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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異能名為戰爭與和平》作者：酒紅色【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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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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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7 20:09
標題:
《(綜漫)異能名為戰爭與和平》作者：酒紅色【完結+番外】
文案：
——生活在以異能力衡量國家排名的世界，不知是幸或不幸。
一切的起因，大概是娜塔莎想見哥哥費奧多爾了吧。娜塔莎第一次主動離開俄國，來到了日本這個在國際上默默無聞的遠東島國。
身為俄國少將，具有四百年歷史的羅斯托夫家族現任家主、掌控全球經濟命脈俄國寡頭之一，同時還是俄國最強超越者的娜塔莎，然而卻被懷疑是不是人造人實驗的產物：
「你在說什麼？」
「哥哥？」
「別亂攀關係，魏爾倫。」
「我和你這種可悲的存在不一樣，我是作為人誕生，被作為人而期待的。」
[即使我連人格都是虛假的，我也堅決不受任何人的操控——這是我作為人的意志。]
……
但在這裡，娜塔莎也遇到了有趣的朋友。不擅長吐槽，有些天然，和他說上一天的話都不會無聊。
在Luping酒吧裡，那個纏著繃帶的少年聊起橫濱的多災多難，娜塔莎冷笑：「關我什麼事，這是日本，又不是俄國。」
轉頭，娜塔莎就對身旁的紅髮青年說：「……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就聯繫我，有公約在，別的國家搗亂我也能過來。」
旁邊的繃帶少年：「……」
嘴角有痣的青年：「……」
[你配得上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配得上你。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在這個世界精彩的活下去。]
……
異能【戰爭與和平】，絕對稀少的概念賦予型異能，此世唯一以「戰爭」為名的異能，是戰爭還是和平全在某人一念之間——名副其實的「戰爭主宰者」。
如此強大的力量，亦有人心懷覬覦。
於黑暗中，她真正的哥哥向她發出邀請：「是異能讓這個世界如此畸形，異能就是這個世界的原罪——和我一起消除這個世界的罪惡吧。」
娜塔莎深以為然，接受了哥哥的邀請。
[搞事飯糰喜獲最強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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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好不容易開始變好，她卻又一次「死」了。
灼灼烈日，行人如川。眼前的一切都像萬花筒中的世界，破碎、迷炫、光怪陸離。
穿著高專校服的狐狸眼咒術師看到擋在了必經之路上的歐洲少女，居高臨下，聲音輕蔑不屑：「讓開，猴子。」
因為突如其來的穿越意識更不清醒了的她，動了動眼球。
……猴子？
「轟——————」
[號外號外：東京京郊的山頭，被不明能力、不明外形的「咒靈」犁了個遍！咒靈的存在瞞不住啦！！！]
……
最強的字典裡沒有「商談」這個詞。
我只負責提要求，你們負責去實現——實現不了的，就去死。
當總監部死的都差不多了，具有28歲平行世界記憶的六眼貓貓這才反應過來：「……我放這的那麼多過期乾癟的爛橘子呢？？」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雖然本意不是革命，但你們讓我不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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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妹是超越者，是俄國最強、世界範圍內前五爭一的超強大佬！
