃亡之行。為了避免被福爾摩斯與阿傑推斷出行程，她通過骰子等方式隨機決定目的地，並且不斷更換身份。她一路上已經偽裝成過：神經敏感又過度熱情的老婦人、敬業的航班空姐、四處旅行追夢的文藝女人……

　　以及現在正在扮演的蠻橫闊太太。

　　在身份之外，瑪麗在每個落腳點停留的時間也非常短。如果不是為了盡快甩掉身後跟著的尾巴，作為前任美國中情局特工的她，也並不會選擇通向紐約的航班。畢竟越是在發達地區，偽裝身份的難度就越大。

　　……而且也容易遇見熟人。比如她昨天就在一個倉庫周圍遇到了曾經同為CIA特工的同事，約翰·裡瑟。

　　對方那時正在氣勢洶洶地收割敵人們的膝蓋。於是瑪麗盡量在不驚動的對方的情況下，離開了現場。

　　並且立刻來到了哥譚市。

　　畢竟哥譚是個在各方面都特別『豐富』的城市。瑪麗認為自己可以從哥譚灣轉道離開這。

　　出租車停下，瑪麗懶洋洋地遞給司機一疊紙幣，對賽琳婭說：「好了，小甜心，我們該走了。」

　　「你打算去哪裡，」她接著問，「說不定我們會順路。」

　　這種隱藏行蹤的方式有些像魔術師的手法：用大動作來吸引觀眾的注意力，這樣人們就不會注意到那些真正起到作用的小動作。

　　用誇張的行動與性格特征，弱化其他特點，這樣會大大降低其他人注意到【她】是誰的可能性。

　　賽琳婭：「……」她在鑽石區最熟悉的地方就是冰山餐廳。

　　但這個時間，傑森在忙，她應該不太方便帶著瑪麗女士一起去餐廳擼企鵝。

　　瑪麗挑了挑眉，正想要說話——

　　卻突然有人輕輕地拍了拍賽琳婭的肩膀，「嘿，你好！」

　　賽琳婭轉頭望去，看到一個東方女人正驚喜地看著自己，「果然是你！請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的頭發實在太漂亮了。讓我記憶深刻。」

　　賽琳婭有點輕微的臉盲症。畢竟她接觸文字的時間，實在是比接觸人的時間要多太多了。在腦海習慣記憶那些字體的排列組合後，五官外貌反而成為了記憶點不太鮮明的特征。

　　不過在看到女人的瞬間，賽琳婭的眼睛立刻一亮，認出了對方，「我記得您，您在哥譚的那家中餐館工作。而且那家中餐館贈送的小蛋糕特別好吃！」

　　那兩只小蛋糕，還是迪克先生轉送給她和傑森的呢。

　　是她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收到的第一份禮物，以及吃到的第一份甜品。

　　……同時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中收獲到的第一份善意。

　　在說話的同時，賽琳婭的目光向周圍掃視，看到了在女人身後百米以外的地方——有個身穿黑西裝、鬢角略泛灰白的男人。

　　他同樣是【機器寶寶】這一支線任務的相關目標，頭頂上方有著明顯的名字標志：約翰·裡瑟。

　　「小蛋糕？」聽到賽琳婭的話，衣服上掛著『雪莉爾』銘牌的女人愣了愣，茫然地反問，「不好意思，請問——什麼小蛋糕？」

　　「『購買菜品滿一定金額後會送贈品』的蛋糕，」對這件事印像非常深刻的賽琳婭提醒，「宣傳語直接寫在了門口廣告立牌上。」

　　賽琳婭對那天發生的一切都記得非常清楚。迪克先生因為買了太多菜品，家裡又沒有人愛吃甜食，所以將贈送的小蛋糕都給了她。甚至還一副特別認真的苦惱樣子，不斷拜托賽琳婭幫他解決掉那兩份麻煩。

　　但雪莉爾卻突然笑了出來，「……親愛的，你一定是誤會了。」

　　「我們送的贈品是優惠券與下次可用的菜品兌換券，」她解釋道，「而且就算我們送甜品，大概送的也會是『橙味雞』或者幸運餅干。」

　　他們可是中餐廳！

　　隨著兩人談話的進行，雪莉爾也漸漸想起來了那天的畫面，她笑著補充：「如果你是想問，那兩只小蛋糕的來源……我大概記起來了。是那個與你一起點餐的青年自己塞進袋子的，那個牌子我剛好認得，來自附近一家特別昂貴的甜品店。」

　　雪莉爾忍不住自己上漲的笑意，強調：「那是他特地買來送給你的。仔細回憶一下，他好像進店的時間也比你晚了很多？大概就是在買蛋糕吧。」

　　賽琳婭：「……啊。」

　　這是賽琳婭沒想過的答案。小姑娘愣愣地茫然很久，才緩緩擠出個無實意的語氣詞。

　　所以？迪克先生是為她特地買了蛋糕，但又不便以私人身份送給她，所以才用了中餐廳的贈品作為理由？

　　天啊——

　　系統：「……」

　　草，這就是迪克格雷森嗎。好會，也好強。

　　瑪麗眨了眨眼，低頭一笑，「真是個精彩的故事。」

　　如果有機會能將這個故事講給Rosie就好了。畢竟在這件事裡出現的三個人，聽起來可都真可愛。——這絕對會比《解剖學》更適合做小孩子的睡前故事。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賽琳婭暈暈乎乎地回答，很艱難地處理這些對她來說太過復雜的信息量，「非常感謝。」

　　天吶，迪克先生，真的是個好人啊！他也太善良了吧！

　　果然，她對待迪克先生保持的態度是正確的！

　　面對這麼好的人類，她當然應該予以《尊重》和《理解》！

　　這讓賽琳婭也忍不住有些好奇，傑森和迪克先生之前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ummm，反正只要別是傑森對女裝的迪克先生一見鐘情就好。不然那也太尷尬了。

　　雪莉爾連忙擺擺手，「這沒什麼！我只是恰好還記得那一天而已。」

　　說著，雪莉爾指了指周圍的一家西餐廳，「我在這裡兼職，打第二份工，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

　　馬上就要到雪莉爾的上班時間，她對賽琳婭打了個招呼後，就匆匆跑進了西餐廳內。

　　賽琳婭也趁機留意了一下，果然，在雪莉爾走進餐廳後，那位【約翰·裡瑟】先生也在片刻後，在餐廳內坐好並點單。

　　「非常精彩的一個早晨，小甜心，」瑪麗拍拍賽琳婭的後背，「你的生活簡直就像你本人一樣，充滿著可愛。」

　　她抬腕看看手表，「我還約了美甲，只好下次再見了，親愛的。」

　　——雖然事實上瑪麗是要去搞些身份證明，再搞到張最遲今晚出航的黑船票。

　　賽琳婭也立刻回答：「下次見。」——而且這應該不會太久。

　　通過系統提供的目標定位頁面，賽琳婭能夠及時確認這些目標人物們的位置。

　　……坦白來說，賽琳婭沒從中發現什麼異常。

　　瑪麗女士在黑市與哥譚港附近停留了很久，也是所有人中活動距離最大的。

　　裡瑟先生在西餐廳內待了一段時間後，又去了隔壁的咖啡廳。隔著兩扇巨大的玻璃花窗，注視著西餐廳內的動向。

　　在經過龐大驚人的數據流湧動之後，系統才終於回答賽琳婭剛才的問題：「我查到了。」

　　關於——【機器寶寶】是什麼。

　　那是一段覆蓋面積非常廣闊的代碼，也是具有著自己思維能力的人工智能。

　　她在監控這個國家，篩選出現在國家內的不安全因素，並憑借大量信息預測會發生的危險。並將相關人員——或許是制造危險的行凶者，又或者是被危險所困的受害者——的社保號碼通知使用者。

　　系統只能調查到這裡，所以並不知道『機器』所通知的使用者會憑此去做些什麼。

　　「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詳細解釋支線任務的相關信息。」賽琳婭甚至有些驚訝。

　　畢竟之前的所有支線任務，系統都只是扔出來一段『聽起來充滿悲劇色彩』的言論，毫無解釋，然後就任由賽琳婭進行自我發揮。

　　系統：「……」hello？您好？您就不能多回憶一些我的優點嗎？

　　這其實是系統的設置問題。

　　他只能負責向賽琳婭【發布】任務。如果數據流中沒有攜帶任務相關資料，那他也難以掌握與任務有關的信息，他甚至無法越過權限去強行調查，或者自行給宿主進行相關提示。

　　但這一次算是系統的專業領域。系統是來自高維領域的智能AI，也許他目前還無法去觸碰到更高層的事務……但他可以與數據進行溝通。

　　系統試圖向賽琳婭解釋這些，不過很明顯……她現在的注意力並不在這個問題上。

　　【相、關、人、員】賽琳婭仔細思索著這個定義。

　　與這項任務有關的兩個目標：偽裝成司機的芬奇先生，暗中觀察雪莉爾的裡瑟先生。

　　——相關人員是誰，就太過明顯了。現在仍被監視著的雪莉爾。

　　「但我不明白，」賽琳婭皺著眉，「雪莉爾本身不在目標人物的判定範圍內。她甚至與系統圖鑒都無關，應該只是一位——普通人？」

　　這也是裡瑟和芬奇正在討論的話題。

　　芬奇：「雪莉爾的人生履歷很正常，近期唯一有危險的糟糕經歷，就是被一個黑幫出身的青年追求糾纏。」

　　他是『機器』的創造者，也是通過『機器』獲取犯罪信息的接受者。他通過那些社保號碼，來阻止危險事件。制服行凶者，救助受害者。

　　哦當然，他同時也……是個富豪。

　　畢竟每個團隊裡都應該有個富豪。比如正聯，比如復聯。

　　裡瑟，前任CIA特工，瑪麗曾經的同事，被芬奇雇佣來的任務執行者，「她會是受害者？」

　　這次，應該會是個沒有反轉的結論。

　　賽琳婭和地圖上的圖標們各自安好地待到了下午。

　　冬天的夜晚時間長，日落的時間也早。西餐廳也在夜色濃郁之前，結束了營業。——畢竟這裡是哥譚，哪怕是在鑽石區，也未必所有店都敢開到深夜。

　　望著地圖上開始挪動的標志們，賽琳婭裹好外套跟了上去。

　　瑪麗正在向哥譚灣走去。尾隨保護雪莉爾的裡瑟也有著同樣的方向。

　　「雪莉爾！」賽琳婭小跑著追上對方，「晚上好。」

　　「喔！」雪莉爾驚訝地看著跑向自己的女孩，「晚上好，沒想到這麼快就迎來我們的『下一次』見面了。」

　　她體貼地為賽琳婭整理了一下差點跑飛的兜帽，叮囑：「在外面待太晚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經常不到深夜不回家·昨晚在外快樂『打』錢到十二點半的賽琳婭：「……嗯，你說得對。」

　　「但你也是這樣？」

　　「我早就習慣了！」雪莉爾滿不在乎地回答，「不會出事的。你打算去哪？兩個人一起走的話，會更安全。」

　　賽琳婭立刻點頭：「好啊。」

　　計劃被打亂的裡瑟&芬奇：「……」

　　哥譚市的夜晚，真的非常冷。好像就連風都在凶狠地向世界嘶吼咆哮。

　　可能是在餐廳打工的經驗，雪莉爾的話很多，對賽琳婭碎碎念著今天的日常生活。

　　「……」她的腳步頓了頓，沒敢回頭看，抓住賽琳婭的袖子壓低聲音，「你有沒有聽到後面的腳步聲？」

　　「啊。」貓妖卡牌加持下，賽琳婭可以定位一公裡內的敵人，她也早就注意到後面那群人了，「有。」

　　雪莉爾剛想抓住賽琳婭一起加快腳步，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敲打聲，是用甩棍隨意拍打手心時發出的聲音。

　　「晚上好啊，」站在前方路燈下的小混混笑著對雪莉爾開口，「好久不見了。」

　　「哦——你這一次，」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被雪莉爾擋在身後的賽琳婭，「還帶來了同伴？」

　　「別藏著嘛，讓我們看看，她是不是和你一樣可愛？」

　　雪莉爾暗暗後悔自己剛才拉著小姑娘一起走。

　　她前不久多次拒絕了這家伙的『追求』……呸，什麼追求，明明就是騷擾！

　　這家伙帶著那麼多人來圍堵自己，會有什麼目的，根本就是連猜都不需要猜！

　　「你——」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感覺自己拉著女孩的手一空。

　　小姑娘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向下壓了壓兜帽，「你說什麼？」

　　小混混彎下腰想去看賽琳婭的臉，「我說，讓我看看——」

　　兩聲極快的金屬破空聲打斷了他的聲音。

　　一聲來自裡瑟砸過去的撬棍——就地取材，掰斷其他人手裡拿到的武器。

　　另一聲，來自正准備前往哥譚港的瑪麗。

　　「……」兩個CIA特工對視一眼，受過相同訓練，還共同做過不少任務的兩人，略微尷尬地認出了對方。

　　但是當然不可能打招呼。

　　誰知道對方現在用著哪個名字。

　　但賽琳婭的速度並沒有輸給他們。

　　卡牌的『加速』技能作用之下，賽琳婭的速度快得像是一只落地的貓，瞬息之間抵到男人面前。

　　【隱藏行蹤】 【自帶夜視能力】——哪怕沒有添加攻擊類卡牌，但這些就足夠應對這群家伙。

　　令人牙酸的骨折聲響徹在黑暗之中。但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什麼不必要的尖叫。

　　「這是你的工作嗎？」在擦肩而過的瞬間，賽琳婭抬頭看向裡瑟，「保護普通人？」

　　在剛剛的相處之中，她已經再一次確定：雪莉爾真的只是一位普通人。

　　裡瑟：「……」

　　在剛做這份工作的時候，裡瑟也覺得很不適應。

　　畢竟——他在做CIA特工的時候，每次任務都會經手太多生命，甚至會要去拯救世界。

　　而且也有超級英雄們在不斷地拯救和守護這個世界。保衛全世界的責任都在他們身上。

　　所以與那樣沉重、那樣重大的責任相比，他們現在正在做的：通過社保號碼，一次只能救一個生命，看起來好像是很沒意義的一件事。

　　但很快裡瑟就發現，哪怕拯救一個生命，一個普通人的生命，也足夠了。

　　被拯救的人也許是一個警官的孩子，一個平平無奇的教師……

　　就像那個撿小魚的故事一樣。

　　退潮之後，孩子在海邊將困在沙灘上的小魚扔回海裡，以免它們曬干渴死。

　　路人想阻攔他，「這有什麼用呢？誰會在於一條小魚的生命呢？」

　　但孩子依然堅持向海裡扔魚，並且說：「你看，這一條在乎，這一條也在乎……」

　　「只要一個正確的生命，就夠了。」

　　賽琳婭擰住敵人手裡的武器，輕松奪來，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小聲說：「我真喜歡他的這種風格。」

　　剛剛趕來的紅頭罩：「……？」


第49章

　　這群負責攔路圍堵的小混混們敢當場發誓：他們這輩子都沒碰到過這麼離譜的事情。

　　尤其是那個因為追求雪莉爾失敗, 而惱羞成怒計劃了整個過程的領頭人。

　　——本來他今晚就『只是』打算『教訓教訓』那個拒絕了他好幾次，還害得他被人嘲笑的蠢女人，讓她知道拒絕自己的代價, 這多正常啊！

　　難道他還能白白忍受被這個女人拒絕後周圍人對自己的大肆嘲笑嗎？！做夢！他丟了臉, 那這個女人也必須得付出代價才行！

　　像這類事情, 他聽說過很多次, 而他本人也早有計劃。

　　於是他特意打聽了雪莉爾每天下班後的路徑，又糾集了許多與自己差不多等級和心態的小混混們，打算好好教育一下那個蠢女人。

　　如果那女人還不知悔改的話, 他也不介意將她直接扔進哥譚灣裡。

　　在剛開始的時候，計劃進行得一切順利。

　　那女人身邊甚至還跟著個看起來會很漂亮的小丫頭。謔，血賺，這波不虧！

　　而且那小丫頭還不知死活地完全沒覺得害怕, 非常自覺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還能有這種好事？？這波不虧這波不虧。

　　男人笑眯眯地挑了挑眉，「wow。」

　　然而就在下一秒，從旁飛來的鐵棍瞬間掀飛了他整個人，力道強硬得直接將他鏟到在地連滾幾圈蹭了滿臉土。

　　「what the——」他的髒話還沒來得及說完, 就看到那個身形小巧的小丫頭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動作干脆地繳了自己手裡的武器。

　　她還很有禮貌地顛了顛手中的武器，開口詢問：「你好，請問，你剛才是想說什麼呢？」

　　看著抵在自己喉嚨處的尖銳鋒芒，小混混：「…………」

　　哈哈。那其實倒也沒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啦, 就是我想說——我他媽能現在當場跑路嗎？！

　　草。

　　他的確是知道最近哥譚市的風聲怪怪的。

　　比如像冰山餐廳全權轉讓這種大事, 他當然也聽說過。不過那屬於大佬們的世界, 反正接觸不到, 所以也和他沒太大關系；不過……

　　最近接連有兩波小混混勢力瘋跑到警局自首——就聽起來就很奇怪了。

　　他還和其他人湊在一起聚眾嘲諷過那群蠢貨們。一群傻子, 在外面干什麼不好啊？怎麼還非要跑去監獄待著？一個個都被洗腦了吧，突然開始覺醒，准備追求道德素質了？

　　……媽的如果有得選，他現在也想直接去警局自首！！

　　失誤了！原來那些跑得早、及時自首的人才是最聰明的！

　　令人牙酸的骨折和悶響聲在黑暗中持續著，小混混連滾帶爬地躲避攻擊還試圖為自己辯解，「我發誓我沒打算做什麼！真的！放過我們吧！」

　　媽的他就只是想對個漂亮小妞下手而已！至於嗎？！

　　如果沒被阻止，今晚這裡會發生什麼呢？——所有人都能想像到會有怎樣的結果。

　　然後在第二天，又或者更久以後，人們會在這附近發現一個普通女孩的狼狽屍體。

　　再然後——是新聞上短暫的播報，報紙上潦草的介紹，以及來自親友們無法接受的悲痛。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也是芬奇和裡瑟行動的意義。

　　這也是超級英雄們每一次夜巡、每一次及時出手的意義。

　　『拯救世界』是一件非常偉大的事情。但『拯救普通人』也同樣偉大。

　　他們或許救不了所有人，但他們都會盡力去救下每一個人。

　　在這個世界裡，總有好人變壞。

　　因為這是一件成本太低的事情了，你只要放棄自己的道德底線，忘掉【人之所以為人】的原則，就能夠隨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非法勾當；謀取暴利、攀升地位，甚至受人擁簇。

　　但在這個世界裡，也總有人變好，總有太多、太多的普通人，他們或許沒有超能力，不會飛、也不能力大無窮；但他們都在堅持自己的原則，去做一個好人。

　　因為潘多拉的盒子裡，一直裝著【希望】。

　　賽琳婭扶住已經被嚇軟腿的雪莉爾，「別擔心。」

　　她真的完全、完全不會安慰人。在腦海中努力搜刮了半天，賽琳婭非常艱難地擠出來一句：「我打人應該挺疼的，所以別擔心，他會得到教訓的。」

　　語氣信誓旦旦，非常真誠。

　　雪莉爾：「……」

　　她現在的心情很復雜，又後怕又感動——但又有點想笑。而且她到底應該怎麼回應這句話啊？！

　　望著鄭重而堅定的賽琳婭，她深吸一口氣，試探性地回答：「……那，謝謝？」

　　是、是應該這麼回答吧？總、總不能打擊小姑娘的積極性吧？應該對她進行鼓勵教育才對……

　　癱倒一地的小混混們：……那倒也不必？！我們寧願當場入獄，也不想變成教具！！

　　面對兩個前任CIA特工，加上一個賽琳婭，他們完全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疼痛就已經伴隨著重擊同時而來。

　　那是一種徹底越過聽覺、越過視覺的攻擊方式，在一瞬間完成，被擊倒之後，才能通過反應遲鈍的視網膜以及其他感知器官意識到——這是一場被徹底碾壓的戰鬥。

　　就，怎麼說呢。輸得不虧。

　　畢竟就連禿鷲都沒能享受得到這種高級待遇呢。

　　賽琳婭這幾天在跟著傑森學習『如何使用現代武器』，來自魔法時代的言靈師對熱武器充滿興趣，甚至大有一種網絡梗圖中——哈利波特舉著槍說「羅恩，這可比魔杖好用多了」——的相同感覺。

　　在敵人清空撲街一片後，賽琳婭側身看了看裡瑟先生，「我真喜歡他的這種風格。」

　　【拯救一條生命】，聽起來似乎會是一件非常簡單輕松的事情。

　　但真正會這麼做的人有多少呢？又有多少人會冒著風險堅持去這麼做呢？

　　賽琳婭向來知道自己的運氣不太好，畢竟她在自己的世界裡，可從來沒遇到過能拯救她、願意拯救她的力量。

　　因為親身體驗過絕望，才更明白希望有多麼寶貴。

　　——所以賽琳婭真的好喜歡像裡瑟先生、像斯塔克先生、像復仇者聯盟那樣的人們，她喜歡在這個世界中所見到的……那些不斷堅持正義的人類們。

　　他們讓她在這個世界看到希望。

　　在附近剛搞掉兩艘走私船，聞聲趕來的紅頭罩：「……？」

　　？

　　哈？

　　他都聽見了些什麼？

　　看著這個突然出現在周圍、頂著紅色頭罩的男人，本就已經無比絕望的小混混們更加崩潰：「……」媽的怎麼又來一個啊！！

　　還他媽有完沒完！而且這還是紅頭罩啊紅頭罩！是冰山餐廳的現任老板！！

　　等下是不是蝙蝠俠也要來了啊？！

　　他們何德何能啊媽的能有這種待遇！！

　　紅頭罩的目光在賽琳婭的身上飛速掠過。

　　小姑娘現在沒頂著幻術干擾，傑森不希望讓【紅頭罩】與她這麼早扯上關系。

　　「這些人怎麼處理？」瑪麗的臉上繞著兩圈圍巾，她整理著厚厚的布料，指指倒在腳邊的人們，「誰來幫忙報個警？」

　　裡瑟：「……」

　　畢竟弗斯科和卡特警官不在哥譚。

　　在這個領域，賽琳婭經驗豐富，她特別熟練地准備去摸人們的手機。

　　「……」紅頭罩從高處跳下來，他徑直地走過來踢了領頭人兩下，一句話沒說。

　　但就算他不開口，【紅頭罩】的名聲，在哥譚地下勢力裡流傳的傳聞中也太過可怕。

　　被紅頭罩凝視的小混混們：「……」

　　領頭人：「……」

　　他覺得吧，做人還是需要具有最基本的底線。

　　總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去碰、也不能去做的。

　　就比如現在——他媽的總不能為了逞強，連命都不要了吧！！

　　小混混瞬間滑跪，哭著喊著對紅頭罩說：「……我我我，我什麼都能做！饒了我吧！」

　　嗚嗚，哥譚的夜晚好他媽可怕啊！！

　　傑森：？

　　我他媽只是讓你自個首？又沒動你！

　　「咳。」賽琳婭輕咳一聲，悄摸摸地轉移了目光，很克制地忍住了自己的笑聲。

　　傑森：「……」

　　我。聽。見。了。

　　不得不說，雪莉爾的心理素質是真的很好。在賽琳婭送她回家的過程中，她還能非常激動地抓著賽琳婭的袖口問：「你剛剛用的是什麼功夫？是詠春嗎？還是截拳道？看起來好**帥啊！」

　　看得出來，為了不帶壞小孩子，她很努力地咽下了過激髒話。

　　賽琳婭：「……」

　　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

　　因為賽琳婭的戰鬥技巧其實都是在一次次訓練中，自行摸索總結出來的。畢竟用魔法世界貴族們的話來說，就是——「任何生物，只要扔進鬥獸場幾次，總會變得聰明起來。」

　　因為不聰明的生物，都會活不下去。

　　再加上種族優勢與【貓妖】卡牌影響。

　　在【貓妖】卡牌熟練度滿格升級之後，賽琳婭可以自行選擇是否接受卡牌對外觀的改變。——貓耳與尾巴，終於變成了可隱藏選項。

　　……如果說【卡牌·春之女神塔羅】是賽琳婭靠在家多次種花實踐，而攢滿了熟練度進行的升級；那麼【卡牌·貓妖】，差不多是依賴一路被其他人rua貓、被其他人擼耳朵而升到最高等級的。

　　畢竟言靈師的力量，除了依靠自己實力，還依賴他人信仰。能感知收集到的『信仰、喜愛、畏懼』等強烈情感越多，賽琳婭的力量就越強大。

　　而【卡牌·貓妖】收割到的言靈值……不說別人，起碼傑西卡旺達她們簡直愛死賽琳婭的貓耳朵和尾巴了。從上學第一天起就開始倒計時放假擼貓。

　　大概傑森也差不多。畢竟他連貓爬架和逗貓棒都當場買好了。

　　面對雪莉爾的問題，賽琳婭沉默兩秒後，語氣堅定地回答：「……嗯。差不多就是那些。」

　　四舍五入後，就應該大概，都差不多吧？

　　雪莉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總結：「那我好像也應該去學習一些技巧……」

　　「今天真的非常感謝你，」雪莉爾繼續對賽琳婭說，「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有時間——你一定要經常記得來我們餐廳啊！以後你在餐廳內的所有開銷，都由我來負責！」

　　【我請你吃飯】——來自一位在餐廳的打工人表達感激的，最、高、禮、節。

　　賽琳婭能面無表情地空手面對兩打小混混，但是在接受他人感激和好意的時候，還是會有些緊張。

　　她飛快地在心中挑選措辭打草稿，「嗯——謝謝。我會去餐廳看你的，畢竟我還想聽你聊一些東方的故事呢，」

　　賽琳婭所生活的魔法世界，探索能力還不夠發達。對神秘而古老的東方充滿好奇而浪漫的幻想。

　　在口口相傳的故事之中，那裡是一個河中漂滿香料與紅寶石、由龍與獅鷲守護金山、訓練鳥兒去山洞叼回寶石，美好得近乎伊甸園的地方。甚至據說，漁民們晚上只要在河中撒網，第二天就能在網中收獲肉桂和沉香木等名貴香料。

　　而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賽琳婭也翻看了大量有關東方神明鬼怪的書籍。對於沒見過世面的小言靈師來說，那一切簡直都太有趣了。

　　她看到了另一個精彩而豐富的神話體系。

　　所以在抽到【卡牌·貓妖】之後，賽琳婭會格外激動。因為這是一張更貼近東方元素中貓又、九命貓傳說設定的卡牌——她的力量，已經不僅僅只局限於召喚西方神明那麼簡單了。

　　賽琳婭想了想，繼續說：「比如我們可以聚在一起聊聊《山海經》之類的故事？」

　　她真的很想再多多了解關於九尾、燭龍的故事。既然雪莉爾是東方人的話，大概會更清楚這些神話？

　　「……」聽到這句話，雪莉爾表情微妙地多看了賽琳婭幾眼，「嗯——其實，你知道嗎？在我剛說完『我請你吃飯』之後，你又提起《山海經》，我總會覺得，你是在想吃《山海經》裡的食物？」

　　「啊？為什麼？」小古董賽琳婭露出茫然又暈乎乎的表情，完全無法get到對方口中的說法。

　　「這是網絡上流行的一個梗，《山海經》不只是神鬼傳說，還是一本食譜，」雪莉爾細致地進行解釋，「因為書裡介紹怪獸品種和特征之後，經常會在最後加上幾句食用感想。」

　　「——比如：「食者不蠱」、「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還有「食之無腫疾」ヾ等等，這些都是書裡的原文，」她看向賽琳婭，「你聽，是不是感覺特別像是食譜？」

　　賽琳婭：「……」

　　我都聽懂了。

　　我大受震撼。

　　突然就……不是很敢嘗試召喚《山海經》裡的生物了呢。

　　如果，她是如果，她佩戴上了九尾狐卡牌，那她能舔舔爪子嘗一口自己嗎？

　　小言靈師被現代人豐富的想像能力砸得大腦發懵，愣愣了很久。

　　「真可愛，」雪莉爾被狠狠地戳中萌點，忍不住悄悄伸手戳了戳賽琳婭的發尾，「你真的太甜了。」

　　其實理論上來說，雪莉爾這種險些遇到危險的受害者，是應該和罪犯們一起去警局做筆錄的。

　　但鑒於那太容易造成二次傷害——大家都選擇了更簡單還容易操作的方法。

　　直接送罪犯們進警局。

　　「謝謝你。」在到達住所之後，一路上都表情輕松的雪莉爾突然轉頭，非常嚴肅地開口，「也謝謝你們。」

　　「我有時候也會覺得，在哥譚市生活好像是件很有風險的事情。」

　　「但是每當蝙蝠俠和羅賓——哦，對，悄悄告訴你，其實我是支持他們的那一派，」雪莉爾神神秘秘地伸手比了個『噓』的禁言手勢，「以及你，還有那位先生、那位女士，以及更多像你們這樣能夠站出來見義勇為的人們出現的時候。我就會覺得，這座城市依然充滿希望。」

　　雪莉爾當然害怕。

　　在剛剛的某個瞬間，她甚至想到了自己的屍體會是什麼樣子，想到了自己死後家人會多麼痛苦，也想過一定要拉著敵人一起死。

　　但是當第一聲金屬破空聲出現，當小姑娘擋在她面前，當她被小姑娘攙扶起來，當她聽到陌生女人的關心。

　　很奇怪，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突然有了勇氣。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賽琳婭幾次回頭，對還站在家門口望著自己的雪莉爾招手告別，對系統說，「英雄存在的意義。」

　　是希望的凝結體，也是在絕境之中可以抱有希冀的目標。

　　無論他們是不是『supre hero』，有沒有超能力，但只要有著這樣獨特的信念，去承擔本可以推卸責任，普通人也是英雄。

　　其實在賽琳婭的世界裡，也有一些人會被稱為【英雄】。一類是屠龍的勇士，其中以能救出公主的勇士最為有名氣；另一類則是成功征討並收服魔法生物的探險勇者。

　　好偉大。

　　但不是所有被屠殺的龍都會害人，賽琳婭在收藏室中見過最多的『龍骨』都來自還不會飛的幼龍；收服魔法生物最快的方法也從來不是感化與接近，而是——屠戮。

　　屠戮到對方無法抵抗，屠戮到……那些魔法生物只能、必須依賴他們才能生存下去。

　　要【說服】一個種族臣服，需要漫長的談判，需要進行利益交換，或者『愛的感化』。

　　但【征服】一個種族臣服，那就太簡單了。

　　所以，賽琳婭想，她真喜歡這個世界。

　　不只是因為這個世界裡有枕頭、有小蛋糕，有魔方，有傑森，有雪狼和三頭犬還有小知更鳥，以及好多給予她善意的人們……

　　更因為這個世界，有英雄，也有希望。

　　【叮——】

　　系統的提示聲打斷了賽琳婭的思緒，【恭喜宿主觸發隱藏任務『英雄存在的意義』，發放獎勵：三千積分，一萬言靈值。】

　　非常罕見的大手筆獎勵，系統都為自己感到驕傲。

　　「隱藏任務？」這是系統從未對賽琳婭提起過的事情。

　　「是的，在任務觸發前，就連我的統計面板也不會記錄這些任務的前置條件。」所以也無法進行提醒和預測。

　　在回答完問題之後，系統同時還立刻彙報：「宿主放心，我已經修改覆蓋了所有記錄您行蹤的影像資料。」

　　以最大限度，確保賽琳婭的安全。

　　「你沒再繼續和那位『機器寶寶』進行溝通嗎？」賽琳婭通過任務地圖上的目標人物標記，確定了裡瑟先生還和瑪麗女士在一起，而芬奇先生駕駛著出租車，以一個很恰當的距離一路跟著她們，直到雪莉爾進家。

　　「不。」自認全場身份最高的系統，倔強而堅定地回答，「我是一個成熟而理智的智能AI，我對教導小孩子沒有興趣。」

　　在聽系統申辯的同時，賽琳婭躲進攝像頭被系統覆蓋接管的視覺盲區，切換卡牌，施展幻覺干擾，並同步發動瞬移功能。

　　賽琳婭當然沒有忘記，自己還有一項名為【福爾摩斯的誓言】的支線任務沒有做呢。

　　其實系統的【瞬移功能】最初是氪佬專屬的vip功能。

　　但鑒於賽琳婭的經濟狀況始終都——不怎麼讓人滿意，所以系統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為賽琳婭開著『試用期』權限。

　　草，不然他還能看著宿主一路小跑地四處出任務嗎！那還能是個人？！

　　當使用者的隊友在傳送地附近的時候，功能會自動鎖定住隊友定位，將使用者投放到隊友身邊。

　　功能生效。

　　賽琳婭向紅頭罩的方向擠了擠，趴在高處向下望，「我都錯過了些什麼？」

　　「她打算做黑船離開，五分鐘後就能登船，」紅頭罩抬抬下巴，指向瑪麗與裡瑟，「他是她的老朋友。」

　　……就挺巧。

　　那艘黑船恰好是他剛搞定的目標。

　　畢竟紅頭罩要和哥譚已有的地下勢力搶奪地盤，這是必須會走的一步。

　　瑪麗和裡瑟對視片刻，都感覺現在的這一幕簡直像是在做夢。

　　『特工同事』是一種非常微妙的關系。

　　在執行任務期間，你要和你的同事們並肩作戰，共同承擔失敗與死亡的可能性。你們必須交付信任。

　　但與此同時——由於CIA有過的某些先例，說不定什麼時候你就會收到『殺死你的同事』這種任務指示。所以你們又不能完全信任你的同事。

　　當然，在退役之後，這件事情就會變得簡單化很多。

　　……反正不知道為什麼，每年都有幾個牛逼plus的大佬在民間出現，調查之後都是前任CIA特工。

　　瑪麗看看裡瑟的狀態，語氣幾乎是在下結論：「看起來你很享受新的工作，以及新的人生目標。」

　　的確是這樣。

　　裡瑟也回答，「希望你也是。」

　　其實昨天不只有瑪麗注意到了正在任務中的裡瑟，裡瑟也察覺到了經過倉庫周圍的瑪麗。

　　——就算裡瑟本人暫時沒有發現，他還有芬奇。

　　這位富豪，兼可以輕松黑進互聯網與監控端口的軟件天才。

　　「謝謝。」瑪麗的笑容與語氣都很蒼白。

　　她……「曾經過得很好。」

　　有相愛的丈夫，有剛出生的女兒，有如同長輩的房東太太，還有一群她沒想過會結交的朋友們。

　　這是一件多麼諷刺的事情。

　　她曾經的人生，一直是與自己的隊友們並肩作戰；直到意外發生，她以為自己要迎來全新的未來。

　　然而她的嶄新未來又被自己曾經隊友的追殺所摧毀。

　　……說不清這是一種循環，還是一種宿命。

　　瑪麗低下頭，用厚厚的布料遮住自己的外貌，走上這艘黑船。

　　船艙內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像一座巨大寂靜的棺木，地面上經久積累的厚厚污垢將每一片地板都顯現出一種濃郁的黑色，如同裹屍布。

　　這太不正常了。

　　「……」瑪麗握緊了自己隨身攜帶的槍，熟練地上膛，擺好進攻姿勢。

　　她聽到了隱約的呼吸聲，以及語調輕松的談話。

　　瑪麗躲開木箱構成的障礙物，將槍口當做自己的雙目去窺視一切。然後她就看到——

　　倚在木箱上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對她打了個招呼，「旅行愉快，瑪麗。你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

　　……語氣輕快得聽起來像是他叫了瑪麗出來一起喝下午茶，而不是像在逃亡過程中。

　　瑪麗：「……」

　　我他媽看不懂。我大受震撼。

　　她被夏洛克的這句話梗得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他媽是——」

　　「咳。」華生從夏洛克周圍的遮擋物後走出來，無奈地看向瑪麗。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瑪麗依然不可置信，「我的每一個身份、每一次的目的地，都是通過擲骰子隨機決定的。」

　　即便你是夏洛克福爾摩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之一，也不可能推斷出這種完全隨機的結果。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隨機與巧合，瑪麗，」福爾摩斯先生用仿佛上膛槍般的語速四處突突突回答，「你所認為的隨機選擇，其實依然在邏輯範圍之中。」

　　「只要熟練運用概率運算，並且徹底了解你的心理與性格，進行距離分析，」他非常自信地看著瑪麗，「那就可以將看起來無窮的隨機變量，縮小為【必中答案】，也就是你一定會選擇的目的地。」

　　這種仿佛豌豆射手的高速語速，以及夏洛克福爾摩斯向來的自信驕傲表情，讓瑪麗幾乎本能地若有所思點點頭。

　　這些理論聽起來都很有道理。而且，畢竟他可是夏洛克，他當然能做到他所說的一切。

　　而站在船體之上，旁聽到全程的賽琳婭，立刻特別激動地抓住傑森的手臂，「我知道了！這是魔法！這是占蔔！」

　　天啊！她終於見到活的占蔔術和占蔔師了！

　　怪不得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覺得這位福爾摩斯先生看起來非常眼熟。

　　現在仔細研究一下，他不就具有著，如同奇異博士斯特蘭奇先生同款、幾乎一模一樣的驕傲與自信嗎！

　　這大概就是來自『聰明人』、來自『頂尖法師』特有的氣質吧！

　　傑森：「……」

　　在賽琳婭熱情激動而充滿期盼的眼神注視之下，夏洛克繼續說：「但那樣太麻煩。」

　　他理直氣壯地繼續說：「所以我在你隨身攜帶的記憶棒u盤裡放了定位設備。」

　　瑪麗&賽琳婭：……

　　兩個並不在同一空間內的人，幾乎同時露出了特別相似的『震撼 不可思議』表情。

　　瑪麗：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我他媽能罵人嗎。

　　紅頭罩嗤笑一聲，「魔法？」

　　「我也會魔法，」他側頭看向賽琳婭，「閉眼。」

　　抱著「驚喜以及希冀」，賽琳婭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火魔法，」一陣細微聲響，傑森不知道摸索出了什麼，「能夠隨時照亮萬物。」

　　隨著傑森的解說，賽琳婭睜開眼睛，果然便看到了——照亮萬物的光芒。

　　溫暖，明亮，可以照耀黑暗的火焰。

　　……來源於傑森手中拿著的打火機。

　　賽琳婭張開嘴，欲言又止，「……我覺得，其實我應該是認識打火機的。」

　　？你好？傑森？我覺得自己倒也不笨好嗎！

　　不過你這個戲如果放在我們那個世界裡，應該還是能夠被當場封為火系打魔法師的。

　　隔著頭罩，賽琳婭聽到很悶的笑聲，以及一聲「哦。」

　　——從扁平的語氣中，完全聽不出來傑森是在表達認可，還是個普通的語氣詞。

　　賽琳婭默默地將注意力放回了夏洛克等人的身上。

　　「是我讓他這麼做的。」約翰·華生的聲音，打斷了瑪麗就快要衝出口的吐槽。

　　「……」瑪麗垂下目光，陷入沉默。

　　無論有多少看起來無可挑剔的理由，但她，瑪麗·華生，始終是家庭的逃避者。將自己的家人們丟在倫敦，獨自逃亡。

　　「在你們結婚那天，我就說過，」夏洛克沒什麼特別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正在陳述某種事實，或者案情報告，「我會保護你們。回倫敦吧。」

　　【叮——】

　　賽琳婭立刻意識到，這就是支線任務『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誓言』的起源。

　　這是多麼沉重的誓言，才能讓一個人起誓，會保護其他人。甚至是Always.

　　「我——」瑪麗張了張嘴，表情痛苦，「但是我——」

　　閃過她額頭的紅點比她想要說出口的話，更吸引人注意。

　　那是被槍瞄准的標志。

　　華生和瑪麗立刻互相抓著對方臥倒，夏洛克也就地尋找掩體。

　　伴隨一陣激烈的掃射，來人從遮擋物後緩緩走出——是瑪麗曾經的隊友，阿傑。

　　阿傑在任務失敗後落入敵人陷阱，並被敵人折磨多年。誤以為是因為瑪麗的背叛，才導致了隊友們的犧牲以及自己多年的痛苦監獄生活。

　　復仇的火焰已經徹底燒毀了他的思考能力。

　　賽琳婭默默順走了傑森手裡的打火機，打了個手勢後向下跳去。

　　在卡牌技能作用之下，她就像一只靈巧的貓般，無聲地融於黑暗之中。

　　「……阿傑。」

　　聽到瑪麗的聲音，男人嗤笑一聲，「你能記得我，我可真感動。」

　　「我不知道你誤會了什麼，」瑪麗打量著地形，嘗試解困，「但我保證，我並不知道你還活著。而且我，也絕對沒有背叛我們。」

　　「你認為我會相信？」在被敵人抓住之後，阿傑只依靠著對瑪麗的仇恨活著，被恨意徹底籠罩住的男人，完全拒絕接受對方的任何解釋，「我真要感謝你，福爾摩斯先生。」

　　帶著濃烈的譏諷語氣，他一語道破了自己是怎麼找到三人的，「你在追蹤她，而我在追蹤你。並且最終，我們相遇了。福爾摩斯永遠無所不能，不是嗎？」

　　無論瑪麗怎樣嘗試勸說，阿傑都表現出拒不接受的頑固模樣。他甚至非常坦誠，「我只想殺了你。」

　　兩次小型交火，掩體上都已經被穿出好幾個彈孔。

　　在夏洛克打落燈泡，整個視野陷入黑暗的瞬間，阿傑用身體撞開沉重的木箱子，槍口對准瑪麗，「bye.」

　　而同時響起的，是在場所有人都無比熟悉的槍響聲。

　　武器是特工的一部分。

　　他們沒有將子彈打偏的機會。

　　因為他們不能失手。失手就意味著死亡。

　　他們從不失誤。

　　像每一次任務時的那樣，這一次，阿傑依然沒有打偏。角度精准地對著瑪麗的心髒。

　　但傑森的子彈也沒有偏航。

　　——當然，裡瑟的射擊也是。

　　因為那本就不只是一聲槍響聲。

　　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貓，豎起了尾巴。

　　在槍口抬起的那個瞬間，賽琳婭的尾巴和手臂同時纏住瑪麗，用力地將對方一把拉到身邊。

　　留在高處的傑森一秒不差地同時扣動扳機，擊中阿傑拿槍的手。悶哼聲伴隨槍同時脫手，賽琳婭快速一踢，將槍踹向了夏洛克。

　　而與瑪麗告別之後，其實並沒有真離去的裡瑟，在槍脫手的下一刻，就闖進來擰住阿傑的手臂向後一摔。

　　非常經典的打法，稍微留了點手，「——」阿傑不出意料地立刻失去了攻擊能力。

　　看著這一幕，賽琳婭很認真地總結：「嗯，現在他可以平靜下來，繼續聽你們的解釋了。」

　　而且如果要療傷的話，也能找我。我有全套服務。——這句有點像傳銷的話，賽琳婭猶豫幾下還是沒說出口。

　　華生、瑪麗、系統：「……」

　　哦，《平靜下來》

　　……平靜。

　　雖然他們緊張的心情還沒能及時平復。

　　但是——給我向牛津詞典道歉啊！！

　　夏洛克反而若有所思：「喔，有道理。」

　　系統：？有道理個*啊！因為你不是監護人，所以就可以隨便亂說了對嗎？！快點和我一起指責宿主的行為！不要讓她養成錯誤的三觀！

　　講話是一件不用負責的事情嗎？！

　　系統被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氣得數據流發麻，氣勢洶洶地將注意力調高，投向紅頭罩，試圖從對方身上找到相似的認同感。

　　大有一種家長試圖告狀的既視感。

　　傑森大概也會同意賽琳婭的說法。畢竟他總是這樣，她也總是這樣。

　　但他現在來不及表達。

　　那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到他身後。

　　濃郁得仿佛化身實質的黑。

　　「紅頭罩。」

　　聽著這熟悉到曾經聽過太多太多次，但又陌生到他已經很久沒聽過的聲音，傑森回頭，「哈，蝙蝠俠。」

　　蝙蝠俠。

　　他的——父親？


第50章

　　蝙蝠俠。

　　蝙蝠俠——布魯斯·韋恩。

　　以及他, 傑森·陶德曾經的……父親？

　　他大概還能有立場來這麼稱呼他。

　　傑森聽到自己吐出的聲音，竟然感覺自己的語氣是那麼平靜，甚至近乎冷淡。

　　那道聲音跌進夜色, 混入粘稠的黑暗之中再也撈不回來, 就像一個落進沼澤後永遠都爬不上來的旅人。

　　只有傑森自己才能感知得到, 從他心髒泵出的每一滴血液, 都燃燒著沸騰的尖叫聲。

　　【呼吸。】

　　【冷靜。】

　　傑森對自己不斷地強調。

　　蝙蝠俠沉默地站在距離紅頭罩有一定距離的位置。哪怕一言不發，他只是站在這裡，就足以造成強大的氣勢與心理壓迫。是哥譚無數罪惡所畏懼的噩夢。

　　他整個人都帶著從黑暗中提取凝結而成的冷意, 像是將與哥譚融為一體。

　　傑森太熟悉這一切，也太熟悉蝙蝠俠了。

　　他在注視對方的時候，甚至還會想：啊。蝙蝠俠制服又進行了新改造，與之前不同了。

　　……不知道新羅賓現在的制服又有多少變化。

　　他曾經將那身制服當做自己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在裹著那身羅賓制服倒在倉庫裡、倒在小醜面前、倒在炸彈倒計時聲的時候, 傑森都還能記起自己第一次穿上它、跟著蝙蝠俠一起夜巡時的興奮感。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還住在犯罪巷裡的傑森，那個失去父母只能獨自艱難生活的男孩，從沒有設想過自己會和蝙蝠俠有什麼關系。

　　畢竟當你最擔心的問題是『今天能不能找到晚飯, 會不會又餓著肚子結束這一天』的時候。

　　你真的很難有心情去關注那個在空中飛來飛去的黑漆漆大家伙。

　　你能夠在新聞上得知他又做了什麼，也能在犯罪巷內流傳的流言中聽到他的名字。但那距離自己的生活、距離蒼白的現實，實在是太遙遠了。

　　於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傑森與蝙蝠俠的第一次見面並不愉快，甚至帶有些糟糕的戲劇性。

　　傑森撬了蝙蝠車的輪胎，准備賣錢換幾天生活費。拜托他連飯都吃不起了, 難道還會怕蝙蝠俠嗎？

　　…然後被蝙蝠俠當場抓住。

　　那時候傑森以為蝙蝠俠一定會揍自己一頓。因為在傳聞中, 蝙蝠俠總是會那麼做的。

　　也果然就像他所想像的那樣, 蝙蝠俠輕松地抓住他的領子把他拎了起來, 然後用低沉沙啞且壓迫感十足的嗓音開口問——

　　「你餓嗎？」

　　傑森甚至覺得自己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笑意。

　　……是一種不太『Batman』風格的笑容。

　　再然後, 蝙蝠俠請他吃了一頓漢堡。——天啊，這聽起來簡直像是只有醉鬼才會說的玩笑話。

　　然而傑森隨後遇到的不可思議事件並不只這些，還有更多。

　　原來蝙蝠俠就是哥譚首富，那個被叫做『甜心小王子』的布魯斯韋恩。

　　……然而傑森第一次遇見蝙蝠俠的時候，甚至還向他分享過自己去韋恩莊園准備偷東西，結果由於莊園面積太大而不小心迷路的黑歷史。

　　草，他本來是打算向蝙蝠俠炫耀自己的光輝經歷的！結果怎麼直接成了#犯罪嫌疑人迷途知返，在受害者面前自述心路歷程#？！

　　而最終——布魯斯韋恩收養了傑森。甚至將羅賓的責任交給了傑森。

　　直到傑森·陶德死亡之前，他一直努力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羅賓。他珍惜自己所獲得的一切，比如之前從未擁有過的……相信他的人。

　　……直到他死亡。

　　「你打算說什麼？」紅頭罩看著蝙蝠俠，拉長聲音反問，「Batman？」

　　【紅頭罩】會讓蝙蝠俠想起小醜，那個同樣曾以紅頭罩為代號的男人。

　　蝙蝠俠的目光從船艙內收回，盯住對方，「是你打算做什麼。」

　　冰山餐廳只是一個開始，紅頭罩從來都沒有停下來過，今晚的幾輛黑船也是他的目標。

　　他不像一個為搶奪地盤而來的罪犯，但也並不像一個熱心腸想幫忙的義警。這是最奇怪的一點。

　　傑森早就知道，他和蝙蝠俠總會有一天正面相遇。

　　只要他們都還活著，都還待在哥譚，那就總會有遇到的。

　　……但傑森沒想到的變量是，在他與蝙蝠俠正面交鋒的時候，賽琳婭也會在場。

　　傑森陶德需要賽琳婭，傑森陶德也信任賽琳婭，但他不希望她一無所知地卷進這一切。

　　「……」雖然傑森也很清楚地明白，讓賽琳婭能在這些事中學會『置身事外』的概率完全為零。

　　就像你苦口婆心地勸說一只貓遠離你的電腦鍵盤，不要阻礙你繼續工作，貓也不會聽你的話，只會：「喵？」

　　不得不說，傑森對賽琳婭的了解向來精准，也從不失手。

　　當賽琳婭從系統地圖上捕捉到——有個陌生的【蝙蝠俠】標志正在不斷靠近傑森的時候，小動物的應激反應就開始啪啪作響。

　　在魔法生物小動物的視角下，其實蝙蝠俠的存在非常神秘。

　　——雖然賽琳婭在哥譚日報上看到他的頻率，大概並不比看見布魯斯韋恩的次數少。

　　但在賽琳婭看來，蝙蝠俠就像是一頭強大而凶悍的龍，徘徊在哥譚市上空，他是這座城市的捍衛者與守護者。

　　是位於黑暗之中的破曉。

　　簡單點說，蝙蝠俠看起來就像每個魔法生物部落中的首領似的，相當於人類世界的某塊領域的領主。

　　放在賽琳婭的時代裡，他們都還是需要進行定期供奉的那種角色。

　　賽琳婭的腦海中飛速閃過自己與傑森，以及家裡兩只小動物們，曾在哥譚市做過的所有事情。

　　從第一次任務時遇到的殺手鱷和螢火蟲，到前不久剛接觸過的企鵝人，再到今天哥譚灣的那些不良分子們。

　　每一次事件都歷歷在目——

　　於是賽琳婭想，

　　『嗯，不錯。沒有問題！』賽琳婭信心滿滿地確認：哇自己和傑森真是兩個熱心善良值得表彰的的市民！家裡的兩只小動物們也都超乖特別聽話！

　　他們從身邊的每一件小事做起，不放棄任何一個微小的機會，以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追求，不斷幫助周圍群眾獲得道德水平進步。

　　（同時她自己也賺到了錢。而且是很多錢！！）

　　賽琳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在這段經歷中，他們表現得好棒啊！

　　蝙蝠俠肯定會特別欣賞像他們這類樂於奉獻還積極主動的良好市民們！

　　系統：「……」

　　嗯，挺好的。

　　擁有自信是良好的個人品質。像宿主就很有自信。

　　……甚至是太他媽有自信了。

　　不過賽琳婭還是有種小動物本能般的警覺，並不放心讓傑森獨自面對蝙蝠俠先生。

　　賽琳婭只在傑森失憶的那段時間內，嘗試使用系統搜索過傑森的過去。——還因為權限不足而一無所獲。

　　而在傑森恢復記憶之後，賽琳婭就默默放棄了這個問題。

　　她沒有強烈的窺私欲，一定要清楚隊友的曾經才能罷休。如果傑森始終沒有開口告訴她【他的過去與記憶】，那麼這就是傑森自己的選擇；

　　幸好賽琳婭和傑森幾人對阿傑的「說服工作」做得非常成功，順利地讓原本『我不聽我不聽我要復仇！』的阿傑安靜了下來。接下來的事情會很輕松就能處理。

　　以系統播報為證。

　　【叮——】

　　「恭喜宿主，支線任務『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誓言』進度1/3，請繼續努力。」

　　——賽琳婭只在與福爾摩斯先生、以及巴基先生有關的兩次支線任務中，幸運體驗過這麼迅速的完成流程。

　　小言靈師頗為感動地望了望站在附近的夏洛克。

　　很巧，福爾摩斯先生也正在注視著她。

　　以一種微妙而熱切的眼神。

　　只有夏洛克本人能夠掌握的記憶宮殿轟然開啟，每一層樓梯都在嗡嗡作響，他的目光迅速而仔細地掃過賽琳婭的身體、著裝以及，尾巴。

　　尾巴。

　　哦。尾、巴。

　　華生剛對阿傑做好急救止血處理，他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忍無可忍地開口：「夏洛克，你能將視線放到更禮貌點的地方嗎。」

　　你眼睛都已經快貼上去了！！

　　我知道尾巴是挺罕見的，但這是哥譚！這裡都有貓女！這裡能出現任何罕見的事物！

　　所以你能別盯著陌生小姑娘的尾椎骨看了嗎？！

　　在長久的凝視之中，貓尾巴局促地跳了跳。賽琳婭在遲疑兩秒後，還是很體貼地補充：「如果你們需要醫療方面支援的話，我也可以幫忙的。」

　　不死鳥的熟練度也馬上就要滿級了呢。

　　瑪麗：「……謝謝，你真體貼。」

　　喔。多麼體貼而無微不至的關懷。她可真甜。

　　不過考慮到她對【平靜】這個詞的獨特理解……實在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她所說的醫療支援是直接清空一個人的受傷值。

　　恢復健康＝不會再受傷=死

　　直接清零受傷上限。

　　「……」停。不能再繼續想了。這有點可怕的。

　　「我們可以自行處理——」瑪麗想，或許夏洛克和華生說得對。她不能繼續這麼逃下去，她應該說服阿傑，然後去找到那個真正毀掉他們團隊的叛徒。

　　……而且小姑娘說得也很有道理。有時候『物理說服』真的很好用。

　　望著再也不像剛才那樣歇斯底裡、被仇恨衝昏頭腦的阿傑，瑪麗若有所思。

　　瑪麗轉身看向賽琳婭，繼續說，「所以你——」不需要擔心。

　　但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轉身瞬間，瑪麗卻沒有看見裹在長袍裡的小姑娘，而是看到了一個戴著多米諾面具的少年。

　　「羅賓？」瑪麗一眼認出對方的身份，語氣驚訝。

　　提姆本來是與布魯斯一同過來處理走私事件的，但今晚的哥譚灣，遠比他們想像中的更加熱鬧。

　　他在趕來踏進船艙的瞬間，甚至看到一只貓在自己面前飛快閃過，消失得猝不及防。只有那條甩來甩去的尾巴在空中掠過。

　　「令人難以忘懷的旅行。」夏洛克慢悠悠地將手放回口袋，眼睛中閃著莫名的光芒，「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這樣。」

　　憑借豐富的相處經驗，瑪麗和華生感覺對方一定是又看出了些什麼。畢竟他可是夏洛克福爾摩斯。

　　……不過每當對方露出這種微妙的表情，那他就絕對不會這麼早說出自己的推理。

　　那會是一個【The game is on】的精彩推理。

　　隱藏在黑暗中的貓，剛一接近傑森與蝙蝠俠，就聽到傑森的聲音響起。

　　「所以你想做什麼？」紅頭罩懶洋洋地開口，姿態看起來甚至很放松，「把我扔進黑門監獄，還是扔進阿卡姆？」

　　「然後等我逃出來之後，又將我丟進去——並且不斷重復這個過程？」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甚至壓得有些沙啞，多了些新仇疊舊恨的疼痛，「就像你會對小醜做的那樣？」

　　小醜沒有死。

　　傑森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發現這個事實之後的心情。

　　如果身份互換，小醜將布魯斯從他生命中奪走，那他無論如何都會殺掉小醜。無論、如何。

　　而且在他死後，小醜依然繼續作惡，繼續用他那種惡心的邏輯理論去影響、去洗腦其他人。——這是傑森無法容忍的事情。仿佛他的死亡毫無意義，仍然無法警醒這座城市。

　　……這座城市沒有變好。

　　紅頭罩之下傳來一陣很沉重的笑聲，「等你抓住關於我的犯罪證據之後，再來這麼做吧。Batman.」

　　「又或者有一天，」紅頭罩向後退了幾步，走到高處邊緣，「我會直接抓著自己的罪證來見你呢。」

　　傑森真的想過那麼做。

　　傑森想過要衝進阿卡姆瘋人院，抓住小醜帶到蝙蝠俠面前，在他面前重演自己曾經歷過的一切折磨。

　　又或者終有一天，那不再是一個想法，而是一個計劃。

　　——但有人在注視著他，注視著這一艘已經改變太多的忒休斯之船。

　　「……」蝙蝠俠還沒開口回應，就看著站在邊緣處的紅頭罩突然仰面向後倒去。

　　蝙蝠俠立刻伸手去阻攔，但在他接近對方之前，紅頭罩就已經無聲地消失在半空中。

　　蝙蝠俠：「……」

　　隨著劇烈的大幅度動作，黑色的披風在他身後揮出一個沉默的弧度。他看起來將要與黑暗、與這座城市融為一體。

　　「！你跳得也太突然了吧！」酷炫離場的紅頭罩正在被賽琳婭氣憤指責，尾巴在小姑娘身後甩得啪啪作響，聽起來像是憤怒到隨時准備跳起來起義推翻紅頭罩政權，「你就不能提前對我示意一下嗎！」

　　「對隊友進行的瞬移功能也是有釋放條件的！」

　　她還沒抽到水系神明呢！如果出了意外，她要怎麼才能大冬天下水撈自己的隊友啊！

　　傑森：「哈。」

　　少來。他如果在布魯斯面前比劃哪怕一個手勢，當天晚上蝙蝠洞就能進行五種不同方向的暗號破譯工程。

　　貓尾巴在身後氣勢洶洶地甩了半天，發現還沒有人理自己，只好氣哼哼地竄到機車前端。纏住傑森的手腕啪嗒啪嗒地不斷拍打以示憤怒。

　　傑森：「……」

　　這種表達憤怒的方式，還是挺特別的哈。

　　通過系統的瞬移功能，他們跑路跑得特別干脆。傑森踩下油門，「去安全屋——」

　　在傑森恢復過去的記憶之後，他就記起了自己還有這樣一個落腳點。於是他將一些不適合扔在家裡的資料與武器都放在了那裡——畢竟家裡的動物太多。還有一只宛若哈士奇的狼，會撕紙的。

　　「是這樣的，」賽琳婭的聲音猶猶豫豫地從後座傳來，「你介不介意，我們晚一點再過去？」

　　她看看系統地圖上近在咫尺的名字，開口。

　　——【泥臉】。

　　就像這個名字一樣。泥臉有著如泥土般可塑性的身體，他的身體可以變化成任何形狀的武器，也可以改變容貌變成任何人。

　　「……」傑森猛地握緊了雙手。

　　「不。當然不介意。」

　　=

　　因為身體構造的特殊性，泥臉免疫一切熱武器攻擊，也近乎不死。畢竟誰能殺死一捧泥土呢。

　　也是一個超bug類型的罪犯。

　　所以當泥臉被傑森橫車攔下的時候，他甚至沒怎麼感到害怕，還有心情仔細看了看對方的紅頭罩，「如果我是你，我是絕對不會選擇這個代號的。」

　　「有個太有名的瘋子使用過它了。」泥臉在指小醜，那瘋子之前就曾經頂著個紅桶四處發瘋。

　　紅頭罩非常隨意地斜倚在機車上，握在手裡的槍看起來也像是個剛買回來的玩具，「哈，是嗎。」

　　他偏過頭看向泥臉，若有所思，「我一直都很想知道——」

　　「知道什麼？」泥臉聽到某種生物摩挲牆壁發出的沙沙聲，一種被無數敵人盯住的恐慌感襲來。他下意識溶解自己的身體變成一灘泥土打算逃離——

　　但那些摩挲牆壁攀爬而來的藤蔓枝干比他的反應更快。

　　飛快抽芽的槲寄生仿佛張牙舞爪的凶獸，在暗色的泥土中殺出一道沁著香氣的歡欣鼓舞。

　　人類的武器殺不死泥土。

　　但植物熱愛扎根於泥土之中，快快樂樂地沿著泥水攀岩，包裹吸收著泥土中的物質。

　　紅頭罩懶洋洋地補充：「很想知道，你能不能用來種花。」

　　泥臉：「……」

　　所以你求證這個問題的方法就是直接拿我種花嗎？！

　　行，不錯。你還真的完全不像之前那個紅頭罩。畢竟小醜熱衷化學物質，你他媽熱愛綠化。

　　……所以你們做紅頭罩的，是不是都特別喜歡綠啊！小醜的頭發也是綠色的！

　　灑下大量種子的賽琳婭從後方慢慢走來，她隨意摘下一朵水仙花放到傑森的口袋裡，迫不及待地湊過來問：「可以了嗎？！我能進行下一步嗎！」

　　……傑森正在想『水仙花是冥王用來誘捕冥後時所用的誘餌』，聽到這句話，他皺眉，「什麼下一步？」

　　他一邊說，一邊隨手將槍對准試圖尋機反抗的泥臉。大量湧出的電流差點電焦一片剛誕生於世的新鮮花蕊，也讓泥臉縮成一小團，快速妥協，「停停停！你們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賽琳婭：「……你在武器裡都塞了些什麼東西？」

　　她之前還見過傑森的匕首裡塞著炸藥，扔出去之後會爆」炸。她不太懂現代人的武器，但這真的正常嗎？

　　小言靈師迷惑地將自己所佩戴的卡牌切到【洛基】上。

　　賽琳婭微微垂目，盯著泥臉，露出一個緩慢而誠摯的笑容。

　　「別擔心，」她的指尖綻放出耀眼奪目的火花，「我和他一樣，都只是有個很好奇的小問題想求證！」

　　看著她的動作，傑森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下意識問：「……你最近在看什麼書？」

　　賽琳婭特別驕傲地回答：「來自東方的神秘書籍！《陶器入門知識》！」

　　真的好神奇啊，她之前只在貴族的宴會中見過兩次陶瓷。據說它們都有著百年歷史，被船長一路精心保護，才能成功運到這個國家。

　　珍貴無比的奢侈品。

　　現在她不但能夠通過書籍，了解到陶瓷誕生的故事與原理；還有機會可以切身嘗試了！

　　好耶！

　　傑森：「……你確定？」

　　哦。泥土經過高溫後能燒成陶器。

　　但你確定是這種泥土嗎？

　　泥臉：「……」

　　草！！你這是什麼語氣啊！你既然要阻止她的話，能變得更理直氣壯一點好嗎？！不要這麼遲疑好嗎！

　　「不不不！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在商量一下！你們來找我，總應該有什麼目的吧？！」

　　拜托！他們一定要有什麼目的啊！

　　「是啊，我們來進行友好協商，」傑森把賽琳婭撈回車上，「有一件任務要交給你。」

　　「是什麼任務？」泥臉的思維快速運轉，「搶銀行？殺掉什麼目標？還是——」

　　「放心，比那安全得多。」紅頭罩彎腰盯著泥臉，「我要你去找蝙蝠俠。」他低低地說了句什麼。

　　泥臉：「……要不我還是去搶銀行吧？」

　　草，這他媽比搶銀行可怕一百倍。

　　「不，我的意思是，」看著紅頭罩身後的女孩聞言後滿懷期待地湊了過來，泥臉迅速改口，「好的。沒問題。」

　　經過友好協商，達成戰略性合作。

　　傑森只讓泥臉做了一件事。

　　在第二天的晚上，偽裝成死去的二代羅賓，出現在蝙蝠俠面前。

　　是個差點讓泥臉嚇瘋的計劃。

　　但在『變花泥』、『變陶瓷』還是『被蝙蝠俠揍』之間，他沉痛地選擇了生還可能性最大的後者。

　　=

　　「你不想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嗎？」

　　剛從戰鬥中脫身的傑森，眼神中焚著火光，他轉身望向開口的賽琳婭。

　　與泥臉進行溝通的微型耳機已經被打落，他也猜到了會有這種可能性。

　　賽琳婭站起來，抬起雙手捂住傑森的耳朵。——這是在升級之後，賽琳婭剛具有的系統功能。可以實時追蹤任務地點的環境音。

　　一陣混亂的雜音與拳拳到肉的撕扯聲傳進傑森的耳膜，他聽見很多細碎的聲音，以及『自己』的聲音。

　　「我想要得到你的愛。」是泥臉偽裝成的二代羅賓，在對蝙蝠俠訴說。

　　傑森：「……」

　　接著，是布魯斯的聲音，「這就是你這場偽裝的錯誤之處。」

　　「直到一切落幕……傑森一直都知道我有多愛他。」

　　那聲音好像砸進了心底的某一個角落，發出一陣沉悶的回響，揚起無數沙礫順著他的血管，裹挾著從心髒泵出的血液一路流淌。

　　「他愛你。」傑森聽到賽琳婭重復。

　　【叮——】

　　【支線任務：一只知更鳥進度：4.5/6】

　　傑森的目光停留在半空中很久，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視網膜究竟捕捉到了什麼畫面。

　　在不知道多久的沉默過後，傑森沉默地將小姑娘塞進自己的懷裡，額頭抵在她的肩上，「他從來沒這麼對我說過。」

　　「那我這裡有音頻記錄。」賽琳婭拍拍系統面板，「而且如果你想要的話，其實還可以有視頻版本。」雖然視頻要氪金加錢。

　　她偏過頭看著傑森，很認真地問：「要我現在放給你聽嗎？調到最高音量的那種。」

　　系統：……我覺得的任務記錄不是這麼用的……唉算了。

　　賽琳婭的腰被緊緊箍著，聽到傑森傳來一陣沙啞的笑聲。好像無奈，又好像解脫。

　　以及片刻過後的一句——「記得發給我。」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6

第51章

　　【說服】泥臉同意合作, 其實是件難度不算大的事情。

　　畢竟他也不想體驗一下沙人曾經有過的待遇，當場開始成為化學實驗原材料。體驗在『二氧化硅在高溫下變成玻璃』後的第二續作：『陶瓷的鍛造與制作』。

　　「……」

　　不過在被紅頭罩用植物做成的『打包盒』整個拎起來的時候，泥臉還依然有種恍惚茫然感。

　　這算什麼情況？！他, 泥臉, 無辜無罪、而且最近什麼都還沒來得及敢, 就大晚上被新版紅頭罩和他的搭檔當街做成花泥用了？

　　難道這兩個家伙就缺這份去花店買花泥的錢嗎？！

　　沒錢說啊？！他其實很願意進行自我奉獻（搶其他人的錢包過來）交給他們！

　　泥臉在心裡仔細推測了一番, 才敢開口：「我能聲明一下，其實我不是個外賣嗎？」

　　你們這樣……讓我感覺我自己就是個不配擁有姓名的工具人。

　　「當然。我們很清楚這一點。」女孩的聲音在遠處響起。

　　在【卡牌·塔羅】的作用之下，五顏六色的花鋪滿了半個小巷。

　　賽琳婭將它們摘下捧在懷裡, 慢悠悠地跳到紅頭罩的機車後座上，不忘真誠地安慰泥臉，「不要有那些奇怪的顧慮，你真的很有作用, 同時也非常適合為哥譚發展做貢獻！」

　　泥臉：「……」哦。你最好先告訴我，你口中說的『做貢獻』，指的不是哥譚綠化事業！

　　在地面上灘成一坨的泥臉，憤憤地開口吐槽, 「毒藤女一定會喜歡上你。」

　　畢竟毒藤女的性取向可不是什麼秘密。

　　如果讓毒藤女知道，在她之外還有一個能控制植物的女人。哈，橘勢大好。現在他就可以抖抖身上還沒被摘完的小粉花開始撒了。

　　紅頭罩：「……」

　　紅頭罩很沉默地看了泥臉一眼。

　　「……哦，當我沒說。」迅速改口。

　　不過泥臉的這番話，卻也立刻提醒了賽琳婭。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盯著泥臉看了片刻，一個偉大的計劃瞬間誕生, 「但我覺得, 你和毒藤女也可以進行合作呢。」

　　特別是之前她在遇到毒藤女的時候, 還特地向對方提議：多儲存與掌握香料和蔬菜瓜果等可食用植物。

　　如果毒藤女能夠采納那個好提議, 並且配合泥臉進行合作的話——哇。

　　一條純綠色、無污染、無公害的完美產業鏈就這麼誕生了！

　　可以大大增加食物供給, 能夠解決多少貧民窟民眾的溫飽問題啊！

　　曾經每年都要經過包含『不飲不食能活多久』項目在內【基礎測試】的魔法生物，雖然能夠堅持很久不吃飯也能生存，但也有著很樸實的小動物觀點。

　　食物，是很重要，也非常寶貴的事物。

　　傑森：「……」你的覺悟總是比當過哥譚市長的企鵝人都高。

　　泥臉：「……」做個人吧，求你了。

　　系統：「……」哦，我懂了。

　　前有沙人玻璃人電王絕緣化學實驗

　　後有泥臉燒瓷播種兩不誤農業奇才

　　總結：不忘初心。

　　悟了，這大概就是宿主持之以恆的堅持力吧。令人敬佩！值得鼓勵！當場發放獎勵！

　　「我不明白。」在搞懂紅頭罩都需要他去做些什麼之後，泥臉再一次覺得這家伙真的瘋了，「明明第三代羅賓都已經出現那麼久了，為什麼你還要我去扮演二代羅賓。」

　　「這對蝙蝠俠會很重要嗎？」

　　紅頭罩：「……」

　　傑森不確定自己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

　　而到最終，他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

　　『一邊工作一邊做義警』，是不少匿名義警的常態。

　　比如克拉克肯特就既是拯救世界的超人，也是《星球日報》的記者。

　　再比如迪克，一邊做夜翼，一邊在警局工作。

　　『一邊上學一邊做義警』，也是許多年輕人的共同經歷。

　　比如會在放學後，藏好書包穿上制服進行夜巡的蜘蛛俠。

　　以及就讀於x學院的緋紅女巫和快銀，還有已經取名為珍寶女的傑西卡。

　　但『一邊工作一邊上學一邊做義警』——這種經歷出現的概率就比較少了。

　　提姆·德雷克，紅羅賓，韋恩家第三個孩子，就經常有這種奇妙經歷。

　　就，感覺真的挺奇妙的哈。

　　在紅頭罩和小女巫出現在哥譚之後，蝙蝠洞變得更忙了一些。

　　而且根據兩天前他們在哥譚灣黑船上的表現，這兩個前後出現在哥譚市的神秘人，很可能是隊友關系。

　　「……？」正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提姆，視線掠過周邊，動作突然一頓。

　　喔，是那位迪克曾經提起過的，沒有任何資料與身份的——『空白小姐』。

　　她正站在一家中餐廳內，表情嚴肅地看著店員。

　　「……」提姆沒怎麼猶豫就走了進去。

　　在雪莉爾的再三邀請之下，賽琳婭實在難以拒絕對方的熱情，只好應約來了一趟中餐廳。

　　雪莉爾又拉著賽琳婭表達了一番自己的感激，同時還翻出店內剩余的代餐券，以實例證明，「這才是我們的滿額贈品。」

　　「像你之前收到的小蛋糕，很明顯就是那個青年男人自己塞進去的。」她補充，「其實那家甜品店就在附近，如果你喜歡那個口味的話，我可以帶你去！

　　剛剛進門的提姆：「……哦。」

　　他感覺他好像終於知道：為什麼之前迪克會帶那麼多中式菜品回家了。

　　所以其實那和道具承重幣是類似的？都是小貓獎勵的貓糧？

　　「謝謝，」賽琳婭搖頭拒絕，「那家小蛋糕真的非常好吃，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嘗試一下。但我——最近不需要。」

　　……畢竟由於甜食攝取量過多也過於頻繁，她昨天剛被傑森強行按在沙發裡，被迫觀看了一整集的蛀牙科普視頻。

　　在那之前，對此一無所知的可憐小言靈師，感覺自己受到了起碼一萬點傷害。

　　尤其是牙醫手中那個會發出響聲的旋轉『小鑽子』——它的聲音聽起來真的非常、非常驚悚。

　　「啊——好可惜，」雪莉爾有些失望地嘆氣，但很快就又興高采烈地從包裡翻出她特地買的精裝書，「不過沒關系！我還為你准備了其他禮物！」

　　她鄭重地將書交給賽琳婭，「食……不，我的意思是，《山海經》。是我特地去買來的。」

　　糟糕，差點說習慣了。

　　——畢竟那看起來真的很像『能吃嗎，怎麼吃，好吃嗎』的食譜。

　　這是雪莉爾特地去買的中英雙語版本，還配以精美插圖，以及多方注釋。

　　賽琳婭的眼睛像是被點燃了一樣猛地亮了起來，她遲疑地伸手指了指自己，不太敢確認，「是、為我准備的嗎？」

　　「當然是你！親愛的！」雪莉爾抬高聲音激動地回答，「肯定是為了你，我才會這麼用心准備啊！」

　　賽琳婭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得有些發懵，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謝謝——我真的好喜歡！」

　　這個版本，與她從二手市場裡淘來的書相比，要精致好多倍呢！

　　雪莉爾：「哦，哦——」

　　看著賽琳婭的反應，雪莉爾也有些愣，『我是送了幾本書沒錯吧？不是讓她喝醉犯暈了吧？她、她激動起來好可愛啊。』

　　原來這種禮物這麼受歡迎嗎……不妙，早知道這樣，她就應該直接買下整個志異系列！起碼『聊齋』肯定也會是小姑娘喜歡的類型！

　　啊！後悔！！

　　雪莉爾一邊忍著悔意，一邊拉著賽琳婭坐好，強行將菜單推給她，「再來看看這個！你都喜歡吃什麼菜？」

　　她特別豪爽地補充：「不如我去拜托後廚炒一本怎麼樣？」

　　賽琳婭：「……哇。」

　　原來這就是現代人類的請客方式嗎。好、好厲害啊。

　　#今天又學到了新的冷知識呢#

　　在賽琳婭的再三拒絕下——「我家的冰箱很小，裝不下太多食物！」，

　　雪莉爾才勉強收回了自己的提議。「好吧好吧，那我按照你選的這些菜品下單——對了，你剛剛有提到，你家裡養了寵物狗？我們還可以准備些處理過的雞胸肉給你！」

　　沒等賽琳婭阻攔，她就碎碎念著腳步匆匆地奔向了後廚。

　　……嗯。一系列行為充分體現了，一名在餐廳工作的打工人，表達感激的最高禮節。

　　留著賽琳婭獨自坐在椅子上，只好低著頭繼續研究菜單上的文字說明，看起來很乖。

　　而提姆，這個具有優秀偵探天賦的羅賓，目光在『空白小姐』周圍一點而過。

　　他大概能想像得出來，為什麼之前迪克會很多次地幫助她了。

　　【提姆·德雷克】的圖鑒點亮提醒早就響起，賽琳婭盯著圖鑒面板片刻。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沒有發現過的一個規律。

　　因為之前因為圖鑒上點亮的區域和人物都太少，所以排列規律也看起來並不明顯。

　　但現在的話——與地域有關，哥譚與紐約的圖鑒在兩個頁面上，大都會和阿斯加德也不在一起。

　　——與立場有關，義警和罪犯們在不同位置。

　　而除此之外，圖鑒之上，德雷克與迪克先生還有非常有錢的韋恩先生位置接近。

　　通過哥譚報紙上的新聞報道，賽琳婭已經了解到他們是一家人。

　　這種站位大概也會代表某種關系。

　　……而且傑森也站在那裡。

　　賽琳婭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一邊慢吞吞地拿起了外賣會用到的一次性餐具。

　　在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賽琳婭還在默默猜測這種名為『筷子』的工具，應該是魔法師們經常使用的法杖。

　　「……」雖然她現在也沒完全學會這種工具怎麼用。

　　甚至感覺它們看起來具有與漂浮咒語相同的難度等級。

　　一次性餐具當然不能現在就打開浪費，於是就隔著包裝紙，賽琳婭握住兩雙筷子嘗試進行親身實驗。

　　……還是挺難的。畢竟賽琳婭沒有經驗，也沒有參照物。

　　注視著『空白小姐』的動作，提姆：「……」

　　「咳。」

　　一聲很輕、但也明顯非常刻意的咳嗽聲在餐廳內響起。

　　賽琳婭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聲源處，就看到【提姆·德雷克】手中正握著一雙黑色木筷子。他指節動了動，憑空做了個『夾取物品』的示範。

　　提姆始終低著頭翻看手邊的菜單，沒抬頭看向賽琳婭，好像手裡的小動作是他發呆走神時的無意識舉動一樣。

　　賽琳婭：「……」

　　賽琳婭默默地將筷子向下挪了挪，手的姿勢終於從【阿瓦達索命咒】變成了正常拿筷子的方式。

　　剛開始動作還是有些笨拙，但很快就開始熟練了起來。

　　「wow！」剛從後廚趕回來的雪莉爾驚訝地瞪大眼睛，「原來你會使用筷子啊！明明上次來的時候，還特地拿了勺子走呢。」

　　雪莉爾鼓勵了賽琳婭的動作一番後，又說：「真可惜，我剛剛還在想：可以讓我來教你怎麼用筷子呢。」

　　唉，她剛剛在後廚的時候，都想好要怎麼開口了的！

　　提姆：「umm——」那麼這位女士看起來應該是來晚了。

　　=

　　當賽琳婭拎著雪莉爾親手打包的外賣，懷中抱著精裝本書籍回到安全屋的時候，她已經熟練地掌握了『如何使用筷子』的技巧。

　　後仰倚在椅背上的傑森，側身看向她，「謝禮？」

　　「是啊，」賽琳婭將外賣盒在桌子上放好，面對這種澎湃而切實的善意，感到有點微妙的緊張與感動，「我感覺這些甚至可以直接解決掉我們的晚餐。」乃至第二天的早餐……

　　傑森：……只要你別再拿出一盆『鴨血』，一切都他媽OK。

　　生活在犯罪巷的孤兒可沒機會挑食。

　　飽腹感強、不易變質、價格也在承擔範圍之內的食物，在那時候是傑森的最優選。——也差不多是唯一選擇。

　　比如便宜還容易保存的法棍，很長一段時間裡傑森就靠那東西過活。

　　傑森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個不小且有些深的盒子。賽琳婭掃了一眼，感覺那個體積大小差不多能放下個兩拳大小的武器。

　　「今晚我會出門。」傑森突然開口。

　　他身上敲了敲面前的盒子，「不會待太久。」

　　……不會太久。

　　在出門之後，傑森又聯系了待在安全屋裡的賽琳婭，「電腦鍵盤上有快捷方式，可以聯絡我。也可以讓我和泥臉保持聯絡。」

　　「……快捷方式？」

　　傑森：「……」他飛快地說了一串字母與數字組合後而成的復雜密語。——這就是聯絡器快捷方式的使用方法，聽起來可真快捷啊。

　　『ABCD……』賽琳婭回憶著字母表，目光飛速在鍵盤上掠過，同時開口表示抗議，「停！傑森陶德你不要說話！」他的聲音太打斷她的思路了！

　　？不對？為什麼啊？？

　　為什麼鍵盤上的字母順序和字母表的順序完全不一樣啊？！

　　……現代人類的高科技技術，難以捉摸啊。

　　她看懂了一些，但她還是大受震撼。

　　賽琳婭能在三十秒內區分出二十四種魔紋，但讓她成功與電腦鍵盤相熟，大概還再額外需要幾分鐘時間……

　　在堅持片刻之後，賽琳婭終於還是忍無可忍地開口問另一端的傑森，「安全屋的電腦，真的沒有手寫輸入屏嗎？」

　　明明她用手機發消息的時候，都可以進行手寫的！電腦不是應該更方便操作些嗎！

　　傑森：「哈。」聯絡器另一端，傳來一陣聽起來模糊的笑聲。

　　天，他竟然能在這時候笑出聲。

　　乖裡乖氣的貓，也終於學會伸爪子了。

　　傑森的動物緣一直不錯。

　　在他養父母都還在的時候，傑森就在那個家裡養過寵物狗；後來在韋恩莊園裡，也有ACE，那只蝙蝠犬。

　　不過貓是種不同的生物。

　　她不會輕易交托信任，被身邊的人揪住尾巴之後也會有點愣；甚至比起生氣，先會感到疑惑。等到確定是在和她開玩笑之後，才會悶悶地開始伸爪子四處扒拉。

　　伸爪子四處扒拉鍵盤的賽琳婭：「……系統。」

　　系統：呵，哦！現在想起來我了！

　　他是一個成熟理智且很有身份的人工智能，他才不會屈尊去做這種小事。

　　賽琳婭：「……系統？」

　　系統：「……親親，在呢。宿主需要做什麼？我可以來處理。」

　　呵，他，一個能和奧創對狙的高級智能AI，面對區區這點小事，當然無所畏懼！

　　稍等，先讓他臨時下載一個《新手入門教程》。安全屋網速挺快的，就兩秒，馬上就好！

　　=

　　在恢復記憶之後，傑森用許多方式搜集了大量資料。

　　包括布魯斯韋恩、包括蝙蝠俠，包括夜翼，也包括——新羅賓。

　　又是一個和之前不同的羅賓。

　　好吧，每任羅賓都是這樣。

　　全身纏繞住繃帶的傑森裹好風衣，沉默地踏進黑暗之中。

　　終於從學業中解放的紅羅賓凝視著面前的哥譚，「在此之前，我很難想像羅賓在夜巡前需要做作業。」

　　另一端的阿福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可以理解。畢竟在傑森少爺做羅賓的時候，他還會因為做作業而錯過夜巡。

　　哥譚市的夜晚分為很多等級，比如：看起來平靜的、不平靜的、無比糟糕的——

　　今晚則屬於第一個選項。

　　甚至就連最近頻頻出現的紅頭罩都沒有現身——在企鵝人之後，他已經快將黑面具都握在手中了。驚人的戰績。

　　紅羅賓在滴水獸上停留片刻，剛起身准備離開，就聽到身後有一道奇異的聲音傳來。

　　「羅賓。」

　　是一個全身纏裹繃帶、完全看不清任何外貌特征的男人。他站在提姆身後，雙手持槍。

　　「你、好、啊。」

　　他該叫他什麼？親愛的弟弟？還是——沒有任何通知的繼任者？

　　哥譚市的羅賓只消失了一年。這究竟是這座城市的幸運，還是這座城市沒有變好的預兆。

　　提姆：「……」

　　紅羅賓是最聰明的羅賓，但他的優點並不以體術著稱。

　　面對陌生男人發起的強勢攻擊，提姆能阻擋，但是整個過程卻很艱難。

　　「太慢。」聲音從繃帶下傳來，男人一把抓住提姆的手臂，強行擰在身後控制住，「Batman快趕來了吧。」

　　「我送給了你們一份禮物。」

　　隨著男人的聲音，他們剛剛纏鬥的天花板猛然坍塌陷落，兩人一同跌進這個廢舊的房屋內。

　　提姆幾乎立刻聽到了某種令人牙酸的倒計時，他猛然望去，發覺聲音來自面前的那個剛好可以容納炸彈的盒子。

　　「……」提姆的腦海中飛快閃過他得知過的『二代羅賓的故事』。

　　在二代羅賓離開後，蝙蝠俠陷入了近乎崩潰的狀態。也就是在那時候，提姆堅定地認為『蝙蝠俠需要羅賓』。而且最終他也成為了羅賓。

　　提姆沒什麼思考的時間，完全本能地撲向那個像征危險的盒子。「你休想——」

　　休想重復那個來自家庭的悲劇。他不會讓這個家庭再缺少誰。

　　蝙蝠俠趕來的瞬間，就看到了這太過熟悉的一幕。他甚至無法捕捉在這個瞬間裡，自己的腦海中閃過了哪些念頭。是那個倉庫，還是現在？

　　提姆打開了盒子。

　　裡面卻不是待拆的炸彈。

　　而是直面而來的一個驚嚇拳頭——對，就是那種惡搞玩具中經常出現的驚嚇盒。仿佛一個滑稽的玩笑。

　　提姆下意識地身體向後一仰，也恰好在這個角度看到盒子底部還躺著一本書。

　　作者是王爾德，書名他並不熟悉。

　　「……」

　　帶著不可思議，紅羅賓和蝙蝠俠的目光同時釘住那個纏滿繃帶的男人。

　　「能夠擁有其他人得不到的機會，這種感覺真不錯。」

　　隨著男人的聲音，繃帶散開，露出布魯斯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張臉。

　　「對吧？」

　　是傑森。傑森·陶德，他的孩子。本應該長成的樣子。

　　變高、變得更強壯，像個成熟的男人。

　　……這是布魯斯韋恩第一次見到傑森長大後的樣子。

　　他從來沒有這個機會。他也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

　　「好久不見，」傑森看向布魯斯，「蝙蝠俠。」

　　好久不見，父親。

　　父子相見後的第一件事，是互毆，這種事情大概只會出現在蝙蝠家。

　　提姆沒有參加這場戰鬥——這是只屬於布魯斯和傑森兩人之間的事情。

　　阿福：「提摩西，你在戰鬥中丟掉了多米諾面具嗎？」

　　「沒有？」提姆警覺地回答，「怎麼了？」

　　阿福：「……不，沒什麼。」

　　他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的角落，那裡靜靜地躺著一只多米諾面具。——那是屬於羅賓的面具。

　　既然不來自三代羅賓，那又會是誰的面具呢。

　　=

　　傑森已經被磨成了一把非常鋒利的武器。他的動作是那樣的迅速，甚至一度甩開了蝙蝠俠的追蹤，悄然消失在黑暗之中，又悄然回歸。

　　——布魯斯很快就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他應該冷靜下來。蝙蝠俠應該保持冷靜。

　　「你不是他。因為傑森不會那麼說，」蝙蝠俠鉗制住傑森的手臂，感知著對方不屬於自己孩子的心跳聲，「因為傑森一直都知道我有多愛他。」

　　在追逐戰中，泥臉與傑森就已經進行了替換。

　　泥臉的聯絡器已經在戰鬥中被打丟，無法聯絡到紅頭罩，他被這種來自蝙蝠俠的心聲震得一愣，「……」

　　或許紅頭罩的想法是對的。

　　二代羅賓對蝙蝠俠來說，真的非常重要。

　　且無可替代。

　　泥臉融化成泥水，快速流淌消散在蝙蝠俠的面前。

　　布魯斯松開了手，「……」

　　是泥臉，不是傑森。

　　傑森已經離開他了。

　　=

　　布魯斯很難確定，自己是抱著怎樣的想法與心態，才來到傑森的墓前。

　　命運很有趣，它是無法抵擋、只能順應的狂潮，沒有退路地將一切丟進深淵。

　　就像小醜一次次提起、一次次嘲笑的那樣，他去得太晚了。他沒能來得及。

　　蝙蝠俠沒能來得及……救下自己的孩子。救下傑森·陶德。

　　當他趕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發生。

　　蝙蝠俠親眼目睹了倒計時結束，眼睜睜地看著倉庫在自己面前爆炸。

　　……那是一目了然的爆炸現場，像征死亡的硝煙味道流淌在空氣中，隨著每一次呼吸鑽進他的肺部，沉甸甸地累積下墜。沉得讓他忘記了該怎麼去呼吸。

　　那個女人——傑森的生母，將他騙到這裡來的希拉·海伍德，在那時還留有呼吸。她崩潰地對布魯斯說，她還活著，是因為傑森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在努力護在她的身前，試圖為她擋下爆炸。

　　……傑森被她所欺騙才踏進小醜的陷阱，但他依然選擇了去保護她。

　　甚至根本不需要檢查，常年行走在死亡邊緣的蝙蝠俠就能判斷出躺倒在地上的男孩是什麼狀態。

　　但布魯斯不想放棄。

　　他依舊試圖尋找傑森的呼吸、心跳與脈搏。

　　……但他一無所獲。

　　他的孩子，他的羅賓，他的傑森，那只曾經驕傲飛翔在空中的知更鳥，在他的懷中逐漸變得冰冷。

　　傑森離開了他。

　　在葬禮之後，阿爾弗雷德和他將傑森轉移到了哥譚的公共墓地。

　　這裡會更安全，這個地方與蝙蝠俠、與布魯斯韋恩都無關。能讓傑森保持安靜，不會被其他人玷污和打擾。

　　他還在棺材中放置了傳感器，當棺木遭到外力破壞的時候會發出警報，確保不會有人敢來打擾傑森。

　　……但傑森還是消失了。

　　棺材緩緩打開，棺木之中，空蕩一片，沒有那只沉睡的知更鳥。

　　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之一，讓自己做出最理智的判斷：「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指紋血液毛發等信息。」

　　「警報器也沒有被觸發。」

　　【支線任務：一只知更鳥，進度5/6】

　　「好了。」傑森開口，掙脫了賽琳婭捂住自己雙耳的手，中斷了這場聆聽。

　　……天。他現在還是——依然不能相信自己都聽到了些什麼。

　　布魯斯，蝙蝠俠，他的父親，剛剛說……傑森一直都知道我有多愛他。

　　哦天。

　　賽琳婭歪頭看了看傑森的表情，默默打開系統頁面點擊播放。「傑森一直都知道我有多愛他。」的錄音音頻瞬間在安全屋響起。

　　一遍。然後又是一遍。

　　「下次去大廈的時候，我可以請斯塔克先生幫我們推薦幾款音響。」

　　賽琳婭補充，「360度循環播放的那種。」

　　傑森：「……」

　　草，好鬼畜。但他覺得可以。

　　他默默低頭，額頭再度埋進了賽琳婭的肩膀。

　　「蝙蝠俠曾經是我的父親，」出乎賽琳婭的意料，傑森的聲音突然響起，那聲音很悶地抵在她的肩膀處，「他曾經收養了我。」

　　賽琳婭怔了怔，說出的第一句話卻是：「所以他愛你。」

　　傑森：「……」

　　天，他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所以他也拿這個根本沒辦法。

　　「他超級愛你。」賽琳婭強調，「你都聽到了。」

　　傑森：「……可以了。」

　　怎麼辦，他現在已經想在莊園裡循環播放那句話了。

　　賽琳婭卻突然開口問，「那我能知道，是誰讓你們分開的嗎？」

　　傑森：「……」

　　他很難將那些猙獰的過去擺在賽琳婭面前。

　　「是小醜，對嗎？」賽琳婭對此卻早有猜測。畢竟傑森的支線任務，就是在遇到小醜和蝙蝠俠的時候，才發生劇烈波動的。

　　傑森：「……」

　　「而且他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為什麼？」


第52章

　　——小醜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

　　——為什麼。

　　這其實也是在傑森陶德心底中曾無數次沸騰過的問題。

　　這種尖銳、充滿鋒芒的燃燒沸騰, 甚至不只是因為他心中強烈的仇恨；還因為——在他死亡之後，這座城市並沒有變好，小醜依然在不斷重復著他那些惡心到令人作嘔的小把戲。

　　難道小醜造成的悲劇還不夠多嗎？雙面人哈維因為他而背叛了曾經堅守的正義；蝙蝠女芭芭拉因為他現在還坐在輪椅上；還有——還有傑森自己。

　　——小醜讓傑森離開了布魯斯, 讓羅賓離開了蝙蝠俠, 也離開了這座城市。

　　從理智方面，傑森理解布魯斯的堅持。

　　如果沒有那道蝙蝠俠始終堅持的底線，大概從很多年前起，親眼目睹父母死亡後在犯罪巷站起來的那個孩子, 會成為一個不亞於小醜的可怕存在。

　　人如果沒有底線，就會淪為蠻橫的野獸。

　　……但哥譚已經有了蝙蝠俠和羅賓，那也不妨再多一個越過那條線的法外之徒。

　　肉爪墊落地的噠噠聲打斷了傑森混亂的思緒。

　　是被賽琳婭帶來的三頭犬，叼著玩偶高興地跑了過來。祂在賽琳婭與傑森兩人身邊繞了兩圈，像是在疑惑主人與二腳獸擠擠挨挨湊在一起的姿勢。小犬歪了歪頭沉思兩秒，實在很難通過自己的思考能力得出什麼結論。

　　於是快速放棄, 哼哼唧唧地臥在賽琳婭的腳上灘成一團快樂狗餅。

　　事實證明，即便是冥王所飼養的地獄三頭犬, 在擁有那樣恐怖名聲的同時, 也依然會保留一部分動物本能, 就比如——

　　掉毛。

　　……嗯, 掉毛。

　　有些潔癖的傑森，默默看著三頭犬在賽琳婭的腿上蹭了一圈絨毛。

　　傑森：「……」他真的不應該【只】拒絕賽琳婭帶雪狼過來。

　　安全屋的小動物有一只就已經足夠。

　　賽琳婭等待了很久, 都沒等待問題的答案, 她側過頭看向傑森, 再一次重復：「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歪頭的弧度，看起來和剛剛的三頭犬差不多。

　　傑森的手臂還搭在她身上不斷傳來溫度, 賽琳婭也很清楚, 在外套覆蓋之下, 對方的身體上存在著多少猙獰的傷疤。

　　……是支線任務的治愈功能，再配合不死鳥卡牌的治療效果，都無法祛除的傷疤。

　　好像它們已經融為傑森生命中的一部分。

　　賽琳婭只在輪船事件中遠距離地與小醜接觸過——那艘綁著不知道多少炸彈的輪船現在都還收納在她的系統背包裡呢。

　　……來自小動物的直覺，賽琳婭一直認為小醜是個不太正常的人類。

　　賽琳婭會用【巨龍】、【紅龍】來形容她心目中的蝙蝠俠與鋼鐵俠，因為他們穿梭在空中的樣子都太過漂亮……而且用魔法生物的名字進行代稱，更能讓她有熟悉感，也更方便。

　　但小醜——賽琳婭不能把任何一種魔法生物的名字放到他身上。就算是之前和她打得不死不休的狼人都不行。

　　小醜就只是一個瘋狂的人類。

　　……透露著強烈的威脅性與令人皺眉的不適感。

　　在剛才那場與蝙蝠俠拳拳到肉的戰鬥之中，傑森被揍出了不少傷。雖然賽琳婭繼續治愈了傷口，但蹭在臉上的血痕還在。

　　傑森也沒再笑，與曾經相比，顯得更凶。

　　但賽琳婭向來不怕他。

　　「會有的，」傑森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聲音被拋擲在空氣中，落在安全屋內，如同一把丟入地面的匕首，再也收不回來，「總會有的。」

　　「他早就應該用死來——」

　　賽琳婭愣了愣，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啊？什麼？這裡的最高懲罰原來只是死亡這麼簡單嗎？」

　　咦，現代世界果然與神話傳說中的記載不一樣呢，差距好大啊。

　　傑森：「……？」等等？草，你他媽說什麼？

　　系統：「？？」停停停，接下來不會有不適合未成年生物的話題吧？再這樣下去，我就要開馬賽克模式了哈？

　　其實魔法生物對【死亡】這件事的認知，與人類大眾的理解完全不一樣。【死亡】是他們命運必有的一個環節，並不值得懼怕。

　　賽琳婭沒有厭世情節，也絕不追求死亡，她早就清楚只有當她活下去之後，才能做更多她想做的事情。

　　但賽琳婭的確多次抱著認真嚴謹的探究態度，思考過死亡會是怎樣的體驗。

　　她只知道自己所在的言靈師一族，死後屍體會化為粉末隨風而散不留痕跡——

　　所以賽琳婭甚至會想：或許在那個等待破碎的過程中，她說不定還能有時間記錄下自己的感受。

　　因為種族滅亡，賽琳婭沒有老師，也沒有長輩，甚至就連書籍中對她這個種族的描述記載都很少。她沒有家人，她是自己唯一的家人。

　　——在人類世界裡，人們會教導自己的後輩們：如何認知自己、如何生活、如何治病如何成長如何繁衍……他們口口相傳、互相幫助著成長。

　　但在漫長時間中，賽琳婭只能自己摸索著長大。

　　在一個陌生的世界裡，孤零零地去了解【自己】：

　　被丟進兩次鬥獸場受傷之後，就能猜測到自己的傷口愈合速度；

　　被關起來測試忍耐度餓了幾次之後，就能摸索出自己的身體極限；

　　無數次召喚失敗後，就能推斷出這種言靈術的使用方法應該存在問題。

　　……通過那一次又一次的親身體驗，才讓賽琳婭慢慢學會認識自己。

　　因為她毫無經驗、毫無保護地長大，所以賽琳婭很想像人類會給後輩們所准備的教輔書那樣，留下與之相關的資料，以後留給——

　　好吧，其實她也不知道該留給誰做借鑒。畢竟在她死了之後，這個世界上就再也不會有言靈師了。也沒有誰能依靠她的資料來認識【自己】。

　　但賽琳婭依然覺得自己應該將所摸索出來的一切經驗（包括死亡）都如實記錄下來。讓這個世界留有她、他們這個種族生存過的痕跡。

　　賽琳婭也總是這樣。

　　如果沒有救世主，那她就將自己拉出絕境；如果沒有家人，她就自己學會生活；如果沒有任何來自前輩們的幫助，那她自己就成為記錄者。

　　【死亡】這個關鍵詞，大概是觸動到了地獄三頭犬的反射神經。小動物警覺地豎起了耳朵，嗚嗚咽咽地伸爪掛在了賽琳婭的褲腿上一路向上爬。

　　賽琳婭眨眨眼，將小犬撈到自己的膝蓋上。面對傑森一瞬不移的凝視，她試圖解釋：「就比如說，在神話傳說中，死亡應該是比較輕松緩和的結局？有好多神明與人類的結局比死亡還痛苦。」

　　現代人類的世界，與神話傳說的差距還是很大的——嗯，或許她可以拿著這個問題去請教雷神先生？

　　他應該更清楚那一切。

　　而且據說這個世界存在天堂島與亞馬遜女戰士……大概也會存在宙斯。

　　傑森：「……比如？」

　　「普羅米修斯那種——？」普羅米修斯因為盜竊火種贈予人類，而被宙斯懲罰，鎖在懸崖之上，每日承受被鷹鳥啄食內髒的痛苦。

　　他每一天都會長出新的完好內髒，但每一天都會繼續被鷹鳥啄食——永無停止。

　　說到這類專業對口的話題，賽琳婭變得特別認真，「還有伊克西翁之輪？提提俄斯的懲罰？塔耳塔羅斯地獄？」

　　伊克西翁之輪是宙斯將罪人束縛在一個永遠燃燒和轉動著的輪子上進行無盡的懲罰；提提俄斯的結局與普羅米修斯類似，也是被鷹鳥不斷啄食內髒；塔耳塔羅斯地獄是有罪的魂魄才會跌進的地獄，四周被燃燒的炎河和三重鐵牆所包圍。

　　傑森深吸了一口氣，「…………」

　　草，你平時看書的時候，到底都學到了些什麼東西啊！神話傳說的作用真是想讓你記住這些的嗎？？普羅米修斯的故事不是讓讀者去學習勇敢和無私的獻身精神嗎？！

　　寫書人聽了都要在哭啊！

　　現在的神話故事都他媽不進行刪減了嗎，出版方他媽的是哪一家？！

　　看著傑森的表情，賽琳婭茫然地追問：「？怎麼了？是我記錯什麼知識點了嗎？」

　　傑森沉默了很久，才松開箍著賽琳婭的手臂，表情凝重地拍了拍桌子上的《山海經》。

　　賽琳婭：「？？」

　　「你——」傑森的聲音頓了頓，「你就不能好好看書嗎？」

　　賽琳婭不可思議，賽琳婭無法理解，賽琳婭難以置信，「嗯？我看書的方法有問題嗎？」

　　沒有人能夠否認她的專業素養，就算是傑森也不行！

　　傑森：「……」

　　草，不然呢？！

　　賽琳婭強烈拒絕接受傑森的評論，並且像小動物藏貓條一樣，重新將精裝書放回了自己的面前。

　　而且山海經又有什麼錯呢！山海經最多最多不過只是食譜而已啊！

　　她也沒有……一定想要嘗幾口的意思！

　　全場之中，唯一真正感到快樂的，只有系統。

　　系統第一次感覺傑森看起來是這麼的順眼而可靠。

　　沒錯！就是這樣！只有這樣毫不退讓的態度，才能管好宿主——來自宿主監護人的贊許。

　　在整晚的最後，蝙蝠俠將傑森曾經沉睡過的那口棺木帶回了韋恩莊園。

　　但無論進行多少次檢查與分析，現場以及棺木上依舊沒有指紋、血液、毛發——任何能夠留下突破口的證據。

　　也沒有觸發警報器。

　　又一次有人……將他的孩子帶離了他的身邊。

　　布魯斯的手掌虛虛地蓋在棺木上，就像曾經他親手將傑森放進這狹窄的空間時所做的那樣。

　　他低著頭站在那裡，看不見表情，但卻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正壓在他的肩膀上，讓他無法脫身。

　　提姆並沒受太重的傷，他一邊拿繃帶纏自己在墜落時造成的擦傷，一邊仔細檢查著那個曾經讓他險些心跳停擺的盒子，「……」

　　與棺木的結果相同，依舊是一無所獲。好像那個男人——那個偽裝成二代羅賓的泥臉，就只是為了來向他們開一個整蠱類的玩笑。

　　在看到這個盒子的瞬間，紅羅賓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個想法。

　　他的第一反應是，又有人想要從蝙蝠俠身邊奪走另一個羅賓；

　　他的最後一個想法是，他不能看著這個家庭再失去誰。

　　提姆抱著毫無遲疑地決心去靠近那個盒子，去聆聽那像征死亡氣息的倒計時。他在心裡已經做好了有關自己未來的心理准備——每個羅賓都會有這樣的准備。

　　……然而這就，只是一場整蠱？一場玩笑？

　　似乎在幕後制造這一切的男人，並不想從蝙蝠俠身邊奪走誰？也無意傷害這個家庭……

　　這太奇怪了。

　　提姆從盒子內翻出那本藏在最底部的書，是——

　　「王爾德的《道林·格雷的畫像》。」提姆敲了兩下鍵盤，搜出這個故事的大概劇情。

　　年輕貌美的道林·格雷在收到畫家贈予自己的畫像之後，發誓願意獻祭自己的靈魂，只求讓自己永葆年輕，而令那副畫像代替自己老去。

　　後來道林·格雷犯下無數罪惡，行徑卑劣墮落，但卻始終保持著純潔無瑕入天使般的外表——因為他的畫像會替他承受罪行的折磨，變得醜陋猙獰。

　　道林·格雷為了隱藏自己的罪行，而殺掉了所有知情者。甚至這還不夠，為了毀滅罪證，他試圖毀掉那副畫像。

　　然而當他將匕首捅入畫像之後——死去的卻是他本人。

　　……獻祭靈魂的最終含義。他早就變成了那副畫像。

　　手上沾滿鮮血的人，終於還是得到命運的懲戒。

　　看似罪惡猙獰的人，也會是背負一切的無辜者。

　　提姆從來沒覺得自己的文學素養有多糟糕，但在看完這個簡介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升起了一種；『……我寧願去看《編程設計》』的心聲。

　　反而是過來給他遞藥的迪克挑了挑眉，「……」這本書他好像曾經在哪裡見到過……這甚至是王爾德書店的初版藏書。

　　「怎麼了？」

　　不過面對提姆的追問，迪克只是回答：「我只是在想，會將這本書送過來的人，到底覺得他自己是道林本人，還是覺得自己是那副畫像呢。」

　　是那個制造罪惡的人，還是那個承擔罪惡的人？又或者，兩者皆是？

　　「……」紅羅賓表示他難以參與這個話題。

　　傑森大概能推測到，布魯斯在發現空棺之後會進行多麼仔細的調查。他也提前去過那裡進行檢查，確定那晚他與賽琳婭沒留下關鍵信息。

　　……不過賽琳婭那晚的表現卻讓他印、像、深、刻。

　　賽琳婭看到他之後，最先引起她興趣的是那口棺木。——廢話，這他媽當然會讓他印像深刻。賽琳婭當時表現得都快直接貼上去了。

　　「你現在知道我不是吸血鬼了，」傑森敲打著鍵盤，將被賽琳婭強烈抗議過的聯絡器快捷指令縮短一大半，「你已經知道了。」

　　「嗯——」賽琳婭揉捏小犬的動作一頓，有些疑惑地皺起眉，「但是你就是你啊。」

　　賽琳婭的確不太習慣與人類相處。

　　尤其是在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簡直無法適應人們對她的注視。

　　所以在撿到吸血鬼隊友傑森之後，賽琳婭真的非常非常開心。——她可以在這個陌生的人類世界中，有一個同為魔法生物的同類。他們當然應該成為隊友，也當然應該一直待在一起。

　　但現在，好吧，既然傑森承認他不是吸血鬼——他不是魔法動物，但傑森依然是傑森。

　　是為她扯下蛋糕盒子絲帶的傑森，是教會她怎麼使用魔方的傑森，是為她准備大量枕頭的傑森……這些都是不會發生改變的。

　　那些記憶，融進血肉和神經，構成了賽琳婭人生的一部分。

　　就像那艘忒休斯之船一樣，賽琳婭不會在意他的名字，只會代替他吐槽一句『哇，壓在我身上的東西都好沉』。

　　傑森：「……」他重重敲了兩下回車鍵，沒有回頭。

　　【坦誠表達自己的感情】，是一項他直到現在也沒能熟練掌握的困難課程。

　　但賽琳婭一定是滿分。

　　是誰殺死了傑森·陶德？

　　是倒計時的炸藥，是哥譚市的瘋子，以及埋於黑暗之中的棺木。

　　是誰救回了傑森·陶德？

　　是被打破的次元牆，是他推打棺木時的固執，以及她。

　　傑森始終沒有對賽琳婭的回答做出回應，但根據系統的分貝記錄：在賽琳婭做出那個回答之後，傑森敲鍵盤的力度明顯大了好幾倍。

　　——傑森不是吸血鬼；

　　但傑森是從棺木中醒來的。

　　傷痕累累、毫無神智地醒來。

　　賽琳婭緩慢地將催生出的水仙花放進安全屋的花瓶內，目光沉靜地注視著這束冥界聖花的花蕊。

　　推測出故事的起因，對她來說並不困難。

　　「……」傑森回頭掃了一眼花瓶，「又是水仙？」

　　「啊，」賽琳婭怔了怔，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水仙花是不是有輕微毒素？」這是她在掌握春之女神卡牌後，所特意收集的資料。

　　傑森：「我又不會直接吃掉它。」莖葉黏液有毒而已。

　　不過水仙花的傳說，實在是很微妙。

　　冥王哈迪斯愛上了種子女神珀耳塞福涅，為了得到她，而將水仙帶到地面。珀耳塞福涅從來沒見過這種優雅芬芳的花朵，立刻被它所吸引，想要摘下。而哈迪斯就趁她摘花的時候出現，強行擄走她做自己的冥後。

　　——非常有槽點的故事。

　　不過看著賽琳婭已經妝點好的插花，傑森沒再專注這個問題，而是重新把小姑娘拎過來，「鍵盤上的字母順序背完了？」

　　賽琳婭：「……噢。」

　　她真的不懂，現代人類的科技為什麼會這麼復雜。

　　所以到底為什麼，字母表和鍵盤上字母的順序完全不一樣呢？！

　　真的就不能自行修改一下這個順序嗎！

　　=

　　在那個偽裝成二代羅賓的男人出現過之後，蝙蝠家的大小鳥們都有著各自的擔憂。

　　甚至提前做好了哥譚會出現新問題的心理准備。

　　但很奇怪，在那之後的哥譚竟然非常的——正常。

　　沒有什麼從天而降的新罪犯，也沒有奇奇怪怪的『游戲』。——非常正常。

　　唯一不斷進行大動作的人，以及還是新出現的紅頭罩。

　　……他一個人，都快搞掉哥譚的地下勢力帝國了。

　　而且他的行蹤非常隱蔽，好像有種神奇的出行方式能夠讓紅頭罩快速穿梭在各個地點。

　　所以紅羅賓能見到他的機會並不多——

　　現在算是很罕見的一次。

　　「喔，羅賓三號。」紅頭罩停下動作看向提姆。

　　提姆：「……哈。真驚訝你居然會對我打招呼。」

　　「要懂得禮貌，」紅頭罩上下打量了一遍對方，「小知更鳥。」

　　紅頭罩今晚剛闖進一個新窩點，『說服』對方建立新規則，禁止他們用某種白色的粉末去污染學生與孩子們。

　　傑森身上還帶著沒散去的硝煙味道，但這並不妨礙他盯著提姆繼續說，「你——」

　　紅頭罩的聲音猛然一頓，「……」

　　因為他聽到自己頭罩內的聯絡器很突兀地響起聲音。

　　能夠隨時接入他聯絡器頻道的，始終只有賽琳婭一個人。

　　聲音很連續，也像摩斯電碼般非常有節奏感。

　　一遍——又一遍地傳來。

　　是某種奇特的信號，從安全屋一次次地傳來，持續不斷。像賽琳婭的心跳聲。

　　紅頭罩之下，傑森的表情驟變，「……」他媽的。

　　紅羅賓警覺地盯著對方，「你似乎對我很有敵意。」

　　說是『敵意』好像太過嚴重，那更像是一種——【嘖嘖嘖】的嫌棄。

　　這很奇怪。

　　紅頭罩沒有理會提姆的問題，他也沒有心情去聽對方說什麼。

　　男人聽著賽琳婭不間斷發來的聲音，動作粗魯地將油門踩到底，向安全屋趕去。

　　而在整個過程中，聯絡器另一端傳來的聲音始終沒有停止。

　　紅頭罩差不多是踹開的安全屋門。

　　「賽琳婭！」

　　草，沒有姓氏真不方便。媽的喊名字都沒太有氣勢。

　　趴在電腦前的賽琳婭，叼著棒棒糖轉身看向傑森，「哇，今晚你回來得好早哦。」

　　隨著她的動作，紅頭罩聯絡器中那不斷重復的【傑森一直都知道我有多愛他】音頻也終於停止。

　　傑森：「……」媽的她絕對是故意的！

　　他一遇到三代羅賓就開始放這個音頻，干什麼！讓他在對方面前獲得【呵，你沒有】的優越感嗎！

　　媽的還挺有用，他看見德雷克之後都氣不起來了。

　　傑森一把扯掉頭罩，徑直走到電腦椅前，將賽琳婭拎到自己手臂上，「這就是你在安全屋裡學習的結果？」

　　所以他扔給小姑娘的那些孫子兵法之類的書，她真的有認真去讀嗎？

　　「對啊，我在學習通訊器的使用技巧！」賽琳婭振振有詞地抗議，「你不能剝奪我的學習權力！」

　　「實踐才是最好的學習方法！我剛才不就非常熟練地使用了通訊器的快捷指令了嗎！」

　　語氣宛若幼兒園彙報演出現場後台的小朋友。

　　好吧，其實她就是故意的。嘿。

　　賽琳婭不是很明白人類世界的愛意，但她對這些非常敏銳。所以也很樂意一遍遍地在傑森身邊強調——

　　你是被愛著的。

　　你的家人愛著你。

　　紅頭罩：「……」

　　草。你——你——！！

　　媽的，停，不能在她面前罵髒話。

　　傑森額頭青筋直跳，原地沉默數秒，開始打開電腦進行搜索。

　　看著對方打出【十七歲去學校應該讀幾年級】這行字，賽琳婭立刻瞳孔地震：「？？」

　　想到皮特羅在做數學題時的掙扎模樣，以及那些攤在桌子上的大量草稿，賽琳婭：「……」

　　#我們無冤無仇，請問你為什麼要害我去讀數學#

　　#時至今日，她依然不太明白為什麼『tan』不是英文而是數學#

　　這次搜索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當賽琳婭在第二天收到旺達和傑西卡同時發來的【我們放假了！！】的短信之後，毫不遲疑地逃……不，是應約及時趕到了紐約。

　　而她也終於，第二次見到了那位『過去之人、過失之人』巴基先生。

　　巴基先生正在進行復建——他的身體仍然很虛弱，需要進行仔細的修養與鍛煉才能恢復成之前的狀態。

　　賽琳婭回憶了一下被對方手撕的倉庫側門：「……好的。」

　　虛、虛弱？

　　原來這就是流浪緬因貓的可怕之處嗎，受教了！

　　「這種感覺真神奇，」當賽琳婭陪著巴基先生在復建室裡以慢跑結束今天練習的時候，巴基對她說，「我以為一切都只過了一小會。」

　　「但實際上那居然是七十年。」他對賽琳婭眨了眨眼睛開玩笑，「我好像賺到了？」

　　清理干淨的流浪大貓，恢復了曾經布魯克林小王子的樣子，他有些惋惜地總結，「不過很可惜，我到現在都沒聽到托尼叫我叔叔。」

　　剛推門進來的托尼：「……」

　　那你別想了，以後也不會有的！

　　賽琳婭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啊。」

　　好像完全可以理解斯塔克先生的苦惱，這個外貌差距，的確很難叫出口。

　　托尼強行無視了自己剛才聽到的抱怨，他先對賽琳婭打招呼，「中午好，女孩，很高興你今天又一次舍得拿出珍藏的衣服。」

　　然後又將一張長方形的卡片遞給巴基，「給你的，七十年的政府補貼，二號冰棍先生。」

　　……政府部門大概永遠想像不到，他們還能經手這麼奇特的入伍補貼發放。

　　還他媽是兩份。

　　「你有空可以拉著cap出去轉轉，」托尼的目光似有若無地經過賽琳婭，「畢竟你們都應該學會怎麼去做一個普通人。」

　　而不是去做什麼見鬼的武器或者工具，當然也不是留在過去的老古董。

　　cap都學會在聚會中使用點映機了。過去的記憶很好，但未來也值得期待。


第53章

　　【學會做一個普通人】。

　　這其實是一件——賽琳婭與巴基都需要進行好好補習的課程。

　　布魯克林的小王子離開正常生活已經太久了。……畢竟那並不真的是巴基口中所說的『一小會』, 他已經被時間拋下了七十年。

　　巴基所熟悉的大部分人，甚至所知曉的大部分建築，都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變得陌生。

　　就像支線任務詳情所描述的那樣, 他是【過去之人】、【過時之人】。

　　而賽琳婭……

　　……其實直到現在, 賽琳婭的生活軌跡距離【普通人】的定義，也依然是遙遠了太多。

　　雖然她自己完全沒有這種概念。

　　畢竟賽琳婭前十七年的生命中，一直都在學習【如何去成為一把優秀的武器】；而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才終於有機會能夠去感受生命本該有的意義。

　　能夠擁有一只簡單的魔方, 幾只柔軟的枕頭，對她來說就已經是從未擁有、甚至無法想像的經歷了。

　　普通人的生活——那對賽琳婭來說，會比她現在所經歷過的，更加難以想像了。

　　托尼雙手抱臂盯著兩人看了片刻。他雖然腦海中也在想賽琳婭的事情，但卻只以對巴基開口的語氣繼續說，「樂觀些。起碼你的起點高, 想想看——cap花了好幾天時間，才終於適應：原來手機裡沒有一個隨時待機等待他提問的siri特工。」

　　他推開復建室的門, 向大廳走去, 「而你, 你現在就已經能夠熟練與我的AI進行溝通了。」

　　看吧, 這就是托尼斯塔克的個人魅力！

　　強大到能夠影響其他人，讓他們迅速適應現代世界的高科技。

　　系統：「……啊。」如果按照這個邏輯來推理的話, 那麼宿主一早就站在勝利的終點了。

　　畢竟她可是在到達這個世界之前, 就已經與頂尖人工智能進行綁定了！

　　突然就有了種微妙的驕傲與優越感.jpg

　　其實復仇者們有意將巴基『生還的消息』壓制了一段時間, 盡可能讓他有更多的時間進行休養。

　　畢竟從cap的先例就能猜到，像羅斯將軍那些人, 會對巴基抱有怎樣的態度——舉個最明顯的例子：在史蒂夫解凍前, 各大媒體對他進行宣傳與贊揚的頻率, 可遠比他蘇醒後的次數要高得多。

　　畢竟在不少人的思維裡，一個【代表國家的像征】可比一個【活生生的人】更加可靠。

　　前者可以大肆宣揚引用為全國偶像；而後者嘛——那就不太一樣了，說不定都需要專門寫份文件用以制衡。

　　哦不，他們當然不是在質疑羅斯將軍之前那一系列行為的用意。

　　他們只是——

　　在質疑羅斯這家伙是不是腦子越來越瘋了而已：）

　　托尼一邊走路，一邊仔細打量了一遍巴基的穿著，「說真的，你的適應速度比cap快很多。而且你完全可以在【裝扮審美】這個領域上，好好引導Cap。他在剛蘇醒的那段時間，經常會——」

　　托尼挑了挑眉，吐出了個精准的比喻，「穿得像是個加班十年後終於下班的程序員。」

　　賽琳婭&巴基：「……」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這個比喻中沒提到任何具體穿著，但他們居然能夠想像得出來那種場景。

　　並且畫面感十足。

　　——不過大概也只有托尼他們才會點名吐槽史蒂夫的衣著水平這件事。

　　畢竟以不少媒體為代表的外界，應該更希望看見cap直接不穿衣服……咳

　　托尼完全沒有降低自己的聲音。聽著他不斷接近客廳的吐槽聲，擁有四倍聽覺的史蒂夫：「？？」

　　cap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格子衫，疑惑地看向身邊的娜塔莎，「我的著裝有什麼問題嗎？」

　　娜塔莎笑眯眯地聳了聳肩膀，沒有正面回答，「別在意，畢竟你總要保留來自他的評價權力，這位……托尼·斯塔克的Uncle羅傑斯。」

　　托尼剛推開門，聽到這句話之後：「……？」

　　你們怎麼就這麼喜歡玩這個梗？！

　　看我吃癟的感覺很爽嗎？！

　　搞清楚ok？！我，托尼斯塔克，這棟大廈的所有者，是本應該站在整條食物鏈頂端的男人！

　　娜塔莎掃了一眼巴基，走過去攬住賽琳婭的肩膀，及時拉著女孩遠離現場，還沒忘記吐槽這幾個『富有童心』的大男孩們，「哈，這就是復仇者內部之間的戰爭嗎。氣氛實在是太可怕了，對吧，甜心。」

　　哈，好吧好吧，其實這樣也很好。

　　比起去聽西伯利亞的呼嘯冷風聲，他們更想在大廈裡聽彼此之間的吐槽。

　　娜塔莎拍拍賽琳婭的肩膀，又立刻補充，「今天的裝扮真可愛。」

　　——小姑娘終於再一次地放棄了她的兜帽披風，穿了一身十七八歲女孩常見的冬日裝扮來大廈。

　　值得表揚的進步。

　　雖然記憶力驚人的特工女士一眼就能夠辨認出來：現在女孩身上所穿的衣服，仍然是托尼曾經送給她的那整系列衣服中的幾件。

　　……讓人忍不住產生懷疑：賽琳婭的衣櫃裡是不是就只有這麼幾件衣服。

　　不過這依然是一個很好的轉變。

　　——起碼女孩不會再像剛開始那樣，小心而珍重地將送給她的衣服當做寶貴藏品一樣收好。

　　如果從心理學進行側寫，這像征著賽琳婭在不斷打開自己的內心，她在適應著去接納外界，也接受外界對她的善意。

　　而拋開那些專業學術知識的哈——

　　娜塔莎只想摸摸賽琳婭的頭發，覺得這樣，實在是太好了。

　　今天剛開始放假的旺達幾人，早都已經趕回了大廈。而同樣在寒假，且有【在斯塔克工業實習】這個長期理由為借口的彼得當然也在。

　　年輕人們倚在沙發上，零零散散地躺成幾條干巴巴的小魚干。

　　當賽琳婭也跟著坐到沙發上之後，小魚干們齊刷刷地轉頭看向她。

　　昨天險些被傑森強制勸學的賽琳婭想了想，才開口：「在新學校的感覺怎麼樣？」

　　在她所生活的那個年代，還遠沒有【學校】這種概念。

　　魔法師們憑借資質（以及錢權）不定期收學徒；騎士們都是家族繼承；勇者的教育更像是口口相傳、沒有嚴格的學習體系。

　　「很不錯，」傑西卡和旺達轉移到賽琳婭身邊，女孩們擠擠挨挨地湊到一起，「x學院是個讓我們都感覺很舒服的地方。」

　　那裡的氣氛不太像純粹的學校，反而有點像——嗯，對，有點像復仇者大廈。

　　這兩個地方都承載著一群人的記憶與未來。

　　好像充滿希望。

　　「對了，你這段時間，」傑西卡晃了晃正拿在手裡的手機，追問賽琳婭，「怎麼突然不再用語音回復我們了？」

　　x學院並不禁止使用手機，所以小姑娘們之間的消息聯絡，是幾乎每天都會有的固定項目。

　　賽琳婭之前就像是個戳一下就叫一聲的毛茸茸小動物似的，傑西卡和旺達每次向她發送消息——哪怕是最簡單地分享午餐——都能及時收獲到賽琳婭很認真的語音回復。

　　不過最近都變成了文字回復。

　　「回復文字的話，你們看起來會更方便啊。」

　　——這是來自熱愛閱讀文字的言靈師的自覺。

　　「而且我打字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

　　說到這裡，賽琳婭的語氣和表情都充滿驕傲，顯然對自己【（在傑森的教育下）終於熟練學會鍵盤操作】這件事感到無比自豪。

　　娜塔莎輕笑一聲總結：「看起來簡直像個剛學會用貓抓板的小動物。」

　　克林特立刻抬頭看了看娜塔莎，表情一言難盡：「……嘿，你們之前可不是這麼形容我的。」

　　之前克林特在類似情況下，得到的形容比喻可是：你驕傲得像個剛剛學會使用工具的靈長類生物。

　　『hello？兄弟們隊友們？小娜？這兩個句子之間的差距，未免有點大吧？！』

　　都已經進入新世紀多少年了……真應該恭喜你在瑪雅預言的末世過去好幾年之後，終於學會了這種現代人必備操作——

　　如果說這句話的人不是賽琳婭，托尼大概會這麼拿嘴突突他。

　　掌握頂尖科技的鋼鐵俠沉默兩秒，「做得不錯。值得鼓勵。」

　　進步是需要對比的。

　　所以托尼很快就補充：「Cap現在每次回消息，都還在使用書信格式，首尾分別空行，最後還要寫上自己的全名作為落款。」

　　淪為對照組的史蒂夫聳了聳肩，無奈地對著年輕人們攤開手。

　　在場的所有人之中，只有旺達和傑西卡在很認真地感到委屈：「……」

　　她們不是！她們沒有！她們覺得聽語音挺方便的啊！而且還會更親密！

　　可憐慘慘的女孩們沉默片刻，齊刷刷地抬頭盯著賽琳婭，試圖尋找緩解委屈的新途徑，「那、耳朵和尾巴？」

　　因為賽琳婭的承諾，她們兩人從入學第一天起就開始嚴謹的打卡流程，同時進行縝密地計算：【距離放假rua貓還有14天、還有13天、還有……】

　　經過那一系列嚴謹而縝密的流程，終於！就！是！現！在！了！

　　「……」在旺達和傑西卡的注視之下，窩在沙發裡的賽琳婭默默探頭看了一圈周圍。發現斯塔克先生和巴基先生他們都圍在一起討論其他話題。

　　「就現在嗎？」賽琳婭打開卡牌放置模式，「沒問題的呀。」

　　目睹整個過程的皮特羅&彼得：「？？」

　　啊？什麼？擼貓？原來還有這種好事——哦不對，原來還有這種可以促進隊友間感情的良好互動嗎？

　　他們怎麼又、又、又不知道這件事？！

　　大概是因為年齡以及都不算順利的童年經歷，在每次大廈活動的時候，幾個年輕人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湊在一起。

　　「……」然而皮特羅和彼得現在只覺得所有熱鬧都是女孩們的，他們什麼都沒有。

　　umm——好吧，也許他們掌握的唯一信息差，就是曾親眼目睹了【賽琳婭外套事件】中的另一個主角。

　　畢竟大廈裡有好幾個特工與士兵，『賽琳婭出門後，再次出現的時候不僅帶回來了巴基，肩上還多了件外套』這麼明顯的事實，他們實在很難假裝沒發現。——那麼問題來了，那件男士外套是哪來的？智能管家也能夠確認，他之前沒有下單過那個款式的衣服。

　　而唯二目睹到真相的彼得與皮特羅：「……」他們太難了，簡直比昨天剛做過的微積分試卷還要難。

　　他們的感覺很奇妙，就好像——

　　住在你身邊的鄰家妹妹，人乖聽話還懂事，非常聰明但不太會照顧自己，生活技巧幾乎為零。

　　大家都習慣性地對她很好，試圖培養她的自信心與獨立能力。

　　然而你卻有一天，猝不及防地目睹她與一個看起來高大凶狠的男人關系很好……

　　心情當然會在【問題不大問題不大，交友自由是每個人的權力】與【我不能再想下去了我害怕】之間來回橫跳。

　　仿佛你又氪又肝的游戲有個土豆服務器，在你面前當場回收了你即將練滿級、並號稱『人活著就是為了抽到她/他』的ssr卡。

　　感覺『自己太難了』的彼得與皮特羅，同樣將目光放到了賽琳婭身上。

　　卡牌生效其實只是一個【瞬間】的事情。

　　大概只在皮特羅他們眨眼的那不到一秒的時間，花色的貓咪耳朵就已經在賽琳婭頭頂抖來抖去地支起來，身後的尾巴也高高豎起，啪嗒啪嗒砸了幾下沙發靠背。

　　又長又絨的尾巴，毛舒展地蓬松柔軟。與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相比，又換了一種更為淺淡的顏色，在沙發上蹭了又蹭。

　　旺達和傑西卡面有表情，眼神從一個人視線中無聲地傳遞到另一個人的腦海裡：是賽琳婭貓貓！終於又見到了！

　　等待很久的兩個女孩快快樂樂地伸手摸向賽琳婭的耳朵。

　　「其實我覺得，」托尼的聲音由遠及近，「賽琳婭……」

　　看清楚沙發上都發生了什麼的托尼：「……wow。」

　　哦。天。

　　這算是——復仇者實習生們聚眾吸嗨？

　　雖然吸的目標有點特別。

　　賽琳婭的尾巴像是被踩到了一樣，受驚地砰得炸開一團。

　　托尼看看賽琳婭受驚的表情，又看看旺達皺眉遺憾的樣子，絕不承認是自己打斷了什麼。

　　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盯著賽琳婭頭頂上那雙正不斷抖動的耳朵，「其實我是想問，你有沒有興趣跟著巴基一起去外面散散步？」

　　「啊，」賽琳婭把顫動的尾巴撈回自己的懷裡抱好，「是需要我做什麼嗎？」

　　眼睜睜看著娜塔莎等人都挨個摸過了耳朵，托尼試圖集中注意力，「不，當然不是需要——」

　　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托尼的聲音一頓，突然改口，「是的沒錯。需要你去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而且現在看來也只能將這個任務交給你了。」

　　「我們都沒什麼時間，」托尼特別流暢地說出一番與現實毫無關系的理由，「但巴基真的需要一個能引導他接觸現代世界的人——」

　　——雖然其實真相是，他們從賽琳婭的表現中推斷：她的情況應該和巴基類似，也需要更多地接觸現代世界，放松些，最好還能夠學習去做一個普通人。

　　但他們當然不可能這麼告訴賽琳婭。畢竟賽琳婭會毫不遲疑地接受他們以【委托】為名的請求，但在他們給予的善意面前，卻會可憐巴巴地手足無措。

　　提出【委托】和【任務】的效果反而會更好。

　　托尼嘴上在說：「你願意來幫忙嗎？」

　　托尼心裡在想：「？？為什麼克林特和老冰棍們都摸到耳朵了，而我還沒有？！」

　　「……」看著托尼的表情，賽琳婭默默地把自己抱在懷裡的尾巴遞了過去，「斯塔克先生，您、是想要摸一摸嗎？」

　　「不，」托尼下意識地否認，咳嗽兩聲後才補充，「我只是覺得它的手感看起來非常好。」

　　雖然這麼聲稱著，但托尼輕碰尾巴尖的動作速度可絕對不慢。

　　托尼環視一圈，表情中甚至透露著濃烈的【我碰到的可是尾巴！你們全都沒有的！】王之蔑視與孤獨求敗。

　　「我當然願意幫忙，」賽琳婭看看站在不遠處的巴基先生，「但是我……」

　　但是她能帶巴基先生重溫魔法時代嗎？現代社會她也才接觸了幾個月而已啊！

　　「只要你願意答應就好，」托尼當場敲定結論，「而且我可以給你找個輔助者——睡衣寶寶。」

　　托尼看著彼得說，「我記得你的作業都寫完了……你和他們一起。」

　　帶著作業回來的皮特羅&旺達&傑西卡：「…………」輸得這麼猝不及防。

　　在親身體驗過之前，又有誰能想像得到，x學院也是會學習相似三角形和平面向量的呢。ヾ

　　賽琳婭：？？不對勁？不是說這個任務只能交給我了嗎？那為什麼不直接找彼得幫忙呢？

　　托尼卻像是早有准備一樣，立刻掏出一張黑色的卡片交給賽琳婭，「這是工資，任務過程中記得隨時報銷。」

　　「我有錢的——」

　　「這是慣例，小姐，」托尼立刻否決，「每次任務都會有的報銷流程。」

　　「如果你不肯收下的話，」克林特看向賽琳婭，特別默契地進行配合，「那就只能去報社曝光《托尼斯塔克拖欠工資》這種勁爆消息了。」

　　說著，克林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說真的，賽琳婭，考慮一下第二種方案吧！因為我感覺這個消息賣出去之後，你能賺不少錢。」

　　賽琳婭：「……」

　　賽琳婭模模糊糊地感覺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

　　但為了斯塔克先生的名譽考慮，她還是下意識地接過了那張名為『銀行卡』的黑色卡片。

　　而直到她跟著彼得、帶著巴基一起到達大都會的時候，賽琳婭終於想起來那種微妙的熟悉感究竟源自什麼了，『……啊，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迪克先生好像就是這麼【拜托】、【懇求】她收下那兩份小蛋糕的。』

　　……所以她是不是又被套路了。

　　面對賽琳婭的疑惑，系統否認三連，「不是。當然不會。怎麼可能呢。」

　　「報銷任務過程中的開銷，」系統在面板上羅列出了大堆出差報銷的流程案例，「是普通人工作時都會有的環節，請宿主放心。」

　　將目的地選擇為【大都會】，是三人共同討論後得出的結果。

　　賽琳婭和巴基都沒有來過這裡，尤其是賽琳婭，她對這座擁有超人的城市充滿好奇。

　　——畢竟她剛剛抽到了太陽神與月神的卡牌，所以也難免會對被譽為『太陽之子』的超人感興趣。

　　不過賽琳婭並沒有想到，他們剛來到這座城市，就能立刻看到超人。

　　超人似乎是剛剛解決了什麼麻煩，從還在喧鬧的銀行內走了出來。他停留在半空中，像是准備離去，但動作卻在中途突然頓了頓。

　　超人飛向路邊綠化帶中的一顆高樹，動作輕柔地伸出手，將一只被困在樹上的慘兮兮哀嚎的小奶貓捧了下來。

　　賽琳婭：「……」

　　在奧創事件的時候，超人也曾出現在戰場上。賽琳婭親眼目睹了對方以鋼鐵之軀孤身抬起了整棟大樓。

　　那樣強大的超人，真的就像外界所說的那般，是人間之神。地表最強英雄代表。

　　但鋼鐵之軀的神明，也會小心愛護一只貓，溫柔地將小動物捧下。

　　就像小貓可憐巴巴地用爪子踩上超人手臂那樣，身為魔法生物的賽琳婭也感覺自己被瞬間擊中。

　　賽琳婭感覺自己好像突然意識到，為什麼斯塔克先生會多次強調【學會做普通人】了。

　　人間之神也會有柔軟的一面。在拯救世界之外，他也會做普通人會做的『小事』。

　　那與身份無關，只是因為他想去做。

　　不過當超人轉身，賽琳婭看清楚超人的長相之後，她：「……」

　　好像超人先生不只會做普通人會做的『小事』。

　　他——

　　她應該沒有認錯吧？他和那位曾見過幾次的記者先生，未免也太像了吧？？

　　克拉克將貓咪放到地上，受到嚴重驚嚇的小貓驚慌失措地抖了兩下，慌張地飛竄，一路狂奔——

　　並且目標精准地一路越過彼得、越過巴基，撲到了賽琳婭的懷裡。

　　彼得：「wow，它真喜歡你。」

　　該說不愧是貓嗎？所以也會喜歡貓？

　　狗系貓派但其實並沒有貓的克拉克，忍不住笑了笑。

　　賽琳婭：「……」

　　她依然在思考，感覺自己的臉盲症應該不會嚴重到這地步。

　　=

　　而暫時停留在大都會的夏洛克，倚在靠背上，雙手抵在下巴處構成一個三角形，「阿穆」。

　　這是阿傑所闡述的信息。與那場慘烈的失敗任務有關。

　　「生活中沒有那麼多完美犯罪。」

　　人們想像中的犯罪：精密的計劃、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強大的心理素質，隱藏在背後的凶手；

　　現實生活中的犯罪：買把槍。學會開槍。然後，boom。

　　由於對夏洛克太過熟悉，瑪麗和華生自動將他的話翻譯為【帶有濃烈夏洛克風格的喵言喵語】順利理解，並且追問，「所以你沒選擇去紐約的原因是？」

　　怕被消消樂？

　　是怕被紐約裡同樣聰明甚至更加有錢的托尼斯塔克奪走『來自福爾摩斯』的光環；還是被那晚那個小女巫所鼓勵的『我覺得您應該很適合奇異博士那類型的職業，畢竟你們的預言都太准確了！』打擊到了？

　　但他不是當場就反駁回去了嗎——「那是推理。貓小姐。」


第54章

　　小貓爪子軟軟地抵在賽琳婭的肩膀上, 粉嫩肉墊在她手臂上踩來踩去。受驚的可憐小貓看起來真的非常小一只，也不知道是怎麼爬上樹的。現在呼呼嚕嚕地將腦袋埋在賽琳婭的懷裡撒嬌，表情委屈慘慘的。

　　小動物的本能, 讓它去接近身為魔法生物——並且剛佩戴過【卡牌·貓妖】的賽琳婭。從對方身上汲取到讓它漸漸平靜下來的安全感。

　　賽琳婭摸摸它的額頭，也有些驚訝，「哇, 好乖啊。」

　　——看到這一幕，彼得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一則精准總結：這是貓在吸貓。

　　兩者都是貓, 兩只也都在互吸。

　　貓貓互吸, 她們都是快樂的，只有二腳獸們被排除在外。

　　「……」這麼一想的話感覺他們可太難了。

　　巴基盯著看了片刻，但並沒像一旁的彼得那樣直接上手。

　　反而是賽琳婭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主動抱著懷裡的小貓向巴基的面前一捧，「巴基先生也想摸摸它嗎？」

　　「……」這個畫面太眼熟了。

　　巴基感覺自己回到了剛才他們在大廈裡的時候——

　　在托尼一邊強調『我只是在好奇這是不是像看上去那樣軟』, 一邊暗爽地戳了戳貓尾巴之後；賽琳婭又看著沒加入戰場的巴基, 遲疑地將自己的尾巴捧了過去。她有點不太確定地抬頭看著巴基，「您也要摸嗎？」

　　小動物鄭重其事地將自己的尾巴叼到了流浪——哦不，現在他已經有了家——大貓面前, 充滿疑惑地等待回答。

　　嗯——就像現在這樣。

　　巴基有些想笑, 甚至感覺賽琳婭遞過來的不是路邊救下的小貓, 而仍然是她自己的尾巴或者耳朵。

　　他抬起手, 動作非常生疏地拍了拍小貓腦袋, 「它可真喜歡你。」

　　賽琳婭向來拿小動物們沒辦法，畢竟她可是會覺得『地獄三頭犬可愛又乖巧』的人……

　　「因為我們的感情是雙向的；就像貓喜歡我一樣, 我也非常喜歡貓呀, 」賽琳婭想了想, 又很認真補充, 「我還喜歡狗，還有狼，還有鳥，還有花……」

　　像大廈物業介紹樓盤般，仔仔細細地介紹了家裡已有的所有物種。

　　彼得&巴基&剛走過來的克拉克：「……」

　　哦，這就是《雙向奔赴的感情》嗎。

　　……厲害，學到了。

　　系統：親親，我建議您還是選擇閉嘴比較好哦。

　　別說了別說了，我害怕。萬一您以後再繼續多召喚出幾個動物類型的言靈體，您就真成海王了。

　　小奶貓像是聽懂了賽琳婭的『渣女宣言』似的，猛地抬起頭看向賽琳婭，不可置信地發出一陣『嗷嗷嗚嗚』抗議聲。甚至就連原本溫順的貓爪都很氣地抵在賽琳婭鎖骨處，仍然沒伸指甲，只有肉墊軟軟地踩著，悲憤交加地進行哭訴。

　　因為卡牌殘存的影響，所以賽琳婭仍然能聽得懂貓的聲音。

　　就像這只貓，其實就是正在與命運進行抗爭：「她怎麼能喜歡狗呢？！」

　　「搞錯了吧！我可是貓唉？！怎麼能夠喜歡狗而不選擇喜歡我呢？！」

　　全都聽懂了的賽琳婭&系統：「……」

　　——大概每只貓的內心其實都是自信小貓咪。

　　不過自信小貓咪似乎因為這件事而大受打擊，直到賽琳婭三人沿著寵物牌上寫的聯絡方式找到貓主人，它仍然沒從這場重大打擊中恢復過來，還是一副蔫蔫的失落模樣。

　　貓主人是一家書店的老板，他在看到小貓之後，立刻對賽琳婭幾人表達了鄭重感謝，「它趁我換貓砂的時候，直接跑了出去。」

　　那種奔赴自由的決絕背影……真的就透露出一種#再見了主人今晚我就要遠航#的倔強味道。

　　他後怕地補充，「幸好有你們幫忙，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雖然嘴上抱怨吐槽著自己的貓不聽話，但實際上他已經本能地打開了貓罐頭安慰（他認為的）『可憐巴巴的受驚貓咪』。

　　雖然賽琳婭對待人類的適應程度已經比剛開始好轉太多，但面對陌生人的熱情態度，她還是默默向後退了兩步，將話語權交給了【擅長外交】（簡稱話多，能在戰場上對陌生隊友say hi）的彼得。

　　彼得：「……哈哈。」

　　「其實是超人先生發現了它——」好鄰居也非常配合地進行解釋。

　　其實超人並沒有在路邊停留太久，大概他還有其他事情需要忙碌，在目光溫和地對賽琳婭三人點頭示意之後，就離開了現場。

　　……超人飛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但與斯塔克先生的風格並不一樣……超人看起來像是一只紅色的飛鳥，也有些像賽琳婭想像中的伊卡洛斯。或許是因為他們都在追逐太陽，所以本也就會有相似之處。

　　路邊小貓一邊生悶氣一邊埋頭苦吃，而賽琳婭小貓比它要高興很多，她已經退到了外間，正專注地掃視著書店內擺放的各類書籍。

　　——不需要貓罐頭，她都會把自己哄得很開心。

　　而作為賽琳婭『外出任務』的任務目標，巴基也和她一起抬頭看向那對他來說大多陌生的書籍們。

　　巴基的目光頓了頓，視線落在書架頂層那本《布魯克林有棵樹》之上。這是他之前沒聽說過的書，大概是在一切都發生後才出版的。

　　他和史蒂夫都來自布魯克林區，那個貧民區……

　　察覺到巴基的走神，賽琳婭也順著對方的目光一起抬頭，有些困難地捕捉到了那列書名——畢竟那個高度對她來說實在太高了，「啊，是這本書！」

　　「看過？」看到賽琳婭艱難的動作，巴基將書取下來，隨意地問，「覺得它怎麼樣？」

　　賽琳婭下意識地回答了對這本書的最深刻印像：「很好吃……」

　　巴基：「……哈。」他忍不住低頭笑出聲來，語氣有些無奈，「好吧，這大概就叫做『認真咀嚼知識』了，說明你看得非常認真。」

　　如果他能夠成功隱藏住自己聲音裡的笑意，那這番話大概會聽起來更像是真心實意的贊美。

　　賽琳婭：「……對、對吧。」她的閱讀過程的確很認真，半夜看書看得在系統背包裡翻食物——這就是她看書認真的有力證據！

　　其實《布魯克林有棵樹》這本書講的是：生活在貧民區的主人翁突破層層阻礙，走出貧民窟追求自己夢想的故事。

　　但賽琳婭說的也沒錯，書裡的確有很多關於食物的描寫，而最令賽琳婭印像深刻的就是——

　　就像現實生活中真實發生過的那樣，故事中的貧苦家庭飲食條件糟糕，甚至只能依賴發霉面包為食。不過故事中的母親卻能用霉面包做出大量好吃的美食。省出一分錢一分錢去買調料品，撿些最便宜的食材，來盡可能改變家庭的生活狀態。

　　比如將霉面包化水做成面包糊，然後撒上鹽和胡椒洋蔥等用幾分錢臨時買來的香料，放進烤箱重新烤成金黃色面包，並且佐以番茄汁作為調料；還能夠做成一種叫做面包布丁的甜品；以及將拌上最邊角料的便宜碎肉和碎洋蔥丁的霉面包糊捏成丸子油煎……

　　……雖然文字中透露著強烈的貧窮氣息，但看起來也真的非常好吃。

　　賽琳婭在向往的同時還有些羨慕。

　　如果她能夠早些看到這本書就好了，比如在她也吃硬邦邦黑面包度日的時候就看到這本書……哦，當然，那時候賽琳婭也不會有機會用硬面包去實踐書中所記載的食物，但起碼她也能多一些用來想像的素材。

　　而【深夜看書】事件造成的直接後果就是——向來對『飽腹感』沒有任何追求欲的賽琳婭，在翻遍系統背包沒找到食物之後，輕手輕腳地跑去了廚房繼續翻食物。

　　……然後被傑森當場抓獲。

　　『啪嗒』一聲廚房燈亮起，傑森雙手抱臂地倚在沙發上盯著賽琳婭。

　　在那個瞬間，賽琳婭特別、極其後悔：自己怎麼就沒掛上自帶【隱蔽行蹤】效果的貓妖卡牌呢？

　　「你可以解釋為你在給那兩只呆狗找夜宵。」傑森挑挑眉，很『貼心』地為賽琳婭尋找理由。

　　幾乎從不說謊的賽琳婭：「……」好主意，但是我要先佩戴一下【洛基】卡牌，體驗詭計謊言之身所帶來的花言巧語影響。

　　然而很快，傑森還是拎出來了賽琳婭剛看完的書。……他示意家裡養的那只紅色知更鳥去檢查了賽琳婭的臥室。賽琳婭前所未有地意識到自己家的小動物們究竟有多聰明。

　　雖然只掃了這本書幾眼，傑森就立刻get到了賽琳婭的想法，但他的第一反應卻是：「……」

　　草，媽的等她看完《山海經》之後，她不會真的把那本書當成食譜用吧？！

　　傑森忍著瘋狂爆粗的衝動，拽開了冰箱門。

　　「霉面包——」傑森把還穿著睡衣的賽琳婭拎去沙發上，讓她與毛絨絨的溫暖三頭犬挨在一起作伴，「這個材料別想像了。」

　　曾經住在犯罪巷裡，靠啃法棍過活的孤兒，又不是沒吃過發霉面包。

　　當傑森把臨時趕工的夜宵放到賽琳婭面前的時候，小姑娘卻盯著濃湯與三明治走神了很久。

　　——她是完全因為飢餓才爬起來找食物的嗎？

　　好像不是。

　　她是在向往文字中透露出的濃烈熱愛……那種對生活的熱愛，對家人的熱愛，以及對食物的熱愛。是這些濃烈的感情，才造就了在艱難環境下誕生的一道道簡陋但用心的美食。

　　向往，而且羨慕。

　　不過現在她也擁有了。

　　將堅硬面包塞進嘴裡的言靈師，怎麼想得到她還能夠經歷有人為她准備夜宵的不可思議體驗呢。

　　賽琳婭一邊努力控制住自己飛揚的嘴角，一邊默默地試圖將三明治中的生菜抽出來交給身後的三頭犬。——動作之熟練，與三頭犬配合之默契，一看就是鬼手多次了。

　　「……」坐在沙發上的傑森很用力地嘩啦啦翻了兩頁書。

　　「……」於是賽琳婭又悄悄地將生菜片塞了回去。

　　賽琳婭回想了一下傑森做的夜宵，再度對巴基進行總結：「是真的很好吃。」

　　巴基：「……」布魯克林小王子表情復雜地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書。所以原來這其實是一本食譜嗎？

　　「你們是在討論吃的嗎！」彼得終於安撫好了書店老板，他湊過來好奇地追問，「是在計劃我們的晚餐嗎！」

　　巴基沉默片刻：「大概是吧。」

　　他感覺很想笑，也有些無奈，但更多地是一種放松——因為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讓他再像曾經那樣神經緊繃了。巴基將書拿在手裡晃了晃，對賽琳婭說：「既然你都做了這麼用心的讀後感，聽起來我必須也要讀幾遍才行了。」

　　《用心》

　　《讀後感》

　　巴基很想知道，在其他人的視角與描述下，『布魯克林』是什麼樣子。

　　布魯克林區——巴基在蘇醒之後，曾經特地去過那裡。他知道史蒂夫肯定也是。

　　一切都變化太多了。曾經史蒂夫被小混混們堵在角落裡狠揍的某個小巷已經變成了馬路，他曾經過的那些店鋪也全都拆遷改址變了名字。很難在那個陌生的地方，找到過去的回憶。

　　……但過去的回憶在他的腦海中，也在史蒂夫和娜塔莎的記憶裡。

　　巴基·巴恩斯擁有過去，現在，以及未來。

　　……好吧當然，巴基購買這本書的另一個主要原因是：他也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麼食物這麼好吃啊？能讓賽琳婭強調這麼多次？！

　　彼得很有禮貌地沒有過多追問巴基手裡的書，而是隨意地掃了掃周圍的書架，「wow，這家書店裡的書籍種類可真多。」

　　這是家有點英倫風格的書店，每架書櫃都是木質，而且還又高又長。

　　彼得看著距離他最近的一個書架，「我還沒見過這麼多版本的童話呢。」僅是《格林童話》和《安徒生》就都有好幾個版本。

　　雖然彼得小時候父母就去世，被伯父伯母所收養，但他的家人們都非常疼愛他。童年時的睡前故事也是他的經歷中不可缺少的一環。

　　因為剛聽到賽琳婭和巴基在『討論食物』（大概是），所以彼得的關注重點也不由自主地歪了歪，小聲地吐槽曾經的自我，「我小的時候就特別好奇，白雪公主吃掉的那個毒蘋果到底看起來有多好吃。」

　　才能讓一個被追殺過的女生毫不猶豫地吃下去。

　　巴基覺得兩個年輕人的發散思維特別可愛，他剛想開口，就聽到賽琳婭驚訝的聲音響起。

　　「啊？什麼？」賽琳婭睜大眼睛，「白雪公主的故事不是在講繼承權的問題嗎？」——當然這個故事裡還包括魔藥的煉制以及魔鏡的鍛造這類高超技藝的寶貴信息。

　　不然呢？王後那麼努力地追殺公主，難道不是為了解決繼承人，然後自己繼承王位嗎？

　　賽琳婭想了想，又補充，「灰姑娘大概也是這個主題吧，她被後母欺負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她是莊園的法定第一繼承人嗎？」

　　彼得&巴基：「……你的法律知識，掌握得很熟練呢。」幸好你看的是童話書本身，而不是電影或者動畫。不然我真的害怕你被迪O尼起訴。

　　系統：「……」holy shi——冷靜，不能罵人，要做個文明的AI。holy shift吧。

　　我他媽算是知道宿主究竟是怎麼能在閱讀神話的時候，總結出那麼多例如伊克西翁之輪的酷刑了。

　　系統毫不懷疑，如果宿主生活在童話世界裡，不等王子騎馬趕來，她就率先繼承家業了。

　　「很新穎的讀後感角度，」彼得又一次因為賽琳婭而體會到了無話可說的窘迫感，他結結巴巴地開口，「很值得進行深入研究——不如我們還是來討論一下晚餐吧？」

　　「我記得大都會有不少知名的美食餐廳。」

　　對不起！他不是故意轉移話題的！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了！

　　賽琳婭疑惑地看了看兩人，但還是很配合地回答：「好啊。」

　　【美食】是一個能夠討論很久的話題。

　　巴基對晚餐沒有什麼太多的要求，畢竟比起他曾經歷過的，現在這種食物管夠管飽（並且甚至也管胖）的飲食狀態，已經太讓人滿意了。

　　彼得也是一副『我都可以！』的樂觀態度。畢竟考慮到他嬸嬸梅姨的做飯水平……彼得早就已經熟練掌握了『能順利食用無害食物，哪怕它的口感嘗起來像是一碗險些練成的碳化物』這一技能。

　　最終結果竟然是，三人之中最不需要飲食的賽琳婭仔細思考片刻，然後提議：「中餐廳？」

　　通過前幾天雪莉爾賣力的傾情推薦，賽琳婭徹底淪陷於她所打工的那家中餐廳。

　　雪莉爾塞給她的那些菜品好吃到什麼地步呢——賽琳婭甚至感覺就算沒有『筷子』這種工具，她也要當場在卡池裡抽個魔法師，然後用兩根魔杖並在一起當筷子用，接著繼續吃下去。

　　……對，就是這種程度的好吃。

　　於是彼得在推特和ins上搜索了一番，三人很快就共同敲定了一家看起來很不錯的中餐廳，距離也不遠。

　　不過在去往餐廳的路上，賽琳婭的注意力被街邊一家冰淇淋攤吸引了過去。

　　「哦！」彼得立刻認出了那個眼熟的冰淇淋攤，「那些都是復仇者聯盟口味的冰淇淋！聽說還有正義聯盟口味的？」不過不知道攤主有沒有交聯名費用……

　　【把人類做成飲食口味】——這是賽琳婭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巴基也差不多。

　　看著兩人齊刷刷皺起的眉毛，彼得試圖進行解釋，「umm——畢竟都還有『左宗棠雞』呢！有斯塔克口味冰淇淋應該也不是很難理解……吧？」

　　大概吧？

　　賽琳婭沒吃過冰淇淋，在彼得的鼓勵和推薦下，她遲疑地站在冰淇淋攤錢進行心理鬥爭，最終將手指向了『黑寡婦口味』，「……那就這個？」

　　【叮——】

　　隨著智能管家的提示，正待在工作室裡敲敲打打研究新戰甲的托尼，立刻放慢了手速，「是有什麼好消息嗎？」

　　「檢查到您綁定的黑卡有一筆新消費記錄。」

　　聽到這句話，托尼驕傲地一揚眉，「干得好！這是個非常好的開始！」

　　他剛剛還在擔心，賽琳婭會不會又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地不肯花錢。看樣子【任務報銷】真的是個非常有用還可靠的理由，以後可以繼續沿用下去……

　　這麼想著，托尼得意地追問：「是什麼支出？」

　　「新消費：3美元。」

　　托尼本能地來了個戰術性後仰，倚在工作椅上，「？你確定沒少報數兩個零？」——雖然三百塊也不算什麼巨大金額，但總比【三美元】更符合他的想像。

　　那可是黑卡，無額度上限隨便刷的黑卡。

　　#請尊重金錢

　　#也尊重黑卡

　　智能管家沒說話，只是將消費記錄投放到了托尼面前的光屏上。

　　看著屏幕上的冰淇淋消費記錄，托尼：「……」

　　買冰淇淋倒沒什麼，但是——

　　看看清單上面的一份『黑寡婦口味冰淇淋』，一份『美國隊長』以及一份『蜘蛛俠』，感覺自己意外爆冷的托尼：……

　　那家冰淇淋店在哪？他能現在就買下來嗎？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吃冰淇淋。凝視著這不斷散發寒氣的小球，賽琳婭謹慎地將上唇貼過去進行試探。

　　好涼，有些微苦，但總體基調很甜。

　　在寒意入口幾秒後，賽琳婭才反應過來這是巧克力口味，又混雜了一些咖啡的味道。

　　賽琳婭深吸一口氣，立刻湊過去又蹭了幾下，痛心意識到：自己在之前的生活中錯過了好多！

　　冰淇淋！真好吃啊！

　　冬天吃冰淇淋是種很奇妙的享受。因為冬天的溫度，冰淇淋融化的時間也會變慢，能夠給品嘗者們留有更多的享受時間。

　　彼得既高興於冰淇淋攤新上了自己口味的球，同時又繼續糾結：「所以那個冰淇淋攤到底有沒有付加盟費和聯名費呢？」

　　這個問題彼得沒問出來，因為他很擔心賽琳婭會再扯出什麼童話故事來解釋經濟法——拜托了！他想擁有一個沒被破壞的童年記憶！

　　賽琳婭的冰淇淋吃得很慢，甚至有種戀戀不舍的感覺。

　　直到已經距離餐廳不到兩百米，她才鄭重地咽下最後一口涼意。

　　在一瞬間，賽琳婭進行了很認真的計算：『買下冰淇淋攤』需要多少錢？她完全可以將整個冰淇淋攤都放進系統背包裡，就像她放那艘船一樣！

　　……這大概是賽琳婭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消費衝動。

　　「肯特先生！」彼得打招呼的聲音打斷了賽琳婭的購物欲。

　　——是那位《星球日報》的記者先生。之前曾經采訪過托尼好幾次。

　　克拉克的『小記者』身份，其實只是與他的『超人』那個強大身份相比，才會顯得他像個『普通小記者』。

　　但實際上，克拉克曾經都拿過普林策新聞獎——這個新聞領域的國際最高獎項，完全稱得上是這個行業中的精英人才。

　　所以克拉克的日常采訪工作……其實真的很忙碌。

　　更何況他還要肩負起超人的使命。

　　看著肯特先生的笑容，賽琳婭終於有底氣可以確認：自己的臉盲症不太嚴重。她沒認錯人。

　　所以伊卡洛斯在日常生活中……也在做普通人嗎。

　　賽琳婭並沒能在這個問題上停留太久。

　　因為系統發出的警報聲，以及來自魔法生物血統內『對黑暗力量的敏銳度』，讓她很快注意到——

　　【叮咚，鬼屋探險時間到，請宿主做好准備哦。】

　　——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這段時間一直在懷疑有魔鬼在纏著你？」華生不可置信地向阿傑追問，「因為你選的落腳點裡有個奇怪還丟不掉的濃妝娃娃？」

　　而且你還忍了好幾天才說？

　　如果不是因為夏洛克推斷出你的情緒有問題，還計劃繼續隱瞞下去？！

　　兄弟，你還真不愧是CIA的人才啊。厲害啊。佩服。

　　華生緩了半天才吐槽，「嘿，請問你是打算根據這個問題寫篇上百萬字的論文發給SCI嗎？」

　　SCI，國際公認的科學統計與評價的重要檢索工具。論文是否被SCI收錄，幾乎是評價學術水平與能力的重要標准之一。

　　「能發SCI的成功率太低了，」瑪麗補刀——不，是補充，「你還是大喊holy shit吧。」投稿給研究怪異生物的基金會說不定也可以，反正你們都挺怪的。

　　……就，這麼配合默契，他們倆還真不愧是夫妻呢。

　　被來回教育但是卻無法反抗的阿傑：「……」草。他媽的。雖然他已經知道瑪麗不是叛徒了，但他還是想繼續爆粗口。

　　瑪麗滿意地想，那個好心還貼心的小姑娘說得對，【通過物理手段進行說服】是一件很有用的技巧。


第55章

　　面對華生夫婦這一番配合默契的評論。

　　阿傑：「……」

　　哦, 這就是倫敦人的紳士風度嗎？！電影和文藝作品中的描寫果然都是假的！

　　夏洛克只分了大概不到三分之一的注意力去聽華生三人的對話。

　　比起阿傑口中所描述的魔鬼，夏洛克更想去研究曾經導致瑪麗小隊任務失敗的起因。——畢竟夏洛克福爾摩斯也根本不相信魔鬼的存在。

　　『阿穆』。

　　——這是瑪麗和阿傑所在的特工小分隊在執行最後一場任務時所使用的暗號。在特工行動中，這種暗號很常見, 用以在『臨時發布命令調整計劃』的情況下確認身份可靠性。

　　也正是因為瑪麗等人在任務前曾經接到緊急通知，對方說出這一暗號作為身份驗證，並要求修改任務計劃, 才導致整個小隊毫無准備地落入敵人的包圍中，幾乎全體覆沒。

　　——而在阿傑被敵人抓獲, 並丟進監獄內折磨的那幾年時間中, 他也經常在受刑時聽到敵人們用著嘲諷的語氣喊出這個詞語。

　　這是那場任務的關鍵詞，也是那場失敗的核心。

　　在拉丁語中，『阿穆』是愛的意思。

　　而真巧, 鑒於夏洛克前不久剛（因為殺人）被拎去軍情六處參與秘密會議。所以他當然還記得，【愛】就是內閣大臣, 麥考夫的同僚, 斯莫爾伍德女士的代號。

　　而且當初她就是瑪麗那支特工小隊與政府之間的聯絡人。

　　在偵探的世界裡，不存在巧合。任何巧合都是一系列原因共同造就的必然。

　　所以夏洛克在推理出這一切之後，就已經聯絡了同為內閣高層官員, 、甚至地位幾乎可以代表大英帝國的麥考夫——也是夏洛克的哥哥。

　　合作處理斯莫爾伍德女士。

　　直到阿傑的敘述終於停下, 夏洛克才掃視了一眼三人的方向, 開口：「你沒有任何需要擔心的必要性。」

　　聽到夏洛克的這句話, 瑪麗和約翰都驚訝地看向他。

　　——畢竟夏洛克·福爾摩斯可很少會以直白的語氣表達寬慰, 而他現在居然能夠這麼主動地來安慰阿傑？

　　難道，這就是友情的力量嗎？能夠讓偵探先生也變得……

　　華生的感動大概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鐘。

　　因為夏洛克立刻就開口繼續。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夏洛克抬頭掃了一眼阿傑, 「你稱呼那種生物為什麼？惡魔？魔鬼？還是幽靈？總之, 無論使用多麼童話的代號, 那種生活在你想像中的生物都並不存在。」

　　華生：「……」對不起是我想太多了。

　　阿傑完全不能接受夏洛克的這個說法, 他立刻反駁：「那你怎麼解釋超人、海王和神奇女俠他們？他們可都有超能力！」

　　他還舉了一個更加有力的例子，「還有雷神索爾和洛基！他們全部都是神話傳說中的人物！既然都已經可以確定神明的存在，那為什麼不能推斷出這個世界上也有惡魔和魔鬼？！」

　　聽起來這的確是個讓人很難反駁的論點。

　　但夏洛克卻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阿傑，「不，恰恰相反。雷神等人的出現，是科技進步的絕佳像征，也讓真相得到了解釋：過去的人類因為信息不發達和科技落後，才會將以雷神等人為代表的群體誤解為『神明』。而從現在已知的種種消息來分析，實際上他們都只不過是來自其他星球的外星人。『神明』是個被人類進行浪漫化想像後才誕生的稱呼。」

　　飛快完成從【出現在寓言故事中的神話人物】，到【人類對外星人的探索】的蛻變——這是多麼科學的一件探索過程。

　　多麼有趣。

　　阿傑：「……」

　　what the mother fuck？你說得好有道理啊？！他竟然真的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論據？

　　「喔，」約翰拍了拍瑪麗，語氣同情，「他已經徹底相信了。」

　　這個畫面可真眼熟。

　　「而你剛才所抱怨的一切，有兩種解釋。一，你因為情緒起伏過大而產生了嚴重幻覺；二，你的落腳點裡住著另類外星人。」夏洛克意思意思地進行安慰，「如果你想盡快放松心情不這麼害怕，完全可以將他們想像為電影裡常出現的外星人形像。」

　　「這大概會讓你更能接受他們的存在。」

　　通過賽琳婭等人之前進行過的【物理說服】療法，阿傑的情緒已經快速好轉與平穩，他立刻聽取了夏洛克的意見，試圖將最近遇到的那些奇怪事件，都代入一張『ET』或者『阿凡達』的形像——

　　……ok，這個提議很好，並且完全沒用！那畫面依然還是——甚至變得更加可怕了起來。

　　想想看，在一個本就非常詭異的濃妝娃娃背後，藏著一個ET和阿凡達……

　　……哪怕前任CIA特工也抵擋不住這種強烈的精神污染。

　　夏洛克看了看阿傑的表情，突然站起身，「走吧，去你的落腳點，然後深入研究你口中的——魔鬼們。」

　　雖然外界一直盛傳夏洛克的情商堪憂，但實際上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高智商去模擬情商，快速變化成『任何人都會喜愛的性格。

　　如果他沒那麼做，那只能說明兩點：

　　你的情緒對案件來說不重要。

　　他故意的。

　　這次夏洛克甚至沒帶上約翰，而是將他交給了瑪麗。家庭時間，他們早該談心。

　　看著夏洛克和阿傑的背影，華生特別遲疑地開口，「……我竟然感覺有點失望？」

　　「恭喜你提前十幾年，就已經率先體驗到了——」瑪麗拍拍華生的肩膀，「看著孩子長大離開家的感受。」

　　華生：「……」不，我堅決不認可Rosie小寶貝以後會變成這種性格。

　　在關上門的瞬間，夏洛克再次向阿傑重復，「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惡魔、幽靈，以及更多曾存在於你腦海中的生物。」

　　而剛開啟【鬼屋任務】的賽琳婭，正不可思議地盯著系統面板，「鬼屋？原來這個世界裡還存在這種地方嗎？」

　　聽起來很像塞滿各類魔法生物的鬥獸場，但即便是鬥獸場最輝煌的那個階段，都沒辦法收集到太多魔鬼類的生物——因為大多數魔法師都無法長期囚困住他們。

　　鬼屋唉！那豈不是能有很多鬼魂住在裡面！那可是她很能少見到的種族！

　　具有嚴重研究癖的賽琳婭立刻拋掉了腦海中的冰淇淋，熱切地研究著這個新任務的詳情。

　　「要等這麼久嗎？」彼得在詢問完餐廳的工作人員之後，失望地看向賽琳婭等人，「大概還要一個小時才能有空位置。」

　　彼得是在ins上搜到的這家店，搜索結果靠前，又熱度最高，看起來會是家不錯的餐廳。

　　——然而眾所周知，這類網紅店，不僅拍照好看，還都要排長隊。

　　彼得慌慌張張地重新拿起手機，為自己的失誤懊惱不已，「umm，或許我們可以換一家餐廳……？」

　　天！斯塔克先生將這麼重要的輔助者任務交給了他，但他的翻車來得也太快了吧！

　　克拉克及時拯救了彼得，他笑著開口，「或許我能提些建議？」

　　「我知道幾家味道不錯的餐廳，而且它們都不需要排隊。」

　　這樣的近距離，讓賽琳婭突然注意到：肯特先生的眼睛是干淨而純粹的藍。

　　如果不是親眼注視著這種仿佛被陽光照射著的藍色，很難想像一個總是跑在新聞第一線面對殘酷現實（同時還要隱秘地跑在危險第一線面對死亡）的人，會擁有這樣的眼睛。

　　察覺到賽琳婭的目光，克拉克表情溫和地看了過去。

　　「……抱歉，我剛剛在走神。」自認失禮的賽琳婭飛快轉移了視線。

　　很可愛的反應。就像你摸了小貓肉墊，然後看著小貓爪子在你眼前開花一樣。

　　超人搖搖頭，繼續為彼得確認了餐廳地點。

　　一行人很快就到達了餐廳附近——而那，同樣也是賽琳婭任務中的【鬼屋地點】附近。

　　因為超級聽力以及系統的提示音，克拉克和賽琳婭同時開口，望向一間發出短暫驚叫聲的房屋。

　　賽琳婭確認地圖，「啊。」

　　鬼屋，就是那裡。

　　雖然阿傑的行為方式衝動，但他畢竟曾是CIA的特工，甚至還在沒有驚動福爾摩斯與華生的情況下，一路尾隨兩人找到了瑪麗。——他的實戰能力當然不簡單。

　　……但實戰能力不代表不怕鬼。

　　阿傑皺著眉開鎖，「是個很奇怪的娃娃，我剛住進來的時候就放在這個房間裡了。我在清掃的時候將她丟進了垃圾站。結果我第二天剛起床，就看到她又回到了我的床頭。」

　　阿傑對娃娃沒有研究，但當他一睜眼就看到那個造型詭異的洋娃娃躺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真的忍不住想要質問「現在的玩偶設計師都在想什麼啊？！真他媽會有小孩子喜歡這種玩具嗎！？」

　　「然後就是些……很奇怪的事情在我身上不斷發生。」

　　具體情節就像房間裡多了只會拆家的二哈似的。不是擺在桌上的書籍突然被掀翻在地，就是空無一人的沙發吱呀作響。

　　……差不多就是花園寶寶和天線寶寶的同款待遇：纏著人一起玩，還四處亂轉。

　　房門打開，果然正如阿傑所說的那樣，那個造型詭異的娃娃正坐在沙發上。帶著咧開嘴角的誇張笑容看向兩人。

　　這是一個被精心打扮過的洋娃娃。細細地編著兩條魚骨辮，眼睛很大、看起來也圓滾滾的，很可愛，仿佛眼珠隨時都要從眼眶中脫落，跌進你不斷尖叫的嘴巴中。

　　她帶著格外熱情的笑容，咧開的嘴角像是要在腦後左右擊掌，顴骨高高堆起，臉頰紅潤動人，看起來剛蹭過裹屍布上正在流動的新鮮血液。

　　「……」無論看到這娃娃多少次，阿傑都很想質問，「真他媽有小孩子會喜歡這種娃娃嗎？」

　　不懂就問，這就是新時尚嗎？華生夫婦也是這麼養小孩子的？

　　天，他更不想結婚生子了。

　　出於一貫的警惕心，阿傑在進來的瞬間就准備關門。

　　但大門卻像是被卡住了一樣，有什麼強勁的阻力正在牢牢阻礙著他的動作。

　　阿傑立刻回頭，一張陌生的臉毫無征兆地撞進他的視網膜。

　　那不是一張屬於人的臉。

　　那甚至不是屬於任何鮮活生物的臉。

　　皮膚慘白，布滿皺紋。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修女服的女人。……不，她絕對不會是『人』。任何人類，哪怕是阿傑曾在監獄中見過的受刑者，都不會這麼可怕。

　　她的嘴巴大張，露出一口似乎正在滴血的牙齒；她貼得很近，近到阿傑能看清楚她那顏色奇異的瞳孔，近到她嘴巴噴灑出的熱氣能夠灑進阿傑的呼吸道裡。那種灼熱的氣息沿著他的鼻腔、喉嚨不斷下滑、下滑……直到徹底點燃整個肺部。

　　阿傑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間驟停，渾身血液沙沙作響，手腳不受控地發麻到腳底指尖，太陽穴的神經瘋狂跳動。

　　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中招了什麼神經毒素。

　　然而聽到從自己喉嚨中本能爆發的驚叫後，阿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其實不是毒，而是來自細胞本身的恐懼電流。

　　在極端恐懼狀態下，人類的本能反應。

　　阿傑的手條件反射地握緊了槍，一腳踹向房門，同時不忘對夏洛克喊道：「你還他媽覺得這是外星人嗎！？」

　　哪有這種外星人？！審美正常點的星球都不會選擇這種進化方式！他們哪怕是選擇進化成一顆紫薯，他都能表示理解！但這種，絕對不行！

　　夏洛克：「……」

　　賽琳婭等人踩著尖叫聲而來。

　　並且在第一瞬間就直面了鬼修女與安娜貝爾。

　　賽琳婭猛然瞪大了眼睛，表情驚訝，「！」

　　雖然這是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但賽琳婭，卻是其中唯一感到開心的。

　　鬼屋裡有兩只惡魔唉！而且都是她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品種！

　　系統圖鑒自動點亮，那只飄在空中的洋娃娃名為【安娜貝爾】，而那個穿著一身黑衣的修女有兩個名字，【鬼修女】和【瓦拉克】。

　　這將是一場賽琳婭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歷程最為漫長的戰鬥；這將是一場賽琳婭注定難忘的戰鬥——

　　小貓軟糖忍住自己激動的歡呼，飛速打開了備忘錄面板。

　　好耶！

　　「講道理，國外的魔鬼到紐約，需要過海關嗎？」彼得在越緊張的時候，話就會變得越多，「如果需要的話，他們還要辦簽證嗎？」

　　巴基&克拉克&阿傑：「……」你好嚴謹，這就是紐約市的青少年嗎？能在這種情況下都保持吐槽欲，還真是未來可期啊。

　　夏洛克：「雷神到地球之前有遞交申請嗎？」這完全不像是詢問句式，反而聽起來應該是句總結。

　　「我猜是不需要的。」只有賽琳婭在認真回答他。

　　畢竟賽琳婭有實例可以證明。在她抽到【卡牌·貓妖】的時候，沒有聽系統提起過相關信息。

　　現場一片混亂，阿傑甚至都沒來得及追問這群人是怎麼冒出來的，就下意識地想將他們連帶自己都撈出門去。

　　夏洛克的目光飛速在賽琳婭幾人身上劃過，「。」

　　哈。真熱鬧。

　　鬼修女和安娜貝爾當然不會放任這麼多祭品逃脫。

　　惡魔每附身一次，力量便會變得更強，但是被他們附身的宿體則會死亡——他們也到了再次接受獻祭的時間點了。

　　一切都剛剛好，令人滿意。

　　鬼修女和安娜貝爾配合默契，同時選擇了相同的目標。

　　看起來最嬌小容易恫嚇的賽琳婭，以及看起來最容易受蠱惑的老好人克拉克。

　　某種奇特的淡淡白霧升起，來源於地獄的幻覺隔絕了他們的目標與眾人，將兩人一路帶到房屋中一間封閉的房間內。

　　系統：「……」

　　你們好會選啊。選誰不好呢非要選這倆。

　　不能說自投羅網吧，但——你們他媽知道你們倆把能救你們的人們都親手送出去了嗎？！

　　仿佛滲水般，鮮血在地板上迅速浮現和流淌，構建成一個奇異的倒五芒星法陣。獻祭。

　　克拉克一把將賽琳婭拎起來，塞進手臂構成的防御地帶，「別去看她們。」他嘗試用超級力量擊碎房門或牆壁，但那並不是實體，而像是霧氣。

　　……幸好她們看起來不是腦控類的惡魔。

　　惡魔的作用之下，他們在賽琳婭與克拉克的身邊偽造出無數人的形像——都是根據目標心靈深處的某種形像構造而成的，也許是他們所恐懼的、也可能是憎惡、愧疚，甚至思念。

　　克拉克在一瞬間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兩位父親，以及毀滅日。

　　但超人之所以會成為超人，就是因為他有一顆強大的內心。堅定的內心。

　　克拉克並不受到他們的影響，用超級視力捕捉著兩個時隱時現的惡魔。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秒，對於超人來說，也已經足夠。

　　在全身肌肉緊繃的備戰狀態之下，克拉克還記得換一下姿勢，試圖擋住賽琳婭的眼睛。

　　……雖然不知道她會看到什麼，但既然他在場；那麼有些事情，真的沒必要讓她去經歷。

　　在視野被遮擋之前的瞬間，賽琳婭看到了——

　　……那個曾經飼養過她的貴族。

　　那個曾經說『我將你當做我的親女兒般培養』的男人。

　　那個將她無數次丟進鬥獸場，只為了『在死亡逼近的時候，你才能更好地覺醒能力』的男人。

　　那個屠戮殺光她所有親人的男人。

　　收服魔法生物最快的方法也從來不是感化與接近，而是——屠戮。

　　屠戮到對方無法抵抗，屠戮到……那些魔法生物只能、必須依賴他們才能生存下去。

　　要【說服】一個種族臣服，需要漫長的談判，需要進行利益交換，或者『愛的感化』。

　　但【征服】一個種族臣服，那就太簡單了。

　　他，那個貴族，不是第一次那麼對待魔法生物。狼人一族、以及非常多的種族就是這麼臣服於他的。

　　但言靈師一族，是他唯一一次失敗。

　　這個死後隨風而散的種族，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征服】的機會，戰死、抗爭而死、敗後自殺，他們全都如煙般在這個世界消失。

　　只有那時候才剛剛出生的賽琳婭活了下來。

　　因為她的母親，她的家人，無法下手殺掉這個全族裡最小、最小的孩子。

　　「她本來應該是我們種族裡的小家伙，被我們寵愛著長大。」

　　——賽琳婭強行收回了自己的思緒。

　　這些記憶，是她與系統締結契約時所交換的一部分代價。

　　【啟動卡牌】

　　克拉克立刻感覺到自己塞進懷裡的女孩，氣息陡然發生了改變。

　　從一開始的安靜，到現在那種仿佛粘稠到無法流動的黑暗。

　　「……」賽琳婭睜開眼睛回頭，「噓，跑太快會讓我看不到你們的哦。」

　　言靈師，一言成靈。

　　仿佛有無數條看不見的鎖鏈，從地獄一路攀岩而上，死死地捆住鬼修女和安娜貝爾，勾住他們的骨骼神經，將他們釘在地板上無法行動。

　　鬼修女張大嘴巴，發出一陣無法辨認的恐怖嘶吼聲。

　　如果能夠翻譯一下，你們她體內的惡魔正在說：「愚蠢的人類，竟然敢試圖反抗！」

　　寄居在鬼修女體內的惡魔，也就是系統圖鑒上的瓦拉克。——這位所羅門王72柱魔神中排第62位的魔神，手握38個惡魔軍團，位階統領。

　　邪惡永遠存在，因此他們這些惡魔也不可能真的被徹底消滅，最多也只是被層層枷鎖和聖潔之力所【暫時】封印而已。

　　他們在人類世界待了這麼久，曾經搞崩過無數人的心態，就連非常有名的驅魔人沃倫夫婦都與他們進行過激烈鬥爭。

　　瓦拉克在心裡嘲笑，活動手腳看向賽琳婭，嗓子裡不斷發出的「咯吱——」聲像是正被擰住脖子。但實際上他正在不耐煩地進行呵斥。

　　【卡牌·哈迪斯】裝填成功，賽琳婭從克拉克的手臂裡跳下來，笑盈盈地抬頭看向兩人，「不要著急，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應該先說些什麼呢？」賽琳婭盯著備忘錄面板思考，「好吧，簡單點，就先從你們的自我介紹開始吧！」

　　『區區人類——』

　　鬼修女和安娜貝爾身上的波動都猛然一停。

　　『不對勁？！』

　　他們同時感覺到了某種強大的威壓，那是一種鋪天蓋地的可怕力量。

　　——它不代表黑暗，也不像征黑暗，它就是黑暗本身。能夠吞噬所有、將所有生命消化的黑暗。這種力量甚至不會讓你感覺自己『陷入了黑暗』，而會讓你覺得『你已經成為了黑暗中的一部分』

　　瓦拉克的大腦空白一瞬，瞳孔縮成極小的一點，他終於反應過來他究竟在哪裡體驗過這種熟悉的力量。

　　——那來自冥王，冥界之主，哈迪斯。

　　瓦拉克：「……」

　　安娜貝爾：「……」

　　草。

　　他媽的這是什麼情況？！冥界派人來抓他們了？

　　用得著嗎？！他們只是來人類世界裡隨便玩一玩而已啊？！沒必要派這種級別的大佬來吧？！那他媽是哈迪斯的氣息！？他媽的真沒必要啊！

　　鬼修女瘋狂舞動起四肢，驚恐地望向不斷走近的賽琳婭，

　　我們不是一個體系的！我不歸你們管啊！你不要過來啊！魔王大人！有人在挖牆腳！

　　在賽琳婭走到自己面前的一剎那，瓦拉克突然想起了很多。無數屬於宿體本身的過去在他的腦海中飛速翻滾。

　　他所棲身的這個宿體，是一名修女。他也曾經折磨過許多修女。

　　所以——

　　修女都應該會背《聖經》的吧？！

　　這應該是刻在修女肌肉記憶裡的事情吧！他應該也能『繼承』了這種記憶吧？

　　《聖經》能對哈迪斯生效嗎？能嗎？

　　瓦拉克深吸一口氣，張開嘴巴：「……」《聖經》怎麼背來著。

　　救命！為什麼他要把修女身上的十字架都摘掉啊？！冥王會怕十字架嗎？就算不會也是個心理安慰啊！

　　——當彼得在蜘蛛感應、夏洛克在理性推理、巴基在物理破解、阿傑靠手裡的槍，共同合作下與賽琳婭兩人彙合的時候，一群緊張到心慌的人們，就看到：

　　……賽琳婭正坐在地板上，認認真真地采訪詢問面前的鬼修女與安娜貝爾。

　　「啊，那你們的能力呢？」

　　鬼修女：「嘎嘎咯吱——」

　　「哦，」賽琳婭在卡牌作用下能夠聽懂惡魔語言，她點點頭，又看向安娜貝爾，「那你呢？」

　　終於趕來的所有人：「……？」

　　克拉克默默地將椅子上的坐墊拿下來，放到賽琳婭身邊，讓女孩轉移到那上面繼續坐好。

　　彼得：「……」

　　我不敢想像我等下要怎麼向斯塔克先生闡述今天的所有經歷。

　　巴基：「……」

　　現代社會，真是豐富多彩，無法想像。

　　夏洛克：「……」

　　哈。Miss Cat.

　　至於阿傑，阿傑只他媽的想暈倒。

　　直到一切結束，彼得還愣愣地無法回過神，他摸摸手機看到消息，才想起來對賽琳婭說：「斯塔克先生發消息說，兩天後有一場應該會很好玩的聚會，想征求你會不會有興趣？」

　　「聚會？」

　　「是SI的聚會，我也不是很清楚具體都有什麼環節——」彼得看著托尼發來的信息回答，「但斯塔克先生說，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參加。」

　　「好像會有很多厲害的人到場，比如哥譚市的韋恩先生和他的兒子……」彼得想了想，「當然重點在於，這種宴會都會邀請大量頂尖廚師。」

　　彼得立刻抓住這個『對賽琳婭來說應該最有吸引力』的環節，再次強調，「所以宴會裡的食物會很好吃。」

　　「我，」賽琳婭的聲音停頓了很久，「我會盡快考慮的。」

　　「當然！」彼得立刻補充，「一切都要你自己決定才行！」

　　==

　　然而等到宴會開始的那天，賽琳婭並沒有因為這個邀約而遲疑太久，反而是芬奇與裡瑟的圖書館基地氣氛古怪。

　　廢舊圖書館的大門打開，裡瑟看向走進來的芬奇。

　　「這次是誰？」

　　「……」芬奇沒說話，只是沉默地將這次社交號碼所對應的人物名字向裡瑟遞去。

　　在看到那個全美——甚至全世界都知道的名字之後，裡瑟：「……他現在在哪？」

　　「兩個小時前，他剛頂著閃光燈出席了一場聚會。現在整個推特上都充滿了他和另一個首富的合影。」

　　芬奇將定位交給裡瑟，「他現在還待在這裡。」

　　機器吐出了新的號碼，這意味著這個世界上又有一個生命正受到威脅的受害者，或者一個正想要掠奪他人生命的加害者。

　　……無論哪一種選項，都意味著這個人正面臨著死亡。

　　——而這次的號碼，來自紐約首富，托尼斯塔克。

　　面臨，死亡啊。

　　芬奇所打開的網站上，《星球日報》在一個小時前發布了照片，畫面上的托尼斯塔克正和布魯斯韋恩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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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6

第56章

　　雖然鬼修女與安娜貝爾被【冥界之主】的力量震駭得溫順如兔, 賽琳婭問什麼他們就回答什麼，任何多余的小動作都不敢多有；但實際上他們的後續處理還是挺麻煩的——

　　畢竟就像曾經重復過很多次的流程一樣, 像安娜貝爾這類邪惡力量永遠不會徹底消失，只能被封印。

　　……然而無論是在現實生活中，還是藝術作品裡，『封印』這種概念的作用只有一個：被打破。

　　而在衝破封印之後，他們又會重復那些熟悉的套路：作惡、收割無數無辜者的生命、被除魔師再次封印。

　　全場所有人中，只有賽琳婭對研究【惡魔】充滿興趣。

　　……至於其他幾人嘛, 克拉克魔抗低很容易被這類魔法生物所控制；彼得還沒到可以親身體驗X分級恐怖片的年齡；阿傑已經現在像顆被啄空的枯樹般陷入空靈死寂狀態，整個人的頭頂上都寫著大寫加粗黑體的『震撼我全家，哦我全家就我一個人』驚嘆；而夏洛克——

　　夏洛克在半個小時前還論據十足、論點堅定地向阿傑陳述：「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魔鬼的一二三條原因。」……

　　所以賽琳婭必須挺身而出, 肩負起這一沉重的使命。而面對這樣重大的責任, 賽琳婭鄭重而嚴肅地表示：「好耶！」

　　怎麼還能有這種好事呢！這個世界裡真的有好多有趣的地方！而鬼屋，絕對是這一排名中的佼佼者！

　　直到告別眾人, 並且鄭重向彼得保證「我會好好考慮」SI宴會邀約之後，賽琳婭依然處在持續性的亢奮狀態之中。

　　「無需緊張, 」她安慰著面前的安娜貝爾與瓦拉克，「我只是要送你們去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而已。」

　　包吃包住，確保人身安全；還負責仔細談心（你問我答填資料），紓解精神壓力。她為這兩位惡魔提供了多麼周到的服務！這種待遇絕對遠遠勝過曾經的鬥獸場！

　　安娜貝爾&瓦拉克：「……」什麼叫做絕對安全的地方？是地獄嗎？！就你這個作風和力量氣息, 他們也就只能想到地獄了啊？！

　　……那也不錯。現在就送他們下地獄吧謝謝！地獄, 人間。曾經有多少惡魔會在地獄待得無聊時選擇來到人類世界，以人類取樂來打發漫長生命。

　　然而他們現在只想說：快逃，人類世界太他媽混亂了。

　　還是地獄好啊！他們的家鄉也就只是『關系亂點經常綠、身份亂點你是我哥我是你爸、性別亂點經常換』而已。

　　不像這個混亂的人類世界，這裡怎麼！什麼都有啊！

　　在安娜貝爾與鬼修女眼神期盼而渴望地盯著賽琳婭, 「絕對安全？是哪裡？」

　　賽琳婭笑笑, 伸出手, 動作熟練、精准，毫無遲疑地——

　　將他們兩個收納進了自己的系統背包裡。

　　嗯，【絕對安全】。

　　賽琳婭以背包裡的那艘船為擔保，這個安全屋有百分百可靠的優質質量。

　　「相信我，」為了避免瓦拉克兩人在更換居所後產生應激反應，賽琳婭開啟內部語音交流，很認真地安慰他們，「這個地方真的很安全。」

　　系統：「……」或許您再多想一想呢，我其實並不是個垃圾場呢！

　　惡魔們：「……」這裡很安全。但最他媽危險的因素是你。

　　系統背包不能收納『生命體』，但【惡魔】這類生物並不在系統判定的『生命體』範圍之內。

　　所以賽琳婭的這個操作，毫無破綻、邏輯清晰，完全沒有任何可以質疑的漏洞。

　　在進行反復核實之後，系統：「……」原來應該被質疑的漏洞竟是我。

　　怎麼又是bug啊！宿主到底能測試出來多少bug啊！

　　在這一瞬間，系統甚至懷疑自己的服務器也就只比育碧好一點吧。

　　抱著這樣沉痛的心情，系統開始播報：【叮——】

　　【恭喜宿主達到三十等級，現發放階段獎勵，開啟系統隱藏功能】

　　隨著冰冷的機械音，賽琳婭看向系統面板，在理解那些字眼所代表的意思之後，她的瞳孔受驚地猛然縮緊。

　　賽琳婭本能地抗拒，「不——」

　　但這一次，系統並沒有采納她的意見。

　　==

　　「嘿！」再次看到紅頭罩，軍火庫羅伊非常自來熟地湊過去打招呼，「今天只有你啊，神父先生。」

　　傑森：「……」哈，考慮到他家裡都有著一只會變成魅魔的貓，一只來自地獄的三頭犬了，而且就連他本人，也都與死亡有著無法分割的聯系——所以神父這種職業，大概會永久性地從他的擇業目標中剔除。

　　而且他也不會成為神父，他大概只會是道林·格雷的畫像。

　　上次在冰山餐廳裡，當企鵝人對羅伊說完『向上帝和神父祈禱吧』之後，賽琳婭就和傑森踹開通風口跳下來救了他。這導致羅伊直到現在還會用「我當時都以為是神父帶著他的守護天使一起過來救我了」這個說法，來對紅頭罩開玩笑。

　　羅伊看了看周圍，「那位天使小姐今天沒來嗎？」

　　「……」傑森挺無語地掃了他一眼。手中的動作依然不停，熟練地將被打暈的男人扔到地上。

　　「okok，」雖然隔著一層紅頭罩，但羅伊還是很快捕捉到了傑森的警告，他快速一攤手，「當我沒有問過。」

　　雖然嘴上承諾自己閉嘴，但羅伊還是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畢竟天使總是神秘的，哈？」

　　紅頭罩：「……」傑森感覺自己不需要說話，軍火庫一個人就能自問自答地度過整個夜晚。

　　「黑面具的人，」羅伊一眼就看出來了昏迷男人的來歷，「你也是為他來的啊。」

　　在脫離綠箭之後，羅伊的義警定位就變得有些模糊。他經常會停留在非原生城市——羅伊之前還孤身去過中東，幫那裡的勢力推翻壓迫呢。

　　……所以之前企鵝人稱呼羅伊為『熱心青年』，還是很有道理的。

　　羅伊對紅頭罩的好感度很高。不只是因為對方曾經救過自己，還因為冰山餐廳那些地盤在『移交』給他之後，紅頭罩對那些地方進行了非常有效的管理。

　　而且都是正面的那種。

　　羅伊隨意地坐在紅頭罩身邊，「感謝你，贊美你，你一下子讓我的工作變得輕松了起來——」

　　「喔，」看到那兩個正靠近的身影，羅伊聲音停頓，默默地又站了起來，「哥譚的大家長來了。」

　　在羅伊還做綠箭助手的時候，他曾經參加過夜翼組建的泰坦；也對正義聯盟的超級英雄們很熟悉……所以他其實對蝙蝠俠依然抱著——那種『外面的人』大多都會有的敬畏之情。

　　蝙蝠俠帶著羅賓落在兩人面前。

　　蝙蝠俠的目光劃過地板上暈倒一片的壯漢們，已經大體鎖定了紅頭罩今晚的目標。——黑面具沒有理會紅頭罩建立起來的新秩序，反而故意唱反調地將一批『貨物』賣給了未成年人……

　　紅頭罩今晚是在做什麼，這太容易看出來了。

　　用著難以辨別情緒的語調，蝙蝠俠開口，「紅頭罩。」

　　紅頭罩是個很難判定風格的人。在對他進行第一次心理側寫的時候，布魯斯就發現他身上存在著非常強烈的矛盾感。

　　——他有強烈的自毀情緒，蝙蝠俠曾根據紅頭罩的戰鬥結果而分析出：他將自己的匕首改造成了小型炸彈。甚至還不以為意地隨身攜帶著，好像完全不畏懼它會在自己身邊爆開似的。

　　自毀情緒往往是瘋狂的開端。比如曾經像征著哥譚陽光面的哈維，就是在強烈的自毀情緒和自我憎恨中，成為了瘋狂的雙面人。

　　但直到現在，紅頭罩都沒有陷入瘋狂。

　　仿佛有什麼強大的牽引力始終拉著紅頭罩，讓他與【瘋狂】絕緣，讓他在邊緣徘徊，卻永不會墜入深淵。

　　不過在這種矛盾感之外……蝙蝠俠、夜翼以及羅賓，都感覺到紅頭罩在面對自己時候的微妙態度。

　　那並不是單純的厭惡或憎恨，但紅頭罩在面對他們的時候，從來就沒語氣正常地好好說話過。

　　但這一次不太一樣，蝙蝠俠敏銳地注意到了紅頭罩語氣中的不自然——

　　傑森：「……哈，蝙蝠俠。」

　　這是在【泥臉】事件過後，傑森第一次直面布魯斯。

　　傑森一邊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干巴巴的沒什麼特別；一邊努力抑制住自己腦海中瘋狂自動重放的【傑森一直都知道我有多愛他】同時還有賽琳婭重復過的『他愛你！』——

　　草，他一定是被賽琳婭洗腦了！！停！不要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這也側面反映了賽琳婭肯定還沒回安全屋，不然在蝙蝠俠出現之後，她肯定會再一次不斷來回重播那段紀念音頻。

　　「這都是我做的，怎麼樣？」紅頭罩語氣冷漠地率先質問。

　　然而在平靜的外殼之下，一只凶巴巴的貓正瘋狂地上躥下跳：媽的，不行。根本沒法像之前那麼狠。

　　傑森甚至忍不住懷疑：那段音頻到底他媽的折磨了誰啊！

　　當回到蝙蝠洞之後，紅羅賓皺眉，「感覺最近紅頭罩的態度有些反常，這次他都沒准備和我們打起來。」

　　提姆和布魯斯剛將那群躺倒一地的人丟去監獄，他習慣性地摸起咖啡杯，「紅頭罩現在看起來簡直是個脾氣暴躁些的義警。」

　　「注意休息，提姆少爺。」管家先生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雖然時機不當，但我必須要提一句，」阿爾弗雷德繼續補充，「今天剛收到了斯塔克先生的邀請，他請您去參加斯塔克工業的年初聚會。」

　　「身為韋恩集團的重要負責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阿爾弗雷德同時看向了布魯斯和提姆，「這將是個重要場合。」

　　……痛苦面具。

　　想起之前幾次參加過的SI聚會，提姆喃喃自語，「我甚至已經快要想要想像得到，那天晚上會有怎麼樣的場景了。」

　　斯塔克有著非常能炒熱氣氛的性格。以他為主角舉辦的宴會最終結局都非常的——精彩絕倫。

　　他就像他的鋼鐵俠戰衣一樣，張揚而炫目，給所有觀眾——無論他們愛不愛他，最難以忘懷的瞬間。

　　而且考慮到每次宴會時，托尼斯塔克腳下站著的那棟地標類型建築以及那塊寸土寸金的地皮，都是他的產業。所以他張揚得有理有據，無可指摘。

　　提姆·德雷克，一個還在學生時代就過早擁有豐富人生經驗，並且同時打好幾份工的人。

　　羅伊有著和提姆差不多的困惑，他半屈膝地蹲在高處，謹慎地瞥向紅頭罩，確定他不會生氣，「你看起來和蝙蝠俠他們有挺大的矛盾？」

　　矛盾？

　　那是矛盾嗎？或許吧。

　　紅頭罩有些冷淡地回答，「……我與他們觀念不同。」這是他仍然不回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已經想要越過那條蝙蝠家不會打破的底線。

　　而且他們也很快就會明白：哥譚需要紅頭罩，蝙蝠俠也需要紅頭罩。

　　很輕的落地聲在傑森身後響起，他甚至沒回頭就知道是誰，「很晚了。」

　　賽琳婭回復了個意味不明的鼻音。

　　軍火庫目光疑惑地看了看賽琳婭，在傑森遲疑著不知道是否應該進行介紹的時候，羅伊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是神父家的守護天使。」

　　這下連傑森都多看了羅伊幾眼。他記得賽琳婭在冰山餐廳裡的偽裝有多成功，而現在的賽琳婭——她整個人都裹在個黑袍子裡，看起來就是個行走的馬賽克。

　　呃，好吧，其實羅伊沒認出對方的長相（拜托他也根本看不到！），也沒看出對方的身份；但通過紅頭罩與她相處時候的模式，羅伊就立刻確定：『哦，是守護天使小姐。』

　　軍火庫：……這是種很難解釋的感覺。但只要和他們兩人近距離相處過，就絕對能夠理解他的意思。

　　賽琳婭嚴嚴實實地裹在一個黑色的披風裡，她沒抬頭，反而向下拽了拽自己的兜帽，悶悶地回答羅伊，「你好。」

　　「……」傑森立刻回頭看向她。

　　這不是賽琳婭平時的風格。

　　紅頭罩之下，傑森緊緊地皺起了眉。

　　甚至在接下來的過程中，賽琳婭也一直都表現得心不在焉，頻頻走神——就連完全和她不熟的羅伊都看出來了，很自覺地開口，「看樣子該說再見了，守護天使小姐。」

　　他對紅頭罩擺了擺手，「下次有機會再見咯。」

　　賽琳婭和傑森非常沉默地回了安全屋。這是他們最近剛培養出來的習慣，在安全屋內處理完任務後續，才回家。

　　今天的安全屋一片黑暗，沒有亮燈。

　　也對，畢竟平時都是他們互相為對方點亮燈光。不一起外出活動的時候，他們都是這樣。

　　那是在安靜等待他們回來的燈光，也是照亮他們的燈光。

　　傑森在將手套和頭罩摘下放好，習慣性地去觀察了安全屋裡養著的水仙花——都是賽琳婭准備的，在春之女神的庇護下，她種出的花朵都能夠能夠保持很久的新鮮狀態而不枯萎。

　　傑森低著頭給水仙花換水，其實目光和注意力始終放在賽琳婭的身上。

　　她還牢牢地掛著那身沉重的黑披風，坐在沙發上發呆。

　　「……」傑森拎著花瓶路過沙發，他目的明確，從不猶豫——一把拎起了賽琳婭的鬥篷。

　　在看清楚一切之後，傑森的瞳孔都震了震。

　　「傑森陶德！」賽琳婭憤怒地抱緊自己的鬥篷，把自己的兜帽重新攬過來蓋好，「傑森陶德！」

　　連罵人都完全不會罵，就算生氣也只會抬高聲音去叫對方的名字。

　　傑森：「……」

　　他沉默片刻，非常困難地開口，「是龍？」

　　「……」賽琳婭被迫接受了『被發現了、瞞不住了』這個現實，默默摘掉兜帽，「是龍。」

　　在厚重鬥篷的遮蓋之下，賽琳婭的頭頂冒出了兩只彎曲的龍角，她側頸浮現一兩片零散的淡淡鱗片，而在她身後——是一條龍尾。

　　不同於許多作品會刻畫出的那種『帶有骨刺與堅硬鱗片』的形像，賽琳婭的龍尾，顯得很……圓潤。

　　很好盤。

　　尾巴在空中甩來甩去的時候，那種樣子甚至像是正在生氣的圓鼓鼓胖胖小貓。

　　這就是系統在半小時前發布的滿三十級獎勵，一張【龍】卡牌——以及這張卡牌的全套皮膚。

　　對，皮膚。賽琳婭與系統綁定好幾個月了，才知道原來他還具有這樣的功能。

　　並且系統還非常認真地進行評價：強是一時的事情，漂亮是一輩子的事情。

　　而作為難得一見的卡牌獎勵，『為了更好地讓宿主熟練使用』，【龍】這張卡牌會暫時綁定她24h，除非觸發任務，否則無法卸載。

　　……賽琳婭就要這麼頂著龍角和龍尾巴一。整。天。

　　傑森默默地用指腹拍了拍蹭過來的尾巴，緊皺的雙眉並未舒展，「只是為了這個？」

　　這不是賽琳婭第一次變成奇奇怪怪的動物類別。但這是她反應最為激烈的一次。——之前無論是變成貓，還是小魅魔，她都會歡呼著立刻投入自我研究中。

　　【在最終任務結束前，宿主不能向世界中的任何人透露『系統』的存在】

　　這是賽琳婭與系統締結契約時的交換條件之一，也是整條世界線對她與系統的約束。

　　「！」龍尾巴的敏感度超出賽琳婭的想像，她下意識地瑟縮一下，飛快地把尾巴抱在懷裡，「有點癢。」

　　就好像貓爪尖尖在撓你的手心似的癢。

　　這是她沒接觸過的知識點，賽琳婭一走神，慢吞吞地解釋，「我會繼承召喚體的一部分種族特征。」所以她會在裝配【春之女神·塔羅】之後，變得很喜歡花；會在【卡牌貓妖】時，下意識地攀上貓爬架……

　　「……之前那些召喚物種類，都不吃人；」賽琳婭說得非常艱難，「而一部分龍族，會吃人。」

　　不巧，現在她佩戴的這張【龍】，就是會吃人的那種。

　　——所以賽琳婭在這一路上都挺心累的。

　　卡牌的作用之下，賽琳婭看周圍的人類們，甚至都有種在看：炸雞、可樂、春卷、冰淇淋……的感覺。

　　雖然賽琳婭確認自己不至於被卡牌影響得去直接食人，但暫時保持遠距離肯定是個不會出錯的方式。

　　傑森的第一反應是：「……」那他媽魅魔怎麼辦？！

　　？？？啊？

　　剛剛上躥下跳的貓變成了一只土撥鼠。

　　系統也在想差不多的事情，他在數據流裡默默地贊美表演了【未成年人保護模式】以及優秀的馬賽克們。

　　幸好幸好。

　　「真的不能摘掉嗎？我感覺這對我的行動有影響——我願意充月卡。」這是賽琳婭第一次提出氪金。完完全全的歷史性突破。

　　「並未捕捉到有緊急任務發布，宿主可以放心使用。」

　　系統摸著良心鄭重承諾。

　　畢竟是串數據，智能AI摸不到良心在哪。

　　系統：呵，我已經不是一開始那個會讓您氪月卡就滿足的人工智能了。

　　我進步了。

　　區區氪金真的誘惑不到我。

　　除非加錢。

　　「而且據我所知，宿主在自己的世界裡極少有能夠近距離接觸【龍】的機會。」系統盡可能地嚴肅起來進行補充，「這對您來說，將會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

　　賽琳婭：「……好像有點道理。」

　　快速就將自己哄好的賽琳婭，立刻打開了系統備忘錄頁面。

　　系統的承諾還算可靠，在賽琳婭應邀參加斯塔克先生所說的宴會時，新卡牌已經能夠成功卸載。

　　……不過它帶來的影響還在。

　　「……」彼得掛著『SI優秀實習生』的名牌出現在宴會現場，他忍不住遲疑地開口，「你感覺不太舒服嗎？」

　　走路的姿勢好像有點奇怪？腳步看起來也比之前沉重了很多。

　　賽琳婭：「……沒什麼，謝謝關心。」

　　龍尾巴真的很沉。也真的很敏感。哪怕是蹭到布藝沙發都會覺得被羽毛來回撥弄的癢。

　　……被衣服蹭過之後也是。

　　賽琳婭甚至一度感覺自己在切身體驗溫和版小美人魚的感受。

　　抱著罕見的郁悶心情，賽琳婭將自己的關注重點放回了宴會本身之上。

　　「……」在看到那一整列金紅配色的雙球冰淇淋之後，賽琳婭的眼睛猛然亮了起來，期待地問彼得，「現在就可以吃了嗎？」

　　「當然。」這可是能夠吸引賽琳婭參加宴會的一項重大原因！

　　其實有一件事情，彼得不太理解。

　　斯塔克先生新買了個冰淇淋牌子，並且還以鋼鐵俠的名義進行聯名……就是現在擺在宴會現場的那些。

　　呃，雖然隊長也有周邊收入，也對復仇者聯盟來說不算什麼，但這種突然的合作，總讓彼得感覺怪怪的。

　　哈哈，總不可能是因為，之前他們在外面吃了復仇者聯盟口味的冰淇淋，才啟發了斯塔克先生吧。

　　彼得在內心嘲笑了一下自己，很快就放下了這個問題，嘀嘀咕咕地繼續對賽琳婭測評哪邊的甜食比較好吃。

　　而被啟發的托尼，他正拍著布魯斯的肩膀對克拉克說，「來吧，給我們拍張合照，這一定會讓你們報社贏得大量關注度的。」

　　實際上都知道托尼為什麼這麼做的克拉克&布魯斯：「……」——你以為這是一張『小記者拍下的兩位首富的會晤』嗎？不，這其實是『兩個正義聯盟領導者與鋼鐵俠的見面』。

　　偶爾的幼稚與捉弄，大概是斯塔克魅力的一部分。

　　「感謝你，斯塔克先生。」克拉克舉起相機，默默拍下了這張他的隊友——與他的戰友之間的照片。

　　哈，人際圈、人際圈。

　　明明只有三個人，但是卻完全可以扯出六個身份，然後還能來回連線扯上關系。

　　「……」挺亂的。

　　「還有你家的小兒子呢，」托尼掃視會場一圈，「天啊，你到底將多少公司的事情都交給了他？」

　　韋恩集團有提姆，殘忍地壓榨十幾歲少年勞動力；而斯塔克工業不一樣，他有佩珀！

　　托尼很快就發現了提姆，他正皺眉看著賽琳婭。

　　托尼：「？？」

　　在來宴會之前，提姆就猜測過自己會在這裡看到『空白小姐』。——畢竟這就是托尼斯塔克的風格嘛。

　　他也的確遇見了『空白小姐』，但是具體情況……與他所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在提姆還在思考是否要去打招呼的時候，他就親眼目睹了賽琳婭在甜品區吃冰淇淋的全過程。

　　「……」

　　雖然食欲、食量和飲食習慣都是個人的喜好問題。但提姆還是大受震撼。

　　空白小姐太專注於冰淇淋了。她在沒有任何其他食物墊胃的情況下就空腹吃了——提姆計算一下，噢，大概五盒、十球的冰淇淋。

　　提姆：「……」

　　他默默轉身去另一塊餐點區轉了轉。

　　賽琳婭大概能意識到『暴飲暴食不是好習慣』——系統是這麼告訴她的；但既然魔法生物都能吞金塊，那多吃一些冰淇淋……問題不大問題不大。

　　而且她搜過資料了，好多人類世界的小女孩們也都喜歡吃這種食物的！

　　當賽琳婭的注意力放到今晚第六盒冰淇淋的時候，她聽到有個略微陌生的聲音響起，「晚上好。」

　　賽琳婭轉身，立刻認出來對方是在中餐廳內遠距離教導自己使用筷子的那位提姆先生。

　　提姆隨意地將手裡拿著的盤子放下，「我在那邊看到了味道不錯的小蛋糕，也許你可以——」

　　這是他所選擇的方式，用來阻止空白小姐繼續專注冰淇淋。

　　「晚上好！」托尼的聲音打斷了提姆的話，他走過來拍拍賽琳婭的肩膀，「你對今晚的宴會感覺怎麼樣？」

　　這是斯塔克工業的宴會，而托尼當然是這場宴會毋庸置疑的主人公。他做了很精心的打扮，定制西裝增加了他的成熟氣息，卻也沒有掩蓋他身上那種獨有的『托尼斯塔克』氣息。

　　賽琳婭甚至忍不住想，斯塔克先生是比光芒更加耀眼的人類。他在照耀自己，也在照耀整個世界。

　　「非常棒！」賽琳婭下意識地回答，「啊！還有——」

　　她摸索起自己的口袋，「之前您交給我的那張卡片，我還沒能及時還給你。」

　　其實賽琳婭之前就像拜托彼得幫自己轉交，但是對方支支吾吾地拒絕，「任、任務流程嘛！報銷過程是不能讓其他人代替的！」

　　而且斯塔克先生也肯定不會希望賽琳婭把黑卡還回去……

　　賽琳婭在系統上搜索了一下，發現人類世界好像確實有這樣的規則。——所以她才將卡片保留至今。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托尼飛快地轉移了話題，示意賽琳婭跟自己走，「非常、重要。」

　　賽琳婭只來得及對提姆先生揮了揮手示意再見。

　　而被打斷談話的提姆：「……」

　　他聳聳肩，重新拿起了自己沒動過的盤子。好吧，這大概是第二種方法，用來打斷空白小姐的糟糕飲食習慣。

　　托尼將賽琳婭帶到了宴會的後台，然後交給了賽琳婭一副耳機，眼神中帶著隱秘的期待與驕傲，「聽聽看？」

　　「……」賽琳婭不太喜歡耳機這種工具，因為魔法生物的聽覺比人類要敏銳很多，人類認知裡的聲音分貝概念，與她所體驗的完全不同。

　　但她還是立刻戴好了耳機，雖然動作非常生疏，「是什麼——」

　　賽琳婭的聲音猛然停了下來。

　　她聽到很熟悉的聲音。

　　『晚上好，親愛的賽琳婭。希望你能夠有一場難忘的宴會體驗。』

　　非常短暫的句子。甚至還有點小孩子才會犯的語法錯誤。

　　它的熟悉之處不在於說話人的聲音，而在於……那是賽琳婭世界所使用的語言。

　　是她的，母語。也是她，世界上最後一個言靈師的啟蒙之處。

　　賽琳婭在一瞬間甚至沒能反應過來，她愣愣地聽著耳機中傳來的聲音，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托尼。

　　「希望你會覺得驚喜，」托尼抬手示意，「因為我注意到你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會使用某種非常特別的發音。」

　　頻率非常少，大概只集中在：感動、戰鬥、以及不好意思的瞬間。而且都是很模糊的語氣詞。

　　但只是幾句，就能讓托尼進行反向破譯，並且抓准部分音節含義，最終拼接成了這段問好。

　　「或許那是什麼神奇的語言，」托尼聳聳肩示意這不重要，「但這無所謂，我只是覺得——咳，能聽到熟悉的聲音，應該會是個驚喜吧？」

　　他進行這種破譯與拼接，不是為了搞清楚什麼，也不是為了調查什麼。

　　而是覺得：喔，能讓賽琳婭聽到熟悉的聲音，應該會是種很好的體驗。

　　……托尼對此深有體會。

　　畢竟當他在那個山洞的時候，聽著周圍人的聲音，就特別懷念在紐約聽到的一切。

　　「非常驚喜。」賽琳婭立刻回答。

　　她看起來仍然有點懵，還處於某種飄乎乎的狀態，「我是說、我——」

　　天啊，怎麼辦，她居然笨到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了。

　　「慢慢來親愛的，」娜塔莎再度頂著『助理秘書』身份出現，她攬住賽琳婭的肩膀，「你想說什麼都可以慢慢想，畢竟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呢。」

　　足夠能看他們的小姑娘為了驚喜禮物而手足無措，高興得破開外殼，露出裡面黏糊糊的小貓軟糖內芯。

　　結果閱讀過無數書籍的賽琳婭，最終只能擠出非常貧瘠的一句話：「我很喜歡。」

　　當情緒積累波動到極點的時候，語言反而是很笨拙的表達方式。

　　「當然，」托尼驕傲地回答，「我發現了。」

　　哈！他就知道！賽琳婭肯定會喜歡的！

　　在冰淇淋圈爆冷的托尼斯塔克，今天是勝利者！

　　在剩下的宴會過程中，賽琳婭一直坐在准備室裡，一遍又一遍地聽那段簡單、甚至還有點語病的音頻。

　　哇，她感覺自己好像徹底理解了傑森的感受。

　　賽琳婭沒覺得自己有多懷念那個世界，但只要想起她的家人們也曾使用過這個語言，她就會變得很想笑。

　　音頻暫停於彼得的推門而入。

　　「……賽琳婭，」彼得的表情非常僵硬，「宴會在十分鐘前結束了。」

　　「但在宴會差不多結束的同時，哥譚發生了襲擊事件。」

　　「稻草人在整個哥譚市大肆傳播他的恐懼毒氣。」

　　在趕來通知賽琳婭之前，彼得也聽到幻視先生已經提議自己過去幫忙了——畢竟他不怕毒氣。

　　恐懼毒氣。是稻草人的武器。

　　在吸入這種毒氣之後，人們會陷入詭異的幻覺之中，看到自己最恐懼的事物，甚至還能夠使人們對正常情況下並不害怕的食物產生恐慌畏懼感。感到恐懼、焦慮、還有癲狂——這不僅會帶來心理上的巨大痛苦，還會讓人失去辨別能力，進行自殘；甚至還會在幻覺下將無辜者當做可怕的敵人，無意識地進行瘋狂殺戮。

　　……如果那在一整座城市中蔓延。

　　那麼整個哥譚市都會變成一座可怕的煉獄之城。

　　賽琳婭猛地站起來，一邊向外跑去，一邊追問，「還有呢？」

　　她知道，復仇者們能掌握的消息，絕對不會只有這些。

　　「蝙蝠俠已經及時出現了，」彼得也只好跟著賽琳婭一起，「斯塔克先生他們也在考慮支援問題。」

　　——蝙蝠俠是被閃電俠抗回哥譚的。

　　當然這句話不太適合現在說。

　　鋼鐵俠戰衣和幻視一樣，都是不會畏懼這種毒氣威脅的有效戰力。

　　托尼敲敲耳機，聯系智能管家，「問問蝙蝠，如果他說——」

　　玻璃窗『嘩啦』破碎的巨響，打斷了托尼的聲音。

　　從天而降的男人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在場所有人都特別熟悉的臉。

　　……超人。

　　——為什麼淪為煉獄的，一定要是哥譚呢。

　　在這個瞬間，智能管家猛然發出警報；機器吐出了新的社保號碼，而賽琳婭的系統，

　　【警報——！】

　　【重大危機事件——！】

　　【警報——！】

　　【世界線有收束危險——！】


第57章

　　站在破碎玻璃中心的男人, 在場所有人都對他無比熟悉。

　　超人。

　　人間之神。

　　地表最強戰力像征。

　　他們可以依賴與信任的隊友。

　　但當他抬起頭，露出那雙沒有神智的眼睛之後, 所有人都意識到：糟了。

　　超人又他媽被控了。

　　媽的。

　　又。

　　還真不愧是魔抗為零的男人啊。

　　在看到超人的瞬間，托尼就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

　　一切都太巧了。

　　為什麼會在宴會結束的同時發動襲擊？這太他媽巧了。

　　這一系列行動就像是在催促著蝙蝠立刻回去，快點回到哥譚。

　　……所以，那麼，如果他們的目標並不是哥譚，而是在紐約呢。如果他們——或許是稻草人, 以及其他什麼罪犯配合，從一開始就計劃控制超人進行屠殺呢？

　　托尼來不及說出自己的推測，伴隨著耳邊不斷傳來智能管家的尖銳警報聲, 托尼立刻召喚戰甲, 同時拉開自己的手表，手甲覆蓋在他的手上, 他只來得及說出最關鍵的指令，「所有人！遠離他！去拿氪石——！」

　　托尼只說了這句話, 因為他只來得及說這句話。

　　因為超人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托尼猜的都對。

　　是小醜的手筆。

　　他對超人使用了經過特制改良版本的恐懼毒氣。

　　恐懼毒氣和紅氪石粉末混合，這種被精心特制的『恐懼氣體』造成的強烈效果，持續性地作用在超人的大腦中。

　　幻覺碾壓滾過他混亂的思維，人間之神的心髒收得越來越緊, 蜷縮成無法正常泵出血液的一團僵硬肌肉。

　　他看到的不是站在自己面前的托尼·斯塔克, 不是他熟悉的戰友；而是自己內心最深處、最深處的恐懼——毀滅日。一個擁有毀天滅地力量的可怕敵人，萬物的末日，全宇宙最強大的生物兵器之一。

　　在極端恐懼的狀態之下，超人看到的並不是『只屬於自己』的恐懼；

　　而是對整個星球的擔憂。

　　超人在擔憂整個星球會被敵人毀滅。

　　陷入極度恐怖的幻覺中, 超人動了。

　　超人花費了多長時間, 才讓人們接受他, 信任他，並且熱愛他；將他——這個曾經一度被外界評為『可怕』的外來客，轉而稱呼為『人間之神』，甚至將他當做在危險時刻能夠呼喚出聲的救世主？

　　……很多、很多年。很多、很多次。

　　他是怎麼做到的？

　　是他很多次，聽到呼救聲後的奔赴；是他很多次，以鋼鐵之軀頂在戰場的最前端，去抵抗那些可怕的敵人；是他無數次在死亡邊緣掙扎，去保衛這個養育他的星球；是他很多次動作輕緩，用能夠推動地球的手臂去抱下樹上的貓、抱住從高處跌落的孩子，接下墜落的飛機；是他飛揚披風翻舞的弧度，是他在注視這個世界時露出的真誠笑容……

　　他從被人畏懼指責的『擁有可怕力量的怪咖』，變成為這個星球的守護神。

　　超人要怎麼做，能將以上那些全部毀掉？

　　他只需要殺掉一個無辜者。

　　就能毀掉這所有的一切。

　　這就是小醜要看到的。

　　而毀掉這一切需要多久？

　　一秒？

　　不，對超人來說，一秒的時間也仍然太過漫長。哪怕是將一秒分割成無數細微小份的一毫秒，都足夠讓人間之神做很多事情。

　　在智能管家調動起氪石之前，在鋼鐵俠戰衣到達之前，在蝙蝠俠返回之前——

　　在一切之前，

　　超人就已經來到了托尼的面前，面無表情地揮動手臂碾進斯塔克的反應堆。

　　那是曾經推動地球的手臂，也是很多次保護過普通人的手臂。

　　而現在，他在收割無辜者的生命。

　　像征希望的紅色披風甚至依然在超人的身後飛揚。

　　【————】

　　超人的手臂在目標身上洞穿出一個冰冷的大洞，充滿著寒冷的氣息。

　　但他擊中的不是托尼斯塔克。

　　是冰。

　　是從賽琳婭體內狂湧出的寒冬神力構建成的寒冰屏障。

　　從空氣中凝結，從賽琳婭的言靈中凝結，從【斯卡蒂】的力量中凝結，從她暴起的尖銳戰意中凝結。

　　擋在超人面前，也擋在賽琳婭自己面前。

　　以空間點作為近距離躍遷，賽琳婭站在了超人與托尼之間的位置。

　　那是在連一毫秒都不到的時間中完成的抉擇與反應。

　　——向往太陽的伊卡洛斯，擋在了太陽之子的面前。

　　冰是堅硬的。

　　但在賽琳婭的控制下，裹挾著神明之力的冰卻仿佛黏液般死死纏繞在超人的手臂上，像是緊緊相連於一起的弒神鎖鏈。

　　那是鋪天蓋地的寒冷，來源於神明沉睡之地的冰冷。

　　在極寒的領域之內，沒有任何生命能夠不臣服於寒冰的力量。

　　但在這樣瘋狂湧來的寒冰之中，超人卻再一次地動了。

　　絕對力量之下，神明構成的冰山從超人洞穿而成的傷口處開始粉碎，黏液般的鎖鏈被震落剝離。在哢嚓哢嚓的輕響中爆裂成炸滿天的冰屑；

　　站在破碎的閃亮冰屑中，超人面無表情地瞥向賽琳婭。

　　在這個瞬間——他看起來就是神。

　　冰屏障大概困住了超人不到三秒鐘。

　　但哪怕只有三秒鐘，也足夠完成很多事情。

　　賽琳婭揮動雙手，冰屑重新凝結，化成一支支冰矛落下；

　　「操。」托尼的掌心炮爆出憤怒的聲響，他一把將賽琳婭拉回自己身後，狠狠地罵了句髒話；

　　蜘蛛俠拉開蛛絲發射器，在戰鬥中總是在死亡邊緣拉住生命的蛛絲噴向超人。

　　……出席這次聚會的超級英雄們本就不多，恐懼氣體襲擊哥譚，娜塔莎也被這個消息調離。

　　於是此時在場的，只有他們，也只剩下他們——

　　——不。

　　並不是只有他們。

　　金色的傳送門洞開，奇異博士伸出顫抖的雙手拉扯出深紅束帶纏住超人的四肢。

　　破壞掉門口的阻攔設施，紅頭罩踩著一地玻璃與碎冰，強行闖了進來。他的目光死死地釘住賽琳婭，頭罩下的雙眼布滿賭徒目擊到賭局結果時的紅血絲。

　　「這次的局面可真夠大的。」看到被圍在中央的超人，跟著紅頭罩一起的軍火庫咬著牙開口，但仍然握緊了手中的弓箭。

　　他們出現在紐約，原本只是為了追查前幾天黑面具的事情，既然兩人目標一致那也無妨暫時合作；但在他們開始行動之前，『稻草人用恐懼氣體襲擊哥譚』的消息就已經傳來。

　　傑森當然會趕回去。

　　無論他是紅頭罩還是傑森陶德，又或者是曾經的羅賓鳥，他都會回去。

　　——然而，從天而降的超人打斷了他們的一切計劃。

　　看著超人的動作，一個跟過蝙蝠俠的二代羅賓，以及一個曾加入過泰坦的軍火庫，他們都特別經驗豐富地意識到——

　　哦，超人又被控制了。

　　這就是他們闖進來的原因。

　　即便知道戰鬥力懸殊，但他們還是回來。

　　系統面板在後台瘋狂震動，賽琳婭根本沒用時間去理會；她高高揚起手臂，代表【不屈生命】的不死鳥劃過空中，直直地衝向超人。

　　「超人！」言靈師抬高聲音，喊聲像是一支破空而出的箭，試圖撼動超人混亂的大腦，「清醒過來！看清楚你在做什麼！」

　　即便宿主沒有查看，但在面板中【支線任務：托尼斯塔克的心】之下依舊快速浮現出更多的任務詳情介紹——

　　——『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在退休之前，總有時間看著年輕人們成長』

　　——『哪怕就只有一人在場，都絕對不可能看著隊伍裡的年輕人們被欺負』

　　——『他有一顆溫暖的心』

　　都是托尼斯塔克直接或間接的承諾。

　　字符快速消散在數據流中，就如同不死鳥投身湧進超人心髒處一樣，同步瞬間消失。

　　在熟練度升級之後，【卡牌·不死鳥】有了『解除控制』的作用。

　　但它並不是立刻生效的技能。

　　更像是一個網游中具有驅散作用的增益效果——如果需要它起作用，只能靠等待。

　　……但等待有什麼用，等待只會讓超人在捏碎自己戰友的心髒後面對這個被他親手破壞掉的世界。

　　金屬破空聲響起，智能管家在第一時間送來了鋼鐵俠戰衣。

　　在『反超人戰甲』火力全開的同時，賽琳婭咬著牙，立刻召喚出第二只不死鳥盤旋於空中。

　　——起碼這樣，能夠確保不會有人在這場戰鬥中死去。

　　賽琳婭操縱密密麻麻植物枝干一路飛揚向上，嘗試包裹吞沒超人，「我的言靈對他沒有生效？」

　　這不應該。

　　這是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她的言靈第一次、唯一一次失效。

　　「……」向來最喜歡在這種時候話癆的系統，此時聲音卻猛然平靜了下來，變成一段的冰冷機械音，就像他剛來到賽琳婭身邊時的那樣毫無感情。

　　「因為這就是命運。這就是世界線原有的軌跡走向。」

　　言靈師一人成軍。

　　她可以孤身應對一支軍隊。

　　也可以一言說生，一言念死。

　　但如果、如果賽琳婭所抵御的不是任何個體，而是來自世界線的運轉呢。

　　言靈師依賴信仰等濃烈情緒才能發揮出最強的力量，可如果當世界都不得不丟棄超級英雄，那麼她又要怎樣獲得信仰與熱愛呢。

　　這是系統太久沒有出現的語氣，甚至聽起來非常陌生，「宿主小姐，您所看到的每一項任務描述，就是他們的命運走向。」

　　在拋出冰矛召喚雪狼的瞬間，賽琳婭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瞬間崩盤的心跳聲。

　　……哦。所以，傑森最美好的一天也永遠是他無法忘記的噩夢；

　　紅色玫瑰失去了家人，斯塔克先生有太多沒做到的事情，阿斯加德的王子們真的失去了家，過時之人永遠沒得到未來，偵探先生沒能完成誓言……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他們為什麼會——得到那樣的命運結局？

　　他們，是這個世界的英雄，不是嗎？

　　其實普通攻擊對超人能夠造成的影響很小。甚至當超人陷入極端憤怒狀態之下，連氪石都難以阻擋他。

　　兩個聯盟之間的最高警報已經拉響，神奇女俠和雷神都會趕來——

　　鋼鐵俠戰衣被超人撕扯下大半個肩膀，衛星不斷地投放著備用配件。托尼重新調整掌心炮角度，但只是這一瞬間，陰影投射而下，他仿佛聽到了帶有濃厚威懾氣息的龍息低語。

　　本該被奇異博士纏住的超人突然出現在了賽琳婭的面前，面無表情。

　　托尼：「……」

　　草。草！！

　　奇異博士的傳送門開在賽琳婭身後，「後退！」

　　傑森撞開一切障礙撲向賽琳婭，「！！」

　　他不能做不到，他不能來晚。

　　雪狼猛然高高躍起想撲咬超人，由魔法元素構成的生物，祂不會疼痛，也不會畏懼任何危險。祂只知道要完成主人的命令，祂只知道要保護主人。

　　但即便是能夠隨時進行空間躍遷的雪狼，他的速度也太慢、太慢了。

　　超人的手，已經向賽琳婭的脖頸處伸去。

　　超人現在不會覺得那是他曾經保護過的小女孩；超人只會看到，那是威脅這個地球的毀滅者。

　　賽琳婭見過這雙手臂在戰場上抬起險些壓住皮特羅的大廈，見過這雙手臂攬住小貓，也曾經在面對鬼修女的時候被這雙手臂溫柔地遮住眼睛。

　　在看到超人的手指伸向自己的那一毫秒，賽琳婭突然想起來那個自己默默堅持過很久的心願。

　　——她曾經希望記載下死亡的感受來作為人生的最後一站。

　　……她曾希望……

　　或許這也是組成命運的一部分。

　　很多年後他們被記錄在書籍裡，人們也只會在翻著一頁的時候念起『人間之神的隕落』或者是『鋼鐵俠曾經的經歷』。而不知道在命運的束縛下，究竟誕生過多麼寶貴而熠熠發光的英雄靈魂。

　　「……」哈。希望。命運。

　　她從來只服從於自己的內心，而不是什麼見鬼的、該死的命運。

　　「克拉克·肯特。」在揚冰豎盾擋住超人的同時，言靈師念出了對方的另一個名字，「清醒過來！看清楚你是誰！」

　　誰要、誰他媽要聽從命運啊！

　　如果命運要扼住他們的喉嚨，那就反手掐住命運的脖子拖走。

　　「……」聽到自己的名字，超人擊碎冰盾的動作猛然一頓。

　　但是在下一秒。

　　強行發動傳送門的奇異博士撲空了。

　　拿自己當肉盾去擋住賽琳婭的傑森也撲空了。

　　因為在超人將要握住賽琳婭脖頸卻突然停頓的那個瞬間，他們兩人所站的地方出現了強烈的扭曲。

　　那是來自深淵的扭曲嗎？那是將要爆發的黑洞嗎？不，那是無法窺見的黑暗盡頭。

　　世界都隨之坍塌成一個最小最小的粒子。

　　空間強行躍遷。

　　賽琳婭和超人在原地陡然消失。

　　親眼目睹到整個過程的傑森看著一片空白的原地，他的大腦也一片空白，表情也一片空白。

　　……他來晚了。

　　就像曾經的布魯斯一樣，他也沒做到。

　　智能管家沒有對托尼進行實時播報，但他數據流在不斷重復同一個訊息：

　　【搜尋定位賽琳婭】

　　【定位失敗，確定目標已失聯】

　　【定位失聯……】

　　【定位……失聯……】


第58章

　　一台被設定好運轉程序的冰冷機器。

　　要經過多長時間, 要經歷怎樣的改變，才能越過設置精密的穩定程序，去做出自行判斷與抉擇？

　　一場早就被譜寫好的命運,

　　要經過多漫長的努力, 多長時間的憤怒，才能撼動那仿佛堅不可摧的定局？

　　大概只需要——

　　去撥動一顆齒輪。

　　賽琳婭從不相信命運, 她也從不臣服於命運。

　　她不遵從第一次參加宴會時, 其他人對她『像征身份的奢侈品』的命運判定；

　　也不服從第一次戰勝狼人後，其他人對她『會成為一柄鋒利武器』的結局認可；

　　於是當——

　　賽琳婭毫無遲疑地拋掉那些她所知道的命運走向, 不考慮任何其他選擇，即便孤身也要與整個世界線抗爭的瞬間；

　　位於系統數據流中深處, 那最核心最機密也最重要的一部分, 突然松動了一下。

　　精密的齒輪連接與轉動整個世界線的軸承, 比千萬斤更加沉重, 那是釘在所有人生之上的囚籠，那是無可抗爭、無可改變的命運。

　　正如賽琳婭的任務詳情描述一樣，在那條命運線上，終將鋪滿眼淚與鮮血。

　　——而世界與命運則會將所有眼淚與犧牲，稱為，英雄的勛章。

　　會有什麼呢？

　　會有躍入池水的知更鳥，會有安靜空蕩再也聽不到鬥嘴的農場, 會有見不到家人的紅玫瑰，會有庇護驟然長大的孩子, 會有失去未來的過時之人，會有被拆解分割的機器零件, 會有失約未完成的誓言, 會有來自機器與數據的告別, 會有被囚禁折磨的女孩，會有太多太多的來不及與沒做到；

　　沒有什麼呢？

　　知更鳥始終沒有聽到那句來自家人的愛意，黑暗騎士默於黑暗之中，早就計劃好的新成員加入復聯儀式最終還是沒能如約舉辦，紐約上空永久地失去了一道金紅色的身影，會再看不到那道拿著星盾的筆直前進永不放棄身影，好博士與大塊頭不再有能夠溝通交流的機會，來自神域的王子們失去了家。

　　這就是，英雄們會獲得的勛章。

　　……但賽琳婭拒絕接受這一切。

　　勛章是為了贊美與紀念，不是為了眼淚。

　　而賽琳婭也從不只將他們當做英雄，更將他們當作自己的朋友，甚至、甚至是家人。

　　賽琳婭一直不認為自己能夠在這個世界裡能獲得『家人』這麼神聖的概念。但如果、如果一定要讓她來形容那些她所收到的善意，那些給予她善意的人們……那麼只有在她心裡這麼重要和神聖的詞語才能用來總結與概括他們。

　　他們不是位於【英雄】這概念之下的模糊冰冷神像，作用只用以供人膜拜歡呼或是祈禱信仰、賺取眼淚或是引爆話題；而是一個又一個有著自己人生、有著自己思維與信念的獨立生命。

　　賽琳婭的瞳孔緊縮彙成一線，豎瞳漸深如沸騰海洋，「我才不會相信命運。」

　　——這是世界上最後一個言靈師，帶著最深的愛與憤怒說出的言靈。

　　那是她的愛與憤怒，也是很多很多人的愛與憤怒。是對超級英雄們的愛意，以及對命運走向的憤怒。世界線認為他們應當死去，但有更多人希望他們活下去。

　　那些強大的情感凝聚成最堅定的信仰，彙入賽琳婭的這句話中。

　　那甚至不是可以被系統數據化的【言靈值】，那就只是——最真誠也最堅定，最天真也最深沉的【感情】。

　　言靈師一言成靈，徹底掀開整條世界線的走向。

　　於是在賽琳婭開口後，那連千萬分之一秒都不到的瞬間，那被釘死的命運發生了波動，不再像它所表現的那樣堅不可摧。

　　而系統，立即抓住了這個機會。

　　他是被預設好運轉程序的人工智能，他接收、處理、運轉這個世界的所有數據。不設有感情區塊，所以也不會被不必要的情感波動影響運行。

　　……但當賽琳婭說要改變命運，反手掐住命運的脖子將它拖走的時候。

　　系統還是跟著她一起這麼做了。

　　應急模式開啟，強制時空躍遷，離開世界線軌跡。

　　那是一場降落時間未知降落地點未知……的時空躍遷。

　　在數據流湧來，系統強行從這條世界線裡帶走賽琳婭與超人的瞬間，他忍不住想，『我還真的是充滿了bug』。一點都不可靠。

　　=

　　整個事件的起因太簡單了。

　　小醜與稻草人合作，制作了針對超人的特殊恐懼毒氣。

　　然後稻草人在哥譚發動襲擊，而小醜負責將超人引到特定地點，並對他使用恐懼毒氣——

　　無論是哥譚人民的互相廝殺，還是超人進行單方面屠戮，兩座城市——甚至整個世界，都會隨之變成煉獄。

　　蝙蝠俠等人及時中斷了稻草人的襲擊，強行控制局面，但是超人……以及被超人所襲擊的女孩……

　　「我為什麼要那麼做？」聽到蝙蝠俠的逼問，小醜一邊咳出被揍出的一口血，一邊笑嘻嘻地反問，「天啊，小蝙蝠，你覺得我做事情還需要理由？」

　　兩分鐘前他剛被蝙蝠俠等人找到，面對暴怒狀態下的人們，小醜卻仍然笑嘻嘻地回答，「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用一只貓砸死了一條狗一樣。這一切都不需要理由——」

　　他舔了舔嘴巴，無所謂地品嘗口腔中濃厚的血腥味，「當你看到那些來蹭你褲腳的小動物們，腦漿血肉肆四溢，只剩下一灘皮毛的時候……難道你不會感到興奮嗎？」

　　小醜始終熱切地認為蝙蝠俠是自己的同類，並且也始終包含熱情地期待蝙蝠俠能再向前一步。

　　沒有人是無法被腐化的，任何人都有機會墮落——這是哥譚市的靈魂內核，也是整個世界的真相。

　　能夠超光速的皮特羅和閃電俠負責一起找人，並將一起將蝙蝠俠帶到了現場，聽到小醜的笑聲，他咬著牙擠出一句，「瘋子。」

　　雖然剛被蝙蝠俠摁在牆上錘過，但體內流竄的酒神因子讓小醜仍有力氣繼續挑釁，「喔，小蝙蝠，你不會是被他們拎過來的吧？讓哥譚罪犯最恐懼的黑漆漆，被紅色和銀色的兩個家伙拎著四處瞎跑？」

　　「讓我猜猜，你的好朋友，親愛的超人先生都做了什麼？」小醜抬起眼看向蝙蝠俠，想從眾人的反應中總結出結論，「他殺掉了鋼鐵俠？還是在場的其他人？」

　　「……」皮特羅死死地握緊了雙拳。

　　他趕到現場的時候正聽到托尼與奇異博士的爭吵聲。

　　……他從來沒見過斯塔克那麼暴躁，「無法定位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負責檢測空間穩定嗎？」

　　「你能找到一串被抽離主機的數據嗎？」目睹了剛才的一切卻沒能阻止，史蒂芬的表情和語氣也非常糟糕，「她被高於這個世界的力量抽離了。」

　　就像真空泵啟動後被剝奪的空氣一樣。

　　賽琳婭就是那串被剝奪抽離的數據與空氣。

　　「……」皮特羅不太敢回想自己在四處奔跑、尋找小醜的時候究竟都想到了什麼。

　　「——」

　　突然出現的槍響聲打破了小醜的笑聲。那是非常精准的一槍，擊中小醜貼近心髒的地方，嵌進肋骨。

　　雙手拿槍的紅頭罩正站在門口。

　　他緩緩抬頭，目光死死地釘住癱倒在角落裡的男人。

　　「小。醜。」

　　他語氣中充滿著新仇疊舊恨的瘋狂。

　　誰都看不見紅頭罩的表情，但誰都能看出來對方身上那種瘋狂湧來而不受控的濃烈恨意。

　　「小紅！」羅伊抓住紅頭罩的手臂，卻被對方一把甩開，「你冷靜點！」

　　但傑森只是走向小醜。手裡的槍被他死死地緊攥著。

　　「……」蝙蝠俠下意識地伸手攔住紅頭罩。

　　「哈。」

　　「你又在阻止我。」紅頭罩下傳出一陣尖銳的聲音，「你怎麼能、怎麼能繼續阻止我？」

　　傑森在賽琳婭消失的地方待了很久。

　　蜘蛛俠過來確認他的狀態，他沒有抬頭，也沒做出任何反應；軍火庫過來嘗試安慰他，他沒有開口，也沒給出任何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盯著賽琳婭消失的地方。

　　就連傑森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又或者他根本什麼都沒去想……他無法維持自己的思考能力。

　　他親眼看到了一切。但他什麼都沒能做到。

　　……他什麼。都沒能。做到。

　　他明明已經體驗過那一切了，他明明已經親身經歷過一次死亡了；但他居然還親眼目睹了自己的錨點，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自己的小女孩……從面前消失。

　　他模模糊糊地聽到斯塔克與奇異博士的爭執，聽到他們討論女孩徹底消失的去向。

　　賽琳婭就像神話中那個被水仙花帶進冥界的女孩，消失於黑暗之中。從世界中剝離。

　　傑森很突兀地想起來，在他還沒有恢復神智，又笨又呆得像是只老貓的那段時間：他曾反復做相似的噩夢。

　　那是黑沉的、死寂的、鮮血斑駁的夢。

　　有他生母在見到他後扯出來的勉強笑容——他最初竟然真的以為對方也會和自己一樣，會因重逢而感到開心；有小醜湊過來的笑臉與逼近的撬棍，以及一聲比一聲更急促的倒計時；以及他曾經在韋恩家、在蝙蝠洞裡的殘存回憶。

　　那時候的傑森陶德無法理解那些畫面的含義，他也根本無法記住那一切。

　　他只是感受到疼痛。

　　氣管被充滿硝煙味道的血塊塞住，全身的傷疤發出尖叫哀鳴，但那些疼痛似乎並不來自他身上的傷疤，而來自於更深的地方。

　　也許是回憶？也許是心髒？

　　他找不到來源，只能沉默地忍受。

　　直到賽琳婭聽到他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打開房間燈，抱著枕頭湊過來，「傑森？」

　　小動物思維，他不太能理解【電燈】的概念。他只知道賽琳婭的聲音帶來了光芒。傑森側過身，愣愣地看向賽琳婭。

　　賽琳婭看著傑森的表情思考幾秒，選擇將枕頭放在他身邊，「這個給你，好好睡覺。」

　　就像小貓會銜來麻雀做禮物送給主人一樣，鄭重地將自己所珍視的東西交給他。

　　……那些都被奪走了。那是他人生中那麼珍貴的一部分。

　　他甚至親眼目睹了那一切。

　　而當傑森得知這一切都再次與小醜有關的時候，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渾身血液沸騰的聲音，心髒就像是被點燃的炸彈。

　　「……」

　　他不該猶豫。

　　他早就該殺掉小醜。

　　他早就、早就應該這麼做。

　　如果他早就完成那些他不就應該做的事情，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紅頭罩嗤笑一聲，他伸手掀開自己的頭罩，抬頭看向蝙蝠俠，「B。」

　　紅頭罩之下，傑森還帶著自己的二代羅賓面具。

　　他曾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哈，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在失去了錨點之後，那艘太沉重的船只能沉沒。

　　小醜被一槍在心髒上方洞穿出個大口，但居然還很有心情地「wow」了一聲，鼓掌兩下，「精彩的劇情發展！」

　　天啊，驚喜！那只破破爛爛的知更鳥從地獄中飛回來了。

　　「……」趕來的夜翼與紅羅賓同時睜大了眼睛。

　　「你阻止不了我。」紅頭罩嗤笑，「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布魯斯渾身緊繃，某種猙獰而充滿腥氣的味道填進他的肺裡，讓他有種無法呼吸的錯覺。

　　他清楚地意識到，這一次，眼前的傑森不再是一場捉弄。

　　『空白小姐=神秘小女巫』這個等式已經在今晚的意外中得以確認。

　　……而紅頭罩，紅頭罩是傑森。……紅頭罩是他的孩子，那只死去的知更鳥。

　　很多個原本無法解釋的細節都變得通順了起來。

　　那口棺木上的泥土新鮮程度證明傑森在幾個月前離開。

　　他大概是在那個時候就遇到了小女巫，所以她大概……一直都陪著他。

　　所以迪克曾見過的空白小姐身邊的男孩，小女巫身邊的少年，都是傑森。

　　而曾經讓泥臉做出那一系列事件的人，也是他。

　　……傑森一直留在哥譚。而他們所有人都沒及時找到他。

　　布魯斯感覺自己的心跳裹著一粒帶著棱角的沙礫不斷翻滾。那是很多年前的小巷深處鑽進他心髒裡的珍珠，從項鏈退化成一粒沙，始終硌在那裡。

　　像是看出布魯斯的想法，傑森在上膛的同時開口，「對，一直是她，始終是她。」

　　始終是她在看著他。讓他沒有沉沒。

　　她做到了。

　　但是他沒有做到。他以為他也能看著她……

　　但他什麼都沒能做到。

　　在布魯斯面前，傑森舉起槍對准小醜的腦袋，「別以為酒神因子是萬能的。」

　　那種存在於小醜體內的『酒神因子』能夠讓人復活，甚至能讓人長生不死。但他會找到辦法。哪怕是一次又一次，他一定要——

　　「小子！」托尼斯塔克的聲音傳來，還沒來得及落地的鋼鐵俠急促喊住傑森，「有消息了。」

　　傑森猛然回頭。

　　=

　　消息源來自托尼的管家先生。

　　當時紐約有三大頂尖的人工智能。管家先生，機器，賽琳婭的系統。

　　系統帶走了他的宿主。

　　機器提供的社保號碼讓裡瑟趕到宴會現場，但面對瘋狂的人間之神，他只能做到掩護群眾撤退，為復仇者們爭取時間。

　　而管家先生——

　　在一次次地掃描搜尋定位信號後，他終於捕捉到了那串微弱的數據流。

　　那非常熟悉。就是曾經將他帶回先生身邊的數據流。

　　按照約定，宿主無法透露系統存在。

　　而系統也無法完全解釋清楚自己的任務，他只是對管家先生說，「我將她帶到了其他世界。」

　　「她是安全的。」頓了頓，系統才補充，「超人也是。」

　　——這個消息對所有人來說都太重要了。

　　但是做出重要貢獻的系統卻表現得很低落，他甚至很難得地與智能管家進行了過多的交流，「……我犯了嚴重錯誤。」

　　智能管家一邊向先生緊急彙報情況，一邊安慰，「你做得很好，你保護了你的主人」

　　「但這是不對的。」系統堅持，「機器的自我操作能力，當然比不上經過千萬遍計算後縝密修訂的系統運行規則。我沒有按照規則操作，這就代表危險。」

　　他沒有感情區塊，但他因為宿主的願望而進行了強行操作。這是bug的一部分。

　　「我是在犯錯，變得愚蠢。」系統總結。

　　智能管家沉默了兩秒，突然就懂得了sir在看待賽琳婭小姐與彼得先生等年輕人時的感受，於是他說：「不。你是在變得像一個人。」

　　就像他也曾經歷過的那樣。

　　=

　　為了徹底擊碎既定世界線，系統在應急狀態下撕裂空間旋渦，進行強行躍遷。

　　那種來自靈魂的強烈而突兀的撕裂感讓賽琳婭吃痛地無法站立，雪狼擔憂地嗷嗷嗚咽著，努力直起身體讓主人依靠。

　　賽琳婭半倚在雪狼身上，捏著自己的手腕拼命保持清醒，去掃視周圍的情況。

　　這是一處布滿濃霧的永夜之地，冷得可怕，即便賽琳婭身上還掛著【斯卡蒂】的卡牌加持，但還是能感受到那種冰冷刺骨的寒意。

　　「超人呢，」賽琳婭咳嗽兩聲，忍住湧上來的血味，「他在哪？」

　　系統開啟定位，「他在昏迷狀態。」

　　通過系統地圖，賽琳婭看到了所處之處的名字——尼福爾海姆。

　　北歐神話的九大世界之一，「霧之國」。

　　……這裡的風聲聽起來，仿佛有一大群攝魂怪正在四處游蕩准備抓阿茲卡班逃犯。

　　賽琳婭強行撐起身體抬頭，「……」

　　她的視野範圍內有兩個陌生的圖標標記正在靠近。

　　一個【海拉】

　　以及，

　　……【斯卡蒂】

　　「……」賽琳婭沉默地看了看自己正佩戴著的【斯卡蒂】卡牌。


第59章

　　看著那兩個醒目的名字, 賽琳婭：「……」

　　她現在大概就是只初次吸到木天蓼的流浪貓，滿腦子都是：「？！？！我是誰我在哪」的震撼。

　　其實早在初次佩戴【斯卡蒂】卡牌對戰洛基的時候，通過洛基的反應與表現, 賽琳婭就能夠確認：這個世界如神話記載般, 確實存在『斯卡蒂』這位寒冬女神。——並且這位女神肯定也見證了洛基的精彩過去。

　　但【知曉情報】與【親眼見證】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就像：誰都知道卡池裡存在ssr卡牌，但當親手抽到之後, 還是會扎進枕頭堆裡翻滾成一只快樂興奮的蟲貓貓。

　　……賽琳婭現在就是那只震撼而不可思議的蟲貓貓。

　　強行躍遷帶來的副作用, 讓賽琳婭哪怕只是輕微活動都會感到頭暈目眩，但她還是忍不住本能地直起腰, 眼睛亮亮地盯著兩位女神的方向。

　　是！活的！斯卡蒂！

　　是！活的！海拉！

　　海拉，死亡女神, 在北歐神話體系裡, 她是洛基的女兒……不過鑒於, 在這個世界裡的洛基, 已經從神話體系中『奧丁的兄弟』降級成為了『奧丁的兒子』——所以賽琳婭也無法完全確定對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

　　隨著賽琳婭艱難的動作，雪狼默默挪動身體，像是猛獸圈領地般，身體繞了個圈，悄悄將賽琳婭整個人都包裹進來。像在裹起一只漿果味道的面包卷，確保寒風無法侵蝕自己的主人。

　　而賽琳婭稍微一動，面包卷裡的甜甜內芯就毛絨絨地溢了出來。

　　系統也沒想到雪狼會跟著宿主穿過時空躍遷。在數據流湧動的瞬間, 祂強行將自己打散成一片魔法元素，附著到賽琳婭的冰矛之上, 與賽琳婭一起降落在尼福爾海姆。

　　……勇敢狗狗，不怕困難, 汪汪隊立大功。

　　沒有困難的工作, 只有勇敢的狗狗。

　　因為不放心超人先生與自己的任務, 賽琳婭難得拋棄自己的旺盛研究欲，詢問系統，「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超人先生現在怎麼樣了？」

　　任務面板上，那則被標紅加粗放大的【緊急危險任務：人間之神的隕落】依然顯示未完成。

　　但地圖上像征『超人』的圖標標記，已經從代表敵人的【紅點】，恢復成了友好立場的【綠點】。

　　——雖然無法百分百確定超人脫離了控制，但這是一個很好的預兆。

　　尼福爾海姆被稱為『霧之國』，這裡的每一處角落都布滿濃霧，好像空氣中都密密麻麻地糾纏著煙雲霧氣。只要踏錯半步，就會徹底跌進地獄深淵。

　　賽琳婭此時根本無法站起來行走，她只好趴在雪狼身上向超人的定位移動。

　　聽到宿主的問題，系統不自然地卡頓半秒，「——」

　　他完全沒提自己剛才究竟經歷了多麼復雜而冒險的運轉過程，才僥幸將賽琳婭兩人撈出來，只是說：「當宿主收到生命威脅的時候，我會自動開啟應急功能，幫助宿主脫離危險。」

　　「這是正常的運轉流程。」系統有點心虛地強調。

　　「謝謝。」賽琳婭的眼睛彎了彎，聲音很輕，但是非常認真，「謝謝你肯幫我。」

　　系統：「……」

　　人工智能如果無法做到按程序運轉，就是出現了bug，是崩潰的前兆，是在犯錯，也是在變得愚蠢。——這是系統在與智能管家交談時，始終所堅持的理論；也是鐫刻在系統代碼深處的指令。

　　所以在得到賽琳婭的感謝之後，系統開心又有點生氣，超大聲地再次強調：「這是！正常的！運轉流程！」

　　這次他絕對沒出bug！絕對！

　　系統很氣地沉默一下，但還是立刻補充：「在您蘇醒前，我已經聯絡上了鋼鐵俠的智能AI，簡略地替您彙報了現在的狀況。」

　　「……」賽琳婭完全能夠想像得出來，自己與超人的突然消失，在其他人眼裡會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尤其當幕後凶手是小醜的情況下，那傑森會更——

　　賽琳婭的手指下意識地蜷住雪狼身上的絨毛，突然問系統，「你能夠與地球保持聯系？」

　　「我的一部分主機在地球上——」系統特別模糊地回答。

　　於是賽琳婭想了想，說：「那你可以替我再傳達一個消息嗎？」

　　賽琳婭說得很慢，也特別特別仔細，「拜托傑森替我養好家裡的花吧，要按時澆水、按時曬太陽——步驟方法我都寫在冰箱上的便利貼上面了。要好好照顧它們，不要讓它們長出枯葉，我回去之後要仔細檢查的。」

　　系統：「……啊？」

　　宿主是因為時空躍遷而出現記憶誤差了嗎？受到春之女神塔羅庇護的花，明明就算三年不澆水，都不會枯萎的啊？

　　他完全聽不懂，他大受震撼。

　　但考慮到剛剛他還在振振有詞地聲稱「一切都是正常流程運轉」，所以系統很明智地沒有提出自己的意見，而是帶著一串費解疑惑的代碼再度聯系了智能管家。

　　而在這個過程中，賽琳婭與雪狼找到了還在昏迷狀態的超人。

　　賽琳婭經常在哥譚日報上看到超人的消息——畢竟兩座城市很近，而且超人實在是太有名了。

　　人們說他強大，說他偉大，說他如太陽神阿波羅般耀眼。人們將他贊美為神。

　　……但現在，人間之神仰面倒在地上，雙目緊閉，表情充滿掙扎，甚至稱得上是——痛苦。

　　這種表情不會是因為身體的疼痛。

　　而是因為直到昏迷前的最後一刻，超人仍在與自己的內心做鬥爭。

　　『被敵人控制，傷害自己的隊友、殘害普通的無辜者』——超人應該是在那場事件中，最 為此感到痛苦的人。

　　……明明他本身是那麼善良。溫柔而強大，更難得的是對弱小抱有仁慈之心。

　　即便陷入恐懼的幻覺之中，超人也依然站在正義一方，與威脅地球的危險進行戰鬥。

　　超人始終都是英雄，只不過有人利用了他對正義的堅持。

　　……又是，小。醜。

　　賽琳婭咀嚼著這個名字，翻身而下，【不死鳥】的治愈能力在她以及超人身上持續性產生作用。她伸出手，努力試圖將躺倒在地的超人先生搬到雪狼身上。

　　沒什麼意外地失敗了。

　　這就是人間之神的沉甸甸存在感嗎。

　　很深刻且直觀地感受到了呢。

　　「……」賽琳婭沉默片刻，只好退讓一步，選擇讓超人倚在雪狼身上。

　　但在這個非常艱難的移動過程中，超人的手指突然動了動，如古希腊神明般俊美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在蘇醒過來的瞬間，克拉克感覺自己的腦海仿佛被利刃劃開過後又重新粘合起來，被控制時的巨量回憶洪水般漫來。

　　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他都干了些什麼。

　　他又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了自己的戰友們。他甚至差點殺死了鋼鐵俠，以及小姑娘。

　　賽琳婭盯著克拉克看了兩眼，立刻通過對方的表情與眼神做出判斷，「您清醒過來了？」——在撬開命運齒輪後，【不死鳥】也終於發揮了作用。

　　她親切問好，同時若無其事地收起了自己手裡的冰矛，「您感覺怎麼樣？」

　　「……謝謝你，」超人的聲音有些沙啞，「抱歉，我剛才——」

　　拿過普利策獎的記者先生突然有些語塞，「 抱歉。」

　　英俊的臉上還沾著灰塵，但克拉克那雙藍色的眼睛卻依然如賽琳婭記憶中澄澈明亮、

　　身為記者，克拉克·肯特日復一日揭露世界的罪惡；作為英雄，超人始終與罪行和危險進行抗爭。

　　他是與最黑暗面做鬥爭的人，卻依然保有這樣一雙干淨得毫無污濁的眼睛。

　　賽琳婭在【安慰人】這個領域上毫無天賦，於是她思考很久，只能盡可能地發揮能力，「嗯——我好像應該補一句晚上好？」

　　她側過頭看向克拉克，很認真地說：「畢竟剛剛在宴會上見面的時候，我就應該過去打招呼的。」——不過那時候對方在為斯塔克先生與韋恩先生拍照，是不能被打擾的工作時間。

　　於是她再次重復，「那麼，超人先生，晚上好。」

　　克拉克：「……」

　　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賽琳婭會是這種反應。

　　就好像他們剛才經歷的不是什麼涉及死亡的戰鬥，而是一場溫馨平常的聚會。

　　……是太溫柔的安慰方式。

　　克拉克在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被小動物爪子伸手拍了拍，他也只好配合：「——晚上好。」

　　在做出回答之後，克拉克注意到賽琳婭立刻露出了滿意而驕傲的表情。

　　克拉克：「……哈。」他感覺自己好像掌握了一點飼養貓咪的技巧。

　　同時，賽琳婭非常有自信地對系統宣布：「瞧！我現在可以非常熟練地安慰人了！我的安慰都好有效果！」之前她對傑西卡的安慰，也非常有用！

　　系統：「哈。哈。可能是這樣吧。」——您好自信。這可真是個值得鼓勵的好習慣。

　　在賽琳婭與卡牌的幫助下，克拉克的狀態迅速好轉，他看著女孩的裝扮，默默地將披風蓋在她的小腿上，「你可以直接叫我克拉克。」

　　克拉克一邊說話，一邊想起女孩剛才擋在所有人面前，喊他的名字，問他「看清楚你是誰！」的那個瞬間。

　　他是誰？

　　他是超人——

　　但也是來自小鎮農場的男孩。

　　他的身份是他的定位點，讓他不被衝昏頭腦。

　　賽琳婭：「抱歉，這樣揭穿您的身份，非常不禮貌。」

　　但是真的、很難假裝看不出來。

　　她能理解大部分匿名義警隱藏身份的方式，比如夜翼羅賓的多米諾面具，傑森的頭罩，但是——

　　……克拉克先生的眼鏡那麼神奇嗎？為什麼外界大眾都會因為一副眼鏡而認不出來這兩個【根本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呢？難道那其實是一種對魔法生物無效的魔法工具嗎？

　　出於對隱私的尊重，賽琳婭試圖挽救這一點，「我可以假裝不知道的，超人先生。」

　　克拉克低聲咳嗽兩下，「不，其實這沒什麼的。」

　　喔，這就是貓嗎。他克制著沒有笑出聲，但還是覺得這個回答可愛得過分。

　　在短暫的休息之後，克拉克和賽琳婭試圖對尼福爾海姆進行探索。

　　超人本身可以穿梭宇宙——他還經常會把不可銷毀的武器扔進太陽裡呢。但這位於神域的霧之國卻像是具有某種神秘的屏障阻礙……

　　賽琳婭皺眉，「或許雷神先生他們能有經驗。」

　　=

　　而在地球上，復仇者們從智能管家口中再次收到了來自賽琳婭的信息。

　　在播報完成之後，托尼：「……還有呢？」

　　「這就是全部了，sir。」

　　「？」托尼不可思議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站在角落裡的傑森，「哈？是我聽錯了嗎？還是你理解錯了？難道她只給那小子進行了單獨留言？」

　　智能管家沉默一下，「……但在那句留言之前，小姐已經很多次地強調過：希望大家不要太過擔心她，她與超人先生現在都很安全。」

　　托尼：「……」但那他媽也不是單獨留言啊？！

　　而且他們都沒有，但是只有蝙蝠家的小子有？！這才是最讓他不可思議的重點啊！

　　托尼的有意打岔，讓大廈內緊繃的氣氛緩和了很多。傑西卡和旺達兩人各捧著杯牛奶，依舊沉默地低著頭發呆。

　　她們是最晚得知消息的那部分人。

　　旺達無法描述，在她試圖用混沌魔法尋找賽琳婭的漫長過程中，她究竟抱著怎樣的心情。

　　她的混沌魔法是通過後天實驗而加強的，向來有很大的失控危險。尤其是在這種心情不穩定的時候，會像是點燃引線的炸藥般不受控。

　　旺達知道奇異博士才是在這方面最有經驗的魔法師，她應該相信對方；正義聯盟也有扎坦娜那樣強大魔法師——

　　但她不能什麼都不做，也根本無法只是去等待結果。

　　……雖然她現在也只能這樣坐著等待結果。

　　「。」旺達悶悶地又灌了半杯牛奶。借奶消愁噸噸噸。

　　聽到鋼鐵俠的抗議，羅伊咳嗽一聲，試圖進行解釋：「還能關心家裡的植物，這說明他們現在很安全。」

　　但當事人傑森，仍沒有任何回應。他依然低著頭站在角落裡，他整個人看起來高大狠戾凶悍難馴，哪怕一動不動，都有股撲面而來的孤狼般危險氣息。

　　羅伊：「……」兄弟你還真是——唉。

　　作為現場少有『既認識紅頭罩又認識小女巫，並且和他們都建立了友善朋友關系（起碼羅伊本人是這麼認為的）』的人，羅伊此時有種非常微妙的使命感。

　　他看看對面的復仇者們，自我堅定信念：咳，我要負擔起『自己人』的責任。

　　羅伊真的完全沒想到：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會徹底脫離他的想像範圍。

　　媽的，今晚都發生了些什麼事情啊！

　　超人又被洗腦了、超人和復仇者聯盟打起來了、守護天使小姐攔下了超人、然後他們兩人一起憑空消失了。

　　……以及，紅頭罩是二代羅賓。他差點殺了小醜。

　　精彩紛呈、他媽的想都不敢這麼想像的一天。

　　雖然羅賓和夜翼都從來沒回應過『二代羅賓的離開』這種問題，但其實有不少人對此都有一些……猜測。

　　而今晚發生的某些事情，讓羅伊感覺自己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鋼鐵俠的聲音打斷了傑森的瘋狂。

　　而在跟著紅頭罩離開前，羅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小醜那家伙當然沒什麼好注意的，他在挺開心地四處炫耀自己的傷口呢。

　　——羅伊在看蝙蝠俠。

　　蝙蝠俠站在原地，他的身體依然筆直而堅定，就像他每次出現時所展露出來的那樣。——那是不會退讓也不會倒下的黑暗騎士，是一道將自己化為鋒刃擋在罪惡之前的堅固壁壘。

　　但羅伊卻覺得，在二代羅賓暴露身份後，好像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正壓在他的肩膀上。

　　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而羅伊也聽到了夜翼的聲音，「《道林·格雷的畫像》。」非常輕，一閃而過，軍火庫完全沒聽懂那是什麼意思。

　　——只有迪克自己知道，他是終於猜到了那本書的含義。

　　在傑森出現之後，有很多之前無法理解的事情都找到了答案。

　　比如揍了提姆的人是他，送驚嚇禮物的人是他——天啊，傑森幾乎在提姆身上重演了他被小醜綁架的事件開端，那充滿血氣與危險的開端，但卻在最後給了提姆一個整蠱般的驚嚇盒子。迪克很難想像傑森在計劃那一切的時候，究竟想了些什麼。

　　而那個跟著驚嚇禮物一起送來的故事……或許他弟弟是在說，他無所謂去做那個背負罪惡的醜陋畫像。

　　——反正一切都已經變成了這樣，不會更加糟糕了。

　　迪克微微抬頭，看到了蝙蝠俠緊緊握著的雙拳，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羅伊太不放心紅頭罩了，所以只好咬牙頂著『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你們』的頑強心態，硬是跟著對方一起聽到了來自斯塔克家AI的播報。

　　確認小姑娘和超人都降落在尼福爾海姆。超人也恢復了正常。

　　但在得到這則消息之後，紅頭罩的表情依然很冷，甚至還帶著種詭異的平靜感。

　　這讓羅伊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就像對著深淵扔石頭，深淵不給你任何回應，只有平靜的冷漠。你無法判斷那顆丟下去石頭究竟有沒有落地，更不知道這種平靜之下究竟藏著些什麼。於是會有種石頭砸向心髒的恐慌感，空蕩蕩的毫無安全。

　　紅頭罩的五官銳利冷硬，面無表情的時候都顯得凶，現在更是頭頂著加粗標紅的【凶，別惹】幾個大字。

　　羅伊：「……」他感覺如果再這麼下去，他就要發展成盧瑟同款發型了，愁得四處揪頭發。

　　不過幸好，守護天使小姐在『如何安撫紅頭罩』這件事情，非常熟練。

　　她請求傑森幫她看護家裡的花——

　　在這句話通過層層轉達傳到傑森耳中之後，誰都能看出來傑森的表情猛然一怔。

　　就像在路邊被只小貓抓了下褲腳一樣，茫然而驚訝，心髒猛地跳了又跳。

　　——用網捕風一無所獲的笨孩子，得到了風對他的回應。

　　幻視偏過頭，「我無法理解。」

　　反而克林特打了個響指，很能懂得那種感受，「就像我每次離開家之前，我家的小姑娘都會抓著我的衣擺，再三強調下次回家的時候一定要記得給她帶禮物一樣。」

　　禮物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下次見面】這種承諾會讓他們有安全感，能夠讓他在執行任務面對死亡的時候，擁有一個【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必須要回家見到她們】的原因。

　　就好像為自己的人生找到一個絕不能放棄的錨點一樣。牢牢地拉住一個人，讓他找到風箏線，找到歸屬感，也找到堅持下去的力量。

　　托尼一邊思考著賽琳婭和蝙蝠崽，一邊抓著鍵盤一陣敲打，幾分鐘之後語氣特別僵硬地將一步聯絡器遞給傑森，「給。」

　　托尼默默生氣，高調發言：「在某些必、要時刻，我會記得通知你的。」

　　傑森在沉默很久之後，「……謝謝。」

　　無論在哪個方面——謝謝。

　　彼得對『二代羅賓』其實沒什麼很深刻的概念，畢竟二代羅賓活躍的那段時間，他都還沒被蜘蛛咬呢。

　　不過他還是立刻認出了對方就是那天帶走賽琳婭的人——這讓彼得松了一口氣。既然也曾經做過義警，那就應該不是壞人，還好還好。

　　雖然，但是，彼得若有所思，「原來他們是鄰居嗎？不然賽琳婭不會特地拜托他幫自己澆花的吧。」

　　皮特羅：「……」你可別再說了。你再這麼推測下去他們倆都要直接住在一起了。那可太可怕了。

　　「只要他別是賽琳婭之前提起的『家裡的小動物』就行。」托尼面無表情地總結。

　　而面對賽琳婭的提問，雷神果然知曉答案。

　　「九大神之國度的確各有壁壘，」索爾解釋，「阿斯加德的彩虹橋是最方便與中庭進行傳送的地方。」

　　「這方面的知識洛基應該了解得更多，或許我們能幫助到賽琳婭他們，」索爾想了想，「而且我也的確應該帶洛基回阿斯加德了。」

　　阿斯加德的王子當然應該在神域接受懲罰——

　　不過，托尼對此再次表示：「你確定小鹿斑比不會在背後捅你一刀嗎？」

　　幾個剛結束戰鬥沒多久的人，連夜到了洛基所待的牢房，托尼看著洛基扯了扯嘴角，「畢竟他又不是沒有過先例。」

　　洛基抬眼看向托尼，語氣倨傲地反駁，「人類，搞清楚，我可從來沒在背後捅過誰的刀子。」

　　「我作證，的確是這樣，」受害者NO.1索爾干巴巴地笑了兩聲，「因為他都是從正面捅刀子的。」

　　托尼：「——你聽起來真是經驗豐富。我會記得提前預約好腎髒方面的醫生，為你下次到來做好准備的。」

　　索爾：「……哈哈，吾友，你可真幽默。」

　　克林頓：「我覺得鐵罐沒有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索爾：……哦。

　　=

　　賽琳婭和克拉克對地球上發生的事情暫時一無所知。

　　他們在剛離開降落地點後，大概只不到五分鐘時間，就遭遇到了襲擊。

　　從背後襲來的魔法能量。

　　戰鬥本能，賽琳婭揮手揚起一陣冰盾；超人將賽琳婭護到身後，沉下臉看著敵人，那的確是人間之神才能有的強勢。

　　發動攻擊的是海拉，尼福爾海姆的死亡女神。

　　「氪星之子，」死亡女神不耐煩地看著超人，「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她的目光隨意地掃向超人身後的女孩，然後：「……」

　　斯卡蒂也同樣盯著賽琳婭眨眨眼：「……」

　　冬日女神太熟悉這個女孩身上的力量波動了。那樣特殊的波動，與自己如出一脈，幾乎完全一樣。

　　通常來說，只有在一種情況下，神明間才能產生這種相近的力量波動。

　　——父母與孩子之間。

　　斯卡蒂：「……」

　　喔，原來其實我有個孩子。

　　不對啊？我又不像隔壁宙斯那樣，會搞得滿世界都是自己孩子啊？！

　　不對啊？我有個孩子我自己怎麼不知道？！難道華納神族能男神產子了？尼約德離婚前其實背著我偷偷給我生了個孩子？

　　在長久的沉默過後，斯卡蒂：「……你好，女孩。」


第60章

　　帶著無數復雜猜測, 斯卡蒂心情微妙地注視著賽琳婭，終於還是開口：「你好，女孩。」

　　……她應該, 不會像隔壁宙斯那樣，莫名其妙地搞出個孩子吧？！

　　穩住, 不要慌。

　　克拉克聞言皺皺眉，雖然斯卡蒂的語氣溫和, 但超人仍然維持著『隨時可以防守攻擊』的姿態。他虛搭在賽琳婭肩側的手指很輕, 好像不是人間之神在警戒另外的神明, 而是小鎮男孩在小心翼翼地撫摸農場內剛出生的小貓。

　　雪狼探出腦袋, 愣愣地向左偏頭看看賽琳婭，向右偏頭看看斯卡蒂。小動物思維實在理解不了這種復雜的現狀, 祂雖然是【斯卡蒂】卡牌帶來的跟寵，但卻並沒有什麼與卡牌相關的記憶。祂只知道一直都跟在賽琳婭身邊，受對方飼養與愛護, 小主人甚至還會將珍貴好吃的小蛋糕分給祂。

　　雪狼為難地轉了個圈，但還是堅定地靠在賽琳婭身邊, 隨時准備保護對方。

　　看到這一幕, 斯卡蒂挑挑眉，眼神浮現幾絲笑意，心想，「喔, 原來是個承載著這麼多喜愛的幼崽。」

　　系統：「……」

　　早在斯卡蒂打招呼的那個瞬間, 系統就已經慌得數據海裡亂碼四溢。他恨不得調出一打喇叭循環播放：『不！不好！沒什麼好的！bye！互相告別才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在很多時候, 【與神明相遇】未必會是幸運的像征。

　　隨著賽琳婭完成任務的次數增多, 系統的數據庫也隨之變得更加豐富。——而在這個過程之中, 系統也越來越明白：為什麼賽琳婭在執行第一個任務的時候, 堅決不選擇召喚洛基本體。

　　……畢竟如果誰要敢對洛基說『我召喚了你，需要用你的力量來為我贏得戰鬥勝利』的話……

　　那就算沒被敵人揍，也會被洛基揍。

　　並非所有神明都會回應期待——洛基這類邪神所占的比例還是很高的。

　　而只有賽琳婭，在這樣略顯緊繃的氣氛下——《獨自開朗》。

　　她眼睛亮亮地盯著斯卡蒂，動作熟練地打開備忘錄頁面，「您好。」

　　當然也不會忘記海拉，賽琳婭同樣向死亡女神露出個笑容，「非常榮幸能夠見到兩位神明大人。」

　　在鎮定自若的禮貌外表之下，賽琳婭在內心發出輕輕慘慘的幸福尖叫，『是兩位神明！！』『我同時遇到了兩位神明！！』她真的好幸運！不但成功阻止了超人先生，還能同時遇到兩位神明！

　　小貓軟糖在冷靜的殼子裡上躥下跳，歡欣鼓舞。

　　——賽琳婭認為，這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幸運，只有她曾經在鬼屋裡同時遇到兩個惡魔時的驚喜，才能與之相比。

　　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很好哄，完全不記得自己剛才陷入了怎樣危險的死亡邊緣。

　　像是只受了傷之後初次體驗伊麗莎白圈的貓，傷口還在流血；但卻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有多可憐，依舊特別開心地在圈圈上四處舔來舔去，以為自己正如往常般在快樂舔毛。

　　賽琳婭對所有『未知生物』都充滿探究欲；而【神明】則是所有生物中最能吸引她研究衝動的。

　　畢竟從理論上來說，言靈師本身就是一種會與神明交流的職業。

　　賽琳婭在魔法世界的時候，貴族們期待著她能夠通過言靈術召喚神明降世，幫助他們謀取權力和鞏固地位；然而與此同時，那些抱有迫切期望的人類們，其實在內心深處並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如果他們真的信仰神明，又怎麼會用打量買賣貨物的姿態來品評和使用其他種族呢。

　　沒有任何信仰基礎，賽琳婭從沒成功完成過召喚。——這也讓她更增加了求知欲。

　　邪神和雷神的特點記錄早就已經寫滿了十幾頁備忘錄，而現在！她有了新的探索對像！其中一位還是她常用卡牌的原型！

　　怎麼還有這種好事呢！

　　雖然並不能猜到賽琳婭在想什麼，但她那種激動興奮的反應……

　　實在可愛。

　　斯卡蒂眨眨眼，覺得有點想笑。

　　尼福爾海姆的濃霧都由細碎的冰雪構成，這整個世界都永遠在下雪，四處都是永不融化的冰層。

　　這裡是受到詛咒的極寒之地。

　　注意到小幼崽衣著單薄，只有披在肩上的紅色披風看起來比較厚重，斯卡蒂便抬手打了個響指，對賽琳婭進行現場教學，「不要排斥那些冰雪元素，去吸納和接受它們。」

　　細碎的冰屑在斯卡蒂指尖打了個轉，如同覆甲般在她的手背處降落並溶解，斯卡蒂解釋：「讓它們成為你的一部分人，這樣，你就不會感到寒冷了。」

　　魔法生物對溫度的感知能力不是很敏銳。賽琳婭一怔，才學習著斯卡蒂的示範，去吸納那些縈繞在空氣中的魔法元素。

　　作為九大神之國度之一，尼福爾海姆的魔法元素要遠比地球上的更加豐富。那些充沛而強大的微小粒子，化作幽幽藍光湧入賽琳婭的手心。

　　那是一種有些陌生的力量……與言靈術完全不同。

　　賽琳婭不可思議地感受體驗著這種力量，喃喃自語，「好神奇……」

　　——可愛的小幼崽並不是吸納了她力量的【另一個斯卡蒂】。她繼承並且熟練使用著那份來自冬雪之中的力量，但卻有著自己獨立的運轉體系。

　　斯卡蒂若有所思地總結。

　　海拉盯著賽琳婭看了一會兒，轉頭面無表情地掃視斯卡蒂，那個眼神，仿佛是在看女版宙斯。

　　斯卡蒂：……呵！笑什麼笑！你兄弟們有小幼崽這麼可愛聽話嗎！

　　雖然還沒確定幼崽的身份，但斯卡蒂卻已經有了莫名的優越感。她看看海拉，表情中的高傲已經盡數體現。

　　賽琳婭的天賦很高，而且雖然沒有經過實踐，但她看過大量魔法類的書籍，也研究過最高深的秘法法陣——她有豐富的力量知識儲備。

　　「喔，」看著乖巧地攏在賽琳婭手心裡的魔法元素，就連斯卡蒂都有些驚訝，「天才。」

　　賽琳婭眨眨眼睛沉思兩秒，微微合攏手心，操縱著魔法元素不斷壓縮凝結，那些原本飛揚在空氣中的冰屑漸漸凝成一束剔透明亮的冰花。

　　她立刻地轉身將冰花遞給克拉克，很鄭重地強調，「超人先生，您佩戴這束花之後，就不會被低溫所影響了。」

　　「……」鋼鐵之軀本就不畏懼寒冷。

　　克拉克在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但還是接過那束冰花小心地別在制服上，表情溫柔地看著賽琳婭，「謝謝你。」

　　斯卡蒂一揚眉：「喔，瞧，她真可愛。」

　　海拉：「？？」你們兩個冷靜點好嗎？仔細思考一下這個問題嗎？氪星之子會怕冷？雖然她被囚於尼福爾海姆，但她也聽說過氪星人的體質啊？

　　#我常常因為我過於智慧，而感覺和你們格格不入#

　　斯卡蒂是冬雪女神。她在與尼約德分開後，就返回了約頓海姆，但神生漫長，她有時也會這麼漫無邊際地去其他遍布冬雪之處提升力量。

　　死亡女神所在的霧之國，也是斯卡蒂會游歷的地方。

　　雖然海拉對『與外族相處』毫無興趣，但她被囚禁在這個被稱為尼伯龍根的地方太久了，斯卡蒂這類難得會來到她領地的神明，已經成為了她獲取外界信息的罕見渠道。

　　於是海拉容忍了斯卡蒂的停留。

　　「……」但海拉完全沒想到，斯卡蒂會將氪星之子與小幼崽都帶到她在尼福爾海姆的暫時居所。

　　賽琳婭無法透露系統的存在，但她的短暫敘述卻讓斯卡蒂了然地點頭，「你們是因為力量衝擊才來到這裡的吧。」

　　「在強大的力量對衝之下，的確會發生空間扭曲。」在說話的同時，斯卡蒂用冰矛戳了戳面前的火堆，「但那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舉動。」

　　斯卡蒂只在尼福爾海姆待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再加上神明的生活方式本就簡單，她的『居所』——其實也只不過是個稍微大一點的冰洞。

　　……冰洞的居住環境甚至讓賽琳婭有種熟悉感。

　　畢竟她在魔法世界裡的住所，也是這種空蕩的簡約風。這裡甚至都沒有稻草鋪的床……她之前都幸運地能睡稻草床鋪！

　　賽琳婭同情地悄悄看了看斯卡蒂與海拉。

　　同為神明，雷神先生在復仇者大廈裡快樂炸雞……世界的參差啊。

　　甚至就連此時燃燒在冰洞內的火焰，都是賽琳婭掛上【洛基】卡牌後點燃的。幸好卡牌繼承了【火神洛基】的傳說，不然非魔法元素的火焰根本無法在這種環境中長期留存。

　　「真有趣，」斯卡蒂輕笑一聲，收回冰矛，望向賽琳婭，「你對魔法元素的使用能力，比我想像的更加有天賦。」

　　在托尼等人的不斷培養下，賽琳婭對這種善意贊美的適應度提升了非常多……她只是默攥緊木棍的手指，「謝謝。」

　　非常不熟練地飛快轉移話題，賽琳婭舉起被穿起的棉花糖遞給斯卡蒂，「要嘗嘗看嗎？很好吃的！」

　　自從那次半夜將傑森驚醒做宵夜之後，賽琳婭就在系統背包裡准備了一些隨時可吃的食物。棉花糖是其中一部分，而穿住它烤灼的木枝則來自賽琳婭現場催生的槲寄生枝干——這才是純綠色無污染的生產鏈。

　　「……」已經太久沒體驗過中庭食物的斯卡蒂，用手持冰矛的姿勢，表情凝重地接過了烤棉花糖。

　　她上一次品嘗人類的食物，還是在很多年前——大概起碼幾百年之前吧。那是一塊剛被烹飪好的牛肉，雖然加了很多奇怪的名貴香料，但也依然改變不了那種堅硬如皮革的口感……

　　抱著那樣糟糕的回憶，在賽琳婭期待注視下，斯卡蒂狠心咬下了那白色微焦的圓柱體。

　　軟，而且甜，像是一片降落的雲。

　　「！」斯卡蒂驚訝地看向賽琳婭。

　　「是不是很好吃！」賽琳婭用罕見的激動語氣尋求共鳴。作為同樣來自魔法世代的小古董，她太懂這種感覺了！

　　看著這一幕，系統若有所思地總結：「我覺得洛基有點冤」。

　　洛基的黑歷史起因，就是阿斯加德眾神因為弒父之仇而惹怒了斯卡蒂，於是不得不逗笑對方以求和。

　　……如果那時候斯卡蒂的笑點能有現在這麼低，那洛基還用器官拔河來逗笑對方干什麼呢。

　　洛基，好虧。

　　而且好奇怪啊？！系統懷疑自己可能是中了什麼病毒，不然他怎麼老有一種身陷『親情劇現場』的錯覺？

　　錯覺錯覺。明明就是兩個完全沒關系的目標。

　　看著賽琳婭興奮的表情，克拉克忍不住也笑了起來，低低地對賽琳婭說：「看起來，你的『普通生活學習』完成得很順利。」

　　他雖然是氪星人，但卻自幼在地球長大，並沒有任何不適應感。但是在無數次直面黑暗後培養出的敏銳同理心，克拉克完全能想像得出來，適應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會有多艱難。

　　賽琳婭搖搖頭，她咬下一口甜軟，驅除困頓，「其實有很多事情，我還是很不明白。」

　　有非常多現代人類認為稀疏平常的事物，在賽琳婭眼裡卻是【奢侈品】。比如枕頭和魔方，都是她用了很長時間才習慣的【珍貴事物】。

　　「……也許，」克拉克側身看著賽琳婭，「我可以教你一些『普通人的生活技巧』？在這件事情上，我大概還算有經驗？」

　　賽琳婭低頭掩蓋笑意，「比如怎麼用一副眼鏡來切換身份？」

　　「哈哈，」對於自己的『意外翻車』，克拉克也覺得很無奈，「當然還有更常見一些的體驗……比如，你對農場有興趣嗎？」

　　他家有一個農場。

　　「牧羊？播種？還有收割谷物？我家的農場裡有一座爬滿薔薇的籬笆，不過可惜現在是冬季——」

　　隨著克拉克不斷舉出的例子，賽琳婭的眼睛也越來越亮，她立刻接話，「我可以讓它們重新盛開的！」

　　說完之後她又有點後悔，緊張地補充，「我的意思是，在不影響世界正常運轉的前提下……」濫用魔法可是非常嚴重的罪行。

　　克拉克豎起食指，比出一個「噓」的手指，「那我們小心些養花，就不會被發現了。」

　　「而且——」超人安慰賽琳婭，「其實很多魔法師都會做這種事情的。」

　　比如奇異博士有時候會通過傳送門，去大廈蹭飯；雷神會用自帶導航作用的雷神之錘給自己帶外賣——

　　別問他為什麼知道這些，親眼目睹的感覺真奇特。

　　系統沉默片刻，在數據海裡默默吐槽：……我甚至已經能夠想像得出來，如果鋼鐵俠聽到這番對話，他會說什麼了。

　　『誰還沒有個農場啊？！』說著拉出了鷹眼.gif

　　在斯卡蒂沉迷被賽琳婭投喂，超人預約賽琳婭教程的時候，海拉——

　　海拉頻頻看向賽琳婭，表情震撼。

　　海拉只想問一件事：……你是怎麼把一頭擁有高貴血統的狼，養成了一條蠢狗的？！

　　看著那只跟在賽琳婭腳邊嗚嗚咽咽撒嬌的雪狼，海拉只想拎著它的脖子好好教訓它：給我向芬裡爾道歉！給我向高貴而優雅的狼之族道歉！你怎麼能這麼墮落！

　　察覺到海拉的注視，賽琳婭立刻舉起剛從背包裡拿出來的小甜餅，「您也要嘗一下嗎？」

　　海拉雙眉緊皺，抗拒地轉頭，「拿走，我對來自中庭的任何食物都不感興趣。」

　　「嗯——」賽琳婭想了想，又將小甜餅向海拉的手邊推了推，「那您接受供奉嗎？」

　　「在地球上，人類們都會向信仰的神明進行祭祀與供奉的。」賽琳婭補充。

　　海拉：「……」

　　她回頭盯著賽琳婭看了一會，抬抬下巴，表情倨傲地回答：「可以。」

　　「因為感知到你的誠摯信仰，」海拉拉長聲音重點強調，「我才會接受來自中庭的食物。」

　　賽琳婭真誠地點點頭，將小甜餅放到海拉手裡：「嗯，好的。」

　　目睹全程後，克拉克：「……」

　　剛剛還感覺自己稍微掌握了一點養貓技巧的超人，現在恍然大悟：原來真正會養貓的，其實是賽琳婭。

　　系統背包裡的小甜餅來自克林特的投喂，得到鷹眼認證的小甜餅，那當然口味值得保證。

　　雖然海拉全程面無表情，一副『幼崽，你聽清楚，我是因為你的誠摯信仰，才會允許自己食用中庭食物』的倔強模樣。但隨著她拿小甜餅的速度越來越快——誰都看得出來海拉是真的喜歡吃這個了。

　　賽琳婭抿著唇，努力沒笑，默默將餅干桶又推過去了很大一塊距離。

　　「你想回到中庭？」得到投喂之後，海拉罕見地介入了話題，「只有彩虹橋才能讓人類順利完成穿梭。」

　　「呵，」說到這裡，海拉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反感與仇恨，「彩虹橋……阿斯加德。」

　　哈，阿斯加德——奧丁。索爾。洛基。

　　「又或者，」海拉抬手隨意指了個方向，「你可以跨越金倫加鴻溝去『火之國』穆斯貝爾海姆，那裡說不定會有辦法。」

　　「但沒有任何生命體能夠穿過那裡。」

　　火之國是充滿火焰與高溫的地方，只有火焰巨人這一種生物才能在那裡生存。而劃分兩個國度的鴻溝界限，更是有「難以逾越的虛空」的稱號。在那個深淵鴻溝中，充斥著世界原始的虛空。

　　「……生命體啊，」賽琳婭若有所思地重復了一遍，「那我有個計劃可以進行嘗試。」

　　說著，賽琳婭再次打開了系統背包。惡魔既然都能夠被背包收納的話，大概也可以卡個bug，作為『非生命體』進行探險。

　　在鬼修女與安娜貝爾恢復自由後，兩個惡魔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瘋狂感知周圍的力量波動。

　　當他們確認那種來自【冥王哈迪斯】的壓迫已然徹底消失之後，兩人又是一陣意想不到的狂喜，瞬間有種『我們終於熬出頭了！！』的解脫感。

　　「哈哈哈，終於——」帶著哭腔與憤怒，惡魔發出陣陣嘶吼聲，表情猙獰地看向賽琳婭，「我們終於迎來了這樣的一天——」

　　脫離哈迪斯庇佑的女巫啊，他們現在就要讓她付出代價……

　　笑聲戛然而止——

　　鬼修女和安娜貝爾看看賽琳婭身邊的斯卡蒂，看看坐在不遠處的死亡女神海拉，又看看掛著火神洛基卡牌的賽琳婭。

　　惡魔們：「……」

　　草。

　　這他媽是可以允許的嗎？信仰這麼復雜真的沒問題嗎？

　　如果這都沒問題的話，那麼為什麼他們這段時間在心裡默默懇求上帝救贖，卻完全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啊？！

　　這也太雙標了吧！！

　　「嗯？」賽琳婭追問，「你們想說什麼？」

　　鬼修女迅速開口：「……我們在歡呼，慶幸自己終於迎來了這樣的一天，終於可以為您效力。」

　　他說得理直氣壯，正義凜然，特別大聲，「尊敬的小姐，請問您有什麼需要？」

　　這是鮮血的仇恨，這是淚水的苦澀。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使命無比沉重——比如，他們總不能不要命吧！還有什麼比命更重要啊！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不就是去探查深淵嗎，這算什麼！總比被關進那根本無法反抗的黑洞裡好啊！

　　說不定深淵裡還能有惡魔帶他們回家呢！

　　很難確定兩個惡魔的運氣是『很好』還是『太糟糕』。在他們被放出背包大概二十分鐘後，斯卡蒂的冰洞周圍就產生了一陣空間傳送而引起的波動。

　　在看清楚來人是誰的瞬間，海拉當場捏碎了手裡的餅干。

　　「呵，」洛基活動了一下身體，懶洋洋地掃視周圍，「霧之國啊。」

　　【尋找賽琳婭與超人，並幫助對方回到地球】是復仇者聯盟對洛基提出的首條要求。

　　那時洛基掛著非常敷衍的『洛基風格』假笑，聽完了他們的話。

　　雖然有索爾的看管，雖然奇異博士也會和他們一起，但詭計之神還是非常熟練地——率先跑路。

　　難道他們還以為偉大的邪神會聽從他們的——

　　「……」洛基表情驟變，他不可思議地盯著從冰洞中走出的眾人。

　　在復雜變化的臉色之下，是洛基不斷拔高的心跳與震撼：

　　喔，這個是超人，很強不好打，但是很容易被洗腦控制，問題不大；

　　喔，這個是海拉……草！！怎麼會是海拉！！問題有點大！

　　喔，這個是斯卡蒂本人——媽的！！她怎麼在這啊！！問題好大！

　　洛基下意識地並緊雙腿，目光轉移。

　　以及。

　　以及——

　　洛基死死地盯著賽琳婭，感知著對方身上傳來的力量波動。

　　那是與他近乎無二的相似波動，是屬於【邪神洛基】的力量波動。

　　如此熟悉。

　　洛基深吸一口氣，突然自己問自己：「……索爾呢。」

　　索爾呢！！真相近在咫尺，你怎麼卻能夠不在場？？

　　我他媽就說之前是這個小女巫在假冒我吧！！

　　那個在中庭哥譚出現過的邪神！真他媽！不！是！我！就是她啊！

　　背鍋俠，善於蠱惑人心的銀舌頭邪神，反水之王，the king of 背鍋，在歷經多次被懷疑以及自我懷疑之後，終於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而且真正的幕後黑手，還真的就是他曾經隨口試圖甩鍋的對像。

　　復雜的情緒湧上腦海，洛基一邊咬牙一邊後悔『我當時為什麼沒有繼續按照這個思路追問下去啊！！』

　　「就是她啊！！」

　　復仇者聯盟呢？！索爾呢？！快來看啊！！這才是事情的真相！

　　我剛才為什麼跑那麼快啊！為什麼沒等等他們！

　　賽琳婭挖了一勺肉丁土豆泥，對洛基的反應不能理解，「你好激動啊。」

　　洛基：廢話！！

　　詭計之神忍住吐槽欲，牽起嘴角露出優雅的笑容，「在感嘆我的情緒之前，你不如先仔細回想一下，你都頂著我的名字做了些什麼事情？」

　　#真相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還我清白，就在此刻！#

　　「哦？」斯卡蒂幽幽回頭，「什麼事情？」

　　「…………」洛基本能地立刻站直，雙腿並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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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7

第61章

　　邪神洛基, 詭計之神，擁有蠱惑人心銀舌頭的謊言之身，the king of 扔鍋, 聲稱【絕不】在背後捅刀的反水之王。

　　他擁有著良好的心理素質。

　　那樣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能讓洛基在直面敵人的時候都保持冷靜, 鎮定地嘗試逆風翻盤；也能讓洛基——

　　即便同時面對斯卡蒂、海拉、超人，以及曾經假冒自己身份的小女巫, 他也依然可以在眾人面前維持鎮定自若, 絲毫不慌的狀態, 不僅可以表情如常地挺直腰背, 還能從舌尖吐出一個冷酷而挑釁的音節，「哈。」

　　然後同時, 默默地，下意識地，本能地, 並緊雙腿。

　　沒別的意思。

　　他維持這個姿勢，只是為了對許久未見的異族神明表示禮貌。這充分體現了九界第一法師的紳士優雅與禮貌。

　　這, 就是來自邪神洛基的高貴氣度！這, 就是來自偉大詭計之神的禮節！

　　與那種幼稚天真的小女巫完全不同！洛基看了看還在慢悠悠吃東西的賽琳婭，堅定地總結。

　　沒錯，就是這樣，僅此而已, 絕對沒有什麼奇怪詭異的理由。

　　而在掃視四周的同時, 洛基的天才大腦也在飛速運轉, 不斷閃過無數猜測：……這他媽什麼情況, 尼福爾海姆怎麼會變得這麼熱鬧？？這裡不是應該死寂如深淵般空無一人嗎？！你們是在舉辦篝火聚會慶祝我的降臨嗎？！

　　謝謝, 可以, 但沒必要。

　　畢竟低頭看看冰洞內的火堆，再抬頭看看站在面前的眾人，洛基只會覺得自己是將要被放到火堆上烤制的食材，而不是被熱情歡迎的對像。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明明終於，他離開了中庭人類的束縛，能夠重返神域獲得自由，繼續快樂四處搞事（洛基甚至在出發前就已經做好了計劃）；終於，他親眼目睹了真相，找到了可以證明自己無辜清白的有利證據，以及讓他無辜背鍋的幕後真凶。

　　這兩件值得慶祝的事情交疊在一起同時發生，明明應該會為他帶更大的喜悅與驚喜才對——才怪！！呸！！

　　洛基的目光纏在賽琳婭身上，他咬牙切齒，牽住嘴角扯起一個非常敷衍的笑容回答斯卡蒂：「好問題，你真該仔細詢問你身邊的中庭女巫，她究竟都做過什麼事情。」

　　陰險狡詐的中庭人。

　　如果人的心情能用表情包來表達，那麼洛基現在大概是一百個『流淚貓貓頭.jpg』

　　而且比起斯卡蒂的問題，洛基現在更想問賽琳婭一句話，那是非常簡單的一句話，卻是他從初遇時就想脫口而出的震聲大喊：『你身邊怎麼什麼人都有啊？！』

　　從斯卡蒂到海拉，下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是不是就能直接看到哈迪斯了？！

　　突然被指控的賽琳婭：「？？」

　　在洛基憤怒的凝視下，她茫然地放下手裡的勺子，不可思議地伸手指向自己，「你是在說我嗎？」

　　？？她，賽琳婭，知名哥譚熱心市民，平平無奇的打工人。在努力工作的同時，還樂於助人、扶危濟困，最大樂趣就是街邊做些簡單的物理化學實驗以豐富自己與隊友的知識儲備量；以及在路邊種種花養養草，提高城市綠化面積，愛護環境——這是多麼刻苦認真努力的作風！

　　沒人給她發獎勵補助就算了！怎麼還能這麼莫名其妙地批評她呢！

　　賽琳婭在腦海中飛速回想了一遍，她曾經在現代世界裡做過的所有事情。

　　但仍然……一無所獲，繼續迷惑地看向洛基，「啊？」

　　——好奇怪哦，難道她做得還不夠努力嗎？難道是這段時間她出任務的頻率降低了，所以才引起了洛基的不滿抗議嗎？

　　那回去之後她再額外增加一下任務次數？

　　洛基：「……？？」

　　hello？我搞出的事情我自己全都清楚，你搞了什麼事情你自己還不知道嗎？？

　　斯卡蒂對洛基說的話並不怎麼在意。畢竟……洛基的一貫作風就是這樣。只要他想，他能夠用最簡單普通的事件，最若無其事的平靜語氣，煽動起他想要的一切情緒，比如尖銳的憤怒、濃烈的仇恨——

　　所以他對賽琳婭的控訴當然也並不可信。

　　小幼崽能有什麼壞心眼呢？小幼崽能做的最糟糕、最壞的事情……大概就像小動物抓著她的衣擺磨爪子一樣，除了能讓斯卡蒂覺得可愛之外，根本不會讓她覺得麻煩與不滿。

　　斯卡蒂拍拍賽琳婭的肩膀，理直氣壯地反問洛基，「是嗎？我反而更懷念你曾經做過的事情。」

　　洛基：「……」

　　哈哈，那其實，他，倒也沒有很想重溫舊夢。

　　無論是人類還是神明，都應該學會向前看，不要過多地關注與留戀過去的回憶……

　　……後悔。他剛才為什麼要跑這麼快。

　　索爾呢？這家伙是迷路了嗎？！怎麼還沒趕到啊！

　　那個地球上的三流法師怎麼也沒來！他的速度也太慢了吧！就這，也能叫至尊法師嗎！

　　面對洛基的指控，斯卡蒂完全一副『這崽是我養的，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冷靜態度。然而作為當事人，賽琳婭依然回憶不起來，自己到底做過什麼讓洛基欲哭無淚的事情。

　　為了思考這個問題，賽琳婭甚至非常鄭重地放下了手裡的食物，喃喃自語，「難道我做錯過什麼很糟糕的事情嗎？」

　　聲音很疑惑，像疑惑不解的貓貓。

　　聽到賽琳婭的問題，克拉克沉默片刻，很艱難地開口回答：「……不，沒什麼。」

　　……其實超人是那件事情的知情者。畢竟由於他魔抗低、易被控的特點太著名了，所以斯特蘭奇在發現洛基行蹤之後，提前向克拉克發出了預警提示。——以免超人被洛基控制淪為敵人，就像今晚那樣。

　　所以克拉克感覺自己應該猜到了真相。

　　克拉克欲言又止，默默移開了目光。

　　而很快，一聲響亮的嗤笑聲在遠處響起，打斷了洛基的憤憤不平。

　　站在最末端的海拉抬起頭，直直盯著洛基。她帶著嘲諷的目光像是比利爪更尖銳的鉤子，刺進對方心髒，不斷拉扯。

　　這讓洛基的表情飛快地冷了下來，他用近乎同樣鋒利的眼神回望著海拉。

　　「……」賽琳婭突然有種看到兩只大貓正在互相哈氣的錯覺。

　　仿佛下一秒兩只大貓就會撲成一團撕咬起來。

　　海拉與阿斯加德、與洛基等人的糾葛非常復雜，一言難盡的程度不亞於賽琳婭曾經翻過很多次的復雜神譜。

　　仿佛彼此之間都有血緣關系，又仿佛各自有仇恨不得互相捅刀。簡而言之，互相殺戮，骨肉相殘。

　　雖然海拉也屬阿斯加德神域的血脈，但她卻在很久之前就被眾神之父奧丁流放囚禁在尼福爾海姆。

　　而且她的力量也被奧丁所禁錮，神力近乎消散，不然氣勢洶洶的大貓早就撲上去撓洛基了。

　　賽琳婭回憶著有關阿斯加德的支線任務，剛想要開口，就聽到一陣『轟隆隆』的震天雷聲在耳膜上擊打，像是巨龍張開翅膀大聲嘶吼，揚起漫天威壓。

　　是索爾在揮舞雷神之錘。

　　狂暴的雷電臣服於他的掌中，劈開尼福爾海姆永年不散的冰屑雪霧。

　　克拉克下意識地抬手，手心捂住賽琳婭的耳朵，「是雷神他們。」

　　洛基的表情一松，目光熱切地注視著正在降落中的索爾，從頭到尾地凝視著對方整個接近與降落的過程。

　　就連平時比較粗線條的雷神，都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道存在感過強的視線。

　　「索爾——」

　　索爾驚訝地看向表情嚴肅的洛基，語氣稱得上是感動，「天啊，洛基。你能用這麼認真積極的態度來進行我們的任務，我可真為此感到欣慰……」

　　在洛基率先跑路之後，索爾還曾經一度擔心對方會一去不返，再次跑到不知道哪個地方繼續搞事呢。

　　然而！瞧瞧！快瞧瞧！洛基！他的弟弟！在度過了一千五百多歲之後，已經成為了一名會為隊友思考、認真完成集體任務的成熟神明了！

　　看他這種雙腿並攏、腰背挺直的嚴肅站姿！看他那種嚴肅端莊的表情！這多像cap那種軍人姿態啊！這多認真啊！

　　看他居然與賽琳婭等眾人和平相處到現在，都沒有打起來，這是多麼大的進步啊！

　　#弟弟長大了，我好感動#

　　看到索爾動容的眼神，洛基：「……」

　　洛基直接指向賽琳婭，扯出一個非常標准的營業式笑容，質問索爾，「你難道沒察覺出什麼問題嗎？」

　　是誰來了？是人證！

　　#真相只會遲到，而不會缺席！

　　索爾認真地盯著賽琳婭看了片刻，恍然大悟，「喔，小友！」

　　洛基看向他，於是索爾繼續說，「太高興你沒受傷了！我們都非常擔心你！」

　　索爾安慰賽琳婭，「放心！我和斯特蘭奇會幫助你們回到中庭！」

　　洛基：「……」fuck you.

　　「你完全沒好好學過魔力波動那門課程是嗎？？」

　　索爾：「ummm，我以為你知道上那些課程的時候我在偷偷睡覺？」

　　洛基：……對，而且還是他給索爾打的掩護。他是瘋了嗎他要給索爾打掩護！

　　——並且最終他們兩個一起被神後抓住，神後很無奈地點了點兩個小王子的額頭，但還是將他們從晦澀的書堆中帶走，很溫柔地問他們『不如我們來學習，怎麼將一朵花變成一只飛鳥？』

　　「……」那是已經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洛基都沒想到自己會記得那麼清楚。

　　落在他手背上的飛鳥，力道是那樣的輕柔，就好像神後對他的每次教導一樣，帶著似乎不會改變的溫柔。

　　洛基回憶著飛鳥走神了不到一秒，而就在這短暫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時間裡，與飛鳥同樣輕盈的蝴蝶振翅而來。

　　泛著幽幽藍光的魔法蝴蝶越過鋒利的冰屑寒霜，振動蝶翼，輕輕地落在賽琳婭伸出的指尖。

　　像在風暴眼中安然落於花蕊頂端，柔軟輕盈。

　　——至尊法師用這種方式來確認目標位置。

　　魔法蝴蝶的作用，大概與人類世界的GPS定位器差不多。

　　……屬於比較好看和花哨的定位器。

　　「喔，」看到斯特蘭奇穿梭傳送門飄然落地，斯卡蒂挑了挑眉，對賽琳婭說，「伸手。」

　　冬日女神微微晃動指尖，魔法元素在她手上飛速凝結，化作一只更加精美的冰雪蝴蝶飛向賽琳婭。、

　　並且很有成就感地與來自人類法師的蝴蝶進行了對比。

　　索爾不是很擅長這類精細魔法，於是他立刻看向洛基，「……你不參加嗎？法師們的競爭如此激烈！」

　　洛基：「……」參加什麼？無可救藥的互相攀比活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克拉克：「……」雖然這麼說好像不太禮貌，但這一幕看起來真的有點像小學彙報演出。

　　但超人還是很認真地思考了一番，他的熱視線與冷凍呼吸——能發揮出類似魔法的作用嗎？

　　至尊法師的視線快速掃視整個範圍，大致確定了現在的情況……怎麼說呢，比他想像中的更加熱鬧。

　　反正在親眼目睹這一切之前，斯特蘭奇是絕對不會想到：尼福爾海姆居然會聚集這麼多神明。

　　斯特蘭奇抬手，從虛空中拎出一袋糖果輕輕放在賽琳婭的手心，「有人委托我，將這個交給你。」

　　賽琳婭立刻認出那是自己最愛吃的糖果牌子，就像她也立刻猜到是誰委托了至尊法師一樣，小姑娘緊張地抬頭追問，「他還說什麼了嗎！」

　　「他？」想到剛才那一幕，斯特蘭奇都覺得有些想笑。

　　那個委托人，死而復生的知更鳥，傑森陶德。他在離開復仇者大廈前，不僅收下了鋼鐵俠為他特制的聯絡器，還沉默地走到至尊法師面前，表情冷硬，氣勢洶洶，壓低的眉都透露著眼凶悍難馴。

　　察覺傑森走向自己，斯特蘭奇還認真思索了一下他在極端憤怒下會提出什麼問題。總不會是要求他把超人扔進黑洞裡，然後無限下墜兩個小時吧？

　　然而那個大男孩卻只是說——

　　「他扣下了袋子裡一半糖果，」斯特蘭奇戳了戳賽琳婭捧著的半空糖果袋，「要你在回家之後自己去拿。」

　　「……」通過史蒂芬的轉述，賽琳婭幾乎可以猜到傑森所說的原話。

　　賽琳婭的表情猛然一松，像是聽到了那顆高懸石頭穩穩落地發出的悶響聲音，她很安靜地笑了笑，對現在根本無法聽到的傑森小聲回答：「好。」

　　無論是『幫我好好種花』還是『留了糖果等你』，這是用來牽著風箏的線，也是用以固定彼此的堅定錨點。

　　有了這樣一根風箏線，或者這樣一個錨點，那麼風箏就不會脫手，負擔太多的船也不會沉沒。

　　……他們始終都在，互相拉著對方。不讓彼此有墜落下沉的可能性。

　　斯特蘭奇的目光在賽琳婭身上頓了頓。

　　在經歷了那場與超人、與命運的戰鬥之後，奇異博士依然心有余悸。

　　身為至尊法師，斯特蘭奇曾經窺探過許多平行世界的殘忍結局……他知道那些結局，他不得不知道那些未來。但那種仿佛被捉弄的結局，確實幾乎無法『改變』的命運。

　　但，斯特蘭奇覺不會因為那些充滿悲劇的假定結果而放棄。即便層層時間線裡只有千萬分之一的希望，他都會為了所有人而去抓住那一線可能性。

　　……是為了所有人去抓住。也是所有人一起去抓住。

　　『拯救世界』可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事情。雖然斯特蘭奇也曾經為了阻攔多瑪姆，而孤身將自己壓進賭局裡，去無限地接近死亡。

　　……但現在他有一群雖然平時很煩人，但卻足夠可靠、也足夠互相交付信任的隊友們。

　　在親眼目睹超人與賽琳婭消失的瞬間，斯特蘭奇立刻開展救援，但在拉開傳送門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來了一則『伊卡洛斯追逐太陽』的寓言神話。

　　追太陽的人隕落在途中。

　　但賽琳婭與超人並不會像征悲劇。

　　他們兩人已經成為了燃燒的太陽本身……而且，斯特蘭奇，以及所有人，都一定會接住他們。

　　不會再有悲劇了。

　　=

　　有至尊法師與擅長空間傳送的洛基（雖然他是『被自願』的）在場，事情變得很好解決。

　　傳送至阿斯加德，再借助彩虹橋返回地球——

　　海拉沒理會那群家伙的討論，她很早就脫離了眾人。如之前所經過的每天一樣，死亡女神沉默地巡視著自己的領地。

　　……呵，領地。被懼怕厭棄的尼伯龍根，這裡究竟是她的領地，還是她的囚籠。

　　在看到索爾拎著雷神之錘出現的時候，海拉真的想衝上去動手。

　　……然而她連最基本的神力都失去了。

　　她會將一切都報復回來的。不會遲疑太久。那群家伙的計劃會是個絕佳時機——她可以忍耐。

　　死亡女神孤身一人穿梭在黑暗與寒冷之中，遠遠望去，仿佛已經與這個冰冷的世界融為一體。她是冰雪冷霧中絕對孤獨的神明。

　　在斯卡蒂所居住的冰洞附近，海拉看到了坐在避風口的賽琳婭與斯卡蒂。

　　雪狼趴在賽琳婭的膝蓋上，而她將半張臉都埋進溫暖的毛茸茸裡，含含糊糊地對斯卡蒂說話。

　　風送來了她們的聲音。

　　「瓦拉克他們去過了『火之國』，但是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賽琳婭整合著兩只惡魔傳來的消息，「umm，似乎那裡的火焰巨人們都很活躍，正在不斷四處活動。」

　　非常幸運，鬼修女與安娜貝爾都成功穿過深淵鴻溝，從『火之國』返回。可喜可賀，值得慶祝。

　　——雖然他們本人對此非常失望，被賽琳婭放回系統背包的時候，還在深入思考『我為什麼沒在深淵裡出意外呢？！』這種富有奉獻犧牲精神的哲學問題。

　　如果不是因為【非生物體】在進入背包後，會自動開啟宿主綁定功能，隨時可重新收納。兩只惡魔就算跑去與火焰巨人外交，都不會選擇回來……

　　斯卡蒂整理著賽琳婭散開的頭發，聲音很輕，「在那個世界裡，有很多人在等你回去。」

　　她的第一印像很正確，這是一個，承載著很多喜愛的小幼崽。

　　「是的。」大概就連賽琳婭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的嘴角噙著笑意。

　　小姑娘打開系統背包，那裡除了『裝滿炸彈的輪船』以及兩個惡魔這類道具之外，還有很多——很多讓她只要看到，就會笑起來的東西。

　　比如傑森拼好的魔方，傑森委托奇異博士帶來的半袋糖果；皮特羅與旺達為她准備的發帶；那張還沒及時還給斯塔克先生的黑色卡片，哦，還有最新的……斯塔克先生給她的播放器。

　　會無數次地重復，來自那個魔法世界的語言。那是賽琳婭所熟悉的語言，也是她那些沒有任何印像的家人們，所使用的語言。

　　或許在很久之前，她的家人們甚至會使用那些語言，很溫柔地哄還是嬰兒的她。

　　賽琳婭一直堅定地認為【家】是一個非常奢侈的概念。她居住的地方那樣簡陋隨意，只要幾把稻草就能構成床鋪。所以也無所謂在哪裡，無所謂住在何處。

　　但在感知到那些來自地球的牽扯感之後——就像斯卡蒂所說的那樣，在那裡，有很多人在等待賽琳婭回去。

　　像是牽著線的風箏，無論飄到哪裡，都會有歸處。

　　聽到海拉靠近的腳步聲，賽琳婭抬頭，默默將蓋在兩人膝上的披風挪了一下，眼巴巴地望向海拉。

　　海拉皺著眉掃視一眼，在距離兩人半米的位置坐下，拒絕接受那種來自氪星之子的取暖工具。

　　「洛基那家伙，」話題跳躍了一圈，又落到了邪神身上，斯卡蒂語氣嫻熟地向賽琳婭傳授經驗，「習慣就好。」

　　在阿斯加德曾經流傳過一句話：『在你最愛洛基的時候，也要記得擔憂他會不會突然搞事；在你最抵觸洛基的時候，也總會不得不感激他』。

　　洛基就是這樣令人又愛又恨的神明。

　　聽到斯卡蒂的這個總結，賽琳婭脫口而出：「這聽起來好像貓！」讓人想拎著它的後頸罵，又想捏著它的臉頰揉。

　　「貓？」斯卡蒂知道這種生物，但卻很少實際接觸，「它們也是這種性格嗎？」

　　海拉更是從來沒近距離見過貓。

　　面對兩位女神『貓是一種什麼生物』的提問，賽琳婭認真想了想，伸手在自己的頭頂兩側停留幾秒，「大概就是——」

　　她松手，黑色的貓耳抖來抖去，「這種！」

　　系統：……看得出來宿主對學習有多認真了。能夠這麼努力地准備教學過程，實在令人敬佩。

　　斯卡蒂：「……喔，」她默默地湊過去，「我可以體驗一下它的觸感嗎？」

　　崽，干得漂亮！

　　賽琳婭當然不會拒絕這個提議，於是斯卡蒂一邊揉捏著貓耳朵，一邊很有優越感地看向海拉，『瞧！快瞧！這麼可愛的小幼崽！比你的兄弟們更可愛更聽話更乖巧！』

　　海拉：哈。

　　看著那根對著自己甩來甩去，死亡女神很無語地站起身，向自己的居所走去。

　　無動於衷，表情冷漠。

　　在離開前，海拉聽到賽琳婭的聲音飄來，「都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居然還沒有日出。」如果不是因為系統有報時功能，她都要混淆時間了。

　　「尼福爾海姆沒有太陽，」海拉頭也不回，將自己的回答扔進風裡，也扔進冰雪之中，「你永遠不能在這裡看到太陽和日出。」

　　這就是永遠籠罩在濃霧中的尼福爾海姆。她的流放之地。

　　海拉都已經不確定自己有多久沒見過『太陽』和『日出』這種東西了。

　　死亡女神嗤笑一聲，面無表情地將這種毫無意義的幼稚問題拋出大腦。

　　在海拉的身後，賽琳婭若有所思。

　　=

　　雖然尼福爾海姆沒有日出日落，但在這裡生活了那麼久之後，海拉早就已經習慣了怎樣在濃霧中進行時間判斷。

　　當時間推到第二天早晨的時候，海拉再次出現在冰洞周圍，掃視安靜的一切，「他們走了？」

　　斯卡蒂挑了挑眉，沒回答。

　　對於這個結果，海拉並不意外。

　　雖然索爾不清楚死亡女神與阿斯加德之間的過節，但洛基肯定能猜到部分。——他才不會冒險在海拉面前使用傳送魔法，萬一將對方也帶進阿斯加德了呢。

　　在她意料之中，但無所謂……

　　「女孩為你准備了告別禮物。」在海拉思考計劃的時候，斯卡蒂突然開口。

　　隨著斯卡蒂的聲音，籠罩在尼福爾海姆上空的冰屑濃霧突然凝滯一瞬。

　　很淡，但不容忽視的光亮落進海拉的眼中。——是她已經感覺陌生的太陽。正籠在尼福爾海姆之上，折射著那漫天寒冷的冰晶，持續性地散發熱與光，好像希望讓天空不再有黑暗下去的機會。

　　是熾熱魂魄的鮮艷顏色。

　　海拉：「……」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使用【卡牌·太陽神】，而且她甚至都沒親眼看到技能效果。

　　「我從來沒見過日出，」賽琳婭努力維持著表情正常，盡可能令自己不要在大家面前露出失望的樣子，「真好奇那是什麼感覺。」

　　克拉克立刻開口，「等回到地球之後，我可以帶你去看。」近距離的那種日出，看幾遍都可以。

　　「當然，前提是——你要做好防護准備。」克拉克思考著進行補充，「那麼我們就在種好薔薇籬笆之後去看日出，怎麼樣？」

　　……她已經無需揮動翅膀追逐太陽，太陽已經迎她而來。

　　=

　　有多位頂尖法師在場，一行人當然順利到達阿斯加德。

　　傳送門都還沒關閉，訓練有素的守衛們就已經立刻反應過來，將武器對准他們。

　　「索爾！」在看清楚來人之後，沃斯塔格，仙宮三勇士之一，索爾的摯友，立刻大聲歡呼，「你終於回來了！」

　　「哈哈哈，當然！」索爾熱情地給了對方一個擁抱，「好久不見！吾友！」

　　「……」賽琳婭下意識地看了看洛基。

　　「哈，」洛基嗤笑一聲，低頭看向賽琳婭的表情很奇怪，「你在想什麼。」

　　「你是認為，他們也會像歡迎索爾那樣，撲上來給我一個擁抱嗎？」

　　天啊，幼稚的中庭女巫。

　　雖然已經知道了洛基的真實身份，但索爾一直堅定地認為兩人是兄弟，並且始終愛護自己的兄弟。——他從未懷疑過這一點。

　　但這也是兩人之間矛盾點。

　　粗神經雷神不會覺得他和洛基之間存在什麼不同。他是阿斯加德的一員，洛基也是阿斯加德的一員，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也當然會熱愛著這裡的一切。——這是索爾身上非常寶貴的品質。

　　至於洛基，他曾經做的很多事情，都是為了證明『我與索爾沒有不同，我也是阿斯加德的王子』——洛基絕對不會說出這些話。可他也的確需要那些認可。

　　賽琳婭沒有回答，只是看著那則名為『詭計之神』的支線任務，【他的出生造就了痛苦和死亡。是這樣的嗎？】

　　按照系統之前給出的解釋，每個支線任務的詳情描述，代表著他們的命運走向。

　　那麼——詭計之神的未來，會是這樣的嗎？

　　當然不。

　　「洛基。」一道很溫柔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是神後弗麗嘉正在向他們走來，她看著洛基說，「歡迎回家。」

　　洛基：「……」

　　「你看，」賽琳婭開口重復，「她在歡迎你。」

　　「有人在等待你回家。」

　　洛基向弗麗嘉走去，咬牙：「閉嘴，小女巫。」

　　=

　　在能夠將世界焚為灰燼的高溫之中，火焰巨人蘇爾特爾緩緩睜開了雙眼。


第62章

　　弗麗嘉, 阿斯加德的神後，索爾與洛基的母親。

　　也是洛基在魔法領域的啟蒙導師。

　　她是一位偉大而善良的女神。

　　弗麗嘉低聲對站在自己面前的索爾與洛基說著什麼，注視著兩個孩子的目光依舊溫柔而真誠, 眼底的笑意與思念層層相疊。

　　就像他們小時候那樣，一如既往地包容著他們。

　　「……」賽琳婭的視線默默地在弗麗嘉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怎麼了？」察覺到賽琳婭的走神, 克拉克立刻低頭關心地問她，「是受到了時空躍遷的影響嗎？」

　　賽琳婭搖頭, 「我只是——很好奇而已。」

　　對神後弗麗嘉感到好奇, 而對【母親】這個概念而感到好奇。

　　【母親】這種形像, 在賽琳婭的世界裡, 始終都是缺失狀態。

　　她對自己的母親毫無印像。曾經飼養她的貴族夫人倒是經常與賽琳婭發生接觸……因為貴夫人們經常要做一件事情：帶著賽琳婭穿梭在各個高檔奢靡的宴會場合。

　　現代人炫耀昂貴名包與限量豪車，她們炫耀賽琳婭。都是付出金錢來獲得奢侈品, 很公平的買賣。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娜塔莎和佩珀小姐對她非常——非常好，賽琳婭也非常喜歡她們。但……對她來說, 她們應該更像是姐姐？會一邊喊她『甜心』一邊正大光明塞小蛋糕給她吃的大姐姐們。

　　賽琳婭掠過弗麗嘉的視線很輕也很小心，不會比一只蝴蝶震動翅膀的力量更大。

　　但站在不遠處的神後還是感知到了, 她微微側身, 望向小姑娘。

　　在看到賽琳婭之後，弗麗嘉明顯一怔，但卻還是對賽琳婭笑了笑。

　　那是種會讓人感到非常舒適的笑容，仿佛帶著淡淡的陽光, 很溫暖, 但又不會刺眼。

　　「！」賽琳婭驚訝地眨眨眼, 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對方發現, 在下意識戰術後仰的同時, 露出種突然被小動物湊上來親吻指尖後的茫然神情。

　　她反應遲鈍了兩秒, 才不熟練地露出笑容向弗麗嘉問好示意。

　　……啊，後悔。好不禮貌！

　　看到小姑娘可愛的小動作，弗麗嘉忍不住輕笑著搖搖頭，對洛基與索爾說：「看起來，你們又遇到了很有趣的同伴。」

　　洛基：「…………哈。」

　　我不是！我沒有！並不有趣！

　　那個中庭女巫完全就是個！魔鬼！而且作為一個女巫！她居然拎著法杖玩近戰？！這合理嗎？我跟您學習魔法的時候，可從來沒聽過有哪個正經法師會靠物理聖劍超度敵人！

　　「沒錯！」洛基嘴角抽動的速度和他的心跳一樣快，而站在洛基身邊的索爾卻獨自開朗，很熱情地向弗麗嘉介紹，「他們都是一群擁有強大而善良內心的勇士！」

　　「他們都是我所信任的同伴！」

　　克拉克一直注意著賽琳婭的反應，順著小姑娘的目光，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弗麗嘉，「……」

　　賽琳婭幾人要借用阿斯加德的彩虹橋返回地球，這件事當然要先得到眾神之父奧丁的許可。

　　在沃斯塔格的帶領下，他們一行人進入神殿內進行等待。

　　「不如我們先來計劃一下，回到地球後要做哪些事情？」在這個過程中，克拉克看向賽琳婭，笑著開口，「學習普通人生活的第一步——我們可以在農場建一組新的薔薇籬笆？」

　　《氪星小講堂》開課了！

　　在克拉克鼓勵的眼神注視下，賽琳婭遲疑著開口：「——那，我可以摸摸小羊嗎？」

　　巴頓先生曾對她和皮特羅講述過他與家人的農場生活，那時候他一邊操縱著游戲裡的『毛辮羊』，一邊哈哈大笑，『然後！我的女兒就鑽進了羊堆裡，整個人埋進毛絨絨堆裡不肯出來。她一定是繼承了我的冒險精神！』

　　——雖然這樣好像很幼稚。畢竟巴頓先生的女兒才五歲。

　　——但賽琳婭真的很向往那種聽起來會很奇妙的感覺。

　　「當然，」克拉克毫不猶豫地回答，甚至還說，「你見過剛學會走路的小羊嗎？」

　　克拉克攤開手，伸出四根手指在自己的掌心上蹦跳般地點了幾下，「就像這樣，搖搖晃晃，有時候還會因為速度追不上其他羊，而著急得跳起來。」

　　順著克拉克的動作，賽琳婭想像了一下那種畫面，瞬間被來回蹦來蹦去的小羊狠狠地戳中了內心，輕輕慘慘地驚嘆：「……哇。」

　　好、好可愛啊。

　　——決定了！就算是被嘲笑幼稚！她也一定要去農場裡摸小羊！

　　「薔薇、小羊，和看日出——」克拉克整理著兩人已經確定的行程，「你還可以嘗嘗我母親做的蘋果派。你一定會喜歡那個味道的。」

　　捕捉到關鍵詞，賽琳婭下意識地一怔，「……當然，我會的。」

　　——這也驗證了克拉克剛才的猜測：小姑娘對『父母』這類長輩有著矛盾的期待。

　　……大概只有從沒擁有過，才會有那麼矛盾的心態。

　　但克拉克並沒有繼續那個略顯沉重的話題，反而只是小聲對賽琳婭補充，「別緊張，那可是能夠征服鋼鐵俠的蘋果派。他的智能管家甚至特地詢問過配方。」

　　賽琳婭吃驚地睜大眼睛，「！那麼好吃！」

　　天啊，賽琳婭一直覺得，之前她與復仇者分享過的甜甜圈和炸雞已經是難以想像的美味食品了。

　　居然還能有更好吃的甜品嗎……這個世界真的總能一次次地突破她的想像力。

　　——在她生活的那個世界，最高級的甜品都只是飛鴿活派那種將活鳥放入烤派餅皮內的炫技類甜食。

　　小貓軟糖很驕傲地在心裡來回伸爪子比劃，感覺自己這次贏得很徹底。

　　如果情緒也能被數據化，那麼隨著克拉克的不斷介紹，賽琳婭的頭頂上一定會不斷冒出：對農場之行的期待值 1、 1的提示。

　　好像在玩一個攻略游戲，答對所有題目就能獎勵超人一只貓貓。

　　真不愧是拿過普林策獎的記者，描述生動形像，邏輯清晰，環環相扣。

　　「。」斯特蘭奇默默抬頭掃了一眼克拉克，『……如果斯塔克聽到你這麼理直氣壯地拐小姑娘，他絕對會氣得直接在紐約市中心原地起一座農場。』

　　嘖，他都已經能夠想像得出來那種畫面了。

　　可惜啊，鋼鐵俠現在不在。

　　至尊法師對此表示強烈的同情與惋惜。

　　「聖所也有很多有趣的東西，」抱著濃濃同情心，斯特蘭奇毫不遲疑地補充，「你可以在我那裡閱讀有關現代魔法的書籍。」

　　《隊友情深》、《我有著豐富的同情心》、《真可惜》

　　——雖然聖所裡沒有會蹦蹦跳跳的小羊，但這句話這對賽琳婭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

　　小姑娘被陡然點亮的眼睛就是證據。

　　而且奇異博士還有加分項——他身後不停對賽琳婭招手示意問好的魔法鬥篷，簡直像個放置在大型商場門外的氣球人，迎風揮舞身體招攬客人。

　　系統：「……」

　　？？hello？或許你們還記得，其實整個計劃的初衷是宿主想要學習『怎麼做一個普通人』？？

　　近距離看日出這叫學做普通人？參觀聖所和魔法鬥篷貼貼這叫普通人生活？

　　你們的詞彙課肯定不及格——

　　AI無語.jpg

　　……不過看著宿主興奮的表情，人工智能勉強忍住了自己的吐槽欲。

　　眾神之父奧丁，氣勢與賽琳婭想像中的差不多。

　　同樣的威嚴、強壯，還有一種久居王位所浸染的獨特氣勢。

　　——這種形像，總會讓賽琳婭想起魔法世界的國王或者貴族們。

　　所以……雖然賽琳婭很高興自己能親眼見到眾神之父，並且也按照慣例在備忘錄內記下了大量第一線資料，但她很難適應看到奧丁的那種氣氛。

　　那甚至會讓她不自覺地忘記呼吸。

　　超級聽力，讓克拉克立刻捕捉到了賽琳婭變化的呼吸與心跳。

　　於是克拉克在對奧丁說了幾句話之後，很自然地拍了拍賽琳婭的手臂，開口提議，「要去參觀花園嗎？」

　　「索爾說花園那裡，有許多神域獨有的小精靈。」

　　未知生物，永遠能夠點燃賽琳婭的探究欲，「！好！」

　　阿斯加德神殿的花園面積非常廣大，而且充滿著大量賽琳婭和克拉克都不認識的花卉品種。聽到陌生的腳步聲，花園內的小精靈們都怯生生地躲回花苞裡探頭探腦。

　　都是不足巴掌大的軟萌一小只，好奇地透過花瓣間隙看向兩人，很像是小飛俠彼得潘風格的小精靈。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賽琳婭這類魔法生物與小精靈是同類。

　　所以小精靈們——也都當然對她抱有天然的好感度加成。

　　膽子最大的一只小精靈，謹慎地剝開蓋在自己頭頂的花瓣，小心翼翼地拍打著翅膀飛到賽琳婭身邊，「#！@#¥？」

　　正想打開備忘錄進行記錄的賽琳婭：「……？」

　　猝不及防被卡出亂碼的系統：「……別問我，服務器不顯示特殊字符！」

　　小精靈們發出的聲音，是一種很特別的語言，聲調聽起來仿佛在唱歌。

　　在察覺到賽琳婭無法聽懂自己的話之後，小精靈著急地在她身邊轉了兩圈，嘀嘀咕咕地與同樣湊過來的同伴們溝通。

　　克拉克也很無奈地攤了攤手，「雖然我是外星人，但我也不能聽懂所有外星語言。」

　　「她想說你好。」優雅溫柔的女聲在身後響起，弗麗嘉笑著對賽琳婭解釋，「而且這些孩子們都很喜歡你。」

　　小精靈用力地點了點頭，開心地在賽琳婭的肩上坐好。

　　弗麗嘉的目光在賽琳婭身上停留了很久。她擁有未蔔先知的預言能力，可以窺探到未來。

　　——所以理所當然的，她會對【未來】中從未出現過的賽琳婭感到好奇。

　　神後款款走到賽琳婭身邊，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替她解釋圍繞在周圍的神花有怎樣的名字與來歷。

　　弗麗嘉真的是那種……非常溫柔的性格。

　　——是賽琳婭最難以拒絕的溫柔。她對這種善意完全沒有任何抵抗力。

　　「來，」弗麗嘉示意賽琳婭低頭，輕輕地將一束掉落在掌心的百合花別在了賽琳婭的發辮上，「這孩子喜歡你呢。想要將花送給你。」

　　果然，順著弗麗嘉的目光望去，一只小精靈立刻害羞地用葉子遮住了自己的臉，但卻也【只】遮住了臉，笨笨地露著全身。

　　賽琳婭和克拉克同步低頭，努力忍住笑意。

　　小姑娘咳了一下，試圖轉移話題：「他們負責照顧花園嗎？」

　　這與賽琳婭想像中的神殿很像，精靈抖動著翅膀穿梭在花叢之中，勤奮地照顧每一束花；神後與神父並肩而立，而他們所注視的，是阿斯加德的子民，也是他們的孩子；神兄弟們在這裡長大，也始終屬於並捍衛這裡。

　　阿斯加德，聽起來就是一個會開啟傳說的美妙地方。

　　「……」這麼想著，賽琳婭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支線任務上的描述，【阿斯加德的王子會想家嗎？】

　　如果她還沒從系統那得知，這句話會是索爾的未來走向，那麼賽琳婭大概會依舊認為，這是一句俏皮的調侃。

　　誰都會想家。但這句話仿佛是在篤定，阿斯加德人再也找不到家了似的……

　　「哦，」弗麗嘉的聲音打斷了賽琳婭的思緒，「在阿斯加德有這樣一個傳說，受精靈眷顧者，可以許下自己的願望。」

　　弗麗嘉將女孩的碎發攏起整理好，「你要試試看嗎？」

　　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賽琳婭脫口而出：「我想改變命運和未來。」

　　這甚至不是一個【心願】，而是一句篤定的陳述。

　　「喔。」看到賽琳婭認真的表情，弗麗嘉先是一怔，隨後笑了起來，「這是個很好的願望。」

　　那是充滿善意的笑聲，還帶著祝福與期許。

　　弗麗嘉突然轉頭，看向默默停留在身後很久的洛基，「對吧，洛基。」

　　「……」洛基難得沒有發起嘲諷，因為從本質上來說，他也是那類不遵從命運的神明。

　　但讓他直白地表示贊同態度，也是不可能的。洛基牽起嘴角開口，「真是一個偉大的願望，希望你能擁有與之相配的勇氣。」

　　弗麗嘉又看了他一眼，「洛基？」

　　「……」洛基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視線。

　　他的目光憤憤地落在賽琳婭身上，試圖用眼神抒發邪神之怒：「……」一個斯卡蒂還不夠嗎？！你到底想要有幾個媽！

　　捕捉到洛基的視線，賽琳婭若有所思。

　　斯卡蒂說得好對，洛基的性格——真的就像是貓一樣。

　　而對待貓，賽琳婭經驗豐富。

　　賽琳婭很輕地碰了碰弗麗嘉的衣袖，墊腳湊過去小聲說，「其實——」

　　通過超級聽力聽到全程，克拉克驚訝又了然，「喔。」

　　好像又從貓貓身上學到了一點養貓的新技巧。

　　在聽到賽琳婭的提議之後，弗麗嘉有些驚訝地低頭望向她，「嗯？」

　　賽琳婭回以信誓旦旦的點頭確認。

　　在這方面，她經驗很豐富的！

　　每次當她播放蝙蝠俠那段『傑森知道我有多愛他』的音頻之後，傑森就會露出一種『有點開心但又有點生氣的』復雜表情。

　　就像一只吸嗨了貓薄荷的貓。

　　在吸嗨的狀態下會攤開肚子任人揉捏，又軟又乖地對你撒嬌；但等到恢復清醒之後，就會變得又氣又惱，後悔自己剛才的丟臉表現。

　　——但貓愛貓薄荷。

　　就像傑森也想得到來自家人的愛意一樣。

　　傑森貓貓還在家裡種花，洛基貓貓也不會太難對付。

　　洛基警惕地掃視著賽琳婭，「你——」

　　你這個狡猾的中庭女巫又在准備干什麼！怎麼，難道你真的打算提議在阿斯加德的教育中增加近戰法師嗎？！

　　作為九界第一法師，他將會率先拒絕這種蠢事！

　　「她提議我們可以學習增加一些來自中庭的家庭溝通方式，」弗麗嘉的聲音裡帶著笑意，「比如說些，我們愛你——這種話題。」

　　洛基：「……」

　　「噢！」索爾剛走到花園，就聽到了這個話題，「這是最新習俗嗎！好主意！洛基，我們——」

　　洛基條件反射地拒絕：「閉嘴。」

　　「嗯？但這沒問題啊？」索爾依舊獨自開朗，很直白地繼續說，「我們都愛這個家的所有人，也愛阿斯加德的所有人。」

　　洛基：「……哦，你可以閉嘴了。」

　　克拉克：「……」

　　這就是養貓大師嗎。學到了學到了。

　　至尊法師正站在奧丁身後。他看到了眾神之父臉上一瞬而過的錯愕與恍惚，卻什麼都沒說，默默地走向了花園，「我們該走了。」

　　=

　　賽琳婭想像中的彩虹橋：柔美的彩色光線籠罩天空，那是跨越神界燃起的火種，也是永不暗淡的色彩。

　　現實中的彩虹橋：一座彩虹顏色的，大橋。

　　——雖然好像也沒什麼問題，但總覺得有點誤差。

　　但賽琳婭卻並沒有感到多失望，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弗麗嘉最後對自己所說的話上。

　　在他們離開花園前往彩虹橋的時候，

　　「女孩！」弗麗嘉突然喊住賽琳婭，擁有占蔔能力的神後拋棄自己看到的未來，僅憑心願祝福，「你會做到你想要的一切，你也會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

　　想到對方堅定的聲音，賽琳婭喃喃自語：「她真的好溫柔喔。」

　　克拉克低頭看著她，雖然沒開口加入話題，但他的眼神在說：「你也是。」

　　溫柔分為很多種：溫柔而堅定的仁慈，被包裹在愛意中長大養成的溫柔，經歷了漫長歲月而養成的溫柔；還有——將自己所經歷過的苦難都藏進心裡獨自打磨消化，最終拿出來的不再是曾經咽進去的沙礫，而是閃爍著溫和光芒的珍珠。

　　「記得代替我向吾友們問好！」索爾抬手去拍史蒂芬的肩膀，被魔法披風靈活地躲過。

　　他也並不在意，只是停下腳步，「彩虹橋就在前面——」

　　【叮——】

　　系統的提示聲與遠處傳來的震天轟隆聲同時響起。

　　【支線任務已觸發新劇情，請宿主暫時不要離開支線地圖。】

　　索爾猛然回頭，望向阿斯加德的位置。那裡已經掀起了陣陣濃煙與火焰。

　　至尊法師立刻皺起眉，「看樣子我們要繼續待下去了。」

　　=

　　「沒想到我會這麼快回來吧，」蘇爾特爾身上洶湧的火焰席卷侵蝕著阿斯加德，他的聲音中都迸濺著狠戾和恨意，「奧丁！」

　　這會是一場很難打的戰鬥。

　　但蘇爾特爾對自己的復仇計劃依舊充滿信心。

　　千萬年前，他被奧丁打敗，並被對方奪走了重要的法寶永恆之火。他因此而陷入近乎死亡的沉睡。

　　但他終會有清醒的一天，就像奧丁也總會老去。

　　在發動進攻之前，蘇爾特爾進行了很周密的計劃：他確認了住在隔壁尼伯龍根的海拉依舊仇恨阿斯加德且毫無神力；確定冬日女神斯卡蒂在分手之後就沒再去過阿斯加德；確認邪神洛基依然與奧丁關系僵硬——

　　在被封印的漫長過程中，他進行了無數種推測與計劃。他甚至還帶來了『火之國』幾乎大半的火焰巨人。

　　蘇爾特爾帶來的巨人們，按照計劃，將一眾幼年神明包圍起來。

　　而擋在孩子們身前的，是正要帶他們轉移到安全地帶的神後弗麗嘉。

　　「真是可憐，」蘇爾特爾望向弗麗嘉等神明的位置，嘲諷奧丁，「你已經太老了。」

　　「我知道怎麼讓你激動起來。」

　　說著，蘇爾特爾調轉方向，向弗麗嘉撲去。

　　他，蘇爾特爾，世界上第一個火焰巨人，世界誕生之初就傲然佇立在火之國的火焰惡魔，此時便將如同預言之中所說的那樣，帶來諸神黃昏。

　　今日便是末日之戰，今日之後，阿斯加德諸神隕落。他曾經落敗於奧丁的經歷變回變得不值一提。

　　他的征程、他的偉大功績，將從今天開始，將從恥辱之地阿斯加德開始，掀起永遠被歷史所銘記的熱浪。

　　普羅米修斯盜竊火種，火焰像征著希望與光明。

　　而蘇爾特爾的火焰，則將為諸神帶來黑暗！

　　「嘿！」洛基的聲音打斷了蘇爾特爾的動作，「難道你不想重新拿回永恆之火嗎？」

　　「洛基！」奧丁與索爾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索爾一邊揮動雷電擊退敵人，一邊再次大喊，「洛基！」

　　這種反應讓蘇爾特爾立刻確定：「哦，你真的知道它的位置。」

　　永恆之火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如果說現在他的進攻計劃只有不到一半的勝率；那麼拿回永恆之火後，他就一定會摧毀阿斯加德。

　　火焰巨人向洛基的方向湧去，語氣滿意，「很好，你總會及時選擇對的一方。」

　　弗麗嘉立刻推了一下孩子們，示意他們向安全點轉移。

　　「當然，我總會做出對的選擇，」洛基表示贊同，他平靜地走向蘇爾特爾，攤開雙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武器，「永恆之火就在寶庫中。我可以帶你過去。」

　　火焰巨人保持著警惕心，慢慢靠近洛基。直到洛基已經走近他身前，他確認對方沒有任何武器，也來不及使用任何魔咒，才說：「你有一個很聰明的兒子。奧丁。」

　　「的確是這樣。」在聲音落下的同時，一道泛著青藍色的力量洞穿進蘇爾特爾的身體。

　　……那屬於冰霜巨人的力量。

　　蘇爾特爾在一瞬間都沒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也沒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在寒冷冰霜擊中他的下一秒，兩只冰矛就橫進比鮮血更濃烈的火焰之中，炸開一捧鑽進體內不斷攀爬的刺骨麻木。

　　那是只有在極度低溫狀態下才會形成的麻木。

　　蘇爾特爾不知道自己應該先驚駭於什麼，是洛基剛才用的冰霜力量，還是擊中自己的冰矛他媽的屬於斯卡蒂。

　　「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呢？」斯卡蒂站在賽琳婭身後，「她需要我，喊出我的名字，所以我便為她而來了。」

　　這，就是言靈師的力量。

　　這也是臨別之前，斯卡蒂對賽琳婭的承諾。

　　賽琳婭為海拉留下了一場日出作為臨別禮物；而她想為斯卡蒂留下珍藏的糖果。

　　——被斯卡蒂拒絕了。

　　冬日女神對她說：「我想要的禮物比這要更昂貴。」

　　「我要『下次見面』。」

　　「當你需要我的時候，召喚我吧——我知道你能做到的。我會為你而前往的。」

　　賽琳婭做到了，而斯卡蒂也做到了。

　　和洛基合作的感覺很奇妙，但還算默契。

　　賽琳婭看向洛基，但對方看都不看她，扔了個冷笑後就快速在原地消失。

　　看著不可置信的蘇爾特爾，斯卡蒂難以理解地搖頭，「你竟然真的認為邪神洛基會和你結盟？」

　　——永遠不要低估反水之王的職業素養。

　　由冰凝成的利刃橫劈火焰，賽琳婭自雪狼背上高高躍起，補充，「也永遠不要低估洛基對阿斯加德的捍衛。」

　　他是洛基，奧丁之子，阿斯加德的一員，他當然會捍衛這裡，捍衛這裡的子民。

　　這裡可是他的家。


第63章

　　魔法元素是一套晦澀難懂的復雜理論。

　　——按照普通人類世界觀的概念, 【冰】與【火】兩種元素在發生碰撞之後，結果應該是火毫不留情地將冰融化踐踏。

　　然而實際上，就像【光】與【暗】會互相吞噬、相互影響那樣……冰與火兩種魔法元素, 也是互相克制、互為死敵。

　　火焰巨人蘇爾特爾的克星之一，就是來自冬日女神斯卡蒂的冰寒力量。

　　所以在發動進攻之前，蘇爾特爾還曾特地確認過對方的行蹤——結論是斯卡蒂已經有近千年的時間沒再去過阿斯加德。

　　很好，這很安全。他的計劃距離成功更進一步。

　　還有一個被流放在外的死亡女神海拉……

　　其實蘇爾特爾原本計劃聯合對方一起，共同對阿斯加德發動進攻。反正他覺得, 海拉肯定會憎恨那個地方。

　　不過很可惜，海拉的行蹤太過隱秘；火焰巨人又無法深入布滿冰屑寒霜的尼伯龍根——蘇爾特爾只好對計劃進行了調整。

　　但依舊問題不大，那將會是一場洗刷恥辱的復仇之爭。他, 蘇爾特爾, 將注定將火焰熔煉為鮮血, 讓那耀眼的紅色鋪滿阿斯加德神宮。

　　完美的計劃。

　　蘇爾特爾：「…………」呸！！

　　道理他都懂！！斯卡蒂是怎麼從天而降的啊？！洛基是怎麼掌握冰霜巨人力量的啊？！

　　以及阿斯加德的外人未免也太多了吧？？那兩個飛來飛去的紅鬥篷是怎麼混入戰場的？！還有那個奇怪的小女巫——

　　「好久不見啊，斯卡蒂。」蘇爾特爾試圖挽回局面, 「真沒想到你還會為阿斯加德而戰。」

　　……心真大，明明她都已經和尼約德分開那麼多年了啊！沒必要吧？！

　　「你應該先去想明白一件事，」斯卡蒂的冰矛帶著極寒徹骨的力量而來，「我是在為誰而戰。」

　　蘇爾特爾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正在戰場上的陌生小女巫。

　　她打得很凶, 冰雪轟轟烈烈地嵌進火焰之中，冰火交錯間迸射出溫度懸殊巨大的耀眼光芒；在比血更深的火焰中殺出一抹結拜晶瑩。

　　不對, 等等, 這個白發女巫所使用的力量與能力——

　　草。

　　這他媽不就是斯卡蒂力量的翻版嗎？！！？

　　雖然有個體差異, 但核心還是相同的冰寒力量啊？！

　　……在這一瞬間，蘇爾特爾爆發出對斯卡蒂前所未有的關心態度。

　　……就是那種, 當你突然領了個孩子回家之後, 隔壁鄰居會有的八卦關心態度。

　　『你什麼時候有了個繼承者啊？！』『你這也太突然了吧？完全沒心理准備？！』

　　這個小女巫是誰家的幼崽不重要, 但她傳承著斯卡蒂的力量——這對蘇俄爾特爾非常重要！

　　媽的，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他現在要同時面對兩個冬日女神了！！

　　兩個啊！！怎麼還能有這種神之發展？！

　　蘇爾特爾的三觀地震到已經開啟了震動模式。

　　他嘶吼一聲，憤怒地咆哮：「去找永恆之火！我需要永恆之火！」

　　——其實在這件事情上，洛基沒有欺騙蘇爾特爾，他只是選擇性地闡述了事實的真相。永恆之火的確在阿斯加德收藏戰利品的倉庫中——但卻經過層層封印。大概只有奧丁本人才知道解除方法。

　　索爾重重擊起雷神之錘，橫掃撲過來的火焰巨人們，依然不解，「但他是怎麼知道的。」索爾就從來沒聽說過『永恆之火放在哪』這種秘密。

　　「大概是……來自一位一千五百歲幼年神明的好奇心與探究欲吧。」賽琳婭躍到雪狼背上，給出了非常客觀的原因總結。

　　洛基：「……」

　　我就在你們旁邊呢？！沒走遠！我聽得到！

　　其實蘇爾特爾說得很對，奧丁的確老了。奧丁的力量已經與巔峰時那種可以擊敗初代火焰巨人的實力——相差太多了。

　　但阿斯加德並不是只有奧丁。

　　這裡有會保護幼年神明的神後弗麗嘉；這裡有奧丁的孩子們，他們都有足夠的信念與力量來捍衛自己的家；這裡有阿斯加德子民們，是他們構成了阿斯加德，無論實力如何，無論擁有怎樣的力量，他們都會守衛這裡。

　　因為有這樣的子民，有這樣的信念，阿斯加德才會屹立至今。

　　一場阿斯加德侵略戰，已經越來越演化為『火焰巨人自我保衛戰』。

　　蘇爾特爾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他靠近弗麗嘉的那一刻，是他最後一個能夠成功的機會，也是他失敗的開端。

　　「女孩！」斯卡蒂揚手矗起百米冰山，呼喊示意。

　　賽琳婭站在山之巔，輕輕地擲出那枚起源於阿斯加德的槲寄生之箭。

　　【無視敵方防御】、【無視屬性克制】的槲寄生之箭——哪怕面對一團火焰，也依舊能發揮最強悍的殺傷力。

　　蘇爾特爾完全本能地想逃。

　　但他的速度太慢。

　　已經有一片冰冷寒意接近了他，略顯沙啞的女聲響起，對方直接握住了蘇爾特爾手中的暮光之劍，「呵。」

　　「很明顯，衝破封印的人不只有你。」

　　蘇爾特爾：「……」

　　他記得這個聲音。

　　這是死亡女神海拉的聲音。

　　槲寄生之箭瞬間洞穿蘇爾特爾的身體，纖細柔軟的枝干抽芽不斷向上攀爬，被高溫火焰灼出一片焦邊，但卻永不停下進攻的腳步。

　　像是一滴跌落的金礫，瞬間被火焰巨人所融化，但卻永遠不會消失，始終用莖葉纏繞著蘇爾特爾的身體。

　　看到蘇爾特爾的動作，賽琳婭有些驚訝地一挑眉，「突然逃跑，符合神明間的戰鬥規則嗎？」

　　蘇爾特爾：……我這是在逃命，你他媽還給我講規則？

　　「喔，密室逃脫？」斯特蘭奇顫開傳送門，順便還開了個並不好笑的玩笑。

　　「呃，」為了配合隊友，克拉克很努力地擠出笑聲，「哈哈。」

　　海拉的武器也是劍。

　　她的夜空之劍曾跟隨她一起征討過無數敵人——不過早就隨著流放而失去。

　　死亡女神輕松握住火焰巨人的暮光之劍，只揮舞了兩下就摸清楚了這柄來自敵人的武器。

　　系統：……不得不說，自從小醜送輪船之後，這些敵人就開始變得特別喜歡送裝備了。

　　「難道你不想復仇嗎！」蘇爾特爾艱難地躲避從各個方向湧來的攻擊，「海拉！難道你不憎恨這個地方嗎！」

　　「當然。」海拉的聲音近乎平靜，「但你是想毀滅這裡。」

　　他們的最初目標就不同。海拉憎恨阿斯加德，但她又源於阿斯加德。在此之前，她最大的願望甚至就是奪走奧丁的權力，自己統治這裡……

　　但蘇爾特爾是要毀滅阿斯加德。

　　他們永遠不可能達成共識。

　　經歷過無數戰場的雷神越過層層阻攔，高舉雷神之錘揚起恐怖的雷電劈向蘇爾特爾；

　　在容易被忽視的距離之外，洛基手握法杖敲了一下地面。

　　聽到他們的談話，賽琳婭的指尖微微一顫，感知到與阿斯加德有關的支線任務進度再次向前推動了一節。

　　【叮——恭喜宿主獲得隱藏成就：阿斯加德的未來】

　　【支線任務地圖已刷新：阿斯加德-故事的開始與終焉】

　　奧丁已經老了。但阿斯加德總有神明會勇敢地衝出來戰鬥，保衛自己的家園。現在是奧丁的孩子們，未來也許會是那群被弗麗嘉所保護的幼年神明們——

　　這就是未來的意義。

　　未來充滿未知，即便是占蔔者也無法完全確定未來會有什麼。

　　但阿斯加德，這個很多故事開始的地方；會有更久的未來，以及更多剛剛開始的故事。

　　賽琳婭沒再說話，裹著碎冰屑的槲寄生之箭再一次洞進蘇爾特爾身體。

　　劇烈的溫度變化是極其有效的刑訊手段，在這個瞬間，蘇爾特爾的腦海中突然只剩下一句話：「……媽的我涼了。」

　　我的心好冷，冷得就像我被奪走永恆之火的那天，從尼伯龍根吹來的寒風那樣冷。

　　「別表現得這麼低落，」在聽到【擊敗通知】的瞬間，賽琳婭突然一笑，「我可以為你找到一個很好的未來。」

　　她笑得很真誠，像個快樂攤開肚皮的貓，「我有一場很有趣的實驗——」如果貓尾巴還在，現在一定豎得高高。

　　『大家都是平等的，既然阿斯加德的人們獲得了美好的未來，那麼當然也不能落下蘇爾特爾呀！』

　　——嗯，想法非常真誠。

　　「什麼實驗？」斯卡蒂認真地回頭看向賽琳婭，「喔，原來你還會做實驗。」

　　表情之驕傲，語氣之自豪，如同看到家裡小朋友舉著一年級滿分試卷向自己跑來。

　　「umm——」賽琳婭不太好意思地鈍鈍回答，「其實只是一點小測試而已。」

　　她從來沒見過蘇爾特爾這麼大體積的火焰巨人。在魔法世界的傳說中，即便據說最可怕魁梧的火之巨人，也大概只有1/3個浩克那麼大小。

　　無論是個體差異，還是不同世界觀下的種族差別，這都是絕對、絕對不能錯過的觀察對像！

　　「不，」斯特蘭奇幽幽地補充：「她的每一場實驗都做得非常精妙。簡直是個無可復制的天才。」

　　當然，絕對如此。反正奇異博士不相信還有誰會再做『用沙人變成的玻璃人原來是電王絕緣體』這種實驗。

　　……天知道當他看到任務過程記錄的時候，心情有多復雜。

　　原來做魔法師還需要這麼豐富的物理化學知識嗎？古一老師沒這麼教過他們啊！這小姑娘是跟誰學的？！

　　醫學生斯特蘭奇大受震撼，甚至開始沉思該如何將醫學領域與魔法戰鬥相結合。

　　聽到奇異博士的『真誠贊美』，賽琳婭視線飄忽，試圖將話題重新帶回蘇爾特爾身上，她繼續說：「你也聽到了，我的實驗能力還是挺有保障的。」

　　她一邊說，一邊彎起手指，水仙花與龍鱗不斷接近對方，「放心，從來沒有任何人在我的實驗中受到過實質性的傷害。」她有【不死鳥】呢，可以充分保障大家的人生安全（順便刷刷治療量業績）

　　蘇爾特爾：「……

　　蘇爾特爾：……你為什麼不能多全方位考慮一下，他媽的我的內心受到了嚴重傷害！

　　斯卡蒂滿意地注視著這一幕，「看！」

　　她習慣性地想向海拉炫耀，『你的兄弟們有這麼聰明嗎！看！這是可以繼承我力量的幼崽！她有這——麼聰明！這麼可愛！』

　　但海拉並不在原地。

　　她在阿斯加德神殿的後方，與奧丁對峙。

　　雖然成功抵御住了敵人入侵，但阿斯加德還需要立刻進行收尾與重建工作。

　　不過奧丁卻在第一時間盯著海拉問：「你想回來嗎。回阿斯加德。」

　　他能感受到海拉身上的魔力波動。

　　在奧丁與蘇爾特爾戰鬥的過程中，奧丁凝聚自己的力量進行攻擊，所以海拉身上的封印也有短暫的衰弱——海拉抓住了那個機會進行突破。

　　但封印還在，她並沒有恢復太多神力……只能很勉強地穿梭空間。

　　死亡女神回頭。

　　海拉突然笑了起來，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爆發的冷笑，「哈。」

　　天啊。

　　他以為她會有什麼反應？跪下來感謝眾神之父的憐憫與寬恕？

　　永遠不可能。

　　弗麗嘉站在兩人身後，目光擔憂地望著他們。

　　「權力不會消失。權力只會從自己手中自願，或者被迫地，轉移給他人。」當在後殿看到海拉的背影時，賽琳婭突然說。

　　「這就是很多世界上矛盾的起源。」

　　她沒有經歷過，但她看過太多類似的橋段了。將神譜拎起來抖一抖，也不知道會掉出多少個相似的血淚故事。

　　賽琳婭的聲音很輕，但足夠驚動海拉。

　　海拉沒有回頭，她的手指隨意地掃過周圍盛開的花。死亡女神的力量瞬間剝奪了它們的生命，嬌嫩鮮艷的花瓣立即枯萎凋零。

　　有時真難確定，尼福爾海姆沒有任何生命的原因，究竟是糟糕的『霧之國』環境，還是死亡女神的停留。

　　花園內的小精靈們小心翼翼地躲在賽琳婭身後，縮著翅膀不敢亂動。他們身上都還沾著在戰鬥中留下的灰塵——就像霍格沃茲的家養小精靈們那樣，明明是會躲進花苞內逃避陌生人的害羞性格，但他們剛剛卻也衝了出來面對敵人。

　　阿斯加德的所有子民都是勇敢的。

　　賽琳婭想了想，經過那大片已經瞬間枯萎的花瓣，抱起一捧水仙花遞向海拉，「送給你。」

　　海拉沒伸手，但目光卻嘲諷地掃向周圍那些死去的花朵。

　　賽琳婭卻只是笑，難得動作強硬地將捧花塞進海拉手裡，「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禮物】這個詞，讓海拉下意識地想起那在尼伯龍根升起的日出，她不自覺地抽回手指，但指尖早就已經碰到了水仙花瓣。

　　——但它們並沒有枯萎。

　　「冥界的聖花。不會被死亡氣息所影響，」賽琳婭笑得眼睛都微微彎了起來，「我還增加了一點魔法，可以讓它們保持很久的盛開狀態。」

　　「多久？」

　　賽琳婭一怔，睫毛顫了顫：「那就可以堅持到——下次見面？」

　　海拉：「……」啊。

　　下次見面。

　　斯特蘭奇迷惑地皺眉，「？？」

　　小姑娘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的？

　　「海拉沒有留下來，」在一行人終於再次到達彩虹橋的時候，斯特蘭奇開口，「她仍有憎恨。」

　　至尊法師甚至可以認為，如果海拉在此之前徹底恢復全部力量，那她的選擇大概會變成直接發動攻擊，自行統治阿斯加德。

　　「仇恨是種很難消失的情緒。」賽琳婭說話的聲音很淡，「所有情緒都是這樣，不會突然消失。」

　　只會一層一層地被心髒肌肉裹緊，壓到心髒最深處，像一顆不能被消化的沙礫，隨著時間流逝一點點長進心髒裡糅為一體，變成永遠無法拔出的暗傷。

　　有很多次，賽琳婭將自己的情緒踢進角落裡，自己將自己強行拉出深淵。……那是怎樣的一個過程呢，就好像親眼目睹自己血肉模糊的四肢露出森森白骨，不能害怕，要自己動手挖出傷口，用長出的鱗片來偽裝自己——

　　那太疼了。

　　所以放棄仇恨是件太難的事情了。

　　好在她們還能有下次見面。在日出與水仙花之後，她還可以帶來好多珍貴的禮物，比如說……親愛的枕頭？

　　「……」斯特蘭奇還想開口，但卻突然頓了頓，聲音驚訝，「喔。」

　　他笑起來，看著那兩只趕在他們踏上彩虹橋之前飛來的蝴蝶，對賽琳婭說，「是你的禮物。」

　　那是兩只完全不一樣的蝴蝶，一只很像枯葉蝶，透露著枯萎殘敗卻張揚的驕傲，霸氣地落在賽琳婭的肩上；另一只白色的蝴蝶則充滿活力，溫柔地點了點賽琳婭的指尖。

　　——海拉與弗麗嘉。

　　和她們本人完全一致的風格。

　　……哦，不僅只有這兩只。

　　還有一只黑綠相雜的蝴蝶別別扭扭地跟在白蝶身後，沒有落下，急速地在她周圍飛舞一圈就消失了。

　　umm，怎麼說呢，完全能想像得出來，弗麗嘉說『洛基？』進行催促時的表情；以及洛基本人嘴角的抽動。

　　作為魔法蝴蝶的最初使用者，斯特蘭奇一挑眉：「我真該收取創意費用。」

　　這幾個魔法師都絕對比他有錢，能拿到一大筆版權費。——甚至其中還有好幾個王室成員呢！

　　「說到這裡。」

　　克拉克與斯特蘭奇都在刻意轉移話題，避免賽琳婭繼續沉浸在情緒之中。

　　「我又一次沒及時請假就自行曠工，」克拉克攤開雙手，很無奈地說，「希望我不會因此被扣工資。」

　　自由職業（簡稱法師）的賽琳婭&斯特蘭奇：「……」

　　這就是當代打工人的職業素養嗎。佩服。

　　雖然至尊法師的工作待遇其實也未必有多好。至尊法師的聖所完全就是私企，不但沒有基本工資和社保保障，而且工傷頻率高，每年還都有很高的員工折損率（簡稱死亡率）……

　　「嘖嘖。」越這麼想，系統就越覺得自己是個良心甲方。

　　——幸好宿主遇到的是他！

　　他不但有『未成年保護機制』這種完善的程序，還有高額的獎勵體制！

　　這多適合熱心市民宿主啊！

　　——其實這也是復仇者們正在討論的話題。

　　「肯特今天沒去報社會引起懷疑嗎？」

　　「所以我替他請假了：一位可憐的星球日報記者，在宴會結束後不慎被玻璃吊燈砸中肩膀，被緊急送往醫院進行治療。」灘在轉椅上的托尼來回旋轉了兩下，「看，我多麼有戰友情誼。」

　　考慮得多詳細！

　　「哦，對了，記得讓他在回來之後按照我的請假理由進行偽裝，」托尼手一揮，在光屏上點了點，「一定要保持邏輯嚴謹。」

　　看著屏幕上的『粉碎性骨折』等一連串【完全不好偽裝】的疾病，克林特：「……你這絕對是故意的吧。」

　　智能管家默默切換屏幕，將那則其實根本沒發出去的病例扔進後台。

　　托尼又來回轉了轉椅子，跳過這個話題，「斯特蘭奇他們的速度這麼慢？」

　　早就應該按照他提出的計劃，給阿斯加德裝上網線和衛星！

　　魔法真的不行，還是得靠科學！

　　「這點你可以直接與阿斯加德當地人進行溝通，」斯特蘭奇的聲音隨著傳送門一同出現在大廈，「這位熱衷研發科技的先生。」

　　托尼迅速直起腰，在場的所有人也都目光投向傳送門。

　　斯特蘭奇走出來了。沒問題，正常，他要負責開門。

　　超人走出來了。沒問題，正常，他要負責保護安全。

　　賽琳婭探出頭來了！！哦沒錯！他們等的就是這個！！

　　「我沒事！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和意外。」賽琳婭對復仇者們用力揮了揮手，目光很認真地看向在場所有人，「別擔心我！」

　　「哦當然，還好這樣，」托尼完全下意識地回答，「我們都看到你沒事了。」

　　「嗯！」這個回答讓賽琳婭松了一口氣，立刻點點頭，「那就好！」

　　雖然這樣，但其實在說完這番話之後，賽琳婭還是不太放心。她遲疑一瞬，終於還是飛快地從傳送門裡鑽出來，摟住娜塔莎與旺達傑西卡三人蹭了蹭，「那我等下再過來！別擔心！」

　　然後，賽琳婭再度跳回傳送門。

　　門就關上了。

　　？？？門關上了？！

　　托尼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質問斯特蘭奇，「你不是去接人的嗎？！」

　　「很明顯，」斯特蘭奇將賽琳婭交給他的黑卡丟給托尼，「她太緊張自己家裡『隨時有枯萎可能』的盆栽們了。」

　　「還有家裡那些『可能會生氣委屈』的小動物們。」

　　「……哈？」

　　——他剛才為什麼要順著賽琳婭回答！！他為什麼不說『不！我們完全不放心！！快過來做個全身檢查！』

　　旺達和傑西卡露出了帶著強烈優越感的笑容。

　　=

　　第一次踏足紅頭罩安全屋，羅伊的心情非常復雜。

　　……紅頭罩的安全屋真的太、太難以形容了。

　　這裡有生長旺盛的盆栽，有貼在電腦屏幕上的『英語基礎語法提示』便利貼，有排列整齊的書架，甚至還有一只奶乎乎的小狗。

　　「你知道嗎，」軍火庫的表情一言難盡，「我的房間都沒你這裡這麼宜居。」

　　傑森沒抬頭，也沒回應，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面前不斷閃爍的屏幕。

　　嘴巴裡的糖果咬得咯咯作響，一顆橘子糖也吃得有大佬的狠厲感。

　　——這就是羅伊死纏爛打也要過來陪他的原因。

　　羅伊發愁地看向趴在沙發上的狗，「它看起來很沒精神。」

　　小狗的情緒太好猜了，蔫蔫地在沙發上灘成一團狗餅，緊張兮兮地嗅著主人在這裡留下的味道。

　　甚至還不敢太用力地去聞，怕那很快就會消散在鼻腔之中。

　　羅伊：「……」算了這個話題太失敗了。

　　這倆哺乳動物一個比一個難受。

　　他只好默默看了看時間：距離守護天使小姐消失，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個小時。

　　天啊，煎熬。

　　其實傑森一直都在聽羅伊說話，但他很難及時給出恰當的回應。

　　安全屋的燈依然亮著，家裡的燈也是。

　　在很久之前的夜晚，還是街頭游蕩孤兒的傑森，經過街巷那些亮著燈的住戶時，幾乎能透過光亮聽到裡面【來自家庭】、【來自家人】的笑聲。

　　成為羅賓後，那些亮著的燈中，終於也有一盞屬於他。阿福還會為他准備睡前牛奶。

　　後來——後來——

　　在成為紅頭罩之後，也依然有這樣的燈，標志著他的錨點，標志著風箏的線。

　　金色的傳送門就是在這時候降臨的。

　　「我來拿剩下那半包糖果了，」賽琳婭探頭探腦地看向傑森，「我來得還算及時嗎？」

　　傑森下意識地敲了下鍵盤，用力到手指發麻，「……晚了。」

　　聲音有點啞，是太久沒開口的後遺症。

　　他頓了頓，「我都吃光了。」

　　賽琳婭不可思議地看向傑森，仿佛刷爆銀行卡後又突然被通知家裡破產，「！」

　　「……」傑森盯著她的表情，沒再開口。

　　「那、好吧，」賽琳婭妥協，自己飛快地將自己哄好了，「你也喜歡上這個口味了對吧，真的很好吃。」

　　「下次可以多買點？」

　　傑森：「……」

　　手伸進口袋裡抓一把糖果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很想嘆氣，「嘖。」

　　在制定完食譜之後，賽琳婭的糖果攝入量就有了很嚴謹的標准。現在拿出這麼一大把，很明顯就是在妥協了。

　　——該說是太呆的貓，還是太乖的貓。


第64章

　　傑森將糖果堆向賽琳婭的方向一推, 「自己拿。」

　　他當然沒動那些糖果。那些都是，早就確定屬於她的糖果，等她回來取。

　　……糖果在等她回來, 安全屋和家裡亮著的燈也在等她回來，嗚嗚咽咽在沙發上打滾的三頭犬也在等她回來，誰都在等她，誰都是這樣。

　　傑森的表情沒發生太劇烈的變化，但整個人那根緊繃到隨時將斷裂的神經弦, 卻隨著賽琳婭的出現而猛然一松。

　　就連他隨後壓著眉搖頭拒絕賽琳婭投喂糖果的樣子，都不再像凶悍難馴隨時要失控的頭狼猛獸，反而——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之前, 在黑旅店裡, 賽琳婭與他分蛋糕時, 他所露出的『酷哥絕不隨便吃甜』表情。

　　在外界眼裡，傑森陶德應該變了很多。但他的靈魂內核卻始終不會改變。

　　而一如既往, 賽琳婭也從不覺得會有誰不愛吃糖，照樣理直氣壯地投喂。

　　甚至還要分享給羅伊，在糖果堆裡翻了翻回頭看他，「你喜歡橘子味道還是葡萄味的？」

　　呆呆的貓很好騙, 用激光筆紅點就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在你身邊打轉，當你故意將紅點驟然暗滅後, 還能看到她茫然地在原地亂轉, 過了半天才會疑惑歪頭地看著壞心眼的二腳獸；

　　太乖的貓也很好騙, 哄一哄就會聽話，還會擔憂地用爪子扒貓糧試圖投喂主人, 每次睡前都要做最謹慎的選擇, 挑選最喜歡的玩具放在你的枕邊。最重要的玩具與最重要的人, 都要和自己待在一起。

　　──都太好哄了。

　　塞琳婭就一直屬於很好哄的類型。

　　之前自己就能很快地哄好自己，更何況現在還有傑森的糖果。

　　「蘋果的可以嗎？」羅伊一邊回答，一邊大大地松了口氣，像個被放空了的氣球般瞬間後仰癱在沙發上。

　　『天。一場奪命三十小時的持久戰。

　　這簡直和我之前入侵中東基地那時候同樣刺激。』

　　弓箭手接過賽琳婭遞來的糖果，調整剛才一度忘記的呼吸，試圖放緩情緒。

　　在剛才的那三十多個小時中，鋼鐵俠給紅頭罩的那只聯絡器，幾乎每隔一個小時都會傳來消息通知。

　　有時會是：『至尊法師和索爾出發了』、『確認安全』、『達到阿斯加德』這種非常關鍵的過程進展；但也未必全部都是有效信息，有時只會是『還在等待消息』這樣的定點播報。

　　那就像是打點計時器一樣，一下、一下地打在空白紙張上，留下定位錨點，也留下時間記號。

　　發表通知的聲音也都並不一樣；羅伊聽到了發音優雅的英倫口音，聽到了經常在新聞上聽到的鋼鐵俠的聲音，也聽到了總被當做道德准則般放進紀錄片裡的cap聲音，幽幽發飄的女聲，話很密集瘋狂輸出地少年聲……

　　很多種的聲音。

　　來自一個個不同的人類。

　　但在那個時候，他們每個人，都有著同樣的等待。

　　那是很多條牽著風箏不讓她墜落的風箏線，也是刻進時間軸裡堅定不移的錨點。

　　『感情』從來都不是一個單方面付出的故事。

　　羅伊把糖丟進嘴裡，終於開始有心情走神和調侃。

　　天，在小醜引發的超人襲擊下，結局是【沒有任何人受到傷害】。

　　他們簡直一起創造了一個奇跡。

　　在最開始的時候，羅伊都差點以為要爆發核武級別的大戰呢。

　　不過這樣溫馨而勵志的想法，只在羅伊的腦海中存在了不到十分鐘。

　　羅伊：「……」好吧，其實也不算『沒有任何人受到傷害』。

　　畢竟我覺得我現在就受到了挺大的傷害。

　　「……你到底澆了幾次水啊？」賽琳婭盯著架子上的鈴蘭花，看看泥土的濕潤程度，不可思議地轉頭問傑森。

　　她但凡再晚回來幾個小時，鈴蘭花就能被養成水仙花。

　　而且還是全泡在水裡的那種。

　　你就是！這麼為我照顧花的嗎！

　　不對啊！傑森陶德你之前的養花技術不是很好的嗎！

　　傑森：「……」好問題，幾次來著，而且這重要嗎？！

　　當【給花澆水】這種動作，被賦予了其他重大意義之後，它就變得太重要了。重要到需要進行很多次重復機械動作，才能緩和住那種在心底一跳一跳的焦灼溫度。

　　那種溫度太燙了，裹著血淋淋的記憶蒸騰彌散，灼得他全身的傷疤都在跟著一起跳動。

　　更何況其實——

　　「咳咳，」羅伊咳嗽一下，非常自覺地舉起手承認罪行，「抱歉抱歉，是我的問題。我也幫忙澆了好幾次花。」

　　至於到底有【幾次】……好問題，其實他也不知道。

　　沒辦法，他在安全屋裡來回打轉，實在不知道除了『替傑森照顧花』之外，還能再干些什麼。

　　真的，如果賽琳婭再晚一點回來的話，羅伊都要硬著頭皮打開那本放在沙發上的《霧都孤兒》了。

　　「啊，」賽琳婭當然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她沉默片刻才很認真地回答，「那，如果你有興趣的話，等下可以帶走一盆水仙？」

　　這麼愛澆花的話，她目前只有這種品種可以幫助對方抒發興趣愛好了。

　　——觸碰到盲區了，值得彌補，她接下來可以多收集一部分水生植物。

　　羅伊深吸一口氣：「謝謝，非常感謝。」

　　說得很艱難。

　　熱鬧都是你們的，我只有水仙。

　　……他不應該在這裡，應該站在滴水獸額底。

　　「……」羅伊閉嘴保持沉默，再度將目光重新放回了身邊的小狗身上。

　　賽琳婭的聲音一頓，疑惑地看著快在沙發上灘成一團松餅舒芙蕾的羅伊，「你這是在？」

　　「我在看螺旋槳，」羅伊指了指小狗身後那已經快甩飛起來的尾巴，「喏，看他轉得多漂亮。」

　　再見了隊友今晚我就要遠航，別為我擔心我有自己搖起來的槳。

　　什麼叫多余，我就是真多余。

　　小狗的心情太好猜了，全都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很可愛。

　　前爪搭在賽琳婭的小腿上，拉成一長條沒凝固好的狗餅干糊到主人身上，不甘心地嗚嗚汪汪，氣呼呼地抱怨賽琳婭沒有帶走自己。

　　委屈，生氣，但仍要瘋狂貼貼。

　　貓的天敵，大概真的是狗。

　　反正賽琳婭向來很難拒絕對自己撒嬌的狗狗們。她把三頭犬塞進懷裡，捏捏對方的耳朵，「好啦，下次、下次有機會我就帶著你，好嗎。」

　　非常深刻地掌握住了『下次一定』的精髓。

　　——雖然感覺希望渺茫，畢竟賽琳婭這次帶走雪狼，是因為斯卡蒂卡牌與阿斯加德非常適配。

　　如果下次想帶走三頭犬的話，那大概就只能提前預測她會不會遇到地獄訪客們了。

　　「他可真乖，」羅伊吹了聲口哨，對傑森說，「我能知道，你們是從哪接到這麼聰明的狗嗎？」

　　傑森回頭，用微妙到有些同情的眼神看向羅伊，「乖？」

　　哦，呵呵。

　　清醒一點吧！那可是能一下三口把你分別吞吃進腹的地獄三頭犬！它的形像，哪怕只是放在神話書裡的插畫都能嚇哭小孩子。

　　而且平心而論，在家裡整條食物鏈中，三頭犬大概是個與『聰明』沒什麼緊密聯系的小動物。甚至祂應該最笨。

　　雪狼比狗還狗，由始至終都致力於發展『打倒無毛二腳獸還我主人！』事業；小知更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小心翼翼，擔憂自己表現得不好，會被丟出去，再體驗曾經那種被折磨瀕死的痛苦。

　　而只有三頭犬，才是真的呆。

　　傑森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傻乎乎拱進賽琳婭懷裡打滾的三頭犬。

　　羅伊神神秘秘地小聲對賽琳婭吐槽，「天，我房間都沒這裡這麼整潔有序，你能想像我在進門之後的震撼感嗎！」還開玩笑戲稱自己是『死纏爛打』才成功跟著傑森進了安全屋。——其實那不算是個玩笑。

　　他的確是因為不放心傑森，才想盡各種稀奇古怪的理由要跟著對方。

　　任何人在看到那時候的傑森之後，都沒辦法放心讓他一個人獨處。

　　——像是一顆被丟進深海之中的巨石，只有在最初那個瞬間，能看到石頭激起的波紋水花，但很快就進入一片無法覓到痕跡的黑暗之中。

　　沒有光亮的死寂，好像有一層殼子將巨石與外界完全隔絕。

　　作為少有『既認識紅頭罩又認識賽琳婭，並且和他們都建立了友善朋友關系』的人，羅伊肩負起『自己人』的責任；他也做好一個『見證者』。

　　所以直到現在，羅伊才終於能有心情完全憑借審美喜好去掃視安全屋——而不是為了刻意找話題打斷傑森的思緒。

　　「……可能是我去過的安全屋比較少，所以沒有經驗，」羅伊措辭委婉而禮貌，「但這個、」他指了指書架上的《白雪公主》，「還有這個，」他指了指隔壁的《信貸投資入門指南》，「這些難道是你們哥譚市安全屋的特產嗎？？」

　　「是我最近在讀的書，」賽琳婭對羅伊的驚訝表示無法理解，「我對《白雪公主》裡，毒蘋果和魔鏡的煉制方法很好奇。」甚至已經進行了一番很深入的研究——她把家裡的鏡子拆開了，兩面。

　　聽到這個回答，羅伊一邊笑一邊掃視周圍，「wow，我好擔心等下會有只圓耳朵的老鼠舉著律師函衝進來。」

　　版權警告了哦！

　　「那麼這個入門指南……」

　　賽琳婭的眼睛一垂，帶著堅定的勵志語氣回答：「當然是為了賺錢。」

　　她可太難了，家裡有狗有貓又有小鳥……都需要好好養大。

　　在從阿斯加德回來之後，賽琳婭的觀念變化了很多。她想，她大概是可以好好負責起家裡小動物們生活的，她——應該能用得上【飼養】這個鄭重的詞語。

　　賽琳婭曾經非常堅定地認為：要付出很多代價和美好的東西，才能夠得到其他動物的歸屬感。

　　比如親愛的枕頭、甜甜的小蛋糕、魔方和花朵。

　　要有大量美好而幸福的東西，才能有資格去和其他生物成為家人。

　　——但也許，也可以什麼都沒有。

　　只要小動物們愛你，哪怕你只有一個能夠勉強擋雨的濕漉漉屋檐（甚至沒有都無所謂），他們也會跟你走。

　　只要他們互相愛著。就可以成為最珍貴的家人。

　　賽琳婭嘆了口氣，盯著系統面板說：「賺錢好難。」

　　阿斯加德保衛戰之後，索爾與洛基的支線任務同時推進很大一部分進度，近乎滿格。這讓賽琳婭當場連升好幾級，但隨之而來的……是系統獎勵機制的改變。

　　度過新手期，獎勵機制越來越偏向【抽卡】與【言靈值】，大大降低了金錢獎勵比例。——標准的網游騙氪套路，開局什麼都有，越更新越削弱，抽卡越非越上頭。

　　嚶，好想念曾經可以關懷他人打工賺錢的時候。

　　賽琳婭甚至很希望自己在下一次抽卡的時候，可以抽中邁達斯——就是那個在希腊神話中，曾經向神明索取點石成金魔法，導致自己無法進食和喝水的國王。

　　「……」完全出自本能，羅伊立刻看向傑森。每一根眉毛都在表達震撼：『兄弟，我是不是聽錯了，她剛才說啥？！賺錢好難？』

　　傑森：「……」

　　他原本正倚在椅子上看賽琳婭，在看到羅伊的瞳孔地震之後，傑森鎮定自若，面無表情，雲淡風輕地旋回椅子，重新面對已經關掉的電腦黑屏。

　　羅伊：「……？？」兄弟？你別逃避這個問題？說清楚啊！

　　你們還想怎麼賺錢啊！冰山餐廳是你們的吧！黑面具的勢力起碼一大半都被你們搞到手了吧？哥譚地下勢力有多少都在你們手裡，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失敬了。原來你們的終極計劃其實是要取代布魯斯韋恩成為哥譚首富嗎，佩服佩服。

　　「有什麼問題嗎？」賽琳婭很謙虛地追問羅伊。

　　「……不，沒什麼，挺——」羅伊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在和理智進行博弈，「挺棒的。」

　　為了轉移注意力，羅伊還又掃了幾眼傑森的書單，就在書櫃隔壁，緊挨著賽琳婭的格子：《飄》、《傲慢與偏見》和《孫子兵法》。

　　羅伊看向賽琳婭：「……那我覺得還是你贏了。」抱歉，他真的進行比較了，但還是你的更離譜些。

　　賽琳婭：「啊？」

　　而熱心青年羅伊，當然不會放棄這個為朋友解決困難的機會。他很快就笑嘻嘻地調侃賽琳婭：「那你說不定可以帶著家裡的小動物出去工作。」

　　「最近貓咖和狗咖都挺熱門的，」羅伊摸了摸在賽琳婭身邊蹭來蹭去的迷你三頭犬，「他看起來很適合打工，如果你家的貓也這麼乖——」

　　傑森『啪嗒』一下猛地敲了敲鍵盤，回頭看向羅伊，「你確定不在徹底天黑前回去？」

　　貓咖？什麼貓咖？什麼貓？咖？

　　你在給貓提什麼提議？

　　「噢，」傑森的語氣很平靜，導致羅伊完全沒意識到哪裡不對，他看了看時間，「你說得對。」

　　哥譚的夜晚，那可太豐富精彩了。

　　而且這三十幾個小時，傑森不眠不休地熬了多久，羅伊也幾乎陪他熬了多久——只除了對方回家的那段時間，他實在忍不住趴在沙發上半夢半醒眯了十幾分鐘。

　　如果不是因為弓箭手這一職業需要經過嚴苛的『耐力』訓練，羅伊大概都快站著睡著了。

　　「好咯，」羅伊對賽琳婭揮揮手，示意對方別來送自己，「接下來是你們的時間了。」

　　大概不算意外，軍火庫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夜翼。

　　他在對方的身邊停了下來，兩人都沉默了一會。

　　「女孩已經回來了——」羅伊頓了頓，「如果你是想問我這件事的話。」

　　「……對，」夜翼的肩膀明顯放松了下來，語氣也放緩很多，「謝啦。」

　　「——包括傑森的事情，也要謝謝你。」

　　羅伊很難回答這個問題，「我知道的不比你們多多少，也沒幫上什麼忙。」

　　「不，我們應該感謝你。」夜翼完全可以想像到，在過去的那段時間裡，傑伊會有著怎樣的心情。

　　飛翔的格雷森也失去過家人，也親眼目睹那個過程；而且讓女孩落入危險的那個『源頭』，還正是曾經殺死傑森，將傑森從他們身邊奪走的——小醜。

　　那種心情，只要想像一下，迪克就覺得自己的胃在沉甸甸地下墜，仿佛被誰重重打了一拳。

　　軍火庫能在那種時刻站在傑森身邊，他們必須要感謝這一點。

　　很輕的落地聲在兩人背後響起，來人刻意放重了自己的腳步——是賽琳婭。

　　羅伊&迪克：「……」

　　說真的，在這一瞬間，他們兩個人奇跡般的共腦，第一反應竟然都是：『傑森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放她獨自出門。』

　　他們本來以為對方會收得像個看管蜂蜜罐的成年熊——

　　「他被我丟去睡覺了。」像是看出兩人的震驚，賽琳婭開口。

　　過程中還使用了一些——弗麗嘉交給她的小魔法。能放松被使用者的心情，舒緩情緒。對催眠的效果作用其實不算太大，但除了這一點，賽琳婭只會……物理催眠。

　　看著傑森泛嚴重血絲的眼睛，賽琳婭沉思片刻，「那，不如我給你讀《信貸投資入門指南》作為睡前故事吧？」

　　那本書真的很難讀，也很催眠，賽琳婭在魔法世界裡就從來沒見過那麼多數字的書！

　　——所以，為什麼這個世界裡的數學，會有『tan、sin』這種英文？而科普類的書裡有那麼多數字？

　　「……」傑森沉默兩秒，很敷衍地躺在安全屋的床上閉上了眼睛，「哦。」

　　貓什麼都知道，貓什麼都不說。

　　「感覺我應該需要出現一下，」賽琳婭看著夜翼，「以便確認安全。」

　　「……」

　　在『空白小姐』面前，迪克能夠隨時貼心，永遠為對方找到所需要的『適合項』，並總能讓她接受自己的幫助；

　　在『哥譚女巫』面前，夜翼驚嘆於對方的攻擊方式，總在思考『她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怎麼想出這種打法的？』，也能與對方配合默契地抓人；

　　但在賽琳婭面前，迪克卻罕見地難以開啟話題。

　　說什麼？還好你沒事，你是個勇敢的戰士？還是，感謝你一直在幫傑森？

　　最後反而是賽琳婭先開口，「還有一件事，想拜托夜翼先生。」

　　「可以幫我將這個轉交給蝙蝠俠先生嗎？」

　　「感謝——」賽琳婭將一束鈴蘭花遞給夜翼，「他之前送我們的花。這是謝禮。」

　　她指了指鈴蘭花外仔細纏繞的絲帶裝飾，「是我自己包的，不太熟練，希望你們能喜歡。」

　　——沒錯，在吸取了上次【送花只能額外花錢請店員包裝】的經驗之後，賽琳婭真的按照娜塔莎的提議，跑去向克林特和史蒂夫請教了相關技巧。

　　果然，這有女兒的好爸爸和專業藝術生，對賽琳婭進行了簡單易懂還好用的教學。

　　夜翼的手指一蜷，「喔，真漂亮。」

　　本能反應，他意識到：……【送花】這件事，不像是蝙蝠俠會做的，反而更像是布魯斯韋恩的習慣。

　　迪克接過花，聽到賽琳婭的聲音響起，「我能知道小醜的後續嗎？」

　　她在回到地球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地圖去盯【敵人-小醜】的紅色標記。沒有找到，對方不在她已知的任何區域內。

　　「他——」夜翼一頓，「他引爆了房間內的炸彈，然後消失了。」

　　在傑森開槍打中小醜之後，小醜像是被點燃了般，一邊愉悅地撫摸著自己血淋淋的傷口，一邊笑著贊揚『這是絕妙的情節發展！我打一百分！』他對二代羅賓的復活，充滿了興趣。

　　而後的發展，很像傑森死後的經歷。

　　那時候蝙蝠俠想要為傑森復仇，結果小醜卻拿到了外交官身份，被聯合國所保護。政府甚至派了超人來阻止蝙蝠俠，保護小醜。

　　那是蝙蝠俠最接近深淵與底線的時刻。他真的差一點殺掉小醜。

　　最終小醜在自己引起的爆炸中失蹤，幾個月後又重新出現在哥譚。

　　——非常像，大概小醜本就想要復刻那一切，來刺激布魯斯。只是沒有想到，另一位當事人居然也站在了他們的面前。

　　「喔，失蹤？是嗎，」賽琳婭的目光落在虛空的黑暗中，有些平靜開口，「那麼我們可以想樂觀些。」

　　她的聲音依然很輕，淡淡的，果然正如她所說的話那樣，仿佛透著一種永不放棄的積極樂觀態度。

　　實在令人動容。

　　當迪克張開嘴，想再說什麼的時候，就又聽到賽琳婭繼續說，「說不定小醜已經大徹大悟、悔不當初，選擇自殺來謝罪了呢。」

　　夜翼：「……」那你想得好《樂觀》。

　　……《樂-觀》。

　　羅伊：「咳咳咳！」

　　軍火庫被嗆得一邊咳嗽一邊看向賽琳婭，表情中寫滿了：hi？小姐，以後再說這種發言之前，可不可以給我提前來一個高能預警啊？？

　　「隨便說說而已，」言靈師平靜地補充，「別這麼緊張。」

　　「……」賽琳婭一直在看自己的言靈值，沒有任何波動，這代表她的言靈術沒有成功。

　　於是她立刻明白，小醜的逃脫與生還，也是『世界線命運』的一部分。

　　那她也，本就想改變一切。

　　=

　　最終夜翼還是將花帶到了布魯斯面前。

　　送花是哥譚小王子的日常操作，他在每家花店都有高額消費，但幾乎在迪克開口的瞬間，布魯斯就意識到，女孩在指什麼：「……」

　　——他曾經見過的那個男孩與女孩。

　　仿佛像互相依靠的幼鳥般在這座城市一起生活的兩個人。

　　布魯斯閉了閉眼，傑森說得對，一直是她，也始終……是他們。

　　他差一點、他本應該——

　　布魯斯的身後，是那套被一直懸掛在蝙蝠洞內的染血羅賓制服；而再向後，是那口還保留在這裡的棺木。

　　傑森的制服，傑森的棺木。

　　是那個孩子陪伴在他身邊的起點，也是那個孩子離開他身邊的終點。

　　「你們知道鈴蘭的花語嗎？」提姆突然問。

　　浸泡在黑咖啡中的紅羅賓，在進行第上百次【對小醜痕跡的探索與追蹤】，抽出幾秒鐘時間開口。

　　鈴蘭花的意思是，return of happiness.

　　幸福、歸來。

　　迪克睜大眼睛，「天啊。」

　　她是在代表自己，還是在代表傑森？

　　=

　　「你當然應該休息。」聯絡器另一端的娜塔莎開口，「我們已經從奇異博士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經過，辛苦了。」

　　「在家好好休息。」娜塔莎掃視周圍的一群人，「我們可以明天再見。」

　　「哦對了，你的花怎麼樣？」

　　賽琳婭：「……都很……好。」吧。maybe.有卡牌的影響效果加持，它們也的確很難【不好】。

　　「那就好！」彼得面前還放著攤開的假期作業，他補充，「幸好紅頭罩先生好好幫忙！他是你的鄰居嗎！」

　　賽琳婭隨意地點點頭回答：「對啊，我是和他住在一起。」

　　「哦，原來還真是這樣，我猜得好准，」彼得下意識地回答完之後，才猛地愣住，「啊？啊？！什麼？！」

　　等等，停，繼超人之後，蜘蛛俠也被幻覺影響了嗎？在被蜘蛛咬了這麼久之後，副作用終於爆發了嗎？

　　這不是他以為會有的回答？？

　　皮特羅：「……」我他媽猜得好准。

　　「你——」娜塔莎的聲音停頓了大概有一個世紀，她在聯絡器另一端，很艱難地選擇措辭，「和他，住在一起？」

　　「為什麼？」——這大概是在場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

　　「——因為我和他是隊友？」在所有人的震撼之中，賽琳婭的回答聲音顯得特別茫然，「這樣會更方便？」

　　大概感知到了聯絡器那邊的氣氛，所以賽琳婭也忍不住陷入了遲疑之中，「這有什麼不對嗎？」

　　那時候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去處，非常生疏地去掌握自己的未來；那時候傑森也剛回到這個世界，想不起歸處，復生之人的未來充滿無法逆轉的迷霧。

　　在那個晚上，賽琳婭站在棺木前，看著自己的沒有任何神智的隊友，並沒有任何猶豫地就帶走了他。

　　她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而很明顯，對方也是這樣。

　　——他們站在同一個起點上，去認知這個世界，感受這個世界帶給他們的苦難或是溫暖。

　　「新的探索，」賽琳婭帶著傑森踏出墓園，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自己會遇到很多很好的人，還能擁有從，但她還是很認真地對傑森總結，「這應該會是一個很有趣的世界。」

　　那是一切的開始，也是她在這個世界裡留下的第一個記號。

　　就像只初生的小貓，第一次看見外面的雪，慎重地伸爪子踩了踩。在感受從沒體驗過的冰冷觸感之後，緊張茫然，又有種發覺新事物後內心起飛的驕傲。

　　「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托尼下意識地開口，「難道我們這些人都不算你的隊友嘛？」

　　托尼斯塔克現在很平靜，也依舊保持著自己的天才大腦，以及『對待問題無比專注與敏銳』的態度，非常專注，他現在腦海裡就回蕩著一件事：『啊？！啊？？』

　　等等？這一切都發展得太快——啊？！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太猝不及防了吧——啊？！

　　「雙標，絕對不是良好的人際交往習慣。」旺達幽幽補充。

　　賽琳婭明顯怔住，瞳孔都在地震，脫口而出，「啊？那你們也要和我住在一起嗎？」

　　「那、那你們只能好多人擠一間房間了？」

　　她現在買下的房子，只有三個房間啊！！

　　旺達和傑西卡娜塔莎可以和她住在一起，而且兩個女孩平時也要上學住校，感覺倒還可以；但是其他人就真的——太擠了！

　　賽琳婭飛快回憶著房屋面積，語氣有點驚恐，充滿著『如果你們也要一起住進來的話，會太擁擠了』的濃烈擔憂。

　　娜塔莎：「……」那倒也不是這個意思哈。甜心你可以稍微擴展一下想像力範圍。

　　她是真的在困惱。

　　而聯絡器另一端，他們也是真的在震撼。

　　賽琳婭沒有用傳送功能，在路上與復仇者們進行聯絡——並不想打擾傑森的睡眠。

　　然而實際上，當賽琳婭走到安全屋附近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倚在牆上的傑森。

　　帶著皮質黑色手套的手指緩慢地互相揉搓碾壓，他叼著煙，慢慢地抬頭看向賽琳婭，伸出之前買的煙花棒遞向她，「要嗎？」

　　語氣很淡，聽不出他曾經想了什麼。


第65章

　　通過聯絡器良好的收音效果, 距離最近的托尼和娜塔莎都能夠清晰聽到另一端傑森傳來的聲音。

　　托尼的瞳孔與整個世界觀同時發生地震：「…………」hello？什麼叫做，『要嗎？』

　　無聲的吶喊在面有表情的鋼鐵俠內心深處爆發：要什麼要啊！你不要過來啊！！老蝙蝠呢？？能不能過來管管你的崽？

　　「那就，」看著傑森向自己伸出的手, 賽琳婭敲了敲耳麥, 小聲地告別, 「明天再見啦。晚安。」

　　娜塔莎：「………」那其實，我覺得不如直接今天見呢。

　　那總不會讓他們集體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 震撼得心髒發麻。

　　在聯絡器掛斷之後, 克林特頂著一言難盡的表情, 拍拍皮特羅的肩膀, 又看著身旁恍恍惚惚的彼得, 鄭重開口提議：「不如你們轉學吧。」

　　兩個大男孩懵懵地脫口而出：「啊？」

　　克林特非常真誠地總結：「霍格沃茨沒有錄取你們, 真是魔法預言史上的一大遺憾。」

　　如果你們在場的話，哈利波特救世主的預言都得靠你們來說。

　　「……」之前就經常因為話癆而被大家長們教育的彼得，立刻默默閉嘴，假裝無事發生。

　　「我不是我沒有！」皮特羅搖頭飛快否認, 還試圖為自己洗清冤屈，「我只是隨口說中了而已！！」

　　他真的只是順著彼得的思路隨便想想！！而且彼得每天都說那麼多話呢！這叫做概率優勢！只要話說得夠多, 就總有能猜中的！

　　彼得都說『他們肯定是鄰居, 所以賽琳婭才會拜托紅頭罩為自己澆花』了, 那他當然要及時打斷對方的話癆特性！

　　當時皮特羅的內心：「……」你可別再說了。你再這麼推測下去他們倆都要直接住在一起了。那可太可怕了。不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了哈哈哈哈！

　　現在皮特羅的內心：「…………。」誰能想到，他們倆，是真的，啊！！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只是『隨便說說，完全只是不小心說中了』, 皮特羅反應迅速地開始舉反例, 「我上周看電影的時候——就是那部機器人談戀愛的電影——還開玩笑說：幻視也應該要談戀愛了呢！」

　　皮特羅理直氣壯, 正義凜然，底氣十足，自信滿滿，「但是這句話就沒說中啊！」

　　「對吧！」皮特羅一邊說，一邊拍了拍幻視的肩膀以表強調，「你們瞧！所以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說中了而已！只是！而已！」

　　對吧對吧！他舉的這個例子多麼有說服力！幻視完全本質宅男，很少離開大廈，他怎麼可能談戀愛呢哈哈哈——除非和其他人工智能一起網戀了。

　　幻視：「……」突然很想播放siri的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請再說一遍.mp3

　　旺達：「……」她是不是一直誤解了自己弟弟的魔法天賦？始終少挖掘了【預言天賦】這一點？需不需要聯系x教授？

　　在場其他知情人：「……」啊這、這個話題讓他們沒法接下去了啊。

　　克林特目瞪口呆：靠，原來皮特羅還真是個百發百中的預言家啊？？我剛才也只是隨便開玩笑啊？但是皮特羅他怎麼這麼靈？？

　　皮特羅這個預言能力——老天，怎麼辦，他以後都不敢帶對方見自己女兒了。

　　沉默片刻之後，班納將桌子上攤開的物理試卷向皮特羅推了推，「好好做題吧。」

　　這種天賦，如果不為科學發展做貢獻的話，那也太可惜了。建議立刻多預測幾個物理學定理，成為第一個以這種身份載入教科書的義警。

　　皮特羅環視一圈，還是對陡然古怪起來的氣氛摸不著頭腦，下意識地回答：「物理可以證明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不，物理會讓你忘了說話。」因為物理很難。

　　皮特羅：「啊？」啥？什麼意思？

　　真奇怪啊？是他不小心錯過了什麼重大信息嗎？不會吧？如果他真的錯過了什麼，那旺達肯定也會記得提醒他的啊……

　　面對皮特羅疑惑的表情，

　　旺達與幻視，沉默而鎮定自若地，轉移了目光。

　　——其實無論是作為斯塔克工業的老板，還是鋼鐵俠，又或者是布魯斯韋恩的發小，托尼都見過傑森很多次。

　　就連布魯斯剛領養傑森的時候，托尼也在場。

　　在看到那孩子的瞬間，托尼就明白了：為什麼布魯斯會收養他。

　　用阿爾弗雷德的話來說，那孩子很像布魯斯。都是孤兒，也都身陷困境，卻從未屈服。

　　布魯斯收養了傑森，不希望傑森像他那樣長大……結果小蝙蝠崽卻還是經歷了極其殘忍的長大與蛻變過程。

　　柔軟和稚嫩的羽毛在硝煙味道中被扒開，堅硬的鱗片從血肉模糊的骨頭中長出來。那是一個能夠令人瘋狂的過程。

　　在得知小醜都做了什麼之後，托尼甚至還想過，如果某天睡衣寶寶也被那麼強行抽離他們的那個集體，他可能會做出比蝙蝠更痛苦的決定。

　　復仇者聯盟中的每一個人都無比重要，是這個家庭中的一員，不可失去。如果真的失去了誰……

　　但總之，那時候的托尼·斯塔克，絕對、絕對想不到，自己有天會被蝙蝠家的蝙蝠崽傑森·陶德氣得在滿屋亂轉。

　　從很多角度來看，賽琳婭都是個天才，更是個很乖的小女孩。

　　她善良，聰明，懂事，有非常熟練的戰鬥技巧與戰鬥體系；有求知欲，總會在戰鬥結束後進行知識點總結；有同情心，哪怕面對敵人都非常禮貌；總能一次次地帶給他們驚喜。

　　但這一次，她帶來的驚喜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這次，應該稱為驚嚇。

　　「賽琳婭剛才已經解釋了，」好隊長試圖控制局面，搜刮措辭安撫托尼，「只是非常普通的——【住在一起】，字面意思的那種。」

　　冷靜點！之前在戰爭年代的時候，他見過更加艱難的居住環境！

　　其實在紐約和哥譚這類大城市中，男女混租、合租的情況都很常見，這樣能夠節省很大一部房租開銷。

　　但是！！我們缺這份錢嗎賽琳婭？！

　　別說單獨住一棟房子了，哪怕你買下一條街也行啊？？

　　托尼轉身，剛好看到賽琳婭委托史蒂芬送還給自己的黑卡，「……。」媽的更氣了。

　　斯特蘭奇是打算把《貧窮》這個傳統，在所有魔法師身上傳承下去嗎！

　　也剛好在這個時候，cap的手機屏幕亮起一條短信，「克拉克說他忘記問賽琳婭的聯絡方式了，只好來問我。他們好像約好了要一起去他家的農場度假。」

　　托尼面有表情地回答：「哦，賽琳婭的聯絡號碼是911，你可以非常迅速而善良地分享給他。」

　　史蒂夫：「……」哦，《善良》。他能替霍華德糾正一下托尼什麼是『詞語的正常用法』嗎？

　　巴基看看沙發上還亮著的屏幕，默默伸手將手機翻了過去。

　　托尼把黑卡隨手扔進抽屜裡，經歷了一系列復雜激烈的思索過程，最後的結論約等於：無論如何，都要先想個辦法把小姑娘偷回來——不對，是領回來！

　　「法師剛才說過，賽琳婭的確養了只狼。」托尼再次確認，默默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起碼賽琳婭之前說過的『家裡養的小動物』的確存在，不是在形容蝙蝠崽。

　　總算感覺到了來之不易的安慰。

　　在掛斷聯絡器之後，賽琳婭就接過傑森遞向自己的煙花棒，像研究什麼重大未知武器般拎著上下來回仔細觀察，「這個——要怎麼用啊？」

　　自從體驗到了『同樣與魔杖很相似的』筷子有多麼神奇之後，賽琳婭就對這種細長棍狀物體充滿了迷之敬佩。好像這種形狀的物體都會隨時變成魔杖屆加特林似的。

　　依靠在牆邊的傑森，嘴裡還叼著點燃的煙，在賽琳婭靠近之後，他的動作一頓，下意識地將這微小的光源掐滅。傑森並沒有癮，只是偶爾會借助尼古丁來緩和心情。

　　不同於賽琳婭所以為的『傑森補眠』計劃，從她離開安全屋，再到她回來，這整個過程中，傑森都並沒睡著。

　　他只是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沉默聽自己的呼吸與心跳，鈍鈍地去理解與習慣——【賽琳婭回來了】這件事情。

　　很奇怪，這明明是件傑森一直始終認為會發生的事情。

　　可是在真的發生之後，賽琳婭真的回來，而他也親眼見到，親手觸摸到了賽琳婭之後，傑森的思維卻陷入了嚴重發散的狀態。

　　那是種又疼又癢，仿佛智齒在不斷晃動的感覺，通過神經一路傳遞至大腦。

　　在僵硬沉默了大概半個世紀之後，傑森終於忍無可忍地摔門出來點燃了一支煙，帶著尖銳棱角的細碎光亮被胡亂吞進呼吸道，煙霧不斷抖動，散進風裡。

　　傑森叼著煙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指尖敲了下賽琳婭的手背，「手，向下。」

　　是要點煙花棒，不是要一邊念著『阿瓦達索命咒』一邊衝出去用棍子捅穿敵人的喉嚨。

　　「……喔。」擺出『拿筷子』姿勢的賽琳婭，手指乖乖一路向下挪動，終於成功握對了位置，「這樣？」

　　她的目光在傑森的煙上停留片刻，又若無其事地收回。

　　賽琳婭試圖從各個角度對煙花棒進行研究分析，「這是什麼新玩具嗎？和魔方差不多的那種？」

　　完全就是只初次見到逗貓棒後深感不知所措的貓。

　　她能聞到些稍微有點像炸藥的硝煙味道，但是卻很淡，不像是有危險的樣子；外表摸起來又有點粗糙——

　　燃起的火焰湊近，傑森伸手為她擋著火光的灼熱溫度。

　　於是很快——煙花棒在賽琳婭手裡亮起。

　　無數花火在她手裡閃過，像是一只窩在掌心中會發光的河，點亮這個寂靜的夜晚黑暗。

　　賽琳婭盯著它，「啊……」明明曾經在書籍中看過那麼多表達贊美的話語，但當親眼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她卻又仿佛喪失了精妙的語言組織能力，只能發出最直白的驚嘆聲。

　　甚至幾乎忘記了眨眼和呼吸，只能緊緊地盯著這一切，不能轉移注意力，擔心只要分神半秒，眼睛就來不及裝下那噴湧而出的耀眼流光。

　　「好美……」賽琳婭喃喃低語，嗓子裡斷斷續續發出一些表達驚嘆的模糊贊美詞，像小貓打滾耍賴時會發出的那種。

　　賽琳婭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很幼稚，卻不覺得自己在丟臉。

　　因為身旁是傑森，是她所信任的隊友，所以她可以理所當然地幼稚，理直氣壯地無知，對待著兩人一起探索某些她從未想像過的神奇事物。

　　咬著煙的青年安沉靜地注視著她，沒來得及整理的黑發凌亂地搭在額上，很近的距離，能夠清晰地看到他的那雙迎著火光的藍眼睛。很明亮，仿佛沸騰中的海洋。

　　如果畫面可以表達觸覺，那麼只看傑森陶德一眼，就會讓人感覺到又疼又熱。

　　像只困獸，緩慢地收斂起自己的暴躁與焦灼。

　　一只煙花棒燃燒的時間並不長，在黑暗再次籠罩住小巷之後，賽琳婭轉頭望向傑森，眼睛好像還殘留著火光的印記，在眼底深處閃著光，「好漂亮，你是什麼時候准備的？」

　　「昨天。」在他離開復仇者大廈之後，在他知道【自己要在賽琳婭不在家的時候，替她照顧好所有盆栽】之後；

　　傑森陶德看到了那家煙火攤。

　　雖然紐約那邊早就立法禁止燃放煙花，而哥譚——哥譚都幾乎都快要平均人手一捆炸彈了，怎麼可能還會管誰買不買煙花這種小事情，更何況這還能征稅。

　　傑森立刻就想：『賽琳婭肯定沒有見過，她絕對會喜歡』。她連最基本款魔方都能玩得那麼開心，又怎麼可能會不喜歡更有趣的玩具。

　　……然後他才回想起剛才發生了什麼。

　　這也並沒什麼，傑森還是立刻將煙花棒買了下來，反正她很快就會回來。

　　就像那半袋糖果一樣，都是留給她的。

　　傑森始終沒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對勁，他始終都在保持冷靜。他非常冷靜，從向小醜開槍，到聽到賽琳婭的委托，全程都思維清晰，邏輯嚴謹。——他沒有任何問題。

　　直到跟在他身後的羅伊開口，聲音很低地對他說：「小紅，你——你知道你的手剛才在抖嗎？」

　　「……」傑森那時沒回答羅伊。

　　傑森從不認為自己有逃避心態，小醜用撬棍敲斷了他的骨頭，那他現在也要使用撬棍做武器；小醜用炸藥結束他的生命，那他也在自己很多隨身的武器中加上可以爆炸的功能。

　　他一直都——把最疼痛的地方打開，讓自己去面對。

　　迪克總說他有自毀傾向，但傑森不那麼認為。他只是在面對而已，這樣不好嗎？

　　煙火好看嗎？

　　或許吧。

　　熾熱的光亮照亮了小巷，也撫平了這三十多個小時內，他所經歷的一切。

　　在這之前，傑森剛推開棺木的時候，他用嗅覺辨別這個世界，將賽琳婭的氣味填到自己的肺部，用以取代那縈繞在他鼻腔中的炸藥與死亡氣息；

　　而現在，就連那熟悉的硝煙味道，都不再屬於那個倉庫，而屬於一只煙花棒。

　　傑森將打火機扔回口袋，緩了下語氣才看著賽琳婭開口，「沒許願？」

　　雖然其實傑森也不太懂，為什麼會有這種許願的流行。之前每年獨立日放大型煙花的時候，都總有人拍好照片配上各種奇怪的文案，在ins和推特上刷屏。

　　「人類好像很喜歡許願，」賽琳婭的眼睛微微一垂，半低著睫毛，像是在笑，「這是個很好的習慣。」

　　這代表人們抱有希望，有可以寄托自己心願的信念。雖然【許願】這個行為本身，可能沒什麼作用，但總會給人一個值得奔赴的信念。

　　不過至於賽琳婭自己——她先是皺著眉想了很久，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出還有什麼能夠比現在更好的生活，所以在沉默片刻之後，賽琳婭還是搖搖頭，「只要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就非常好了。」

　　語氣誠懇又乖巧，像是對聖誕老人許願要一顆棒棒糖的小朋友。

　　不敢奢望太多，所以很容易滿足，得到就很開心，特別好哄。

　　「……」傑森沉默地將口袋裡一大把嶄新的煙花棒都塞進了賽琳婭手裡。

　　立刻收獲到了賽琳婭輕輕的驚呼聲，「哇！！」

　　小貓軟糖『啪嗒』一下打破那層乖孩子的外殼，歡呼尖叫著流了出來，「謝謝！！」

　　——很乖，太懂事，所以什麼獎勵都不要，但他仍然堅定地想給她。

　　「……」當然傑森的本意，絕對不是讓賽琳婭拿著滿手煙花棒徹底玩嗨。

　　如果不是因為還記得家裡有小動物在獨自看家，賽琳婭大概會徹夜不眠一根根地在這裡點煙花棒。

　　額角狂跳的傑森，一把將賽琳婭拎到機車上，「……」草！後悔！他為什麼不選擇一根一根地按天給她！

　　比起安全屋裡那些被羅伊無意識地澆成『水仙』的盆栽們，家裡的植物們只被傑森自己照顧過，絕對更加正常——起碼不會直接淪為水生生物。

　　賽琳婭剛推開門，紅色的小知更鳥就撲棱棱衝出來，落在賽琳婭肩上，很輕很輕地『啾』了一聲。

　　有點怯生生的，好像是委屈又懂事地在說『下次不要再丟下我了哦』。

　　知更鳥其實是家裡唯一一只沒有魔法能力的普通小動物。但它很乖，也特別聰明，嚶嚶地用羽毛蹭在賽琳婭的鎖骨處。

　　「……」賽琳婭瞬間感覺對方簡直是啄在了自己的心髒上，完全被戳中內心，手指忍不住去撫摸知更鳥身上柔軟的羽毛，「好乖好乖。」

　　傑森一邊鎖門一邊注視著這一幕，「？」

　　怎麼總感覺這個畫面好像哪裡怪怪的？

　　不過很快，傑森就沒有心情繼續思考這個問題了。

　　因為賽琳婭在撫摸知更鳥的同時，立刻說：「我剛才看到夜翼了。」

　　傑森：「……」那他差不多已經猜到，賽琳婭在離開安全屋之後，大概都做了些什麼事情。

　　「他很擔心你——」賽琳婭的聲音停頓很久，「他們都是。」

　　「你肯定也知道這一點。」

　　就像迪克在收到花的第一反應那樣，【向陌生人送花】是布魯斯韋恩常做的，而不是蝙蝠俠——通過這次的阿斯加德行程，賽琳婭已經推斷出了蝙蝠俠身份下的那個人。

　　根據系統圖鑒上，阿斯加德諸位神明的站位可以分析出：『有親屬關系』的圖鑒目標位置會聚集在一起。

　　那麼根據紅頭罩與傑森的位置站位進行推理——紅頭罩的周圍站著蝙蝠俠和羅賓夜翼，而蝙蝠俠是他的養父；傑森的附近是布魯斯韋恩以及他的兩位養子……

　　再聯系傑森曾經對布魯斯韋恩有過的激烈反應——

　　於是一切對於賽琳婭來說，簡直不再是個謎題，而是擺在眼前一目了然的結果。

　　送花給他們的布魯斯韋恩就是蝙蝠俠，傑森的養父；送過小蛋糕給他們的迪克先生就是夜翼，傑森的哥哥；默默教給她如何使用筷子的提姆先生就是紅羅賓，傑森的弟弟。

　　「……」傑森沒回答這句話，只隨手敲了下賽琳婭的額頭，「還不累？」

　　連續進行三次空間躍遷，就算有彩虹橋的幫助，那也會對精神體產生極大的壓力——這是至尊法師在出發前就提前預警過的信息。

　　賽琳婭活動四肢試探了下，特別自信地回答：「我很好啊！不累的！」

　　對魔法生物來說，【疲倦】就約等於死亡，所以在訓練與生活過程中，他們都會有意識地忽略與習慣這種感覺。讓自己沒有疲憊感，以此增加生存率。

　　傑森完全忽視了賽琳婭的自信回答，依舊按頭要對方去睡。

　　賽琳婭的床上仍然有非常非常多的枕頭，它們像是包裝盒內的減震球，擠擠挨挨又嚴密地將賽琳婭保護在裡面，像在保護最昂貴的藝術品。

　　不過在休息之前，賽琳婭對傑森無比鄭重地提出了一個要求。

　　——她測了下身高。

　　「我長高了一釐米唉！！」看著身高尺上的數字，賽琳婭的眼睛被迅速點燃，「比起上周測量的那次，我長高了一釐米！！」

　　「一個周一釐米！」

　　有著『在成年後我說不定能長得與龍一樣高』夢想的女孩，語氣堅定地宣告：「四舍五入，我就已經和你一樣，都是一米八了！」

　　傑森&系統：「……」

　　你這個四舍五入，多少有點過分了吧。166入到180？

　　望著心情愉快去喝睡前牛奶的賽琳婭，傑森收好身高尺沉默片刻，還是沒開口戳破真相：『……你這次，是穿著鞋測量的啊！』

　　猛男無語.jpg

　　雖然賽琳婭特別自信地宣稱自己『完全不累』。但實際上，那只是她長期以來在死亡邊緣徘徊留下的本能，在逼迫她忽視疲憊感。頻繁空間躍遷帶來的後遺症，讓她的睡眠時間直線飆升，昏睡了整十二個小時。

　　等她醒來的時候，時間甚至已經到了第二天中午。

　　徹底睡懵的賽琳婭，茫然地看看系統時間，神情恍惚地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分別收獲了：飛到肩上的知更鳥，撲到懷裡的三頭犬，跟在身後的雪狼，以及坐在沙發上盯著她看的傑森。

　　賽琳婭拖著滿身的小動物坐在沙發上，愣了很久才想起來在沙發縫裡來回摸索手機。

　　「……」傑森很無語地把已經響了好幾次的手機推給她。

　　大概是猜到賽琳婭在休息，所以復仇者們並沒有發多少消息過來打擾她，只是在十幾分鐘前，邀請女孩在恢復好後，去大廈內做身體檢查——以防止頻繁空間躍遷留下暗傷。

　　還有幾條消息來自雪莉爾。在中餐廳打工的女孩，盛情向賽琳婭分享餐廳內的新品，並邀請她當場來品嘗。

　　……完全能通過這一次次的實際行動，看出對方的堅定信念：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救命之恩，當把你喂胖。

　　大腦還在困頓狀態下的賽琳婭，手指一頓一頓地打字，忍著哈欠模模糊糊地問傑森：「傑伊，你想吃中餐嗎——」

　　傑森：「……你從哪學的這個稱呼。」

　　「羅伊還是迪克先生吧，」賽琳婭將臉埋進三頭犬裡打了個哈欠，「我不太懂這裡的習俗，我不能這麼叫嗎？」

　　傑森：「……」那我倒也沒這麼說。

　　無論是為了檢查，還是為了報平安，賽琳婭都應該去大廈一次。

　　而鑒於昨天斯塔克先生對兩人住在一起的激烈反應，賽琳婭沉思片刻，最終還是沒有邀請傑森與自己一起去。

　　小動物的直覺，感覺不太對勁。

　　不過，賽琳婭剛出門，就遇到了另外的熟人。

　　——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

　　披著長風衣的男人挑眉看向賽琳婭，慢吞吞地將手插回口袋，「大概我們會順路？」

　　這個意思就是要和賽琳婭談談了。

　　「我要去一家中餐廳，」賽琳婭整理著傑森強制扔給她的圍巾，「然後要去紐約。」

　　「那家中餐廳的味道非常好，您可以帶給大家一起嘗嘗。」

　　夏洛克的目光在她身上頓了很久，「可以考慮。」

　　——賽琳婭的美食品位太有保證了，她帶著夏洛克剛踏進中餐廳，還沒來得及點單，就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

　　以及系統的提示聲。

　　……走進來的人是布魯斯韋恩。

　　「韋恩先生！」餐廳老板一躍而起，「歡迎光臨！！」

　　布魯斯的目光掠向角落裡的賽琳婭，掛著很布魯斯的表情對老板點了點頭。

　　在他試圖尋找機會接近賽琳婭的時候，玻璃門再次被推開了。

　　「嘿！上午好！」特地經過這裡的迪克抬手對賽琳婭打招呼，卻在抬頭的時候又看到了布魯斯「……」

　　迪克：「…呃…嗨，好巧。」

　　——所以當提姆也推開門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能夠很『平靜』地接受這一切了。

　　提姆有些驚訝地看看賽琳婭身邊的福爾摩斯，在還沒分析出結果的時候，就聽到了迪克對自己打招呼的聲音。

　　迪克：「……哈哈，好巧。」

　　蝙蝠俠和蝙蝠崽們面面相覷。

　　《世界名畫》

　　望著這一幕，夏洛克突然轉身看向玻璃門，目光悠閑而熱切地望向門口。

　　賽琳婭：「？」很茫然地拋過去疑惑的眼神。

　　「我在等，」偵探先生的語氣甚至稱得上期待，「什麼時候會再推開門，走進第四個人。」

　　迪克：「……」那還是別了吧，雖然他們都很想念傑森。但如果傑森也參加到現在這一幕的話，那場面就更尷尬了。

　　——而且他怕傑森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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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7

第66章

　　此時此刻, 一家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中餐廳內。

　　各種意義上的──熱鬧、非凡。

　　賽琳婭翻看著菜單，偶爾開口，向坐在對面的福爾摩斯先生分享她所摸索出來的點單心得, 同時還記得詢問對方：「英國口味有什麼比較特別的偏好嗎？我在報紙上看到, 英國那邊好像很喜歡吃炸魚薯條？」

　　似乎還有一種名為仰望星空派的主食, 非常有名氣，名字也很好聽, 是塞琳婭沒有接觸過的食物。但就像舒芙蕾能被形容為「吃掉雲」一樣, 既然它能夠以「星空」為名, 那肯定也會有如同星空般浪漫的美妙口感吧。

　　夏洛克聽著Miss Cat的聲音, 慢悠悠地作出回應, 目光時不時地落在門口。英國卷毛貓發自內心地期待——再來一個, 再來一個，人多玩游戲更熱鬧.jpg

　　……從細節處充分體現了什麼叫做『來自圍觀者純粹的快樂』。完全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中餐廳老板激動地抓著雪莉爾碎碎念：「我們要火了！我們要紅了！你快去推特和ins上發博宣傳，說我們是一家集齊了韋恩家三位成員打卡的平價餐廳！這絕對！絕對是一個絕佳的賣點！」

　　老板甚至都已經能夠想像出，餐廳人流量直線上升的場景了！

　　雪莉爾：「嗯嗯嗯, 好的好的。」一邊快速點頭認可老板的說法，一邊端著准備好的甜品向賽琳婭走去。

　　同時默默腹誹：『想啥一夜暴富呢, 布魯斯韋恩有時候還會帶女朋友去K、M快餐店呢, 也沒見人家的流水有多少變化啊？』

　　系統調到全面俯視視角, 縱觀全場一切畫面，出於安全考慮（以及幸災樂禍心態），他還沉穩冷靜（而忍笑）地將這幅值得紀念的世界名畫記錄在了自己的數據海深處。

　　他是一個成熟穩重經過嚴謹數據程序設計的人工智能，他有自己獨特的運轉模式，以及極高的職業素養, 絕對不會嘲笑人類。

　　除非忍不住。

　　咳。

　　他們都很快樂。

　　而與此同時, 坐在賽琳婭兩人對面的蝙蝠家大小鳥們：「……」

　　陷入了一言難盡的復雜沉默之中。

　　在剛才的十分鐘內, 一切簡直像是在開盲盒，biu得一下開出了布魯斯，然後又是迪克和提姆。

　　「咳，」迪克最先開口，試圖挽救這種尷尬的局面，「真的很巧哈，看起來我們都很喜歡這家中餐廳的菜品。」——抱著『說不定能見到』碰運氣想法，而在下班後『路過』中餐廳的格雷森警官，這麼說道。

　　因為在車上看到賽琳婭所以也跟著進來的布魯斯：「……嗯。」

　　忙完韋恩集團工作後順便繞路過來瞥一眼的提姆：「……哈哈。」

　　三人對視片刻，非常默契地同時轉移了目光。

　　《巧合》。

　　——真不愧是一家人。

　　他們並肩作戰，熟悉彼此；

　　並且還……擁有難以磨滅、無法改變的絕佳默契。

　　在對待美食的態度上，賽琳婭向來非常認真，甚至還記得貼心關懷福爾摩斯和兩位華生的口味差異。

　　「附近哪裡有正宗好吃的英國菜？」聽到賽琳婭的問題，雪莉爾本能地來了個戰術後仰，瞳孔地震，「啊？」

　　其實以她和賽琳婭之間的關系，就算推薦自家店之外的餐廳，也很正常。——小姐妹之間進行美食推薦，這是一件多麼正常的事情！她剛才還在向賽琳婭周邊物美價廉的甜品店呢。

　　但是——賽琳婭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

　　「如果你想問『正宗英國菜』的話，我可以給你推薦。但好吃的英國菜……」雪莉爾沉默兩秒，還是忍不住說：「不如你還是嘗嘗我們店剛推出的新品吧。真的很好吃。」

　　雪莉爾發誓，她真的沒在黑英國菜。但就是吧——出於美食大國的尊嚴，她確實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距離這最近的那家英國餐廳，最近剛好在推出：蟾蜍在洞布丁和紫菜面包以及仰望星空派這類經典國粹的打折套餐，便宜量大。

　　但這種事情她能對賽琳婭說嗎！

　　『做人要學會感恩。』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賽琳婭，雪莉爾堅定地想著。——她總不能推薦賽琳婭放棄店內的雙皮奶，去吃隔壁家那種鹹魚朝天死不瞑目派吧！！做人不能這麼恩將仇報的！！

　　雪莉爾注視賽琳婭的眼神憂心忡忡，生怕自己的恩人一不小心就誤入歧途。

　　「……」直接被雪莉爾掃射到的倫敦人夏洛克，合上菜單，遞給雪莉爾，「經典套餐，四份。」

　　其實幾乎每一家在美中餐廳都會有雙重菜單：一份面向大眾，上面羅列的都是橘子雞丁、幸運餅干、左宗棠雞這類美式中餐；而等客人有特別要求的時候，他們才會掏出那份真·中式餐單。

　　──塞琳婭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就是因為擔憂『吸血鬼先生』傑森的飲食習慣，而特地詳細詢問了對方，「有沒有血比較多的菜肴 」，才非常難得地買到了那份(傑森並不喜歡吃的)鴨血。

　　而因為與她同行，夏洛克現在也體驗到了格外優越的招待。

　　透過玻璃幕牆的反光，夏洛克的目光在布魯斯韋恩等人身上停留片刻，非常突兀地問塞琳婭，「你不緊張？」

　　偵探先生可不認為對方會不了解，坐在後面的那群人都是誰。

　　哥譚市的蝙蝠俠……哦福爾摩斯當然知道這點，只是向來懶得說。畢竟擔心『超級英雄義警管理』問題，是麥考夫那類人才需要考慮的事情，而他，只負責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蝙蝠俠來到這裡，總不會是因為他想吃中餐。

　　那當然就是為了，Miss Cat。

　　塞琳婭很認真地沉思了下這個問題，幾秒後才反問，「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表現得緊張一些，來配合現在的氣氛？」

　　但夏洛克卻慢慢揚眉地盯住她，「你的第一反應不是這句話，你剛才想說什麼？」

　　「啊，」塞琳婭驚訝地看向夏洛克，語氣不可置信，「你真的不會魔法嗎？」

　　從第一次見到夏洛克福爾摩斯起，塞琳婭就在敬佩對方的神奇預言能力──他說不定其實也是個言靈師呢，說什麼都能說中的那種。

　　至於她剛才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塞琳婭用勺子戳了戳雪莉爾端上來的奶色半固體甜品，並沒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的，「好吧，其實我剛才在想【緊張是什麼感覺】。」

　　如果將現實生活中的情緒等化為更好理解的游戲名詞，那麼【緊張】與【疲憊】都會是debuff，即不良效果、減益狀態。

　　都是在訓練過程中，必須舍棄才能活下去的情緒。

　　與失去生命相比，拋棄這些『debuff』反而是幸運兒才能擁有的好運。

　　夏洛克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產生什麼奇怪的反應——當他想要展現體貼的時候，誰又能質疑他的天才反應呢。

　　……畢竟這可是一個能夠為了辦案，將懷疑目標的助理變成自己未婚妻的名偵探。

　　他只是語氣平穩地總結：「喔——你不緊張。」

　　賽琳婭將另一份甜品推給夏洛克，用笑眯眯的表情承認了這一點。

　　當然不緊張啦，他們也是傑森的家人嘛。

　　而且蝙蝠俠那——麼愛傑森呢，他那番內心剖白的音頻，現在還儲存在系統內呢。

　　『嗯……』想到這裡，賽琳婭陷入沉思，『這麼寶貴的資料，需不需要也轉交給蝙蝠俠先生一份呢？』

　　他應該也會像傑森之前那樣，非常開心地收下吧。

　　「瑪麗想向你當面致謝，」夏洛克的聲音打斷了賽琳婭正在思考的計劃，「而我來確定你是否還在哥譚。」

　　他多少推測出了賽琳婭之前不在。

　　雖然官方早就針對『SI宴會後的動亂』做出了解釋，但夏洛克完全沒去聽，反正肯定是假的。

　　「看起來你們對那位前隊友先生的說服，很有效果。一切都很順利。」賽琳婭留意自己的系統任務面板，上面關於【福爾摩斯的誓言】支線任務的流程記錄，果然只剩下最後一點未完成了。大概1/5的空白。

　　夏洛克：「……」

　　確實。你提出的物理說服那可太有用了。那段時間阿傑被摁在病床上接受到了他們……很非常熱切的教育與關懷。並且成功接受了一切。

　　夏洛克扯過餐紙，在上面留下一串數字，「我們明天下午離開。」

　　「這是瑪麗現在的聯絡方式。」

　　造成那場計劃失敗的斯莫爾伍德女士已經成功被控制住。——大概全英範圍內，也只有兩個福爾摩斯能做出來這種『憑借推理便控制住內閣大臣』的事情了。

　　最大的危險源消失，他們當然要返回倫敦。倫敦才是夏洛克的城市，他像熟悉自己的血管般熟悉那裡的每一條街道，在那裡他才能剛好地保護好華生瑪麗他們。

　　就像他在兩人婚禮致辭上說過的那樣，他會保護他們，always.

　　夏洛克的聲音停頓一下，才用棒讀的語氣非常不熟練地轉述瑪麗的話，「瑪麗非常擔心你——」

　　「我最近在養花，」兩人的點單已經做好，賽琳婭摸起一次性筷子塞進袋子裡，「而且我很幸運，收到了兩位好心人免費贈予的鮮花。現在它們長得都很漂亮，很快就可以帶給你們看了。」

　　好心人之一的布魯斯：「……」沉默地翻了兩頁菜單。

　　夏洛克低頭，「你會用筷子？」這是很罕見的他沒預想過的事情。

　　畢竟明明從之前的表現來看，Miss Cat她連手機這類日用品都不太熟悉，也不像是會了解這些的東方人。

　　賽琳婭忍笑，「也是一位好心人教給我的——我真的很幸運，遇到了很多善良的人。」

　　好心人提姆：「……」無聲地低下頭看手機。

　　「這次又有滿單贈品啦！」雪莉爾將幸運餅干小心地打包裝好，塞進賽琳婭的袋子裡，語氣歡快地強調，「這次可是真正的贈品！」

　　曾經自行塞過昂貴小蛋糕假裝『贈品』的迪克：「……」好吧，畢竟他當時也沒想到，賽琳婭會和這家店的店員達成這麼堅固的親密友誼啊。

　　就像他們三個人分別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都完全沒想過賽琳婭之後會和他們再有什麼交集，更完全沒有想過，原來那些鮮花與蛋糕，在送給小姑娘的時候，其實也在同時交給傑森，他們家庭的一員。

　　這簡直是件能夠稱之為奇妙的事情。

　　「你現在就走嗎？」雪莉爾不舍地看向賽琳婭，「你這次點了挺多東西的，需不需要我騎車送你回去？」

　　——其實這些都是賽琳婭打算帶去復仇者大廈的禮物，賽琳婭搖搖頭，「我要去一趟紐約，別擔心，我等下大概會搭順風車過去的。」

　　夏洛克挑了挑眉，再次透過反光無聲地掃向坐在角落的三人。

　　賽琳婭的聲音並不輕，至於是說給誰聽，那就太明顯了。

　　警車留在警局的迪克：「……」

　　已經讓司機把車開走的提姆：「……」

　　「或許我能夠有擁有這個機會的榮幸？」布魯斯拉開椅子，很紳士地向賽琳婭點頭示意，「我也剛好要去紐約。剛好可以順路。」

　　可以順路×

　　刻意順路√

　　賽琳婭回頭看向對方，「當然，非常感謝——」

　　說真的，雖然在哥譚市待了這麼久，但賽琳婭實際接觸到『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的機會都不算多。

　　反而因為那段音頻，也對蝙蝠俠的聲音格外熟悉……

　　「？？」雪莉爾眼神裡『放開那個孩子啊！！她還未成年啊！！』的震動簡直撲面而來，哐哐巨響地拍在布魯斯身上。

　　「親愛的，」雪莉爾迅速抓著賽琳婭拉到身邊小聲叮囑，「你知道他每個月要換幾個女朋友嗎！他特別有名的！」

　　不要靠近！他都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三個啊！

　　而且布魯斯韋恩不是上個月還在和名模約會嗎！！哪怕他有錢又帥，是哥譚的大眾情人，也不能這麼過分吧！

　　「……哈，」賽琳婭被對方的腦洞震得半天才反應過來，又想笑又感動，「我真的只、是順路搭車而、已！」

　　試圖通過被刻意強調的重音，來安撫對方。

　　「……咳。」迪克和提姆同時低頭，掩蓋住兩人相似的忍笑表情。

　　——好吧，有時候，人設塑造得太過成功，也會成為一種煩惱。

　　聽到兩人努力憋笑呼吸聲的布魯斯：「……」只好掛起笑容示意雪莉爾放心。

　　「好吧——」在賽琳婭的再三保證下，雪莉爾才勉強松手，不情願地說，「那你注意安全，記得早點發給我新品repo哦。」

　　望著布魯斯豪車的背影，雪莉爾依舊語氣迷茫，「原來有錢人也開Uber順風車載人啊。」

　　還真想像不到呢，原來哥譚首富在日常生活中其實也這麼——樸實無華？

　　「嘿布魯斯，」迪克打開車門，手背抵住上車框以免賽琳婭撞到，「我突然想起來，我也有事要去紐約辦，可以順路捎著我嗎？」

　　「喔，我也是。」提姆立刻補充。

　　布魯斯：「……」什麼事？是布魯德海文警局跨市辦案；還是WE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向紐約市進行擴張活動了？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坐副駕駛的位置，她很不熟練地捋著安全帶，「我不介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剛從傑森口中得知【知更鳥=羅賓】的含義，所以賽琳婭現在總是忍不住有種幻覺視野，感覺自己在看到一只威風凜凜的大鳥，帶著兩只稍微小一點的鳥團。

　　大小鳥們正擠擠挨挨地湊在一起。

　　看著她生疏而茫然的動作，布魯斯沉默地將自己身上的安全帶解開，非常刻意地在賽琳婭的注視下，重新系了一遍。

　　在車輛啟動後，豪車內其實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迪克張嘴，試圖開啟一個合適的話題。

　　「傑森在家裡休息，」賽琳婭望著窗外，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應該還在睡。」

　　「他今天的情緒還不錯。」

　　——為了讓傑森睡個好覺，賽琳婭還特地將自己的枕頭分給他了一只，以示祝福。

　　剛准備開口的迪克被哽得差點找不回自己的聲音，「——那就好。」

　　其實賽琳婭之前送出那束鈴蘭花，就是在無聲地表達：她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不過她這麼直白地說出口，還是挺超出他意料的……

　　迪克特意繞路去中餐廳碰運氣的原因非常復雜：有對傑森的擔憂，有對賽琳婭差點受傷的後怕，也有種難以表達的慶幸。在他的設想中，自己能夠遇到的最佳情況：就是遇到賽琳婭之後，對方態度如常地向他打招呼。

　　迪克猜測其他人的原因也不會比他的簡單。

　　尤其是布魯斯。

　　布魯斯現在的心情確實非常復雜。他不確定自己應該先說『你對傑森做過的一切幫助』，還是說『我們不該將你卷進與小醜有關的事情中。』

　　「傑森——」賽琳婭停頓很久，「我想，他絕對不會自己說出口的。」

　　「但他其實很想你們。」

　　作為魔法生物，賽琳婭其實不太能理解人類表達感情的方式。

　　更何況她還從小看著宙斯那類神話長大——在那些故事裡，宙斯每隔十行字，就會愛上新的女孩。神明們表達感情的途徑可太豐富。

　　愛意是那麼可愛的一種東西。既然人類擁有這麼珍貴的感情，那也當然就應該盡情地抒發出來。

　　而且人類好像總會考慮一些，在她眼裡『不算麻煩的』顧慮。

　　賽琳婭不太明白。

　　布魯斯：「……」

　　他永遠不會懷疑這一點。

　　就像傑森離開之後，他將傑森的制服放進蝙蝠洞，他也在想念他。很多次，蝙蝠俠注視著那被小醜留下諷刺留言的羅賓制服，只是沉默。

　　布魯斯一直認為那會是自己的結局，在與黑暗的抗爭中結束自己的一生。

　　但他沒想過傑森會先面對那一切——

　　「當然，」賽琳婭很快又補充，「傑森肯定也知道你們很愛他。」

　　「……」布魯斯立刻意識到這句話很熟悉。

　　在紅燈前夕，他看向賽琳婭。

　　「對啊，」賽琳婭特別坦誠地承認了，「你對泥臉說那句話的時候，我和傑森都聽到了。」

　　雖然布魯斯早就肯定，泥臉是傑森計劃中的一環。但他沒想過傑森會聽到那句，他在衝動與極度感情波動下脫口而出的——【傑森知道我有多愛他】

　　好吧，他所帶出的二代羅賓，肯定在泥臉身上放了竊聽器來控制局面。

　　「我這裡還有備份呢，」賽琳婭補充，「你想聽嗎？我現在就方便播放，不會影響你開車的——哦，你也可以獨立播放，更有保密性。」

　　布魯斯：「……」

　　迪克：「啊？」

　　提姆：「嗯？」

　　什麼？聽什麼？他們都錯過了些什麼？

　　「你對任務過程一直有備份嗎？」

　　「不，這是唯一一次特例，所以特別、特別寶貴，」賽琳婭強調，「需要分享給你進行再度備份嗎？很珍貴的！」

　　迪克：「其實我——」

　　提姆：「我也——」

　　他們到底錯過了什麼？是這麼重要的話嗎？

　　布魯斯：「……」

　　布魯斯踩下剎車，語氣平和：「已經到了，要下車嗎？」

　　「。」這絕對是故意的吧！

　　看到布魯斯出現，娜塔莎有些驚訝，但也隨即了然地向對方點頭示意。

　　她摟住賽琳婭的肩膀，低聲說，「wow，你又帶來了這麼多吃的，托尼大概會高興起來的。」

　　大廈內的氣氛有些古怪，娜塔莎還帶著賽琳婭走了她從未坐過的直達電梯。在經過客廳的瞬間，她隱約聽到裡面傳來一個似乎有些耳熟的聲音，「斯塔克，如果你們不簽署這項協議，我們可無法確認幻視對人類沒有威脅。」

　　那道聲音傲慢地繼續說：「又或者，你們終於想通了，准備將幻視交給我們？」

　　「這個世界屬於大多數人，而不是某些奇怪的——少數分子。」

　　電梯關閉，娜塔莎試圖用話題打斷賽琳婭的思緒，「昨晚休息的怎麼樣？」

　　但在娜塔莎開口之前，賽琳婭已經想起來了那個略顯耳熟的聲音來自誰——羅斯將軍。

　　那個曾經在通話中威脅過托尼，要他交出幻視用以分解研究的人，同時也是軍方的人。

　　「很不錯。」賽琳婭聽到系統後台傳來的震動聲，依舊語氣平穩地回答，「床很軟，枕頭也很舒服。」

　　【叮——觸發支線任務：復仇者聯盟-『我們從未想過分離』】

　　「我還以為你會帶著室友一起過來，」娜塔莎的聲音頓了頓，「喔，對了，合租的感覺怎麼樣？」

　　「我之前——」想起曾經在紅房子裡的經歷，她繼續說，「也有過這種類似合租的體驗。」

　　「很好啊，他性格很好，對我也非常照顧，」賽琳婭想了想，繼續說，「雖然看起來可能有一點凶。」

　　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語氣好像在說「也還好啦，狼也就只有一點凶而已。也就容易被咬而已。」

　　娜塔莎笑笑點頭，「當然。人都是有多面的。」

　　「就像你看到托尼在新聞上萬眾矚目樣子的時候，也很難想像到他私底下經常泡在實驗室裡忘記按時吃飯睡覺，需要智能管家再三警報，或者我們幾個過去砸門才行。」

　　「還有班納每天都在堅持做瑜伽放松心情——」

　　電梯到達，娜塔莎隨口總結：「甚至就連凶巴巴的猛男，說不定其實背地裡也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掉眼淚呢。」


第67章

　　作為頂尖特工, 黑寡婦有著非常強大的引導能力，能夠調動他人的情緒進入自己所營造的氛圍內。

　　順著娜塔莎的描述，賽琳婭的腦海中瞬間畫面感十足地依次浮現了——

　　被強行從實驗室內拎走的斯塔克先生；為了讓體內的浩克變得更加協調與可控, 而每天堅持進行瑜伽運動的班納博士；早起晨練跑步的隊長先生；當然還有最後那句——

　　在意想不到地方流淚的凶巴巴猛男。

　　嗯……

　　沉默兩秒, 賽琳婭下意識地把最後的畫面從想像中踢了出去。

　　流淚的傑森嗎——她不太想看見對方傷心唉。

　　電梯打開, 早就有人已經在檢查室內等賽琳婭。

　　班納博士推推眼鏡，溫和地對兩人點點頭，「中午好。」

　　坐在沙發上的旺達卻看起來興致不高, 她扯起嘴角, 很勉強地對賽琳婭笑笑。她本來是個那麼鮮艷如紅的女孩, 現在卻浮現出某種從內心深處不斷湧出的蒼白。

　　「……」賽琳婭皺眉, 默默地坐在了對方身邊。

　　旺達將手搭在賽琳婭的手背上, 感知著對方的體溫, 無聲地被那種溫柔的暖意所安撫，呼吸漸漸平穩。

　　「……」娜塔莎默默看著這一幕, 她將賽琳婭帶來的中餐都依次放好，交給智能管家處理, 「托尼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上來，我們先等等他, 好嗎？」

　　班納將熱好的牛奶放到賽琳婭面前, 「你先休息，我等下可以為你做一些基礎型檢測。」

　　因為浩克的存在, 班納曾經過很多各類『檢測研究』；他想了想自己之前的經歷，又立刻補充安慰賽琳婭：「一些非常簡單的檢測，不會痛的。只是想確認你沒在外太空受傷而已。」

　　在短暫時間內頻繁進行多次空間躍遷——雖然聽起來很酷, 但這絕對不是什麼輕松的事情, 非常容易會造成各方面的殘留隱患。當然不只那些明顯的外傷, 更有精神層面的創傷。

　　在這個問題上，托尼很有經驗，畢竟他本人就有過很長時間的PTSD。

　　所以托尼也是直接向賽琳婭提出『要不要來大廈做個戰後身體檢查』的人。

　　超人有氪星科技孤獨堡壘；奇異博士有魔法、也有復仇者們提供的便攜自檢儀器；於是賽琳婭當然是最讓人擔心的那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其實是個有些微妙的邀請。

　　畢竟身體檢查，總難免會涉及到大量個人身體數據。這在許多超級英雄——尤其是超能力者們的世界觀裡，其實已經屬於高度機密情報了。是絕對不能泄露的信息。

　　僅就托尼所知曉的情報：蝙蝠在很早之前便根據超人自願提供的血液毛發等資料數據建過研究檔案，用以分析：當超人失控之後，他們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那本純手寫的超人類記錄大概現在都還躺在蝙蝠洞裡——紙質，防黑客。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這種『身體檢查』的邀請其實是件很矛盾的事情。甚至很容易引起反感。

　　但托尼還是很直白地發了消息給賽琳婭，說了目的與時間，以及檢查項目。至於其他的選擇權，則全都交給小姑娘自己。

　　——這就是非常標准的『托尼·斯塔克』式作風。

　　想到什麼當場就做，永遠猜不到他下一秒能拎出個拯救世界的奇跡，還是個天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研究的嶄新發明。

　　很多人會因此攻擊他自我主義、霸權思想，果然還是當初那個不可一世的軍火商作風……

　　但托尼的戰友們都會明白，他所做的很多看起來似乎『不必要』的事情，其實都是因為他自己曾經歷過。

　　因為他體驗過從高空墜落後帶來的PTSD，所以在復仇者們——包括還沒正式加入復聯的蜘蛛俠——的制服上，都增加了哪怕在外太空中也依然能夠正常使用的特殊設計；

　　因為他曾在心髒處炸出個大洞，被扔進山洞裡受囚，所以他對蜘蛛俠戰衣進行的第一項改裝就是增加了全球範圍內的緊急求援設施。

　　他從很早之前——大概索爾剛面世沒多久的時候吧，就開始警覺外星勢力對地球會有的威脅。

　　媒體曾經用近乎調侃的語氣來描述托尼·斯塔克：『他飛得太高，也太快，所以總會有一天偏離這個現實的世界。』

　　但這個形容卻很精准。

　　他想得太遠，也太多，負重在空中飛行。鋼鐵俠戰甲上承載著金紅色的耀眼光芒，承載著他的驕傲，以及很多、很多沉重的東西。好像隨著他飛行的高度不斷提高，高空中的壓力也不斷壓在鋼鐵俠身上。

　　在很多年之前，托尼回到紐約後和智能管家一起對鋼鐵俠戰衣進行改進。他帶著新奇激動的心情，大笑著在高空中進行初次試飛的時候，誰都沒有想過他會飛那麼高，也那麼久。

　　托尼詢問得非常果斷直白，而賽琳婭的回答——

　　……小姑娘同意得簡直毫無遲疑，甚至還特別鄭重地回復信息，對他們的擔心表示感謝。

　　怎麼說呢，托尼他們當然會為賽琳婭的這種信任而感動；但與此同時，他們也更加的——不放心了！

　　講道理，這未免也，太聽話了吧？！

　　好歹按照正常流程，稍微表現出點猶豫吧？！

　　完全有種正盯著路邊漂亮貓咪，試圖認真教育對方：『你不會被個簡單紙箱就整只騙走吧？』的深切擔憂。

　　而且說不定大概連紙箱都不需要，只要足夠高的好感度，她就能乖乖地一路跟著你回家。

　　賽琳婭端起還溫熱的杯子，很認真地反過來安慰班納先生，「謝謝，其實我真的不緊張！」

　　不僅完全不緊張，賽琳婭現在甚至還非常好奇。她很好奇，在現代醫療儀器設備之下，自己的身體會呈現出什麼樣子。

　　由於沒有任何長輩教導，也沒有任何一部書籍記載了有關『言靈師』的信息，所以賽琳婭對自己的認知程度非常有限，全憑自己摸索。

　　而且魔法世界的研究力遠不如現代社會，那裡可沒有這麼精密的檢測儀器；對物種的最深入研究也就只是對屍體解剖。可偏偏賽琳婭所在的種族，連可供研究的屍體都不會留下。

　　賽琳婭想更了解自己，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生物。

　　她是會像大部分生物那樣以十八歲為成年期嗎？她會長得像龍族那樣高大嗎？她的正常壽命會有多少？她也像人類那樣擁有心髒嗎——

　　這些都是她很想得到答案的問題。

　　如果這件事需要來自現代世界的配合，那她第一選擇就是復仇者們。

　　「咳，」旺達抓著賽琳婭的手指搖了搖，小聲開口強調：「這是我們特地為你挑選的杯子。」

　　蔚藍底色，側邊印著幾束百合花。

　　是賽琳婭眼睛的顏色。至於花……

　　「因為最近你發來的照片裡，經常出現百合花，」旺達一邊解釋，一邊很仔細地盯著賽琳婭，「所以我們猜你應該會喜歡這個圖案。」

　　四個女孩——當然要算上娜塔莎，她們在WhatsApp裡有個只局限於女孩們內部的小群組，除卻某些意外時刻（比如賽琳婭斷網的那兩天），每天的群組消息記錄大概能長達好幾米。

　　幾個人中最有『普通少女生活經驗』的，就是傑西卡。在她的引導下，賽琳婭也漸漸學會了像現代女孩們常做的那樣，將自己的日常生活分享給朋友們。

　　用文字，以及她還不算熟悉的照片。

　　「當然喜歡。」賽琳婭脫口而出地回答旺達。

　　杯子是種太常見的日用品。賽琳婭第一次跟著旺達和皮特羅逛便利店的時候，就看到了起碼一打的各式水杯。

　　但如果，當一群人記得在家裡，特地為你准備這種最簡單不過的日用品——那這份含義就太重了。這代表著他們隨時都歡迎你來，並將你也納入了這個家的一份子。

　　聽到賽琳婭這麼說，旺達露出了個像是得到表揚般的小小笑容。瞬間衝淡了身上那種濃郁粘稠的蒼白色。

　　她第一時間也反過來誇贊賽琳婭，「你最近拍的照片也非常好，進步特別大。」

　　娜塔莎聞言挑了挑眉，點頭表示同意。

　　在最初那段時間，賽琳婭的拍照技術……實在非常糟糕，群組裡的其他三個人經常要在糊成一片馬賽克的照片裡試圖尋找重點。

　　不過最近卻好轉非常多，有幾張照片的質感甚至可以列為ins火圖行列。

　　旺達著重進行強調：「特別是你手指上停著知更鳥的那張，真的非常漂亮。」

　　娜塔莎也對那張照片印像深刻：賽琳婭原本應該是在澆花，背景就是盛開舒展的百合；紅色的知更鳥停在女孩指尖，很乖地側過臉貼著她的指背。

　　小動物貼貼帶來的暖烘烘氣氛，讓整個構圖充滿穿透屏幕的柔軟觸感。

　　拍照技術有非常大的進步。

　　「啊，」賽琳婭怔了兩秒才想起來那件事，「其實那不是我拍的——」

　　「啊？那是……」旺達下意識追問之後，就已經意識到了答案，瞬間閉嘴，「哦。是你的室友。」

　　……哦。怪不得。原來如此。所以原來早在他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有那麼強烈的存在感了嗎！

　　她為什麼一定要討論這個話題！！

　　賽琳婭快速點頭，「對！他拍出的照片都非常好看！」

　　傑森陶德，一個酷蓋，同時也是搖滾樂及古典文學愛好者，會彈吉他，收藏茶具瓷器，並且也——有比賽琳婭好太多的拍照技術。

　　為了證明自己這番話的可信度，賽琳婭掏出手機進行翻找，「其實那張照片是連拍的……還有好幾張。」

　　連拍很精准地記錄了知更鳥飛到賽琳婭手上撒嬌的全過程，甚至還有後續飛到賽琳婭肩膀上來回翻滾的實況圖。

　　被賽琳婭徹底養蓬的鳥團子，看起來簡直就是只會動的毛球。

　　旺達沉默片刻，也跟著默默掏出手機。——呃，要個原圖，應該不會過分吧。

　　這樣的要求，賽琳婭當然不會拒絕。在發照片的同時，她也順便按照夏洛克交給她的聯系方式，向瑪麗發送了一條問好的信息。

　　當然還有——

　　同時也將迪克先生塞給她的手機號碼，記進通訊錄。

　　那是迪克在賽琳婭下車的時候，匆匆交給她。

　　……當時迪克先生那種期待的眼神，仿佛是在凝望人類最後的火種。

　　完全可以看出他對那份神秘音頻的充滿好奇。

　　正拉開車門的布魯斯：「……」

　　他也只好將屬於布魯斯韋恩的私人號碼交給了賽琳婭。

　　『做人要懂得感恩！』賽琳婭堅定地總結，『迪克先生之前幫助了我那麼多次，我一定要完成他的期待！』

　　於是在系統的指導下，賽琳婭不太熟練地敲打手機屏幕，迅速將音頻備份發送給了蝙蝠俠先生。

　　據說韋恩莊園有極其高端的私人影院設施，希望蝙蝠俠先生能夠物盡其用，用全方位環繞的音響，達到身臨其境的效果。

　　祝福！

　　哦對——賽琳婭繼續打字，試圖向蝙蝠俠先生要一份觀後感repo。

　　畢竟那可是特別特別珍貴的音頻記錄啊！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只記錄下了這麼獨一無二的珍稀段落！這麼珍貴！當然要有觀後感了！

　　這也會成為系統的寶貴資料！

　　「好了，你可以不用繼續解釋了。」

　　在消息發送成功的瞬間，托尼的聲音也遠遠傳來。他很無語地看著身邊的幻視，「我只有一句話，你偷聽的方式能更成熟點嗎？」

　　『特地前來拜訪復仇者聯盟』的羅斯將軍來意不善，他想要幻視，一直都想要得到這個從許多方面都最優秀的生化人。

　　當然他可不會直接逼迫什麼，他只是為難地表達擔憂，「你們都知道，在奧創事件之後，外界對人工智能的態度就一直非常抗拒……」

　　「哦。是嗎，」托尼頻繁打斷他的聲音，「可是SI旗下的家用智能電器銷量都非常好，比如智能音箱和掃地機器人。」

　　羅斯：「……所以它們也【只能是】家用，斯塔克。大眾也不會認為一組機械或者一串數據能夠保衛地球。」

　　羅斯不僅提出了這種矛盾，還特別貼心地給出了解決方法：「你們可以簽訂一份協議，又或者說是合同。就像斯塔克公司會與員工所簽訂的那種，那會讓一切都更有序，也更加可控。」

　　哪怕小孩子都不會相信羅斯口中構建出的『歡樂幸福大家庭』。

　　「中午好，」托尼對賽琳婭一揚眉，繼續吐槽幻視，「他開創了一種獨特的竊聽方式，值得所有特工進行學習。」

　　幻視可以控制自身密度，虛化穿越物體——他平時都不走門的。

　　而在羅斯討論幻視的過程中，他的腦袋全程都一直飄在房間裡，非常認真地參與了這場會議。

　　始終都注視著這一切的托尼：「……」你哪怕切進大廈的語音頻道，強行攔截信號也行啊？？

　　天知道他剛才一邊想罵人，一邊又要忍住別直接笑出聲，是種什麼感覺！

　　「結束了？」娜塔莎看向他。

　　托尼扯扯嘴角，打開檢查儀器，「老冰棍送他離開了。」

　　很明顯，比起性格張揚的鋼鐵俠，以羅斯為代表的那個團體更喜歡看起來可控的cap。畢竟經受過軍隊與戰爭的洗禮，史蒂夫看起來更會遵守秩序。

　　——雖然有很多事情，僅僅只是【看上去】而已。

　　史蒂夫·羅傑斯如果真的完全遵守規則，他連軍營都進不去。

　　被點名批評之後，幻視只好默默地在旺達身旁坐好。雖然有著懟天懟地的強大實力，但他與野心勃勃的奧創相比，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嗯——」托尼看著賽琳婭想了想，「走進那個儀器探手之後，然後放輕松。」

　　「它會對你進行2~3遍的掃描，過程中會有短暫的黑暗——大概每次三十秒時間，但不要緊張。」

　　托尼都沒將這件事交給設備更多更大的神盾局，就是不希望有什麼意外。——畢竟自從去年查出來，就連前任局長都是九頭蛇的臥底之後，那地方的可靠度就徹底成迷。

　　「如果你感到緊張的話，可以隨時開口，我們可以在外面回答你。」

　　這種嚴謹而詳細的態度，讓系統甚至感覺：如果可以的話，他們都能替宿主進行檢查。

　　檢測儀器緩緩封閉，掃描著這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女孩；這個在兩條世界線中，都僅剩、唯一的言靈師。

　　=

　　在掃描進行的同時，布魯斯看向自己收到的短信。

　　那是一段時間很短的音頻文件——布魯斯感覺自己已經猜到了那是什麼，所以他默默關閉屏幕，沒有點開。

　　「是什麼？」迪克早就自覺接過了駕駛座位，他通過反光鏡看向布魯斯，「賽琳婭發來的消息？」

　　布魯斯：「……」

　　在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手機短信提示音再次響起。依舊是來自賽琳婭的消息。

　　『韋恩先生，可以拜托您在播放音頻之後，描寫一下您的感想嗎？』——是來要觀後感了。

　　布魯斯：「……」

　　布魯斯當然記得自己都說過些什麼，他還記得自己的語氣，以及當時那種接近臨界點的情緒。

　　如果沒有那一整晚的大起大落，以及極點的情緒，他或許也不會說出那句話。

　　坐在副駕駛的提姆非常關切地回頭，「怎麼了？」

　　迪克也開口：「我認為——」

　　布魯斯抬頭，「駕駛時頻繁說話，是正確行為嗎，格雷森警官。」

　　迪克：「…………哦。」道理我都懂，但蝙蝠車是符合交通法規的改造嗎？！

　　「駕駛時用語言干擾司機，是正確行為嗎，提姆。」

　　提姆：「……」我干擾的是司機嗎？明明是你！！

　　布魯斯沒再說話，他的手指在短信頁面停留很久，才將音頻加密。或許——他可以存在蝙蝠洞裡。

　　=

　　賽琳婭的檢查過程進行得很快，她也沒有什麼緊張或者害怕的情緒——呃，比起蓋在臉上的檢查儀器，好像還是會兜頭撲到臉上的狼人更可怕些呢。

　　托尼、班納和娜塔莎在儀器顯示屏前整理數據，賽琳婭的注意力就很自然地轉移到了旺達與幻視身上。

　　「他們想要研究我。」幻視的聲音依舊溫柔，他看著旺達說，「別擔心，這本來就是因為我而引起的恐慌。」

　　看著幻視現在的表情，怎麼還可能有人會認為『人工智能沒有感情』呢。

　　從斯塔克家長大的人工智能都有種非常神奇的特性，他們有著非常近似人類的思維方式。

　　都不是刻板的一組數據，而是許多個性格不同的生命。所以智能管家會越過程序設定保護托尼，幻視會愛上旺達。

　　甚至就連本質並不是托尼直接研發的奧創，都具有人類的野心。

　　「可就算沒有生化人和人工智能，」賽琳婭的聲音很輕，但卻格外堅定地響起，「也總會有其他原因。」

　　「他們今天可以因為『懷疑幻視會威脅人類』，要求交出幻視；明天就可以要求斯塔克先生交出鋼鐵俠戰衣；下個周就會繼續索取隊長的盾牌；然後一步步地——」

　　將那些承載希望、背負苦難的英雄們，換成符合他們心意的漂亮演員。將曾經劈開死亡與絕望的武器，當做精致的道具，成為引起民眾歡呼的像征體。

　　如果只是在鏡頭前揮舞兩下盾牌就能贏得追捧，那誰又會想到去貫徹盾牌後的那種精神呢。

　　如果只是專注鋼鐵俠，那誰又會想到在盔甲內的那個靈魂呢。那個最初會為了高空飛行，而放聲大笑的靈魂。

　　賽琳婭很輕地笑了一下。

　　因為魔法生物就是這麼被逐步侵蝕的。

　　貴族為她提供的書籍，雖然沒有關於言靈師的記錄。但看著那些被圈養的狼人，因為過於受歡迎而逐漸稀少的魅魔，拔掉鱗片的龍——從他們身上，就可以得出結論。

　　「……」旺達突然靠近賽琳婭，輕輕環住女孩的身體，「你看起來需要一個擁抱。」

　　這是賽琳婭曾經對旺達說過的。而旺達也不會忽視賽琳婭的需求。

　　「喔，」賽琳婭表情一軟，「謝謝。」

　　「……」班納看著紙張上所顯示的數字，茫然地摘下自己的眼鏡，他非常困難地組織語言，「這不應該——」

　　這不可能。哪怕不是人類，換成任何其他生命體，都不可能檢測出這麼可怕的數據。

　　托尼和娜塔莎幾乎同時抬手中止了班納的聲音。

　　「喔，」發覺賽琳婭的目光掃過這裡，托尼緩住表情，點點屏幕，「要不要過來學習一下身體構造的小知識？」

　　「這是你的心髒，」托尼用手指引導著賽琳婭的目光，「血液從這裡泵出，然後傳到四肢——」

　　「啊！」賽琳婭下意識地輕呼一下，眼睛被驟然點亮，「原來是這樣啊。」

　　好神奇。她的身體是這麼神奇的東西嗎。

　　「對，」托尼繼續說，「當你每次呼吸的時候，空氣都會經過……」

　　在兩人身後，在智能管家的指令下，笨笨的機械臂將打印出的數據結果塞進碎紙機。

　　托尼理解班納的震驚。

　　的確不會有任何生命體，能夠擁有賽琳婭所檢測出的數據。

　　哦，除非是——瀕死之人。

　　從每次接觸中，他們都可以確定：賽琳婭有著正常生命的心跳，有著正常生命的呼吸，也有溫暖的體溫。她甚至可以瞬發地物理魅惑住能空手打熊的獵人。

　　但在這之下，所有檢測出來的數據都顯示出一種——可怕的虛弱程度。

　　系統凝視著儀器傳送的所有數據，數據海輕輕跳了跳，但仍繼續保持沉默。

　　=

　　瑪麗絕對沒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回倫敦。

　　半個月前，她還以為自己要永遠流浪下去呢。

　　「好了，」看著約翰、夏洛克和阿傑，瑪麗抽抽嘴角，「真開心你們這次能夠保持和平狀態，沒有吵架。」

　　「我是無辜的。」約翰立刻補充。

　　瑪麗：「哈。」

　　「還有五個小時……」瑪麗看看時間，「我約了女孩十五分鐘後見面。」

　　真不知道在今天之後，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

　　「恐怕，」夏洛克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窗外，「我們的行程要推遲了。」

　　窗外，空中，一個碩大無比的旋渦正在生成。


第68章

　　雖然從名義上說, 賽琳婭是來大廈進行身體檢測的。

　　但實際上——

　　她消耗在『身體檢查』這個項目上的時間其實很少。在那個看起來很像籠子的巨大儀器將她全身蓋住並快速結束掃描之後，整件事情的重心就慢慢偏移了。

　　托尼指著屏幕上的人體建模圖，很詳細地為賽琳婭解讀了各類『人體活動小常識』。

　　「所以這裡是我的胃, 」賽琳婭盯著電腦屏幕, 認真地將托尼剛才的解釋進行復述, 手指來回挪動示意，「這裡是我的心髒……」

　　如獲至寶，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清晰地了解到【自己】。站在旁觀者的視角內, 觀看【自己】的每一次呼吸與心跳, 知曉【自己】的每一次活動起源於哪裡, 又會在什麼地方結束。

　　賽琳婭非常鄭重地將每一則消息都記錄進備忘錄裡, 宛若個小心翼翼將食物藏進洞穴內的松鼠。

　　「真厲害啊……」賽琳婭喃喃自語, 眼神敬佩地抬頭望向托尼, 「科技真有趣。」

　　雖然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長輩的教導，雖然沒有任何文字會記錄她所在種族的存在, 但終於，她也終於可以體驗到, 其他孩子從幼時就有的經歷——不是經過自己摸索，而是有人可以告訴她, 她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不再是等到在受傷感到疼痛的時候, 才可以總結出哪種力量克制自己。

　　托尼挑挑眉，「很好, 產生興趣就是良好的學習動力，那麼我們可以開始『勸學』模式了。」

　　他轉身拍了拍身後班納的肩膀，「這位, 七個博士學位的物理學家！你隨時可以跟著他學些物理化學知識——那些絕對都是你所喜歡的, 『高科技』技術。」

　　想起之前皮特羅展示過的物理試卷與數學試卷, 以及傑森同樣做過的當場勸學，賽琳婭：「……啊？」

　　那倒也不必？？她只是表達下自己的激動心情而已？？

　　「放心，沒必要緊張，你很有天賦，」像是看出了賽琳婭的遲疑，托尼立刻點名表揚對方，「不記得了嗎？有關沙人的那兩場實驗，那可都是你獨立完成的。」

　　初次實驗就是二氧化硅玻璃化的高難度操作！而且還是獨立完成！結果又那麼成功！這多有天賦啊！

　　斯特蘭奇那種想拉著女孩去聖所進行魔法研究的思維，完全就是在延誤對方的這種驚人天賦！

　　曾經負責幫助神盾局復原沙人的班納：「……哦。」

　　啊，《天賦》。

　　……沙人知道了這個評級都能把自己哭成泥人。

　　只要一想起曾經看到過的『sin（A B）=sin……』什麼什麼的數學公式，賽琳婭就忍不住由衷地對現代社會的人類幼崽們充滿敬佩。

　　她試圖為自己拉回局面，打斷托尼的計劃，立刻小聲解釋：「其實我最近也在努力學習——很多有趣的知識。」

　　對，很多……『有趣』的知識。

　　賽琳婭的近期課程：《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拆彈》、《怎麼用最常見的基礎原料制作炸藥》、《如何在密閉空間內反殺敵人》、《密鑰代碼的破解與使用》（當然，由於賽琳婭對最後這個項目毫無了解，所以系統若無其事地默默幫她作了弊）

　　指導老師：傑森·陶德。

　　知情人士羅伊也對這些課程表達了高度認可：「what the fuck——小紅，你這是打算向CIA還是向神盾局輸送人才啊？！」

　　就，都是些挺有趣的知識。

　　「有趣？」托尼重復了一遍這個詞，表情微妙地與娜塔莎對視一眼。

　　嗯，這當然不是不信任賽琳婭，而是【有趣】這個詞語的界定範圍實在是太廣泛了。

　　就比如浩克至今還認為抓著兩個神兄弟來回甩『很有趣』呢。

　　但這種娛樂方式的代價極其昂貴，有嚴重的拆家風險。

　　問題不大問題不大，賽琳婭那麼乖，當然不會將這種危險事件劃分在【有趣】範疇之內。

　　她說的有趣，肯定就是真的有趣。

　　直到賽琳婭跟著大廈內的復仇者們一起吃過午餐，被托尼送回家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詢問自己這次外出的最初原因，「我的檢查結果——」

　　「非常好。」沒等賽琳婭說完，托尼就飛快而堅定地回答，「你有非常良好的身體素質。」

　　「喔，」賽琳婭點點頭，很期待地繼續問，「那我可以再多問幾個問題嗎？」

　　托尼握著方向盤的手下意識地一用力，「……當然。什麼問題？」

　　「我想知道——」賽琳婭特別認真地伸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身高，語氣藏不住激動，「我在成年之後，還會繼續長高嗎？」

　　這就是與骨齡有關的問題了，也在這次的檢測範圍內。

　　托尼回憶著結果數據，特別篤定地回答：「當然！」

　　……反正經過後天訓練，無論如何也都能再長高一兩釐米吧——對的沒錯，就是這樣的。

　　這就叫做，『將命運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認輸，不服輸。

　　對此深有體會的托尼，很堅定地進行總結。

　　賽琳婭完全相信了托尼的結論，她眼睛瞬間被點亮，已經立刻想像出了自己身高超過斯塔克先生、超過傑森，直至媲美巨龍的那一天——

　　小姑娘抿抿嘴，神情向往，「好棒。」

　　她對身高特別有執念，畢竟魔法生物普遍都身材高大強壯：兩三米的狼人、一米九三起步的吸血鬼……除了魅魔、哥布林這類天賦種族之外，就只有賽琳婭這種靠調整飲食被強行培養的『產品』。

　　嗯，多少還是有點怨念的。

　　托尼側頭看了看賽琳婭，猜測著開口：「說到你成年——是今年吧。」

　　『成年年限』的劃分，與種族壽命壽命有很大的關系；而僅檢測個體孤例，當然很難判斷某個物種的成年期限。

　　而且賽琳婭的每一個器官、是每一個，都已經呈現出極端衰弱狀態。他們甚至根本無法判斷，這些器官是不是已經發育成熟。

　　「……是的……」吧？賽琳婭不太自信地回答。

　　畢竟在她所成長的世界裡，除了吸血鬼和龍族這類生命漫長的生物，大部分魔法生物都是以『十八歲』為界限劃分成年期。

　　很難想像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一個生命，對自己一無所知，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成年，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去；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出生的，是像人類那樣胎生，還是要破殼而出。

　　——直到賽琳婭與系統簽訂契約，她通過短暫回溯看到了自己出生後的那段經歷，才終於解開了這個疑問。

　　哦，原來她也曾經是帶著家人們的愛與期待降臨於世的；原來她也曾經像貴族家的孩子們那樣，被父母抱在懷裡輕輕軟軟地哄。

　　「對的哦。」系統突然開口，解決了賽琳婭遲疑，「宿主的成年期就是在今年。」

　　賽琳婭：「……你總了解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信息。」

　　比如她之前從來無從知曉的生日，也是通過系統面板提供的『宿主數據』，才得知的。

　　數據海發出一陣很輕微的雜音，像是一陣微弱的笑聲。

　　很巧，托尼也立刻抓住機會詢問賽琳婭的生日，「那是哪一天？」

　　「三月二十一。」雖然賽琳婭並不理解這種時間點有什麼意義，但還是很乖地回答了。

　　「……」托尼連踩剎車的動作都下意識一頓，聲音不自覺地放大，「3.21？」

　　「怎麼了？」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托尼抽了抽嘴角，「我們到了。」

　　——三月二十一。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蝙蝠家的大崽子，夜翼迪克，也同樣是這個生日。

　　在從娜塔莎口中得知，『賽琳婭是被布魯斯（連帶兩個小鳥崽）開車送到大廈的』之後，托尼就特別堅定地也要自己開車送她回來。

　　娜塔莎將這評價為『奇奇怪怪的幼稚攀比欲』。

　　當然，托尼所做的並不只有『送賽琳婭回家』這麼簡單。

　　在車停穩之後，智能管家自動打開後備箱，托尼拍了拍那幾個整整齊齊的紙箱子，感受了下那沉甸甸的重量，對賽琳婭眨眨眼，「knowledge is power.」

　　嗯，確實是很沉重的力量了。

　　雖然賽琳婭表情僵硬地謝絕了托尼與班納的補課邀請，但是她卻對書籍表現出極高的興趣——甚至幾乎是對所有書籍，都非常感興趣。所以——

　　「我們選了些你應該會喜歡的書，」托尼隨意翻了翻最上面的幾本，「高中物理，哈？皮特羅是把自己的課本也塞進來嗎？」

　　復仇者們為賽琳婭准備了整整五個紙箱子的書，用來做禮物。

　　……雖然都是書，但是很奇妙的是，每翻開一本，就能很清晰地猜到是誰選出來的。

　　「繪畫起源，物理入門，科普讀物，還有——」

　　托尼的表情擰成一團，寫滿不可思議，「《世界新聞周刊》？」

　　世界新聞周刊，一個號稱『只報道事實』，然後所有報道裡找不出幾件真實事件，以編造各類超能力新聞為賣點的報刊。

　　這他媽是誰放進來的啊？瘋了吧？還他媽是年刊珍藏版特典合集？別帶壞小孩子好嗎！

　　「這個別看。」托尼快速把書合上，扔進後備箱。

　　「啊？」賽琳婭茫然地回望，「可是這是我拜托管家先生幫我訂的哎，很難買到的，早就已經停產了——」

　　「啊！我已經付過錢了！」她還特別嚴謹地進行補充。

　　托尼：「……」

　　這當然不是錢的問題……喔！等下！

　　托尼看向賽琳婭的眼神藏著驚喜，「ok，好吧。其實我的意思是——」

　　真難得，賽琳婭竟然也開始習慣讓智能管家為她處理事情。

　　這是個非常重要的進步，要知道在幾個月前，她還會在走進大廈的時候緊張不安呢。拘謹警惕，好像多給她一個笑容，都會讓她開心。

　　別說主動去拜托復仇者們幫她做什麼事情了；就連被動地接受他們給予的善意之時，她都會流露出極其不習慣的抗拒。

　　——她在習慣接受他人的善意，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進展。

　　因為賽琳婭本就值得那一切……不，是不只那一切。她應該擁有非常多的美好。

　　「擴大閱讀範圍，」托尼鎮定自若地將新聞周刊又放回箱子裡，還特別拍了拍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是個好習慣，值得繼續保持。」

　　雖然他依然不懂，為什麼小姑娘會對這種『故事』書感興趣。

　　「因為上面的新聞看起來都很有趣，」賽琳婭指了指封面上那放大驚爆的標題，「我看過他們關於外星人和時間旅行的報道，還有蝙蝠男孩？好像都挺有意思的。」

　　托尼：「啊。」真有意思，你舉的這些例子全是假的。

　　「你應該能想像……」托尼頓了頓才繼續說，「如果那些事件和目擊者都是真實的話，那麼——那則新聞大概會發不出去。」

　　因為，如果奇異事件是真的，那麼神盾局早就衝過去研究了。

　　再不然就是九頭蛇。

　　或者CIA也有可能。

　　當然也不能忘記聖所。

　　賽琳婭慢吞吞地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這樣啊。」

　　鎮定自若的反應之下，賽琳婭的內心在歡呼雀躍：什麼？！都是假的！！竟然還有這種好事！！這雜志社怎麼停刊了呢！繼續多編點啊！這全都是我召喚時的珍貴素材啊！

　　——言靈師是個非常需要想像力與信仰的職業。

　　就算記載中事件是假的，但只要有足夠的信仰與能力，賽琳婭連古神都能召喚得出來。

　　賽琳婭的語氣和表情都還算平靜，但托尼還是轉頭仔細看了她片刻，無聲擔憂：『……不會被真相打擊到吧？』

　　無良出版社害人不淺。

　　畢竟當彼得剛得知：他童年時特別熱門的《世界未解之謎》系列，其實近半都是虛構故事的時候，他就有種童年被毀的打擊感。

　　疑似『受到沉重打擊』的賽琳婭，非常珍重地將紙箱抱起來，「非常感謝——」

　　「噠。」兩下敲擊聲讓托尼伸手阻攔的動作一頓，「哈，剛好。」

　　托尼把賽琳婭手裡的箱子奪回來，看著走近的傑森，毫不客氣地開口，「小子，過來幫忙了。」

　　傑森：「……」

　　不愧是第一次見面時，就試圖讓班納變浩克的托尼斯塔克。

　　但他還是立刻彎腰，將沉重的箱子都挨個拎了進去。

　　當然，傑森先拎回家的，肯定是賽琳婭本人。皺著眉掃視了一圈對方單薄的衣服，很勉強地接受了對方「真的不冷！這都已經三月了！」的說法。

　　「小子，」在最後一個紙箱搬完之後，坐在車上的托尼叫住傑森，向下壓了壓墨鏡盯著他，「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對你們最近學習那些『有趣課程』，也很感興趣，」托尼對著賽琳婭一聳肩，「讓我們討論討論，說不定可以直接引進彼得他們的日常訓練裡呢。」

　　托尼並沒有下車，但他已經隱約聽到了在賽琳婭進門後，房屋內傳來的短暫小狗叫聲。

　　——嗯，徹底放心了，家裡果然是有小動物的。賽琳婭的小動物形容不是在指蝙蝠崽子。

　　傑森剛上車，托尼就將平板丟給了他，「賽琳婭的檢查結果。」

　　「你應該看得懂。」

　　「……」聽到對方一反常態的語氣，傑森的心髒猛地向下一墜，立刻去讀，臉上的表情隨著翻頁動作迅速褪盡。

　　「她的肋骨受過三次以上的致命傷，」托尼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還有你能想像的每一塊致命弱點，都有過受傷的痕跡。」

　　那些反復受傷的致命點，最早的幾處，大概能逆推到十年之前。

　　那時候賽琳婭最多也只有七歲。怎麼能，怎麼有人能——

　　他甚至不敢想像賽琳婭是怎麼撐過那一切，然後終於與他們相遇的。

　　……有太多美好的事物，都是從內裡悄然開始死亡的。

　　那不能發生，那不可以發生。

　　傑森一個字符一個字符地去看那些數據，將每個數字都釘進自己的腦海中。

　　那些不會再痊愈的傷疤好像又在開始疼痛，空白的茫然混雜在疼痛中，壓在他胃裡不斷翻湧。

　　有一場不會再停下的倒計時，砸進他的心跳呼吸。

　　「她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托尼看著傑森說，「對吧。」

　　傑森張張嘴，卻擠不出任何回答。

　　托尼卻知道他想說什麼，「我們也猜到了。」

　　小姑娘拎著法杖衝進戰場的樣子，颯得漂亮，她本人也完全沒有表露出任何虛弱或是不適的征兆。

　　如果不是再三確定儀器不會出現問題，誰都不會相信。

　　但是。為什麼？

　　——「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些信息。」

　　系統很突兀地接收到了這串數據播報。

　　來自托尼的智能管家。他根據系統前兩次出現時留下的短暫頻率，經過難以想像的龐大數據流分析，逆向輸出，終於找到了能夠與系統進行溝通的方式。

　　系統當然知道這會有多大的計算量，所以他驚訝，「這可是一次很可能沒有結果的運算。」

　　管家先生抱有不同看法：「但這值得。」

　　系統無法理解。但他還是很友善地給出了自己能給予的最大信息量。

　　「如果一種生物，強大到不可思議，」系統的聲音無比平緩，那是真正毫無感情的機械音，「那麼他們又是為什麼，沒能直接越過人類，去統治世界呢？」

　　「……」在平靜聲音的籠罩下，智能管家的數據流因為這個驚悚的總結，而猛然一波動。

　　人類所構架的世界根本就不適合言靈師生存。

　　那是一個個連死亡都無法束縛的自由靈魂，他們在死後都選擇隨風而散、不留任何痕跡，又怎麼可能會願意受到人類世界的層層束縛。

　　『命運』是束縛超級英雄們的枷鎖，像一個個釘在十字架上的釘子，將他們以『英雄』之名進行一場偉大獻祭。

　　而那其實也是賽琳婭所經歷的。

　　在命運的軌跡運轉下，賽琳婭失去家人，失去所有，被帶到人類世界精心培養為鋒利的武器。

　　命運將向往太陽的伊卡洛斯，變成了囚於高塔的籠中鳥。還要她啾啾歌唱，展示美麗。

　　系統綁定宿主的方式，其實不是他在無數個世界裡『挑選中』了賽琳婭，而是賽琳婭的靈魂牢牢吸引了他，讓他流向那個世界，並且帶走了她。

　　那是一個耀眼無比的堅強靈魂。她早該碾碎於命運的齒輪，是她自己一次次救下了自己。

　　最初，是十七年，賽琳婭的家人在死前依舊保護著她，親吻輕輕落在她的額頭，用最後一句言靈術，溫柔地告知她：「我們愛你，活下去。」

　　後來，是十七年中，每次賽琳婭被丟進危險之中面對死亡，她站起來，對自己說，「活下去。」

　　生命已經是她唯一擁有的東西，她還有太多沒做到的事情，她不能失去這份唯一，那也是她的全部。

　　那樣強大的信念，就是賽琳婭在那個魔法世界裡構建出的最強大的言靈術。

　　她要活下去。

　　所以賽琳婭也憑借這種信念一次次扛過死亡。

　　系統第一次接觸賽琳婭的時候，對方正在自行包扎傷口，身上都是血污，卻沒多少表情。大概是因為知道不會有人安慰，所以連哭泣都懶得哭，不如保存體力。

　　系統自動掃描，檢測宿主體質，他立刻意識到對方早就處於衰弱瀕死狀態；是她自己用言靈術拼命地拉回自己，修補身體，讓自己活下去。

　　從那個時候起，系統就意識到：

　　誰說她是個從未成功過的言靈師，她救了自己。

　　她是自己的救世主。

　　「如果你們想為她做些什麼，那就什麼都別做。將愛和信任交給她。」

　　在這句話之後，系統立刻切斷了與智能管家的聯絡。

　　他沒在數據海中記錄這段對話。

　　就像他，也從沒將賽琳婭的身體狀況記錄記錄下來一樣。

　　賽琳婭的體質從最初就完全、根本不適合成為系統的宿主。

　　是賽琳婭選擇了系統，也是系統選擇了賽琳婭。

　　是賽琳婭拉住這個世界的英雄們脫離命運，也是她被他們牢牢拉住，牽著風箏線。

　　=

　　傑森在門外站了大概有三分鐘，試圖停下快要爆開的大腦，才終於打開房門。

　　屋內的熱氣裹著牛奶香氣一起掠過傑森的發梢。

　　賽琳婭舉著剛熱好的牛奶，特別驕傲地轉身對傑森宣布：「斯塔克先生說了！根據檢測結果，未來我還會繼續長高的！」

　　一周一釐米，四舍五入，她很快就能超過傑森了！

　　傑森：「……啊。」

　　未。來。

　　「對了，這是克拉克先生剛才發來的照片，是他家的農場，」賽琳婭興致勃勃地將手機伸到傑森面前，「看！這是農場裡的小羊！」

　　「特別！可愛！」非常認真地進行強調。

　　真的會一跳一跳地走路。

　　傑森坐在賽琳婭身邊，沒怎麼開口，也沒多大的反應，只是突然伸手，圈住了賽琳婭的手腕。

　　「嗯？」賽琳婭疑惑地看向傑森，卻沒任何反抗，繼續翻照片分享，「這是克拉克先生發來的兔子！你看，它們都好小一團啊。」

　　貓爪在上。

　　貓有很強的狩獵本能，警惕性很強，需要隨時逃跑或者進攻，彈跳與奔跑。只有在信任你的時候，才會任由你的手搭在自己的爪子上。

　　傑森在數賽琳婭的心跳。

　　每一下都計算得非常仔細，好像每一下都是即將倒塌的倉庫房屋，在內心深處發出巨大的震動。

　　從傷疤處傳來的疼痛感還在，仿佛被拉扯到極點的繩子，隨手都要斷裂。

　　=

　　當托尼將賽琳婭送回哥譚的時候，布魯斯終於注視著迪克和提姆離開，自己在蝙蝠洞內，長久凝視著那段賽琳婭發來的音頻。

　　他已經確定過了那是什麼。

　　「看樣子您有了新的苦惱，」阿爾弗雷德看著布魯斯說，「但確實並不讓您煩躁的苦惱。」

　　布魯斯：「……」他沒回答這個問題。

　　只是在阿爾弗雷德離開蝙蝠洞後，他沉默片刻，在將音頻加密進最底端資料庫之前，還是再度打開了那段音頻。

　　「因為傑森一直知道我有多愛他。」蝙蝠俠憤怒的低吼聲裹挾著痛苦傳來。

　　……通過三個開到最大的音響同時傳來。環繞蝙蝠洞一圈。

　　好吧其實不只一圈，還有回聲。

　　布魯斯：「……………」

　　又返回的阿爾弗雷德：「……喔。」

　　幾乎看著蝙蝠家大小鳥們成長的管家先生，在回神後立刻贊嘆一聲：「這真是讓人非常印像深刻的一句話，老爺。」

　　「我想來告訴您，提姆少爺在離開前，曾經嘗試性地打開了蝙蝠洞的三個主音箱。」阿福現在知道，對方剛剛是想要聽什麼。

　　「……他們在哪？」

　　（很不幸的是，）「五分鐘前剛離開莊園。」

　　——阿爾弗雷德感覺這太可惜了。他們真應該來聽一聽這句話。

　　「……」布魯斯沉默地拖動鼠標，旋小音響。

　　——大概就像托尼教育蜘蛛俠時說的那樣，還是作業不夠多。

　　=

　　在安慰幻視和旺達的時候，賽琳婭曾向他們解釋，「就算沒有生化人，他們也總會找到其他理由來攻擊復仇者聯盟。」

　　這是事實，是真相，也是正在發生的現在。

　　賽琳婭一早就約好了與華生夫婦還有福爾摩斯先生的見面。

　　她甚至都已經准備好慶祝了！大概在這次見面之後，她就能迎來自己第一項順利完成的支線任務了！

　　不過在坐在餐廳內等待的過程中，賽琳婭面無表情地看著今天的新聞。

　　-『解密奧創事件，人類不需要機械維護！』

　　-『誰來制約超級英雄？！』

　　這不是一篇報道，是一聲對准英雄的槍響。

　　太多人都長著一張不甘寂寞的嘴，通過無數個亮起來的手機屏幕，噠噠作響的鍵盤，鬣狗般衝進來嚼肉食骨。

　　賽琳婭根本都不需要滑動手機，就能看到新聞下方對復仇者們的大量評論。

　　在這個瞬間，賽琳婭差點以為時代沒有過去，她還活在魔法世界。

　　「事兒真多，」坐在前台看店的雪莉爾翻了個白眼，特別不客氣地大聲逼逼，「他們掏錢給鋼鐵俠修裝備了，還是給蝙蝠俠發工資了？」

　　賽琳婭沒回應，只專注於向斯塔克先生發送短信。

　　「我覺得，」雪莉爾越說越激動，索性做到了賽琳婭對面，「這些人就是人菜癮大，自己不行還要亂說話——」

　　她的激烈輸出，中斷於突然凍結的氣氛，那是一種就連普通人都能感知到突如其來的真空感。

　　整個空間毫無預兆的扭曲緊縮，深不見底的黑洞在空中出現，湮滅一切，迅速擴大，好像要泯滅每一寸世界。

　　【叮——】

　　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伴隨著系統的警報聲，同時在賽琳婭腦海中爆開。

　　她條件反射地看向系統圖鑒，【行星吞噬者】的名字正爆發著詭異而尖銳的紅光。

　　=

　　「行星吞噬者不是獨自來的，」奇異博士最先感知到一切，也盡可能地收集到對方的信息，「他帶來了非常龐大的宇宙飛船與行星毀滅機器。」

　　行星吞噬者是極其強大的世界毀滅之神，實力遠超過一般天神。

　　而且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他以吞噬行星為食物。

　　「有多龐大？」

　　「……就算能調動所有鋼鐵俠戰衣撲上去炸那艘飛船，成功幾率也很低。」奇異博士說，「而且要在一瞬間發動攻擊，否則就會被他吞噬。一瞬間，能調動那麼大量的炸藥嗎？」

　　「我能。」

　　賽琳婭劃開傳送門，搶先回答。

　　系統背包內，【輪船（含炸彈，倒計時：十秒）】的圖標依舊亮著。


第69章

　　「只有一瞬間的時間發動進攻, 去炸毀行星吞噬者帶來的宇宙飛船。」

　　——【一瞬間】

　　這個詞語所涵蓋的含義非常豐富。

　　當面對的敵人是超人的時候，一瞬間，指的是：根本無法反應過來的, 對方披風高高揚起的那千萬分之一秒。

　　當面對的敵人是行星吞噬者的時候，一瞬間，指的是：在對方的能源虹吸器啟動之前, 在那艘龐大到仿佛一顆衛星般的宇宙飛船開啟攻擊模式之前，在被吞星控制洗腦成為使者之前——

　　成功率極低、極低的微弱瞬間。??

　　那樣的成功率，大概可以類比孤身一人進入蟲洞，然後在毫無支援地情況下去炸敵人的巢穴。

　　沒有同伴, 沒有一切，只有看不到盡頭的黑暗是所能感知到的唯一。

　　斯特蘭奇對賽琳婭點點頭, 比起疑惑追問，他先表達了信任：「好。」

　　托尼：「……」

　　托尼的第一反應是回想起那大量身體數據結果, 回憶那些數字的過程仿佛從心髒中抽離一根血管, 他咬咬牙反問, 「你要怎麼做？可以將武器移交給他人嗎？」

　　——要給她愛。

　　以及信任。

　　「我隨身攜帶著一個倒計時十秒便會爆炸的武器，」賽琳婭飛快地掃視背包物品詳情, 「可以瞬間釋放。」

　　賽琳婭最近在跟著傑森學習拆彈知識，所以她已經能夠准確辨別出，物品詳情上所寫的『c4』和『TNT』等名字會具有多大的威力。

　　托尼還是在皺眉，明明他自己是可以毫不猶豫闖蟲洞的人，但現在卻露出了特別不符合外界對『斯塔克』認知的表情。

　　那些至今都無比盛行——甚至十幾分鐘前都還在熱門話題上的『反鋼鐵俠論』和『反超級英雄論』，好像是一條條重若千斤的繩索，不斷拉扯著所有人, 好像一定要將曾經大笑著飛過天空的男人拉至地面墜落, 才肯心滿意足地收手。

　　最後還要說一句『真可惜, 但這不是我們的錯，是他飛得太高了』以示惋惜。

　　「大概有多少分量？」三人跨過傳送門，到達緊急基地，托尼繼續追問。

　　「滿滿一整艘輪船的炸藥。」

　　數量和重量很難進行直觀判斷，但總歸，不會少於噸。

　　托尼緊皺起的雙眉猛然跳了跳，「……啊？」

　　托尼&斯特蘭奇：「……？？」

　　等一下？多少？？你隨身攜帶了多少？？一整艘輪船？

　　……《隨身攜帶》

　　是挺隨身的。

　　「這種道具總計有十五份，我可以同時使用。」小姑娘又立刻補充。

　　這是賽琳婭升級後開啟的背包新權限，在背包清空的狀態下，能夠對指定道具進行復制為滿包。

　　雖然CD期長達半個月，但在這種情況下卻非常好用。

　　賽琳婭看著兩人僵硬的表情，立刻追問：「我能幫上忙嗎？」

　　「……太能了。」

　　十五艘輪船的炸藥。

　　《隨-身-攜-帶》

　　托尼調動戰甲去疏散民眾，自己則第一時間趕到了臨時基地。但在這個過程中，他還是忍不住問賽琳婭：「你是——怎麼拿到的這種武器？」

　　難以。想像。

　　賽琳婭眨眨眼，特別平靜地回答：「……啊，這是來自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路人無私貢獻的免費裝備。他的出手非常闊綽，初次見面就贈予了我這種武器。」

　　托尼：「……哦，好的。這人還挺大方。」

　　——所以這他媽到底是哪個瘋子收集的啊？！這到底是不了解威力的愣頭青，還是真的就是個24k純瘋批？？

　　不過針對現在的情況來說，確實還挺好用。

　　「是的。」賽琳婭對托尼的說法表示認可，「想必他也會為自己能做出這麼重要的貢獻，而深感激動。」

　　系統：……不懂就問，是那種想罵人的激動嗎？

　　而那位，無私貢獻免費裝備·不願透露姓名·出手闊綽·會因為自己拯救世界而深感激動的小醜先生：「……」

　　小醜大概永遠都想像不到，他用來摧毀希望帶來死亡的輪船炸彈，有一天會成為拯救世界的武器。

　　而且還是免費武器。

　　嗯，就——

　　#感謝小醜刷的一艘輪船，實用道具，特別好用，下次可以再來倆，我能自提#

　　對此，賽琳婭也無比鄭重地在內心深處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我願意將這次戰前准備的MVP頒發給小醜。」

　　系統：「……那我期待他能登台發表自己獲獎感言的那一天。」

　　這是多麼榮幸的一件事情，想必小醜也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嗯，說點更實際的，我下次可以換個更漂亮的法杖面對他，以表達對他這次贊助的回饋，」賽琳婭仔細想了想，補充，「我認為洛基和海拉的法杖看起來就不錯，都非常好看。樣子也非常精致，能夠帶給人非常鄭重的儀式感。」

　　系統卡了一下，才用充滿真摯情感的語氣棒讀：「——好的，支持宿主適時表達自己的感激，並給予對方相應的回饋報應……呃，我的意思是，報答。」

　　《感激》

　　《回饋》

　　這些詞語和法杖有什麼關系啊？？而且宿主你這句話聽起來，完全就是『那我換個漂亮點的榔頭去敲開他腦殼』的意思好嗎？！

　　系統忍住沒將吐槽說出口。

　　畢竟小醜的確值得個榔頭。

　　無論漂不漂亮。

　　行星吞噬者，毀滅之神，行星殺手。

　　吞噬星球，即是他解決飢餓的生存方式，也是他的職責。

　　他是維持宇宙平衡的神明，他的使命就是消減生命，來維持整個宇宙的增減平穩。

　　宇宙中那一個個曾綻放出燦爛文明、培育出無數奇跡的星球，在行星吞噬者的眼中，也只不過是像面包片一樣的食物而已。

　　而地球則大概會是個夾著火腿和芝士的面包片，看起來更好吃些，而且還是他一直都沒能吃到的食物。當然會讓行星吞噬者始終覬覦，並且一次次進行嘗試吞噬。

　　那是一種站在食物鏈頂端進行的輕蔑俯瞰。

　　——當然，這些消息，只有極其少數人才能得知。

　　在更為大眾的領域，普通人們只會看著天空中出現的巨大黑洞，爆著粗口躲避：「又他媽有外星人來地球了。」

　　阿傑就是其中之一。

　　他一邊快速將兩個還茫然站在路邊哭喊的小孩子抱起來塞進安全地帶，一邊罵罵咧咧，「媽的地球是外星人的旅行勝地嗎？還是他們的畢業周游紀念地點？不來一趟地球，學校就不給他們發畢業證書嗎？」

　　這也太頻繁了吧！！

　　瑪麗：「……」雖然這麼說可能不太好，但確實罵得讓人神清氣爽，堪稱心聲。

　　幾乎在黑洞出現的瞬間，瑪麗就接到了來自賽琳婭的新短信，向她致歉自己將不能按時赴約，同時也期待下次見面。

　　沒說原因，但她們都知道她要去做什麼。

　　瑪麗對此並不意外，她只是擔心那女孩。瑪麗曾經做過頂尖特工，所以她太清楚，背負沉重責任，甚至背負他人生命，是種怎樣煎熬的感受了。

　　但瑪麗並沒有說出口，她不能將自己的擔憂也變成沉重的負擔，去壓在女孩的肩上。

　　她只是在第一時間回復女孩，「下次再見。」

　　這是最常見最簡單，也最真摯的約定。

　　——就像阿傑所說的那樣，外星人對地球的『拜訪』簡直就像打卡式常見，所以人們也早就已經形成了特別熟練的疏散模式，街邊執勤警官們的對講機瘋狂響起，大聲喊著讓人們去最近的安全地點避難。

　　於是人們看到，熟悉的金紅色劃過天空，專供救援使用的特別型號鋼鐵俠戰衣在混亂中進行引導。

　　超人像是飛鳥般快速降落，阻止了兩場司機在驚慌狀態下遺忘剎車而險些爆發的車禍，又像是飛鳥般衝向更加危險的戰場；

　　蜘蛛俠不知道剛從哪裡慌慌張張地竄出來，一邊喊著：「別別別！別跳！」，一邊救下了幾個想直接從住處陽台上跳下來的孩子。

　　——那是來自超級英雄的救援；

　　「照顧好身邊的孩子與老人！」深色卷發的女警官逆行穿梭在驚慌的人流中，扶起倒地的老人，「保持冷靜！不要恐慌！」

　　「卡特警官！」身後有個胖胖的男警官喊著她的名字，一路跟隨著將老人送到後方。

　　緊急疏散難免會有擦碰，在轉移到安全地帶後，上過戰場直面死亡的軍醫華生立刻皺著眉為他人處理傷口。

　　阿傑和瑪麗都是頂尖退役特工，他們對這種緊急情況擁有非常豐富的經驗，立刻也投入了工作模式。

　　——這是來自普通人英雄在救援。

　　「怎麼又是外星人，」有人焦躁不安地開口，「復仇者聯盟和正義聯盟會攔下他們，對吧？」

　　「我剛才看到鋼鐵俠的戰衣了……他們肯定會衝上去的。」

　　「是啊是啊，這不就是他們成立聯盟的原因嗎……」

　　「……」夏洛克面無表情地敲著手機，過於投入認真的模樣在一片混亂中尤其醒目。

　　約翰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呵！對方在自己女兒洗禮那天，也是這麼個沉迷手機的狀態！看看周圍人們詫異的打量，他立刻小聲喊：「夏洛克！」

　　但夏洛克沒放下手機，「我在看，今天推特上最熱門的兩條話題——『反對人工智能入侵人類』以及『呼吁對所有超能力者進行管制』，現在來沒來得及緊急撤下去。」

　　哪怕莫裡亞蒂掌握犯罪帝國的時候，都還記得對下屬待遇好些。

　　「……」混亂的環境突然不自然地安靜了一瞬。

　　而這一次，無論是熱衷抬杠的阿傑，原本還是很想讓對方放下手機的約翰，都沒反駁他。

　　因為事實本就如此。

　　對超級英雄們的爭議還沒有結束，太多人想盡辦法將他們塞進籠子裡變得『安全可控』，『反超級英雄』的話題現在都還掛在推特熱門搜索上。

　　但他們卻又一次地站出來，擋在整個世界之前，去面對危險。

　　又一次。第無數次。

　　始終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在夏洛克說完這句話之後，有人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口袋裡的手機，臉部發燒羞愧，看起來恨不得現在就刪掉自己剛才的嘲諷評論。

　　不過現在並不是一個適合打開手機的時間點。

　　因為那個驚悚可怕的龐然大物，已經從扭曲的旋渦之中現身了。

　　神盾局提供的臨時基地，是一艘巨大無比的飛船。

　　『飛船』完全是便於理解的說法，實際上這裡簡直是個飛起來的島，體積龐大到可以讓浩克自由變身，可以停下大量昆式機。

　　賽琳婭兩分鐘前還在感嘆它的巨大。

　　但就是這樣一座飛起的島國，在面對行星吞噬者的宇宙飛船時，竟然也顯得無比渺小。

　　那才是真正的龐然大物。仿佛一顆星體，驟然迫近地球。

　　太陽之子和揮舞翅膀的伊卡洛斯並肩而立，盯著面前越靠越近的敵人，超人卻還記得安慰賽琳婭：「別緊張。」

　　在聲音落下的瞬間，太陽之子已經化作一道紅光，義無反顧地衝向行星吞噬者。

　　「嗯，我不緊張。」賽琳婭數著時間，很輕地回答。

　　明明是那樣單薄的魅魔翅膀，卻支撐著她飛向高空，靠近太陽。

　　「地球啊……」即便曾經許下不吞噬地球的諾言，但行星吞噬者還是又一次地來到了這裡，他緩緩睜眼，注視著這塊足夠讓他付出多次努力的美味『小蛋糕』，「好久不見。」

　　「喔，是你，」看著漂浮在自己面前的超人，吞星嗤笑一聲，「氪星之子。」

　　吞星難以理解超人的行為，覺得對方幼稚得可笑，「你要為了這個不屬於你的星球，而與我為敵？」

　　天啊，無論他做得多麼努力，在這個星球上，他也只不過始終是個『奇奇怪怪的外星人』而已。

　　在如高塔般巨大的行星吞噬者面前，即便是超人，也顯得只有對方手掌大。

　　超人沒有後退，也沒有避讓，只是語氣堅決地回答：「是的。」紅色的披風在他身後鼓出耀眼的弧度，他就站在這裡，絕不後退。

　　雖然外界經常會調侃『超人的負閃避技巧』，說他簡直是百分百被敵人打中。

　　但實際上他的戰友們卻根本不會將這當做玩笑。

　　超人不閃避攻擊，不是因為他做不到，而是因為他不能去躲。

　　如果那些攻擊無法傷害到超人，那麼不躲開也無所謂；如果那些攻擊能夠傷害到超人——那他就更不能躲開，也不敢躲開。

　　因為能夠傷到他的，如果打到其他地方，那只會造成更大的傷亡。

　　於是鋼鐵之軀每次都選擇硬抗下那些攻擊。

　　而這一次——

　　聽到超人的選擇，吞星搖了搖頭，「好吧，那就從你先開始。放心好了，我會記得在一切結束之後，向你仔細敘述地球有多麼美味的。」

　　「是嗎，」超人卻突然笑了笑，「但你好像搞錯了些什麼，這一次，我可不是那個先頭兵。」

　　鋼鐵之軀每次都選擇硬抗下那些攻擊。

　　但這一次——

　　鋼鐵之軀可不是一個人站在高空之中。

　　【讀條完成】。

　　「是我，」賽琳婭睜開眼看向行星吞噬者，十五艘滿載炸藥的輪船在她身後驟然出現，羅列成陣，「我才是那個先頭兵。」

　　行星吞噬者下意識地回頭，「什——」

　　【距離爆炸倒計時三秒，請宿主立刻撤離。】

　　【3】

　　裹挾著大量魔力詛咒的輪船，霍然下落，如同釘子般襲向飛船；

　　【2】

　　超人握住賽琳婭的手腕，溫柔而熾熱的披風裹住她。

　　「走。」

　　超級速度發動，瞬間將女孩帶離戰場。

　　【1】

　　雖然行星吞噬者還搞不清楚狀況，但生存本能讓他立刻發動空間傳送。

　　被包裹在紅色披風之中，賽琳婭在離開前，很輕地看了一眼行星吞噬者，「別急。這可是那位路人先生，精心准備的禮物。」

　　怎麼能夠錯過呢。

　　來自魅魔血統的強大精神控制能力，以及言出法隨的言靈術，讓行星吞噬者的反應不受控地遲緩了那麼十分之一秒。

　　但那也足夠久了。

　　包裹在輪船外的冰與槲寄生脫落，纏繞在行星吞噬者龐大的身軀之上。

　　凜冬已至。那樣的寒冰，是所有生命的噩夢。

　　從索列姆海姆吹來的不破寒風驚走光芒。

　　寒冬女神在冰洞中揮杖而立。

　　寒冰將在此刻凍結吞噬者。

　　【0】——

　　倒計時清零。

　　極致的寒冰與翻滾著岩漿般的滾燙熱浪同時爆開。

　　如同阿波羅驅使著戰車直墜而下，將整片炎熱擲於人間。

　　最寒冷也最炎熱的力量以飛船為中心，向外崩塌擴散，冰屑被瞬間泯滅成粉，在烈焰的映照下仿佛於白日時墜落的星辰。

　　烈火於空中墜落，寒冰自葉間綻放，一閃而過的火光映在賽琳婭的側臉，宛若只歸屬於她的太陽。

　　伊卡洛斯至死都在追逐太陽。

　　——但賽琳婭本身，其實早就已經成為了耀眼的太陽。

　　兩雙顏色相近的藍色眼睛同時望向行星吞噬者的方向。

　　——清晰可聞地聽到了對方發出的強烈嘶吼聲。

　　聲音很大，震耳欲聾，但有點可惜，和阿斯加德精靈語一樣，都是賽琳婭和系統無法識別的特殊字符。

　　「……」克拉克默默地抬手捂住了賽琳婭的耳朵。

　　「？」賽琳婭很茫然地抬頭看向他，「你之前不是說，不能聽懂所有外星人的語言嗎？」難道行星吞噬者是個例外。

　　「……」克拉克的確聽不懂語言。但他能聽得懂語氣，像行星吞噬者現在正說的這些，很明顯就是在罵人了。

　　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的那種。

　　但沉默兩秒後，超人也還沒說實話，只是委婉地回答：「有點吵。」

　　「喔——」賽琳婭點頭，「好像是哦。」

　　確認飛船炸毀的消息立刻傳入臨時基地，鋼鐵俠從甲板上起飛，「ok，從現在開始，接下來就是我們的戰爭了。」

　　「他們已經為我們贏得了這麼好的開端，可別再丟臉啊。」

　　留下一串耀眼的金紅色流光，鋼鐵俠消失於人們的視線範圍。

　　神盾局的特工們卻並沒有放松警惕，「但那些炸毀了的機械碎屑——那麼大批量的高空墜物降落在紐約，完全會引起一場災難。」

　　「不用擔心，」克林特調整著自己的箭頭，「已經派人去處理了。專業人士。」

　　特工一怔，「是誰？」

　　「我們為什麼要這麼聽話？！」鬼修女憤怒地對安娜貝爾嘶吼，用只有他們能聽懂的惡魔語言進行發泄，「我們為什麼不能反抗那個女巫的壓迫！」

　　站起來！不願受到屈辱壓迫的靈魂們！

　　安娜貝爾咧著無法改變的笑容，冷冷地看了看他，「那你拒絕啊。」

　　——其實他們一開始是要拒絕的。

　　但賽琳婭卻說：「不答應嗎？真可惜。我本來還覺得：這項任務挺辛苦的，等你們忙完這項任務之後，我可以給你們放個小長假，讓你們走出背包散心放松呢。」

　　於是他們立刻——「好的老板，沒問題老板。請問我們要做些什麼呢老板？」

　　然後便開始了輔助聖所人員，控制戰場範圍的偉大任務。

　　曾經，他們用靈魂體的瞬移功能，進行貼臉殺，驚嚇無數可憐的弱小人類；

　　現在，他們用瞬移功能，快速穿梭在戰場的每個角落，完成賽琳婭的任務；

　　《物盡其用》

　　「……」感知到安娜貝爾毫不掩飾的鄙夷，鬼修女憤憤地磨牙，在心中起誓，『哼！』

　　他只是暫時地屈服而已！等到那個小女巫松懈之後，她絕對會後悔放他們離開那個密閉空間！

　　他，偉大的惡魔瓦拉克，將在離開那個密閉空間之後，立刻、馬上，毫不猶豫地——開始學習背誦《聖經》用來超度自己。

　　魔王在上，他絕對沒有背叛自己的信仰！但是見鬼的，誰知道為什麼他們根本無法離開那個女巫的控制啊！！

　　那還是自我超度比較方便！

　　——涉世未深的惡魔當然搞不明白，什麼叫做『系統背包物品綁定賬號』。

　　簡而言之，他們被迫認主了。

　　來自東方的王，斯特蘭奇的助手，連連看了好幾眼鬼修女等人，不可思議地感嘆：「……啊？都下地獄了還要打工啊？」

　　啥？你們西方惡魔都卷成這樣了？？這不符合刻板印像啊？惡魔不都應該四處作亂無惡不作的嗎？

　　這就是他們應得的福報？

　　鬼修女&安娜貝爾：「……」

　　這他媽是我們自願的嗎！去問那個女巫！

　　……好家伙，小醜（的武器）拯救世界。幫手是倆惡魔。

　　世界線聽了都笑了。

　　毀掉能量虹吸器與宇宙飛船，相當於奪走了行星吞噬者最有利的兩項武器。

　　那麼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超級英雄們湧向戰場，如同他們每次都會做的那樣。

　　在爆炸的瞬間，行星吞噬者匆匆建立起強力能量屏障和能量區域，隔絕了那恐怖的衝擊力。

　　但，親眼目睹自己所創造的儀器被徹底炸毀，這完全就是在一個肝帝面前毀掉他肝滿星的卡牌。

　　行星吞噬者的眼睛中透露著瘋狂的紅色，「你——」

　　他死死地盯著賽琳婭，「原來也是一個不屬於這個星球的生命。」

　　「你很生氣？」賽琳婭很貼心地試圖安撫對方，「別著急，如果你對這次的禮物有什麼不滿的話，可以直接去找制作這次禮物的人。向他提些修改意見。」

　　——順便也幫我查查那家伙現在在哪呢。

　　（制作這次禮物的小醜：？）

　　行星吞噬者完全沒有被這種溫柔的態度安撫住，依然憤怒地吼叫著：「為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星球而赴死，愚蠢至極。」

　　巨大的衝擊聲暫時打斷了行星吞噬者的聲音，加入戰場的鋼鐵俠冷笑一聲，「這句話應該送給你。」

　　「因為想吃一個不屬於你的星球而赴死，多愚蠢的死亡方式啊。」

　　在說話的同時，他示意賽琳婭轉移戰場。

　　的確，賽琳婭的所有卡牌之中，只有【卡牌·魅魔】可以在空中隨意飛行。

　　但——這並不是一張可以強力輸出的卡牌。

　　物理魅惑對行星吞噬者可沒什麼用。

　　……等等。

　　吞噬。消減。死亡？

　　賽琳婭的手指一蜷。

　　雖然一直被嘲為『戰鬥力衡量單位』，但實際上，行星吞噬者是個足夠難纏的敵人。

　　而且神明與普通人的對打，本就是不在一個維度內的戰爭。

　　神奇女俠與超人一起進行攻擊；托尼暫時後退半米，方便修補戰甲，「我開始想索爾了。」

　　「真希望他的大嗓門和雷聲能一起傳進我的耳膜。」

　　有時候，托尼很有預言天賦。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的確有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衝進所有人的耳膜。

　　突然放大的威壓從每個角落籠罩戰場，讓人有種窒息感。

　　空氣激蕩抽離，猶如驟然降臨的晦暗風暴。

　　人們先感知到的，是氣流湧動刮起的勁風。

　　然後才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浮現，遮天蔽日。真正的遮天蔽日。仿佛只要它存在，這個世界就會失去太陽。

　　黑色的雙翼舒展拍打，身上的龍鱗一片片豎起。

　　那是，龍。

　　賽琳婭撫過龍脊，藍色的眼睛中閃過幽幽暗色，她看著行星吞噬者緩緩開口，「你像征著宇宙的消減，要維持宇宙的平衡，對嗎？」

　　「很高興你沒有太愚笨，」行星吞噬者已經太久沒有看到這種古老的龍族，有種不妙的預兆徘徊在他心裡，「你是想——」

　　「她是想說，」冰冷沙啞的聲音響起，死亡女神海拉握著手中的暮光之劍抬起頭，「這個宇宙中，可不只有你像征消減。」

　　【卡牌發動成功】

　　【輔助卡牌：龍】

　　【輸出卡牌：哈迪斯】

　　【言靈術召喚成功】

　　【已召喚神明：死亡女神海拉】

　　吞星：……


第70章

　　遮天蔽日的龐大雙翼掀起陣陣勁風, 龍息低語復雜晦澀，吐出炎熱滾燙的呼吸。

　　黑龍俯首，以倨傲的姿態, 將最脆弱的鱗片乖順地伏於賽琳婭掌心, 對外卻發出一聲長長猛獸威懾敵人的凶狠低吼。

　　那種洶湧壓迫而來的氣息, 霸道狂妄, 硬生生地從行星吞噬者帶來的力量真空感中, 猛地殺出一抹粘稠而侵蝕的黑。

　　行星吞噬者的體型可怕嗎？可怕, 他看起來像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塔。他只要出現在任何人的面前, 就能讓人感知到那種『宇宙級神明』帶來的巨大壓迫感。

　　他就是宇宙中……不可抵擋的天災。

　　但一頭龍——

　　一頭來自古魔法世界的龍，絕對能夠喚醒生物基因最深處的恐懼感。

　　也許只有傳說還在吟唱記錄, 曾經龍是怎樣統治世界；

　　但生物的本能不會改變，依舊代代相迭, 從求生本能開始便畏懼黑暗、畏懼寒冷，畏懼——危險。

　　與體型恐怖的黑龍相比, 坐在黑龍之上的賽琳婭, 仰視看起來是那麼渺小。仿佛在大片潑墨的紙張中，唯一留有的一個可憐巴巴空白小點。

　　但沒有人會因此忽視她，也沒有人能夠忽視她。

　　因為龍就是為她而來。

　　當然，死亡女神也是。

　　賽琳婭是揮舞翅膀追逐光明的伊卡洛斯，但她也早已成為了會散發光芒與灼熱的星體本身。

　　行星吞噬者的目光凝重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在這個瞬間, 他的腦海中突然迸發了與曾經的洛基近乎相同的想法。

　　——你們地球上，怎麼, 什麼亂七八糟的神明都有啊！！

　　難道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時候, 地球已經與宇宙其他神系達成了什麼引渡條約, 讓他們可以在地球上長期定居了嗎？

　　盔甲能夠遮擋住行星吞噬者的表情與眼神, 但卻無法掩蓋他僵硬的動作。

　　望著體型不遜色於自己的黑色巨龍，看著手握長劍的死亡女神海拉，再凝視感知著那掌控黑龍的女巫身上傳來的濃濃冥王哈迪斯的氣息，

　　行星吞噬者：「……」

　　哈哈，你好。請問。

　　地球和你多大仇呢？？

　　你要一口氣搞這麼多負面狀態出來。

　　我這個吞噬者還不夠，你還要搞兩個死神出來……

　　你不累啊？！

　　海拉——他勉強能夠理解。畢竟他又不是沒跟阿斯加德的神明打過架，就連眾神之父奧丁都曾經落敗於他。

　　但是哈迪斯是怎麼回事？？這條龍又是怎麼回事？？

　　你是有多恨地球啊？

　　他，行星吞噬者，也不過只是想品嘗地球，嘗嘗這塊始終沒吃到的小甜蛋糕到底是什麼口感。

　　而這個女巫不一樣，這個女巫。是真他媽要拉著所有人一起面對死亡。

　　他突然叫醒周圍氪星之子、宙斯之女這些來阻攔自己的家伙。

　　別他媽繼續打我了！

　　這女巫都召喚死神了，這不比我更可怕？

　　望著這一幕，系統：「……」

　　就連最頂尖的人工智能也忍不住陷入了沉默。

　　等等，他先捋一下這個邏輯：

　　海拉被召喚到地球來幫宿主對付敵人；

　　鬼修女和安娜貝爾正幫宿主收拾戰場；

　　宿主炸飛船的工具是小醜免費提供的。

　　……哈哈。宿主的人緣可真好，有好多人都在幫她呢！

　　……換句話說就是……

　　——您這是在養蠱嗎？？

　　這都是群什麼人啊！

　　您可真是把反派和前反派們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物盡其用，人盡其力，一點也不浪費啊？！

　　什麼叫做不忘初心？這他媽就叫不忘初心！

　　從循環利用沙人刷任務業績為起點，至今，依舊將『可持續化』、『循環利用』等環保理論牢牢貫徹於行動之中，成功成為現代社會中一名堅定不移的環保主義者。

　　——沒錯，就是這樣，而且她還和毒藤女一起種花花草草呢！她多環保啊！

　　如果人工智能也能有心跳，那麼系統感覺自己早晚要被宿主的神來一筆操作嚇到心髒驟停。

　　在系統的卡頓之中，賽琳婭獨自開朗，甚至還用極為罕見的激動歡快語氣呼喚他，「統！系統！快幫我記錄下這個畫面！我騎在龍身上！我現在有這——麼高！」

　　龍是根據她的言靈而凝結而成的卡牌，是自她而生的一部分，所以四舍五入——就是她長高了！耶！

　　系統：「……哦。」

　　在很多莫名的地方，賽琳婭和托尼總是有奇奇怪怪的默契。

　　就比如現在。當黑龍俯衝進戰場的瞬間，托尼望著巨龍上的賽琳婭，脫口而出：「wow，現在她的心願已經實現了。」

　　她已經繼續長高了。

　　喔。一條龍。一條——龍。

　　既然大家都是在各類童話故事熏陶下長大的，那就攤牌吧，別裝了——誰能拒絕一條龍呢。

　　德拉科馬爾福都不可以！

　　畢竟那可是，一條龍啊！

　　【龍】這種生物向來都寄托著人類的無盡幻想。無論是古老童話中劫走公主的惡龍，還是近些年越來越流行的龍騎士與龍女，都彰顯著人類對這種神秘生物的熱衷與喜愛。

　　「……」嗯，越是危險的時候，就越容易金句頻出，這個風格就很托尼斯塔克。

　　大概只有神奇女俠因為在天堂島長大，所以童年才沒接觸過各類充滿龍元素的睡前故事。

　　不過，戴安娜的注意力卻也同樣地落在賽琳婭身上，只是略顯驚訝。

　　身為宙斯之女——又一位宙斯之女，戴安娜立刻察覺到了賽琳婭的力量關鍵。

　　……冥王哈迪斯……宙斯與波塞冬的大哥。

　　……如果不是因為神譜的關系早就被搞得又姐又妻，又姐又媽，戴安娜還真想理清一下她們的關系。——畢竟小姑娘真的很可愛。

　　僅僅只需要，一個瞬間，就能讓戰場上的氣氛發生驟然逆轉。

　　巨龍昂起頭顱，裹著嘶吼與勁風向行星吞噬者俯衝而來，賽琳婭的指尖摩挲著巨龍脊背，鱗片堅硬粗糙，帶著隱隱能摸出魔紋的淺淺紋路。

　　空中戰場上的聲音嘈雜，賽琳婭能聽到太多聲音，猛獸的嘶吼聲，披風飛揚的聲音，戰衣運轉的聲音。

　　在很多種聲音包裹之中，賽琳婭卻只開口，

　　「這將會成為，」賽琳婭單手握住鳥頭杖，「我的領域。」

　　賽琳婭的聲音很輕，不會比風聲更大。

　　但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轉動了整個戰場的運轉齒輪。

　　一言成靈，領域全開。

　　整個空中都被納進賽琳婭的【冥王領域】控制之中。

　　巨龍身上的黑色鱗片泛起陣陣磷光，那是裹挾著黑暗與不詳氣息的冥界之主所能擁有的，最接近死亡的力量。

　　這種來自深淵、極度黑暗的死亡氣息，讓接受正統魔法教育的奇異博士，下意識皺眉。「……你要小心。」

　　他已經在卡瑪泰姬見過太多先例。黑魔法總能將使用者拖入深淵。

　　但奇異博士的評價也只此一句，僅是提醒。從初次與復仇者聯盟合作至今，曾經獨身去阻止多瑪姆的至尊法師，也在不斷學習在戰場上信任自己的隊友。

　　從這場戰鬥開始，斯特蘭奇的指尖就持續性地散發著金色亮光，他在用人類的身體，去一次次施加最危險最危險的魔法。

　　每當這種時候，斯特蘭奇就會想起自己剛開始學習魔法之時，被老師丟到雪山上，必須自行想辦法離開困境。

　　那時候他一邊打顫一邊懷疑自己是不是上當被騙了。

　　但後來斯特蘭奇才在一次次的實戰中明白，那時候他所面對的一切，根本就算不上是困境。

　　那只不過是被困在冰天雪地裡發抖，總好過讓他看到無數條世界線發展到結局時的慘烈而終。

　　斯特蘭奇匆匆地向賽琳婭點頭示意，微顫抖的手指拉開深紅束帶向行星吞噬者捆去，他的束縛魔法大概能控制住行星吞噬者片刻時間，「三十秒——」

　　神奇女俠和超人同時領會到了奇異博士的意思，真言繩索高高拋起，超人如同一道肉眼無法捕捉的閃電衝向行星吞噬者。

　　這是他們經常使用的戰術。

　　行星吞噬者並沒有躲避，在黑龍與死亡的凝視中，他快速調整計劃，眼睛中爆發出一陣劇烈紅光，掃向超人，「氪星之子，我將給予你一個嶄新的機會。」

　　……行星吞噬者有可以心靈控制他人成為自己使者僕從的能力。

　　鋼鐵俠立即操縱著戰甲去擋激光，「超人後退！」

　　他們現在可沒時間再對付一個失控狀態下的超人！！——

　　真實的戰場，並不是寂寥孤獨的雪山，能夠讓人不斷的重復嘗試畫圈。

　　真實的戰場，從生至死，往往只有一瞬間。

　　在這一瞬間之後——

　　什麼都沒有發生。

　　又或者說，什麼都已經發生了。

　　深紅束帶牢牢地纏在行星吞噬者著身上，仿佛重塑了一只繭；真言繩索困住對方，來自天堂島的女戰士一次次帶來世界的真實；超人像是一陣紅色的颶風，掀開了吞星的一部分盔甲；海拉手中的暮光之劍快速掠過吞星的身軀。

　　這一瞬間發生了很多事。

　　——也包括，心靈控制的能量擊中了超人與鋼鐵俠。

　　這個畫面讓吞星緊繃的神經猛然一落，下意識地松了口氣，「真是令人感動的情誼。」

　　且沒用。哪怕是跳出來擋刀，也只會讓他又多了一個由他控制的使者。

　　就像人類也不會在意自己吃掉了幾片面包一樣，以行星為食物的吞星也不會在意這類小事情。

　　「……呃，」托尼查看了一下智能管家對自己進行的身體檢測，語氣陷入很罕見的遲疑，「所以——？」

　　然後呢？他之前也被心靈控制過啊？不是這種感受啊？

　　在這方面《經驗豐富》的超人，第一時間就確定自己的狀態。

　　超人：「……」

　　在短暫的疑惑之後，超人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的眉眼舒展，突然笑了起來，「你說得對，當然是令人感動的情誼。」

　　「從開始至今，我都一直不是那個先頭兵。」超人緩緩下降，露出身後被他擋住的賽琳婭，再次強調。

　　「我不是說過了嗎。」

　　賽琳婭緩緩抬眼看向吞噬者，原本蔚藍色的眼眸深沉如海，豎起的瞳孔與她身邊的龍看起來無比相似，都同樣的鋒利如刃。

　　「這裡現在——是我的領域。」

　　她的聲音明明很輕，但每一個吐出的音節都帶著無可反抗的力量砸向吞星，讓他的頭顱一點點地沉下去，直到壓得不得不在她面前低下頭。

　　這就是王。在她的領域之內，任何人不得逾越，不得冒犯。

　　「你要在我的領域上，做什麼？」

　　鳥頭杖高高揚起，掀起一陣比黑霧更加濃霧粘稠的氣體襲向吞星。

　　在冥王領域覆蓋之下，賽琳婭和隊友們的所有屬性都會大幅度提升。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魔抗能力。

　　瞬間想清楚一切的斯特蘭奇：「……喔」

　　那他終於特別直觀地明白：為什麼古一和莫度都忍不住偷偷學黑魔法了。

　　『能提高超人魔抗』——僅憑借這個例子就能看出來，黑魔法那的確是挺有吸引力的哈。

　　行星吞噬者：「……哈。」

　　不懂就問，原來哈迪斯有這種能力嗎？真的嗎我不信啊？！

　　這麼厲害的話，他怎麼還沒跟宙斯搶位置去？

　　「好吧，看起來，你是真的要與我為敵了，」被迫低頭是一種恥辱，對吞星這種宇宙級別的神明來說，更是如此，他的怒意被壓制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那就來吧。」

　　「我曾經擊敗過奧丁，那麼從今天開始——我可以在戰績再次增添一場榮耀了。」

　　賽琳婭的目光掠過海拉，那道視線非常輕，但死亡女神還是捕捉到了。

　　於是她也回頭看向賽琳婭。

　　聽著行星吞噬者的聲音，賽琳婭笑了笑，「好。」

　　跟隨主人的命令，巨龍以最大程度地舒展雙翼，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響徹高空，它帶著賽琳婭橫衝而來。

　　這樣巨大的聲音，甚至讓實時觀測狀態以便采取行動的特工們，都忍不住一陣牙酸，忍住嗡嗡耳鳴的痛苦，不斷強調：「繼續支援！一定要控制住吞星的行動範圍！」

　　龍鳴聲刺破空氣一路下降，直至跌近地面。

　　聽到這種刺耳的聲音，留在地面戰場上的蜘蛛俠瞳孔緊縮，咬牙抬頭看向那些太過模糊的影子。

　　他在守地面戰場，盡所有力量防止這裡出現意外。

　　但高空的戰場上明明有那麼多他的家人朋友們——

　　蜘蛛俠快速切換蛛絲，穿梭在高樓間及時救下在驚慌中失足跌落的民眾。

　　——彼得當然在擔心高空上的人們，但他一定要做到自己該做的。

　　這，就是復仇者聯盟成立的初衷。

　　他們要去打那些看起來沒有希望的戰鬥，他們要去戰勝那些看起來無法抗擊的敵人——他們是一個集體，總會有分工。

　　但所有人都在的話，就沒什麼可畏懼的。

　　他們總會做到。

　　皮特羅配合默契地從彼得手裡接過了救援目標，微微點頭向對方示意，在轉瞬間就將人帶回了安全地點。

　　雖然他們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擔憂，但刺耳的嘶吼聲還是讓很多人都開始焦躁不安了起來。

　　「是什麼東西在叫啊？」藏身於安全地帶，人們竊竊私語，「好大的聲音，聽起來簡直比浩克還可怕。」

　　完了完了，浩克每次發出大聲嘶吼的時候，都馬上會進行大規模暴力拆家活動；這個未知生物的吼叫聲簡直比浩克還可怕，它會做什麼啊！

　　天啊，實在太可怕了，根本不敢細想！

　　他們只是在遙遠的地面聽到了響聲，而直面巨龍的行星吞噬者，當然也會提高最大警惕。

　　人類根本無法測量、甚至根本無法想像的宇宙級別恐怖力量，被他不斷壓縮瞄准，「真可惜啊。」

　　明明是頭很漂亮的龍。

　　但就在高強度能量衝擊波對准巨龍上賽琳婭的那一刻，她消失了。

　　她，以及海拉，還有那頭龐大無比的黑龍。在所有人眼前——消失了。

　　行星吞噬者一怔。

　　——不。不是消失。

　　而是——

　　暮光之劍精准地掃向行星吞噬者；

　　帶著濃烈死亡氣息的鳥頭杖看起來是比尖銳利器還要可怕的存在；

　　龍面幾乎貼上來，張嘴吐出一顆碩大的火球；

　　不是消失。

　　而是隱身。

　　她們依舊存在於這個戰場上，但是沒有人能夠捕捉他們的動向，更無法預判她們的攻擊。

　　——媽的他現在連反擊都做不到！他的任何！任何攻擊都會落空！他就只能被迫立正挨打？

　　就算他想攻擊其他人，來拖垮這個團隊，那個女巫都會第一時間牽著巨龍擋下一切攻擊！

　　這他媽——

　　【卡牌·哈迪斯】的技能之一，卡牌裝備者和指定隊友能夠自主隱身兩分鐘。

　　「喔，」神奇女俠了然地點頭，「哈迪斯的隱身頭盔，沒想到她竟然連這個都有。」

　　泰坦之亂的時候，獨眼巨人曾為冥王哈迪斯打造了隱身頭盔。

　　那是一件非常珍貴的寶物。輔助三兄弟戰勝了泰坦，後來還哈迪斯還曾經將它借給赫爾墨斯，幫助對方殺死了巨人希波呂托斯。

　　行星吞噬者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在地球上遇到這種——不可思議的笑話。

　　不詳黑霧閃爍，身影不斷穿梭。

　　他打不到閃過自己面前的賽琳婭與海拉；他打不倒那只龐大的巨龍。

　　——而且在這個屬於賽琳婭的領域之中，她也根本不允許任何力量去傷害她所認定的隊友。

　　由於宙斯那人盡皆知的愛情觀，所以在看到賽琳婭的瞬間，其實行星吞噬者也下意識地是向『冥王後代』這個方向猜測的。

　　……是他太天真了。

　　現在看來，哈迪斯親女兒都未必有這種待遇吧？！

　　——有著強大的領域覆蓋率，有著能夠讓自己與隊友同時隱身的頭盔，還能夠手牽巨龍作為坐騎。

　　媽的，她這應該是直接撬了哈迪斯牆角。

　　……而且哈迪斯自己都未必有這麼多東西吧？！

　　作為實力超出一般天神的宇宙基石，行星吞噬者有個特別突出的優點。

　　他血厚。

　　很抗打。

　　是的，沒錯，這其實是個優點。

　　這當然是個優點！憑借這個優點，行星吞噬者在賽琳婭心目中已經快速樹立起了良好的印像！直逼曾經以一己之力幫助她刷滿業績的神秘客！

　　畢竟財富之神哈迪斯，他『財運加持』的增益buff——是根據【己方對敵人造成的傷害值，有96%的概率可以轉化為等額金幣】進行計算的。

　　如果將行星吞噬者量化為一組數據，那麼不斷扣在他血條上的成萬乃至上十萬的傷害值，就是一筆筆很有幾率增添到賽琳婭余額上的美妙數字。

　　怎麼還能有這種好事呢！

　　在升到二十五等級後，由於獎勵機制變動，賽琳婭已經太久沒體驗到這種純粹而簡單的快樂了！

　　看著行星吞噬者哐哐不斷下降的血條，賽琳婭再次露出了一個——【不忘初心】的笑容。

　　行星吞噬者依然無法理解這群與自己為敵的家伙們。

　　在這個戰場上，有許多【人類】。

　　無論是被行星吞噬者嘲笑過的法師；還是本身沒有任何超能力，卻依然衝在前端的普通人類——

　　在這個戰場上，有許多【不屬於這裡的神與半神】

　　氪星之子有必要守衛這裡嗎？他的家園不是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毀滅了嗎？既然自己的家都不在了，那麼究竟還有什麼必要來守護其他星球？

　　同樣，宙斯之女又為什麼要衝出來？

　　以及——海拉，還有那個承載著冥王力量的女巫。

　　他們明明都不屬於這裡。

　　他，行星吞噬者，宇宙基石的一部分，像征著宇宙平衡的毀滅之神。

　　他之前吞噬過的許多星球，那裡也曾有許多不屬那些星球的外來星球人員。他們在發現吞星降臨的時候，多半都會毫不遲疑地回到自己的星球。至於有錢人和魔法師，當然多半也會想辦法逃離。

　　可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地球總有他的敵人？

　　「海拉！」行星吞噬者質問對方，「你為什麼要與我為敵？難道你遺忘了自己的使命了嗎！」

　　死亡，本就應該與吞噬為伍！

　　自從阿斯加德諸神黃昏事件解決之後，海拉身上的封印就有所松動，她的力量在漸漸恢復。

　　聽到吞星的這句話，海拉面無表情，也沒有做任何回答。

　　她為什麼會來？

　　她不知道。

　　她只是——聽到了來自那個女孩的呼喚。

　　那個贈予她日出，贈予她鮮花的女孩，在呼喚她降臨。

　　所以海拉就為她而來了。

　　如果一定要找到某個原因，那麼也許只是因為——

　　那場日出，或者那束花吧。

　　系統在數據海中的記載，大概可以回答吞星那一系列『為什麼』的疑惑，「——他們身上都帶著神的烙印。」

　　賽琳婭的注意力恰好掠過這段話，隨意提提問，「你是在說超人與神奇女俠嗎？」

　　系統沒有出聲，只是在數據海中默默回答：不。是你們所有人。

　　誰說【神祇】源於血脈。

　　他們這些人，也許是普通人、也許是魔法師、也許是變種人、又或者真的擁有源於神明的血脈；但他們一生都未曾停下腳步，從始至終守護著這個世界，去追逐自己心中的光明與太陽。

　　他們早就有著比肩神明的信念與勇氣。

　　「海拉。」

　　賽琳婭的聲音突然響起。

　　隱身狀態消失，她起身，立在巨龍之上，問海拉，「那株水仙花還在開放嗎？」

　　「……嗯。」

　　那一株，賽琳婭送給海拉的水仙花。來自冥界的聖花，在被賽琳婭施於塔羅的垂青之後，能夠抵御死亡女神的侵蝕。

　　賽琳曾經很驕傲地保證，那束花會盛開到兩人的下一次見面。

　　而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

　　那株水仙花至今都還在死亡女神的居所中，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尼伯龍根是一個幾乎沒有生命願意靠近的領域。——能夠流放死亡女神的地方，當然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世界。

　　海拉在尼福爾海姆待了那麼久，但真正屬於過她的，大概也只有那株水仙花，以及那場曾經照亮了永夜的日出。

　　「那就好。」

　　賽琳婭握緊手中的金弓銀箭，「而且上次也曾約定好的，當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會繼續送花給你。」

　　在回到地球後，賽琳婭很認真地研究過這個問題。如何培養出『不被死亡女神氣息影響而枯萎』的花朵。

　　她甚至還聯系了專業人士——毒藤女。

　　……通過夢境聯系的。

　　就像恐怖片經常見到的橋段那樣，『進入他人夢境』，是鬼修女和安娜貝爾這類以驚嚇人類為樂趣的惡魔，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所以賽琳婭也恰當使用了他們的這種能力。與還在阿卡姆監獄內的毒藤女進行了專業領域內的『友善交流』。

　　當看到賽琳婭出現在自己夢裡，毒藤女立刻表現出了高度愉悅；尤其是當她得知小甜心是來與她討論『植物相關問題』的時候，瞬間露出了『沒錯親愛的！你終於明白了，只有我和植物才是可靠的！！』的驕傲表情。

　　不過——當毒藤女發現，賽琳婭找她討論植物，是為了給另一個女人送花之後，氣氛瞬間白學了起來。『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來的』；『第一次在夢裡見到小甜心，第一次和小甜心認真討論植物培育，這兩件本應該快樂的事情湊在一起，怎麼會……』

　　於是最終結局就是——賽琳婭不但沒得到任何可靠的參考意見，還為了安慰帕米拉而在夢裡變了好幾朵花。

　　但賽琳婭手執弓箭，卻依然帶著笑意對海拉說，「那現在，要帶你看新品種的花了哦。」

　　金弓銀箭，【卡牌·阿波羅】的綁定武器之一。她雖然已經抽到了這張卡牌，但因為使用次數太低，卡牌熟練度不夠，所以只能取出阿波羅的武器。

　　以及——

　　通過弓箭，去借助對方太陽神的力量。

　　【阿波羅弓箭啟用】

　　【槲寄生之箭啟用】

　　一把安靜輕巧的金弓，閃著耀眼的光芒，尾端微微翹起宛若日出之光，混雜著太陽的氣息；

　　賽琳婭松手，誅神所用的柔軟植物離弦而出。

　　行星吞噬者想躲避，但戰場上從來不只有賽琳婭自己，她的隊友們，永遠不可能給吞星這個機會。

　　一擊必中。

　　弒神之箭瞬間清掉了吞星為數不多的血條，好像有墜落聲與嘶吼聲響起。

　　但海拉卻無法去仔細分辨那些。

　　海拉只是看到，在弓箭射中吞噬者的瞬間，光明與溫暖貫徹戰場，槲寄生鋪滿他全身。

　　裹著槲寄生的枝葉，賽琳婭手指微微收緊，將還未散去的太陽光芒凝結。

　　與植物枝葉相襯，那道光芒看起來如同一朵花。

　　賽琳婭也回頭看向海拉，「你看，花開了。」

　　「這是新品種的花。」

　　她在笑，表情耀眼而明亮。

　　溫暖與光芒，是太陽神所帶來的能量，卻也是賽琳婭本身。

　　就像她所帶來的日出那樣。

　　好像有一小團溫熱而不可忽視的光芒，直直地衝過來，擊中了死亡女神在尼伯龍根內經年未曾感受過太陽與溫暖的心髒。

　　=

　　確認高空戰場已經宣告安全，蜘蛛俠和快銀立刻松了口氣，打算返回臨時基地內。

　　「蜘蛛俠！」然而在他們准備離開的時候，突然有人大聲喊住了彼得，「還有快銀——」

　　「對不起！」說話的男人臉漲得發紅，「我今天剛在網上發了懷疑你們的評論——對不起！」

　　「還有……謝謝你們救了我！」

　　在對方道謝的瞬間，彼得和皮特羅才意識到，這是那個他們剛才從高樓間救下的人。

　　他們已經救了太多人了，所以很難記住每一個人。

　　但對他們所救下的每一個人來說，這件事情都太重要了。

　　當他們親身經歷過之後，才猛然明白，原來超級英雄們到底背負了多少無法想像的沉重責任。

　　「……」彼得和皮特羅從沒經歷過這種事情，兩個年輕人愣在原地，恨不得呼叫基地求救該怎麼辦。

　　「謝謝你們！」男人只是一個開始，稀稀散散的道謝聲在四周響起，然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謝謝，對不起。」

　　明明有著高度敏銳的蜘蛛感應，明明有著驚人的速度。

　　但現在，蜘蛛俠和快銀卻都忍不住發怔。

　　夏洛克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著這一幕，默默挑了挑眉。

　　「這樣可真好，」約翰拍了拍自己身上剛才為了救人而粘上的塵土，「對吧。」

　　瑪麗收回看向天空的視線，「嗯。」

　　等到慌慌張張離開現場之後，皮特羅猛地呼出一口氣，撐著牆壁放松身體，「原來和隊友配合戰鬥，是這種感覺啊。」

　　其實快銀和蜘蛛俠幾個年輕人，現在在復仇者聯盟的內部定位差不多——都是【還沒正式加入的實習者】，畢竟年齡都還很小，都要上學。

　　在這個方面，復仇者們的態度都特別堅定，cap甚至還特地開過小型會議對他們解釋：『聯盟現在很穩定，可以應對日常麻煩。所以你們完全可以好好上學，那些責任還不需要你們來背負。』

　　現在又不是他所經歷過的戰爭年代，如果還讓一群孩子們衝在第一線，那他們這些長輩未免也太偷懶了。

　　所以除了那些日常夜巡之外，這是皮特羅和彼得第一次共同執行任務。

　　「非常新奇的感受。」首次擁有這種機會，皮特羅忍不住感慨。

　　在與奧創合作的時候，甚至更早之前，當他們接受超能力改造的時候；他和旺達絕對想像不到，他們有一天會和復仇者們並肩作戰。

　　甚至，甚至還會被那麼感謝。

　　蜘蛛俠戰衣自動開啟排汗系統，彼得也無聲地松了口氣，脫口而出：「我也是！」

　　「等我們都參加完儀式之後，我們肯定會成為更牢固的隊友的！」

　　皮特羅下意識地追問：「儀式？什麼？」

　　「……」彼得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又說漏了嘴。

　　嗯，是的，【又】。

　　「我們加入復仇者聯盟的儀式——」彼得小聲說，「我聽說斯塔克先生和隊長早就開始准備了的！」

　　這一點，皮特羅可從不知道，他怔了怔，感覺自己的心髒突然被戳了下，有點疼，酸酸的，「——是斯塔克告訴你的嗎？」

　　「斯塔克先生當然不肯告訴我。」

　　彼得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是哈皮先生說漏嘴告訴我的！你千萬不要說出去哦！」

　　他略顯緊張地強調重要性，「我答應哈皮先生會為他保密，絕對不告訴斯塔克先生的！」

　　皮特羅：「……ummm，好的。」

　　那麼他要不要告訴彼得，其實他們兩人的聯絡器頻道都沒關閉呢？

　　已經聽完全程的娜塔莎等人關掉麥克風：「咳咳。」

　　托尼：「…………」

　　在片刻沉默之後，他對智能管家說，「記得提醒我在回去後，一定記得，好好關懷哈皮。」

　　就比如，扣點年終獎之類的。

　　「好的，」智能管家特別貼心地調出了哈皮的工資表，配合默契，「需要現在通知波茨小姐嗎？」

　　托尼響亮地笑了一聲，「干得漂亮。」

　　「那我可以得到獎勵嗎？」

　　「你會得到最棒的獎勵，」托尼特別驕傲地回答，「那就是——來自托尼斯塔克的贊美與信任，還有愛！」

　　智能管家：「……好的。」

　　雖然但是，他不是一直都擁有這些嗎？

　　=

　　而在基地內，賽琳婭表情凝重地注視著已經被徹底控制住的吞噬者。一邊在備忘錄上記錄，一邊開口詢問當事人：

　　「喔，你的發型好圓好亮哦。」

　　是的，沒錯。

　　在那身凶悍威武的盔甲之下，行星吞噬者其實是個——

　　圓潤光滑還發光的光頭。

　　#我變強了，也變禿了#

　　就像九級智慧的盧瑟，就像神盾局局長弗瑞一樣。

　　……可能這就是聰明人的共有特性吧。

　　出師未捷，頭先禿。

　　吞星：「…………呵。」

　　你給我閉嘴啊！！你以為我想嗎！！宇宙輻射太大，我又太餓太忙——不吃飯 通宵熬夜研究飛船，稍微掉點頭發又怎麼了！

　　而且這叫宇宙新流行風尚你懂不懂！不少高級反派都是這個發型！

　　突然被掃射到的弗瑞：「……」

　　在周圍特工們的微妙眼神籠罩之下，神盾局局長面無表情地轉過身。

　　「所以你也可以吸收太陽的力量啊，」賽琳婭若有所思，「只不過你不能調用它們——」

　　傑森：「……」

　　他剛來到這裡，就聽到了賽琳婭的這個總結。

　　這讓傑森有種很微妙的既視感。

　　——賽琳婭在最初研究三頭犬能不能養的時候，好像也是這種語氣。

　　紅頭罩看看像只大型犬般委屈巴巴飛浮在飛船外的黑龍，又看看被關在特制籠內吞星，「……」

　　一個太大，一個太醜。

　　你向家裡叼寵物的審美水平怎麼就——開始即巔峰了呢？

　　看著海拉的表情，斯特蘭奇開口：「你在想什麼？」

　　索爾洛基都不在，奇異博士是少有能和海拉說上話的人了。

　　海拉正在注視著賽琳婭，以及正向賽琳婭走去的紅頭罩，「他們是什麼關系。」

　　「？」

　　「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們身上，都有著死亡所眷顧的氣息。」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7

第71章

　　聽到海拉的這句話, 斯特蘭奇：「……」

　　喔，你可真會聊天啊。

　　不愧是死亡女神的實力，以這麼快的速度瞬間就把天聊死了。

　　在沉默片刻之後, 斯特蘭奇才緩緩開口, 「——我本認為，你會直接去問他們。」

　　畢竟那才更像是海拉的一貫作風。

　　海拉微微側身, 很淡地掃了至尊法師一眼, 那眼神冷得像是尼伯龍根的不化冰霧。

　　用這個問題去問那女孩？

　　呵。

　　身為帶來死亡的死亡女神，海拉太清楚【死亡】是個什麼概念了。

　　在這種無法躲避的命運結局之下，即便是受人信仰的神明, 也終有魂歸英靈殿的一日。

　　死亡是冰冷的，是黑暗的——就如同她所居住的尼福爾海姆。看不到光源，體會不到除了冰冷之外的溫度。好像隨著時間流逝，就連置身其中的生命也會越變越冷, 留不住光明與溫暖。

　　這樣冰冷黑暗的詞語，本不應該與那女孩有任何關系。

　　那個女孩, 明明應該是溫暖的，充滿光芒的。

　　她應該是日出, 應該是一株盛放的花, 應該是一團無法熄滅的火焰, 帶著海拉非常陌生的溫度與亮光, 一下一下地在心髒上跳動。

　　但是偏偏,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海拉就感知到了對方身上的熟悉氣息。

　　來自死亡的氣息。

　　在死亡女神的漫長神生中，她曾經見過太多瀕死之人呈現出這種狀態。那是生命即將終結的標志。

　　……但很奇怪, 賽琳婭身上的氣息, 與海拉所熟悉的死亡征兆並不一樣。

　　那是種很奇特而矛盾的力量, 濃烈的死亡氣息包裹在女孩身上，但卻始終無法侵蝕她，仿佛有什麼從她體內而不斷發出的強大力量在為她抵御死亡；

　　而且——甚至還有同樣源自死亡深淵的某種像征眷顧的能量，籠罩在她身上，呈現出非常詭異的保護姿態。

　　好像有無數雙早已陷入死亡深淵的手，一直在推著她，讓她遠離死亡，讓她『活下去』。

　　……源於死亡的力量，竟然也會想要去保護什麼。

　　在今天之前，死亡女神海拉絕對會嘲笑這種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就像在今天之前，海拉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會為了一束花和一場日出而應允他人召喚一樣。

　　海拉的目光在賽琳婭身上停留了很久。

　　「？」小姑娘也很快就察覺到了這種過於長久的凝視，下意識地一抬頭，對海拉笑著點點頭打招呼，「怎麼了？」

　　「……」死亡女神一怔，沉默地轉移了視線。動作很快，快到有些不自然，像只受驚後彈跳起來逃離現場的猛獸。

　　「？」賽琳婭疑惑地看著海拉的動作，滿臉不解。她只好又將視線挪到周圍的斯特蘭奇身上，試圖得到對方的解答幫助，「怎麼回事？」

　　但斯特蘭奇也只是挑了挑眉，搖頭沒回答對方。反而他身後的魔法鬥篷高興地從身側竄了出去，向賽琳婭的方向揮舞著衣擺——情緒之激動，有種羅密歐爬窗戶見朱麗葉的既視感了。

　　「……」至尊法師眼疾手快地將鬥篷一把抓回來，「……沒什麼。」

　　『噠噠噠！』鬥篷可憐兮兮地拍拍史蒂芬，扭成可憐又無助的一小根紅棍。——真不愧是高級魔法道具，硬是僅憑借著肢體語言，就營造出了舞台劇上羅密歐被發現且拆散的畫面感。

　　賽琳婭：「？？」

　　小姑娘的眼神在海拉和斯特蘭奇身上來回轉了兩圈。怪怪的。看不懂。

　　系統備忘錄自動保存的聲音重新吸引回了賽琳婭的注意力，她立刻回頭看向吞星，「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

　　「現在我們繼續討論你的飲食習慣哦。」

　　行星吞噬者：「……」

　　那倒也不必抱歉，你大可以持續走神到永久——我會仁慈地不在意這些小事的。

　　所以。

　　求你了繼續走神吧！！你不要過來啊！！

　　為什麼沒人管管她啊！周圍這群人怎麼還不出手啊！就這還號稱超級英雄呢！英雄不都應該保護弱小（比如現在還飢腸轆轆吃不飽的他），懲治邪惡（比如殘忍可惡又可怕的她）嗎！

　　感知到行星吞噬者投來的譴責目光，斯特蘭奇面無表情，且暗爽地轉移了目光。

　　他看著紅頭罩走到賽琳婭身後站好，抱臂站在一旁盯著賽琳婭對吞星的『飲食習慣調查』。雖然對方還頂著那個紅色的頭罩，但斯特蘭奇卻完全能夠想像得出他現在凝重的表情。

　　『被死亡氣息所纏繞的兩個人——』

　　海拉所說的這件事，斯特蘭奇當然知道。——由於至尊法師的職業特殊性，他知道的信息甚至還比大部分人都更多。

　　紅頭罩是因為至尊小超人打破世界壁壘，世界線震動，才死而復生，但曾經有過的經歷永遠不會消失。【死而復生】的前提是，經歷過【死亡】。這就完全可以解釋海拉所察覺到的一切。

　　但是，那麼賽琳婭呢？

　　被更高維力量所維護著、而始終無法看清的賽琳婭——她的命運又為什麼會與死亡有關。

　　如果系統能夠得知至尊法師的這些內心活動，他大概會驚嘆於對方的敏銳直覺。

　　賽琳婭的命運與死亡有什麼關系？

　　如果說傑森陶德是因為世界線改變而擺脫了自己死亡命運；

　　那麼賽琳婭就是因為自己命運中的死亡而離開了所在世界線。

　　不過很明顯……系統現在完全沒有觀察其他人的想法，他正全心全意地致力於——阻攔宿主對吞星的『不恰當興趣』。

　　親眼見證賽琳婭對吞星的備忘錄記錄已經寫得長達三頁，系統試探性地開口：「您應該，不會真的想要飼養他吧？」

　　不會的不會的，宿主的審美多好啊！外頭那只龍，家裡兩只狗一只鳥，難道不都比行星吞噬者長得好看嗎！

　　哦，還有陶德。

　　賽琳婭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她只是說：「斯特蘭奇先生剛剛不是說過了嗎，吞星不能消失，否則會引起宇宙級別的失衡與坍塌。」

　　「而且，」賽琳婭注視吞噬者的眼神，非常溫和，「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獨特價值，也有自己的優點。我們不能以偏概全，用片面的價值觀去衡量他人。哪怕是行星吞噬者，也有獨特的可取之處。」

　　雖然曾經在很長時間裡，因為無法使用言靈召喚神明，賽琳婭一直被魔法世界的貴族們認為是一個投資失敗的『產品』。

　　但她卻並沒有被那類『唯戰力為上』的價值觀所影響，她依然有一顆很溫柔的心，總會挖掘出他人的價值與優點。

　　這其中甚至也包括，她所遇到的敵人們的優點。

　　雖然賽琳婭說得很有道理，但系統還是莫名有種不妙的預感，下意識地追問：「比如？」

　　「比如，」賽琳婭看著自己飛速翻了兩倍的積蓄余額，「他的血好厚，好耐打啊！！」

　　怎麼還能有這種好事！

　　他簡直比神秘客都還能送錢！

　　而且神秘客的無人機們還需要使用AOE範圍攻擊，但吞星只要普攻就可以！這麼方便！

　　賽琳婭注視吞星的眼神更加熱情，仿佛在凝視一支物美價廉回報高的優質股，或者一家移動銀行。

　　系統：「……」我他媽就知道！　 ！

　　《不·愧·是·你》

　　絕了，憑借宿主這種『物盡其用』、『良性循環』、『絕對不浪費任何人的價值』思維，她不成功誰成功，她不暴富誰暴富！

　　系統：「……但是他禿。」

　　然而出於對宿主三觀——尤其是審美觀的愛護考慮，系統還是鄭重開口。

　　畢竟，他也的確不想看到宿主家裡再出現什麼奇奇怪怪的生物了……

　　「但是我們不能歧視他人——」

　　系統：「沒有但是！！」

　　您還不如去養外面那只正可憐巴巴看著你的龍！起碼它夠酷！

　　吞星：「……」

　　賽琳婭注視他的目光越是平靜，毀滅之神就越是有種強烈的不安感。

　　萬幸，萬幸，在她盯著自己看了片刻之後，有人過來打斷了她。

　　娜塔莎打了個響指吸引賽琳婭的注意力，晃晃手中的魔方，「彙報：成功完成任務，我們順利保衛了它的安全。」

　　為了同時釋放那十五艘羅列成陣的輪船炸彈，賽琳婭先清空了自己的背包：不但將鬼修女和安娜貝爾兩只惡魔都派出去執行任務，也將自己背包內囤積的各類小零食也全部都倒了出來。

　　但那只魔方——只有那只魔方，賽琳婭很鄭重地將它交給了留在基地裡的特工，「這對我很重要，可以暫時代替我保管它嗎？」

　　這種鄭重認真的囑托……神盾局的特工們差點以為這其實是什麼『打開黑暗大門的鑰匙』或者『魔法少女的武器』……如臨大敵地將它放置到最顯眼的位置，一邊執行任務，一邊腦內風暴不斷分析——『這究竟是怎樣一種神奇的寶物呢？』

　　「啊？」聽到娜塔莎轉達的疑惑，賽琳婭滿臉茫然，「這就是個……魔方啊？」

　　也是她所擁有的第一個玩具。

　　第一個。

　　在剛打開魔方的時候，她回憶著皮特羅所說的玩法，甚至還特別信心十足地用魔方將六個面都變成了相同的顏色。

　　……如果不是因為傑森打斷了她，那麼她大概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堅定認為『魔方肯定就是這麼玩的！原來這是魔力檢測器！』

　　賽琳婭很真誠地指了指身邊的紅頭罩，「我買的，他拼的。」

　　「……」傑森當然也想起了那段窩在黑旅店裡轉魔方的經歷，他凝視吞星的眼神默默一松。

　　賽琳婭將魔方仔細收好，還不忘記關心特工們，「你們也想玩嗎？這個很便宜的，在便利店裡就能買到的。」

　　得到這個毫不意外的答案，娜塔莎對著自己的同事們一聳肩，同時回答賽琳婭，「好啊，我們可以多買幾個回來一起試試看。」

　　過於敬業的特工們：「……」

　　原來真就只是個，魔方，而已啊？！天啊，我們都快要寫出一篇五千字長篇報告，用來研究和描述這個魔方的外部特征了！！

　　戰鬥結束，賽琳婭將自己背包內的東西都依次整理放回——其中當然也包括，一路瞬移跑回來的安娜貝爾與鬼修女。

　　「我們完成任務了！」面容猙獰的鬼修女瞬間竄到賽琳婭面前，語氣充滿了翻身做主把聖經唱的愉快激動，「你現在可以履行承諾，給我們放假了吧？！」

　　剛才負責監督他們的王：「……謔。」這就是社畜嗎？

　　快進到惡魔開始反壓迫反資本家？打響革命第一槍？

　　瓦拉克完全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依舊熱切地盯著賽琳婭，聽著對方開口——「嗯，當然，我向來說到做到。」

　　耶！沒錯！就是現在！就是今天！從現在開始，從放假的第一天開始！他將完成新的進化，讓這個女巫後悔她曾經對他做過的一切事情！

　　他！瓦拉克！所羅門王72柱魔神之一，偉大的惡魔軍團統領，將要開始——

　　認真學習聖經的閱讀和背誦。爭取早日超度鬼修女，讓自己早日離開這個被禁錮的軀殼。

　　那他媽實在是太難了，從黑魔法墮落成惡魔只需要特別簡單的屠戮或者自願獻祭；但用白魔法進行超度，怎麼是這麼漫長復雜的一個過程呢！

　　要虔誠，要信仰，要善良，還要『不求回報地做好事』——這也太麻煩了！

　　但他都已經幫助拯救世界了！他多善良啊！這絕對值得上帝對他來一場定點超度！

　　瓦拉克信心滿滿地在腦海中整理自己的計劃，然後他又聽到賽琳婭的聲音響起——

　　「那他們就拜托你們了，斯特蘭奇先生。」

　　瓦拉克&安娜貝爾：「？」等下，誰們？哈哈你肯定說的不是我們！我們當然清楚！

　　「嗯。」看著面容猙獰的鬼修女與安娜貝爾，斯特蘭奇點點頭，「好的。」

　　「？？」

　　像是看懂了兩個惡魔的疑惑，賽琳婭解釋道，「法師先生們都是專業人士，你們剛好都在他所學習掌握的範圍之內。你們跟著他待一段時間，也可以學習到很多新知識。」

　　「對你們會非常有用。」

　　「這是一場雙贏，你們開心點啊？」

　　通過系統提供的資料，賽琳婭已經看過了兩個惡魔的履歷。

　　……非常豐富。

　　在已知範圍內，他們害死的最年幼的人類是剛出生的嬰兒，那孩子，以及她的家人們什麼錯事都沒做。她的父母們只是買下了安娜貝爾娃娃，作為嬰兒房的裝飾。然後就——。

　　安娜貝爾和鬼修女：「……」原本就死白色的臉，瞬間變得更加凄慘。

　　「別擔心，就算是在放假期間，我也會經常去探望你們的。」賽琳婭補充。

　　「……」這他媽也配叫放假？這分明就是加班！而且還是無薪加班！！你們這些剝削惡魔的可惡人類！

　　王忍不住驚嘆：「wow。」

　　等等，停一下，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斯特蘭奇暫時接手這兩個惡魔，難道不是因為聖所缺少相關資料嗎？

　　啊？難道他這個『斯特蘭奇助手』的工作做得這麼不可靠嗎？所以瓦拉克他們其實是來聖所學習的？那他應該提前准備些什麼？多買幾本聊齋志異行嗎？

　　說不定還能鼓勵孤寡惡魔，開始新的感情經歷了——雖然他也不確定，像鬼修女這種惡魔，到底是應該按照靈魂性別還是宿體性別談戀愛。

　　「等等？」有人也抱有相似的疑惑，剛走過來的托尼不可思議地看著斯特蘭奇，「停？你們什麼時候約好的去聖所？」

　　這就是貓嗎。永遠不知道她會鑽進哪個角落裡。

　　「喔，」斯特蘭奇慢悠悠地回答，「當然是在你不知情的時候。」

　　托尼：「……」你再繼續這麼說話，這個月別想按時拿工資！

　　看著這一幕，皮特羅聳肩，「那我們就只能問，你會不會對高中和學院有興趣了。」

　　「沒有！謝謝！」賽琳婭本能地脫口而出。

　　——能夠太明顯地看出來，她是真的對數學物理這類『對言靈術沒用』的知識，充滿著畏懼。

　　——如果一定要學習這些知識，那麼她就只能考慮：能不能在戰場上召喚牛頓出來，讓對方使用『牛頓定理』技能，把那些不符合牛頓定理的高空飛行者一個個全都抓下來。

　　看到走過來的彼得兩人，托尼一揚眉，伸手向彼得示意，「我突然意識到，有件事情一直沒做。」

　　彼得：「啊？什麼——」

　　托尼伸出手，在彼得的雙肩上一左一右地點了兩下，「好了，你想要的復仇者歡迎儀式。」

　　「啊，」賽琳婭立刻認出這個動作的含義，「騎士授勛禮。」

　　中世紀的騎士受訓儀式，以劍點肩，宣誓忠誠，宣誓將一生都為理想而戰。

　　彼得：「啊？」

　　啊？等等等？他現在是應該先高興，還是應該先驚訝？這一切都太突然了！

　　「彼得，」皮特羅開口，「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忍心告訴你——」

　　快銀的語氣沉重而又憐憫，讓彼得的心跳猛地躍了幾下，緊張地追問，「什麼？」

　　為什麼大家都用這種可憐的眼神看著他啊！他是做了什麼錯事，馬上就要被除名了嗎？不要啊！

　　「你剛才沒關聯絡器，」被推出來的賽琳婭負責宣判結果，「你和快銀的談話，我們大家都聽到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彼得的聲音抖來抖去。

　　「一直。」

　　賽琳婭想了想才補充，「包括你們討論的，那場被泄密的儀式。」

　　彼得：「……」

　　晴天。霹靂。

　　所以，難道是因為他【又】說漏了嘴，斯塔克先生他們所准備的儀式，才被簡化成了拍肩嗎——

　　大受震撼的彼得，看起來如同一只被淋濕了的慘兮兮金毛狗，恍惚而茫然，還又不可置信。當然，同時還有愧疚。

　　「我搞砸了我們的儀式，」彼得懵懵地對快銀等人道歉，「天啊！」

　　托尼：「……」

　　他與賽琳婭和娜塔莎對視一眼，『？睡衣寶寶這也太好騙了吧？』

　　這甚至讓托尼很懷疑，如果當時神秘客不改變目標，也沒有賽琳婭打斷他的計劃，他繼續專注彼得，彼得說不定會依舊以為對方真的是個來幫助自己的好心義警。

　　「ok，」看著徹底相信的彼得，托尼只好開口，「這只是個預演。至於正式的儀式——那會在你們做好准備之後再開始。」

　　=

　　吞星所造成的威脅，是影響整個星球的巨大威懾。

　　在這次的戰鬥中，賽琳婭看到了很多她不熟悉、甚至非常陌生的超級英雄們。

　　在危機面前，他們只會有戰場的不同，而不會有【誰沒有到】這種完全不會發生的概念。

　　看到蝙蝠俠先生的身影，賽琳婭用指尖戳戳傑森的腰，「你不過去打招呼嗎？」

　　傑森：「……」

　　他沒回答，只是反問，「你還要養新的小動物嗎？」

　　「你說吞星嗎？」賽琳婭若有所思地回答，「難度有點大。」

　　主要是系統說得對，他的長相確實不太符合她的審美標准——

　　傑森：「……」

　　傑森很無語地抬起雙手，握住賽琳婭的肩膀，控制著小姑娘的身體向後轉了轉。

　　順著他的動作，賽琳婭下意識回頭，「……」

　　視網膜瞬間被印上了一張委屈巴巴的龍臉。那雙碩大的眼睛中有濃郁的霧氣彌漫。

　　賽琳婭：「……」對不起。她太專注吞噬者了。

　　雖然是魔法動物，但總會保留一部分動物習性。

　　比如貓妖喜歡登上貓爬架俯視周圍，太過緊張的時候會飛機耳；比如魅魔有特殊的習性，喜歡用尾巴纏人；

　　而這只黑龍，很明顯，它也保留著濃重的動物習性，它——

　　是屬狗的。

　　表現得就非常小狗，喊著眼淚慘兮兮地將龍角湊到賽琳婭手下蹭來蹭去，一副『雖然我很委屈，但我不會生氣』的樣子。

　　說真的，很少有人能拒絕一條龍。哪怕你是一個各領域的天才。

　　托尼來回盯著它看了很久，每次轉移話題之後，都會忍不住再度將目光投過去，「你覺得你家的農場能養它嗎？」

　　聽到這個問題，巴頓：「……我覺得可以。」

　　「不過養了它之後，我應該會被勞拉趕出去。」鐵罐你冷靜點！這裡是科學世界！那是我的農場，不是什麼魔法莊園！

　　克拉克：「嗯——」

　　他用他的超級智力思考了後發現，他家的農場應該能塞下。

　　而且他母親也不會把他趕出去。

　　「好啦，我都知道，」聽著只有她與對方才能理解的龍語，賽琳婭輕聲回答，「放心好了，我不會丟下你的。」

　　聞言，海拉的視線頓了頓。但她還是立刻對賽琳婭開口，「我要離開了。」

　　戰鬥任務結束，被言靈術召喚而來的死亡女神，也不能在這裡長久停留。

　　賽琳婭對此也有所准備，她立刻取出一捧金紅色的花遞到海拉面前，「這個也可以保持很久！」

　　她指了指手中的花束，詳細地解釋，「莖葉來自槲寄生，花瓣是我通過太陽神的力量一片片凝結出來的。」

　　賽琳婭抬頭，很認真地看著海拉，「我現在沒辦法讓尼福爾海姆每天都升起太陽，但這束花可以保持盛開很久。」

　　「——」海拉沉默了很久，從來都倨傲冷艷的表情有著大概只有賽琳婭發現的松動，「也持續到下一次見面。」

　　這個問題讓賽琳婭一怔，「對。也許會更久。」

　　但是當海拉接過花之後，她卻並沒有立刻離開。她的動作有些僵硬，好像還很猶豫。

　　賽琳婭一邊安撫著黑龍，一邊盯著她思考，「我不確定我猜得對不對。」

　　她慢慢開口，試探性地拉住海拉的手放到自己的頭上，「但你或許會有興趣試試看？」

　　海拉身體僵直，她已經太久沒這麼和他人接觸過了。

　　死亡女神的接觸就代表著死亡降臨……所以當然不會有人願意歡迎她。她的降臨，總是危險而又致命。

　　她克制了一下，沒躲開。

　　在冰冷的掌心下，毛茸茸的貓耳朵豎起，撲棱棱地在她手心裡抖動。

　　芬裡爾雖然也有絨毛，但他們可不會這麼近距離接觸。

　　海拉感受到的，是毛茸茸感覺的溫暖。與日出和花束都不同。

　　是另一種不同的感覺——但都太溫暖了，溫暖到甚至讓海拉感到有些陌生。

　　海拉忍不住將手在上面多停留了一會。小心翼翼，有些生疏。

　　「你可以揉一揉。」賽琳婭很認真地建議。

　　在尼伯龍根的時候，賽琳婭為了向她們解釋『為什麼說洛基像貓』，而使用過【卡牌·貓妖】。

　　斯卡蒂趁機rua了個爽。

　　而海拉——出於死亡女神的驕傲與自尊，她都倨傲地坐在遠處，從未靠近。

　　好吧，現在，終於補償回來了。

　　甚至在言靈術失效，海拉被抽離回尼伯龍根的時候，她懷中抱著散發淡淡光芒的花束，還能感受到手心裡癢癢的毛絨觸感。

　　「啊，你回來了。」斯卡蒂驚訝地看著她，「怎麼會突然消失？」

　　「——」海拉淡淡地掃了斯卡蒂一眼。

　　至於當冬雪女神得知，她親愛的小幼崽叫了海拉但沒叫她之後，有多震撼，那就只有尼伯龍根裡陡然升起的好幾座雪山才能證明了。

　　在賽琳婭安慰海拉和黑龍的時候，托尼在蝙蝠俠面前咳了兩下，抬頭向對方示意紅頭罩的方向，挑眉用眼神問：「還沒好？」

　　如果阿福在場的話，他就能夠認出來：這樣的小動作，在兩位英雄都還是小豆丁的時候，就經常做了。

　　——比如在上流宴會上，一起悄悄跑路的時候。

　　蝙蝠俠：「……」沒有回答，就是一個很現實的回答。

　　托尼了然。他們所面對的，的確是個太困難的問題。

　　不過好在，他們都還有時間。

　　=

　　因為突發情況，賽琳婭與瑪麗的約定，被迫推遲到了第二天才能履行。

　　賽琳婭剛出現，瑪麗就非常仔細地觀察著對方。還好，小姑娘一切安全，也沒受傷——

　　只是，卻略顯憔悴。

　　面對瑪麗的關懷，賽琳婭深吸一口氣，語氣沉重，「我昨天剛剛見證了一場——冰與火之戰。」

　　她也沒想到，雪狼看到黑龍之後，會和它打起來啊！


第72章

　　把黑龍帶回家是一件有點困難的事情, 畢竟——它實在是太大一只了。

　　大到……如果《世界新聞周刊》還沒有停刊，那麼這條龍絕對會被拍下來，然後成為雜志開辦多年以來為數不多的罕見真實新聞。

　　賽琳婭一邊摸著龍脊, 一邊發愁這個問題。

　　小動物都愛被喜歡的人rua毛，就算是長著鱗片的黑龍也不例外, 畢竟……它是屬狗的嘛。

　　黑龍就被摸得很開心，連身上最脆弱的逆鱗都舒展了起來。

　　賽琳婭表情凝重地注視著太過大只的黑龍, 而傑森，他同樣眼神凝重地望著賽琳婭與龍。

　　仿佛從頭罩上方都冒出了一行加粗放大的紅字：『——（省略不能說給她的粗話），你到底還想撿什麼回家？？』

　　「它很乖的，」賽琳婭一邊感受著手心被龍角蹭過的觸感，一邊特別賣力地向周圍人誇贊，「而且雖然它長得很大, 但是吃得不會太多的！最多也就——」

　　賽琳婭試探性地用手丈量了大概半個自己的大小, 「這麼多吧。」

　　傑森：「……」

　　《不·會·太·多》

　　系統：「……」

　　他真是搞不懂，宿主這時上時下時好時壞的說服能力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龍似乎已經聽懂了他們在說什麼, 默默湊過去用腦袋頂了頂賽琳婭正拉開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力度。很輕地將女孩雙手之間的距離不斷縮小, 直至小到一個普通碗的距離。

　　然後它乖乖蹲好，認真端坐地看著兩人, 像是在謹慎而鄭重地說：「我可以只吃這麼一點點哦。」『只有這麼一點點哦。』

　　是一種, 粗糙而笨拙的乖巧。

　　傑森：「……」

　　草, 這他媽怎麼比那只狼還聰明。

　　「謔，」看著這一幕，趴在圍欄上旁觀的克林特也挑挑眉, 「這麼聰明。」

　　托尼聞言「哈」了一聲, 順口回答, 「那你可以找個機會測試下它的智商，說不定能夠愕然地發現，其實它的智商能和你媲美。」

　　然後無視了對方表達的抗議，繼續研究賽琳婭所提供的宇宙飛船零件。

　　在成為毀滅之神前，吞星曾是個天才科學家。他所使用的飛船以及能量虹吸器，都是他自己研發出的。

　　雖然飛船被徹底炸毀，但是零件碎片都還在，而且還都被賽琳婭通過鬼修女和安娜貝爾收集起來了——不錯，現在都已經是地球私人資產了。嗯。

　　「啊。」克林特的聲音再次打斷了托尼的思緒，他聞言抬頭掃了眼，然後看到……

　　賽琳婭正抓著紅頭罩的手腕，試圖讓對方也去摸摸黑龍俯身湊過來的龍角。

　　紅頭罩的身體和動作都特別僵硬，托尼甚至感覺對方下一秒就要當場彈跳起步。

　　「它真的不凶！特別乖！」賽琳婭抓著傑森的手強硬向前，「你真的不想摸摸看嗎！」

　　傑森：「……no.」

　　賽琳婭仰頭看他，依舊堅定地絕不放手，「真的嗎，我不信。」

　　這可是龍唉！真的有酷蓋能拒絕一條龍嗎！

　　傑森：「……」

　　那你還問？？

　　像是為了佐證賽琳婭那句『特別乖』形容的可靠性似的，黑龍主動探頭將自己的角去碰了碰傑森的手指，用帶有粗糙魔法紋路的龍角蹭過傑森留有傷疤的手，「……」

　　龍角是龍的武器，它俯身用角示好的含義，大概就和騎士授勛儀式的意義差不多。都是在表示『我不會傷害你們』。

　　從被賽琳婭抓住的手腕開始，再到被龍角蹭過的手指，傑森一直僵硬到全身。

　　賽琳婭立刻指認：「看吧！它多乖！」

　　動物園內的調解員會有什麼反應，她現在就是什麼反應。自信，驕傲，還興高采烈。

　　「哇……」偷偷圍觀的彼得與皮特羅忍不住發出一陣壓低了的羨慕聲。

　　什、什麼，還能有這種好事！怎麼才能有理有據地摸到龍，在線等，好急。

　　聽懂了賽琳婭的語氣，黑龍高興地張了張嘴，在嘴巴中噴出一小簇火焰以示興奮。

　　賽琳婭：「看吧！它還能噴火！我們以後可以隨時熱牛奶了！」

　　克林特：「……咳咳咳。」

　　——他上次聽到這麼離譜還有用的聯想，還是剛知道超人會通過鏡子用熱視線給自己剃胡子的時候。

　　看到這一幕，托尼的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手裡的杯子，忍不住有點可惜蝙蝠那家伙離開得太早。

　　不然他還真的很想采訪一下，對方在看到這個畫面後的觀後感。

　　……而且他也確實突然挺對農場這種居所心動的。

　　托尼隨手把杯子放下，立刻對智能管家說，「搜索一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位置，我想想——要有個森林，有個湖，有個面積合適能放下龍的院子，適合養貓，適合讓好博士呼吸新鮮空氣放松心情，適合讓索爾從天而降，當然還要適合你運行……」

　　如果真會有不再那麼忙的那一天，他大概會住進去。

　　推算時間，神盾局就算再怎麼壓榨員工，娜塔莎和克林特那時候也該放緩工作節奏了，他們住得位置可以靠近些……當然就算太遠也無所謂，反正他們有飛機，還有會畫圈的奇異博士。

　　好吧，只要巴基他們不再總是用輩分問題來開玩笑，那麼他也會記得在那裡給他們留好房間的。

　　沒有人能夠拒絕鋼鐵俠的魅力。等到那一天，他的小屋絕對會是隊伍裡年輕人們最經常去的地點之一！

　　托尼甚至都已經能想像得出來，在所有人聚齊之後，那場景會有多吵了。

　　在賽琳婭已經決定帶走黑龍之後，系統才終於勉強松口，「您可以通過積分，為它兌換並開啟省電模式。」

　　就像三頭犬能夠縮小成迷你小奶狗一樣，黑龍也可以通過開啟省電模式變小——大概有賽琳婭半臂那樣長，非常像抱枕的大小。

　　但當然，同時也能夠表現出它不容冒犯的尊嚴與強大——因為它，

　　真的很沉。

　　賽琳婭抱著它坐上機車後座的那個瞬間，甚至非常清晰地聽到了輪胎猛然向地面一壓發出的聲音。

　　賽琳婭&傑森：「……」

　　黑龍默默地將腦袋埋進了搭好的雙翼之間，又縮進賽琳婭懷裡，試圖逃避面對事實，「……」仿佛這樣就能縮小自己的體重般。

　　賽琳婭的聲音猶猶豫豫，很不自信，「應該，不會壓壞吧？」

　　傑森：「……」

　　還是搞輛改裝車吧。

　　每一任羅賓都對蝙蝠車那類酷炫的改裝車很有執念，曾經卸過蝙蝠車輪胎的傑森陶德，更是突出代表。

　　——不過龍好像會更酷。

　　——而且龍還會噴火。

　　賽琳婭挺擔心地抱緊了黑龍，感知著對方沉甸甸的『強大』重量。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打開系統面板確認了一下自己的任務狀態，以及系統剛剛發放的任務獎勵——

　　「嗯？」小言靈師驚訝地來回確認了兩遍，不可思議地看著面板上的卡牌一欄，「【卡牌·斯卡蒂】所歸屬的言靈值突然漲了這麼多？」

　　被量化為數據的言靈值，可以約等於賽琳婭用不同卡牌收獲的強烈情緒——包括信仰、畏懼和熱愛等等在內。

　　不但有總值統計，還有每張卡牌的分支計算。

　　通常來說，輸出類的卡牌收獲的言靈值會更高一些——畢竟是要站在戰場前端揍人的。

　　不過鑒於賽琳婭能夠將魅魔都用成輸出卡牌……所以她經常使用的卡牌們，所提供的言靈值都非常均勻。——這也包括【不死鳥】，甚至哪怕不計算己方對治療系技能的正面情緒；賽琳婭所面對的敵人們，也都特別恐懼這種力量。

　　畢竟，當他們以為自己終於要被揍暈了、終於要解脫了的時候，賽琳婭一個【不死鳥】大招放過去，讓他們能夠繼續心平氣和活蹦亂跳地挨揍（並且『順便』刷治療量和傷害值）……這對他們來說，確實挺可怕的。

　　但在這種長期平均的情況下，【斯卡蒂】卻突然直接越過其他所有，成為了擁有言靈值最高的一張卡牌。

　　……而且在這次的戰鬥之中，賽琳婭甚至都沒使用這張卡牌。

　　系統沉默片刻：「……正在查詢，請稍後。」

　　賽琳婭望著系統面板：「……你是正在翻新手指南嗎？」她都看見了！

　　「您好，不是的呢，我是在確保自己運行的可靠程度與嚴謹性。」系統使用著最冰冷的機械音，說出了一段宛若亂碼的強行辯解。

　　賽琳婭捏捏黑龍搭在自己手腕上的爪子：「……好的。」非常配合地同意了。

　　在搜索了實用指南之後，系統果然找到了一個很合理的解釋：這是卡牌本身所像征代表的力量，對召喚者做出了回應。

　　也就是說——「斯卡蒂對您的感情波動，造成了卡牌言靈值暴漲。」

　　在她們剛相遇的時候，言靈值也發生過很大波動，不過卻沒有這麼斷崖式增長。

　　系統通過數據演算進行分析：「或許，她是得知了海拉被您召喚後，產生了某種劇烈的情緒波動。」

　　出於人工智能的嚴謹性，系統並不使用『我想』或者『我認為』這種模糊概念，只是反問賽琳婭，「您為什麼不也同時召喚斯卡蒂呢？」

　　「因為冒昧打擾她們不太好啊，」賽琳婭立刻拒絕，「那太給她們添麻煩了。」

　　而且她自己又不是打不過。

　　系統：「……是嗎？」

　　但為什麼他的數據分析顯示，斯卡蒂有100%的概率，其實很想被宿主呼喚呢？

　　可是宿主才是當事人——

　　好奇怪，難道是他的數據流出錯了？要不要自檢一下？

　　系統立刻陷入自我質疑之中，甚至都沒怎麼注意賽琳婭是怎麼在到家之後，興奮地舉著黑龍向家裡的其他小動物們分享喜悅的。

　　「看！」賽琳婭興奮到舉出了種獅子王片頭的氣勢，「這是我們的新伙伴！」

　　黑龍也非常配合，張開嘴竄起了一小縷火苗，噴灑著龍息以示友好。

　　看著賽琳婭的動作，傑森：「……」

　　所以你現在不覺得它是沉甸甸的重量了對嗎。

　　他很無語地把黑龍接過來，順便在路過訓練計劃表格的時候，在【重量訓練】後面打了個毋庸置疑的確認符號。

　　……羅伊之前分享的那句話沒有錯：十公斤的書拎不起來，十公斤的貓貓狗狗扛起來就跑。

　　三頭犬邁著小短腿跑過來，臥在賽琳婭腳背上，高高揚起很短的脖頸，探頭探腦地關心是誰闖入了他們的地盤——大概是真的被雪狼每天強調的『我是家裡老大，你是家裡二哥，小鳥是我們小弟，我們要保護好主人（哦什麼？你問那只無毛二腳獸？你知道現代人類都流行做鏟屎官嗎？）』理論所洗腦了。

　　或許是因為被小醜折磨過，所以知更鳥向來膽小，「啾」得一聲鑽進賽琳婭的衣帽裡，瞬間埋進毛絨絨裡不肯出來。

　　只有雪狼，表情凝重得宛若親眼目睹到天在自己面前塌了。

　　就算當著一只貓的面，弄壞它喜歡的一支逗貓棒，貓的表情都不會比現在的雪狼更難看。

　　雪狼：「……」

　　我搞不懂。我大受震撼。

　　雖然黑龍現在縮成非常迷你一團，老實地貼著賽琳婭的膝蓋窩在沙發上，收斂爪牙溫順得像毛絨玩具。

　　但它依然是強大無比的龍。

　　畢竟，眠龍勿擾，是應該刻進所有生物基因內的求生欲。

　　……除了已經徹底上頭的雪狼。

　　雪狼發出一陣低吼聲，示威地盯住黑龍，絨毛威風凜凜地炸起來，不停在賽琳婭身邊來回徘徊。

　　是猛獸強調領地時會有的動作。

　　「？」賽琳婭立刻感覺出雪狼情緒不好，嗯……就像祂第一次看到傑森時的那樣。

　　「啊，」在沉思數秒之後，賽琳婭恍然大悟，終於意識到雖然為什麼雪狼只在這兩次的時候會生氣，「我知道了！」

　　賽琳婭捏捏雪狼的耳朵，堅定地總結：「原來你不喜歡沒有毛的生物！」——這不就是黑龍和傑森之間的共同點嗎！

　　賽琳婭幾乎所有【情感】的認知，都源於書籍或是這個世界。

　　對她來說，『占有欲』和『嫉妒心』這種感情……太遙遠了。完全無法想像。她頂多只在看到『赫拉又在追殺宙斯私生子女和情婦』的時候，模糊地意識到這種概念。——不過那時候，她腦海中回想最多的一個疑惑還是：『為什麼他們不能直接分開呢？』

　　傑森重重地把熱好的牛奶放到賽琳婭面前，：「……」停，等等？你在說誰沒毛？

　　正在示威中的雪狼特別丟臉地踉蹌幾步：「……」我不是我沒有！！主人您聽我說！

　　祂沒對三頭犬生氣，是因為——家裡只有三頭犬叫祂大哥啊！

　　祂沒對知更鳥生氣，是因為——對方真的太小一只了，從體型到年齡，都是祂們後輩中的後輩。祂是一個有風度的前輩！才不會欺負小孩子！

　　但是黑龍……出生於暴雪之巔的雪狼，敏銳地意識到對方絕對會是個威脅。

　　簡而言之，祂們撞狗設了。

　　雖然差點摔跤將自己甩進沙發底，雪狼還是迅速抖抖毛重振旗鼓，繼續狼視眈眈地盯著黑龍。

　　祂！一定要從第一天起，就向這個新來的家伙樹立起身為大哥的威嚴！告訴它誰才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生物！

　　這！就是祂，睿智而勇猛的雪狼，所指定的偉大計劃！

　　黑龍正探頭去嗅賽琳婭手裡的牛奶，卵生動物很不適應這種陌生氣味，忍不住接連打了兩個響鼻。

　　在感知到雪狼的沉重凝視之後，它回頭看看雪狼，像是受驚般鱗片『噠噠』地豎起來，拍著翅膀撲到賽琳婭的膝蓋上。發出很委屈的『咕嚕』一聲。

　　賽琳婭：「……」愣愣地拍了拍懷裡的黑龍，「啊，是不適應嗎？」

　　雪狼：「……」這他媽和我想像的不一樣！！你不要躲！別裝委屈！出來和我打架啊！

　　高智商的雪狼，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高端的吸引注意力技巧』。

　　傑森&系統：「……」這也太他媽會了。

　　賽琳婭彎腰把生悶氣的雪狼抱回懷裡，蹭蹭對方翻開的肚皮，「你在生氣嗎？」

　　雪狼伸出爪子，小心地用肉墊默默將賽琳婭的頭發塞好：「……」好啦，就一點點啦。而且不是在對你生氣。

　　在魔法生物的概念裡，主人所收服的魔法生物越多，這就意味著主人的實力越強大——這與東方陰陽師捉妖師收服式神有些類似。

　　雪狼生氣，是因為——

　　「我才是主人最愛的小動物！哼！」祂也學習著黑龍剛才的動作，把自己團起來塞進賽琳婭的膝蓋上，不斷用眼神向黑龍強調示意。

　　這場爭奪，甚至一直持續到深夜。

　　當黑龍噴出火焰想為賽琳婭加熱牛奶——就像她之前提過的那樣，雪狼立刻不甘示弱地在廚房裡噗噗噗變冰塊，堅決要證明自己的可靠與實用。

　　然後……

　　兩個小動物瘋狂地在家裡尋找自己可以發揮作用的地方。

　　甚至差點燎到和淹到傑森的書櫃。

　　最終被對方一手拎一個地強制關進小房間裡反省了十五分鐘。

　　「……」賽琳婭甚至感覺她就算在對付洛基的時候，都沒這麼心累過。

　　憔悴和心累一直持續到她要去赴約見瑪麗等人。

　　「不！這次真不需要！」賽琳婭左手把埋進衣櫃裡試圖為她挑選衣服的黑龍拔出來，右手推著同樣打算撲過來的雪狼，「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站在臥室外等她的傑森：「……呵。」

　　雖然兩人在黑旅店裡的時候，都睡一個屋子；但在傑森恢復神智之後，他就幾乎沒再進過賽琳婭的臥室。就算有什麼事情也只站在門外。

　　——賽琳婭對此一無所知，但傑森卻不能不在意。

　　不過……

　　瞥見賽琳婭的衣櫃，傑森突然意識到對方至今，也只有那些斯塔克送給她的衣服而已。

　　剛在哥譚搞了家干洗店的紅頭罩：「……草。」

　　「啊，」賽琳婭也剛好想到了相關問題，她立刻轉頭去看傑森，「傑伊，你的干洗店，可以洗超人的披風嗎？」

　　像不少黑幫那樣，傑森最近也擁有了一家干洗店。畢竟那裡只能使用現金，很適合進行一些——『金錢往來』。

　　傑森：「？」

　　「昨天超人先生用披風為我擋了金屬碎屑，」賽琳婭把自己裹進外套裡，「感覺我應該禮貌些，替他清洗干淨。」

　　傑森沉默片刻才開口，「……那是氪星材料。」包括制服在內，都是抗傷害防破碎的。

　　「啊——」賽琳婭仔細想了想，「有道理。」

　　畢竟如果超人有打架過程中爆衣這種設定的話，那好像不太適合大眾審美。

　　系統：……不，數據分析，如果真有這種設定的話，那超人在【最受歡迎超級英雄】投票上的票數，大概會翻一倍。

　　在出門前，賽琳婭拎著兩條在她眼裡幾乎一樣的圍巾遲疑兩秒，「……嗯……」所以為什麼管家先生會送給她兩條一樣的圍巾呢？方便換洗嗎？

　　黑龍和雪狼瞬間被這個畫面刺激到反射神經，兩只小動物彈跳起步，湊過來要幫賽琳婭做選擇——以此來證明自己比對方更棒。

　　「左邊的。」傑森拎起兩人的頭盔向外走去，「格子紋的那個。」

　　「啊，」聽到傑森這麼形容，賽琳婭才看出那細微的花紋差別，「好。」

　　現代社會的人類都好精致哦。花紋不同就是兩款衣服，甚至就連花紋大小不同也是兩種款式——真厲害。

　　被搶走表現機會的雪狼&黑龍：「……？？」

　　「我們出門啦，」在臨走前，賽琳婭挨個拍拍小動物們的額頭，「等下會給你們帶好吃的回來哦！」

　　知更鳥和三頭犬又啾又汪了一聲。

　　然而雪狼和黑龍，祂們長久地對視，突然意識到了二腳獸對祂們的威脅力。

　　……瞬間，達成統一對外戰線。

　　而面對著瑪麗的關懷，賽琳婭揉揉臉解釋，「是家裡的小動物們在適應階段，對彼此有點陌生。」

　　瑪麗了然地點頭，「那的確需要一段適應時間。」

　　雖然她沒養過寵物。

　　但、是——當羅莎出生之後，夏洛克花了好長時間才摸索出該怎麼應對她：比如在她哭之後，是要搖搖晃晃，而不是拿起來手邊的識骨尋蹤讀給她聽。

　　……情況都差不多。

　　「不過放心好了，」瑪麗安慰賽琳婭，「他們會很快就相處習慣的。」

　　瑪麗沒有詢問賽琳婭昨天的事情——畢竟她做特工的時候，也絕不會隨意詢問其他人的任務過程。

　　只是隨意地聊著非常普通簡單的日常話題，「仰望星空派？不，親愛的，你不要對它產生好奇。」

　　不要靠近！會變得很不幸！

　　賽琳婭愣了愣，「但它有個很好聽的名字——？」

　　瑪麗殘酷地揭露現實，「不。並沒有。」

　　如果必須按照外形取名字的話，那麼它早就應該改名為『鹹魚望天死不瞑目派』。

　　作為CIA前任特工，瑪麗在任務艱難條件下什麼可食用物品都會向嘴裡塞。求生欲可以解釋一切，也能讓她理解一切。

　　……除了某些黑暗料理。

　　他們一行人約見面的地點，是賽琳婭最熟悉的那家中餐廳。

　　雖然雪莉爾認不出已經解除變裝的瑪麗，但她還是很贊同地對瑪麗點頭，就連眼神中都在抒發：『是的沒錯！』

　　餐廳內只有他們在，除了聊天聲音外，就只有還正播放的新聞做環境音。

　　賽琳婭在電視上瞥見了人們對超級英雄的最新熱議。

　　……與昨天的觀點看法相比，那簡直發生了幾乎徹底顛倒的改變。

　　如果未來有人考古這段歷史，大概都會覺得迷惑。

　　不難理解。畢竟羅斯將軍最近正在試圖干涉超級英雄，還想要得到幻視……煽動外界對超能力者的恐慌，就是一種非常好的途徑。

　　這可以讓他們在外界的呼吁之下，『無奈』地接手超能力者們的管理權。

　　這是羅斯將軍會使用的方法。昨天紙媒與網絡上的信息就是一柄已經在晃動的利器。

　　神盾局局長弗瑞也會對很多事情充滿調查欲和探究欲，但他更聰明，也更謹慎。

　　如果不是因為吞星的入侵打亂了羅斯的計劃，那他大概現在會繼續推進下一步——比如分化超能力者，在內部制造矛盾之類的。

　　甚至直到現在，羅斯暫時中止計劃，也不會是因為他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而是他了解再這麼繼續下去的後果。——現在可是人們對超英熱情最高漲的時候。

　　順著賽琳婭的視線，夏洛克也抬眼掃了一眼電視屏幕，那驗證了他的很多想法，「哈，夠笨的方法。」但也足夠好用。

　　「任何上位者都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涉險……」夏洛克的聲音突兀地停頓下來，他抬頭與瑪麗對視。

　　沒錯。

　　上位者不會在這種時候涉險——這就是那場舊案中最奇怪的一點。

　　他們所懷疑的對像斯莫爾伍德女士，在案件發生的時候已經是內閣大臣，她為什麼要涉險去處理一個CIA小隊。

　　「你為什麼——」雪莉爾警惕的聲音傳來，她疑惑地看著對面的迪克，「總是跟在她身後來？」

　　連續三次了！不對勁！有問題！不會是跟蹤狂吧！

　　迪克看向賽琳婭，無奈地一攤手：「……我這次真的是路過。」

　　雖然他在布魯德海文工作，但總有些案件當事人會傻乎乎地以為逃到哥譚就是解脫——這座城市，對底層混混可並不友好。

　　「我是想問——」

　　或許在他生日那天，女孩和傑伊也能出現？

　　就當做是一次緩和機會？他們最近連見到傑伊的次數都下降了。

　　系統：「哦，生日。」

　　他停頓了足有半分鐘，才猛地意識到，「what——？！」

　　春天了。

　　三月份了。

　　宿主的生日快到了！！

　　對，這是挺值得慶祝的，但是——

　　他的『未成年保護機制』怎麼辦？

　　現在緊急修改成年判定標准還來得及嗎？！要麼他直接修改下魅魔卡牌？


第73章

　　在迪克的無意識提醒下, 系統猛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嚴重卡頓。

　　『……』哦，對哦，宿主的生日。

　　賽琳婭本人對此毫不在意，甚至每次在被詢問生日的時候, 都會有種『啊, 這個很重要嗎？為什麼啊？』的深刻不解。

　　……畢竟哪個出生不久長輩就全部離世的孩子願意過生日、能夠過生日呢。

　　沒有任何期待, 所以也沒有任何意義。

　　飼養賽琳婭的貴族們當然不可能在乎這柄漂亮點的武器是哪一天誕生的, 他們最多只會記住, 自己這些人是在哪一天創造了偉大的歷史功績：擊敗了不肯臣服的種族，並且收獲了族內最小、且世界上唯一僅有的——言靈師。

　　那天最值得紀念, 且唯一值得紀念的, 就是：

　　漫天的魔咒法陣歡呼雀躍，搜索洞穴後找出的昏睡嬰兒，一切都在宣告著：他們創下的功績有多麼偉大。

　　甚至就算他們得知了賽琳婭的生日，對貴族們來說，也只不過是多了一串無意義的數字, 頂多是個可以用來識別賽琳婭的編號。

　　當然, 抱有這種想法的, 只有他們。

　　即便賽琳婭自己沒怎麼刻意記住那串時間, 但是從系統開始，再到知曉這件事情的所有人——他們都記得非常清晰。

　　系統甚至還早就准備了個成年限定禮包送給宿主。不用氪金和積分兌換的那種。

　　「……但是我怎麼能忘了【未成年保護機制】這件事情呢！！」系統在數據海裡瘋狂流竄, 激動程度完全可以類比昨天剛見到黑龍後的雪狼，「啊！！怎麼辦！」

　　之前他就是通過保護機制的作用, 才消除了【卡牌·魅魔】的一些不太適合宿主的功能效果——

　　……所以現在他能偷偷修改一下這張卡牌的設定嗎。

　　聽說不少游戲策劃，都會在不告訴玩家的情況下, 暗改游戲設定的……正常操作, 正常操作, 應該也，不算過分吧。

　　好氣哦！這張卡牌時怎麼來的啊！系統一邊默默抱怨，一邊飛快在數據海翻找了下任務記錄：

　　在結束與電王的戰鬥後，系統提醒了賽琳婭及時使用免費抽卡機會，以免失效。

　　賽琳婭那時候對【卡牌】這類道具並不怎麼敏感，正在專心快樂rua雪狼，揉揉捏捏地撫摸對方的毛茸茸耳朵，聞言順手撈過身邊還沒有神智的傑森的手指，隨意戳了下光屏面板。

　　……然後就抽到了這張在戰場上讓賽琳婭一杖掄一個的卡牌。

　　系統：……傑森陶德看看你的手氣有多差！

　　友情勸你以後遠離抽卡類游戲！手氣太糟糕了！

　　系統在數據流裡對這種糟糕手氣指指點點，但他早就開啟了靜音模式，完全沒干擾到賽琳婭與其他人的對話。

　　——不然他也絕對會趁機瘋狂拍照，記錄下此時這同樣可以列為《經典名畫》系列的一幕：

　　一個哥譚人迪克，一群倫敦人，還有（身份不明但大概是）紐約人瑪麗，以及一個來自魔法世界的賽琳婭；

　　這群人居然能夠克服口味差異湊在同一家餐廳裡——

　　簡直堪稱奇跡。

　　迪克將手裡的熱可可拎起來向賽琳婭示意，「要喝嗎？最近在推特上挺火，嘗嘗看？」

　　他帶著些慢吞吞的笑意，沒有太著急向女孩表達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是因為成長經歷，還是性格原因，迪克總能找到非常適合的社交距離與方法，恰到好處。和他相處起來，真的完全不會讓賽琳婭感到不適。

　　因為傑森恫嚇她時所使用的拔牙視頻記錄，賽琳婭最近都在有意控制自己的糖量攝取……畢竟牙醫手裡那個滋滋作響的小鑽頭，實在能帶來非常強大的威懾力。賽琳婭能空手直面狼人，但她很難克制住那種牙齒反酸的生物本能。

　　但在凝視香氣撲鼻，上面打了一圈奶油且撒了巧克力碎的熱可可片刻之後——

　　賽琳婭默默地接了過去叼住吸管。

　　醇香濃厚的口感讓她眼睛瞬間亮起，徹底無法抗爭。

　　特別小聲對迪克道謝，「謝謝。」

　　偶爾偶爾，又沒有經常！

　　#只要我喝得夠快，那糖分就來不及觸碰到我的牙齒#

　　「？」迪克很輕地挑了下眉。雖然他不知道小姑娘正在想什麼，但是她那種「心虛而理直氣壯」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明顯。

　　迪克忍住想笑的衝動，絕不戳穿。

　　他看看與賽琳婭坐在一起的瑪麗等人，後退幾步在隔了幾個桌子的位置上坐好，拎起菜單隨意讀讀，「那就不打擾你們啦，有空再聊。」

　　迪克當然認出來了這群人是誰，夏洛克福爾摩斯，他的助手華生以及華生太太和她的朋友。

　　畢竟福爾摩斯太過有名，而且他家裡也同樣有兩位天才級偵探，迪克當然經常看到、且太清楚這張臉的樣子……

　　甚至在福爾摩斯一行人初次在出現哥譚的時候，蝙蝠家就發現了。

　　正常活動，所以他們也沒有直接交鋒過。

　　畢竟他們又不會真的像媒體所描繪的那樣，一個黑漆漆跟著另一個黑漆漆地懸浮在哥譚市的夜空中，按時擰斷外來者的脖子，或是把外來者扔進什麼爬不上來的深淵……

　　哥譚市的深淵只有一個，那就是失去希望後的哥譚市本身。

　　他們只對【危險】神經敏感。

　　迪克沒和其他人具體討論過福爾摩斯等人的行動，所以迪克也不知道他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但對他自己來說——

　　沒有人能夠阻止誰去尋找自己的家人。

　　而且從現在的表情來看，福爾摩斯他們有著不錯的結局。

　　這樣，很好。

　　畢竟迪克已經見過太多個失去家人的悲劇了。

　　沒有重演那一切，實在太好了。

　　瑪麗的視線掠過身後的迪克，發出了與雪莉爾同樣的疑問，「那是你的朋友？」

　　「……」賽琳婭咬吸管的動作一頓，表情有點愣，語速很慢地回答，「——對——」

　　賽琳婭下意識地抬頭看看迪克，心情不太堅定，『應該對吧？』

　　迪克先生是個幫了她很多次的好人，而且還是傑森的哥哥呢。

　　為了不干擾到女孩和朋友聊天，迪克刻意拉遠了位置距離，他沒聽到兩人在說什麼，只是笑著抬頭接收了賽琳婭的視線。

　　這個笑容，讓賽琳婭的態度確信了很多，她看向瑪麗，立刻重新回答，「對的。」

　　眼睛亮亮的，有種小朋友交到新朋友後克制但還是忍不住的興奮感。

　　瑪麗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哦天。」

　　非常標准的，高攻低防。

　　在面對他人的時候，總會很自然地釋放善意，超高輸出迅猛到誰都會心軟；但在接受其他人善意的時候，防御力卻特別的低，只要捕獲到一些，就會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感謝。

　　甚至還會很為難地思考『雖然我和他關系很好，但我們真的已經是朋友了嗎？』、『雖然我好喜歡小動物們，但是我真的有資格可以養祂們嗎？』這類問題。

　　是非常謹慎、甚至可能會受驚彈跳起飛的溫柔。

　　瑪麗忍著笑意將手邊的甜點推向賽琳婭，「可以試試看它和熱可可搭配後的口感。」

　　「會很不錯。」

　　「你選的這家店味道非常棒，」瑪麗像看自己的孩子般不斷贊美賽琳婭，「你是在這認識那個侍者女孩的嗎？」

　　「對的，」賽琳婭默默指了指迪克，「是他帶我發現的這家店。」

　　「啊——」這讓瑪麗立刻回憶起了雪莉爾曾說過的故事。

　　『所以他就是那個——偷買小蛋糕假裝贈品的人啊？』瑪麗的表情瞬間微妙了起來，『那怪不得侍者女孩會那麼警惕。』

　　在她們聊天的時候，夏洛克一直低頭盯著手機——沒錯，是【又】盯著手機。

　　他的推理出現了偏差。

　　就像賽琳婭做的總結一樣，

　　如果他們所懷疑的斯莫爾伍德女士沒有必要對一個CIA小隊下手，那麼……

　　「這家店的位置很好，味道也很棒，」賽琳婭向瑪麗解釋餐廳內的安靜氣氛，「但是它的面積太小了，所以很容易被過路人們忽略掉。」

　　夏洛克的動作一頓：「……」被忽略的。

　　被他們忽略的人——

　　關鍵詞觸碰到敏感神經，夏洛克仿佛被燎原點燃般，迅速繼續敲手機。

　　「？」過於激昂的動作讓賽琳婭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很擔憂地問瑪麗，「你們是還有什麼沒結束的工作要繼續嗎？如果很忙的話，可以——」

　　瑪麗華生咳了兩聲試圖挽救氣氛：「……不，沒有。請別在意他。」

　　畢竟這就是福爾摩斯。

　　不過在夏洛克的這個插曲之外，瑪麗必須強調，與賽琳婭聊天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她能對你說的任何事情都抱有超高的好奇心與傾聽欲。

　　任何。

　　無論當華生講述他在戰場上經歷的時候，還是瑪麗在自己丈夫身上比比劃劃隨意告訴賽琳婭人體有哪些隱蔽致命點的時候——

　　賽琳婭都聽得特別專注，甚至還借了紙筆過來寫寫畫畫做記錄。

　　然而身後的迪克望著瑪麗的動作：「？」

　　……只要這位女士沒在教家暴就好。

　　甚至哪怕時間不斷推進，直到該告別的時候，瑪麗還攬著賽琳婭的肩膀輕聲嘆息，「真希望羅莎能見到你。她一定會特別喜歡你，就像我也非常喜歡你一樣。」

　　「……」突如其來的直白用詞，讓賽琳婭眼神飄忽，「會有機會的。」

　　「我還可以帶著我家裡的小動物們一起去看她！」

　　「喔，」瑪麗也很好奇地配合追問，「是那兩只還在磨合期的小動物？」

　　賽琳婭點點頭，立刻補充：「還有兩只別的……請放心，我家的小動物們都特別乖！很聽話！他們絕對不會傷害到任何人的！」

　　推門走進來的傑森剛好聽到這句話：「……」

　　哦。挺乖的。

　　——那你能不能解釋一下，昨晚那兩個家伙媽的為什麼差點淹了我的書櫃。

　　他看到了坐在角落裡的迪克，卻沒給對方任何的反應，只是徑直走來敲了下賽琳婭的桌子。

　　當傑森走過來的時候，甚至在場所有人都能嗅到，他身上撲面而來的硝煙與刀鋒味道。

　　是荷爾蒙帶來的恐怖力量。

　　……第一印像真的很難被改變。

　　即便早就已經近距離見證過了傑森那『十米之外一棍鑲進敵人身體』的暴力准頭，以及對方拎著敵人貫在牆上暴起的手臂肌肉；但在賽琳婭眼裡，她依然總覺得傑森是剛從棺木裡爬出來時的樣子，將記憶依舊保持在那個會嗅她身上氣味來獲取安全感的瘦弱男孩樣子。

　　「嘿！」羅伊還留在外面，他透過玻璃窗，也揮手向賽琳婭打招呼。

　　「……」迪克突然意識到，這是在那次衝突之後，自己第一次見到沒有紅頭罩、也沒有任何遮擋物的傑森。

　　這是，傑森長大後的樣子。

　　他本來以為他們都看不到這一幕了——在經歷了泥臉事件後，迪克甚至還很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好吧，起碼這樣，我們總算能知道傑森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子了。』

　　就像韋斯萊雙胞胎闖火焰杯那樣。那是唯一一次見到對方變老的樣子。

　　奇跡這種東西，向來爆發於偶然。

　　迪克深吸一口氣，強行將心髒塞回該有的位置，也跟著賽琳婭等人站起來。

　　傑森離開他們的時候才十五歲。

　　他第一次遇到賽琳婭的時候，小姑娘懵懵得連紙幣金額都需要辨別許久，更對網絡支付一無所知。

　　……迪克無法想像他們之前是怎麼在哥譚生活的。

　　除了小醜，哥譚可沒有會在路邊撒錢的瘋狂『慈善家』。

　　——嗯，如果賽琳婭知道迪克在想什麼，那麼她肯定會糾正對方：但是有免費撲上來送錢的罪犯們。

　　系統：不如您還是可憐可憐，那些被當做銀行般一次次被取錢（被毆打）的罪犯們吧。

　　迪克很自然地走到傑森身邊向他打招呼，將手中疊好的紙鶴放到賽琳婭手裡，「剛才點單的時候有點無聊，所以隨手折了一個。」

　　「應該——」迪克露出有點苦惱的表情，「還不算難看。」

　　當然不算難看！！

　　從來沒見過的小巧手工制品，讓賽琳婭捧著紙鶴湊到自己面前，目不轉睛地盯了很久；然後又捧到傑森眼前讓他也和自己一起欣賞，「看！好漂亮！」

　　宛若個正捧著瓜子四處炫耀的倉鼠。

　　傑森：「……哦。」

　　就這！我還會疊星星呢。

　　「這個，」賽琳婭扭著頭看向迪克，以非常罕見的語氣追問，「很難嗎？要怎麼做？是不是很復雜？」

　　迪克挺驚訝地一笑，伸手扯了扯紙鶴的尾巴，「它還會動的。」

　　然後才回答，「很簡單的。」

　　他隨手從袋子裡拎出小票，刻意放慢動作讓賽琳婭看清楚，「——大概就是這樣。」

　　賽琳婭看得很認真，手指無意識地在紙鶴上挪動，很茫然的生疏動作。

　　迪克將新疊好的紙鶴也放到賽琳婭手裡，讓兩個小動物緊緊挨在一起作伴。

　　他回頭看看正盯著自己的傑森，挑眉向賽琳婭示意，「他會的折紙比我更多，你可以問他。疊點小熊和小貓咪之類更漂亮的小動物。」

　　賽琳婭立刻期待而敬佩地望向傑森。

　　傑森：「……」

　　？？哈？我會嗎？

　　棺木還有能讓我失憶的功能？

　　不過通過賽琳婭的表現，傑森也因此知道，在賽琳婭之前的經歷中，沒有幼稚孩子氣的紙鶴和折紙，也沒有任何玩具，甚至沒有哪怕一點的甜。

　　「喔！折紙嗎！」羅伊從駕駛座上探出頭看向幾人，「這個我會！我可以教——」

　　傑森表情隨意地將小票單遞給賽琳婭，「給。」

　　「啊好！」賽琳婭立刻笑了起來，「我剛好很想試試看！」

　　應該不會記錯步驟吧。

　　「比起看書，我在這類動手方面技能的記憶力，實在是有點糟糕——」

　　迪克立刻安慰她，「別緊張，我也是疊出來了很多廢紙之後，才學會的。更何況你還是第一次學……」

　　然後他們就眼睜睜地看著，記憶力很糟糕的賽琳婭，以比迪克更快的速度，折出了更加完美的一只紙鶴。

　　不惜自揭黑歷史的迪克：「……很、很好啊。真厲害。」

　　賽琳婭將三只小鳥無比鄭重地放到了車後座，和自己並排坐好。

　　羅伊特別大方熱情地接受了迪克『搭順風車』的請求。

　　——雖然傑森一眼就看出來，這兩個人都絕對是故意的。

　　「？」賽琳婭愣了愣，驚訝的目光停留在迪克手裡拎著的袋子上很久。

　　透過後視鏡，副駕上的迪克看向她，「怎麼了？」

　　「我一直以為……」望著袋子內好幾袋促銷包麥片，賽琳婭猶猶豫豫，「有錢人是不會吃速食類食物的。」

　　畢竟都，那麼有錢了唉。

　　他可是哥譚首富的兒子——呃，等等？難道韋恩先生不給生活費的嗎？

　　想到這裡，賽琳婭注視迪克的眼神都有些同情。

　　由於蝙蝠俠實行放養制，成年後不給補貼，所以其實真挺窮的迪克：「……哈哈。嗯……其實倒也沒有。」

　　「你想，畢竟有錢人頂多接受精英教育，又不是什麼神仙教育。」

　　「啊——」賽琳婭若有所思地點頭，「有道理。」

　　賽琳婭對【有錢人】的飲食想像，大多來自她在魔法世界內的見聞。

　　畢竟當她還在啃堅硬黑麥面包的時候，貴族們就會用貴如黃金的香料當飼料喂鳥了。

　　那是賽琳婭那時候根本都無法想像的奢靡生活。大概呼吸間都帶著濃烈的金幣味道。

　　甚至幾天前，她還剛在傑森正在看的書上，瞥見一句話：「窮人吃是為了活著，而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富人活著是為了吃。」ヾ

　　不得不說，太有道理了。

　　成功說服賽琳婭之後，迪克扯著略微僵硬的笑容，默默將拎著的麥片放到了另一側。

　　……其實他也不想承認，夜翼是蝙蝠家最窮的那個。

　　布魯斯——哈哈，這個可以直接跳過無需解釋；提寶直接成了WE的代理總裁；至於傑伊現在手裡也有的冰山餐廳……

　　而且他甚至都不像復仇者聯盟那樣有版權稅！他們每年都收很多周邊版權稅！

　　傑森發出聲很響亮的嗤笑。

　　有羅伊和迪克同時在場，車內絕對不會陷入沉默冷場的狀態，「你們完全想像不到，我徹底被你們的安全屋刺激到了——我在回去之後，立刻！當天！就對我的安全屋也進行了大掃除！」

　　賽琳婭看看自信驕傲的羅伊，不太忍心地開口追問：「然後呢？」

　　「呃——」然後他拎著吸塵器環顧四周，感覺每件東西都挺有用的。好像沒必要扔。

　　羅伊：「然後我就出門買了新噴壺，用來給你送我的那幾盆花澆水。」

　　特別生硬地轉移話題。

　　「哦？」羅伊放緩開車速度，看著窗外閃過的身影，「那好像是福爾摩斯先生。」

　　哦天，感謝，剛才的那個話題可以結束了。

　　夏洛克站在街邊，凝視一張被釘在牆壁上的卡片。

　　卡片上寫著簡短的謎題：「什麼東西能撞沉巨輪卻見不得光？」

　　在卡片的結尾處有一個奇異綠色的問號作為收尾。

　　謎語人。

　　「喔，」夏洛克雙手插兜，用最平靜的語氣，做出最精准的總結，「經典反派形像。」

　　「是在說他很有名嗎？」賽琳婭非常配合。

　　「不。」夏洛克看向賽琳婭，眼神表情都寫滿『你在說什麼？當然不可能了！』的疑惑。

　　「是說他和電影角色一樣，話多，並總熱衷用最麻煩的方法犯案。」

　　……完全不尊重犯罪成本學。

　　福爾摩斯沒什麼別的意思，但是他必須要陳述事實：上一個用這麼麻煩方法在他面前作案的人，被他一槍爆頭了；再上一個，最麻煩的莫裡亞蒂，那家伙自己開槍爆頭了。

　　「……」

　　任何與福爾摩斯接觸過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在遇到華生等人之後，他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更加像【人類】，他甚至還學會了關懷他人的感受。

　　所以，基於關懷他人的角度，夏洛克沉默數秒，突然開口，「謎語人經常使用槍械類武器？」

　　哦，他沒有在認定對方一定會被爆頭的意思。

　　只是在思考概率學原理而已。

　　殺手鱷慢吞吞站起來進行總結，「那個會用冰的女巫已經去了紐約？」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身處阿卡姆瘋人院，他們對外界信息的接受速度會延遲許多。在稻草人發動全城襲擊的時候，殺手鱷迅速逃離，進入自己的下水道王國躲避恐懼氣體。

　　在他出來之後，他立刻察覺出：哥譚的氣氛有些奇怪。

　　好吧，其實還在阿卡姆內的時候，殺手鱷就察覺到了這一點。

　　毒藤女不知道遇到了什麼，每天懷念自己的小甜心——據說是個會和她一樣使用植物的女孩。

　　好像還有個自帶空間能力的女孩打亂了小醜的輪船計劃……

　　不過這些，又和他有什麼關系呢。

　　反正那個見鬼的女巫已經去了紐約！聽說她還殘忍地對待了電王與沙人！

　　那就讓她去吧！總比留在哥譚好。

　　殺手鱷冷哼一聲，看向謎語人，「你要我做什麼？」

　　無所畏懼，反正他不會再陷入冰與火的噩夢之中了。


第74章

　　謎語人。

　　哥譚市的高智商罪犯。雖然他沒有認識超能力, 但是卻可以憑借超高智力一次次地完成他所計劃的可怕犯罪。

　　就像他的代號一樣，【謎語人】，他痴迷於各類謎語, 拼圖和晦澀難懂的文字游戲。並且在每次犯罪前, 還會用謎語等方式發送預告與宣言, 透露自己接下來會進行怎樣的『惡作劇游戲』。

　　聽起來會有些類同於小醜的表演性人格。舞台之下必須要有觀眾，這樣才能激發他們的表演欲。

　　這是謎語人無法自控的習慣, 而且每次都是這樣。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聽到殺手鱷焦躁的腳步聲，謎語人微微抬了抬自己的帽檐看向殺手鱷, 慢悠悠地評價，「哦天, 你可真激動。」

　　殺手鱷：「……呵。」

　　媽的廢話！如果你也像我那樣，被那個冰火女巫來回折磨過, 我他媽就不相信你還能維持現在這種態度！

　　呵, 他好歹還有堅硬鱗片去阻止那些撲上來的冰屑與火焰, 謎語人呢？只能當場變成凍干！

　　……當然他也只是隨便說說。

　　沒有真的希望那個女巫能夠從天而降教育謎語人的意思哈。

　　像是看懂了殺手鱷的內心吐槽，謎語人掃了他一眼, 無法理解對方糟糕的心理承受能力，「我對你們的暴力美學沒有興趣, 也不關心什麼冰火女巫——」

　　天啊，殺手鱷究竟是怎麼能夠用那麼大的體積, 維持住這麼脆弱心髒的？

　　謎語人現在都還記得, 殺手鱷幾個月前被抓進阿卡姆的時候, 那種放聲嚎叫『你們不能只關注我們, 還應該去抓那個當街犯罪的女巫！』的樣子。

　　嘖, 一個會用冰會玩火的小女巫而已, 這種設定的超能力者有什麼新奇的？難道哥譚市還缺少這種人才嗎？

　　急凍人和螢火蟲現在都還在阿卡姆裡關著呢。

　　甚至就連那個女巫本人, 不也都覺得哥譚就業前景糟糕，直接跑去紐約了工作嗎。

　　謎語人在心裡無聲地表達著嘲諷，「我們來繼續談談合作，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而至於那位玩火玩冰的女巫本人——

　　賽琳婭盯著卡片上那則『什麼東西能撞沉巨輪卻見不得光？』的謎語看了很久，非常遲疑地開口，「這是什麼來自恐怖故事的梗嗎？」

　　在很多時候，語言差異和文化差別實在是讓人困惱。

　　就像賽琳婭看到這句話之後的第一反應其實是——『答案是黑魔法！』，難道它不是完美契合這句話的闡述嗎！

　　既能造成可以擊穿巨輪的攻擊，也畏懼光系魔法能量！

　　羅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好軍火庫制服，他默默湊過來搖頭：「應該不是——？」

　　他也盯住那張卡牌，只想吐槽謎語人這種作風。

　　解答謎語的方法有很多種，所以為什麼不能直接用【懂的都懂，有點人脈，內部消息，翻翻答案，谷歌一下】來解決謎語呢……

　　——好吧，或許在幾秒內就瞬間換好制服，其實也是某種義警專有的超能力。

　　賽琳婭現在一回頭，就能看到比她晚走下車的幾人都已經裝備整齊。

　　甚至就連『搭順風車』的迪克，都已經戴好了多米諾面具。

　　夏洛克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賽琳婭：「看過《泰坦尼克號》嗎。」

　　賽琳婭下意識點頭。

　　前段時間她被旺達和傑西卡等人拉著留在大廈內，一起參加了復仇者內部定期的『周五電影夜』。而由於那天輪到史蒂夫選擇影片，所以都是些非常有年代感的電影，其中也包括……

　　「啊，」她眼睛微微睜大，立刻明白了夏洛克的意思，「是冰？」

　　撞沉巨輪。卻無法見光。

　　是冰。就像泰坦尼克所撞擊的冰山那樣。

　　夏洛克用很輕的低頭弧度認可了賽琳婭的猜測。

　　「那他應該會在和水有關的地方……」迪克掛掉聯絡器，語氣不太好，「哥譚市內最大的自來水公司就在周圍。」

　　這是一個太過危險的地點。

　　不少罪犯都會選擇在這裡投放毒藥——畢竟傳播範圍廣泛，速度也夠快，而且能夠危害到哥譚市的所有人。

　　……每一個人。

　　如果計劃一旦成功，那麼就不會只是【一場犯罪】，而將會是【一場涉及整個城市的災難】。

　　「是嗎。」夏洛克敲著手機搜索地圖，微微轉頭看向迪克，「Batman也這麼認為？」

　　英倫腔的發音堪稱完美，只是說話語氣不太像追問，反而平淡得如同闡述。

　　迪克：「……不。」

　　真敏銳。這就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啊。

　　聽到這句話，賽琳婭和傑森幾乎同時開口：「在與自來水公司相反的方向也有——」

　　兩人對視，繼續幾乎同時地說出接下來的話：「——可以鏈接全城下水道管道的樞紐。」

　　兩個人的聲音最終也一起落下。

　　「wow。」羅伊咋舌發出了響亮的感嘆聲，「默契！嘿你們是怎麼培養出來的？下次可以帶上我一起嗎？」

　　賽琳婭也稍微有些驚訝地看向傑森，但立刻揚起眉，特別自信地對著他笑了笑。

　　『看到了嗎！系統！』賽琳婭驕傲地對系統宣布，『這就是我和隊友之間的超高默契！厲不厲害！』

　　系統：「……哈哈。」您開心就好咯。

　　賽琳婭知道這個信息，是因為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她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擊敗殺手鱷——這個掌管盤踞著『下水道王國』的罪犯。

　　……然後通過對方的逃竄路線判斷出了殺手鱷地盤的核心地點。

　　當然還有系統地圖功能提供的幫助……

　　至於傑森的信息來源——不要忽視他在哥譚那個龐大的地下帝國都做了些什麼。他幾乎改變了那個地方的生存准則。

　　賽琳婭等人的猜測，也與蝙蝠俠的想法相同。

　　這是謎語人經常會玩的把戲，同一個謎語，但是卻可以解答出很多種不同的答案，甚至還有大量干擾項。

　　而以蝙蝠俠與謎語人多次交手得出的總結——他們不能放棄任何一種有可能性的地方。

　　畢竟謎語人總喜歡玩很有迷惑性的『yes or no』。

　　於是隊伍也很自然地分成了兩組。

　　雖然福爾摩斯先生似乎真的聽取了夜翼與羅伊的安全建議，沒有和他們一起同行。

　　但魔法生物的直覺告訴賽琳婭……他最好是真的離開了。

　　「如果是下水道的話，」在將要趕到目標地點的時候，夜翼再次提醒幾人，「那很有可能會與殺手鱷有關。那裡可是他的地盤。」

　　「殺手鱷？」賽琳婭秒回頭，語氣甚至有點驚喜，「原來他已經出來了嗎！」

　　！什麼！！這麼巧嗎！

　　天啊，這是什麼久別重逢的橋段！這是什麼『兜兜轉轉又是你』的奇妙緣分！

　　她等殺手鱷已經很久了啊！

　　由於賽琳婭在這個世界裡遇到的頭兩個敵人就是殺手鱷和螢火蟲，所以在第一篇系統備忘錄上，賽琳婭就走向哦記述了他們的『未知生物觀察記錄』信息。

　　那時候『鱷魚人』和『噴火蟲』都給言靈師留下了特別深刻的印像，讓她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哇這裡原來充滿這麼多魔法生物』的憧憬向往。

　　那是賽琳婭的首次任務，也是很值得紀念的回憶。

　　但很可惜——由於那時候賽琳婭剛來到這個世界，也沒有任何對陌生生物的觀察經驗，所以在很多問題的處理上都很生疏……所以賽琳婭對自己的記錄並不滿意。

　　她早就想要找機會重新寫一遍《殺手鱷&螢火蟲觀察記錄》了！！

　　但是對方一直都在阿卡姆瘋人院裡，她又總不能跑進去打擾殺手鱷他們治病——

　　現在好了！殺手鱷自己跑出來了！

　　哇，居然還能有這麼自覺的觀察目標啊！殺手鱷未免也太過貼心了吧！原來現代世界裡還有這種好事？

　　賽琳婭的整張臉都瞬間亮了起來，期待地盯著迪克。

　　「？？」看著她的反應，迪克一邊疑惑一邊回答，「前段時間他跟隨稻草人同一時間越獄……喔。」

　　在話說完的瞬間，迪克也立刻反應過來：賽琳婭會這麼激動的原因——

　　之前將殺手鱷打到會用『感謝你及時趕到解救我們』眼神注視蝙蝠俠的那個小女巫——就！是！賽琳婭！啊！

　　迪克：「……」

　　原來是老熟人呢。

　　……畢竟鱷魚之前真快被烤熟了。

　　看著賽琳婭激動的表情，迪克突然有種很微妙的預感。

　　如果等下他們真的見到殺手鱷的話，說不定場面會變得很……精彩呢。

　　不過賽琳婭那麼善良，戰鬥體系也已經成熟，問題不大問題不大，她不會有意外的。

　　但是殺手鱷肯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向復仇——必須要警惕。

　　重新回到在自己的『巢穴』帝國之中，殺手鱷懶洋洋地舒展著自己的身體，「讓那些經歷都見鬼去吧！」

　　哥譚的下水道如同孕育反派的羊水，這個地方什麼都可能存在，甚至包括殺手鱷所打造的隱形堡壘。

　　對於生活在這裡的殺手鱷來說，這裡是他無比安全的下水道王國。就連蝙蝠俠都曾經被那復雜的地形困住過。

　　「還有那個見鬼的小女巫……」殺手鱷不滿地嘟囔幾聲，「哼，算了，反正她已經離開這裡了。」

　　殺手鱷每天都想詛咒那家伙被惡魔纏上，或者早點也被關進阿卡姆。

　　在那個女巫之後，現在哥譚市內最熱門的新人叫什麼——哦對，紅頭罩。一個能讓企鵝把冰山餐廳都交出去的家伙。

　　這個新人也真是夠瘋狂的，居然敢沿用小醜之前的代號。

　　呵，等他徹底修整好之後，會有機會去教訓這個狂妄家伙的。

　　殺手鱷一邊信心十足地計劃著後續發展，一邊看了看鐘表——已經快到了謎語人所說的那個時間。

　　謎語人自己在自來水公司等待客人們的到來，而殺手鱷則在這裡，同樣也參與了這場『惡作劇』的游戲。

　　也不知道來他這裡的，會是羅賓、夜翼，還是蝙蝠俠。反正無論是誰，他都會好好招待他們……

　　哼，看看今天謎語人的那種態度！如果再沒有什麼成績漂亮的新戰果，哥譚市的其他人也都要以為他是個只有肌肉的懦弱膽小鬼了！

　　殺手鱷在心裡盤算著等下該怎麼對付『客人們』，而很快，他也如願聽到了細碎的腳步聲。那些腳步聲都很遲疑，像是在猶豫選擇什麼方向。

　　「哈。」雖然聽到了聲音，但殺手鱷都懶得立刻站起來，繼續癱在床上嗤笑，「鑽進迷宮裡的小老鼠們——」

　　有節奏的腳步聲很催眠，讓殺手鱷都有些犯困，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讓我聽聽，到底有幾只找不到路的笨老鼠——我草！」

　　在殺手鱷的改造之下，下水道區域確實像是一座迷宮。這裡有無數用來迷惑敵人的陷阱，還有大量的警報器與探測雷達。

　　在裡面轉了大概不到半分鐘，羅伊就忍不住吐槽：「……我真不敢想像，哥譚市人民每天是怎麼用這地方排放廢水的。」

　　佩服啊……都能在這地方建城堡，殺手鱷當初為什麼不去學建築呢？那工作應該挺賺錢的。而且怪不得都市傳聞裡都說，哥譚的下水道裡能養企鵝！

　　看看下水道內仿佛走一步就能踩雷的精密裝備，羅伊確定：這裡應該不只能養企鵝，養恐龍都可能吧？！

　　賽琳婭沒說話，只是繼續看系統地圖，在【傳送功能】讀條准備好的瞬間，她也立刻開口，「好了。」

　　系統的傳送功能並不是精准定點降落，只能降落至目標周圍一公裡內——這麼大的範圍誤差，在迷宮般的下水道裡完全沒任何作用。

　　但幸好。

　　殺手鱷是老熟人了嘛！他的敵對目標紅點，現在都還在她的地圖上亮著呢！

　　在宿主點亮圖鑒目標，且圖鑒目標處於地圖一定範圍內的時候，可以進行點對點的精准投放。

　　【傳送讀條中……定點傳送完成。】

　　在殺手鱷意識到腳步聲消失之後，他還沒怎麼反應過來進行下一步的時候——就猛然感覺自己眼前一花，一群裝備齊全的人們正站在他的面前。

　　殺手鱷第一眼看到的是夜翼，『呵，果然是他。這也不錯，不會這麼快地又看到蝙蝠俠了。』

　　然後才是後方的紅頭罩和軍火庫。

　　對於這個能控制住冰山餐廳以及黑面具大部分勢力的『新人』，殺手鱷還保持著濃厚的興趣。「紅頭罩，我知道你——你？！怎麼是你！！」

　　隨著傑森的動作，站在隊伍後方負責傳送的賽琳婭也露了出來。

　　「好久不見？」賽琳婭揮了揮手中的法杖，禮貌而熱情地問好。

　　看著殺手鱷瞬間彈跳起射的表現，賽琳婭點點頭，「啊，原來你也這麼想到我嗎？」居然這麼激動嗎……早說呀，那她肯定會克服一切困難，無論如何都要去繼續研究他的！

　　#我終於等到了一場久別重逢#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下水道管處#

　　殺手鱷：「…………」

　　what the fuck？！操！！為什麼是你！！你他媽不是跑去紐約對付電王他們了嗎！！

　　他盯著賽琳婭，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向外擠，「……好。久。不。見。」

　　很好，從這些停頓中就能看出來，殺手鱷現在是什麼種心情。

　　殺手鱷現在完全沒辦法去注意到什麼紅頭罩綠頭罩了，他死死地盯著賽琳婭的每一個動作，「你——」

　　當看到賽琳婭用法杖頂端敲了敲自己手心的瞬間，他瞬間彈到房間內的最遠距離，「你他媽要干什麼！你別過來！」

　　「你們就他媽親眼看著有人在你們面前打架鬥毆都不管的嗎？！」殺手鱷不可思議地盯著夜翼，「就算你來自其他城市，但你也不能完全放任不管吧？！」

　　夜翼：「……但她什麼都還沒做呢。」

　　「屁話！！」殺手鱷的聲音震天，「她動手了不就晚了嗎？！」

　　賽琳婭：「？？」

　　「拒絕造謠！」賽琳婭否認得義正言辭，正義凜然，「我可沒有在和你鬥毆。」

　　不要隨便亂說話！造謠是要講證據的！

　　——單方面的毆打，能叫鬥毆嗎！

　　絕對不能！

　　更何況……

　　「我也沒打算對你做什麼啊，」賽琳婭特別真誠地安慰殺手鱷，「放輕松。這次我是真的絕對、絕對不會對你動手的。」

　　殺手鱷：「……呵呵真的嗎我不信。」

　　你立字據！！

　　「當然。我從不會違背自己的諾言，」賽琳婭攤開雙手，竟然真的收回了手裡的法杖，「我今天絕對不會對你動手。」

　　殺手鱷：……？？

　　還他媽能有這種好事？！這個女巫中邪了吧？她是真被惡魔纏住了，還是被上帝感化了？！

　　所以終於，這一次，他成功逃離了冰與火的災難嗎？

　　……這是第一次，殺手鱷突然感覺自己的運氣好像還不錯。

　　「不過呢，」賽琳婭打了個響指，一黑一白的兩團霧氣在她身邊漸漸舒展凝結，迅速化為實體，「難得再次見面，總不能讓你太無聊，對吧。」

　　所以她決定，叫來家裡的小動物們過來招待對方。

　　殺手鱷：「……」你別亂說，拒絕造謠！他一點都無聊！他在下水道裡可開心了！！——如果沒有你們的話。

　　雪狼抖了抖毛，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噴出大量冰霧，看著面前的殺手鱷「嗷嗚」一聲。

　　——賽琳婭和系統都聽懂了對方是在說：『什麼生物啊長這麼奇怪。』

　　首次獨立上戰場，黑龍疑惑地轉了個圈，煽了兩下翅膀慢慢放大自己的身體，直到可以充斥整個下水道，卻又不會撐碎這裡。它仰面朝天打了個響鼻，吐出一大團火焰。

　　被兩只猛獸夾攻的殺手鱷：「……草」

　　兩分鐘前的殺手鱷：我居然可以不被小女巫的冰火打擊折磨了？！

　　現在的殺手鱷：喔原來是改成自動化模式了。

　　你他媽。

　　看著同時撲上戰場的黑龍與雪狼，賽琳婭打開備忘錄。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首先，擁有共同的敵人，能夠幫助雪狼和黑龍統一戰線，達成合作聯盟，還可以培養他們的戰鬥默契，加深對彼此的了解；其次，一場戰鬥可以給他們充足的表現機會，滿足他們證明自己實力的願望——

　　哦對，當然了，這樣還能很貼心地滿足殺手鱷『拒絕她出手』的強烈要求。

　　並且也能讓她——

　　站在旁觀角度，更仔細地觀察記錄殺手鱷的特征和表現。

　　嗯，一舉多得，她可真是個調節矛盾的小天才！

　　「嗯——我想問個問題，」扭頭看向紅頭罩，夜翼艱難委婉地進行措辭，「你們之前，應該不是這麼戰鬥的吧？」

　　這個戰鬥模式好像稍微有點——與眾不同？

　　迪克記得，之前和他們一起抓捕毒藤女的時候，小姑娘表現得非常棒啊。

　　雖然在戰鬥結束後，她努力說服毒藤女為自己種菜……這件事情稍微有點奇特，但，總歸也算是比較正向的戰鬥方式……吧？maybe？

　　——畢竟賽琳婭只是說說而已！泥臉都真把毒藤女關起來讓她供應瓜果了！

　　傑森看了迪克一眼，很難得地開口回應對方，「當然不。」

　　就連語氣中都充滿著『怎麼可能？你在想什麼？』的呵呵。

　　迪克默默松了口氣，點頭示意，「ok.」

　　那就好那就好。今天大概只是個意外。畢竟她之前就遇到過殺手鱷。

　　『曾經？』

　　傑森回憶起賽琳婭對他說過的那些戰鬥過程，以及兩人一起經歷過的那些戰鬥過程——

　　——是的。當然不一樣。

　　曾經他們還需要手動人工自己打架。

　　現在已經可以半自動代打了。

　　這就是進步。

　　如同靈長類生物第一次學會使用火焰的進步。

　　雖然黑龍是初次獨立作戰，但是基於來自血脈中的生物本能，它太有戰鬥頭腦了。火焰掠過殺手鱷的四周，恰到好處地纏繞著他，卻不會撩到任何其他地方；

　　雪狼聰明，而且經驗更加豐富，祂看了看黑龍的表現，不甘示弱地嚎叫一聲，無數冰柱瞬間破空而來，比火焰更加凌厲和精准。

　　「我覺得我們可以談談！！」躲過黑龍吐出來的火焰團，殺手鱷目標精准地撲到夜翼身邊，「你們難道不想知道謎語人的計劃嗎？！」

　　合作？什麼合作？他可沒有和謎語人達成什麼合作！

　　他早就想讓謎語人也體驗這個女巫的毒打了！

　　……好吧，想樂觀點，在所有的心願中，起碼這一點，他成功達到了。

　　殺手鱷心酸地進行總結。


第75章

　　看著面前的殺手鱷, 現場足足沉默了十幾秒鐘。

　　殺手鱷以他龐然大物般的巨型身材，裹成緊張的一團，警惕地看著黑龍與雪狼, 「謎語人的信息我都可以告訴你們！但你們快點把這兩個家伙弄走啊！」

　　快點給我滾出我的快樂王國！

　　無法理解。這都已經什麼年代了！這都已經現代化社會了！為什麼還會在哥譚這種『遠近聞名』的人才之都, 發生『寵物傷人』事件啊？而且隔壁市的義警還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卻不進行阻止！

　　而且這個女巫有沒有常識！媽的難道她不知道鱷魚是國際 I 類保護的瀕危野生動植物嗎？！

　　『毫不阻止』的夜翼表情復雜：「……」ok，fine, 所以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殺手鱷之前會對布魯斯他們露出『你們終於來了！！』的解脫慶幸表情了。

　　……原來如此。

　　又或者應該說，不愧是你。

　　雪狼抖了抖濺在自己身上的細碎冰粒, 驕傲地高高揚起頭走到賽琳婭身邊。祂和黑龍一左一右地立在賽琳婭兩側，身後兩條完全完全不同種族的尾巴不斷在地上掃來掃去, 仿佛要從甩尾巴的頻率中抒發他們『誇我！快誇我！我超棒！』的相同心聲。

　　不過很明顯，他們的注意力不僅僅只集中在賽琳婭身上。還會時不時地回頭看向傑森, 默默在心中堅定總結：『我們都已經表現得這麼棒了！肯定已經贏過了這個二腳獸！成為了家裡最可靠最勇敢的動物！』

　　賽琳婭揉捏著兩個小動物的脖頸, 不可思議地抬頭看著殺手鱷, 「？啊？就這麼結束了嗎？」

　　語氣充滿失落。

　　啊？不應當！上次在【卡牌·洛基】的攻勢下，殺手鱷還堅持了很久呢！但這次她就只來得及記錄了六條新觀察結果啊！對方怎麼就認輸了呢？

　　？？我們好不容易才久別重逢、再次見面, 你就給我展示這種表現嗎？你行不行啊！還讓人失望了吧！

　　殺手鱷：「……我才不要和兩個發瘋的動物待在一起！！」

　　誰他媽能不怕一條追著你噴火的龍。

　　誰他媽能不怕一直踏冰衝來咬你的狼。

　　哪怕是兩棲動物也不行啊！

　　如果說，與人類為敵, 還有可以用語言或行動阻撓、激怒對方的可能性。

　　但是與動物為敵——它們絕不會理會你的任何反應。它們只會遵循自己主人的指令。

　　它們只知道，它們正在戰場之上, 而它們必須要保護的主人, 也在戰場之上——那麼無論如何, 它們都會為她帶來勝利。

　　這是最笨拙, 也最堅定和真摯的小動物思維方式。一旦確定, 就絕不會改變。

　　更何況, 雖然女巫聲稱她這次絕對不會動手……但殺手鱷真害怕對方等下再召喚什麼奇奇怪怪的生物出來！！

　　現在都已經是龍了！下一次還不一定會是什麼呢！搞不好她一激動連邪神古神都能召喚出來！

　　『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反思著自己的一系列行為, 殺手鱷徹底頓悟，他之前根本、根本就不應該詛咒這個女巫被惡魔纏身！

　　惡魔對她來說會有什麼威脅嗎？沒有啊！她比惡魔還惡魔！她怎麼可能會怕惡魔？

　　說不定在見到惡魔的瞬間，她就能開始『三句話教你成為惡魔主人』！直接把魔鬼變成自己的傀儡！

　　……明白了，現在他就開始祈禱上帝對她施加懲罰。

　　上帝總不會放過這麼過分的女巫吧！上帝總要維持正義吧！阿卡姆裡有誰是會背《聖經》的來著……

　　「？？」聽到殺手鱷的過激發言，賽琳婭瞬間捂住雪狼和黑龍的耳朵，目光譴責地盯向殺手鱷，「別亂說話！他們都那——麼乖！」什麼發瘋的動物！她的乖巧小動物們可聽不了這個！

　　拒絕造謠！

　　她家裡的小動物們一個個都特別乖！全部都是又聰明又聽話的小朋友們！

　　殺手鱷：「……」

　　由於疾病影響，殺手鱷幾乎全身都布滿了深綠色的鱷魚鱗片。但現在，他的臉色絕對比鱗片更加難看，在維持死寂片刻後，他心塞而困難地吐出一句勸告：「你能，對你的寵物們，更加自信點嗎。」

　　拋開敵對的立場問題，殺手鱷敢保證，這絕對是一句，真情實感，發自內心的勸告。

　　你自信點好嗎？！？！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兩個家伙都絕對、絕對和『乖巧』這個詞語，沒有任何可以聯想到一起的共同點吧！！

　　紅頭罩：「……」

　　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她是太過自信了才會這麼認為呢。

　　在殺手鱷『不要攔著我說話，我什麼都要告訴你們，快聽我說』的積極配合招供下，謎語人的計劃也隨之展露出基本輪廓。

　　「他沒有告訴我，他到底打算做什麼，只是讓我阻攔住所有找到這裡的人……但是我看到了他准備的那些藥物，」殺手鱷抬頭看向夜翼，如同下達通知，「劇烈毒素。」

　　大概在殺手鱷說話的同時，迪克的聯絡器耳麥也隨之響起，「B和紅羅賓已經找到謎語人的蹤跡了。」

　　——說話的，是被小醜槍擊奪去了行走能力，但依然坐在輪椅上對他們提供訊息進行輔助的芭芭拉神諭。

　　「但謎語人還沒有立刻現身，他們還在繼續調查，」神諭繼續詢問進行確認：「你已經到達目標地點了嗎？那裡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看著面前臉色和眼神同時發綠的殺手鱷，迪克：「……」

　　怎麼說呢。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挺異常的，也挺意外的。

　　一言難盡，很難描述——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今晚所經歷的一切！！

　　發現夜翼正盯著自己，殺手鱷迅速抓住機會大聲咆哮：「你們還沒准備好嗎！我都已經全部坦白了，你們怎麼還不把我送回阿卡姆！你們的效率未免也太低了吧！」

　　這個工作效率還行不行了！不行就讓我自己過去！我連夜打車直奔阿卡姆也不是不可以！

　　媽的，煩！怎麼現在連阿卡姆都這麼難進了！

　　表情復雜的夜翼：……從羅賓做到夜翼這麼多年，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

　　在確保殺手鱷不會失控後，夜翼默默無視了對方的強烈要求，回答神諭：「……ummm，其實，我這裡已經結束了。」

　　「what？？」神諭那邊敲打鍵盤的聲音都停了數秒，她下意識地追問，「紅頭罩和女巫小姐都在你那邊？」

　　在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之後，神諭了然地挑挑眉，「喔，sweet girl.」

　　哈，真是個總能帶來驚喜的小姑娘。每一次的表現都能夠刷新她對小姑娘的原有印像。

　　如果她現在還能——那麼她們大概會成為不錯的戰鬥伙伴。

　　「……」輪椅上的芭芭拉沉默地切換聯絡頻道，沒有繼續思考這個話題。

　　根據神諭所提供的信息，在處理好殺手鱷之後，不浪費任何時間，賽琳婭等人趕到了自來水公司的地點。

　　——而且並不算意外的，『之前被夜翼和羅伊以人身安全為由成功勸退的』福爾摩斯先生也正在這裡。自行對這個地方進行調查。

　　並且他還特別理直氣壯地向賽琳婭等人點頭示意，完全沒有被發現後的心虛。

　　……可以理解。畢竟夏洛克·福爾摩斯怎麼會願意缺席這種高智商交鋒場合呢。

　　「哥譚市的守護者，」謎語人的聲音在一片黑暗中響起，站在高處的男人悠閑地走出，向蝙蝠俠等人打招呼，「蝙蝠俠，好久不見。」

　　哥譚市的夜晚，身前身後都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仿佛空氣中都透露著凌厲的血腥味道，只有謎語人打開的特制探照燈發出昏暗模糊的綠光。

　　水庫四面聳立的高牆像是某種大型生物腐爛後留下的白骨，向上伸展，囚困住這裡的每一次呼吸。

　　比起賽琳婭之前所遇到的哥譚市罪犯們來說——謎語人更像是【正常人類】。他沒有毒藤女或者殺手鱷那樣能夠展露出超能力的特征，也不像企鵝人那樣有著明顯奇特的外貌。

　　他戴著綠色的精致禮帽，身上的綠色西裝也筆挺整潔，手中還握著問號形狀的標志型手杖。

　　在謎語人的身後，是大量被堆積在一起的液體藥物——當然，它們有個更加准確的稱呼『高濃縮毒素』。

　　僅僅是一小支，就能解決掉一個強壯的成年人。如果是這麼大劑量的毒素落入哥譚的水循環系統……

　　謎語人卻毫不在意地踢了踢玻璃裝的藥物，「別緊張，別緊張，如果我也被你們的緊張心情所影響的話，說不定會一個手抖，發生什麼不太美好的意外呢。」

　　「更何況，我是認真的，」謎語人微微抬了抬自己的帽檐，得意地抬起下巴看向蝙蝠俠，「我可真開心你能這麼快找到這裡。」

　　他環視著蝙蝠俠身邊，只找到了站在黑暗騎士身後的紅羅賓，「哦天，真可惜，今晚只有這個知更鳥跟在你身邊嗎？」

　　「我還特地為你准備了些——很有趣的小游戲打發時間，」謎語人晃了晃自己手裡的問號手杖，「你派人參加那場娛樂活動了嗎？」

　　夜翼：「……咳。」

　　何止是參加了，娛樂活動都已經結束了。

　　謎語人所准備的娛樂活動：殺手鱷對他們的為難與傷害

　　剛剛真實發生的娛樂活動：他們對殺手鱷的為難和打擊（當然還有殺手鱷的積極主動自首）

　　在看清謎語人樣子的瞬間，賽琳婭一怔，脫口而出：「他好綠啊。」

　　剛要提醒大家小心的夜翼：「……」道理我都懂，但是為什麼賽琳婭每次都能找到一些——這麼清奇的研究角度呢。

　　。

　　「的確，」夏洛克深有同感地點點頭，「我分析過這個規律，小醜、謎語人、殺手鱷還有毒藤女——哥譚市有很大一部分比例的罪犯都鐘情於綠色。」

　　迪克：「？」

　　啊？原來你還真做過這種研究啊？！

　　這就叫《專業》嗎？

　　聽到夏洛克所總結出的規律，賽琳婭恍然大悟，瞬間回頭看向傑森，「那還好，你之前沒有聽我的建議，將紅頭罩噴成綠色！」

　　雖然綠色是會更好看也更環保——但如果要和小醜他們扯上關系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傑森：「……」那你為什麼還要再次提起來？？

　　「啊，」羅伊獨自開朗，脫口而出，「聽起來那還挺不錯？每天夜巡的時候都能看到一顆移動中的樹苗在四處溜達……wow，真讓人眼前一亮。」

　　「對吧！！」想法得到共鳴，賽琳婭用力點頭，「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綠色多好看啊，還能給城市增添些綠化面積呢。

　　傑森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羅伊，好吧，雖然紅頭罩本來就看不出來表情。

　　羅伊：「……」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就習慣性開個玩笑而已，但是守護天使小姐——她好像真的很認真啊！

　　這、這麼關心哥譚民生情況嗎？

　　因為韋恩家養女卡珊德拉是中國人，所以挺了解【綠色】豐富含義的迪克：「…………」

　　迪克咳了兩聲，默默低頭，用手掌遮住了自己復雜的表情變化，第一次後悔自己知道太多了。

　　而碧綠色的謎語人還在繼續說話。他高高抬起手杖，「你猜對了，蝙蝠俠。答案就是——冰。」

　　「也就是這裡。」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四周的探照燈也一起打開，以最高強度照射著這裡。

　　恢復光照，人們的視線範圍也隨之擴大。

　　那些巨大的水箱，被謎語人刻意派人掀開裸在外部的管道，都在眾人的眼前展露。

　　……這是很奇特的一幕。望著那些裸露在外的水箱與管道，賽琳婭甚至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只被剖開腹部後暴露內髒的鋼鐵猛獸。

　　它正在無助而哀求地發出求救般的嘶吼聲。

　　站在最高處的謎語人，也很快在劇烈光照中發現了賽琳婭等人。

　　「哈，夜翼，軍火庫，還有——」

　　「紅頭罩。」謎語人的語氣玩味，將這個簡單代號念出了仿佛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般的抑揚頓挫，「真高興能這麼早見到你。這位……」

　　「誕生於哥譚市的『反英雄』先生。」

　　大名鼎鼎啊！他早就聽說過對方！哈，居然能夠讓企鵝人心甘情願地交出冰山餐廳，這家伙絕對不簡單。

　　「……哈，是嗎。」在紅頭罩之下，傑森的表情一冷。

　　其實【反英雄】這個概念，布魯斯和迪克在此之前也都有過一定的了解。

　　『anti-hero』是個很復雜的定義。這類人在用自己的獨特准則去執行正義。他們的行為或許不符合大眾對『正義』的常規理解，甚至可能會涉及血腥與黑暗手段……

　　出於復雜的心理，迪克一直都沒將這個名詞與傑森聯系起來過。

　　——傑森為什麼會是反英雄。傑森就是蝙蝠洞的一員。他是一只飛出去的小鳥，就像夜翼曾經做過的那樣。

　　「……」賽琳婭的指尖輕輕地碰了碰紅頭罩的手背，完全不壓低自己音量地轉身對夏洛克吐槽，「他的話真的好多。」

　　賽琳婭本身並沒有說話大聲的習慣——畢竟她常年獨自住在狹小的房間內，在那個地方安靜到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與心跳聲，根本沒有抬高自己聲音的必要性。

　　但在這樣僵持的局面中，賽琳婭的聲音難免會有些突兀明顯。

　　而且夏洛克也特別配合她，「是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他與賽琳婭一起抬頭盯著謎語人，「關於——究竟有多少罪犯有表演型人格的研究。」

　　起碼很多高智商罪犯們都有熱衷炫耀的怪癖，明明幾秒鐘就能完成的犯罪，他們一定要做出漫長的鋪墊和漂亮的花樣，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展示他們的『高智商』。

　　比如莫裡亞蒂，再比如現在的謎語人。

　　謎語人有些掃興地掃了一眼夏洛克，「哈，你還真和傳聞中的一樣，讓人討厭。」

　　那張寫著謎語的卡片，當然是謎語人特意送到福爾摩斯面前的。

　　畢竟謎語人才不認可什麼天才名偵探的頭銜，他將要用實際行動證明：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類只會有一個，那就是他！謎語人！

　　「那就來個熱身小游戲！」巨大的木板轟然倒地，謎語人的手下將一個看不清楚的身影丟到水箱之中，「調動一下我們的情緒！」

　　在人被投進水箱的瞬間，布置水箱外的低溫冷凍裝置也立刻開啟，謎語人還隨意踢了幾支藥物進去。

　　源自急凍先生的高端冷凍技術，水箱已經迅速從邊緣處開始結冰，要將人質凍結在水箱中央。

　　管道重新啟動，被壓榨投放進濃縮藥物的液體隨著水管凍結而停滯下來。

　　惡作劇開始。綠色的巨大問號通過燈光映照在整個場地之中。

　　那則謎底的關鍵詞——【冰】。

　　當然也會是今晚的關鍵詞。

　　謎語人晃晃手杖，語氣不太開心，「你們可真激動，我本來還想再解釋下自己的謎底呢。」

　　在他們動作的瞬間，蝙蝠俠等人就本能般開始行動，衝向各個地點。

　　「真讓人失望，」謎語人推了推禮帽向唯一還停留在原地的福爾摩斯示意，「看起來你才是真正享受這場謎語的人，Mr. Detective。」

　　「那是你的敵人？」看著水箱內昏迷失去意識的人，夏洛克問。

　　「哈？當然不。」謎語人立刻否認，「這是個隨機挑選中的幸運觀眾。」

　　這是很殘忍的現實。

　　在罪犯炫耀自己罪行的過程中，總會一次次地挑選這樣的『幸運觀眾』用來見證全過程。有些是類似雙面人哈維的重要人物，而有些，就只是普通人而已。

　　……哥譚市並不是只有罪犯與義警，還有大量想要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

　　甚至包括阿卡姆瘋人院，也並不是只有小醜那類的瘋子，還有想要治好自己的普通病人。

　　但在殘酷的現實之中，普通人好像在很多罪犯眼中都沒有任何價值。是他們挑選了普通人作為『參與者』之後，那些無趣的命運才有價值。

　　而超級英雄們，則在堅持拯救每一個生命，每一個普通人。

　　低溫冷凍武器開始發動混亂攻擊，發瘋般地四處掃射。

　　「羅賓。」

　　聽到蝙蝠俠的這聲呼喊，傑森下意識地動了一下；但很快這種長期以來養成的本能，又被他自己強行遏制住，「……」

　　——這是在他重回這個世界後，他第一次站到與蝙蝠俠相同的立場上。

　　黑龍與雪狼都不適合這類精密戰場，賽琳婭瞬間切換卡牌，來自邪神洛基的力量在全身湧動。

　　高揚法杖，火焰從賽琳婭指尖飛躍而出，她也同步給隊友們掛上了火神的升溫buff。

　　「謝了，」羅伊看了看羅賓的動作，突然意識到，「啊！」

　　「我記得蝙蝠俠和羅賓的制服都有自動加熱功能！」羅伊若有所思，不太確定地轉頭看向傑森求證，「好像還有——」

　　操縱火焰擊中噴射出大量冰凍氣體的武器噴射口，賽琳婭也隨口回答：「蜘蛛俠戰衣好像也有自動加熱——」彼得還曾經興致勃勃地向她展示過，『如何用制服自動加熱功能加熱水煮蛋。』

　　羅伊：「——是不是還有自動加熱內褲？」

　　「…………」

　　賽琳婭立刻改口：「……哦，好吧。那這個，蜘蛛俠沒有。」

　　這就是，高科技嗎。

　　彼得好像輸了呢。

　　看到羅伊求證的眼神，紅頭罩：「……」飛快地轉移了目光，拒絕與任何人對視。

　　看他干什麼！他又不是現任羅賓了！他又沒穿羅賓制服！

　　羅伊：「？？」啊？不對嗎？他說錯了？但是他記得之前跟著綠箭去正義聯盟開會的時候，聽到過這個經典案例來著？好像是蝙蝠俠和閃電俠應對寒冰隊長的時候——

　　迪克看向羅伊：「……那個，其實你也沒必要說這麼詳細的。」

　　抬頭看看吧！羅伊?哈珀！蝙蝠俠已經回頭看了你一眼，他馬上就要露出不贊同的目光了！

　　「殺手鱷這個連腦子裡都長滿肌肉的兩棲動物——」坐回絕對安全的車座上，謎語人不耐煩地抱怨著這個完全不可靠的合作對像，「居然連那麼簡單的任務都沒完成。」

　　「哈，以那家伙最近的膽小謹慎表現來看，說不定他現在都已經找到什麼安全地點躲起來了。」

　　謎語人真的具有超高智商。

　　他曾經能夠推理出蝙蝠俠的真實身份，也能猜到二代羅賓是誰，所以這一次，他也的確猜對了。

　　殺手鱷現在是挺安全的。

　　他都已經躺在阿卡姆專屬房間內的床上准備安心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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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8

第76章

　　就像死亡女神海拉曾經所說過的那樣, 【寒冷】，是死亡的最初像征，往往被許多生物所本能逃避。

　　動物用毛發保持溫暖, 人類也會用衣物抵御寒冷。

　　好像在非常廣闊的認知範圍內, 置身於黑暗與寒冷之中，就是最能接近死亡的瞬間。

　　就像現在。

　　曾經冰封住整個哥譚市的強力冰凍武器四處掃射，在這短短的幾分之一秒的瞬間，周圍環境的溫度瘋狂暴跌, 幾乎都要到達絕對零度。

　　哪怕沒有像人質那樣被丟進水箱之內，但只要接近這裡，都能聽到自己血管凍結的聲音, 每一塊骨骼肌肉都越來越沉重僵硬, 像是一塊塊不受控的石膏雕塑碎片, 沉甸甸地壓在人們身上。

　　好像是在通過這麼有存在感的方式向世界進行宣告：只有黑暗與冰冷, 才是所有故事的共同結局。

　　然而哥譚市的黑暗中也會出現黑暗騎士，能夠凝結每條神經線的寒冷中也會燃燒起火焰；

　　「走！」賽琳婭的聲音刺破黑暗，如同火鳥般的火焰從揮舞的法杖中騰空而起, 短暫照亮了周圍。

　　紅頭罩和蝙蝠俠從後腰處摘下什麼球狀體向外一拋，時間卡得恰到好處, 照明彈在火焰熄滅的瞬間燃起, 映得四周如同白晝。

　　……很難形容這究竟是他們一起作戰太久而形成的本能默契，還是經歷過同種培訓後養成的相同習慣。

　　踏著光亮, 賽琳婭躍上巨大的水箱。

　　在高功率的冰凍武器作用下, 水箱已經從邊緣開始結了一層厚冰, 像是個自水箱內部而形成的巨大琥珀。

　　站在上面很冷。

　　但是不值得後退。

　　也沒有必要後退。

　　賽琳婭握住法杖重重一擊, 尾端掃出萬鈞力道, 直劈向整片厚冰層——

　　強大的魔力裹挾著灼熱火焰落入寒冰深處, 揚起一陣爆發於琥珀內部的高溫。

　　賽琳婭很精准地控制著魔力走向，確保每滴火焰都裹在冰面之上，裂開足夠的空間拯救人質，但又不能傷害到對方。

　　蝙蝠俠的鉤爪伸出，在冰層融化的瞬間，將還在昏迷狀態的人質撈起。

　　紅羅賓立刻過去確認人質狀態，「沒有生命危險。」

　　隨著冰層融化，那些被投放進管道中的液體藥物也如同沸騰般開始不斷蠕動，試圖向周圍擴散。

　　這麼高濃度的毒素，一旦擴散，整個城市都會受到影響——

　　這就是謎語人這場惡作劇中最『有趣』的一點。

　　「繼續讓水管那麼凍結下去，」坐在被特意噴刷成綠色的車上，謎語人慢悠悠地炫耀，「那小可憐幸運觀眾就只能在蝙蝠俠他們面前停止呼吸。」

　　「但是冰凍一旦融化——我可真好奇蝙蝠俠又會從他那條腰帶裡拿出什麼有趣道具來阻斷噴湧而出的液體。」

　　在得意的同時間，謎語人也在繼續擺弄自己的聯絡器。

　　畢竟暫時是合作關系，所以謎語人和殺手鱷之間也有獨特的聯絡方式，以確保計劃能夠順利推進。

　　「……」然而，在連續三次呼叫殺手鱷，都沒有得到對方任何回應之後，就算是謎語人也忍不住皺眉，「哈。他不會真做了個臨時逃跑的膽小鬼吧？」

　　天啊不至於吧！殺手鱷之前敢和貝恩1V1的勇氣和自信呢？

　　這已經算是心理陰影和戰後創傷了吧？

　　阿卡姆不應該是精神病院嗎，怎麼還不好好治療下殺手鱷的脆弱心靈？

　　哈利奎因總不至於將專業知識全部都忘了吧？實在不行哥譚也可以落實人才引進計劃啊！引進個心理學奇才漢尼拔應該也不是什麼無法完成的困難行為啊！

　　謎語人忍住內心的咒罵，將聯絡器隨手一扔。

　　阻止液體擴散，的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夜翼將高功率冰凍武器踢過去，已經做好了緊急炸斷或者廢物利用凍結管道的准備。

　　但總有一人能握起石中劍，也總有一人能夠分開咆哮的海水。

　　法杖的頂端攏住了一點寒冰反射而來的光，賽琳婭的手掌觸碰著喀嚓作響的融化冰塊。

　　冰屑籠罩在賽琳婭身周，冰面轟然作響，不斷推動擠壓，將落入水中的液體毒素快速凝結萃取。它們像是突然被賦予了神智，瘋狂排斥著不屬於自己的那部分有毒雜質。

　　掌握冰雪的神明，又怎麼可能不會利用冰的力量呢。

　　液體湧動，快速凝結成冰塊落入系統背包。

　　Q版圖標帶著物體詳情【未知冰塊（含劇毒）】同時出現。

　　系統：「……」挺好的，剛好宿主沒有毒系技能。這不就是剛好補全了薄弱環節嗎！

　　說吧！在吞星之後，下次我們毒誰比較好呢！

　　不過為了給宿主送道具，這些罪犯們做得也真是太麻煩了。直接寄個同城快遞過來不行嗎！大家都省時省力的，多方便啊！

　　一點都不懂得節省資源，還是宿主最棒，懂得什麼叫做可循環利用的環保做法。

　　「咚——」賽琳婭重重地敲了一下冰面，回頭向自己的隊友們示意，瞬移功能迅速發動，轉移到夏洛克身邊。

　　對於她的驟然出現，福爾摩斯先生似乎並不意外，他只是微微抬頭向對方示意了謎語人的位置。

　　……真的勇士，敢於孤身一人面對謎語人和他的手下們。

　　「哦，」謎語人也很快發現了賽琳婭，他悠閑地打開車門走出，「找我尋找答案，可不是什麼好方法哦。」

　　為了見證這場惡作劇的結局，他都沒舍得立刻離開。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新的謎語。」

　　「我可以為你帶來淚水，讓死者復活，我會在瞬間形成，持續一生。What am I? 」

　　「不不不，當然不是回憶，」不等兩人回答，謎語人就立刻擺了擺手否認，「我才不會使用相同的謎底。」

　　「是命運。」謎語人微微抬了抬禮帽，向隨後趕來的紅頭罩幾人示意，「無法逃離的命運。」

　　誰都能聽得出來，謎語人是在嘲諷二代羅賓的死亡命運。

　　「不是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躲在石頭底下做爬來爬去的小蟲子，」賽琳婭的動作一停，很難得地抬頭看了看謎語人，「哦，你不太一樣。」

　　「你的命運是等下就要被重新關起來。」賽琳婭點點頭確認自己的總結。

　　「沒關系，阿卡姆的設施都很高端，」夏洛克語氣平靜地補充，「很適合你。」

　　他之前還曾經研究過：『英國有沒有類同阿卡姆瘋人院的隔離地點』這個問題。——麥考夫很快就阻止了他深入探索。ok，那就很好理解了，答案絕對會是：【有】。

　　賽琳婭點頭回答：「是的沒錯。」

　　雖然她並不是很清楚阿卡姆裡究竟都有什麼，但是今晚殺手鱷要進阿卡姆的時候……他真的表現得非常激動，甚至有種終於解脫了的釋然感。

　　以此作為論據推斷的話——既然殺手鱷都那麼喜歡那裡，那麼阿卡姆絕對是個好地方！很適合謎語人！

　　剛被戳中痛處的傑森：「……」

　　緊繃暴起的肌肉猛然一松。

　　謎語人：「…………」

　　你們他媽就不能配合我一下？！我他媽正在玩心理戰術呢？！如果是在錄播廳裡，你們這種觀眾早就被趕出去了！

　　謎語人被哽得一瞬間都沒立刻反應過來，而在他回神之前，賽琳婭已經動了。

　　踏於冰上，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賽琳婭貼近，手中揮起的法杖掀起一陣碎冰裹住對方，冰冷如毒蛇般一路向上快速蔓延。

　　謎語人真的具有超高智商，在這十分之一秒的瞬間，他盯著賽琳婭，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害怕，而是猛然間觸摸到了從未預料過的真相——「你就是那個女巫！！」

　　她就是那個——讓殺手鱷幾乎要留下嚴重心理陰影的冰火女巫！！

　　草！這就完全可以解釋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了！！

　　這個女巫本來就是玩冰玩火的啊！！

　　這不就是天克他今天出的這則謎語嗎！！

　　瞬間聯想到徹底失去回音的殺手鱷，謎語人下意識開口，「那殺手鱷——」

　　媽的，怪不得一直聯系不上他呢。那家伙是已經被徹底滅口了啊，還是連夜跑回阿卡姆尋求庇護了啊？

　　冰霧迅速覆蓋在謎語人身上，很輕，很薄。

　　但就是這樣平時落在頭發上都懶得去彈走的冰霧，此時卻比千萬斤都更加沉重。

　　那是從神域而來的冰，從尼伯龍根刮來的霧，壓在謎語人身上讓他根本無法做出行動。

　　「啊，原來，你這麼關心他嗎，」賽琳婭有些驚訝，深深地為兩人之間的友誼而感動，然後立刻安慰對方，「別擔心，殺手鱷他現在很好，而且你也很快就會見到他了。」

　　謎語人：「……」

　　你他媽給我說清楚！！我會在哪見到他啊！！是天堂地獄還是阿卡姆？！

　　賽琳婭沒禁止謎語人說話，所以他脫口而出：「那個水箱——」

　　「啊，你要放進去的那些東西，都已經凍成冰塊在我這裡了？你還想試試看嗎？」

　　謎語人：「。」

　　謝謝，可以，但沒必要。

　　「我又不會傷害你，為什麼要這麼緊張？」察覺到對方的古怪反應，賽琳婭不可思議地看著謎語人，「我是那種會隨便傷害別人的人嗎！你可以保持冷靜點的！」

　　謎語人：「……」我覺得你是。

　　殺手鱷為證。

　　鬼知道她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才能把殺手鱷都嚇成那樣啊！？就算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他，也無法想像出來那會是怎樣的一種酷刑——

　　果然，在謎語人緊張的等待下，他聽到賽琳婭開口：「不過，我的確有件事情要麻煩你來完成——」

　　謎語人：謝邀，很麻煩，不想接單！

　　謎語人雖然無法活動，但還是掙扎著將目光投向紅羅賓。

　　有他在的話，無論是怎樣的酷刑，這個女巫都應該沒有機會對他動手了吧？！

　　「你不是會很多謎語嗎？」賽琳婭的聲音打斷了他還沒說出口的話，「多講幾個給我聽吧！」

　　那則任務剛開始時發現的謎語，讓賽琳婭再次意識到：兩個世界的文化差異實在太嚴重了。她在看到謎題後的第一反應還是黑魔法呢！

　　——只要不是學數學物理，賽琳婭一直都很勤奮。

　　於是她立刻決定要再補習一下相關知識。

　　謎語人就是個很好的機會！

　　畢竟她的作風就是『兼容並包』，每個人都可以在她這裡得到再就業！

　　這就是《資源的合理運用》。

　　而且也剛好符合了斯塔克先生和超人先生對她『學做普通人』的建議！猜謎語哎！這是多麼普通人的愛好！

　　謎語人：「……」

　　所以在你眼裡，我是個搜索引擎嗎？！

　　「謎語不是你的玩具，女巫，」謎語人立刻拒絕，眼睛仿佛要噴火般地看著賽琳婭，「謎語是你永遠無法理解的高雅藝術。」

　　「啊，不可以嗎？」賽琳婭失望地抱起自己手中的法杖，冰屑在她掌心轉了轉，「那好吧，尊重你的意見。」

　　謎語人：「？？」

　　啊？什麼？這麼好說話的嗎？他都已經做好被對方嚴刑拷打但絕不屈服的心理准備了啊？

　　這種慶幸大概只持續了兩秒，謎語人看著再度環繞在自己身邊的冰霧，瞬間嚇出高八度，「你打算干什麼！」

　　賽琳婭回答得理直氣壯，「因為你不打算說話，所以就再密封得嚴密些。這樣也方便將你送進阿卡姆啊？」

　　這個技巧還是斯塔克先生告訴她的，『如果超人再出現失控傾向，你可以考慮直接把他凍起來，等一切結束了我們慢慢化凍……哦，對，我們還可以告訴解凍的他，已經過去八十年了。讓他體驗下cap的同款感覺。』

　　謎語人：「……我突然想起來了幾個有意思的謎語。」

　　「我帶你在夜晚，白天帶你回去——」謎語人充滿怨念的聲音還沒結束，就被夏洛克打斷。

　　毫無感情的英倫腔，「sleep。」

　　謎語人：「……」

　　你這麼做的話，我的逆反心就上來了啊！！

　　「你能看見我，但你不能碰我。輕觸開關，我進入你的家——」

　　夏洛克：「電視。」

　　謎語人：「……」再來！！

　　系統：「……」

　　雖然他本來是想阻止宿主這種行為的。但是既然福爾摩斯都表現得這麼配合，那麼說明——

　　哦，問題不大問題不大。

　　沒錯，作為名偵探，福爾摩斯可是對待犯人的專業人士！既然他都是這種平靜反應，那就意味著宿主的行為其實很正常啦！

　　嗯，那就先這樣吧。

　　略過謎語人的激烈反應，系統心安理得地做出了任務總結。

　　今天又是任務非常順利的一天呢。

　　提姆沉默片刻，決定加入這場高智商的討論。畢竟，也沒有發生什麼暴力傷人事件哈。

　　當解決掉謎語人的手下之後，蝙蝠俠等人趕到這裡，就看到了這樣一幅——其樂融融的畫面。

　　謎語人在瘋狂出謎語，賽琳婭負責記錄，提姆和福爾摩斯挑起猜謎的主要戰力。

　　布魯斯：「……」

　　迪克：「《十萬個為什麼》編纂現場？」

　　「你能不能別說話了！」謎語人忍無可忍地對著夏洛克咆哮，「等我完全說完不行嗎！！」

　　「謎語是一種藝術！不是讓你這麼粗暴解決的！」

　　這種甲方得給幾個億才能讓人受得了啊！！

　　煩死了，他之前做快遞員送快遞的時候，都沒遇到過這麼糟糕的甲方！

　　「等他說完好嗎，」賽琳婭也提出建議，「我想聽完。」

　　這可是她的補課時間呢。

　　夏洛克微微挑了下眉，算是同意。

　　謎語人終於放心，緩緩張開嘴：「……我真的一個也沒有了。」

　　一則忠告，#不要壓榨腦力勞動者#

　　他的謎語應該誕生於靈光一閃，應該使用在每次絕妙惡作劇之前，而不是！而不是像娛樂事件般出現在這裡！！

　　他被玷污了。

　　他髒了。

　　=

　　回到絕對安全的阿卡姆，殺手鱷放松而幸福地躺在自己的專屬房間裡。

　　雖然時不時會有越獄事件發生，但設置了大量安保設施的這裡，實在是太安全，太讓他感到舒適了。

　　沒有女巫，沒有冰與火的折磨。

　　除了沒有聖歌之外，這和天堂有什麼區別！

　　在殺手鱷緩緩入睡的一個多小時後，他被一陣腳步聲所驚醒。

　　不耐煩地回頭望去，剛好看到了面無表情的謎語人正被押送進來。

　　——仔細看看，對方不是面無表情，而是表情麻木，已經完全給不出任何反應了。

　　殺手鱷瞬間爆發一陣大笑聲，「瞧瞧！你現在還覺得我是個膽小的懦夫嗎！！」

　　你也有今天哈哈哈！爽了！

　　謎語人：「……」

　　在被關進自己的房間之後，身心俱疲的謎語人閉上雙眼，試圖像殺手鱷一樣安詳入睡。

　　然而在睡意籠罩他的瞬間，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湊上來的恐怖娃娃。

　　謎語人：「——？！？！」

　　心跳驟然飆升，但是謎語人居然還在睡夢之中，沒有蘇醒。

　　負責托夢的安娜貝爾緩緩開口：「主人讓我傳達信息。」

　　「如果你還有什麼有趣的謎語，可以隨時分享給她。我們可以隨時來與你進行溝通。」

　　謎語人：「……」

　　沒有了！！我他媽就地改行！！再也沒有了！！

　　殺手鱷說得對啊！那個女巫就是個惡魔頭目吧！！

　　=

　　而在阿卡姆之外，迪克直接對傑森說出了生日邀請，「你們真的不來嗎？」

　　「她的生日也在那天。」雖然一起完成了今晚的任務，但傑森全程都很少和他們溝通，這是他罕見地開口回答。

　　迪克：「……喔。」他發出一段毫無意義的語氣音，明顯沒回過神來。

　　他愣了好幾秒才抬高聲音，「那你們更應該來了！！」

　　那可是兩個人一起過生日啊！

　　而且就是兩天後了啊！他要想想他要想想，要准備什麼才行呢——而且這件事情還要通知好多人，復仇者們知道嗎？超人那邊知道嗎？奇異博士那邊知道嗎？？

　　=

　　【時間】

　　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概念。

　　時間代表著一個非常巨大的機器，在無法停止的齒輪推動下，這台機器載著無法離開的乘客們，向著未知不斷前進。

　　在很多時候，時間會帶來很多有趣的改變。

　　比如——

　　十七歲的賽琳婭被困在狹窄的房間內，厚重的書本是她能夠接觸到的唯一真實，每周大概會有兩三片堅硬的黑面包通過窗戶扔進來，被她填進胃裡，是難得的食物。考慮最多的問題應該是『下次進入鬥獸場的時候，會遇到什麼樣的對手』；

　　但在十八歲的時候，賽琳婭竟然可以窩在遮著厚重窗簾的房間內，無奈從厚地毯上撈起一群上躥下跳的小動物們，一手幾個地按住它們，正在思考的問題是：「哇，你們怎麼都這麼激動？」

　　房間內包裹著還沒散去的一室睡意，賽琳婭表情茫然地坐在床沿上緩了很久，才艱難地將自己的思考能力從困頓之中拔起來，側頭蹭了蹭身邊的黑龍。

　　賽琳婭的房間並沒有太誇張的巨大面積，但隨著她在整個世界待的時間越久，房間內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房間內放著一張堆滿枕頭的床，躺上去的感覺像是被厚厚防震袋所仔細小心保護著，來回翻滾都不需要擔心自己會跌下去。有時候雪狼和三頭犬也會湊上來趴在床上，天然等身的大抱枕，在擁有祂們之後，賽琳婭對『冬天』的記憶都開始變得溫暖了很多；

　　床旁邊一左一右是衣櫃和書櫃，左邊掛滿托尼與智能管家送的衣服——哦還有傑森前幾天拎回來的好多新衣服。賽琳婭看不太懂它們有什麼區別，傑森也沒解釋，不過據系統說都是新款春裝。右側塞滿各類奇奇怪怪的書，幾本翻了好多遍的《謎語大全》，還有厚重得可以砸人的《物理常識》，以及拜托管家先生收集來的《世界新聞周刊》；

　　角落的書桌下塞著一只小冰箱和體積不小的收納箱，裡面塞著不少賽琳婭喜歡的零食。從松露巧克力到高熱量膨化食品，還有極少幾支冰激凌。——是在賽琳婭那次深夜看書看到忍不住跑去廚房尋找食物的時間發生之後，第二天傑森拎回來的。

　　是很多個平凡的細節，和這個世界的很多女孩相比，好像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但都是她在整個世界中努力生活的證據。

　　雪狼在賽琳婭腿邊焦急地打轉，不斷用爪子和身體去推她，急得「嗷嗚嗷嗚」叫。


第77章

　　在雪狼的催促之下, 賽琳婭才總算想起將放在書桌上的手機撈回來查看。

　　——直到現在，她還是經常會忘記手機的存在。

　　畢竟那對於賽琳婭來說，只是一種獲取外界信息的快捷途徑, 她對手機這類電子產品沒有任何依賴性和成癮性。

　　雖然現在時間才剛過八點，但手機上已經累積起了不只一打未讀信息。

　　「？？」賽琳婭一怔，立刻睡意全消, 飛快地打開手機查看, 語氣都瞬間變急, 「怎麼回事！」

　　什麼情況？紐約大戰又出新版本了？阿卡姆又炸了？莫裡亞蒂又出新視頻了？

　　打開手機，賽琳婭看到的第一則消息來自她與其他女孩共有的那個小群。

　　『生日快樂！』

　　『我是第一個祝賀的人嗎！』

　　發送時間是不差一分一秒的零點，來自旺達。

　　「……」賽琳婭明顯怔住。

　　繼續下滑, 消息還有很多。

　　『生日快樂！』

　　晚了幾秒的傑西卡痛心輸出：『……@旺達，你真的沒讓幻視幫你作弊卡時間嗎？』

　　旺達直接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群內的娜塔莎也發了生日快樂，然後是一個揉捏貓貓頭的表情包。

　　「……」賽琳婭切回屏幕, 盯著上面的日期時間看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喔。

　　今天不只是迪克先生的生日，也是她自己的。

　　賽琳婭對此毫無經驗。

　　甚至根本沒有過任何想像。

　　所以她也不太確定自己該怎麼回復那些幾乎是湧到自己面前的真摯祝福。在對話框中遲疑地刪刪改改好幾遍，還沒想到怎麼回答呢，就被又衝進手機的消息所打斷。

　　新消息來自瑪麗。

　　告訴賽琳婭他們已經在倫敦降落，一切順利不要擔心。

　　並且還再次感謝了她送的那只紙鶴。

　　——福爾摩斯先生找到了導致當年那場案件的幕後凶手，嫌疑人斯莫爾伍德夫人的秘書。

　　是一個非常容易被忽略的隱蔽角色。甚至哪怕她也會參加內閣大臣們的高度機密會議，但因為她只是個記錄會議流程的工作人員，所以總是會被他人當做背景板忽略掉。

　　借助自己不易被察覺、但卻掌握大量情報的職業身份, 她出賣了許多政府機密獲取利益。並且為了保密這件事, 不惜利用敵人滅口瑪麗所在的特工分隊。

　　在賽琳婭面前分析出這些信息的時候, 夏洛克福爾摩斯好像整個人都在發光。

　　真的很難有人可以抵擋住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強大自信與驕傲。

　　賽琳婭折了一只新的紙鶴送給他們, 表達祝福。

　　這種日常消息，賽琳婭回復得就很快，沒有太多的遲疑與糾結。

　　不過在她的短信剛發出去的下一秒，瑪麗又發來新信息，『以及，生日快樂。希望我不算太晚。——當然，這條消息是我代表很多人共同發送的。』

　　「……」這讓賽琳婭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是全世界最後一個意識到今天是自己生日的生物。

　　而事實證明，並不只有旺達精准卡點成功。

　　當然還有托尼和彼得——系統嚴重懷疑他們是不是也借助了智能AI的幫助。

　　托尼還不只發來了文字，還有一小段語音。

　　這在他們的溝通中其實挺少見的……賽琳婭點開那條不到五秒的音頻，眼睛猛然瞪大。

　　【生日快樂】

　　那不是斯塔克先生的聲音，而是像那次他所制造出的宴會驚喜一樣——是托尼反向破譯魔法世界語言後解構重組拼接出來的一句話。

　　賽琳婭下意識地重播了一遍這句話。

　　【生日快樂】——仿佛是那個世界也在祝她生日快樂。

　　……雖然那從來都不會發生。

　　在很多遍聲音重播中，賽琳婭坐在床沿上呆了很久。直到知更鳥落在她肩上『啾啾』幾聲，才打斷了她的走神。

　　繼續滑動手機，有來自其他復仇者們的消息，有超人先生的，當然也有迪克和提姆先生——

　　終於找到一條知道該怎麼回復的消息，賽琳婭默默松了口氣，將迪克的信息單獨拎出來，同樣祝他『生日快樂』。

　　同時她也正面思考、反面思考，來回思考——『到底應該怎麼回復大家的消息呢？』

　　只說謝謝好像太不禮貌了吧……

　　抱著難以解決的疑惑，賽琳婭推開房門走到客廳。

　　傑森果然正坐在沙發上，在門鎖響動的那秒，抬眼看去臥室方向。

　　賽琳婭的表情和平時不太一樣。根本不需要猜測，就能知道：她一定是通過那些湧向她的信息和祝福，終於覺察到了自己的生日。

　　「早上好。」按照日常習慣，賽琳婭先將牛奶倒進杯子裡加熱。

　　她看看空蕩蕩的桌子，有點驚訝，「啊，你還沒吃早餐嗎？」

　　奇怪，明明她今天起晚了好多，平時這時候傑森早就已經吃過——

　　賽琳婭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一邊灌了口牛奶，卻瞬間被那種奇怪苦味所嗆到，「咳？？」

　　「……」傑森的目光立刻掃過去，瞬間明白了原因，但還是沉默兩秒才開口，「那是我的咖啡杯。」

　　理虧的賽琳婭默默放下杯子，努力試圖解釋：「呃，它們實在長得太像了——」

　　這兩只杯子，是在傑森還沒有恢復神智的那段時間裡，他們兩個在便利店裡買到的打折處理貨。幾乎是完全相同的款式，肩並肩地立在廚房櫥櫃中層，拿錯完全是日常事件。

　　「……」傑森直接走過來端走了那杯味道糟糕的牛奶。

　　雖然是現代熱門飲品，但賽琳婭並不適應咖啡的味道。

　　……這樣也很好，在經歷過很多苦之後，她可以多從這個世界上得到一點甜。

　　重新端好放了糖的熱牛奶，賽琳婭才心滿意足地在沙發上坐好。她看看飛到窗邊「啾啾」叫著的知更鳥，「春天到了呀。」

　　在這個國家，『First Day of Spring』通常指的是三月二十，也就是昨天。

　　這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賽琳婭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冰冷刺骨的冬天，四周亮起來的燈光像是望過去就會感到冰冰涼的深河，甚至似乎城市呼嘯而過的風都在透露著強烈的不歡迎抗拒。

　　但居然這麼快，就已經到了消融冰雪的春天。

　　「我喜歡春天。」咽下最後一口牛奶，賽琳婭堅定地宣布。

　　還在魔法世界裡的時候，賽琳婭住在那個被稱為【武器儲藏所】的地方。那是真正的——銅牆鐵壁。

　　所有裝置與設施都是為了更好的貯存關押其中的珍貴武器們，『舒適』？『適合居住』？這些要素根本就不在建造者與下令者的考慮範圍之內。

　　賽琳婭的房間只有一個出口，厚重大門上面刻著極其復雜的封印法陣，時不時會突然打開，讓賽琳婭去接受一次比一次更艱難的訓練；

　　除那扇大門之外——房間內還有一個很小很窄的窗戶。

　　雖然名義上是『窗戶』，但實際上作用只是【通風口】，距離地面有兩米高，根本不適合通過它觀看外界。

　　不過賽琳婭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站在書櫃上墊腳去看外面的世界。

　　很危險的搖搖欲墜，但賽琳婭每次都看得非常認真。

　　那些堆積如山的書籍向賽琳婭展示：神域的不落星辰，一箭弒神的槲寄生，偷盜金羊毛與金蘋果的驚心動魄，開在冥界的水仙花，沒有任何生命可以踏足的尼伯龍根，飛向太陽的伊卡洛斯——

　　太陽神驅車落在海面上的第一縷耀眼光亮，被竊入人間在黑暗寒冷中燃燒起指引人類前進的灼熱火種——

　　通過書籍，將大量綻放著耀眼光芒的故事都堆砌在賽琳婭面前。

　　但實際上賽琳婭對外界的所有感知，只有像征死亡的鬥獸場。和那個狹窄的小窗戶。

　　在那個僅有窄窄一條的視線範圍內，賽琳婭看到過冬天飄落的雪，秋天掠過的風，夏天開放的花，還有春日掠過自己面前的小鳥們。

　　通過那條狹窄的縫隙，賽琳婭很多次觸碰到自由的味道。

　　尤其是在看到那些躍入空中飛鳥的時候，賽琳婭就會忍不住想『伊卡洛斯飛起來的時候，會和它們有相同的感覺嗎？』

　　她喜歡這個能讓她更近距離觸碰到夢想的季節。

　　「……」忍到現在，傑森還是終於開口，「今天是你的生日。」

　　「嗯。」賽琳婭點頭，看著傑森表示詢問，好像是用眼神在說『然後呢？所以呢？』

　　她是真的並不了解，對【生日】的概念也差不多完全來自迪克——當在迪克邀請她和傑森參加生日宴會之後，傑森看到她飛快地在手機上搜索『參加朋友生日聚會應該准備什麼』和『朋友生日注意事項』了。

　　「……今天你可以許生日願望的。」傑森看著她回答。

　　「願望？」賽琳婭先是疑惑，有點愣愣地搖頭，「好像沒有。」

　　之前在阿斯加德的時候，神後弗麗嘉也詢問過她這個問題，那時候她回答「想改變命運和未來。」

　　神後給了她非常溫柔而真摯的祝福。

　　賽琳婭做到了，也一直都在繼續堅持自己的願望。

　　後來握著煙花棒的時候，傑森也問過一遍這句話。

　　「現在就已經很好了！」而賽琳婭也回答了和上次幾乎相同的答案。

　　她現在所擁有的的一切，都已經超出了她曾經最美好的想像，又怎麼能再奢望更多。

　　但這一次，傑森不接受這個答案，依舊盯著賽琳婭看，完全不轉移目光。

　　飛回賽琳婭肩膀上的小知更鳥也立刻「啾啾！」兩聲，像是在表達自己的抗議。

　　其他幾個大號點的動物更是排排坐，蹲守在賽琳婭面前看著她。

　　在這麼多道視線注視下，賽琳婭只好默默退讓：「……好吧，那我再想想哦。」

　　「那就——」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但是賽琳婭卻想了非常非常久，才遲疑地開口，「好吧，其實有一個的。」

　　「我從來都沒有……」

　　賽琳婭的聲音斷斷續續，好像每個音節都是很小心很小心地擠出來，害怕驚擾了什麼，「我一直都沒叫過父親母親這類稱呼——」

　　她抬頭看向傑森，很認真地繼續說：「如果——我能有機會叫一次就好了。」

　　『父母』這類概念，對很多人來說都是理所當然的存在。

　　但對賽琳婭來說，卻是很難去想像，甚至直到幾個月前才有了模糊形像的奢望好奇。和『家人』、『家庭』一樣，都是距離她特別遙遠的兩個陌生符號。

　　是很小心謹慎的好奇，不敢想像得太深太重——就像她曾經面對【家】這個概念時那樣，擔心自己的想像毀了這麼重要的詞語。

　　賽琳婭很少提起這些事情。因為她總覺得，比起很多人來說，她已經足夠幸運。

　　她也從來不會將這當做什麼慘兮兮的過往說出來博取同情——

　　她不喜歡【可憐】和【同情】這些情緒。

　　曾經在宴會上，也有貴族討論起她的存在，指指點點地表示『真可憐啊，整個種族就只剩下她了吧』的高高在上憐憫。

　　賽琳婭不喜歡那些情緒，就好像她只值得那些似的。

　　所以她也很少提到自己的過去。

　　但在傑森和雪狼他們的注視下，賽琳婭很慢很慢地說了出來。

　　「我一直都很好奇——」賽琳婭抬頭看向傑森，從對方的眼睛中捕捉到了某些她現在不太能理解的情緒，「那會是種什麼感覺。」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賽琳婭在各種媒體上都看到過很多種關於『父母』的報道。有的報道在解釋為什麼世界上有不同種『papa』、『mama』的發音，有的則在分析嬰兒在發出這兩個發音的時候會有怎樣的腦電波活動——

　　都是很有趣的研究。

　　賽琳婭試圖深入理解那些研究——但對她來說，這實在有些困難。

　　因為她直到現在都沒有喊過任何與父母有關的稱呼。

　　她沒有任何機會。


第78章

　　客廳內的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靜到仿佛他們正在討論的不是什麼美好而值得祝福的『生日願望』, 而是某些沉重可怕的話題。

　　賽琳婭回答得特別認真，她也同樣認真地轉頭看向傑森，「現在只能想到這個願望啦。」

　　不過注定無法實現, 所以也沒有什麼值得惋惜或者可憐的必要。

　　她也從來不會將時間浪費在自我憐惜或是乞求同情之上。

　　命運悲慘的生物有太多，她只是不巧是其中之一而已。

　　而且她還能幸運地一直活下來，堅持到遇見系統，來到這個世界, 遇到傑森他們——她已經足夠幸運了。

　　賽琳婭真的很擅長自己哄好自己。

　　賽琳婭隨手將喝光的牛奶杯放在桌子上, 又問傑森，「你還要喝牛奶嗎？我再去熱一杯過來。」

　　傑森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就那麼看著賽琳婭。目光很沉地籠在她身上。

　　「？」傑森的眼神看得賽琳婭發怔, 而且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是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髒也一抽一抽得開始疼。

　　是一種後知後覺地疼痛。

　　因為疼了太久，所以過於麻木和習慣，就連自己都意識不到那種疼痛。只有浸泡在傑森目光的這個瞬間，才能隱約意識到, 原來自己也是會疼的。

　　就連雪狼幾只動物也都安靜了下來，乖順地趴在地板上看著賽琳婭。

　　過了不知道多久，雪狼才站起來，默默地俯身用側頸蹭了蹭賽琳婭的小腿。喉嚨深處發出很模糊的嗚咽聲, 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哄，又或者是笨笨地安慰。

　　這群魔法元素凝結而成的動物，也沒有任何有關父母家人的概念。賽琳婭召喚了祂們, 就是祂們的主人, 也是祂們最要保護的家人。

　　賽琳婭低頭去揉雪狼, 也挪開了落在傑森身上的目光。

　　「……」傑森也移走視線, 深呼吸幾次調整著自己糟糕的心跳與呼吸。

　　【父母】。

　　這是賽琳婭始終沒有機會去接近的一個概念。

　　而傑森的父母——

　　傑森的父親死於和其他罪犯的廝混, 他的養母死於過量吸毒。傑森曾經試圖去做些什麼，比如用那時候還稚嫩的身體去照顧吸嗨後神志不清的養母——但他最終什麼都沒做到。

　　只是哥譚犯罪巷內又多了一個失去父母的孤兒。

　　在傑森陶德之外，又有誰會在乎這件事呢。

　　然後布魯斯收養了他……啊，他後來還知道了自己生母的身份，並且自大地認為對方也會想和自己重逢，不顧阻攔地去尋找她。

　　結局？沒有結局。

　　在心跳和呼吸的頻率漸漸緩和之後，傑森才抬手將盒子遞到賽琳婭面前。

　　「啊！」賽琳婭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指指盒子，又指指自己，「這個，是給我的嗎？」

　　在接到迪克先生的生日邀請之後，她做了緊急補課，知道了在這個世界裡，人們過生日有吃蛋糕吹蠟燭和送禮物的習慣——

　　傑森：「……哦不，不是送給你的，是在向你炫耀。」

　　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很無奈地將盒子塞到了賽琳婭的手裡。

　　草，不然呢！

　　賽琳婭的眼睛都彎了起來，鄭重宣告：「那我拆開了哦。」

　　盒子內躺著兩雙耳墜。

　　一對是十字架形狀，中間嵌著與賽琳婭瞳孔一樣顏色的藍寶石；另兩只則是翅膀形狀。

　　對賽琳婭來說，【翅膀】也是具有獨特含義的像征。

　　那是伊卡洛斯的像征。也是在很長時間之內，她對於自由最形像的定義。

　　於是在擁有了第一雙翅膀之後，即便那是被系統定義為『無用』的魅魔翅膀，賽琳婭也在那個深夜裡衝向高空，接近她始終最想要的自由。

　　賽琳婭其實是有兩組耳洞的，但除了那些與卡牌綁定的裝飾之外，她並沒有戴耳飾的習慣——畢竟打耳洞的原因又不是追求美麗，而是為了像大多數魔法師那樣，佩戴更多的魔法武器。

　　……而當然，傑森送的也不是簡單的裝飾品。

　　在系統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他眼睜睜地看著傑森陶德為宿主演示了耳墜的各種使用方法——包括且不限於，藏在底端的毒針，暗扣於寶石之下的電擊器，以及必不可少的聯絡器……

　　「……」系統的表情一片麻木，感覺自己見到了個迷你型號的軍火庫。能躲過繳械，又應有盡有，的確非常有用。

　　隨著傑森的展示動作，賽琳婭不斷驚訝又高興的小聲感嘆，「好棒。」

　　語氣帶著不知所措的激動。

　　她雙手捧著耳墜，看看禮物又看看傑森，由於傑森拒絕接受『謝謝』，所以她思考很久才總算想到一句：「我好喜歡。」

　　而傑森只是看著她。

　　當羅伊在門外等到兩人的時候，立刻通過弓箭手的敏銳觀察能力，察覺到了那縷在賽琳婭發間搖晃的藍光。

　　軍火庫不出意外地點點頭。

　　他就知道賽琳婭肯定會喜歡。

　　「我的禮物！」羅伊將手裡的車鑰匙遞給賽琳婭，「已經改裝過了！只要別去撞阿卡姆和神盾局那種地方，其他建築物的牆壁撞哪哪倒！」

　　傑伊那種開著機車四處亂轉的方式真的不行！

　　酷是夠酷了！媽的不冷嗎！

　　在哥譚混，怎麼能沒有車呢！

　　——雖然他送禮物的靈感就來源於，最近在搞改裝車的傑森。

　　「謝謝——」賽琳婭表情有些復雜，「但是我不會開車——」

　　對不起，她其實連單車都還沒學會！

　　「我當然想到了！」羅伊卻特別自信地拍了下手，「所以我為你准備了特別豐富的……」

　　羅伊彎腰，從駕駛座下方掏出一大摞駕駛指南，「說明書資料！」

　　……《關於我在哥譚市被花式勸學的這二三小事》

　　「而在此之前，我連司機都為你准備好了！」

　　羅伊一邊補充，一邊指了指傑森，又指了指自己，「設備非常齊全！」

　　「當然你也可以喊下超人，或者——」羅伊敲敲駕駛盤，「在裡面接進一個人工智能。」

　　這點就不是他的能力範圍了，但斯塔克肯定會樂意提供幫助。

　　於是系統默默地將自己的數據流分了一小部分接入汽車。

　　……雖然他也完全沒有任何駕駛資料相關的知識儲備……還是在開車去紐約的短暫路程中，抓住機會緊急搜索了『新手司機指南』。

　　問題不大問題不大。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那一切！系統信心十足地對賽琳婭宣布，並且得到了對方遲疑的一句『不如你先去考個駕照』作為回答。

　　其實這是傑森第一次和賽琳婭一起進入復仇者大廈。

　　——上次他來這裡，還是因為賽琳婭的失蹤。並不是他值得回憶的經歷。

　　賽琳婭早就有了可以自由出入大廈的權限，她抓著傑森走進電梯，問智能管家，「斯塔克先生他們在客廳嗎？」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她按下電梯鍵。

　　本應無聲的電梯按鍵突然發出一陣清脆的鋼琴鍵聲音。

　　賽琳婭明顯怔住。

　　直到智能管家笑著解釋：「如果您有興趣的話，可以依次按下所有電梯按鍵。」

　　那會構成一首『生日快樂歌』。

　　而且也不只有電梯而已——任何可以修改bgm的電器，都已經切換到了這首歌曲上。

　　大張旗鼓的慶祝，恨不得告訴全世界今天是多麼重要的一個時間。

　　……這個風格就很托尼·斯塔克。

　　賽琳婭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朵，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又不小心臉紅了。

　　「我是第一個發祝福的人嗎！」在看到賽琳婭的瞬間，旺達就迫不及待地再次確認，「是嗎！」

　　賽琳婭：「啊——」

　　她應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才好呢。

　　「等等，」托尼不可思議地看向旺達，「難道不應該是我嗎？」

　　彼得飛快地咽下果汁，也加入戰鬥：「啊？可我覺得會是我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這也是斯塔克家人工智能之間的較量呢。

　　手速快腦速快但網速一般的快銀吃驚地看向旺達，「哎？你是用魔法發的消息嗎？」

　　「我拜托幻視——」由於在給賽琳婭挑小藍莓，所以旺達在走神中無意識地脫口而出，說完了之後才猛然意識到不對，瞬間改口，「umm——對，拜托了他。」

　　「哦，」皮特羅點點頭，懊惱不已，「那我也應該提前拜托他的。」

　　哎，不小心錯過了。

　　幻視：「……」

　　那這兩種拜托其實還是不太一樣的，你覺得呢，皮特羅？弟弟？

　　托尼完全是將所有賽琳婭會喜歡的東西都堆砌在了今天。

　　他指了指蛋糕上的奇特文字，「你寫這些字體的時候很少，所以未必會准確。」

　　那也是托尼經過反向破譯後得出的結果，理論上會是賽琳婭所習慣使用的文字——但是樣本實在太少，就算是天才大腦也不能百分百確定。

　　「對的。很准確！」賽琳婭完全秒答。

　　「天，」托尼無奈地看著她，「你都還沒看清楚呢。」

　　沒必要這麼安慰他！就算是出錯了的話，他們冰庫裡還有好幾個備份三層蛋糕呢！完全可以應對一切突發情況！

　　「但我知道這是『生日快樂』的意思啊，」賽琳婭特別認真地反對，「這就是文字應該有的意義。」

　　在於讓他們去理解。

　　很有道理，就算是托尼都很難反駁。

　　「而且——」賽琳婭仔細看了看蛋糕上的字體，「也的確是對的！」

　　佩珀攬住女孩蹭蹭她的頭發，「你可太甜了，sweet.」

　　在這裡，賽琳婭看到了幾乎她想要看的所有人——復仇者全員，奇異博士，甚至還有只是聽說過，但卻第一次見到的，克林特的女兒。

　　特別小的小女孩，但卻很聰明，目不轉睛地盯著賽琳婭不肯轉移視線，小尾巴般地綴在她身後叫「姐姐」。

　　賽琳婭完全沒有應對這種年齡小孩子的經驗，手足無措地看著對方，手指抗拒地蜷縮在一起，滿臉寫著『我不行我不可以啊啊啊她太小了！』

　　收到賽琳婭求助的目光，傑森：「……」

　　這個，他也不會。

　　「別緊張，她超喜歡你的，」好在有勞拉和娜塔莎的幫助，她們安慰著快要彈跳起來的賽琳婭，「你要抱一抱她嗎？」

　　賽琳婭表情為難，她最經常抱的就是三頭犬祂們，可祂們看起來比人類幼崽要堅強太多了……

　　最終賽琳婭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小幼崽的臉，「好軟。」

　　被小女孩一把抓住，笑嘻嘻地蹭了蹭。

　　賽琳婭瞬間又露出了『被戳中萌點，但卻不知所措』的茫然表情。

　　「小子。」聽到托尼的聲音，始終注視著這一幕的傑森才回頭。

　　托尼拎著兩只酒杯，在遞給他之前突然動作頓了頓，「等下，你現在到飲酒年齡了嗎？」

　　畢竟他離開的那年才只有十五歲——

　　傑森用接杯子的動作默認了托尼的這個問題。

　　玻璃酒杯撞擊發出清脆響聲，托尼晃了晃杯子，有點突兀地開口，「是新的開始了。」

　　對於在場很多人來說，過去這一年的時間都未必有多美好；但很快，從今天起，這就又是新的開始。

　　「……」傑森將酒一飲而盡。

　　是啊。新的開始。以及，新的未來。

　　不過這個話題似乎啟發了托尼，他立刻站起來張開雙臂，「賽琳婭！現在到了許願時間！」

　　「法師！」

　　「……」雖然很無奈，但斯特蘭奇還是配合地應聲打了個響指，蛋糕上的蠟燭被瞬間點亮。

　　「你要許三個願望哦——」托尼強調，「倒計時十秒鐘！記得要大聲說出來哦！」

　　「啊！」猝不及防的突然襲擊，讓賽琳婭猛然瞪大雙眼，「什麼！還有時間限制嗎？」

　　她在搜索攻略的時候，沒有看到這個信息啊——

　　其實當然沒有。

　　但脫口而出的，往往才是最想要的。

　　更何況小姑娘平時都那麼乖，總要有種方式讓她說出自己的心願才好——

　　「6——」智能管家也非常配合地開始倒計時播報。

　　如果賽琳婭留心將這個讀數倒計時與系統時間進行比對，就會立刻發現那其實比正常時間流速要緩慢太多。

　　不過當然，現在她可沒有這種心情。

　　「我沒有那麼多願望——」在越來越少的倒計時催促下，賽琳婭的表情更加茫然。

　　在死亡邊緣徘徊中長大的成長經歷，怎麼可能會讓她有什麼思考心願的機會。

　　自由、飛翔、未來——她想要得到的，也都已經握在手中。除卻對傑森所說的那個沒有可能的想法，對神後所說的那個願望，好像就是最難實現、也最要實現的故事。

　　「1——」

　　在倒計時的最後一瞬，賽琳婭下意識脫口而出，「如果——下一次生日的時候，也能和大家一起度過就好了。」

　　其實她的大腦還是一片空白。

　　但這句話卻像是源自本能一樣，越過一切思考能力，讓她瞬間開口。

　　「……」客廳內熱鬧的氣氛突然靜了靜。

　　「那你一定現在就要看到這個，」托尼立刻跳起來翻找自己的禮物，「其他禮物你可以回去慢慢拆，但是這個——」

　　托尼將自己的禮物遞給賽琳婭，在精美的包裝內，裡面是一枚鑰匙。

　　「應該叫做……莊園？還是農場？」托尼聳聳肩，「總之可以停下你的龍。」

　　「別著急拒絕，」托尼抬手止住賽琳婭的話，手指畫了個圈，「這其實是我們所有人的。」

　　托尼斯塔克，一個行動力驚人的男人。

　　在對農場動心之後，他立刻在智能管家的數據統計下挑選並且買下了最合適的那一座——不太像農場，簡直是個不孤立的島。

　　是復仇者們嶄新的聚集地。

　　「還在整修，」托尼語氣輕快，似乎已經想到未來的畫面，「會有一塊能夠容納龍的草坪，哦當然也可以讓索爾隨時降落，還有游戲房、訓練室……」

　　他特別自然地看著賽琳婭問：「你想要什麼樣的房間？」

　　「……我？」

　　托尼挑眉，「當然，你也是主人之一，當然需要提些建設性意見。」

　　「對啊，」克林特補充，「我們都提過了。」

　　這是賽琳婭之前從來、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她下意識將其他人納入了自己未來的規劃，而且也同時被其他人放進對未來的所有計劃之中。

　　就好像他們都默認，彼此會一直待在自己的未來、自己的人生之中。

　　……這就是在說，他們不會離開彼此。所以也理所當然的，下一年生日他們會在一起，每一年都會在一起。

　　賽琳婭突然感覺眼睛酸酸的，她不知道是為什麼，因為那是從來沒經歷過的感覺。

　　有點難過，但更多的還是開心，讓她忍不住想笑起來。

　　在托尼等人鼓勵的眼神下，賽琳婭張張嘴小聲回答，「那、那就要一個，大點的書房？」

　　「當然沒問題。」

　　托尼秒答，甚至立刻已經想到了該怎麼修建改造新書房。

　　在得知賽琳婭等下還要參加迪克的生日會之後，托尼立刻抽了抽嘴角，「哈，我就知道。」

　　托尼圍著羅伊送的車轉了兩圈，「還不錯。」

　　「有時間開過來，」托尼又補充，「我再加點新裝備。」

　　蝙蝠都有蝙蝠車，他給小姑娘搞點類似的裝備怎麼了！

　　系統：「……」這人不會搞一個變形金剛出來給宿主吧？

　　雖然按照約定，賽琳婭和傑森按時到達了韋恩莊園外。

　　但是賽琳婭和傑森沒有立刻就進去。他們兩人在莊園的大門口站了很久。

　　像是某種沉默的——對峙。

　　來自內心的自我對峙。

　　賽琳婭站在傑森身後，額頭貼在他後背上，輕輕地撞了兩下，有點像童謠裡的小兔子敲門。

　　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態度，她希望傑森坦誠地面對布魯斯韋恩等人，但她絕不會替對方做出任何選擇。

　　傑森沒動，只是呼吸聲又重了很多。

　　這樣停留在韋恩莊園門外，傑森陶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哪些事情——似乎有很多個想法從腦海中閃過，但他卻都抓不住，只是能感覺到太陽穴青筋一跳一跳時發出的疼痛感。

　　如果他沒有聽過布魯斯說的那句話，或許他現在都不會在這裡停留。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傑森突然轉過身，額頭與賽琳婭相抵。

　　帶著體溫的厚風衣攏住兩人，垂下來的黑發遮蓋住傑森的表情，他嘴角微微動了兩下，很多復雜到難以措辭的話語被他再度吞了下去。

　　分享相同呼吸的近距離，賽琳婭看到了傑森眼底翻滾的晦澀情緒，那些深沉的顏色被他一點點地壓進最深處，直到再也看不出來。

　　不得要領的困獸。

　　賽琳婭就這麼看著傑森，說話的聲音悶在懷裡，「你想見他們嗎？」

　　「……」這個問題壓得他肋骨都在隱隱作痛，發聲帶來的空氣震動通過皮膚肌肉一路傳到骨骼，甚至連內髒都在隨之顫抖。

　　傑森從這種震動，以及兩人分享的共同呼吸中汲取了些勇氣。

　　他轉過身，拉著賽琳婭一起敲響門。

　　幾乎在同一時間，門就被迅速打開，仿佛門內的人一直都等待他們發出的信號。

　　打開門的老人穿著做工線腳精致的西裝，即便已經白發，卻依然身姿筆挺，眼底溢滿笑意與溫柔。

　　他看著兩人點頭，「下午好。」

　　傑森深吸一口氣，「……阿爾弗雷德。」

　　對於韋恩家的所有人來說，管家先生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都是他們非常重要的長輩。

　　「嗯，傑森少爺」阿福為兩人拉開門，「外面冷，我們進來吧。」

　　那是一種非常自然的態度，好像在這之前的種種都沒有發生過，沒有殘忍的『誰離開了誰』、沒有血腥的『誰被奪走』；他們兩個只是像普通十幾歲的孩子們那樣，放學後回到家裡，然後立刻被長輩焦急地塞到暖爐旁取暖。

　　在踏進大門的瞬間，傑森下意識攥緊賽琳婭的手腕。

　　阿福怔了下，無奈地笑笑，「可以理解，傑森少爺，不過或許先讓賽琳婭小姐換件更暖和的外套會更好？」

　　老人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抖了抖自己手中早就准備好的衣服。

　　韋恩莊園真、的、好、大！

　　從這個斷句就能看出來賽琳婭現在的震撼心情。

　　雖然復仇者大廈也非常大——畢竟那可是在寸土寸金地帶上的一整棟樓啊！

　　但對於在魔法世界長大的賽琳婭來說，很明顯，這類古老莊園更具有神秘吸引力。

　　起初賽琳婭還有意克制自己的視線，『畢竟是第一次做客！不能太不禮貌了！』，但等到阿福笑著開口為賽琳婭介紹莊園環境與房間之後，她就——

　　在雕花橡木的莊重門後，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圖書室。從厚重的大門、到房間內陳列的擺件，以及那些看起來都很有年代感的書籍——完全可以合理懷疑，是不是從某個古跡中整體搬過來的。

　　「！」賽琳婭不太好意思在阿福面前太過失禮，於是默默地抓著傑森的衣袖瘋狂示意，『好多書啊！！』

　　雖然只是路過時瞥見，但賽琳婭還是注意到了，高聳的書架中陳列著很多本她從未接觸了解過的書籍。

　　——對於一個言靈師來說，這實在太難得了。

　　這就是她剛才提建議時的想要的那種書房。

　　阿福回頭看向賽琳婭，像是完全明白小姑娘的無聲激動，「如果您有興趣的話，可以來借書看的。」

　　驟然點亮的眼神反映出了賽琳婭的內心想法。

　　「傑森少爺也非常愛看書，比如《傲慢與偏見》，還有《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哦，我還記得有一次——」雖然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阿福描述起它的語氣卻還是那麼的熟稔，似乎他從未忘記過，「傑森少爺為了做作業，而放棄了夜巡……」

　　「wow，」賽琳婭驚嘆一聲看看傑森，小聲開口，「那我好像明白了——」

　　為什麼傑伊一直很樂於推動『讓她上學』這件事情。

　　原來是因為他本人就這麼熱愛學習啊……

　　被突然翻到小時候的黑歷史，傑森默默地轉移了目光。

　　除了那個誇張到能讓賽琳婭一見鐘情的巨大書房，莊園裡還有很多讓賽琳婭無法移開注意力的物品——比如超大號的餐桌。

　　非常長的一排，坐在首尾兩端絕對會看不清對面客人的臉。

　　賽琳婭立刻回想起了自己在魔法世界裡參加的那些宴會——他們差不多就是用這種餐桌。

　　連端上來的每一道菜肴都有嚴苛要求，以等級地位排序，決不能逾越。

　　「喔，」察覺到賽琳婭的目光在餐桌上停留，阿福也立刻看向它，「我至今還記得，布魯斯老爺曾經帶自己的朋友回莊園一起用餐。他們就坐在這個餐桌上，每句話恨不得拿著喇叭對彼此喊。」*

　　「挺糟糕的回憶，」阿福聳了聳肩，「從那之後，這個餐桌就幾乎徹底閑置了。」

　　而且布魯斯那次約來的女朋友也沒再有後續。

　　聽到布魯斯的黑歷史也被阿福揭出來，傑森瞬間感到一陣微妙的心理平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管家先生，才是最難以讓蝙蝠家拒絕的人。

　　畢竟他都能夠掀布魯斯韋恩被子並強行叫對方起床。

　　雖然莊園面積很大，但三人還是很快就走到了客廳。在握住客廳門握手的瞬間，阿福突然懊惱地嘆了口氣，向後退了幾步，「我忘記拿茶杯了，你們可以先進去嗎？」

　　傑森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阿福，沒動。

　　於是賽琳婭就成了那個推開門的人。

　　門內傳來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音，賽琳婭沒在意，『應該是在為迪克先生的生日做最後准備吧。』

　　而系統按照流程放大感知能力進行信息捕獲，分析出那是門內的人們在說：

　　「提寶你向後一點！那個位置會擋住的！」

　　「來了來了做好准備！記住讀秒別手快！」

　　「默契一點啊！默契！」

　　賽琳婭打開門。

　　隨著幾聲輕響，紙禮花被拉開，高高四散的彩條落滿賽琳婭，

　　好多不同的聲音在對她說，

　　「哇吼！生日快樂——」

　　「surprise——！！」

　　「生日快樂——」芭芭拉忍了一下才小聲吐槽，「你們可真默契哈。」

　　「……」賽琳婭突然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她撩起落在發間的彩帶，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說什麼。


第79章

　　有時候賽琳婭會自責於自己語言的貧瘠程度。

　　或許是因為在那太過漫長的時間內, 沒有人會聽她說話，也沒有人願意聽她說話；導致在很多個瞬間，賽琳婭的情緒衝在最前端, 但她卻很難精准地概括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就像在復仇者大廈內感知到自己雙眼發酸的那一刻, 賽琳婭都沒有辦法解釋自己的情緒究竟來自什麼。

　　因為在非常廣泛的認知之中，魔法生物, 是不配擁有人類情緒的。

　　——就像他們也不會認為螞蟻擁有感情。

　　也沒有任何長輩能夠向賽琳婭解釋, 為什麼她會有那麼多不同而復雜的心理波動。

　　賽琳婭攥著落在自己發間的彩帶，看著面前的人們, 表情茫然地怔了好久。

　　「謝、謝謝？」

　　像貓扒拉毛團那樣, 賽琳婭也很艱難地翻出了自己的語言組織能力，她愣愣地將手裡的花遞向迪克，「迪克先生也是——生日快樂。」

　　……嗯, 看得出來, 她還是很懵。

　　芭芭拉忍不住低頭咳了下掩蓋笑意。

　　迪克隨手抹了抹飄到自己身上的彩帶，帶著笑將花捧塞進懷裡，「真漂亮, 這次也是你自己種的嗎？」

　　「這次——」賽琳婭頭都不回地手臂向後一伸，強行將站在自己身後的傑森拉過來, 「我和他一起種的！」

　　傑森：「……」

　　？？誰種了？？我他媽只是澆了幾次水！！而且這些不都是你用魔法催生出來的嗎！

　　但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 迪克完全沒被傑森的無聲咆哮所干擾, 依然過來拍了拍傑森的後背, 「謝啦傑伊。」

　　傑森沉默了下來，但沒有躲開。

　　阿福和布魯斯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來的。

　　在這個無聲的瞬間, 他們看著這一幕, 幾乎以為時間還沒過去。

　　好像很多事情都還停留在很久之前——

　　在聽到腳步聲之後, 傑森回頭看了一眼。

　　那一眼飛快, 表情似乎也沒有什麼劇烈變化，但是驟然鼓起的手臂肌肉昭示著他的神經緊繃。

　　以及極力忍耐。

　　布魯斯·韋恩有點突兀地回想起，那一段至今躺在層層加密下的音頻。

　　「……」

　　雖然阿福以『去拿茶杯』為理由暫時離開。但實際上，在多番檢查下，這類缺少東西的失誤根本不會發生。

　　不過謊言可不應該稱為英倫紳士的特征。

　　於是阿爾弗雷德他——

　　順便拿了點其他東西過來。

　　「家庭相冊？」在聽到這個關鍵詞的瞬間，賽琳婭瞬間探頭。是好奇貓貓。

　　「是的。」阿福回答，「我正在准備將它放到書房裡呢。」

　　「嗯——」賽琳婭的眼神無意識地瞥過去，看了又看。

　　很明顯就是在好奇。

　　於是迪克也特別配合地接過相冊翻了翻，「天啊，原來是這本相冊——」

　　他特意看向傑森，對著對方的方向傾斜，「還記不記得這張照片？」

　　傑森瞬間認出那來自什麼時候：「……」

　　媽的你們今天就一定要翻我黑歷史嗎！！別以為今天是你生日我就不會揍你哈！！

　　他下意識向後抓賽琳婭，但芭芭拉早就默默向小姑娘招手示意，拉著女孩過去近距離觀賞。

　　保存得很好的照片生動細膩地記錄下傑森之前的樣子。

　　看起來比——賽琳婭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要年齡小一點。體型也更加瘦小。好像剛經歷了激烈活動，正不耐煩地回頭看鏡頭，眉毛皺得很緊。

　　迪克壓低聲音，很輕地向賽琳婭解釋，「這是傑森第一次接受訓練之後。」

　　賽琳婭點頭，「嗯——」

　　迪克繼續向後翻，賽琳婭看到了這個大家庭的另外一面。鮮活而生動，每個人都不再只被壓抑在黑暗裡，而是暖融融地擠擠挨挨湊在一起。

　　『……』所以賽琳婭忍不住想，照片真的是個非常偉大的發明。

　　時間會一天天老去，有太多想不到的未來走向，但是人們的記憶、以及這些保留著一段回憶的照片，卻會依然停留在誰都不會忘記的瞬間。

　　他們經歷戰爭，經歷出生入死，也把對方最初的樣子記在內心深處。

　　「這個是我第一次進韋恩莊園車庫後忍不住拍的……」

　　……雖然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但是迪克還是依然能夠回想起，自己看到那個車庫後的震撼心情。

　　來自馬戲團的飛翔小子，甚至脫口而出一句：「這裡，到底是私人車庫還是個藏車博物館？」

　　那時候他還不是很適應被布魯斯收養的生活——

　　『我沒有准備好被你收養』；

　　『可是這些車也太贊了吧』。

　　「這個是提寶熬夜後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

　　「嘿！格雷森！」立刻傳來抗議聲。提姆一邊盯著迪克，以防止對方繼續亂說話；一邊將兩杯果汁遞給賽琳婭和芭芭拉。

　　布魯斯再次確認了一下，阿福拿來的是屬於孩子們的那本相冊。

　　「好吧好吧那就換一張，」迪克一邊抖動著肩膀一邊向後翻，他又找到一張傑森的照片，「這個是……」

　　在回憶起這張照片拍攝於哪天之後，迪克的表情瞬間僵硬，連聲音都停了下來。

　　「……」

　　賽琳婭看過去。

　　與第一張照片相比，這一張的傑森顯然更加放松，也更高興。他穿著羅賓制服，即便是多米諾面具都沒辦法完全遮住驕傲自豪的表情。

　　「……」那是傑森第一次以羅賓身份正式夜巡之前。

　　他特別驕傲地宣布『這是我最幸福的一天。』

　　「This is the best day of my life.」

　　然而在這一天之後，沒有過太久，傑森就……

　　迪克下意識地合上了相冊，像是在遠離那個結局，他看向賽琳婭問，「ummm——我們准備了BBQ，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賽琳婭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但是她遲疑著沒有問出來，只是點頭。不過目光卻很快落到傑森身上。

　　傑森沒說話，很淡地和賽琳婭對視一眼，咬著從杯子中倒進嘴裡的冰塊喀嚓作響。

　　選擇barbecue的原因很簡單——

　　畢竟連猜都不需要猜，賽琳婭肯定已經在復聯大廈吃過了大量蛋糕。

　　那就肯定要換個更適合的聚會主題。

　　BBQ是個通常不會出錯的好主意。——當然他們也沒忘記准備小蛋糕之類的甜品來配合氣氛。

　　對於賽琳婭來說，【戶外燒烤】是一個特別陌生的概念。

　　她擴展聯想了一下，感覺……聽起來，應該和那些外出勇者們搭建的火堆燒烤差不多吧？

　　「是在外面的草坪上嗎？」

　　在來韋恩莊園的路上，賽琳婭已經看到了那個室外噴泉，以及那一片巨大無比且修建整齊的草坪。

　　——在此之前，賽琳婭見過最豪華的莊園，來自飼養她的貴族。

　　從小被關在狹小房間內長大的小姑娘，在五歲的時候才第一次被領出來看到外界莊園的樣子。那時候她會有多麼震撼……這簡直是可想而知的程度。

　　房間僅有的窗戶看不到莊園內的環境，所以賽琳婭也完全無法想像，原來在那個房間僅僅一牆之隔的外界，是那樣金堆銀砌出來的奢華世界。

　　但如果進行『到底哪裡更有錢』比較的話，賽琳婭感覺韋恩莊園絕對贏了。

　　「啊不，」迪克搖頭，「不在那裡，草坪那邊算是——觀賞性區域，我們去其他地方。」

　　賽琳婭怔了怔，表情挺困惑。

　　「嗯——」提姆慢慢解釋，「畢竟因為，我們還有一個更大的後花園？」

　　「？」在這一刻，賽琳婭對提姆口中的『後花園』還沒有太清晰的認知。

　　但是當看到那幾乎能稱之為『一座山』的後花園之後，賽琳婭深吸一口氣：「……好的。」

　　好、好有錢啊。

　　我知道有錢人會很快樂。

　　但我沒想到，原來有錢人是這麼的快樂嗎……

　　對於傑森來說，加入一次【戶外燒烤】比讓他參加一場普通生日聚會更加難捱。

　　畢竟如果是後者，那麼他大可以將自己塞進角落裡減少互動；而前者——

　　「傑森，」迪克大聲開口喊對方，「把黑胡椒遞給我！」

　　……而參加前者，他總不能假裝沒聽到。

　　最多也就是將黑胡椒瓶扔迪克臉上。

　　呵。

　　傑森面無表情地翻了翻手裡的烤雞，那樣子看起來不像是在烤肉——說是紅頭罩當街烤人都挺有可信度。

　　他回頭掃了一眼，看到賽琳婭正在刷醬汁，小姑娘表情嚴肅地抖著刷子，似乎力保每一下都會精准到克。

　　實際上，賽琳婭比她所表現出來的，更加嚴謹。

　　『系統！』她不斷呼喊著系統，試圖用他的檢測功能來確保自己不失誤，「這樣可以嗎？是不是調料太少了……」

　　「可以。」系統非常無奈地回答。

　　稍微有點憋屈。畢竟平時宿主出任務的時候，都沒又這麼頻繁征求他的意見。

　　——所以他的定位其實是個保姆嗎！

　　「很棒啊！」坐在一旁的芭芭拉也對賽琳婭強調。

　　除卻那些曾經在任務時聽到的消息，這其實是賽琳婭第一次和芭芭拉見面。

　　並沒有什麼適應不良的陌生感——

　　迪克感覺大概只是自己稍微回頭的短暫時間，女孩們就已經熟稔地湊在一起小聲聊天。

　　……竟然不是很意外。

　　畢竟女孩們都很喜歡她——這其中甚至包括死亡女神海拉和毒藤女。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賽琳婭也非常喜歡她們。

　　賽琳婭感覺芭芭拉和傑西卡有些像，她們都是被束縛過，卻不會因此而認輸的靈魂。

　　「這個小甜餅非常好吃，」看著小姑娘刷醬汁時的謹慎鄭重表情，芭芭拉忍了忍還是拉著她去了甜品區，「要不要試試看？」

　　甜品對於賽琳婭來說，就像木天蓼於貓。

　　她一邊和芭芭拉分小餅干，一邊好奇地看了看擺在旁邊的另個盤子，「那個是什麼？是甜粥嗎？」

　　「……是華夫餅，」芭芭拉默默將賽琳婭拉走，同時發出忠告，「最好別嘗試。」

　　……阿爾弗雷德的小甜餅是得到眾多認可與贊美的寶藏。

　　但與此同時，他做的華夫餅——

　　#不要靠近#

　　#真的不好吃#

　　那甚至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都不算是餅干，而更像是某種粘稠、介於固體與液體之間的……面糊？

　　最生動形像的一個例子：

　　……反正在二十幾年前，當來做客的小少爺托尼第一次嘗到阿福牌華夫餅之後，他就立刻將英國菜拉黑了好幾年。

　　「？？」這個評價讓賽琳婭忍不住多回頭看了幾眼華夫餅。

　　——很多時候，賽琳婭總會產生些奇奇怪怪的好奇心和探究欲。

　　還好有芭芭拉的及時阻攔，以及提姆默默推過去的小蛋糕打斷了思路。

　　這次的【戶外燒烤】給賽琳婭留下了很難忘的印像。

　　裹著蜜汁的玉米被烤得甜甜的，塞在手裡的小餅干非常好吃，而最重要的是——

　　——火焰熱氣裹著香味躥過每個人的發梢，再日常普通不過的煙火味道揉進他們的頭發。

　　好像他們都被這種熱氣所包裹，變得暖融融。

　　曾經歷過的那些黑暗或是冰冷——都變成了從耳邊吹過的冷風，卷過衣擺，瞬息間就消失不見。

　　「……」傑森試圖將手裡的杯子塞給賽琳婭，拒絕接受自己被安排成果汁的命運。

　　搞得就像他還是個小孩似的。

　　而賽琳婭一如既往，堅定地不認為『酷哥就不會吃甜』了。很執著地與傑森進行鬥爭。

　　直到布魯斯的聲音響起，「傑森。」

　　「……」傑森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僵直起來。

　　「……」布魯斯韋恩思考了很久該如何措辭。

　　他在傑森身邊慢慢坐下，就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蝙蝠俠坐到犯罪巷男孩身邊。

　　看著傑森，布魯斯想談談紅頭罩，想談談他在情緒激動時脫口而出的那句內心剖白，甚至也想問問兩個孩子是怎麼在哥譚生活下來，或者告訴對方，傑森陶德從來都是他的驕傲……

　　雖然有很多想要說的話，但布魯斯卻沉默了很久。

　　傑森沒抬頭，保持一個非常刻意不去看他的姿勢。

　　反而是賽琳婭一直都默默地盯著他們。

　　最終，布魯斯用手裡的杯子輕輕地碰了碰傑森的杯沿，只說了一句話，「你長大了。」

　　在他們都不在的時候，那個會因為穿上羅賓制服而驕傲的孩子，已經長大了。

　　「……」傑森緊緊地攥著手裡的杯子，用力到骨節凸出。

　　『噠』很輕的玻璃撞擊聲響起，是賽琳婭也用手裡的杯子碰了碰傑森的。

　　他的手指下意識一松。

　　「喔！你們在碰杯慶祝嗎！」迪克的聲音遠遠傳來，「那可不能落下我們啊！」

　　這一年真的發生了太多事情，各種幸運的或是糟糕的。

　　但所有的一切都隨著一聲聲清脆的撞擊聲封存在了過去。

　　春天開始了。

　　新的未來也開始了。

　　「迪克先生——」在BBQ快結束前，賽琳婭才找到機會送出自己的禮物，「這個送給你。」

　　放到迪克手心裡的，是一只紙折的藍色小動物。

　　迪克很驚喜地收過來，「是你自己折的嗎？進步好大。」

　　完全不覺得這會簡陋或是幼稚。

　　……不夠其實他有點心虛，雖然算是他啟蒙了賽琳婭的折紙生涯，但實際上，迪克本人也只是會折簡單紙鶴而已……

　　「是，」賽琳婭一邊說，一邊伸手輕輕地彈了一下小動物的腦袋，「它可以——」

　　隨著賽琳婭的動作，『砰』得一聲，折紙在迪克手中彈開。

　　像是有生命般慢慢動作，抬起了頭。

　　那是一條……約有成年人握拳大小的藍龍。輕飄飄的，似乎沒有任何重量。

　　呆呆地站在迪克手心裡，茫然地被對方戳了下腦袋，可憐地趴了下來。

　　「這是——龍？」迪克懵得找不回自己聲音，「龍？」

　　「其實還是折紙，沒有獨立思考能力，」賽琳婭解釋，「也會怕火怕水……」

　　這就是言靈術的作用，當賽琳婭想要一條龍，那即便只是擁有一張紙，她也依然能夠得到她想要的。

　　有些像奇異博士的變蝴蝶？只不過是更加實體化，也更加便捷的版本。

　　「我還不太熟練——」賽琳婭不太好意思地補充，「所以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賽琳婭捏捏小龍的脊背，看著迪克繼續說，「但用來觀賞是沒什麼問題的……」

　　迪克：「《只》？」

　　不不不，這一點都不《只》好嗎？！

　　看著沿著自己手臂樂顛顛一路向上跑的藍龍，迪克：「天啊——」

　　這完全不《只》！！這也太酷了！！

　　傑森：「……」

　　他下意識地想了一下自己的生日。八月十六——媽的好遠。

　　提姆很理解地看了看傑森，『那我還九月呢！』

　　賽琳婭：「如果你想將它恢復原狀的話，可以直接拍扁。」

　　迪克：「……嗯。」

　　那我覺得，雖然我的屋子挺小，但還是可以養下它的。

　　在從韋恩莊園離開之後，賽琳婭花費了非常、非常漫長的時間來拆自己收到的禮物們。

　　雖然神域九界之間各有壁壘，但他們也有能夠溝通的方式——

　　而奇異博士，絕對是神域很好的快遞員。

　　或許是他提前通知了阿斯加德那些地方，所以賽琳婭在他的包裹裡也看到了來自神域的禮物。

　　索爾送了幾本書——這挺讓賽琳婭吃驚的，畢竟完全不像是雷神的風格。

　　不過賽琳婭很快就在書內翻到了索爾寫的便條，用粗狂而熟悉的字體，解釋這是神後給他的建議。索爾翻了阿斯加德的所有藏書室，才找到這幾本近乎孤本的書籍。

　　上面記載了許多神明的過往事跡，以及神域，乃至更廣泛領域中的遙遠歷史。

　　——這對小言靈師來說，實在太有用了。

　　賽琳婭甚至都舍不得放下，一邊翻看一邊拆其他禮物。

　　很不可思議的，居然也有來自邪神洛基的包裹。

　　在拆開之後，包裹內滾出一顆灰撲撲的石頭。帶著棱角，表面也凹凸不平的粗糙。

　　「……伏地魔的故事告訴我們，不要隨便觸碰看起來奇怪的魔法石頭。」看到宿主想去研究那塊石頭，系統立刻開口強調。

　　但在賽琳婭的指尖碰到灰石的瞬間，系統的數據卻卡住了。

　　而賽琳婭也怔住。

　　因為在觸碰的那一刻，灰石突然爆發出淡淡的柔和光芒，籠住整個房間。

　　如深夜般幽遠，光線有些冷。但在發光的時候，卻片刻不停地燃燒著自己。

　　「這是——」賽琳婭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星星？」

　　系統：「……經過采集數據分析，是的。」

　　草。真厲害啊。

　　置身於星芒之下，賽琳婭抬頭望向那些擠擠挨挨圍在她身邊的禮物。

　　有巴基送的小熊玩偶，有史蒂夫送的一幅畫，有娜塔莎送的便攜武器——

　　禮物太多了。多到她不得不將雪狼祂們都暫時哄到外面，免得祂們不小心踩到什麼。

　　而她所獲得的……獲得的……

　　獲得的愛也太多了。

　　好像下一秒就要溢出來。

　　除了那個房間窗戶，賽琳婭接觸外界的途徑還有偶爾被帶去的宴會。

　　……不會是太美好的接觸方式。

　　哪個人類會想和待宰羔羊交朋友呢。

　　但是偶爾——偶爾賽琳婭會聽到其他貴族孩子們的談話聲。

　　有次她聽到他們在討論家庭聚會。

　　是高高在上的攀比，炫耀家族內的長輩們都送了些什麼東西給自己，每句話裡大概能提到兩三次『寶石』或者『魔杖』……總之越是能彰顯地位的物品，出現次數就越多。

　　也只有小孩子們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進行貶低他人、抬高自己。成年人都是用話術和隱喻的。

　　但是通過他們的描述，賽琳婭對【家】這個模糊的概念，又多了一點可以用來想像的依據。在心裡小心地埋下一個如同藏著珍寶的秘密。

　　——這麼多年過去了，賽琳婭終於也擁有了其他人理所當然的珍貴機會。

　　她有了機會……去感受什麼是【家】。

　　賽琳婭將每一份禮物都小心翼翼地收好，在還沒有徹底完成這項漫長工作之前，她聽到了兩聲很輕的玻璃敲擊聲。

　　下意識抬頭，她看到了漂浮停留在窗外的超人先生。

　　「！」

　　怎麼說呢，其實這一幕挺驚喜也挺……驚悚的。

　　夜晚十點，拉開窗簾看到外面空中懸著個男人——系統數據流一滑，都差點想要給這個畫面配個源自恐怖片的bgm。

　　賽琳婭連忙打開窗戶。

　　「生日快樂。」站在窗外，克拉克對賽琳婭伸出手，「要一起去看日出嗎？」

　　賽琳婭一怔，「但現在還是——」

　　沒有太陽的夜晚啊。

　　「對，」超人笑著點點頭，「所以我們要去個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感興趣嗎？」他問。

　　就像小王子可以在B612星球，一天之內看過了四十四場日落那樣。

　　那麼超人也當然能夠找到，可以在一天之內看到四十四場日出的星球。

　　從接近太陽的瞬間，【卡牌·太陽神】自動開啟保護模式。

　　讓賽琳婭可以不被高溫與宇宙環境所影響。

　　「……」在向往伊卡洛斯的這麼長時間裡，賽琳婭當然想像過太陽的樣子。

　　很多次。

　　她也詳細看過這個世界對太陽的大量研究。

　　但那些文字、那些想像，全部都比不過這個瞬間的親眼見證。

　　太陽看起來好像魔法——不，比賽琳婭見過的最高端的魔法都更讓她震撼。

　　是那種無法抵擋、無法抗拒，能夠照亮所有的光芒。

　　完全是席卷認知，勢不可擋地填補了賽琳婭的所有想像，以及一切向往。

　　那種高飽和度的色彩濃郁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流淌而來，包裹住他們。

　　然後賽琳婭想，她是真的喜歡太陽。

　　她經歷過很多次鬥獸場的訓練，她活到了現在，但也不是意味著她每次都能夠全身而退。

　　有很多次——

　　她也差點死在了那裡。

　　她算是運氣不錯，她會被拖進武器儲藏庫裡自生自滅。

　　雖然已經被定義為是一件『投資失敗』的武器，但也畢竟被大量珍貴書籍所培養投資過。貴族們當然不希望她太簡單地死去。

　　大量失血會帶來一陣又一陣的眩暈，也讓賽琳婭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

　　她躺在冰冷地面上，透過窗戶縫隙看著太陽。太陽依舊遙遠，而溫暖。

　　於是她很固執地在心裡藏進一點像征自由和太陽的火苗，讓整個世界和自己都顯得不再那麼冰冷。

　　——她要活下去。

　　而且她也很成功地憑借著那一點點的光芒撐到能夠遇到這個世界。

　　「……」超級視力讓克拉克看到賽琳婭的手在抖。

　　超人也可以看到，她的眼睛裡藏著一閃而過的光亮，很努力地壓抑控制著自己的表情。

　　「太陽的表面溫度大概有5500℃，」克拉克突然開口，他沒有低頭再看賽琳婭，只是看著宇宙星體繼續說，「可以瞬間蒸發液體。」

　　所以。不會被發現的。

　　「……」賽琳婭是想克制住的，但是睫毛卻瞬間被不受控湧出來的眼淚暈濕，但立刻又被高溫蒸發干淨。

　　哭有用嗎？

　　沒有。在沒有人會給出回應的情況下，任何感情宣泄都沒有用。

　　哭還會加速體力流失，增加死亡的可能性。

　　所以那就不哭。

　　——沒有任何人教過賽琳婭這點。

　　但她已經在死亡的一次次接近下自己摸索出來了這件事。

　　可現在，偶爾、偶爾稍微放縱一點，沒有關系的。

　　她現在有自己的隊友們，她很安全呢。

　　太陽已經為她而來。

　　自由也是。

　　家人也是。

　　她曾經所想要的一切——都已經這樣向她奔來。

　　「……」克拉克無聲地拍了拍賽琳婭的頭發。

　　他們在宇宙間停留了很久，以賽琳婭的記憶裡，都無法准確數清自己究竟看到了多少次日出。

　　但在將賽琳婭送回家後，克拉克卻記得安慰女孩，「在高溫下，液體蒸發的速度可真快。」

　　所以他什麼都沒看到，別擔心。

　　「……嗯。」賽琳婭悶悶地回答他。

　　「宿主。」在目送超人離開之後，忍了整整一天的系統，終於抓住這個罕見的珍貴機會開口，「您還沒有收取我的禮物。」

　　系統後台，像征禮物盒的數據自動傳送，「祝您生日快樂。」

　　「恭喜您，您今天成年了。」

　　將自己當做救世主的女孩，終於也找到了可以放下心的世界。

　　非常復雜的數據在不斷湧動，賽琳婭聽到了頻繁的『升級提醒』、『背包擴容提醒』、『積分增加提醒』還有最後的那句——

　　【叮——】

　　【特殊任務，『哈迪斯的世界』已觸發】


第80章

　　【觸發特殊任務：『哈迪斯的世界』】

　　任務提醒在系統後台自動彈出。

　　看著自動開啟的【卡牌·哈迪斯】, 賽琳婭：「……」

　　哈迪斯的世界。

　　冥王的世界。

　　這個任務名字聽起來就挺……不太對勁呢。

　　系統的機械音頓了頓，才繼續說，「期待您能夠順利完成任務。」

　　這不是在預設程序之內的對話, 但系統還是這麼說出口了。

　　在開始發放生日禮包的瞬間，系統再次確認了現在的時間——23:50.

　　嗯——幸好, 還在時間範圍內, 沒有錯過宿主的生日。

　　其實系統早就已經准備好了這些禮物，他的原計劃是在宿主剛起床的時候就進行發放——

　　但賽琳婭收到的消息提醒實在是太多了。

　　當她一條一條認真閱讀的時候，系統卡頓片刻, 還是默默修改了自己的計劃。

　　因為賽琳婭看起來實在是太開心了。系統不想打斷對方。

　　『那就稍等片刻再發放好了——』

　　……然而在接下來整天的行程中，系統都沒再找到任何空閑時間可以用來發放禮物。

　　宿主收獲了非常多的禮物與祝福，當然還有——愛意。

　　並不是只在今天的愛意，而是始終如此，也都是為了她。

　　為了不打斷賽琳婭初次過生日的體驗，系統只好將自己的播報一拖再拖，直到總、算找到這個罕見的機會。

　　……預設程序裡可絕對沒有這種設定。畢竟從來沒聽說過哪家游戲系統會『為了不打擾用戶體驗』，而延後發放郵件獎勵的。

　　不過系統卻覺得這很正常。他可是高智商的人工智能！他肯定會考慮得更加全面, 也比其他AI都更優秀咯！

　　只不過有些突兀地回想起, 自己與斯塔克的智能管家進行過的那段對話——那個在世界上最頂尖的人工智能之一, 並不認可系統對自己行為『違規犯錯』的評價。

　　……管家甚至當場反駁了系統，「你不是在犯錯，你是在用像人類的思維來進行判斷。」

　　出於很奇怪的逃避心態, 系統沒有深入思考這個問題。

　　他只是繼續對賽琳婭解釋, 「這是很難觸發的隱藏任務——沒有任務詳情與提示。但為了安全起見，會為您自動選擇與綁定隊友。」

　　……隱藏任務的意思就是, 在被觸發之前, 就連系統本身都不知道有這種設定。

　　隨著系統的深入解釋, 數據海繼續運轉，

　　【搜索相關隊友——】

　　【匹配成功，已連接——】

　　【正在進行空間躍遷，請注意安全——】

　　空間震動，賽琳婭感覺自己的視野範圍猛然一花，大概不到一秒的瞬間，她就降落於一個陌生的世界中。

　　雖然還沒有徹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戰鬥本能讓賽琳婭條件反射地掃視周圍，尋找最適合停留的安全地帶。

　　環顧四周，這是個很奇特的地方。

　　建築風格看起來很像源於這個世界，不過街道上空無一人，那些賽琳婭從未見過的陌生店鋪都緊鎖著大門。

　　唯一的信息就是粘貼在小巷牆壁上的招貼畫，但被風雨吹打太久，早就已經褪色殘缺，只能隱約看到上面寫著的『士兵』之類的字眼。

　　皺皺巴巴卷起來的紙張，隨著刮過來的風一起不斷瑟縮。

　　賽琳婭活動著四肢保持高度警戒，「這裡是哪裡？」

　　並不像她剛才所以為的冥界。卡牌的言靈值沒有發生任何波動，這就說明並沒有靠近卡牌本身綁定的地域。

　　而且系統地圖上也沒有任何顯示，只是一片黑。

　　與系統綁定了整個冬天，每次觸發任務都是她自行尋找目標地點——包括那些像征著各類結局的支線任務也不例外。但這一次，太奇怪了。

　　「叮——權限不足，無法查詢，請及時行動。」

　　系統留下這最後一句提示之後，就徹底沉默了下來。

　　在確認安全之後，賽琳婭試圖尋找信息定位自己現在的位置。

　　但她先獲得的，不是文字或畫面，而是一串很輕的腳步聲，「……晚上好？」

　　回頭望過去，是正走過來的神奇女俠戴安娜。

　　第一次看到普通人裝扮的戴安娜，賽琳婭愣了愣，「晚上好。」

　　神奇女俠也無法解釋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就像賽琳婭所經歷的那樣，她也是『一瞬間』。

　　……這就太令人驚訝了。畢竟作為半神，戴安娜的戰鬥力向來都不需要解釋。

　　——最簡單的例子：每次當超人被洗腦控制的時候，神奇女俠通常都是負責阻攔他的人員之一。

　　不過好在，神奇女俠的武器都還在身上。

　　抱著無法解釋的疑問，她們進行了初步探索。

　　「喔，」看到賽琳婭身上的單薄衣物，戴安娜皺皺眉，將自己的風衣解下來披到她肩上，摸摸小姑娘的手指測試體溫，「披好。」

　　「但是您——」

　　宙斯之女非常堅持，「這種溫度不會影響到我。」

　　這一點，從她的鎧甲款式就能看得出來，就算冬天她都沒換過加絨長款。

　　「你應該了解過現代世界的醫療方法吧，」戴安娜特地補充，「生病的話，可是要吃苦藥片的。」

　　「了解過一些——」畢竟傑西卡曾經住院過一段時間，在探病的時候，賽琳婭見過那些大瓶的藥片和一支支針劑，「不過我只吃過鈣片和維生素那類藥片……」

　　真的。很難吃。

　　每次傑森盯著她吞藥片的時候，賽琳婭都感覺自己經歷了來自現代世界的深深惡意。

　　……不過為了長高，不過想想身高尺上的標記，好吧，忍了。

　　反正，只是苦一點而已。不會像她自己為自己綁繃帶時那樣疼。

　　看著賽琳婭露出一言難盡的復雜表情，戴安娜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拍拍小姑娘的頭發，「所以就更要照顧好自己了。」

　　……這感覺真奇妙。

　　曾經從天堂島走出後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她，竟然也可以教導其他小姑娘照顧好自己了。

　　這樣很好。

　　在很久之前，也有人是這麼對她的。

　　……史蒂夫。

　　戴安娜有意識地控制著自己的思緒從『懷念過去』中抽離，她又對賽琳婭說：「當然，不能只依賴藥物；要記得保持健康飲食。」

　　無論是在天堂島的成長經歷，還是在身負希望的一次次任務，都讓戴安娜有著完美流暢的肌肉線條。

　　所以在她眼裡，賽琳婭實在是太——小一只了。

　　而且最糟糕的是，那明顯是不健康的瘦小。

　　哈迪斯的力量會讓戴安娜對賽琳婭感到好奇。但最吸引她的，還是在這力量之下的堅強靈魂。

　　女孩有著近乎神明般的力量，也有著神明般的強大內心。

　　看著戴安娜嚴肅的表情，賽琳婭飛快地點頭，「我會的。」

　　在剛降落到這裡的時候，賽琳婭和戴安娜都感覺這裡像是一個位置不明的街道。

　　但在探索之後才發現——這裡遠比『街道』更加復雜。

　　好像可以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找不到盡頭。

　　待在這種過於安靜與空曠的地帶，很容易模糊時間概念。不過還好，賽琳婭對此經驗豐富。

　　畢竟她獲得自由的時間，遠比獨自待在狹窄房間內的時間短暫。

　　當她們走到第七分鐘的時候，街道上終於出現了新的變化——

　　……街道上出現了一個人。

　　他向兩人走來，身姿筆挺，看起來像是經過專業體能訓練。

　　金發藍眼……非常英俊。

　　在看到這個人的瞬間，賽琳婭感覺到身邊戴安娜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神奇女俠將賽琳婭護在身後，拋出曾經一次次帶給她真實的真言套索，厲聲呵斥：「你是誰！」

　　無論是誰。他們怎麼敢用這個人來——

　　盛怒中的戴安娜動作迅速，賽琳婭被她牢牢擋在身後，甚至只來得及模糊看到金發男人頭頂上閃過的名字，『史蒂夫·特雷弗』。

　　真言套索像征著真相，被它所束縛住的人只能說實話。

　　為了保持頭腦清醒，戴安娜時刻帶著它。她曾經陷入過美好的願望，曾經因為太想見到……一個人，而沉迷於那個願望。沒有看清背後的真相。

　　現實很痛。但現實就是現實。不會被改變的現實。

　　雖然被真言套索所牢牢捆住，但男人卻並不慌張，而是繼續笑著看向戴安娜，「我是誰？」

　　「我是史蒂夫·特雷弗。」

　　「戴安娜，你知道我是誰。」

　　戴安娜：「……」

　　神奇女俠的手下意識一松。

　　他是誰？

　　他是戴安娜進入外界的向導。

　　他是神奇女俠的願望。

　　他是……戴安娜的愛人。

　　「……」在看到戴安娜表情的一瞬間，賽琳婭立刻抓住了那個在自己腦海中飛速閃過的靈感。

　　哈迪斯的世界不代表就是冥界本身。

　　也可能是——

　　屬於靈魂亡者的世界。

　　第七分鐘，第七日，Sunday，day of the sun。安息日，復活日。上帝在這一天完成建造世界的工作，開始休息；耶穌在這一天復活。

　　而賽琳婭的這個猜測，很快也得到了證實。

　　「我不明白——」戴安娜的聲音很低，金色的繩索纏在自己手上，她在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這怎麼會——」

　　「你們進入了我們的世界，」雖然很高興能看到自己的愛人，但特雷弗還是很擔憂，「這是屬於靈魂的世界。」

　　「有一種非常強大的力量指引著你們來到了這裡。」

　　「……」這種形容，戴安娜看向具有哈迪斯力量的賽琳婭。

　　賽琳婭也看向她，不過聲音卻非常低，像是在回答戴安娜，又像是喃喃自語，「這是哈迪斯的世界。」

　　所以這會是一個——可以看到逝去者的世界。

　　世界上最後一個言靈師感覺自己的心髒被輕輕敲了敲。平時從不敢展露出來的奢侈願望從裂縫中流淌而出。

　　身為宙斯與亞馬遜女王的孩子，戴安娜立刻明白了賽琳婭這句話的意思。

　　……所以這不是一場太過美好而且必須要放棄的願望。

　　而更像是……一個禮物？

　　來自春天的禮物。

　　來自賽琳婭的禮物。

　　戴安娜緊緊的盯著自己久別重逢的愛人，不舍得放棄哪怕任何一個瞬間。

　　就像剛才戴安娜做過的那樣，看著愛人的單薄衣服，特雷弗也將帶著自己體溫的外套搭在她的肩上。……其實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經做過了這個動作。

　　「你在照顧你所喜愛的小姑娘。」面對戴安娜的拒絕，特雷弗也給出同樣的堅持，「而我也是，我也在照顧我喜歡的女孩。」

　　「這多公平，」特雷弗看看賽琳婭，特地向女孩求證，來證明自己這句話的可信度，「對吧？」

　　賽琳婭立刻用力點頭，晃得頭發都在亂飛，回答得理直氣壯義正言辭，「對啊！當然了！」

　　戴安娜：「……」好吧，這的確是一個很難拒絕的理由。

　　其實戴安娜有想對特雷弗說的話，關於世界關於愛關於回憶關於——太多了。

　　但在這瞬間，戴安娜第一句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句聽起來似乎很突兀的話，「我學會在天空中飛行了。」

　　特雷弗是空軍飛行員，他們的初次相遇就源於對方的飛機墜毀於天堂島。

　　特雷弗曾經詳細地對戴安娜解釋過『飛行時該如何感受風與空氣的流動，並運用它們在空中保持平衡。』

　　聽起來好像是理工男才會選擇的聊天話題。

　　但在兩人分離之後，戴安娜按照他的描述，用繩索掛上飛機，去感受每一陣迎她而來的風，然後就真的學會了飛行。

　　那是特雷弗為戴安娜所留下的記憶。

　　將會終生陪伴著她。

　　永遠地留在她的身上。

　　「……喔。」特雷弗的表情一軟，「我知道你總能做到的。」

　　戴安娜閉了閉眼，低身環住賽琳婭，「謝謝。謝謝你。」

　　這麼親密的近距離，讓賽琳婭手足無措地拍了拍戴安娜的後背，「我——」

　　在這個瞬間，旁觀全程的系統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會突然開啟隱藏任務。

　　……因為賽琳婭說過，要改變命運。

　　也因為賽琳婭說過，希望大家能夠在一起。

　　……言靈師。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任務頁面自動刷新，更新了任務詳情：

　　【叮——】

　　【哈迪斯的世界：如果能夠再見到他們，你會做什麼？】

　　【支線任務1：『我為你迎風而來』已完成】

　　其實賽琳婭非常慌亂，她感受著從戴安娜身上源源不斷傳來的溫暖，茫然失措地回答：「但我不知道這個世界能維持多久，我也不知道——」

　　從小姑娘混亂的語言之中，戴安娜再次看到那個璀璨如神明的靈魂。

　　「我知道，」戴安娜安撫著她，「但無論能夠有多久，哪怕只有這個瞬間，對我們來說都太重要了。」

　　現實很痛。

　　但現實中也會得到禮物，得到——久別重逢的甜。

　　「……」賽琳婭緊繃的肌肉慢慢放松了下來，「好。」

　　在特雷弗出現之後，原本昏暗沉沉的街道立刻發生了變化，露出了最初也最原本的光鮮外表。

　　是很久之前，特雷弗帶著剛來到外部世界的戴安娜，一起經過的地點。

　　他們沿著街道繼續走下去，戴安娜時不時會指著某個地方告訴賽琳婭，她曾經在那裡鬧出過怎樣傻的笑話。

　　然後抬頭看向特雷弗，三個人一起笑。

　　三個人的旅程結束於第二個七分鐘到來。

　　——他們在這個街道上遇到了其他人。

　　看起來是一對中年夫妻。男人穿著考究合體的定制西裝，領帶都透露著高貴優雅的味道。他身邊是同樣舉止優雅，而表情溫和的婦人。

　　「……」由於曾經在後方的幾次相遇，以及他們在應對敵人與九頭蛇時做出的貢獻，戴安娜迅速意識到他們是誰。

　　賽琳婭當然也是——她在報紙上見過他們的照片，媒體們總喜歡在評價托尼·斯塔克的時候，扯上他的父母。

　　霍華德·斯塔克夫婦。

　　「啊，」聽到傳來的腳步聲，婦人回頭看著三人了然地笑了笑，「看樣子我們找到原因了。」

　　她看起來真溫柔，就是……賽琳婭在看到照片後所想像的那樣子。

　　戴安娜輕輕地拍拍賽琳婭的肩膀，雖然沒有任何溝通，但戴安娜已經知道她會做什麼了，「我想，你才是那個禮物。」

　　在春天向他們奔來的禮物。

　　周圍的環境也開始發生變化，聽起來似乎有巨大的工業化機器在運轉。

　　就像斯塔克一家人改變世界的機器。

　　和斯塔克夫婦相處的感受該怎麼形容呢……

　　賽琳婭挺緊張的。

　　斯塔克先生=對她很好很好的長輩；那麼他的父母——雖然賽琳婭對人類世界的家庭關系不是特別了解，但是本能告訴她，『一定要好好表現啊！！』

　　「別緊張，」一眼就猜到了小姑娘的心情，斯塔克太太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我們都認識你。」

　　這個回答完全出乎賽琳婭的想像，她不可思議地猛然抬頭，「我？」

　　「我們很早就離開了托尼，」她輕輕地為賽琳婭整理著頭發，「但我們一直都在看著他呢。」

　　看著那個孩子接手斯塔克工業，看著他成為永遠身處議論風暴的焦點。人們總在關注托尼斯塔克，因為他是太多人都想要成為的樣子，是夢想的化身；也看著他受傷，看著他將承受的所有苦難與傷口全都吞咽下去，然後成為鋼鐵俠。

　　鋼鐵俠也是太多人想要成為的夢想。

　　但他們總是在看著自己孩子所承受的苦痛。

　　東方有著鬼節中元節，西方也有亡靈節和萬聖節。在各種不同卻也相似的傳說中，都描述著逝去之人可以在固定時間返回家人身邊的故事。

　　那些真的只是現實之人因為思念而產生的美好願望嗎？

　　……又或者其實是，被泄露出的真相呢。

　　這個猜測讓賽琳婭大腦都在發懵。

　　「哦，」霍華德夫婦的腳步停頓下來，他們看著僵在不遠處的托尼，「你看，他也來了。」

　　「……」在來到這裡之前，托尼還在工作間內進行研究，他想到了幾個有趣還實用的點子，可以用在賽琳婭的改裝車上。——雖然班納博士在聽到他的想法之後，當場抽動著嘴角吐槽：「停。你能別計劃把那輛車改成擎天柱嗎？」

　　但托尼堅信：不被理解的想法，才是夠托尼斯塔克的想法。

　　在視線模糊的瞬間，托尼隱約看見面前的賽琳婭，第一反應是：『啊，又是什麼賽琳婭的新技能？』

　　上次是龍，這次會是什麼？弗萊迪還是夢魘？

　　好吧好吧，他都已經錯過那種要聽睡前故事才睡著的年齡了，希望賽琳婭能早點演示完——

　　慢了兩秒，托尼才看清楚那兩個人。

　　永不停歇的天才大腦也會出現瞬間的空白。

　　「……我的第一反應其實是洛基又在搞事，」托尼沒想到自己的語氣會這麼平靜，但其實他走向他們的腳步是那麼的焦急，「但我知道，不是。」

　　他們是真實存在的。

　　就存在於他的面前。

　　托尼曾經很多次地回想起自己的父母——他甚至在進行自我心理治療的時候，會刻意讓自己去面對那些。

　　但那都不是真實——這就是神秘客始終沒有明白的事實。

　　「當然，」睿智的婦人握住托尼的手，輕聲安慰，「我們是真實存在的。」

　　她再次看到了反應堆，看到了那些曾經差點奪走托尼的傷口。

　　……或許所有人都覺得傷疤是英雄的勛章，但她會心疼自己的孩子。

　　「您不過去嗎？」看著還站在原地的霍華德，賽琳婭突然問。

　　報紙上對霍華德斯塔克的描寫不算少，但都集中在『天才花花公子』的刻板印像上。

　　如果讓賽琳婭用實際接觸後的感覺來總結的話——即便頂著花花公子的名聲，但她仍然認為對方也是個很少對家人表達感情的人。

　　……【也】……

　　怎麼總結起來和布魯斯先生有點相似呢……

　　隨著賽琳婭的聲音，霍華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頓。

　　他們的確認識這個女孩。

　　一個神奇的女孩。曾經在失控超人的襲擊下保護托尼，曾經很多次的站在戰場前端為世界而戰。

　　明明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在賽琳婭的眼神注視下，霍華德深吸一口氣，向前走去，「托尼。」

　　「雖然你肯定已經聽過了，但我還是要說——」

　　「你是我們的驕傲。」

　　「不因為你做到了什麼成就，」天啊，真的有父母會為了那些壓在孩子身上的重重負擔而驕傲嗎，「你的存在就是我們的驕傲。」

　　托尼下意識躲開注視看向賽琳婭，依舊是越緊張就越話多的□□慣，「嘿，賽琳婭，你是提前准備了吐真劑還是其他的什麼神奇魔法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最後化成一聲妥協的嘆息，「好吧，我的意思是，我也愛你們。」

　　「我們也都愛你。」

　　這是遲到了太久的對話。

　　在經歷漫長時間後，才終於等到。

　　他們終於有機會，向孩子說出沒來得及的愛意。

　　而他也終於有機會，可以真的和他們相擁。

　　在他們擁抱的瞬間，托尼一把拉過站在旁邊的賽琳婭，也讓小姑娘參與進這個等待太久的懷抱。

　　「他的意思是，」母親總能看懂自己孩子的動作，一邊笑一邊解釋，「我們也都愛你。」

　　「……」賽琳婭的手指微蜷，不太熟練地伸手環抱住他們，「嗯。」

　　她、他也是。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直到有個陌生的聲音遲疑地打斷，「我先聲明，我不是故意掃興，但——」

　　有沒有人可以注意下他呢？

　　賽琳婭從斯塔克太太懷中拔起腦袋，晃了晃已經被徹底蹭亂的頭發，默默順著聲音望去。

　　又是一位賽琳婭不認識的先生。但是圖標提示著他的名字，『伊森』。

　　曾經救了托尼斯塔克，也推動鋼鐵俠出現的男人。

　　「……」托尼沒預料到對方的出現，但他瞬間反應過來，脫口而出，「well，我做得不錯吧。」

　　沒浪費自己的生命。

　　「天啊！Iron man！托尼斯塔克！」伊森大笑兩聲，不可思議地大聲喊著，「你當然做到了！你做得太棒了！」

　　「你看看世界，它在因為你們，因為英雄的存在而變得更好。」

　　賽琳婭感覺今天自己一直都在點頭，「沒錯！」

　　他的父母也用那樣溫和而驕傲的眼神注視著他。

　　托尼：「……當然。」

　　那就太好了。

　　他們沿著這條路又走了一個七分鐘。

　　在看到佩吉之後，托尼挑眉對著賽琳婭說：「那我知道你下次會遇到誰了，肯定是那個老冰棍——」

　　「托尼——」母親露出不贊同的表情，「按照禮節，你應該叫叔叔。」

　　托尼：「……哈哈。」

　　他默默在身後向賽琳婭揮手打暗號，『快走快走，不要聽不要聽！小孩子別聽這個！』

　　千萬別讓那個老冰棍真的聽到這一句。不然他真的擺脫不了這個梗了。

　　看著賽琳婭離開的身影，伊森突然說：「或許你應該修改一下那個問題的答案？」

　　這個問題很奇怪，但托尼卻聽懂了，「yes.」

　　他的家人們？

　　在這裡。在大廈內。也在皇後區、在SI——

　　有他的父母，有賽琳婭，有佩珀和哈皮，還有太多人——

　　通過托尼的話，賽琳婭意識到這位名為『佩吉』的女士應該與cap或者巴基先生有關。

　　而據她本人所說，「我只是想來跳一場舞。」

　　一場從來都沒實現過的舞。

　　她一邊說一邊向賽琳婭伸出手，「要來嗎？」

　　「……但我並不會，」雖然這麼說著，但賽琳婭還是將手搭了上去。

　　「跟著我就好。」她回答。

　　賽琳婭感覺自己的記憶力還算不錯，她一邊仔細聽著佩吉女士數的街拍，一邊謹慎地踏出每一步，「——是這樣嗎？」

　　如臨大敵。

　　看著女孩嚴肅的表情，佩吉忍不住想笑，「好聰明。」

　　「現在是高難度動作啦——」佩吉拉著賽琳婭旋轉兩圈後松手，「做好准備！」

　　賽琳婭愣愣地學著對方的動作，也跟著旋轉。

　　在還沒站穩的時候，就被熟悉的力量輕輕扶住。

　　是cap史蒂夫。

　　賽琳婭看看史蒂夫，又看看與他對視的佩吉，立刻開口：「隊長先生，你要等女士邀舞嗎？」

　　史蒂夫低頭看她，笑得無奈。

　　但他終於向佩吉走去，去完成那場遲到近一個世紀的邀約。

　　賽琳婭沒打擾他們，獨自向前走去。

　　很奇怪的是，這次她並沒有走七分鐘——大概在兩三分鐘後，她就看到了傑森。

　　傑森正倚在一個倉庫門外，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

　　賽琳婭瞬間竄過去，「來了多久！」辨別下時空流速問題。

　　傑森抬頭看她，眼神非常用力，「比你晚五分鐘。」

　　這麼精准的時間定位，要歸功於三頭犬。

　　在賽琳婭離開房間的瞬間，地獄三頭犬就察覺到異樣，焦躁地嚎叫起來。

　　雖然以祂的智商，與空氣鬥智鬥勇也不是沒發生過……

　　但重點在於，賽琳婭沒出來安撫三頭犬。

　　『突然靜悄悄，一定在作妖』

　　果然，當傑森推開門的時候，賽琳婭不在房間內。

　　……快兩個小時前賽琳婭敲他的房間門說要去看日出。

　　五分鐘前賽琳婭再次敲門表明自己已經回來。

　　只有五分鐘。

　　她還能去看月亮？！

　　「別找了。」當得知這是個可以見到逝去之人的世界之後，傑森看著那個讓他永遠不會忘記的倉庫嗤笑起來，他推推賽琳婭，「去下個地點吧。」

　　他出現在這裡。

　　是因為他就曾是那個逝去的靈魂。

　　賽琳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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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8

第81章

　　與之前賽琳婭所經過的那些地點相比, 這個倉庫看起來更加冰冷。

　　那種粗糲的鋼鐵外觀質感，如同一只被剖開的鋼鐵巨獸，露出自己的鋼筋鐵骨以及脆弱內髒。

　　很冷。

　　但是從縫隙中透出來的光卻是熱的, 炎熱到像是火焰不斷順著地面紋路迅速攀爬滾動。

　　「……」而賽琳婭和傑森之間的氣氛也突然安靜了下來。

　　賽琳婭一直都刻意地不去詢問傑森，他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才會在棺木中沉睡。

　　……如果讓一個人回憶與復述自己的死亡經歷，那是一種太瘋狂又太殘忍的做法。、

　　但看著傑森現在面無表情的平靜態度，賽琳婭雖然沒有回應, 卻瞬間意識到：

　　【就是這裡】。

　　就在這裡。那一切就發生在這裡。

　　以賽琳婭的觀察能力, 看出這一點，並不算困難。

　　更何況她實在是太了解傑森了。

　　畢竟賽琳婭幾乎見證了傑森重歸於世後的所有時間。

　　在他們兩人各自不同的新生之中，他們組成了對方的一部分人生，甚至是——靈魂。

　　而很明顯，這是相互的雙向作用。

　　傑森也立刻看懂了賽琳婭正在想什麼。

　　「你想進去。」甚至不是個問句, 而是沒有任何疑問的陳述。

　　傑森並沒有煙癮, 但在整個瞬間, 他的雙手卻下意識在口袋裡摩挲，很想找到什麼可以用來安撫的慰藉品。

　　賽琳婭：「……」

　　她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答案非常矛盾，她想進去，她想知道這裡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地方，甚至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

　　但是與此同時——賽琳婭並不想傑森也一起進去。

　　她怎麼能讓傑森再去經歷那本應該已經結束的過去……

　　——其實這也是傑森正在想的。

　　與賽琳婭之前遇到的大家不太一樣。傑森的初始降落地點不是在這個倉庫。

　　而是他太熟悉的犯罪巷。

　　就像他人生的起點一樣，傑森從那裡出發, 經過了與布魯斯相遇的小巷, 一路到達了這裡。

　　從命運的起點，到達他曾經的人生終點。

　　如果賽琳婭再晚出現幾分鐘, 傑森大概就都已經推開門走進倉庫了。

　　回到這裡會讓他感到痛苦嗎？或許吧。

　　但他不想因為那點痛苦就選擇逃避——反正他都已經去經歷過了最痛苦的死亡。

　　還有什麼值得退縮的呢。

　　……但不得不承認, 傑森並不希望讓賽琳婭見到那一幕。

　　太痛。而且已經過去了, 所以沒有必要。

　　賽琳婭和傑森在倉庫門口停留了很久, 直到傑森嘆氣，轉身開啟了門鎖。

　　倉庫打開的輕響聲像是開啟了另一個世界的隱形閘門，讓屬於過去經歷的畫面有機會在這裡重演。

　　倉庫內看起來挺干淨的，也非常寂靜，只有他們兩人的呼吸聲與腳步聲在響。

　　傑森面無表情，心中一片空白，甚至非常認真地掃視著這個倉庫，好像這裡只不過是什麼亟待探索的新地點。

　　嗯，直到現在，他才有機會可以這麼仔細地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觀察與判斷這個倉庫的地形位置。

　　原來之前他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地方——

　　在哈迪斯的世界中，倉庫的面積被無限擴大，他們越向前深入，賽琳婭看到的就越多。

　　「……」賽琳婭看到了地面上的血跡。

　　鮮紅色，被用力拖拽過後在地面上留下的長長血痕。

　　……啊，原來人可以流出這麼多的血。那些從心髒泵出，本應該用以維持生命的血液，全都被迫傾到在這裡，像是要在笑聲中澆灌絕望。

　　這是多麼殘忍的一個過程。

　　心髒努力跳動，為他供給血液，是為了讓他活下去；然而那些血液卻沒有用在『維持生命』的作用上，而是在推向死亡。

　　繼續向前，賽琳婭看到了散落的繩索。

　　上面沾染著干掉的暗紅色血斑，還有用力掙扎後留下的扭曲痕跡。

　　他在、他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反抗和求生，用力到指甲斷裂，用力到手骨都被敲碎。

　　繼續深入，賽琳婭看到正在倒計時的鮮紅數字，那些滴答作響的炸藥是故事的結尾，是惡作劇的結尾，也是……一個生命曾經的結尾。

　　在最後一個瞬間，賽琳婭的視線範圍被鋪天蓋地的紅色所籠罩，她看不清任何事物，卻清晰感知到延伸到現實的疼痛與無力感。視線渙散，仿佛整個世界的空間都被瞬間抽離，只有無法呼吸的真空。

　　好像火焰濺起了滿地鮮血，淋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

　　「……」

　　所以這就是，一切的真相。

　　賽琳婭竟然找不到任何語言或者文字用來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

　　她只是回想起支線任務的詳情描述，『This is the best day of my life.』。

　　她只是想到剛在韋恩莊園看到的那幾張照片，十幾歲的傑森驕傲高興地在那個屬於他的家裡生活。

　　……在殘忍與血腥的經歷結束後，知更鳥在血肉模糊的狼狽中重新成長，忍著疼痛，忍著發炎的傷口，重新飛回這個世界。

　　他是戰士，是勇者，是英雄。

　　他沒有躺在血跡上等待腐爛，他從死亡中爬出，一步步地走了上來。

　　「賽琳婭？」傑森的聲音響起，他很少直接叫她的全名，但現在卻皺著眉將女孩向後一拉，緊盯著對方，「你在干什麼？」

　　賽琳婭愣愣地看著他，一瞬間無法回神。

　　「……」這讓傑森的雙眉皺得更緊，他走過來用手背貼了貼賽琳婭的額頭，「看太陽的後遺症？」

　　而且『哈迪斯的世界』這種地方，聽起來就很奇怪。

　　「……」於是賽琳婭從他的反應中看出，傑森沒有看到她所看到的那一切。

　　……幸好沒有。

　　哈迪斯的世界，是屬於逝去者的世界。而賽琳婭所開啟的這個隱藏任務，則是一個能夠讓逝去者與他們的重要之人相見的機會。

　　傑森自己就到達過逝去者所在的彼端。

　　所以他看到的不是誰來找他，而是讓賽琳婭看到了他所經歷過的那些——過去。

　　賽琳婭努力地將自己的反應都壓在心裡，試圖將表情控制在合適的正常範圍內，「不，沒什麼。」

　　聲音啞得很慘兮兮。

　　——她真的完全不會說謊，一旦沒說實話，表現就特別明顯。

　　傑森當然看了出來，但是他沒問，只是又一次掃視了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走吧。你該去下個地方了。」

　　他就是那個逝去者，所以他出現在了這裡。

　　至於他想要見到的人們——他想要見到的人們啊……

　　傑森陶德的悲劇究竟源自什麼呢？

　　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對自己幾乎從未見過的生母抱有期待，希望可以見到對方，並且也真的獨自遠赴異國去見她——難道這是什麼難以寬恕的錯誤嗎。

　　一個十五歲的男孩，選擇跟在蝙蝠俠身後，穿梭在罪惡與黑暗之間，用還稚嫩的身軀扛起正義——難道這是什麼無法容忍的錯誤嗎。

　　……他的死亡是因為他做錯了什麼嗎？

　　是因為他做得不夠好嗎？

　　是因為他沒有初代羅賓優秀嗎？

　　是因為他不夠受歡迎嗎？

　　……是嗎？

　　又或者更簡單一點，因為命運覺得英雄合家歡的故事太過落伍，所以需要制造更有趣的爆點。

　　而他成為了被選中的幸運兒。

　　然後就這樣，從故事中退場。

　　……所以這就是賽琳婭討厭命運的原因。

　　在傑森說完那句話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賽琳婭都沒有任何反應。

　　「？」傑森立刻想轉身去看她。『突然靜悄悄，一定在作妖』這個概念太萬能了，他決定要牢牢地掛在賽琳婭的標簽上。

　　然而他還沒動，就卻感覺到後背處貼上來一點很輕的暖意。

　　在意識到那是什麼之後，傑森的身體一僵，連動作也停了下來。

　　賽琳婭的額頭抵在傑森後背上，她沉默了很久，才突然反問傑森，「你知道誰想要見到你嗎？」

　　「我想見到你。」賽琳婭一個個人名點過去，「布魯斯先生、迪克先生、阿福先生、提姆先生……很多很多人都想見到你。」

　　「我們都非常想見你。」

　　像是在強調自己這句話的可信度，賽琳婭的額頭用力地在傑森的後背處敲了兩下，「你要相信我。」

　　「……」傑森張了張口想說話。

　　但他卻無聲地默許自己做出又一次的讓步。

　　傑森只是站在原地，聽著賽琳婭語氣緊張又認真的安慰，以及那一點點透過衣料傳來的溫度。

　　ok，那就再等一分鐘，再過一分鐘，他就把女孩從這個倉庫、這場噩夢中拎出去。

　　判斷時間流速是傑森曾經接受過的訓練項目之一。

　　但這個一分鐘，他卻覺得過了很久，但又像只過了一瞬。

　　傑森沒在那個倉庫周圍停留——哈，本來就沒有停留下去的意義。

　　因為無法確定『單獨脫離這裡』，會不會造成整個世界的坍塌，所以傑森沒想過直接離開。

　　他只是覺得可以逆旅而上，回到犯罪巷待片刻。

　　但很明顯，賽琳婭沒想到這個解決方法，她直接拉著傑森一起，向下個地點走去。

　　他們一起離開那個帶著濃濃硝煙氣息的倉庫，離開那場充滿火焰與倒計時的噩夢與過去，繼續走下去。

　　在被賽琳婭扯住手腕的瞬間，傑森的第一個反應其實是……

　　草，她不是剛曬過太陽，怎麼手還冰涼。

　　之前賽琳婭曾解釋過『是種族因素』。

　　但現在傑森卻總會想起斯塔克給他看過的那摞數據結果。

　　在又一個七分鐘循環開始的時候，環境再次發生改變。

　　……嗯……

　　比起剛才那個冰冷而又炎熱的倉庫，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顯得更加——輕松。

　　有個帳篷形狀的建築處在中心，但是花色豐富，有個像拱頂般的高高尖端。

　　是賽琳婭沒見過的陌生建築。

　　「……馬戲團。」在看到這個畫面之後，傑森已經知道他們會遇到誰了。

　　在這周圍還綁著五顏六色的氣球，賽琳婭連續瞥了幾眼，肉眼可見的心動想要。

　　很輕的笑聲傳來，來人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後悔，「原來今天的聚會上我們忘記了這個。」

　　迪克取下兩只氣球，一左一右地遞給賽琳婭和傑森，「好吧，很可惜。只能下次補上了。」

　　好在他們能有很多次機會來不斷完善。

　　面無表情地看著已經伸到自己面前的氣球，傑森：「……」

　　他真懷疑在這群人的心裡，到底認為傑森陶德有幾歲。

　　傑森予以沉默對峙，而這場對峙的最終結果就是——兩只氣球都綁在了賽琳婭的手上。

　　那只賽琳婭用折紙做的小藍龍還趴在迪克身上，和他一起傳送到了這個世界。雖然小藍龍沒有思考能力，但是卻學著剛才迪克做過的動作，有模有樣地打了個哈欠。

　　傑森難以理解地看著迪克：「……你不會准備抱著它睡覺吧。」

　　都這麼晚了還不放手？你是還需要□□玩偶的未成年嗎？

　　迪克：「……」

　　講道理，如果你也能有一條龍。我不相信你可以在擁有它的當天學會及時放手。

　　賽琳婭不認可傑森的說法，回頭疑惑地看向他，「這有什麼問題嗎？你床上還放著小熊呢。」

　　而且她的床上還有枕頭——以及雪狼黑龍三頭犬和趴在床頭的知更鳥……

　　所以，注意言辭！你這掃射範圍太廣泛了吧！

　　「是吧，說得對！當然沒問題！」迪克理直氣壯地附和賽琳婭，但立刻意識到不對勁，「……等等，賽琳婭，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情？」

　　傑森：「……」

　　哈哈。為什麼？因為那個熊就是她買的！

　　跟貓咪叼老鼠投喂二腳獸差不多，完全小動物思維。自己喜歡的東西也要分給其他家庭成員。

　　——就連知更鳥都得到了一個小鳥形狀滾球玩具。

　　迪克的接受能力真的特別強，還沒等賽琳婭向他解釋，他就指了指面前的『花色帳篷』說：「我小時候就差不多在這裡長大。」

　　從飛翔的格雷森。

　　再到羅賓與夜翼。

　　這個過程他走了很久，但好像又走得很快，快到他現在都能回想起自己在馬戲團內經歷最糟糕的那天。

　　「……」迪克的沉默只有一瞬，就立刻說，「有機會一定要帶你們一起去參觀。」

　　「我認為現在就是個很好的機會，」一個迪克永遠不會忘記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覺得呢？我們的小迪基鳥？」

　　迪克：「……」

　　在看清楚來人的瞬間，夜翼下意識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中了什麼洗腦幻覺。

　　他的。父母。

　　「這就是我們剛才想說的，」賽琳婭想了想又立刻補充，「生日快樂，迪克先生。」

　　「在這裡，你可以見到離開的人們。」

　　當收到最開始那束花的時候，迪克覺得這就是賽琳婭贈與的很棒的禮物了。

　　當看到那只龍之後，迪克又立刻倒戈，認為那是太好太難忘的驚喜。

　　……好吧，現在他必須要重申，那些其實都不是這個生日裡『最棒的禮物』。

　　賽琳婭才是這個春天最好的驚喜。

　　「……啊。」看著自己的父母，迪克笑起來，「說得對，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那就來吧，」迪克回頭對著賽琳婭與傑森眨眨眼，「你們將會看到超級贊的一切。」

　　「當然也可能包括一場——飛人show？」

　　迪克·格雷森是空中飛人家族——「飛翔的格雷森」的最小成員。

　　誰都喜愛那個穿梭在馬戲團上空中的小迪基鳥。他是最受歡迎的飛人演員。

　　但哥譚黑幫為了懲戒拒交保護費的馬戲團，在飛人表演的繩索上淋了強酸。

　　——迪克親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在表演中墜落。

　　那時他沒能抓住他們……

　　所以後來的很多次，羅賓、以及現在的夜翼，都牢牢抓住了那些身陷危險的人們。

　　他曾經歷過，所以不能讓那些故事再次重演。

　　……不過現在，他抓住他們了。

　　緊緊握住父親的手，那根殘忍斷裂的繩索，終於有了第二次機會。

　　看著身高超越自己的迪克，約翰鄭重地開口，「你是我們的驕傲。」

　　也許『飛翔的格雷森』已經停留在過去，但是他們的小藍鳥從來沒有停止過飛翔，他飛翔在夜空中，一次次劃破黑暗。

　　他飛得很高，也很遠。依舊是耀眼的小藍鳥。

　　「你們也是我的驕傲。」迪克回答。

　　他永遠不會忘記這個生日。

　　在這個生日裡，他的弟弟重新回到了家，賽琳婭也過來參加了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生日，他還見到了自己久別的家人。

　　他永遠不會忘記這些禮物。

　　看著被父母擁抱進懷裡的迪克，傑森回頭看了看賽琳婭。

　　她看得非常認真，專注地注視著這一切，好像在通過這種方式，學習怎樣與家人相處。

　　「……」於是傑森又想到了對方的那個願望。

　　或許，她也可以在這個世界中，得到她想要的。

　　雖然迪克看起來一幅很想拉著他們繼續參觀下去的樣子，但在下一個七分鐘開始前，賽琳婭和傑森還是離開了充滿驚喜得馬戲團。

　　下一個場景——來自牧場。

　　仿佛巨大毛團般的小羊圓滾滾地在草地上四處打轉，發出一陣陣溫順的叫聲。

　　剛從宇宙中返回就被拉進這個世界，克拉克捏了捏蹭進自己懷裡的小羊耳朵，「我幾乎以為你是想再看幾次月亮升起。」

　　賽琳婭很容易被許多事物戳中萌點，比如可愛的、軟綿綿毛茸茸的，還有溫暖的。

　　而那些巨大毛團般的小羊，完美契合了這些特點。

　　賽琳婭恨不得把自己都埋進毛絨絨堆裡，她手腕上還系著兩只氣球，一邊小心避免氣球被戳破，一邊問克拉克，「這就是您家的農場？」

　　克拉克點頭，順手將小羊塞到了傑森懷裡，「試試看？別只這麼站著。」

　　傑森：「……」

　　「那邊就是我說過的薔薇籬笆，」站在羊堆旁，克拉克指了指遠處，「可惜這裡見不到我的母親，否則你們就能在生日的第二天品嘗到她的蘋果派了。」

　　超級速度。在賽琳婭和傑森到達前的那短暫一分鐘內，克拉克已經飛速檢查了這個環境——雖然超人本身不是魔法系技能，但畢竟他【經驗豐富】，所以他也大體猜到這是個獨立的世界。

　　賽琳婭點頭認可，「是很可惜。」

　　「所以我們可以約在下一次……我也很好奇蘋果派的味道。」賽琳婭抬頭看向那三個慢慢走過來的身影，「至於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超級聽力讓克拉克早就注意到了這個世界裡有另外的陌生人出現。

　　……不。怎麼會是陌生人呢？

　　那是他的父親。兩位父親。以及他的生母。

　　他同時擁有著兩位父親，兩位母親。

　　他同樣愛著他們，當然，他們也是。

　　克拉克至今都還記得，在他被恐懼氣體控制的時候，賽琳婭頂著生命危險都要喊出的那個問題。

　　「克拉克·肯特，看清楚你是誰？」

　　他是誰呢。

　　外界經常稱呼他為救世主，用『超人』這個名字承載著對他拯救世界的期望。

　　而在此之外呢？

　　他是來自氪星的末裔，卡爾·艾爾

　　他是來自小鎮的農場男孩，是星球日報的記者，克拉克·肯特。

　　在最初的時候，蝙蝠俠就是因為這一點而認可了超人的存在。

　　他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是克拉克·肯特。

　　他不認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超級種族，或者是什麼偉大神明。他將自己的位置放在地球上，只認為自己在用自己所擁有的的力量去做些好事而已。

　　——這就是超人最偉大的地方。

　　不因為神明的力量，而因為那顆能與所有人平等的心。

　　「這是回禮嗎，」在去迎接自己的父母之前，超人對賽琳婭說，「這可遠比我所准備的更加——」

　　「不。」賽琳婭難得打斷了他的話，「這是您應該得到的。」

　　賽琳婭不喜歡眼淚，所以也討厭那種哭裡慘氣的故事——又或者說是命運？

　　她希望看到所有人都好。

　　一個不太一樣，更好的故事。

　　為什麼一定要錯過或者遺失什麼，才能成為英雄呢。

　　英雄本身就是偉大的。

　　克拉克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他的眼睛微微睜大，「這可真是……」

　　於是克拉克想，他已經知道該向自己的父母們說些什麼了。

　　就先從——他可靠的隊友們開始吧。

　　無論是克拉克·肯特，還是卡爾·艾爾，都已經成長為了足夠可靠的存在。

　　也許他的父母們曾經期待過這一點。無論是將他放進飛船，為他留下生存希望的氪星父母，還是將他養大的地球父母，都一定期待過自己孩子的未來。

　　他大概算是完成了他們的期待。

　　在這個過程中有很艱難的故事，畢竟超人也會受傷，但他，和他們，都走下來了。

　　『我是否成為了他們所期待的樣子』——這大概是很多人會有的共同疑問。

　　他們無法將這個問題詢問逝去之人，所以只能一次次更努力地背負責任。

　　……畢竟『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不是空喊的口號，而是他們總在實踐的現實。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賽琳婭和傑森剛帶著彼得與他的長輩們彙合。

　　在賽琳婭的記憶中，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彼得這麼沉默。

　　他似乎有很多想說的話，但第一反應卻是：「我一直都在努力去做。」

　　他不想再浪費自己的能力。所以他一定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你做得很棒，」彼得的叔叔本，摸摸他的頭發，「我們都看到了。」

　　賽琳婭立刻表示贊同，「當然，誰能拒絕皇後區的蜘蛛俠呢。」

　　「……那、那就有點太誇張了。」彼得結結巴巴地回答。

　　賽琳婭是個嚴謹的研究者，她立刻舉證：「但你在去年的『最受歡迎超級英雄』投票中排名前十五哎——」

　　「wow，」彼得的母親很配合地發出驚嘆聲，「多受歡迎的小男孩。」

　　第——七個七分鐘。

　　似乎又開始了一個嶄新的循環。

　　他們重新回到了犯罪巷深處。

　　而且是空無一人的犯罪巷。

　　傑森更熟悉這裡，他帶著賽琳婭向前走去，最先看到的卻不是新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其他人，而是在巷口最深處角落內不斷閃爍的淡淡光芒。

　　「……是珍珠。」賽琳婭還特地進行了確認，是沒有魔法痕跡的普通物品。

　　有被繩子穿過的痕跡，大概是從什麼貴重飾品上散落下來的。

　　賽琳婭很小心地將它握住。

　　並且沒過多久，他們就找到了失主。

　　一位穿著考究的貴婦人正捧著斷掉的珍珠項鏈，尋找遺失的部分。

　　「喔，」婦人驚喜地接過珍珠，將它小心地放到搭在掌心的手帕上，「太感謝你們了。」

　　在模糊的月光籠罩中，她抬起頭看向兩人。

　　「……」

　　賽琳婭和傑森都記得這張臉。

　　韋恩莊園內有她的畫像與照片。

　　犯罪巷也有韋恩紀念館。賽琳婭曾路過那裡，那是用來獻花紀念他們的地方。幾束玫瑰，又怎麼能概括出他們的一生呢。

　　那是，

　　——瑪莎·韋恩。

　　布魯斯韋恩的母親。

　　「應該說初次見面，還是應該說終於見到你們了，」瑪莎目光柔和地看著賽琳婭與傑森，「親愛的孩子們。」

　　差點走丟的小知更鳥，還有親愛的小女孩。


第82章

　　看著面前的瑪莎·韋恩, 以及慢慢從巷口深處走來的托馬斯·韋恩，

　　「……」

　　傑森和賽琳婭陷入了兩種並不相同的沉默。

　　從之前那些人們的表現中可以確認，逝去之人能夠探望現實中的人們。

　　……那麼瑪莎與托馬斯, 也都看到布魯斯曾經歷過的那些。

　　那麼當然也——看到了他傑森陶德的存在。

　　……這可真是太……

　　至於賽琳婭？她在面對長輩們的時候, 總會自帶一種緊張感。

　　畢竟她自己沒經歷過長輩們的關懷, 也沒體驗過擁有長輩的感受, 在面對陌生情況的時候, 難免會有些緊張。

　　瑪莎抬手, 用柔軟溫暖的掌心撫過兩個孩子的臉，「終於能夠抱抱你們了。」

　　他們離開布魯斯的時候，布魯斯才只有八歲。

　　在他們的保護下, 他們親愛的小男孩走出了這個小巷, 走出了這個犯罪現場——但他的一部分卻始終停留在了這個。

　　就像那一支支被蝙蝠俠擺放在槍擊原處的玫瑰花一樣, 布魯斯永遠不會忘記這裡都發生過什麼。

　　「時間可真快, 」瑪莎回頭看著托馬斯說, 「對吧。」

　　他們的小男孩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 有了自己的孩子, 甚至還是三……哦不, 現在已經是四個孩子了。

　　「不過——」瑪莎拖長聲音，帶著淡淡笑意表示不贊許, 「有個很嚴重的問題。」

　　「在你小時候，我們可是經常說愛你的，」她摟著兩個孩子一起轉身, 看向漸漸走入小巷的布魯斯, 「不是嗎, 親愛的布魯斯？」

　　布魯斯：「……」

　　在來到這個小巷的時候, 黑暗騎士的第一反應是以為這又是一場夢。他確認沒有魔法痕跡, 也確認自己中任何洗腦攻擊——

　　如同噩夢般籠罩在哥譚市罪犯們頭頂上的蝙蝠俠，沉默地在巷口停留著。他太清楚——也永遠不會忘記，在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

　　無聲滾到腳邊的珍珠打斷了布魯斯的想法。

　　——他也不會忘記這個。

　　那本來是一串像征著愛的珍珠項鏈。他的父親珍重地將項鏈送給他的母親，而他是這份禮物的見證者。

　　……後來這是一串帶著血跡的證物。在調查結束後才被戈登交還給他。丟失了許多珍珠的……殘缺項鏈。

　　那些隨著槍響聲散落一地的珍珠，或許跌進了黑暗的角落，或許落進了下水道內，又或者，鑽進了他的心髒。

　　那不再是像征著愛意的美麗珍珠，而更像是一粒帶著棱角的砂礫，始終硌在布魯斯韋恩的每一次心跳中。

　　心髒泵出血液，但卻無法消化砂礫。

　　蝙蝠俠是從蝙蝠洞走出的嗎？又或許是從這個小巷裡走出的。

　　他為了逝去者而生，為了那些無法繼續的人們而戰。

　　布魯斯沉默地撿起那顆滾到身邊的珍珠。珍珠閃著柔和的光芒，沒有血跡。

　　然後他聽到了熟悉的交談聲從小巷深處響起。

　　「……」

　　瑪莎笑著看向布魯斯，「我想你肯定記得吧。」

　　在他小時候，他們曾表達過的愛意、曾在他睡前念過的一個個故事、亮在床邊的小夜燈，當然還有不會缺席的晚安吻。

　　「但是為了強調這一點，」瑪莎沒有松開搭在賽琳婭與傑森身上的手臂，緊緊地攬著他們說，「我想我現在應該再重復一次。」

　　「布魯斯，我們都愛你。」

　　媽媽愛你，爸爸也愛你。我親愛的布魯斯。

　　始終，一直。

　　Always.

　　「沒錯，」溫柔地注視著這一幕的托馬斯，也開口重復，「我們都愛你。」

　　劃破黑暗的蝙蝠俠是他們的驕傲，他們的孩子繼承了他們沒能做完的事業——維持哥譚的正義與公平。

　　但布魯斯因此而承受的那些傷疤，不會只是所謂的『英雄勛章』；也是他們看到後會心疼的一次次險境。

　　「……」布魯斯用力攥緊了手裡的那顆珍珠。

　　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那一切。

　　「你也撿到了，」在解釋完這是怎樣一個世界之後，瑪莎重新打開自己的手帕，「真幸運，我們的小姑娘也撿到了一顆。」

　　她將布魯斯手中的珍珠也輕輕放進手帕，「這些加起來，就是全部啦。」

　　「將它們帶回去，」瑪莎捧起手帕向布魯斯遞過去，「好嗎？」

　　於是那串伴隨著死亡而破碎的珍珠項鏈，終於、終於在今天被拼湊完整。

　　——其中甚至還包括那一粒困在布魯斯心髒處這麼多年的『珍珠』。

　　那不再是冷冰冰的證物，或者是什麼……像征黑暗回憶的『紀念品』。而是一個關於韋恩家愛意的像征。

　　是父母間的愛意。

　　也是父母對他的愛意。

　　「……」布魯斯沉默著伸出手。

　　然而瑪莎的動作卻猛然停了下來，「不，」她搖搖頭，重新收回手帕，「差點忘記了剛才說的那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布魯斯，在你小的時候，我們可經常說愛你。」

　　瑪莎露出那種母親特有的嚴肅慈愛，認真地看著布魯斯，「但你在對待這些孩子們的時候——？」

　　她拍拍傑森與賽琳婭的肩膀，挑挑眉反問：「嗯？」

　　布魯斯：「……」

　　傑森：「……」

　　賽琳婭：「哇！」不愧是長輩，直中紅心！

　　托馬斯：「嗯。」是這樣沒錯，瑪莎說得對。

　　「嗯——」有聲音在小巷巷口響起，迪克拉著剛出現的提姆走來，「我們好像會打擾什麼，但我們突然——」

　　在看清楚瑪莎與托馬斯的臉之後，兩人的動作都一頓，「……wow.」

　　這可真是太超出想像的——禮物。

　　在迪克擁抱自己父母的時候，他周圍的環境再次發生改變，變成了在夜巡中無數次經過的犯罪巷。而且提姆也出現在了附近。

　　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迪克隱約有些預感，他和自己的父母以及提寶一起找到了這裡。

　　——天，這是多麼陌生而不可思議的一個組合。【他的父母】以及【他的弟弟】。

　　就算是想像力豐富的迪克，都沒想過這樣的奇妙故事。

　　……ok，好吧，在看到布魯斯以及他的父母們之後，迪克覺得自己的想像力還是不夠豐富……

　　迪克和提姆的到來，並沒有打斷瑪莎的思路。

　　在問候了兩個孩子之後，這個睿智而溫柔的女人繼續對布魯斯說：「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學會我們家的優秀習慣？」

　　「你知道逃避對我來說可沒有用，親愛的，」瑪莎走過去環住布魯斯的肩膀，「為什麼不說出來呢，你也愛他們？」

　　「就像你在面對泥臉時、在那段音頻裡說過的那樣。」

　　「你也愛他們。」

　　提姆和迪克對視一眼，瞬間抓住了這段話的重點，「所以那段音頻的內容其實是……」

　　原來是這個啊？！怪不得賽琳婭那麼熱情地分享呢！怪不得布魯斯那麼神秘地將它隱藏起來啊！

　　三只小鳥連帶一只貓的目光瞬間在布魯斯身上彙聚。

　　布魯斯：「……」

　　他絕對沒想到，這件事情會通過自己的母親而泄露。

　　在布魯斯做出反應之前，瑪莎就先回身攬住了賽琳婭，手掌撫過女孩的頭發，「好吧，給小布魯斯一點緩衝時間。」

　　「那麼就先——我愛你們。我們都愛你們。」

　　看著這四個已經成年的孩子……她孩子的孩子們，瑪莎開口。

　　他們一直都在看著布魯斯，當然也在看著這些孩子們。

　　而當然也想見到他們。

　　當他們得知家裡那只小小鳥傑森都經歷了什麼之後……天知道他們當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瑪莎與托馬斯想見到自己的家人們。但絕對、絕對不會是以那種方式。

　　萬幸那只小鳥衝破死亡，重新飛回了人間。

　　迪克最先反應過來，脫口而出：「當然！我也愛你們。」

　　提姆點頭：「一直都是這樣。」

　　布魯斯：「……」

　　他和傑森是最沉默的那個。

　　——好吧其實還有賽琳婭。

　　小姑娘一直專注於讓傑森開口，完全沒注意到瑪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瑪莎看著她笑了笑，默默拍拍女孩的頭發。

　　「傑森？」賽琳婭看著傑森，一聲一聲地重復，「傑伊？你真的打算什麼不說嗎？」

　　傑森：「……我不相信這群人不知道我的答案。」

　　草！

　　賽琳婭靠在瑪莎肩旁掩蓋笑意，同時也沒有忘記表揚對方，「真棒！」

　　「我——」而在最後，布魯斯的聲音發鈍，他看著自己的父母。

　　他的父母也正都看著他。

　　如果說超人身上最不可思議的那點，是他將自己當做『普通人』；那麼蝙蝠俠最強大而成功的那點，就在於他將自己化身成了一種信念。

　　人會被打敗，會被遺忘，甚至也會死亡。

　　但是信念不會。信念會永遠存在於這種城市、這個世界中。成為一柄懸在罪惡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他保持著克制，冷靜，與清醒。

　　「沒有人可以質疑這一點。」布魯斯長嘆一口氣，在父母的注視中開口。

　　似乎在說出第一句話之後，接下來的話也都變得輕松了起來，布魯斯看著站在小巷內的人們……他的家人們，用最堅定的語氣說，「任何人都不能懷疑我對你們的感情。」

　　他當然愛著自己的家人們。

　　也許他早就應該這麼說。

　　但幸好，幸好現在也不晚。該聽到這句話的人們都還在。

　　瑪莎的表情一松，她將手帕和珍珠一起放進布魯斯的外套口袋中，「記得也要將這句話告訴阿福。」

　　「他也是我們家的一份子。」

　　隨著時間的流逝，小巷外的場景不斷延伸擴展，露出了更加豐富的環境，托馬斯望向外界，「看起來你們該繼續走下去了。」

　　「那就等下再見！」賽琳婭拉著傑森，向今天見過兩次的人們告別。

　　在等待第九個七分鐘來到的這短暫時間中，賽琳婭聽到了很多聲音。

　　是系統播報。

　　【支線任務2：『你擁有家人嗎？』已完成】

　　【支線任務3：『好久不見，再跳一支舞吧』已完成】

　　【4：『那只重新飛來的知更鳥』已完成】

　　【5：『飛翔的小藍鳥』已完成】

　　【6：『他擁有來自兩個星球的家人』已完成】

　　【7：『我成長為了你們所期待的樣子嗎？』已完成】

　　【8：『丟失珍珠項鏈與家人都回到了他身邊』已完成】

　　【恭喜宿主——】系統進行總結，賽琳婭竟然能夠通過他的機械音聽到一點隱約笑意。

　　這是一個個任務嗎？

　　是，但又不只是任務。

　　那是他們擁有的一段人生。

　　是英雄經歷的過去或未來。

　　『我真喜歡這個任務啊……』賽琳婭對系統說。

　　雖然沒有得到任何獎勵。

　　但她真喜歡今晚所經歷的一切。

　　這一切都讓她感到溫暖，甚至在夜色中行走，都會覺得看到了耀眼的光芒。

　　第九個七分鐘開始於——不太像美國的地方中。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薄霧，不同與剛才他們所走過的夜色，這裡已經是清晨時間。

　　「是英文。」掃視過周圍所有可視範圍內的文字，賽琳婭確定，「但這裡……」

　　傑森也找到了他認識的地名，以此確認：「是倫敦。」

　　這個答案有些超出賽琳婭的意料，她認識的倫敦人嗎……瑪麗夫婦和福爾摩斯先生們？

　　紐約與倫敦有五個小時的時差。

　　現在的紐約時間是凌晨三點，但是在倫敦，就已經到了上午時間。

　　是一個很適合對峙的時間。

　　通過推理與調查，夏洛克已經掌握到了實際性證據，看著面前的瘦小女人開口，「你利用職務之便，販賣了大量政府高層情報。」

　　「但是你沒有想到，因為政權動搖以及外交改變，你的行為竟然會被外交官發現。」

　　「你知道政府雇佣了CIA特工小隊去營救被當做人質的外交大使，而一旦他們的計劃成功，你的秘密就會暴露。」

　　「所以你直接改變了他們的營救計劃，想讓整個小隊為你的貪婪陪葬——」夏洛克的語速一如既往的快，被他盯住的人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反擊的可能性，「我說得對嗎，薇薇安女士。」

　　斯莫爾伍德女士的秘書，一個將自己隱蔽在身份之下的罪魁禍首。

　　在那些掌握流動著大量高度機密的高層會議中，每個參與會議的人都會被詳細記錄，決不能留下任何泄密的可能性。

　　而作為秘書，作為記錄者，她擁有著不易被察覺的身份。所以可以一次次出賣情報，也可以用最強有力的暗號改變當年的營救計劃。

　　「這就是你想對我說的？」瘦小女人的手放在拎包內，從她的外表來看，完全想像不到她竟然造成了一支頂尖特工小隊的近全員覆滅，「你還真是像傳聞那樣的——令人討厭。」

　　阿傑與瑪麗也都在場。

　　作為那場災難的唯二幸存者，他們當然有立場來見證這一幕，來確認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導致了他們隊友的犧牲。

　　「就只是為了錢？」阿傑嘲諷地笑了起來。

　　這個答案太可笑了。

　　「你——」看到薇薇安的小動作，瑪麗的目光猛然一冷，「小心！閃開！」

　　薇薇安對准夏洛克舉起槍，她造成了那麼多人的死亡，但自己卻對槍支的使用毫不熟練。

　　不過在扣動扳機的瞬間，她是真的想要當場殺掉這個戳破真相的可惡偵探。

　　作為前任特工，瑪麗的反應速度向來驚人——她曾經在幾秒鐘內分析出該如何用子彈擊中夏洛克的同時，讓對方活下去。

　　而這一次，也不例外。

　　條件反射般的，瑪麗朝著夏洛克的方向撲過去。

　　她的速度非常快，立刻擋住了夏洛克的要害；但子彈的速度只會更快，瞬間而冰冷地洞穿她的腹部。

　　「瑪麗！」

　　剛趕到的約翰大腦一片空白，他扶住倒下的妻子，「瑪麗！」

　　阿傑衝上去反手折斷了薇薇安的手臂，不可置信地望著從瑪麗體內湧出的鮮血，「……」

　　他曾經是真的想殺死瑪麗復仇，但他現在又是真的為對方的受傷而感到憤怒。

　　約翰是經歷過戰場的軍醫，他最清楚瑪麗的傷口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甚至根本沒有搶救的機會。

　　在茫然捂住湧動血液的同時，他根本無法接受這種……明明他們好不容易才將瑪麗接回來。

　　他們一家才剛過團聚。怎麼能——

　　「約翰，」瑪麗抬頭看向自己的丈夫，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我很開心我能成為瑪麗·華生，真開心你能給我這個名字。」

　　她已經足夠幸運。在那場計劃之後還能活下來，還能擁有家人、愛人、朋友，以及一個小小的生命。

　　「別說了——」約翰呵止對方，「等救護車——」

　　在他還沒說完這句話的瞬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瑪麗！」

　　是賽琳婭的聲音。

　　被瑪麗小心放在內側口袋的紙鶴爆發出強烈的光芒與灼熱感。那樣強大的力量，甚至讓瑪麗逐漸冷下去的體溫都在迅速回暖。

　　那是紙鶴，但也是被賽琳婭施加了【卡牌】力量的不死鳥。

　　——系統後台上，那個始終沒有結束的支線任務，是賽琳婭無法徹底放心的源頭。

　　所以她留給了他們這只紙鶴，這只不死鳥。

　　這一次，哈迪斯的世界沒有帶來逝去者，而是將賽琳婭與傑森帶到了瑪麗即將死亡的瞬間。

　　在這個漫長夜晚的最後，賽琳婭抓住了這個可以改變死亡命運的機會。

　　這就是賽琳婭一直想做的事情，她要改變命運。

　　只要有她在，她不會讓命運奪走任何一個人。

　　賽琳婭握住瑪麗的手，「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不死鳥強大的治愈能力，加上言靈術的作用，像是刺破空氣的鎮痛杜冷丁，扭轉了整個局面。

　　只要她在，命運就休想重復那一個個悲劇。

　　通過系統面板的隊友共享頁面，賽琳婭清晰地看到了瑪麗不斷上漲回升的血條。

　　【叮——『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誓言』已完成】

　　夏洛克曾立誓保護約翰與瑪麗還有他們的孩子。

　　而這則被命運捉弄的誓言，現在終於有了繼續實現的機會。

　　賽琳婭與傑森處於【屬於亡靈的世界】，是因為瑪麗即將死亡的命運，他們才有機會來到現實世界的倫敦。

　　但在這個【哈迪斯的世界】任務完成之前，他們不可能在這裡待太久。

　　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看著瑪麗脫離生命危險的血條，賽琳婭松了一口氣，「幸好，我趕上了。」

　　傑森用目光示意賽琳婭，而她本人也察覺到了那種時空對自己的排斥感。

　　小姑娘重新撿起紙鶴，輕輕放到瑪麗手中，「……放輕松，不會有事的，我們還約定了下次再見呢。」

　　她抬頭又看了看身邊的夏洛克與約翰——還有差點殺人的阿傑，揮手示意，「那就，下次再見啦。」

　　在說完這句話的瞬間，時空扭曲感向兩人襲來。

　　【支線任務9：『他們應該有一個完整的家』已完成】

　　聽到這聲播報的時候，賽琳婭和傑森已經進入新的七分鐘循環。

　　與之前所走過的那些環境相比，這裡空無一物。只有黑暗籠罩著整個世界。

　　試探性地使用【卡牌·洛基】的火神力量進行照明，賽琳婭抓住傑森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她問系統，「這場任務快結束了吧。」

　　「因為黑暗，看起來像是亡者世界的終點。」

　　賽琳婭的語氣很平靜，就連擁有情緒分析功能的系統，都無法判斷對方現在是不是有些失落。

　　所以他只是回答：「是的，您即將經過最後一個地點。」

　　從理論上來說，賽琳婭和傑森都很熟悉『黑暗』的存在。畢竟魔法世界的光源要麼珍貴要麼昂貴，而羅賓與紅頭罩又是常在夜晚中出沒的人。

　　但他們現在所處的黑暗，卻並不只是【沒有照明光源】這麼簡單。

　　那是一種濃稠到仿佛可以隨時化成黑色墨水低落到頭頂的黑暗，即便點亮了火神的火焰，也依然無法徹底照亮這一切，是種仿佛被徹底剝奪視覺能力的恍惚感。

　　待在這裡，甚至很容易讓人產生被黑暗所特地吞噬的錯覺。

　　「滴滴——」兩聲汽車鳴笛聲響起，一輛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大巴車停在兩人身邊。

　　車燈照亮了他們周圍的一小片區域。

　　司機是個帶著墨鏡的白發老人，他打開車門對賽琳婭與傑森喊，「嘿，晚上好，看起來應該到我來接手劇情了。」

　　看看圖標上顯示的司機名字，是從來沒聽說過的陌生，賽琳婭一怔，「……他也想見到我所認識的朋友們嗎？」

　　賽琳婭與傑森對視一眼，還是走上了大巴車。

　　看起來這是輛由校車或是公交車改裝而成的大巴，座位非常寬敞，足夠容納下賽琳婭還握著的氣球。

　　……好吧，其實不只有氣球。

　　賽琳婭身上還掛著各種奇奇怪怪的禮物——都是這一路上的人們塞給她的。

　　戴安娜披在肩上的外套，瑪莎將自己的胸針別在了上面，克拉克用草坪上的植物折了一只小狗交給她，佩吉為她重新綁好了頭發，彼得母親在她的外套口袋裡賽滿了糖果，霍華德先生在另一只口袋裡塞了些高科技的小玩具。

　　坐在搖搖晃晃的大巴車上，頭頂燈光傳來淡淡的暖光，並不多明亮，但能夠讓這輛車不被外界的黑暗所侵擾。

　　在這裡，賽琳婭給每一份饋贈寫好備注，小心地放進系統背包內。

　　「……」傑森很想對這種摸黑開車的行為表示質疑。

　　看出他的想法，賽琳婭努力試圖安慰傑森：「但是仔細想想，這個駕駛環境——應該會比我剛學會使用翅膀那天，我們兩個人一起跳樓實驗飛翔更安全吧…」

　　傑森：「……」哦，原來你也知道那有多危險啊？

　　「喔別著急親愛的，相信我的車技，」聽到後方傳來的聲音，大巴司機慢吞吞地安慰兩人，踩油門的速度大概比語速快十倍，「我都研究過怎麼開飛船呢。」

　　他可是高端技術人員。

　　賽琳婭不覺得他是在敷衍自己，反而很認真地發出驚嘆，「哇——」

　　語氣是發自內心的羨慕。

　　這麼賣力的反應，讓司機先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繼續解釋：「但我還有很多故事想繼續講——所以只好中止這場研究了。」

　　「開開校車也是個不錯的工作。」

　　在談話的過程中，大巴車漸漸停下來，司機打開車門，「好了孩子們，你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新環境依然不算太明亮，只能隱約看到四周的枯樹，還有佇立在前方的兩扇雕花大門。

　　大巴車默默打開車燈，為兩人繼續照亮。

　　賽琳婭回身向司機先生揮手，「謝謝您帶路，斯坦先生！」

　　兩聲汽車鳴笛聲傳來，像是老人對他們做出的回應。

　　這是一個充滿陳舊氣息的地方，像征高貴地位的大門鏽跡斑斑，上面本應該嬌艷欲滴的雕花圖案都已經變成了灰暗的銅鏽色。

　　「……」不得不說，就連推開這扇門，其實都挺需要勇氣的。

　　而且就算傑森將大門踹開之後，整個環境內依然空無一人，安靜得讓他們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這是一座山。」走了兩分鐘後，傑森立刻判斷出來，「但不會太高。」

　　他換了個動作，反手牽著賽琳婭向上走，「你對這裡沒有印像嗎？」

　　「……」賽琳婭搖搖頭。

　　甚至系統都沒回答她的詢問。

　　只有在兩人終於走到最高處的那個瞬間，系統才突然開口：「雖然遲了一點，但是——」

　　「賽琳婭，生日快樂。」

　　【叮咚，支線任務10：『追逐太陽的她』已完成】

　　系統播報的同時，

　　花火從天空中猛然炸響，那是一瞬不停的煙花，一個個地接連在空中綻放，布滿視野範圍，讓整個世界都不再有黑暗下去的機會。

　　賽琳婭和傑森站在最高點——不只是這個環境的最高點，而是這個世界的最高點。

　　在煙花的照耀下，他們看到了所有人。

　　來自兩個世界的人們，站在不同的環境中，卻同時仰頭望向這一場屬於所有人的煙花。

　　璀璨盛放的天空，好像要將剛才他們走來所經歷過的黑暗，以及命運中曾經歷過的那些晦暗過往，全部都照亮。

　　沒有人會忘記這一天。

　　他們在這一天收獲到了來自春天的禮物，來自小姑娘贈與的禮物。

　　以及一場，可以照亮所有的煙花。

　　煙花升入天空的聲音始終沒有停歇，說不清楚是誰先喊出聲的，但裹著煙花的光亮，很多聲音從各個方向傳來，「生日快樂——！」

　　「我愛你們——！！」

　　「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傑森低頭看向賽琳婭，「這裡聲音太吵了。」

　　「聽不到其他人在喊什麼。」

　　所以，你也可以喊出來。

　　賽琳婭垂下眼睛，在過了漫長沉默之後才開口，「那、那我喊了哦。」

　　「我第一次叫他們，可能會很難聽，你當做沒聽到就好哦。」

　　傑森很深地看著她，「好。」

　　在魔法世界的時候，賽琳婭很少有說話的機會。她沒有在狹小房間內自言自語的習慣，在鬥獸場和宴會上也不需要她發聲。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用力地喊出來，對著那些照在自己眼前的光芒，將十八年裡經歷過的一切都喊出來，

　　「父親——母親——」

　　「爸爸——媽媽——」

　　「dad！mom！」

　　她用了所有知道的稱呼，去呼喊自己早就已經離去的家人們。

　　非常非常用力地去喊，試圖將曾經錯過的每一聲呼喚都彌補回來。

　　我很想你們。

　　我現在自由了。

　　我離開那裡了。

　　……我也愛你們。

　　賽琳婭想說的所有，都凝結在那一聲聲的呼喊中。

　　『語言是有力量的』這是言靈師的力量源頭。

　　所以——請聽到吧。

　　這場煙花持續了很久，持續到來這裡的現實世界的人們紛紛醒來。

　　他們收獲了一場太美好的經歷。

　　以及——包在手帕內的珍珠，被愛人披在肩上的外套，一場遲來的舞，來自家人的擁抱，毫不遲疑的愛。

　　太多太多。

　　賽琳婭和傑森是最晚離開這個世界的。

　　他們站在這個世界的最高點，看著最後一朵煙花從天空中落下。

　　一切都重新歸於寂靜與黑暗。

　　「好啦，」賽琳婭的嗓子都喊得有點啞，她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我們也該走了。」

　　「賽琳婭。」傑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而與此同時，是系統開啟的播報，「宿主，回頭。」

　　順著他們的聲音，賽琳婭下意識轉身。

　　有一道陌生的溫度攏住她，「賽琳婭。」

　　來人緊緊擁著她，輕聲念著，「我的孩子。」

　　我的女兒。我的摯寶。我的驕傲。

　　賽琳婭：「……」


第83章

　　在最廣為人知的概念中, 【求生欲】仿佛是生物烙印在DNA內的本能。

　　無論哪個國家、哪個世界的權貴們都在追求長生，就算死後都要去寄希望於『復活』或者是『美麗的死後世界』，再不然就是更簡單粗暴的『來世』。

　　渴望【生】, 而厭惡【死亡】。

　　人類們甚至不願用『死亡』這個詞語來形容事件本身, 而總要選擇一些——更加委婉含糊的詞語來進行代指。

　　死亡可怕嗎？

　　還是因為死亡而造成的離別、遺憾和意難平更可怕？

　　死亡女神海拉曾質問過至尊法師一個問題, 『賽琳婭與傑森的身上為什麼會有那麼濃烈的死亡氣息？』

　　——斯特蘭奇能夠閱覽無數平行時空, 也見證知曉無數結局, 但他那時候也沒能給出任何答案。

　　傑森身上的死亡氣息……也就是他今晚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因為他曾經歷過死亡。

　　這是一只，曾親身經過亡靈國度，卻又頂著渾身傷疤, 頑強飛回現實世界的知更鳥。

　　而賽琳婭——

　　圍繞在她身邊的死亡氣息來自哪裡呢？

　　是來自那場她剛出生時就經歷的滅族慘案嗎？是來自她近十年每次在戰鬥後從死亡邊緣自己將自己拉回的經歷嗎？是因為她不斷衰弱下去的身體器官嗎？

　　還是，因為她是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未知變數呢？

　　在魔法世界的時候，賽琳婭連與外界溝通的機會都很少，也就更不可能會有人願意聽她提起家人、父母之類的概念。

　　在那個爭奪權力地位的時代, 當然是可利用的活人更有價值。

　　不過偶爾還是有機會……比如在賽琳婭前幾次被丟進鬥獸場的時候，會聽到周圍那些資歷更深的『前輩』們討論自己的來歷。

　　賽琳婭第一次進入鬥獸場的時候才七歲, 應對的敵人是一只成年狼人。

　　原因也很簡單, 當然不是送她去死, 她那時候還是個合格的奢侈品呢。只不過是因為貴族們不滿意她的學習進度，於是便：『只有了解死亡的感覺, 才能更好地釋放實力』。

　　多麼有道理的一句話呀。

　　就像他們義正言辭所解釋的那樣，「我們是在培養你，也是在給你最信任的待遇。」

　　在那場戰鬥開始前, 有幾個剛從戰場舞台上走下來的獸人疑惑地看向她, 「哈？這麼小一個幼崽？」

　　嘻嘻哈哈地判定她的結局, 「看起來今晚我們會有加餐了。」

　　非常明顯的嘲諷, 但是說話的人卻不覺得自己有多少惡意, 畢竟他們只覺得自己是在講述那女孩肯定會發生的未來。

　　為了在血腥生活中找到一點娛樂，他們也沒忘記詢問：「嘿，女孩，你是從哪裡來的？你的家人們也來自這裡嗎？」

　　「說不定你父母也輸給我過呢。」

　　「……」在尖銳的笑聲中，賽琳婭沒給出任何回應。

　　因為，她也並不清楚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回答這幾個問題。

　　她與提問者一樣，都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也不知道家人的任何情況。

　　她只是沉默著，然後掙扎著挺過了戰鬥，活著從那舞台般的矚目中走了下來。

　　一戰成名。

　　隨著賽琳婭一次次地從鬥獸場的戰鬥中活下來，再也沒有任何生物敢在她面前說起那些並不好笑的玩笑話。

　　但賽琳婭始終記得那個問題。

　　那個她無論閱讀多少本書，看過多少神名，都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

　　就像她的經歷一樣。她無法找到過去，也難以預見自己的未來。

　　……但現在，賽琳婭終於找到那個問題的答案了。

　　因為她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家人。

　　被一雙手臂緊緊環住攬進懷裡，賽琳婭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法立刻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是在這個瞬間，她的身體卻本能般地開始歡呼雀躍起來，心跳一聲一聲地用力砸進肋骨，揚起最安靜也最用力的尖叫聲。

　　那是幼鳥歸巢般的本能喜悅……本來也就是這樣，家族內最小的那個小朋友，在遠行十八年之後，終於回到了家人身旁。

　　「……我……」賽琳婭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人們，突然無法找到自己的聲音和思維，張開嘴也只能吐出破碎的音節。

　　「我們都聽到了，寶貝，」抱著賽琳婭的女人，抬手撫摸過她的側臉，「你對我們的每一次呼喚，我們都聽到了。」

　　那些聲音都快將她的心喊碎了。

　　「剛才你遇到的那些人們是怎麼說的？」她完全不舍得放開雙手，恨不得始終這麼牢牢地抱住賽琳婭，再也不松開，「就像他們說的那樣，我們也一直都在看著你呢。」

　　看著賽琳婭拯救自己的命運，看著她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是那麼勇敢的女孩，不等待任何救世主，待在黑暗狹小的房間內都要向往太陽。

　　在母親說完那句話之後，那些原本還站在後方試圖克制心情的人們，瞬間湧了上來。

　　好多聲音同時撞進賽琳婭的耳膜。

　　「甜心快看我，我是姐姐！」

　　「……你少亂欺負小孩子不懂哦！按輩分你是阿姨！」

　　「干嘛！我最後的年齡不就、只、比小甜心現在大十一歲！叫聲姐姐怎麼了！」

　　所有言靈師們都擁有自由的靈魂。

　　甚至死後隨風而散，將自己融進這個世界。

　　在那場災難之後，賽琳婭是他們之中唯一的幸存者。

　　也是他們中最小的那個。

　　他們所在的種族，人員數量向來稀少。比起【種族】來說，更像是一個中等規模的家庭。

　　在賽琳婭之前，上一個最新出生的孩子甚至都已經近三十歲了……

　　小孩子都是要寵著長大，要好好保護和照顧的。

　　——在賽琳婭還沒有出生前，她的族人們就曾經自信滿滿地這麼想。

　　但是他們沒有機會去這麼做，而她也從來沒有得到他們的保護與寵愛。

　　所以他們給了家裡最小最小的小姑娘祝福，『好好活下去吧，你一定會擁有更多的保護與愛。』

　　在戰鬥中，賽琳婭受過很多次傷，致命的、折斷骨骼的、劃開皮膚的……

　　但那些縈繞在賽琳婭身上的死亡氣息，不是因為這些。

　　是一個個早就已經死去的亡者，給予她的祝福。

　　但這個願望實現得太慢了太慢了。

　　慢到……當他們看著那個小姑娘被當做展覽品牽到眾人面前觀賞的時候，當他們看著那個小姑娘被當做廢物扔到鬥獸場榨干最後一點作用的時候，當他們看著那個小姑娘艱難地墊著腳去透過狹窄通風口去看太陽的時候……

　　他們真的有過後悔。

　　……後悔將賽琳婭留在那個世界上。

　　連棺木都不能拘束的自由靈魂，被困在那樣一個用以存放武器的方格子中。

　　……如果這樣也算是活著的話。

　　但幸好，幸好。雖然這個願望遲到了太久，直到現在才終於成真。

　　……但也，總算成真了。

　　……好多聲音啊。聽著周圍的吵鬧聲，賽琳婭忍不住怔怔地想。

　　原來她竟然可以聽到這麼多——這麼多來自家人的聲音嗎。

　　這是在最美好的奢望中，都不敢想像的故事。

　　賽琳婭感覺自己的臉突然落上了什麼液體。

　　她愣愣地眨眼，以為是抱著自己的母親哭了，甚至已經張嘴准備安慰她；但在對方伸出手指輕輕擦過她臉上的眼淚後，賽琳婭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哦，原來是她哭了。

　　從有記憶開始，賽琳婭就很少哭。畢竟眼淚對她來說除了消耗體力外沒有任何正面效果。

　　而且她也不喜歡，將自己好不容易才維持下去的人生變得哭唧唧慘兮兮的。

　　……可是現在，賽琳婭感覺自己所有的眼淚大概都流在了這幾天。

　　看到太陽要哭，看到家人也要哭。

　　好幼稚。

　　但她控制不住。

　　太少展露情緒的小姑娘，就算哭起來也是安安靜靜的。

　　因為習慣了沒有人回應自己的情緒，習慣了自己處理傷口，所以在宣泄情感的時候都透露著笨拙的生疏。

　　甚至還沒忘記努力向其他人解釋，「我哭只是因為……」

　　我平時不會這麼愛哭的，我只是——只是太開心了。

　　只是……開心到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賽琳婭的母親輕聲笑了笑，「好。」

　　「你可以盡情地在我們面前宣泄情緒，」她安慰地拍拍賽琳婭的後背，「沒關系，家人們都是會互相包容彼此情緒的，不是嗎？」

　　……他們的小姑娘，直到來到這個世界，才終於有機會可以開始摸索著學習『什麼是家人』、『家的概念』、『怎樣與家人相處』這種——她本應該從一開始就會的事情。

　　「你今晚見到的那些人們，他們不也是在互相包容著對方嗎，」說著，她轉頭看向傑森，用他的意見來佐證自己的說法，「你覺得呢，男孩？」

　　「……嗯。」傑森當然只會同意。

　　賽琳婭也偏過頭去看傑森，睫毛掀開一陣霧氣，很小聲地回答：「好。」

　　真好。她今天見到了好多人的家人，也見到了自己的家人。

　　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走到賽琳婭身邊，他抬手示意止住了其他人吵鬧的聲音，定定地看著賽琳婭說：「雖然晚了一天，但還是要對你說……生日快樂。」

　　「……嗯。」明明今晚已經見證了那麼多孩子與父母的相處模式——從韋恩家到帕克家，但當那樣不可思議的美好願望落在自己身上之後，賽琳婭還是會手足無措，「我、我很高興。」

　　看著自己的父親與母親，賽琳婭只能緊緊盯著他們，不斷點頭，試圖用這麼賣力的方式來告訴他們——她現在有多激動。

　　在母親的引導下，賽琳婭也一個個地向自己的其他族人們問好。

　　她有點輕微的臉盲症，但現在卻很努力地將所有人的面容都牢牢記在腦海中，不敢忘記哪怕一瞬。

　　「我從來沒想過，還可以這麼抱著你。」攬著自己的女兒，她語氣哀傷地繼續說，「在此之前，我們只能在亡靈的節日到來時候，悄悄地去看你。」

　　但是對於一個掛念自己孩子的母親來說，那樣的機會也太少——太少了。

　　他們能夠全部出現在這裡見到賽琳婭——因為他們只有這唯一生活在現實世界中的親人可以探望了。

　　「……」賽琳婭露出了個不太自然的表情，「在魔法世界的時候也是嗎。」

　　在看到他們點頭示意後，她目光下落，不再與母親對視，「其實那些……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並沒有值得去回憶的事情。

　　賽琳婭也不想讓自己的家人們看到，她曾經歷過的那些糟糕事情。

　　即便沒有眼淚，但也有不斷流淌的血液。

　　「但是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賽琳婭提起這個話題，初衷是想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但卻又忍不住真的感到高興，「我過得很好！」

　　她拉著母親的衣擺，語氣不自覺地驕傲起來，「您看到了嗎？我的隊友們都特別可靠，他們也都是我的朋友和——」

　　說到這裡，賽琳婭的聲音頓了頓，突然停了下來。

　　「和家人。」賽琳婭的父親補全了她沒說完的那句話，「對嗎？」

　　「……嗯。」

　　賽琳婭緊張地補充：「是我這麼認為的……」

　　「他們肯定也都這麼想，」男人輕笑一聲，隨意轉身看向傑森，「他們肯定也都將你當做重要的家人，對嗎？」

　　傑森：「……嗯。」就像剛才所經歷過的那樣，傑森當然只能贊同。

　　……畢竟那本就是真的。

　　「這樣太好了，你是在擔心我們會因為這生氣嗎？」

　　「永遠不會。親愛的，我們只會感到高興——」像賽琳婭剛出生時，長輩們在逗弄她時候會做的那樣，母親點點她的鼻尖，「你擁有著來自兩個世界的愛意。」

　　「我們都愛著你。」

　　賽琳婭沒想過自己能夠得到這樣一句句話。

　　【來自兩個世界的愛意】……

　　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她並不去想像自己從來沒有擁有過的『愛意』和『善意。』

　　那是很美好的感情，但都不屬於她。

　　就算從來沒有接觸過那些感情，也並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苦難。畢竟那又並不是她賴以生存的必需品。

　　當然——如果能夠體驗一下的話，就更好了。甚至都不需要太多，一點就足夠，只要一點就能讓她理解那些感情的含義……只要存在過，就能讓她明白，擁有【愛】究竟是怎樣的感覺。

　　所以聽到母親這麼說之後，賽琳婭還能說出什麼作為回應呢？

　　她只能說——

　　「……我也是，」不愛哭的女孩拋掉眼淚，帶著笑容一字一頓地回答，「我也——愛你們。」

　　她才不要哭。

　　她要讓這場等待這麼久的重逢，始終伴隨著笑容。

　　不知道是任務中的世界設定，還是系統自發送的又一場禮物。

　　賽琳婭的這句話好像觸發了什麼關鍵詞一樣，讓剛寂靜下來沒多久的天空，慢慢再度亮了起來。

　　夜空中蓋著一層閃爍星辰，光芒從高空湧入人間，為他們今晚所經歷的一切回憶與情感，都鍍上一層明亮顏色。

　　從此成為落進她生命中永不褪色的美麗寶藏。

　　「當然，」母親摸摸賽琳婭的後背，湊到她耳邊小聲說，「記得也要替我們向你那位非人類的朋友問好。」

　　她閉了閉眼，在一瞬間想起了太多在賽琳婭身上發生過的事情，「……真的要感謝他。」

　　「幫助你離開那個地方，還幫助你來到這裡。」

　　賽琳婭的非人類朋友有很多。

　　從死亡女神海拉、冬雪女神斯卡蒂，再到來自氪星的超人……

　　但賽琳婭母親的這句話卻精准點名，瞬間讓系統悚然一驚。

　　「……」系統現在總算知道布魯斯韋恩剛才被他母親戳穿秘密後的想法了。

　　這個世界的星空真的很美，在任務倒計時開始的最後那幾分鐘裡，賽琳婭躺在母親的膝上，默默聽對方唱起一首哄孩子睡覺的安眠曲。

　　是她第一次有機會聽到的溫柔曲調。

　　——這麼說也可能不對，或許在一切都還沒發生之前，她剛出生的時候，也曾聽過這首歌。

　　很好聽，也真溫柔。

　　賽琳婭閉上眼睛，在這一刻忘記了任務的倒計時，也忘記了這個世界即將關閉的提醒。

　　她只是隨著母親的聲音，安靜地睡著了。

　　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看著宿主的父母留下的晚安吻與擁抱，系統默默調到靜音模式並隱藏了倒計時。

　　晚安了。

　　賽琳婭在睡夢中回到了現實世界。

　　——不過傑森比她要晚一點。

　　當星空消散，其他人都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後，傑森卻在這個如古堡般的環境內，又停留了一個七分鐘。

　　然後他終於可以確定，這個環境並不是什麼隨機生成的地圖。

　　再度推開那扇雕花大門，在遠處燈光的照耀下，傑森看到了這地方的輪廓。

　　樣式古老卻又奢華的大型噴泉，被精心圈起來的花園，幾棟高高聳立的歐式建築。

　　今晚他們所經過的所有地點，都是某些人無法忘記的地方。比如B的犯罪巷，迪基鳥的馬戲團——他們人生的重要節點。

　　……那麼這裡……

　　周圍昏暗一片，僅有的光源來自最偏僻角落的那座建築物。

　　安靜又簡陋，是被那奢靡莊園丟下的一角，獨立成為另外的孤獨世界。

　　在這個被丟棄的角落裡，傑森陶德看到了正墊腳站在書櫃上看夜空的小賽琳婭。

　　看起來大概也只有八九歲，站在書櫃上東倒西歪地尋找平衡，一不小心就會扯到自己還沒痊愈的傷口。但是目光卻始終通過那個狹窄的小窗看向外界，「今晚沒有月亮呢。」

　　隨著這聲充滿遺憾的感嘆，傑森猛然驚醒。

　　「……」

　　於是傑森立刻意識到那究竟是哪裡。

　　——賽琳婭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她並不擅長說謊，所以當傑森問她對那座古堡有沒有印像的時候，她搖頭的回答也是真的。

　　那麼只有一種解釋——她幾乎沒有見過那座古堡莊園的全貌，只待在那個被遺棄的角落裡，所以也當然……對它的大門沒有印像。

　　「……」

　　所以那就是她經歷過的。

　　隨著任務結束，人們從【亡靈世界】返回現實世界，並且還都定位投放在了原有位置。

　　睡著的賽琳婭蜷縮在地毯上，周圍還堆著那些她沒拆完的禮物們。雪狼小心翼翼地拱起她的腦袋，幫助主人選擇了個舒服點的姿勢。

　　賽琳婭睡得很沉，大概是作為『溝通兩個世界媒介者』的消耗巨大後遺症，以及持續整晚的激烈情緒波動。

　　當然還有……讓她放松的徹底安全感。

　　她知道自己在家裡，也知道家裡都有誰，所以沒有什麼需要她緊張小心不能入眠的必要。

　　在去往那個世界之前，傑森正打開賽琳婭的房間找人。

　　所以他也當然被投放在了這個位置。

　　傑森低頭，賽琳婭的眼睛還是腫的，今晚哭太久了。在觸摸的瞬間，他都能通過皮膚，感知到淚水留下的苦澀。

　　「……」傑森去拎了個裹著毛巾的冰袋回來。

　　停留在睡夢中，賽琳婭隱約感覺到了一陣騰空感。

　　搖搖晃晃，並不穩定。

　　但是非常有安全感。

　　她下意識地睜開眼，但在看到並確認是傑森之後又瞬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只從嗓子裡擠出一個特別含糊的問句，「傑伊？」

　　「嗯。」將賽琳婭放回床上，傑森沉默地用冰袋輕輕抵住對方紅腫的雙眼。

　　呼吸灑在兩人之間。

　　賽琳婭睡完了一個特別完整的三十六個小時。

　　徹底突破了她上次因為頻繁時空躍遷而造成的十二小時昏睡。

　　對於賽琳婭來說，這絕對是一場無比漫長的睡眠。

　　……畢竟她本來還一直覺得，睡眠對她來說不是必要生存條件呢。

　　終於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賽琳婭的手腳都還在發軟，甚至連反應速度都直線下降。

　　「我還是好困，」整個人融化到沙發上，賽琳婭只想勉強活動自己的發聲器官，「但我已經完全睡不著了……」

　　「。」傑森很無語地將意大利面午餐推到一邊，換回了更好消化的軟面包熱牛奶。

　　他從口袋裡拎出手機放在賽琳婭手邊，「消息都回復了。」

　　「棒！」賽琳婭艱難地撐起手臂示意，「不然我真想像不到突然失聯後會有什麼結果——幸好有你在！」

　　有隊友的感覺實在太爽了！

　　耶！

　　傑森：「……」

　　媽的無語。

　　收件箱裡有不少新消息，幾乎賽琳婭所有認識的人都發了消息過來。

　　由於賽琳婭實在撐不起不停打架的眼皮，所以系統只好默默開啟了手機的自帶語音播報模式。

　　很多條不同的消息，從發件人、語氣，再到所描述的事情，都完全。

　　——但就像賽琳婭的家人所說過的那樣。

　　她擁有來自兩個世界的愛意。

　　來自魔法世界的家人們。

　　當然還有——來自這個世界的家人們。

　　從每個字母中跳躍而出，鑽進賽琳婭的心髒。

　　而賽琳婭也依次回復了他們。

　　用短信、用文字，以及——用愛。

　　她答應了很多個邀請，比如克拉克問她要不要去現實中的農場吃蘋果派，迪克問她什麼時候想再來一次BBQ，托尼說莊園的書房已經設計好了一定要她去看，瑪麗直接問要不要幫她辦簽證……

　　那是發出的邀請。

　　也是他們所擁有的未來。

　　是默認大家會始終都在彼此生活中的未來。

　　按照事件緊急情況進行先後排序，賽琳婭最先應約的是彼得他們去藝術展覽館的邀請。

　　「……這是我社會實踐的一部分，」抱著筆記本，彼得表情沉重，「而我差點就忘記了。」

　　賽琳婭：「……真想替你們將『拯救世界』寫成作業報告。」

　　「恐怕不行，」皮特羅攤手無奈，「彼得的老師不會相信。」

　　「而我們的老師——」

　　大概x學院的群裡會發出：『誰還沒拯救過世界呢？』.jpg接龍。

　　對於賽琳婭來說，這又是一次全新的陌生體驗。她被旺達和傑西卡左右攬著，好奇地看過所有展覽品。

　　而彼得與皮特羅在她們身後，邊記錄邊壓低聲音感嘆：

　　「這幅畫真美啊——好像照片一樣生動逼真。」

　　「這幅照片真精致啊——好像油畫一樣構圖精致完美。」

　　賽琳婭：「……」

　　她以翻看過無數書籍的經驗保證，不會有老師想在實踐報告上看到這種描述的。

　　你們就沒覺得這兩句話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嗎？

　　「嘿！帕克！」當賽琳婭欲言又止試圖糾正的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彼得的同學，閃電·湯普森，經常在學校裡欺負彼得。——而且同時也是蜘蛛俠的狂熱難粉。

　　「你難道就沒注意過嗎！我的衣服！」在說了幾句廢話之後，閃電終於忍不住，自己扯了扯搭在外套內的長袖上衣，恨不得舉起來湊近彼得眼前，「看到了嗎！」

　　「蜘蛛俠的簽名！」

　　「我花了大——價錢才拿到手的！」

　　彼得：「……？？？」

　　你說啥？？


第84章

　　看著自信而驕傲的閃電, 彼得：「……」

　　其實在此之前，彼得曾經在內心中演練過很多類似【如果蜘蛛俠身份突然被其他人發現】後的場景，甚至也思考過相關應對方式。

　　——以防萬一嘛, 作為一個成熟穩重的實習復仇者, 他當然要做好萬全的准備！

　　……但彼得, 真的、完全、沒想到過自己會遇到現在這種事情……

　　冒昧了大意了, 他想他准備得還是不夠全面——

　　看到彼得一言難盡的復雜表情, 閃電·湯普森不滿地質疑：「你這是什麼反應！」

　　閃電憤憤地抬高聲音，「你是在懷疑這個簽名的真實性嗎！還是你看不起蜘蛛俠！」

　　「這可是我搶到的限量款！」閃電揪起自己的衣服強調，「只有我這種蜘蛛俠鐵粉才能擁有！」

　　說到這裡, 閃電還不忘挑釁彼得，「你和內德不是經常說，蜘蛛俠是你朋友嗎？你也可以請求你親愛的朋友，在你的衣服上簽個名字啊。」

　　彼得：「……哈哈。那就算了。」

　　他穿著帶有蜘蛛俠簽名的衣服四處炫耀——那也太尷尬了吧！！

　　天啊他已經聽到身後皮特羅和賽琳婭他們的憋笑聲了！！

　　……等湯普森離開之後, 他就要立刻舉報詐騙網站！！

　　喔天，誰能想到他在獲得了超能力之後, 還要和金融罪犯作鬥爭呢。

　　「就知道你肯定拿不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閃電驕傲地哼了一聲表示滿意。

　　這個年齡, 總有各種在外人眼裡奇怪甚至幼稚的想法，在心裡把放大很多事情的存在感——

　　而面對故意來炫耀與挑釁的湯普森, 彼得想了想，問：「那麼，你的實踐報告寫完了嗎？」

　　對待這種人最好應對方法：【別想太多, 先寫個作業吧/jpg】

　　因為搶到衣服而完全忘了社會實踐作業, 今天才緊急趕過來補作業的閃電：「……」

　　你為什麼一定要說這個話題？！

　　我懂了你一定是在嫉妒我能擁有蜘蛛俠的簽名吧！

　　哼！我！閃電·湯普森！才是中城中學裡最合格的蜘蛛俠粉絲！

　　你是羨慕不來的！

　　湯普森高高仰起頭, 像是個迎風招展的旗幟般離開。

　　在離開前, 他還注意到了站在周圍的傑西卡。雖然之前是同學, 但是他們兩人之間卻沒什麼接觸——不過這並不妨礙。閃電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非常刻意地再度拽了拽自己衣服上的簽名區域。

　　整個人的頭頂上都寫著大寫的【沒有在炫耀的意思，但是這本身就太有吸引力了】強調。

　　「……他這個動作讓我總會想起來開屏的孔雀。」掃過閃電的背影，傑西卡抽了抽嘴角總結。

　　「也特別像那類，在街上走著走著會突然虛空投籃的男生。」旺達面無表情地補充。

　　是她始終無法理解的習慣——幸好幻視不會這樣。他頂多會走著走著雙腳離地飄起來。

　　被掃射中槍的彼得&皮特羅：「……是嗎，也還好啦……」

　　賽琳婭忍笑忍得雙肩直抖，幾乎整個人都快趴在了旺達與傑西卡兩人的肩上，當幾人走到藝術館內的內置餐廳裡坐好之後，她才緩過來回頭，「彼得。」

　　她特別認真地從隨身包裡翻出來紙筆，「拜托了，請也給我留下個簽名吧，我會將它當做理財產品好好珍藏的。」

　　彼得：「……」

　　「那也可以分我幾個。」傑西卡瞬間接話。

　　「嗯。」旺達點頭。

　　彼得：「……」

　　見證這一幕，皮特羅很有同情心地看了看彼得，非常夠兄弟地開口勸說：「你們再這樣的話，彼得真的會連吃飯都沒有心情動力了。」

　　他一邊說，一邊翻開菜單遞給女孩們。

　　皮特羅的維護，讓彼得大受感動，『這大概就是真兄弟吧！』

　　「所以吃完飯再簽吧，」皮特羅一錘定音做了最終結論，「記得也給我來幾份。」

　　發家致富當然要整整齊齊。

　　彼得：「……」

　　他，彼得帕克，aka蜘蛛俠，宣布他將是第一個因為太過尷尬而當街挖地面的（准）復仇者。

　　這類開在藝術館內的餐廳，都算是相關衍生的文化產業。

　　菜品的味道好不好吃很薛定諤，但它們一定——都好看也好貴。

　　由於之前瑪麗女士給出的真誠勸告，所以雖然賽琳婭的目光在『仰望星空派』一列上停留了很久，但最終還是有些惋惜地移開了目光。

　　當精致的菜品擺在桌上之後，賽琳婭看看周圍其他顧客們的反應，也默默學習著舉起了手機，用鏡頭先替代自己『吃』了一口。

　　不算熟練地拍了照片。

　　「？」賽琳婭的這個動作，讓傑西卡和旺達都怔了怔。

　　因為那的確不太像賽琳婭的作風。

　　之前在她們的強烈影響與說服之下，賽琳婭才摸索起了向她們分享日常生活的方法。

　　通過文字，也通過照片。

　　賽琳婭始終做得很認真，但態度總是特別謹慎與小心。想要截取自己生活中最精彩的片段發給她們，否則總會懷疑是不是在浪費其他人的時間。

　　像是一只，會連口糧帶腦袋一起塞進洞穴裡的松鼠。

　　……而且在不久前，她們才知道，原來賽琳婭發過來的很多照片，其實都是她那個舍友紅頭罩負責拍的！！

　　被兩個女孩疑惑的目光所注視著，賽琳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學習著更熱愛生活一些。」

　　她的聲音很小，但卻非常認真。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賽琳婭都不習慣暴露自己的喜好與興趣。

　　她的生命定義起初是一個奢侈品，後來是一柄武器，最後則變成了『投資』失敗的恥辱。

　　那時候，不會有任何人覺得，她也會有自己喜歡的東西，有想要得到的什麼願望。

　　所以她想要的一切，總會被一次次地忽視。——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有時候還會被抓住利用。

　　於是賽琳婭也很快學到了經驗。如果擁有喜好偏好就意味著會有弱點，那就別去喜歡什麼就好了。

　　但是現在不會了。

　　現在——她想要嘗試很多事情。

　　無論是經歷過的、陌生的，還是看起來奇奇怪怪恐怖的，又或是好笑溫馨的——

　　她都想去嘗試。

　　因為她現在擁有家人了。

　　來自兩個世界的家人們。

　　所以……她也想再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然後高興地向他們分享出來。

　　「也想去嘗試之前一些沒有習慣的事情。」

　　賽琳婭的手指蜷在手機上，笑容有點緊張，卻又帶著最堅固的信任與安全感。

　　——她也終於徹底明白，為什麼之前托尼與克拉克都希望她能夠學習如何像普通人那樣生活。

　　賽琳婭沒有很詳細解釋自己的想法。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懂。

　　——在遇到彼此之前，他們也都曾經歷過艱難的人生。

　　但是他們相遇了。

　　所以……所以，很多事情都改變了。

　　傑西卡立刻挪動椅子湊過去攬住賽琳婭，「那就太棒了，我一定要在手機裡建個文件夾，專門用來放我們的照片！」

　　「我還帶了相機過來！」彼得打開背包，「我想想……我知道等下可以在哪裡合照了！」

　　真好。那只習慣性躲在外殼內的小貓軟糖，終於徹底地鑽了出來。

　　在拍好午餐照片之後，賽琳婭沒有猶豫就決定了發送對像。

　　坐在冰山餐廳內的會議室沙發上，聽到那聲被設置過的消息提示音，傑森敲敲手機屏幕回復賽琳婭，隨後抬頭皺著眉地掃了坐在自己面前的迪克幾眼，「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要說」

　　好吧，雖然在那場生日聚會以及那場異世界之旅之後，他們現在的關系的確是已經緩和了——大概應該——有一些？

　　但這也不是迪基鳥突然跑到這，並且還賴著不走的理由。

　　「……哈哈沒有啊，」迪克的眼神飄忽，「我就是來正常地關心家人——」

　　傑森：「。」

　　你他媽自己都說著說著開始心虛了！

　　在傑森的凝視之下，迪克嘆了一口氣，退讓著開口：「好吧，那我說了，你——別太激動哈。」

　　為什麼是他來告訴傑森啊！！

　　布魯斯自己不能來解釋嗎！！

　　迪克認命地再次嘆息。

　　在發送完消息之後，賽琳婭重新將注意力挪回到了午餐上。

　　她還發現了旺達正在默默給幻視發消息。

　　幻視發送消息的速度很快，一條條地快速震動，畢竟他只需要電波傳送一下就可以完成其他人需要做的『打字』動作。

　　「……旺達，」賽琳婭抬頭看了看遠方正在買飲料的皮特羅與彼得，側身看著旺達問，「你在和幻視談戀愛嗎？」

　　從之前大家的反應中，賽琳婭就開始懷疑這個問題了。

　　她問得特別直白，但旺達卻瞬間咳了兩下，發燙的臉湊到賽琳婭肩上，「目前還不算……」

　　「嗯——」賽琳婭若有所思地點頭，「其實我一直都想問，愛情和其他【愛】有什麼區別嗎？」

　　她剛收獲與習慣來自家人們的愛意，但是根本想像不到愛也可以分那麼多種類——難道它們不都是一樣的嗎……？

　　傑西卡反問：「那你覺得呢？愛情是什麼？」

　　在認真思考之後，賽琳婭堅定回答：「總之，我覺得應該不是宙斯與赫拉那種。」

　　「……確實。」

　　「很難不贊同。」

　　其實旺達也很難回答這個問題，畢竟她都還沒有真的正式在一起呢。在沉思片刻之後，才猶猶豫豫地開口：「大概就是那種，想要一直在一起的感覺嗎？」

　　賽琳婭瞬間脫口而出：「但是我也……」

　　聲音下意識地習慣性卡了一下、但她又默默鼓勵自己，還是成功將這句之前不會說出口的內心剖白說了出來：「但是我也一直想和你們在一起啊？」

　　賽琳婭早就將在這個世界裡遇到的家人們，都放到了她關於未來的所有想像與計劃之中。

　　而且她也很清楚，他們也都是這樣。

　　是毫不遲疑地，默認、希望、期待著，大家都一直在一起。

　　是雙向輸出的感情延續，讓這場浪漫希望繼續循環，不會停止。

　　等等？難道這就是愛情嗎——糟糕！不會其實她和宙斯一樣，都想給所有人一個家吧？！

　　賽琳婭緊張兮兮。

　　而傑西卡和旺達卻瞬間高揚起嘴角，「當然！當然！」

　　兩個小姑娘像是要比誰說話的速度更快一樣，幾乎同時回答，「我們當然會一直在一起！」

　　當然。這是不該被質疑的未來。理所應當，本就該那樣。

　　「哦哦，」皮特羅挨個放好飲料，「你們在討論什麼話題？聽起來很棒。」

　　帶我一個啊！

　　「……那我們還是先吃飯吧。」

　　皮特羅：？？啊？

　　賽琳婭是個行動能力特別強的人。而很巧，她的家人與朋友們也都是這樣。

　　當賽琳婭說想要嘗試更多——她之前沒有機會去習慣與體驗的事情之後，她下午的行程瞬間就變得更加精彩與豐富。

　　她在美術館區域看到被畫家記錄下來的星空，看到盛放在紙張上的向日葵，還有太多從指尖湧出，永遠留存於畫紙上的美麗瞬間。

　　賽琳婭還被彼得等人以『我相信如果多寫幾份實踐報告的話，肯定會得到更高也更好的分數！』為理由，拉去了天文館。

　　在魔法世界的時候，賽琳婭的時間絕對不被允許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無法培養言靈術的事情，就是在浪費你的天賦與時間』！

　　如果讓貴族們發現她觀賞油畫或是仰望星空，大概會尖叫著將她送進禁閉室與鬥獸場清醒神智。

　　但現在——誰會管他們呢。

　　與家人們在一起的任何時間都是美好的。

　　『浪費』？當然不會。

　　賽琳婭在每一秒鐘都感知到了愛與感動，還有信任。

　　這些就是言靈術最核心的力量。

　　也是可以徹底融化她的力量。

　　雖然因為時間問題，天文館現在還看不到星星，但是在高科技vr技術的支持下，賽琳婭再次體驗到了置身星月之中的感覺。

　　克拉克帶她一起看過無數遍的日出。

　　而這裡又讓她看到了那麼那麼近距離的星辰。

　　星辰還是那樣明亮，好像永遠不會改變，如同她曾在異世界見到自己父母家人時那樣，依舊帶著溫和的光芒。

　　賽琳婭還在天文館內看到科普，說一顆星星需要經過漫長的光線傳播，在很多、很多年之後，才能將自己的光芒落到地球人的視線中。

　　「我一直覺得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理工科的彼得小聲總結。

　　「也很浪漫。」旺達補充。

　　而賽琳婭看著這句話，看著那顆像征星星的模型示意圖，幾乎以為是在看曾經的自己。

　　她也是那樣，經歷了漫長的等待，才終於將光芒傳到了這個世界，落進了那些人們的眼中。

　　雖然時間很久，但她終於降落，帶著光芒，並且也被這個世界好好地接住。

　　於是在離開之前，賽琳婭買下了一枚星星圖案的徽章。

　　天文館的周邊產品，做工並不算精致，但賽琳婭卻非常喜歡。

　　她帶著星星，就像隨身攜帶一縷從很久之前就散發而出的光芒。

　　「我今天積累的素材完全足夠了！」清點著自己收集來的資料，彼得大大地松了口氣，「太好了——」

　　如果真的來不及的話，彼得都已經想要撰寫『斯塔克工業實習經歷』的報告了……

　　在放松的同時，他沒忘記詢問賽琳婭，「你今早問的那個簽證問題，我不太清楚，不如你問問斯塔克先生？」

　　「嗯——」彼得皺皺鼻子，又默默改口，「當然，我覺得其實直接詢問哈皮或者佩珀小姐，也是個好主意。」

　　畢竟斯塔克先生不像是會關心自己簽證問題的作風呢。

　　賽琳婭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沉默了大概足有半分鐘才回答，「好，不過最近應該不需要問了……」

　　彼得：「嗯？」

　　雖然之前托尼早就曾經詢問過賽琳婭，需不需要一個合理的身份。

　　但那時候賽琳婭並不在意這些，畢竟魔法世界又沒有社保和身份證明。完全沒有這種習慣。

　　不過由於瑪麗的熱情邀約，她還是關注了下簽證問題。

　　……但現在應該不著急了呢。

　　雖然在賽琳婭與不死鳥的及時干預下，但瑪麗還是被送進醫院進行了常規治療。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

　　而為了慶祝這個美妙的時刻，夏洛克的妹妹——對其實他也剛知道自己還有個妹妹——送來了爆炸級別的驚爆禮物。

　　……她炸了貝克街221B。

　　瑪麗沒有詳細說明，只是解釋『有些意外，最近會比較忙』。

　　不過通過系統提供的背景資料，再加上她長久看故事鍛煉出來的腦補能力，賽琳婭大體補全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很難以理解地反問：「啊？所以福爾摩斯先生還有個妹妹？」

　　在之前的相處中，賽琳婭還算摸清楚了夏洛克福爾摩斯的性格。而她也聽說過對方有個非常強悍（各種方面的強悍）的哥哥。

　　按照這種邏輯推斷，其實很難想像他們的妹妹會是——什麼性格呢？

　　「嗯？」走在前端的皮特羅腳步一頓，「嘿彼得，那不是你剛才遇到的同學嗎？」怎麼？又要來炫耀簽名嗎？

　　而與此同時，傑森看著面前的迪克，表情一片僵硬，「……你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也挺不可思議的，」迪克雙手扶著額頭，無奈地苦笑，「但是——」

　　「是的，我們真的還有個弟弟。」

　　是的，韋恩莊園還有個孩子。

　　達米安·韋恩，布魯斯與塔利亞的兒子。布魯斯有血緣關系的親生兒子。

　　……誰能想像得到呢，『帶球跑』這種事情竟然也會發生在布魯斯身上。

　　猝不及防就有了個孩子。

　　猝不及防孩子就長大了還找上門來了。

　　其實之前因為辦案需要，迪克還特地研究過那些熱門的言情小說故事。——嗯，那時候迪克覺得那些故事都挺想像力豐富的。擁有各種神奇展開。

　　……然而現實比小說還要魔幻啊！！

　　哥譚首富&黑暗騎士x來自刺客聯盟惡魔之女的孩子——這種設定，就算在哥譚日報最八卦的區域版面上都看不到的吧。

　　然而是真的。

　　在長久的沉默過後，傑森才發出一陣短促的笑聲：「……哈，恭喜啊。」

　　……沒話可說。

　　很多事實證明，突然出現、從天而降的弟弟妹妹，會是很難搞定的復雜存在。

　　比如蝙蝠家的達米安，比如福爾摩斯家的歐洛絲，當然還有海王亞瑟的那個弟弟。

　　通過迪克的轉述，傑森【知道】了達米安·韋恩的存在。

　　而且他也很快就直接見到了對方。

　　那小子直接就出現在了冰山餐廳裡，手指一邊敲餐刀，一邊盯著被隔離在特制玻璃內的企鵝們。

　　從刺客聯盟走出來的男孩，雖然年齡還小，但是作風卻已經非常的——『刺客聯盟』。

　　他的成長地點，就是目前最適合他的形容詞。

　　「……」看著那小子的眼神，傑森指骨敲了下按鈕，將『企鵝館』封閉起來。

　　特制玻璃瞬間變成無法窺視的磨砂層，企鵝們搖搖擺擺地依次走向住處。

　　迪克用表情表示了傑森做法的『極度贊同』。

　　這時候傑森還不明白迪基鳥這個表情的含義——當然，他也很快就懂了。

　　「哦，我知道你，」當看到傑森之後，達米安以他那還非常符合小孩身份的身高，上下掃視了一遍對方，「陶德。前任羅賓。又是個紅色的家伙。」

　　而且還有著很奇特的人生經歷。

　　不過達米安不太在意這些，他的目光重新落到迪克身上，「你的那只龍呢？」

　　「我敢確定，」他仰起頭，語氣特別篤定，「它肯定更喜歡和我待在一起。」

　　傑森：「……？？」

　　「他到莊園之後，很快就發現了那只紙龍的存在。」

　　小聲解釋著，迪克表情復雜地看了看傑森，眼神好像是在說『你現在明白為什麼我要特地來找你了吧。』

　　《小心》

　　《慎重》

　　雖然迪克並不很反對「不打不相識」這種經典橋段，畢竟這是他們家的傳承——每個前任羅賓都會和下一任羅賓打一架，他們之前又不是沒揍過對方。而且這次挨揍的人不是他。並且也大概率不是傑森和賽琳婭。

　　但、是。

　　【打架】這件事先放到一邊，不去討論。

　　……迪克完全有依據嚴重懷疑，如果真的遇到賽琳婭之後，達米安能狂熱得連龍帶狼再加上個魅魔和貓貓，一起全都薅禿盤亮rua圓了。

　　……仔細想想，那場景還是挺可怕的哈。

　　而且那就絕對不是『打架』能解決的範圍了。

　　起碼傑森肯定會要爆發。


第85章

　　由於聯想能力過於豐富, 迪克總能想像出一些——畫面感十足的精彩發展。

　　看看對面表情僵硬嘴角下壓的傑森，又轉頭看看身邊滿臉篤定寫著『龍肯定更喜歡我』的達米安。

　　迪克：「……」

　　好吧，但現在, 他已經難以想像，當達米安發現那只龍來自誰、被誰所創造之後, 會有什麼反應了。

　　尤其是賽琳婭真的有一頭酷炫帥氣到極點, 幾乎符合所有人對這種傳說物種幻想的黑龍。

　　在片刻的沉默之後, 迪克才開口回答達米安，「眠龍勿擾，男孩，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這句名言嗎？」

　　——總之, 他先把自己的龍保護好吧……

　　達米安「嘖」了一聲反駁，「但我不一樣。它們肯定會選擇我。」

　　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幼稚，他很快補充，「我也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龍。」

　　「……」ok.通過這短暫幾分鐘的相處, 傑森已經能夠大體概括出這是個怎樣的惡魔崽了。

　　他扯了扯嘴角，克制而禮貌地——在兩人面前甩上了門。

　　呵, 龍？

　　只是龍而已。真正的快樂，這只惡魔崽子完全想像不到。

　　保持謙虛不炫耀, 是一種很好的美德。

　　傑森覺得自己和賽琳婭都具有這種良好美德。

　　呵。

　　而至於雖然本人並不在場，但實際上始終處於話題中心的賽琳婭, 她看看身邊的彼得, 以及遠處又、又在同學麗茲面前炫耀的閃電湯普森，真誠建議，「我覺得——你還是直接舉報那個搶購網站吧。」

　　「哈哈。」彼得扯出一個完全沒有笑意的表情, 開始痛苦面具, 「其實我已經舉報過了……」

　　但是他現在最擔心的問題, 其實還是——

　　開學之後怎麼辦呢！！

　　只要一想到開學後閃電會憑借衣服上的那個簽名而在校園內四處招搖，還要引人注目，彼得就覺得頭皮都在發麻。

　　賽琳婭拍拍彼得的肩膀，幽幽感嘆：「上學可真辛苦啊——」安慰的語氣中帶了些慶幸。

　　幸好她不需要上學，哎嘿！

　　「……謝謝你的安慰，」彼得努力深吸一口氣振作起來，當然也沒忘記回以賽琳婭關心，「噢噢對了！我上次送給你的那些書，是不是已經看完了？我們還准備了其他課程呢！」

　　「……」賽琳婭一秒收回拍肩的手。

　　#你我無冤無仇#

　　#為什麼你總想要讓我做題！！#

　　比起那些被賽琳婭小心隱藏起來的喜好，【書籍】是她難得會主動表現出來偏愛的事物。

　　所以在她所收到的生日禮物中，『各類書』也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

　　那個屬於彼得的包裹中，就有好幾款他買來之後沒舍得拆開的限量樂高，還有許多本——

　　從小學到高中的教材書。

　　整個系列，整整齊齊，還配上了彼得從小到大的筆記本。

　　把它們排列進書櫃的時候，賽琳婭的心情無比復雜。

　　「我，」賽琳婭的眼神飄忽著回答，「看了一部分。」

　　真的！她沒有說謊！

　　高中教材最主要的就是英語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數學那些必修課。

　　語言文字相關的，對賽琳婭來說比較好理解，所以她飛快地翻完並且記住了。

　　但至於數學和化學生物相關的教科書——

　　賽琳婭也同樣進行了研究：她仔細看了看目錄與前言，向那些研究出各類定理的人類們表達了無言的敬佩。

　　如果說化學物理可以與魔法世界的煉金術相掛鉤；而生物學可以用在研究魔法生物特征上。

　　可是——魔法世界哪有數學這種概念啊！那地方連市場公平秩序都還沒建立呢！買賣交易雇佣都只憑借權勢地位和實力！

　　隨著世界與時間的變化，很多事情也會隨之發生改變。但是，數學不會，就是不會。

　　賽琳婭實在是太不擅長說謊了。她的表情瞬間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嗎？」皮特羅挑挑眉看著她，「但我記得——剛才好像有人說過，想要嘗試更多之前沒習慣的新鮮事物？我應該沒有記錯吧。」

　　旺達和傑西卡重重點頭。

　　賽琳婭：「啊？」

　　等等？我好像、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吧？

　　我是想體驗這個世界的新生活，但是我也沒說要體驗學習吧！！

　　迎接著幾人的凝視，賽琳婭努力擠出回答：「……那，我盡量吧。」

　　「好耶，那我們下次可以約在一起做作業刷題了！」傑西卡發表最終總結。

　　賽琳婭：「嗯——」

　　不會這才是你們的目標吧……

　　「謔。」這一幕，就連系統看了都要表示敬佩。

　　在統計收集資料的時候，系統看多了未成年拯救世界的故事。

　　而他那位剛成年的宿主，在被她的隊友們努力勸學。

　　——《格局》

　　拿著隊友的身份牌，保持著大家長的心態。

　　抱著『既然都已經承諾了，那就試試看』的心態，在回家之後，賽琳婭在第一時間就從書櫃裡拿下了彼得送的教材書。

　　……不過她沒能堅持太久。

　　因為傑森帶回來的消息更讓她震撼。

　　「所以——」賽琳婭拖長聲音反問，「你又有了個弟弟？」

　　傑森皺著眉擺弄糾正了下賽琳婭的坐姿，「哈，而且這次是親生的。」

　　在一瞬間，賽琳婭的腦海中閃過了包括且不限於珀耳修斯、俄狄浦斯等復雜故事。

　　……啊，韋恩家家庭成員的內部箭頭關系，看起來可比高數題還要難懂。

　　不過由於之前韋恩家的所有人，都對賽琳婭非常關心，所以在片刻愣神之後，她還是問，「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傑森從沙發上往下抓雪狼與黑龍的動作頓了頓，「是個小惡魔崽子。」

　　「？？」鬼修女和安娜貝爾那種的嗎？

　　而在親眼見到達米安之後，賽琳婭才更清晰地認知到對方的性格。

　　托尼為她的改裝車做了些新改動，今晚是她第一次嘗試使用。

　　在名為兜風實則夜巡的半小時結束之後，賽琳婭與傑森看到了剛動過手的達米安，已經正阻攔他的夜翼與紅羅賓。

　　賽琳婭的目光落在達米安身上，只瞬間就確定了信息，「他經歷過很長時間，以殺死敵人為目標的訓練。」

　　「啊。」坐在副駕上的傑森發出個意味不明的鼻音。

　　從小在刺客聯盟長大，那小子會接受怎樣的教育——答案完全可想而知。

　　賽琳婭能夠看出這一點的原因很簡單，畢竟鬥獸場本質上也是這種目的。培養殺敵的天賦，甚至是本能。

　　她抬手捏捏趴在膝蓋上的三頭犬，看著夜翼與紅羅賓拉著那個看起來八九歲大的男孩走近。

　　「……」說真的，這一幕有點讓他們感到迷之錯亂，賽琳婭抱著狗坐在汽車駕駛座上飆車，而紅頭罩坐在副駕上玩手機——這畫面，嗯，好吧，他們倆開心就好咯。

　　看著面前的賽琳婭，達米安皺眉，「你就是那個女巫。」

　　與他想像中的不一樣。女巫不都應該綁定魔法掃把與黑貓麼。

　　豪車與小狗也太……無法理解。完全不酷。

　　low

　　達米安並不了解太多有關賽琳婭的信息，畢竟系統這只爬蟲的信息清掃能力有目共睹，而蝙蝠家其他人也沒有聊起太多。

　　他只知道對方【是個魔法師，夜翼與紅家伙的好友，不是敵人，另一個紅色家伙的隊友】。

　　達米安的視線興致缺缺地掃過賽琳婭，也掠過她懷中的三頭犬。

　　很快就無聊地移開。

　　甚至當迪克撫摸三頭犬之後，還得到了達米安的質問與嘲諷。

　　「難道你沒摸過ACE？」

　　比起一只走路時都會左腳絆右腳摔跟頭的小狗，那只威風凜凜的蝙蝠犬，很明顯更符合達米安的審美標准。

　　曾經見過三頭犬原型的迪克：「……嗯，你最好是不喜歡它。」

　　你最好是哈。

　　而賽琳婭的注意力卻集中在提姆臉上。

　　捕捉到賽琳婭的眼神，提姆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上的小傷口，無奈地聳聳肩，「這是一點……小意外。」

　　……在教育孩子時必不可少的小意外。

　　提姆感覺自己好像太過貫徹蝙蝠家『不打不相識』的家庭傳統了。

　　傑森回來之後跟他打過一架——雖然對方有過刻意留手，讓一切變得更像是一場惡作劇；而達米安也跟他打了一架。

　　……家族文化家族文化，他們是個互相關愛的大家庭。

　　而且與傑森相比，達米安那小子的長劍可完全不懂得收斂。他們兩個纏鬥了一段時間。

　　直到賽琳婭送給迪克的藍龍突然衝出來，一邊用只有巴掌大的身體擋在提姆身前，一邊憤怒地吐出拇指大小的小火團豎起龍鱗示威。

　　徹底轉移走了達米安的注意力。

　　——也是在事情發生之後，他們才知道，原來賽琳婭送的這只折紙藍龍，在【夠可愛夠酷炫】之外，還有【保護擁有者以及擁有者想保護的人們】這樣的作用。

　　……在此之前，賽琳婭從來沒有提起過這一點。

　　大概在賽琳婭眼裡，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普通事情，沒必要提起。

　　對於她來說，送禮物從來都不需要強調價值，只需要——足夠的付出與用心。

　　當然，至於後來迪克又是怎麼捍衛自己藍龍的……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嗯……」聽到提姆這麼說，賽琳婭若有所思地點頭，她默默遞過去一縷來自【卡牌·不死鳥】的力量，同時目光再次落到了達米安身上。

　　她幾乎沒有和這種年齡小孩子相處的經驗——僅有過接觸的鷹眼女兒大概比達米安乖巧起碼三百倍。

　　但就算再沒有經驗，也都能看得出來，傑森三人的新弟弟有多難搞。

　　——抱以同情與擔憂。

　　不過這其實也是賽琳婭唯一一次見到達米安。

　　……因為布魯斯很快就暫時禁止了他外出夜巡。

　　他得到了來自爸爸的鎮壓.jpg

　　在聽到這個處理結果後，賽琳婭表示：「做人類小孩好辛苦哦。」

　　想了想，她又補充，「做家長也好辛苦。」

　　說這句話的時候，傑森正在按著雪狼檢查祂的爪子——今天祂剛勾破了沙發，聞言挑眉看向賽琳婭，「比如？」

　　「比如你之前不也是要一邊做作業一邊夜巡麼。」

　　傑森把不斷掙扎的狼頭重新按回去，毫不客氣地冷哼一聲，「不，我覺得我現在更辛苦。」

　　他再一次思考這個嚴峻問題：這只雪狼，真的沒有哈士奇的血統嗎？

　　『西伯利亞雪橇犬』——哈士奇的學名不也是很冰雪，很冬天嗎。

　　「……哦，」於是賽琳婭也默默地湊過來，環住雪狼，整個人幾乎都埋進去地小聲說，「爪子真的太尖啦，其實之前就已經勾破我的枕頭啦。」

　　——但是看著撲上來高興甩尾巴的雪狼，那時候賽琳婭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

　　「乖些哦，我們檢查一下，不然下次就是你抓破其他人了。」

　　雖然賽琳婭的聲音很小，但其實已經聽到的傑森：「？」

　　草，原來不是初犯。

　　感知著主人的安撫，雪狼瞪著傑森憤怒又快樂地『嚶』了兩下。

　　非常鄭重地表示：『我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才會原諒你竟然敢冒犯我威嚴的行為哦！』

　　「……」傑森不太想拉低自己的智商，去回答對方這種幼稚的挑釁。

　　而事實證明，哪怕賽琳婭不使用言靈術，但在很多時刻，她的直覺依然非常敏銳。

　　就比如那句——『人類小孩好辛苦』，就一度成為了彼得帕克的心聲。

　　尤其是開學當天，當彼得看到閃電依舊穿著那套眼熟衣服出現的瞬間。

　　彼得：「……」

　　聽著閃電的炫耀聲，好友內德壓低聲音湊到彼得耳邊，瘋狂地開始：「哈哈哈哈！采訪一下，請問你現在什麼感覺！」

　　彼得：「。」

　　謝邀，人在紐約，剛脫制服，下一秒就能拖家帶口住進我自己用腳趾摳出的三百平大別墅裡。

　　「你現在還在喜歡蜘蛛俠啊——」看著閃電的表情，有人質疑，「前段時間媒體上不是還在討論，超級英雄需不需要得到管制嗎？」

　　「……」彼得和內德的表情都一僵。

　　作為蜘蛛俠，其實彼得知道的消息比外界還要更多。

　　就比如之前熱議的管制話題——其實在媒體與外界討論之前，就已經被撰寫成了協議與條約，等待他們這些人簽下名字，然後成為……好聽點的說法是【公職人員】，現實的概念則是【沒有隱私的被監管者】。

　　——如果不是因為意外襲擊，打亂了那個計劃，那彼得估計自己現在甚至都不需要來上學了。

　　「為什麼不喜歡！」閃電抬高聲音反駁，「難道你沒有被超級英雄救過嗎！」

　　「上次學校集體出游遇到意外的時候，不就是蜘蛛俠和鋼鐵俠救了我們嗎！而且鋼鐵俠後來還給我們送了保險！」

　　彼得和內德對視一眼，決定用現在的感動心情蓋過剛才的尷尬。

　　「而且蜘蛛俠真的夠酷，」湯普森學了幾下蜘蛛俠噴射蛛絲的動作，「我敢保證，他肯定是個身高一米九，比雷神索爾還要強壯，然後全身都充滿肌肉的猛男。」

　　捕捉到關鍵詞，內德無言地掃了掃彼得的身高。

　　彼得：「……」

　　ok他要撤回他的感動一分鐘。

　　……好吧縮短成半分鐘吧，畢竟那可是他的粉絲呢。

　　作為超級英雄，他們總是承擔著很多質疑與誤解。

　　瘋狂追求熱點與爆點新聞的媒體們、不滿超級英雄能收獲人氣與名聲的『神秘客』們，被影響到也開始懷疑他們的群眾們——

　　很多。

　　但、是、與此同時，作為超級英雄，他們一直再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他們在努力阻止罪惡發生，阻止災難發生，他們每個人都在努力去做。

　　這就是超級英雄最重要的含義，也是彼得始終謹記的那句『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實踐。

　　更何況，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在懷疑他們。

　　有更多——更多的聲音，在表示著對超級英雄們的信賴與祝福。

　　這些，同樣也是超級英雄的重要含義。

　　所以當聽到從校園外傳來的刺耳尖叫與沉重腳步聲的瞬間，完全像是條件反射與戰鬥本能般的，彼得沒有任何猶豫。

　　他再一次地衝到了前列。

　　畢竟，如果不保護好每個人，他又該去做誰的好鄰居呢。

　　不過當彼得看到，正在學校周圍搞破壞的人居然是浩克之後，他還是立刻：「？？？」了起來。

　　在踏進戰場的瞬間，制服語音頻道自動接入隊內通訊，「莫度，那家伙又從黑暗維度跑出來了。」

　　而這位與斯特蘭奇師出同門，並且掌握著靈魂控制能力的法師，在回到地球後，做的第一步就是控制了浩克。

　　超人與浩克，是經常被洗腦的重災區。

　　畢竟前者魔抗低且殺傷力大，後者思維容易被入侵且破壞力強。

　　……都是很難搞定的家伙。

　　「他剛才出現在了大都會——幸好斯特蘭奇和神奇女俠都及時趕到，他沒成功。」

　　如果莫度再成功控制住了超人，那事情的棘手程度絕對會直線飆升。

　　「哥譚那邊——」掃視著智能管家統計而來的信息，托尼忍不住爆粗的衝動，「憎惡跑去發瘋了。」

　　憎惡的經歷與浩克有些相似，他也是在被伽馬射線輻射後，身體發生變異，永久性地成為了一個綠皮膚的大家伙。

　　不過與浩克相比，憎惡能夠始終保持人類的思維能力。

　　媽的這群人還真是整整齊齊，打算在三個城市成功端水維持平衡嗎？？

　　……而且。

　　莫度早就將自己的靈魂獻祭給了惡魔多瑪姆。

　　他出現在地球，那麼很可能意味著——多瑪姆對地球的再次窺視。

　　……地球，全宇宙永遠的打卡聖地人氣top。

　　憎惡是浩克的死敵，經常在紐約附近與復仇者們作對，和正義聯盟直接接觸的機會並不算多。

　　但這並不意味著蝙蝠俠他們會毫無准備——畢竟這是個能夠隨時從腰帶裡掏出驅鯊劑與除草劑，並且還自帶加熱內褲的男人。

　　「嘿！」一把將達米安扯回來，夜翼再次強調，「別靠近他！更別想和他近距離戰鬥！」

　　蝙蝠家可沒有鋼筋鐵骨的血統！

　　長劍在達米安手裡閃著銳利的光芒，他的目光落在突然出現在戰場上的賽琳婭身上，很不服氣，「那為什麼你不去攔她？」

　　對於賽琳婭的突然閃現，夜翼和紅羅賓竟然沒有多少意外——畢竟這就是她的作風。

　　貓都是神出鬼沒的。

　　在兩秒的猶豫之後，迪克違心喊道：「她是個魔法師！遠程的！她又不會像你剛才那樣衝上去近戰！」

　　大概，不會，吧。

　　當然不會。

　　畢竟賽琳婭現在心情極好。沒有直接拎著法杖衝上去的衝動。

　　「我很久沒有見到血條這麼厚的敵人了，」啟動卡牌，賽琳婭望著面前的憎惡，「上一個厚血條的敵人還是行星吞噬者呢。」

　　達米安能夠勉強理解哥譚女巫也出現在戰場上，但是當對方那只小狗也衝進來的時候，他還是——了起來。

　　……直到他目睹了那只奶狗變身的全過程。

　　負責看守冥界大門的地域三頭犬，究竟蘊含著怎樣強大的力量，這是一個鮮少有人知曉的秘密。

　　在最廣為人知的神話中，人或神明們『擊敗』祂的方式就是對它進行催眠，在對方沉睡的時候才有機會潛入冥界，絕不進行正面衝突。

　　只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曾在三頭犬清醒狀態下擊敗了祂。而在西方傳統中，這個故事像征著『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甚至在現代戰爭中，都會有國家為自己的作戰計劃取名為『地獄三頭犬』，意為，不可失敗。

　　低沉的嘶吼聲震碎空氣，脫籠而出的猛獸睜著血紅色的眼睛撲向憎惡。

　　憎惡有著能夠抵御炮彈的堅硬皮膚，但他也抵御不了來自冥界的死亡攻擊。帶著死亡氣息的鋒利牙齒瞬間牢牢嵌進他的皮膚肌肉乃至——骨骼之中。

　　【發動攻擊】與【完成攻擊】近乎同步完成。畢竟這就是死亡，總會來得出乎意料，又毫無征兆。

　　在毫無准備中，猛然被三頭犬的三張嘴同時咬住的憎惡：「臥槽！」

　　什麼情況！現在哥譚流行放狗咬人了？

　　達米安：「……」

　　達米安看著賽琳婭與三頭犬的眼神，好像在看長著六雙翅膀的鳥或者一枚方雞蛋。

　　「不可以隨便亂吃東西哦，」穩穩地立於雪狼之上，賽琳婭皺著眉彎弓，「聽話。」

　　「會有輻射的。」

　　伽馬輻射後的食物——她覺得不行。

　　沒看到浩克先生與憎惡都變綠了嗎！

　　憎惡揮動手臂努力甩開撕咬著自己的巨型犬，不可思議地看向賽琳婭，「？？」

　　你他媽有病吧？放狗咬人還覺得人不夠好吃？！

　　賽琳婭沒怎麼關注憎惡所表達出來的憤怒，在松開弓弦，『槲寄生之箭』脫手而出的瞬間，她抬頭望向天空。

　　佩戴著【哈迪斯】的卡牌，賽琳婭能夠更加清晰地感知到空氣中那越來越濃重的黑暗氣息。沉沉地壓在地球上方。

　　【叮——】

　　系統的任務播報驗證了賽琳婭的想法。

　　【觸發任務：『黑暗維度之主·多瑪姆』，提示，敵人已正在接近，開啟戰鬥倒計時，即將將進入一級戰鬥狀態，請宿主做好准備。】

　　「……」一級戰鬥狀態，是只有在遇到吞星、蘇爾特爾這類宇宙級敵人的時候，才會開啟的特殊狀態。

　　意味著，高度危險。

　　「好吧，」賽琳婭望向憎惡，「那我們快點結束，你覺得呢？」

　　在她身邊，小號的黑龍抖了抖翅膀，漸漸顯出身形。

　　長劍劃過憎惡，在擦肩而過交換作戰位置的瞬間，達米安突然問夜翼，「你和紅頭罩很熟嗎？」

　　迪克：「……」

　　那是你哥我弟，你覺得我和他熟不熟呢？

　　達米安完全沒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什麼不對，在迪克的凝視下，他繼續追問，「你和這個龍女女巫很熟嗎？」

　　「這算是什麼稱呼……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雖然這麼吐槽，但迪克已經猜到了對方是准備問什麼。

　　所以他立刻回答：「別想了，那條龍和那些狼和狗都太聰明，而且也只聽她的話。其他時候凶得能咬人。」

　　針對這個問題，達米安可以直接去采訪殺手鱷以及現在的憎惡，他們【到底】都有過怎樣的經歷。

　　只有貓和魅魔很乖，但你最好別去摸。

　　得到這個回答，達米安完全沒失望，反而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哈，當然。」

　　龍和其他動物都當然應該那樣。

　　畢竟——那可是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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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8

第86章

　　作為與浩克同種同源受伽馬射線輻射影響的變異者, 憎惡始終認為自己比浩克還要更強大。

　　在憎惡眼中，浩克只是個橫衝直撞、四處搞破壞的非人怪物。

　　而至於他？他的變異更穩定，始終維持在變異形態, 不會像浩克那樣變來變去還總是無法控制情緒。

　　甚至還曾經注射過超級士兵血清——完全是開著雙倍buff。

　　超級力量、超級耐力、超級抗性……從托尼特地制作的超大號反浩克戰甲就能判斷出來，伽馬射線導致的這兩個變異者究竟有多麼棘手。

　　——然而事實證明, 在【死亡】面前, 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

　　死亡，就是死亡。

　　那是一種可以無視一切力量、忽略任何變異, 進行無差別攻擊的力量。

　　憎惡：「……」

　　在三頭犬撲上來的瞬間, 憎惡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當然主要是有點懵。

　　畢竟這種打著打著架突然放狗咬人的神操作——反正憎惡是從來沒有見過。

　　據說蝙蝠俠有蝙蝠犬, 超人也有只來自氪星的搜救犬。

　　養寵物好像成了超級英雄內部的某種流行——但是他媽也沒聽說過他們會直接放狗咬人吧？！

　　那只比成年人還要高大的巨犬，猩紅色眼睛冷得像是籠著最深邃也最寒冷的死亡詛咒，毫不掩蓋自己獵食者的身份, 在踏入戰場的瞬間, 就抱有撕開敵人血肉甚至拆開對方骨骼的堅定目標。

　　而毫無意外的, 三頭犬當然成功了。

　　在堅硬如自帶裝甲般的皮膚被三頭犬撕咬下傷口的同時, 憎惡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又感覺到膝蓋被射了一箭的疼痛感。

　　是真他媽膝蓋中了一箭。

　　箭頭粗糙笨鈍, 是普通人看到後都不會特意躲避的無害纖細模樣。但它刺破空氣嵌進憎惡骨骼深處的樣子，實在很有嘲諷感。

　　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賽琳婭重新落到雪狼背上時的姿勢都沒怎麼改變。

　　槲寄生之箭的基礎定義, 就與地獄三頭犬的【死亡力量】類似, 能夠無視屬性克制——畢竟就連本質上沒有『血條』這種概念的機器人奧創, 都能被它硬生生地重創。

　　機械零件拼接而成的敵人都是這樣, 那麼經過變異的憎惡當然也不例外。

　　「……」達米安的目光掃過這一幕, 看向剛才義正言辭勸說自己的迪克, 「遠程。魔法師。」

　　嗯。拿弓箭和放狗咬人的魔法師。

　　……新概念女巫。

　　看她擁有那條龍和那條狼與三頭犬的份上, 達米安可以諒解對方作為女巫居然不養貓。

　　抓住時機，對准憎惡發射高度濃縮烈性麻醉劑，迪克的聲音哽了一下：「……起碼她是遠程。」

　　也幸好，達米安還沒見到拎著法杖就衝到戰場上進行物理魅惑的魅魔，不然他對哥譚的世界觀認知絕對更難糾正回來了。

　　面對高防御、厚血條的憎惡，當然不能使用普通級別的熱武進行攻擊。

　　重火力輸出的武器帶來強大的後坐力，但是傑森的手卻依然很穩，只不過在聽到迪克的聲音之後，很無語地抬眼瞥了他一眼。

　　？遠程？

　　誰？

　　……行吧，偶爾她也是會切到遠程技能的。

　　伏於雪狼之上，擦肩而過的瞬間，賽琳婭看向達米安手中的長劍，「你的劍不錯。」

　　唉，好可惜，為什麼用劍的神明那麼少呢，她到現在都沒抽到過。她也想拿劍作戰啊！

　　達米安：「。」

　　她說我的武器不錯。

　　四舍五入，她馬上就要請求我去摸她的龍了。

　　還有狼和狗。

　　由於她的誠懇態度，我會同意的。

　　當黑龍與三頭犬同時在場的時候，戰局其實是沒有什麼可爭議懸念的。而且由於系統後台上那不斷滴答作響的倒計時，賽琳婭是真的很趕時間。

　　現場唯一稱得上是驚悚懸疑的元素——大概是來自憎惡的咆哮聲，「放瘋狗咬人是你們哥譚的作戰習慣嗎？！」

　　媽的，怪不得都說哥譚市全員瘋子不好混呢，連狗都變異成這樣了，哥譚市的人民每天都經歷著怎麼樣水深火熱高污染的生活啊？？

　　賽琳婭手中源自阿波羅的金弓閃爍著洪流般光芒，她輕叩一聲，槲寄生構成的箭矢捻在手中，不贊同地反駁，「注意言辭。」

　　「不要隨便誣蔑詆毀那些比你更可愛的小動物們。」

　　說那麼難聽！小動物們可聽不得這些話！這很容易給小動物們造成嚴重的心理陰影好嗎！

　　三頭犬當然聽懂了賽琳婭的這句話，祂立刻興奮地甩了甩尾巴，完全就是個叼回飛盤後翻肚皮的大狗。

　　不得不說，人的意志力是可敬的。

　　直到連中兩箭，以及不知道多少麻醉 熱武傷害，甚至又被迪克拋出的電網所覆蓋之後，憎惡竟然還能在暈倒前不死心地盯著賽琳婭咆哮，「……所以這到底是什麼變異動物？」

　　「地獄三頭犬啊，這麼明顯的種族特征都看不出來嗎？」

　　憎惡：「……」哦。呸！你他媽在逗我？我他媽才不信！！

　　達米安：「……」哦？？什麼？？

　　明明說了實話，但是卻不被信任。這感覺真糟糕。

　　「那你想叫祂什麼名字？」賽琳婭從自己的豐富詞庫內任選拼接起來個更復雜的昵稱，「……究極冷血狂焰薩摩耶？」

　　「比格吧，」傑森用沒什麼語氣波動的聲音開口，「破壞力更大。」

　　也更作，更惡魔。

　　——別以為他不知道，前兩天抓破沙發的『功績』，不只有雪狼的參加，也有三頭犬的參與。

　　「紐約那邊有點問題，」賽琳婭從雪狼背上躍下，「多瑪姆和莫度男爵——你們知道這兩個名字嗎？」

　　傑森習慣性地用覆著黑色皮質的手背托了一把賽琳婭的側腰，幫她穩穩落地，在沉默兩秒後精准概括，「……是兩個玩黑魔法的瘋子。」

　　莫度為了追求力量，而將自己的靈魂獻祭給惡魔多瑪姆；多瑪姆也是為了得到更強大的黑暗力量，直接舍棄掉自己的身體，將自己變成僅有魔法火焰構成的一團——說他們倆是瘋子，措辭完全不誇張。

　　而且這個形容絕對不是傑森的單方面看法。

　　斯特蘭奇的助手王，也給出了非常相似的答案。

　　王甚至還忍不住在隊內頻道內瘋狂輸出，用霸屏廣告般的語速吐槽著那兩個家伙。

　　莫度男爵與多瑪姆都是至尊法師的死敵，所以他們所挑選的主戰場當然會是在紐約。

　　在這座城市裡，賽琳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戰友，當然也有許多初次見面的英雄們。

　　……但無論是否相熟，賽琳婭都知道，他們是一群，擋在世界最前端，與死神談判的英雄。

　　「斯塔克先生他在——」蜘蛛俠正負責疏散戰場，聽到賽琳婭的詢問，他回頭看了看鋼鐵俠與浩克之間正在進行的『溝通交流』，有點遲疑地回答，「他正在給浩克先生唱搖籃曲呢。」

　　嗯……雖然方式可能會特別了一點，但邏輯總體來說，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這個回答讓賽琳婭忍不住一怔。

　　多麼溫情的一幕啊。面對被洗腦的隊友，絕不放棄，用最誠摯也最寶貴的情感去進行感化來反催眠……實在是太感人了。

　　——如果不是因為很快就親眼見到了托尼是怎麼唱催眠曲的，賽琳婭肯定會這麼想。

　　「那首催眠曲怎麼唱來著，」托尼一邊問智能管家，一邊完全沒停下自己照臉錘強行讓浩克冷靜下來的動作，「乖乖乖，睡覺睡覺。」

　　切換卡牌，賽琳婭在召喚出不死鳥的同時，不太自信地重復：「……催眠。曲？」

　　好吧，的確是在催眠。但是，曲？

　　確定嗎？？

　　「大、大概吧。」彼得結結巴巴地回答。

　　起碼也算是挺有節奏感的。

　　不死鳥在治愈隊友的同時，還具有解控的力量。——但是需要讀條，且不是立刻生效。

　　哈迪斯的領域開啟後，可以大幅增加隊友們的各項實力，還可以增加魔抗物防——但是沒辦法對已經中招被控的隊友起效。

　　於是賽琳婭，毫無遲疑地同時開啟了兩張卡牌。

　　處在哈迪斯的領域之內，使用者與隊友都會掛上各類增益buff。

　　那其中，當然包括可以加快【解控技能】生效的增速buff。

　　——更何況，莫度所操縱著的靈魂，不正是哈迪斯在冥界所掌管的職責所在嗎。

　　『將各類技能效果背得比自己生日更熟悉』的言靈師，理直氣壯正義凜然地對系統強調，「我在哈迪斯掌管靈魂的領域內，用浴火復生的力量救救隊友的靈魂怎麼了！」

　　有問題去問冥王！而且就連看守冥界的三頭犬都沒說什麼呢！說明這是很正常的操作！

　　bug？什麼是bug？不好意思她英文不太好，聽不懂哎。

　　系統：「……哦。」

　　問題不大問題不大。反正大家都已經這麼熟悉了，他就不進行bug報錯賠償了哈。

　　而且畢竟他也已經習慣了，在bug上長了個系統——這不就是這幾年地球上流行的人們游戲設定嗎。

　　雪狼載著賽琳婭強勢地橫進戰場，神奇女俠正用真言套索牢牢地困住浩克，對小姑娘輕輕點頭示意。

　　莫度男爵操縱浩克所使用的方法是【操縱靈魂】，這比普通的洗腦還要麻煩棘手。

　　洗腦是用各種方法混淆被操縱者的認知能力——比如克拉克在中了恐懼毒氣之後，會將自己的戰友們當做最警惕的敵人毀滅日；而在九頭蛇內部也有許多打破實驗體認知，將他們洗腦成為工具與武器的殘忍做法。

　　而操縱靈魂，則是像提線木偶般使用操作被控制者。

　　屬於最邪惡的黑魔法種類。

　　而使用出這種魔法的法師莫度男爵，他的樣子，與賽琳婭想像中的『黑魔法師』形像非常貼切。

　　由於剛剛洗腦超人失敗，莫度男爵的臉上還帶著些克拉克與戴安娜等人在反擊時留下的傷痕，不過氣勢卻依然十分可怕，「哦，你就是那個女巫。」

　　嗓音粗魯而沙啞，又淡又嘲諷的語氣，好像是在說『媽的，等我恢復一下就立刻過來把你們都解決了。』

　　在無數次的戰鬥磨煉下，賽琳婭早就過了會被敵人挑釁中招的幼稚階段。

　　她只是沉默地看著莫度的反應，身上裹著利刃出鞘後的冰冷鐵腥氣，好像下一秒那種尖銳感就會刺破空氣，將死亡送進敵人心髒。

　　莫度的視線掃過賽琳婭與斯特蘭奇，「真是個讓人印像深刻的女巫，對吧，斯特蘭奇？」

　　由於將靈魂獻祭給了惡魔多瑪姆，所以莫度男爵也只能被迫待在黑暗維度。

　　在難得被多瑪姆放出來之後，他先對地球上最近發生的大事件進行了大體調查了解。

　　莫度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這個能夠使用各種神力的女巫。

　　來自另一個世界——好吧其實這種設定在這幾年早就已經不算罕見了，但依舊有不同。這個女巫，是他們所處的這條世界線所需要的力量。

　　她是個被滴入水杯中的有色顏料，這個世界中格格不入的異類，但卻又會迅速擴散到所有角落。

　　其實莫度對她挺感興趣的。畢竟放在任何作品裡，這種設定都特別適合墜入黑魔法然後成為他的同伙。

　　作為曾經揍過斯特蘭奇的學業師兄，莫度的實力絕對不弱，而且他比奇異博士更加擅長催眠與靈魂類的法術。浮在半空中，男爵躲過斯特蘭奇襲來的攻擊，「你可真激動，怎麼？怕我真的對小女巫的靈魂動手嗎？」

　　這家伙還是像之前那樣好懂。

　　就像莫度始終堅持的想法：不懂得及時犧牲以及太過善良的人，是根本無法完成至尊法師使命的。

　　「小女巫的解控能力不錯，」感知到自己與浩克之間的靈魂連接被強行中斷，莫度男爵用近乎贊賞的語氣開口，「我對她的靈魂——」

　　「你對我的靈魂有什麼意見？」

　　賽琳婭的聲音突兀地在莫度身後響起。

　　「……」能夠在他毫不知情、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瞬間接近他，這件事讓莫度內心的警惕瞬間快速翻倍，「你——」

　　在回頭看到賽琳婭的瞬間，莫度的聲音猛地被吞回自己的嗓子裡。

　　閃著亮光的利刃搭在莫度的脖頸處，如電流歸海，沒有留下任何讓他反應的時間。

　　賽琳婭微微掀開攏住自己的黑色兜帽，手中的寬大鐮刀散發著侵蝕骨髓的寒意。

　　在從亡靈世界離開後，賽琳婭獲得的新卡牌，【卡牌·達納特斯】。

　　達納特斯，夜神之子。

　　當然，他還有個更廣為認知的名字——死神。

　　人們對死神『手握鐮刀、身披黑色鬥篷』的常規印像，就源於達納特斯。

　　冥王哈迪斯負責掌控靈魂——相當於現代社會公司內的董事長；

　　死神達納特斯負責引領靈魂——相當於現代社會公司內的執行總監。

　　總之就，是兩位掌管靈魂的專業人士。

　　獻祭靈魂的人類，化身惡魔的巫師。那就很簡單了，用魔法打敗魔法，用惡魔打敗惡魔。

　　冥王與死神的雙重力量傍身，賽琳婭現在渾身都充滿著高濃度的黑暗力量。就像沉入深海中的黑色冰川，無法窺探出冰山輪廓，只知道那座冰冷龐大的山川，就存在於自己的面前。

　　她只是站在這裡，莫度就感覺眼前浮現起一個鮮紅加粗的『危』字。

　　莫度：「……」

　　如果這是一場好萊塢電影，那麼現在的情節肯定是在烘托氣氛，鏡頭會落在莫度男爵漸漸僵硬凝凍的表情上，再配以越來越低沉的水琴聲做bgm；

　　如果換做文藝作品，那麼肯定會用『內心深處掀起不可思議的驚濤駭浪』來表達莫度的心情變化。

　　然而現實更加簡單快捷也好懂，莫度的腦海裡只剩下一句：『what the fuck——』

　　作為古一法師的大弟子，在修習過程中，莫度學習了很多豐富多彩、有的沒的魔法內容。

　　在莫度發現自己的老師也曾經沉迷於黑魔法的力量之後，他就徹底看穿了這個魔法師們的世界。

　　力量本身並沒有任何錯誤，真正錯誤的是那些沒有力量、不會使用力量的弱者們。

　　莫度也始終想要奪取至尊法師的位置，並不認可老師古一做出的選擇。

　　「……」不過現在，莫度男爵想久違地質問下古一，『老師。古一。你選擇的至尊法師接班人在和能召喚死神的人交往過密。這合理嗎？？這不比我過分太多嗎？』

　　他也就只是獻祭了一下惡魔而已！

　　媽的，所以前後兩個至尊法師都在研究黑魔法？

　　在來之前，他可已經調查清楚了！斯特蘭奇前段時間都在研究惡魔了！

　　#他們聖所，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掃過系統面板上的倒計時，賽琳婭重新抬起鐮刀，輕輕敲了敲莫度的肩膀，「那麼我們來討論討論——你的目標。」

　　「……」莫度總覺得對方是在說『收割幾個靈魂來練練手』。

　　在鐮刀閃起冰冷寒光的瞬間，莫度雙手微張拉開傳送門。

　　莫度曾經依靠傳送門來回穿梭橫跳花式揍斯特蘭奇，這門法術他掌握得比斯特蘭奇還要更好。

　　他有自信認為，沒有任何人能夠攔住他。

　　但偏偏，有一只手抓住了莫度的手臂。

　　鋼鐵之軀搭在莫度的手臂上，超人低頭看向他，「魔法師先生，臨陣脫逃並不是好習慣。」

　　超級速度。能夠攔下一顆墜入地球的行星，能夠捧住一只跌落巢穴的幼鳥，當然也能夠——抓住一個企圖逃走的敵人。

　　莫度：……但我覺得這是個保命的好習慣。

　　克拉克歪了歪頭看向追上來的賽琳婭，從戰鬥中喂飽的默契。

　　「停停停！我們沒必要做敵人！」莫度硬著頭皮開口，「你們兩個都不屬於這個星球！」

　　「我們本來就沒有立場衝突！而且難道你們不想像我們那樣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嗎！」

　　……雖然這兩個掛比本來就夠強了。

　　但是黑化強十倍這個定理是真的！！他們倆如果拋棄什麼保護欲與正義感的話，絕對能夠更強大！

　　賽琳婭感覺這個說法有點耳熟，好像是她在鬥獸場內經常聽到的理論。

　　越是強大的生物，越熱衷於追求力量——鬥獸場認為，這是生物本能。

　　曾經賽琳婭一直在為戰而戰，戰鬥是她的求生本能，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方法；但現在卻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她想要為很多事情而戰。

　　她也已經有了想要保護的人們。

　　她在整個世界裡看到好多個不同迥異的靈魂，以雙肩扛起沉重的命運與責任。

　　對於賽琳婭來說，『保護世界、拯救世界』最初是個太過龐大而遙遠的概念，甚至都很難想像。

　　是那些人讓她理解了這個定義的含義。

　　賽琳婭看著莫度，扯出一個很淡的笑容，但是說出的問題卻完全沒有任何笑意，「多瑪姆要你來做什麼？」

　　奇異博士瞬間看出賽琳婭在控制莫度的靈魂，但他沒攔。——拜托，這是死神的職業需求。

　　被死神掌控靈魂是一種什麼感覺？

　　是源自靈魂深處的危險感與撕裂感游走全身，好像被按入深水之中捕獲不到能夠用以生存的空氣，下一秒就能嘔出鮮血。

　　簡而言之，莫度已經感覺到自己下一秒鐘就能夠看到冥界船夫卡戎了。並且再過一分鐘就能渡過冥河站在岸邊和古一一起向斯特蘭奇招手。

　　在恍惚之中，莫度男爵無意識開口，「多瑪姆要征服這個維度，他命令我做他的先遣兵——」

　　「而且多瑪姆與我同時從黑暗維度出發，他絕對不會來得太遲——」

　　斯特蘭奇猛然抬頭，喃喃低語，「……我想這一點，已經不需要懷疑了。」

　　關於【黑暗】，人們向來有著很多種想像。

　　藝術家們用溫暖而豐富的色彩描繪所向往的天堂，用耀眼的金，用溫暖的橙。

　　而無法被稀釋的黑暗，總會與死亡、與末日掛鉤。

　　當黑色壓入視網膜，本能的不適感開始在細胞內叫囂。

　　「紐特的手提箱內部大概就是這種環境。」在躍入黑暗維度的瞬間，賽琳婭突然開口，「黑。」

　　斯特蘭奇：「……」

　　好吧他現在的不適感直線暴跌了。

　　但是他很想問，為什麼要放著他那好幾個聖所的魔法師沒交際，那麼熱切地研究英國魔法電影呢？


第87章

　　黑暗維度。

　　在這個聽起來中二的名字之下, 蘊藏著宇宙級別的恐怖黑暗力量。

　　而作為那片維度領域的絕對主宰者，多瑪姆擁有無可比擬的超強魔法能力。

　　多瑪姆的力量甚至永遠不會枯竭，他既可以通過黑暗維度獲取純粹的神秘能量，也獲取信徒們因信仰他而產生的強大能源。

　　「多瑪姆的力量可以與奧丁宙斯相比, 」至尊法師肩負著抵擋黑暗力量的責任, 斯特蘭奇曾孤身抵御多瑪姆的入侵, 熟知對方所有能夠搜集得到的資料，「那是個真正的惡魔。」

　　剛從阿斯加德趕來的索爾微微點頭，奧丁之子認可了這種說法。

　　斯特蘭奇握緊布滿傷疤的雙手，語氣堅定，「我會打開大門，但我們必須將他攔截在地球之外。決不能讓他進入地球的領域。」

　　在場很多人都知道，為了阻攔多瑪姆入侵地球, 斯特蘭奇都曾做過什麼。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噩夢。自我囚禁的恐怖游輪。

　　踩在自己的屍體碎片上, 與看起來根本不可戰勝的敵人進行仿佛無望的抗爭, 一遍又一遍, 一次又一次——他居然能夠堅持下來。

　　王無聲地拍了拍斯特蘭奇的肩膀。

　　「……」

　　並不是所有超級英雄都進入了外維度來進行這場戰鬥。

　　……畢竟無論如何, 他們也總要在地球上留下可靠、可以信賴的一部分力量。

　　賽琳婭也將包括黑龍雪狼和三頭犬在內的一切寵物都留在了地球上。

　　在那艘如同孤島般的戰艦起飛之前, 賽琳婭將黑龍牽給傑森，「記得看好祂們幾個, 別讓祂們再亂吃東西了……」

　　憂心忡忡，看起來好像真的在擔憂地獄三頭犬剛才咬傷憎惡後的消化問題。

　　「……」但傑森只是看著她，語氣和表情都難得的冷，「你的寵物, 自己負責。」

　　傑森看定定地看著賽琳婭, 如果系統現在進行數據測量的話, 大概能夠計算出一條沒有任何偏移的直線。

　　「……」迪克眼疾手快地將想要說『我能負責！』的達米安給強行按了回去。

　　故作成熟的小孩子根本不懂大人的世界。

　　傑森是在說不負責家裡小動物們嗎？傑森分明就是在說……『平安回來。』

　　聽到這個回答, 賽琳婭也是一怔，然後才笑起來，「好。當然。」

　　「放心好啦，我還要繼續看著你呢。」

　　而且她還要完成系統面板上，那一個個據說可以代表命運走向的支線任務呢。

　　有要重新說出『This is the best day of my life.』的知更鳥，有擁有溫暖心髒的鋼鐵之人，還有留在過去，或是停在未來的過時之人，被扯斷的玫瑰，被迫離去走散的家人。

　　她還要改變他們的命運呢。

　　哦當然，還有她自己的命運。

　　畢竟他們可是一家人。

　　賽琳婭曾很多次地接近高空，靠近自己想追求的太陽與星辰。

　　在她第一次揮動下纖細翅膀衝向高空的時候，在她伏在黑龍身上接近頂端的時候，也在她和超人一起看到日出的時候。

　　每一次賽琳婭都看到了那樣瑰麗多彩的景色，星空浩瀚，那樣盛大燃燒著的光芒，竟然也能盡數落進她的視線範圍之內。

　　但這一次，賽琳婭看到的宇宙完全不同。

　　失去了所有不斷燃燒自我火焰的光源，整個世界中只有濃稠的黑暗，沉默地壓過來，讓人窒息而又絕望。

　　戰艦徹底駛入聖所眾法師們打開的空間大門，在船體震動的短暫瞬間，戴安娜拍了拍賽琳婭的肩膀，「緊張嗎？」

　　「不。」

　　賽琳婭完全沒有任何遲疑地回答。

　　「因為我知道我們肯定會贏。」

　　她就是為了做到這一點，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畢竟她可是，言靈師呢。

　　一副理所當然的平靜，沒有驕傲自大的狂妄，反而顯得很有說服力。

　　「沒錯。」托尼短暫地笑了幾聲，同樣理直氣壯地回答，「當然是這樣。」

　　金紅色的流光劃過托尼全身，是賽琳婭沒見過的鋼鐵俠戰衣。當面罩合上的瞬間，托尼挑了挑眉，「記得這次要看清楚啊。」

　　在聽吧，他的父母。應該也在看。

　　真想知道，霍華德在看到他穿著鋼鐵俠戰衣穿梭於戰場上的心情。

　　「我們一直都在看，sir。」

　　智能管家一如既往地做出回應。

　　在托尼斯塔克第一次飛向高空的時候，管家先生就謹慎地提供了『如果想在高空飛行，應該做的戰甲改進』意見。

　　而現在，他們都已經一起來到外太空了。

　　即便進入黑暗的世界，但他們本身就是可以照亮這個世界的光芒。

　　賽琳婭看到最新的鋼鐵俠戰衣，看到飄揚在超人與至尊法師身後的紅色披風，看到索爾手中閃動著電弧的雷神之錘，看到神奇女俠手中的真言繩索；也看到了很多她今天才初次見到的英雄，名為扎坦娜的大魔法師，以及被稱作綠燈俠的神奇青年。

　　……當然賽琳婭也看到了穿上特殊蝙蝠俠裝甲的布魯斯。

　　正義聯盟成員們聯手打造的裝甲——包括超人在恆星上鍛造外殼，神奇女俠在奧林匹斯進行附魔步驟；可以應對末日級別的災難，是蝙蝠俠很早就准備好的一張強力底牌。

　　極為強大。

　　但副作用是，當這套裝甲所儲備的能源耗盡之後，會自動攝取使用者的生命提供動力。

　　用死亡的代價來驅動武器。

　　……這就是蝙蝠俠啊。

　　如果沒有光源靠攏，那麼他們本身就是最強大的光芒。

　　足夠照亮黑暗。

　　「……准備。」

　　扎坦娜與斯特蘭奇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某種猛然逼近的強大力量瞬間席卷而來，高度濃縮的能量甚至直接掀開了賽琳婭的死神兜帽，白發不斷向後吹，耳墜在發間閃著冰涼的冷光。

　　多瑪姆。

　　黑暗維度之主。

　　這個拋棄身體追求力量的主宰者，看起來早就已經不再具有任何『生物』應該有的樣子。他只有魔法火焰構成……比起曾經的火焰巨人蘇爾特爾來說，看起來更加可怕。

　　看起來只要他接近，就能瞬間將地球融化為一片焦土。

　　但依舊沒有任何人後退。所有人都堅定地站在最前端。

　　在選擇承擔起『英雄』的責任之後，他們就親手拋棄了【後退】的權利。

　　【哦，看起來這一次，你們的准備很充分啊。】

　　略帶沙啞的聲音在整個空間響起，無孔不入般地打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讓我看看——哦，神之子，神之女，氪星之子，魔法師，居然還有——】

　　【普通的人類？】

　　在看到托尼與布魯斯等人之後，多瑪姆的聲音帶上了濃重的笑意，像是在嘲諷不知死活的凡人們。

　　但凡人之軀，亦可比肩神明。

　　「哦，懂了，你在看到我們的存在之後——」鋼鐵俠的炮火再次點燃戰場，「居然這麼驚喜。」

　　他曾經是受到無數指責的軍火商，寫著『斯塔克』名字的武器曾落在戰場上，因為利益與仇恨；但現在，確實為了保護，與愛。

　　高調的火焰瞬間開啟戰場，超人的披風再次在最前端飄揚，就像高高掛起的勝利旗幟。

　　【氪星之子，地球的救世主？】

　　多瑪姆冷哼一聲，明明是火焰，卻又帶著死亡與冰冷感的力量不斷舒展，【不要認為你在地球上得到的贊譽，就是你真實的實力了】

　　救世主？

　　一個在出生之初就失去了家鄉與親人的救世主嗎？

　　「我從來沒有將自己當做救世主，」克拉克向來溫柔的聲音變得格外冷硬，就像是鋼鐵之軀可以柔軟到接住貓咪，也可以強悍到抗下飛機那樣，「我只是想救下我能夠拯救的，每一個人。」

　　『救世主』，如果不能拯救那一個個生命，又怎麼能叫這個名字呢。

　　【我可太久沒有聽到這麼天真的想法了。】

　　如宇宙般澎湃的力量，向超人撲去。

　　即便對於擁有鋼鐵之軀的超人來說，這也依然是一場苦戰。

　　「超人！」

　　賽琳婭的聲音近距離響起。

　　賽琳婭很少這麼叫他們。她更喜歡稱呼他們為『克拉克先生』、『斯塔克先生』。

　　因為她總看到這群超級英雄光芒下，那最初的靈魂。

　　言靈師在用一個個名字來告訴自己，他們不只是英雄，也都是需要保護、需要好好相處的朋友與家人。

　　也許有很多人會因為英雄們展露出來的強大而忘記這一點，但是賽琳婭不會，他們也都不會忘記。

　　然而現在，賽琳婭卻叫他超人。

　　Superman.

　　那是來自言靈師無聲而真摯的祝願，超人。沒有任何定義可以束縛住的超人，他的存在是兩個星球共同的奇跡，也是這個宇宙的奇跡。

　　去吧，超人。

　　與聲音同時出現的，還有賽琳婭對向超人位置射出的金箭。

　　在來到這個世界後所做的第一個任務中，賽琳婭就曾經向敵人射箭。那是來自邪神洛基的槲寄生之箭，一箭弒神。

　　在那之後，賽琳婭很多次用弓箭制服敵人。

　　而這一次，她所用的，卻是來自太陽神阿波羅的金色弓箭。

　　超人沒有躲避。他相信賽琳婭，相信自己的隊友。

　　太陽神阿波羅，光明之神，消除災難之神。金箭落入黑暗之中，卻在瞬間光芒大盛。幾乎照亮了整個維度。

　　持續性地散發著強烈的光芒與熱量。

　　……那是太陽的力量。

　　「……」克拉克立刻會意，明白了賽琳婭的計劃。

　　果然，在隨後的每一個行動之中，從太陽中汲取能量的克拉克，立刻感到了比之前更加旺盛澎湃的力量。

　　來自太陽的力量，來自賽琳婭的力量。

　　如果身處黑暗，如果被剝奪光明，那就——自己來制造光明！

　　賽琳婭從來都會這樣做。別去等待誰來施舍光芒，她自己就能夠照亮自己。

　　【噢……】也就是在這之後，多瑪姆注意到了剛才沒留心的那個小不點女孩，【真是奇妙的力量】

　　【傳說中的馭神者嗎？】就連黑暗維度的主宰者，也以為那只不過是個傳說。但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有生物可以使用。

　　賽琳婭切換卡牌，金弓化作細碎的光芒散在指尖，她不避不閃地回望多瑪姆，手中的鐮刀高高揮舞。

　　多瑪姆對賽琳婭很有興趣，但這並不阻礙他發起嘲諷，【你想要用神明的力量來擊退我？】

　　【糟糕的計劃。馭神者，知道我曾經解決多少星球，殺死過多少所謂的神明嗎？】

　　「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死神的鐮刀觸碰到多瑪姆，卻不是為了用利刃切割對方的火焰身軀，而是像提取引導靈魂那樣，源源不斷地從對方身體內吸收黑暗的力量，賽琳婭開口，「就算再來幾位神明，也無所謂了嗎？」

　　【什——】多瑪姆還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但已經有神明願意友善地幫助他進行閱讀理解。

　　「我想……他的意思是這樣的！」

　　暴喝聲響起，斯卡蒂的冰矛帶著永不化凍的寒冷穿過魔法火焰；

　　在她身後，海拉握住從火焰巨人手中搶奪而來的劍，冷冷地劈砍過來。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同時召喚多位神明。

　　……不過也有劃水的。洛基就沒有立刻行動，反而先掃了一眼賽琳婭發起嘲諷，「哦，冒牌貨現在終於學會向正版致敬了？」

　　賽琳婭迷惑地看了洛基一眼，很費解地反問：「如果我半年前召喚你，你確定不會直接把我賣給敵人？」

　　洛基：「……」

　　好吧那時候他還真會。至於現在……

　　「用多瑪姆來置換蘇爾特爾，你可真會做生意。」好吧雖然你來我往地幫忙打架不算罕見，但是多瑪姆和封印狀態的蘇爾特爾是一個量級的嗎？！他那麼愛浪，他都不敢隨意去招惹多瑪姆啊？！

　　電弧劃過，索爾了然地看向洛基，卻還是忍不住問：「我記得，剛才在我邀請你的時候，你立刻拒絕了。」

　　洛基回以冷哼。

　　戰場上瞬間出現多位神明，這讓多瑪姆有些意外，但是卻並不慌張。

　　甚至還有心情發出贊嘆，【喔，馭神者的力量。】

　　「我先聲明一點。」

　　由於曾經賽琳婭只召喚了海拉，而沒有叫斯卡蒂，所以冬日女神現在立刻開口，「我來到這裡，不是因為她的什麼力量。」

　　「而是因為她需要我，所以我就來了。」

　　【……看樣子你們都不記得，奧丁與宙斯是怎麼落敗於我的了。】

　　【馭神者，你叫來了很多一起送死的伙伴們。】

　　「你錯了。」

　　看著面前的多瑪姆，賽琳婭卻突然卸下了系統頁面上的所有卡牌。

　　……所有。

　　[？！？！]系統被嚇得整個數據海都瞬間飛起來，[宿主！！不建議您這樣戰鬥！！]

　　草，這他媽什麼情況。面對大boss，游戲玩家把技能全卸載了空手接白刃嗎！？

　　但賽琳婭卻忽略了系統的尖叫聲，沒有死神的懸浮力量，沒有魅魔的翅膀，她卻依然站在半空中，堅定地注視著多瑪姆，「我的力量從來都不是馭使神明。」

　　很奇怪，賽琳婭聽不到系統的聲音，但卻有另一道熟悉的聲音開始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言靈師的力量，源自信仰，源自愛意，源自那些一個個生命在絕境之時，留有的最後希冀。」

　　言靈師是在信仰中一步步走向神壇的人間神明。

　　他們不是神明，卻因為信仰而具有著神明般的力量。

　　-「去盡情使用你的力量吧。」

　　在哈迪斯世界最後的那個瞬間，賽琳婭的母親在女孩額頭上輕輕一吻。

　　-「你已經擁有很多、很多愛與信任了。」

　　-「你會是最強大的言靈師。」

　　賽琳婭那時候已經沉沉睡去。但她居然完整地聽到了這段聲音。

　　那是源自夢境的聲音嗎？

　　但賽琳婭卻明明能清晰感覺得到落在自己臉上的眼淚，是那樣的溫暖。

　　「我是。」

　　在黑暗中，賽琳婭卻突然笑起來，「言靈師。」

　　言靈師，字字成靈，一言斷生死。


第88章

　　比起通俗易懂的【馭神者】來說, 【言靈師】這個名字更加陌生，也更加難懂。

　　甚至就連多瑪姆都沒能立刻反應過來這句話的含義……

　　但，也許多瑪姆聽不懂這句話, 但是他能夠讀懂越來越靠近的強烈危機感。

　　強烈到他甚至在不自覺中後退了一下。

　　【……你……】

　　「這裡不是屬於你的世界。」卸掉所有系統為她所添加的卡牌, 賽琳婭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她在貴族們的監視下，伏於神壇下發出祈願——不。

　　完全不一樣。

　　那時候她收獲不到任何愛與信任。

　　空氣中只有濃稠到賽琳婭根本無法呼吸的貪婪在瘋狂舞動。

　　而現在。

　　她已經擁有了她曾經想擁有的一切。

　　所以這一次——她的言靈術會成功的。

　　【——】

　　多瑪姆仍能感覺到那些不斷擊打在自己身體上的攻擊，來自那兩個居然敢與他作對的凡人, 來自那幾個五彩斑斕的法師, 來自被召喚而來的神明，來自本不屬於這個地球, 卻總是願一次次保衛這裡的外來客。

　　那些攻擊很煩人, 讓他越來越暴躁。

　　但多瑪姆的力量卻在從內部開始迅速衰弱流失。

　　「你不應該來到這裡。」

　　那是一種多瑪姆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快速衰敗, 好像他的魔力被瞬間真空，無法進行任何活動。

　　「你也——」

　　賽琳婭的身體向前一揚，耳墜隨著她的動作劃出尖銳的弧光，但她的雙眼比任何寶石都要更加明亮, 「永遠無法傷害任何一個無辜者！」

　　「任何一個無辜的世界！」

　　賽琳婭的聲音越來越用力，也越來越大。

　　【閉嘴——！】

　　真相擺在面前, 雖然難以想像, 但是多瑪姆也不得不接受——他媽的，這個馭神者不僅可以召喚神明，還可以用語言來攻擊他人！

　　多瑪姆想要從自己的信徒們身上汲取來自信仰的力量，就像他一直所做的那樣——但是他失敗了。

　　因為賽琳婭站在這裡。

　　她已經成為了信仰的源頭與終點。

　　賽琳婭沒有信徒。

　　但她——有家人們。

　　來自兩個世界的家人們。

　　那些信仰與愛意，源源不斷地支撐著她。

　　賽琳婭甚至不覺得自己有多強大, 真正強大的……是他們在一起。

　　系統甚至驚悚地發現, 自己面板上的言靈值數據根本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宿主不是在用系統提供的數據來發出一道道言靈。

　　她是在通過……自己。與愛。

　　【你給我閉嘴——！】在強烈的危機感下, 多瑪姆調動自己剩余的力量迅速撲向賽琳婭。

　　賽琳婭沒有動，依舊站在原地。

　　因為這個戰場上從來就不只有她。

　　說不清楚是誰的反應更快，但所有人都在行動，有鋼鐵俠發出的炮火，有超人飄揚的披風，有海拉的箭與斯卡蒂的冰，也有蝙蝠俠釋放出的高強力秘密武器，

　　——together.

　　他們從來都是一起的。

　　「你——」

　　多瑪姆具有心靈感應的能力，他甚至可以扭曲現實制造幻覺。

　　戰友們為賽琳婭擋下了一切魔法攻擊，但這種扎根於靈魂的黑魔法力量還是輕微影響到了她。

　　在幻覺中，賽琳婭看到了很多。

　　美好的或是糟糕的。

　　【看清楚！即便你能夠擊退我，但是這個世界本就是充滿荒誕悲劇！哪怕沒有我，也有太多存在——】

　　隨著多瑪姆的聲音，賽琳婭的眼前飛快掠過很多她無法想像的畫面。

　　有倒在戰場上的鋼鐵俠，放下星盾的cap，放下信仰徹底走向黑暗的蝙蝠俠，被小醜反復折磨的傑森，反目成仇的韋恩父子，沒來得及向家人告別就離去的黑寡婦，倉促扛起所有責任的蜘蛛俠……

　　很多。

　　賽琳婭並不恐懼死亡。

　　但她不能將這些故事……放在她的家人們身上。

　　他們明明都值得最好的。

　　【我擁有可以復活亡者的力量，】多瑪姆的聲音充滿蠱惑，【難道你就不想——】

　　畫面切換，賽琳婭看到了在父母擁抱中的自己，而他們的身邊，是她的族人們。

　　多美好的幻覺。

　　但也只是幻覺。

　　如果賽琳婭會沉迷於這類幻覺中，那麼只需要曾經閃爍在武器庫內的微弱燭光就能馴化她，她根本不會選擇成為——追逐太陽的伊卡洛斯。

　　「不要以為所有人都會臣服於命運。」賽琳婭的語氣很平淡，但說出的誓言卻如石中劍般沉重堅定，「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改變命運。」

　　改變她的命運。

　　改變他們的命運。

　　「所以，多瑪姆——」

　　言靈師吐出的每一個音節，都是釘在黑暗主宰者身上的十字釘，她甚至好像還在笑，但說出的話卻讓多瑪姆爆發出尖銳的嘶吼聲，「——滾。」

　　【——】

　　多瑪姆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他只能感知到他剛剛搭建穩固的維度空間突然被撕裂出一條寬大裂縫，而他正被迅速卷走，離開這個他想要侵略的地球。

　　言靈師一言成靈。賽琳婭說要多瑪姆滾，多瑪姆就真的在滾。上躥下跳的滾。

　　在即將徹底離開這個世界的瞬間，多瑪姆咆哮【你會付出代價的！】

　　各類完全不存在於記載中的黑魔法在空間內爆發，魔法師們瞬間開啟應對模式。

　　但是系統卻猛然感覺到自己數據海中發生的強烈錯亂，『宿主！出現重大故障問題，請您迅速——』

　　緊繃起來的機械音沒來得及完成警告。

　　因為它的整個數據海已經猛然脫離，失去了與賽琳婭溝通的途徑。

　　……脫離。

　　徹底脫離。廣闊的數據海被瞬間釋放，游蕩在這個宇宙之中。

　　系統在茫然中甚至無法判斷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意識到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依托。但它本能地選擇了周圍最近的可依托者，將自己的數據流附在了鋼鐵俠戰衣身上。

　　在調整視野範圍的瞬間，系統看到賽琳婭落向多瑪姆撕裂的維度傳送中。

　　『……宿主！賽琳婭！』他從來沒有預設過這種情況。

　　多瑪姆的黑魔法撕裂了異時空維度——這是條件之一，但更重要的是，這個世界線在偏離軌道後發生的猛烈震動……又或者更准確點來說，是排異反應。

　　……排除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異類。

　　如果這發生在平時，系統完全有自信可以解決，但偏偏又撞到了多瑪姆的最後一擊……

　　甚至將他從賽琳婭身上剝離。

　　「賽琳婭！」

　　超級速度與奇異博士的傳送門都非常快。

　　但是卻來不及捕捉一只卷入洪流的貓。——又或者不是來不及，而是無法做到。

　　……不過有人分開了海面。

　　熟悉的鳴叫聲。

　　是被賽琳婭留在地球上的黑龍。

　　「抓住你了。」伏在黑龍之上，傑森抓住賽琳婭的手腕，感受著被異時空維度拖拽的拉扯感。

　　嗯，這一次，他終於沒有……再次來不及。

　　賽琳婭甚至只來得及就那麼無聲地看他。

　　跨維度次元的縫隙驟然消失。

　　連帶著賽琳婭，以及她的初始隊友傑森陶德。

　　=

　　「……」

　　在蘇醒之初，賽琳婭感受到那種骨骼仿佛被震碎的痛苦。

　　忽略掉所有疼痛，賽琳婭睜開雙眼尋找傑森。

　　她挺習慣穿越時空的感覺……但是傑森沒體驗過。

　　但在睜開眼睛看到周圍環境之後，賽琳婭卻猛然一怔。

　　「……」不，不是因為她被丟進了陌生的環境中。

　　而是因為這裡的一切——都太過熟悉。

　　……這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那座武器儲藏庫。


第89章

　　通過幾次空間躍遷, 塞琳婭曾到達過多個完全陌生的地點。

　　初次降落時的那個陳列棺木的墓園，充滿冰冷與黑暗的尼伯龍根，在至尊法師的率領下去往的阿斯加德神宮——都是在此之前都只存在於塞琳婭想像中的神秘地點。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 塞琳婭對自己到達的地方實在是太——熟悉了。

　　熟悉到, 她甚至可以清晰回想起來，這個地方裡的每一處構造，龐大書櫃上鎖陳列著的每一本書, 門口封閉法陣上的每一個細小花紋。

　　……畢竟這就是塞琳婭在前十七年時間之中，所擁有的一切。

　　也是她僅有的一切。

　　賽琳婭甚至可以通過這個房間內的所有細節來確定，這裡還停留在自己離開的那個瞬間。

　　——在被系統帶走之前, 她在給自己的傷口包扎。那些『繃帶』甚至還放在『床』邊……帶著看起來非常新鮮的血液。

　　這裡的一切, 都停留在故事開始之前。

　　在這個瞬間，塞琳婭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或是又陷進了多瑪姆構成的黑魔法幻境之中。

　　……但這個想法也只有一瞬間而已。

　　塞琳婭從來都知道自己應該去面對什麼……以及要面對什麼。

　　周圍傳來一陣細碎的摩擦聲, 忽略掉那些覆蓋於靈魂的強烈疼痛感, 塞琳婭強撐起轉身——

　　在她順利動作之前, 就已經被傑森一把抓住手腕。

　　傑森的動作是那樣快, 也是那樣的用力。手臂肌肉飽脹地鼓起來, 抓著塞琳婭不顧兩人身上還留有的塵土血污整只摁進懷裡。

　　賽琳婭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就被熟悉的手臂按住。能感知到那雙有點涼意的黑色皮質手套，帶著強烈侵略性的濃濃硝煙味道。

　　他們兩人身上髒兮兮的, 還都殘留著時空躍遷所帶來的後遺症, 傑森雙手箍住塞琳婭的腰, 不敢太用力, 怕她疼；但卻又不敢放松, 只頑固地將這縷被他抓住的光芒攏進懷中。

　　生硬又焦躁的克制壓抑。

　　……這一次, 他終於抓住了。

　　他終於能夠來得及抓住她……而不是只能再次眼睜睜地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消失。

　　終於。來得及。

　　——這兩個詞語, 這兩個概念，對於傑森陶德來說，具有太沉重的意義了。

　　塞琳婭的額頭抵在傑森的懷裡，輕輕地撞了撞對方，從嗓子深處擠出一個模糊短促的音節，「你——」

　　好氣哦！！你怎麼敢一起跳下來的啊？！我不是人但你是啊！！

　　聲音有點無奈，悶悶地擠在兩個人中間，發出的氣流也兩個人之間撞來撞去，語氣又生氣又憤怒，是憤怒貓貓，但還是先問，「疼嗎？」

　　賽琳婭向來認為自己的忍耐力夠強，但每次體驗空間躍遷的時候，卻還是會忍不住被這暴擊傷害打出強行僵直。

　　「……」傑森沒回答，握住手腕的手慢慢下滑，捏住憤怒的貓爪，手指相貼扣緊，手心牢牢地搭在一起，無聲交換體溫。

　　「唔咕。」趴在兩人膝蓋上的黑龍抖了抖翅膀，抬頭看看賽琳婭與傑森，很輕很輕地「嗷」了一下。

　　雖然再度縮小，但就連祂的鱗片上都顯示著自豪驕傲的光芒，閃閃動人地照耀在這個沒有光源的狹小空間。

　　在賽琳婭完全卸掉系統的所有卡牌，解除系統提供的所有數據化支撐後，黑龍與雪狼三頭犬這類歸屬於卡牌的跟寵，也應該隨之消失。

　　……但在卡牌持有者賽琳婭心裡，祂們早就不再只是流動的卡牌數據。

　　賽琳婭將祂們當做——家人。

　　祂們是，哪怕沒有柔軟枕頭，沒有好玩魔方，沒有漂亮的小蛋糕……卻也依舊會一直在一起的家人們。

　　於是當賽琳婭認定這件事情之後，祂們也就脫離了原本的數據化概念，成為了真正存在於賽琳婭身邊的魔法生物們。

　　祂們也不只以賽琳婭所提供的魔法能量源作為聯系，更以愛意與忠誠。

　　當賽琳婭摘掉卡牌的時候，黑龍就感知到了從未有過的奇怪體驗——畢竟在傳說之中，【龍】這種生物就具有著預言占蔔的能力。

　　於是祂來到了賽琳婭的身邊。

　　……甚至還願意帶上傑森，這個和祂們生活在一起的二腳獸小弟。

　　賽琳婭摸摸湊過來撒嬌的黑龍，無聲地在心中呼喊，『系統？』

　　而如她所預料的那樣，從來都有問必答的系統，這一次，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在一切剛剛開始的時候，賽琳婭就是在這裡與系統進行綁定。

　　來自魔法世界的小言靈師一度將對方定義為『魔鬼』。

　　畢竟——系統拉攏賽琳婭與自己合作時的樣子，看起來就很像是個正用看起來充滿引誘感的條件吸引獵物上鉤的魔鬼。

　　她在這裡，用不熟練的語調，第一次念出對方提出的『系-統』名字。

　　是全然陌生的語言。

　　那時候賽琳婭還並不知道，在那道短暫的聲音之後，她的人生會發生多少改變。

　　「……」賽琳婭陷入極為不自然的沉默之中，在開始的時候她無法適應系統的存在——向來只會有自己來照顧自己的小姑娘，當然不可能適應居然有人會橫比縱比反復調研探究，只是為了幫她決定：『選擇哪裡做臨時落腳點更安全實惠』這個問題；但現在她竟然也無法適應身邊突然缺少了那個總是格外嘮叨操心的機械音。

　　傑森的指腹扣在賽琳婭的手背上，輕輕敲了一下，「這裡是——你住的地方？」

　　在那個屬於亡靈的世界中，傑森曾經短暫看到過這個地方。

　　……在那個充滿不可思議的美好世界裡，這個地方顯得格外糟糕。

　　而事實證明這裡比夢中更加糟糕。

　　看著地板上整整齊齊鋪好的稻草『床』，傑森立刻想起賽琳婭第一次見到枕頭之後的欣喜與不可置信。

　　……明明只需要用一只枕頭就能乖乖哄好，得到一顆糖果後都要小心鄭重地收好糖紙。

　　那麼好哄。

　　但在那麼漫長的時間內，卻沒有人會那麼對待她。

　　於是她將那個『喜歡軟綿綿、毛絨絨，喜歡甜食喜歡新鮮事物』的自己塞到靈魂最角落。

　　是長期收獲不到希望後的習慣，也是在摸索中掌握到的生存。

　　「……」但也終於，有被敲破殼子的時候。

　　傑森沉默地看著賽琳婭，目光很沉，一刻也沒有離開。

　　「是啊，這裡是我的世界……」賽琳婭一邊回答，一邊在書櫃旁摸索，「別擔心，我的力量已經正在恢復中了，很快就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

　　擊退多瑪姆消耗的能量巨大……但賽琳婭已經找到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那是不被數據化的言靈力量，源於愛與信任，不會再消退。

　　「而且大家現在肯定也正在找帶我們回去的方法……」

　　賽琳婭的聲音有點低落。她會為了其他人對自己的擔憂而感動，但同時卻也希望他們不要太過緊張……

　　……雖然感覺可能性不大。

　　長期在狹小空間獨處，又沒有現代鐘表那類的計時設備，很容易失去對時間的概念。所以賽琳婭有著自己記錄時間的方式——通過書櫃上某幾本特定書籍的擺放排列方式，像征著月與日的計算。

　　是個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無聲密碼。

　　這聽起來好像是個無用又徒勞的習慣，畢竟記錄時間也不會有什麼用，她依舊是在按照其他人的安排來生活。重復而機械性的生活。

　　——但賽琳婭還是堅持了很多年。即便是枯燥到好像每天都相似的時間，也依舊是她人生的組成部分，寶貴而又不可復制，她絕不要潦草而混亂地度過。

　　『密碼』所記錄的時間，與賽琳婭記憶中的一致，這也代表著今天他們絕對安全……畢竟從理論上來說，她『現在』剛從鬥獸場離開沒多久，他們不會用這麼高的頻率來對待她。

　　「我們可以在這裡暫時休息一下，緩和時空躍遷帶來的副作用，這裡其實還是挺安全的……」

　　畢竟門口那個封鎖法陣可是獻祭了大量魔法生物與魔法師才構造而成的，除了使用者，外界根本無法入侵。

　　在【空間躍遷】領域，賽琳婭完全可以說得上是經驗豐富，所以她也清楚用怎樣的方法能夠更快地進行修整，恢復力量。

　　而且『普通人類在穿越時空之後會產生什麼副作用』——這個命題賽琳婭可從來沒研究過。傑森是唯一孤例。

　　在說話的同時，賽琳婭翻著手裡的書，找到自己想要的那頁之後，驕傲地遞到傑森面前，「看！」

　　厚重書籍中夾著一頁極不明顯的紙張，質地粗糙，上面有用類似鉛筆痕跡留下的淡淡輪廓，勾出一個小女孩的模糊樣子。

　　「……是你。」雖然畫上只有模糊的輪廓，但傑森還是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沒錯沒錯，」聽到傑森這麼快就認出了自己，賽琳婭顯得格外驕傲，特意強調，「這是我自己畫的哦！」

　　語氣中迅速充滿了畫功得到認可後的膨脹自信。

　　「那時候好小，也特別幼稚，」賽琳婭有些意外自己居然還能記得當時的心情，「看到其他人都有畫像之後，就認為自己也應該有一張。」

　　在某場宴會之中，受邀而來的宮廷畫師為宴會上的貴族們作畫，用一克千金的珍稀顏料，以及柔軟如人體皮膚般的昂貴紙張，精心勾畫出那奢靡的場景——而那時身為裝飾品的賽琳婭，則旁觀看完了全程。

　　她沒有資格擁有那些。

　　但是賽琳婭卻也為自己准備了一張。

　　沒有昂貴的紙張，就用書籍的多余空白廢頁；沒有顏料與畫筆，就用默默搜集起來的有色岩石磨尖。

　　——很早就學會了『自己哄好自己』的方法。

　　「……」賽琳婭沉默了一瞬，有點好笑地總結，「那時候我好幼稚。」

　　明明完全不會畫畫，但是卻憑借著一種『我不配嗎？可我偏要擁有』的執拗感來為自己准備『驚喜』。

　　傑森：「……不。很像。」

　　幼稚嗎？

　　幼稚不是貶義詞。就像……就像他回到韋恩老宅參加聚會的時候，阿福一直堅持將他想要的酒換成果汁。

　　是記憶中的小孩子。

　　但傑森所看到的，卻不是幼稚，而是……努力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自己痕跡的賽琳婭。

　　總被輕視感情，卻總要抓住每個機會來記錄證明自己的存在。

　　在雪地上噠噠噠踩爪印進行蓋章的貓。

　　賽琳婭小心將年代久遠的紙張平鋪回原處，忍不住再次想念系統的背包功能。

　　在炫耀過自己的精彩畫作之後，賽琳婭又指向那個熟悉的通風口，「你跟我來！」

　　踩在有些搖搖晃晃的書櫃上，賽琳婭再次透過狹窄的一條空間看向外界，「……今晚有星星呢。」

　　黑龍扇著翅膀一下一上地飛在窗邊湊熱鬧。

　　「我經常站在這裡看星星月亮……當然還有太陽。」看著外面的星星，賽琳婭回憶著開口，「那些場景真的很美。」

　　……雖然傑森已經『看到過』那一幕，但他還是想知道，在賽琳婭的視角裡，那是個怎樣的故事。

　　「我之前一直都覺得，這個窗戶好高啊。」這堵圍牆高到看起來無法逾越，賽琳婭每次都必須借助外力，小心地踩在書櫃上才能窺見外面的世界。

　　賽琳婭望著天空中遙遠的星星，清晰聽到了星辰墜入心髒的聲音。她轉頭看向站在身邊的傑森，雖然動作很熟練，但傑森還是一把拎住她的側腰，「站好。」

　　「嗯——」賽琳婭用更小的幅度挪動身體，「但是現在我又開始覺得，其實這也並沒有太高。」

　　曾經看似堅不可摧的高塔，她也已經徹底飛離。

　　她已經體驗過揮舞翅膀飛向高空，看到過近在眼前的太陽星辰——這裡已經不再是她看向外界的唯一途徑。

　　她已經看到過更廣闊、更真實、更美好的世界。

　　這裡也不再是可以束縛住她的牢籠。

　　她飛出去了。

　　……她飛出去啦。

　　賽琳婭低頭，默默地將臉埋到傑森的頸窩，「……怎麼辦，我從現在起就好想回去。」

　　她好想她的家人們。

　　她想念日出，想念星星，想念那些他們還沒完成的未來約定。

　　人類才會逞強，在家人面前都要逃避隱瞞自己的情緒。壞習慣。

　　小動物要更加直白，小動物信任誰，就靠近誰取暖。

　　傑森的身體一僵，但還是用手背拍了拍賽琳婭的肩膀。

　　「……」雖然在看到那一堆用稻草鋪成的『床』之後，傑森就做好了心理准備與設想。

　　但是當賽琳婭動作熟練地整理那些干草，拍打著示意，「只能睡這裡啦。」的時候，傑森還是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氣。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傑森開口，「這裡的主人是誰？」

　　賽琳婭攆著指間的干草莖稈，「仇人。」

　　語氣近乎冷漠，像在內心深處重復無數遍後才會達成的冷漠。

　　傑森：「……」

　　=

　　在發現自己【又】發生時空躍遷之後，賽琳婭對自己和傑森在魔法世界的安全挺有自信的，但是她卻忍不住擔心另一個世界的人們。

　　當然，還有被抽離後失去的系統。

　　「……所以你是又要告訴我們，這次還是找不到他們兩個的行蹤嗎？」

　　托尼抬手按著眉間，破天荒地希望斯特蘭奇可以像往常那樣做個杠精，再次反駁自己的話。

　　「……」斯特蘭奇只是搖頭。

　　身為至尊法師，斯特蘭奇對【平行世界】的概念了如指掌，他就曾觀測過許多個平行世界的未來。

　　但是賽琳婭的出現與消失，從一開始就不只是『平行世界』這麼簡單，她的出現與消失都與這條世界線密切相關。

　　雖然已經涉及到了魔法領域，但提姆依然沒放棄，不斷敲打鍵盤進行全球範圍內的搜索。

　　迪克拍拍他的肩膀，擔憂地看向沉默的布魯斯。

　　娜塔莎的目光落在角落的洛基等神明身上。

　　邪神正一上一下的拋著自己手中的匕首，態度甚至有點漫不經心的走神。

　　曾經愚弄過謊言之神的黑寡婦開口，「你沒什麼想說的嗎？」

　　斯卡蒂瞬間盯住洛基，畢竟是曾經給洛基留下過心理陰影的女神，她對洛基可太了解了，「你都知道些什麼？」

　　態度強硬，透露著『不說話就送你去拔河』的強勢。

　　洛基隨意接住匕首，揚揚下巴指向虛空，「我？我當然不知道。」

　　「但看看那個吧。」

　　用以戰鬥監控的屏幕突然亮起，一小團數據構成的光團出現。

　　「……我是屬於宿主賽琳婭的人工智能。」略過任何客套與試探，系統直白開口。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就算系統在設定之初並不存在情感區塊，但看著這群注視著自己的超級英雄們，他還是有種數據流都變難了l的『心情復雜感』。

　　作為賽琳婭的輔助者以及發布任務者，系統很熟悉在場這些人們。但這又的確是他第一次與他們接觸。

　　托尼立刻明白了對方是誰，「奧創事件中出現的那個家伙，就是你吧。」

　　……智能管家確認辨別數據流，他也是上次賽琳婭失蹤後傳回消息的那個家伙。可信度提升。

　　「是我，」系統並不猶豫地承認，「我可以為你們提供宿主可能降落的定位坐標。」

　　「但我無法保證該定位坐標的安全性。」

　　【不能將自己的存在透露宿主外的任何生命】，這是寫在系統數據海最核心位置的定理——就像機器人三定律一樣。

　　雖然。

　　但是。

　　媽的宿主人都不見了！！再糟糕還能比這糟糕嗎！！

　　定理？什麼定理！哪有什麼定理！他不是個長在bug上的人工智能嗎！卡頓了！沒看到定理！

　　所以系統還是繼續說，「我對那個世界的了解也有限，我只能提供少量信息，那是一個充滿魔法的世界——」

　　在進行短暫的說明之後，系統重申，「請各位自行做出決定。」

　　「？」托尼用種『你在說什麼？』的眼神掃了系統一眼，「你的數據分析認為我們會做出什麼決定？」

　　賽琳婭已經做過很多啦。

　　而這一次，輪到他們奔向她了。

　　系統：「……」

　　同樣優秀的人工智能，托尼的管家先生，他感知到來自系統的數據波動，忍不住用帶著些笑意的語氣反問，『這一次，你還在懷疑自己正在變得愚蠢嗎？』

　　管家先生至今都還記得，對方在那次違規保護賽琳婭小姐之後，有多耿耿於懷。堅持認為他的違規會導致賽琳婭小姐陷入危險。

　　哈，那從來都不是違規。是發自本能的保護。

　　「……」系統無奈地來了個賽博嘆氣，回答，「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宿主——賽琳婭已經用她的存在做出了最好的詮釋，關於『什麼是愛』、『什麼是保護』。

　　詳細到足以教會人工智能。

　　智能管家默默記錄了這段對話，決定等到賽琳婭小姐回來後，作為驚喜禮物送給她。

　　=

　　當賽琳婭躺在稻草『床』上睜開眼睛的那個瞬間，她深刻理會到了為什麼有句東方俚語叫做『由奢入儉難』。

　　……畢竟滿床的枕頭實在是太快樂了。

　　她困難地掀開身上的外套——紅頭罩制服的保暖性能一流，而且就像蝙蝠俠與羅賓的腰帶般，紅頭罩身上也總有各種神奇的小工具小道具。

　　比如當賽琳婭習慣性地挪動書籍記錄日期的時候，從書籍中掉落下的那張畫紙。

　　「……？」

　　不是賽琳婭之前畫過的那張自畫像，是一張新的鋼筆速寫，上面是現在的賽琳婭。

　　穿著剛離開這個世界時的那身黑色長袍，站在棺木旁向內看。

　　是賽琳婭在另一個世界裡，留下的最初印記。

　　賽琳婭立刻回頭，看向正在檢查武器的傑森。

　　傑森很刻意地沒有抬頭，不過拆卸腰包的動作更用力了點。

　　「嗯——」在凝視這幅畫半分鐘之後，賽琳婭惋惜地開口，「很好看，但是有點問題。」

　　傑森：「？」

　　選擇性地無視掉傑森的疑惑，賽琳婭摸索著從對方腰包裡拔出那只鋼筆——當然改造過的，相當於個小型槍械，「少了——」

　　依舊在那幅畫上，賽琳婭進行新的改動，「你。」

　　在棺木旁邊，賽琳婭添加了剛剛蘇醒過來的傑森。

　　那也是傑森在那個世界中，留下的重生後的最初印記。

　　他們從那個時候起就一直在一起了。

　　「……」

　　趴在一旁打盹的黑龍，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很輕的一聲嘆息。來自二腳獸小弟，帶著無奈與妥協。

　　進行時空躍遷是個很——復雜的事情。

　　尤其是本就難以定位他們想要到達的世界坐標位置。

　　……講道理，如果斯特蘭奇先生之前說的故事保真，那麼他們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平行世界。

　　賽琳婭活動了一下身體，雖然有些殘留的疼痛感，但已經到了可控範圍內，「我可以嘗試進行——」

　　她的聲音猛然停止，抬眼向傑森示意。

　　有人來了。

　　賽琳婭甚至都聽到了法陣開啟的聲音。


第90章

　　在賽琳婭剛到達現代世界, 開始做任務的那段時間裡，系統曾經實行過非常詳盡的任務制度。

　　比如在每次任務結束後，系統會詢問賽琳婭的任務感想進行記錄。記錄範圍很廣泛, 甚至都會包括：賽琳婭對任務相關目標人物們的各種看法印像等……

　　相當於定期執行的任務復盤。

　　——不過後來，由於賽琳婭的研究欲過於旺盛, 每次都能將任務復盤寫成一篇萬字打底上不封頂的小論文……

　　僅僅是『目標人物的特征觀察與印像概括』這個問題，賽琳婭就能在系統備忘錄上噠噠連敲整十頁, 從對方的生理特征再到對方的魔法屬性——等等等等, 大概詳盡到能與神盾局的罪犯入獄記錄相媲美。

　　……所以系統沒能堅持多久（主要是怕自己內存不夠……），就默默取消了這種任務設定, 轉而選擇了由自己生成任務報告進行存檔記錄。

　　但如果立場互換, 換做由超英世界的人們來回答【關於賽琳婭的看法印像】這個問題的話，那麼賽琳婭大概可以收集到很多有趣的回答。

　　比如毒藤女肯定會不斷在藤蔓上開著小花抒發自己的狂熱喜愛；而殺手鱷大概會連夜扛著自己的下水道基地『再見了惡魔今晚我就要遠航』開始跑路；至於沙人則會在得到這個問題之後應該會率先思考下『沙子還能和什麼東西產生化學反應』而顧不上回答——

　　……總之, 絕對都會是些非常豐富精彩的評論們。

　　而至於超級英雄們？

　　托尼則會讓管家先生提前預設排列好上百個相關贊美詞語, 然後毫不客氣地全部堆砌出來；彼得會一邊頭腦風暴一邊結結巴巴地用理科生思維艱難開口；迪克肯定能給出特別符合女孩審美想法的詞彙；布魯斯會忍不住露出復雜的表情——

　　他們會使用很多種不同的詞語, 會用著各類不同的語氣，但每句話中都一定包含著很深的情感。

　　用一個個單詞，來還原他們心目中賽琳婭的樣子——他們親愛的小姑娘。

　　不過在成長過程中, 賽琳婭聽到最多的評價, 其實是：

　　【還算聽話，但的確天賦不夠，始終完成不了我們預設好的目標……唉，太可惜了, 真浪費資源。】

　　這就是飼養賽琳婭的貴族們, 對她的評價。唯一、也最真實的評價。

　　偷獵者們會在拔掉像牙後, 對一旁的小像感到愧疚嗎？

　　不會。

　　所以, 貴族們也從來不會對賽琳婭有任何愧疚歉意類的情感。他們只會認為：賽琳婭能夠一直存活至今, 就是他們高貴仁慈的表現。

　　與那麼多死去的族人相比，她竟然還能擁有活著的權利，這是一件多麼榮幸的事情啊。

　　——所以讓她貢獻出自己的剩余力量，幫他們完成更偉大的目標，這也是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她怎麼能夠感到遲疑呢？

　　在賽琳婭的記憶裡，在這個狹小的房間之內，她曾經無數次地聽到過越來越靠近的腳步聲。

　　由於體驗太多次，她甚至都已經養成了通過腳步頻率與輕重，來辨別推斷來者的習慣。

　　在腳步聲響起之後，那個獻祭了無數生命才鑄成的封印法陣被迅速開啟，貴族的心腹慢悠悠地走了進來，他上下打量坐在角落的賽琳婭一遍，「傷口這麼快就痊愈了？」

　　他感覺這丫頭有點奇怪，但是卻找不到原因，也並沒有在意，繼續命令著，「這也剛好……起來，跟我走。」

　　貴族們對賽琳婭印像中的【聽話】一詞，來源於她總是保持的沉默狀態；以及她確實如他們所願，不停閱讀大量書籍，也一次次地進行言靈術實驗。

　　是個聽話而努力的失敗試驗品。

　　但，如果他們憑借這兩點就認為『她是個馴化成功的實驗體』，這簡直是最愚蠢的結論。

　　賽琳婭沒動，只是抬頭看著面前這個挺眼熟的心腹，「去哪。」聲音淡淡的。

　　雖然經常被這家伙帶到鬥獸場內，但其實賽琳婭並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即便她的言靈術從未成功過，但人們對賽琳婭還依舊有著強烈的提防心。絕不讓她有機會知曉他們的名字，以防萬一……被言靈所詛咒。

　　聽到賽琳婭說話，原本都已經轉身准備走的心腹一怔，驚訝地回頭看向她，「哈？」

　　以前這丫頭總是在沉默，無論是被帶到宴會時的時候，還是被放進鬥獸場的時候，都非常安靜，絕不問太多——大概是因為知道沒有任何可期許的希望，所以自動節省了詢問的時間。很聽話。

　　所以她現在的反應，讓心腹感到有些新奇，他一邊上下掃視著賽琳婭，一邊難得開口回答，「去見那位煉金術先生，他的魔法師實驗還缺少一些關鍵原料。」

　　『……』心腹的視線掠過賽琳婭，『奇怪，這丫頭之前穿的黑袍，有這麼精美嗎——？』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同事，這個從來都隨意擺弄無數魔法生物生命的高傲魔法師，突然從心髒處升騰起一股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恐慌感。

　　很奇怪的恐慌，找不到源頭，也沒有任何理由。但他還是感覺到自己的脊背正在不斷發涼。

　　……冷到好像瞬間失去了所有溫度。如他經常擺弄的屍體。

　　能夠成為貴族心腹的人，本身當然也是個實力強悍的魔法師。

　　強大的魔力讓他有著超乎尋常人的敏銳直覺，立刻皺著眉呵斥，「怎麼還不走！想死嗎！鬥獸場可從來不缺少蠢貨！」

　　賽琳婭沒有起身，只是突然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你太吵了。」

　　心腹本能地向抽出魔杖，但他卻赫然發現自己完全無法行動。隨著那丫頭說出口的話，他整個人的聲音與行動力好像都被瞬間抽離。

　　整個人的身體都無法負擔思維所下達的指令，徹底散架。

　　無法行動。

　　無法發出聲音。

　　……就像賽琳婭所想要的那樣。

　　【噤聲】。

　　保持安靜。

　　為了修習黑魔法，男人曾經用禁術吞噬過許多魔法生物——甚至是人類魔法師同類。澎湃的魔力在他體內瘋狂翻湧，試圖打破禁錮，『只差一點點，只要一點我就能夠……』

　　一個高級魔法師的瞬發攻擊，大概在兩秒內就能用無聲咒語擊飛敵人的頭顱。

　　但賽琳婭和傑森想要動手，又怎麼會需要【兩秒鐘】這麼漫長的時間。

　　他們只需要……一瞬間。

　　只要一瞬間，

　　男人的背就被傑森踩在皮靴之下。

　　漫不經心地碾，將他整個人的臉都砸在地板上。

　　快到……男人甚至根本回憶不起對方是從哪裡出現、怎麼到自己身後、究竟做了什麼——任何、一切都想不起來。

　　甚至連他的視網膜都反應遲緩了一拍，捕捉記憶不住剛才發生的事情，只記得被對方冷漠踹翻的那個瞬間。

　　從未有過的恐懼，從男人顫抖的身體與放大的瞳孔中流淌而過，籠住全身四肢。

　　他的大腦中只刻著一個之前從未想過的恐怖想法：他真的不可能贏過這兩個人。

　　……他真的會被他們輕松解決。

　　有賴於那堆久違稻草帶來的糟糕回憶，賽琳婭整晚都睡得不太好，她忍不住低頭打了個哈欠，發愣走神了一會才慢吞吞開口，「你在保持沉默的時候，看起來會順眼很多。」

　　「……」傑森再次把自己的外套扔過去攏住賽琳婭。

　　這件帶著體溫的外套是他們昨晚擁有的唯一取暖工具。

　　賽琳婭對生活環境的要求非常低。全是枕頭的超大號軟床睡得很開心，黑旅店裡糟糕的居住條件也覺得很好，甚至是只鋪著一層草杆的冷硬地板也沒有抱怨。

　　但傑森卻沒睡著。

　　原因非常復雜。

　　來到陌生環境中的警惕心占一部分，這個世界是賽琳婭曾生活過的糟糕成長地占一部分，思考回歸方式占一部分，計劃怎樣在這個地方保證兩人的安全占一部分……然後，傑森也在看賽琳婭。

　　賽琳婭也沒有睡熟，微微偏頭露出耳朵上的耳墜，眉頭很輕地皺在一起。——很明顯依舊在擔憂與思考，他們兩個究竟應該怎麼回去。

　　「……」傑森的呼吸聲輕了很多。

　　這裡的一切都充滿著未知的危險——魔法世界，這個聽起來特別HP的詞語，往往意味著超高難度。

　　但他們依舊是對方的永恆錨點。任何時候，不需要回頭確認什麼，只要看到對方的存在，他們就能找到自己。

　　絕不丟失。

　　帶著塵土血跡的紅頭罩外套分蓋在兩個人身上，傑森沉默地撥開干枯了不知道多久的稻草，微微抬起女孩，讓賽琳婭枕住自己。

　　一開始是手心，後來換成了更穩固的大腿。

　　硬邦邦的結實肌肉墊在她的側臉下，他無意識地凝視著賽琳婭。

　　他在夜裡注視著光芒，凝視得太久了，視網膜記憶，於是就只能看到這片光芒。

　　好像這樣就能將他的夢握在手裡一樣。

　　……雖然其實他……也一直都想將夢握在手中。

　　……但夢也不只是屬於他的夢。

　　傑森隨意地踢了踢男人的脊椎骨，聲音在嗤笑中帶著嘲諷，「這麼抖？」

　　他太清楚，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應該怎樣控制自己的角度與力道了。——畢竟他的老師兼父親蝙蝠俠，可是個能在不殺人的前提下，能夠把敵人揍到七分熟半死不活的格鬥大師。

　　賽琳婭盯著心腹看了片刻，其實她已經不太記得對方的樣貌——臉盲症是原因之一，還因為賽琳婭想將自己的記憶留給那些更重要的人們身上；在將對方看瘋之前，她很直白地開口問，「你們的目的。」

　　「煉金師在研究具有長生作用的魔法石，先生正在資助他。但是他還缺少非常重要的核心原料……某種強大魔法生物的心髒。」

　　高度機密的信息完全脫口而出，心腹的臉色一片慘白。

　　……他不想說出來的。但他根本控制不住，就好像只要對方開口詢問，他就會知無不言……

　　突然被個不可思議的猜測觸動神經，男人的身體猛然抽出了一下，驚駭到極點，「你、你——」

　　她學會了言靈術。

　　這明明是他們在無數次實驗中最想要得到的結果。是他們偉大事業中的絕妙注腳。

　　但現在他的腦海中卻只有恐懼，也只剩恐懼。

　　因為他完全可以確定，她的言靈術不會如願受控，為他們所用。而只會、只會成為她自己的力量。

　　從貴族們到他，一直都理所當然地傲慢認為，言靈師的力量會成為他們勢力組成的一部分——畢竟在之前征服那麼多魔法生物的時候，他們都能夠通過種種手段來到達這個目的。

　　就算後來他們放棄了言靈術的力量，也不是因為憐憫，而是因為那女孩的無數次失敗讓他們失去了耐心。

　　這個曾經見證過許多種族覆滅的男人也……終於意識到，在他看到對方的時候，為什麼會有種微妙的違和感。

　　……因為她的氣勢變了。

　　被敲開了曾經那層沉默而冷漠的殼子。

　　銳利的鋒芒從血肉模糊的白骨中生長而出，她變得無堅不摧。

　　是因為什麼？因為苦難嗎？還是因為有人在旁邊拉住了她？

　　原來，她從來都不是他們所以為的『被折斷翅膀後乖順依附生存的幼鳥』，而是可以揮起翅膀成為他們噩夢的強大存在——

　　他們才是最愚蠢的生物。

　　胡鬧的孩子在故意淹沒螞蟻窩之後，不會認為螞蟻會來報復自己。

　　而他們居然將世界上最後一個言靈師也當做可以隨意擺弄的弱小生物。

　　很多混亂的想法在男人腦海中亂竄，而他最先說出口的是放軟聲調的求饒，「我知道你會憎恨我們。」

　　「但你仔細回想一下，女孩，我們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你。」精妙的話術，不知道究竟曾哄騙過多少魔法生物的信任，才能聯系得這麼熟練，「如果我們真的想要傷害你的話——難道你還能活到現在嗎？」

　　「那些只不過是我們激勵你成長的方法……」

　　男人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傑森陡然加重的力道強行打斷，差點嘔出血來。

　　「她的成長不是因為你們的狗屁仁慈，」傑森沒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眼神卻讓貴族心腹忍不住開始瘋狂發抖，「是因為她很強。」

　　傑森看向賽琳婭，再次重復，「一直很強。」無論有沒有那種叫做『言靈術』的東西，她都很強。不因為力量，因為靈魂。

　　傑森的聲音很輕，卻特別堅定，好像要越過腳下這個垃圾，飄到賽琳婭的身邊。

　　貓……可愛嗎？

　　嗯。貓都有特殊技能，哪怕只是尾巴和眼睛掃過來就能讓人很難拒絕。

　　但貓也是具有狩獵天性的食肉動物。

　　就像她，始終都是驕傲的戰士。

　　賽琳婭曾經說她的經歷像星星，經歷了好久才終於將光芒落到他們的世界。

　　……那時候傑森正皺著眉教她怎麼佩戴那顆星星徽章，沉默著，沒有立刻反問：為什麼不是太陽呢。

　　那也是傑森陶德沒有說出口的真實想法。

　　「……」賽琳婭看了看這個居然還能振振有詞的男人，眼神很輕，卻讓對方有種被看穿靈魂的恐懼感，他咽下口中的血腥味道，絕望地閉上雙眼。

　　天啊。

　　噩夢。噩夢。不會有比現在更讓他感到恐懼的可怕事情了……

　　——但他很快意識到了，自己想像力的貧瘠程度。

　　會有比現在更讓他恐懼的事情嗎？

　　答案當然是，【有】。

　　當那只黑龍湊上來，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他身上的時候，極端恐懼的生理眼淚瞬間就堆在了他的眼眶中。

　　心腹忍不住想質問剛才那個踩住自己的男人，為什麼沒直接把自己整個人踩成兩段！？

　　他媽的。這可是龍啊？！

　　就算是那些『以屠龍功績而著稱於世』的勇者們，也絕對不可能願意用現在這種四肢僵硬、完全不能活動的狀態去面對一只龍吧？！

　　他是個紳士的高級魔法師，他是個紳士……呸！！媽的！！武器庫的看守都他媽是一群廢物！！一頭龍啊！！一頭成年黑龍鑽進這個武器庫了！那群人都是群沒有大腦的瞎子嗎！

　　賽琳婭捏捏黑龍湊過來的角，突然問，「你的主人在莊園內嗎？」

　　「不在。他正在拜訪另一位煉金師。」這一次，就算不被言靈術所束縛，心腹也依然回答得飛快。

　　好像唯恐自己的聲音慢了一點，就會被這條龐大的黑龍撕成碎片。

　　「喔，」賽琳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麼可惜呀。」

　　……男人直覺認為對方這句話裡的『可惜』，與大眾層面中所理解的『惋惜』絕對不會是同一種含義。

　　在兩秒的沉默之後，賽琳婭抬頭看向斜倚在牆邊的傑森，「你對煉金術感興趣嗎？」

　　「？」傑森挑挑眉看向賽琳婭。

　　拍了拍粘在自己衣服上的干草，賽琳婭從『床』上走下來，「說不定這還是個挺不錯的機會，可以給你的武器附魔呢？」

　　神明系中，以鍛造武器而聞名的神明就是矮人一族——據系統所說，這其實是個很好抽到的r級白卡。

　　……但賽琳婭卻從來沒見過。她連斯卡蒂洛基和哈迪斯這類強力卡牌都抽到了，卻從來、從來沒見過矮人卡牌！

　　很難不懷疑這其實是一種歐到極致的非。

　　所以現在就，曲線救國一下。

　　傑森沒收下賽琳婭遞過來的外套，反而又將它裹回賽琳婭身上。

　　……兩個人之間的體型差距，讓賽琳婭現在看起來，完全就像是被面包片裹住的一小疊培根。

　　黑龍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新玩具挺有興趣，爪子撥來撥去。

　　而賽琳婭站在門口，看向那個據說『永遠無法被外人打開』的封閉法陣。

　　「……」言靈術的使用，需要借助語言、思維等方式。

　　但當賽琳婭伸出手，觸摸那個強大法陣的瞬間，她竟然不確定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不是『我想出去』、『打開吧』、『開啟』，而是……『我已經是自由的了』。

　　已經。

　　很篤定地完成時態。

　　她不再被困住，她沒有被困住。她是自由的。屬於自己。

　　如果說她身上還有什麼牽引，那麼就只會是愛意。很細的線，連接著她與她的家人們。

　　「噠」。

　　隨著一聲輕響，於是法陣也因為賽琳婭的這個想法，而瞬間從內而開啟。

　　這就是言靈師的力量。

　　賽琳婭站在這個從來沒有體驗過的陌生角度，望向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啊，」直到現在，捕捉到那些熟悉的元素，賽琳婭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之前在哈迪斯世界的時候，我們經過的最後一個地點——」

　　是這裡啊。

　　系統曾經對賽琳婭說過，為了更好地保障宿主的使用感體驗，他的運行模式設定參照了很多熱門游戲的系統設置。

　　……如果她所經歷過的一切真是個游戲，那大概應該屬於大逃殺類型，也肯定不會受歡迎。

　　落伍人設，高難度操作，紅名無懲罰，無存檔無攻略——只此一次。

　　……聽起來會是一款用來騙錢的垃圾游戲。

　　但這就是人生。

　　賽琳婭稍微走神了兩秒，卻又瞬間被傑森叫住。

　　「賽琳婭。」

　　傑森很少直接叫賽琳婭的全名，畢竟平時他們總待在一起，一個『你』和『她』就能夠指代清晰。

　　但偶爾他這麼叫一次，卻又會顯得篤定而認真。

　　賽琳婭深吸一口氣，「走吧，我們一起來看看這個世界——其實我也是第一次這樣體驗這個世界呢。」

　　不需要擔心，太陽都站在她這邊呢。

　　嗯——她要提前先想想看，要給另一個世界的家人們准備些什麼禮物比較好呢？

　　最好要有魔法世界的特點，又要足夠驚喜。

　　……啊總不可能人手一只龍吧？那樣會直接導致高空限速的吧？

　　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賽琳婭在自己披著的外套中不斷翻找。

　　……雖然傑森在盯賽琳婭的每日攝取糖分的含量，但這也不妨礙他的夾克裡會放糖。

　　充分應對心情不好的貓。

　　甚至當賽琳婭在外套裡沒有找到的時候，她又很想去翻傑森的腰包。

　　「……」一把抓住賽琳婭的手腕，傑森突然很想轉身回去再把那個垃圾揍一頓。

　　草。

　　真他媽沒有人能給她科普一下，人類世界是存在男女差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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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8

第91章

　　眾所周知, 蝙蝠俠的工具腰帶裡隨時都可以拿出來應付任何古怪場景的「bat-xxx」系列工具，完全沒有道理。

　　——如果一定要為這種設定找到理由，那麼大概就是：『Because I'm Batman.』

　　而作為曾經的二代羅賓, 很明顯傑森也擁有這樣的良好習慣。

　　在摸索過程中，賽琳婭就在傑森的腰包裡翻出了很多……內容豐富精彩的道具，帶有子彈功能的鋼筆（而且還真的可書寫）只不過是起步階段, 殺傷力更大的有內置炸藥的匕首、液體款式的有幾小瓶黑色的濃縮藥物, 應急狀態下的特效急救針與營養液——講道理，賽琳婭看著那些東西沉思了片刻，突然感覺就算他們單獨來到的不是魔法世界，而是史前時代，好像都能順利生活一段時間。

　　當然，賽琳婭最熟悉的，還是包裡各類軟糖硬糖棒棒糖，是個紅色且更酷的萬能口袋, 充分滿足一切需要。

　　……不過翻得傑森在中途莫名暴躁起來，一把回身拎住賽琳婭的手腕。

　　「……」在茫然沉思了片刻之後, 賽琳婭恍然大悟地伸手上供, 將手裡的糖遞給傑森，「你也要吃嗎？」

　　鄭重其事地分享。

　　傑森：「……」

　　媽的無語。

　　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不過還是將糖果收下了。

　　雖然在這裡生活了那麼長時間, 但賽琳婭對面前的一切依然充滿了陌生感。

　　她只熟悉當被帶去鬥獸場時所經過的那些地點，在路過的時候, 還咬著糖指向面前的那個大型花園，「我感覺韋恩莊園的花園更好看, 也更加精致與用心。」

　　說話的語氣特別理直氣壯。

　　就是在拉踩。

　　就是要拉踩！

　　哼！呸！

　　賽琳婭知道這個莊園的等級有多森嚴, 在除了宴會這種要展現出奢靡生活的特定時刻, 莊園外部甚至幾乎都看不到僕人們存在的痕跡。用那位貴族先生曾說過的話來解釋，就是：『誰會想看到一群忙忙碌碌的螞蟻破壞這美麗的景色呢？』

　　於是在這一路上，賽琳婭與傑森兩人根本沒遇到幾個外人。

　　就算偶爾出現了幾個——以他們常在布滿監控攝像的現代城市內的夜巡豐富經驗，完全就已經點滿了隱蔽技能點。

　　更何況還有賽琳婭的言靈術。

　　『不想被發現』——這完全是個最基礎不過的簡單願望。就連半夜起來偷點外賣吃炸雞的小朋友都會這麼想。

　　「沿著這條路走下去，」距離太遠，其實根本就看不到鬥獸場的任何輪廓影子，但賽琳婭的腳步還是停了下來，定定地注視著那個方向，「就是負責訓練魔法生物的地方。」

　　「……」順著賽琳婭的目光，傑森也看向那個方向，眼神很沉。

　　【訓練】。

　　賽琳婭的措辭非常委婉溫和，但傑森完全能夠想像得到，在面對那些強大而非人的生物時候，人性的貪婪會做出什麼事情。

　　……就連超人那樣有人氣的超能力者，盧瑟還總是想要針對他『做點什麼』呢。

　　於是傑森開口，「你經常去那裡。」

　　語氣甚至很篤定，都不像是在詢問。

　　莊園內的風大，賽琳婭的頭發被吹得亂蓬蓬的，耳墜都在發間搖晃地一擺一擺，好像下一秒就要飛起來。

　　她沒什麼情緒地點頭，慢吞吞地帶著傑森向最核心的建築走去，「嗯。」

　　「我在那裡待了很久。」賽琳婭很認真地想了想自己的那段經歷，「但其實那只不過是一段經歷。」

　　「沒有好壞的區別——就全部都已經過去，我走到現在了。」

　　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安慰。因為她從來沒有放棄過拯救自己，也從來沒有失去過夢想與希望。

　　追逐太陽的伊卡洛斯，最終也成為了永恆的太陽。

　　——她並不是在和過去和解，也沒有那麼善良仁慈，她只是在走向未來。

　　這就是賽琳婭。

　　『不需要同情與安慰』，看起來真的好像酷小孩的作風，成熟冷酷漠然。

　　但在沉默過後，傑森還是抬手，輕輕地握住了賽琳婭的手腕。

　　甚至還默許了她繼續在自己腰包裡扒糖果的動作。

　　「你能想像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噴泉的時候，有多——麼震撼嗎？我都沒意識到原來自己其實住在這麼大的一個地方。」

　　「這裡我沒有來過，但我在宴會上聽到過其他人的談話，這裡是騎士們學習的地方。」

　　「那裡！那裡是後廚！哇你能想像到比羊皮還堅硬的面包嗎……所以我真的沒辦法理解，大列巴為什麼會在現代世界那麼受歡迎。」而且當賽琳婭在《灰姑娘》童話中，看到辛德瑞拉竟然可以拜托小動物幫助自己搬運糧食的時候——很難不羨慕。

　　「這裡是經常舉辦宴會的地方——對，沒錯，我之前吐槽過的飛鴿活派就是在這裡見到的。」

　　隨著兩個人的腳步聲，賽琳婭一點一點地將自己對這個世界為數不多的記憶敘述出來。

　　雖然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裡都曾經見證與體驗更加壯闊的畫面。

　　看過亡靈領域鋪天蓋地的星辰與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看過突兀出現的蟲洞像下意面般地瘋狂湧出外星人，見過神明降世與惡魔獰笑……

　　與那些經歷相比，這裡的一切都顯得平庸太多了。

　　但賽琳婭還是很想說，想將這些她曾經沒有機會說出口——也沒有人會願意聽她說的事情，全都傾倒出來。

　　即便在那時候，她也依然熱愛生活，記錄下自己生命的每一個……『看起來不那麼猙獰可怕的』細節。

　　賽琳婭說出口，於是傑森也就在聽。

　　他們兩個也始終都共享一部分人生。

　　從最初開始，就互相見證著對方命運的新起點，永遠無法缺席。當回想起『在超英世界的經歷』時，腦海中躍出的第一句話從來都還是『我剛降落在那個世界的時候遇到了他』/『我剛復生蘇醒的時候被她發現了』。

　　在那段不算多舒適但也非常有趣的開始中，賽琳婭和傑森陶德共享了一段只有他們兩人所屬的人生，在環境糟糕的黑旅店中，在安靜冰冷的墓園中。

　　是彼此無法缺席的人生錨點。

　　而後來，他們也分享著屬於很多人的未來。比如一場早就約好的聚會，比如准備在未來搬進去的農場，那應比授勛儀式更加耀眼奪目的復仇者歡迎儀式……他們擁有屬於很多人的共同未來。

　　不缺席任何人的未來。

　　現在——他們也見證了彼此的過去。

　　並不全都美好，甚至還會有一部分痛苦的經歷。

　　但就像賽琳婭所說的那樣，『那只是一段經歷』。

　　他們已經走過的經歷。

　　在賽琳婭和迪克的那場生日聚會中，傑森的……家人們（好吧他必須承認，那就是他的家人們，一直都是）曾經負擔起了這份重擔。在傑森的白眼凝視中，舉著相冊掀黑歷史。

　　而賽琳婭就只能自己來回憶過去啦。

　　畢竟她的家人們，也都沒有參與過她所經歷的那些過去。她的過去只有她自己——好吧，現在已經又添加上一個人啦。

　　「……」那些曾經被紅頭罩摁在地板上摩擦的人們，絕對想像不到，對方居然也能夠成為保持安靜的傾聽對像。

　　在那個曾經舉辦過無數次的華麗大廳內，賽琳婭看到了那位『煉金師』。

　　那位穿戴著考究長袍的學者，正在與他的學徒低聲討論。

　　雖然兩個世界的語言文字並不互通，不過賽琳婭的言靈術當然可以幫助傑森解決這種小問題……不然傑森剛才也不會聽懂那個貴族心腹所說的狡辯。

　　「所以魔法石的最終原料，就敲定為那個女言靈師的心髒了嗎？」

　　「這是來自那位先生的提議……畢竟他飼養了那女孩那麼長時間，結果卻一點報酬都沒拿到——現在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兌換成果的機會，他當然會優先考慮使用那個言靈師。」

　　「是啊，他做得對。不過也真可惜啊，明明都已經是整個種族內唯一的孤例了，結果還是——」聽起來『可惜』的陳述中，並沒有多少惋惜的語氣，反而透著濃烈的嘲諷。

　　看熱鬧的旁觀者們，永遠都不會介意事情變得更糟糕些。畢竟更糟糕=更精彩，他們只會找到更多用以取樂的笑點。

　　「如果這次的實驗失敗，那個小言靈師的心髒不滿足條件，那就只能繼續從鬥獸場內挑選實驗體了。」煉金師的聲音帶上了些厭惡，「交給其他人負責吧，我才不會踏足那個肮髒的地方。」

　　他用繡以金線的手帕擦了擦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天啊，那地方太血腥和暴力了，充斥著一群野蠻的獸類。」

　　高高在上的傲慢，仿佛鬥獸場的血腥暴力只是因為魔法生物間的戰鬥，而不是因為這些人的操控。

　　學徒接過手帕收好，討好地繼續補充，「剛才僕佣已經來彙報消息，說那位先生已經返回領地，正在去巡視鬥獸場的路上。等到結束之後，就來和我們繼續討論魔法石的事情。」

　　煉金師滿意地一點頭，「他還算配合。」不錯，這說明他們沒找錯合作伙伴。

　　「你剛才說，他正在去鬥獸場的路上？」一道很輕的女聲在兩人身後響起。

　　兩個煉金師下意識地回頭，看到賽琳婭正站在不遠處。

　　「喔，是你來了啊。」煉金師之前就曾經見過賽琳婭，那時候的場景差不多。也是貴族委托他，通過煉金術的方法來測試下這個女言靈師的能力——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通過煉金實驗，他沒能從賽琳婭身上捕捉到哪怕一丁點兒魔力波動。

　　也就是在那場測試結束之後，貴族們徹底放棄了對賽琳婭的培養。

　　與掌握著鬥獸場的貴族類似，為了研究高深的煉金魔法，煉金師也曾經使用過大量的魔法生物作為容器、原料，甚至是靈感來源。

　　他不太記得那些生物的樣子。

　　就像在風鈴響起之後，人們只會注意到聲音，卻很少留意記住，究竟是誰帶動了響聲。

　　煉金師只是需要大量材料，他也不在意是哪種生物或是人類死在了他的手中。

　　不過煉金師還是記得這個小言靈師的，畢竟她是「最後」與「唯一」嘛。

　　——是個更罕見的珍稀材料。

　　煉金師不耐煩地上下掃視了賽琳婭一遍，抬手示意學徒准備實驗工具，「來得真慢，負責將你帶來的人是誰？你們難道不知道我的時間有多寶貴嗎？」

　　「哈。」很響亮的嗤笑聲衝進兩個煉金師的耳膜，「寶貴？」

　　傑森姿態隨意地倚在沙發上，雙腿懶懶地交疊在一起翹起，手在把玩子彈的同時隱約能看到凸出來的青筋，他敲了敲槍管，「說得沒錯，的確是挺寶貴的。」

　　畢竟，這已經是他們為數不多、僅剩的平靜時光了。

　　「……」兩個煉金術師還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但是賽琳婭卻看看傑森，忍不住吐槽，「你好自然啊。」

　　從他們第一次闖進企鵝人的冰山餐廳的時候起，賽琳婭就始終覺得，傑森有種『無論這裡本來是誰的地盤，但只要我走進這裡，我就是老大』的迷之『自來熟』氣場。能夠理直氣壯地越過所有人，直接坐在最頂端的『boss』椅上。

　　傑森看著她沒回答，只不過稍微挪動了下雙腿，算是為賽琳婭讓了個座位。

　　賽琳婭認真思考了片刻，然後發現：「……我好像還真沒有坐過這裡的沙發唉。」

　　她只在舉辦宴會的時候有機會來到這裡，但誰會記得給裝飾品准備好位置呢？她每次都是站滿全過程的。

　　很有探究求知欲，賽琳婭也忍不住伸手拍拍沙發近距離感受，然後盡可能中肯地評價，「好像質量非常一般。」

　　別說比不上復聯大廈與韋恩莊園了，舒適程度甚至都沒有她和傑森從舊貨市場六十美元淘來的二手沙發好。

　　旁若無人的溝通氛圍。

　　這讓煉金術師在一邊拋出攻擊陣法的瞬間，一邊忍不住有種被無視後的強烈羞辱感。

　　這兩個家伙怎麼敢？！就連國王殿下與最強大的魔法師都不敢這麼忽略無視他？！

　　攻擊法陣與無聲咒語一樣，都屬於高速生效的快捷魔法，他揮動魔杖咬牙呵斥，「我竟然不知道，原來你從那麼多珍貴的書籍之中，竟然只學到了『傲慢』這一種品質。」

　　不過沒關系，他會是個好老師。他一定會認真地好好教導這兩個生物，什麼叫做【尊重】。

　　賽琳婭點點頭，「是啊，傲慢的人，總會付出代價。」

　　在魔法世界裡，煉金術被人們認為是『通向財富與力量，甚至永生』的快捷方法。

　　也的確有很多煉金術師制作出來了一些……在這個時代看起來無比震撼的物品。比如那顆他們正在研究的魔法石，比如以人類魔核為動力做成的煉金生物，甚至就連鬥獸場內那些強行培育出的『狼人』，都是這個煉金術的提議。

　　如果煉金術師人類獲取力量的方式，

　　那麼賽琳婭已經見過了最棒的『煉金術』。

　　鋼鐵俠的金紅色戰衣，每次都像是火焰般劃過天空，伴隨著激昂的音樂聲點燃所有人的心情；

　　蝙蝠俠那身讓賽琳婭震撼的戰衣，究竟抱有怎樣的心態，才能夠選擇在一切力量都耗盡時，用自己的生命力作為啟動源？

　　當然還有蜘蛛俠的紅藍色戰衣，他從第一次套上那個自制的簡陋頭罩時起，就在堅持用自己還青澀的能力來維護自己心中的正義；

　　他們不用魔法生物或是人類做實驗體來進行研究，也不依靠那些來獲取力量。

　　他們……

　　以愛，以忠誠。

　　以勇氣，以驕傲。

　　以交托給彼此的信任，以保護他人的信念。

　　在親身體驗過現代科技、氪星科技、阿斯加德神域魔法、至尊法師聖所魔法等等等之後，煉金術師所使用的這種奠基在其他生命基石上搖搖欲墜的力量，在一眾戰力排名中簡直比神秘客的無人機更加脆弱。

　　賽琳婭甚至只是輕輕揮手，隨著一聲「哈迪斯將贈予你們祝福。」就能夠讓這兩個雙手沾滿鮮血的煉金師，陷進被亡靈冤魂征討的幻境之中。

　　「？！」煉金師反應很快，他立刻切換目標，將攻擊的重點放到了傑森身上，大量高級而絕密的攻擊魔法不要命地瘋狂丟出，「你們這兩個！愚蠢的家伙！」

　　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個人類！！而且還是個不會魔法的人類！絕對會是個好人質——？！

　　臥槽！！什麼東西過來了！為什麼這麼快還會飛啊！！

　　嗯。傑森陶德的確不會魔法。

　　但傑森陶德會用槍。

　　……無數恐怖片、靈異片的經驗告訴人們，在一切靈異力量面前，物理學聖劍才是最牛的！

　　來福槍突突的聲音，難道不和聖歌的祝禱聲同樣美妙嗎！

　　作為一個在全國內都極有名望的煉金術師，他有著良好的心理素質與超高的反應速度，在被傑森用槍口抵住的瞬間，他瞬間撲倒在地跪下，全身趴在地板上用力喊道，「偉大的兩位神諭者啊，是我們的無理冒犯到了你們！」

　　「請停下來對我們的懲罰吧！我們願意獻上這顆即將完工的魔法石作為供奉，請求你們原諒我！」

　　賽琳婭&傑森：「……」

　　謔。瞬間感覺之前的所有反派都輸了。

　　原來這才是演技最好，反應最靈活的表演藝術家。

　　在貴族與煉金師心目中，這顆即將完工的魔法師是永生的像征。

　　但在賽琳婭眼裡，這頂多也就是個『好看點的』石頭——而且從外觀來評價，這顆石頭甚至都沒有賽琳婭耳墜上的寶石好看。

　　賽琳婭隨手握住魔法石拋了兩下，塞進傑森的包裡，「可以帶回去交給史蒂芬先生他們研究。」

　　……換個清奇點的角落來進行論證：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煉金術，那麼至尊法師又怎麼會窮得一度要去變氣球給小朋友做兼職呢？

　　賽琳婭不怎麼在意魔法石，她把傑森匕首橫在兩人面前，「你們的附魔做得怎麼樣？」

　　「非常好！！讓我來！！請相信我，他根本就毫無天賦！」剛才還彬彬有禮的師生兩人，瞬間開始瘋狂互相拉踩。

　　當然，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剛才說，他回到鬥獸場了。」

　　回來了？回來了啊。

　　回來得好啊。

　　終於。

　　再次來到鬥獸場，賽琳婭心裡其實有點空。

　　她甚至沒有辦法概括，在看到這熟悉的場景之後，自己究竟想到了什麼——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個正處在前後簇擁中的男人。

　　是這個人。下令殺死了她的父母、殺死了她在這個世界的所有家人。

　　「……」聽到賽琳婭一下比一下更加急促的呼吸聲，傑森攥緊了她的手。略微發涼的體溫通過指縫、骨節、手指、掌心，所有皮膚，不斷地在兩人之間互相傳遞。

　　貴族先生正在鬥獸場內挑選最合適的目標，用來繼續魔法石的實驗。

　　那本來是應該獻給國王殿下的寶物，但——任何世界、任何時間，都不缺少他這類貪欲旺盛的生物。

　　在他經過每個籠子前，都會有人討好地先趴下來為他用衣袖掃除那些顯眼的血污，拘謹地詢問，「先生，您有想選擇的目標了嗎？」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裡，嗤笑一聲，「哈。」

　　「你竟然又被送來了，」他走向賽琳婭，「我猜猜，應該是煉金師沒有選擇你？」

　　他沒怎麼起疑，畢竟他的心腹就負責將魔法生物運送到鬥獸場的事情。

　　「真可惜——」貴族轉身看向附近其他的魔法生物，「那應該選誰來代替你呢。」

　　賽琳婭沒有回答，她只是擋下了貴族注視其他小動物的視線。

　　「嘖，」貴族翻了個白眼，「你還想保護他們？」

　　他的臉色陰沉下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鬥獸場內做了些什麼事情。」

　　一個在鬥獸場內堅持不屠殺的動物？笑話！如果它們都那麼做的話，那麼他們開設鬥獸場的意義又是什麼？

　　「你不會還在做個人英雄主義的夢吧？想要保護其他人？弱者依附強者淪為工具，強者獲得權力掌控世界，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了。」

　　「哦對了，我都差點忘了，」貴族聳聳肩，「你本來也不是強者。是個失敗品。」

　　「別做夢了——哦當然，願意犧牲的話，我可以給你找個機會。」

　　好蠢。

　　難道她真的以為會有人願意為其他人犧牲，為其他人背負責任阻擋苦難嗎？

　　——但，為什麼不呢？為什麼沒有呢？

　　人們都想被英雄所眷顧，但她更想回饋以愛。

　　「機會？」賽琳婭重復，「好啊，我需要個機會。」

　　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賽琳婭聽到了熟悉的槍聲，來自傑森。

　　還有——還有……

　　啊。

　　賽琳婭微微睜大雙眼。

　　是奇異博士傳送門打開的聲音。


第92章

　　……其實鬥獸場的樣子, 與傑森之前所預想的環境很像。

　　血腥，暴力。只要踏足這裡，仿佛都能透過地面聽到鬼魂嚎叫的聲音。

　　一個個連欄杆上都刻有封印咒語的鐵籠之中, 囚禁著不同種族不同年齡的魔法生物們。甚至還有許多普通人類，以及一部分沒有權勢、就算突然消失也不會造成麻煩的魔法師們。——畢竟那一場場精密而嚴謹的魔法實驗，當然不能只有魔法生物的參與，人類實驗體自然也會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原材料。

　　在外界，魔法生物與人類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種族；而等到來到這裡之後，反而變得沒什麼本質區別了。

　　被剝奪了所有身份，在這裡, 他們只不過都是——野心與貪婪路上的墊腳石。

　　在這個魔法世界裡, 這裡被稱為【鬥獸場】；在現代世界則多半會有更加冠冕堂皇的名字，比如傑森曾強行介入過的某些【人體實驗室】。

　　那些困住生命的鐵籠，像是無數跟插進他們血管內的管子，瘋狂榨取著他們的所有生命力, 不斷剝奪著一切可利用價值。

　　「……」賽琳婭就是在這個地方長大的。

　　沒有那些堆積在床上，像是藝術品的防震袋般將她牢牢護住的大量柔軟枕頭, 只有裹著冰冷腥氣的秘銀鎖鏈；沒有糖果小蛋糕和魔方, 只有一次次在死亡邊緣爬起來，掙扎著不肯放棄的賽琳婭。

　　她在這裡, 只擁有自己。

　　在戰鬥後得到其他人的關懷慰問, 這本應該是再尋常不過的經歷。

　　但賽琳婭在這裡卻從未擁有過，甚至還擁有非常清晰的自我認知，並不將時間浪費在『自我欺騙』的想像中, 不幻想有誰會來給予善意。

　　「你看, 」視線捕捉到熟悉的畫面, 賽琳婭很難得地開頭對傑森說, 「看到那個舞台了嗎？」

　　「那是我第一次來到鬥獸場後去的地方。我在那個舞台上打敗了一頭成年狼人，那年我才七歲。」

　　這句話聽起來應該是個了不起的戰績概括，但賽琳婭的語氣說不上有多驕傲，只有淡淡的茫然。

　　因為那從來都不是她想要做的。

　　賽琳婭也從不會為此而感到驕傲或自豪……或許也從來就沒有任何人會為此感到驕傲。

　　即便戰鬥取得勝利，但那些將賽琳婭投放進鬥獸場內的貴族們，也只會感到『理所當然』的傲慢旁觀。

　　為此而感到驕傲？天啊怎麼可能？她配嗎？

　　……但有一群人始終會為賽琳婭而驕傲。

　　即便賽琳婭只不過是折好一只紙鶴或是收下他們遞來的黑卡——是的，哪怕她只是做到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能立刻得到他們的高聲贊揚。

　　但他們也不會為賽琳婭在這裡的戰績而感到驕傲。

　　他們只會感受到……跨越時空而傳來的疼。

　　覆蓋在心髒上密密麻麻的痛。

　　賽琳婭很輕地開口提起過去，於是傑森也在她身後聽著。

　　傑森看起來面無表情，沉默得像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山。但其實全身都是緊繃的，手臂繃起凸出的青筋。

　　「……嗯。」在片刻沉默之後，他才回答。

　　傑森的手比賽琳婭大了一整圈，握起來剛剛好。掌心相貼時渡過去的體溫，像杜冷丁，也像穩住心跳呼吸的鎮定劑。

　　在找到貴族與他那群諂媚手下之前，賽琳婭甚至還在鬥獸場內遇到了不少『熟人』。

　　「哈？又進來了啊？」透過欄杆間隙看見賽琳婭，被關在鐵籠內的獸人懶洋洋地開口，「你居然還活著啊。」

　　……挺新穎的刻薄打招呼方式。

　　傑森無聲地掃了對方一眼。很輕，並不用力。

　　「……」卻讓半獸人猛然打了個哆嗦。

　　那是怎樣一種眼神?

　　好像他們兩個正站在最核心、最高的那個舞台上，而下一秒他就會被這個人類握住脖子摔到地板上。

　　不過只是被這麼輕的掃視了一眼，但半獸人卻覺得自己全身的弱點都被對方瞬間捕捉，被拆開骨骼皮膚後的詳細分析。像刀片割入肌肉後的輕輕撥弄。

　　那種壓進血管的恐慌感，讓他幾乎緊張到忘記呼吸。

　　賽琳婭慢了一拍才意識到對方是誰，上次在鬥獸場內——也就在這個世界裡的『不久之前』，與她對戰的對手。於是她也回頭看了看半獸人，「聽起來你很失望？是還沒輸夠嗎？」

　　「……」

　　獸人感覺自己全身的皮膚毛發都被徹底浸泡在冷汗中。在強烈的求生欲中，他踩著發軟的爪子，無聲地縮回鐵籠深處，與賽琳婭兩人拉開距離。

　　媽的，這兩個家伙怎麼都這麼可怕。

　　這裡的很多生物都認識賽琳婭，畢竟賽琳婭在這裡實在是太有名了——最突出的原因：在經歷了那麼多次戰鬥之後，她居然能一直活下來。

　　非常難得，在高危情況下都還是個經常出現的常駐客。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在這個充滿血腥屠戮的鬥獸場，賽琳婭作為堅持了這麼多年的勝利者，卻始終堅持不殺戮。

　　這在貴族以及很多其他生物眼中，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貴族們建立這個鬥獸場，是為了通過不斷競爭而獲取最強大的武器，也是為了找尋更多合適的實驗體。當然也是為了……取樂。

　　在他們一邊品嘗著價值上千金的酒釀，嗅著有市無價的香料，享受僕佣們的簇擁的同時，還能一邊看到那些低劣的生物為了活下去而瘋狂撕咬對方——多麼有趣而珍貴的娛樂方式。

　　這種娛樂活動甚至還有個更通俗易懂的名字，高級·賭馬。本質上沒什麼區別，都是為取悅和刺激而生的活動。

　　長期出於這樣暴力的環境之中，那些被囚在鐵籠中、一次次取得勝利的勝者們，也開始用殺戮來傾瀉他們的負面情緒。……甚至在擊敗對方後的虐殺也都漸漸變得不是什麼罕見事情。

　　就像賽琳婭第一次來到鬥獸場時發生的那樣——在看到她之後，許多強壯的魔法生物都用打量食材或貨物般的眼神來品評她，甚至並不避諱地在她面前說，『今天能有新加餐了』。

　　不加掩飾地傲慢，好像他們比其他生物要高貴許多，在戰局中注定會贏，所以就能夠隨意操縱他者命運決定生死一樣。

　　但除了真正操縱這個地方的那些人類之外，又有誰能稱得上是『贏家』呢？在貴族們眼中，他們哪有什麼區別，不過是【普通武器】與【更好用點的武器】而已。

　　轉移矛盾，向弱者揮刀宣泄憤怒——是懦者才會做的行為。抓不到重點的無能狂怒。

　　而賽琳婭始終知道彌漫在這裡的仇恨與血腥究竟起源來自哪裡。

　　她殺掉這裡的其他動物，會讓這個地方變得更好嗎？

　　不會。

　　只要一切的源頭還存在……那麼這裡發生的所有浸滿血淚的故事，都只是操縱者們看在眼裡的娛樂橋段。

　　賽琳婭始終知道自己真正的敵人是誰。

　　而且她也終於，直面了他們。

　　揮出法杖衝向貴族那群人的時候，賽琳婭竟然完全沒有任何緊張不安感。

　　她甚至還在忍不住想，『唉，結果都已經到現在了，我都還沒有想到究竟應該帶什麼禮物回去送給大家……嗯，人手一個附過魔的魔杖行嗎？』

　　——這個世界真的不存在會保護其他人的英雄嗎？

　　當然有。

　　她也已經見過了。

　　而且他們就是……能讓她站在的力量源頭。

　　「她瘋了嗎！」看到這一幕，剛被押送過來的半獸人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她怎麼敢——？！」

　　她當然敢。

　　而且衝進戰場中的不只有賽琳婭。

　　天啊這是當然的，她早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漫天的槍炮聲與魔法帶來的耀眼波動，囂張又高調地宣布著，他們為了誰而降臨於此。

　　托尼在第一時間掀開面甲，對著賽琳婭的方向眨了眨眼，「嗨，上午好啊candy sweet，想我了嗎？」

　　瞬間被擠開拋下的斯特蘭奇：「……？」hello？Excuse me？我覺得我的隊伍定位應該不是人工鑰匙吧？

　　不過有了鋼鐵俠這個先例，當緋紅女巫飛一般衝出去抱住賽琳婭的時候，斯特蘭奇已經能夠做到：……ok，fine.學會釋然學會長大。

　　#我已經在聖所變了好幾年氣球了，已經沒什麼能傷害到我了。#

　　定位與傳送到這個世界其實是件……非常非常麻煩而復雜的事情。

　　他們在無數個平行時空、無數個世界裡，尋找一個特定的地點，來找尋兩個被迫翹家的小朋友。

　　這件事情甚至不僅只涉及到魔法領域，還使用了大量尖端科技來搜尋確認這顆星球、這個世界的位置。

　　系統和智能管家做出了最大限度的努力，鋼骨與幻視幫了很多忙，甚至……就連之前被系統認為『還是個正在處於家長看管中的人工智能幼崽』【機器寶寶】，都在某一天出現在大廈內的屏幕上，渡過來一段數據。

　　他們很相信賽琳婭和傑森的自保能力，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一定要去尋找他們。

　　無論是實力多麼強大的小朋友，也依然會是他們的小朋友。

　　就像在那麼長時間的糟糕經歷之中，賽琳婭一直都在拯救自己。她從來都沒有去等待從天而降救世主的習慣，她自己就可以做自己的救世主。

　　她將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拉出絕境。還在記得拉住別人，拉住那個剛從棺木中蘇醒的茫然鳥球球，拉住失控的超人，拉住瀕臨崩潰的傑西卡，拉住陷入險境的皮特羅與托尼……

　　那麼現在，輪到他們來拉住她了。

　　將她拉回家中，也將她拉回愛意之中。

　　「……」賽琳婭愣愣地看著這一幕。

　　她看到熟悉的鋼鐵俠戰衣穩穩落地，看到超人先生對自己笑了笑，奇異博士攏住心情激動的魔法鬥篷點頭示意，海拉表情陰沉地拎著手中長劍一步步走過來，落在她身邊的斯卡蒂可惜慢了一步只能遺憾地看著旺達緊緊地抱住賽琳婭……

　　在被旺達緊緊抱住之後，她才很困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但那也只不過能支撐她說出一句，「你們來啦。」

　　賽琳婭很想要見到他們，但她並沒有想過，他們會——為了她而找到這裡，來到這裡。

　　「我們當然會來。」旺達毫不遲疑地回答，「我們要來接你回家呢」

　　根據賽琳婭最近『學習現代人類生活』後總結出來的經驗，這本來應該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

　　【與家人團聚】，這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啊。她應該笑，應該感到高興。

　　但在這個瞬間，莫名而來的酸澀感卻襲擊了她的心髒，強烈的酸楚甚至從血液中泵發湧動，一路傳到了眼眶。——比起笑容，她居然先感受到了眼淚的衝動。

　　賽琳婭不知道這種酸澀感究竟源自哪裡，她清晰地感知著這種感覺在體內流動，很輕地「嗯。」了一聲。

　　「好啊，我們回家。」

　　他們緊緊地互相拉住彼此，那份雙向傳達的力量與溫暖，帶領著他們通向未來通向家，也通向愛。

　　「嗯——天啊，」托尼的視線掃過周圍血腥騰騰的糟糕環境，「這可不是多麼合適的待客環境，你覺得呢，這位——」

　　紐約首富的敏銳直覺，托尼直接望向在場中明顯地位最高的那個人，「不知名先生？」

　　理直氣壯的偏袒，連個禮節性的過渡都沒有，張嘴就開始毫無遲疑地護短。——就很『托尼·斯塔克』的風格。

　　在說話的同時，托尼用充滿『？？』的復雜眼神看向傑森，克拉克用超級大腦翻譯了一下，推測對方是在說『這什麼地方啊？食死徒的聚會基地嗎？伏地魔的老家嗎？到底什麼好地方啊？能這麼有吸引力，你們非得來這？？』

　　這其實也是旺達戀戀不舍松開雙手後，詢問賽琳婭的第一個問題。

　　於是賽琳婭回答，「這是我長大的地方。」

　　「……」還沒徹底度過興奮期的一群人們，瞬間突兀地陷入沉默之中。

　　……長大的地方。

　　他們都已經看到了那些被關進籠中的動物，看見了那些巨大舞台上留下的深深淺淺看起來歷史悠久的血跡，沉重的鎖鏈，看起來如地下拳擊場般用來押注賭勝方的小型賭桌。

　　……這裡是。賽琳婭長大的地方。

　　很多個之前就曾經就捕捉記住的細節再次翻湧上來。

　　不認識糖果但卻又不像是沒接受過教育；在描述自己住處的時候說『周圍有很多武器，我覺得應該安全系數挺高的』，從一開始就反應速度極快且非常熟悉戰鬥；警惕心很強，能夠快速切進御敵狀態，但卻又極度不擅長應對來自他人的善意……

　　……所以那一切的原因，都來自這個世界。

　　……這是他們最不想看到的原因。

　　這群人怎麼能——怎麼可以——

　　【……】籠罩在面甲之內，托尼立刻爆了粗口，他立刻質問滯留在自己戰衣內的系統，【你為什麼沒有將這些事情告訴我們？！】

　　草，這家伙只說了『那是個魔法世界』的信息。

　　【我有義務保護她的隱私問題】，系統一板一眼地回答，【而且你們也並沒有詢問過我相關問題——】

　　在留下這個很明顯不會讓托尼滿意的答案之後，系統直接拋下想繼續爆粗口的斯塔克先生，遁回賽琳婭身邊。

　　系統與宿主的融合過程，其實是件比高精度人體器官手術更加復雜。畢竟賽琳婭又不像鋼鐵俠戰衣那樣，自帶可以接入AI數據的功能。系統只能小心謹慎地將自己融進賽琳婭的腦海中，然後——

　　嗷得一聲嚎了起來。

　　【嗚嗚嗚嗚——！！宿主啊！！】聽機械音發出哭聲真的是種非常精神污染的體驗，他一邊特別有職業道德地開始進行任務播報，【恭喜宿主完成超高難度任務『黑暗維度之主·多瑪姆』，恭喜宿主開啟限定任務『來處與歸途』】，一邊繼續發出克制卻依舊非常大聲的嚎，【宿主啊！！】

　　媽的他還以為徹底完蛋了他們要分開了嗚嗚！！

　　他都已經開始潛心待在聖所內准備鑽研時空倒流技術了——好吧雖然很快就被至尊法師當場打包送走了。

　　怎麼還能有這麼殘忍的事情啊！！

　　賽琳婭：「……嗯……」

　　她最近的確在很認真地學習現代人類的知識，但即便這樣，賽琳婭也沒得知過任何『如何安慰哭泣中的人工智能』相關經驗……

　　賽琳婭松開法杖，將之前繳獲的魔法石放進系統背包，『……我也很想你。』

　　為了安慰系統，在一番深思熟慮過後，賽琳婭鄭重提議：『那我，爭取以後少發掘些你的bug？這樣你會感到開心嗎？』

　　系統：「……好有誠意，能開出這個條件，看得出來您是在盡量安慰我了。」感動。這就是來自宿主的愛嗎。

　　雖然被這個條件所吸引，但系統沉默片刻後還是艱難婉拒，「您——正常使用就好。」

　　沒關系，問題不大問題不大，反正bug也是人工智能的組成部分。他已經徹底習慣了！

　　當這一群經常『與超級反派對打、與外星人對打、與神明對打、與宇宙級別黑暗力量對打、甚至有時候還要與平行世界對打』的人們，來到這個僅僅能被稱為『中魔』的世界之後，完全是降維打擊。

　　……舉個最明顯的例子，這個世界的鐵制品都還不算流行，鬥獸場用秘制鐵籠關押傀儡，也是他們炫耀財力地位的方式之一；而鋼鐵俠托尼斯塔克——已經研制出了納米技術的血邊戰甲。

　　……這他媽就像是在原始社會展示打火機一樣。放在哪個設定、哪個故事裡，都要被當成神明般引起頂禮叩拜。

　　他們盡可能地調動了所有力量來進行反抗——但怎麼可能會有用呢。

　　這群人們在竭盡全力去追求神明的力量，而在賽琳婭他們這邊，則真的站著神明。

　　「哈？」看著癱倒在自己面前哀求的貴族，托尼很無語地開口，「你們要成為我們的信徒，給我們最豪華的祭品與獻祭儀式？」

　　哈！哈！如果不是那幾個外星人和神從天而降，我現在還在堅定信仰科學——

　　貴族的大腦一片混亂，他還沒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卻仍然試圖用自己的金錢與地位來解決問題，「我能獻出我所擁有的一切……我也可以獻上我最誠摯的信仰！」

　　「那個女孩一無所有，她絕對無法給出像我這樣的誠摯供奉，請恩賜祝福於我們——」

　　「一無所有？」托尼停下動作，看向賽琳婭說，「candy sweet，展示一下你是怎麼征服和擁有我們的？」

　　「？」賽琳婭本來正在研究那特制的鐵籠，就像武器庫門口一樣，籠子上面也刻著密密麻麻的封印魔咒。

　　聽到托尼這個問題，她愣愣地回頭，突然笑了起來，「好呀。」

　　小姑娘抬起手臂彎起，對著眾人的方向比了一個超——大號的心形，「靠這個。」

　　理直氣壯又自然的語氣。

　　她依靠什麼得到了他們？當然是愛。

　　她付出了愛，所以也收獲到了愛。

　　「……喔。」這個動作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斯卡蒂在反應過來後瞬間回答，「是的沒錯。」

　　在用戰甲自帶功能記錄下這一幕的同時，托尼忍不住想：來這一次，真血賺啊。

　　傑森：「……」

　　「停停停！！」被他掀翻進地板，半獸人掙扎地將自己薅起來，「我認輸我認慫！！」

　　媽的不對啊，他為什麼要為這群貴族賣命打架？！

　　機會難得，他不應該……

　　這也是賽琳婭在想的問題。

　　當貴族還在思考『啊什麼？這是什麼奇特的獻祭姿勢嗎？為什麼我沒有學過？但看起來很有用的樣子，我是不是也應該學著做一下』的時候，賽琳婭已經輕輕敲了敲鐵籠。

　　「不不不——」聽到輕響聲，貴族猛然意識到她想做什麼，「快停下！！」

　　但賽琳婭已經開口。

　　如果她不想，那麼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攔下一個想法篤定的言靈術，「我將自由還給你們。」

　　賽琳婭以愛獲得家人們，那麼在鬥獸場內呢？他們……以鎖鏈，以灌下去的藥物，以刻在皮膚血肉上的法陣，以鐵籠，來束縛，來逼迫，來獲得這種娛樂方式。

　　在賽琳婭說完這句話的瞬間，這個充滿血腥味道的龐大鬥獸場，突然從空氣開始就一沉。

　　那些不懷好意的魔咒與魔藥，在這個瞬間失去了它們應有的作用。

　　海拉手中的長劍劃破空氣，超人的熱視線融化金屬，在他們面前，那些像征權勢的鐵籠如紙張般易碎。

　　「你們是自由的了。」

　　看著那些蜷縮在角落中，仍然不確定發生了什麼的動物或人類們，賽琳婭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與『七歲就擊敗成年狼人』這種聽起來偉大的戰績相比，這才是她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情。

　　這才是她會為自己感到驕傲的事情。

　　而且……讓她自負些認為吧，她的家人們肯定也會為她而感到驕傲的。

　　人們落在賽琳婭身上的那些目光，驗證了賽琳婭的想法。

　　但死亡女神是個例外。她的動作沒停，長劍嵌進癱軟在地上的貴族男人肩膀處，「你到底都做過些什麼。」

　　海拉曾見過很多折磨生命的方式——畢竟她是死亡女神嘛，這類陰暗的手段肯定瞞不過她。

　　……如果那些沉積在地板上的血液，曾經來自於那女孩……

　　如果。如、果。她一定會對這個人類做些什麼的。

　　「我可以先問另一個問題嗎。」

　　賽琳婭的視線盯著對方，一瞬不移，「我更想知道——」

　　「你對我的家人們做過什麼。」

　　男人張了張嘴，大腦空白，「……你可以現在就殺了我。」

　　他不能說。絕對不能。因為如果他說出了真相，那麼只會激怒那女孩，迎來更可怕的待遇……

　　「哈，」斯卡蒂忍不住笑聲，「那你太低估我們了。」

　　擁有漫長神生的斯卡蒂想：喔之前也有人寧死不從，後來那人是被吊起來喂鳥來著？不過那是位英雄。

　　這個呢？

　　他連洛基拔河的勇氣都沒有吧。


第93章

　　眾所周知, 【洛基】、【拔河】，是斯卡蒂的常用形容詞與計量單位。

　　具體體現在……

　　凝視著面前的似乎身擔貴族身份的人類男性, 斯卡蒂嗤之以鼻、指指點點、翻了個白眼。

　　看看這家伙有多慫！還不如洛基有勇氣呢！洛基當年還是為了維護阿斯加德才願意拔河的呢！

　　邪神都比他更有奉獻精神！果然，有對比項之後，才能有更清晰的認知啊！會拿小刀捅人的法師沒有壞心眼，真的很勇！

　　——呵，在這種時候，她竟然還能想到洛基。說明她真的很注重神明間的內部團結了！

　　這大概是斯卡蒂第一次對洛基升起這麼認真正式的贊賞。並且還非常真摯，完全發自內心, 甚至想在返回自己的世界後也著重點名表揚一下對方。

　　『嗯，賽琳婭甜心不是說過嗎, 在當事人面前進行的贊美，才會有效果。』斯卡蒂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過至於洛基會不會因為聽到這種真誠認可與贊美而感到高興……那大概只有洛基自己才會清楚了。

　　但拋開這個形容詞, 其實斯卡蒂說得很對。

　　這個人類還是不夠了解他們。

　　如果他們想要誰開口，又怎麼會是『被詢問者不願回答』這麼簡單的理由可以拒絕的呢？

　　「你會回答的。」賽琳婭語氣平靜地重復，「你到底——都對我的家人們做過什麼。」

　　聲音無悲無喜，好像那只不過是個問題, 而不是她放在內心深處無法消化吸收、始終硌在那裡的苦難過去。

　　「當然還有……」賽琳婭望著鬥獸場四周被炸開的牆壁, 像是在望向曾在亡靈世界見到的家人，「我的家到底在哪裡。」

　　家鄉與家人——這是多麼理所當然會擁有、也可以擁有的事情。

　　但直到現在，賽琳婭才終於有機會得到有關這兩個問題的答案。

　　在剛剛綁定系統的時候，作為交換條件，系統曾給她回溯過一段相關記憶, 關於為什麼貴族會對他們動手……但只有那一小段。

　　在亡靈世界內, 賽琳婭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但看著擁在自己身邊的家人們……她又怎麼能在那樣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團聚時刻中, 去提起他們曾經歷過的痛苦呢。

　　於是她選擇自己來問。

　　問……這個加害者, 這個凶手。

　　「我——」男人的瞳孔緊縮成一個小點, 瘋狂地和自我進行抗爭，甚至還用牙齒死死地咬住舌頭，害怕自己開口。

　　但那種直接施加在靈魂上的言靈術，讓他根本無法反抗，好像大腦神經都被撬開挑起，在突突的疼痛之中，他曾經的罪行還是從口中脫出，「我需要你們的力量，但是你們並不願為我所用。」

　　「我知道有很多其他勢力也在尋找你們的蹤跡，但我發現得最快。既然我不能得到你們的力量，那當然也不能讓其他人有機會得到……所以我決定徹底征服這個種族。」

　　「這是我們經常使用的方法。如果無法說服你們，就來用暴力來進行征服。只要殺的人夠多，總會讓其他人畏懼，然後屈服的。」

　　雖然賽琳婭打破了那些咒語與魔藥，而海拉與克拉克打碎了籠子，但並沒有太多魔法動物或人類敢於立刻爬出來。

　　對他們來說，【自由】實在是太遙遠了，遙遠到就算賽琳婭給予了他們自由，他們都沒辦法迅速接受。

　　但是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有幾只原本畏縮在鐵籠角落中的魔法生物，以及一些因為觸碰到貴族利益而被抓進來的低階魔法師，終於鼓起勇氣鑽了出來，用帶著眼淚的憤怒目光看向男人。

　　……很明顯，他們也都曾經是被貴族勢力所『征服』的種族。

　　「你們真的非常難對付……任何傳說中都在描寫言靈師的力量有多恐怖。所以我們調用了最強大的煉金術師與魔法師，還提前一周就在你們的居住環境中使用了大範圍魔藥。」

　　「那場戰鬥打得非常困難。但我們最終還是贏了。」說到這裡，貴族首領的聲音中甚至還帶上了些驕傲的愉悅口吻。

　　……其實他不想這麼做的，他想讓自己表現得更客觀與被動，就比如編造個『在國王命令下被迫執行任務的無辜者』身份。因為他知道如實回答會更加激發那群人的怒火……但他無法控制住自己。

　　在言靈術的作用下，他做不到說任何謊言，只會暴露自己所有最真實的想法。

　　而那份直到現在還依舊毫不動搖的驕傲，就是他的真實想法。

　　在這樣冷凝僵硬的氣氛中，男人卻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下一秒就要扒開皮囊爬出來，留下一地血淋淋的肮髒痕跡。

　　『完了。』聽著自己口齒清晰地吐出那些話語，他絕望地想。徹底完了。他會死。他真的會死。

　　……其實男人並不是在後悔自己做過什麼，他只是在畏懼自己行為會造成的後果。

　　就像很多罪犯都會有的心態那樣，在事發之後，他們不會後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只會後悔自己沒有更小心些，竟然會被抓住。

　　如果賽琳婭現在依舊一無所有，那麼也許貴族們依舊會在某天，會在她面前提起他們都對她的家人做過些什麼——

　　但不會是像現在這樣，帶著恐懼的顫抖；而是帶著濃烈的驕傲與嘲諷，在唯一的幸存者面前，炫耀他們那場榮耀的戰鬥成果。

　　即便在求生欲的驅使下，貴族盡可能地去用正義凜然的措辭與話術來修飾曾經做過的一切。

　　但死亡本身就是不可被修飾的。

　　死亡就是死亡，怎麼可能會有看起來美好的死亡。

　　「……」在那些殘忍聲音包裹中，斯卡蒂無聲地攬住了賽琳婭。她將小姑娘的腦袋按進自己懷裡，真希望能夠用這種方式來隔絕女孩與殘忍經歷的聯系。

　　「我知道你們言靈師的力量是通過血脈來傳承的，所以我留下了你……」貴族的雙手卡在自己的脖頸處，他恨不得當場掐斷自己的喉嚨來停止這場噩夢般的自述，但是他沒有勇氣那麼去做。

　　帶來那麼多死亡與苦難的操縱者，自己居然是這麼一個懦夫。

　　「但我沒想到你居然無法使用言靈術，明明我在你身上花費了那麼大的期待，每次宴會都要向其他首領炫耀你，當年就連陛下都在得到消息後想索取你……結果你竟然成為了我的恥辱，」男人的表情越來越猙獰，比賽琳婭見過的每一個惡魔都更可怕，「我還用了那麼多方法想要激發你的潛力——」

　　「這裡是其中之一嗎。」海拉突兀地開口，「這裡是方法之一嗎。」

　　地板上浸著血，新的舊的層層疊疊，海拉在踏進來的瞬間就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當然。」答案脫口而出。

　　「死亡是最能激發潛力的方法了。」

　　「……」托尼已經氣到被戰甲監測出心率異常，自動開啟了呼吸輔助功能。

　　就連向來好脾氣的超人，表情都沉了下來。

　　賽琳婭在這裡長大。

　　在這裡面對死亡。

　　……他們的女孩在這裡都經歷過些什麼啊。

　　想到那次身體檢查後所得到的數據，托尼閉了閉眼，已經知道了那些致命傷都來自哪裡。

　　傑森和賽琳婭一起走過了那個貴族莊園，也走過了小半個鬥獸場。他看到得比其他人更多，但是……賽琳婭其實總喜歡向他們展示【好的那部分】。

　　住在武器儲藏庫的時候，不會說自己曾經被監管得有多麼不自由與痛苦，反而會對傑森說『我們在這裡會很安全』，拉著傑森一起看畫看星星；

　　來到鬥獸場之後，也都不說自己在這裡受過多少傷，只是指著最初的那個戰場說，『啊，我在這裡贏過』。

　　……拿到一張糖紙都能高高興興疊起來，自得其樂地哄自己高興。

　　因為在那麼長時間內，也只有賽琳婭自己會在意『她高不高興』這件事。

　　……於是她就認認真真地來在意這件事。

　　在沉默之中，傑森站到賽琳婭身邊，說不清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就是想站在她身邊。近一點，再近一點。

　　海拉卻在這時候笑了起來。

　　她握住貴族男人的脖子拎起來，帶著死亡微笑輕聲贊同，「是啊，我也這麼認為。」

　　「死亡是最能激發潛力的方法了。」黑霧在身邊縈繞，像是一個個躍到人間的魔鬼，死亡女神一字一句地重復，「當然沒錯。」

　　而哪個人類又能比死亡女神更了解【死亡】呢。

　　在每個生命的理解範圍內，死亡都具有著不同含義。而海拉，她能夠掌握所有相關定義。

　　「那你也來體驗一下，他們所經歷過的那些吧。」

　　隨著這道命令，那些帶著怨恨的靈魂從空間中升起，撲向男人。

　　在很多都市傳說之中，會描寫這樣的故事：無法解脫的靈魂被困在亡地，一遍遍重復自己的死亡過程。

　　……海拉不介意吸取人類的創意想法。

　　貴族首領的瞳孔駭然放大，他不斷掙扎著嚎叫，「不不不——別這樣！！不要過來！」

　　他看到火焰，他感受到火焰，是他下令放的火；他感受到冰冷的海水，一直不斷下沉，是他將那些抵抗的人類丟進海中；還有酥麻感、窒息感——

　　海拉的笑容一瞬而過，她面無表情地松開手。任由對方裹挾在自己的哀嚎聲中在地板上瘋狂翻滾。

　　死亡女神掀開一點外殼，恢復悚然古怪的熟悉樣子。

　　斯卡蒂攬住賽琳婭，捂住對方的耳朵試圖隔絕掉那些尖叫聲，牢牢將女孩在自己懷裡塞得更緊了些，「就先交給她吧，海拉其實很有分寸的。」

　　「……」想想海拉曾經做過以及（差點）做過的戰績，賽琳婭：「emmm——是、是嗎？」語氣復雜，三分驚訝五分迷惑還有兩分的——『你們是在開玩笑嗎？』

　　《分寸》

　　但是她記得索爾先生前段時間還在聊天中抱怨過，他在神域裡被海拉摁住揍了一頓呢……？

　　「當然！」斯卡蒂詫異地反問，「難道你不相信我們嗎？這會讓我們非常難過的哦。」

　　戲劇感十足，語氣瞬間帶上了不可思議的哀傷。

　　賽琳婭：「那、那倒也沒有啦……」

　　你都已經這麼說了，這個問題我就很難接下去了哈。

　　在這長達數秒的沉默中，賽琳婭忍不住問系統，『你之前不是說過，跨空間躍遷是件很復雜且有一定風險的事情嗎。』

　　『我自己能找到回去的方式，為什麼一定要聯系他們來——』

　　【不是我聯系了他們，請他們前來找您。】

　　系統鄭重地糾正，【是他們要來找您，所以我才提供了幫助。】

　　【至於他們為什麼會那麼做。我想您已經知道了答案，不是嗎？】

　　「……嗯，我知道。」

　　這一點，賽琳婭早就已經知道了。

　　她已經不再像當初那樣會茫然苦惱地思考『愛是什麼？』了。她已經見過了很多種愛意，驕傲高調的，內斂深沉的，默默無聞躲在角落的，各式各樣的愛……

　　愛是牽在他們之間的連接，愛是她用以定位自己的錨點，愛是她的力量之源。

　　愛讓她變得更勇敢，勇敢到開始學習回報愛意，勇敢到生疏而笨拙地去學會怎樣與他們成為家人。

　　她已經知道這一點了。

　　但這並不妨礙她一次次地被他們感動。

　　「……喂。」有個挺耳熟的聲音在賽琳婭身邊響起，是那個被傑森踹進地板後好不容易才爬起來的半獸人。

　　他揉揉自己還酸痛著的下巴，看著賽琳婭問，「你想讓我們為你做什麼？」

　　順著他的聲音，賽琳婭抬頭望去。

　　在囚禁著各種動物的牢籠被打開之後，那些魔法生物與人類們並沒有離開。他們謹慎小心地蜷縮在角落裡；或是鼓起勇氣跑出來後，又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敢離去。只能惶恐地等待下一個命令。

　　他們甚至都不太敢聽賽琳婭那些人（或者是神？）的談話——畢竟那些人的力量實在是太可怕了。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能有神明降世，那麼大概就是他們現在所看到的那樣吧。

　　但是看著自己的仇人哀嚎的感覺又實在太爽了，他們又忍不住將目光落到貴族首領身上。

　　只有半獸人的膽子大些，敢直接開口叫住賽琳婭——經常和賽琳婭在鬥獸場內對打，挨打經驗豐富，習慣了。

　　「做什麼……什麼？」賽琳婭一怔，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你已經救了我們，」雖然半獸人不太想承認這一點，但現在看來這又的確是事實……那個在十多年前初次出現在這裡的女孩，比他們走得都更遠，「希望我們為你做什麼？是賣命？還是貢獻什麼器官出來？」

　　這些……都是他們曾經歷過，或者是目睹其他人經歷過的事情。

　　換個從屬者也無所謂。反正這種事情本來也就經常發生——那個現在躺在地上哀嚎著的家伙，就連續吞並了周圍所有的類似場所。

　　這裡是最大的鬥獸場，也是僅剩的鬥獸場，最受歡迎的娛樂場所。

　　雖然曾經的敵人一躍成為他們的從屬者這件事有點難以接受……哈，但他們什麼時候擁有去選擇『接不接受』的資格呢。

　　賽琳婭盯著半獸人看了片刻，突然問，「你來到這裡多久了？」

　　「這他媽誰能……」察覺到傑森等人瞥過來的目光，半獸人硬生生地把習慣性粗口咽回去，「哦我的意思是，我不記得了。」

　　不過考慮到對方現在的身份和實力，他還是稍微努力回想了下，「你來到這裡十一年，參加了兩百多場戰鬥，我大概——比你早十多年？」

　　那就是二十多年。哦，原來已經這麼久了。

　　他在這個地方從還青澀，待到已經過了巔峰階段不斷衰老的現在，他早就已經打不過鬥獸場內的很多動物了。

　　……想好點，起碼那丫頭不會太狠。就算他老到一直輸，應該也不會像之前會發生的那樣，交給煉金術師們進行處理。

　　「啊……」賽琳婭卻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你是從西大陸來的？」

　　「我在書上看到，西大陸那裡有一片廣闊的蘑菇森林，每到夜晚，發光的蘑菇就像海中的水母那樣，會一抖一抖地呼吸。」

　　半獸人：「……好像是吧。」他隱約記得自己童年的時候，似乎是曾經去過她所形容的地方，在裡面四處奔跑還被蘑菇卡住喉嚨來著。但是這麼多年他沒機會去回憶，也不敢去回憶，早就記不清了。

　　「那你就回去看看吧。」賽琳婭平靜地回答，「去看森林，去看家鄉。」

　　「……什麼？」

　　賽琳婭不再看他，而是將視線落到了其他陸陸續續終於敢從籠子中走出來的人或動物們身上，「你們自由了。可以回家了。」

　　在眾人之中，賽琳婭看到了幾個年齡還很小的小孩子，大概只比當年的她大上幾歲而已。

　　身上都還帶著傷與血污，懵懵地看向她。

　　真好啊，她所經歷過的那些事情，終於不會再在其他孩子們身上繼續無休止重演。

　　比起擊敗狼人獸人的『偉大』戰績，這才是她一直想要做到的。

　　「我知道西大陸有蘑菇森林，東大陸有地下堡壘，這個世界還有矮人的國度，有精靈的王國……在鬥獸場之外，這個世界還擁有很多的地方。而你們，已經可以回到自己的家鄉了。」

　　「我不明白——」在恍惚中，半獸人結結巴巴地回答，「你，你就真的不需要我們為你做什麼嗎？」

　　「不需要。」賽琳婭非常干脆地回答，「也沒必要。」

　　她想要的，都已經得到。

　　賽琳婭認真思考著這個問題，「如果一定要有的話——那應該就是，好好生活？也別將自己發生的災難施加在其他生命身上？」

　　「對了還有——」想到之前的那樁事情，賽琳婭忍不住小小的笑了一下，「之前你在我籠子裡塞藥的時候，其實我沒昏過去，我看到了。」

　　在鬥獸場的競爭後，只有極少數勝者才能得到傷藥繃帶之類的稀缺資源。

　　有次在賽琳婭負傷之後，她在鐵籠角落內，看到了半獸人經過，然後若無其事地將剛拿到的傷藥塞了進來。

　　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半獸人瞬間惱羞成怒地嚎起來，「……誰他媽要你記住這個啊！！煩！」

　　那他媽還不是因為她先放水，沒在之前好幾次的戰鬥中直接摔死他！

　　媽的煩死了！他只是不想欠她恩情而已！

　　他又不是她那種濫好人！

　　……但她會是他們中走得最遠的那個。

　　一直都是。

　　她最勇敢，也最堅定。也最、最善良——天啊他這輩子都沒想過會使用這個形容詞。

　　……好吧，如果還有機會再見到她的話，就將蘑菇森林的蘑菇帶給她吧。

　　「我不明白，」作為制造那麼多場罪惡的指揮者與策劃者，貴族首領體驗著那些由他而制造出的痛苦經歷，瞪大雙眼看著面前的海拉，「她到底是怎麼召喚你們的……」

　　「難道我還不夠虔誠——」明明他已經付出了那麼多大量的祭品，從昂貴的珍寶到無數填進去的動物和人……

　　「錯了，」克拉克的聲音突然響起，他微微低頭看向對方，表情很淡，看起來真的如神祇，「不是她召喚了我們。」

　　「是我們需要她。」

　　按照至尊法師最近的說法，賽琳婭出現在他們的世界，是因為世界線的自我調整——很分裂的說法，非魔法系的超人沒能完全理解。

　　但他卻很贊同這種解釋。

　　他們需要著賽琳婭。

　　「我也需要你們。」於是賽琳婭同樣語氣堅定地回答。

　　這是那些貴族們永遠無法理解的。

　　無論是一人成軍的言靈師，還是降臨於世的神明，他們都不需要那些帶著血腥味道的祭品。他們需要——需要愛與信任。

　　「你還有個問題沒回答，」看著面前的男人，賽琳婭重復，「我的家鄉在哪裡。」

　　「……」男人真的開始後悔剛才沒有狠下心掐死自己。

　　因為他太清楚言靈師的家鄉已經成為什麼樣子了。

　　被火焰所吞噬過的枯木，沒有任何生物痕跡的焦土，這裡看起來如同尼伯龍根般，是屬於死亡與黑暗的世界。

　　這就是，她的家鄉。

　　透過系統所給的那一小段片段，賽琳婭曾窺見過這裡曾經的樣子。

　　那個位置本來是一顆不知名的巨大花樹，因為言靈術的祝福而四季盛開出各色不同顏色的鮮花。

　　這裡應該是一條小河，經常沉著被風吹落下來的花瓣，它們從上游被推到下游，安靜地堆積起來，像是展開的扇子或裙擺。

　　再向前走，就是他們的家。一個個漂亮的小房子。

　　……那才是這裡本應該有的樣子。

　　賽琳婭沒帶著那個貴族來這裡，將他連帶他的心腹們與煉金術師一起，交給了黑龍看管。——好吧，准確點說，是奇異博士正在將他們不斷下落，而黑龍負責看管他們的最終目的地『出口』。

　　她才不要讓那群家伙再次打擾這個地方。

　　她想要……

　　手掌輕輕搭在枯樹的樹干上，賽琳婭安靜地想，她想要這裡變回之前的樣子。

　　於是植物抽芽聲迅速響起，在那顆早就已經枯萎十八年的樹木上，重新生長出了嫩芽。它以驚人的速度不斷向天空生長，基於過去的悲苦之上，長出嶄新的生命。

　　枝干綻出最溫柔美麗的花朵，緩緩晃動，好像是在說，『我們一直在等你回來。等了好久好久，歡迎回家。』

　　系統格外留意了一下自己的後台面板，【春之女神·塔羅】的卡牌在發光，但宿主卻沒有徹底依賴這種力量。

　　……這就意味著，宿主已經完全脫離了卡牌的束縛，在使用真正的言靈，真正的春之女神的力量。

　　花瓣輕輕下落，斯卡蒂打了個響指，冰芒閃爍在那消失多年的河道中。而超人的熱視線融化了寒冰。

　　鮮花飄然落於水中，就像賽琳婭曾經所看到的那樣。

　　但她又很清楚地知道，那些五顏六色的小房子，那些住在這裡的家人們……

　　不。他們沒有離開。他們曾經親口告訴過她，他們會在她身邊。

　　在花香與水聲的包裹之中，賽琳婭很輕地開口，「我很想你們。」

　　言靈師一族，死亡後化為灰燼，隨風而逝，不在這個世界留下痕跡。

　　但賽琳婭卻聽到了風聲，吹落枝間繁花，將花瓣落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好像是在回答，『我們也想念你，我們也愛著你。』

　　以及，『歡迎回家』。

　　在風聲中，托尼褪去了鋼鐵俠戰衣。他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她會越來越好的。」

　　像是在對自己說，對賽琳婭說，也像是在對這陣風說。

　　聽到這句話，賽琳婭立刻飛快搖頭，「不對！是我們都會越來越好的。」

　　「哈，」托尼笑起來，「當然。」

　　「還有什麼其他願望？」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他又立刻追問。

　　熱衷於做實現小朋友願望的許願機。

　　賽琳婭：「……如果我說希望世界和平是不是太狂妄自大了？」

　　但卻是她現在最想說的。

　　發現賽琳婭看向自己，傑森輕輕搖頭，「不會。」

　　他最狂妄的願望，是想將他的夢與錨點抓在手中。

　　「好吧，那就——」

　　賽琳婭轉身，看向周圍那些為了這句話而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人類與神明，

　　「希望世界和平。」

　　願望交給言靈與他們未來的奮鬥。

　　而她還有些其他想做的。

　　「我還沒問出來，還有誰也會參加鬥獸場呢。」賽琳婭抬頭看向海拉，語氣苦惱。

　　海拉：…………。

　　她是在撒嬌嗎？

　　是吧！！

　　一定是的！！我是第一個收到她撒嬌的神吧！肯定是！

　　於是她冷冰冰地哼出個鼻音，「嗯。」

　　賽琳婭：「？」

　　等等？海拉？？你這種拿長劍出來准備砍人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第94章

　　賽琳婭：「……？」我們不是在討論怎麼審問敵人嗎？

　　海拉：「……？」砍誰, 你說。

　　在女孩和女神的對視之中，她們互相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茫然與迷惑。

　　系統客觀評價了一下，認為宿主現在的心情「就像你一覺起來之後, 就看到你家的貓正叼著巴掌大的巨型老鼠站在你面前想要投喂你, 並且驕傲地等待誇獎」一樣。

　　「……」雖然這個總結很有道理, 但想像著那個畫面，賽琳婭還是很想開啟系統的靜音模式。

　　——不過她立刻被系統發出的機械音哭泣抗議聲所干擾，只好在無奈中選擇放棄。

　　在經歷了那場被迫抽離的意外之後，系統似乎是被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他有很多細節的地方開始變得與最初時不一樣。

　　……變得更吵了……這是賽琳婭最直觀的感受之一。

　　反正在此之前賽琳婭可從來沒想到過系統會發出那麼精神污染的哭聲，就是那種, 在電子播報軟件中打出一長串嗚嗚嚶嚶後發出的機械播放音。

　　但除了這點不算大問題的細節之外，系統好像變得更加活潑, 也更頻繁會越過設定好的運轉程序, 以自己的思維向賽琳婭提出建議。

　　【我想】、【我認為】，能夠【想】, 其實就已經是一種很難得的進步。

　　賽琳婭並不是很了解【人工智能】領域，也並不知道這種進化意味著什麼……但她，很喜歡系統的這種轉變。

　　「咳, 」看著賽琳婭與海拉克對視的這一幕, 克拉克低頭努力忍耐了下自己的笑意, 「或許我們可以跳過討論階段, 直接進行下一步？」

　　【在獲得強大力量之後, 怎樣報復自己的仇人】, 這好像是很多故事中都有的經典情節。

　　但當賽琳婭真的看到那些貴族與煉金術師們落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她的心情居然一片平靜。

　　無法控制住自己尖叫聲的, 另有其人。

　　由於賽琳婭決不允許那群貴族首領們再次踏足她的家鄉, 所以一行人又回到了那個莊園內。

　　衣著華麗的男人癱軟在地板上, 他掀起一只眼看著賽琳婭，「殺了我吧。」

　　聲音發飄，語調卻比剛才那些經過他身體的亡魂更加沉，仿佛已經無法打撈回這個世界。

　　……他媽的。

　　在鬥獸場內的時候，他剛才還在做夢，想像自己的心腹以及收買好的煉金術師們能夠突破重圍把他救出來……雖然這件事情看起來就難度很大，但人在危急關頭，總會保持那麼點幻想來支撐自己活下去。

　　他媽的，結果他下一刻就發現，原來在自己之前，那幾個家伙就已經被挨個收拾過徹底躺平認栽了？！

　　……還有什麼幻想，一切都直接變成了瞎想。

　　望著那條伏在賽琳婭手邊的黑龍，貴族首領現在只想要個干脆輕松點的結局。

　　「我沒有想殺你，」賽琳婭的語調突然沉了下來，語速快得像是刀，冷冷地割在空氣中，「我只是在激發你那些還沒有展露出來的能力——相信我，死亡是激發潛力的最好途徑了。」

　　她的聲音頓了頓，才反問，「這番話，聽起來耳熟嗎？」

　　「……」太他媽耳熟了。

　　這就是他們第一次將賽琳婭送進鬥獸場時，曾經說過的話。

　　正義凜然的借口，理直氣壯的洗腦。那時候他們站在鐵籠外的樣子，像是一眾得意而高貴的天神。

　　現在也成為了他們自己釘死住自己的罪證。

　　海拉的目光淡淡地落在男人身上。

　　作為死亡女神，她的觸碰可以帶走阿斯加德神明的靈魂，對普通人類來說更是會瞬間致命。

　　一瞬間就能完成的死亡收割。太簡單了。

　　「你有沒有算過你到底造成過多少個種族的覆滅。」賽琳婭慢慢地撫摸著黑龍湊過來的鱗片，「你覺得你可以用自己的一條生命來挽回那些嗎？」

　　男人的表情變了又變，最終只能吐出一句聲音沙啞的質問，「……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還有哪些人也參加過鬥獸場。」

　　「……」聽到賽琳婭的這個問題，男人的表情一僵，隨機快速爆發出近乎癲狂的喜悅，「對！沒錯！不只有我參加了鬥獸場的娛樂，還有……還有很多人！」

　　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活力般，他抬手指向周圍的心腹與煉金術師，「他們也參加了！你不能只懲罰我！」

　　他可沒有任何團隊意識，在這種時刻的第一反應就是拖他人下水，好像這樣就能緩和自己的焦慮與痛苦。

　　「不！」煉金師本能地反駁，「我只是被他雇佣，根據他下的命令來進行研究而已！那些實驗體也都是他交給我的，我的手干干淨淨！」

　　瘋狂而不斷地相互推脫。在幾個小時之前，他們還在彬彬有禮地稱呼對方為『天才』、『值得信賴的合作伙伴』……現在就開始發了瘋般想要將其他人填進地獄深淵，恨不得用對方的生命去堵住那個可怕的入口。

　　克拉克搖了搖頭，為了保護更多人，連『後退、閃避』都不去做，每次都化身盾牌承接傷害的超人先生，完全無法理解。

　　在場也沒有任何人能理解他們。

　　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得更早一點，那麼賽琳婭說不定會對整個人類群體都感到失望。

　　但現在，不會了。

　　她已經見證過了更多同樣來自人類們的選擇。

　　比如鋼鐵俠與蝙蝠俠以沒有超能力的凡人之軀，去擋在整個世界面前，承擔成為英雄的責任；

　　比如瑪麗會為了保護自己的朋友夏洛克而下意識地衝出去擋住子彈；

　　比如和機器寶寶合作工作阻止犯罪的裡瑟先生與芬奇先生……

　　她已經見到了很多溫暖的選擇。

　　也是他們讓她變得溫暖了起來。

　　賽琳婭記下貴族所提到的那一個個名字，她的超強記憶力，確保每個都不會錯漏。

　　「你剛才問我，想要什麼？」賽琳婭突然笑了笑，「我想要公平。」

　　「我們從出生起就是魔法生物……這是一件什麼非常嚴重的罪行嗎？」

　　如果不是，那為什麼他們總要經歷那麼多。

　　如果是，但他們到底錯在了哪裡呢。

　　他們只不過是另外一個種族而已。

　　貴族首領移開視線，目光與語氣都非常不自然，「但，這個世界上總會有更高級的生物作為領導者。」

　　「哈。」賽琳婭直接笑出了聲。

　　在旺達與皮特羅傑西卡的開學慶祝儀式的時候，賽琳婭曾聽x教授提起過，他建立x學院的初衷。

　　現代世界的很多人都不接收變種人的存在，於是他想要建立那樣一個地點，讓不適應自己能力的孩子們學會如何使用能力，

　　也讓……變種人能夠與普通人一起生活的機會。

　　其實查爾斯教授口中提到的很多事情，那時候賽琳婭都聽不太懂——比如【心理健康】、【自控能力】之類的名詞，她都有點理解困難。

　　畢竟鬥獸場可從來沒有這種概念，他們連最基本的身體健康都維持不了。

　　但賽琳婭還是聽得很認真。

　　她像是在聽一個夢想。

　　一個關於很多人的夢想——其中也包括她的。

　　在這個世界裡，賽琳婭接受到過很多糟糕觀念的反復洗腦。比如世界上不存在英雄，要學會效忠，別總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等等等等。

　　但是賽琳婭所經歷的一切都告訴她。

　　那些都並不是真的。

　　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人重復自己經歷過的悲劇，就好像她所承受過的痛苦沒留下任何價值，沒改變任何事情一樣——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傑森陶德也對小醜抱有同樣的憤怒。

　　「你覺得魔法生物能夠與人類和平相處？」煉金術師不可思議地看向賽琳婭，「這怎麼可能，這根本就不現實……」

　　「不。」賽琳婭搖頭，「是你們不了解希望。」

　　「你們最近在研究魔法石，難道不就是平民的反抗越來越激烈，魔法動物們也在進行不斷抗爭嗎。」

　　普羅米修斯落下火種，在那之後的漫長歲月中，無數生命追逐光明。

　　如果沒有光芒，那就將自己化身成光。

　　希望，永遠是最偉大的力量。

　　「你們想繼續維持自己的地位與高傲，」賽琳婭微微垂目，看向幾個被揭穿真相後表情驚恐的人們，「但那不會成真的。」

　　「不——」貴族首領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片。

　　是他下令屠族，是他下令囚禁了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言靈師，所以他也最清楚，言靈師的力量有多強大。

　　……他再也得不到想要的一切了。

　　「這個世界不會再有鬥獸場的哭聲了。」

　　說出這句言靈的時候，明明他們是在莊園內的大廳裡，但是賽琳婭卻覺得自己好像又聽到了風聲。

　　它們從她的家鄉吹來，從鬥獸場吹來，從那個封閉的武器儲存庫吹來——

　　很冷的強勁風力。經久不息的瘋狂。停留在賽琳婭生命中的漩渦風暴。

　　但卻在不斷變小，最終只化成一陣掠過花樹的風，化成在家裡開得稍大一點的空調冷氣，再也不能擾亂她生命中的任何。

　　在沒被注意到的角落裡，斯卡蒂戳了下海拉，「你剛才在做什麼？別以為我沒看到啊。」

　　海拉面無表情地回答，「激發他們的潛力。」

　　這取材於他們自己的說法，死亡是激發潛力的最好方法。

　　那麼她將非常仁慈地幫助他們一遍遍地體驗這樣的好辦法。他們為其他人激發潛力時都做過些什麼，那麼他們就會同樣體驗到什麼。

　　那一個個名字，都不會缺少任何一個。

　　——天啊，她現在怎麼都變得這麼善良了！！值得反思，她明明是黑魔法系的神明。

　　斯卡蒂：「……喔。」

　　旺達：「……啊。」

　　冬日女神默默收起冰矛，緋紅女巫也重新把手放進口袋。好吧，不得不承認，在這種領域上，海拉才是最專業的那個。

　　在處理完一切事情之後，賽琳婭看向奇異博士，感覺已經到了可以離開的時候。

　　但是——托尼卻突然說，「不帶我們看看這個世界嗎？」

　　「比如蘑菇森林之類的地方？」

　　「……」賽琳婭怔了怔，「但其實我也並沒有見過那些地方。」

　　托尼一挑眉，「wow，那我們剛好可以一起體驗了。多棒的經歷。」

　　魔法世界的確很有趣。

　　但他們卻不僅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們想將賽琳婭關於這個世界的記憶再塞滿一些。

　　最好——當讓賽琳婭再回想起這個世界的時候，想到的是……更美好的回憶。關於愛，關於他們這些人，關於她的這些與那些家人們，關於她所擁有的一切。

　　而不是什麼孤單的、疼痛的、只有自己存在的過去。

　　賽琳婭找不到理由拒絕托尼，而且……

　　當對方那雙焦糖色的眼睛看向誰的時候，的確是很難拒絕他。

　　於是黑龍舒展身體，載著眾人騰空而起。

　　伏在黑龍背上，賽琳婭看到了自己在這個世界裡從來沒見過的景色。

　　呼吸的發光蘑菇，盛開在懸崖上的靜謐花朵，落著厚厚雪痕的極寒之地……

　　那一幕幕，覆蓋了她十七年中每一天的黑暗與孤寂。

　　「喂，小子。」

　　哪怕是坐在黑龍上，托尼都特別閑不住，他拍了下傑森的背，「你真應該看看，你追著賽琳婭離開之後，蝙蝠他們都是種什麼反應。」

　　布魯斯韋恩當然無法接受再一次、同時、親眼，失去……

　　「……」傑森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雖然你非常可惜地錯過了現場畫面，但！是！」斯塔克高高抬起下巴，驕傲自信地宣布，「我這裡有視頻備份，回去之後發給你。」

　　傑森：「……？？」

　　你和賽琳婭的腦回路怎麼一模一樣啊？！

　　這就是科技的魅力。

　　科技改變未來，科技改變世界，科技改變命運，科技……

　　專克平時不好好說話的內斂深沉猛男。

　　「那家伙是真的愛被他叼回去的一個個鳥球球們，」托尼做夢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來給老蝙蝠做家庭調解員，這讓他忍不住翻了個不太客氣的白眼，「記清楚這點就好。」

　　「相信我，」托尼重新戴好墨鏡，「畢竟托尼斯塔克無所不知。」

　　……好吧，其實是之前在亡靈世界的時候，在遇到韋恩夫婦之後聽他們提起過的。他們在擔憂自己兒子家的家庭關系。

　　無論外界如何評論，但韋恩夫婦與斯塔克夫婦其實都有著很強的正義感。在一切都還沒發生之前，他們就是很好的朋友。所以連帶著托尼與布魯斯也都成了發小，時不時就能在聚會上遇見。

　　雖然，但是。

　　——天啊他們都多大了！為什麼在他們身上還會發生兩家大家長湊在一起聊天然後互相教育孩子的情節？！這不是他們兩個小時候才會發生的事情嗎！！

　　但是，也真懷念啊。他們竟然還能再體驗一次那樣的經歷。

　　這是在最柔軟的美好夢境中，才會發生的事情。那樣溫柔到不舍得忘記的禮物。

　　……但是托尼必須強調一下。

　　雖然大家都是撿孩子帶孩子，但是他家的賽琳婭蜘蛛寶寶和皮特羅旺達傑西卡乃至才剛出生不到一年的幻視——絕對沒有家庭問題！

　　帶著這樣的迷之驕傲，托尼看向賽琳婭。

　　「啊……」聽到斯卡蒂與海拉要返回神域世界，賽琳婭有些失落地沉默片刻，卻又立刻振作起來，「那這次的花，也要按時送給你。」

　　從系統背包內抽出那束被小心收好的花，賽琳婭鄭重地遞給海拉，「我在家鄉花樹上摘下的——」

　　「我想在家裡養一顆，不過尼伯龍根也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成功種植……」

　　「別忘記我們的農場！」托尼迅速抬高聲音補充。

　　「……」斯特蘭奇在心中快速衡量了一下聖所的布局，決定贊同托尼的說法。

　　「或許再加上個我家的農場。」克拉克回頭試圖提醒。

　　在這些柔軟目光的注視下，賽琳婭還能再說什麼呢，當然是——「……好呀。」

　　那陣風，將花吹到了各處。

　　=

　　返回到現實世界之後，他們經歷了很復雜麻煩的檢查工作。

　　這些都在傑森的意料之中，他沒想到的是……

　　「祂們和你倒是熟起來了。」看到羅伊能順利摸到雪狼的腦袋卻不被咬，傑森一揚眉，「完全不煩你。」

　　「呵！當然！」羅伊拍拍三頭犬的腦袋，驕傲地炫耀，「我們已經養成了深刻而堅固的戰友情誼！」

　　在賽琳婭與傑森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內，一直都是他負責照顧喂食的！

　　不過羅伊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下，「你絕對想像不到，在你們倆不在的時候，為了照顧好這三個小朋友，我花費了多大的精力。」

　　媽的。狼！還是無比聰明的狼！

　　——好吧其實這個在哥譚好像不是什麼太過罕見的動物，畢竟這地方都有貓女觸摸，隔壁城市還有個豹女。

　　但是，還有，三個腦袋的狗啊！！

　　由於賽琳婭不在，又失去了卡牌束縛，三頭犬就自動恢復了原始狀態，那頭赫赫有名到能憑借插圖嚇哭小孩子的地獄三頭犬。

　　這就導致……羅伊每次在喂它的時候，都要先進行一番惆悵的自我鬥爭，『……道理我都懂，但我是不是要三個頭都喂一遍才行呢？』

　　只有那只知更鳥，簡直是最讓羅伊放心的小動物。

　　「不過你弟弟表現得特別熱情，」羅伊摸摸下巴，也有點不可思議，「他在見到我之後，每次都主動提出幫忙照看那幾個小動物們。」

　　多麼熱心的一個好孩子啊！

　　這充分體現了都市傳說的不可靠！

　　在哥譚市的都市傳說中，這個前段時間經常跟著羅賓和蝙蝠俠一起行動的小子，凶殘可怕，簡直是噩夢的最新代名詞。

　　呵！流言！流言中還說賽琳婭也是個噩夢呢！

　　沒一句可靠的！

　　「……」傑森瞬間看向羅伊，「……你答應了？」

　　「當然沒有。」羅伊搖頭，「雖然據說他也很有照顧小動物的經驗——哦對了，你知道他最近養了一頭蝙蝠牛嗎？」

　　傑森：「……？？操。」

　　操，行吧，他現在知道了——養在哪了啊？！那塊草坪上還是蝙蝠洞裡啊？！

　　「不過畢竟這幾個小朋友都太聰明，我怕他們去了新環境之後會有應激——呃，傑森。」

　　羅伊古怪地看著傑森，語氣費解，「你知道嗎，你現在的表情讓我特別眼熟。當我拒絕你弟弟的時候，夜翼就在旁邊露出了幾乎完全一樣的表情。」

　　？難道因為他貼心考慮到了小動物們的想法，所以紅頭罩和夜翼都露出了同款欣慰表情嗎？！

　　靠，這會讓他忍不住有點驕傲啊。

　　然而不同於羅伊的想像，實際上的傑森：「。」

　　很好理解迪克的想法，也很難不贊同。

　　……媽的幸好羅伊沒把笨狼笨狗他們交給那個小惡魔崽子啊！！

　　不然等他們回來之後，雪狼=禿，三頭犬=禿，知更鳥——這個會飛，說不定可以幸免於難。

　　……但總之就全員皆禿。

　　賽琳婭非得當場報警不可。

　　四舍五入，羅伊·哈珀，再次拯救了世界。

　　「……」在羅伊自我驕傲，傑森後怕的這個瞬間，縮在沙發上的雪狼卻猛然站起身，抖了抖耳朵去聽賽琳婭臥室的方向，「嗷！」

　　然後瞬間撲過去，在房間門外興奮地徘徊。

　　由於聽覺靈敏，又有魔力波動能進行輔助判斷，雪狼可以清晰聽到賽琳婭蘇醒的聲音。

　　「喔，」看到這一幕，羅伊叼著還沒吃完的三明治，特別自覺地從沙發上爬起來，「你們隨意，我去你書房轉轉。」

　　傑森：「……你要帶著食物去書房。」迅速抓到了重點。

　　「哈！哈！」羅伊特別用力地笑了兩聲，「不僅這樣，我還要——」

　　「帶著可樂一起去。」趾高氣揚地在輕微潔癖的傑森雷點蹦迪。

　　作為朋友，他會為突然消失的兩人處理好家裡的事情；

　　但也作為朋友，媽的別以為他就不會為此生氣報復了哈！！他羅伊哈珀今天就是要在這噸完這一升可樂！

　　傑森：「？？」

　　我他媽怎麼有這種會氣人的朋友？！

　　時空躍遷的後遺症讓賽琳婭沉睡了很久。

　　賽琳婭有淺眠的習慣——或者更准確點概括，是淺眠的『本能』。

　　維持全天候警覺，被丟到新環境後忍著骨骼肌肉的疼痛感都要先找到最佳隱藏地點。生物鐘奇特紊亂，從下意識起就沒將【睡眠】當做自己生存所需的必要條件。

　　敏銳得像一台隨時待機的電腦，無論什麼時候打開，都能瞬間連通電源，然後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這一點，當他們兩人還住在那個狹小黑旅館的時候，傑森在還沒有神智的狀況下就發現了。

　　在她曾經的生活中，『徹底放松的酣睡』意味著什麼，並不難猜。

　　傑森親眼見過的那些血漬就是最好的答案。

　　賽琳婭那樣……隨時保持警惕的習慣也許並不是多好的方法。

　　但那時候的賽琳婭卻也只能那麼做。因為無論是鐵籠內，武器庫中，還是鬥獸場裡，都容不下一個孩子哪怕一丁點的放松與懈怠。

　　於是便成了生存，成了本能，也編成了習慣。

　　不過在最初的時候，大腦還處在一片混沌中的傑森，卻並不能完全理解那些事情。

　　他只是很多次地發現賽琳婭醒來。

　　並且……用很小動物的思維邏輯方式嘗試去解決這件事。

　　於是將自己床上的枕頭塞給賽琳婭，將蛋糕紙盒上的絲帶扯下來塞給賽琳婭，將折好的糖紙塞給賽琳婭——將認為她會喜歡的一切，都塞給她。

　　有效果。但並不明顯。

　　於是後來傑森給了更多，比如滿床的枕頭，以及睡前的熱牛奶。

　　……所以，當能夠越來越多次看到睡亂頭發的賽琳婭踩著拖鞋睡眼朦朧地從房間內走出來的時候，傑森就清楚地意識到：貓，已經有了新的習慣了。

　　只有軟綿綿暖汪汪又判斷為絕對安全的地方，才能讓貓快樂地打滾。

　　現在這次的睡眠更重要，這代表著，曾經那些看不到未來的經歷，疼痛與黑暗，都隨著消散的風聲一起離開。

　　一切都結束了。

　　由於太想念主人的味道，雪狼直接用爪子撓開了門鎖，竄進床上趴在賽琳婭身邊。

　　「我做了好長好長一個夢呀。」賽琳婭幾乎整只都還埋在枕頭堆裡，她迷迷糊糊地側過頭，看向背對著房門的傑森說，「但是我記不清夢裡都發生過什麼了。」

　　「……嗯。」她在說，所以傑森就這麼聽著。

　　「但是好像——我夢裡坐在那顆巨大的花樹底下，在數飄下來的花瓣。」

　　「我數了特別久，」賽琳婭的聲音很小，好像還停留在夢中的世界裡，「但還是沒能數完。」

　　「然後……我聽到了那首歌。你也聽過的那首，我母親唱給我的搖籃曲。」

　　於是傑森也點頭表示記得，「嗯。」

　　「在夢裡，他們又為我唱了一遍。」直到現在，那個溫柔的曲調，以及那一個個充滿暖意的聲線，還依然回蕩在賽琳婭的耳邊。

　　「在唱完之後，我聽到他們對我說——」賽琳婭蜷縮起身體，將自己徹底埋進柔軟的織物之中，「向前走吧。」

　　向前走吧，走向未來，向你所擁有的那些愛意奔去。別回頭，別再去看那些曾讓你痛苦過的一切。

　　這是來自她的家人們，最深切的祝福。

　　傑森：「……」

　　在恢復神智之後，傑森就開始注意兩人之間的距離。

　　賽琳婭自己對男女之間的差別與距離並沒有什麼概念。

　　可以理解，畢竟在她所長大的環境下，只有生與死的區別，怎麼可能還在意性別這種問題。而她看過的那些書籍記錄……也的確沒太帶給她這種觀念。

　　——賽琳婭印像最深刻的故事還是愛上自己的水仙花，還有每隔幾頁就再度陷入愛河的宙斯呢。

　　她一無所知，但是傑森卻不能就因此不在意。——他第一時間買了房。這就是最突出的重要證據。

　　——甚至在發現賽琳婭沒起床的時候，他都要記得背對著房門，沒回頭看賽琳婭。

　　但是現在。

　　然而現在。

　　傑森卻很想……很想像很久之前，他還沒恢復正常時的那樣，去抱抱她。


第95章

　　被包裹在柔軟織物中, 賽琳婭閉上眼睛，眨掉那些太過酸澀的冰涼液體。

　　她正在經歷著很好的一切，那些受傷、難過、茫然的所有過去, 都已經隨著那陣吹過花樹的風一起全部終結。

　　她現在和大家——她的家人與朋友們在一起, 這裡沒有抹不去的累年血漬，沒有傷疤和哭聲，所以也不該再有眼淚。

　　「嗷！」像是察覺到了主人的心情般，雪狼湊過來倚在賽琳婭身邊, 軟軟地蹭了蹭。

　　就連反應稍微慢一點的三頭犬都邁著小短腿跑了過來，頭頂上還窩著正在『啾啾叫』的小知更鳥。

　　除了還在休息狀態下的黑龍，全都軟綿綿暖烘烘地塞滿賽琳婭的周圍。

　　「哇, 」蹭蹭飛到掌心內的小知更鳥，賽琳婭被羽毛搔得有些癢, 一邊笑一邊被正中萌點，「怎麼這麼可愛呀。」

　　大概是聽懂了這句話，小知更鳥用力地扇了扇翅膀，響亮地『啾』了一聲, 好像是在憤怒地大喊：『不要亂說話！明明你才最可愛！！』

　　在祂們身上, 賽琳婭聞到太陽與溫暖的味道。

　　有種心髒都被軟綿綿物體塞滿的感覺，心髒超負荷的滿足感，賽琳婭甚至都想在這麼柔軟與溫暖的包裹中, 就這麼再睡過去。

　　與她前幾天再度重溫過的冰冷地板與干草不同，家裡的被子與枕頭永遠松軟妥帖——畢竟在剛剛搬家的時候就買了台巨大號的烘干機。

　　而且在他開了那家干洗店之後, 就變得更方便了。

　　賽琳婭醞釀了大概有半個世紀, 才總算有勇氣艱難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 同時內心對彼得等人的敬佩直線上升, 「我真的好難想像, 彼得他們竟然能夠堅持一邊夜巡一邊早起上學——哦還有提姆，他還要工作。」

　　今日迷惑，他們到底是怎麼順利起床的呢？

　　唉，看看這種毅力！看看這種自我加班的勤奮！他們不成功誰成功！

　　系統：「嗯……」是、是這樣的嗎？

　　但是他聽說，蝙蝠俠布魯斯韋恩也會因為夜巡而賴床不早起結果被管家直接掀被子呢——至於他是怎麼知道這個八卦的？……好吧其實在那場抽離意外之後，他們幾個人工智能有了新的聯絡溝通（簡稱：八卦聊天、炫耀主人）方式。

　　空間躍遷是種消耗巨大的事情，長時間睡眠可以幫助賽琳婭補充體力——畢竟她還不屬於這個世界，而休眠模式能夠幫助她快速度過適應期。

　　頭發都被睡得亂糟糟的，左橫右翹，賽琳婭一邊在枕頭堆內不斷翻找著，一邊回頭問傑森，「你有見到我的手機嗎——」

　　「……」聽到這句話，擁有【自動定位綁定電器】功能的系統立刻發起手機震動，忍不住吐槽，「或許您可以考慮一下，在這個領域內，我才是專業人士呢？」

　　警覺，他不會有被搶工作的風險吧？

　　算上兩個時空內不同的時間流速，他也才不過離職一周而已！！宿主不能這麼對他吧！

　　接住傑森遞過來的手機，賽琳婭打開未讀消息塞得滿滿的消息列表，匆匆掃過一遍，「我感覺我的打字速度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得到提升的……」

　　「斯塔克先生剛才還在發消息，問我，什麼時候有時間將花樹送到他的……」賽琳婭的聲音一頓，突然笑起來，不太熟練，但是又迅速改口，「我、我們的農場？」

　　——來自托尼的劃重點強調，他直接在『我們』這個單詞上加粗標紅。甚至有種按頭接受的感覺。

　　嗯……是【我們】。

　　是所有人，是一起，是together，是不會缺少任何一個。

　　這個細節，讓賽琳婭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好，她繼續按著手機，「對了！我睡著之前，也將花樹放進了家裡的空花盆裡。」

　　「沒有用魔力催生，所以生長速度應該不會太快，不過我們未來也可以將它挪到更大的地方，比如花園和後院？」

　　【未來】與【家】。

　　對於賽琳婭與傑森來說，這兩個詞語，都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他們都穿梭了很多個黑夜白晝，嗅過太多死亡血氣，才終於能夠平靜如常地使用這兩個詞語。

　　「那些地方的空間會比較充足，」賽琳婭一邊說話，一邊抬頭去看傑森，「可以讓它長成一顆大樹……」

　　賽琳婭的話沒有說完。

　　她就已經……撞進了傑森張開的雙臂中。

　　「……」

　　抱著她的這雙手臂，力道很輕，有點抖，卻又有種極為堅定的鄭重。

　　賽琳婭在這個懷抱中微微抬起頭，傑森垂著頭，黑發擋住了他的表情。賽琳婭只能看到他抿緊的嘴角與微微滾動的喉結；也只能聽到，兩個人纏繞在一起無法嚴格區分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賽琳婭有些怔，在低下頭的瞬間，她瞥見了地板身上的影子。……他們兩個人的影子。搖搖晃晃地在光中抖動，讓賽琳婭想起來被風吹到自己發間的枝間落花。

　　「……」傑森深吸一口氣，手臂慢慢松開，像是從這個擁抱中汲取了什麼力量，或是動力源泉。

　　然而在他想直起腰，並試圖為自己的行為找到什麼合理解釋的瞬間，賽琳婭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擺。

　　賽琳婭的動作不太熟練，但卻又非常很堅定地，學習著回抱了傑森。

　　「……」傑森猛然瞪大了雙眼。非常——非常多的情緒在他的眼底翻滾沸騰，看起來隨時都要翻滾而出，復雜的喜悅的……但最終，都化作他輕輕攬住女孩的動作。

　　這是一個沒有理由……也並不需要理由的擁抱。

　　就像傑森陶德感情一樣。他的感情根本毫無理由，甚至他一直都覺得是……本就該這樣。

　　迪克曾經試圖旁敲側擊來詢問過這個問題。

　　傑森面無表情地聽完了全程，一度懷疑對方的情商是不是隨著他的那麼多次分手而代謝干淨了。

　　傑森陶德想和賽琳婭在一起，這多正常。難道很難理解嗎？

　　從他們相遇開始，從那個黑旅店開始，從他將她當做人生錨點開始……很多個開始，每一次都是一遍重申與強調。

　　傑森沒有其他選項，也不想去找其他選項……他只會選擇愛她，或者更愛她。

　　傑森的體型比賽琳婭大了——不只一圈。都是從實戰與訓練中長成的肌肉，伸手一攏就能將小姑娘整個攬住，扣在懷裡剛剛好，像抓住自己的那場夢。

　　埋在這個擁抱中，賽琳婭突然忍不住笑了笑，震在傑森心髒處，「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在那個世界的時候，他們曾經在我面前爭執過『魔法生物有沒有情緒和感情』這個問題。」

　　在他們眼中，『感情』這類詞語，好像是只屬於他們那種高人一階的貴族才配擁有的高貴事物，別說魔法生物不配擁有了，就連稍微貧窮或是家中沒有爵位的普通人都不應該奢望。

　　「……然後呢。」

　　「當然有呀。」賽琳婭很堅定地回答，「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真的……過得非常開心。」

　　這是外殼一點點被敲碎的過程，也是她被所有人抓住，拽進這個世界的過程。

　　她的人生中擁有了從未見過的色彩，以及從未得到過的感情。

　　「包括現在嗎。」傑森突然問。

　　你也會開心嗎。像我現在所感受到的這樣。

　　「……」賽琳婭感覺這個問題有點奇怪，但她還是認真地思考後回答，「開心。」

　　但好像——是和平時不太一樣的愉悅心情。

　　傑森張了張口，很多個想法從他腦海中飛速閃過，但最後他卻只吐出了個聽起來再簡單不過的語氣詞，「……嗯。」

　　嗯。好。

　　系統：「…………」原來人工智能也能一瞬間就蒼老。

　　系統面無表情——好吧其實他本來就沒有表情，打開搜索頁面，輸入【人工智能會心肌梗死嗎？】

　　如果會，那他就是經典案例；如果不會，那他會當場載入史冊成為第一個，日後人們在研究這個病症的時候大概都會以他的名字來稱呼這種疾病……

　　心塞。疲倦。

　　系統感覺自己現在就是站在高中後門的疲憊班主任。

　　其他人都是快樂的，只有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媽的她還是個孩子啊！！放開那個孩子！！她才剛成年——我算算，不到一個月呢！！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傑森陶德也沒成年太久哈。

　　在與賽琳婭綁定之前，系統就閱讀觀看過大量包括銀翼殺手在內的資料。

　　——而且在與宿主綁定之後，他還自行給自己安裝了dlc補丁，又添加了部分育兒小常識……

　　系統發自內心地想將剛才那一幕當做幼兒園小朋友手拉手回家的畫面。

　　然而。但是。

　　他媽的哪家小朋友能有那麼強壯的肌肉還那——麼——老高啊！！

　　系統在數據海中瘋狂吐槽沸騰，當場氣出方言，但他還算克制地沒出聲，也沒打擾。

　　人工智能勉勉強強地安慰自己，『好吧好吧，就當做是給宿主的魔法世界旅程畫上個圓滿句號吧。』

　　帶著傷疤與繭的掌心撫過賽琳婭的發間，傑森終於成功說服自己松開了雙臂。

　　他掃視了一圈周圍那幾只目瞪口呆（當然還有仍在狀態外打盹的狗）的小動物，「想不想去看那幾個農場。」

　　不只想讓她看到魔法世界的蘑菇森林，還想讓她看到這個世界裡更多——她曾經想要看到的一切。

　　聽到傑森這麼問，賽琳婭立刻警覺地看向他，「我們不是說好了，再回來之後，你要去見一見布魯斯先生嗎？」

　　只是單純的【報平安】當然不夠，總要讓他們用近距離接觸來確認自己孩子的平安。

　　雖然賽琳婭對『與家人相處』這種事情沒有什麼豐富經驗，但只要稍微代入一下韋恩家的心情，她就能猜到『怎麼做』才是最優解。

　　傑森打開臥室門的動作一頓，回頭掃向賽琳婭，「你認為自己睡了多久？」

　　賽琳婭下意識看看手機，「……多久？」

　　「兩天。」

　　何止有時間讓他們見完面，慰問品都在客廳裡塞了一滿排。

　　在看到那些禮物的第一時間，賽琳婭：「……」

　　沉默而飛快地將那好幾本高中課本塞到了角落中。

　　『不會又是彼得送的吧！！不至於吧！』

　　傑森頭都沒抬就知道賽琳婭現在是什麼表情，他隨手一翻，找出來其他幾本同樣包裝精美的書籍，「是x教授委托快銀送來的。」

　　從標語和封面上就能夠看得出來，這是幾本在青少年領域會很受歡迎的流行書。

　　賽琳婭不屬於變種人行列，所以當然也不在澤維爾天才青少年學校的招生範圍之內。

　　但查爾斯一直都在關注這女孩。

　　畢竟她的存在，對學院那三位新生來說，都意義重大。

　　【培養自我認知能力】以及【建立自我認同感】，是x教授總會首先交給小變種人學生們的事情。

　　要讓他們明白，他們並不是這個世界中的異類。

　　不過這一點，查爾斯感覺，女孩已經徹底學會了。

　　所以他送來了些更受歡迎的內容。祝福女孩能夠更好地融入這個世界，就像他創立學院時所想的那樣。

　　鄭重將書收好之後，繼續向下翻，賽琳婭還看到了芭芭拉送來的拼圖。

　　賽琳婭有些不可思議，「她還記得啊——上次在莊園內BBQ的時候，我隨口提過自己沒玩過拼圖呢。」

　　「喔！」羅伊抱著還沒喝完的可樂湊過來看了看，「是ins上最近特別火的那款拼圖。」

　　不規則圖案的貓咪拼圖，拼圖碎片中還有幾十片貓咪形狀的碎片。

　　……對新手來說是難度挺高的拼圖。

　　看著拼圖包裝外那張寫著「Call me」的便簽，又聽到羅伊這麼說，賽琳婭忍不住笑起來，「那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意思就是，『嗨，有空拼圖嗎？來找我一起啊！』的邀請。

　　賽琳婭沒舍得拆開拼圖包裝，計劃著選在哪一天約芭芭拉會比較好……

　　『……』在這個過程中，賽琳婭就忍不住又想起來，兩人因為外力而導致的腿傷——

　　會有辦法的。

　　她將拼圖放進自己的書櫃內收好，有些突兀地問系統，「我之前是為什麼會被彈回魔法世界？」

　　「……您還真是擅長提問哈，」系統差點被這個問題打懵，但還是很快就說出了早就已經准備好很久的回答，「多瑪姆在極端憤怒下造成了時空錯亂，這是原因之一。」

　　「還有一點在於，您在這個世界中做過的很多事情，都徹底打亂了世界線原本應有的發展趨勢。世界線……本能地排斥了您的存在。」

　　為了准備好這些應對回答，系統之前就在數據海中排練演習了好幾遍。

　　但在說出口的瞬間，他還是忍不住覺得自己的措辭太殘忍粗糙，有點懊悔，『應該再婉轉點的……』

　　「原有的發展趨勢？」賽琳婭的指尖磕在拼圖殼子上，「是指回不到家的玫瑰花，還是找不到家的阿斯加德人。」

　　語氣有點淡，不過系統知道那不是衝自己來的。

　　但他還是努力思考搜索著，怎麼才能讓宿主開心起來。

　　不過幸好，這個嚴峻困難的任務，很快就被其他人完成了。

　　羅伊：「？？你們倆要去農場？」

　　「……」一聽完傑森的話，羅伊瞬間捂著心髒向後退了幾步，跌坐在沙發上，仰面看向天花板，「哦不，上帝啊，難道我又要被殘忍地拋棄了嗎。」

　　浮誇但又很形像的舞台表演模式。

　　「……」傑森按了按抽動的額角，彬彬有禮地發出質問，「你他媽到底在書房都看了些什麼？！」

　　羅伊從沙發上跳起來，重新恢復懶散的坐姿，特別驕傲地宣布，「莎士比亞！我還順便看了看你在書上寫的標注。」

　　他對著賽琳婭的方向打了個響指，征求對方的意見，「怎麼樣怎麼樣！我演的是不是很像！特別有感覺吧！」

　　賽琳婭的表情松下來，她扔過去一顆糖，「真棒，給你頒獎。」

　　「看吧！」直接將糖果塞進嘴裡，羅伊得意洋洋地對傑森挑眉，「藝術家的最高認證！」

　　傑森：「……」

　　「不不不，」在賽琳婭提起他也一起去的建議後，羅伊立刻擺手，「我還有挺多事情要做。」

　　「不過為了彌補我沒能參加活動的遺憾，」羅伊不懷好意地神神秘秘提議，「能把企鵝借給我摸摸嗎？」

　　狼和狗都已經混熟了。但是企鵝他還沒有摸過呢！！

　　……誰能拒絕企鵝呢。

　　傑森&賽琳婭：「……好的。」

　　其實除了可以種在這個世界裡的花樹，賽琳婭還帶來了另一種非常重要的禮物。

　　——那兩幅畫像。

　　賽琳婭小時候為自己畫的那一幅，以及那副傑森畫的她和她畫的傑森。

　　「在畫上都關系這麼好，」羅伊摸摸下巴隨口評價，「是要我推薦幾個裱畫師，還是你們自己來啊？」

　　看看羅伊的表情，賽琳婭與傑森對視一眼，摸出來一支筆，「那，你也來一張？」

　　羅伊怔了怔，大笑著接過筆，隨手扯過一張便簽，很有架勢地擼起袖子，「okok，那我一定要畫出自己的戰鬥英姿。」

　　《如何畫出令人滿意的自畫像》？

　　……先打開手機確認一下人體結構圖。

　　於是當賽琳婭與傑森出門前，冰箱門上除了他們平時粘上的備忘錄之外，還有羅伊新貼上的一張認認真真q版頭像。

　　「可以將這個培養成一個新習慣，」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賽琳婭若有所思地總結，「然後很快就可以貼滿冰箱啦。」

　　賽琳婭甚至都可以想像得出來，那是一個多麼熱鬧的畫面。

　　由於托尼買下的名為農場，實則是個島的地方還在重新裝修——哇他們之前忙著找賽琳婭忙到起飛，怎麼可能還有心情去管這件事。

　　所以在克拉克的強烈邀請下，他們選擇了個更遠的地方，堪薩斯州的斯莫維爾，超人克拉克家鄉的農場。

　　……的確是他的家鄉，第二個家鄉。

　　——對此托尼表示扼腕嘆息，並認真思考了一下能不能當場就地買下座現成的農場來應急。

　　……當然被賽琳婭強力阻止了。畢竟屬於他們的時間還有很久很長，並不著急於這短暫的片刻。

　　而考慮到從哥譚到堪薩斯州之間那十多個小時以上的車程，克拉克認真發出提議，『不需要我帶你們飛過去嗎？』

　　帶著賽琳婭與傑森飛行當然並不困難，而且他甚至都有過舉起整輛車起飛過的經歷。

　　不過賽琳婭這次沒有及時回復克拉克。

　　賽琳婭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很晚，他們又處理了很多因為突然消失而積累下來的事情。

　　在兩人出發的時候，剛好遇到日落。

　　賽琳婭窩在位置上搜攻略，「堪薩斯州的州花是向日葵呢。」

　　她喜歡太陽，所以也喜歡這種花。

　　太陽東升西落，堪薩斯州也在哥譚的西方。他們是在沿著日落的方向行駛。

　　於是傑森偏過頭看向她，「要追日落嗎。」

　　語氣認真。

　　「你對新車的改裝技術好有信心，」賽琳婭笑得車座都在一起抖，「然後你就會成為第一個因為超速駕駛而被扣駕照的義警！」

　　傑森挑挑眉，「那倒不會。」

　　因為布魯斯才是第一個。

　　兩個地方的車程要十五小時以上，時差只有兩個小時，日落是追不到啦。

　　望著漸漸落下的太陽，賽琳婭笑起來，「但我們可以看星星。」

　　想像著那個畫面，賽琳婭慢慢地繼續說，「然後等明天的日出。」

　　她喜歡太陽，也喜歡星星和月亮——她喜歡有家人陪著她度過的每一個瞬間。

　　「……好。」

　　黃昏悠長寧靜，像是一團溫暖的焰火，將他們包裹起來。只留下一道很長的影子。

　　車上在隨機播放電台，賽琳婭聽了片刻，不算意外地捕捉到了很多有關超級英雄們的贊美話題——多瑪姆戰役足夠引人注目，所以直到現在也仍然是熱門話題。

　　賽琳婭甚至能夠想像得到羅斯將軍現在的難看表情。

　　他又一次失去了詆毀超級英雄們的機會。

　　外界的贊美評價雖然聽起來很有趣，但賽琳婭還是更喜歡自己所切實接觸到的他們。

　　所以她很快就戳了戳面板，「我記得是可以調歌的吧……」

　　「第二個按鈕，然後——」傑森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賽琳婭打斷。

　　「好好開車！」凶凶地吼。

　　『聽首歌放松一下氣氛』——這是賽琳婭的初衷。

　　然後兩個人就被音頻頻道打開後的默認《聖經》糊了滿臉。

　　賽琳婭：「……？」

　　傑森：「？？」別看我！！跟我沒關系！！

　　於是很快羅伊就接到了傑森的質問電話，「你的歌單是怎麼回事？？」

　　怎麼，軍火庫是覺得自己的裝備不夠充足，還想直接當場超度罪犯實現一條龍服務嗎？！

　　聽筒那邊瞬間傳來停不下來的爆笑聲，「哈哈哈！！surprise！！你再向下聽，還能聽到東方的大悲咒以及各國經典！」

　　「賽琳婭！你在聽嗎！！快給我描述一下傑森現在的表情哈哈哈！！」

　　賽琳婭：「……」

　　作為看過無數本書的言靈師，她只能表示，傑伊現在頂著一個難以描述的表情。

　　當然啦，羅伊哈珀總會支持兩個突然跑丟的隊友，處理好他們沒做完的事情，作為超可靠的朋友。

　　但是等一切都結束之後，他總會給他們一點小小的驚喜。

　　畢竟不管怎麼說……突然消失也太過分了。

　　「……」在傑森面無表情要掛斷電話的時候，有兩聲敲擊聲從車窗外響起。

　　聽著車內的歌曲，超人帶著茫然的笑容地站在窗外，沒搞懂狀態，但試圖理解，「嗯——品味不錯？」

　　嗯，就，挺有內涵的……？

　　「……」傑森立刻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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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9

第96章

　　「……」

　　傑森面無表情地按斷車內音量爆炸的播放器, 無聲地打開車門看向超人。

　　媽的，羅伊·哈珀你行的。

　　這整個月你他媽都別想摸到企鵝了。

　　「……」賽琳婭默默把半張臉都埋進自己攏起來的雙臂內，雖然努力克制著自己的反應, 但還是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在一片安靜之中，只有克拉克還在試圖挽回太過尷尬的局面, 「我是認真的, 這個歌單聽起來很酷。」

　　傑森：「……」

　　哦是嗎，那可以當場拆下來送給你的。

　　能夠從克拉克的語氣中聽出來，他真的是在很努力地拯救氣氛。

　　可以，但沒必要。

　　……傑森已經聽到賽琳婭直接忍不住笑出聲了。

　　在外界眼中, 『超人』是個不斷被神化的救世主。刺破黑暗的利劍, 承擔著大量沉重的希冀與祈願。

　　救世主。如果無法救世, 又怎麼能夠配得上這個名字。

　　然而在這樣無限拔高神格的刻板印像之外, 克拉克其實更是個享受每一天生活的『普通人』，會和鄰居同事搭話一起討論八卦, 會用熱視線加熱早餐牛奶，會用熱視線給自己剃胡子……

　　真的可以追上日落的Superman，在聽到賽琳婭的說法後, 並沒有將那當成小孩子們的玩笑，反而很認真地配合思考，甚至還提出意見。

　　「日落很美，黃昏也特別漂亮。」而且『追日落』這件事，本身就太……酷了。

　　在剛才那個瞬間, 望著天邊的落日黃昏，聽著傑森的聲音, 賽琳婭甚至有種錯覺, 仿佛世界驟然平靜, 只有她和傑森。

　　他們就這麼沿著這條道路一直駛過去，直至通向太陽。

　　「但如果錯過也並不可惜，我們可以繼續看今晚的月亮與星星，還有明天的日出。」

　　想體驗很多事情。

　　賽琳婭見過在哥譚內的叫喊大笑和夜晚，也看到過大都會裡的飛鳥落貓與日光，以及紐約地下宛若黑龍的地鐵和飛在空中的神祇——

　　從所見證過的一切中，她感受到生命的遼遠與美好。

　　克拉克安靜地聽完，然後抬頭問兩人，「那或許，你們會想體驗下野營時在帳篷裡看星星和月亮的感覺？」

　　「！」這個提議瞬間征服了賽琳婭，眼睛猛地亮了起來，「野營！還有帳篷！」

　　在魔法世界長大的小姑娘，對這種野外生活充滿了感情濾鏡。

　　畢竟她之前耳濡目染所接受的知識中，只有極少數強大的雇佣兵和勇者，才會敢於和能夠在野外生活。

　　「對，」克拉克耐心地解釋，「我知道一個很適合看星星的地方，就在我們農場周圍……而且我們家剛好也有備用帳篷。」

　　在他還小的時候，他的父親曾帶他與母親一起去過那附近。

　　即便克拉克現在已經看過了宇宙級別的壯觀景色，但他仍然永遠記得那天晚上與父母一起見過的夜空。

　　……多適合與其他人分享。

　　汽車早就已經在路邊停下，傑森看看賽琳婭的表情，甚至不需要詢問就已經知道了對方的想法。

　　由於之前就有過約定，所以賽琳婭也默默在腦海中構思想像過【農場】可能會有的樣子。

　　而克拉克家的農場，與賽琳婭想像中的幾乎完全一致。

　　有些諾曼·洛克威爾畫作的風格，配色溫暖，從外觀上就讓賽琳婭有種暖烘烘的柔軟感覺。

　　這裡保存著一段關於太陽和向陽植物的歷史。

　　——賽琳婭甚至認為，那些童話中有關農場的故事，就應該發生在這樣的地方。

　　而且這裡。

　　真的有好多可愛的小動物們啊！！

　　一跳一跳蹦過來的小羊完全不怕生，甚至主動將腦袋湊到賽琳婭手心裡乖順地蹭了蹭。

　　軟綿綿的觸感，因為還很小，所以毛發也並不厚重，一戳下去能有一個小坑。

　　「它剛出生的時候身體不太好，所以小時候和牧羊犬養在一起。」

　　沒去驚動已經睡著的母親瑪莎，克拉克去倉庫內將帳篷取來，毫無壓力地單手扛著三個帳篷，「所以可能性格會比較活潑。」

　　傑森：「……所以被養成了狗？」

　　克拉克沒忍住自己的笑聲，「這麼說也沒什麼問題。」

　　賽琳婭向來對這種毛絨絨的動物沒什麼抵抗力，她忍不住揉了又揉，「人們睡覺前數羊，是因為它們暖和而且可愛嗎？」

　　很有道理的心理暗示！就像她家的雪狼與三頭犬總會跑上床來和她一同入睡那樣！

　　……其實是靠一些偽科學的sheeep和sleep諧音梗。

　　雖然克拉克並不需要幫忙，但傑森還是接了一半的帳篷支架過來，「小孩子才數羊。」

　　賽琳婭回頭看他，挺好奇地追問，「那其他人呢？」

　　……系統不確定具體答案。反正據他所搜索到的大數據顯示，不少成年人都在ins和推特上分享過，他們會睡覺前回想起自己的社死尷尬瞬間，然後帶著後悔的尷尬感入眠。

　　傑森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看賽琳婭，「……數貓吧。」

　　從理論上來說，『野營』是一件需要充分准備計劃才能順利進行的活動。

　　不過賽琳婭有系統背包，而克拉克……跑得夠快。

　　所以哪怕就算臨時起意，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是報社開始休假了嗎？」賽琳婭舉起帳篷所附贈的說明書，努力辨別與學習上面所描寫的步驟，「我以為要在周末才能見面。」

　　克拉克動作熟練地撐好帳篷，他點點頭回答，「不過後天還有一場重要采訪。」

　　「啊，」賽琳婭移開目光看向克拉克，「是斯塔克先生也會去的那場宴會嗎？」

　　今天在和托尼討論農場問題的時候，她聽對方提起過。

　　是個很……上流階層的宴會。據說布魯斯先生也會參加。

　　聽到她這麼問，克拉克立刻了然，「托尼也邀請了你？」

　　「邀請【過】，但很快又撤回了……斯塔克先生說希望讓我繼續休息一段時間。」

　　很好理解。

　　由於賽琳婭和傑森是在戰鬥結束後就當場消失，所以他們並沒有親身體驗過隨後的議論熱潮。

　　與多瑪姆的戰鬥被牢牢封鎖在地球之外，只有極少一部分人見證了一切。

　　但與憎惡和莫度男爵的戰鬥可不是。

　　所以很多人都見到了戰場中的賽琳婭，一個擁有著許多神奇動物的神秘飼養者。

　　【Who is she?】甚至一度成為了網絡熱門話題。

　　……當然很快就被黑掉了。

　　畢竟那時候賽琳婭這個當事人都不在，去向與未來都一片混沌，這種話題可沒什麼討論的價值。

　　不過當賽琳婭順利回來之後，『身份保密』和『安全性』等問題就要開始重新考慮了——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

　　自殺小隊的統領阿曼達·沃勒正在和羅斯將軍頻繁接觸。

　　在輕松而快速地搭好兩個帳篷之後，克拉克和傑森還將最適合新人上手的那個輕便型鬥篷留給了賽琳婭來親手實踐。

　　賽琳婭毫無經驗，不過幸好那本多年前的帳篷說明書還在。她快速翻閱且背下了冊子上的所有內容，用之前拼魔方般的嚴肅表情一點點地撐起輪廓。

　　系統也早就已經准備好了全套視頻教程嚴陣以待——隨著權限不斷提升，他早就有了可以自由調閱視頻的權力。

　　……不過很可惜，並沒有什麼用處。

　　畢竟傑森和克拉克的實操指導更方便快捷。

　　「對，就是這樣沒錯。」

　　「向下。別松手，握緊。」

　　三個人的態度嚴肅語氣認真，好像不是在搭帳篷，而是在研究怎麼制作時光機飛出銀河系。

　　系統：「……？？」

　　奇怪。為什麼這次返回這個世界之後，他總有種要被搶工作的危機感啊？！

　　不應當！我只是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AI！

　　「這樣就好了吧？」賽琳婭有些緊張地松開手，警惕地盯著帳篷布，唯恐它會瞬間倒塌，「應該……算是成功？」

　　「非常成功。」大概是職業特色，克拉克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相機，對賽琳婭晃了晃，「要記錄下來嗎？也算是有紀念意義的初次體驗呢。」

　　「好！」賽琳婭秒回答。

　　照片真的是現代社會最——偉大的發明之一！

　　賽琳婭還很認真地補充，「我們可以將照片貼到冰箱上了！」

　　在制定了照片牆計劃的第一天，就能有收集新進展，這簡直太意外之喜了。

　　「……」其實傑森覺得站在帳篷前合照的行為稍微有點傻，但他沒辦法拒絕賽琳婭這種太溫暖的想像。

　　這是照片牆上的第一張照片，但卻絕對不會是最後。上面還會記錄很多個熱鬧甚至吵鬧的瞬間。

　　雖然只是初次體驗，但賽琳婭還是喜歡上了這種在野外看星空的感覺。

　　也許落在眼中的星辰並不如之前在亡靈世界中看到的夜空明亮璀璨。但只要一想到，那些星光和她一樣，在經過或許漫長數年的穿梭後，才終於到達這個星球，傳遞到他們的眼中，賽琳婭就沒辦法不喜歡這種感覺。

　　賽琳婭伸手，被揉碎的月光與星光都落在她掌心裡，好像一團毛絨絨的火焰被她握住。

　　「……」傑森在看夜空，但也在看賽琳婭。

　　所以他也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睡著。

　　微微歪在旁邊的樹干上，呼吸均勻，表情也是放松安靜的。知道自己很安全，所以並不會小心翼翼地去緊張。

　　在小時候，她的安全感來源於根深蒂固的警惕心，以及咬牙咽下血淚也要活下去的信念；

　　現在，她的安全感來源於自己，以及家人們。

　　無可比擬的安全感。

　　將口袋中零零碎碎的槍彈匕首各類武器乃至鑰匙都掏出來，以免硌到，傑森才將外套脫下來裹住賽琳婭。套得很仔細，像卷一只充滿奶油的蛋糕卷，嚴謹鄭重地裹起來，只露出熟睡的臉。

　　在整個過程中，賽琳婭短暫地醒了兩秒，眼皮沉重地看著面前模糊的輪廓，「傑森？」

　　熟悉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嗯。」

　　於是她便很輕地笑了一下，再度放任自己深入夢境。

　　外套上滿是傑森的味道，賽琳婭也說不清楚這會不會是來自傑森更換後沒告訴她的新洗衣液，但確實很明顯，張牙舞爪地在她的每次呼吸中強調『傑森陶德』的存在。

　　賽琳婭很放心地睡去。

　　無論是傑森將她抱進帳篷的過程，還是隨後響起又迅速靜音的系統播報，都沒有打擾到她。

　　而賽琳婭也當然不可能注意到，傑森從自己口袋裡勾走拿掉了什麼。

　　不過有著超級視力的克拉克卻發現了。

　　那是一枚壞了的星星圖案徽章。

　　賽琳婭前段時間從天文館內買回來的那枚。

　　這種類似景區紀念品的東西，大多數都是『氛圍感紀念價值』——簡而言之，品控和質量都很隨緣。

　　賽琳婭摸到的這枚就質量非常一般，沒能堅持太久就自動壞了。

　　賽琳婭只是覺得有些可惜，不過傑森覺得……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拯救。

　　看著傑森認真的動作，克拉克忍不住很想笑。

　　是那種——被身邊人感染到的笑意。

　　從任何方面來說，賽琳婭與傑森在克拉克家農場度過的第一天都非常完美。

　　良好的開頭通常意味著同樣絕佳的過程。

　　【通常】。

　　……這個概念一看就和賽琳婭與傑森沒什麼關系。

　　所以當第二天早上，傑森在賽琳婭的聲音示意下進入她房間之後……

　　傑森僵在原地很久反應不過來。

　　總得來說，傑森陶德是一個接受能力很強的人。

　　畢竟他本人都體驗過『死而復生』和『穿越時空』這樣神奇的經歷。

　　而且他對賽琳婭的能力範圍也早就有了很充足的心理准備。

　　無論多瑪姆口中的『馭神者』，還是她自己所解釋過的『言靈師』，以及從魅魔到貓的多次變化——

　　她總能做出很多突破想像力的事情。

　　……嗯。道理他都懂。

　　但他媽這一幕還是讓傑森下意識開始發懵——媽的為什麼她會睡著睡著在被子裡長出尾巴啊？！還他媽九條？！

　　之前在貓妖和魅魔狀態下，賽琳婭已經掌握了熟練控制尾巴（還有如何給褲子裙子開洞）的技能。

　　……但前提是那時候她就只有一條尾巴。

　　然而現在。

　　賽琳婭看看系統頁面上的【卡牌·九尾狐】，把自己鋪了滿床的尾巴隨便撈起來兩條抱好，試圖找到些優點用來互相安慰，「……其實這樣，還挺暖和的。」

　　不過同時也沒忘記在腦海中cue系統，『……這就是你說的任務獎勵？』

　　其實早在賽琳婭第一次召喚海拉來到地球之後，她對卡牌與系統的依賴感就越來越淡——所以在那之後，賽琳婭越來越少地抽取新卡牌。

　　而與多瑪姆的那次戰鬥，更是直接證明了，即便沒有系統與卡牌的存在，賽琳婭也依舊是最強大言靈師。

　　於是現在，卡牌更像是一種……類似學校志願填報表的東西。

　　最大作用變成了為賽琳婭提供努力的方向。

　　……聽起來也有點像手機導航軟件。

　　「是的。」系統驕傲而自信地回答，「並且還自動附加了皮膚模式！我可以免費為您提供三款皮膚，請問您有什麼需求呢？」

　　「比如五彩斑斕的黑，比如sp閃光異色皮膚，如果您有需求的話，我也能夠為您提供閃動著led燈的特殊定制皮膚……」

　　「九尾狐是一個巨大的種族概念，」賽琳婭一針見血的平靜打斷了系統的敘述，「這個概念下包含著非常大量的傳說……」

　　就像奇異博士去西藏學法術，（據說）蝙蝠俠也曾經去西藏學忍術那樣，賽琳婭所在的魔法世界裡，對東方充滿各種神奇的向往。

　　她也曾經看過大量相關傳說與書籍。

　　在這個世界的朋友雪莉爾幫助下，她還有了更豐富的閱讀量。

　　所以賽琳婭當然也很清楚會有多麼大量的『九尾狐』傳說。

　　「從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系統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就像宿主能夠召喚黑龍，也可以為夜翼迪克折起一只藍龍那樣……只是小類型不同。

　　「你舉例的那幾個皮膚都太麻煩啦，」賽琳婭貼心的回答讓系統陷入深深的感動之中，「我沒有那麼貪婪，想要點更簡單的。」

　　賽琳婭：「那你能為我准備一個玉藻前的皮膚嗎。」

　　系統：「……您還真是一點都不貪呢。」您瘋了還是我瘋了啊？！上來就放大招！

　　賽琳婭：「嗯，我也這麼覺得。」她都沒直接要求系統幫忙搞《山海經》裡的九尾狐呢！那可是關於九尾狐最早的書面記載了。

　　賽琳婭和系統的對話只發生在腦內，所以進行得飛快。

　　而在這短暫的時間內，那幾條沒被她抱住的尾巴就忍不住竄了出來，晃晃悠悠地向傑森的方向纏。

　　傑森:「……」哦，毛茸茸的，還會動。

　　他下意識地拍了拍尾巴，就當做是在哄它了。

　　「你——」傑森頓了很久才繼續說，「控制一下。該起床了。」

　　「這說明尾巴喜歡你呀，又不是我在控制。」賽琳婭一邊繼續和系統討論皮膚，一邊理直氣壯地反問。

　　「……」傑森的手一抖，觸電般地松開尾巴。光速退後的動作像是一座轟然倒塌的山。

　　站在門口正要敲門的克拉克：「……wow。」

　　……看起來他這兩次只要一出現，就能聽到很……不太適合現身的現場呢。


第97章

　　不得不說, 超人，Superman，他……真的具有超越常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與接受度。

　　在得知賽琳婭長出了像蒲公英般茂密旺盛的尾巴之後, 克拉克還能做到開玩笑安撫兩人。

　　「喔，所以這次是狐狸？」隔著木門，克拉克的聲音遙遙傳來, 「你們有沒有見過, 建巢的小鳥們有時候會偷懶, 偷偷去拔狐狸毛來搭窩？」

　　「……」賽琳婭在無意識間來了個戰術性後仰, 與傑森面面相覷。

　　感受著從指尖滑脫的尾巴絨毛, 傑森也陷入片刻沉默。

　　真不愧是拿過普林策獎的記者，克拉克講故事的時候也特別生動形像，聽起來畫面感十足, 「有些狐狸的反應不太快, 所以等到它們在睡醒之後就才會發現，自己的尾巴都被叼禿了一小圈。」

　　「……」賽琳婭啪得一下撈起自己的所有尾巴，放在手裡沉甸甸的，無聲地抬頭掃視了傑森兩遍。顯然開始警覺這只剛才rua了自己好幾遍的知更鳥。

　　剛從背包裡翻出小梳子的傑森：「？？」

　　他把賽琳婭從毛絨絨海洋中挖出來，勉強忍住了『我他媽又不是那個惡魔崽子？！』的【理智文明】發言。

　　大概卡牌在綁定的時候, 自動沿襲適應了賽琳婭的白金發色, 所以此時鋪滿全床的整灘毛絨絨，也都是雪白顏色。

　　尾巴堆在她手臂間擠出軟軟一團的絨毛, 看起來好像賽琳婭被直接裹在了棉花堆裡。

　　柔軟蓬松……也埋進了他的心髒。

　　他很無奈地攤開手向賽琳婭示意, 「尾巴亂了。」

　　好吧，傑森陶德必須承認, 除了這一點, 其實他也的確是想再摸一下……就一下。

　　賽琳婭沒多少猶豫就松開了手, 毛茸茸的尾巴瞬間蓬起來，在傑森手心裡撞了撞，「亂？太正常了……你都沒法想像我盡早起來之後，經過了多久的艱苦努力，才成功將它們從衣服裡放出來……」

　　只能說，幸好有系統幫忙吧。不然這九條尾巴蓬起來，她這24小時內都不要想穿好衣服出門了。

　　在面無表情的外表之下，傑森惡狠狠地想：『媽的絕了，怎麼這麼軟。』

　　傑森抓尾巴的動作太熟練了，畢竟魅魔尾巴和貓尾巴他都早就摸過好多次。

　　……甚至能夠寫出詳細的心得體會，橫向縱向對比每種尾巴都有什麼不同的觸感……

　　——此處不得不拉踩一下至今連狼毛都沒摸到過的達米安韋恩。

　　雖然有很多人都會搞混，將狐狸與貓相類比；但實際上……狐狸其實是犬科動物。

　　也確實挺狗的。

　　在走出房門前，傑森都還要來回拍拍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纏在他手腕上的毛茸茸尾巴，語氣非常不熟練但還是試圖哄了哄，「……我要出去了。」

　　……就很狗。雖然尾巴不會說話，但依舊肉眼可見的活潑。

　　在傑森拔出手臂之後，都還蔫巴巴地低垂下來，看起來像是被搶了東西般，很委屈。

　　「……」

　　讓傑森甚至忍不住想起來自己小時候養過的狗Sparky，記憶中它都沒有這麼喜歡在自己身邊蹭來蹭去。

　　——雖然系統也並不是很懂，這個人為什麼要哄一條尾巴。

　　在關門的瞬間，傑森與等在門外的克拉克對視片刻，超人立刻很關切地詢問，「有效果嗎？」

　　指的是他剛才講的那個『溫馨冷知識』。

　　特別可愛的農場小故事，克拉克甚至還照顧過故事當事人的狐狸與鳥一段時間呢……應該能起到調節氣氛的作用？

　　傑森捏了捏眉骨，欲言又止，「……挺有效果的。」

　　負面效果。

　　起碼他感覺賽琳婭是不太可能帶著自己的毛絨絨尾巴們在農場內生活了。

　　……嗯，但他已經摸完了。

　　——所以當傑森看到，只留下單條尾巴的賽琳婭走出房門的時候，並沒有感到多意外。

　　頂多只有『【一】點點』惋惜。

　　賽琳婭默默拽了拽自己的鬥篷，不斷回頭試圖確認，「遮住了嗎？會不會很明顯？」

　　她要實名制舉報，系統這種【獎勵卡牌】會自動與宿主綁定24h，除非臨時觸發任務，否則無法卸載的設定……絕對是用來騙氪的！

　　「……」傑森的目光在賽琳婭頭頂上停留很久，沒回答。

　　但是他卻立刻走回自己房間裡翻出帽子，忍無可忍地蓋在賽琳婭頭上，語氣有點莫名的咬牙切齒，「耳朵，長出來了！」

　　兩只耳朵瞬間在帽子內緊張地支棱起，豎起來茫然地抖了抖。

　　「……啊？！」賽琳婭後知後覺地捂住腦袋，被系統的突然背刺震撼到聲調都迅速拔高，『你不是說這張卡牌不會附加耳朵的嗎！而且我第一時間也檢查過了！』

　　系統：「……親親，我正在測試您的新皮膚，這種突發情況屬於正常現像哦。」

　　其實這次，是真的bug。

　　就像很多『靠bug運行起來的程序』那樣：既然鳥都已經飛起來了，那就別在意它到底是用翅膀飛起來的，還是靠旋轉脖子做動力飛起來的了……

　　賽琳婭對系統的說法保持嚴重懷疑。

　　不過很快，賽琳婭就將注意力從這個問題上徹底轉移走了。

　　——因為她終於看到了克拉克的母親，瑪莎女士。

　　就像很多社交恐懼症人士會有的習慣一樣，其實賽琳婭也……一直都對【長輩】這類角色充滿感情濾鏡。

　　一種介於『畏懼』、『敬佩』和『親近』之間的感情濾鏡。

　　——簡而言之，就類似於一年級小學生初次見到老師時的同款心情。

　　「……」

　　其實賽琳婭感覺挺尷尬的。

　　畢竟初次見面就頂著耳朵與尾巴——這種局面，甚至讓賽琳婭忍不住想起了她第一次撞見迪克穿女裝時的心情。

　　仔細想想，而且那時候迪克還在不知情地狀態下遇到了他的弟弟傑森……他和她，現在大概是同種級別的尷尬吧……

　　但那位撫養大超人的偉大女士，似乎也具有能夠進行光合作用的能力，笑容與聲音中都充滿著太陽的明媚能量。

　　「別緊張親愛的，」房間內看起來整潔又舒適，空氣中都彌漫著誘人的香氣，氣味香甜的蘋果派，煎得酥脆的培根，還有小巧可愛的面包卷都擺在幾人面前，瑪莎安撫地對賽琳婭笑笑，「這非常可愛。」

　　在這個時不時就會有外星人入侵，而且她的孩子還是抵御敵人的強力輸出的世界裡，瑪莎的接受能力與克拉克同樣優秀。

　　瑪莎推過來的蘋果派，簡直是超出賽琳婭想像的美味。

　　外皮如黃昏的空氣般松脆，內餡帶著蘋果的清香甜蜜，只要一瞬間，香甜可口就能包裹住她，也征服她。

　　「哦天，」看著眼神激動卻仍然克制住自己表情的賽琳婭，瑪莎忍不住拍了拍克拉克，壓低聲音小聲說，「她可真可愛。」

　　——就是這孩子，之前將喬納森帶回了克拉克面前。

　　克拉克當然贊同自己母親的這個說法。

　　傑森低著頭，將裹好的三明治放到賽琳婭餐盤上，毫不意外地看到賽琳婭已經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面前的甜品中。

　　就連毛絨蓬松的尾巴早就已經興奮得脫離了鬥篷的束縛，高興地在兩人腿間噠噠地來回甩著，看起來比叼起飛盤跑來跑去的三頭犬都更快樂。

　　但面對這麼激動的尾巴，傑森依舊冷酷無情地叩了下賽琳婭的手背，強制性地讓對方的注意力挪到面前的蔬菜沙拉上。

　　對此，賽琳婭振振有詞地反駁，「但狐狸是食肉動物……吧？」應該是，可惜她沒學過。

　　「是呀，」瑪莎的回答彌補了賽琳婭的那一瞬間遲疑，「不過——」

　　瑪莎將沙拉碗向賽琳婭的方向拉過來，「真的不嘗試一下我的沙拉手藝嗎？」

　　賽琳婭迅速妥協，「……好的。」

　　乖孩子都需要獎勵，就比如賽琳婭。

　　在結束了早餐時間之後，賽琳婭坐在草坪上認認真真地編帶著薔薇花的籬笆，而瑪莎則坐在她身後，手指捋過女孩的長發與尾巴。

　　「今年的薔薇花開得真旺盛啊，」瑪莎很驚喜，「但你一定要記得小心手指。」

　　裝載著【卡牌·塔羅】的賽琳婭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好。」

　　其實直到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賽琳婭才慢慢學會為自己『編辮子』等方法。——如果不是因為頭發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魔法生物的魔力，賽琳婭大概早就將自己剪成了毛寸級別的短發。

　　瑪莎的手指並不細軟，帶著長期農場生活後留下的薄繭，但是她的動作很溫柔，有太陽和……母親的味道。

　　「很早之前，克拉克就說過希望能帶你來這裡度假，」攏住賽琳婭的長發，瑪莎笑著繼續說，「怎麼樣，這裡沒有讓你失望吧？」

　　豎起來的耳朵在頭頂抖來抖去，賽琳婭當然很難習慣將頭顱與脖頸等弱點暴露出來，但她還是沒躲。

　　「我喜歡這裡。」

　　魔法生物天生就自帶親和力，所以即便是面對狐狸這類食肉動物，小羊們也都完全不怕，紛紛啞啞叫著湊過來。

　　賽琳婭伸手摸摸它們抵過來的腦袋，「這裡充滿了太陽的味道。」

　　在來的路上，賽琳婭還曾特意搜索過與這裡相關的資料。這裡的州花是向日葵，而她在這裡見過的一切……也都真的充滿著太陽的味道。就連節奏也都慢吞吞的，能夠讓人毫無顧忌地在太陽下打個盹，哪怕睡到傍晚也沒關系。

　　果然是能夠培育出超人的地方。——賽琳婭一直覺得這點真的很神奇，每個人的成長環境，都化成了某些細小的碎片，鑲嵌在他們的人生軌跡中，培養出一個個明明不同，卻都很耀眼的存在。

　　小心為賽琳婭綁好發辮，瑪莎又開始為她梳理尾巴上的絨毛，「喔，那就太好了。」

　　「畢竟現在很多地方都有著太過誇張的名氣，以及並不會多美好的體驗。」

　　賽琳婭迅速點頭，「是呀！我在第一次見到【伊麗莎白·阿克漢姆病患醫院】這個名字的時候，也還以為那是什麼高級醫院。」

　　——結果她後來才知道，原來在這個名字之後，其實那地方還有『精神病患犯罪瘋人院』的重要後綴！

　　……很難反駁，畢竟伊麗莎白這個名字聽起來就自帶貴氣感。

　　瑪莎低頭笑了笑，將散落下來的絨毛小心收好，「你喜歡這種慢節奏的生活方式嗎？」

　　有點難得。畢竟現在的年輕人太多都在追求去往大都市的宏大目標。

　　「我喜歡——」賽琳婭才剛剛擁有這種依靠自己喜好來決定『自己未來生活』的機會，她很生疏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呃，體驗各種生活方式。」

　　重新擁有她曾經錯過的每個瞬間，以及每個機會。

　　「這樣也很好，」瑪莎總在認可賽琳婭的想法，「再過一段時間，農場會開始養小牛和小馬，你可以再來這裡，多住些時間。」

　　「你見過剛出生的小馬嗎？站都站不穩，非常可愛，我想你會喜歡的。」

　　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計劃，可以一直想像下去，「等到它們長大之後，你也可以嘗試著去騎馬——我聽說你們以後也會有個農場？那可以選一匹帶過去養大。」

　　這也恰好是克拉克正在對傑森說的。

　　他們兩個真的將賽琳婭帶回來的花樹，種在了農場周圍。克拉克甚至還准備了個木牌掛在樹干上，同時對傑森說，「等到你們下次再來的時候，應該會長大很多。」

　　「……嗯。」

　　雖然距離很遠，看不到賽琳婭，但傑森還是下意識地看向那個方向。就像牽引著他的磁場。

　　「當然，如果布魯斯他們也能一起來就更好了。」克拉克甚至覺得可以將這計劃成一次小型的團建活動——復聯都有每周的電影夜！他們當然也不能落後！

　　傑森：「……你確定嗎？」

　　考慮到達米安能在韋恩莊園裡養牛，傑森很懷疑對方會再牽只bat-sheep走。

　　克拉克：「啊？」

　　如果說在農場內停留的時間像是用壁爐的火焰溫牛奶，每次鼓起跳動的氣泡都透著暖烘烘的家的味道，還帶著一點很淡的甜；

　　那麼工作時間就像是——

　　摔破玻璃瓶後四濺的麥液。

　　「休息時間很快樂吧，」托尼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下克拉克手中的，「兩個小朋友怎麼樣？」

　　「……他們，」想想賽琳婭的耳朵與尾巴，克拉克沉默一瞬，選擇了個盡可能平緩的答案，「過得挺精彩的。」

　　托尼晃晃酒杯，完全沒get到對方的隱藏意思，「ok……」

　　是時候了，他們也可以一起去看看新農場了——實地考察！這是多麼必須要做的一件事！當然不能錯過！

　　瞥了一眼剛不遠處的韋恩父子，托尼直了直腰突然問，「嘿大塊頭，你這次的采訪，我應該在韋恩之前……」

　　「——」

　　玻璃牆破碎傳來的刺耳聲音打斷了托尼還沒說完的話。

　　在看清楚是誰闖進來的瞬間，托尼立刻爆了粗口，「what the——」

　　媽的！是索爾！

　　這家伙是撞大廈玻璃沒撞夠嗎？！還是他的錘子又他媽失控了？！

　　幸運而不幸的是，托尼的兩個猜測都並不正確。

　　索爾的突然襲擊與兩個原因都無關，但卻是因為……女王蜂的控制。

　　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女王蜂可以使用蜜蜂花粉來控制人的思想，經常在紐約活動。

　　納米戰衣迅速覆蓋住托尼的身體，非匿名義警的便利點，他不需要像克拉克與布魯斯那樣找到隱秘的地方才能換裝。托尼沒忘記警告超人，「你最好做全准備再出來。」

　　索爾被控就夠麻煩了。絕、對、不能再加上一個超人。

　　——這當然也是女王蜂的計劃。

　　她本來就經常與超人作對，甚至都是盧瑟所組建的『秘密六人組』成員之一。

　　「晚上好，」還沒進入戰場，超人就感覺到一雙柔軟的手撫過自己的肩膀，「真希望這會是個有趣的夜晚。」

　　花粉在空氣內迅速傳播，躍躍欲試地穿透呼吸道，美艷的女人輕笑一聲，「你覺得呢，Superman？」

　　「不好意思，女士。」超人擋住女王蜂想要觸碰自己臉龐的手，「我想你最好換個願望。」

　　薩扎拉：「……喔，以前都是有用的。」

　　？？什麼鬼？？超人突然點了魔抗？？

　　「很多時候我們都必須學會接受現實。」雖然托尼也還沒搞懂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這並不妨礙他開啟嘴炮，「比如有些人並不喜歡蜜蜂，更喜歡其他動物。」

　　女王蜂：「……比如？」

　　「比如狐狸。」

　　賽琳婭的聲音在高處響起，她直接站在了破碎天花板的殘骸之上，「比如我。」

　　《山海經》對九尾狐的原始記載——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

　　食者不蠱。

　　意思就是吃了九尾狐的肉就能使普通人也不被外力所蠱惑控制。

　　……當然賽琳婭也不至於直接吃肉。

　　免控直接是這張卡牌的自帶招式之一，範圍可以輻射隊友。——所以在得知這一點之後，賽琳婭當場就將這張卡牌和超人綁得死死的。

　　「喔，」雖然知道賽琳婭說的『比如我』，指的是她現在的狐狸狀態，但托尼還是忍不住立刻回答，「當然，你說得對。」

　　系統：很難不贊同。


第98章

　　女王蜂：「……」

　　超人有了魔抗。

　　……超人。有了魔抗。媽的這以後他們還怎麼玩？！

　　雖然她也很清楚, 超人的魔抗向來都是種玄學。即便總被罪犯們嘲笑為0，但實際上他卻能直面Dominus那種能扭曲現實的精神力攻擊，並且直接將對方揍回母星。

　　——是危急時刻也能承擔起救世責任的強大毅力。

　　……但是。

　　超人有了魔抗——媽的這個消息太離譜了。

　　這個大塊頭是終於想起來給自己打補丁和花錢買dlc了嗎？？

　　而且怎麼能有人不喜歡蜜蜂？！這群人難道不知道蜜蜂對地球的重要性嗎！

　　如果沒有蜜蜂, 這個世界早晚迎來末日。

　　「我早就對你說過了，」蝰蛇的聲音從聯絡器內傳來，帶著淡淡的諷刺，「你的花粉並不完全可靠。」

　　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才是最可靠的。就比如——蝰蛇那曾經征服過美國隊長的超凡誘惑術。

　　女王蜂：「……你最好閉嘴。」

　　『控制超人的計劃』失敗, 這對他們所有人來說，都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女人臉上的笑容稍淡, 但還是開口否決超人剛才的話，「是嗎。」

　　「但我仍然覺得——」她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瞬間冷了下來, 「這會是很精彩的一個夜晚。」

　　隨著女王蜂輕柔若耳語的聲音, 面無表情佇立在空中的索爾猛然揮動起錘子發動攻擊。

　　『黑化強十倍』這並不只是句存在於游戲或電影裡的玩笑。

　　被地球人稱為『神明』的索爾和克拉克，其實都很清楚自己的殺傷力會有多強大，所以在清醒狀態下, 他們都會有意識地克制住自己的力量，避免傷害到普通人。

　　……而一旦失去這種自我桎梏, 他們就會變成極其可怕的殺神。

　　是毫無理智, 也不再保留任何仁慈與憐憫的殺神。

　　穿梭在天花板殘骸之上, 每次活動都掀起一片碎玻璃渣, 賽琳婭微微抬手原本僅作為景觀作用的裝飾植物立刻得到召喚, 揮舞著陡然粗壯起來的枝干卷向飛翔中的雷神。

　　賽琳婭敲敲聯絡器回應, 「我的解控能力有條件, 需要被使用者處於靜止狀態中。」

　　「需要五秒。」

　　只要五秒。她就能將墮神拉回人間。

　　五秒時間, 在平時索爾與克林特拉著其他人一起打游戲的休閑時刻, 這短暫的瞬間連大招cd期都緩衝不過來。

　　但放在現在——

　　昏暗的雲層像是被神明之手攪弄翻滾，一聲聲炸雷升起，如銀白色的光龍徘徊在眾人眼前，雷霆洶湧激蕩，炸開的余波清掃著周圍的環境，原本奢華精美的大廳瞬間淪為廢墟。

　　五秒鐘，是太長太長的一段時間。

　　但托尼卻立刻回答，「沒問題。」

　　他甚至還有心情拍了下超人的肩膀，「我剛才突然回想起來，這次的聚會，其實盧瑟也是贊助方之一。」

　　言下之意：所以你可以想像一下，等事情結束之後，那家伙會發出怎樣的暴躁發言了。

　　克拉克：「……」

　　那我也不是很想具有太強的想像力了。

　　在這個不到一次呼吸的瞬間裡，超人的手緊緊鉗住雷神的雙臂，鋼鐵俠拉住對方一起下落，枝干樹葉湧動著縮小雷神的活動範圍。

　　而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嘶吼聲，衝出來的浩克抓住了索爾。

　　聽到場館內傳來的激烈摔打聲，賽琳婭：「……這一幕看起來有點眼熟。」

　　「……你可以理解為某種集郵活動。」

　　就是那種……既然弟弟可以，那哥哥也一定可以的全家桶服務。

　　賽琳婭：「……好吧。」

　　可能是我不太懂男人之間的友誼吧。

　　這種迷惑感，甚至讓賽琳婭都不太確定，真正對索爾起到作用的，究竟是自己的解控能力，還是隊友們的一番『物理感化』。

　　當還沒拜托眩暈狀態的索爾捂著額頭重新站起來，「哦天，發生了什麼？上一秒我還在接受采訪呢。」的時候，面對他的感謝，賽琳婭沉默片刻，略顯艱難地措辭，「不，我覺得這要歸功於，索爾先生你有一群很好的隊友們。」

　　……一群，能夠充分應對各種奇葩狀況的隊友們。

　　「sweet，」娜塔莎的聲音在聯絡器中響起，「我想這裡也需要你。」

　　「那只女王蜂，這次選擇了個食肉動物做伙伴。」

　　來自九頭蛇的前任九頭蛇夫人蝰蛇。

　　同樣的制毒高手、毒液武器，也同樣擅長操縱他人的犯罪首腦……

　　他們選擇的操縱目標並不只局限於超能力者範圍之內，在某些必要時刻，也會包含普通人。

　　「他們還在轉移受害者……現在還不確定最終會到哪裡。」

　　不知道是狐狸的狩獵天性在起作用，還是因為【狐妖玉藻前】自身具有登高望遠的習慣，總之賽琳婭在綁定了這個卡牌之後，就變得格外喜歡待在高處。

　　當然也難會免有些小弊端。

　　就比如……其實九尾狐是不會飛的。

　　畢竟系統也真的不可能做出旋轉九條尾巴飛起來的螺旋槳形態皮膚。

　　「要捎你一程嗎？」

　　由於不確定敵人隱藏在哪裡，所以系統的傳送技能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與托尼的詢問聲同時響起的，還有賽琳婭聽到的機車轟鳴聲，於是她沒遲疑地就搖搖頭，「不啦。」

　　綴在身後的毛絨尾巴高高揚起，像是蓬起來的巨大號蒲公英絨毛般裹住賽琳婭，她跨出殘留的天花支架，一躍而下。

　　反身落到傑森的車上。

　　是與傑森面對面的姿態，賽琳婭隨手攏了下尾巴，剛好聽到傑森的聲音響起，「無故遮擋司機視線，扣五分。」

　　在說話的同時，傑森向下壓了壓那一大蓬絨毛。

　　賽琳婭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的尾巴就先憤憤不平地從手臂中跳出來，無比用力地拍了下傑森的大腿，似乎是在表示抗議。

　　「看吧，」於是賽琳婭理直氣壯地反駁，「尾巴知道你喜歡它。」

　　紅頭罩下傳來一陣很輕的笑聲。

　　是啊，尾巴知道他喜歡。

　　笨的是另外一只。

　　與其他知名罪犯相比，女王蜂有個明顯的戰鬥弊端，她無法看到紅色。

　　……然而大多數超級英雄的服裝都以紅色為主基調。

　　在得知了這一點之後，賽琳婭忍不住問傑森，「那她看到你之後，是會看到一腦袋馬賽克呢，還是個從脖子向上部位都消失不見的神秘人？」

　　……雖然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那個畫面應該都挺驚悚的。

　　吐槽也並沒有妨礙賽琳婭的動作，她抽出傑森綁在腿側的槍，上膛聲迅速，手腕搭在傑森的肩上，很穩，崩掉了身後兩個尾隨車輛的輪胎。

　　「如果好奇的話，你可以去采訪她，」傑森俯身，調整了個更方便賽琳婭開槍的姿勢，「驗證一下你的豐富猜測。」

　　賽琳婭半側身地對准玻璃幕牆，再開一槍，「有道理。」

　　一道銀光閃過跨越玻璃碎渣躍進房間，看不清樣子，只能聽到皮特羅的聲音掠過，「謝啦！」

　　「我也覺得有深入了解的必要，畢竟我本來就不太了解這種打碼方式……噢，」賽琳婭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所有知識，隨口回答，「我只知道和魅魔綁定的那套衣服打了好多馬賽克，所以我就一直沒穿過。」

　　後來……在她剛認識鬼修女與安娜貝爾的時候，系統也曾經嘗試過給他們糊上好幾層馬賽克。

　　——不過因為她的速度太快，所以系統還沒來得及搞完代碼，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傑森：「……」

　　？？？你說什麼？？誰的衣服？誰打了馬賽克？！

　　等下！

　　輪胎碾在地面上發出一陣歇斯底裡的嘶吼聲，這是賽琳婭第一次聽到這麼刺耳的剎車聲。

　　她盯住系統地圖的目光一頓，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傑森，「……？」

　　傑森按住她肩膀的力道很大，卻不會弄疼她，但是語氣卻特別復雜，「……別、別試了。」

　　賽琳婭：「啊？」

　　？？為什麼？

　　身為一個優秀的言靈師，我應該有超強的求知欲和好奇心才行啊！不然怎麼能叫敬業！

　　「……」

　　針對賽琳婭的迷惑，傑森沒回答，系統也不敢出聲，只是默默地將那張【卡牌·魅魔】又向後挪了幾張。

　　攬住從機車上跳下來的賽琳婭，娜塔莎低聲說，「我們剛發現這裡，快銀和閃電俠盡可能轉移了民眾，但很快就有九頭蛇的特工們重新進行了控制……」

　　「很有可能他們會將普通人當做盾牌。」

　　女王蜂也正在抱怨這一點，「你可沒告訴我，這裡有個能夠解除控制能力的女巫。」

　　蝰蛇：「……」

　　好問題。

　　我不說是因為我不想說嗎。

　　他媽的是因為我也不知道啊！！

　　就像我沒統治世界難道是因為我不想嗎！

　　「之前的確有過先例，據我們的情報人員稱，她在很久前就擁有能夠解除魔法控制的能力，不過那時候……她的這種能力限制很大，也沒現在這麼有用。」

　　蝰蛇的聲音篤定，「但現在，她進化了。」

　　有趣，這是個很有用的進化方向。不僅對那群『英雄』們有用，對他們也會很有用。

　　蝰蛇甚至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近距離、好好研究那個小女巫了。

　　「情報人員？」

　　女王蜂若有所思地重復一遍，「不會真的像傳聞中那樣，你們在神盾局內部都有情報人員吧？」

　　……當然有，但這點根本不可能告訴她。

　　蝰蛇的視線掃過周圍那些已經被洗腦控制的普通民眾們，看到這群盾牌，她的心情略微緩和了一些，「你的隊友准備好了嗎。」

　　「鯊魚王？他在和海煞一起召喚什麼……」女王蜂的表情擰了一下，「海底古神獸？」

　　蝰蛇：「……」

　　雖然我們都以動物作為代號，但你們能不能用點正常人的方式。

　　女王蜂回頭盯住蝰蛇，「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其實那個女巫也有什麼可以控制海底世界的能力吧。」

　　「除非她能夠將整個海面都凍住。」蝰蛇嗤笑一聲回答。

　　就算再怎麼進化，也不可能有人能做到這一點的。

　　在低聲交換情報的同時，迪克敏銳地注意到達米安那過於興奮的表現。

　　「……」他第一反應是對方也受到了女王蜂的影響（雖然這對達米安的年齡來說好像過早了，但想想看對方都是被直接催熟的呢，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但他們都已經在第一時間佩戴好了便攜鼻嗅式過濾器。

　　「……」下一刻，迪克迅速意識到一個災難性的事件：這是達米安第一次看到賽琳婭的變形形態。

　　——哈。哈。真驚喜啊。

　　在錯過了魅魔和貓與龍之後，達米安【終於】擁有了親眼目睹狐狸的機會。

　　以前達米安大概會認為她是養龍養狼和養狗的優秀飼養員女巫，現在她自己都……

　　「……別想了！你不能養她！」快速抓住達米安，迪克頓了頓，迅速補充，「你就算去問布魯斯也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不是說過，她都已經參加了韋恩家的家庭聚會了嗎！」

　　迪克：「……」

　　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很難向你解釋這件事……

　　被這句話梗了足足三秒，迪克決定選擇轉移矛盾，「ok，這個問題，我覺得你可以直接去問紅頭罩。」

　　轉移家庭矛盾的經典方法：問你二哥去！！

　　【普通民眾們的安全】，這絕對是橫亙在義警與罪犯之間的一道鴻溝。

　　罪犯們可以盡情地去利用普通人成為自己的工具，甚至是傳達威脅的道具，或是為自己行動增添些趣味性的『玩具』。

　　但是義警們卻要努力地去保護每一個人。

　　每一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

　　憑借著調整自己身體密度，並虛化穿越物體的能力，幻視無聲地穿透牆壁潛入包圍之中。

　　而一只貓，也悄無聲息地徘徊於屋頂。

　　「小心，」【卡牌·貓妖】自帶隱蔽行蹤功能，且範圍作用可以輻射至隊友，賽琳婭低聲提醒幻視，「女王蜂在看你的方向。」

　　省略掉開口的過程，幻視直接通過電波發送回答，「別擔心。」

　　將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總比去看那些無辜的普通人好。

　　盯著面前的金發男人看了片刻，女王蜂緩緩走向他，「well，我怎麼沒注意到，原來這裡會有一個……」

　　「我想你沒注意到的事情有很多。」幻視鉗住她伸過來的手臂，「這位女士。」

　　女王蜂：……我他媽現在不想繼續思考什麼計劃不計劃了。我只想知道，為什麼紐約市突然多了這麼多能不被我控制住的人？！

　　金色男性人類的模樣迅速褪去，看著面前的幻視（雖然她看不見對方的紅腦袋），女王蜂克制了一下才沒立刻罵人，「……你不是生化人嗎。」

　　「喔，我最近正在學習人類游戲中的皮膚理念。」

　　……其實是受到了賽琳婭系統的影響。在對方研究【如何速成制作游戲皮膚模型】新手教程的時候，幻視也跟風稍微學習了一下對方的研究成果。

　　幻視隨手捏住周圍特工向自己射來的子彈，「現在看來，效果不錯。」

　　作為九頭蛇高層，蝰蛇比女王蜂更能意識到幻視的威脅。

　　能穿透重甲的槍口當即對准幻視，因為知道自己身後是群沒有防備的普通人，所以幻視根本沒有想過躲避。

　　但女王蜂卻無法扣動扳機……她甚至連活動指尖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有一縷紅色的光芒，正牢牢地束縛阻止著她。

　　「請問——」緋紅女巫緩緩落地，她的指尖爆發出大量耀眼的紅光，「你要對我的男朋友做什麼？」

　　剛跟著她一起跳下來的賽琳婭：「哇。哦。」

　　哇！！她見證了很了不起的現場！！

　　「……」幻視瞬間回頭，「所以你同意了？」

　　剛闖進來准備疏散群眾的皮特羅：「……」

　　皮特羅：「？！？！」

　　完全條件反射，他一邊將還處在控制狀態下的民眾們扛到門外，一邊震驚於：「什麼情況？！」

　　在大受震撼的恍惚之中，快銀困難地找回了自己的思考能力，然後他的抗議聲脫口而出——「姐！！幻視他，才不到一歲啊！！」

　　《我的好姐姐》

　　旺達控制魔法的手一抖：「……你能別把我說得像是個變態一樣嗎？！」

　　《我的好弟弟》


第99章

　　其實皮特羅還憑借自己僅剩的理智, 稍、微、有意識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聲音。

　　但是……該聽到的人們，都已經聽到了。

　　賽琳婭：「哇。哦。」

　　貓，是一種永遠都能出現在你身後，卻不驚動你的動物。

　　豎起毛發的尾巴像是炸開骨刺的長鞭, 每次劃破空氣, 帶來的都是冷冰冰地絞滅。

　　無聲穿梭在每個敵人的身後, 其實賽琳婭的心情遠比她所表現的更加激動。

　　她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唉！！她見證了自己的兩個好友特別重要的一刻！嗯……現在她應該怎麼做？是不是應該鼓掌歡呼以示祝福旺達和幻視？哦對！好像應該訂個蛋糕來用作紀念這麼重要的一天, 選擇什麼口味比較好呢……

　　對此，系統只給出了一個客觀意見：「求您別。」

　　有時候, 引起燎原大火, 只需要一個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火星。

　　……就比如現在, 大概只需要一陣掌聲，就能徹底點燃面臨心態崩塌的快銀。

　　蝰蛇邊戰邊退, 極端暴躁發言脫口而出，「這不比我們過分！」

　　相比之下, 她和女王蜂只不過是會用一點無傷大雅的『小手段』來吸引他人而已，僅此而已！

　　或許她們的小手段有些奇特，但那也只是源於她們自身魅力的添加劑而已！

　　皮特羅：「……oh my god，我想起來了，我終於明白了！！」

　　在急速轉移群眾任務結束的瞬間, 快銀終於後知後覺的理解了曾經的未解之謎。

　　「所以我之前……我之前開玩笑說，幻視不可能談戀愛——當時那個玩笑只有我一個人在笑, 其實是因為從那個時候起, 你們就已經都知道了？！」

　　……what the fuck！！怪不得當時的氣氛那麼奇怪, 只有賽琳婭在沉默了很久之後努力配合他笑了笑, 他還以為是自己的笑點太過清奇了！！

　　天啊！！所以不是我的笑點有問題, 是我有問題！

　　縷縷紅光鋪滿全場, 旺達嘗試安慰自己的弟弟，「……其實那個時候，真的還沒有在一起。」

　　……真的，他們今天才正式說開的。

　　如鐳射眼般的激光掃射四周，幻視也立刻補充：「是這樣的，我可以作證。」

　　《我親愛的好弟弟，請相信我》

　　皮特羅：「你閉嘴！！」

　　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哥們，我早就揍你了你知道嗎 ！！

　　……不對，為什麼是哥們他就要手下留情？難道不是應該更加用力嗎！等這次任務結束之後，他就要動手！立刻！馬上！

　　——好吧，雖然從理論上來說，他根本打不過幻視。

　　但他不相信這家伙敢還手！！

　　「……」出身刺客聯盟，接受過大量【暗殺】訓練的達米安忍不住開口，「……他們這群人一直都這麼吵嗎。」

　　迪克&娜塔莎：「……」

　　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

　　女王蜂覺得自己才應該是那個最無話可說只想罵fuck的人。

　　作為一個極端主義政權地區的領導者，女王蜂最廣為人知——也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強烈的花粉催眠。

　　就像她的名字那樣，她是個行走在人類世界的蜂後，能夠幾乎完全控制男性，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女性……

　　……但現在。在場這些人。媽的她能控制誰啊？！

　　是身為機二代的幻視？還是那個自己就有控制他人能力的緋紅女巫？或者是那個居然擁有解控能力的神秘巫女？！

　　擅長玩弄人心與感情的蜂後，也終於頓悟了那句縱橫情感屆的金句：失去的與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媽的她好想念之前那個能被她控制住的超人啊！！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所以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娜塔莎和蝰蛇交手過太多次了，她穩穩地架住對方揮過來的鞭子，對著賽琳婭眨了眨眼，「也配合下這群人的慣例，高呼毛茸茸動物萬歲？」

　　九頭蛇高層·蝰蛇：「……」

　　這絕對是在嘲諷他們吧！！

　　不過好在，他們很快就等到了他們想要的。

　　那是一陣極其深遠的轟鳴聲，引起地震般的隆隆晃動，聲音極其短促，像是迅速被無形的力量拆解撕裂，再度沒入空氣，也消融於這個仿佛將要傾倒的世界。

　　貓爪落地的萬能准則，賽琳婭甚至還能扶住身邊的旺達。

　　「well。」

　　在劇烈的晃動之中，蝰蛇用力地抓緊鞭子向上一撩，用力狠辣地揮向黑寡婦，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笑容，「看起來，總有比毛茸茸生物更加偉大的存在。」

　　比如誕生於遠古的海洋生物。

　　在漫長的生物進化過程中，它們本應該在這個世界內繼續休眠沉睡。但當被外力強行喚醒之後，它們就會帶著古老的可怕力量，再度席卷這個世界。

　　近乎與地球同齡的古老生物。

　　對它們來說，【人類】，只不過是一種剛出現沒多久的生物而已。

　　「說真的，我現在更關心的問題是……古生物蘇醒，真的不會同時帶來一些古老的細菌病毒重新出現嗎？」

　　——賽琳婭剛趕到海邊，就聽到托尼發出的這個問題。

　　「……」雖然她聽不太懂具體含義，但好像挺厲害的樣子……這就是天才的思維方式嗎。今天又學到了一點新知識——

　　不僅鋼鐵俠在場，超人與蝙蝠俠也都在，托尼對隊友們點頭示意， 「是納納塞鯊魚王和海煞，他們拿到了一種可以控制古海洋神獸的王冠。」

　　——這也解釋了，在剛才那段時間內，為什麼他們會在頻道內保持那麼久的沉默。

　　不然按照正常邏輯來思考，早在皮特羅大聲質問的那個瞬間，托尼和巴頓就已經笑出聲了。

　　「而且據海王說，被召喚出來的還是種兩棲動物。」鷹眼的手指敲在箭筒上，自研發成功後極少被拿出來的特殊箭頭躺在他觸手可得的位置，「大概……就類似於人魚吧？」

　　他還挺好奇，那種生物會是什麼樣子——就算不像小美人魚那樣漂亮，也總不會像哥斯拉那樣畫風清奇吧。

　　賽琳婭聽了幾句托尼的作戰計劃，迅速捕捉到重點信息，「……所以你們也有在海下作戰的戰衣？」

　　托尼與布魯斯都點了點頭。

　　在切換卡牌的同時，賽琳婭忍不住感嘆，「……我有時候會感覺，你們好像總能做到任何事情。甚至會覺得，你們有能夠應對一切情況的計劃。」

　　兩個……並沒有超能力的普通人。卻總能有無數應對突發情況的計劃與准備。

　　他們究竟要付出多麼漫長的時間，消耗多少心血，才能做到這些呢。

　　【我的超能力是鈔能力】也只不過是個玩笑。現實生活又不是打游戲，不是僅憑借氪金就能從天而降大量『一刀999』的強力裝備。

　　他們必須要想得夠遠，也要想得夠多。

　　聽賽琳婭這麼問，托尼聳聳肩，開玩笑般地回答，「如果有什麼未准備過的新情況，希望我能及時發現並進行補救。」

　　言下之意就是……這種情況幾乎沒有。

　　——看吧，賽琳婭總是沒辦法不去敬佩他們。

　　在海王出現之後，人們對『海底世界』的向往提升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人們開始越來越多地幻想，瑰麗多彩的海底世界，當然以及各類美麗可愛的海洋生物們。

　　然而現實總會更加超出人類的想像。

　　巨大的海浪從海底深處掀起，裹挾著海王從空中直墜而下，手持三叉戟的強壯男人在微鹹的空氣喊道，「它來了！」

　　古老的海洋生物。

　　如汽笛鳴叫般的巨大聲響中，緩緩蘇醒的巨型生物直劈開整片海面。

　　像鯨，也像海豚，能在它身上找到很多種現代海洋生物的影子，足有復聯大廈那麼高大，卻有著短手短腳，張開的打最終清晰可見鯊齒般的銳利牙齒。

　　鷹眼在聯絡器內深呼吸了好幾次，「……雖然我這麼說可能會不太禮貌。」

　　「但我必須要吐槽一下——難道只有我覺得它長得很……超出人類對人魚的想像嗎？！」

　　……難道是因為那時候深海比較黑，大家彼此之間都看不清對方的長相，所以干脆就隨心所欲地隨便長長了嗎？！

　　「……真的嗎？」賽琳婭不太確定地反問，「其實這種海底生物挺符合我的想像啊……」

　　比如東方有過海坊主和海和尚的記載，根據文字描述，他們的長相是魚頭人身與人首鱉身。

　　中世紀時期的歐洲也掀起過『深海主教』浪潮，熱衷研究海僧和其他傳說中的海怪，大量插圖與文字都描述著相似的生物，人頭人臉，但卻也只有人頭人臉，余下全身都沒有關節，只有魚般的鱗片尾巴。

　　——反正總結起來，好像那時候人們所看到與發現的海洋生物，長相都挺奇特的。

　　而比起美人魚的故事來說，這些資料，才是賽琳婭關於海洋生物的想像來源。

　　在說話的同時，沒有任何人停下自己的動作。

　　超人的冰凍吐息噴灑在海面之上，是沉入深海中的星河，淬出絕對零度的冰面，瞬間漫過目之所及的大半海面，為無法飛行的隊友們提供了更寬闊的活動空間。

　　作為賽琳婭第一次點名要求得到的『九尾狐皮膚』，玉藻前當然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

　　狐妖的等級就以尾巴數量來劃分，數量越多便意味著妖力越強。而九尾狐則是毋庸置疑的最高等級，九尾代表著九命，也代表著——九種不同的力量。

　　「這麼激動，不安靜點嗎？」海怪正苦惱地旋轉身體，試圖捉住那個在它眼中正『飛來飛去的小飛蟲』超人。隨著賽琳婭的聲音落下，它的動作僵直了兩秒……

　　但只有兩秒。在下個瞬間，它就恢復了焦躁不安的嘶吼狀態。

　　賽琳婭立刻皺眉，「那股正控制它的力量很蠻橫。」

　　是蠻橫。而不是強大。

　　如果一定要爭奪對海怪的控制權，言靈師當然不會輸給對方。但是……兩種力量衝突，絕對會對海怪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而且由於海怪是被海鯊與鯊魚王『召喚』而來的，並不屬於可以讓她進行解控的範圍。

　　賽琳婭微微甩了下尾巴，冰面之上憑空綻放出金紅色的烈焰火海，熾烈燃燒，湧向身處中央的海怪。

　　海怪抬起半身，熟練地揚起海嘯般的巨大海浪衝向火焰。

　　但它，並沒能撲滅那些仿佛可以燃燒至空中的烈焰。灼熱如日光的火海只不過是個幻術。

　　所有狐狸都最愛搞幻覺。

　　沉睡太久的海怪並不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是因為什麼，茫然而不安地站在原地，就是這個瞬間，鋼鐵俠在它身後發動了最強勁的攻擊。

　　制服敵人時專用的電力麻醉。

　　「正中紅心！滿分！」

　　鷹眼也微微松手，利箭直射向戰場。

　　但卻並沒有擊中海怪。

　　而是落到它身邊的海域中。——但這卻偏偏讓它的動作明顯停滯了下來。

　　超聲波弓箭。

　　來自鋼鐵俠與鷹眼俠的創意作品。

　　「ok，這起碼驗證了，海鯊他們是在使用超聲波控制它，而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心靈感應魔法。」

　　鷹眼吹了個口哨，搭箭的手依然很穩，他甚至還對身旁的軍火庫示意，「學到了嗎，小子。」

　　擦肩而過之際，海王對賽琳婭微微點頭示意，「馭神者，言靈師。你有什麼想法？」

　　由於需要管理自己的國度，海王並不會太頻繁地停留在地面上。這是他初次見到賽琳婭，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在此之前對這女孩一無所知。

　　……畢竟能召喚出哈迪斯這事就挺大的。

　　身為波塞冬的傳人，亞瑟當然不可能不在意這個啊！

　　「需要消除掉他們對海怪的控制。」賽琳婭有些遲疑地將那張從來沒使用過的卡牌放到面板上，「……我想嘗試下水。」

　　蝙蝠俠與她對視一眼，像是在用自己的目光來確定什麼。

　　賽琳婭沒躲，只是回以視線。

　　於是——黑色的戰甲劃過，摩西分海般地在冰面上掠出一道入水口，那道熟悉而沙啞的聲音響起，「……go。」

　　『……我不會游泳。』賽琳婭深吸一口氣，毫無遲疑地一躍而下，對系統說，『最好這張卡牌能自動教會我怎麼在水下生活。』

　　【卡牌·鮫人】自動啟動。

　　白金色的長發在水中散開，然而這並不是最吸引人的。

　　在下一秒，巨大的魚尾在水中緩緩展開——這才是能讓人們忘記呼吸的一幕。

　　因為賽琳婭自身的發色影響，她所綁定的卡牌外觀也大多會默認為貼近白色系。

　　九尾狐的尾巴是棉花般的毛絨可口。而鮫人——

　　黑色的長裙褪去，被自動收納入系統背包。

　　從後腰延伸至長尾的鱗片反射出近乎金屬感的無機質冷色，如扇般鋪開的尾鰭像是握在手中展開的一疊飛刀，落進水中，折射出近乎尖銳的光澤。

　　是冰冷的光澤，好像瞬間抽盡了這個空間的所有空氣。

　　她的身上也覆蓋起一層薄薄的鱗片，大部分掩蓋在還沒褪去的織物下，但下巴與之間卻已經泛起淡淡的冷光。

　　賽琳婭帶著萬丈光芒直墜深海。

　　「……」除了賽琳婭點名要到的九尾狐皮膚之外，系統只會提供卡牌的大致建模外觀，具體外觀改變始終依賴於宿主與卡牌的融合度。

　　在這個瞬間，就連沒有審美區塊的人工智能也必須感嘆：

　　——如果她才是海洋送來的大殺器，那麼她一定會很成功。

　　鷹眼繼續瞄准海怪，「……這才是我想像中的人魚。」

　　在躍入海洋的下一個瞬間，賽琳婭突然若有所思地問系統，「聽說海底會有很多古老沉船。」

　　系統：「所以呢？」

　　「所以——我能打撈帶些古董上來嗎？」賽琳婭的語氣充滿向往，「根據新聞報道，它們應該都會很值錢的。」

　　系統：「……」

　　賽琳婭：「？你剛才是嘆氣了嗎？」

　　系統沉默兩秒才說服自己開口：「……哦，是的。我是在感嘆您數月如一日的堅持，並表示由衷的敬佩。」

　　在剛才那個瞬間，系統立刻回想起：在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的時候，宿主一綁定了魅魔卡牌，就開始興致勃勃地摸索想把法杖上的藍寶石摳下來賣錢。

　　……美是夠美的，但還真是如出一轍的作風呢。

　　什麼叫不忘初心，這才叫不忘初心！

　　她不成功誰成功，她不發財誰發財！


第100章

　　白金色的長發隨水流飄動, 在還沒熄滅的火焰映照下，本應純白色的鱗片被襯成近乎金屬利刃般的白銀，肩膀和小臂上也有著淡淡的鱗片痕跡, 耳鰭微微顫抖, 看起來近乎與這片海洋融為一體。

　　唯一的亮色, 似乎只剩下了賽琳婭的眼睛, 與裹在身上的淡藍色鮫綃——當然, 還有那雙伴隨海浪而不斷晃動的藍寶石耳墜。

　　魚尾在海面上翻出一陣水花, 賽琳婭悄無聲息地墜入深海, 像是一枚小氣泡般驟然消失在海面上。

　　是水沸騰前才會出現的氣泡。

　　氣泡消融於海, 像在標志著這場戰爭的又一個新節點。

　　海王尾隨在後，重新回到自己的海洋世界，聽著隊友們傳來的議論聲，其實他也：「……」

　　亞特蘭蒂斯也有外貌近乎人魚的漁夫國, 身穿黃金戰甲的戰鬥民族，和童話故事裡的愛麗兒絕對不屬於同種風格。

　　——畢竟海底那種環境，如果沒有足夠堅硬的皮膚, 生存難度絕對會直線上升。

　　亞瑟直覺地認為, 自己的海後媚拉應該會很喜歡馭神者這種人魚類型。

　　覆蓋在托尼身上的納米戰衣迅速重組，在潛入深海前, 他只能來得及留下一句，「這可真是……」

　　太讓人驚嘆了。

　　不得不說, 安徒生童話的傳播範圍太過廣泛，甚至可以直接定義為：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看過那個關於小美人魚的故事。

　　羅伊雖然沒有鷹眼那樣特制的超聲波箭頭, 但是既然他的代號能夠是【軍火庫】, 就足以說明, 他本人就是個移動的小型武器庫。

　　熟練地切換武器, 他也忍不住向傑森咋舌抱怨，「你早就知道這個？應該稍微給我劇透一下的嘛。」好歹讓他有點心理准備啊！！

　　羅伊的心理活動還算正常，能理解，而傑森沒回頭就能感知到小惡魔崽子的眼神。

　　傑森：「……」

　　？？我知道——嗎？！

　　傑森陶德記得很多事情。

　　比如枕頭的柔軟度，以及小蛋糕的口味。但這張卡牌——

　　……好像是有過一次前兆。賽琳婭待在浴缸裡向外喊，問他會不會游泳。

　　但誰會覺得這是她變人魚前的征兆啊？！他當時敲門也只不過是懷疑她在浴室裡睡著了而已啊？！

　　……整個世界，大概只有賽琳婭本人在嚴肅而認真地思考：「嗯，究竟哪種沉船裡的古董會比較值錢呢？」

　　#不忘初心，方能發財。#

　　#謝謝你們誇我好看，但我更關心的還是怎麼搞錢#

　　不然你們難道覺得龍很好養嗎！全世界都知道，龍喜歡會閃閃發光的亮晶晶飾品。

　　#從一無所有，到擁有眾多神奇生物，生財有道的背後是人們看不到的努力#

　　在躍進深海的瞬間，賽琳婭就明白，【是否會游泳】與【能否在海底作戰】根本就是兩個毫無關系的概念。

　　深海中的寂靜與黑暗，以及海水湧動時帶來的幽深擠壓感，僅憑借簡單的游泳動作根本無法克服。

　　不過好在，賽琳婭並不是孤身一人。

　　「我每次來到這裡的時候，都特別想深入探討一下你們的進化方向……」

　　托尼斯塔克出品的特殊型號戰甲，當然不會遺漏下照明功能，甚至還有聲吶——又是個賽琳婭聽說過，但不是非常熟悉的名詞——功能。

　　搜索定位，再加上亞特蘭蒂斯其他戰士們傳遞而來的情報，他們迅速鎖定了鯊魚王與海煞的位置。

　　海後湄拉向一行人趕來，語速極快地交換情報，「他們召喚了兩個遠古生物，海底仍有一只……」

　　在說話的同時，湄拉的視線有些驚訝地停留在賽琳婭身上。

　　就像亞瑟所猜想的那樣，湄拉的確對賽琳婭感到很好奇。

　　鯊魚王納納塞，夏威夷神族舊神血脈，海王與綠燈等人的宿敵。

　　……不過在看到他的瞬間，賽琳婭想到的不是這些已知情報，而是，

　　「他長得看起來好沉重——」賽琳婭頓了頓，迅速改口，「呃，我的意思是，好勇猛。」

　　就像殺手鱷的樣子像鱷魚般，鯊魚王的外貌也與鯊魚幾乎一致，而且還是一種……看起來如同自帶頭槌般的鯊魚種類。看起來就很沉。

　　布魯斯看了看她，「鯊魚王的品種近似雙髻鯊。」

　　蝙蝠俠的戰甲款式與托尼的並不相似，他現在看起來……雖然沒有尾巴，但仍像是一尾黑色的人魚。

　　托尼挑挑眉，「你竟然還真配合地回答了——」

　　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海洋生物適應了海底的極端壓力，這也意味著，他們有著超高耐度的皮膚與骨骼，堅硬無比，很難被傷害。

　　更何況現在，他們還能控制住海底與海面上的兩個古生物為自己而戰。

　　「你們還真的總能找到願意和你一起面對死亡的隊友們啊，」戴著能夠控制古海洋生物的神奇王冠，海煞並沒有參與進戰鬥之中，「令人感動。」

　　「what？」托尼很吃驚地開口，「不不不，你一定是搞錯了。」

　　戰甲掀起一陣能夠影響信號頻率的超聲波，干擾著他們對古生物的控制力，托尼強調補充，「准確來說，我，是能夠與他們一起慶功和慶祝的隊友。」

　　面對死亡的橋段太老了，換一個吧！比如思考思考等下參加戰後慶功宴的時候，菜品裡是不是不能出現海鮮。

　　「——」海洋巨怪發出的震耳嘶吼聲，就是他們對這個問題的回答。

　　海煞與鯊魚王有這樣堪稱恐怖的海怪，但他們有亞特蘭蒂斯的王與後，以及忠誠的軍隊，兩個天才，還有……

　　賽琳婭。

　　一陣很輕的歌聲由遠及近地響起。

　　那是一種非常……奇特的聲音。

　　明明聲源處正在靠近，但是卻又好像距離他們又一直非常遙遠，空靈，若有若無，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托尼本以為這又是一段來自魔法世界的語言，但智能管家自動進行分析——音節與發音都與之前完全不同。

　　是湄拉驚訝的聲音解答了其他人的疑惑，「那是海底人魚內部流傳的歌曲。」

　　在很多傳說中，【人魚】都會與『蠱惑人心』的故事相聯系，最有名的就是希腊神話中的塞壬。

　　在那些故事裡，人們都需要用蠟將耳朵封死，才敢經過塞壬所生活的海域附近。

　　「所以你們是想要控制這兩個大家伙？」鯊魚王的聲音慢吞吞的，「確定嗎？」

　　就連鋼鐵俠那麼頻繁的超聲波攻擊，都沒能打斷他們對兩個海怪的控制。人魚的歌聲又怎麼可能……

　　「不。我們絕對沒有這麼想過。」賽琳婭還在用海洋生物才能聽懂的語言回答，「我可沒有想和你們爭奪海怪的控制權。」

　　聲音猛然逼近，如刀片般鋒利的鱗片在深海曳起一個細小的旋渦。

　　賽琳婭出現在海煞身後，聲音如耳語般溫和，卻刮起最尖銳的戰栗，「我在控制你呀。」

　　人魚的歌聲自帶控制buff，

　　而言靈師的每一句話，是預言是武器，也是命運的宣判。

　　她如果想要控制誰。又怎麼會需要王冠這種附加道具佐以輔助。

　　她。只需要最簡單的語言就已經足夠。

　　像是一滴化學試劑滴入水杯後的急速擴張，海煞的全身都僵硬了起來，他像是被中止住的木偶，無法反抗，只能乖順地低下頭將王冠伸出去。

　　鯊魚王下意識地想去搶走同伴所佩戴的王冠，但托尼調侃的聲音卻牢牢阻止住他，「喔，難道在海洋生活太久會導致記憶力衰退嗎？」

　　鋼鐵俠與蝙蝠俠的合力阻擋，無論是陸地還是海洋，鯊魚王都無法反抗，「你們剛才不還在說——我們是一群好隊友嗎？」

　　他們，當然會配合默契。

　　一陣冰晶隨著海洋波動而飄起，緩緩凝結勾住海煞頭頂的王冠拽下。

　　斯卡蒂所喜愛的小女孩，在深海之中也依然能夠隨意掌握冰雪的力量。

　　王冠脫離，魔咒解除。但是——那兩只海怪卻並沒有停下攻擊的動作。

　　亞瑟的表情變了變，他舉著三叉戟為身後的士兵擋住來自海怪的攻擊，「怎麼回事！它們還在被控制？」

　　「難道你以為，掌握住王冠，就能改變它們的行動嗎？」

　　「潘多拉的盒子已經被打開了，這是一個無法撤回的命令！」

　　越強大的生物，就越熱衷於追求力量。他們已經通過王冠下達的指令，徹底激發了兩個海怪的瘋狂。

　　……好吧，其實這也是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很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應該沒機會始終掌握古王冠。

　　所以他們就下達了這樣一個，即便擁有王冠，也依舊無法撤銷的命令。

　　瞧瞧！他們這次多聰明！就算是九級智慧的盧瑟都要敬佩他們吧！

　　賽琳婭將王冠交給身旁的湄拉，「或許……我能有辦法。」

　　鯊魚王：「……」

　　海鯊：「……」

　　？？別吧？？我們好不容易大聰明了一次？！

　　人魚歌聲緩緩響起，不過這一次，賽琳婭換了另一個曲調。

　　和這兩個古老海怪類似，這首歌，也來自很久很久之前，遙遠的另一個世界。是她母親曾唱給她聽的搖籃曲。

　　超級聽力捕捉到這段旋律，超人的動作一頓，他看著面前速度越來越遲緩的海怪，「……有效果。」

　　海怪所沉睡之地，在深海的最深處。

　　這個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之一。

　　這裡沒有任何光源，甚至即便有卡牌帶來的【海底生存buff】，賽琳婭也依舊能夠感覺到呼吸困難。

　　四周都是海水，觸碰不到任何東西，甚至會有種『自己已經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詭異錯覺。

　　但賽琳婭沒有停下自己的歌聲。

　　在唱到最後一段的時候，她在這個本應該完全黑暗的地方，看到了光芒。

　　來自兩只海怪睜開的眼睛。

　　「……」直到這個時候，賽琳婭才發現，它們都有著一雙像海洋般的眼睛。

　　它們看著賽琳婭，發出一陣很低沉的鳴叫聲。

　　頻率與語言不同，但鮫人的力量依舊為賽琳婭翻譯傳達了它們的意思：晚安。

　　兩個被奇怪力量喚醒的古老生物，終於能夠重新歸於安睡。

　　「……」賽琳婭有些驚訝地笑起來，近透明的純白尾鰭微微抖了抖，像是淑女行禮時拎起的裙擺。

　　在海怪揮舞起的氣流湧動中，賽琳婭向深海外游去。

　　直到她徹底脫離這黑暗的最深處，海怪眼睛所帶來的光芒才緩緩消失。是它們閉上了眼睛，再度陷入沉睡中。

　　=

　　傑森是順著歌聲找到了她。

　　賽琳婭正坐在岸邊整理頭發，哼著那首來自她家人的歌。

　　熟悉的搖籃曲旋律，但卻是並不熟悉的陌生語言。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傑森才完全看清賽琳婭現在的樣子。

　　越靠近腰部，鱗片就越近透明，濕漉漉的長發搭在背上。傑森甚至能看到從發梢滑落到皮膚上的細小水珠，一路掠過側腰。

　　在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之後，尾巴下意識地向後翹了翹，洋洋得意地噠噠輕響拍打在海岸邊的礁石上。

　　賽琳婭驕傲地將尾巴向著傑森的方向甩了甩，撩起一陣水花，語氣輕快地向對方炫耀：「看到了嗎！我學會游泳了！」

　　條件反射般，傑森將賽琳婭用外套裹住，「……嗯。」

　　雖然他也不確定這件事情值得的炫耀點在哪裡，但還是先回答了。

　　鮫人卡牌的自帶外觀不會像魅魔那樣滿屏馬賽克——畢竟他們可是善於紡織的正經魚！不正經魚早就被打包成魚頭湯了，當然上不了《搜神記》那類名著的記載。

　　但鮫綃還是質地輕薄，並且有大量為了方便魚尾和魚鰭活動而留白的特殊設計。

　　傑森面無表情地站在礁石旁，試圖思考該怎麼把賽琳婭搬到車上——得不出答案，媽的他又不能抱著腰抗上去吧？！衣服，露腰的！

　　沉默片刻，他開口，「你要保持這個狀態多久。」

　　「24個小時，」賽琳婭裹緊傑森的外套打了個哆嗦，晃晃扇形的尾鰭示意，「因為這個形態比較特殊，頻繁切換的話可能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之前的狐狸和貓，甚至是龍，都只是在【本身外表】的前提下添加了尾巴耳朵或角之類的種族特征，並沒有改變賽琳婭本身的形態。

　　但是【卡牌·鮫人】，卻是將賽琳婭的雙腿都變成了鮫人魚尾。

　　是本質上的改變。

　　——所以當然也不能太頻繁。

　　當被傑森抱進浴缸的時候，賽琳婭的尾尖還在不斷滴水。

　　「溫水？熱水？還是冷的？」

　　畢竟也沒有任何依據講解過人魚飼養指南……

　　探究欲爆棚，賽琳婭遲疑地回答，「……可以都試試？反正深海的海水是冷的。」

　　在回答的同時，賽琳婭正拿著毛巾擦剛被吹干的長發。

　　松松攏住狼尾般蓬起來的頭發，傑森皺眉，「梳子呢？」

　　「啊！這個！」賽琳婭從系統背包裡拿出一只像梳子形狀的貝殼，向傑森展示，「剛才在海底的時候，有只小海星送給我了這個。」

　　人類世界也曾經流行過以『天然貝殼制作』為賣點的貝殼梳，而賽琳婭拿出來的這個禮物——是真·純天然。一點人工痕跡都沒有，水生水長的貝殼，卻仍然堅硬小巧，便於攜帶。

　　「湄拉說，有很多海洋生物會用這個做梳子。這是他們——還是她們？送給我的紀念禮物。」

　　指腹抵了抵貝殼梳的硬齒，從發尾開始梳理，傑森開口，「她們不再用叉子梳頭發了嗎。」

　　如同找到共鳴，賽琳婭飛快點頭認可，「是啊是啊，我之前也以為會是那樣！」

　　就像《小美人魚》那個動畫電影一樣！

　　她和傑森是一起看的那部《小美人魚》電影，所以可以無縫銜接地玩電影裡面的梗。

　　「……」像捏貓咪後頸，傑森握著賽琳婭的肩膀固定住她點頭亂動的腦袋。

　　繼續思考著這個問題，賽琳婭若有所思地總結，「或許——所以這其實應該是從側面反映了，地球的海底環保措施做得更好了些？」

　　因為海洋污染減少了，所以人類世界的餐具也無法到達海洋了？

　　傑森：「……」

　　？？好像還真的挺有道理。海洋霸主聽了你這句話都要開始對地面人類改觀了吧？

　　在將頭發梳好綁起的瞬間，傑森的手指劃過賽琳婭的側臉，「……」

　　哪怕賽琳婭正在清洗自己的尾鰭，並沒注意到，但傑森還是沉默地松開手重新梳攏，以掩蓋這個動作。

　　由於鮫人的特性，賽琳婭暫時不能離開水面太久。

　　「傑伊！」賽琳婭趴在浴缸邊上，理直氣壯地開始點單，「可以幫我把pad帶過來嗎？我想看點特別感人或者非常搞笑的視頻。」

　　「……你要干什麼。」語氣復雜，三分無語三分疑惑，還有整四分的——『你到底又想搞什麼事』？

　　因為太了解了。所以傑森甚至沒聽到她解釋詳情，就能預感到先兆。

　　「在傳說中，鮫人哭泣時的眼淚會變成珍珠。」賽琳婭晃了晃尾巴，在浴缸裡蕩出一陣水紋，「我在努力嘗試。」

　　其眼泣，則能出珠。——這段關於鮫人的記載，吸引了無數人類向往與探究的好奇心。

　　也是賽琳婭還在魔法世界時就很想要深入研究的問題。她甚至已經提前羅列出來了一個非常詳細的探究報表等待挨個測試：比如鮫人淚是在哪個瞬間完成了從液體到固體的轉變？珍珠會因為流淚時的心情而有不同的狀態嗎——比如黑珍珠與普通珍珠的區別？

　　然而這場研究最大的阻礙在於，賽琳婭非常、非常不擅長流淚。

　　為了克服這種阻礙，賽琳婭已經尋找了許多理論支持，「我剛才還搜索了一下，容易流淚的幾種方式，迎風流淚、疼痛、感動難過笑哭……」

　　從小在鬥獸場長大，賽琳婭的疼痛閾值還是很高的，所以她只好試圖多嘗試些其他的方法——

　　傑森用拿來的pad敲了一下賽琳婭的腦袋，中間墊著他的手，輕輕一碰，毫無威懾性的警告。

　　但畢竟賽琳婭沒說什麼『靠疼痛流生理鹽水』這種過分發言，所以他只是無奈，「你的結論呢？」

　　「好像也有因為癢而流眼淚的？」

　　「我應該怕癢吧——」賽琳婭不太確定地回答，語氣猶猶豫豫，「剛才湄拉——就是海後姐姐和我擁抱告別的時候，她蹭到了我的尾巴，我感覺有點癢。」

　　賽琳婭調整了一下原本側躺在浴缸裡看pad的姿勢，翻身正面向上，晃晃魚尾，非常有研究精神地發問，「不如你來摸摸試試看，說不定能成功——」

　　看著在自己眼前緩緩搖晃的長尾，以及兩片像小爪般的腹鰭，傑森：「……」

　　他。媽。的。

　　看著傑森越來越僵硬的表情，賽琳婭瞪大雙眼，差點從浴缸內跳起來，「……傑森陶德！！松手！！啊！！你把我的浴缸掰壞了！！」

　　「？？」

　　結果事情的結局就是——家裡的浴缸被傑森徒手掰出一條裂縫。

　　賽琳婭從頭到腳嚴嚴實實裹著濕毛巾維持濕度，她看著還在收拾混亂浴室的傑森，不可思議地向系統傾訴，「我不理解。我大受震撼。」

　　系統：「……哈哈。」

　　你說巧不巧，他倒是挺能理解的呢。

　　這可能就是，研究界的天才與狂人吧。哪怕是給宿主魅魔，她都能心無旁騖地秒速投入進研究狀態，更何況是其他生物呢……

　　在此之前，系統曾經很慶幸宿主對『感情』和『男女之間』等等事情的不敏感。

　　——畢竟以魔法世界的混亂程度，以及那群貴族們敢於人工培育狼人的瘋狂地步，如果宿主很清楚那些事情，絕對不會是什麼好征兆。

　　不過現在……

　　系統只想點只賽博煙，發自內心地惆悵於宿主的教育問題。

　　=

　　「我要摸了哦。」

　　賽琳婭一邊折著手中的紙，一邊點頭，「嗯嗯！」

　　「我不太確定力道哦，如果不小心把你弄疼了，一定要告訴我啊。」

　　賽琳婭繼續點頭，「嗯嗯！」

　　「……」心也太大了吧！就這麼放心嗎！

　　雖然賽琳婭一副樂觀開朗隨便任摸的樣子，但坐在她面前的旺達與芭芭拉還有傑西卡，還是無比慎重地先用手背碰了一下安靜躺在水中的魚尾。

　　旺達：「軟的。」

　　芭芭拉：「摸起來有點滑……」

　　傑西卡：「我現在只感覺到純粹的快樂。」

　　絕了唉！

　　她們血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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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9

第101章

　　陷入純粹的快樂中, 傑西卡還是不敢太頻繁地撫摸那條美麗的魚尾——面對太美麗的東西，人類總是會忍不住小心翼翼起來。

　　在目不轉睛注視的同時，傑西卡小聲對賽琳婭說, 「我本來以為, 人魚鱗片摸起來會是類似鎧甲質地呢。」

　　畢竟要面對海底的極端壓力, 肯定要有自我保護的方式。

　　賽琳婭將折好的紙鶴放到旁邊的小盒子裡，尾鰭輕輕晃了晃，在浴桶內蕩起一陣水花，「其實是可以變硬的。」

　　在說話的同時，鱗片從尾部開始片片豎起，那樣子——看起來真的像是一把握在手中散開的刀。

　　不過展示環節只有一瞬，賽琳婭很快就收攏鱗片, 略微緊張地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所處的浴桶, 「這是家裡唯一一個可以容納下我全身的容器了，絕對不能再弄壞了。」

　　畢竟鮫人鱗片的殺傷力還是很可觀的, 如果木質浴桶碰到它們……大概會得到比那個不幸犧牲了的浴缸更加悲慘的後果。

　　——其實這也是旺達始終無法理解的事情，緋紅女巫皺著眉靈魂發問，「但是你家的浴缸是怎麼壞的呢？」

　　很巧，迪克也正費解地開口, 「雖然這麼詢問可能不太禮貌，但是……浴缸裂縫的原因真的只是質量不過關嗎？?」

　　啥？哥譚是來了群制造假冒偽劣產品的金融詐騙犯嗎？這麼有新意？哥譚的純金融犯可不多啊！

　　紅羅賓·提姆·aka名偵探，無聲停下自己的動作，抬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傑森。

　　傑森&賽琳婭：「……」

　　其實早在他們剛從克拉克家農場返回哥譚之後, 就約定好了這次小型聚會。

　　這也是旺達、迪克……等等所有人, 第一次有機會來到這裡。

　　在此之前, 迪克就曾經預設過, 自己初次到傑森和賽琳婭家中時的場景。

　　嗯, 那……一定會是溫馨而溫暖的經歷。

　　飛離死亡的小知更鳥，有著新的毛茸茸巢穴，也終於願意打開那裡面對他們。

　　……而任何事情都無法改變，他們是一家人的事實。

　　……不過迪克絕對沒想到，自己在來到這裡後的最重要貢獻就是配合傑森處理浴室廢墟，順帶安好新浴缸。

　　……挺好的，這很出其不意，很有創新性，不愧是傑森·陶德。

　　傑森選擇性地無視了這個問題。

　　媽的無語，難道他不想真的伸手去摸嗎！但是……但是！煩！

　　而賽琳婭在沉默片刻之後，委婉開口，「因為一些小意外。」

　　——嗯。不小心捏碎浴缸這件事情真的太尷尬了，她要幫助傑森保守這個秘密。

　　看著在浴桶內擺動的魚尾，芭芭拉若有所悟地點頭，『在轉化形態之後，無意間力量失衡也是常見現像。』

　　在這種大家【彼此照顧與包容對方感受】的誤解中，女孩們討論的話題很默契地發生了轉移。

　　「你還要在水裡泡很久嗎？」旺達擔憂地詢問，「大廈裡有可以自動調節溫度的浴缸，應該會比這種浴桶要方便一些。」

　　「不會太久了，大概——」賽琳婭側身看了看時間，「還需要一兩個小時。」

　　可以理解。畢竟耶穌復活都要三天呢，這類轉變生物形態的cd期稍微長一些當然很正常。

　　在已過去的二十個小時內，為了方便這位必須要泡在水中保持濕度的人魚小姐活動，她的房間得到了極快速的改造。

　　放在浴桶旁的小櫃子上整齊擺放著手機、聯絡器還有半杯沒喝完的溫牛奶，甚至連帶那個塞滿各種零食的小冰箱都也被拉到了觸手可及的地方，浴桶上方放置了一個伸縮拉伸型號的擋板，可以用來臨時當做小桌子使用。

　　改造人：傑森·陶德，以及家裡那些看起來是在幫忙，實際上趴在櫃子上跳來跳去只會添亂的小動物們。

　　賽琳婭興致勃勃地在櫃子內翻了翻，找出那幾塊特意留下的小蛋糕分給旺達等人，又拉開另一個抽屜，向她們展示並推銷，「我這裡還有冰激凌和巧克力，要吃嗎！」

　　——嘴的重要作用是言靈與說話，當然還有吃東西。

　　真的是……被塞得滿滿當當的櫃子與冰箱。

　　從不同口味的冰激凌，到糖果巧克力和小餅干，甚至還有個專門裝各類果干果脯的小格子。

　　旺達甚至毫不懷疑，這種級別的零食儲備量，完全不會輸給他們之前經常去的那家便利店。

　　好吧，其實這是一件非常矛盾的事情。

　　在賽琳婭之前的生活中，她有太多、太多沒能體驗過，也沒機會嘗試的東西了。這其中包括玩具，也包括各類小零食。舉例說明，她第一次吃冰激凌時甚至都激動到想寫一片上千字的小論文來論述和記錄自己那時候的澎湃心情。

　　所以經常性的，傑森想彌補她之前沒體驗過沒擁有過的一切，看到什麼奇怪或新鮮或熱門的小零食，都會記得買回來塞進房間裡。將她未曾得到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捧過去；

　　但與此同時，傑森陶德也要——盯著她的飲食健康。

　　「……」所以當賽琳撕開冰激凌的時候，傑森注視她的表情完全像是，親眼目睹了貓抓爛電腦屏幕和狗當面拆家後的二腳獸。

　　「人魚就是應該吃生冷食物呀！」賽琳婭在浴桶內翻了個身，將幾只冰激凌塞進傑森懷裡，委托他交給迪克等人，同時理直氣壯地強調，「我在遵守種族食譜！」

　　吃點冰激凌怎麼了！理論上來說，她現在都應該直接吃生魚！怕不怕！哼！

　　傑森：「……」

　　？？操，為什麼聽起來很難反駁。

　　你吃的這些食物，可真是足夠生·冷啊。

　　在傳說之中，美人魚會通過歌聲來收割人類的靈魂。——這是個聽起來多麼可怕卻也充滿蠱惑力的故事。

　　然而這只人魚小姐，要的是甜食，而不是靈魂。

　　「而且我的浴缸都壞了唉，」賽琳婭振振有詞地補充，「我現在吃冰激凌，是為了補償我失去浴缸後的遺憾心情！」

　　#我的浴缸壞了#——賽琳婭最新摸索出來的萬能理由。

　　傑森：……但我不是已經買了新的浴缸了嗎？！

　　——結局就是，迪克和提姆享受到了他們應得的冰激凌。

　　並且迪克還盯著傑森笑得一抖一抖的，全身顫顫地接住傑森砸過去的冰激凌勺。

　　傑森沒拆賽琳婭塞給他的那盒，隨手放在一旁，「那只惡魔崽……」

　　迪克聳聳肩，早就猜到對方會這麼問，「我們出門的時候，布魯斯在和達米安談話，他還不知道我們來了這裡，不然……」

　　叼著勺子，迪克伸手指了一圈那些或趴或臥的小動物們，「此時此刻，你這裡就不會這麼安靜了。」

　　大膽點猜測，起碼有幾只跑得慢的小動物會遭遇從未體驗過的經歷。

　　注意到迪克幾人正在討論自己，趴在賽琳婭房門的雪狼慢悠悠地回頭，掃視了一遍這兩只新來的二腳獸。

　　提姆挖下一勺咖啡味的冰涼，驚訝地挑眉，「他是聽懂了嗎？」

　　傑森嗤笑一聲回答，「祂肯定是在想，『非常不錯，我依然是家裡地位最高的，現在又擁有了兩個新小弟』。」

　　「……」看著雪狼的表情，迪克陷入自我懷疑，「我為什麼會覺得他露出了認可而欣慰的眼神。」

　　——因為傑森所說的，就是雪狼的心聲。

　　雪狼由雪元素構成，而黑龍擅長噴火作為武器，所以祂們現在都……不太適合接近人魚狀態下的賽琳婭。

　　只能慘兮兮地趴在房間外，看著不受影響的小鳥和呆狗無聲羨慕。

　　三頭犬的爪子扒在浴桶上，搖搖晃晃地艱難維持平衡，賽琳婭把它從水裡撈上來好幾次，但每次等它一抖落自己身上的水珠後，就會再次樂顛顛地趴過去。

　　芭芭拉捏捏小犬的後頸，一邊研究面前的拼圖，一邊問賽琳婭，「海底世界的感受怎麼樣？」

　　就像之前所約定的那樣，她們一起拆開並開始研究芭芭拉送的那份高難度貓咪拼圖。

　　「……」賽琳婭因研究拼圖而認真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我在和湄拉溝通之後才發現，原來他們早就將海底沉船做了系統性的編號。」

　　所以理所當然，沉船內能打撈的東西也早就打撈走了……

　　古董夢碎當場。

　　在那個瞬間，賽琳婭簡直感覺海都塌了！！

　　賽琳婭捏著手裡那枚貓咪圖案的拼圖碎片，思考片刻還是終於找到了海底之行中比較有趣的細節，「不過我學到了一種海底生物罵人的方式。」

　　學著自己所聽到的語氣，賽琳婭開口，「這家伙看起來像是個成熟的海鞘。」

　　「托尼解釋說，這是在罵海煞沒有腦子。」

　　「……」成熟期的海鞘的確是沒有腦子，生物層面上的那種沒有。

　　好、好有種族特色也好形像的罵人方式啊。

　　「不過我也沒想到，原來鯊魚王——真的就長著鯊魚的外表。」

　　這個世界的人們，好像都使用著特別樸素而形像的取名方式。

　　「他是秘密六人組的成員。」身為【神諭】為蝙蝠家搜集情報的芭芭拉為賽琳婭補課，「這應該算是個眾所周知的秘密？」

　　而『不願透露的姓名的神秘人』萊克斯·盧瑟是那個組織的成員。

　　「這本來差點成為個信譽危機事件。」

　　蝰蛇和女王蜂的目標非常明確，她們在媒體面前控制了正在接受采訪的雷神索爾。

　　那甚至還是一場直播采訪。

　　就連計劃控制洗腦超人的地點，也都是充滿各類名流人士的宴會。

　　——如果她們真的做到了，那麼大概只有天知道她們會操縱著兩位人間神明做出怎樣打擊正義聯盟和復仇者聯盟形像的事情。

　　但無論具體是什麼，都會是場糟糕的危機。

　　「不過很明顯現在人們的重點只在於，『是誰拯救了那片海洋。』這個勁爆話題上了。」傑西卡塞下一大口冰激凌，對著賽琳婭興奮地繼續說，「你現在有著超——高人氣！」

　　羅斯將軍大概又要被氣吐血了。

　　——其實這一點，通過這兩天內不斷攀升的言靈值，賽琳婭就已經發現了。

　　那是，信仰與敬佩的力量，

　　……感覺很奇妙。

　　賽琳婭已經接受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家人與朋友們，接受了行走在魔法世界的冰冷武器也有了屬於自己的姓名。

　　——但很明顯，她還沒適應這些來自大眾，來自那麼多大量陌生人的喜愛情緒。

　　有些緊張地把拼圖湊過去，賽琳婭默默轉移話題地問旺達，「皮特羅後來真的和幻視打起來了嗎？」

　　「……」旺達捂著額頭不太想承認自己的弟弟做了些什麼，「是的。」

　　而且幻視為此放水放出了一片海。

　　那一幕真的。太難想像了！！旺達站在旁邊從最初的『緊張兮兮試圖拉架』到後來的『感覺我好想介入不進去唉』再到最終的『就這樣吧請他們自由地活動』這一系列復雜的心理活動。

　　「……」大概旺達自己沒有注意到。

　　但是賽琳婭看著她無奈的表情，卻從中捕捉到了一種非常陌生的情緒。

　　那是一種看起來非常甜蜜的心情。

　　賽琳婭明明從來沒有接觸過，卻又覺得那好像比她剛吃下的那盒草莓味冰激凌還要更甜。

　　——所以這就是【愛情】嗎？

　　好遙遠的詞語啊。

　　陷入短暫迷茫之後，賽琳婭將自己裝好的兩個小盒子交給芭芭拉與旺達，「這個是拼圖的回禮。」

　　「喔，」芭芭拉愣了愣，無奈地笑起來，「其實——」其實不需要什麼回禮。

　　不過看著賽琳婭那麼認真的態度，她還是立刻改口回答，「謝謝。」

　　同時她將剛端來的水杯遞給水中的賽琳婭，「我想在泡水之外，你應該也需要補充大量水分吧？」

　　坐在輪椅上的芭芭拉非常清楚，像賽琳婭這樣驟然失去活動能力是種怎樣的感受。

　　所以她也能很好地聯想到對方會需要什麼。

　　就像來的時候那樣，芭芭拉也照例被迪克和提姆送回去。

　　在臨走之前，迪克趁亂摸了摸雪狼高昂起的驕傲頭顱，沒直接打擾賽琳婭本人，只是宣告，「ok，我們以後在講起小美人魚的故事時，都能夠特別理直氣壯了。」

　　「……」芭芭拉熟練地轉了下輪椅的方向，假裝沒聽到這種幼稚的宣告。

　　在芭芭拉幾人離開後，傑西卡盯著面前的盒子，「這個是——」

　　「可以幫我交給x教授嗎。」得到了這個誰都沒想到的回答。

　　「你們應該下午就要回學院了吧。」

　　「一點小禮物，希望他能夠喜歡。」

　　「啊，」旺達立刻抓住重點，「難道你們一直在保持聯絡嗎？」

　　賽琳婭一怔，「不，我們連聯絡方式都沒交換過呢。」

　　傑西卡：「……你忘記了嗎？教授他，是可以直接通過心靈感應和其他人進行溝通的。」

　　在她剛擺脫紫人控制的那段時間，為了控制住她的情緒與力量，x教授就曾通過自己的力量安撫傑西卡。

　　聽到這個回答，賽琳婭肅然起敬，甚至有些羨慕，「聽起來很省電，也很節約話費。」

　　旺達&傑西卡：「……」

　　她們聽到過很多對x教授的評價，或是議論。正面與負面，贊美或詆毀。

　　但她們還是第一次聽到賽琳婭這種角度的看法……

　　——雖然聽起來有點奇怪，但說不定x教授會喜歡這個說法。

　　=

　　雖然查爾斯沒直接說自己是否喜歡這個評價，但在他聽到旺達轉述的一切之後，卻笑著搖了搖頭。

　　如果所有人都能像那女孩般看待他的能力，那大概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那女孩很柔軟，有時候甚至有點天真的幼稚——這個形容並不是貶義，在經歷了那麼多苦難之後，還能保持這份天真，是種無比罕見的溫柔與堅持。

　　但她卻又非常矛盾的，具有剛烈而熾熱的一部分。像火焰，就算燃燒成灰燼，也要照亮什麼。

　　——所以是柔軟的火焰？

　　這個形容可太有趣了。好吧，畢竟那女孩本身就是充滿矛盾的奇跡。

　　在旺達和傑西卡離開之後，查爾斯才打開那個只比成年人巴掌大一點的盒子。

　　盒子內空蕩蕩的，只躺著幾枚紙鶴，連解釋的便簽都沒留下。

　　「？」查爾斯有些疑惑，但還是將紙鶴與盒子都一起好好收起來。

　　他多年都致力於幫助變種人與普通人共同生活，在這個過程中他也收獲到不少……『禮物』？

　　有時候簡陋到只是一份賀卡。

　　但每一份禮物都是他們努力活著的證明。

　　在查爾斯轉動輪椅，准備將盒子放進抽屜的時候，那枚躺在最上方的紙鶴卻突然跳了起來，甚至還飛到他的手心裡「啾啾！」鳴叫了兩聲。

　　「……你是想說，你其實是鳳凰。」

　　「好的好的，但這幾位鳳凰小姐？或是先生？真遺憾我這裡沒有鄧布利多校長的籠子。」

　　在說話的同時，他掉轉方向，試圖為它們尋找抽屜意外的新落腳點。

　　「你們認為——」

　　查爾斯的聲音與表情都猛然一頓。

　　紙鶴落在他的膝蓋上，而查爾斯居然久違地——真的太久太久——下意識反應，抬了一下腿。

　　……那雙因為受傷而太久沒有過反應的腿，居然挪動了。

　　聽著紙鶴拍打翅膀的聲音，查爾斯又想起旺達所轉述的話，『喔。禮物。』

　　鳳凰。是浴火重生的像征啊。

　　=

　　由於尾巴實在不方便活動，所以傑森在這兩天內頻繁破例，多次進入了賽琳婭的房間

　　人往高處走，貓……向四處流。

　　貓，是液體。賽琳婭也是。

　　搖搖晃晃地趴在浴桶邊緣，賽琳婭試圖來個鯉魚打挺般的飛躍，自行跳到床上——被傑森強行打斷讀條，抱回了鋪滿浴巾的床上。

　　「芭芭拉剛才說，我的尾巴比電影特效還要漂亮。」賽琳婭擦拭著尾巴上的水珠，語氣格外篤定，「當然好看啦。」

　　賽琳婭對此特別有信心。

　　因為嘛……據言靈師閱讀大量書籍後總結出的規律，在充滿瑰麗和神奇色彩的東方世界，只有夠好看和夠能打的魚才會被記載進神話傳說中——其余的魚類？

　　可能大概或許，就被載入食譜了吧……？

　　傑森：「……」

　　賽琳婭總是會想到這種奇怪卻又莫名有道理（還有些可愛）的事情。

　　比如她之前還認真思考過【美杜莎脫發的時候會掉小蛇嗎？】這種話題。

　　賽琳婭確認了一下系統後台，「還有十分鐘就結束了！」

　　「……」傑森看著她的眼神並不平靜，卻又很沉默。


第102章

　　在返程中, 迪克車上的氣氛顯得格外平靜。

　　——是平靜，不是安靜。

　　大概就類似『ok，一切都沒問題了, 那就讓我們坐下來安靜地享受下午茶時間, 放空大腦與心情，不會被任何煩心事所打擾』這樣的平靜。

　　是那種，坐在搖椅上搖晃著發呆, 而太陽暖洋洋照在他們身上的平靜感。

　　透過後視鏡看向坐在後座上正低著頭的芭芭拉, 迪克開口問，「拼圖的進展怎麼樣？」

　　「非常順利。」芭芭拉小心地拆開綁在盒子上的絲帶，「賽琳婭的動手能力很棒。」

　　「的確是。」身為賽琳婭的折紙啟蒙導師, 迪克立刻表示認可。

　　如果說最大眾的速成方法是『從入門到放棄』, 那麼賽琳婭今天學習與展示的一切就是『從入門到精通』。

　　——雖然她本人一直非常謙虛地強調, 「我只會些理論知識……呃, 對, 我提前搜索了『玩拼圖』的方法, 但還沒有機會實踐過。」

　　但她的動手能力實在非常強。

　　在度過了最開始那段時間的生疏遲疑之後, 賽琳婭拼拼圖的速度快得像是拼圖圖案上的那只貓昨晚剛活過來還和她一起玩過整天似的。

　　而且從她的動作與話語中可以發現，她確實在此之前做過了非常認真的預習准備。

　　這讓芭芭拉當場就聯想到了：賽琳婭一邊努力搜索刻苦學習拼圖知識, 還要一邊忍耐著好奇心，為了和大家一起拼圖而堅持不肯拆開拼圖的樣子。

　　……簡直可愛到過分了。

　　但賽琳婭那種新奇而興奮的反應, 也再次提醒她們，她有著一個『沒有折紙沒有拼圖更沒有小愛麗兒童話故事』的童年。

　　坐在副駕上的提姆也看向芭芭拉，「但你們好像並沒有拼完？」

　　「喔，」芭芭拉點頭, 「超高難度, 當然會需要很長時間。」

　　好吧, 其實是她們都沒舍得結束。

　　她們還有很多時間，慢慢來，慢慢拼，多聚在一起幾次，總會完成的。

　　在盒子打開後，芭芭拉看到了安靜躺在盒子內的一捧小動物折紙。

　　「……」折紙的種類豐富，有貓貓狗狗不同形狀，不過壓在最上方的是只挺常見的紙鶴。

　　附加的便條上還有一句【希望你擁有美好的一天】祝福。

　　帶著忍不住的笑意，迪克開玩笑說，「你要做好准備，說不定它們什麼時候就會突然變成會走來走去的小動物來找你報恩了——是這種情節發展吧？賽琳婭說她最近在看東方的《聊齋》，根據我搜索後的結果推斷，應該是這種故事。」

　　「哈？ok，我會提前做好准備，」芭芭拉鄭重將禮物收好，「是不是順便還要做好准備，警惕達米安發現這一切？」

　　「是應該警惕他的麻袋吧。」提姆正中紅心地補刀。

　　迪克和提姆將芭芭拉送到家的時候，她的父親戈登局長也在家中。

　　這個為了與罪惡鬥爭而奉獻一生的男人，眼神溫和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交到了新朋友？」

　　「是啊，」在對方的視線注視下，芭芭拉熟練地轉動輪椅，想將禮物盒收好，「是一群很好的女孩子。」

　　哥譚是由什麼組成的？

　　是蝙蝠俠和羅賓？還是小醜與雙面人？

　　都有。他們都是這座城市的一部分。

　　但是堅持正義的義警與黑暗中湧出的罪犯之外，更多的還是一個個普通人。

　　在這個充滿各類超能力的世界裡，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事情似乎變得看起來……沒有多少意義。

　　很多時候，部分有心人甚至會故意引起義警與普通人之間的爭端。以此來質疑那些超能力者們的存在意義。

　　但仍然有很多人在堅持。

　　他們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也在努力讓自己所生活的世界變好。

　　是很多人，是每個人，是所有人。

　　詹姆斯·戈登就是這樣的人。在這條路上，他失去了很多——從他剛被調任到哥譚的時候，黑幫就敢綁架他正懷孕的妻子來威脅他少管閑事；而為了驗證那個瘋狂的結論『任何人都可以被逼瘋』，小醜殘忍傷害了芭芭拉。

　　——但他和芭芭拉現在仍在這裡。

　　這就足以向所有想摧毀他們的邪惡宣告，他們有多勇敢。

　　抱著膝上的盒子，芭芭拉在【究竟將它們放在房間內還是秘密基地裡】認真抉擇——直到父親的聲音響起。

　　「……小芭？」

　　「嗯？」順著父親的視線，芭芭拉愣愣地看向自己的膝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在剛才過於投入的思考過程中，她的雙腿好像……

　　好像動了一下？

　　在兩道強忍著期盼卻又忍不住灼熱起來的視線注視下，芭芭拉用力抬了一下腿。

　　……她成功了。

　　……在經歷了那麼久的忍受與苦痛之後，她終於。再次成功了。

　　「……」

　　其實迪克和芭芭拉都沒將【紙鶴報恩】的故事當真。

　　哇，畢竟，如果賽琳婭真的想送個能變身的小動物給她的話，肯定會提前告知和詢問她喜歡什麼動物的……

　　這可真是一份，太沉甸甸的回禮了。

　　【希望你擁有美好的一天】

　　……賽琳婭從不違約，她真的送了她很美好的一天。

　　=

　　系統後台傳來很輕的【滴滴】提示音，通過頁面上顯示的內容，賽琳婭確認，自己附著在紙鶴上的言靈力量都已經成功觸發。

　　在沉默半秒後，系統才延遲慶祝：「……恭喜宿主。」

　　這並不是系統所發布的任務，只是賽琳婭的願望。甚至就連賽琳婭所附加在紙鶴上的力量也都源於她本人的意願，不死鳥卡牌只不過起到了最基礎的輔助作用。

　　好吧，其實坦白來說，賽琳婭的這種行為不太——准確點，是非常不符合人工智能被設置的程序規則。

　　畢竟既不符合既定流程，也不屬於他所發布的任務。

　　但系統沒對賽琳婭說起這些——在他也憑借【自我意識】而非【既定程序】地為宿主工作過之後，他想，這個世界上大概真的會有什麼是比任務本身更加重要的。

　　裹著毛巾擦擦鮫人尾巴上還沒干的水珠，賽琳婭晃晃尾鰭，「只剩八分鐘了，我居然會有些舍不得。」

　　傑森以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她，「怎麼？你徹底愛上了做人魚公主的生活？」

　　「哎嘿，說不定呢……」賽琳婭理直氣壯地回答。

　　——好吧，其實她是愛上了這短暫兩天內可以隨時吃冰激凌等甜點的生活。

　　甚至她還得到了『我的浴缸都壞了，我做xxx來彌補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難道很過分嗎！』這樣一個萬能的可靠理由。

　　這多快樂啊！！

　　當然，賽琳婭也並不抵觸傑森所制定的那些健康食譜等等計劃。

　　說真的，在此之前賽琳婭都不相信【有人會關注她生活中的這些小事】這種事情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畢竟在魔法世界，就連貴族家養的廚師們都不會想這麼多，他們只會思索『怎麼制造出外表看起來最豪華最奢侈的食物』。

　　賽琳婭感動於傑森為自己做到的一切，不過，但是……

　　冰激凌真的太好吃了！！等她吃光這一批再研究健康飲食的問題嘛！

　　沒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賽琳婭開始為自己即將到來的恢復做准備。

　　將傑森遞過來的新毛巾松松蓋在長尾上，賽琳婭在櫃子上沒找到自己的發帶，只好甩了甩魚尾挪動了一下，去拽傑森隨身帶的那條。

　　傑森：「……」

　　真的就是貓。

　　很多時候，貓來找人，是要禮物要食物要水喝要你陪她玩；不過有時候，她其實沒什麼理由，就只是來碰碰你，讓你看她。

　　「傑森陶德。」賽琳婭已經能夠做到很熟練地為自己綁起辮子，她以還抓著自己頭發的姿勢，湊過來盯住傑森，「你在想什麼？」

　　湊得很近，傑森差點下意識來個戰術性後仰，被他自己強行忍住，「……什麼？」

　　賽琳婭挑眉，抬手指了指自己，「嘿？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嗎？」

　　「……啊。」嗯，他一直都在看著。

　　「我認為我的觀察力應該還沒退化，」魚尾噠噠地拍在柔軟織物上，賽琳婭雙手抱臂拷問隊友，「你在長時間走神。」

　　「……」她究竟是怎麼能將遲鈍和敏銳無縫銜接的呢。

　　強制性挪開目光，傑森干巴巴地甩出回答，「沒什麼。」

　　並且試圖轉移話題，「你對人魚的研究怎麼樣了？」

　　「極其失敗，」聽到這個問題，賽琳婭瞬間惆悵地坐了回去，連剛才揚起來的尾鰭夜都失落地低垂下來，「我還是沒能研究到鮫人淚……」

　　旺達她們都沒舍得多碰她的尾巴！在努力了這麼久之後，賽琳婭還——是——沒哭出來。

　　挫敗地撫過銀白色的長尾，賽琳婭小聲抱怨，「明明這是一個特別難得的機會，對魔法生物的研究也是件特別重要的事情……哇好多神話傳說裡，都是憑借魔法生物來拯救世界的！」

　　傑森：「……」

　　這麼認真的態度，讓他竟然很難找到安慰對方的理由。

　　傑森也的確沒有找到任何理由，因為很快，他就變得說不出話來了。

　　是手背先察覺到一陣微冷的涼意，傑森低頭，看到人魚尾默默靠近了自己。

　　賽琳婭：「……」好吧，她還是感覺傑森好像是想摸的。

　　雖然對方之前仿佛被刺激到般直接掰壞了家裡的浴缸——但從表情和眼神來看，他應該、大概是，不討厭鮫人尾巴的吧？

　　傑森看起來像是中了僵直彈般，伸出手臂的樣子一點都不輕松。

　　帶著槍繭和傷疤的手緩緩貼上不斷擺動的魚尾，那慢吞吞的動作好像是在說『你可以躲，我會停下』。

　　傑森努力維持著自己沒什麼太大表情變化的樣子，負隅抵抗，若無其事，試圖說服自己並不激動。

　　人魚鱗片是一種……觸感光滑而輕軟薄薄的神奇物種。與想像中的並不完全一致。

　　手掌搭上之後，傑森甚至還感覺到了來源於指腹下的突突跳動。

　　『……？』是魚尾傳來的心髒跳動嗎？

　　尾巴上當然沒有脈搏，也察覺不到心跳。

　　傑森在下一個瞬間才意識到，原來那是來自自己的心跳聲。

　　如果……如果對魔法生物的研究真的重要到可以拯救世界。

　　那麼現在，獲救的第一人，應該是他。

　　」……「手掌很輕很輕地劃過，但賽琳婭卻明顯瑟縮了一下。

　　傑森下意識抬起手，「痛？」

　　「不是哈哈哈，」賽琳婭終於忍不住，蜷起身體小聲地笑了起來，「是有點癢。」

　　「……」所以傑森沒再松手。

　　好吧，大概人類都是貪婪的。他也是其中之一。

　　曾經……上次他得到了一個擁抱。現在是尾巴，以後……只會是更多。

　　在正式成為羅賓之前，傑森曾經歷過大量的訓練與學習。內容非常復雜，包括戰鬥技巧、隱藏身份的手段、如何消除自己的行蹤，當然也學習過……如何忍耐痛苦。這是應對敵人時必備的知識。

　　關於這一點，傑森陶德已經用上一次的生命來交出了學習結果。

　　傑森覺得自己大概算是做得不錯。

　　但他沒有想過，原來喜悅和情感也同樣——甚至更加難以忍受。

　　就好像那場他一直想抓在手中卻又不想失手握碎的夢，現在在他掌心中溢滿了般。

　　賽琳婭擺擺尾鰭，「我覺得我們好像還有希望能繼續深入這個研究方向……」

　　因為真的挺癢。像是偶爾睡懵的三頭犬模模糊糊踩在她雙腿後的感覺。

　　這樣下去說不定還能抓住最後的機會捕捉到鮫人淚呢……

　　傑森不確定現在人魚魚尾的狀態是不是也會反應賽琳婭自身——或許會有一些？

　　他只能確定賽琳婭比之前健康了些，起碼握著手腕的時候會感到比之前多了些肉。

　　他們共同分享這一場近距離呼吸，傑森低頭看向賽琳婭，看她遺落在唇角的笑意，「如果我……」

　　「——」

　　就在這個瞬間傑森感覺到自己手掌下的觸感發生了變化。

　　鱗片驟然消失，變成了更加細膩……

　　操。

　　「！！」傑森彈跳出去的速度好像有起碼兩百只全副武裝身高三米六的哥布林部落在追他。

　　不過他也沒忘記瞬間掀開毛巾把賽琳婭裹好。

　　……雖然系統想得比傑森更早，早就在變身結束的前兩秒就打開背包釋放了之前存住的衣物。

　　看著傑森幾乎是撞出去的背影，賽琳婭：「……？」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系統：「……」

　　我想想，這個問題我不太好回答。

　　「系統，」賽琳婭鈍鈍地將木桶周圍的臨時桌子挪開，「查閱一下我的身體記錄，我感覺鮫人狀態下的心跳速度會比普通狀態中更快。」

　　做過很多自我研究的言靈術，很有自信，「應該不會是錯覺。」

　　系統：「……好的。」

　　=

　　在陸續受到了來自x教授和芭芭拉的消息之後，賽琳婭才徹底確定，自己的心願得到了圓滿實現。

　　默默打開那個只有她自己才能開啟的文件——是的，【只有她自己】，連系統都不能打開，賽琳婭在某兩行字後打上了對號。

　　這樣勾畫的動作時多麼簡單，只需要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但是他們……卻花了很久很久，才終於擁有了這樣的一個機會。

　　有時候賽琳婭真的無法分辨出，這個世界的命運究竟是殘忍還是仁慈。

　　「……宿主，很抱歉突然打擾您，但您最好打開電視觀看正在直播的哥譚新聞。」系統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高級人工智能，擁有可以操縱電器的功能，客廳內的電視應聲開啟，賽琳婭在屏幕內看到了太熟悉的一張臉。

　　「……The Joker.」


第103章

　　The Joker.

　　小醜……是誰？

　　這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小醜的過去無從考證, 小醜的真實名字難以知曉，甚至每次當他興致勃勃地抓住某人傾訴自己的過往與起源的時候——他說出口的每個凄慘或可憐的過往故事都有著不同的版本。

　　有些聽眾會天真地以為他在推心置腹和自己聊過去，其實他不過是在講一個剛想到的笑話。

　　小醜甚至還可以是, Anyone.

　　小醜是根植在哥譚市的一種蔓延性病毒。甚至哪怕只是一個朝九晚五工作上班的普通人，在戴上了小醜相同的裝扮之後, 走上街也都會引起尖叫甚至歡呼, 也會突然擁有了宣泄自己心中邪惡想法的『勇氣』。

　　就像蝙蝠俠選擇隱藏在面具之下那樣。他化身成了一個信念, 一種像征, 信念是殺不死的。

　　而小醜也是一種像征。

　　與蝙蝠俠完全相反的像征。

　　很多人都會羨慕小醜的肆意隨性, 會想學習對方的作風，也放飛自我找到某種快捷方法來獲取名利金錢或是其他的什麼——這太簡單了。只要放下正義與道德的信念，去發動場槍擊案然後搶上一大筆錢, 就過上之前無法擁有的快樂生活。

　　……所以很多人都想做小醜。

　　但這座城市, 這個世界, 永遠需要蝙蝠俠這群人。

　　需要正義, 需要希望。

　　「……」看著新聞右上角顯示著的小醜照片，賽琳婭甚至沒有任何表情——又或者准確些來說，她現在無法做出任何表情。

　　電視中的播報聲音仍在不斷傳來, 講述著小醜的重回哥譚……哈，那氣勢聽起來簡直不像是罪犯潛逃, 而是王者重回領地的榮耀征程。

　　賽琳婭在系統地圖上搜索到隊友們的實時位置, 發動傳送功能, 「我以為我們一直都在監測和定位他的行蹤。」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仿佛這只不過是句針對系統bug的簡單疑問。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系統有些艱難地回答，「我一直都在嘗試搜索他的位置。」

　　「但是有時候……」

　　在沉默片刻之後, 人工智能才終於找到准確的用詞, 「我不能定位到一些, 世界線和命運線中本就既定的重要人物。」

　　其實系統已經盡可能地進行了措辭加工，用更加直白而犀利的語言來說，就是……世界線認為這個世界需要小醜，所以自動保護並隱藏了他的存在。

　　——保護了小醜，但沒保護那些總衝在最前端的英雄們。

　　「重要人物？」賽琳婭重復了一遍這個詞語，語氣很淡，「他可真重要啊。」

　　系統：「……」

　　他很想安撫宿主的情緒，但是宿主所介懷的每件事，卻也都是這個世界所發生過以及正在發生的事實。

　　系統竭力思考著這個問題，「其實——」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迎面吹來的激烈風速嚇了一跳，「？！等等，宿主您這是選擇傳送到了哪裡？！」

　　——正在高速行駛中的傑森陶德身邊。

　　【在行駛過程中，身後突然多了個人】這種情節怎麼看都像是恐怖驚悚片的開場。

　　不過傑森卻表現得很冷靜。

　　……是習以為常的冷靜，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冷靜，但與此同時，這也是一種【神經緊繃到極點】後的冷靜。

　　感知到賽琳婭的體溫，傑森微微低頭看向她搭在自己腰間的手臂，聲音有些啞，「來得好快。」

　　賽琳婭的額頭輕輕撞了撞傑森，像是在用這種方式來擊中並抓住那只正處在風暴眼中的知更鳥，「我看到了新聞，裡面提到『蝙蝠俠成功阻止小醜在醫院內的預謀爆炸襲擊』。」

　　直到兩人到達目的地，賽琳婭也依舊緊緊地抓著傑森，非常用力地握緊對方。

　　……賽琳婭一直都記得，在被時空裂縫撕扯回魔法世界的那個瞬間，傑森也曾用力地抓住了自己。

　　在那個幾乎面臨著死亡危機的時刻，傑森對她說，「抓住你了。」語氣並不緊張，甚至是欣喜而釋然的。

　　於是賽琳婭就想起，在傑森面對更危險的那一切的時候，沒有人來得及抓住他。

　　……她現在想抓住他。

　　「哈，他們的速度還真是夠快。」

　　抓到了多麼棒的一個熱點。

　　但這場報道就意味著一切的結束嗎？當然不。

　　「小醜根本就沒出現在醫院周圍。這說明，那裡不會是他的真正目標。」

　　他那麼熱衷於開幕與謝幕，甚至還喜歡致辭與旁白，又怎麼會舍得缺席自己精心布置的舞台現場呢。

　　而很快，賽琳婭和傑森就得知了更新的情報。

　　「達米安被小醜抓到了。」芭芭拉匆匆低聲對兩人說。

　　有很多人都在現場，周圍一圈都圍滿了警察，而且也包括夜翼以及——蝙蝠少女。

　　終於能夠再次站在戰場上的蝙蝠少女。

　　從Batgirl到Oracle，芭芭拉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被困在輪椅上的每一天。小醜用子彈擊中了她的腰椎，導致她癱瘓——芭芭拉被迫一點點地感知著自己的雙腿從經受大量訓練的有力氣健壯到長期無法活動後的萎縮。

　　賽琳婭所許下的願望是，『希望他們恢復健康』。

　　一個言靈師在認真狀態下許下的誠摯心願，足夠能挽回哪怕瀕死的生命。

　　這句話不僅具有治療作用，甚至也最大程度地縮小了芭芭拉與x教授的復健時間。

　　其他人原本考慮芭芭拉回避這次的突發情況。

　　但芭芭拉卻堅持要參加，「我們中間，真正應該因為畏懼而退縮的人，該是那個罪犯那個瘋子，而不是我。」

　　小醜一直都熱衷於用【傷害蝙蝠俠身邊的人】這種方法刺激蝙蝠俠。

　　比如曾經的雙面人，曾經的傑森，曾經的芭芭拉，以及現在的……達米安。

　　一陣風刮過，被賽琳婭提前派出去收集情報的鬼修女站回她身後，「你肯定想像不到，裡面有多少人質和炸彈……」

　　媽的絕了，怎麼現在的人類都比惡魔還可怕了？！

　　前有這個女巫抓鬼做勞力，後有一個綠帽男比我還瘋。

　　每日一問，#地球真的還能順利活下去嗎？#

　　「B發現小醜了，」聽著聯絡器那邊傳來的聲音，迪克沒松開緊皺的雙眉，「但是達米安不在那邊。」

　　小醜和他的擁護者們，占據了一整棟大樓。

　　通過鬼修女所看到的情況可以確認，大樓的每一層——甚至是每個房間，都有身上綁著炸藥的人質。

　　「不會只有這些，」紅羅賓負責搜索其他區域的危險源，「哥譚大橋下也有。」

　　……這就是小醜。

　　像是為了慶祝自己的歸來般，他決心要搞個大點而熱鬧些的展示會。

　　賽琳婭聞言抬頭掃了一眼鬼修女，瓦拉克被這個動作氣得差點翻白眼，但還是迅速說服自己接受現狀妥協，「……真希望能早日讓惡魔也擁有人權。」

　　——畢竟擅長飄來飄去的鬼修女，實在太適合負責收集情報的任務了。

　　幾乎在鬼修女消失的同時，小醜的笑聲從天台上遠遠傳來，通過大喇叭的傳播而遍布全場，「好久不見，我猜你們一定都會像我一樣激動。」

　　在他腳下，是一整棟樓的危險物品與哭喊絕望的人們，但他居然還有心情向樓下的眾人打招呼。

　　「喔，天吶，這可真是讓人驚喜。Batgirl！」小醜激動地對芭芭拉揮揮手，「太久不見了，真意外能看到你！」

　　「重新直立行走的感覺怎麼樣？」

　　「哇哦，」聽到蝙蝠鏢掀來的風聲，小醜再次無奈地擺手，「待會聊，看起來小蝙蝠才是最歡迎我的那個！」

　　「……」賽琳婭的目光在系統地圖上，她並沒有過與達米安組隊的經歷，所以對方當然不會算在她的隊友行列……

　　但是。但是。

　　好吧，愛總是能帶來驚喜。

　　「我能確定他的位置，」賽琳婭這時候才終於松開握著傑森的手，「我來負責這個，我也最適合。你們去解決其他問題。」

　　傑森瞬間抓緊了她。

　　「別擔心，」【卡牌·貓妖】無聲發動，賽琳婭的手臂輕輕環住傑森，完成了一個無比短促的擁抱，「待會見。」

　　貓妖的特殊技能，讓賽琳婭融於這個瘋狂的夜晚之中。

　　盯住系統上亮起的那個藍色光點，賽琳婭目標明確地一路奔過去。

　　在貓尾勒暈第不知道多少個小醜幫成員之後，她果然在最角落的一個房間內看到了達米安。

　　男孩的表情格外焦躁，大概是還在為自己居然被小醜抓住而感到憤怒。

　　鋒利的爪子割斷達米安身上的束縛，雖然不確定信號能否順利傳送出去，但賽琳婭還是低聲對著聯絡器開口，「潛入成功，我找到他了。」

　　尋找武器的達米安抬頭看了看賽琳婭，如果眼神能說話，那他現在的目光一定是在說：「哈？開玩笑嗎？你這也叫潛入？」

　　看看周圍那些暈倒一地的家伙，是那種【只要我能把一路上都看到的敵人解決了，那麼我就完成了一場『悄無聲息地潛入』】的潛入嗎？

　　——對此，在刺客聯盟出身且精通各類暗殺技巧的達米安表示不想開口。

　　「wow！」子彈掃射的聲音突然隨著小醜的聲音同時傳來，「看我發現了什麼？兩個想要偷跑的壞孩子！」

　　子彈的速度能達到每秒500米，超過音速。

　　他是對著達米安與賽琳婭開槍掃射的。

　　但是這樣快的速度，這樣密集掃射而來的子彈，卻還是在中途就被擋下了。

　　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在房間內響起。

　　狹小的房間內憑空刮起數道幾乎砸到身上的勁風，深藍色的身影驟然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那是一條龍。

　　揮舞著舒展後足有一米的雙翼，凶狠地瞪著剛落到窗外陽台上的小醜。

　　小醜屏蔽了達米安身上的所有定位信號。

　　但是他卻無法屏蔽系統地圖上那個默認的藍點。

　　……那是賽琳婭送出的那只藍龍的標志。

　　在達米安被抓住的那個瞬間，藍龍抖動著紙做的雙翼趴進了他的制服內。

　　曾經過於激動的達米安在無意中觸發了藍龍的隱藏作用：它會保護主人迪克，以及迪克所在意的人。

　　而這一次，達米安再次觸發了這一點。

　　但卻是作為被保護者。

　　達米安：「……」所以我今天是被一只貓和一只龍救了。

　　面對藍龍憤怒的威脅，被掀翻的小醜卻笑嘻嘻地湊過去，似乎非常想體驗被龍爪踩中的感覺。

　　「回來。」看到小醜伸手裹著的五顏六色各式按鈕，賽琳婭立刻意識到那是些什麼——炸彈的手動按鈕，馬上召回咆哮中的藍龍，也拽回拎著劍要衝過去的達米安。

　　這也再度吸引了小醜的注意力，「是你啊，小女孩，紅頭罩的好隊友兼小女友。」

　　「哦，順帶一提，他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放棄這個代號，」小醜像是撥髒東西般擺擺手，「我已經收到了小知更鳥對我的強烈愛意了。」

　　但前任羅賓在使用他曾經使用過的代號與身份，這感覺真是——棒呆了！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直面小醜。

　　……她撿到了被小醜殺死的傑森，她治好了被小醜傷害的芭芭拉，她拿走了小醜准備的驚喜輪船，也阻止了他和稻草人投放給超人的恐懼氣體——在此之前他們有過那麼多間接接觸。

　　但這是她第一次直面看到這個男人。

　　萬惡，之源。

　　傑森和芭芭拉都沒有說過他們經歷了什麼。

　　……但是他們的傷疤和痛苦都已經告訴了賽琳婭。

　　尤其是賽琳婭曾在亡靈世界中所看到的那些……那個倉庫，以及倉庫內層層疊疊浸著的血，都在告訴她，傑森曾經歷過什麼。

　　「我想我想想——你的名字應該是，」小醜微微眯起眼睛，看起來好像真的在努力回憶，「小馭神者？小紙偶師？還是什麼——哦對，言靈師。」

　　在『艱難困苦』地將對方的代號從自己腦海中打撈上岸之後，小醜苦惱地揮了揮手抱怨，「哦天，這名字可真難記，你就不能起個更形像易懂的名字嗎？這一點都不哥譚，哥譚市的每個代號都特別幽默。」

　　他抬高聲音喊道，「嘿！真的沒有人能幫她想個更有趣的名字嗎？像【Penguin】和【Killer Croc】那樣的！」

　　當然沒有人敢回答他，所以小醜只好掛著那個瘋狂的笑容總結。「不過你可真是讓我印。像。深。刻。」

　　賽琳婭抬頭，終於在他面前開口，「我應該為這個評價而感到榮幸嗎？」

　　「當然，看看你搞砸了多少事情，」小醜攤開手抱怨，「搞得像是我這麼多年都白干了。」

　　「我猜猜，不會Batgirl也是你治好的吧？」

　　那劇情發展就太無聊了！

　　從二代羅賓到Batgirl，哦還有他送給超人和鋼鐵俠的那份小小的驚喜禮物，以及那艘差點炸成漂亮煙花的巨輪，天啊，這女孩怎麼能搞砸那麼多事情！

　　他都快因為她而變成個無趣的二流人士了。

　　這樣當然不行。

　　賽琳婭很細致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仿佛在透過對方的人類外殼，去盯他的每一寸骨骼與肌肉紋理，「為什麼不換個思路？也許我的使命就是為了終結這些錯誤。」

　　「使命？」像是被戳中了什麼了不起的笑點，小醜的笑聲瞬間洶湧爆發，他一抖一抖地指著賽琳婭，「哦天，這個笑話可以打一百分！我喜歡你的幽默感。」

　　「這就可以足夠逗笑你了嗎？」賽琳婭突然笑起來，「那你可真是個不稱職的小醜。」

　　「哈。」小醜重新看了賽琳婭一遍，漫不經心地回答，「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說的。」

　　賽琳婭也學著對方的動作歪頭，「你不相信嗎？」

　　「那我可以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小醜。」

　　小醜的視覺最先捕捉到的是從窗戶外飄進來的紅色氣球。

　　系統：「It……《It》？」

　　小醜回魂。斯蒂芬·金的經典作品，主角就是以小醜形像著稱的『死光』潘尼懷斯，能變成任何人所害怕的樣子。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召喚出來自現代的言靈體。

　　系統面板上確實放置著卡牌，但卻不是抽取而來的卡牌，而是在賽琳婭召喚出潘尼懷斯之後，這張卡牌才出現……

　　不。

　　准確來說，是不止一張。

　　系統默默翻轉面板，還看到了……很多，有伊克西翁、醜時之女，當然最突兀的還是最低端的那張空白卡牌。


第104章

　　看著已經亮起來的數張卡牌, 系統在代碼流發麻的同時，忍不住再次『無能』狂怒，「……道理我都懂, 但您是什麼時候看的《It》那個電影啊？！」

　　在此之前，隨著賽琳婭的能力不斷增強, 系統也曾經提前預設想像過：或許宿主能夠有機會召喚出某些來自近現代的言靈體。

　　比如機甲、魔法少女和夜煞什麼的……聽起來和看起來都非常酷炫。

　　……然而潘尼懷斯這類形像絕對。絕對不在系統的想像範圍之內。

　　如果說哥譚的小醜, 從外表上來看還能勉強像是個正在卸妝途中的特效演員, 略顯『正常』；那麼潘尼懷斯僅從外觀上來說就足夠——可怕。

　　從左右嘴角延伸而起的血色口紅向上橫穿雙眼, 像是兩枚鑿進皮膚肌肉中的深紅長釘, It攥著手中的紅色氣球，裂開嘴唇看著面前的小醜。

　　——而且這個源自超級宇宙的家伙, 還不僅局限於小醜外觀，而是能化身為任何一種恐怖的事物。

　　潘尼懷斯的左手拿著標志性的氣球，但右手中，卻環抱著一個娃娃。

　　被精心打扮過的洋娃娃慢慢回頭，甩起魚骨辮看向男人，眼睛瞪得圓滾滾的，看起來超~可~愛~

　　……是從系統背包內被釋放出來的安娜貝爾。

　　「……」看著隨後浮現出的醜時之女，聽到對方歇斯底裡的瘋狂笑聲, 一時間系統竟然沒辦法評價【未成年保護程序】的失效究竟是不是件好事。

　　……媽的絕了, 在宿主能光明正大看恐怖片之後，好像徹底有理由放飛自我了。

　　「哇。哦。」倒在地上的小醜慢吞吞地撐起身體, 「這個情節夠有趣, 下一幕是什麼？用水晶鞋來辨別誰才是經典角色嗎？」

　　「不。」賽琳婭的手指纏住飛來的紅氣球, 抬頭看向小醜, 「下一步？當然是免費送給你一次重修的機會, 讓你再度學習『小醜』這門課程。」

　　看吧, 她和彼得一樣，都沿襲了【勸學】的良好習慣。

　　直接送到面前的補習機會，甚至連補習老師都准備充足，多麼貼心啊。

　　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也用違法打敗違法。

　　小醜之家。整整齊齊。

　　——哇她還給小醜找到了一群很符合他形像的家人們呢！

　　重新仔仔細細地看了遍賽琳婭，小醜爆發出一陣不會遜色於醜時之女的嘶啞笑聲，「我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想教給你，小女孩。」

　　真是太——棒了。這個小女孩比他之前所了解的更有意思。

　　「不過你要稍等一下，」小醜晃了晃腦袋，隨便摸起不知道哪個幸運兒人質身上所綁定的炸彈開關晃了晃，「在我處理了這些愉快的小游戲之後，才能有時間來……」

　　濃稠的黑色從賽琳婭腳下湧出，【哈迪斯的領域】瞬間張開。

　　那種極致的黑暗流淌在地板上，牢牢地黏在小醜身上，推走還沒反應過來的達米安，為兩人隔絕出一個新世界，「那還真是抱歉了。」

　　在這個完全歸屬臣服於賽琳婭的領域中，小醜發出的信號被永久性隔絕，賽琳婭苦惱地搖搖頭，「我討厭等待。」

　　「……喔，」噠噠按了幾下按鈕，小醜轉頭望向賽琳婭，神色卻不見緊張，反而是種調侃般的興致勃勃，「 你難道不知道嗎，小蛋糕要留到最後吃，才能稱之為享受。」

　　任何數據都有被修改重組的可能性。

　　系統沿著信號接受點一路爬去，在賽琳婭的聯絡器內亮起無數個標記危險的紅點，並快速傳遞給迪克等人——那些都是小醜在這座城市內放置的所有炸彈的位置。

　　哈迪斯的領域，亡靈世界。

　　十五歲的傑森陶德，因為小醜才來到了亡靈的世界。

　　還有更多……賽琳婭並不認識的人們。普通的無辜者們，都因為小醜而驟然落入死亡的深淵。

　　賽琳婭覺得這是個挺適合小醜的地方。

　　所以她選擇了這裡作為戰場。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賽琳婭松開手中的紅氣球，對著慢慢爬起來的男人輕輕一笑，「學習才是最重要的第一位。不能缺課哦。」

　　她比彼得還要進步，她甚至為對方提供了補課場地。多麼完全的准備。

　　小醜用一次次的瘋狂游戲來挑釁蝙蝠俠，有時也會挑唆其他義警其他英雄。

　　他不介意在這個過程中會死多少人，甚至不介意自己也死在途中——只要能夠毀掉他們可笑的希望，他就會收獲到興奮到掀翻顱骨般的極端快樂。

　　他也沒什麼目的，只是想看到其他人掙扎、痛苦、絕望的神情。

　　這就是瘋子的可怕之處。

　　【血腥】、【鬼怪】、【昆蟲】，這些常規的恐怖元素，總會有人不怕。

　　但瘋子才是最可怕的元素。不可控，無邏輯，難以預測。

　　……小醜總認為，與他為戰就意味著正義者也沾染了黑暗。

　　可她來自鬥獸場，她本身便從深淵而來，撕開黑暗深淵的裂縫才得以來到這個世界。她偏要以火救火。

　　放飛的紅色氣球傳來一聲『啪』得清脆炸裂，醜時之女瞬間抓著手中的長釘與錘子撲了上去。

　　這位來自東方的女鬼小姐，以在『醜時』出沒而聞名，她會使用手中的長釘與稻草人來對敵人進行無差別詛咒。

　　劃重點，無、差、別、詛咒。

　　就像洛基的槲寄生之箭那樣，醜時之女砸在草人身上的每一下釘錘造成的所有攻擊與詛咒，都會直接反應在被詛咒者身上。

　　更簡單的舉例來說，如果醜時之女用火來侵蝕烤灼自己的草人，那麼被詛咒者也會感受到強烈的燒灼疼痛。

　　——就像現在的小醜這樣。

　　醜時之女發出陣陣尖銳刺耳的笑聲，配合著手中的敲打聲，聲聲催命，帶來的當然並不只有攪雜切割在皮膚肌肉的物理疼痛，其中也包括……魔法攻擊。

　　被賽琳婭施加在稻草人上的魔法攻擊。

　　是從尼伯龍根刮來的像征死亡與黑暗的冰屑寒風，是從冥界燃起的幽幽明火，是捍衛主人時的高昂龍鳴，是……所有力量的混合體。

　　但卻化成了在一瞬間就能完成的攻擊，密密麻麻地充斥在醜時之女的詛咒中。

　　讓小醜的標志性笑聲都開始變得斷斷續續……畢竟時不時會被冰雪凍住，在下一秒才能被籠罩在身體內的詛咒烈焰融化。

　　是盤卡帶了的過期老舊磁帶，正吱吱呀呀地轉著。

　　「第一項課程。你聽到她的笑聲了嗎？」

　　躲過潘尼懷斯的攻擊，小醜用槍對准他的位置，砰砰射擊，「這可是我的基本盤，小女孩。」

　　難道她不知道，他曾經讓笑聲多少次地響徹哥譚市嗎？

　　冷知識，小醜除了擅長玩弄人心並自行研發出笑氣之外，還掌握著充足的近戰格鬥技巧。

　　而且由於他體內酒神因子所起到的近乎【永生】的作用，小醜比超人還更喜歡【不閃避】，他甚至會向敵人武器上撞過去，打亂對方本有的進攻方式。

　　如果用東方俚語來形容，就是：『死纏爛打』。

　　而很巧。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是這樣。『死光』與惡鬼又怎麼可能會怕疼怕死呢。

　　幻化成小醜模樣的外星生物身體不斷擴大膨脹，潘尼懷斯像是被吹鼓到即將爆炸的氣球，稍微一戳就能流出血液甚至內髒。

　　……不像人類，而更像是它的原型蜘蛛，全身伏地爬行，追在小醜身後，撕扯著對方的四肢。

　　「第二課，小醜應該不斷擴充自己的知識面。」

　　「……」

　　這他媽也叫小醜？這是異形吧？

　　經典的紫色西裝被潘尼懷斯用力撕裂，小醜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枚可以釋放硫酸的強酸花扔向這個一點都不夠酷的家伙，看向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安娜貝爾，「真可愛，她剛才是在笑嗎？」

　　安娜貝爾：……媽的你這會讓我很沒成就感！快他媽閉嘴！如果我老板聽信了你的話，會覺得我工作不夠努力而讓我繼續加班的！

　　而作為總讓安娜貝爾加班的老板本人，賽琳婭只是接住強酸花丟進系統背包，「第三門課程，恰到好處的技術。」

　　賽琳婭的聲音頓了頓，「你也能這麼逗人發笑嗎。」

　　「當~然~」小醜立刻回答。

　　賽琳婭在新聞上見過被小醜『逗笑』的人們，他們都被小醜的笑氣所影響，會發出失控的笑聲，最終留下一具恐怖、痛苦卻仍然咧著嘴笑的屍體。

　　那是在笑嗎？

　　……不。是痛苦的悲鳴。

　　「不。」

　　賽琳婭搖頭，「你完全不合格，沒有掌握到做小醜的真諦。」

　　「在你成為真正的合格小醜之前，我應該為你取一個更方便稱呼的名字，」賽琳婭微微歪頭看著小醜，「你覺得John doe怎麼樣。」

　　John doe，無名氏的意思，每當警察辦案時發現了什麼無法確定身份的無名男性死者，就會用這個名字來進行代指。

　　「這可太難聽了，小女孩。」掐住安娜貝爾的脖子試圖甩出去，卻被對方舉起的小手小腳死死纏住，小醜眼神詭異地望向賽琳婭，「難道你真的覺得這兩個家伙比我更像joker？」

　　「這麼……低級的小醜？」

　　「仔細比較一下吧，我們的成名作，我還創造出了你的小男朋友紅頭罩呢。」小醜笑嘻嘻地總結，「他現在的樣子可比之前那只啾啾亂叫的羅賓鳥可愛多了。」

　　「……不，」小醜所用的稱呼讓賽琳婭的指尖顫了顫，但她卻立刻搖頭，「不是你創造了他。」

　　「也不是任何人創造了他。」

　　「他能走到現在，是因為他自己。」

　　因為他是傑森陶德。

　　賽琳婭並不喜歡那種『苦難是財富』的說法。

　　就好像她也並不認為英雄的傷疤仿佛是值得驕傲的勛章。

　　但她才不要因此而誇獎贊美他們。

　　賽琳婭會因為很多事情而贊美他們……甚至小到迪克疊出紙鶴和彼得教會了她物理題這種日常事情，她都會在第一時間給出語氣真摯的誇獎。

　　但除了這一點。

　　傷疤從來都不是值得贊美的勛章。

　　他們寧可受傷也不後退的堅持信念才是。

　　「喔，一晚上聽到你說了這——麼多『no』，我都快不耐煩了，」小醜的語氣中裝模作樣地混雜了些無奈，「真想收回剛才給你打的一百分。」

　　九尾狐的幻術持續性地作用在小醜身上，而潘尼懷斯最大特點就是能夠變成敵人心中最害怕事物的模樣。大片大片的色塊攏在小醜的視網膜上，他眨著眼睛繼續評價，「這次應該給你不及格。」

　　一張純白色的空白卡牌扣在賽琳婭掌心內，她笑眯眯地抬起手示意，「喔，學生要求繼續努力補課了。」

　　因為領域所有者的指令，巨大的圓輪在黑暗之中憑空出現，踩空的小醜落進巨輪中央，立刻被伸出來的綁帶自動束縛，他在醜時之女不肯停下的錘擊中斷斷續續地咳，「驚喜時間？」

　　「是驚喜。」在賽琳婭聲音落下的瞬間，圓輪周圍燎起一陣熾熱的火光。

　　伊克西翁之輪。

　　因觸怒宙斯，伊克西翁被打入地獄，被懲罰永遠束縛在旋轉的火輪上。

　　伊克西翁之輪的火焰與醜時之女所傳導而來的詛咒完全不同，詛咒只會有灼燒感，而火輪，卻是永不熄滅的火焰。

　　在感知到自己的頭發都被火焰燎燒成灰的瞬間，小醜那幾乎像是打印刻在臉上的誇張笑容也忍不住僵硬了起來。

　　「怎麼樣？」賽琳婭摸摸醜時之女披散下的長發，聽著她傳來的笑聲反問小醜說，「你學會了嗎？」

　　「怎麼才能做一個真正合格的小醜？」

　　「今晚他們帶來的歡笑非常真摯而用心。」

　　「我想，大概所有人都會為這一切而開心的。」

　　酒神因子能夠不斷修復小醜受到的傷害，但伊克西翁之輪的含義就是永無止境的懲罰，永遠存活，永不停下。

　　裹在破破爛爛還帶著燒焦痕跡的西服內，小醜做了幾個誇張的表情擠落臉上的碎冰與灰燼

　　……媽的他的眉毛都被燒禿了。

　　「喔，學到了，我需要更多的工具……」小醜驟然回頭看向賽琳婭，在旋轉的巨輪中竟然還能拿出槍，「比如這個。」

　　小醜有很強的射擊天賦，不過他本人並不是很喜歡用槍——太簡單的工具會減少趣味性。他用撬棍折磨傑森，一點點敲斷對方骨頭的時候大概就是這麼想的。

　　不過現在，握在他手中的槍肯定是真的。

　　小醜甚至熟練地將槍口對准了賽琳婭的腰椎——就像他曾經傷害芭芭拉那樣。

　　系統被嚇得當場亂碼，「宿主！」

　　但是賽琳婭卻沒有躲，也沒有動，只是很輕地笑了一下。

　　小醜毫無遲疑地扣動扳機，但是預想之中，子彈劃過空氣的聲音卻並沒有響起。

　　響起的是一聲很清脆的紙花筒爆開的聲音。

　　五顏六色的紙花彩條落在空氣中，飄飄灑灑地吹過，甚至落到了醜時之女的發間。

　　賽琳婭上一次見到這一幕，還是在她生日那天。是迪克、提姆和芭芭拉送給她的小驚喜。

　　「……」白漆般的臉色瞬間變得和噴湧而出的彩條般精彩。

　　小醜的確經常會玩這種小把戲，比如開槍驚嚇對方之後在槍口彈出個小彩旗進行嘲諷……

　　但他不會犯這種失誤，他確定自己沒搞錯。

　　輕輕摘下落到自己衣擺上的彩條，賽琳婭反手露出了那種空白卡牌。

　　「The Joker？」隨著賽琳婭的聲音，卡牌上緩慢浮現出撲克牌中joker的樣子，不過上面卻不是常見的『大王牌』標志，而是……小醜的臉。

　　小醜扯出個略顯僵硬的笑容，「這個魔術能為你整晚的表演加十分。」

　　賽琳婭沒有理會這個評價，只是垂眼看著他，「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想，像你這樣的人，也會有害怕的事情嗎？」

　　九尾狐的幻覺可以構建敵人所恐懼的事情——就像稻草人的恐懼氣體那樣。

　　但迪克曾說過，小醜免疫稻草人的氣體。

　　……像小醜這樣的人。也會怕什麼嗎。

　　死亡？疼痛？血腥？昆蟲？瘋子？

　　……他都不會怕。

　　而且小醜還具有酒神因子。那東西給了他近乎永生的生命——甚至如果他死亡，那些因子擴散之後，也會造就另一個更加瘋狂的『小醜』。

　　他是邪惡的像征。

　　但如果。

　　他的存在被這座城市和世界所遺忘了呢。

　　如果。

　　小醜就只是小醜……會逗人歡笑的小醜呢。

　　「你經常使用這張撲克牌作為自己的標記？」由言靈生成的空白卡牌徹底變得像是張特殊的撲克牌，「真是個糟糕的習慣，有給撲克牌廠家支付版權費嗎？」

　　【卡牌】，究竟是什麼？

　　賽琳婭曾深入研究過這個問題。

　　系統提供的答案是，『卡牌是宿主通過閱讀或觀看等途徑而獲知到的角色集合體投影』。

　　很標准化的模板答案。提供的信息量基本為零。

　　賽琳婭更認可自己的總結，卡牌是信仰是恐懼是熱愛是……一切強烈情感的具像化體現。

　　就像現在，她手中的這張卡牌就是【小醜】身上所具有的無數強烈情感的具現化體現。

　　就是，小醜的像征。

　　憎恨。恐懼……卡牌成為了大量負面情緒的載體。

　　「彩色紙花炮更適合小醜，」把玩著手中的卡牌，賽琳婭突兀地這麼說，「子彈和炸藥……都太不敬業了。」

　　小醜罕見地露出了近乎迷惑的表情，「什……」

　　「你所觸摸到的子彈，」賽琳婭拎起剛被安娜貝爾奪過來的槍，隨意敲了敲，「都會變成無害的漂亮禮花。」

　　「如果你喜歡的話，也可以再添加一條？你所觸碰的毒素也會變成糖漿怎麼樣？」

　　「你所計劃的每一場襲擊，每一次陰謀，每一個血淋淋的計劃，每一句不懷好意的建議與蠱惑，都會徹底失敗，根本無法開始。」

　　【宿主！】

　　系統的尖叫聲響徹賽琳婭的腦海，他和她都看到了系統面板上瘋狂暴跌的言靈值。

　　……賽琳婭已經很久不依賴這串數據了。

　　如果言靈值發生變化，就只會意味著一件事。

　　她正在做的一切是在撬動這個世界的根基，在強行改變整個世界的未來。因果律武器……無法自行改變，必須要來自這個世界的系統數據提供的支持。

　　「不會再有人因為你而被傷害。」

　　【哈迪斯領域】飛速縮小，包括醜時之女在內的一張張卡牌重新回歸系統。

　　【宿主！您這是在強行改變世界！您會被徹底掏空的！】

　　言靈師也是有極限的。

　　說『我想要一只巧克力味甜筒』與說『我想要世界上最可怕的罪犯消失』這當然是消耗著截然不同的力量。

　　……否則為什麼她的所有族人們都會無一生還。因為有過於強大的敵人，也因為徹底消耗空了所有力量。

　　但賽琳婭沒有停下來。

　　「人們會慢慢忘記你——哦，不會太慢，畢竟也沒有什麼值得紀念的必要性。」

　　「小醜，」輕叩手中的卡牌，上面剛浮現出來的花紋與字樣迅速消退，賽琳婭說出口的每一句言靈都是在削減這張卡牌，「應該是歡笑的代名詞。」

　　向面前的男人展示那張已經空白的卡牌，賽琳婭反問的時候居然還有笑意，「你想在阿卡姆裡講笑話逗其他人開心嗎？這應該是個很好的機會。以後你會經常擁有的。」

　　伴隨這句話同時而來的，是系統近乎崩潰的提示【……言靈值歸負了。賽琳婭。】

　　……如果按照流程判定，他們已經失敗。

　　但系統卻還是掙扎著湧動數據流，試圖、試圖再尋找些新的可能性。

　　構建出的領域徹底消失。

　　他們重歸於世。等在原地的眾人立刻衝了過來。

　　賽琳婭身體搖晃了一下，卻又瞬間被一雙極其用力的手臂緊緊勒住。

　　……是傑森。

　　他沒有看向困在巨輪中近乎虛脫的仇人，而是先過來抱住了賽琳婭。

　　「……啊。」鈍鈍地眨眨眼，賽琳婭連手指尖都在顫。

　　但這個瞬間，賽琳婭想到的不是自己暴跌到負數的言靈值，而是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擁抱的感覺了。

　　很溫暖。也好有安全感。

　　擁抱能保留下人們的希望和溫度，像波浪與波浪相擁，交融合一，就算在找不到定位錨點中的汪洋之中也能夠互相依偎。

　　他們像兩只……小動物，哪怕朝生暮死，也支撐著彼此。

　　傑森能意識到自己絕對勒痛了賽琳婭，但是他不想松手。

　　他注視著懷中的女孩，心裡冒出那個蓄謀太久的突兀想法。

　　「你可以躲。」傑森掀開那個被賽琳婭抱怨好多次的紅頭罩，露出那張仍帶著舊時多米諾面具的臉。

　　但在這個瞬間，他不是紅頭罩，不是前任羅賓。就只是傑森陶德。

　　傑森陶德捧住賽琳婭的臉，又重復一遍，「你可以躲。」

　　一個帶著硝煙味的吻向她而來。

　　【叮咚，支線任務『一只知更鳥』進度6/6，恭喜宿主，該支線任務已全部完成，現發放獎勵。】

　　賽琳婭不合時宜地想起來小醜剛才的挑釁。

　　『……你的小男朋友紅頭罩。』

　　『哦是你，紅頭罩的好隊友兼小女朋友？』

　　在恢復記憶並向Batfamily宣告自己身份之後，傑森那則支線任務【『一只知更鳥』】進度就變得極其緩慢。

　　被邀請到韋恩莊園參加生日聚會後漲了一點點，從亡靈世界回來後漲了一點，從魔法世界回來後進度又再次推動了些……

　　以心跳般的幅度慢慢、慢慢增長著，但像征進度的那只沙漏卻始終卡著一點未完待續般的進度條，沒有徹底完成。

　　【——『This is the best day of my life.』再聽他說一遍這句話吧。】

　　終於響起的機械播報音好像是在宣告：

　　他始終沒完成的那個願望，是她。

　　傑森陶德想抓住一場夢，那個夢是他的錨點，是他的貓，是他人生中的一部分。

　　是……他所愛著的，賽琳婭。


第105章

　　哈迪斯領域的時間流速遠比現實世界緩慢。

　　伊克西翁之輪或許已經旋轉了千百遍, 但在現實世界中，也只不過才過了十五分鐘。

　　……【只不過】。【才】。

　　在領域徹底封閉前，系統通過賽琳婭的聯絡器向其他人發送了所有檢測到的炸彈位置。

　　對於他們來說, 徹底拆除這些危險物並不難。

　　但傑森難以回想他在剛才那段時間裡究竟都想了些什麼。

　　他一直都知道賽琳婭有多勇敢。

　　她是從不後退的驕傲戰士。

　　她在無法擁有自由的時候就夢想追逐太陽，直到成為太陽本身。

　　傑森為她而驕傲。一直都是。

　　……但是。但是他怎麼可能不為她而擔心。

　　他曾經親身體驗過小醜所帶來的那些……那些折磨。他經歷過的。他不能讓賽琳婭也去承受那些。

　　那個瘋子……小醜不是一個僅憑力量就能取勝的敵人。

　　就連超人和神奇女俠都曾經陷入過小醜的陰謀。

　　在最極端的情況下, 傑森甚至失去了暴怒或發泄情緒的力量。

　　他只感覺自己的血液干涸在了身體內，像是失去電流運轉的機器, 心髒重新躺回了那個充滿風聲與血腥味道的世界。

　　這大概也是他, 徹底失控的原因。

　　心髒、血液、肌肉，都在爆發的邊緣, 那些被他無聲填進心髒的情緒在賽琳婭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瞬間就開始沸騰。

　　「……」傑森衝過去抱住賽琳婭的動作好像是猛獸用盡全力撲向獵物, 沒有任何猶豫後退的余地。長手長腳, 體型差能夠牢牢地將賽琳婭圈在懷裡。

　　近到賽琳婭仿佛都能隔著兩人的制服感受到傑森的心跳。

　　她一整只都被埋進傑森圈起的領域中，聽著對方強有力的一下下震動傳遞給自己，好像也……激起了她的心跳。

　　或者那本來，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心跳聲。

　　賽琳婭還很茫然，懵懵地試圖伸手回應安撫傑森。像她之前很多次在安慰傑森時所做過的那樣。

　　好凶, 力氣又很大, 緊緊地攬著賽琳婭不肯放手。

　　但——傑森捧起賽琳婭臉的動作卻很輕，手指和嘴唇都在抖。

　　就像他的兩次詢問那樣, 隨時給賽琳婭掙脫離開的空白機會。

　　跨過生死，越過兩個世界的淡淡硝煙味道, 在傑森俯身的動作下，吻合了賽琳婭的氣息。

　　是一陣刮過枯木廢墟的冰冷空氣，在遇到一捧灼熱陽光之後, 默默落成沉在眼底閃光的水汽。

　　好燙啊。像是要將兩個人都徹底融化的溫度。

　　這是一個蓄謀太久的吻。

　　在他們第一次於飛至高空的時候；

　　在她將那只知更鳥治好捧到他面前的時候；

　　在她為忒休斯之船定下錨點的時候；

　　在好多次戰鬥結束之後；

　　在她按著他的耳朵讓她聽來自家人祝福的時候；

　　她從阿斯加德回來的那個瞬間；

　　一起掉進魔法世界, 她枕在他手上與膝上安靜睡著的那個夜晚；

　　她變身成很多種魔法生物後拎起自己尾巴或是捏著耳朵仔細研究的時候——

　　他生命中的很多個重要時刻, 都需要一個吻。

　　也都需要她。

　　這並不算是一個多嚴謹意義上的吻，只是最簡單的互相觸碰，更像是他們在交換彼此的呼吸。

　　「……」不過賽琳婭的表情和大腦還是變得一片空白。

　　傑森說她可以躲開，但她……真的要躲嗎？

　　她現在唯一且僅能感受到的，就是擊打在耳膜引起陣陣轟鳴聲的心跳，以及……她從魔法世界裡帶回來的花樹，好像不只種在了家裡，種在了克拉克家農場中，復聯未來的集體莊園內——也在心髒破土而出抽芽生花。

　　然後賽琳婭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傑森的那個晚上。

　　她解決了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初次任務，站在對方的棺木外很輕地敲，像是敲小海螺或者小蝸牛……之類硬殼動物的外殼。

　　也許故事就在那個時候開始。

　　「……」好吧其實當然不僅只有賽琳婭大腦一片空白。

　　就連向來自稱為【頂尖人工智能】的系統，都代碼哐哐集體旋轉花式炸成煙花，『我他媽就知道！！未成年保護程序這麼重要的東西就他媽不該取消！！』

　　我在這裡兢兢業業努力工作，你在干什麼？！啊？！傑森陶德你干啥呢？！

　　她才剛成年幾個月而已啊！！

　　我有病吧！我為什麼當初要說她十八歲成年！我為什麼不直接再多說幾年？！我有病嗎！

　　其實剛才系統瘋狂阻止賽琳婭『審判』小醜的原因很好理解。【言靈值】的像征意義不只是『游戲中法師藍條』這麼簡單。

　　支撐賽琳婭來到這個世界的，不僅只是系統提供的引導媒介，也包括賽琳婭自身的力量。

　　畢竟小言靈師就幾乎是依靠自己『活下去』的信念，才在魔法世界內挺過了那一次次的戰鬥。在賽琳婭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她就已經用言靈術一次一次地救下了自己。

　　所以【言靈值】不能算是hp魔法值，更像是游戲中的紅條。

　　消耗歸零，就意味著他們在這個世界中的任務徹底失敗。

　　而任務失敗的後果……是自動化流程，不在系統的預設程序裡。按照邏輯推斷，大概是賽琳婭會被自動彈回魔法世界——甚至這還是系統所能想到的最好結果。

　　於是在賽琳婭離開領域後那不足萬分之一的瞬間，高緯度人工智能無聲而強硬地鏈接了自己數據能夠覆蓋到的所有端口。

　　系統徹底打開了自己能夠捕捉到的一切有關賽琳婭情緒的波動限制，越過她已完成未完成的那些任務本身，去收集這個世界裡所有對賽琳婭發出過的感情。所有。

　　那些深沉的情緒就是，言靈值的最初來源。

　　系統不是在用數據改變這一切，他在用感情。

　　……那麼多復雜豐富的感情。來自阿斯加德來自哥譚來自紐約倫敦大都會……來自賽琳婭所付出與得到的每一個地方，甚至還有部分源於阿卡姆，源於那些被賽琳婭救下但是卻並不相識的普通人們。

　　——也來自面前的傑森·陶德。

　　系統從他身上得到了大量的言靈值數據。

　　甚至就連那則『知更鳥』【支線任務】完成後發放的言靈值獎勵，都比不上傑森陶德本人正源源不斷提供的言靈值……好吧，系統必須承認，這一切不能被干巴巴地稱為『言靈值』。

　　那些都是，傑森陶德對賽琳婭的愛意。

　　『……如果人工智能有抑郁症，我一定會成為優秀案例。』

　　迪克慢慢吐出那口噎在嗓子裡的呼吸，迅速而體貼地轉移了注意力——順帶還把正盯得入神的達米安給揪了過來。

　　無視了這熊孩子『這是第一次！我之前都沒見過魔法生物的親吻』的低聲咆哮。

　　……他這幾個弟弟，真是一個比一個勇猛。

　　什麼魔法生物！那四舍五入是你姐姐！

　　當然全場最突兀而詭異的，還是那個在回到現實世界後就第一時間被蝙蝠俠與夜翼等人控制住的小醜。

　　他太安靜了。

　　雖然蝙蝠俠很擅長把敵人打到不再胡言亂語挑釁的程度——但以小醜的風格，哪怕她還在吐血，都會笑眯眯地看著其他人然後鼓掌歡呼『喔，我們現在是在羅密歐與朱麗葉的舞台現場嗎！那麼誰是那個先死的羅密歐？誰是那個可憐的親愛的朱麗葉？』。

　　——小醜就是這樣的人。

　　擅長心理戰。比用鈍刀子傷人更瘋狂，他像是在用切蛋糕時會使用的塑料刀來切割人的心髒。

　　將快樂而美好的一切變成滿地狼藉。

　　……所以他現在的沉默就顯得格外奇怪。

　　蝙蝠俠的視線仔細而嚴謹地掃過小醜的全身。被燒光的眉毛，被燎到一半的頭發，有著明顯撕扯與拖拽痕跡的西裝外套，覆蓋在臉部的薄薄一層冰渣與灼燒後的獨有焦黑色——狼狽且難堪，但也並不是太恐怖的傷勢。

　　……畢竟小醜還經常自己玩跳樓和自爆到臉皮都被掀開過呢。

　　「……」猜到賽琳婭會有話要說，傑森最後一次蹭過她的唇角，松手向後退了一步。

　　就像他們之間向來保持的那個距離，一步之遙，互相依靠，一個可以隨時拉住另一個，也能快速而准確地握住並使用對方的武器。

　　是屬於他們兩人的【安全距離】。

　　「……」

　　賽琳婭也感覺自己應該有話要說。

　　但是——什麼來著？？傑森陶德你是跟誰學了這種斷讀條的操作啊？！

　　等、等等，她剛才忘了呼吸。讓她先呼吸幾秒鐘！！

　　在得知賽琳婭在領域中對小醜做的事情之後，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非常復雜的表情。

　　小醜是懸在這座城市之上的威脅，也是懸在他們每個人身上的危險品。

　　而賽琳婭卻在竭力要將小醜從驚悚恐怖的危險品，變成一個真正的小醜。

　　就像賽琳婭所預料的那樣，這個連死亡都毫不畏懼的瘋子，真的無法接受自己會被遺忘。

　　罕見的低沉笑聲響起，「小蝙蝠，你真的認為，哥譚沒有我之後，就會變得徹底沒有罪惡了嗎？」

　　傑森的聲音還有些啞，「也許不會。」

　　「但沒有你，哥譚會好太多了。」

　　而且也會快樂太多。最起碼他就是這樣的。

　　蝙蝠俠深深地看了一眼賽琳婭，動作粗暴地將小醜丟上蝙蝠車。

　　「你永遠無法代表正義或邪惡。」

　　你什麼都無法代表。

　　哥譚會變得更好嗎？

　　哥譚一直都在變得更好。

　　而在他們離開之後，迪克試探性地看向賽琳婭與傑森開口。

　　「呃，或許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回去做下檢查？」過於優越的觀察能力，讓迪克很難忽視賽琳婭比之前鮮艷太多的唇色，他默默移開目光，看向傑森，「要確認沒受到小醜的笑氣或者其他毒素影響…畢竟這些東西的危害性都、都很大。」

　　「！」達米安的眼神肉眼可見地亮了起來。

　　面對這麼有理有據的邀請，賽琳婭的確沒什麼拒絕的理由。

　　系統也表示贊同，【這樣會更加保險。】

　　——而且宿主也不需要回家和傑森陶德獨處了！！還有這種好事？！

　　人工智能松了一口氣，並也在之後向賽琳婭彙報，【由於剛才的特殊狀況，我進行了一系列緊急處理，很容易因為准備不充足而產生bug。】

　　【所以我會進入短暫的自檢階段，這個過程中我會進行靜音休眠，而且可能產生因自我調整時的錯亂，也許會導致某些輔助卡牌仍保有部分作用。】

　　【請放心，不會是多嚴重的bug。我也不會讓您受到卡牌的太大影響，最多只是點微不足道的小作用而已。】

　　在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賽琳婭已經結束了一系列復雜檢查。

　　在布魯斯的注視下，迪克特別刻意地咳了幾聲，「已經非常晚了，你要不要留在這裡睡？」

　　「啊。」

　　賽琳婭現在的反應還是有些慢，大腦空白面太多，鈍鈍地點頭答應。

　　在被迪克帶去房間之前，賽琳婭默默回頭，看到布魯斯正在對站在一旁的傑森說些什麼。

　　「……」

　　他們會說些什麼呢。

　　以韋恩莊園的面積，當然也會有著儲量豐富的客房。

　　迪克為賽琳婭安排了靠中心位置——同時也較為遠離達米安的一間。

　　……別問他為什麼，誰都能看出理由。

　　看著賽琳婭茫然恍惚的表情，迪克忍了忍，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根據他的豐富經驗，現在是屬於賽琳婭和傑森兩人才能解決問題的時刻。

　　雖然時間很緊，但是阿爾弗雷德仍然提供了非常妥帖的照顧。

　　從准備好的睡衣到夜宵，甚至還詢問了她明早的早餐有什麼喜歡的口味。

　　不過在睡前，賽琳婭還是等到了敲門聲。

　　傑森端著每晚必備的牛奶站在她門口。

　　看起來好像和之前的任何一個夜晚相比，都沒什麼不一樣——？

　　不過當看起來鎮定自若的傑森將牛奶遞給賽琳婭的瞬間，他的動作突然一僵，挫敗地嘆了口氣，「……我忘記加熱了。」

　　——哦，好吧，其實還是有著明顯不同的。

　　「……」賽琳婭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將房間門又拉開一點，「我們談談？」

　　傑森身體僵硬地走進賽琳婭的房間裡，明明剛才攬住她的力道那麼凶，但現在卻又克制地拉開距離。

　　「我想知道……」攥著那杯忘記加熱的牛奶，坐在床邊的賽琳婭非常困難地試圖進行措辭。

　　賽琳婭和傑森之間的距離感始終都——不算很明顯。

　　這種基調起源於他們的認識之初。

　　那時候賽琳婭一無所知，而沒有神智的傑森更是。

　　只憑借小動物的本能來生活，靠近彼此取暖。

　　但這並不代表賽琳婭不懂親吻的意思。

　　……好吧如果現在傑森說自己其實也是個魔法生物（比如男夢魘）剛才是在找自己補魔的話，那賽琳婭才能勉強接受並說服自己。

　　但那當然不可能。

　　所以就，所以答案是——

　　「我愛你。」

　　很平靜的聲音響起。

　　傑森看向賽琳婭的目光與他的聲音一樣平靜。

　　就好像他不是在講述自己的感情，而是在陳述某種【確實如此】的真理。

　　「……」

　　傑森陶德大概有面無表情丟驚天大雷的潛力。

　　帶著槍繭的手緩緩握住賽琳婭的手腕，「我愛你。」

　　這本來就是句【確實如此】的真理。

　　有一粒光芒落在兩人之間。

　　傑森不想移開自己落在賽琳婭臉上的目光，但還是勉強地低頭掃了眼。

　　是一顆掉在賽琳婭睡衣上的珍珠。閃著柔和的溫鈍光芒。

　　……珍珠？

　　「啊。」賽琳婭後知後覺地摸摸眼角，帶著水汽，「是鮫人的眼淚。」

　　——系統的自檢程序讓這張卡牌仍保留一定作用。

　　「啊，」研究欲讓她脫口而出，「現在我可以深入研究鮫人淚的構造了。」

　　「為什麼會哭？」傑森只是反問她。

　　「……」賽琳婭有些怔地搖頭，「我只是感覺，好想哭啊。」

　　也好高興啊。

　　很想笑，但又好想哭。也想抱抱傑森。

　　她在這一年中才學會【愛】的含義，很不熟練。

　　現在她，好像徹底沉在這個詞語的包括之中了。

　　她當然也——難道還會是別的什麼答案嗎。

　　這個答案讓傑森輕笑起來，他又向前走了一步，緩緩靠近賽琳婭，「要不要試試另一個方法？」

　　那種很少面對賽琳婭，更針對於敵人的強悍侵略氣息漸漸從血液中發散傳播，「獲取人魚珍珠的方法。」

　　「……」傑森俯身，鼻尖很輕地蹭了一下賽琳婭的鼻尖，「我可以嗎？」

　　賽琳婭沒有回答，只是抬頭湊了過去。

　　很自然的一個吻，裹著珍珠的光芒與揉碎的月色。

　　握在賽琳婭手腕的手慢慢向下滑去，與她的手指緊緊扣住。

　　=

　　系統在第二天清晨完成了自檢程序，他在彙報了檢查報告之後，還沒來得及早安問好，就聽到宿主提出的問詢，「我應該什麼時候對托尼他們說我談戀愛的事情比較好呢。」

　　系統：「……」

　　我他媽就休眠了一天。我錯過了什麼。

　　我他媽是不是穿越了？！我是誰我在哪這是平行時空吧？！

　　系統下意識地反問，「……您確定嗎？」

　　「？」賽琳婭不可思議地反問，「為什麼不呢？這難道不是朋友和家人們之間必須要做的事情嗎？之前旺達和幻視說出他們在一起的消息之後，我就在心裡很激動地准備祝福他們，並且為他們而高興啊？」

　　系統：……所以您是忘了後來快銀和幻視打架的事情嗎？

　　而且這種自家小孩子和自家小孩子在自家談戀愛的情節發展，好像。不太適配您哦。

　　但在片刻抉擇之後，他仍然回答，「……您加油。」

　　賽琳婭晃晃手中的木匣，看著裡面的珍珠繼續問，「你為什麼一種即將上戰場的語氣？」

　　魔法生物的呼吸頻率與正常人類並不一致——但她居然還是被親哭了。

　　兩次！！

　　三枚珍珠現在整整齊齊地躺在盒子。

　　傑森端著牛奶離開房間去重新加熱之後，回來的路上還順路捎來了這個木匣子。據說是他童年時就擁有的。

　　「？然後他就回房間睡覺了啊？」賽琳婭匪夷所思地回答系統，「不然嘞？」

　　「當場蹦迪告訴所有人我們談戀愛了嗎？」——呃，人類應該沒有這種儀式吧？

　　系統：「……好的。」

　　在說話的同時，賽琳婭在看自己的手機聊天頁面，托尼邀請她去看那座修建初步完成的莊園。

　　賽琳婭當然立刻同意，順帶婉拒了對方的接送提議，『我可以坐……』

　　快速在腦海中搜尋已知資料，賽琳婭決定更貼合現代人習慣，學習了旺達曾使用過的那個稱呼

　　——『男朋友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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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19

第106章

　　對於很多人來說, 昨晚都是一個難以入眠的夜晚。

　　在安靜的蝙蝠洞內，布魯斯的目光落在那個曾經陳列著二代羅賓制服的位置，獨自一人坐了很久。

　　他需要重新考慮賽琳婭的言靈定位, 重新制定針對小醜的一切計劃，重新思考關於阿卡姆的許多事情……

　　但在這一刻，布魯斯的時間與情緒只用於為兩個孩子感到高興。

　　好吧，事實證明，在最初偶然相遇的那個花店裡, 他做出了正確的判斷，也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那時他所看到的兩個孩子，的確是在這座城市——這個世界裡互相依靠著努力生活；

　　而他們，也的確需要好多鮮花。

　　不過在這些之余, 布魯斯在仔細審查過賽琳婭的檢查報告之後，單獨留下了傑森。

　　由於托尼之前的告知，所以傑森始終都牢牢記得, 賽琳婭在體檢清單上那一連串糟糕到恐怖的數值。

　　但是這次蝙蝠洞給出了相似卻並不完全相同的答案。

　　檢查內容能夠清晰顯示女孩沒被小醜的笑氣或是其他毒素所影響——好吧其實反而是小醜受到她的影響比較大。

　　而且與此同時——

　　「……」翻閱著布魯斯遞來的報告, 傑森露出了一種近乎罕見的混雜著茫然與喜悅的表情, 『她在好轉。』

　　甚至是大幅度的身體好轉。

　　雖然仍比正常情況要虛弱很多，但……

　　就好像有一種強有力的力量, 在不停修復她的身體, 試圖讓她能在這個世界中好好地繼續生活下去。

　　在此之前，他們進行過很多其他方面的嘗試與努力。比如復仇者聯盟提供的再生搖籃, 甚至還有過部分氪星科技與聖所魔法的參與。

　　收效甚微。

　　然而現在……

　　在粉碎報告單的同時，傑森再次回想起來賽琳婭所說的【言靈】。

　　言靈師，言靈術——傑森曾大範圍地搜集與之相關的資料。可惜由於年代久遠和魔法世界觀不同, 導致他們能獲知的信息其實很少……

　　但他們還是盡可能地找到了一些信息。

　　比如。言靈最初起源於人類對神明的信仰, 後來又不斷擴大成為更加廣泛的定義, 就像……愛。

　　也是言靈的一種。

　　如果他能繼續付出更多的愛，那會對賽琳婭有更大的幫助嗎。

　　……好吧其實這個並不是傑森當晚把賽琳婭親哭的原因。

　　他那時候，只是，單純的，沒忍住。

　　在這方面一片白紙的賽琳婭，從沒遇到過那樣的親吻，卻又帶著種無畏的氣勢，生疏地給出回應，看起來虔誠又乖巧，像她第一次見到枕頭時那樣。

　　傑森只覺得自己應該在人生中每個重要的時刻，都留下這樣的吻。

　　包括過去、現在，和未來。

　　他當然——怎麼可能舍得松開呢。

　　甚至直到將空牛奶杯帶走的時候，想到要在明早才能再見到賽琳婭，傑森又從門口走回來，交換了她帶著牛奶味道的呼吸。

　　——這是他們的昨晚經歷。

　　而對於今天剛被一只龍和一只貓救了的達米安來說……好吧其實他已經連夜考慮好以後該給自己的龍取什麼名字了。

　　所以這也多半意味著，第二天他們也會有一個非常『內容豐富』的早晨。

　　傑森是在莊園的廚房內找到了賽琳婭。

　　她正和芭芭拉一起認真觀看阿爾弗雷德的小甜餅制作過程。

　　「……」

　　考慮到賽琳婭那種『能將蔬菜湯燒成蔬菜泡澡』的廚藝，傑森心情復雜地將她拎了出來。

　　「喔，」阿爾弗雷德了然地笑笑，將隔熱手套交給傑森，「那麼我想，我可以教會一個，讓他再教會另一個。」

　　正用如科學實驗般研究態度研究餅干配方的賽琳婭：「？」

　　看著傑森的動作，賽琳婭趴在廚房門口試圖掙扎挽回一下，「我覺得我應該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笨。」

　　？任何人都不能懷疑她對甜品的認真態度！

　　「你不笨，」傑森沒回頭，只是回答，「所以你可以只負責吃。」

　　接下傑森從背後遞過來的小餅干，賽琳婭：「……哦。」

　　芭芭拉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作為曾經小醜陰謀的受害者，芭芭拉昨晚也體驗到了如同過山車的心情經歷，她眼下至今都還有著沒睡好的青黑色。

　　在來到莊園之前，芭芭拉還在擔心賽琳婭與傑森之間的關系與未來……

　　但當看到他們兩人的相處模式之後，一切擔憂都立刻消失了。

　　畢竟任何人都能夠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的感情連接有多麼深沉與穩固。

　　將賽琳婭拉回沙發上，芭芭拉安撫地拍拍女孩的手背，「你想看達米安新養的Bat-Cow嗎？其實它看起來還挺可愛的。」

　　由於考慮到自家那些小動物們可能會因此而吃醋。所以在經過鄭重思考之後，賽琳婭還是忍痛拒絕了這個提議。

　　畢竟雪狼祂們都太過聰明，別說是蝙蝠牛了，哪怕路過的小貓稍微蹭了一下賽琳婭的褲腳，祂們都能立刻聞出來。

　　而且魔法生物與主人之前也有著特殊的連接——賽琳婭每次外出不能及時返回的時候，就會通過這種連接來『告知』與安撫家裡的小朋友們。

　　……所以被發現的幾率太高了。而且考慮到昨晚他們都夜不歸宿，所以還是暫時別帶著其他動物的氣息回家比較好。

　　不過——想到這裡，賽琳婭又忍不住對系統說，『如果我將我和傑森的事情告訴雪狼祂們，祂們也會為我們高興，而忘記我們昨晚沒來得及回家吧。』

　　系統微笑著回答：『您可以進行嘗試哦。』

　　祂們肯定會忘記，但是究竟因為什麼而忘記，那就是其他的故事了。

　　在早餐前的新聞時間，賽琳婭再次看到了有關昨晚那場大規模混亂的報道。

　　——呃，甚至新聞裡面還有自己的存在。

　　「『哥譚女巫』？他們現在是這麼稱呼我的嗎？」

　　賽琳婭上次在報紙中看到的代號還是『She』和『神秘女巫』呢。

　　「大概是為了劃分地域性？畢竟現在外界都有時候會爭論，『哥譚女巫和紐約女巫』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這種冠名權完全就是榮譽的像征，也怪不得兩個城市的居民們會進行熱議。

　　「而且其實『you-know-who』這個代稱也挺火的。」

　　「啊？？」賽琳婭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來了個戰術後仰，表情和語氣同樣復雜，「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呃。」

　　不太吉利唉。

　　上個被這麼稱呼的知名人士伏地魔，後來不僅變得沒頭發而且還沒鼻子了唉。

　　他沒頭發！！

　　想到曾經見到的尼克弗瑞局長，賽琳婭必須要表示拒絕。

　　芭芭拉笑著安慰賽琳婭，「有時候媒體的起名字水平就是很——你想想『殺手鱷』和『螢火蟲』，哥譚式的代號風格比較新穎奇特。」

　　確認布魯斯不在，她繼續說，「在蝙蝠俠剛出現的時候，報紙上關於他的想像圖都是一個頭頂著蝙蝠圖案的剪影呢。」

　　「不過你現在的人氣確實很高……」

　　也許在賽琳婭看來，她每次都【只是】在盡力去做好每件事，盡全力擊敗敵人，保護這裡【而已】。

　　——從這點看來她和超人的思維會有些相似。

　　但其實賽琳婭一次次拯救這個世界的過程，也是在拯救無數生命的過程。

　　甚至都不需要龐大到【拯救世界】這個範圍，哪怕小到一條街道，比如她第一次擊敗殺手鱷與螢火蟲時的那條街，那些看到她的存在，被她所拯救的無辜者們，也就從那時起開始感激她。

　　賽琳婭的視線飄了飄，很明顯不太適應這種話題。

　　她已經適應了來自家人們的愛意，但是這麼廣泛程度的，她還是會有些……呃。

　　在這個早晨，他們坐在一起進行了太過久違的早餐時間。

　　……傑森與他心愛的女孩和他們坐在一起，他們經歷著再平靜不過的日常時間。

　　——這在一年前，還是在夢境中都不會出現的畫面。

　　如果說這平靜的場景中有什麼不太平靜的異常波動，那麼大概就是達米安的目光以及賽琳婭等下的日程安排了。

　　「……」聽到賽琳婭過會要去復仇者聯盟那邊，迪克立刻拍拍傑森的肩膀，語氣真摯，「祝你好運。」

　　如果這個人不是傑森，那迪克大概也會是復仇者聯盟現在的同款心情。

　　——畢竟他們對賽琳婭的態度，又從來不是因為她是傑森心愛的女孩。更因為那可是賽琳婭啊！

　　不過嘛，現在這個人是傑森，那迪克……

　　以後可以理直氣壯叫妹妹了.jpg

　　彎道超車還有這種好事？

　　聽到迪克的真誠祝福，傑森：「……」

　　「不麻煩了，」賽琳婭搖頭謝絕了布魯斯的接送提議，「我對托尼他們說——」

　　在餐桌之下，賽琳婭默默用膝蓋撞了撞傑森的大腿，「我的男朋友會接送我。」

　　小動作好像是在問，『你覺得呢？男朋友？』

　　「哇哦。」迪克高高挑眉。

　　「……」傑森像個拿到小紅花的小朋友般瞬間挺直了身體。

　　=

　　而在紐約市，托尼確認了莊園的進度，又挑選了個大家都能有空閑的時間，准備開始『養老試運營體驗』。

　　——小醜昨晚的突然襲擊當然也驚動了他們，尤其是當蝙蝠俠簡略地告知他們戰鬥過程之後，托尼敢保證他們每個人都發了不下二十條短信給賽琳婭詢問她的身體情況。

　　賽琳婭也都回復了他們。

　　也在第一時間就答應了他們的邀請。

　　「這是當然的，」托尼理直氣壯地總結，「那也是她未來的家。她當然也要去看到那一切。」

　　「喔順帶問問小甜心，需不需要我們去接她。」

　　同時也沒忘記向另一端的索爾拉仇恨，「如果你現在就地打個出租車的話，說不定還能在賽琳婭之前趕到。」

　　——雷神前不久因為阿斯加德的事務而返回了神域，原定今天會來到地球參加集體活動。

　　索爾無奈地攤手，「我也只會遲到那麼一點點，記得給我留午餐，好嗎？」

　　不得不說，這種涵蓋著魔法與科技以及言靈共同構成的聯絡方式，實在是太好用了。

　　「……sir，」智能管家的聲音隨後響起，「賽琳婭小姐發來了回復，我認為您最好親自看看。」

　　優雅的聲音中難得一見地帶著遲疑。

　　「什麼？」托尼劃過光屏，「難道她打算騎著龍過去嗎？完全可以。我特地留下了能夠停下她那條龍的草坪……」

　　「……」

　　在客廳內顯示的光屏，將短信內容投映在了現場所有人的嚴重。

　　「……」

　　男朋友。

　　男。朋。友。

　　……這還他媽不如騎著龍來。

　　莊園能容納下一條龍，但卻未必能容納下一個男朋友！！

　　世界現實發生跳動了嗎？他們是集體穿越了嗎？怎麼就突然、這麼突然地多出了個男朋友！？真不是奇異博士畫圈的時候搞出來了新bug嗎？！

　　天才的大腦飛快運轉，立刻猜到了很多事情，但托尼還是本能地抗拒接受這個信息，「……她是不是其實還沒分清楚英語語法中『男性朋友』和『男朋友』的區別。」

　　「……我認為，這種誤解發生的可能性極低。」幻視看看沙發上表情『精彩』的旺達，用最溫柔的態度與語氣，殘忍粉碎了最後的希望。

　　——畢竟他和旺達都曾經在賽琳婭面前上演過親身實踐教學。

　　『什麼是男朋友』。

　　旺達：「……」

　　所以她現在逆轉回去告訴之前的自己，不要一時激動嘴快說太多還來得及嗎。

　　她也從來沒打算以這種方式來做賽琳婭的榜樣啊？！

　　皮特羅沒有辜負自己『快銀』的代號，第一個反應過來，迅速高舉手臂，「我有經驗！！」

　　#人人都沒笑皮特羅之前的玩笑#

　　#人人現在都是皮特羅#

　　幻視：「。」

　　從來沒想像過的經歷增加了，而且他這次將要體驗不同的視角感受。

　　嗯，還挺期待的。

　　托尼沒有回應皮特羅，只是面無表情地敲著手機。

　　「托尼？」史蒂夫緊張地看著他，進行非常有理有據的懷疑，「你沒在做什麼……吧？」

　　寡婦蟄在娜塔莎的手上不斷活動，「我猜他是在給某位同為發小的首富先生發消息。」

　　特工女士說得很對。

　　在托尼手速飛快地向布魯斯發送消息之後，對方也很快地給出了回復——

　　「……他給我發了個微笑的表情。」

　　一個信息量非常龐大的微笑表情。

　　幾乎——不，完全就是在默許托尼剛才的提問。

　　托尼把手機用力扣在桌子上，「他給我回復了個微笑？！」

　　笑什麼笑啊！！布魯斯韋恩？！

　　靠！！幾個周前他還得意地向對方炫耀過『在莊園落成之後，賽琳婭就會搬過來了。』

　　布魯斯韋恩這家伙是在反過來向他炫耀嗎？！

　　呵！他今天就要把鑰匙和全套人臉識別為賽琳婭准備好。

　　……不，他們今天就直接搬進去好了！！

　　=

　　賽琳婭和傑森在來到復仇者大廈之後，就第一時間得到了熱烈歡迎。

　　旺達拿著一盒拼圖迅速坐在她身邊，「我們剛買了新的拼圖，要不要一起試試看？」

　　的確是剛買的。皮特羅負責的剛剛。

　　賽琳婭拆著拼圖包裝，語氣疑惑，「不是說，今天要去莊園嗎？」

　　傑西卡也立刻坐到賽琳婭的另一邊，「是，但是我們並不著急。可以再等一會。」

　　「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傑森身後的托尼拍拍他的肩膀，「談談？」

　　傑森：「……」

　　選擇在訓練室談話，ok，這很托尼斯塔克。

　　在傑森與一眾人離開客廳之後，傑西卡緩緩地靠在了賽琳婭的肩膀上，「他就是你的男朋友嗎？」

　　「是呀。」賽琳婭的手指扒著拼圖，「剛發生的事情，我第一時間就告訴你們了。」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傑西卡整個人都慢慢下滑，直到軟癱癱地趴在賽琳婭膝蓋上，「理論上我們是不是應該為你高興。」

　　但她還是——還是忍不住又生氣又擔心。

　　隔著拼圖盒子，賽琳婭輕輕抱了抱傑西卡，就像小貓在和人類撞頭問好那樣，「談戀愛也不代表我會離開你們呀。」

　　「我愛他，也愛你們，」賽琳婭的聲音頓了頓，耳尖都在泛紅，但她還是堅持著抱了抱另一邊的旺達，「我不會離開你們任何一人的。」

　　旺達和傑西卡感動而又惆悵地伸出手臂緊緊地環抱住賽琳婭。

　　賽琳婭：「……所以托尼他們不是在教育傑森吧？」

　　「不是。」

　　「怎麼會呢。」

　　——其實目前真的不是。

　　畢竟托尼剛從傑森口中得知了那份昨晚才從蝙蝠洞新鮮出爐的檢查報告。

　　在這件事面前，托尼能選擇暫時把自己的手表拉回去。

　　「在好轉。」托尼與娜塔莎以及班納是之前直接對賽琳婭進行檢測的當事人，他們也最清楚賽琳婭曾經的狀況。

　　三人對視一眼，互相交換眼神，托尼才繼續說，「你應該知道賽琳婭的腦海中存在著一個『系統』。」

　　……這什麼取名水平。

　　還有同在紐約市的那個『機器』人工智能也是，就不能有個更溫馨點的名字？

　　——還是他的取名水准比較好。

　　「在你們被投放進魔法世界的時候，他曾經為我們提供過大量情報……」

　　「ok，我承認，我試圖破解過他的代碼。」

　　「結果顯示他來自高緯度——他發現了，而且也承認了這點。而且根據斯特蘭奇的說法，他與世界線緊密相連。」

　　「如果說……」

　　托尼的聲音頓了頓，緊緊皺著眉。

　　如果說賽琳婭的身體狀態在飛速好轉，那麼這一定會與那家伙有關。

　　但是——托尼早就過了會相信命運饋贈的年齡。

　　以及『系統』曾經偶然提起過的那些『任務』……

　　「哦對了，」摸摸手腕上的手表，托尼抬抬下巴示意傑森，「我有個特別勁爆的消息要告訴你。」

　　「友情提示，溫馨提醒，我們在看賽琳婭短信的時候，索爾也在阿斯加德聽到了一切。」

　　「而那時候他正在斯卡蒂身邊。」

　　「以及海拉身邊。」

　　並且已知，索爾今天就會到達地球。


第107章

　　……這件事說起來簡單而又復雜。

　　——眾所周知, 上一次阿斯加德眾神惹怒斯卡蒂的結果是洛基拔河。

　　「……喔。」聽到這句話，史蒂夫瞬間挪開目光，下意識地吐出了個干巴巴且不忍細想不忍細看的語氣音節。

　　托尼由上至下地仔細掃視傑森一遍，語氣聽起來明顯帶著幸災樂禍的陳懇, 「小子, 祝你好運。」

　　傑森：「……」

　　祝福我能接受, 但是你說話的時候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視線方向？

　　你們都在看哪裡啊？！

　　「ok，女孩們的事情，就交給女孩們自己去處理, 」托尼重新活動四肢，補充，「那麼我們現在來繼續談談, 男人之間的問題。」

　　「當然還有——」布魯格林的小王子動作矯健得像是一只大貓，他拍拍傑森的肩膀, 「昨晚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

　　根據蝙蝠俠所提供以及他們獲取的消息，昨晚小醜襲擊哥譚, 而賽琳婭強行阻止了他的陰謀……聽起來是非常驚險而值得擔憂的一個夜晚。

　　托尼敢以自己認識那家伙這麼多年的經歷來保證，他絕對是隱瞞了些什麼！！

　　不然為什麼賽琳婭會從幾天前的『為什麼要戀愛？』直接跳級到『是的我有一個男朋友』？！

　　這已經不只是開竅那麼簡單了吧？這簡直是離地頓悟了？！

　　「……」

　　發生了什麼？想到那些滾落在兩人衣擺上的珍珠，傑森的聲音被再次哽住。他完全難以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真的不是他不想與這群同樣關心賽琳婭的家長們溝通。

　　而是……這群人真的太聊天鬼才（以及審問天才）了。

　　像是為了配合托尼那句【我們來談談男人之間】的事情, 娜塔莎敲敲寡婦蟄, 挑眉走了出去。

　　在客廳內，賽琳婭仍然被旺達與傑西卡一左一右地擠擠挨挨湊在中間。

　　像是被面包片裹在中間的擠擠夾心。

　　時不時默默探頭看看門口的方向。

　　娜塔莎走過去揉了揉賽琳婭的頭發, 聲音無奈又縱容, 「你可真是給我們帶來了一個無比震撼的消息。」

　　白金色的長發看上去毛茸茸暖乎乎的, 松軟好摸, 娜塔莎完全不想松手。

　　戳戳面前的拼圖, 賽琳婭有些遲疑地試探性追問, 「那，我是應該先不告訴你們嗎？」

　　對不起，她對此真的毫無經驗，唯一的參照目標就是旺達和幻視——呃，難道她其實應該像宙斯【每次】找情人時那樣嚴格保密嗎？

　　「不。」娜塔莎迅速否認，「你做得很好，的確應該第一時間就通知我們。」

　　……不然，如果他們真的悄悄進行一段時間地下戀情之後，才向他們曝光真相……

　　特工女士有理由相信，那時他們絕對會面對更加震撼的洗禮。

　　畢竟想想看，如果賽琳婭說的不是『我的男朋友』而是『我的未婚夫』之類的詞彙——托尼現在拿出來的戰衣大概都要升級起碼兩個title。

　　「而且有些事情是太難以掩藏的，」黑寡婦在【隱藏秘密】方面絕對是權威專家，她笑眯眯撥了撥拼圖片，幫賽琳婭找到那枚正需要的，「很難低調。」

　　愛情本身就是一件高調的事情。

　　尤其是那個男孩對賽琳婭的感情，簡直就像一只貓走過雪地後留下的長長兩排爪印痕跡，根本沒有掩飾的可能性——好吧，從對方的表現來看，他大概也從來沒想過去隱瞞。

　　他看起來恨不得像獅子王開頭的舉辛巴動作那樣，炫耀自己有貓的事實。

　　「……是這樣嗎。」聽到娜塔莎這麼說，賽琳婭微微怔了怔，就連拿拼圖的動作都頓住。

　　『原來是這樣啊。』

　　在意識到【愛】也分為很多種之後，賽琳婭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傑森好像一直都沒掩飾過什麼。

　　在他眼中，就連她吃光午餐盤子中的西藍花，似乎都是件值得表揚的事情。能得到一杯加了糖的牛奶做獎勵。

　　「……」好像，這個過程比她所認知的還要更久。更長。

　　不太自然地轉移注意力，賽琳婭看看時間，已經比他們之前約定好的遲了二十多分鐘，「托尼他們現在是在做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嗎？」

　　「在進行以愛的教育為核心的友善溝通。」娜塔莎秒答。

　　賽琳婭：？？？

　　啊？什麼？

　　而在溝通現場，托尼正摁著傑森的肩膀，聲音逐漸低沉了下來，「小子。」

　　「作為鋼鐵俠，作為布魯斯韋恩的朋友，甚至也作為托尼斯塔克，我一直都很欣賞你。」

　　勇敢堅強執著也夠聰明身手也好，ok，這小子簡直具備了太多值得欣賞的品質。

　　他甚至也是個戴紅面具的，審美不錯。

　　但是。

　　「但你知道我現在正在想什麼。」

　　那些托尼很少在大廈內展現出來的尖銳鋒芒，猛然顯露出來。

　　他能在父母都驟然離世的情況下支撐起斯塔克工業，他能成為讓無數男人女人們都無法抗拒的鋼鐵俠，托尼斯塔克的攻擊性與侵略性絕對不會輸給布魯斯韋恩。

　　在托尼的注視下，傑森的語氣卻依然很穩，「我知道。」

　　「所以你們可以放心。」

　　「但是你要記住，男孩，」半蹲著的巴基用手指敲敲地面，「這只是我們的『談心』。你要對女孩的其他家長們有更充足的信心。」

　　傑森：「……」

　　停。可以了。我真的不太想回憶起斯卡蒂的故事，好嗎？

　　賽琳婭重新見到傑森的時候，他還沒能順利收回自己僵硬凝重的表情。

　　看著對方的眼神，賽琳婭：「？？」

　　啊？愛的教育談心過程失敗了？把我男朋友談傻了？

　　在賽琳婭狐疑的注視下，傑森摁著她的腦袋用力揉了揉。

　　傑森並沒有和他們一起去莊園——高情商解釋：他要去冰山餐廳處理些還沒結束的事情；低情商解釋（系統的想法）：呵呵，耶！

　　托尼與智能管家所選擇敲定的這座莊園……或是農場？看起來真的像座設備齊全的島。

　　不只是因為過於誇張的面積，或與世隔絕的環境，還因為這裡真的具備了任何賽琳婭能想像到的東西。——從武器到保質期數年的應急食品，再到一些賽琳婭還沒完全理解的高科技產物。

　　托尼還向賽琳婭展示了未來會落成的保護措施，能將這裡封閉起來的『保護結界』——汲取了她提供的靈感。

　　「ok，」托尼完全不掩飾自己的驕傲，他將賽琳婭的信息錄入進權限範圍，得意地張開雙臂向自己的隊友們示意，「你們可以將歡呼聲與贊美贈予我了。」

　　考慮到這裡的一切有多偉大，托尼也的確有百分百的資格來宣告驕傲。

　　「你的龍可以停在這裡，」雖然還沒有完全竣工，但是托尼已經為賽琳婭做好了計劃，指著示意圖繼續說，「還有那邊，是低溫區，你的狼應該會喜歡。」

　　「當然，還有一個巨大號的泳池。」

　　「書房要再晚些，因為很多書籍的保存環境要求都很高。」

　　「那顆花樹計劃移植在這一塊位置，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在周圍種些其他的植物。各類花草，槲寄生也都可以；當然，如果是能吃的植物也會不錯。」

　　「……」賽琳婭表情有些糾結，「那，聽起來很像是菜園？」

　　托尼：「……」

　　哦。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巴頓沒忍住笑出聲，在托尼威脅的凝視中，他點點他們帶來的飲料，揚聲問女孩，「賽琳婭，你想喝什麼口味的果汁？」

　　客廳是最先准備好的地方，有踩上去極其舒服的厚厚地毯，能讓所有人以各種姿勢將自己扔進去的舒適沙發，還有總能隨時拎出符合每人口味各類食物的步入式冰箱……

　　是屬於他們每個人的家。

　　賽琳婭很認真地掃視一遍，指向角落那瓶暗紫色的液體，興致勃勃地問，「那個是酒嗎？我可以試試看麼？」

　　確認低度數之後，班納推推眼睛回頭征詢其他人的意見，「……應該？」

　　畢竟情況特殊，賽琳婭也並不需要遵循21歲飲酒的法則。

　　就連道德標兵史蒂夫都說不出拒絕的理由。

　　「我之前只吃過酒心夾餡的巧克力，」賽琳婭鄭重地用雙手舉著杯子，看著娜塔莎為自己倒酒，「其實我很好奇這會是什麼味道。」

　　「只能這一點哦。」娜塔莎告誡，「否則等你喝醉之後，我們就要把你直接扣下來，不准你回家了啊。」

　　在沉默片刻之後，傑西卡才猶豫地開口，「在那個世界呢？也有葡萄酒嗎？」

　　雖然賽琳婭已經能夠做到平靜地談起自己在魔法世界中的過去，但是直到現在，他們……他們這些人都很難做到主動詢問那些曾經。

　　因為他們都會盡可能地避免讓賽琳婭回憶起任何不愉快的經歷。

　　「有的，不過非常——非常罕見。」

　　「只有部分地位極高的貴族和大魔法師們才能享受。而且他們會用鉛制的杯子來喝葡萄酒……」

　　說到這裡，賽琳婭抬頭看看彼得，對方因為年齡不夠只能端著葡萄汁，「會發生化學反應！看吧，我有好好學習！」

　　氧化反應，會生成帶著甜味的醋酸鉛。

　　——不過在那個幾乎完全沒有科學概念的世界裡，貴族們只會覺得這是種『來自天使的恩賜』。

　　甚至還會為了追求這種珍貴的神秘甜味，而直接在酒中撒上鉛粉。

　　「……絕對會鉛中毒。」旺達一針見血地總結。

　　多喝點！多喝點！

　　在魔法世界中，因為釀造技術與原材料的限制，所以葡萄酒是地位與榮耀的像征。賽琳婭這個奢侈品擺件當然沒機會接觸。

　　而在這裡——在家人們的包圍中，在他們即將建好的新家裡，賽琳婭嘗到了這種曾經很神秘的液體。

　　……好吧其實有點不太適應。

　　賽琳婭覺得自己好像還是更喜歡巧克力熱飲或者是草莓牛奶。

　　但她還是慢慢地，喝完了杯子中這種品嘗起來帶著奇特味道的液體。

　　佐以系統面板上的【支線任務】進度。

　　【支線任務】的難度各異，而完成速度也完全不同。

　　比如最早完成的，那則來自福爾摩斯先生的支線任務，在賽琳婭救下瑪麗之後就已經順利完成。

　　還有關於巴基的支線任務，進展速度也很快。在他與摯友史蒂夫重逢的時候、初次來到復仇者大廈的時候……進度條都有明顯的進展。

　　不過支線任務徹底完成的那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

　　那天，他再一次以【詹姆斯·巴恩斯】的身份與史蒂夫並肩作戰，與復仇者聯盟一同行動。

　　這個來自過去的『過時之人』，切實地握住了自己的未來，也有了一個家。

　　所以任務也因此完成。

　　雷神的任務也很直白。

　　在賽琳婭與他們成功保衛阿斯加德後不久，進度條就顯示了完成的標志。

　　關於班納先生的支線任務，賽琳婭在用各種方式調節和溝通他與浩克之間的關系——在這方面，她是專業的。

　　畢竟她都能養三頭犬。

　　進度還算可觀……？起碼現在浩克比之前要可控太多了。紐約的粉絲們都敢於拿著手機來遠遠地與他進行一場『近大遠小』的合照。

　　……但是托尼、娜塔莎與史蒂夫的支線任務，卻始終沒有看起來要完成的征兆。

　　而且從任務詳情描述中，賽琳婭也能夠猜到那些話都代表著什麼。那麼她的任務是在——

　　「賽琳婭？」娜塔莎的聲音響起，她看看賽琳婭發紅的臉，「……你不會喝醉了吧？」

　　賽琳婭鈍鈍地眨眨眼，露出一個格外燦爛的笑容，「沒有呀，只是有點暈。」

　　這個笑容，絕對就是醉了吧？！

　　「……」娜塔莎看看自己親手只倒了【一點點】的酒杯，罕見地陷入了自我懷疑。

　　「對了，」賽琳婭居然還能口齒清晰地說出自己來之前的計劃，她翻出帶來的相機，「我們可以拍個照嗎？」

　　「我想貼在家裡的冰箱上……做一面照片牆。」

　　大概不是酒精作用，賽琳婭笑得很認真。不是她在第一次遇到蜘蛛俠時那種禮貌的淡淡微笑，也不是她在第一次來到復仇者大廈時那種緊張的笑容。

　　發自內心。

　　好像是在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有多開心能遇到這群人。

　　=

　　其實會因為賽琳婭談戀愛而感到激動的，當然不只有復仇者聯盟——以及還沒趕來的海拉斯卡蒂。

　　還有很多人。

　　「？？你談戀愛了？！」

　　聽到這個消息，雪莉爾駭然大驚瞳孔地震，不祥的猜測脫口而出，「omg，不是和布魯斯韋恩吧？！」

　　不會吧？！她之前就覺得，那位哥譚首富先生好像有些太過關心賽琳婭了？！

　　賽琳婭：「？？？我不是？？我沒有？！」

　　看見黃瓜後的貓跳得有多高，賽琳婭現在的反應就有多劇烈。

　　別亂講啊！！傑森好不容易才和布魯斯緩和關系的！！

　　雪莉爾陡然松了一口氣，心有余悸地噸了一大杯水，「……那就好那就好。」

　　「雖然他夠帥夠有錢也夠紳士，哥譚市的大眾情人布魯西寶貝，但他換女朋友的頻率真的太高了。」

　　太快了！！

　　賽琳婭：「……嗯。」

　　布魯斯韋恩第二個養子的死訊，是曾經刊登在報紙上的公開消息。

　　所以她也沒辦法直接向雪莉爾解釋，自己現在到底和布魯斯是什麼關系……

　　「那他為什麼會對你這麼照顧？」雪莉爾不可思議地開口，「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是個好人……？」

　　在聊起這個話題的時候，雪莉爾和賽琳婭——以及送她回家的傑西卡與旺達，正走在哥譚的街道上。

　　雖然賽琳婭堅持聲稱自己沒有喝醉，甚至為了證明這一點，而口齒清晰地背出了一長串圓周率，直至小數點後十五位。

　　看起來邏輯嚴謹，大腦清晰。

　　……不過對此，彼得與托尼都異口同聲地評價，「絕對是喝醉了！」

　　不然在平時清醒的時候，她怎麼會願意主動靠近數學呢？！

　　所以旺達與傑西卡都態度很強硬地要送賽琳婭回家。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找傑森來接？

　　哼！

　　「……他的確是個好人。」賽琳婭只好這麼回答。

　　而被她們所談論的中心人物，『布魯斯韋恩』，卻也剛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巷尾。

　　看著男人頭頂上方飛速閃過的圖鑒標志，賽琳婭的大腦陡然變得比剛才背圓周率時更加冷靜。


第108章

　　酒精於賽琳婭, 就像貓薄荷於貓。

　　簡稱，薛定諤的醉，似有若無的醉。

　　而且以賽琳婭的性格, 就算是喝醉, 也沒有任何酒瘋表現, 最多也只是會端著杯子坐在沙發上發呆而已。

　　她目前為止做的最出格最出格的行為, 就是為了佐證自己的清醒而當眾背誦圓周率。

　　……好吧，與其說是喝醉，倒不如說是賽琳婭在酒精的作用下開始放飛自我。

　　在獨自開朗的同時, 大腦的運轉速度比平時還要更加迅猛。

　　看著那個站在巷尾的熟悉背影, 賽琳婭鈍鈍地眨眨眼睛, 表情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變化，腦海中卻飛速掠過各種復雜神秘……且亂七八糟有的沒的猜測與設想。

　　原因很簡單。

　　只因為，那個站在不遠處的男人，明明有著與布魯斯完全一樣的一張臉。

　　但是他頭頂上方一閃而過的系統圖鑒標志, 卻明確地提示著賽琳婭, 他的名字是：托馬斯·埃利奧特。

　　「喔，」抬頭看到那個穿著純黑禮服外套的男人, 雪莉爾有些心虛壓低聲音, 「呃——他應該不會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吧。」

　　整個哥譚都認識這張臉，布魯斯甜心, 韋恩集團的老板, 數不清多少骨肉皮都在暗暗覬覦的首富先生。

　　賽琳婭臉上的笑容有點淡, 她輕輕地拍了拍雪莉爾的肩膀來安慰對方，「布魯斯先生嗎？放心好了, 他不會聽到的。」

　　「不過我要過去打個招呼, 」手指了指那個男人, 賽琳婭示意，「我記得你家是住在另一個方向？」

　　雖然雪莉爾本身一直都聲稱『我可以自己回家的！』，但在賽琳婭的堅持下，傑西卡還是承擔起了送對方回家的這項重任。

　　「放心好了，現在哥譚市真的變得很安全了。」在臨走之前，雪莉爾甚至還心大地安慰賽琳婭等人，「我們一家剛搬來的那段時間，哥譚比現在大概還要混亂二十倍！」

　　「那段時間，只要看到陌生人手插在口袋裡迎面向你走來，就一定要開始警惕對方手裡是不是拿著槍。」

　　……一切都太瘋狂了。他們連曾經的哥譚首富，想要改變這座城市的托馬斯韋恩都敢當街槍殺。

　　「不過我們的運氣算是不錯，在我們家搬來的第二個月，蝙蝠俠突然出現，並且很快就將好幾個犯罪團伙揍進了監獄……」

　　「雖然那時候媒體老在討論他會不會是個更可怕的奇怪瘋子，」雪莉爾聳聳肩，「不過我只知道，在他出現之後，起碼我們生活的安全條件要提升太多了。」

　　媒體凶狠撲食，試圖在白紙黑字與血泊中的閃光燈上探討人性，熱議那個穿梭於黑暗中的神秘使者，甚至還要討論他是不是警局的雇佣成員、乃至如果他是警局雇員那麼他在稅後能拿到多少錢……諸多問題。

　　但在哥譚市最普通的市民眼中，他們都能察覺到最基本，也最與他們生活相關的那一點：在蝙蝠俠出現之後，他們的生活變得安全起來了。

　　「而且後來還有了羅賓、蝙蝠少女這些人——當然，最近人氣超高的哥譚女巫，他們都在讓這座城市變得更安全，也變得更好。」

　　聽到雪莉爾這番話，賽琳婭回頭很深地看了看她，「如果蝙蝠俠能夠聽到這個評價，他一定會為此而感到高興。」

　　因為這，就是布魯斯始終想要做到的事情。

　　「哈哈哈，那有點可惜，他肯定沒機會聽到我說話。我有健康的生活作息時間，從不熬夜。」雪莉爾邊說，便大笑著與賽琳婭揮手告別。

　　「你和她，」在送雪莉爾回家的路上，傑西卡忍不住開口問，「關系很好呢。」

　　醉酒狀態的賽琳婭——好吧雖然她本人堅決不承認這一點，比平時還要乖。

　　屬於大腦飛速運轉，但是身體會反應慢好幾拍的卡頓狀態。

　　在驚覺賽琳婭竟然喝醉了之後，娜塔莎和她們就當即將酒杯換成了熱牛奶……賽琳婭喝得很干脆。

　　……就像她背圓周率時一樣的果斷。簡稱，完全沒用。

　　但即便頂著這樣眩暈狀態下的思維，賽琳婭卻還是堅持要來雪莉爾這裡，因為「我答應過要來看她。」

　　而且也想將自己生活中的重大改變分享給她。

　　——不過當然，傑西卡並不是很樂意回憶第二個原因。

　　所以傑西卡想，這大概是賽琳婭身邊又一位普通人好友。

　　「她救過我，」聽到這個問題，雪莉爾的眼神和語氣都一下子溫和了下來，「我也一直都很感激她。」

　　傑西卡回頭，很鄭重地重新看向傑西卡，「我和她也是這麼認識的。」

　　雪莉爾立刻笑起來，「是啊，她可真甜，總能拯救好多人的世界。」

　　甚至都還並不認為自己會因此而變得有多偉大，只將這當做最理所當然的事情。似乎在她的世界觀中，本就應該那麼去做。

　　「所以我也希望，自己也能像賽琳婭那樣，努力保護自己，也保護其他人。」

　　想著曾經被賽琳婭拯救的那個夜晚，雪莉爾的聲音越發堅定，「也許我能做到的事情沒有多厲害，但如果只是一點點能夠讓這座城市，和這個世界變得更好的事情，我覺得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傑西卡很安靜地聽著，並不會因為對方是個沒有超能力的普通人而輕視這句話。

　　因為她知道，這會是賽琳婭想聽到的。

　　也是他們這些人，都想看到的。

　　【讓世界變得更好】。

　　當被紫人絕望控制的那段時間裡，傑西卡從不敢想像這個願望。

　　但現在與未來……是賽琳婭的那個擁抱，將她拉了回來。

　　讓她更清晰地意識到，自己都能做到什麼。

　　=

　　由於職業的特殊性與保密性，並不是所有義警都能夠得知自己同行們的真實身份——比如彼得是在成為蜘蛛俠很久很久之後，才在某次聯合任務過程中，驚聞原來蝙蝠俠就是布魯斯韋恩。

　　（而且彼得在知道這件事情的當天，震撼之余，忍不住立刻谷歌搜索了一下，世界上其他地方的首富都是誰。畢竟從大都會、紐約與哥譚市首富的實例來看，首富具有神秘身份的比例似乎極大……）

　　不過旺達當然知道蝙蝠俠的身份。畢竟緋紅女巫跟著萬磁王做過一小段時間的『反派』，這種級別的反派們都能知道特別多；而且她的男朋友還是掛。

　　賽琳婭與她，這兩個魔法系少女，在『追蹤敵人』這個領域，天然就具有極高的優越度。

　　「你覺得他有問題？」

　　看著貓妖狀態下的賽琳婭，旺達極其過分地……趁著賽琳婭反應遲鈍，雙手按在一對貓耳上絕不松手。

　　「那不是B。」貓耳無意識地在旺達手心中來回抖動，賽琳婭聲音篤定地回答。

　　「……」

　　與剛才的賽琳婭相同，旺達也瞬間露出了復雜而了然的表情。

　　就，怎麼說呢。

　　【復刻品】、【高仿版】甚至【克隆體】這種設定，其實他們這些人都經常遇到……

　　「他是故意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也是特意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像是悄無聲息落進沸騰大海中的一滴水珠穿梭在這個夜晚，賽琳婭卻也很清晰地能認知到對方的原有計劃。

　　不過真可惜，而她，最討厭的就是按部就班。

　　悄然尾隨在男人身後，賽琳婭再次向系統確認，「海拉和斯卡蒂她們依舊沒有到達嗎？」

　　人工智能調試進最高維度，掃視這顆星球捕捉信號，「沒有找到她們的行蹤。」

　　其實這點系統也覺得有些奇怪。

　　索爾已經按照之前的約定，及時地在午餐時間趕到地球。而且通過他的反應可以看出來，海拉和斯卡蒂的確聽到了之前復仇者們關於賽琳婭短信的討論過程，並且也確實產生了一些……相關反應。

　　不過她們卻至今還沒來到地球。

　　系統：……？？難道她們去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般在神域四處采集物資，准備資源充足地再過來進行愛的教育？

　　跟在這個名為埃利奧特的男人身後，賽琳婭和旺達一路走近了他的目標地點，並且還——

　　遇到了同樣潛伏而來的紅頭罩與軍火庫。

　　看看一切狀態正常的傑森，系統：哦，所以海拉和斯卡蒂果然還沒來地球。

　　賽琳婭：？為什麼這麼說？

　　然而這個問題，並沒有得到系統的回答。

　　傑森還沒來得及驚訝賽琳婭的突然出現，就已經微微皺眉，捧著賽琳婭的臉湊過來近距離盯了自己的小女孩片刻，「喝酒了？」

　　……也對。以復仇者聯盟的聚會氣氛，又是那麼特殊的紀念日，難免會有酒精參與。

　　賽琳婭比劃了個手勢示意，「喝了葡萄酒，這麼一點點。」

　　「味道嘗起來有點奇怪，不過好像也挺有趣的。」

　　隔著微涼的皮質手套，傑森捕捉到賽琳婭臉上有些燙的溫度，他仔細評估著賽琳婭現在的狀態，「……醉了？」

　　「沒有啊？」賽琳婭不可思議進行反駁，「你要聽我再背一遍圓周率嗎？我剛才又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努力的話好像可以背到小數點後三十位的。」

　　——剛才在莊園裡沒發揮好，唉，其實她可以背得更流利的。

　　傑森伸手摟住她，幫助女孩找到更好的平衡：好吧。看起來確實……確實是醉了。

　　而賽琳婭依然負隅頑抗地強調，「所以我現在很清醒。」

　　聲音與貓耳都一起悶在傑森的懷裡，吐出來的熱氣與震動，也都『噠噠』地撞在傑森的肋骨與心髒上。

　　所以傑森只好也只能選擇摸摸她。

　　「……」羅伊默默地回頭，無聲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假裝沒看見。

　　眼神生無可戀，感覺自己好像受到了這兩個人的虐待與投喂，別問他為什麼，他就是這麼覺得。

　　甚至還轉頭想從隔壁緋紅女巫身上找點共鳴感。

　　然而旺達：……。

　　她看起來一副隨時要爆發混沌魔法的樣子。

　　所以羅伊只能選擇獨自承擔這過於沉重的一切。

　　在結界之外，埃利奧特在鏡子前單獨待了片刻，慢吞吞地將繃帶纏在自己的臉上，遮住那張與布魯斯近乎相同的臉——而在這不久，一個帶著高頂禮帽的矮小男人走了進來。

　　外表看起來與企鵝人有相似之處，圖鑒顯示，他的名字是「瘋帽匠」。

　　瘋帽匠掃了一眼埃利奧特，「計劃失敗了？我以為你會成功引過來目標的。」

　　瘋帽匠身後跟著一群看起來神志不清的人——都是普通人，且年輕女性居多。他看著這些人，語氣惋惜，「我已經很久沒有找到可愛的愛麗絲了。」

　　「尤其是在紫人被抓之後，就越來越少有人能和我擁有同樣優雅的審美了。」

　　「我對你的茶話會沒興趣，你還是去和紫人分享吧。」埃利奧特回答。

　　「……」賽琳婭的表情迅速冷了下來。

　　【紫人】這個名字，就能夠最精准與快捷地進行解釋，瘋帽匠是個怎樣的人。

　　而且事實也的確如此，因為對一位名為『愛麗絲』的女孩愛而不得，瘋帽匠研制出腦波控制器及能夠控制人腦的芯片，他會洗腦控制一些女孩，讓她們以為自己是愛麗絲，然後……就像紫人會做的那些事情一樣。

　　賽琳婭只能慶幸傑西卡不在現場。

　　瘋帽匠轉轉自己的禮帽，審視著面前的女孩們，「真無趣。」

　　無趣？

　　哦，這個問題可太好解決了。

　　賽琳婭面無表情地打開了系統背包，並釋放了安娜貝爾。

　　「愛麗絲。」賽琳婭抬抬下巴，「去和他一起開個茶話會。」

　　沒有可愛的愛麗絲？

　　好解決。

　　如洋娃娃般魅力的愛麗絲，現在就來了。

　　安娜貝爾：「…………愛誰？」

　　你讓我加班就算了？！你怎麼還能念錯我的名字？！啊？！你不是言靈師嗎？你這個渣女！！

　　「反正都是A字輩的，差不多。」

　　只要現在帶上和諧掉血腥的馬賽克濾鏡，她們都是A****。

　　安娜貝爾憤怒抗議，維護自尊：「我不——」

　　賽琳婭轉頭，眼神輕飄飄地落到安娜貝爾身上。

　　而同樣的，手臂還環在賽琳婭腰上以保持平衡的紅頭罩，以及擠擠挨挨蹭在另一邊的緋紅女巫，也都扭頭看向了安娜貝爾。

　　安娜貝爾：「……我當義不容辭改名成為愛麗絲。」


第109章

　　如果一定要詢問, 安娜貝爾對自己剛獲得的新名字有什麼感想的話……

　　那大概就是：

　　無良企業家強迫鬼加班

　　渣女為達目的逼魚改名

　　總結：靠。我他媽好慘一個惡魔。

　　如果不是因為外界聽不到系統背包內的聲音，安娜貝爾甚至感覺自己會聽到來自瓦拉克的巨大瘋狂笑聲。

　　——而為了打消安娜貝爾的消極情緒，賽琳婭還對她……它, 進行了一系列額外鼓勵。

　　看這編成魚骨辮的深金褐色齊肩長發, ——沾著血的

　　看這占據整張臉三分之一的玻璃珠樣有神明亮的大眼睛，——塑料做的

　　看這雖然心情不好, 但卻依然能夠勾起鮮紅雙唇嘴角繼續保持微笑的高超營業境界，——畢竟附身禁錮在洋娃娃身上, 改變不了表情

　　看這恰到好處的巴掌大笑的臉龐——媽的所以為什麼之前獻祭靈魂給他的那群信徒們，要選擇用洋娃娃來做容器，而不是鋼鐵俠的高級等比模型？！不然它會淪為現在這幅樣子。

　　總之，安娜貝爾, 絕對能夠成功成為最讓瘋帽匠魂牽夢縈的『愛麗絲』。

　　善於洗腦的言靈師賽琳婭說了一堆專有術語，最後結論約等於：「你值得這個新名字，快去吧。」

　　安娜貝爾：……雖然【好像】是被多方面全角度地贊美了，但是卻完全沒因此感到高興呢。

　　而且不確定是不是錯覺，但安娜貝爾總覺得自己老板其實是在說【你被加強了, 快送】。

　　……不過, 當然, 然後安娜貝爾也的確真的去了。

　　畢竟安娜貝爾很有自知之明，確定自己打不過賽琳婭。

　　但是。它能打得過底下這兩個沒有超能力的普通人。

　　……畢竟在轉移矛盾這一領域，它是專業的。

　　做鬼, 就是要學會能屈能——還是屈，總是屈。

　　雖然聽到了瘋帽匠在做什麼，但是埃利奧特卻並沒有給出多少相應反應。

　　托馬斯·埃利奧特, 這個自稱緘默的男人, 真實身份其實是布魯斯韋恩的發小。一個……因為過於嫉妒布魯斯, 而瘋狂觀察模仿對方，甚至不惜將自己整容成他同樣長相的瘋子。

　　緘默這種為了繼承億萬家產而謀殺父母，自認為『走事業路線』的罪犯，與瘋帽匠這類罪犯，大概屬於不同類別下的瘋。

　　他們不可能做得到相互理解，只有可能互相利用。

　　畢竟——瘋帽匠那種僅用音波就能催眠和心靈控制他人的腦波控制器，的確非常好用，不僅可以創造出大量平民打手，還甚至能遠程控制人們自相殘殺。

　　只需要連接入侵城市的公共廣播系統，他就能制造出一場煉獄。

　　「你見過紐約市最近很流行的那個女巫嗎？」在進行了一番精心挑選之後，瘋帽匠終於選出了幾個年輕女孩中最符合自己審美的小愛麗絲，慢吞吞地伸手示意對方走向自己，「據說紫人就是因為她才被抓住的。」

　　「真遺憾啊，」瘋帽匠的語氣中卻聽不出有多惋惜，反而藏著淡淡的幸災樂禍，「我本來一直都很樂於能和紫人交換彼此的心得和經驗呢。」

　　瘋帽匠與紫人的能力相近，在學會控制他人後的所作所為也很相似，但他與紫人選擇的目標卻並不一致。

　　紫人會在發現傑西卡的能力之後，被這個『勇敢而特別的女孩』激發出更濃郁的興趣；而瘋帽匠——他喜歡十幾歲的金發藍眸小女孩，就像童話中的愛麗絲那樣。

　　……不過這也並不妨礙他們兩個會進行一些，交流。

　　埃利奧特其實依然對這個話題並沒有興趣，但在他開口說話之前，最先回蕩在這個空間內的，卻是突兀響起的樂曲聲音。

　　一陣悠揚動聽的鋼琴曲。

　　聲源處並不是固定的某處，而更像是……來自這個封閉空間的每一處，每一個角落，刺進他們的耳膜。

　　即便是再優雅悅耳的樂曲，以這麼詭異突兀的方式響起，密密麻麻地充斥在四周，都會多了些莫名其妙的驚悚感。

　　「……《致愛麗絲》？」埃利奧特與布魯斯一樣，都出生豪門，豐富的童年教育經歷讓他立刻分辨出樂曲的名字。

　　在繃帶下的那張臉迅速皺眉，「我不是說過了麼，我對你的茶話會沒有興趣。」

　　一絲迷茫的表情從瘋帽匠臉上飛速閃過，「……什麼？」

　　並不是他……？

　　但沒有人注意到他都說了些什麼，或者更准確些來說，從下一秒開始，就已經沒有人【還能】再注意到瘋帽匠都說了些什麼。

　　漂浮貼在上空的安娜貝爾，猛然向下一墜，落進在場所有人的視網膜範圍之內，跌在瘋帽匠正坐著的沙發上。

　　裹在充滿蕾絲花邊的白色長裙裡，安娜貝爾看起來如同一團被隨手扔下來的廢棄紗布。

　　趴伏在沙發上的洋娃娃僵硬地扭動著脖子，回望向身後的瘋帽匠與緘默，關節間響動起一陣的『哢嚓哢嚓』摩擦聲。

　　那種關節與關節之間摩擦的聲音並不大，但卻能給人一種聲音沿著自己的骨骼鑽進腦海的牙酸感。

　　仿佛是一只夜半覓食的野獸，站在帳篷外哢哧哢哧地咀嚼人骨，牙齒粗魯地與鮮血相撞，構成恐怖的虛影。

　　「……」瘋帽匠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立刻本能地從沙發上彈跳起射，以不符合自己身材的超高速運動飛一般地拉開了與這個不明物體之間的距離。

　　可這個突然墜落的物體，又不是正在啃食人骨的野獸。扭頭與瘋帽匠對視的，看起來明明只是個『漂亮可愛』的洋娃娃。

　　暈在下巴上的口紅有點像血，從皸裂的皮膚中湧出，輕輕一碰就能敲碎皮膚露出骨頭。

　　如果她出現的方式是被擺在什麼價格昂貴的專櫃之內，也許瘋帽匠說不定會多欣賞她幾眼。

　　緘默的眼神釘在安娜貝爾身上，手很輕地敲擊著槍管，「這也是你的茶話會表演中的一部分？」

　　……這些哥譚人的審美真的都沒救了吧。

　　瘋帽匠：「……」

　　別亂說啊？！

　　我開的茶話會都特別小清新，只有我和我的可愛漂亮愛麗絲們！怎麼可能有這種詭異元素！

　　瘋帽匠當然沒有蠢到自己行動，他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就有乖巧懂事的小愛麗絲將洋娃娃捧到了他的面前。

　　保持著安全距離，瘋帽匠快速掃視面前的洋娃娃，「真難以想像，現在哥譚市竟然也有了這種……奇奇怪怪的家伙。」

　　像瘋帽匠與緘默這種，自身並沒有特殊能力，必須要通過相應工具輔助的罪犯，最討厭遇到的就是超能力者。

　　示意小愛麗絲將洋娃娃翻過來正面看向兩人，瘋帽匠繼續抱怨，「真是見鬼，難道哥譚市就沒有人肯老老實實死掉了嗎？」

　　在瘋帽匠的注視下，安娜貝爾緩緩地眨了眨眼睛，『咯吱咯吱』的笑聲從她裂開成笑的雙唇中衝出來，看起來是在回答對方『的確沒有。』

　　『的確見鬼。』

　　刺耳的笑聲越來越大，不僅瘋狂敲打著在場所有人的耳膜，甚至就連天花板與地板也都隨之爆發了共鳴般的強烈震動。

　　安娜貝爾僵硬地伸出手臂，目標准確地去抓瘋帽匠的衣擺。

　　「……」

　　一種模糊的恐怖感包圍住瘋帽匠。

　　因模糊而變得更加悚然古怪，人類多余充足的想像力總能自動在腦海中補全缺失掉的細節。——而且多半都是向靈異恐怖等方面做出的自動補全。

　　恐怖片出身的安娜貝爾。

　　在營造驚悚氣氛這件事上，絕·對·專業。

　　精通心理戰。

　　開局玩點如同花園寶寶邀小孩子蕩秋千般讓家具晃來晃去的幼稚場景，溫水煮鍋，入冬降溫。往往當事人在結局的時候才會發現，原來從一開始，自己就是被惡魔選中、必死無疑的亡者祭品。

　　「這他媽到底是什麼東西，」被火焰灼痛般，瘋帽匠向後退了一步，大聲呵斥著向愛麗絲下令，「快把它丟掉！」

　　剛被挑選出來沒多久的女孩愣愣地站在原地，沒有因為這句話而產生任何行動。

　　一位被中途叫停的音樂盒上的旋轉芭比。

　　在掙脫那首不該發生的樂曲，也在掙脫不得不旋轉的舞鞋。

　　「……」這絕對不正常。瘋帽匠敢確定自己絕對沒停下對任何人的控制。

　　而緘默的反應要更加果斷，在瘋帽匠開口的同時，他就已經毫無遲疑地對准愛麗絲手中捧著的玩偶開了槍。

　　——將麻煩的源頭一槍解決，做派絕對精通物理驅鬼的真諦。如果緘默生活在恐怖片裡，大概能通過這個優良習慣而活得很久。

　　不過很可惜，他們是在現實中。

　　『噠』。很輕的一聲敲擊聲響起，子彈像是撞到了什麼堅硬的外殼之上，悚然墜落。

　　「居然這麼狠心嗎？」站在高處的賽琳婭平淡地攔下子彈，語氣遺憾開口，「她明明是在主動報名，想要參加你所舉辦的茶話會呢。」

　　安娜貝爾剛才所吐出的一系列惡魔語，只有賽琳婭才能完全理解，她用批判渣男的眼神看向瘋帽匠，「你不是一直都想得到完美的小愛麗絲嗎？」

　　在兜帽的遮擋之下，只有站在她右手側的旺達，能夠看見賽琳婭的表情猛然冷了下來，近乎無機質的冰涼，「現在，她主動來了。而且非常熱情哦。」

　　看向被裹在長袍內的女生，以及站在她身邊的緋紅女巫與紅頭罩軍火庫，緘默的眼睛微微眯起，立刻捕捉到重點，「……喔，哥譚女巫？」

　　「是我，不過我現在還是——」賽琳婭伸手指向安娜貝爾，「她的翻譯官。」

　　安娜貝爾：……哦，感謝你。我真的。真的因此而深感榮幸哦。

　　不過安娜貝爾卻也依然扭動身體看向瘋帽匠，隨著僵硬的動作，長裙像一片染了血的雲在擺動屈膝示意，喉嚨中發出細細碎碎而刺耳的「咯吱——」聲。

　　「看她多麼期待，」賽琳婭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到瘋帽匠面前，「又在邀請你參加屬於你們兩人的茶話會呢。」

　　她的手指在『愛麗絲』肩上一觸即分，隔著柔軟織物捕捉與交換短暫的溫度，用這種方式來確定了對方現在的狀態，「多麼誠摯的邀請。」

　　無數個已知案例都能說明，安娜貝爾從來都不是個多有耐心的惡魔——所以瘋帽匠最好能快點做出回答。

　　瘋帽匠：「……我覺得我挺忙的。」

　　……所以你能自己找點飯吃嗎？

　　他洗腦女孩們舉辦的所謂『茶話會』，最終目的究竟是為了對那些女孩們做些『什麼事情』，其實是件心照不宣的秘密。

　　……所以。『你真不符合我的審美觀啊！！』

　　媽的還開茶話會？這個娃娃看起來能在茶話會中途就把他當做下午茶給吃了。還他媽是連骨頭都不吐的那種。

　　瘋帽匠的腦波控制器就隱藏在他的高頂禮帽之中，在他表示拒絕的同時，周圍被他所控制的人們就都如召喚物般撲了過來。

　　手拉手牢牢地將瘋帽匠圍在中央，阻擋在惡魔與女巫面前。臉上還帶著恬靜的笑容，恰到好處的乖，如印刷成冊的童話故事書圖片封面。古板而生硬的反應。

　　不少具有心靈控制能力的罪犯都會這麼做，大肆將普通人卷入戰自己的鬥之中。

　　——他們通常稱呼這些人為『平民打手』，又或者更加直白點的『平民盾牌』、『平民炸彈』，重點是免費且大量，能夠做到絕不心疼。

　　由鮮活生命圍成的保護屏障，給了瘋帽匠極大的安全感，享受著女孩們臉上的甜蜜笑容，他有些得意地挑眉，，「well，真遺憾，看起來她們都並不希望我答應——」

　　「別遺憾，她們都很希望你答應。」

　　賽琳婭的聲音很輕，這句話淡淡地卷入仍回響在空間中的《致愛麗絲》鋼琴曲裡，聽起來卻像是用力狠狠砸下的黑鍵。

　　瘋帽匠的腦波控制器是催眠和心靈控制他人。

　　而賽琳婭的言靈，卻是在叫醒他們。

　　提醒他們，別陷入這場瘋帽匠所編制的虛假童話之中。

　　瘋帽匠：「什——」

　　雙手捧著安娜貝爾的『小愛麗絲』猛地松開手，向來都不怎麼有耐心的安娜貝爾，立刻如衝進帳篷繼續啃食活人的猛獸般對准瘋帽匠撲過去。

　　而在她身後，還有一個剛離開系統背包的鬼修女。

　　「——」人在極端恐懼的狀態下，往往會陷入失聲的應激狀態。

　　就像現在的瘋帽匠。

　　擅長jump scare鬼修女瞬間貼近了男人，吐出的呼吸與咧開笑容時散發出的熱氣都打在瘋帽匠臉上。

　　看著對方的滿口尖牙，兩手利爪，以及一身黢黑和沾滿血的臉，瘋帽匠的膝蓋本能一軟，大腦都陷入了只有孤單尖叫聲的空白之中。

　　「哇，恭喜你獲得與兩位女士同時進行的茶話會時間。」賽琳婭想了想，「需要我們鼓掌嗎？」

　　「如果你有需求的話，我也可以撒花。」

　　……畢竟系統還具有不少這類沒什麼作用的氣氛組技能。

　　「我他媽不——」

　　誰家愛麗絲能長這樣啊？！她們倆看起來不像是去夢游仙境了，是直接去伽馬射線裡泡澡了吧？？

　　神經系統領域的天才立刻習慣性地運轉起控制器，但是……

　　圍繞在瘋帽匠身邊的人們依然在專注地凝視著他，卻不是以甜蜜而痴迷的表情，而是帶著目光清醒的憎恨與厭惡。

　　一群本身不具備超能力的普通人們，賽琳婭解除他們的催眠，只需要，一句話。

　　驟然解除控制，許多人都瞬間脫力地倒在地上。但即便是這樣，他們也都並沒有後退，而是依舊保持著原有姿勢，維持著瘋帽匠自己所構建而成的原有屏障，為這個屬於三人的茶話會打造出堅不可摧的牆壁。

　　不是為了保護。而是為了親眼見證這個差一點毀滅自己的男人，會接受怎樣的懲罰。

　　瘋帽匠：「……」草。

　　緋紅女巫張開雙手，紅色的光芒像是繩索般死死箍住瘋帽匠的身體，如有實質般用力一拽，將想要逃竄的男人重新扔回眾人目光之下。

　　「茶話會需要開心地參加。」聽到瘋帽匠爆出的粗口，賽琳婭不贊同地搖搖頭，「笑一笑啊。你不是最喜歡與愛麗絲在一起了嗎。」

　　『愛麗絲』一號&二號，aka安娜貝爾&鬼修女：…就是！我們都背負這麼沉重的責任來配合你了，你一個區區人類，怎麼還能夠不深感榮幸與激動呢！

　　媽的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笑出來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又或者是小醜。

　　瘋帽匠可不認為自己也能做到這一點——但他卻真的笑了起來。

　　帶著比剛才的小愛麗絲們更加僵硬且更加燦爛的笑容，瘋帽匠直直地站在了鬼修女與安娜貝爾的面前。

　　屬於他們的茶話會時間，開始了。

　　賽琳婭微微抬頭，看向剛剛趕到的傑西卡，「……」

　　曾經逃脫過紫人控制的女孩，在一瞬間就能判斷出來這裡，以及這些人身上，剛剛都發生了什麼。

　　「我已經能夠面對這一切了。」傑西卡搖頭，搶先止住了女孩沒說出口的話，「是你給了我勇氣。」

　　如果一定要有誰會為了曾經的那段難堪故事而感到痛苦。

　　那該是罪犯，而不是受害者。

　　「……」媽的瘋帽匠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受害者。

　　惡魔帶來的折磨會擊垮精神，會刺痛心髒，會通過幻覺而讓他看到自己最恐懼的一切事物——精通催眠的瘋帽匠本以為這就是這場茶話會中最恐怖的一切。

　　然而事實證明，這些不過是最簡單而不值一提的餐前甜點。

　　看著瘋帽匠，賽琳婭若有所思，「紫人是你的朋友？」

　　「……不是！」留意到黑發女生在聽到『紫人』這個名字之後的反應，瘋帽匠光速回踩，「我和他完全不熟！」

　　「是嗎，那還真可惜。否則的話，你應該能和他有共同話題，比如兩個人一起交流……」賽琳婭惋惜地搖頭，「戰後感。」

　　瘋帽匠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什麼戰後感？」

　　關於，賽琳婭當初是怎麼【頂著哈迪斯卡牌，瘋狂刷傷害值賺錢；同時掛著不死鳥治療buff，刷治療量賺取積分；依靠紫人一人之力，從貧民直接越階成為小康生活】的感受。

　　「不過沒關系。」重新握住哈迪斯的法杖，賽琳婭輕輕地敲了一下地面，「你很快可以自己體驗了。」

　　既然是同種類型的好兄弟，又怎麼能夠厚此薄彼呢。

　　難道大家湊在一起整整齊齊的合家歡，不更加令人向往嗎？

　　賽琳婭也沒忘記提醒瘋帽匠，「當然，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你也可以將自己的感想分享給紫人。」

　　畢竟比起上一次應對紫人的時候，無論是卡牌還是她的言靈，都已經有了大幅進步了。

　　瘋帽匠：「……」什麼感想啊？！

　　你他媽說清楚？！

　　很快賽琳婭就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這還真的就是一件——無法用語言簡單描述的事情。

　　冥火燎過他的身體，來自冥王哈迪斯的強大力量持續性地作用在瘋帽匠的身上……但他卻還能保持清醒；

　　在保持清醒的同時，還要承受著兩個惡魔帶來的最恐怖最畏懼的幻覺攻擊——在很多個瞬間，瘋帽匠都覺得自己已經瀕臨死亡。

　　但是每當瘋帽匠以為自己下一秒眼前一黑徹底解脫的時候，都會有一股溫暖而輕盈的力量席卷身體，讓他再一次耳聰目明、頭腦清晰、五感敏銳地承受下一輪暴風雨。

　　……他清醒地感受著一切，恐懼的生物電流從頭湧動到腳。甚至還始終帶著笑容，表情真誠，笑起來的弧度宛若左右嘴角將要在腦後擊掌。

　　就像。就像瘋帽匠曾經對每個『愛麗絲』所做過的那樣。——甚至還要更加過分。

　　而在這個過程中，那些剛才還是玩具任由他挑選的人們，始終、一直都在牢牢地盯著他。

　　說不清楚哭聲究竟是從誰身上爆發的。

　　但卻在幾個呼吸之間，傳染到了每個人，無論是低低的啜泣，還是響亮的大哭……充斥在房間內。

　　在大眾視角裡，哭聲都代表著悲哀；

　　但是這一次，哭，卻比露出虛假的笑容，更讓他們感到解脫。

　　剛剛被選中的新人愛麗絲小心翼翼地看向賽琳婭，眼淚暈滿半張臉，「謝謝……謝謝你們。」

　　——這就是小醜永遠都沒理解的事情。

　　他堅信只要有足夠的刺激與黑暗，就能夠逼瘋世界上的所有人，哪怕是善良的超人、正直的戈登。

　　但小醜卻不知道，人，是可以從黑暗中重新站起來，去迎接新生與光明的。

　　起初瘋帽匠還對自己的同伴——好吧准確來說是同伙，存有一點不必要的希冀，希望對方能在這種情況拯救一下自己。

　　畢竟這就是他最初願意理會這家伙的原因。

　　這個空降到哥譚，神神秘秘還不肯露臉的家伙，看起來身手絕佳。

　　能洗腦的偽法師，配上狂戰士，瘋帽匠還能通過洗腦而自帶平民盾牌——完美的搭配。

　　然而很明顯，緘默沒有機會拯救瘋帽匠。

　　畢竟，也沒有幾個人能在紅頭罩和軍火庫聯手編織的密集攻擊網下，有心情與時間去關心自己的同伙。

　　緘默一邊應對著紅頭罩與軍火庫的攻擊，一邊調侃般開口，「我怎麼不知道自己與紅頭罩有什麼矛盾？」

　　傑森不耐煩地回答，「看你不順眼。難道這還需要理由？」

　　這個男人，以布魯斯的樣子，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也出現在了賽琳婭的面前——真的會這麼巧嗎？

　　在落入過小醜與生母的共同陰謀之後，傑森就不再相信世界上會存在那麼多的巧合。

　　更多的是，你走在別人設定好的陰謀軌道上。

　　「喔，難道說，其實紅頭罩也是布魯斯韋恩的黑粉？」緘默意有所指地嗤笑一聲，「這可真、是、令人意外啊。」

　　「哈？」軍火庫立刻插話，打斷緘默的語言攻擊，「所以現在是粉絲自爆粉籍時間嗎？」

　　羅伊的利箭就像他的聲音一樣輕快，總在高處俯瞰人類，然後擋無可擋、避無可避地直扎進戰場之中，「那我要說一句，我是我們的團隊fans。」

　　考慮到傑森前不久剛臨時反悔，因為那盤車載cd而拒絕他摸企鵝的要求，所以羅伊決定——稍微降低一下對方的排名。

　　賽琳婭和傑森都有預感，緘默的目標會是布魯斯。

　　而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

　　當看到蝙蝠俠出現在自己面前之後，緘默立刻表現出了一種……難以理喻的熱情與激動。

　　「你好啊。蝙蝠俠。」

　　纏繞在男人臉上的繃帶猛然松開，露出那張在場所有人都非常熟悉的臉。

　　布魯斯·韋恩的臉。

　　也很奇怪，明明從任何一個角度，每一個五官，哪怕近距離來看，緘默都能與布魯斯達成近乎完全的相似。

　　但也許是感情濾鏡太過深厚吧，在場每個人都下意識地認為，還是布魯斯本人更好看太多了……

　　直面這張臉，蝙蝠俠的語氣依然冷靜，「你是誰？」

　　「我是誰？這可真是個好問題。」緘默幾乎抑制不住自己心髒內即將洶湧噴發的得意，「我是Bru……」

　　將瘋帽匠丟給羅賓，又委托他與旺達兩人將一群無辜者們送走，賽琳婭終於將注意力挪到了緘默這邊，「？你是托馬斯·埃利奧特啊？」

　　埃利奧特：「……」我草怎麼可能？？我是自己給自己動的整容手術啊？！不可能出問題的？！她是怎麼看出來的？！

　　蝙蝠俠：「……」好的。那麼我已經全都猜到了。

　　羅伊：「……」臥槽？厲害啊。

　　傑森：「……」嗯，我女朋友。厲害吧。

　　賽琳婭：「？」

　　啊？不然呢？我可是個言靈師啊？快速了解和掌握敵人的名字是我最基本的職業素養了啊！

　　「托馬斯·埃利奧特……」重新吐出這個名字，蝙蝠俠的聲音越發低沉，「你到底要做什麼。」

　　這場稱得上是瘋狂的整容，並不是他對布魯斯模仿的開始。

　　從年少的時候起，埃利奧特就經常頂著『布魯斯』的名字外出交際，甚至還會故意用這個身份去招惹些天真的女孩們，向她們搭訕，讓她們以為自己是布魯斯。

　　仿佛通過這種方式，他就能真的成為布魯斯韋恩一樣。

　　「我要做什麼？」緘默拉長聲音重復這個問題，用十足『布魯西甜心』的聲音反問，「親愛的布魯斯，難道真的你猜不到嗎？」

　　在一定程度上，緘默與小醜具有著詭異的相似點。

　　小醜了解蝙蝠俠；而緘默，了解布魯斯韋恩。

　　在近乎瘋狂且急於取代的多年觀察中，他當然發現了布魯斯的雙重身份。

　　天。吶。

　　這並沒有讓緘默產生『原來布魯斯韋恩也有艱辛的一面』這種感悟，反而讓他更加迫切地加快了整容籌備，更急切地想要取代對方——

　　「難以理解。」驟然吞了一口大瓜，羅伊被這個故事震撼到表情都有些呆。

　　賽琳婭看向緘默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好吧，其實就是在看傻子，「你編了一個挺有賣點的故事。」

　　「但你也只不過是在給自己找一個聽起來與眾不同的理由而已。」

　　難道惡魔在行凶前引用《聖經》，就能改變他們來自地獄的事實嗎。

　　作惡的理由有太多，無論是從現實世界中得知的，還是從書籍中獲取的，賽琳婭都見過太多太多不同答案了。

　　布魯斯因為目睹父母的死亡，而選擇成為了蝙蝠俠，堅持去挽救那些在這座城市上無數次發生過、他也曾親身經歷過的黑暗。

　　緘默卻為了更快地繼承家產，而一手謀劃了自己父母的死。

　　只因為——

　　「為什麼你能夠那麼早地擁有全部的家產，而我卻還要繼續等待他們什麼時候去死？」

　　多麼喪心病狂的理由。

　　所以緘默，永遠不可能成為布魯斯韋恩，也永遠不會是蝙蝠俠。

　　傑森順手丟過去的匕首在緘默的側臉劃出一道長長的傷痕，賽琳婭也連皮帶肉地撕扯下對方醜陋的真相想法，「不是每個人都想躲在陰暗角落裡做不會飛的小蟲子。」

　　暴力的確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但蝙蝠俠改變哥譚的力量，真的是源自他揍斷某某人肋骨時所使用的強大暴力嗎。

　　當然不是。

　　是他用自身為餌潛入黑暗之中，將自己化作黑暗騎士之後，一點點將這座城市照亮的光芒，與希望。

　　那些才是最強大，能夠感染到這座城市的力量。

　　就像雪莉爾以普通人視角所說過的那樣，當這座城市的人們，能在看到路人之後，最先想到的不再是『他不會突然從口袋裡拿一把槍出來吧』，而是『這裡有蝙蝠俠，有羅賓，還有個可靠的警察局長』……這就是他們給出的最高贊譽。

　　整座城市，整個世界，都是正義與希望的受益者。

　　希望是最可怕的魔鬼，因為有他，人類會延長自己對痛苦的忍耐時間。

　　但希望也是最偉大的力量。最高貴的品格。

　　「你的確應該嫉妒布魯斯。」不同與蝙蝠家的一貫作風，賽琳婭在成功接納這個世界的愛意與善意之後，就能夠做到無比坦蕩地抒發自己的情感。

　　……更何況她今天還喝了酒。

　　更加徹底地放飛自我。

　　手握法杖的言靈師靈活地掠過戰場，讓緘默這個能擊中蝙蝠俠扔出的蝙蝠鏢的神槍手都憤怒到咬牙切齒。

　　「因為你可以試試看去計算，這個世界究竟會有多少人喜歡布魯斯，和蝙蝠俠。」

　　緘默冷笑一聲，「原來你是蝙蝠俠的粉絲？」

　　賽琳婭搖頭，「我熱愛每一位英雄。」

　　無論是具有超能力的Superman，還是沒有超能力的蝙蝠俠鋼鐵俠紅頭罩，無論是來自外星的雷神，還是生活在地球上的黑寡婦，又或者是如同裡瑟先生那樣，並不為外人所知的平民英雄。

　　他們都永遠值得尊敬。

　　在這個世界待得越久，賽琳婭就越能理解裡瑟先生曾說過的堅持。

　　那其實也是每一位英雄，——無論是具有超能力的英雄，還是普通人中的英雄，共同的堅持。

　　即便只是【一個人】也要救。

　　因為就是這樣一個又一個的生命，才構成了這個世界。

　　「即便讓你去面對他所經歷過的一切，你也不會成為他。」

　　……還成為蝙蝠俠呢？

　　賽琳婭能用自己看遍各類型書籍的豐富閱歷保證，這個人早在十幾年前就能因為過於花天酒地而開始早衰。

　　枕著金錢名利堆積的枕頭，擁著女伴做個美夢。這是多少人的夢想啊。

　　也是布魯斯韋恩輕易就能得到的生活。

　　但他卻放棄了那觸手可得的一切。選擇去承擔沉重而黑暗的負擔。

　　面對這個太過熟悉，甚至以取代自己為目標的敵人，布魯斯當然會選擇親自擊敗他。

　　所以這也讓羅伊能夠有時間小聲對傑森說，「這聽起來可真是…… guardian小姐的說話方式，比你好多了。」

　　向你女朋友多學學！你如果也有這種表達情感的習慣，你們在一起的時間最起碼能提前三個月！

　　傑森：「……」

　　所以這究竟是在誇她還是在嘲諷我？

　　緘默的自身實力並不算是極端難纏的敵人，也許他本來可以憑借自己的臉與身份來做些額外干擾……不過在賽琳婭的暴風式語言輸出下，這種方式——也明顯行不通了。

　　甚至當緘默被蝙蝠俠控制住壓在地板上之後，在他憤恨不甘的眼神注視下，賽琳婭還戳了戳傑森的腰，「你不再說點什麼嗎？」

　　傑森：「……什麼？」

　　賽琳婭理直氣壯地回答，「對蝙蝠俠的評價啊！今天我的普通人朋友都說過了的！」

　　傑森：「……」還是沒醒酒。

　　布魯斯的目光落在兩個孩子身上。

　　但這一次，他沒有刻意地移開視線，也沒有保持沉默，而是開口，「我想，我已經知道了你們的評價。」

　　他們一家人的感情，從來都是相互的。

　　他相信傑森知道他有多愛他，而他也相信，傑森對他的感情。

　　「……」紅頭罩瞬間僵硬得像是三天前塞進家裡冰箱的大列巴。

　　他攬住賽琳婭向外走，硬邦邦地留下一句：「你最好一直知道！」

　　在生硬的聲音中，傑森『憤怒』地決定，今晚要讓木匣子所收藏的珍珠再多兩顆。

　　哦。今天她還喝醉了。那就——三顆吧。

　　倚在紅頭罩結實的肌肉上，對此一無所知的賽琳婭，懶洋洋地打了個長哈欠。

　　=

　　……然後緘默事情的結局是，憤怒的『人』變成了系統，他以最快速度自主額外研發了新的未成年保護機制——不過是針對他自己的。

　　能幫助他屏蔽一些，不太適合年輕人工智能觀看的東西。

　　他又有什麼錯呢！！他也就比幻視大了一點點而已！他也不到一歲呢！

　　憤怒的抱怨甚至被系統發送給了其他熟悉的AI們。

　　AI與所有者之間的相處模式，其實也各不相同，

　　比如托尼與他的智能管家：這是我的好兄弟。

　　比如系統與賽琳婭：我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順位監護人。

　　而『機器』比較特殊，還是個被家長嚴格管制的baby。

　　所以在街上偶遇到與『機器』有關的裡瑟之後，系統有點莫名心虛，甚至仔細推算了一下：嗯，他們應該不會知道，我們最近在聊天。

　　「……」

　　雖然曾經並肩作戰過，甚至面板上都還有與對方有關的支線任務，但其實賽琳婭與裡瑟並不算多熟悉。

　　不過兩個人對彼此的態度都很好。

　　裡瑟甚至提到，「瑪麗曾說過，她現在擁有著兩個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小姑娘。」

　　他剛成功完成了一場保護任務，緊繃到瘋狂跳動的神經正在隨著說話聲而慢慢平靜，「在倫敦的女孩，以及你。」

　　「……」這個回答讓賽琳婭一怔。

　　——等等，所以，瑪麗在得知她談戀愛的消息之後，為什麼會表現得那麼奇怪呢？

　　賽琳婭不理解這個問題，就像她也不明白為什麼系統最近會表現得那麼生無可戀一樣。

　　不過，賽琳婭也並沒有多少時間能夠用於思考這個問題。

　　有雪花輕輕落在她的頸間。

　　走在街上的人們詫異地抬起頭，拿著手機一邊拍照一邊竊竊私語，「……都已經快要夏天了，也會下雪嗎？」

　　「天氣預報顯示今天是晴天？」

　　「呃，說真的，自從見過天空裂個大洞下外星生物之後，哪怕是某天突然天上開始下刀子我都不會感到太意外了。」

　　但是賽琳婭卻知道那不是雪。

　　是一場為傳達斯卡蒂消息而來的密信，是一場冬日女神帶來的漫長警告。

　　「賽琳婭，」碎冰落到賽琳婭的手背上，仿佛斯卡蒂的手冰涼地握住她，冬日女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們在宇宙中遇到了新神達克賽德。」

　　特殊的通話方式，連接著並不在同一個空間內的神明與她的女孩。

　　「他的身邊聚集了大量類魔……還有一個名為『毀滅日』的生物。」

　　幾乎在斯卡蒂聲音落下的同時，系統的提示音傳來。

　　【叮——】

　　【任務『英雄之死』已開啟。】

　　聽到這個名字，賽琳婭的呼吸猛然一滯。


第110章

　　……達克賽德。

　　黑暗君主、最強新神, 天啟星的統治者，他曾經……覆滅過天堂。

　　毀滅日。

　　來自氪星的殺戮機器。在小醜與稻草人所制造的恐懼氣體籠罩下，超人最恐怖的幻覺就來源於他的威脅。

　　——以上這兩個『簡單』案例就足以有力證明, 這兩個敵人究竟有多棘手。

　　而現在他們的共同目標，是地球。

　　「……」

　　冰涼雪花消融在賽琳婭的頸邊, 那種來自宇宙的強大寒意瘋狂地向她襲來。

　　體溫就像心跳聲一樣, 極速下落。

　　賽琳婭聽到系統的機械播報音，聽到聯絡器傳來的緊急通訊, 也看到天空中雲層崩碎般的炸裂籠聚。

　　在周圍人們竊竊私語討論雪花的時候，裡瑟的目光落在賽琳婭身上，特工先生沒有追問任何事情, 只是給出恰到好處的道別，「那麼，下次再見了。」

　　足夠睿智, 也足夠紳士。

　　他已經能夠清晰地認知到, 在這種時刻, 當超能力者挺身而出的時候，他們這些普通人也總能做到些什麼。

　　賽琳婭有些混亂地點點頭, 只能用視線余光掃過對方的離開。

　　她在系統面板上匆匆略過聯絡器上的消息，來不及做出任何回應，賽琳婭就立刻開口, 「送我過去。」

　　就像曾經的行星吞噬者那樣。毀滅日這類敵人最好能夠被攔截在地球之外。

　　賽琳婭不確定都有誰能夠趕到戰場。但她, 必須要確保自己能最快出現在敵人面前。

　　……賽琳婭盡可能地可以讓自己不要去思考, 這次任務名字背後所具有的含義。

　　不是因為畏懼，也絕非由於恐慌。

　　而是因為她篤定, 那句話所像征的一切事情, 都絕不會發生。

　　她就是為了改變命運, 才會來到這裡的。

　　她也已經成功很多次了。

　　那麼當然，也會包括這一次。

　　聽到宿主的這句話，甚至沒有經過任何本該有的數據運轉，系統就越過所有程序設定立刻回答：「……開始空間躍遷，賽琳婭，做好准備。」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系統對賽琳婭說的第一句話是「空間躍遷將帶來大幅度震動與扭曲，請宿主做好准備。」

　　也許，他和她都在這個世界裡，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改變。

　　在空間與視線扭曲的瞬間，一道輕而平靜的聲音混在其中，「統，我要拜托你來做一件事。」

　　其實就連達克賽德也沒有想到，在這場對地球的入侵還沒正式開始的時候，自己就會受到阻撓。

　　看著面前的海拉與斯卡蒂，黑暗君主並不掩飾自己的傲慢，「看起來，尼福爾海姆和約頓海姆的時間非常悠閑。你們居然還能夠有心情在宇宙中游蕩。」

　　達克賽德並沒有親自對兩個神明動手，頗有興趣地觀賞著這場熱身活動。

　　但在他身邊護衛與進攻的類魔與毀滅日，就已經是宇宙中已知最強大的兩類生物兵器，他們同樣具有強大的力量。

　　長劍伴隨著冰矛劃破空氣，海拉與斯卡蒂的每次動作，都能擊毀擊極大範圍的類魔。整個戰場瞬間淪為流淌著污濁殘肢的河，冰屑與殺氣遮天蔽日——但類魔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這是一群鬣狗，是一群蠅蟲。

　　沒有思想和情感的類魔完全服從於達克賽德。他們沒有意識，所以不懂得後退，也沒有什麼高超的戰鬥技巧，他們只會瘋狂而毫無遲疑地——發動攻擊。就算身體已經被長劍削去一半，就算肌肉骨骼已經被冰矛粉碎成渣，但只要還有任何能夠活動的肢體，他們就會繼續攻擊，源源不斷地瘋狂湧上來。

　　……無論是曾經被奧丁忌憚並封印的海拉，還是能讓阿斯加德神明退讓示好乃至拔河的斯卡蒂，她們都有絕對強大的實力。

　　但無論如何，在沒有援助的情況下，孤身正面抗擊這種大規模的敵人進攻，都太過艱難了。

　　更何況海拉的力量其實還……沒有完全恢復。

　　數不清多少敵人被粉碎在劍芒之下，海拉抬頭冷笑著反問達克賽德，「所以你是想與帶來死亡的神明一起討論，我為什麼會想要殺掉你？」

　　達克賽德不是死亡女神海拉第一個想要弒神的目標，在此之前她就已經造成過不知道多少神明的死亡；而同樣，達克賽德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是嗎？」冷笑聲響起，達克賽德有些憐憫地搖搖頭，「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更適合我。」

　　作為死亡女神，海拉的確曾給許多神明帶來死亡；

　　但，達克賽德也曾屠殺舊神，並且還通過這件事獲得了力量。

　　死在他手中的神明，何止上百。

　　「……」海拉的自尊心讓她迫切地想將這家伙的眼睛挖出來以幫助自己平復心情。

　　「而且，」從戰鬥最初，黑暗君主就看出了海拉每次揮劍時的不自然，「你的力量還沒有完全解封吧。」

　　來自神父奧丁的封印從未徹底解除。仿佛像征著阿斯加德永遠不歡迎海拉。

　　海拉同樣回以冷笑，「那又怎樣？」

　　沒有那份認可又能怎樣？即便打不贏，未必意味著她就殺不死對方。

　　「記清你們落入死亡的原因，」達克賽德已經徹底對這場熱身運動失去了興趣，他的身形緩緩淡去，代表著出現在這裡的不過只是他的一個分體而已，「那就是，與我，達克賽德為敵。」

　　這如同一聲發出信號的號角，毀滅日瞬間攜帶著尖銳的音爆聲，縱身向海拉與斯卡蒂撲去。

　　冰雪與死亡一觸及分，兩位女神從相反的方向反圍住毀滅日，最冷最狠厲的利刃流星墜月般向毀滅日襲去。

　　毀滅日的超級速度能抓住急速狀態下的閃電俠，他也完全沒有任何躲避的動作，硬生生地抗住來自女神們的攻擊，然後——粗魯地抓向了斯卡蒂的手臂。

　　由氪星制造的毀滅日，身長七米，手臂等部位還覆蓋著密密麻麻的凸起骨刺，看起來只在一瞬間就能將神明的身軀撕裂成一灘血肉。

　　斯卡蒂也沒有躲避，她驟然回身向敵人撞去，足以凍結整個中型星球的強大冰雪之力直直地向毀滅日撲去。

　　但最終。什麼都沒有發生。

　　什麼。都沒有發生。

　　能夠摧毀吞噬上萬生命的狂暴雪霧沒能傷害到毀滅日；而與此同時，毀滅日也沒有抓住斯卡蒂。

　　「……」

　　因為有一道光芒，擋在了她的面前。哪怕是毀滅日的動作都為之一滯。

　　在那連一眨眼都不到的瞬間，斯卡蒂立刻脫身。

　　在沒有支援的情況下，孤身正面迎擊大規模敵人的攻擊——這的確是件困難的事情。

　　所以，她們的後援來了。

　　「這句話聽起來不錯。」

　　伏於巨龍之上，賽琳婭聲音冷漠地評價達克賽德剛才的發言，「不過我更喜歡另一句話。」

　　「你失敗的原因是，與我們為敵。」

　　從來都是【我們】。

　　Always.

　　Together.

　　翱翔於星際間的巨大飛龍發出長長的吼叫聲，龍息伴隨著烈焰噴灑成漫天血紅，黑龍眼眸堆積著比火焰更灼熱的戰意。

　　巨龍載著祂的小公主直墜而下，浪嘯般的巨大火焰淹沒戰場，龍爪狠狠碾在湧來的類魔身體。

　　黑龍還沒來得及停穩，被賽琳婭抱在懷中的三頭犬就已經翻滾落地。來自地獄的邪惡猛獸，在墜落過程中就迅速恢復原型，三個堪稱恐怖的獸頭張嘴撕咬，任由類魔碎成漫天齏粉。

　　那一道熟悉的紅色閃過，人間之神強勢地接管與毀滅日的戰鬥。

　　「他交給我。」

　　「毀滅日。」

　　他與他，總會有一戰。

　　超人曾經因為恐懼氣體的影響，而險些將屬於他們兩人的戰鬥，施加在自己的戰友鋼鐵俠身上。

　　那一次，是賽琳婭讓他想起了自己是誰。

　　那麼這一次，他將要曾經那場錯誤的戰鬥還贈給毀滅日。

　　盯著面前的敵人，賽琳婭迅速判斷情況，「好。」

　　在聲音落下的同時，不死鳥從她指尖憑空而起，振翅飛向戰場上空。點點光芒如磷粉般降落，融入海拉等人體內。

　　足夠逆轉死亡的強大治愈力，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修復著她們的身體。

　　但海拉心中卻並沒有任何喜悅。

　　在喘息之中，她開口，「你不該來。」

　　留在自己的世界，說不定還能活得更久一些。

　　賽琳婭從黑龍背上躍下，金色的盔冠與蛇甲無聲覆蓋在皮膚之上，她對著海拉的方向微微抬頭看去。

　　……

　　在她的位置居然剛好能夠看到地球。

　　這個帶給她無數回憶與美好的星球。

　　「不。」

　　於是賽琳婭開口，「我當然應該來。」

　　她已經不是在為戰而戰、為生存而戰了。

　　她是在為那顆星球，那些愛意與善意，那顆星球上的人們而戰。

　　不只有她的家人與朋友，還有千千萬萬的生命們。

　　她為——正義而戰。

　　「……」在很多時候，海拉都會為賽琳婭的幼稚想法而感到無奈。

　　那不是懵懂的幼稚，是在經歷了最深沉苦難之後，還能夠保有的天真。

　　……不過，這就是賽琳婭。

　　在這個瞬間，海拉莫名冒出了一個想法，或許是死亡女神漫長神生中最傻的一個想法，希望賽琳婭能永遠這樣下去。

　　哈，永遠。這個只有天真人類才會使用的詞語。

　　她大概是被賽琳婭的幼稚傳染了吧，

　　長劍支撐著海拉站起，死亡女神握劍踏入戰場——而在這一刻。她的身體突然一輕。

　　久違的充盈力量在她體內復蘇，以海拉為中心，向外以球形散開，數以千計的類魔瞬間被毀滅成粉。

　　她體內的封印，被徹底解開了。

　　泄憤一般，海拉揮動起長劍，脫口而出的聲音，是在對自己說，也是在對並不在場的奧丁說，「……你別以為我會因此而感激你。」

　　但無論如何，這股力量都來得太及時了。

　　=

　　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它會以怎樣的方式到來？

　　——這是一個人類永遠有探究欲望的命題。

　　東方故事中描述，人類自古就有『天會塌下來嗎？』的擔憂，而在現代社會，又多了各種神奇的想像：是行星撞地球？人工智能反擊人類發起戰鬥？核武器毀滅世界？古老生物蘇醒，古病毒席卷世界？

　　……隨著多年前超人的出現，以及後來越來越多超能力者的誕生，人類的幻想能力大概再次有了進一步發展。

　　不過，此時在地球上空，那遙遠雲層上所發生的天空炸裂，雲層像龍卷風般聚集崩碎的畫面，看起來就很有世界末日的感覺。

　　在最初那場雪落下來的時候，人們都還掏出手機來拍照留念。

　　但當看到那肉眼無法捕捉到的紅衝上天空之後，看到一條黑色巨龍從哥譚騰空而起直衝天際之後……

　　哪怕是時不時就能看到飛船經過地球、經驗豐富的人們，也都忍不住有些愣神。

　　竊竊私語的討論仍在繼續，不過卻換了一個話題，「是誰在上面？」

　　「是誰在上面作戰？！」

　　很多人都在問這個問題。

　　阿曼達·沃勒也在問這個問題。

　　阿曼達，政府代理人，天眼會高層，超人類監獄典獄長女士，她正盯著面前的神盾局局長，「我需要知道一切戰況——並且駁回你們剛才的要求，你們沒有拒絕政府在緊急情況下使用核武器的權力。」

　　「那不是個要求，是個通知。」以尼克的習慣，他當然是確定己方的底氣之後，才會開口，「我才是有權負責這一切的那個人。」

　　阿曼達皺眉，「所以你的意思是，又要將全人類的未來，都交托給一群……超能力者？一群對人類來說是潛在的巨大威脅手中？」

　　「我想他們大多也都是人類的一員。女士。」

　　在尼克開口之前，來自史蒂夫的聲音響起。

　　他剛從原有的任務中脫身，匆匆趕來，聲音卻不顯疲憊，只有堅定，「甚至無論他們是不是人類，這都是屬於我們的戰場。」

　　是否為【人類】。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嗎？

　　史蒂夫從不這麼認為。

　　在史蒂夫的身邊，是他久別重逢的故友巴基，以及他默契信任的隊友娜塔莎。

　　人並不全，但哪怕戰鬥到只剩一人，他們都不會忘記『Avengers Assemble』這句話的含義。

　　弗瑞點頭向史蒂夫示意，沒再看向一旁的阿曼達，「如果你有任何意見的話，你和天眼會都知道我的辦公室該怎麼走。」

　　尼克弗瑞。

　　一個陰謀主義者。一個狡詐的間諜頭子。一個深不可測的天才掛男，一個永遠摸不清底細的諜中諜中諜中諜中諜。

　　團結起這群人，打一場其他人看不到希望的戰爭。——這就是他對復仇者聯盟最初的構想。

　　他成功了。

　　復仇者聯盟那群人，那群集結著富豪、超能力者、上個世紀百歲老人、國王、精靈、弓箭手、間諜、不受歡迎的怪咖…的家伙們，也總是在成功。

　　而這一次，弗瑞能夠確信，他們也會再次成功。

　　蜘蛛俠是最早發現不對勁的那批人之一……呃，當然不是因為毫無響動的聯絡器，是因為他靈敏的蜘蛛感應。

　　在彼得發現自己的聯絡器毫無反應的時候，其實並不意外。

　　不是每次復仇者們行動都會帶上他的。——起初彼得還會認為『這是因為斯塔克先生他們又將他當做不懂事的小孩子對待』而感到不甘心。

　　……但他現在已經明白，這是復仇者聯盟在保證『有生力量』的存活。

　　更直白點——如果他們真的出現什麼不可逆轉的意外，那麼他們總要保證，地球上還有值得信任的交托者。

　　雖然，但是，彼得總不會聽話。

　　他早就已經知道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意思。他也有了承擔一切的勇氣——就像他所敬仰欽佩的那些人們那樣。

　　在其他人都還為了這次突如其來的雪而歡呼驚喜的時候，彼得已經非常熟練地找到地方換好制服准備離開。

　　當然，負責為他打掩護的，一如既往，還是他的好友內德。

　　「你又要去了？」內德拍拍好友的後背，「走吧，hero。」

　　其實內德一直都是個八卦而話癆的朋友。

　　他總能在蜘蛛俠結束任務之後，找到各種奇怪的問題來和彼得一起討論，比如『我能看看斯塔克先生給你的工資卡嗎？什麼你還回去了？！』『至尊法師真的很窮嗎？如果我從現在開始攢零花錢，能夠成功收買他，讓他告訴我，我的貓頭鷹到底迷路在哪裡了嗎？』『紐約女巫真的是個會飛的獸耳女孩嗎？』等等等等。

　　真的很話多。某種程度上來說，怪不得他會和彼得成為好友。

　　但等到真正的危機出現，內德卻只有一句【go】來交給彼得。

　　這就已經足夠。他了解自己好友的想法，也知道對方一定會去。所以那就——去吧。其他的麻煩他都會盡可能來幫彼得解決。

　　不過這一次的過程不算順利，在彼得打算離開的時候，無聊亂逛的閃電·湯普森剛好撞了過來。

　　「……」彼得只能慶幸他及時戴好了頭罩，也穿好了制服。

　　「OMG蜘蛛俠？！」湯普森唰得一下拉開外套拉鏈，露出裡面T恤上的簽名，「我是你的粉絲！！我還買到了你的親筆簽名！」

　　彼得：……謝謝，其實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你買簽名的那個網站之所以會下架查封，還是我舉報的呢！！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向來自負的閃電竟然也能有這麼結結巴巴說話的時候，「我、我比較強壯，說不定可以幫上忙。」

　　「……」在蕩上蛛絲離開的瞬間，蜘蛛俠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閃電，「你很有勇氣。保護好自己吧。」

　　ok，好吧，他們之前是有過矛盾。但彼得還是要贊賞每一個，能夠在這種時候站出來的人們。

　　無論他們是否具有超能力。

　　「跟我來吧，看我是怎麼做的，」內德抓住湯普森向外走去，「好好學著點！」

　　「他說我有勇氣。」湯普森完全沒在意對方說了些什麼，只是愣愣地重復了一遍這句話，壓著嗓子裡的細細尖叫聲，「OMG！！蜘蛛俠誇了我！」

　　為什麼他沒隨身攜帶錄音筆？！他應該把那句話刻煙吸肺的！！

　　來自宇宙戰場的消息斷斷續續地通過賽琳婭的系統傳遞回地球。

　　「達克賽德留下的類魔已經被消滅。但他本人不在。」

　　「毀滅日——他有強烈到達地球的意願。」

　　聽到這兩個消息，留守在地球上的英雄們也不再猶豫，「撤離群眾。」

　　如果地球真的要淪為戰場——他們就要成為第二道防線。

　　只在大戰時才會開啟的聯合聯絡頻道內響起兩個年輕的聲音，「快銀收到。」

　　「閃電俠收到。」

　　「交給我們吧。」

　　兩種顏色的電流湧動在城市之中，將所有人都送到安全地點。

　　像在電路板上跳躍的光芒，也是深深扎根於城市中的心髒起搏器，用力地將生命拉回。

　　毀滅日曾徒手抓住過告訴奔跑中的閃電俠。他的速度絕對不會遜色於他們——

　　……所以為了挽回更多，挽回一切，他們必須更快。必須。

　　皮特羅想起自己在戰場上被廢墟埋葬的那短暫幾秒。在賽琳婭與超人支援到達之前，他最接近死亡的那短暫瞬間。

　　將路邊因找不到父母而哭泣的兩個孩子送到安全地帶，他突然一下子平靜了下來，「不虧。」

　　在經歷了那樣的瞬間之後，他還能救下這麼多、挽回這麼多，還能看到旺達找到愛情，還能站在x學院裡接受教育，還能擁有能讓他毫無遲疑交托信任的隊友們——所以，就算今天面對再恐怖的敵人。

　　甚至就算再次面對死亡。

　　他也都，無所畏懼。

　　……但是有一點，是快銀沒有想到的。

　　在急速奔跑的過程之中，皮特羅救下與帶走了無數普通人——也看到了許多變種人。

　　有他曾經在x學院內見到過的變種人，也有他曾經跟著萬磁王時見過的變種人；甚至還有更多，不屬於這兩種勢力，平時只過著與普通人無異生活的變種人。

　　皮特羅甚至捕捉到了一閃而過落進空氣的聲音，「我有控制高溫視線的能力，大概能幫上忙……？雖然在此之前我唯一使用這種超能力的機會，就只是背著同事和上司偷偷加熱自己的午餐。」

　　……他們來自不同立場，甚至很多人之前都未曾經過戰鬥，但他們都在這一刻選擇了站出來。

　　皮特羅想，也許這是來自x教授的召集，但更多的，一定是因為他們的勇氣。

　　x教授也的確是使用自己的心靈感應能力，召集了變種人進行援助。

　　……當然他也暫時說服了自己的老朋友萬磁王。

　　——萬磁王已經很久沒見到，像現在這樣站起來的查爾斯；就像查爾斯也很久沒看到，此時這樣摘下頭盔的萬磁王。

　　老友之間的對視，心照不宣。

　　=

　　如果一定要形容這場戰鬥，那賽琳婭要說：「毀滅日。真他媽是個奇葩。」

　　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永遠無限續航絕不會疲憊脫力的體能，具有超快愈合再生的速度也就算了——他還能不斷復活。

　　更可怕的地方在於，作為戰鬥機器而誕生的毀滅日，能夠在戰鬥過程中不斷收集對手的信息特點，在戰鬥的同時進行進化，分析敵人的弱點進行克制。

　　哪怕是暫時殺死了他，毀滅日也能迅速復活，並進化出死因的相應克制方法，這也就意味著，絕對無法用同樣的方法殺死毀滅日兩次。

　　賽琳婭嘗試過使用言靈術抹殺對方的存在，就像小醜那樣。

　　……幾乎不可能。他的存在就好像是一個被命運早就安排好了，等待開啟的『驚喜盒子』、『神秘禮物』一樣。

　　難以拔出。

　　……真他媽是個奇葩。

　　在對方的一次次進化過程中，冬日女神都變得暴躁到想罵人。

　　當爆音通道在毀滅日身邊閃爍的瞬間，系統立刻發出尖銳的警報聲，「宿主——」

　　賽琳婭和克拉克的聲音與身體同時驟然撲過去，「攔住他！」

　　地球絕對不是適合這群瘋狂生物的戰場。

　　爆音通道，其實不只連接了這一個地方。

　　還有——天啟星與地球。

　　但地球並不是毫無准備。

　　密密麻麻的傳送陣已經開在地球的各個角落。

　　當張開傳送法陣的時候，斯特蘭奇的手指依然是顫抖的。但他的心與大腦，卻格外平靜。

　　「sir，」智能管家提示托尼，「檢測到毀滅日正在靠近。」

　　毀滅日有著可以操控機械的能力。

　　這意味著鋼鐵俠和鋼骨這類超級英雄都會受到影響……嚴重影響。

　　看到智能管家捕捉到的信號，托尼做不出什麼表情，「這可真是個大家伙。」

　　但鋼鐵俠還是來了。

　　金紅色的鋼鐵俠戰衣佇立在戰場之上，正如之前每一次那樣。他還是來了。

　　托尼斯塔克由什麼組成？

　　冰冷鋼鐵，一顆反應堆，天才大腦，睿智思維。

　　以及，一顆溫暖的心。

　　沒有任何人能阻擋住他。從來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托尼斯塔克。

　　至於為什麼能做到這一點——

　　在鋼鐵俠的面甲之下，托尼斯塔克露出一個驕傲的笑容，那笑容如同他第一次在紐約高空飛翔時般傲氣，「because I am ironman.」

　　從承擔起這個名字的那一天開始，他就要做到無所不能。

　　——而且，他的父母還在看著這一幕呢。

　　爆音通道可以實現超距離移動。

　　但在系統的全力幫助下，賽琳婭他們的瞬移不會比這更慢。

　　回歸地球的英雄們自動接入聯合頻道，蝙蝠俠的沙啞聲音在第一時間響起，

　　「超人。」

　　誰都知道蝙蝠俠囤積著超人的克星氪石。——所以當然，超人也知道。

　　甚至超人對此的態度都並不是默許這一點，而是……他贊同這一點。

　　超人甚至主動參加了蝙蝠俠對自己的研究，將自己所有可探究得知的資料都化成紙質資料保存在蝙蝠洞內。

　　……這就是超人與蝙蝠俠。

　　而現在，蝙蝠俠是在——

　　來自堪薩斯州農場大男孩開口回應，他當然知道蝙蝠俠想說什麼，「真巧，我也正要說這句話。」

　　「感謝你的氪石儲存量。」他的聲音也有些啞，但卻一如既往的溫和，「拜托了，B。」

　　氪石，也會對毀滅日起作用。

　　只要能達到這一點就夠了。超人不介意那會對自己產生多大的影響。

　　不過在這句話之外，蝙蝠俠的聲音又在頻道內響起來一次，「言靈師。」

　　——言靈師在做什麼？

　　賽琳婭在看向從爆音通道內墜入地球的毀滅日。

　　像征毀滅的武器在接近地球。

　　……真是礙眼。

　　在戰場之上，最先響起的不是毀滅日的嘶吼聲，而是一陣——龍鳴。

　　是龍嗎？

　　是龍。

　　但……不是賽琳婭的黑龍。

　　身布黃色龍鱗的五爪巨龍驟然臨世，她只是輕輕拍打一雙五色羽翼，就瞬時卷起掀翻周圍類魔的暴風。

　　無數張空白卡牌在賽琳婭周身旋轉，散發著或明或暗的各色熒光，爆炸與倒塌聲都被巨龍的雙翼擋在外界。

　　轟鳴聲帶來腳下劇震，賽琳婭抬頭看向巨龍，喊出對方的名字。

　　「應龍。」

　　來自東方的四大龍神。世間一切鳥獸共祖。創世、造物、滅世三位一體的巨神。

　　熱知識，從上古時代起，應龍就能在戰友皆輸的情況下，獨力戰勝敵人。

　　且不止一次。

　　……跨領域召喚應龍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而且賽琳婭召喚而來的是最強大的本體，不是像三頭犬那樣因她而生，所以自然信任與服從於她的魔法生物。

　　……所以就算她現在扭頭就走或者是向宿主發出攻擊，系統都沒有任何辦法。

　　畢竟從戰鬥開始的那個瞬間，系統所收集而來的一切言靈值，就不再用於召喚或使用卡牌。——賽琳婭做到的任何事情，都來自她自己。

　　系統現在只負責一件事。維持賽琳婭的身體狀態，讓她能夠持續性作戰。

　　這就是，在空間躍遷時，賽琳婭拜托他做的那件事。

　　「……此戰，」在系統緊繃的恐慌之中，賽琳婭伸手搭向應龍的龍角，「不為私欲，不為功利。」

　　「為正義而戰。為生靈而戰。」

　　賽琳婭說的是來自魔法世界的語言。她的母語，她起源之地的語言。

　　看遍世事變遷的一雙眼睛盯著賽琳婭，大概只有一瞬，她就看透與認可了這個稚嫩女孩的理由。

　　應龍張開雙翼，鳴叫聲響徹空中。

　　咽下一點嘴裡的血腥氣，賽琳婭對應龍點頭，「走。」

　　於是巨龍飛身而起。

　　盤旋在賽琳婭身邊的卡牌有一張輕輕落地，淡淡的熒光映在她臉上，她驟然回頭看向開啟在主戰場上的傳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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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20

第111章

　　在此之前, 賽琳婭其實見過很多次在自己面前開啟的魔法傳送門——大多來自奇異博士與他的伙伴們。

　　比如在尼伯龍根時，傳送門開在她與超人的面前，是要帶他們返回地球；

　　在魔法世界的時候, 傳送門開在她與傑森的面前，是要帶他們回家；

　　當然更多時候，賽琳婭是在地球上見到斯特蘭奇打開傳送門。

　　用那雙布滿傷疤, 還微微顫抖的雙手, 在戰場上打開像征希望與更大生還可能性的傳送門；當然，有時候也會輕松些, 斯特蘭奇會用傳送門來為賽琳婭送幾本她喜歡的魔法書，或是交換一些待研究的魔法物品……

　　在那些時候。

　　傳送門就像淡金色的魔力波動般一樣溫暖。

　　而這一次——

　　從【門】另一側降臨的, 是他們的敵人，達克賽德。

　　那個……曾大肆弒神屠戮天堂的黑暗君主。

　　「好久不見。地球。」

　　他的降臨, 像是驟然抽離了四周的空氣般, 沉沉的窒息感壓在戰場之上, 能讓所有人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威脅與死亡。

　　……沒有人會願意面臨死亡的威脅。

　　在達克賽德出現的瞬間, 雷神、神奇女俠與綠燈俠就衝了過去。

　　當然, 還有被徹底激怒的海拉與斯卡蒂。

　　如果時間更加充足一點的話，賽琳婭或許還能有機會知道, 對方使用這種降臨方式有個更准確的學名, 叫做『爆音通道』。作用與系統每次強行為她撕裂開啟的時空躍遷大門非常相似。

　　然而現在, 賽琳婭只能來得及甩出長矛捅穿隨著通道同時湧來的類魔。

　　快速消耗掉大量力量, 她的身體有些晃，靠手中長矛的支撐才能站穩。

　　賽琳婭能聽到來自達克賽德的聲音, 也捕捉到環繞在自己身周的卡牌有一張悄然落地, 原本空白的卡面上緩緩浮現出【應龍】的標志, 並迅速被系統背包自動收納。

　　然而任何與戰鬥無關的事情, 都被她向後推遲，延後處理。

　　——然而是系統看著背包內的卡牌，立刻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麼。

　　在那張被賽琳婭親手創造又親手粉碎並剝奪存在意義的【joker】卡牌之後；應龍，是第二個由賽琳婭主動召喚而來後，系統才得以記錄的生物。

　　系統幾乎想要尖叫著贊美宿主是個天才。

　　不過現在，在這個充斥著神明、惡魔、人類、魔法生物的戰場上，他只能繼續保持沉默。並且近乎恐慌地持續性為賽琳婭提供言靈值，確保她不會力竭。

　　但在賽琳婭屈指鳴哨再度召喚不死鳥的時候，系統還是忍不住打破靜默試圖勸說，「……擴大不死鳥的治療範圍，會更大程度地消耗您的體力。」

　　作為卡牌，【不死鳥】的治療範圍默認為賽琳婭的隊友，不過有時賽琳婭也會在對付紫人和瘋帽匠這類『脆弱』敵人的時候，將他們也納入治療範圍之內。

　　然而這一次——賽琳婭命令不死鳥進行的治療，是除卻毀滅日等敵人的【全範圍】。

　　因為她知道。在這個星球上，在這個世界裡。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國家，或陸地或天空或海洋，有太多太多她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都在戰鬥。

　　賽琳婭從未見過他們，所以他們當然不屬於她理論意義上的【隊友】範圍。

　　但在這一場戰鬥之中，他們，就是，與她並肩而戰的戰友。

　　在系統無奈而擔憂地注視下，呼哨聲還是從賽琳婭口中響起。永生不死，焚火重生的不死鳥受到召喚，立刻振翅而來。

　　……不。

　　受到召喚而來的，不只有賽琳婭的不死鳥。

　　還有——鳳凰。

　　甚至不止一只鳳凰。

　　系統：「……？」

　　賽琳婭一怔，下意識扭頭看向應龍。

　　巨龍正行於類魔之中，在輕飄飄撥倒大片敵人的同時，她也回贈賽琳婭以眼神注視。

　　沒有語言溝通，但賽琳婭卻從對方的眸中看到了屬於上古生物的仁慈。

　　……燙知識，現代人常提及的鳳凰、麒麟、鸞鳥等等知名生物。其實，都能夠算是應龍的崽。她是世間鳥獸之……共祖。

　　……所以打架過程應龍隨機叫個崽過來幫忙，也不算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吧？

　　挺好理解挺好理解——？

　　不死鳥與鳳凰臨空而起，像征著強大治愈能力的紋路圖騰不斷在空中炸開。

　　赤色的光芒如夕陽，亦如火球般墜入地表，化作沸騰燃燒的戰意，撫平疲憊與傷口，也振奮了所有人。

　　不同城市。不同國度。乃至不同領域。

　　正如賽琳婭所說，此戰，為正義而戰。

　　就連賽琳婭也感覺自己的呼吸少了些血腥與疼痛。

　　聯合頻道內，蝙蝠俠的聲音如往常般平穩，像是他所經常出沒的黑暗那樣，用遼闊而沉寂的氣勢為眾人定位方向，「我會在三分鐘後投放氪石武器。」

　　氪石是超人的克星，同樣也是毀滅日的。

　　「氪石能夠在極大程度上減緩拉長毀滅日的重生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必須要找到徹底殺死他的方法。」

　　——如果沒做到呢？

　　如果沒做到，他會在氪石的包裹之中再次醒來，甚至會再度進化，成為更加可怕的怪物。

　　如果說小醜這種因酒神因子而得以永生的罪犯，他的存在是會令人惡心與憤怒；

　　那麼毀滅日這種不斷復活又不斷進化，在整個過程中會不斷為自己修補死亡bug的殺戮機器……他的存在簡直會令人產生無力感。

　　倘若這個世界上真他媽有誰在玩弄他們的命運，那麼高高在上制造出這種設定的生物，一定足夠瘋狂。也抱有可怕的惡意。

　　「好。」言靈師與超人同時回答。

　　但沒關系，賽琳婭向來擅長解決bug。

　　「……」在抗住毀滅日強攻並予以反擊的同時，超人側頭看向賽琳婭一瞬。

　　置身於戰場的粉塵碎火中，藍色的眼中帶著深沉情緒的一瞥，是獨屬於人間之神的神性。

　　賽琳婭能理解他想說什麼，但是卻依舊堅持。

　　長矛落於光芒在賽琳婭手中消散，足夠兩米的寬大骨鐮握在掌心，沒有任何羽毛或肌肉皮膚覆蓋的骨翼自她背後生成舒展，蒼白而尖利，像能夠硬生生從誰身上刮下來一長串血液來澆灌白骨止渴。

　　來自地獄的死神氣息濃郁地縈繞在賽琳婭全身。

　　那種來自世界最深深淵的氣息，讓代表著死亡的女神海拉都回頭看了看她賽琳婭。

　　皺著眉，顯然不認可賽琳婭調動這種力量。

　　在深淵待太久，是會迷路的。

　　她使用了死神達納特斯——以及冥王哈迪斯。甚至就連魅魔這類冷門惡魔與瓦拉克的力量都被賽琳婭暫時借用。

　　任何來自死亡深淵的力量，都被賽琳婭收容重組。她要，以此，宣判敵人的死亡。

　　賽琳婭再度重復，「我會一起去，我會確保毀滅日的死亡。」

　　【我會】。是她能夠、必須去做到。

　　而不是【我計劃】。

　　以前她在戰場上毫不退讓，是為了活下去，是因為後退就會死亡。

　　現在……她有很多理由。也有很多要保護的人。

　　「……做好准備。」於是蝙蝠俠回答。

　　鋼鐵俠在用高火力炮火進行壓制的同時，好像罵了句什麼髒話。

　　為了方便活動，系統自動負擔起了承載隊內聯絡器的功能——與鋼鐵俠的智能管家所到的事情類似，只不過他的投影不在戰甲內，而在賽琳婭的腦海中。

　　通過系統顯示的聯絡器信息，賽琳婭注意到，在自己的聲音落下之後，屬於傑森的聯絡器立刻發出一陣強烈的波動。

　　代表傑森那邊有聲音波動，但賽琳婭卻並沒有聽到傑森的聲音響起。

　　或許是被聯絡器當做戰場底噪而自動消除。又或者是——傑森陶德克制地沒有發出能被捕捉到的聲音，不願讓賽琳婭分心。

　　也許那是一陣痛苦地咬牙傳來的噪音，或是憤怒加大對敵人攻擊輸出後掀起的相撞聲，當然也可能簡單些，是驟然加粗的呼吸聲。

　　但傑森沒有真的將那些說出口，無論是對賽琳婭的阻攔，還是裹挾著憤怒的擔憂。

　　畢竟，他是那麼的了解賽琳婭。

　　這讓賽琳婭很想對傑森說句『我愛你』。

　　但是考慮到這個世界上有種叫做【立flag】的習俗，所以她決定，在戰鬥結束之後再對他說這句話。

　　倒計時，【5】。

　　毀滅日一直被超人死死地牽制著，而在倒計時開始的這一刻，骨翼高高揚起，賽琳婭也躍入屬於氪星人與氪星武器的戰場。

　　「……」抽離長劍，死亡女神在沉默中也轉身跟上。

　　而與此同時，類魔像是收到了最高指令般湧動起身軀來阻攔賽琳婭。

　　甚至在她身後，兩道歐米伽射線從達克賽德眼中射出。

　　蘊含著歐米伽效應力量的射線，絕不是簡單的高溫或破壞射線，它可以將對手的存在徹底抹殺。

　　倒計時，【4】。

　　超人與綠燈俠同步行動，神奇女俠飛起套索試圖控制達克賽德——

　　歐米伽射線這東西在達克賽德的控制下居然還能任意拐彎超車，定點投放般目標明確，這設定也真夠離奇。

　　但他能沒擊中賽琳婭，也沒能擊中任何人。

　　高昂的龍鳴聲響起，掀起的雷霆震懾四方，雙翼舒展，擋在賽琳婭的身後。

　　是應龍用自己的力量與歐米伽射線相撞。

　　毀滅天堂的黑暗君主，與創世龍神。

　　這兩股同樣足以滅世的強大力量碰撞後，掀起的洶湧衝擊波瞬間掀翻移平周圍所有建築。

　　就連提起龐大的三頭犬都被震得連連後退幾步。

　　「……」賽琳婭第一次閱讀到有關應龍的書籍，還是在魔法世界的時候。那時，東方世界對他們來說，還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貴族們能為言靈師拿到的書籍也極其有限——但賽琳婭卻始終記得自己曾看到的赫赫戰績。

　　上古時代，帝與蚩尤九戰九不勝，應龍一力戰四獸，斬蚩尤。

　　賽琳婭當時的讀後感大概就是這樣的：【……好。強。啊。】

　　當然現在她的心情也差不多是這樣的。

　　【2】。

　　「走。」蝙蝠俠的聲音讓賽琳婭沒有任何停留，也並不回頭，繼續向前衝去。似乎對達克賽德的偷襲毫不在意。

　　「無可饒恕！」斯卡蒂的怒吼聲在她身後響徹戰場。

　　冬日女神的憤怒之中，空氣中的水分都因為恐怖的低溫而瞬間凍結，榨取成密密麻麻的碎冰粒子，離弦之箭般驟然降落，瘋狂砸向每一個敵人，碾至粉末。

　　斯卡蒂當然知道賽琳婭並不是她的孩子。神生漫長，難道她是一路傻過來的嗎。

　　但是——那的確是她，那麼那麼喜歡的小朋友。

　　【1】。

　　曾經為了壓制小醜而險些被摧毀的哈迪斯領域再度張開。

　　……來自亡靈的領域。

　　在場所有人都永遠不會忘記，他們在那個世界中拿回了什麼缺失已久的饋贈。那些，也構成了他們生命中的一部分。支撐著他們絕不後退。

　　不過這一次。

　　賽琳婭構建而成的領域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加復雜。因為……

　　白骨而成的鐮刀高高舉起，言靈師的呼喊聲如旗幟般揚起，「以戰爭女神之名，勝利屬於我們！」

　　【戰爭女神】這個名字，當然觸碰到了神奇女俠的神經。

　　畢竟賽琳婭還真的拿著那一堆與神明有關的歷史與傳說咨詢過宙斯之女，並且也得到了很充足的資料與回答。

　　畢竟宙斯都快要以一神之力來串聯起大半個神譜了，戴安娜肯定了解過不少信息。

　　被達克賽德掀至半空，戴安娜在黑龍的幫助下重新落地，她抬頭，望向降臨於世的女神。

　　手持長矛與盾牌的女神，以橄欖枝為冠，肩落長蛇。

　　「……雅典娜。」

　　智慧女神。戰爭女神。

　　在多少場於歷史洪流中熠熠閃光的知名戰爭中，人們都堅定地認為她能夠為自己的國度帶來勝利。

　　……好吧嚴格意義上也算是戴安娜她姐。

　　看到賽琳婭又在翻神譜召喚新神明，系統立刻一驚，「宿主，您考慮過如何說服她成為——」

　　其實隨著深入發展，以及智能程度多次進步，像洛基、海拉與雅典娜這類，【這個世界上明確已知存在，且還真與超級英雄們有點交集】的神明，已經成為系統最不希望賽琳婭直接召喚而來的言靈體。

　　舉個經典案例吧，比如洛基在被召喚之後大概率會極限1v1搞死召喚者；如果換成與神奇女俠有過衝突的哈迪斯，結局也很可能不會有多美好。

　　那麼戰爭女神雅典娜是否能……

　　話還沒有說完，看到雅典娜發起進攻的動作，人工智能就已經怔住，「……啊。」

　　「你覺得達克賽德的目標就只有地球而已？」

　　來回切換不同屬性的力量拖住毀滅日，賽琳婭簡短而有力地回答。

　　神生漫長啊。誰能永恆？

　　只有懦夫才會認為躲避矛盾龜縮不前的臣服，就能被侵略者輕輕放過。

　　有擅長指揮的雅典娜，也有應龍，還有那麼多她所信任的隊友們。

　　達克賽德絕對沒有機會再來打擾他們與毀滅日的戰鬥。

　　——誰說賽琳婭不在意達克賽德剛才的偷襲。

　　真的，超記仇的呢。

　　系統：「……」

　　他真的總想贊美賽琳婭。

　　倒計時，【0】。

　　氪石彈藥不差分秒地落入戰場。

　　超人與賽琳婭同時撲向毀滅日。

　　死亡女神在他們身後。

　　在整個戰鬥過程中，系統一直死死地盯著賽琳婭的身體數據與言靈值，利用每一分每一秒來修補宿主可能會因超負荷運轉而導致的力竭狀況。

　　……其實系統並不時贊許賽琳婭所采用的這種戰鬥方式。

　　賽琳婭來負責戰鬥、負責召喚言靈體、還要負責施展言靈術……而作為她的監護人與系統，他就只能用言靈值來修補她的身體——當然不是在氣宿主太獨立，搞得他好像毫無用處。

　　而是因為，任何力量都是有盡頭的。

　　如果說初見時，賽琳婭的力量是一瓶水，那麼只是在瓶身上鑽幾個孔洞就能快速耗干。

　　現在賽琳婭的力量就是江河。一望無際，浩蕩洶湧。但如果將瓶身上的孔洞換成巨大的抽水機呢？那樣會不會也有干涸的時候？

　　海拉在見到賽琳婭之後說，『你不該來』。

　　留在自己的世界裡，說不定會活得久一些。

　　如果賽琳婭留在魔法世界，的確當然不需要應對這些難纏的危險與敵人。

　　但那樣。

　　真的算是活過嗎？

　　如果在他們剛綁定在一起的時候，賽琳婭提出這個要求，那系統一定會一邊大罵宿主腦子有問題，一邊悲痛地認為自己不幸選中了個莽撞的瘋批美人。

　　就像，曾經系統會因為傑森對賽琳婭的深沉感情而感到不滿——屬於監護人的那種不滿。

　　但現在，他只能希望這個世界的人們對賽琳婭的感情再深一些，深到，能夠真的支撐住她。

　　在系統緊盯住賽琳婭的過程中，來自托尼的智能管家突然向他發來訊息，「你能夠重復小醜之戰那晚上的步驟嗎？當然，這一次，你可以嘗試將範圍更加擴大。」

　　幾個人工智能其實都沒有閑下來。

　　他們以科技與數據的角度，預測分析定位了類魔可能會出現的地點，並及時告知了兩大聯盟。

　　——再度擴大言靈值的獲取範圍？

　　「……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厭惡超能力者的存在。這一點，你在鋼鐵俠身邊肯定承受與見證過更多。」

　　愛、信仰、畏懼，這些都能夠構成言靈值。

　　但【厭惡】這種情緒可沒辦法支撐起言靈。

　　否則以魔法世界貴族們對宿主那些長年累月的輕視與不屑態度，賽琳婭早就在系統找到她之前，就已經成為最強大的言靈師了。

　　不過。

　　系統還是嘗試了。

　　他在世界範圍內，去搜尋能夠轉化為言靈值支撐賽琳婭的力量。

　　戰場當然不只達克賽德與毀滅日所在的主戰場那一個。

　　畢竟從沒聽說哪家boss以『征服地球』為目標開大招的時候，只搞1v1對點攻擊的。

　　紐約一處地下避難安全所附近，蜘蛛俠靈活地穿梭在戰場上，牢牢地護衛這裡。

　　蛛絲捆住一波又一波的敵人，小小聲地嘀咕，「它們聞起來簡直像是梅姨做糊了的蛋卷一樣難聞。」

　　他不太確定自己的親人是在自己正在保護的這個避難所裡，還是其他隊友們正保衛的地方。

　　但無論如何，他所保護的這些人，也都是另一些人的親人。

　　這就是那份責任的意義。

　　鷹眼很安靜地占據在制高點。

　　不同與在地面戰場上動輒搞塌大樓的浩克，也不同與cap與巴基，這時候他總是會顯得格外安靜——或許這就是他經常被外界遺忘的原因。

　　但他要占據高處，俯瞰人群。然後——在關鍵之時射出決定敵人命運的一箭。

　　布魯德海文。

　　迪克看著再次護在自己面前、牢牢擋下敵人傷害的巨大藍龍，壓下粗喘聲，「我真是欠了份大人情。」

　　……這就是他曾經忍不住放在枕邊一起睡的折紙小龍嗎？！

　　哥譚。

　　傑森始終都在沉默。一言不發的沉默。

　　但誰都能從他每一個動作中看出來，在他心中壓抑著什麼。

　　「……」蝙蝠少女艱難地移開目光，不忍再看。

　　哥譚市的避難所內。

　　通過直播畫面，人們安靜地看著外界戰場上的一幕幕。

　　……在那些湧動而來的類魔出現之後，

　　但凡有誰是密集恐懼症患者，看到這一幕都能當場暈過去。

　　那種神魔大戰般的混亂場景，總會讓人升起渺小與卑微的感慨。

　　在那些源源不斷的敵人面前，

　　他們真的能夠有勝算嗎？

　　——當然有。

　　因為他們不僅看到了敵人，也看到了英雄。

　　那一位位衝在前面，將自己化作防線的英雄。

　　有他們所熟悉的超人、鋼鐵俠……

　　還有好多，他們只能從流言與小報中得知，而從未見過的英雄。

　　他們都在前方，絕不後退。

　　『……贏吧。』

　　『他們會贏的吧。』

　　『拜托了，贏吧。』

　　很小的聲音在避難所裡響起，

　　「我認識她…很有名的小女巫…她前不久剛救了我。」

　　「……蝙蝠俠也救過我。」

　　「羅賓也救過我。」

　　「有次紅頭罩還曾經把堵住我的劫匪們挨個揍趴下了呢。」

　　抬頭望著屏幕上那個甩開披風握著骨鐮的女孩，雪莉爾突然怔怔地留下眼淚。

　　奇怪。

　　她應該不認識……但她真的好想哭。

　　不想引起周圍人的焦慮，雪莉爾無聲地擦干眼淚。

　　【做好任何能做到的事情】，這是賽琳婭教給她的道理，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英國。

　　作為福爾摩斯——無論是大的還是小的那個——的朋友們，華生一家得知消息的速度會比其他人更快。

　　瑪麗抱著自己的孩子看著屏幕上的畫面，很輕很輕地在她耳邊說，「那就是姐姐。」

　　從死亡中無數次爬出來的特工女士，聲音有些啞，「她是……我們驕傲的戰士。」

　　約翰沉默地擁抱住自己的妻子與女兒。

　　海洋。

　　涉及海洋的戰場，多半都是海王亞瑟負責的地盤。

　　「……」不過這一次有些不太一樣。

　　海洋領主奧姆，亞瑟那個不省心的弟弟，他看著佇立於海岸線邊緣的兩只龐大古老海洋生物，「……真難以想像你們竟然能夠驅使它們。」

　　看看湄拉拿著曾經從海煞等人手中繳獲的冠冕，海王：「……那就是一個，你不小心錯過的故事了。」

　　也許言靈師唱過的搖籃曲太過有效，這次的古生物們的配合程度簡直堪稱溫順。

　　=

　　賽琳婭並不習慣罵人。

　　但她還是要說。

　　怎麼能有毀滅日這麼奇葩的敵人？！

　　殺戮機器。真的是殺戮機器。

　　在力量解封之後，海拉就拿回了自己的夜空之劍。

　　附著著死亡女神怒火的長劍貫穿毀滅日的頭顱，惡狠狠地一路下劃。即便是毀滅日那樣堅硬的皮膚也無法抵抗。

　　大概就連死神本人都無法說清楚，他的武器骨鐮究竟收割過多少生命。

　　毀滅日身上具有能夠傷害到超人的恐怖骨刺。

　　而賽琳婭面無表情地決定與他比比看。

　　氪石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超人。

　　但超人卻覺得無所謂。

　　暫時的痛苦，總比看著這顆星球，看著其他人受到傷害，要好太多了。

　　速度全開，如墜落太陽般的超人，用鋼鐵之軀將毀滅日錘至地面深坑。

　　不死鳥與鳳凰的力量無聲治愈著賽琳婭剛被摔斷的手骨，她沒出聲，甚至也沒說自己受了傷。

　　其實很痛。

　　但如果系統所說的【英雄之死】真的發生，她真的失去了在場的任何一人，那她只會更痛苦。

　　【叮，檢測到敵人失去生命特征。】

　　可即便是這樣，毀滅日竟然還在蠕動，那雙被超人死死壓住的眼睛，露出強烈的怒氣。

　　……他就是這樣不斷地復活與進化。

　　但這一次，不會了。

　　「以死神之名——」

　　「以冥王之名——」

　　骨翼張揚在空中，高舉著手中的骨鐮指向那團看不清全貌的武器，賽琳婭立下不破的言靈，「你將被死亡所捕獲。」

　　在說出言靈的同時，賽琳婭以為自己會迎來大範圍力量的流失。她也做好了准備。

　　但是，並沒有。

　　反而她感受到了一種強大的力量在體內湧動，牢牢地支撐著她。

　　分出微弱的注意力，賽琳婭對系統說：「我說過了。不需要你反輸出力量給我——」

　　系統：「賽琳婭。低頭。」

　　於是言靈師低頭看向人間。

　　她看到了大片五顏六色的光團。

　　像是映著太陽，照亮了她的眼底。

　　……准確來說，那些不是光團，而是不同顏色的光芒所組成的線。

　　由無數人散發而來，終點落於賽琳婭身上，也落到很多……很多英雄身上。

　　有好多聲音通過光芒傳來。

　　『我相信他們。』

　　『他們是英雄。』

　　『他們會贏的，我們會贏的！』

　　『……他們看起來好痛。』

　　『贏吧。』

　　……贏吧。


第112章

　　「這是言靈值實體化後的樣子。」

　　來自系統的溫和機械音響起, 「每一道光線，都代表著言靈值。而每一道光線的起源，都源自對你們的信任、敬佩, 甚至是愛。」

　　系統調出面板，那片專門用以統計言靈值的區域，正在瘋狂暴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達到同樣令人不可思議的數值。

　　這就是系統敢於反輸力量給賽琳婭的底氣。

　　因為那本就是賽琳婭該獲得的力量。

　　人們所相信的, 是她。

　　是敢於挺身而出，為保衛這顆星球而絕不後退的英雄們。

　　【相信希望的存在】

　　——這是一件幼稚的事情嗎？

　　曾經是的。

　　在那個魔法世界的時候, 每當賽琳婭放過那些輸給自己的魔法生物或人類們，不以屠殺他們為取樂的時候, 她就會聽到這樣的聲音。

　　『為什麼還會有蠢貨想要展現毫無作用的英雄主義？』

　　『天真而幼稚,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救世主，你也救不了誰, 更成為不了英雄。』

　　那時候賽琳婭沒有做出任何回答, 只是一次次地從鬥獸場裡爬起來，將自己從死亡深淵拉回。

　　……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救世主嗎？

　　如果沒有。那她就來做自己的救世主。

　　【相信英雄的存在】

　　——這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嗎？

　　曾經是的。

　　在很多個瞬間，人們在報紙上看到蝙蝠俠的出現, 在媒體上看到超人扛起了一架飛機，看到一個巨大而暴躁的綠色生物砸壞了一棟樓——

　　議論從那時起就開始了。

　　『外星人為什麼會來幫我們？他們是不是打算在地球殖民？』

　　『……天啊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變種人這種生物？他們還能算是人類嗎？他們會殺掉我們嗎？……OMG我是不是應該提前多准備點子彈？』

　　『得了吧, 軍火商怎麼可能會好心到免費拯救其他人？他可是個生意人！我猜肯定是營銷手段。』

　　他們曾經甚至不得不去解釋, 在閃光燈下, 在聽證會中, 解釋自己為保護他人而做出的犧牲, 並沒有其他目的。

　　……曾經。是這樣的。

　　但當賽琳婭拯救自己, 也拯救其他人的時候；

　　當正義聯盟與復仇者聯盟先後成立，當x教授如燈塔般構想著有關變種人的未來，當他們一次次、每一次地救下越來越多的人……

　　在這個過程中——世界真的沒有被改變嗎？

　　也許。

　　當魔法世界那個暴躁的半獸人僵硬著表情，從囚禁賽琳婭的鐵籠縫隙中扔進一瓶傷藥，欲蓋彌彰地強調『我只是不想欠她什麼！』；

　　當系統初次見到賽琳婭，就被對方強大而堅韌的靈魂而吸引，來自高緯度的人工智能立刻選擇了她；

　　當人們不再只單方面接受超級英雄們的保護，而是越來越多地去思考『……我能為這個世界做什麼呢？』

　　當越來越多的人選擇站出來，作為普通人，作為無超能力者，作為從來沒上過戰場但還是想『做點什麼』的隱藏變種人，作為自制頭套穿梭在街道中自稱『蜘蛛俠』的小男生——

　　一切就已經改變了。

　　相信希望，相信英雄，相信光。

　　——這些曾被污名化的想法，就掙脫了束縛，成為了偉大的旗幟。

　　這份信任，這種追求，這份信念……它們本身就是足夠強大的希望。

　　賽琳婭曾見過太陽。

　　在尼伯龍根，看一場海拉錯過太久的日出；

　　在宇宙之中，與人間之神一起看無數次的日出；

　　在安靜的農場之外，與她喜歡的人一起等太陽升起——

　　曾經只能通過窄窄縫隙想像外界的伊卡洛斯，在脫離了層層禁錮之後，終於飛向天際，已經追到了太陽。

　　但這一刻。

　　言靈師低頭望向人間，看著那些連接在她身上，連接在所有人身上的密密麻麻光芒。

　　卻像是在注視著比太陽還要更加明亮的耀眼強光，照亮她曾經只能捕捉到昏暗外界的眼底。

　　是如同這些線條般的光芒。

　　拉她入人間，也助她立於雲端。

　　賽琳婭能感知到體內充盈澎湃的力量，就像她此時的快速心跳一樣沸騰。

　　……贏吧。

　　去贏！

　　骨鐮無聲地消散在空氣中，賽琳婭抬手指向毀滅日，「以言靈師之名——」

　　以最後一個言靈師之名。

　　以這個世界的萬千守護者之一的名義。

　　「毀滅日。」

　　言靈師，落字成靈。

　　「殺戮萬物的末日武器，在正義與希望之下，你將無可重生，無可復活。」

　　語言。是有力量的。

　　言靈師的每一句話，就像是牢牢束縛於毀滅日身上的枷鎖，將這個不可一世的瘋狂機器牢牢地釘在不可逆轉的深淵之處；又像是最尖銳鋒利的利器，剝奪掉支撐著它一次次復活重生的力量。

　　剛被死亡女神割斷的喉嚨，竟然還能發出劇烈憤怒的嘶吼聲，沙啞得帶著氣流穿過的強勁風聲。

　　以殺戮為名的恐怖機器，不甘地蠕動著破碎的身體。

　　賽琳婭毫不退讓，直直注視著那雙瞪著自己的眼睛，像在注視著系統面板上那句冰冷的【英雄之死】。

　　她的心願啊。

　　曾對神後弗麗嘉說過的心願。

　　曾在生日時對傑森說過的願望。

　　曾對系統立下的堅定信念。

　　她要，改變命運。

　　「欺騙命運逃離死亡者，你將——迎來終焉。」

　　在這句話落下的同時，一聲很輕且不易察覺的破空聲在賽琳婭背後響起。

　　海拉立刻回身，警惕地抬起長劍准備攔住那突然被投擲進戰場的未知物體。

　　但在死亡女神之前，賽琳婭已經反手接過那被投擲而來的纖細植物。

　　柔軟的枝葉落於掌心，賽琳婭將它輕輕搭在來自阿波羅的金弓之上，對准毀滅日。

　　槲寄生。

　　弒神之株。

　　「來得真夠及時。」賽琳婭沒有回頭，只是說。

　　「喔，偷襲失敗。」剛向賽琳婭丟出槲寄生的洛基，聲音聽不出來是不是帶著嘲諷，「不過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來幫忙的。」

　　謊言之神的消失，與他的出現一樣突兀，也一如既往的神秘莫測，不知道又瞬間跑到戰場的哪個地方去了。

　　但賽琳婭也聽到了來自雷神索爾的聲音。

　　是在向他在阿斯加德的摯友與同伴沃斯塔格等人示意。

　　在漫長的歲月之前，神父奧丁也曾在地球上和人類一起，與冰霜巨人一族宣戰；

　　……賽琳婭並不相信【命運】，但有時候，時間真是個完美的圈。

　　洛基所贈的，槲寄生。

　　槲寄生之箭。

　　賽琳婭曾以此為初戰，擊敗了首場任務中的螢火蟲與殺手鱷。

　　那時候，她聽著系統所說的【恭喜宿主】，聽到街道中那些死裡逃生的人們激動的抽泣聲與感謝；卻並沒有感到……這次戰鬥與之前她所經歷過的那些相比，有什麼不同。

　　戰勝兩個之前從未見過的神奇生物，的確能讓她獲得很多之前沒有掌握過的新資料。

　　但是，戰勝這兩個家伙，與在鬥獸場內戰勝新來的獸人——這兩者之間，真的有什麼不同之處嗎？

　　她贏，他們輸。

　　似乎也不過，僅此而已。

　　但現在，賽琳婭已經知道了。

　　的確是不同的。

　　她有更多要贏的理由，也有更多支撐著她贏下去的力量。

　　此戰，為正義，為希望，為信任。

　　言靈師一人成軍。——這是曾經魔法世界貴族們，在誇耀賽琳婭的時候，經常說的一句話。

　　但賽琳婭現在卻想反駁他們。

　　她很強。

　　但她不代表一個軍隊。

　　她，與自己的隊友們在一起，與這個擁有希望的世界在一起，才是永不落敗的勝利軍。

　　……所以會贏。

　　絕對會贏！

　　槲寄生之箭離弦而鳴，帶著尖銳的破空呼嘯聲衝向被超人死死壓住的毀滅日。

　　賽琳婭微微點頭示意，克拉克縱身後撤。

　　在這萬分之一的瞬間，毀滅日仍然試圖挪動肢體重新站起來。

　　那雙飽含憤怒的眼睛瘋狂睜大，殺戮機器竟然也罕見地流露出恐慌。

　　……對死亡的恐慌。

　　槲寄生落在毀滅日蠕動的身體之上，曾經終結神命的植物伴隨著賽琳婭一字一頓的言靈，瘋狂地席卷吞噬著這個不死機器的殘余肢體。

　　「萬物絕非終結於你。」

　　毀滅日。殺戮機器能毀滅掉什麼呢？一顆星球？一個英雄？一位神祇？

　　……生命可以被毀滅，但是遺留下來的信念不會。

　　而且。

　　也絕不會有人因它而死。

　　哈，不然呢！她可就是為此而來的！

　　「而你，將被我們所終結。」

　　這一箭，

　　不僅僅只是對著毀滅日。

　　也對著壓在他們身上沉重的命運。

　　賽琳婭在看著這一幕。

　　超人在看著這一幕。

　　幾乎全世界的人，都在注視著這一幕。

　　在避難所的人們，在戰機上隨時准備用武力增援的特工們，站在監視屏前雙手握拳的局長，堅稱永遠不會相信超能力者的陰謀論者……

　　所有人。

　　終於。

　　毀滅日的高達七米的龐大身體驟然倒塌，像被無形的力量拆解撕裂，碎成漫天齏粉，沒入這片土地。

　　「統？」

　　「正在確認毀滅日生物信號——穩了！」本不應該有感情區塊的人工智能也忍不住爆發出一聲尖叫，「恭喜宿主！」

　　毀滅日化成的粉末在第一時間被重新收集起來，混合著氪石粉末一起壓縮在經過特殊處理的密封罐中。

　　而賽琳婭回頭，望向達克賽德。

　　語氣竟然很平穩，「那就，下一個。」

　　……達克賽德的棘手程度大概比毀滅日還要高。

　　畢竟拋去對方所掌握的歐米伽射線，不計算達克賽德的能力。作為多元宇宙級別的存在，他能夠擁有無數種化身，神格分散在所有宇宙，每個化身的內在都是達克賽德的意志——僅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人絕望。

　　那感覺就像游戲玩家千辛萬苦、用完身上最後一瓶補血藥地打敗關底boss之後，對方唰一下變形成了【第二形態】。

　　並且示意提醒你『驚喜吧！別擔心！游戲還沒有結束，你可以繼續打下去！』

　　——如果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心平氣和不砸手柄，那賽琳婭就敬對方是個忍人。

　　與達克賽德戰鬥的戰場，是一場真正的諸神之戰。

　　……也是誅神之戰。

　　達克賽德強大到可怕。但他們的戰意也不枉多讓。

　　也許人類會對未知神秘心存敬畏與恐懼——所以世界各地才會都有那麼多求神拜神的傳統。

　　……但當神明宣戰，他們也絕不會退讓。

　　無論是神之子、外星之子，又或是凡人之軀，他們都早已能比肩神明。

　　達克賽德剛被應龍拖拽著摁在地上瘋狂騎臉輸出，被揍得挺慘。但他卻能充分保留著身為反派的經典素質：非常樂觀。

　　即便遇到極大困難，也依然能夠保持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

　　「你們不會真的認為，僅是這樣，就能夠擊敗我了吧。」

　　」我就是新的上帝……「

　　「打住！」

　　鋼鐵俠的聲音響起，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達克賽德的話，「如果你想繼續說這些什麼『我是天命』、『我是上帝』的老土發言，那還是算了吧。」

　　……太老土了！

　　地球上的人氣反派們都早就不用這種元素了！最新流行的是那什麼——哦，美強慘人設。

　　「你是自認為的新上帝？」雖然本人都並不在場，但托尼斯塔克有時候在戰鬥時的發言，真的能直接將敵人氣吐血，「哦好的，知道了。」

　　「I'm Ironman.」

　　真是無語，新上帝？他是鋼鐵俠他炫耀了嗎！他是紐約首富他炫耀了嗎！他是個天才他炫耀了嗎！

　　難道在場這些人裡誰還沒拿個高身份牌嗎！你是自封的上帝？那是他們的天才言靈師！那是言靈師召喚出來的一二三四五個外掛！

　　這家伙怎麼能有勇氣來炫耀這件事情的啊！

　　「……」很好，這很托尼斯塔克。

　　賽琳婭竟然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配合著笑一笑。

　　所以在沉默兩秒之後，她才開口，「把他揍出這個宇宙？」

　　「同意。」

　　說出這個回答的，不只有在賽琳婭面前無數次開啟傳送門的奇異博士，還有賽琳婭的系統。

　　系統補充，「我剛才分析了爆音通道的具體運轉模式。我可以打開一個逆向通道，將他送離這個宇宙。」

　　「而剩下的事情，我想，宿主應該可以做到。」

　　就像賽琳婭曾強硬地將行星吞噬者驅逐出這個宇宙時所做的那樣，將達克賽德也驅逐出這裡。

　　於是賽琳婭回答，「當然。」

　　她當然能夠做到。也當然必須做到。

　　達克賽德的力量很可怕，即便是破碎神格所具有的力量，也足夠恐怖。

　　不過——「……難道你以為，真的只有你，能夠擁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嗎？」

　　他們，也有。

　　不源於虛假、被強行搶奪而來的神格。

　　源於他們曾救下過的每一個生命，每一份小心保存至今的希望。

　　在衝進這個戰場之後，賽琳婭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握緊手中的武器，也不是落在應龍背上，更不是通過聯絡器解釋系統正在開啟的通道；而是——共享了系統所提供的言靈值。

　　共享給自己的戰友們。

　　因為這份信任，這份希望。

　　本就屬於所有英雄。

　　「……」達克賽德的目光憤怒地落在賽琳婭身上，「魔法巫女，你怎麼敢——」

　　「我們。」

　　坐在創世龍神身上，因戰鬥而掀起的狂風打在賽琳婭身上，披風被高高揚起，像一只展開翅膀的飛鳥。

　　鋼鐵之軀狠狠擊中達克賽德的腹部，夜空之劍伴隨著高強度的冰雪壓制嵌進那看起來無堅不摧的神明身體內。

　　雷神與應龍共同布下的雷霆如永不斷絕的狂雨，帶著將要掀翻世界的狂妄魄力，能夠瞬間砸焦任何敢於挑釁的生物。

　　幻視的射線切割在黑暗君主的每一寸皮膚上，神奇女俠神劍帶著與海拉同樣高昂的戰意，戰爭女神本身就是強大的像征與旗幟。

　　「當然敢。」

　　哈。難道他還沒有清醒的認知嗎？他正在面臨一群怎樣的敵人？

　　一群……怎樣偉大的守護者們。

　　此戰。絕不後退。亦退無可退。

　　這是一場，注定會載入史冊的戰鬥。

　　神明與超能力者陷入長久混戰，天空雲層炸裂，巨大的雷聲與閃電從未斷絕，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敵人密密麻麻地從洞穴中爬出來，高聳的大樓被他們像羽毛般震碎倒塌。

　　……而普通人們，只能窩縮在避難所裡，通過一塊塊屏幕，看著這一切。

　　……聽起來可真像是什麼恐怖電影，或者是帶著暗黑元素的BE結局游戲，超能力者黑化准備毀滅世界的那種。

　　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

　　作為旁觀者的人們，所正在想的，卻不是因激烈戰鬥而產生的無助與恐慌，而是——希望。

　　【賽琳婭——！】

　　在幾大人工智能與鋼骨還有法師們的共同努力之下，逆向傳送通道在這個世界中被強行撕開。

　　這樣的通道，在魔法世界中也被撕開過一次。那次，是為了帶兩個迷路的孩子回家。

　　這一次，則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家。

　　「走——」

　　賽琳婭曾見過超人捧起困在樹上的貓咪，也見過克拉克抱著家中農場裡的小羊。而現在，鋼鐵之軀強行摁著達克賽德的身體，向通道飛去。

　　言靈師的手指撫過應龍的龍角，「走。」

　　救世之龍與她一起騰空而起。

　　達克賽德的情緒近乎狂躁，他死死地抓住超人不肯防守，「你們怎麼敢與我為敵——」

　　「這麼不舍得？是想要聽臨別贈言嗎？」賽琳婭輕輕一笑，那聲音近乎溫柔的耳語，「滾出我們的世界。」

　　「這裡不歡迎你。你永遠。都不該踏足這裡。」

　　巨大的龍鳴聲響徹宇宙，應龍高抬起龍尾，狠狠地甩向達克賽德。

　　眾神之師的全力一擊，即便是黑暗君主也難以抵抗。

　　「我怎麼可能會輸——」伴隨著難以置信的憤怒嘶吼聲，達克賽德跌落進通道深淵。

　　「早就說過了。」

　　賽琳婭的聲音溫溫柔柔，聽起來簡直是在好心提醒對方，「你失敗的原因就是，與我們為敵。」

　　系統：……在有些時候，宿主真的超記仇的呢。

　　通道關閉。隔絕了那一片黑暗。

　　歡呼聲從無數個賽琳婭現在無法看到的角落中響起，來源於世界各地，來自每個抱著希望旁觀了全程的人們。

　　「……」就連在基地內的神盾局特工們也忍不住響起一陣低低慶祝的呼喊。

　　這就是，從復仇者聯盟建立之初始，他們就抱有的那個希望。

　　紅頭罩卻依舊保持著抬頭死死盯著天空的姿勢。

　　在親眼看見賽琳婭之前，他絕對不可能放心。

　　『系統，確定信號！』

　　『……已確定任務完成。』

　　賽琳婭驟然松了一口氣。

　　伏在龍背之上，她再次低頭望向人間，望向那片光芒。

　　嗯。他們做到了。

　　他們又一次贏了。

　　不過這一次，系統沒有對賽琳婭說恭喜。

　　他看著自己面板後台上躍出來的那句【主線任務：英雄的未來，已完成】，數據海一片空白。

　　【抽離程序將自動開啟。】

　　就像很多游戲的默認設定那樣，【主線完成】，就代表著游戲結束。玩家離場，npc下班。

　　也許還有幾個支線任務賽琳婭沒來得及做完……可是【支線】本身的意思，就是無所謂是否完成。

　　……按照最初的程序設定。他也應該這麼做，將事情的經過告訴賽琳婭，並結束一切。

　　「系統？」應龍載著賽琳婭回歸地面，沒等到人工智能的聲音，言靈師疑惑地追問。

　　「……」

　　但是他怎麼能這麼說。說什麼？說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各自回家？

　　但是他怎麼能這麼做。

　　一個頂尖人工智能，用來做出反應與決定的時間，也只不過有一瞬。

　　「……開始進行空間躍遷，賽琳婭，做好准備。」

　　賽琳婭毫無防備，「……什麼？」

　　創世龍神緩緩落地。

　　但只有應龍自己降落在萬眾矚目之中。

　　剛剛還坐在巨龍背上的女孩，驟然消失。

　　「……賽琳婭呢？」

　　=

　　賽琳婭在一片黑暗之中醒來。

　　……真的一片黑暗，以賽琳婭的夜視能力，都完全看不清周圍的環境。

　　她只能感受到自己好像置身於某種溫熱的液體之中，孤單一人地平躺在這種寂靜裡。

　　「這裡是哪裡？」

　　系統的聲音有著明顯停頓，之後才回答，「亡靈的世界。」

　　賽琳婭：「…………」

　　賽琳婭：「如果你是想說，我在戰鬥之後力竭而死了的話，我是要開始無能狂怒走黑化劇本的哦。」

　　很輕的悶悶笑聲傳來，聽起來居然很像人類無奈時的笑。

　　人工智能回答，「當然不是。」

　　「事實上其實是我拉您進入到這裡的。」

　　「……」於是賽琳婭安靜下來，聽系統繼續說。

　　「我的誕生……其實是世界意識覺醒後的產物。」

　　「……」其實賽琳婭是想認真聆聽的，但聽到這個開頭，她就忍不住秒速一躍而起，不可置信地反問，「？？等等？你的意思是，那個代表他們命運的世界線創造了你？」

　　「不不不！」系統暴風式拒絕，「並不一樣。」

　　「世界線指代著，那個世界原本會有的發展；而世界意識覺醒，意味著那個世界本身對既定發展的反抗。」

　　用最簡單的比喻來解釋：世界線是游戲劇本，覺醒的世界意識是有了獨立思考能力的奧創。

　　「在既定的世界線裡，會發生一些——很糟糕的事情。」

　　系統盡可能選擇了溫和的詞語來進行形容。但賽琳婭能夠想像得到，他所說的『糟糕事情』是什麼。

　　是英雄落幕，是家人終章，是……太多悲劇。

　　「但是世界意識覺醒後產生的波動，創造出了我。我的存在，就是為了改變那一切。」

　　……這麼說來，系統突然感覺自己曾被賽琳婭發現的那無數個bug，好像也有理可尋了。

　　對於世界這樣龐大的概念來說，一群人類的命運——甚至幾個外星人的未來，似乎本應不值一提。更別說拯救了。

　　但系統還是因此而誕生了。

　　也許承載在那群人身上的力量與希冀，遠比外界想像得更多。

　　「並且我找到了您。」

　　那時候系統只知道按照規則行事。

　　世界意識在創造出了他之後，就再度消失，沒有任何帶領或指引，所以系統只能刻板地按照程序中的已有儲存信息來繼續任務。

　　第一步當然是找到合適的宿主來綁定。

　　系統隨機挑選了一個世界進行投放，然後——

　　遇到了賽琳婭。

　　系統認為那是自己職業生涯中最天才的一個決定。

　　「後來的事情——您應該都能猜到了。」

　　「是您改變了命運，也改變了整個世界。」

　　賽琳婭沉默片刻才問，「……那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任務結束了。」

　　「按照我最初的設定模板，您剛完成的那次拯救世界，理論上就是最後的主線任務。」

　　他的設計藍本大概借鑒了一些游戲系統的運轉模式，所以才會有像征著結局的主線任務完結。

　　程序運轉的每個數據都顯示：一切結束了，他該離開，她也該離開。

　　但系統突然就不想那麼做了。

　　因為意識覺醒而誕生的系統，也因自我意識的覺醒，而改變了原本設定好的程序運轉。

　　「通過我的大數據統計顯示，我們應該能在這裡找到解決辦法。」

　　「如果沒有找到，」系統想了想，然後補充，「那我們就自己來解決這一切。」

　　「如果我真的一定要脫離您，我就再跑去鋼鐵俠的戰甲裡擠一擠，然後他們開個傳送門去把您找回來。」

　　人工智能在這一刻展現出了罕見的自負情緒，「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您的。」

　　當然其實還有一點小原因，系統擔心世界線會發動最後的反撲。

　　排斥意外導致賽琳婭再次被迫穿越到其他地點，所以便先行選擇了這個較為安全的世界，強行降落，以便於為賽琳婭提供修養空間。

　　——這會是最後一次強行躍遷。

　　因為賽琳婭已經徹底撼動了那些名為命運的一切。

　　從這之後，再也不會有任何束縛在他們身上的禁錮了。

　　……再也不會有了。

　　「還有一點，您知道您的身體狀況其實——」

　　在系統艱難的措辭提問時，賽琳婭已經猜到了他想說什麼，「我知道。」

　　「……」其實這個答案完全超乎系統的想像，「什麼？」

　　賽琳婭的聲音很平靜，「從托尼他們第一次為我做檢查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雖然托尼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什麼都沒告訴賽琳婭。

　　但是看到托尼那時候的眼神。她就什麼都懂了。

　　以及後來……傑森在與托尼交談過後，所露出的神情，也驗證了她想到的一切。

　　那樣沉默，溫和，卻又帶著痛苦的眼神。

　　……但他們沒有說，於是賽琳婭也什麼都沒提。

　　系統：「……」

　　他總能被宿主所打動。

　　沿著無邊的黑暗，賽琳婭向前走了一小段路。

　　在黑暗之外，她只看到了飄然落在自己眼前的花瓣。

　　很熟悉的花瓣，賽琳婭能看得出來，那些都來源自己家鄉的那顆花樹。

　　「噓。」

　　一雙手搭在賽琳婭的肩上，聲音溫和，「下午好。寶貝。」


第113章

　　「……」

　　在賽琳婭發怔茫然的時候, 又有一個很輕的親吻落在她的發間。

　　非常輕，一觸及分，但卻很溫暖。

　　那是賽琳婭曾經從未想像到自己也能擁有的暖意。

　　卻也是她現在觸手可得的溫柔。

　　「……母親？」賽琳婭下意識回頭，果然看到自己的家人正帶著笑意看向自己。

　　「雖然很高興能見到你, 」來自母親的親吻再次輕輕地落到賽琳婭的眼睛上方, 「但也……並不希望你出現在這裡。」

　　她怎麼可能不想看到自己親愛的孩子呢。

　　但如果讓他們團聚的前提, 是她的孩子必須要來到這個屬於亡靈的世界……

　　那麼她會希望，她的小女孩, 晚一點、再晚一點地過來與他們相見。

　　「你來。」她牽起賽琳婭的手, 指向那些飄散在空中的花瓣，「我們繼續走下去。」

　　「即便是在黑暗之中, 但花瓣也仍然會為我們指引方向的。」

　　那些輕輕飄散在空中的花瓣, 閃爍著淡淡的光芒, 如同流淌在黑暗中的熒光, 照亮著他們的位置與方向。

　　剛殘忍地將敵人打懵的言靈師，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再次啄破外殼，流出了內裡黏糊糊柔軟的貓咪軟糖內餡。

　　賽琳婭緊緊握著母親的手。因為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毫無經驗, 所以只能鄭重其事地貼合著這段血脈共鳴的溫度。很緊張, 卻又用力握著, 絕不舍得松手。

　　帶著這樣有些忐忑的心態, 賽琳婭有些小驕傲地向母親開口解釋，「這些花瓣，以及那顆花樹——我在我們生活的魔法世界裡親眼見到了。」

　　「我去了, 我們家族之前生活的那個地方。我第一次見到了……我們的家鄉。」

　　語氣好驕傲, 像個得到棒棒糖獎勵的小朋友。

　　「嗯。」母親溫柔地點頭, 眼神鼓勵，認真地聽著她繼續說下去。

　　其實賽琳婭的母親已經『看』到了，賽琳婭在他們家鄉裡做過的那些事情——畢竟他們當然不會錯過，自己孩子在魔法世界裡徹底擺脫束縛時的樣子，他們絕對要見證小女孩的新生；而且他們這些人的一部分靈魂碎片，也停留在那個充滿遺憾的死亡之地。

　　帶著遺憾，帶著憤怒，帶著……難以言說的恨意。

　　不過因為賽琳婭，那些破碎的靈魂，終於在花樹重新開放的那一刻，得到解脫。

　　然而雖然『看』到過那一切，但母親還是——認真地聽賽琳婭的回憶與描述。

　　她不想錯過賽琳婭留給自己的所有表情，也不想遺落女孩的每一句話。

　　她也真的很喜歡看到……賽琳婭現在這麼驕傲而自信的樣子。

　　脫離了曾經面對善意時總會有的小心不安，他們的小女孩已經明白了，自己擁有著多麼澎湃而偉大的愛意。

　　……雖然賽琳婭晚了這麼多年才收獲到那一切溫暖的力量，而且甚至還不是來源於他們這些——本應該教會賽琳婭【什麼是愛】的家人們，但終於、總歸，她得到了那本就該屬於她一切。

　　「我還將花樹贈送給我的枝干，種在了——」賽琳婭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語形容，「我現在所生活的世界裡。」

　　這一點，是賽琳婭的母親所不知道的。

　　她有些驚訝地怔了怔，然後又立刻笑了起來，「這真是個好主意。」

　　「這樣的話，來自家鄉的一部分回憶，會一直陪著你了。」

　　「……」賽琳婭皺著眉想了想，搖頭，「我更認為，那是你們與家鄉留給我的回憶。」

　　都說言靈師死後會隨風而散，不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跡。

　　在很漫長的一段時間裡，賽琳婭也從來沒得到過任何有關自己父母以及其他家人們的任何記錄，無論是文字還是畫像，甚至連口述回憶都沒有。

　　但現在——當賽琳婭感受到耳邊風聲、指尖落花，被愛意所包裹的每個瞬間，她就能感到——她的家人們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跡。

　　……她的孩子，怎麼能保持著這麼柔軟的心髒呢。

　　賽琳婭的母親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將賽琳婭摟在懷裡輕輕地抱了抱，「你說得對，我們從未分開。」

　　一陣腳步聲傳來，賽琳婭微微抬起頭，看到了自己的父親。

　　他走過來，給了自己的愛人與女兒一個輕輕的擁抱。

　　「你剛才做到的那些，我們都看到了，你是我們的驕傲。」

　　他們的小姑娘，一個在仇恨之地長大的言靈師，從來都沒有被那些黑暗與邪惡所侵蝕。

　　她靠自己的力量擁有了那麼多愛，以及榮光。

　　感受著來自父母的溫度，賽琳婭眨掉眼淚，用最堅定的聲音回答，「……你們也是我的驕傲。」

　　在擁抱結束之後，一家人繼續沿著花瓣所指引的方向走去。

　　像這樣與家人們一起慢慢走的經歷，還是賽琳婭第一次體驗到。

　　雖然周圍依然充滿黑暗，但她的心情卻因此而平復了下來。只是安靜地跟在父母身後，聽著他們的聲音，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她也終於，有機會能體驗到曾經錯過的這一切。

　　「喔——」賽琳婭的母親突然抬頭看向半空一笑，「看樣子，有人實在等不及。已經過來找你了。」

　　這句話有點突兀，賽琳婭在第一時間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只是愣愣地抬頭看向母親，「什……？」

　　在賽琳婭反應過來之前，她就被一股極其強硬的力氣一把拽過來抱住。

　　男人的手都繃起了青筋，超凶的憤怒，握著賽琳婭的腰提起來惡狠狠地摁在自己懷裡。

　　「……傑伊？」

　　在還沒來得及抬頭看清楚對方樣子之前，賽琳婭就已經先通過他身上的味道認出了是誰。

　　想到還站在半米之外的父母，賽琳婭心一慌，「那個——」

　　傑森的聲音打斷了她，他的臉埋在賽琳婭的肩上，幾乎咬著牙向外擠字符，「我找到你了。」

　　從應龍緩緩從高空中下降的時候開始，傑森就猛然間有種無法准確用語言來形容概括的緊張感。

　　……好像有什麼無比重要的，在離開他。

　　很明顯，這種感覺不僅只有傑森自己有。

　　和他待在同一個戰場上的雪狼，也低吼著趴低了身體，肉眼可見的焦躁不安。

　　聯絡器另一端沒有傳來消息——而雪狼已經沒耐心等下去。

　　祂本來就是由魔力構成的魔法生物，有瞬移的功能，所以立刻迫不及待地向主人魔力殘留最濃郁的戰場奔去——好吧，這次祂表現得比較仁慈，甚至沒忘記帶上自己的小弟傑森。

　　——至於後來，是應龍劃開了空間壁壘，讓傑森也跟了過來。

　　當然，至於詳細的具體過程，傑森目前還沒告訴賽琳婭。

　　他只是用力地將賽琳婭摁在自己懷裡，剛從戰場上下來，身上的硝煙味道更重。傑森能意識到自己的力道似乎太大了，怕弄疼他的女孩，只好無聲地松了松，卻又舍不得放手，像努力在懷中攬著一縷風。

　　直到……

　　直到賽琳婭的父親非常刻意地咳了一聲。

　　傑森才猛地抬頭，意識到這個世界裡並不只有他們兩個。

　　手臂還箍在賽琳婭腰上的傑森：「……」

　　被整只按在懷裡現在才艱難擠出來的賽琳婭：「……我，我之前就想對你說這個的……」

　　至今沒有搞明白【為什麼瑪麗和托尼他們會在聽到我談戀愛之後，反應那麼激烈】的賽琳婭 ，現在也不自覺地開始結結巴巴。

　　傑森：……

　　事實證明，不聽女朋友的話，絕·對·不·是·好·習·慣。

　　這段大起大落落落的經歷，一定他媽會在無數個他還沒睡著時的午夜夢回糾纏著他。

　　……媽的他大概是全世界唯一一個以這麼尷尬的方式見自己女朋友父母的人。

　　所以他現在要不要松手？是松手比較好還是繼續抱著比較……好吧他還是松開吧。

　　此時此刻，傑森只能慶幸，現在的環境不夠明亮。否則誰都能看見他現在的表情了。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很少說話唯恐破壞氣氛的系統語氣激昂地棒讀：「哇。哦。」

　　哇哦！這不就巧極了嗎！

　　刺激啊。

　　——作為一個敬業的人工智能，系統絕不承認他正在看熱鬧不嫌事大。

　　他分明是在圍觀……旁觀一場即將發生的愛的教育啊！

　　「……」兩個手腳僵硬的小朋友火速分開，氣氛宛若羅密歐與朱麗葉被抓包現場。

　　「事實上，」看著傑森，賽琳婭的母親露出一個比較微妙的笑容，「我們早就知道了。」

　　「在上次見面的時候，其他人都離開了這個世界，而只有你留了下來——從那個時候起，我們就猜到了。」

　　「……」傑森現在的心情，比讓他同時面對整個復聯以及海拉斯卡蒂還有家裡一堆小動物——還要更加緊張。

　　更緊張起碼十倍。

　　他沉默片刻，努力忍耐住自己的衝動，沒有下意識去抓賽琳婭的手平復心情，「……我以為，那是因為我也曾來到過這個世界。」

　　曾經親身經歷過死亡，被沾染上過多的死亡氣息，所以才能在這個世界久留。

　　「不。」賽琳婭的父親心情復雜地捏了捏眉頭，「那只是因為……你是【賽琳婭的心】所選擇的人。」

　　所以才能進入他們一家人久別重逢的世界。

　　賽琳婭的心，比賽琳婭自己，更早認識到她的愛意。

　　——就像她的尾巴也向來知道自己喜歡誰一樣。

　　「……」賽琳婭默默抬手捏了捏自己突然開始發燙的耳朵。

　　賽琳婭的母親笑眯眯地攬住女孩的肩膀，「好啦，把空間留給他們吧，我們繼續向前走。」

　　被母親牽到前方繼續走，賽琳婭懵懵地向後看了看，「啊？」

　　她的疑惑脫口而出，「為什麼又——」

　　「又？」母親迅速捕捉到了關鍵詞。

　　「因為我一『男朋友』的身份向托尼他們介紹傑森的時候，托尼他們也說要和傑森單獨溝通感情——？」

　　「……」聽到這句話，笑起來的是父母兩人。

　　喔，他們完全能夠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是啊，」賽琳婭的母親輕飄飄地回頭看了看傑森，語氣調侃，「男孩，你覺得這是因為什麼呢？」

　　傑森：「……」

　　很好理解，畢竟他的愛人那麼受歡迎。

　　亡靈的世界，比賽琳婭想像中的還要寬廣無際。

　　在花瓣所散發的光芒籠罩之下，她只能隱約窺見這裡的環境——

　　並且她並沒能有太久的時間來觀察周圍。

　　「你有一個很聰明的同伴。」母親的聲音打斷了賽琳婭的思緒。

　　細膩溫暖的手指劃過賽琳婭的額頭，像是在觸摸那個一直都陪在她身邊的同伴，「他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帶你來到了這裡。」

　　無論是世界線，還是其他的什麼來自維度或是來自世界的力量……全都無法干涉這個只屬於亡靈的世界。

　　所以在這個世界裡，賽琳婭能夠有足夠的時間避免世界線反撲；而系統也能夠有充足的時間，來解決自己程序原有的設定。

　　「……您一直都知道嗎？」

　　聽到賽琳婭這麼問，母親輕輕地搖頭，「其實我並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

　　她，以及他們，只是看到了自己的孩子被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神奇力量所帶走，並且還一直與對方結伴互助。

　　「但從現在發生的一切看來，我應該感謝他，不是嗎？」

　　系統：「……」

　　嗚嗚。他一定要把這段話錄下來珍藏，以此表彰與佐證自己監護人的身份有多麼不容動搖。

　　「如果你們需要幫助的話，」她繼續說，「那麼你們會成功的。」

　　作為母親，她愛著自己的女兒；而作為言靈師，她同樣具有強大的實力。

　　甚至可以影響到系統這種近另外維度人工智能。

　　系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破解程序的速度更快了。

　　「……」看來，大數據計算的結果沒有錯，這裡的確是最適合的地方。

　　「但是有一點。」賽琳婭的母親突然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女孩，像是想將對方的一切都刻進自己的腦海中，「別在亡靈世界待太久。」會迷失自我。

　　……其實這也是，在看到賽琳婭大量使用來自冥界力量時，海拉的第一反應。

　　在不屬於自己的異界彼端停留太久，會迷失方向，無法回頭。

　　賽琳婭的聲音抖了抖，「……所以我們該離開了，對嗎？」

　　「不，不是離開。」母親搖頭，她的父親也在兩步之遙的位置看向她，「我們從未分開。」

　　在夏日掠過你發間的風是我們，在春日落在你掌心的花是我們，停留在你的記憶之中、愛意之中的，也是我們。

　　所以我們——

　　「從未分開。」

　　在女兒的發間再度落下一吻，「沿著花瓣繼續向前走。你會遇到新的引路人。」

　　因為有來自母親的這句提醒，所以賽琳婭對自己接下來會遇到哪些人，其實有著隱約的預感。

　　——在下一個路口，她與傑森看到了布魯斯的父母。

　　他們看起來等候已久，帶著兩個小朋友繼續向前。

　　「我真的太為你們感到驕傲了——」瑪莎對兩個孩子說，語氣極其自豪。

　　「……」看著這一幕，托馬斯決定先不拆穿對方之前【在得知賽琳婭與傑森在一起之後，就瞬間連婚禮畫面都已經聯想出來】的經歷了。

　　接著，又換成了托尼的父母；

　　彼得的父母

　　……

　　不確定是不是錯覺，系統發現，每次遇到新的引路人之後，自己對程序的破解就會更快一些。

　　一位位引路人都陪著賽琳婭與傑森走過一小段路。

　　就像賽琳婭兩人曾經陪他們的孩子或愛人，在這個世界裡找到他們時，所做的那樣。

　　「別回頭。我們都愛你。別回頭。」

　　很多雙手的溫度在推她向前，催促她離開這裡，去往另一個世界。回到——回到那個同樣有大量家人與摯友在等待她的，另一個世界。

　　賽琳婭很想念這個世界的他們，一直都想念著他們。

　　但她也牢牢記得，母親說過，『我們從未分開』。

　　所以她決定這次做個乖孩子。聽從這些家長們的話。

　　握著傑森的手，賽琳婭沒有回頭，用力向前奔去。

　　去向未來。

　　很好的未來。她曾經所向往的未來。

　　而很快，有在花瓣之外的光芒照亮了他們兩人。

　　是熟悉的車燈。

　　那輛上次曾經載過他們的巴士再度停在賽琳婭與傑森面前，開車的依然是那位帶著墨鏡的白發老人，他打開車門對兩人打招呼，「嗨，好久不見！」

　　老人的手好像有點抖，但還是如同上次那樣的有活力，「需要搭車嗎？」

　　賽琳婭與傑森也如同上次那樣登上巴士。

　　不過這次有些不同——老人要收取車票。

　　「喔，我當然知道你們沒帶錢，」看著兩人發懵的表情，他哈哈笑了幾聲，「所以我准備了。」

　　在身上的口袋上摸索了半天，老人陸陸續續翻出了：鉛筆、網點紙、快速記錄下靈感點的備忘便條——

　　以及一枚硬幣。

　　「給你們的小禮物。」

　　「投幣機暫不工作，你們可以先保留下來。」

　　躍過前方的傑森，終於翻找出目標物品的老先生將硬幣遞給賽琳婭，「收下吧。」

　　硬幣上所顯示的，不是任何一個國度的錢幣圖案。

　　而是一個單詞；

　　【愛】。

　　「我之前想過，究竟應該寫什麼詞比較好。」

　　大巴穩穩地穿梭在黑暗之中，在亮起的車燈照耀中，外界都看起來很像是即將日出的黎明。

　　「健康？希望？還是力量？或者學習一下電影——哦，另一邊出品的那部電影，直接寫extra life？」

　　「但最終，我覺得這個才是最合適你們的。」

　　愛啊。

　　熱愛。

　　他們都是因為這個最簡單也最復雜的詞語，才在這個世界中相遇。

　　「而且，電影裡的通用設定不就是——愛無所不能嗎？」

　　通過大巴車內的反光鏡，老人看了看並肩坐在前排的賽琳婭與傑森，「很重要，不是嗎？」

　　「拯救了很多故事，也挽回了很多故事。」

　　『……賽琳婭。』

　　最先對這番話做出回應的，不是賽琳婭，也不是傑森。

　　而是實時檢測著宿主身體狀況的系統。

　　他有著全套精密的身體檢測設定，甚至比起托尼來說，系統才是最先得知賽琳婭身體狀況的。

　　所以他也最先、最快地捕捉到了賽琳婭身體數值的變化。

　　在來到現代世界之後，其實賽琳婭的身體一直都在好轉——包括現在。

　　那些沉積在賽琳婭體內的舊傷以及過往的疼痛，都在以很快的速度被治愈。

　　曾經賽琳婭能夠活下去，是因為她絕不服輸的堅定信念，以及因此而誕生的『言靈』，還有家人們曾經予以的祝願。

　　而後來，支撐她、治愈她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多。

　　就像剛才那一戰中，系統為賽琳婭實體化後的大團光芒那樣。

　　是那些情感，那些愛意與善意，治愈了她。

　　在這個瞬間。系統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所有數據統計分析都會顯示，這裡是最適合轉移賽琳婭的地方。

　　不只是因為在這裡，他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解決麻煩。

　　而是因為，在這個世界裡，這個屬於亡靈的世界裡，也充滿了愛。

　　愛。

　　言靈師最需要的東西。

　　賽琳婭曾經多年都沒能得到，但現在卻牢牢包裹住她的力量之源。

　　他們都在這個地方，獲取了力量。

　　系統突然開口，「……我發現，我能選中那個世界並且遇到您，大概是我最天才的一個決定。」

　　也是最浪漫的一個選擇。

　　大巴車也很快停下，老人回頭看向賽琳婭與傑森，「該走啦。」

　　「到回家時間了。」

　　雖然已經下了車，但賽琳婭還是忍不住詢問，「您究竟是——」

　　這位斯坦先生，似乎不是他們中任何一人的親人或朋友，但他……

　　老人笑笑，車燈依舊照著賽琳婭與傑森前進的道路，「我？是一個愛講故事的人。」

　　他已經將賽琳婭與傑森送到了這個世界的最邊緣地帶。

　　他們只向前走了幾步，腳下就驟然一空。

　　然後便是極速的墜落感，從高空而下的飛速降落。

　　傑森本能地將賽琳婭扣回自己懷裡。

　　而很快，隨著龍鳴聲，一雙被刻意放軟的雙翼接住了他們。

　　賽琳婭和傑森都能聽得出來那是黑龍的聲音。

　　窩在傑森懷裡，賽琳婭看著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在戰場上時沒說出口的那句話。

　　賽琳婭向來不喜歡拖延，於是她開口說，「傑森陶德。」

　　傑森的注意力與視線一直都在她身上，「嗯？」

　　然後他聽到——

　　「我愛你。」

　　「……」傑森不確定該怎麼回答這句話。

　　所以他回贈給了賽琳婭一個來自高空而落的吻。

　　他們在高空之中交換呼吸，也交換心跳。

　　=

　　「……」

　　賽琳婭與傑森平安歸來，這本來是一件能讓所有人都高興起來的事情。

　　先是緊急將他們送進檢查儀器裡，幾個大家長的表情明顯放松了下來。

　　……講道理。如果不是因為賽琳婭的系統堅稱這絕對是最後一次突發時空跳躍，那即便對方只是個人工智能，托尼也一定要想辦法揍他幾下。

　　這本來是很好的發展，敵人褪去，戰友們都還在，普通群眾得到妥善安排，下一步就應該是研究戰損問題（畢竟移平了好幾條街呢）——

　　但此時此刻。

　　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賽琳婭，托尼感覺自己的呼吸與心髒同時出了問題，「給我個解釋。」

　　他剛才想得沒錯！！

　　那個叫系統的家伙就是應該被揍一頓！！

　　「……其實這是正、正常現像！」系統結結巴巴地回答，「宿主的身體被快速治愈後所自然形成的反應！！」

　　畢竟這是一場從內到外的徹底修復。

　　賽琳婭的身體幾乎已經完全好轉，恢復成因訓練而比常人更健康的水准——對，托尼他們的確是在剛剛完成的檢查中發現了這一點。

　　但他媽。

　　恢復健康的代價就是縮水嗎？！

　　什麼鬼設定啊？林克泡的池子都沒這麼大副作用吧？！

　　坐在沙發上的賽琳婭，低著頭。小小一只，看起來最多最多也不過七歲。

　　由於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賽琳婭是在剛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時候驟然變小，娜塔莎只能緊急找了合適的衣服為女孩換上。

　　「最多就兩天！！」有智能管家進行轉播，系統用歇斯底裡的聲音挽救自己的尊嚴，「不會超過48小時的！！」

　　「宿主就能變回來！」

　　然而現在最大的問題是。

　　——隨著身體縮水，賽琳婭的記憶也自動恢復成了童年時期。

　　她坐在沙發上，身體以高度預警的姿態緊繃，像一只毛被rua反了的貓。

　　「……」羅伊頗為心情復雜地拍了拍傑森的肩膀。

　　傑森：「……」

　　他試探性地向賽琳婭走去，蹲下來直視對方。

　　然而在他開口之前。

　　旺達快速搶占到了賽琳婭的左手位，傑西卡慢了一步只能選擇右邊，芭芭拉環視一圈，默默地倚在了沙發靠背的後方。

　　而娜塔莎——

　　她輕輕抱起女孩，「我想你肯定記得我，我剛為你換了衣服。」

　　賽琳婭盯著對方看了片刻，鈍鈍地點了點頭。

　　傑森：「……」

　　從各種程度上，都輸得很徹底呢。


第114章

　　「……」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小號的賽琳婭，比起剛到這個世界時的小姑娘還要更加的——

　　難以接觸。

　　那種【冷冰冰表情漠然非常有距離感】的難以接觸。

　　而是一種……

　　就像，當你看到一只被棄養、被虐待的流浪貓之後, 哪怕你怎麼喜歡她，怎麼想要她好, 希冀能夠貼仔細地照顧她，但她還在看到你伸出的手之後，瞬間驚慌失措地跑掉——這樣的難以接觸。

　　非常警惕。

　　幾乎沒怎麼開過口。

　　在默默聆聽周圍人討論的時候, 目光大概掃視了不下十遍聯合基地大門的方向位置。仿佛下一秒就要彈跳起步衝出去。

　　……賽琳婭是怎樣在這麼小的年齡, 就養成這樣的警惕；又怎樣依靠著這樣高度敏銳的戒備才能在那種環境裡保護好自己……

　　這個答案,她們都知道。

　　也因為了解，所以才更加疼。

　　而在眾人的注視下，賽琳婭主動說出的第一句話, 卻還完全出乎了她們的預料。

　　「賽琳婭——」賽琳婭忍耐著疑惑地重復這個名字, 試探性地看向目前對自己來說最熟悉的娜塔莎, 「是在指我嗎？」

　　表情懵懵的, 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縷無法壓抑的驚訝。

　　『自己居然也能夠有名字』的驚訝。

　　——小言靈師能夠保證，今天絕對是她到外界音最多的一天。

　　從到這個地方之後, 她捕捉到的音頻率數量，遠遠超過了她所參加的每一次宴時到的贊賞或輕蔑；甚至也超過了她前段時間兩度被送去鬥獸場時, 曾到的那些令人適的嘈雜尖叫挑釁。

　　對於習慣獨待在武器庫中安靜氛圍的她來說, 她其實並很適應這種過於熱鬧的氛圍。

　　而且她在這裡聽到的話，也完全屬於她所熟悉的任何一種語言。

　　但她卻能夠得懂人們的每一個音, 好像有某種媒介還魔咒在持續性生效，幫助她理解周圍的語言文字。

　　……很難適應。有些奇怪。

　　——賽琳婭。誰？

　　到這個問題，抱著小女孩的娜塔莎立刻露出了非常復雜的表情。

　　她微微抬手，摸摸對方的頭發, 「真聰明，猜對了。」

　　……她們的小女孩，曾經連名字都無法擁有。

　　系統：「……」

　　雖然系統一直稱【賽琳婭】為宿主隨機挑選roll到的名字。但實際上，既然能夠找到賽琳婭的生日，那麼也肯定找到了她本應該擁有的名字。

　　而且這一點，通過賽琳婭父母以及其家人她的反應稱呼，大概也早就已經被賽琳婭本人所察覺了。

　　只過系統很有【監護人包袱】，一直都肯炫耀誇而已。

　　過這個問題提醒了系統。

　　應該更早也更直白地宿主說起這些的。

　　並且，一定要好好強調她的名字承載著多少人的愛意希望。

　　「……」

　　到娜塔莎這麼說，賽琳婭最先露出的表情卻並沒有多開，而純粹的迷茫。

　　因為觸碰到自己生活太過遙遠的事情，毫無經驗並手足無措的迷茫。

　　似乎為了掩蓋自己的情緒，賽琳婭只好低頭看自己身上那些材質陌生的衣服。她默默松開自己無意識繞袖口的手指，猜測非常敏銳，「這裡——另一個世界嗎？」

　　其實她的第一反應自己因為表現夠好而被轉賣了。但她又能夠確信，這個世界她所熟悉的那個地方完全相同……甚至她前幾戰鬥時在腿上留下的傷口都消失了。

　　如果因為知道自己的種族死亡之後隨風而散，她都快要以為自己在鬥獸場裡受的傷太嚴重導致什麼意外了呢……

　　「嗯——well，」娜塔莎捧著賽琳婭的臉她視，「這就一個很漫長的故事了。我們慢慢你講述，怎麼樣？」

　　很漫長。但因為一則充滿愛希望的故事，所以無論什麼時候回憶起，也都讓人們每個人都面帶笑意。

　　「過在此之前，」在系統的提示下，智能管家的音適時響起，「我想賽琳婭小姐需要完成她遲到的晚餐？」

　　在剛才的那場惡戰中，她們每個人都消耗太多了。除了身體檢查之外，她們都要有最快補充體力的方法。

　　也幸好賽琳婭和傑森這次消失的時間並不算長，不超過二十分鐘。否則真不知道她們該怎麼完成戰後的檢查補給步驟。

　　【晚餐】其實是個為了現在的賽琳婭而設定的特殊選擇，她們最常使用的還些功能性營養液——總之，絕、絕不適合還小小一只的女孩。

　　一路抱著賽琳婭走進餐廳，娜塔莎盡可能緩和小女孩的情緒，「說得對，你也應該已經餓了。」

　　賽琳婭有點猶豫地回答，「……應該還好？沒有多餓。」

　　早就已經習慣了身體的各類不適，飢餓只不過是其中最輕松的一種，很好接受、也最容易忍耐。畢竟只是餓而已，又沒有多疼。

　　作為間諜屆的top，黑寡婦女士非常擅長提問，所以她笑眯眯地換了個問題，「上一次吃東西是在什麼時候？」

　　計算回憶了一下日期，賽琳婭才回答，「兩天前。我剛從鬥獸場出來的時候。」

　　她又贏了一次，所以得到了一點罕見柔軟的白面包作為獎勵。

　　賽琳婭說，那是非常非常難得的食物。

　　甚至沒有舍得立刻吃完，將本就只有一小塊的面包鄭重其事地分成了好幾份，每次只舍得吃一小份。

　　……結果在第二天，那幾小塊讓她戀戀不舍的面包就已經全部被風干成硬邦邦的堅固物體了。

　　賽琳婭還吃完了。

　　很可惜。也非常遺憾。不過——好歹她又知道了一個之前沒有想到的新知識：原來軟面包也會變硬。

　　「……」聽到這句話，遠遠走在兩人身後的傑森動作猛然一頓。

　　連說話的聲音都很啞，「你已經去過鬥獸場了？」

　　這明明是傑森最不想讓賽琳婭陷入擁有的記憶。

　　被娜塔莎抱在懷裡，賽琳婭默默抬頭看了看傑森，眼神有些專注，「……嗯。」

　　嗯——怎麼說呢。

　　她前兩次去鬥獸場的時候，所面臨的對手就像對方這樣『強壯高大、看起來能一拳將敵人打成三份』的獸人狼人。

　　這個人類看起來比她們還要更強壯，看起來也更能打。

　　表情凶巴巴的，但當她看過的時候，賽琳婭卻發現他的眼神卻很軟。

　　——賽琳婭討厭這種眼神。

　　「去了多久。」

　　傑森咬著牙繼續追問。

　　雖然知道，無論去了幾次，但只要他的女孩曾經去過那個地方……被造成的傷害就永遠不會消失。

　　賽琳婭越回答這幾個問題，越覺得茫然，猜到這些提問的背後含義。但她想了想還是回答，「……兩次。」

　　「……」傑森很深地看了一眼賽琳婭。

　　如果確定她就在自己身邊，真不知道究竟該怎樣才能忍耐住那些在自己血液裡沸騰的憤怒。

　　當坐在那個極其明亮廣闊的餐廳之後——，雖然用【廣闊】這個詞語形容室內環境有些奇怪，但在看清楚這裡的設施面積的時候，賽琳婭卻只能想到這個貼切的形容詞表達自己現在的震撼。

　　『雖然不確定這裡是哪裡，但這裡的主人一定很有錢。』

　　嗅到杯子裡飄出的鮮活霧氣所攜帶的是牛奶醇香，賽琳婭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有多飢餓。

　　娜塔莎刻意將牛奶分成了兩杯，還直接在賽琳婭面前喝掉了屬於她的那一杯。——用實際行動表示『這沒問題，你可以放心』。專業人士，很擅長打消其他人的戒備。

　　賽琳婭盯著那個杯子看了大概足有十秒，才在其他人鼓勵的注視下，伸手慢慢地端起將還帶著熱氣的液體倒進胃裡。

　　「……甜的。」

　　這是賽琳婭的第一反應。

　　她說，這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甜品】是貴族宴會上必不可少的一種食物，那些追求炫技炫耀財富地位的甜點，未必能夠有多好吃，但絕對大肆使用蔗糖。賽琳婭甚至曾經在一次宴會上看到了由糖雕成的城堡，那座貴族莊園的大體輪廓，造型奢靡。

　　空氣中都因為那些甜品而彌漫著濃烈的甜膩味道，賽琳婭聞到過很多次。

　　用普通人絕不可能買得起的昂貴蔗糖，制造那些可能在正常宴會中都能『安然無損』吃一下的菜肴，這本身就一種高端炫耀。

　　——這也就賽琳婭幾乎沒有吃糖機會的原因。

　　連軟面包都是一種獎勵，更何況是珍貴的糖呢。

　　甜而暖的牛奶，熨帖地流進身體，止不住那原本已經被賽琳婭習慣性忽視的飢餓引起的抽搐。

　　她忍住自己心裡的興奮感，盡可能保持鎮定，運用著從宴會上看到的禮節並熟練地開口，「非常感謝——」

　　完全就將這一杯牛奶當成了自己能夠得到的一切晚餐。

　　這一杯牛奶甚至都已經超乎了賽琳婭最好的想像。

　　在賽琳婭開口說出感謝之前，傑森就已經沉默地將提前放置到合適入口溫度的蘑菇濃湯推到她的手邊。

　　時機恰到好處，精通投喂技巧，有豐富的養貓經驗。

　　「……」賽琳婭有些迷惑地抬起頭，不太確定地指了指面前的濃湯，又指了指自己，「這個，也給我的嗎？」

　　「當——然——」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剛走進的托尼。

　　挺刻意地回掃視一遍傑森，然後張開雙臂示意，繼續對賽琳婭說，「不只是有這些，sweet，還有更多——也全部都是為你准備的。」

　　「可惜現在還在基地，東西准備得還不夠充分，」托尼遺憾地皺眉，「等下我們回大廈之後繼續晚餐時間，怎麼樣？」

　　在【回大廈】這個短語上，托尼咬得特別重，甚至還不忘記回頭看了一眼剛走到門口的布魯斯，以示挑釁。

　　「……」

　　賽琳婭默默低頭，掃視了一圈那些被依次擺好環繞到自己身邊的豐富食物種類。

　　升騰而起的溫暖熱裹挾著食物的香味，躥過賽琳婭的鼻尖，帶著難以忽視的暖意一路落進她的心髒。

　　不僅種類豐富，甚至還有很多食物，精致到讓賽琳婭這個時時去宴會上做點綴的『奢侈品』，都分辨不出究竟是什麼原料做成的。

　　准備得、不夠充分？

　　出自敏銳的直覺，賽琳婭覺得這個有著焦糖色眼睛的男人，一定，絕對，非常有錢。

　　「……這些真的就已經足夠了。」面這些分量足夠她平時吃一個月的食物，賽琳婭只能這麼誠實地回答。

　　「那就換做夜宵，」托尼無縫銜接地換了種說法，「你可以隨意點餐，大廈裡有充足的設施滿足你的任何需要。」

　　語篤定到起有些自負。

　　但考慮到托尼斯塔克，所以即便用這種語氣說出這種話——也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為了讓賽琳婭能夠更好地適應這個陌生的環境，所以娜塔莎強行按頭送走了幾個表現最亢奮的家伙。

　　然後以羅伊為代表，他們那群人正擠擠挨挨地湊在餐廳外側探頭往裡看，配合著他們身上那些還沒得及換下的各色制服，看起簡直像一排粘在門框上的彩色小旗子。

　　「……」娜塔莎很關切地注意著賽琳婭的反應。

　　女孩正盯著面前精致的飯後甜點，小兔子形狀的慕斯，太可愛，遲疑著怎麼都下了口。

　　在注意到娜塔莎的視線之後，她才鈍鈍地抬起目光。

　　貓果然貓，無論什麼時候都非常聰明。賽琳婭立刻意識到了這個對自己很好的大姐姐在想什麼，她認真沉思片刻，搖頭回答，「沒關系。」

　　——賽琳婭說，這一種很奇怪的感受。

　　跟在貴族及他們夫人身後參加宴會的時候，賽琳婭也從那些賓客口中收獲到過不少關於自己的——『贊揚』？

　　類似於『以後一定很有用』、『肯定能夠培養出強大實力』這樣的贊揚。

　　或語言，或品評的眼神。

　　好像每個詞都在祝願希冀她的美好未來。每句話聽起來無比真摯。

　　但不知道為什麼，每當聽到那些贊美，或浸泡在那些仔細打量觀賞的認證目光之中，賽琳婭卻連最基本的微笑都撐不起。

　　她只想沉默。

　　只想在那些指點之中，安靜一會兒。

　　這讓賽琳婭始終認為，自己不喜歡太熱鬧的環境，也不喜歡被太多人注意。

　　——可現在，她並不討厭這些陌生人落在自己身上的關注度。

　　一個剛過七歲的小姑娘，很難解釋分辨清楚那兩種關注究竟有什麼區別。

　　但她卻能非常清晰地意識到，在這些人的關注中，沒有打量貨物般的品評挑剔，只有很陌生的溫度。

　　就仿佛……當他們說出誇贊自己的時候，他們也像之前那些人一樣討論自己的未來具有多麼強大的力量；而是對她分享一個——更加美好，也更加充滿不可思議想像的未來。

　　這種感覺好像有點奇怪。

　　一定被鬥獸場那些嘲諷過她的獸人們評價為『懂得戒備的莽撞』。

　　但她還——好喜歡這裡的氛圍啊。

　　……理所當然，在門外的那些人之中，還有肯定不會缺席的達米安。

　　不過才不可能趴門框，只路過幾回順路經過了餐廳五六次而已。

　　並且左眼寫著【我覺得我可以】，右眼寫著【我現在肯定能夠打得過她】。

　　迪克沉默片刻之後，還忍不住開口提議：「……我們應該回去了？看起來，聯合基地目前應該也沒什麼需要我們繼續幫忙的事情了。」

　　達米安：？？

　　看著達米安可思議的質問眼神，迪克：哈。

　　你現在能不能打得過賽琳婭，這個問題我沒辦法確定。但我覺得你絕對會因此而被你二哥打，也被斯塔克揍。

　　不過即便這樣，但是在為了賽琳婭這48個小時內安排住所的時候，迪克還立刻挺身而出，「難道你們覺得——」

　　「我們家更擅長照顧小孩子嗎？」

　　說著，迪克指了指二代羅賓傑森，以及滿臉著『你說誰小孩子呢』的達米安。

　　「？不是嗎？」托尼高揚起的眉能反映出現在的表情，理直氣壯地指了指幻視，「我們可是從剛出生的時候，就照顧至今。你覺得誰更有照顧小朋友的經驗？」

　　蝙蝠撿到那幾只小崽子的時候，他們可都已經有十幾歲了吧！

　　「……」

　　hello？？舉這種例子都可以嗎？？這合理嗎！？

　　賽琳婭小口小口地吃著傑森推過的另一只慕斯，即便旁觀全過程卻依然看不懂，只好轉頭詢問這個外表看起來凶猛無比卻又很溫柔的人類，「他們在討論我嗎？」

　　「喔——」

　　在傑森回答這個問題之前，索爾的音就先傳進了這裡。

　　他們剛送走阿斯加德的諸位戰士們，現在才有機會趕來。

　　「果然如吾友在通訊器內留言所說！」雷神很興奮地看看賽琳婭，「若有需求，阿斯加德仍可提供幫助！」

　　照顧小孩子？神後弗麗嘉在他們幼年時照顧了他們好幾百年！這才真正的經驗豐富啊！

　　剛剛落地的海拉斯卡蒂：……

　　這大概她們第一次以這麼快的速度就索爾達成共識。

　　干得漂亮。

　　恢復成普通人裝扮，克拉克試圖提議，「其實農場也一個很適合孩子生活娛樂的地方。」

　　「……」考慮到自己嬸嬸的做飯技巧，彼得深呼吸好幾次，還沒忍也進行薦。

　　傑森：……

　　所以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記得她每次提起的【家】究竟在哪裡了嗎？


第115章

　　好吧, 其實在托尼等人都已經經歷過一番爭論與比較之後，賽琳婭才後後覺地意識到——哦，原來這些人是在討論自己的去處。

　　嗯……對賽琳婭來說, 這又是一很奇特的經歷。

　　之前賽琳婭也曾聽到過其他人討論爭議她的去處，以無比認真的態度謹慎探討抉擇：究竟是鬥獸場更能激發她的潛力, 還是與雇佣來的勇者一同深入無人之境探險。

　　——後來他選擇了前者，理所當然，畢竟將目標放置在可監控範圍之內會讓他更加放心；且這也足夠有趣, 肯定能為他賺來不少賞客的票價。

　　不過, 現在這些人正討論的話題, 好像與賽琳婭曾親身經歷過的次，很不一樣。

　　他沒在討論她的用處與價值，是在爭論——究竟哪一邊才能更好地照顧她。

　　……是讓賽琳婭難以想像, 也不太好理解的一場爭論。

　　在糾結片刻之後, 賽琳婭只好選擇求助坐在一旁的傑森, 「我……」

　　說話的語速很慢, 每次開口之前都要先提前行數秒考。

　　平時很少有說話的機會，就算是在氛圍嘈雜的鬥獸場內, 她也只擅長使用武力來與敵人行『面對面』的『切實交談』。

　　——今天她大概說了比平時半年都要多的話量。

　　苦惱擔憂地問，「我在去到些地方之後, 應該做些什麼？」

　　總之, 從他的語氣與眼神來分析，應該不會是比鬥獸場更危險的地方吧。

　　「……」傑森定定地看向賽琳婭。

　　朋友, 真的是很的朋友。傑森記得她曾經說過，她第一次去鬥獸場的候才剛七歲。

　　所以現在——她也不會超過這個年齡太多。

　　看現在的賽琳婭，傑森完全可以清晰地想像得到：對方是怎樣艱難地站在書櫃上透過縫隙去看太陽，也看自由的飛鳥；又是怎樣帶賭氣的執拗為自己畫下唯一一幅自畫像。

　　於是傑森搖頭, 「什麼都不需要做。」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句：

　　什麼都不需要做，能夠來到這個界上……這就已經足夠了。

　　眼神麼篤定又認真，讓本應該猶豫茫然的賽琳婭都忍不住下意識去相信。

　　雖然傑森看起來很凶，目測也比賽琳婭經歷過的兩個敵人都更加能打，不過以這近距離坐在他身邊，賽琳婭卻不此感到緊張——

　　這個人類表現得還挺溫柔的。

　　且他剛才甚至都將第二份蛋糕送給她吃了唉。

　　甚至，即便這個人類沒有真的開口，可他看起來也非常想要參加這場爭論之中，討論她的去處。

　　雖然賽琳婭也不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麼古怪的想法。

　　但她就是道。

　　這場討論的最終結論是：除去距離太遠，賽琳婭現在狀態也不適合行空間躍遷的神域，將剩余這不到四十八個，行平均分配。

　　托尼必須要發表聲明：

　　他絕對、當然、完全不是對蝙蝠他妥協了。

　　是為……即便清晰地曉過去的事情無法改變。賽琳婭的童年早就已經結束。這其實只是一段姑娘的回憶，在不到兩天之後，賽琳婭就會重新恢復他所熟悉的樣子。

　　但他還是想努力填補一些什麼……

　　讓賽琳婭在回憶起自己童年經歷的候，想到的不僅只有些她曾經獨自扛過的苦難疼痛，也能夠有這次『意外』帶來的新記憶。

　　更好的記憶。

　　屬於他的記憶。

　　為了做到這一點，他願意暫讓步。

　　重讀以示強調，【暫】。

　　賽琳婭待的第一個地方，理所當然且不容置疑的，當然是復仇者聯盟大廈。

　　旺達與傑西卡兩個姑娘立刻擊掌慶祝，同當場自告奮勇地自薦來照顧她，提出的理由也非常理直氣壯：她都有過弟弟，當然也肯定有充足照顧朋友的經驗。

　　這多適合照顧賽琳婭呀！

　　——聽到這個理由之後，其實出生間只比旺達晚30秒的快銀：……姐。我覺得還不如說有充分安撫照顧幻視的經驗呢。他年齡比我還，帶來的可信度肯定比我更高。

　　讓賽琳婭接受『這是她未來所生活的界』，這個過程其實比他想像的更加輕松快速。

　　他的女孩的確露出了很長間的茫然。

　　用明顯生疏的語氣重復，「未來？」

　　在很長一段間裡，這個詞語對賽琳婭來說，都是一個遙遠高高在上的符號。提及之後只有陌生。

　　當然，也有不少人會在她面前提起她的未來，討論她未來究竟能擁有多強的實力，到底會多有用。

　　但她現在所處的這個未來。

　　……在這裡經歷過的每一件事，全部是在賽琳婭一切想像中都不會出現的美好。

　　但也只是茫然。

　　沒有更多過激的反應，比如懷疑掙扎或是反抗。

　　——這就已經很好了。

　　在這個解釋過程中，雪狼與三頭犬只動物都在賽琳婭的身邊蹭來蹭去。尤其是雪狼，甚至還正大光明地仗體型（以及體重）優越來排擠其他動物，拖雲一般長長的蓬松尾巴，趾高氣昂地趴在賽琳婭膝蓋上炫耀。

　　仗自己會飛且輕，更鳥又一次得意地落在賽琳婭的肩膀上，牢牢占據這個優越地位。

　　賽琳婭接受【這其實是一群她曾經在書籍中多次翻閱過的強大魔法生物】這一事實的困難程度，甚至要超過讓她理解她正在自己的未來。

　　畢竟，賽琳婭在書上看到的祂：面目猙獰威風凜凜可止夜啼的惡獸。

　　現在圍在賽琳婭身邊的祂：主人摸我！先摸我！我才是您最喜歡的個動物！

　　「……」

　　對於還不了解什麼是【反差萌】的賽琳婭來說，她看不懂，但是她大受震撼。

　　但是動物蹭過來的柔順蓬松長毛又是麼溫暖，比偶爾次她運氣好被分到剛從太陽下拿來的稻草床鋪更加柔軟暖和，所以賽琳婭還是忍不住伸手摸了很久。

　　甚至很想不顧形像地把自己埋毛絨絨中打滾。

　　當然賽琳婭的驚訝不僅來源於雪狼他，當得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其實分別是：海拉斯卡蒂索爾……的候。

　　賽琳婭：。

　　她現在可以百分百確定這絕對不可能是夢了。

　　為她做夢也絕對不可能夢到這不可議的情節。

　　剛才皮特羅分給了賽琳婭一罐氣泡水，她感覺自己現在的心情就像液體一樣，啪啪噠噠地向上升騰，難以置信的神奇感，「我——」

　　七歲的姑娘，終於展現出了這個年齡本應該有的好奇心，眼睛帶明亮閃躍的光芒看向海拉與斯卡蒂，「我是怎麼能……」

　　她是怎麼做到的呢。

　　她怎麼能遇到這麼多——曾經只能在書上看，久招不應的神明呢。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海拉才干巴巴地開口，「……我在尼伯龍根相遇，然後發生了很多事情。」

　　……然後就認識了。

　　賽琳婭：「？」

　　這就是死亡女神的說話方式嗎？從未設想過的新識又增加了。

　　海拉：……

　　賽琳婭說看誰不順眼，死亡女神能毫不猶豫地拎長劍去揍人；

　　但如果賽琳婭問她，她是怎麼認識，她又是怎樣被融化的……

　　海拉就只有：……我覺得我還是去砍人吧。

　　斯卡蒂毫無掩飾地爆發出一陣針對海拉的嘲聲，然後伸手將賽琳婭攬自己懷裡，語氣得意又驕傲，「我不一樣，我在第一次見面的候，就非常——非常喜歡了。」

　　女孩抱在懷裡輕飄飄的，甚至都感覺不到什麼重量，像攬一縷風，又或是一捧花瓣。

　　「……」

　　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出來賽琳婭肉眼可見紅起來的耳朵。

　　每一次，當賽琳婭感覺自己已經成功接受了這個【未來界】的神奇程度之，就會有全新的、更加讓她驚訝的事情再度發生。

　　個被其他人成為『電視』的光屏，居然提到了【言靈師】這個詞。

　　賽琳婭完全條件反射地抬頭去看。

　　然後她聽到了好多好多——來自不同陌生人的語言。

　　『她之前就救過我！！她曾經在殺手鱷與螢火蟲的手下救了我！天啊我和我的家人一直都很想找機會感謝她的！』

　　『這是一場奇跡。我認為所有人都會這麼覺得，這是一場奇跡，她也是一場奇跡。』

　　賽琳婭：「……」

　　視頻的播放者，當然是讓自家智能管家cut出采訪片段的托尼。

　　他倚在客廳門口，對賽琳婭說，「他都在為歡呼。」

　　表情和語氣都是樣的理所應當，就好像【賽琳婭受歡迎】、【賽琳婭被很多人所喜愛與相信】，這其實是兩個肩排在『真理』行列中不容忽視的定論。

　　在剛才場混戰中，他曾使用【言靈師】這個號來稱呼賽琳婭。

　　……是抱前途未蔔的決心，來對他的女孩行袒護，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也要在這一刻昭示對方是他團隊中的重要角色。

　　這也是他罕見用直接態度向外界公布【言靈師】這個名字。

　　「……」賽琳婭愣愣地看面前的屏幕，感受麼多來自陌生人的感謝、崇拜、喜悅——包含太多太多復雜情緒的話語。

　　這就是，她的未來？

　　……真好啊。

　　……真好。

　　明明曾經翻閱研究過麼多書籍的言靈師，竟然在這一刻突然感覺到了自己詞彙量的貧瘠。

　　賽琳婭在大廈裡還得到了一個非常寬敞的大房間，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獨立臥室。

　　為她的個人喜好，特地放置了大量柔軟的枕頭。

　　其實早就為賽琳婭准備好了。不過她能夠留宿在這裡的機會不算很多，所以這個驚喜禮物直到現在才得已拆封。

　　賽琳婭此流露出的喜悅不可置信的表情，足以融化所有人。

　　站在房間門口，賽琳婭專注地看一切，忍不住再次開口詢問，「真的不需要我做什麼嗎……」

　　她已經戰勝過兩個強壯的獸人了，應該——戰鬥力還算可以？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呢。

　　她不是想用自己的戰鬥力來交換什麼。但是……在得到了麼多之後，她也總要做些付出的吧？

　　為還不是很適應這個界的語言，以及個名為『系統』的生物為自己提供的幫助，所以賽琳婭在說話都還會帶些孩子所特有的咬舌，聽起來會有些含糊。

　　但超可愛。

　　在這個苦惱提問之後，賽琳婭再次得到了很溫柔的容，以及非常堅定的搖頭，「對我來說，的存在，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習慣房間的賽琳婭，多花費了一些間才能適應這個近乎【巨大】的環境。

　　「系統。」在長久的沉默之後，賽琳婭不太熟練地呼喊自己腦海中的個聲音。

　　「嗯？」像之前每一次樣，系統也立刻做出回應，入待機狀態。

　　「……」

　　賽琳婭沉很久，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什麼亟待詢問的迫切問題。她就只是……覺得好高興。

　　「真開心啊。」

　　「……嗯。」

　　雖然已經強調過很多次了。

　　但系統卻依舊總是想要感謝自己能遇見賽琳婭。

　　=

　　第二天來接賽琳婭去哥譚的人是傑森。

　　看到這子出現，托尼露出了個『果然如此、不出所料、我就道、呵呵呵呵』的白眼。

　　非常勉強地容忍了下來。

　　不得不說，傑森真的擁有非常豐富的養貓經驗。

　　在賽琳婭還在探頭探腦觀察這個叫做『汽車』的鋼鐵盒子的候，興奮期還沒結束，他就已經熟練地從口袋裡翻出棒棒糖塞給女孩，讓她咬來平復心情。

　　……紅頭罩完全沿襲了蝙蝠俠腰帶空間的神奇設定。

　　腰包和腿包甚至夾克裡有武器、有隨身匕首、有強效解毒針、繃帶、抹除痕跡的各類常備工具，但也有各類哄朋友專用利器。

　　能夠充分應對各個年齡階段的朋友——又或者更准確得來說，是『朋友的各個年齡階段』。

　　畢竟他的女孩就只有賽琳婭一個。

　　車輛再次停在韋恩莊園門外。

　　……與初次他兩人來到這裡的候相比，中間已經發生了太多的復雜故事，他每個人也都經歷了太多改變。

　　不過好在，都是很好的改變。以及很美好的故事。

　　察覺到傑森腳步的停頓，賽琳婭也很快抬頭看向對方，用眼神表示疑惑，「？」

　　傑森：……

　　麼問題來了。

　　迪克他能成功控制住只惡魔崽子嗎。

　　——只能說是【四舍五入】的成功。

　　畢竟要想讓達米安完全對賽琳婭不感興趣，比起迪克等人的勸說，可能還是賽琳婭的言靈更有效果。

　　不過還好，賽琳婭沒太注意到來自達米安的專注凝視——畢竟早就習慣了落在自己身上的各審視目光。這沒有惡意只有興趣的眼神，算不了什麼。

　　而且……

　　其實賽琳婭的注意力早就已經被莊園內的蝙蝠牛蝙蝠犬和羊吸引走了。

　　賽琳婭昨天已經見過了三頭犬，但羊和牛這兩動物，她還是挺陌生的。

　　就算是在個有不少半獸人的鬥獸場裡，賽琳婭也沒見過『牛頭人』或者『羊面人』這類型獸人。

　　在芭芭拉的鼓勵之下，賽琳婭才試探地伸手摸了摸羊身上的柔軟絨毛。

　　真的太可愛了，柔軟到賽琳婭都不道應該從哪裡開始下手撫摸。好像摸哪都不太對……只能伸出手指輕輕地碰。

　　其實只有蝙蝠牛與蝙蝠犬都是韋恩莊園內養的動物。

　　……羊，以及賽琳婭剛才吃掉的蘋果派，都是克拉克昨晚送過來的。

　　賽琳婭現在正處在【自我修復治療】期，身體狀況絕對不適合行瞬移之類的空躍遷——這是布魯斯與托尼拒絕克拉克提議說出的原。

　　於是超人帶賽琳婭飛了一次。再次去看太陽，也去看充斥青草與薔薇味道的農場。

　　然後還將羊和母親做的蘋果派又送了一份到韋恩莊園，以加強賽琳婭的記憶。

　　……不愧是啊superman.

　　「我還准備了野餐間，」芭芭拉拉賽琳婭在草地上鋪好的野餐布之上坐下，「為我猜，應該會對這個感興趣？」

　　之前次bbq，賽琳婭就非常喜歡。

　　賽琳婭快速且用力點頭的反應，也證明了他的猜測非常正確。

　　置身於太陽溫和不刺目的籠罩之中，賽琳婭在這裡嗅到陽光溫暖的味道，食物香甜的味道，草地獨有的淡淡氣息——

　　是賽琳婭曾通過個狹窄窗戶向往擁有過的一切。

　　『……就好像，傳說中些在冒險後迎來野外憩的勇者一樣』。

　　不過望面前這座，比自己印像中的貴族莊園還要更豪華且更有歷史感的建築，賽琳婭還是忍不住想，『原來住在這豪華莊園內的人類，也不都是冰冷虛偽的』。

　　雖然迪克在聯合基地內以『我家才更有照顧孩子經驗！』這個理由強行爭奪賽琳婭的監護權，但實際上——

　　韋恩莊園裡最會照顧孩子的人，當然還是阿爾弗雷德。

　　這位曾供職於軍情五處的特工先生，照顧過年幼的布魯斯，也為剛來到莊園內的數任羅賓提供了最能讓他適應的舒適環境。

　　在照顧賽琳婭這件事情上，阿爾弗雷德依舊沒有失手。

　　上次他用甜餅與韋恩家的照片相冊成功吸引了賽琳婭的注意與好奇，這一次，他為賽琳婭帶來了本昨晚就已經從書房中取來准備好的童話書。

　　「我還記得，」舉止優雅的老人眼神之中閃過懷念，「這是布魯斯老爺候曾看過的睡前故事。」

　　「……」大戰初歇，即便沒什麼人員傷亡，但條為混戰移平的街也依然需要處理。剛趕回來的布魯斯，恰好聽到這句話。

　　他的目光劃過賽琳婭捧在手中的書，也立刻回想起來自己父母坐在床邊為自己講故事的場景。

　　——是非常溫暖的回憶。

　　正如他現在所創造的這些經歷，也同樣是日後回想起來會感到溫暖的記憶。

　　這個解釋讓賽琳婭翻閱書頁的動作瞬間變得更加緊張了。

　　甚至手指都僵硬地搭在書脊上不敢亂動，直到布魯斯接過書本，為她翻出他曾經最喜歡的個童話故事，又輕輕地交還到賽琳婭手中。

　　睡前故事，就是一個能夠讓【無論什麼年紀，也無論哪個階段的孩子】都會感興趣的故事。

　　當然也立刻吸引了賽琳婭。

　　她很快就對書本中這則『撿魚的男孩』的故事充滿了興趣。

　　看女孩投入的眼神，剛端來蛋糕碟的提姆沉默片刻才開口，「之前，一直沒有聽過這些故事嗎？」

　　「沒有。」賽琳婭回答得很果斷，因為太清楚自己的經歷。

　　「嗯——我的閱讀範圍可能和這些不太一樣，」賽琳婭回想了一下自己在鬥獸場內受傷前所讀的些書，「我最近在看，俄狄浦斯的傳說。」

　　賽琳婭的閱讀範圍可不需要做到什麼『培養孩子的同理心好奇心理解力』，只需要主人翁足夠凶殘，足夠強大，足夠可怕。能和她本人一樣，成為最凶猛的武器。

　　「……」芭芭拉看女孩的眼神軟了又軟，用輕到唯恐驚擾一只蝴蝶般的聲音對她說，「辛苦了。」

　　辛苦獨自長大，也謝謝好好地長大了，還好，堅持到了故事開始，堅持到了與所有人相遇。

　　「也還好啦，」當提起些經歷的候，即便是的賽琳婭，也展現出了堅強樂觀的一面，「些故事其實也挺有意的。」

　　「且大家都要訓練……」鬥獸場的每個生物都經歷過各不同的訓練，「我也沒什麼不同。」

　　「……」

　　於是芭芭拉想，如果他在這兩天內做到的一切事情，能讓賽琳婭在日後回想起童年的候，不再只露出這麼認真堅強的表情，是可以起來——就足夠了。

　　「睡前故事，是需要由家長來念給孩子聽的。」阿爾弗雷德突然說。

　　同他又看向了一旁的布魯斯，「不是嗎，布魯斯老爺？」

　　布魯斯：「……」

　　傑森這次沒像往常樣與賽琳婭坐在一起，是坐在女孩身後大概一米的位置。

　　仿佛個在家門口目睹貓咪探頭舔人類水杯的嚴肅二腳獸。

　　聽到阿爾弗雷德這句話，他很輕地一挑眉。

　　在個孩子驚訝了然的眼神注視之下，布魯斯的表情雖然有些僵硬，但還是接過了賽琳婭手中的本故事書。

　　……他父母為他念過的書。

　　穿梭在無數邪惡中的黑暗騎士，用屬於布魯斯韋恩的溫柔低沉，非蝙蝠俠般沙啞的聲音，慢慢地念了下去。

　　這比賽琳婭最奢侈的夢想都還要美好。

　　在陽光的籠罩之中，她能夠聞到自由與太陽的氣息，身邊的所有人都對她溫和以待。甚至還有……一位長輩為她念起從未聽過的故事。

　　她曾經最期待的一切，都在她身邊。

　　如果這是她會擁有的未來。麼她將永遠都保持期待。

　　當孩子陸續離開，阿爾弗雷德整理收好一切物品，他看看布魯斯，「您將本書送給了賽琳婭姐？」

　　「……嗯。」

　　將他曾經擁有過的些故事，再送給家中的孩子。

　　就像……在個亡靈界之中，他母親曾對他說過的樣。學會說愛。

　　「不過這可真巧。」阿爾弗雷德眯眯地補充，「傑森少爺在臨走之前，也帶走的他候曾經看過的一部分書籍。」

　　「我想，些肯定也是送給賽琳婭姐的吧。」

　　布魯斯：「……」

　　……居然又送重復了嗎。

　　不過這一次，他能夠確信，他的兩個孩子都會此感到開心。

　　從韋恩莊園離開之後，賽琳婭的監護權自然然地順延給了帶她走的傑森身上。

　　透過車窗玻璃，賽琳婭看向這座城市。

　　剛結束一場激烈的混戰，街道上還有許多沒有整修完的地方。

　　可即便是這樣，賽琳婭也能夠在這裡看到一座城市所具有的濃烈希望。

　　衝破黑暗與迷霧，蓬勃生機的希望。

　　「啊，」在捕捉到一片陌生區域之後，賽琳婭忍不住開口，「這裡是……什麼地方？」

　　一個挺大的公園。雖然理論上是為孩子設立的，但是設備非常簡陋，只有最基礎的秋千等設施。

　　但傑森還是在一旁停了下來。

　　為了他道賽琳婭曾經沒有機會去體驗這些。

　　「來。」在賽琳婭緊張遲疑的眼神之中，傑森將賽琳婭在秋千上安撫地放置好，「試試看？」

　　傑森道過去的事情無法再改變，他沒辦法回到過去給年幼的賽琳婭一顆糖果。但他還是想將賽琳婭沒能擁有過的一切，全部都捧到她面前。

　　不只有玩具，更有愛，和希望。任美好的一切。

　　看賽琳婭在秋千上的表情從最初的心翼翼，變成發自內心的容。系統突然意識到，這兩人的相識過程也的確是……非常有意。

　　剛開始賽琳婭把沒神智的傑森當成吸血鬼養，現在傑森又被迫養兩天的突然變的朋友。

　　謔，這就是雙向養成嗎。

　　他在個公園內停留了挺長時間。

　　等到真正意義上的『回家』之後，賽琳婭一走進這個屋子的大門，就非常明確清晰地意識到：這絕對是她會喜歡的地方。

　　賽琳婭解釋不清這究竟是因為房屋內的什麼設計……但她就是下意識地很喜歡這裡。

　　賽琳婭甚至在冰箱周圍看到了非常熟悉的張紙。

　　「……這是我的畫。」

　　她的第一……也是唯一一張自畫像，被鄭重地裱在畫框之內，掛在冰箱上方。

　　在這張畫像一旁，是另外一張畫——她和傑森的雙人畫。

　　不只這些，還有更多。不同的人。

　　有手拿弓箭的簡筆畫人畫像，也有很多張不同人的合照。

　　幾乎每一張照片中都有她。

　　還有賽琳婭在這段間內見到過的、沒有見過的人。

　　……但他臉上都掛最真摯的笑容。

　　「……」

　　賽琳婭感覺自己的眼眶感覺到一陣很陌生的酸意。

　　她在這個界所經歷的一切，似乎都在一遍遍地不斷告訴她……她有多重要。

　　「會擁有……很多很好的。」傑森的聲音有些慢。像是在一字一頓地為賽琳婭強調，「擁有希望。擁有愛。擁有家人。擁有美好的一切……」

　　在未來。在現在。

　　在……每一個瞬間。

　　非常柔和的淡淡白光在賽琳婭身上亮起。

　　傑森熟練地接住她，甚至還早有預備地為她蓋好衣服。

　　魔法間結束，他的朋友消失，但他的女孩回來了。

　　賽琳婭抬頭看向傑森，「哇。」

　　眼睛中帶還沒散去的霧氣，這一次她沒有忍住，只是任由眼淚流下，「真是……很奇妙的經歷。」

　　她不會再為曾經歷過的些流淚了。這會是最後一次。

　　於是傑森補充，聲音很輕，但無比鄭重，「也會擁有我。」

　　「好。」將臉埋到傑森肩上，賽琳婭也同樣認真地回答。

　　擁有一切。擁有愛。是她的未來，也是已經擁有的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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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20

第116章 番外1

　　這件事的起因, 其實非常簡單。

　　早在華生一家與夏洛克還沒返回英國的時候，瑪麗就曾經盛邀請賽琳婭去自己那邊做客。

　　嗯……其實賽琳婭那時候起就對這個提議到心動了。

　　但挺多事實都證明，無是在哥譚還是紐約, 甚至是海域與宇宙地區——的業務真·的·都挺忙的。

　　以這則早就應允過的邀約，一直都沒能及時兌現。

　　不過在順利趕走達克賽德之後, 各意義上來說，地球以及地球上的各個城市都展現出了久違的平靜。

　　——系統將這稱之為【末日級別大戰後罪犯們心俱疲的『let it go』簡稱『隨便吧愛咋咋吧』】。

　　於是當大戰的後續處理事宜也結束之後，賽琳婭終於擁有了一段完全空閑的時間。

　　甚至都沒有任何系統會時不時突然發放的任務。

　　對來說, 這是極其罕的假期時間。

　　以在賽琳婭恢復正常體型之後不久的一天, 當正蒙著眼試圖再度進化自己拼接槍械技術的時候, 站在一旁負責監督的傑森突然問，「想去英國嗎？」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讓賽琳婭好險沒把自己手裡剛拼好的槍丟出去。

　　最後一枚零件的拼接與賽琳婭拉下眼罩的動作同時完成, 習慣地跳到傑森面前, 「今天嗎！現在嗎！」

　　「我現在已經可以正常瞬移了, 當然其實飛過去也完全沒問題…？不過應該需要事先說服福爾摩斯先生幫忙？」

　　——免在途中就引起國際爭端。賽琳婭早就說過, 當鋼鐵俠初次在城市高空試飛的時候，就差點監管部門誤會為如同ufo般急需擊落的可怕入侵物體。

　　嗯…各程度上來說, 賽琳婭向來都行動力驚人。

　　眼神充滿期待地看著傑森。一笑起來，剛才因拿武器而有的嚴肅也好, 認真到近乎面無表的安靜也好, 就像敲碎掉的糖殼一樣嘩啦碎掉。

　　傑森：「……」

　　他為女孩的發散思維而到無奈，但還是熟練地接住了賽琳婭摟住, 並且問，「不試試坐飛機？」

　　想將沒能體驗過的一切，都捧到的面前——這一點，傑森陶德絕對不會忘記。

　　「！飛機……嗎？」

　　這是個賽琳婭之前沒想過的選項, 不過也立刻引起了的興趣。

　　在之前幾次大規模甚至涉及到宇宙級別的戰鬥之中，賽琳婭曾坐過昆式機，也在那如同『飛行孤島』般體積龐大的臨時基地內待過。

　　不過那時候的重點當然完全只在『怎麼用最快也最簡易的方揍人』這件事上，當然不可能有心去探索研究『飛機』這現代工具。

　　以嚴格意義上來說，賽琳婭完全沒有真正體驗過飛機的受。

　　飛機，人類發明的飛行方式。而賽琳婭通常稱呼它們為：人類擁有的龍，也是人類為自己創造的翅膀。

　　與賽琳婭習慣使用的瞬移那【由始發點直接跳躍到目的地】的快速傳送完全不同，甚至與之相比，飛機……似乎需要更多時間、經歷更多步驟、到更多也許只此一面的陌生人……

　　但誰又能夠斷定，這不是一很有趣的經歷呢。

　　人生又不是一個必須要由a到b的固定軌道——就像賽琳婭曾在魔世界經歷的那【武器庫到鬥獸場】的點一線，而是可以自由探索、奔跑與飛翔的廣闊原野。

　　用魔探索世界，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

　　但像普通人一樣地去生活，也會有很多不同的樂趣。

　　——於是行動力驚人的賽琳婭與傑森，在當天就到達了機場。

　　也幸好，托尼早就為賽琳婭搞到了非常完整且有理有據的份，經過了『官方絕對權威系統』認證的那。

　　而曾收到過死亡證明的傑森，當然也有自己的方。

　　有系統背包幫忙，賽琳婭和傑森的行李很少，很簡單的一個箱子，大部分物品都放進了賽琳婭的系統背包內——當然其中肯定還有不少『無傷大雅』的配件。比如幾把經常使用且最為順手的匕首和槍……

　　嗯。都是一些，非·常·無傷大雅的配件。

　　無是在各類文學作品裡，還是現實生活中，機場好像始終都是聚集收納著各類強烈與衝突的地方。

　　在傑森辦手續的時候，賽琳婭一直都默默坐在行李箱上看向周圍。

　　嗯——賽琳婭向來都很擅長發現世界的美好，喜歡存在於魔世界的蘑菇森林，也喜歡看來自這個世界的人間。

　　直到傑森托著賽琳婭的後背又握著把手地轉了一圈行李箱，俯看，「該托運行李了，這位姐。」

　　於是他必須隨攜帶的賽琳婭，重新跳回他手臂裡。

　　這位極其、無比貴重的姐，還挺期待地看著行李箱上的貼條，問，「行李托運之後也是和我們坐一輛飛機嗎？」

　　在到確定的答案之後，地『哇』了一聲。

　　就……很孩子的反應。

　　不僅總能有一些譬如『美杜莎脫發會掉蛇嗎』等奇怪有趣的想，賽琳婭還很會對生活中的事做reaction。

　　傑森也一如既往地去充滿驚喜的聲音。

　　【融化】。

　　這其實是一個……很神奇的過程。

　　大多數時候需要高溫，但在有時候，需要包裹在濃烈的愛之下。

　　……於是在融化之後，賽琳婭也終於不會再用沉默與安靜將自己偽裝無不能，假裝近乎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

　　確認自己是愛著的孩，以終於能夠沉重的外殼裡透出這個年齡本就應該有的幼稚與好奇。

　　像收養的流浪貓，終於也學會了貓爬架，適應了逗貓棒，也接受了每天都能吃飽這有些不可思議的生活。

　　在快速通道登機之前，賽琳婭還沒忘記選幾張照片發表在facebook上。比如候車室的飯，臨行前興致勃勃『幫忙』打包行李的三頭犬（它將自己的玩具都塞進去了，甚至還一本正經地認為自己的主人如同每天陪自己玩時那樣需要玩具）……

　　在旺達與傑西卡等人的影響與督促之下，賽琳婭也開始慢慢『摸』索這個社交平台。

　　不過托尼那『you know who i am』的知賬號不同，賽琳婭目前還是隱私賬號，限定分組。

　　嗯——作用與賽琳婭和女孩們的聊天群類似，對來說，這是個更大一點的平台，能讓及時與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們分享日常生活。

　　……挺像賽琳婭專屬的交換日記。

　　在幾張照片之中，還夾雜著一張明顯風格不同的影子。

　　是人在正式出門前，賽琳婭抱著家裡的動物們挨個告別時留下的背影。

　　風格明顯，來自文藝青年傑森陶德的拍攝。

　　……同時也是他目前置頂窗中使用的聊天壁紙。

　　——托尼很快就占據了這條po的評區首位。

　　而且這也是托尼為賽琳婭留過的最短一條的評。

　　只有非常簡單的一個：【？】

　　最復雜的緒，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標點符號就能夠表達。

　　在這個問號之後，包含著：

　　『麼況？』

　　『怎麼又這麼突然？』

　　『？？等等？我有不止一架私人飛機啊？！崽？為麼不提前問問我？！』

　　……等豐富疑『惑』。

　　宛若送孩子第一次去幼兒園的家長。

　　賽琳婭左思右想，最終決定回復托尼一個真誠的笑臉。

　　並且也很快收到了來自提姆與彼的點贊。

　　賽琳婭始終都很疑『惑』，他們是怎麼能在平衡好『學習』、『夜巡』的同時，居然還能保持住穩定社交狀態的。

　　傑森上一次坐飛機——當然戰鬥時必須的各昆式機以及各類戰機除外——還是在上一次生命的時候，他帶著母子即將團聚的喜悅遠赴中東去尋找自己的生母。

　　……不過其實那次行程的結局沒多美好。也沒麼喜悅之。

　　……不過這一次，現在以及未來，是不一樣的。

　　在賽琳婭的提議之下，他們沒有選擇能夠有獨立包廂的頭等艙。

　　畢竟，如果真的只是為了追求最舒適的條件，他們完全可以三分鐘瞬移，然後其他幾個時都窩在酒店裡午餐補覺打游戲。

　　但有時候過程也很有趣。

　　——而且由個人共同體驗與分享的經歷，向來都是寶貴的。

　　……當然其實其他航班也有雙人頭等艙。

　　……但在發現那包廂構造竟然他媽的是一張雙人床之後，傑森…就秒速將頁面翻走了。

　　『操』，不管怎麼說，那都太他媽過了。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賽琳婭就深刻體驗到了現代世界人類的智慧與不可思議。

　　即便沒有魔，人類也能夠做到入高空與潛深海，甚至還創造了能夠長久持續與保存的光明……那是多麼值敬佩的一切。

　　但飛機升起的那一刻開始，賽琳婭還是非常認真而仔細地盯著窗外，觀看著整個過程。

　　直到源於地面的光芒都融於視野，像流淌在地表的銀河。

　　對來說，這又是一，曾經無想像的經歷。

　　其實【乘坐飛機】，遠比賽琳婭拿到魅魔翅膀當天就跳高空無措施帶飛他人時的經歷要平穩安全多。

　　不過當飛機起飛的時候，傑森還是側頭看向賽琳婭，『嗯，沒嚇出飛機耳。』

　　其實無是剛才在機場內，還是此時在飛機上，賽琳婭和傑森都屬於那類……只要視線望過去，就絕對會立刻注意到的人。

　　實戰中鍛煉出來的筆挺姿與肌肉，以及仿佛可以化成實質成為極有攻擊會心一擊的美麗；都是哪怕路過都要多看幾眼的醒目。

　　標准到可以直接衝洗出來掛到影院外當做電影海報的畫面。

　　吸引著很多人的目光。

　　不過在其他人悄悄看向人的時候，賽琳婭他們也到了其他人的議聲。

　　尤其是關於『言靈師』的議聲。

　　這個剛公布代號的超級英雄，在長達一周的時間內，都始終是超高熱度的話題。

　　「？你別『亂』說啊！明明就是哥譚的義警！我一個在哥譚的朋友就救過！」

　　「？？怎麼可能！難道你沒有看到與復仇者聯盟的關系有多好嗎！我敢斷定，絕對是紐約人！」

　　「……為麼你們不考慮一下在大都會生活的可能呢？之前與超人一起合作的時候，難道不也是非常流利順暢嗎？」

　　「我一點都不關心這個——畢竟都在保護地球。我只想知道究竟麼時候能買到的周邊？我女兒一直想要個言靈師的同款娃娃……或者也能像之前的正義聯盟那樣開個發布會？」

　　「……」在議聲之中，賽琳婭默默地把臉埋進了傑森的脖頸處。

　　即便對方的低笑聲帶起一陣體震動，但還是堅決地絕對不肯起。

　　終於，賽琳婭也體會到了曾經【彼到閃電在自己面前激表達蜘蛛俠】時的同款經歷。

　　是挺動。但是。

　　……嚶。

　　這個季節英國的溫度，比哥譚要低很多。

　　在飛機落地之後，賽琳婭還沒走多久，就冷空氣糊了一臉。

　　像只在雪地上留下一個貓爪印後就戛然而止的偉大征程。

　　好在有傑森的外套，也有來接機的瑪麗華生。

　　「猜到了，」瑪麗將尺寸完全合的外套搭在賽琳婭肩上，同時又將手中的花束遞給女孩，「好久不。」

　　一大束盛開正旺的鮮花，每一株都飽滿如同蓬蓬裙。

　　賽琳婭將它們抱進懷裡，於是花瓣擠擠挨挨地蹭在的臉側，比維多利亞時的畫像還要更加艷麗生動。但是賽琳婭不說好久不，也不說真高興再到你，而是看著瑪麗，認認真真地回答：「我也想你。」

　　立刻到了瑪麗一個緊緊的擁抱。

　　來接機的只有瑪麗一人，據解釋——「夏洛克在去看望他妹妹之後的回程中，又遇到了興趣的案子。」

　　而作為他無比可靠的朋友，華生也趕去了。

　　賽琳婭立刻捕捉到重點，「……夏洛克先生的妹妹？」

　　上次知這個字，似乎還是對方直接把貝克街炸了的那時候。

　　……這個初印像就足夠讓人難以忘懷了。

　　「是啊，據說是福爾摩斯家最聰明的那個——不過，」帶著無奈的笑容，瑪麗歪頭看向賽琳婭，「恐怕你這次沒機會到了。」

　　……其他條件先不思考，麥考夫那關就絕對無通過。

　　畢竟即便幾率非常，但如果賽琳婭也歐洛斯影響或控制——那絕對是世界級別的災難。

　　在瑪麗的帶領下，賽琳婭與傑森很快就到了傳說中的貝克街221b。

　　「其實才剛剛修整好沒多久，」瑪麗哈德森太太懷中接過自己的女兒輕輕晃了晃來哄，「上次的爆|炸實在是很嚴重。」

　　在說話的同時，瑪麗突然轉，將rosie塞到了原本正在端詳『骷髏先生』的賽琳婭手中。

　　賽琳婭：？！？！

　　在賽琳婭面前擺上一艘裝滿炸|彈的船，能以最快也最無傷的速度解決這恐怖的危險物品，態度鎮定而穩重。

　　……但如果讓賽琳婭應對rosie這剛出生才半年的孩子，就只能選擇在心中爆發出輕輕慘慘的驚呼聲。

　　「不不不，」驚恐地捧著懷裡的rosie，賽琳婭暴風式搖頭拒絕，「我不行！」

　　「太了！我不可以！！」

　　真的太了。又很軟。

　　如果不計算曾救下過的那大量普通民眾們，那賽琳婭上次近距離親密接觸到的孩子，還是鷹眼的女兒——但也都已經五歲了！

　　這完全！完全就不是一概念啊！

　　賽琳婭本人緊張兮兮。

　　不過rosie表現格外開朗。

　　舉起那麼的手，握住賽琳婭的手指，很放心又特別高興地在自己臉側蹭了蹭。

　　賽琳婭：「……哇。、？」

　　瑪麗挑挑眉，調侃般地安慰賽琳婭，「或許是你拯救世界的英姿征服了？」

　　畢竟賽琳婭向來有非常強烈的征服力。能讓太多人都捕獲。

　　且心甘願。

　　在稍晚一些的時候，賽琳婭才到哈德森太太的聲音響起。

　　隨後是華生先生的反問，「又有客人？」

　　「是委托者嗎——？」房間的門打開，看到坐在沙發上的賽琳婭與傑森，華生差點跳起來，「omg你們是麼時候來的！」

　　比起華生的激動態度，夏洛克表現無比平靜，他在點頭示意之後，甚至還有心代替人回答華生的問題，「一個時前。」

　　華生：？？

　　你又要開始了是嗎？

　　「非常簡單。」夏洛克看向華生，「觀察力，注意觀察力，華生。你總是會忽略到一些……近在眼前的事。」

　　在對方的提示下，華生的腦海之中飛快地閃過無數細節。

　　『……是人的衣服掛在門了嗎？』『是哈德森太太說話時的語氣嗎？』『是瑪麗今天格外愉悅的表嗎？』還是其他的麼細節——到底是？

　　然後他到夏洛克說，「因為在登機前就發了facebook。只需要查詢航班落地時間就能到准確結果。」甚至還掏出自己的手機晃了一下。

　　華生：……我覺這和觀察力沒麼關系。

　　只是因為不是有人都會習慣在剛解決完案件之後就看手機而已！！

　　瑪麗對賽琳婭與傑森的這次行程表示出了高度認同。

　　「這樣很好。」曾經掙扎在生死邊緣的特工女士說，「在我和隊其他成員們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們經常會去往大量城市。」

　　但是每一次，無他們到達的是多麼魅力的城市，他們其實都背負著極其沉重的責任與壓力。

　　「那時候來沒機會去好好體驗其他城市，或是其他國家。以我在那個時候就開始想，如果我真的比較幸運，可以順利退休，那我一定要好好彌補那一切。」

　　瑪麗看著賽琳婭，用最簡單的話語，將曾經無實現的祝福贈予女孩，「去好好享受每一刻吧。」

　　在體驗過那麼多死亡經歷之後，這是最想告訴賽琳婭的。

　　在瑪麗說這番話的時候，一行人已經坐在了餐廳裡。

　　而也正是因為有瑪麗這樣一番話，以也導致……當賽琳婭興致勃勃打算在點單上勾出『仰望星空派』這個字的時候，其他人都很難說出任何反駁或者勸說。

　　畢竟。

　　這也算是體驗城市的生活一部分哈。

　　傑森：「……」

　　他無聲地為賽琳婭添了其他主食來做替換。

　　有時候賽琳婭真懷疑傑森其實是在用搞精密實驗的態度對待自己的日常生活，說不定其實他都有在天天記錄的『賽琳婭生長周期』觀察報告。

　　甚至這個習慣，還一直延續到了體狀況其實已經完全治愈的現在。

　　鑒於對方的認真態度，以賽琳婭總是會選擇選擇接受。

　　曾經對賽琳婭來說，食物只是生存原料，進食也很像是機器擠壓碾碎谷物的過程。

　　但現在，能夠享受到來自許多地方的不同美食。

　　而這一次，當真正識到麼叫做『仰望星空』之後，賽琳婭：「……」忍不住很慶幸傑森對自己飲食的持續監督。

　　起碼能有planb能夠選擇。

　　「好的東西需要分享給大家。」

　　賽琳婭語氣認真地總結，「以我決定隨機阿卡姆未來越獄的罪犯中挑選一個幸運兒，把這些鹹魚頭喂給他。」

　　賽琳婭說的喂，真的就是喂。

　　動詞意義上的【喂】。

　　挺難的，在結束了晚餐時間之後，他們的再次外出不是為了夜巡，而是繼續享受假期時間。

　　在幕後凶手認罪與受罰之後，瑪麗曾經的分隊戰友阿傑，也終於有了能夠像普通人那樣生活在陽光下的權力。

　　他現在在倫敦開了家酒吧。

　　「這曾經是我們分隊中另外一個隊友的心願，他本來打算在退休後做個調酒師，」一邊慢吞吞地為賽琳婭調酒，阿傑一邊解釋，「但他沒機會完成這件事。」

　　以他想來試試看這個對方本該有的體驗。

　　阿傑為賽琳婭准備的是巧克力雞尾酒。

　　『特供』版本。

　　畢竟旁邊那個黑發子一直盯著他，導致阿傑在放酒的時候都猶猶豫豫，占比一減再減。

　　而最終，這份作品很快到了賽琳婭的誠懇點評：「巧克力好香啊，就是酒的味道有點嗆。如果酒味能再淡一點就好了。」

　　阿傑：「……姐。那你為麼不選擇直接喝熱可可呢？」

　　賽琳婭：「？因為你給的菜單上沒寫啊？」

　　阿傑：……行。ok，是我的錯。

　　等到賽琳婭與傑森返回酒店套房的時候，賽琳婭窩在沙發上，才終於有時間打開手機。

　　並且——也終於看到了自己facebook上累積出一大堆數字的未讀消息。

　　消息的內容非常復雜，包括且不限於：

　　『覺怎麼樣？』

　　『開心嗎？』

　　『需不需要私人飛機？』

　　『我在那有幾棟別墅要去住嗎？』

　　『我在那邊有幾輛寄存的車，需要使用嗎？』

　　『多發點照片嘛！』

　　……但如果進行總結，其實這些也都有著共同的主題：那是一些非常簡單的關懷。

　　來自家人的關懷。

　　甚至沒有短信轟炸或是電話襲擊——賽琳婭早就將他們都設置成了系統聯絡頁面上置頂的【特別關心】，絕對能秒速接收到來自他們的聯絡。

　　就只是，用不會破壞旅行進度的方式，來進行關心。

　　於是賽琳婭決定將發照片作為自己在旅行過程中的每日固定項目。

　　不過其實的拍照水平——emmm，高商說：總體一直呈現進步趨勢。

　　……簡而言之，向來都是很不穩定的水准。

　　在左思右想，挑挑揀揀，試圖湊齊排照片的時候，傑森也剛好浴室走出來。

　　賽琳婭在面積『寬闊』的沙發上滾了半圈，頭發剛好落到傑森的膝蓋上，也鑽進他的掌心。

　　看著賽琳婭將路過的飛鳥拍出『移動馬賽克』的樣子，傑森沉默片刻進行總結：「……你可以在發布的同時，打上『印像派風格』的tag。」

　　——這樣就會很完美。

　　一切缺點迎刃而解。

　　賽琳婭憤憤地抬頭看他，「我懷疑你在欺負我，但我沒有證據。」

　　將自己的手機塞給賽琳婭，傑森俯，牙齒咬過的嘴唇，留下一塊齒痕，「證據。」

　　賽琳婭：「……」

　　我說不是這欺負！！

　　賽琳婭憤怒地又翻了半圈，默默回到了原有位置，將傑森手機相冊中的照片——當然知道密碼，也有臉部認證——扔進自己手機，繼續進行艱難挑選。

　　傑森把自己的女孩重新搬回來，「很開心。」

　　甚至不是個疑問句。

　　「嗯。」賽琳婭重重點頭。

　　很高興自己在這次旅行中看到的一切……

　　仔細想想，已經證了很多事。

　　不只有自己的改變。

　　還有很多人的人生與未來。

　　那些曾經在他們人生中掀起驚濤駭浪，將有人都吹狼狽不堪的颶風，其實都已經在他們成長與彼此陪伴的過程中消散。

　　他們——就像現在的和傑森這樣，躺在安全無風的平穩地帶。只余溫暖，以及落在上的光。

　　賽琳婭有時候會覺這就是自己堅持的意義。

　　「不過——」賽琳婭突然開補充，「其實我還很想去看應龍。」

　　「當然也想去魔世界，看看他們現在過怎麼樣。」

　　眼睛亮亮的。

　　有時候傑森看著這雙眼睛，會覺自己正在在黑暗中注視火焰。

　　凝視太久，眼前就只能看到那片燃燒在目光之中的光芒。

　　……但人們總會在黑暗之中尋找火焰。

　　就像傑森陶德也總是在注視著賽琳婭。

　　那麼傑森還能怎麼做呢。他當然會再一次地把火焰與他的女孩一起攬進懷中。

　　並且，繼續旅程。


第117章 番外2：魔法世界後續

　　賽琳婭對接下來的旅程抱有極高的期待值。

　　「我還有好多想去的地——！」

　　賽琳婭的聲音激動得都有些發飄, 鄭重其事地向傑森宣告。

　　她已經到過了很多，曾經只能從厚重書籍中才能窺探想像細枝末節的美麗場景。

　　她見過了農場中像是落地生的雲一樣柔軟的小羊，也到了蘑菇森林大片蘑菇被風吹過後身上發光粉末隨風聲陣陣飄散的畫, 潛入過世界上最黑暗的深海之底，也立於宇宙之中數過無數次的日出, 在神域之中觸碰花園內的小精靈……

　　那些都是，曾經會讓賽琳婭感覺到不可思議的震撼畫。

　　如同奇跡。

　　就是奇跡。

　　無論是她到並見證的難忘瞬間，還是她能夠到這一切的難得機會。

　　「我曾經都不敢去想像, 我居然能真的來到東, 還去到世界上那不同的地。」

　　任何人, 哪怕只是經過賽琳婭身邊，都能感受到女孩身上那種幾乎撲來的濃郁興奮感。

　　但與此同時，她還有很多——很多, 想親眼見證, 也親眼去捕捉的奇跡。

　　想去沙灘曬太陽, 也想去荒漠尋找傳說中『會不斷移動』的湖泊, 想去雪原聽雪落在發間時的聲音——

　　她經歷了很多奇跡，自身也早就成為奇跡之一。但仍對未來充滿憧憬。並想創造與見證更多個值得紀念的瞬間。

　　當然, 這件事情存在必條件。

　　賽琳婭想和自己的家人與朋友們一。

　　想向他們分享那多有趣的經歷。就像，他們曾經為她做過的那樣。

　　傑森就這聽著賽琳婭興致勃勃的偉大夢想。

　　順帶還特自然地, 按照她剛才所描繪過的那些畫, 搜索查詢了一下最適合的景點，將手機遞給賽琳婭, 「下周去？」

　　在傑森的『賽琳婭生周期』觀察報告堅持之下，配合她身體的治愈與好轉，賽琳婭終於、難得了些肉。

　　雖然依舊比正常體型纖細，但已經是來之不易的進步。

　　在手心軟軟的, 傑森總喜歡在牽著她的時候捏一捏。

　　兩個人之間有體型差，所以在一些事情上真的會很便。傑森可以輕松完整地用手掌包裹住賽琳婭的手。

　　有時候是『揉』捏，有時候只是用手指與對緊緊扣住。

　　每次都帶著一些……他對賽琳婭提過的成就感。

　　還有可以傳遞到身的暖意。在棺木中過了太久的冬天，在終於被烘得暖酥酥的。

　　賽琳婭湊過去仔細了傑森的手機。

　　以言靈師的閱讀與記憶能力，她迅速略過了屏幕上的文字。

　　但卻搖了搖頭，「不需那著急呀。我們可以慢慢的——然後每，或者是每半，都這樣旅行一次。」

　　每次都記錄下不同的瞬間，到世界更加豐富絢麗的樣子。

　　其實傑森很喜歡聽到賽琳婭對自己討論【未來】。

　　用默認他們會一直在一的語氣，對他們之後的經歷，進行最簡單也最浪漫的規劃。

　　……她可太會了。

　　與生俱來的浪漫主義者。

　　又擁有著能將一切浪漫幻想落為實際的勇氣、耐心、實力，與愛。

　　這會讓他即便在危險的處境之中，也依然認為，連每一次的日出，都是值得期待的。

　　愛與人生的永恆錨點。

　　見證彼此了多遠。

　　其實像賽琳婭這樣的魔法師，對東都充滿著神秘向往。

　　舉個例子，斯特蘭奇當初都還是一路跑到西藏去學畫圈的呢。

　　在好友雪莉爾的強烈推薦之下，賽琳婭還終於嘗試了一下【火鍋】這種食材。

　　——是的，在得知賽琳婭的旅行計劃之後，雪莉爾當場就回復了一篇達千字的指南攻略，每個字符都跳躍著激動與快樂。

　　講道理，通過這個手速，賽琳婭終於對她『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救命之恩當把你微胖』的信堅定念有了更深一步的清晰認知。

　　……雖然在剛將食材下鍋的時候，賽琳婭的腦海忍不住跳出來了《哈利波特》中關於『魔『藥』課煮牛胃』的描寫。

　　但雪莉爾是對的。

　　真的。很好吃。

　　新世界的大門就此打開。

　　賽琳婭甚至還換位思考了一下，霍格沃茲的魔『藥』課上到底應該飄散著怎樣的味道。

　　且她記得書中提過的魔『藥』原料，應該還有無花果和青蛙腿？

　　……突然感覺霍格沃茲學生們的課業生活非常豐富多彩。

　　雖然經歷過那多，聽來讓人根本無法忍受的痛苦。但其實賽琳婭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經歷有多悲慘。

　　哇，雖然曾經的生活是很難熬，但是她能遇到那多家人朋友，也找到愛人，超幸運的！

　　不過傑森和系統——以及所有人，都並不認可賽琳婭的這種觀念。

　　命運從來有眷顧過賽琳婭。

　　是她自己得到了一切。

　　但按賽琳婭的觀點來，這一次，她也足夠幸運。

　　她真的，如願見到了應龍。

　　不得不說，從理論上來說，【再見應龍】這個事情的難度，簡直能與『重新回魔法世界』持平。

　　……甚至還會更加困難。

　　畢竟在經歷了那多事情，又被那多濃烈感情所包裹，賽琳婭的言靈術早就已經掌握得非常成熟。

　　於上次那場因為行星吞噬者引的時空躍遷意，系統在尋找賽琳婭的過程中，也順利確定了那個世界的定位。

　　所以對賽琳婭來說，這種目的地明確的旅程，其實並不算太難。

　　但是——

　　在那場因達克賽德引的混戰結束之後，隨著賽琳婭被系統拉進亡靈世界，言靈師的力量隔絕。她所召喚來的應龍也回歸到原本棲息的眠之所。

　　應龍最後做的事情，就是劃破空間，將傑森也送進那個亡靈世界。

　　那匆忙，根本留下什信息，所以也完有准確定位。

　　再加上東的神明體系本就相對獨立，時至今日依舊保持著非常完整的系統。

　　所以想自行找到應龍……難度——當然不會低。

　　但賽琳婭總能創造奇跡，也總能成為奇跡。

　　巨神曾應召戰，這一次，應龍也因邀赴約。

　　因為收到了賽琳婭想見的心願，出在了她的前。

　　因為家有黑龍那一只酷愛撒嬌的小龍，所以賽琳婭早就精通了各種安撫龍類的技巧。

　　——且她自己還變成過拖著尾巴的龍女呢。有著充足且豐富的『換位思考』依據，很清楚撫『摸』哪塊鱗片會最舒服。

　　……不過這些技巧有直接運用在應龍身上。是——

　　耐心地聆聽著賽琳婭的聲音，在女孩講述了她在亡靈世界的經歷之後，作為世間一切鳥獸共祖的龍神大人發出低低的鳴叫聲。

　　「……」一段很短促的龍『吟』聲，但是賽琳婭的臉『色』與表情卻瞬間變了。

　　賽琳婭是魔法生物，自己又曾經變身過龍，還期飼養著黑龍，所以她能夠無障礙地聽懂來自龍族的語言。

　　傑森立刻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連身的肌肉都繃住，凶獸在遇敵時的第一反應。

　　「她、她說，」賽琳婭結結巴巴地回答，表情一片空白，「應龍她問我——不去見一見其他東神獸。」

　　在應龍的視角，這大概是件挺正常的事情。

　　多少有點『把隔壁乖小孩介紹給自己家小孩做朋友』的意思。

　　……不過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賽琳婭差點以為自己是不是在昨天的快樂火鍋過程中，不小心吃了什某種會致幻的知名野生菌子。

　　居然還能有這種好事嗎？！

　　這也太——太快樂了吧？！

　　後續的發展也證明了賽琳婭的想法。

　　她是真的。

　　非常快樂。

　　大膽斷言，是吃菌子都不能比擬的快樂。

　　因為輩分特高，所以應龍的社交範圍也很廣。

　　賽琳婭因此見到了非常多——曾經她只能在古老書籍中到的生物。

　　比如龍。

　　騰於雲端的龍。

　　有翼、無翼，有鱗，無角……各種種類，不同的龍——豐富到甚至讓賽琳婭難得感覺自己的思維與記錄能力跟不上事情發展。

　　她用眼睛去捕捉，也用大腦與心髒去記住那樣壯闊的畫。

　　來自東的龍，與賽琳婭所飼養的黑龍並不完一樣。

　　……挺好理解的。畢竟賽琳婭在這次的旅行過程中，已經充分體驗和感受到了『各地口音』『各地習俗』有多不同。

　　……人類世界都這個樣子，那來自不同地的魔法生物，當然也會存在理有據的不同。

　　在其中幾只齡較小的龍族邀請之下，賽琳婭還有些緊張地試探『性』也變成了半龍的樣子——除了剛獲得卡牌後的那次意，這是賽琳婭第一次這做。

　　從各種角度上來，言靈術在很多時候真的都特便。雖然賽琳婭似不屬於已知種類，但是卻也能夠融入許多種類。

　　……個人魅力個人魅力。

　　這次變身，也再一次幫助賽琳婭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不只是因為有其他龍教給了她，怎樣控制自己的鱗片，如何保護逆鱗，吞吐雲霧時的小技巧。

　　還因為——這簡直就像是成了什『小孩子在萬聖節時會敲門糖果』般的默契傳統一樣，在接下的旅程中，賽琳婭每到一個新地，都會不知不覺地被說服，然後當場變身融入。

　　『教導賽琳婭』真的是一件會特有成就感的事情。

　　聽課認真√

　　會做筆記√

　　甚至還會相信一些完在開玩笑的調侃。

　　「是啊，是啊，我們在都還會去賺快的呢。」

　　「滴滴打龍，你聽說過嗎？我們在已經深入社會了！」

　　「……」著賽琳婭似有所悟的表情，應龍無聲地伸出爪子，把隨口『亂』開玩笑的後輩扒拉到了另一邊。

　　賽琳婭也見到了狐狸。

　　可能是什種族特『色』吧？賽琳婭感覺自己見到的狐狸們都……狐均社交達狐。

　　非常——非常熱情。

　　尾巴在賽琳婭身後蓬松地散開，與她的白金『色』發一樣，都是有任何雜『色』的雪白『毛』發。

　　『摸』一『摸』就能抓住滿爪狐狸『毛』。

　　狐狸的『毛』發就像人類世界的相一樣。是會被每只狐狐都精心愛護，甚至是互相rua來rua去的重表。

　　大大小小的幾團狐狸癱在賽琳婭身邊，激動地嘀嘀咕咕。

　　狐狸窩中有不同種類、不同顏『色』的狐，遠遠望去，這簡直像是落了幾片顏『色』各不相同的雲，或是柔軟棉花團。

　　著賽琳婭鋪開的白絨絨，有幾只來明顯齡還小的狐狸，表達出了強烈的羨慕、

　　「你漂亮到完可以在今的『毛』發比賽中拿到最佳名次！」

　　「是不是人類的『毛』發柔順劑會比較好用嘞……我們能不能想辦法代購一些過來？」

　　「啊真的會這樣嗎？可是我聽說人類世界好像最近十幾來都在流行脫發啊？」

　　狐狸有時候會發出嚶嚶的叫聲，就像賽琳婭在所聽到的這樣。籠罩在一片『毛』茸茸之上的細碎叫聲。

　　可愛到過分。

　　——聽到其他狐不斷贊美欣賞自己的尾巴，賽琳婭都差點緊張到將自己整只都直接埋進鋪開的『毛』茸茸尾巴堆。本應該是一片雪白的狐耳，在不斷抖動的過程中，似乎都暈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並得到了系統的精准評價：「就像一頭扎進雪堆然後爬不出來的雪狐。」

　　……然後賽琳婭就打開了系統的靜音模式。

　　在魔法世界，賽琳婭是世界上唯一、僅剩的言靈師；在這個世界……其實情況也差不多。【言靈師】這個職業，早就淹於歷史的洪流之中。

　　在兩個世界，她都是孤例的魔法生物種族。

　　與這些仍保留族群的生物們近距離接觸——讓賽琳婭更能感知與理解到，她曾經缺失的那些體驗。

　　賽琳婭的拜訪範圍也當然包括鮫人。

　　事實證明，不僅只有人類會『因地制宜』這種生活式。

　　作為歷史悠久，且種族分布範圍機器廣闊的人魚一族，他們也非常徹底地發揮了自己的種族優勢。

　　用最小、也最簡單的生活細節就能夠舉例說明：在亞特蘭蒂斯的時候，海底生物曾將鋸齒形狀的貝殼當做梳子送給賽琳婭；在這片海域之中，害羞但善良的鮫人們，將一種會在黑暗中發光的植物編織成了發帶，交給了賽琳婭。

　　「可以用來束發。」

　　「你還可以將一些自己喜歡的小飾品也編在上。」

　　一位鮫人女士向賽琳婭展示自己的束發帶，發著柔和光芒的發帶之上零散地綴著些小貝殼，以及幾顆顏『色』豐富的珍珠。

　　「當然，我們的默認習俗其實是，會將自己眼淚變成的珍珠編在上。」

　　「……」賽琳婭的目光疑『惑』又遲疑地落在那幾顆珍珠上。

　　在沉默片刻之後，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語氣無比困『惑』，「我一直都以為……鮫人流淚形成的珍珠，都應該是皎白『色』的？」

　　——這條理論依據來源於，之前傑森把她弄哭的那幾次經歷。

　　……不不不。她掉眼淚原因不重！！當時是怎被他弄哭的，其實也不重！

　　……太難為情了！

　　但因為那幾顆至今還裝在木匣中的珍珠模樣，所以賽琳婭一直認為鮫人淚形成的珍珠，都是帶著圓潤光芒的皎潔白『色』。

　　甚至這一點都被記錄進了她的『魔法生物觀察』筆記備忘錄。

　　「喔，這是因為，隨著流淚時的心情不同，珍珠的樣子與顏『色』也會有所不同。」鮫人很有耐心地為賽琳婭解釋，手指在海水中劃過。

　　「比如因仇恨、憤怒這些負情緒流出的眼淚，會變成表粗糙的黑珍珠。」隨著聲音與講解的繼續，海上甚至還應聲浮出不同樣子的珍珠幻影——手工ppt，站在科技前沿的種族，「因非過激情緒流出的眼淚，則是光芒淡一些的普通珍珠。」

　　「過於悲傷的時候，便會帶著血『色』。」

　　「至於帶著光芒的皎白『色』，」鮫人女士笑眯眯地著賽琳婭，「是源於愉悅、感動、快樂……等等等各種類型的正情緒。」

　　賽琳婭：「……啊。」

　　鮫人用有點像是調侃的語氣繼續說，「來，你曾經擁有一段不錯的經歷？」

　　只有體驗過最極致的感動與快樂，在愛的光與熱中落淚，才會認為鮫人淚只存在那一種顏『色』。

　　賽琳婭：「……是、是的吧？」

　　『露』在頭發的銀白『色』耳鰭尖尖，緊張地扇來啪啪地擊在她的發間。

　　賽琳婭整只都透『露』出不自然的尷尬，似乎在說話的同時，也正在做什重大心理建設與自我安慰。

　　極為罕見的銀白『色』魚尾也在水中晃動著，掀一陣如同碎光入海般的波光粼粼。

　　……對不。其實她不是故意結巴的。

　　但是這個問題，她真的，不太好回答啊！！

　　「其實還有一種粉『色』的珍珠，」鮫人的手指攪動，撥散了這場講解的最後幻影，聲音明顯頓了頓，「嗯——」

　　為了安撫那只在自己心髒處來回溜達踩踏的不安分貓，賽琳婭試圖通過記錄筆記來轉移注意力。聽到鮫人突然中斷聲音，她下意識躍出個疑『惑』的語氣詞，「嗯？」

　　「怎了呀？」

　　接下來的話題，就是不太適合小鮫人聽的知識點了。

　　所以鮫人女士想了想，只是『摸』『摸』賽琳婭的頭發，笑著回答：「你可以理解為，就像人類世界的『粉紅泡泡』那樣。」

　　賽琳婭一邊記錄，一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處在【好像聽懂了】，但又【好像不太明白】的微妙疑『惑』之中。

　　『果然還是樣本太少，所以非常容易出個例誤差呢。』

　　通過這一次的旅程，賽琳婭補習到了許多、大量之前能涉及到的新知識點。

　　……不過在被應龍帶回人類世界之後，當賽琳婭見到傑森的時候，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還是鮫人對珍珠顏『色』的講解。

　　……賽琳婭非常難得地逃避了傑森的目光。

　　同時伸手，下意識地撈了一下後腰，還總覺得自己的身後正綴著什其他種族的尾巴。唯恐不小心壓到。

　　傑森：「？」

　　早在他們的第一個擁抱開始，傑森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貪婪。

　　初只是一個擁抱，後來他會想撫『摸』那條搭在自己臂彎處的尾巴，然後變成在硝煙與仇恨的包裹之中渴望一個親吻。

　　他所想的，總是越來越多。

　　也越來越重。

　　……好吧，這進行總結的話，其實很難區分出，在他們兩人的相處之中，究竟是誰慣壞了誰。

　　因為太過熟悉，所以賽琳婭的表情哪怕只是發生了一點改變，傑森就能夠特清晰地認知到：……絕對出問題了。

　　除了那段他努力忍住，去表白的時間，傑森就再也在賽琳婭前刻意地去掩蓋住什。

　　……畢竟愛意本身就是一種無法掩飾的情緒。

　　所以這一次也不例。

　　燙知識：人的嘴巴除了用來吃飯，還能用來說話。

　　於是在兩人返回酒店套房的第一時間，傑森就目標明確地握住女孩的後腰提來，侵略感極強地向前踏了一步。賽琳婭下意識後仰在牆上，後腦剛好撞在傑森提前就墊住的掌心上。

　　實戰中訓練出來的肌肉，很穩，不僅能拎住賽琳婭，還能將她很安地握來……像是被他囚在雙臂之間的一場極致夢想。

　　系統罵罵咧咧地開了勿擾模式，在最後一瞬，人工智能只捕捉到那句散在空氣中的聲音。

　　來自傑森陶德，問得也特直白，他只說：「怎了？」

　　人工智能忍不住在數據流吐槽了一句：你這是在審犯人嗎？？

　　「……」賽琳婭並不緊張，因為已經清晰地明白自己被愛著。她沉默片刻，手臂與身體一傾過去，落在傑森頸邊。

　　用很輕的耳語講了自己在海上見到的那些珍珠。

　　在聽到粉『色』珍珠有關信息的時候，傑森身的肌肉都緊繃了一瞬。

　　那近的距離，賽琳婭都到傑森喉結的伏，當然也能感知得到對肌肉的變。

　　很疑『惑』地向對，「你聽懂了？」

　　？？真的嗎？可她都完懂？吧？這樣會讓她懷疑，她的職業素養是不是下降了啊？！言靈師的理解能力非常重的！

　　「……」傑森回答。只是很凶地湊過來又咬了咬她。

　　甚至在賽琳婭的追問之下，他也只非常硬邦邦地甩出來一句，「……以後再說！」

　　……還太小。不舍得。

　　賽琳婭嚴重懷疑對是學了網上最近很流行的糊弄學。

　　這場應龍做主導的旅程，完是賽琳婭的意之喜。

　　按照之前所簡單設定過的計劃——真的是特簡單的計劃，只羅列了一下想去的目標地點。畢竟，他們兩人都不希望這場旅程受到任何限制。

　　這次旅程的最後一個目的地點，就是賽琳婭曾經生活過的魔法世界。

　　……對曾經有過穿越經驗的他們來說，這甚至都已經是挺熟悉的地了。

　　准確地來說，是熟悉又陌生的地。

　　因為曾經帶領眾人尋找與定位這個世界，所以系統清晰掌握著這個世界的定位坐標。

　　這一次，系統也承擔了負責空間躍遷的責任。

　　他們在賽琳婭的家鄉降落。

　　那株停留在這個世界的花樹，鮮活依舊。

　　甚至還開放得更加旺盛。

　　一簇一簇的繁花沉甸甸地壓在枝頭上，因為空間躍遷帶動的空氣流動，輕輕地吹動了花樹。

　　花瓣簌簌地落到賽琳婭的發間。還散發著香氣的艷『色』融進白『色』的發之中。

　　這樣真好。

　　最古老的那顆花樹，停留在這個世界，將花瓣溶於風中，枝繁葉茂；被賽琳婭帶的那些花樹枝干，也在另一個世界的異土上抽芽生根，開出尚且稚嫩卻又堅強的花朵。

　　正如同，那個源於這片土地，綻放於另一個世界的靈魂。

　　賽琳婭。

　　……她是希望之初。

　　在這片土地上，賽琳婭與傑森見到的第一位故人，是那個曾經在鬥獸場內和賽琳婭打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半獸人。

　　……在獲得來之不易的自之後，他真的按照賽琳婭之前的提議，去了家鄉的蘑菇森林。

　　並且定居了下來。

　　到賽琳婭和傑森，他有些驚訝，卻並不意。

　　像是早就知道終會重逢。

　　——拜托，那丫頭怎可能事情是有什做不到的啊！

　　不過——在到賽琳婭之後，身材強壯的獸人還是下意識地身體繃緊，用一種防御的姿態，將自己手的籃子向身後藏了藏。

　　「？」賽琳婭茫然地眨眨眼，「哇，原來你不歡迎我嗎？」

　　半獸人：「……」

　　賽琳婭繼續棒讀，「我可真想到呢。」

　　「……」半獸人深吸一口氣，認命地把手中的籃子拎出來，憤憤開口，「好啦好啦！給你！我怎從來不知道，原來你的好奇心這旺盛啊！」

　　煩！那群人類到底有多慣著她啊！本來她不是這樣的！曾經在鬥獸場，她幾乎對周圍發生的事情都不在意啊！

　　……但總歸，是好的改變。

　　半獸人自暴自棄地繼續說，「我是去市集上——」

　　他的聲音停頓兩秒，像是鼓足勇氣喊出來，可惜聲音卻還是不自覺地越來越小，「……賣、賣蘑菇。」

　　「哇。」賽琳婭驚喜地抬頭向獸人，「新工作？」

　　這樣的態度，讓獸人的心態好了一些，他扭扭地「嗯」了一聲。

　　「那些人類都太笨了……連蘑菇森林的哪種蘑菇可以吃都不知道。反正我在離開鬥獸場之後，又不知道究竟做點什。」

　　「我在蘑菇森林蓋了間房子，住了進去。」

　　半獸人的存在，搭配上幽靜的蘑菇森林——完就是游戲中某個高難度副本以及關底boss的經典搭配。

　　初獸人懶得和人類打交道，也不覺得自己能得到什善待——有次他不小心在人類前『露』，還嚇哭了好幾個小孩呢。

　　他本試圖以遠離的態度與人類繼續相處。

　　直到有個不小心『迷』路的人類小孩在森林深處『迷』失。哭聲吵得他睡不著，煩！

　　且他也想來，那丫頭在送給他們自時曾說過的那兩句話。

　　好好生活。

　　將自己發生的災難施加在其他生命身上。

　　……煩啊。

　　然後獸人將人類幼崽『丟』出了森林，還順帶送回了家。

　　——後來，後來半獸人也搞不清楚事情是怎發生的。

　　反正就，他已經能去人類集市上售賣蘑菇了。

　　他也再一次認識到，那個率從鬥獸場出的女孩，究竟將多重的東西還給了他們。

　　回頭賽琳婭，半獸人在籃子挑挑揀揀，選出最滿意的一顆蘑菇，遞給她，還很扭地抬頭避免對視，「這個，很好吃的。」

　　像是不想聽到賽琳婭的回應，他急切地繼續說，「之前和我一離開鬥獸場的那些人，還有魔法動物，也陸續有過消息。」

　　有人成了雲游詩人——「她好像在一個月前就准備為你制作詩歌，在應該完成了吧。」

　　有人在村莊落戶，庇護周圍的生命；

　　有魔法生物回歸家鄉，有魔法生物與人類相交並得到了很好的結果……

　　在通過各種渠道，陸陸續續得知這些消息的時候，半獸人竟然什意。

　　喔，來，他們都還記得那女孩的臨贈言。

　　「還有……」獸人這次停頓了很久才繼續說，「你、你在有名字了嗎？」

　　緊張兮兮地補充強調，「不是我想問，是、是那個雲游詩人——她的詩歌名字總不能真的只叫《希望之初》吧？」

　　言靈師的眼睛彎了彎，帶著笑意回答，「賽琳婭。」

　　但她也的確是，希望之初。

　　=

　　回到代世界的法，依舊是時空躍遷。

　　為了便，系統還直接將落地點定位到了斯特蘭奇所在的聖所。

　　在光芒閃過之後，至尊法師驚訝又了然地對兩個孩子點頭，「來，你們經歷了非常不錯的旅行體驗。」

　　「以及，歡迎回家。」


第118章 番外3：正式成員

　　彼得·帕克, aka蜘蛛俠。

　　他現在在努力說服自己保持冷靜。

　　『ok，fine，沒問題的。』

　　『冷靜下。你能做得到！彼得帕克！保持冷靜！不要慌！你還沒成的時候就已經跟著斯塔克先生他們一起過外空！！你成那天收到的禮物還是一條能變的龍和一次跨越星際的飛行呢！！現在都還是在地球上！沒有什緊張的！』

　　充分揮話癆特『性』, 腦運轉的速度無比快速，以全方、多角度對自己進行層次豐富的說服。

　　……雖然這沒什用。

　　彼得還是在房間內緊張地又轉一圈。

　　【又】。

　　「冷靜一點彼得, 」看著彼得的動作，皮特羅開口試圖打斷他，同時強調, 「就像我一樣。」

　　彼得：「？」

　　蜘蛛俠用『難以理解』、『不可置信』、『你說啥呢？』的神看向皮特羅, 質問脫口而出, 「emm？你是指，像你剛才那樣，在外跑十分鐘以放松心情嗎？」

　　講個笑話, 快銀的十分鐘快跑。

　　……彼得挺奇他剛才到底跑到哪裡。

　　繞地表幾圈嗎？

　　「他們幼稚。」

　　傑西卡沒什表情地進行點評。

　　旺達胡『亂』地點點頭, 吐出個就連她男朋友幻視都難以分析出含義的莫名語氣詞, 「啊。」

　　「……」兩個女孩完全沒有掩蓋自己的聲音, 立刻引起彼得與皮特羅齊刷刷的默契回頭凝視。

　　哦。的。你們並不緊張。

　　……那你們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你們從早上起床開始, 就一直黏在賽琳婭身上不肯松手？？

　　《我·不·緊·張》

　　旺達直到現在都還趴在賽琳婭的膝蓋上，紅散在兩人之間。

　　「你們是開心, 」賽琳婭伸手『摸』『摸』緋紅女巫的長, 「這是一件事呀。」

　　即便沒有動用言靈，但賽琳婭的聲音也依然帶著很強烈的安撫『性』, 帶著慢慢悠悠的溫柔，像強力的杜冷丁。

　　彼得他們緊張的原很解釋，也非常容易理解。

　　為今天對他們說，是個過特殊的一天。

　　今天要舉行的, 是復仇聯盟對他們的『歡迎儀式』。

　　正式的那種。

　　或換句話說，也可以稱之為入職儀式？布會？或是其他的什稱呼……

　　但總之，在今天之後，他們，就會成為復仇聯盟的正式成員。

　　正式。成員。

　　他們。

　　蜘蛛俠彼得·帕克、快銀皮特羅、緋紅女巫旺達、珍寶女傑西卡·瓊斯——

　　會成為復仇聯盟的一員。

　　……這是一件他們都待與期盼久的事情。

　　反正彼得起碼從第一次跟在復仇們身後一起出任務的那天起，就已經想像過這一天的到。

　　但——哪怕設想過無數遍，但當這一天臨的時候，他還是會為之緊張。

　　也為之感到激動與榮耀。

　　畢竟，這是一件——這重要的事情啊。

　　在言靈師的努力勸說之下，彼得和皮特羅兩個人終於互相拉扯著，很勉強地重新在位置上坐，並且還試圖為自己的行為尋找理由，「我、我就只是興奮。」

　　「對，興奮。」

　　帶著笑意，賽琳婭點點頭表示理解，「畢竟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肯定會激動的。」

　　倚在賽琳婭的肩膀上，傑西卡悶悶地開口問，「你也有過這緊張的時候嗎？」

　　在那次一戰成名的混戰之後，【言靈師】就越越多次地出現在眾視野範圍之內。

　　她成為，這個世界的又一像征。

　　是奇跡，是璀璨光芒，是不滅希望。

　　在某次再度直應戰外星敵人的時候，當那個醜陋而龐的生物嘶吼著質問賽琳婭『你是誰，為什你要阻擋我？』的時候，賽琳婭抬起頭，以最驕傲的姿態宣稱：

　　「記住我的名字。」

　　那是勝利的姿態。也是保護的姿態。她以絕不後退的決心與勇敢，宣稱自己會保衛這裡。

　　「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言靈師。」

　　「我，以及這個戰場上一切對你宣戰的勇士們，都為這和平而戰。為正義而戰。」

　　「正義之戰，必將勝利。」

　　這一幕通過直播鏡頭傳遞到無數屏幕上，被無數人所見證。當然也像……之前幾次小小的星球保衛戰那樣，被歷史所銘記。

　　而隨後，為『平息』熱議，兩聯盟為賽琳婭准備一場全世界都在關注的布會。

　　站在閃光燈之下——拍照的記中居然還有克拉克……賽琳婭感知著自四八方的強言靈支持，再次向世界宣告，【言靈師之名】。

　　她是最後一個言靈師。

　　但她已經並不孤單。為知道自己被愛著，也被支持著。

　　她承載著那些愛與信任前行。

　　……不過那場布會其實沒怎起到平息熱議的作用。

　　人們的歡呼聲更加強烈。

　　所以雖然從嚴格意義上說，賽琳婭在這個世界上成為義警的時間，晚於蜘蛛俠；但是【言靈師】卻更早在眾意義上進行公開。

　　不過她沒有確地像蜘蛛俠他們現在這樣，加入正義聯盟或是復仇聯盟。

　　她保持中立。為正義而戰。

　　這對賽琳婭說其實是最結果。

　　不會被任何勢力所約束，也不會受到那些所謂的『專業部門』制約。

　　——不過她的周邊產品還是復仇聯盟負責的哈。

　　畢竟托尼早就撥幾個專線進行相關設計和出品，還用特別嚴謹而專業的態度盯品控。

　　……曾經傑森一直以為，在他連續搞掉企鵝人和黑具一系列地下勢力之後，他就能擺脫尚未恢復神智時那種『完全靠賽琳婭養』的生活。

　　但在言靈師的相關周邊出品之後，每次當傑森看到賽琳婭的分成，他就：……

　　問題不問題不。

　　女朋友有錢是事。

　　……挺的。

　　——

　　聽到傑西卡詢問自己曾經的心情，賽琳婭仔細回想片刻，然後才認真回答，「有啊。」

　　「在很多次——我特別激動的時候，都會感覺腦開始空，就像不知道該說什一樣。」

　　在第一次感知到那濃烈的【愛意】的時候，在第一次現那廣泛的【信任】與【支持】的時候——賽琳婭都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自己的職業。

　　為她竟然很難用語言或文字描述自己的心情。

　　她只是覺得幸福。只是感到在自己前生的那一切，都……『真啊』。

　　……當然最近一次她腦空，其實是在上次留宿韋恩莊園為傑森准備生日的時候。

　　阿福在幫她清理轉述房間的時候，從地板上撿到一顆珍珠，並且體貼地交還給賽琳婭。

　　……還他媽是粉『色』的珍珠。

　　劃掉。劃掉這個記憶！

　　彼得人都有些驚訝地看向賽琳婭。

　　——哇，能讓言靈師腦空？

　　……吧這簡單的一句話，就能讓他們清晰感知到賽琳婭那時候到底有多激動。

　　彼得：「……說真的，聽到你這說，我突然感覺一下子放松很多。」

　　的。原這是常規現像。

　　房間內立刻充滿一陣善意的笑聲。

　　在計劃中的時間到之前，幾個輕人已經換各自的制服。

　　賽琳婭與娜塔莎在房間內為他們進行最後的儀表確認，也負責安撫他們。

　　賽琳婭為旺達的鬥篷系結，突然笑起。

　　「我想起，我第一次見到你們的時候，都還連怎在便利店內買東西都不知道呢。」

　　說著，她側身看看彼得，也回想起第一次遇到對方時的場景，「也不會坐地鐵。」

　　哇。這真的是很漫長的一個故事。

　　他們已經並肩經歷這——這多的事情。

　　是現在回想起，都仍將會心一笑的美相遇。

　　彼得下意識想抬手抓頭，然後才反應過自己已經戴蜘蛛俠頭罩，只化尷尬為語速，「是啊我還記得你在我前打多震撼人心的一戰呢……」

　　說真的，想想現在已經【成為一個逗樂小醜】，在阿卡姆裡再也掀不起任何風波的joker，沙人都要覺得他那時候不虧。

　　——彼得聽說小醜的笑話都快要變成阿卡姆固定娛樂項目。

　　人們不敢招惹瘋子。

　　但當瘋子變成笑話，就會成為取樂工具。

　　在上台之前，彼得他們還看到托尼與史蒂夫人。

　　鷹衝著皮特羅眨眨，「小子，今天夠帥啊！」

　　cap帶著笑容對他們點頭示意，巴基拍拍兩個男孩的肩膀，又對女孩們比個加油的手勢。

　　而托尼——他再次用手點點彼得的雙肩。

　　當然也有其他人的肩膀。

　　彼得當然會記得這個動作。

　　托尼曾經用這假裝『哦為已經被你現所以你們的歡迎儀式現在改成這個』，嚇唬過他。

　　……而且他還真的相信。

　　那時候賽琳婭也對他科普過，這是一種騎士授勛禮。

　　後彼得還特地查詢過這個儀式的含義，並且在網上找到那幾段據說是騎士宣言的文字。

　　很有意思。也很恰當。

　　從曾經，到現在，並且直至未，他都將為手無寸鐵之人而戰。將抗擊一切錯誤。對抗□□，善待弱……

　　他們都是。

　　……想到這裡，彼得突然就不緊張。

　　他抬起頭，看向自己的老師們、戰友們、信任與依賴的人們……一下子冷靜下。

　　其實托尼他們現在的心情也挺復雜的。

　　天才腦，托尼還能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幾個孩子時的場景。

　　還跟著萬磁王時的快銀旺達，家人都世只留下她一人的傑西卡，當然還有以『蜘蛛俠』代號試圖幫他一起抓捕罪犯的彼得。

　　蜘蛛俠，那時候連制服都是他自己自制的。與經過托尼無數次改造的鋼鐵俠戰衣相比，那身也以紅『色』為基調的制服看起——甚至能稱得上是過於簡單。

　　但是那個男孩還是將身體挺得直直的，用一聽就是少的聲音強調，「我是『spiderman』。」

　　於是托尼上下掃視這個渾身都充滿青澀感的男孩，在控制住罪犯的同時，用沒惡意的語氣調侃，「哦，man？」

　　呃，ok，雖然他挺歡迎新人加入的。但是——呃？

　　有正義感很，能夠站出保護其他人也是非常難得的品質。

　　但這還只是個男孩呢。

　　嘿？果拯救世界的重擔落在這個齡的孩子們身上——那他們那些人豈不是干！

　　畢竟他們那些人的動力之一，就是想讓孩子們都能擁有本該屬於他們的平靜生活，再也不被任何外力與危險所破壞。

　　所以托尼那時候就對spiderman說，「okok，的，我記住。不過你已經到時間該回家睡覺，kid.」

　　不過，彼得帕克真的是個特別執著的kid。

　　他完全沒停下自己的活動，甚至像是為證自己，更加驕傲地強調『spiderman』的名字。

　　以此證，在這個已經充滿著很多超級英雄的世界裡，他仍然要用自己的力量做些什——哪怕只是成為一個街道的『鄰居』，他也依然能做到很多。

　　……吧，其實托尼早就在心裡承認，他們早就做到這一點。

　　孩子們也有長的一天。

　　他們都，長。

　　也成功證自己。

　　在今日仍令他們感到驕傲。

　　也始終都是他們的驕傲。

　　托尼移開目光，並且還很快聽到自賽琳婭及時響起的貼心聲音，她問：「需要紙巾嗎？」

　　從系統背包裡撈出一打，賽琳婭特別認真地繼續問，「我提前准備多呢。」

　　「……不，當然不需要。」

　　起碼在其他人前，他絕對不需要！！

　　不過賽琳婭還是在托尼的手裡塞一包紙巾。

　　也許是剛才在休息室裡的思緒，還在影響著她，所以賽琳婭也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見到【復仇聯盟】時的場景。

　　她驚嘆於這個團隊的默契配合，以及成員之間的強烈信任。

　　同時也疑『惑』於支線任務詳情上那一句句近乎詛咒的話語。

　　……是他們一起改變那一切。

　　在第二次從亡靈世界脫身之後，系統對賽琳婭說，就從最初的【必備『插』件】變成類似於【dlc】的存在。

　　托尼甚至都為他准備可實體化的小機器人。

　　而那些在系統頁上顯示未完成的支線任務，一部分隨著時間而逐漸完成，比有關裡瑟先生的那則；而也有一部分，始終存在。

　　但是賽琳婭並不介意自己拿不到那些獎勵，為無論是否有任務，她都會保護他們。

　　……不。

　　是他們，都會保護彼此。

　　在亮起的聚光燈之下，輕人們站上台。

　　快門聲與閃光燈立刻籠罩住他們。

　　很刺，也很吵。

　　不過卻並沒有影響他們注視台下——那些在記媒體之外的身影。

　　站在角落點頭示意的x教授。

　　睛裡含著淚的梅姨。

　　站在她身邊的內德。

　　那些指引著他們前進，也一次次提供幫助的復仇們。

　　手中早已捧鮮花的言靈師。

　　……很多人。

　　而在另一個世界。也有許多靈魂，許多牽掛著他們的人，會注視著這一切。

　　於是他們挺直身體，走向萬眾矚目，也走向未。


第119章 番外4：IF線-傑森反穿+言靈師團寵小小

　　傑森·陶德正被關在不半米高鐵籠裡。

　　空間窄而矮, 就像傑森被抓體驗到的些待遇一樣惡劣。

　　看起來也就只有十四五歲的瘦小男孩，嘴巴上還扣著冰冷堅硬的止咬器。帶著極沉的鎖鏈，蜷縮在鐵籠角落, 在周圍喧鬧到近乎沸騰的聲音包裹，也沒有任何反應。

　　在拍賣會開始前, 就有好奇心於旺盛的客人湊近，大力拍打了幾鐵籠大門，「不會暈去了吧？還是——死了？」

　　「拍賣會上出現死物？」出身貴族的客人接身旁僕佣遞來的手帕, 皺著眉捂住鼻子, 「這也太可笑了吧。」

　　議論聲, 以及充滿不屑的指指點點，像個冰冷的鐵籠般籠住傑森，但男孩還是蜷縮在原地, 不為所動。

　　傑森本來是被貴族和他們的手當做重點培養對像對待的——時候這裡還是個大型鬥獸場。

　　這個瘦小男孩來歷成謎。不久前的一天, 貴族心腹偶然在野撿到了他。

　　他正在一個做工精致的棺木中沉睡, 【傑森陶德】這個名字就被鐫刻在放置他的套棺木上。現在也被描在他的商品介紹上。

　　沒有人認識串法奇的文字, 最多也只能推斷出來大概是這男孩的名字；就像也沒有人能說清楚，他究竟是從何處而來的樣。

　　——但即便無法破譯這些信息, 也無礙貴族把他當成自己又一個賺錢利器。

　　「想想看！」貴族晃著鉛杯中的葡萄酒，洋洋得意地對心腹說, 「一個擁有神秘身份的新武器！於棺木中蘇醒, 帶著不可破譯的文字而生……多新奇的故事，鬥獸場的所有觀眾都會對他感興趣的！」

　　雖然這個新武器在被抓就始終保持激烈的反抗, 連話都不會說，每次見到人也都只會發出凶狠的嘶吼聲，甚至還打傷了他好幾個實戰經驗豐富的手——但不是更好嗎？

　　足夠凶猛。

　　他的鬥獸場當然需要這種人才。

　　會有足夠多的觀眾願意為這種選手而買單。

　　在敲擊鐵籠側的時候，貴族甚至都能到：鬥獸場觀眾們繳納的門票金幣在自己口袋中撞來撞去的悅耳聲音。

　　……然而。在貴族將傑森陶德丟進鬥獸場前, 不可思議的變故就接連湧來。

　　僅僅是西大陸境內就起碼有五個鬥獸場在一夜內被瞬間摧毀。

　　起初貴族還認為，這又是一場鬥獸場間的利益爭奪。挺常見的，他也用各種手段掠奪不少其他鬥獸場的資源，幫助自己一步步成為最大、也最豪華的游樂場統治者。

　　於是他依舊不以為然地繼續數著金幣，享受著踐踏在諸多生命上的高貴優雅。

　　……直到倒的鬥獸場越來越多。

　　股誰都不道從何而來的勢力，以界根本無法反應的速度，用如同一路平推般的姿態，摧枯拉朽地搗毀一個個充滿血腥的地點。

　　當貴族意識到問題的時候，他所擁有的的這家鬥獸場，甚至已經成為境內最一家還幸存的游樂場。

　　……他才不會畏懼。

　　但為了、為了安全起見，貴族還是選擇暫時關閉鬥獸場，並且用拍賣的方式快速出手一批還沒來得及登場的新鮮武器。

　　多少有些撈錢跑路的准備。

　　他不在意鬥獸場的商品獵物們都會有怎樣的結局，但是當得，些曾開辦參加鬥獸場的貴族們……都有怎樣的悲慘場，他還是慌了。

　　傑森陶德就是拍賣品一。

　　不因為他拒不服從甚至激烈反抗的強硬態度，雖然他有著被刻意營造誇大的神秘來歷，但依舊在拍賣會中成為了冷門商品。

　　男孩卻對此沒反應。

　　大概是因為他還沒有恢復神智的大腦不足以支撐他去思考這些問題。畢竟——這種突然復活又驟然被卷入時空旋渦這種神奇經歷，無論發生在誰的身上，其實都是挺難以承受的。

　　傑森·陶德，來自異世界的二代羅賓。

　　至尊小超人破壞了『現實牆』，這不僅改變了一部分已發生的現實，導致被小醜殘忍殺害的傑森復生；還造成了時空混『亂』，傑森被卷進了時空旋渦，並來到了這裡。

　　……以尚未恢復神智的糟糕狀態。

　　負責看守傑森的貴族心腹，甚至都認為這個商品會賣不出去了。

　　然而——他是幸運的。

　　還是有一道身影停在了傑森的鐵籠前。

　　身上還帶著傷的男孩凶狠地抬起頭，目光超凶地掃視去。

　　是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不十五六歲。

　　被黑『色』的寬大鬥篷牢牢裹住，兜帽遮住大半張臉，只有巴唇，以及幾縷白金『色』的長發『露』在。

　　孤身一人前來。

　　年齡很小，在這個充斥著各類猛獸、半獸人的地方，顯得身體也別纖細嬌小。

　　但是沒有人敢輕視她。

　　……看看她身上些昂貴的珠寶首飾吧。

　　哪怕只是綴在裙擺上的珍珠，都透『露』著神秘而幽深的高貴光澤；更別提她腕上材質附魔都看起來非常別的黑『色』腕甲。

　　大概是某個貴族家中嬌養的大小姐，不諳世事到竟然敢獨自出入這種危險場合。

　　有很多目光都在有意無意地注視著這個女孩。

　　試圖窺探她被好好保護起來的臉，

　　打量她身上的奇珍異寶，

　　或是思考能不能使用各種手段，從她身上、她的家族中，得到好處。

　　她在傑森的鐵籠前站了片刻，這個看起來凶悍無比的少年對視。

　　黑『色』金屬質地的止咬器擋在他臉上，鬥獸場在『教育』不話的獵物商品時會使用這東西，起源就是馴服猛獸時的工具。

　　但她還是從對方的睛中捕捉到一種即便縛於囚籠中，卻依舊不屈的執拗堅持。像太陽落的光，也像雨中不肯熄滅的火焰。

　　看到傑森身上的傷疤，女孩開口，「他受傷了？」

　　……都是致命傷。而且從新舊程度來判斷，都是幾乎來自同一時間的傷口。

　　很難想像他是怎頂著這樣的重傷活來的。

　　些只能看出少女身上珠寶『價格昂貴』的拍賣會觀眾不同，貴族心腹曾為貴族處理負責許多『魔法生物』。經驗豐富，所以他一就能夠看得出來，這女孩裙擺上的珍珠來自鮫人淚，腕甲更是龍鱗編制而成。

　　……哪怕在整片中央大陸連帶東西大陸的全部範圍裡進統計，能擁有這種豐厚家底實力的家族，也依舊屈指可數。

　　心腹甚至默默衡量了一，猜測就連自己的主人都沒能在剿滅程中囤積這大量的珍稀寶物。

　　所以，她絕對是最頂層的部分人。

　　價值連城的羔羊。

　　猜測著女孩背的家族，心腹用熱情而恭敬的態度回答，「這絕對我們無關。」

　　「在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的身上就已經存在著大量傷疤——我想，這大概是他曾經英勇征戰而留的勛章吧。」

　　到這句話，女孩抬頭很輕地掃了心腹一。

　　……誰會認為傷疤是勛章呢。

　　是這群完全不在意對方感受，只將他們當做工具武器的這群人。

　　心腹沒注意到這個神，繼續說：「不我的主人，仁慈的公爵先生，還是及時為他提供了養傷環境。」——指，為了給鬥獸場增添新噱頭，而強將對方關進鐵籠裡控制起來。

　　為了抓住這個來不易的客人，心腹加大輸出，「最近中央城有些小『騷』『亂』……您將他買回去，剛好可以訓練他來保衛您的安全。」

　　當然，他是不會告訴對方，這個棘手的『傑森陶德』，究竟打傷了他們多少人。

　　……媽的，明明只是個還帶著重傷的瘦小子，卻連鬥獸場內資歷最老的馴獸師都無法制服。

　　骨頭硬。又凶。天生的無法馴服。

　　「小『騷』『亂』？」女孩重復了一遍這句話，似乎很疑『惑』。

　　「是啊，」心腹壓低聲音，刻意神神秘秘地繼續說，「最近有一伙神秘的可怕勢力，在四處入侵。東西大陸都已經有不少受害者了。」

　　不諳世事的貴族小姐嘛，絕對會喜歡這種刺激的故事。

　　然，女孩立刻看向他，「喔——？」

　　是明顯感興趣的語調。

　　「據說是群可怕的魔法生物……領頭者是個身高三米，比公爵先生的莊園城堡還要龐大的巨怪。」

　　「……哇，」少女歪頭輕笑一聲，「原來你們是這討論我的呀。」

　　「……」

　　心腹的思緒猛然一頓，在大腦大片大片空白中，他只來得及茫然地吐出一句無意識追問，「……？」

　　……意思？

　　？

　　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因為，也沒有人還能在意思考這個問題。

　　當龍『吟』聲響起，當長劍閃起凌厲攝人的寒光——

　　於是他們終於道。

　　究竟是誰摧毀了一個又一個的鬥獸場。

　　不是流言中的可怕巨怪惡龍，也不是鬥獸場的內部鬥爭。

　　而是一個……言靈師。

　　個銷聲匿跡多年的種族內，最小的言靈師。

　　是她劈開束縛，是她斬斷枷鎖。

　　也是她，以光明斬破黑暗，以自宣告勝利。

　　其實男人對她的判斷全部正確。

　　她——族內最小的言靈師——賽琳婭，她的確佩戴著大量來自魔法生物的珍寶。

　　但這些人獲取珍寶的方式，是以掠奪，以血腥，以屠殺。

　　她以愛，以心甘情願，以贈禮。

　　鬥獸場當然設置了一大群用來保衛場所安全的打手們，有雇佣而來的人類魔法師，也有被強馴服的獸人。

　　……但他們卻都抵擋不住來自這個言靈師的迅猛攻擊。

　　她……太可怕了。

　　一個言靈師。自身就能成為一個像征勝利的軍隊。

　　這個鬥獸場的『操』縱者，位高高在上的貴族先生，也曾經計劃征服具有強大利用價值的言靈師一族。

　　……但他們卻失敗了。

　　打傷了言靈師種族內的不少人，但自己卻也慘敗。場戰爭的結局就是，言靈師這一種族再也沒在人類世界出現，而他們些入侵者……至今都沒能恢復實力。

　　當這間鬥獸場的老板被言靈師的黑龍從藏身處拎出來的時候，還處在歇斯底裡的崩潰中，他憤恨地看著對方，「你為要毀掉——」

　　完了。他的偉大事業。

　　他的奢靡享受。他的貴族生活……都完了。他會變得像前些因鬥獸場被剿滅而隕落的貴族一樣狼狽。

　　「毀掉？」賽琳婭輕輕搖頭，「我只是將他們該擁有的，還給他們而已。」

　　年——指賽琳婭剛出生年，人類發動了對他們一族的戰鬥。

　　他們勝利了，不族人們卻也都有不同程度的負傷。安全起見，他們封閉了居所，開始了長達十六年的隱居生活。

　　直到……賽琳婭要開始他們族人在成年前的慣例出歷練。

　　這是除卻『十八歲生日』，他們族內的另一種成年標志。

　　族內最小的言靈師。

　　也是個大家庭內最小的小朋友。

　　她從小就在家長們的愛保護長大——雖然歷練是族內慣例，但仍然有不少『明明自己都親身經歷出歷練』的家長，表示抗議，不舍得賽琳婭獨自離開。

　　不從歷練開始的第一天起，賽琳婭本人，就表現得……非常積極。

　　雖然歷練才只開始三個月，但她已經去了很多地方。

　　有風餐『露』宿，卻也不覺得辛苦。

　　一個月前，當賽琳婭試圖幫一個獸人尋找她失蹤孩子的時候，才第一次發現，原來人類世界中存在著【鬥獸場】這樣……殘忍的地方。

　　沒有任何原因的，賽琳婭就選擇了拆毀裡，將自還給些一個個被囚禁的生命。

　　真的沒值得一提的殊原因。她只是想這做而已。

　　這次也不例。

　　不……

　　在賽琳婭救的多魔法生物或人類中，這個有著奇怪名字的傑森陶德，絕對是讓她最不道該怎辦的。

　　戰鬥結束，被當做商品獵物的人們被陸續放出。

　　賽琳婭挺期待他們重新獲得自的生活，但是——

　　「你會說話嗎？」看著仍然蜷縮在鐵籠內的男孩，賽琳婭伸手試圖比比劃劃闡述自己的意思，「能懂我在說嗎？」

　　她剛才研究了一對方名字的法，即便是熟讀族內藏書室中大量古老書籍的小言靈師，也無法分析出些文字究竟起源何方。

　　傑森看起來真的超凶。盯著賽琳婭，一副蓄勢待發的猛獸模樣。雖然瘦弱，但卻嘩啦啦地扯動了他身上些起碼十多斤重的鎖鏈。

　　臉上還扣著個劣質皮革金屬做成的黑『色』止咬器。

　　……賽琳婭在人類世界見這種東西。他們在馴養不話野獸的時候才會這做。

　　賽琳婭皺著眉伸手，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屬籠，「我們先把這個摘來……」

　　她的兩只召喚獸，雪狼和黑龍，一左一右地趴在言靈師身，低吼著壓身體，警惕地盯著傑森的動作。

　　失去作用的止咬器落，如同些被賽琳婭以長劍劃開的鎖鏈。

　　而傑森也同時動了。

　　大概他是經歷殊訓練，反應速度非常快，一把將賽琳婭為他取束縛的手抓住。

　　牢牢地握著女孩的手腕，像將一縷風扣在手心。

　　感受塊皮膚底，像征生命的跳動溫度。

　　「……嗷！」雪狼憤怒地嘶吼一聲，保護主人的強烈欲望讓祂瞬間撲上來——

　　然而在祂動作前，然而在他們動作前，傑森又動了。

　　……他暈了去。

　　雪狼：？？我還沒揍你呢？！你怎就暈了？！快點起來給我說清楚！

　　滿臉著『迷』『惑』的『毛』茸茸不可思議地嗷了好幾聲。

　　獸生第一次體驗到了叫做『被碰瓷』。

　　賽琳婭的手指輕碰了一傑森的耳，渡去一小點魔力，也捕捉到對方的微弱生命力，「……是太虛弱了。」

　　但是他的手卻還抓著賽琳婭的手腕，依然很緊，像是試圖抓住一絲希望。

　　賽琳婭嘗試用言靈術的力量治愈傑森。

　　明明是可以治愈巨龍的言靈術，但卻對他毫無作用。就好像些傷疤重傷，是刻進傑森生命的一部分。

　　……這是一件幾乎不可思議的事情。

　　甚至當傑森蘇醒，無論賽琳婭怎樣詢問對方，哪怕是換了十幾種橫跨海陸空的不同種族語言，甚至使用手語文字表述，傑森都沒反應。

　　而且……不是種『無法懂陌生語言』而導致的反應遲鈍。

　　他似乎沒辦法做出反應，像是……並不具備正常的思考能力。

　　最終賽琳婭將傑森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站在被野草枯枝所籠罩的山洞口前，賽琳婭側身看向傑森，笑眯眯地對他說，「跟我走的話，就只能住這種山洞了哦。」

　　還有點驕傲地宣布，「我喜歡自然風的建築。」

　　「……」傑森對賽琳婭的聲音有反應，很遲鈍地抬頭看著她。卻還是一副沒辦法理解語言意思的表情。

　　賽琳婭小小地嘆了口，抬手拍了拍傑森的頭發，拉著他走進山洞。

　　傑森的手依舊抓在賽琳婭的另一只手腕上。

　　幾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性』動作。仿佛這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山洞內一片黑暗，沒有任何光源，腳步經的地方，都掠起一陣踩在厚厚枯葉上沙沙聲。

　　無論怎看，這都是一個簡陋到原始的山洞。

　　直到賽琳婭敲了敲山洞的石壁。

　　被種在山洞邊緣的發光蘑菇立刻亮了起來。

　　長長地一整串，發著五顏六『色』的柔和光芒，點亮了這個破舊的山洞。

　　「不可以吃哦，」看到傑森的目光落到蘑菇燈上，賽琳婭立刻強調，「這是在西大陸的蘑菇森林裡，幾個半獸人送給我的禮物。只能觀賞用，有毒的。」

　　亮起來的不僅只有蘑菇壁燈，還有躺在地上些大大小小的珍珠。

　　柔和的光芒，立刻籠罩住了山洞。

　　視野被照亮，這個山洞的原貌才終於得以顯『露』。

　　『山洞』積遠比界看到的更大。

　　地上鋪滿了各種樹葉，踩在上都會感到軟軟的，一盞看不清楚是質地的發光石頭墜在上空，持續散發著光源熱度；繁花盛開在各個角落，還被類似樹干的隔斷隔絕出不同房間。

　　「些是鮫人姐姐們送的，」踩在厚厚的落葉上，賽琳婭繼續對傑森說，「地板是草木系小精靈前段時間跑來幫鋪的。這些也都不可以吃哦——」

　　……完全當對方當成了需要仔細看管並且從頭教起的小動物。

　　即便傑森還是一副不懂的樣子，但賽琳婭卻還是說得很仔細。

　　說著，賽琳婭彎腰在落葉裡『摸』索了一番，艱難翻出一顆還保存完好的橡子，驚喜又驕傲地握住。

　　用手指撐開傑森因來到陌生環境而握拳的手，將橡子放進掌心，「這個是可以吃的。」

　　「拜托黑龍幫忙噴火烤一的話，會更好吃。」

　　趴在賽琳婭肩上的小號黑龍瞬間應聲而動，炫耀般吐出一小串火苗，以此強調自己有多萬能。

　　「我們有魔法，所以不會有蟲子爬來爬去，你放心。」在補充的同時，賽琳婭隨意地身體向地的放仰去，傑森意識地用力拉住她。

　　但在他，也有另一股力量，接住了賽琳婭。

　　是花樹撐起的枝干。

　　構成了一架剛好能讓賽琳婭坐好的秋千。

　　——在歷練開始，賽琳婭只從家鄉帶走了這顆花樹的一小節枝干，種在自己的住所。

　　「厲害吧，」賽琳婭的聲音裡帶著孩子的驕傲，「還有這個——」

　　一陣植物抽動枝干的聲音響起，構成『山洞』的頂部的枝干漸漸抽離，『露』出界的夜空。

　　這不是一個山洞。

　　是賽琳婭用花樹為自己構建的家。

　　賽琳婭說得沒錯。

　　她的確——喜歡自然風的建築。

　　抬頭便可以看見高懸於空中的太陽明月，睡前就數一數散落在夜『色』中的細碎星辰。

　　傑森也抬頭看向聲源處，看月星。

　　但卻也很快，轉頭去看賽琳婭。

　　賽琳婭把傑森帶到浴室，非常努力地用手語比劃出洗澡的意思。

　　——傑森應該是懂了。

　　留返程時在人類集市上買的衣服，她有些擔憂地一步一回頭離開了浴室。

　　躺在雲床上，賽琳婭翻出枚可以用來傳遞聲音的海螺——嗯，她在拜訪人魚王國收到的。然到了來自家人們的聲音。

　　一如既往的非常准時。

　　雖然賽琳婭已經在人類世界做出了很多……很多成就。

　　但她的家長們卻絕對不會因此而徹底放心。。

　　不管怎樣，她都是他們的小小姐。

　　是他們親愛的小孩。

　　雪狼滿臉苦惱地湊在賽琳婭的腳邊，低低地『嗚嗚嗷嗷』地趴。

　　似乎在頭疼而憂心忡忡地發表憂慮：『主人怎又撿了新的動物來呢？』

　　在撒嬌，在半真半假的委屈。

　　……不如賽琳婭沒有這種習慣，以雪狼和黑龍為中心的大大小小的動物們也不可能像這樣生活在她身邊了……


第120章 番外5：IF線-傑森反穿+言靈師團寵小小

　　賽琳婭在浴室外等了挺久, 才終於看到傑森走出。

　　……血跡和灰塵都已經洗掉，但是新衣服卻被傑森穿得『亂』糟糟的。

　　賽琳婭在類集市上買的衣服，都是設計復雜的高檔貨。——畢竟那些普通的衣服都是自己制作自己穿的, 才不會賣呢。

　　僅僅是那種沒任何實際作，單純裝飾的衣扣, 就有整整兩排。

　　……傑森卻很頑固將它挨扭住，一定要找方全部扣好才行。

　　看著全身都『亂』七八糟的傑森，賽琳婭：「……」

　　小言靈師本正坐在秋千上看書, 小腿晃晃去, 像貓搖晃的尾巴。

　　她嘆了一口氣跳下, 拉住被傑森扯壞的領子，為難又慶幸，「還好買了三套衣服……」

　　不過考慮到幾套衣服具有的價格, 所以賽琳婭負責了傑森的二次換衣服過程。

　　……因為衣服真的很貴。

　　而她也真的, 很窮。

　　賽琳婭在離開家鄉的時候, 沒什麼行李, 帶了那一株花樹枝干。而且她的生活環境內本就沒有『金錢貨幣』些概念。

　　即便——她中掌握著大量，連公爵貴族看到後都會欽羨的珍寶, 每件都價值連城。但那些都是賽琳婭交到的朋友送給她的禮物，賽琳婭才不舍得將它換成貨幣呢。

　　「好啦, 」總算扣好最後一粒扣子, 賽琳婭立刻松了一口氣。她將傑森原本的衣服放進准備好的木箱裡，重新遞給對方, 「你要收好哦。」

　　「如果那些類沒有說謊的話——」好吧，考慮到他最後都已經被揍成『那種』樣子，肯定也不可能有勇氣編織謊言，「是他發現你時, 你就穿著的衣服。」

　　作為言靈師，賽琳婭有閱讀各類故事的豐富經驗。

　　根據她之前看過的那些故事可以進行判斷，那些失憶主翁身上最後保有的默認服飾，總會在後續的情節發展中成為驗證身份的重要證據。

　　所以……一定要收好啊！

　　傑森低頭看看那外觀精致的木匣。

　　雖然他沒有發出聲音，但賽琳婭還是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

　　「每孩子都應該有一寶箱。」賽琳婭振振有詞進行解釋，「放自己珍貴的寶物。」

　　從小她的父母和其他親，就是麼告訴她的！她的小箱子裡，至今還保留著她每一年生日收到的禮物呢！

　　「雪狼和黑龍也有自己的小箱子。」賽琳婭舉例進行論證。

　　祂還與賽琳婭分享過自己的寶箱。前者的箱子裡放著祂自己搓成的『毛』球球，後者的箱子裡塞了各種例如『樹葉鮮花』等祂很喜歡的玩具。

　　傑森：「……」

　　賽琳婭也難以判斷他究竟有沒有聽懂。不過看著對方好好收起了木匣，那應該是……已經明白了？

　　在剛才的換衣服過程中，賽琳婭才發現，原傑森身上的傷疤比在鐵籠內『露』出的還要多。

　　賽琳婭又嘗試了幾次言靈術對他進行治愈。

　　但依舊是毫無作。

　　無論是蔓延在他身上的傷疤，還是他明顯不在正常範圍之內的神智，全部都毫·無·作·。

　　……可是能治愈巨龍的言靈術。

　　帶著無理解的疑『惑』，賽琳婭趴在傑森身上研究了很久。指撫過那些猙獰恐怖的凹凸不平。

　　縱橫延伸在他全身的皮膚肌肉上，微微鼓起，像是誰在其中種下了像征仇恨與苦痛的種子。

　　賽琳婭的力道很輕，確保自己不會弄疼對方。

　　傑森鈍鈍看著她。

　　時候就……顯得沒有在拍賣會上那樣凶了。

　　而賽琳婭畢竟是能將黑龍都當做同伴一起生活的言靈師——在愛與溫柔的包裹中大，心也比較大，看猛獸都覺得可愛。

　　所以她現在看看傑森，也竟然會覺得他「還是很乖的嘛。」

　　有種「拍賣會的類肯定是因為太心虛，才會害怕他的。」的偏見。

　　與那些被賽琳婭從鐵籠放走的其他生物相比，傑森是沒有去處、也無從歸處的。

　　當賽琳婭每次問他，「接下你要去做什麼？」，傑森都很難做出什麼具體反應。

　　但是眼神卻一直看向賽琳婭。

　　並不偏移方向。

　　「……」言靈師好有模有樣拍拍傑森的肩膀，明明自己都還好小，卻有一副大姐大開口講話的氣勢，「跟著的話，會過得很辛苦喔。」

　　「還想做很多事情呢。」

　　鬥獸場是一步。

　　世界上有很多……本不應該發生的事情。例如鬥獸場與拍賣會。

　　但卻成為了默認的基石，毫無愧疚踩踏在上面。

　　「雖然也不能確定，究竟能做到什麼，」賽琳婭很平靜說，也許傑森聽不懂，但她卻也是在對自己說，「不過無論如何，都不能什麼都不去做吧。」

　　去成為一無動於衷的旁觀者……她做不到一點。

　　無處可去的傑森，就麼暫時『性』跟在了賽琳婭身邊。

　　而賽琳婭很快就發現——雖然傑森沒什麼正常思維能力，但他卻非常聰明，學習能力也很強。

　　……句話聽起是挺奇怪的，像悖論。

　　但的確在傑森身上發生了。

　　他開始學會使世界的字和語言。

　　也學會了賽琳婭名字的讀音與寫。

　　讓賽琳婭很驚喜。

　　並且興致勃勃不斷追問對方，「那你的呢？你的名字怎麼讀？」

　　明明那時候他已經結伴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卻是一次交換彼此名字的念。

　　總得說，傑森的狀態在逐漸變好，學會語言與字，懂得交流，開始恢復正常認知，有思考能力。——畢竟賽琳婭施加在他身上的治療術，大概都能救治回起碼兩龍族群體了。如果仍然毫無作……她一定會開始懷疑自己的職業素養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不過他仍然不記得自己的過去。

　　有在很、很的某些瞬間，傑森會因為一些既視感很強的畫面，陷入短暫的恍惚之中。

　　比如當賽琳婭和他一起破壞掉一場，血腥程度不亞於鬥獸場的拍賣會之後，女孩轉頭看著他問，「想要堅持下去。」

　　戰鬥帶的火光還沒有完全消散，周圍那些被釋放的魔生物或類，正猶猶豫豫擠在囚籠口，不敢相信他就麼自由了。

　　傑森抬為賽琳婭抹去蹭在指腹上的血漬，聽到她繼續說，「如果做到的事情，能讓世界變得好……就好了。」

　　「……」

　　感覺很奇怪，但傑森卻非常清晰意識到，他喜歡賽琳婭的些想。

　　他也想要看到……世界變得好。

　　也渴望看到，他所做的那一切，可以改變世界中的什麼，讓裡變得好；也可以拯救世界的什麼……讓其他生命，別再去承受相似的痛苦。

　　抱有一種很奇怪的熱衷。

　　就好像他曾經沒能做到些，所以現在便想要加倍去做。

　　於是賽琳婭和傑森就麼一直組隊了下去。

　　……從某種程度上說，是一組令聞風喪膽的可怕搭檔。

　　——當然，評價，是不可能有誰敢直接在賽琳婭與傑森面前說出的。

　　等到他得知一點的時候，種說已經……流傳甚廣。

　　「？？哪裡可怕了？」坐在獨角獸背上，聽著對方嘀嘀咕咕訴說自己在類世界的見聞，賽琳婭不可思議表示震撼，「說也太過分了吧？」

　　幾本應該生活在精靈森林內的獨角獸被類抓走。

　　還差點被物盡其，身體送上餐桌做珍饈，眼淚與角送進煉金室做魔『藥』。

　　賽琳婭和傑森剛將它——以及一伙因為反抗貴族重稅的普通類救出。

　　沒想到卻從獨角獸口中聽到了幕後黑對他的一評價。

　　「損害了的——」賽琳婭的聲音頓了頓，轉頭看向傑森，眼神表示詢問，「名譽權？」

　　六月過去了，雖然傑森一直沒有恢復過去的記憶，但是他卻能想到一些……奇怪又有趣的概念。

　　總能引起言靈師的興趣。

　　比如『名譽權』詞，還有現在佩戴在他大腿上的那把『槍』——有些像□□，不過核心是按照傑森所描述的理念做成的仿制品，裡面裝了可以自由召回的魔石。

　　傑森看向賽琳婭，一挑眉，「揍他？」

　　賽琳婭當場點頭，「揍他！」

　　載著兩慢吞吞走的獨角獸：……怪不得是聞風喪膽呢。

　　不過，行動力向很強的兩，次卻沒能立刻開始計劃。

　　因為……當獨角獸的腳步逐漸慢下，他剛步入精靈森林還沒多久——

　　賽琳婭就聽到了一聲無比熟悉的呼喚聲。

　　「賽琳婭。」很輕，卻瞬間擊中了小言靈師的心髒。

　　完全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賽琳婭從獨角獸背上跳下，瞬間撲到聲源處——也就是，她母親的懷中。

　　不可置信黏過去，高揚起的聲音比他今放飛的那群飛鳥加雀躍，「母親，父親！」

　　賽琳婭的母親『摸』『摸』自家小女孩的發，「看看你。」

　　即便定時的書信，以及那些通過鮫魔而得以進行的通信，都為他帶了賽琳婭的近況。

　　但他……還是想要自己的雙眼，看看自家小姑娘的成。

　　傑森也從獨角獸背上走下，有點沉默站在三身後，「……」

　　不過很快就被賽琳婭拉了過去，還非常熱情介紹，「就是傑森。」

　　賽琳婭父母的目光，在傑森身上停留了挺久，才微微點頭示意。

　　比起最初蜷縮在鐵籠時的瘦小樣子，傑森現在已經高壯了太多。

　　——關於一點，其實就連賽琳婭本都覺得難以接受十分挫敗，明明他兩都是在一起吃住生活，為什麼傑森居然能比自己高那麼多……

　　穿著與賽琳婭同款的衣服，一黑一白的上衣，是出自西大陸一位魔師的筆。上面繡著蘊含著魔力的暗紋，可以抵御兩次致命攻擊。

　　——其實還有同款顏『色』的外袍。

　　不過現在都裹在了賽琳婭的身上。

　　小姑娘的雙縮在明顯不符合身材的黑『色』袍裡，『露』出一點指尖，興致勃勃對父母分享自己最近段時間的歷練見聞。

　　明明已經寫過書信進行彙報，卻還是想要像小孩子一樣，蹭在家身邊嘀嘀咕咕。

　　發現母親在看自己披著的外套，賽琳婭晃晃袖子，有點苦惱解釋，「傑森堅持說森林深處會冷。」

　　然後就直接把她整塞進去了。

　　「……嗯。」

　　感覺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是錯覺嗎。

　　從理論上說，除非有生命危險，否則言靈師的成年歷練，是不允許家『插』的。

　　所以賽琳婭的父母是順路路過。——從西大陸跑到東大陸的那種『順路』路過。

　　賽琳婭笑眯眯接受了解釋，沒有拆穿他究竟需要多繞多路，才能先後經過兩點。

　　「的歷練結果，」她很期待問自己的父母，「能算是合格嗎？」

　　她是幾十年唯一經歷成年歷練的小言靈師。

　　雖然家都讓她『努力就好，安全一』——但其實，賽琳婭在心裡為自己設定的目標要求還是很高的。

　　母親的目光立刻柔和了下，她『揉』『揉』女兒的臉，「你做得非常棒。」

　　句話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是一句源自真相的堅定陳述。

　　他的小女孩做得非常——非常棒。

　　在大戰過後，【言靈師】一族已經遠離世界太久。

　　賽琳婭卻帶了一種……新的可能『性』。

　　她走過那麼多方，結交到許多朋友，每次都交付信任，也獲得愛與善意。

　　他的小姑娘，憑借自己的力量，就能夠獲得大量支撐【言靈】的強大信念：因她而生的種種愛意。

　　她甚至讓『英雄』詞語，不再指那些屠龍的勇者，而包括為正義與自由而戰的每。

　　是他的驕傲。

　　始終如一。

　　「但也要照顧好自己。」父親皺著眉，最嚴肅的表情與最溫柔的語氣強調，「一定。」

　　「好~」賽琳婭一副樂觀樣子，還多次安慰他別擔心自己。

　　不過卻拜托父母為傑森進行了再度確認與治療。

　　可惜最終結果卻依然沒有區別。他依舊喪失著一部分過去的記憶。

　　但父親卻提出了一猜想，「他大概自另一世界。」

　　也是賽琳婭曾經想過的可能『性』。可惜資料不足，難以繼續研究。

　　等到家離開，賽琳婭和傑森回到『樹屋山洞』裡之後，賽琳婭還在繼續思考問題。

　　歪歪扭扭躺在花樹撐起的躺椅上，她一邊研究著傑森的那把『槍』，一邊想，「那會是怎樣一世界呢。」

　　「……」傑森一看到賽琳婭的姿勢就開始頭疼。

　　其他——無論是類還是什麼別的生物，都是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但賽琳婭不是。

　　因為無論她以怎樣的姿勢躺下或坐下，花樹的樹干都能撐起與之對應弧度的躺椅秋千以及床，讓賽琳婭安安穩穩落下。

　　……她最好不要又因為骨頭疼而嚶著賴床。

　　傑森很無語走過去坐到旁邊，拎貓的糾正姿勢，自己的大腿為賽琳婭提供了堅固的支撐點。

　　然後才把切好的蘋果塞給她。

　　——探究欲和研究欲過於旺盛，總會忘記吃東西。不過對甜味卻向熱衷，塞給她之後就會記得吃光。

　　……雖然無培訓無導，卻依然積累出了豐富的養貓經驗。

　　果香縈繞，賽琳婭很快就回想起，「是今森林裡的馬送的蘋果啊。」

　　每次當兩離開某方的時候，那裡的原住民都會塞給他好多禮物做紀念，也做感謝。

　　就是賽琳婭那些價值連城珍寶的歷。

　　雖然賽琳婭與傑森幫助他、與他交朋友的目的，絕對不是想要從他中獲得什麼。

　　不過交換禮物的感覺還是很開心的。

　　無論是昂貴的珍珠，還是采摘而的果實，在他眼中，都是無價之寶。因為它都是代表感情的珍貴寶物。

　　賽琳婭轉著槍發呆片刻，才慢吞吞繼續，「據說西大陸盛行占蔔，要不要去試試看……」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停了下。

　　因為察覺到了一股陌生力量正在『逼』近他。

　　在實戰中養成的默契配合，不需要對視，傑森和賽琳婭就瞬間躍起。

　　言靈術瞬發直中，禁錮住那奇特入侵者摔在上，傑森的匕首同時壓了過去。

　　剛剛降落的系統：「……」

　　草。

　　倆好可怕。

　　……不對等等，不就是那世界裡丟了半年的重點物傑森陶德嗎？！

　　系統是在搜索綁定宿主時，發現了世界，並且從很多方聽到了『言靈師』的名字。

　　明明是在異世界，但系統卻從對方的流傳事跡中，看到了類似自己世界裡『super hero』的感覺。

　　於是系統試圖接觸對方。

　　……不過沒想到竟然還能在裡發現傑森陶德。

　　「……賽琳婭小姐您好。」

　　在兩警惕的注視下，系統艱難開口，「或許想，您，以及您的同伴，會想聽一故事？」

　　一關於另一世界的故事。

　　愛與英雄的故事。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3 12:20

第121章 番外6：IF線-哨向

　　簡單來說, 傑森陶德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麼……這麼……讓他無語的事情。

　　大概半個時之前，紅頭罩自己的地盤上和殺手鱷了一場。

　　這挺正常的。

　　反正自從半前【紅頭罩】現哥譚之後，他大眾視角中大概就這麼一種形像。

　　哪怕現蝙蝠家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 他和b了一架，那也改變不了麼。

　　怎麼。難道他們還能帶著眼淚手拉手重新做好朋友嗎。

　　……可就這個本應該挺正常的戰鬥過程中, 突然加入了一個不受控的新變量。

　　有個蒙面的陌生女孩衝進了戰場。

　　……他正忍著罵想把她拎去的時候，她對著殺手鱷就一頓爆錘。

　　……徹底錘懵了殺手鱷。對方的慘叫之中，傑森只能評價：她還挺能的。

　　『ok, 大概個覺醒了超能力之後, 又一心想要當義警的丫頭』。——就像隔壁市的蜘蛛俠那樣。

　　傑森沒算繼續接觸她, 他不擅長照顧孩，更不可能擅長『超級英雄』這條道路上做誰的引導者。

　　所以戰鬥結束之後，傑森只又看了她一眼, 然後轉身就算離開。

　　結果……結果。

　　他的精神體突然衝了來, 一口叼住了那只貓。

　　……叼住了那只他媽的明顯就那女孩精神體的貓！！

　　傑森的精神體一只狼。純黑『色』。每到晚上和黑暗中就能被當場溶解, 只剩下眼睛的亮光。

　　體型比那只『毛』絨絨的『毛』貓大了絕對不只一圈。

　　它一口叼過去的時候, 傑森還以為自己的精神力已經崩到精神體都會進行無差別攻擊的狂躁地步。

　　然後——狼就弓下腰，高高興興地『舔』了『舔』貓。

　　一只, 來自向導的精神體。

　　傑森：「……」我他媽看見了啥。

　　賽琳婭：「……」哇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貓貓就交到新朋友了啊。

　　重復一遍。

　　傑森陶德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麼讓他無語的事情。

　　賽琳婭的精神體伴隨著她的覺醒, 而突然現武器庫裡的。

　　【精神體】這些概念, 魔法世界的時候，只有【言靈師】一族才會擁有。——作為世界上最後一個言靈師, 賽琳婭那時候其實很難獨立『摸』索結論：為麼自己能突然擁有很多其他生物沒有的精神控制能力。

　　她只能掙扎著盡可能地活下去，也保護好自己的貓。並且要心翼翼地藏住它，別被其他發現。

　　而直到被【系統】帶進這個世界，賽琳婭才通過系統提供的那些資料了解到, 原來這個世界上存著【哨兵向導】還有【精神體】等等等概念。

　　嗯——很新奇，似乎也挺有趣的。

　　而從來沒接觸過其他精神體的貓，完全一副被徹底『舔』懵的樣子。

　　軟塌塌地趴地上，很地『咪』來『咪』去，叫都不會大的叫，輕輕慘慘地抖。

　　傑森：「……媽的。」

　　看到羅賓的身影現不遠處之後，他立刻識到，這一幕絕對他媽的不能讓那群看到。

　　紅頭罩的目光落到賽琳婭身上，立刻通過肢體作判斷來，對方也不想就這麼暴『露』蝙蝠俠等的觀察之下。

　　於狼叼著貓，他拎著那女孩。

　　飛快地離開了現場。

　　——然後傑森做的第一件事，就強行收回了自己的精神體。

　　『色』的長『毛』貓重新落進賽琳婭懷裡，氣憤地哼了，也迅速消失不見。

　　「……」

　　氣氛立刻變得有點尷尬。

　　沉默了很久之後，傑森才硬邦邦地甩一句，「別隨便夜晚的哥譚游『蕩』。這裡不適合你。」

　　甚至都非常刻，沒怎麼轉頭看對方，「這裡可以通向哥譚市的所有城區——也通向外市，你該回家了。」

　　……他們的匹配度，太高了。

　　這傑森的精神體會直接衝來的原因。

　　本能吸引，它渴望得到這個向導的安撫。

　　傑森死而復生之後，才覺醒為哨兵的。

　　很糟糕的時機。與他的存一樣的……不合時宜。

　　哨兵的感知能力會比普通強無數倍。

　　甚至哪怕只穿著稍微粗糙一點的布料，他們都無法承受衣服帶來的刺痛瘙癢，會不斷抓撓自己的皮膚，哪怕直至皮開肉綻。

　　……論上來說。剛覺醒的哨兵都會得到最謹慎與貼心的對待，靜音室以及全套特制的食物、衣物等不會造成不適的物品。

　　但傑森。他覺醒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清醒的神智。

　　他用觸覺高度敏銳的手指，挖開了自己的棺木，爬了來，開始流浪。

　　哪怕後來刺客聯盟的時候，傑森也沒接受他們的向導幫助。

　　所以傑森的精神圖景——這種精神狀態具像化後的直觀體現，究竟會有多糟糕……這個很輕易就能推斷來的秘密。

　　直到傑森返回安全屋的時候，他的精神體都還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焦躁地房間內四處徘徊，明明那麼熟悉的地方，還一路『亂』撞，用撞翻的家具來發泄自己的不滿。

　　傑森忍了忍才沒和這家伙起來。

　　=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傑森都沒再見到那女孩。

　　……他只聽說，紐約市多了一個挺活躍的女巫，還和復仇者們的關系很好。

　　……不錯的發展。

　　所以當他與羅伊一起潛入冰山餐廳，算再次搞一波企鵝的時候，又過程中再次發現了賽琳婭——他的心情非常復雜。

　　她倒一副驚喜的樣子，還悄悄揮了揮手，對傑森招呼。

　　「哇。哦。」羅伊的音從聯絡器中傳來。

　　因為很清楚羅伊的『性』格，傑森立刻試圖斷他，「麼都別說。羅伊哈珀，麼都別說，只要你不想挨揍。」

　　「嗯——ok，」羅伊回答，「我只想好心提醒你，你的精神體已經竄到那位姐身邊了。」

　　……傑森望過去。

　　媽的果然。

　　女孩甚至已經俯身，用雙手『揉』了『揉』凶巴巴大狼的腦袋。

　　精神體可以捕捉到一部分向導素。

　　並且傳送到傑森這裡。

　　……契合度過高，他甚至沒覺得自己的精神圖景有被向導修復的征兆。反而變得更渴了。

　　如同上次那樣，與企鵝的那一戰也依舊順利。

　　用羅伊的話進行評價，那就：「我現總算明，為麼傳說中，沙會被她揍哭了。」

　　……如果用這種氣勢與方法，可以解可以解。

　　傑森沒有回答對方。

　　他只站玻璃窗外，看著賽琳婭安撫那些差點被企鵝販賣掉的商品們。——企鵝掌握著大量非法交易，『口』這麼暴利的行業，那家伙當然也不會錯過。

　　……很神奇。

　　他能確信賽琳婭沒有依賴向導素。但她的安撫之下，那些驚慌失措的們，又的確安靜了下來。

　　天生強大的安撫者。

　　始終保持清醒，永遠不可被忽視的生錨點。

　　她的音總能讓們想起，『我本應該誰』。

　　堅持自己的生道路，也努力為其他指引方向。

　　……如果不因為自己的精神體正跟對方身邊拼命搖尾巴，那傑森還會很想繼續欣賞這一幕的。

　　傑森忍住想罵的衝，一把揪住狼後頸，強行向後拖走。

　　「？？」賽琳婭不可議地看著這一幕。

　　傑森從來沒覺得，原來自己的精神體這麼的——心機。

　　他剛一松開手，狼就又竄了去，委屈巴巴地趴賽琳婭的手上，那麼強壯還凶狠的腦袋柔軟的掌心裡撞了撞，好可憐地『嗷』了一。

　　「……」賽琳婭忍不住用有點譴責的眼神看向傑森。

　　『怎麼回事！這個明明看起來很三好市民的，都會擊罪犯。怎麼還能這麼欺負物呢？』

　　「……噗哈哈哈。」

　　羅伊的狂笑之中，傑森感覺自己早晚會成為和精神體架的第一。

　　=

　　雖然傑森親眼見證了賽琳婭的安撫能力。但他從來沒向對方提起過，『精神修復』這類問題。

　　甚至賽琳婭聽說了一些事情之後，都還跑過來問他。

　　「真的不需要我幫你修復精神圖景嗎？」

　　她問得特別認真。

　　但傑森差點摔了手裡的杯子。

　　那時候他們的關系已經越來越好。

　　即便拋掉高契合度的吸引，但傑森還總將注力落她身上。

　　一次，又一次的。

　　隨隨便便都能從個的生活中找到很細節的表現——哦，比如傑森手裡的這個杯子。就安全屋裡為賽琳婭留的，只屬於她的私杯子。

　　傑森回頭看了賽琳婭很久，但還回答，「不。」

　　「好吧……」賽琳婭點點頭，接過杯子繼續喝甜牛『奶』，語氣也聽不來麼變化。

　　果然，還麼都不懂。

　　=

　　其實傑森當然想過這一點。

　　……不只【想過】，想過很多次。

　　但他比賽琳婭更加清楚，以之間那麼高的契合度匹配度進行精神梳的話……會引起麼。

　　……但有些事情，總會以們無法預料的情況發生。

　　賽琳婭第一次進入傑森的精神圖景，極其糟糕的狀態下。

　　仿佛他剛分化為哨兵時那樣糟糕。

　　起因醜針對賽琳婭的一場襲擊——這個瘋子，總能目標精准地找到他們最愛惜的。通過折磨他們最愛的，來讓他們痛苦與瘋狂。

　　賽琳婭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這萬幸的一件事情。

　　但——

　　「傑森的精神圖景有要崩潰的征兆。」

　　哨兵的精神失控，會有極大的喪命風險。

　　自己所喜歡的女孩受到傷害……還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這本身就一件無法接受的事情。

　　更何況傑森的精神力狀態本就糟糕。

　　迪克的臉『色』難看得可怕，他咬著牙平穩住音，繼續對賽琳婭說，「我先送你去休息——」

　　賽琳婭斷了他的音。

　　「讓我去幫他。」

　　迪克眼神復雜的注視下，賽琳婭繼續說，「我可以做到的。」

　　語氣那麼篤定與認真。

　　這讓迪克根本無法拒絕她，他只能閉了閉眼，擠回答，「……好。」

　　高度契合的匹配度，賽琳婭看到傑森的瞬間，就被扯進了對方的精神圖景之中。

　　傑森的精神圖景中充斥著大火焚燒後的灰燼。

　　……而躺其中的他，像一根被烈火殘忍焚燒後的枯枝。

　　傑森立刻察覺到了賽琳婭的現。那過於熟悉的向導素，頑固地梳與修補他的精神力。女孩甚至試圖將倒地上的他重新扶起來。

　　「……」哨兵陷入生命危機的時候，精神體會自融入本體，以此來維持生命力。

　　本能驅使，以及長期以來的渴。讓傑森終於忍無可忍地抓住賽琳婭的手腕，像捕捉一縷風，捕獲一顆果實般，俯身咬住她的唇。

　　尖銳的狼齒很凶地劃過，血腥味立刻之間蔓延。

　　但賽琳婭還沒躲，也沒有推開傑森。

　　……她比傑森最想捕獲的夢還要溫順。

　　……傑森驟然起身後退，匆匆結束了這個吻。

　　因為他弄傷了自己心愛的女孩。

　　向導素的及時輸入，強有力地支撐起傑森的精神力，不斷拉回他即將崩潰的精神圖景。

　　但他看著賽琳婭，「你究竟明不明，哨兵和向導的結合——」

　　這麼高匹配度的哨向組合，必定會迎來全方面的結合，精神靈魂身體，不可逆不可破。他們會從此開始綁定，縱然死亡都無法分離。

　　「傑森。」賽琳婭突然開口叫他。

　　她抬頭看傑森，眼睛裡帶著些還沒散去的霧氣，「我知道。」

　　「也許我不太了解那些——這個世界的常識。」

　　「但，」她搭傑森的手背，一點點地收攏，緊緊握住，「我了解你。」

　　「我也了解我的心。」

　　「我——」

　　她開口說那句話之前，傑森就再一次用吻斷了她的音，並且搶她之前，「我愛你。」

　　傑森懷中的賽琳婭發一陣悶悶地笑，震他的心髒與肋骨，音無奈又縱容，「你就一定要搶先，對嗎。」

　　不過事實證明，賽琳婭還不夠了解哨兵與向導的知識。

　　……反正她也不很明，為麼類都還會有『熱症』這種概念。

　　而且契合度越高，反應還會越強烈。

　　傑森甚至還沒擺脫精神體的影響。

　　……搞不懂！

　　賽琳婭唯一收獲的新知識，傑森問她，「你之前不問過，為麼會有粉『色』的鮫淚珍珠？」

　　「現知道了嗎。」

　　收獲了憤怒咬牙，「……你好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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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305ri75c    時間: 2023-11-23 23:42

背刺其實有點文不對題，根本沒有背刺，應該是 言靈師又在做物理實驗 哈哈
女主很可愛，雖然掛有點多(那抽牌的歐洲程度根本不合理)，但設定上後面是有圓回來的
很有趣的一本小說 已經按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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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23-11-29 22:14

很可愛的小女主
而且沒有黑化實在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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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如如lulu    時間: 2024-2-11 15:18

好看，謝謝分享，以及作者寫的主角設定我覺得很棒，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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