和（漫畫版的）美少年哥哥陀思君一樣，毛妹是漂亮的美少女。
會有很多原著有或沒有的歐洲異能者登場，但戲份最多的是俄國異能者。
總之，俄羅斯文豪組大活躍（好耶）！
毛妹中立混沌立場，大部分時間精神不正常。
除此之外，這也是一個偵探社不一定在「書」的搶奪戰爭中勝利的主世界。
cp是陽光開朗大男孩白毛悟~
內容標籤： 女強 爽文 文野 咒回 美強慘
搜索關鍵字：主角：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 ┃ 配角：橫濱組，俄羅斯文豪組，歐洲文豪組，咒術組 ┃ 其它：每個主世界片場都有一個妹控的哥哥（√）；刀之助（x）織甜作（√）；教主傑（x）腦花傑（x）高專教師傑（√）
一句話簡介：不搞事，但是武力天花板和劇本精
立意：即使一無所有，也要心懷希望。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15
主世界·暴風雨來襲
第1章
高中畢業的晚上，娜塔莎沒去參加年輕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名為畢業晚會實名交.配大會的聚會。
比起和人交.配，她更喜歡伏特加，也只喜歡伏特加。
慢吞吞地往家走，步伐隱約還有些不穩，從這就能看得出娜塔莎在路上已經喝下至少一瓶伏特加了，而且不然她也不可能手上只拎著一瓶伏特加。
未成年當然是不能自己買酒的，但異能者，尤其是異能者中的超越者就是有這樣的好處，克格勃特地給她做了一個護照已滿足她這樣微不足道的心願。
對娜塔莎來說，能自由買伏特加的國內護照是她去政府註冊超越者身份最大的好處。如果一點好處都沒有，誰會去白給政府打工呢？伊萬也不行。
「咕嘟嘟……嗝……」
白色的現代式建築在漆黑的夜裡也變得黯淡無光，裡面黑漆漆的一點人煙氣都沒有。順便一提，這棟靠近學校的獨棟別墅也是政府發的，方便她的生活起居。她家的祖產還在布里亞特共和國的鄉下。
娜塔莎已經走到了家門口，然而卻對著門板發起了呆。
好懶……不想去找書包裡的鑰匙了……
「要不直接把門鎖破壞掉？」娜塔莎有些遲鈍的大腦裡真的劃過了這樣的念頭，但根據以往的經驗，明天她還得去買門鎖換上，晚上家裡也可能會丟東西，麻煩得不得了。
本該意識不清的腦海中卻意外發散地出了很多毫無關聯的念頭，娜塔莎站在自家門口臉色越來越僵，身形一動不動彷彿變成了一尊雕像。
寂靜的黑夜裡，像是過了很久很久。
「砰————」
簌啦啦一陣輕響，四周的雪花順著地心引力的牽引向中心的空洞裡傾倒。從遠處看來，大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再無它色。
……
家就在門前，然而娜塔莎卻就這樣在雪地裡死死睡了一夜。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第二天的娜塔莎不是被寒冷的天氣叫醒的，而是天上的太陽走到了一個恰好可以被雪堆縫隙捕捉到的位置，陽光經過雪層的反射匯聚起來一道幾乎能照瞎人眼睛的光芒，娜塔莎這才不情不願地被天光喊起。
娜塔莎下意識晃了晃手，耳邊傳來窸窸窣窣雪花摩挲的聲音。
眼睛還閉著，口中發出零零碎碎的代表不想起床的呻.吟聲，然而強烈的光源足夠消去所有睡意，娜塔莎不情不願地坐起了身,神色懨懨。
抬手捏了捏身上完全濕透的羽絨服，上面還滾了很多小的泥土塊兒，娜塔莎已經預想到之後清洗衣服會是多麼麻煩的事情，所以剛起床懶勁正濃的娜塔莎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扒光了身上的衣服，把全然濕透的衣服全扔進垃圾桶裡。只剩內衣的娜塔莎露天站著彎腰在雪地裡扒出來書包，拿出了鑰匙開門，然而卻發現……門沒有鎖。手只是輕輕一推，棕色的門板就悄無聲息地向後滑開一條縫隙。
她這才想起來，昨天出門前她忘了鎖門。
娜塔莎：「…………」
十分不爽地踹開門。
門板急速撞到牆壁然後反彈回來，「簌簌」震下來一層完整的雪花門簾無辜地平鋪在地上。
娜塔莎進屋往壁爐裡升了火，把身上僅剩的內衣也換上了乾淨的。
盤腿坐在壁爐旁烤火，這時候娜塔莎終於回想起昨晚在外面睡死前腦海閃過的念頭。
畢業旅行的話……去看哥哥？
唔……算起來和哥哥也是十多年沒見了。
到底算是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去見見他倒也可以。
事實上娜塔莎根本沒糾結這件事，既沒有為難也沒什麼特別的期待，作出決定的時候就像是想好了今天的早餐吃什麼一樣隨意。
接著她就打電話給了克格勃專門對接異能者的特設部門，找他們要十幾年沒聯繫的老哥的信息。
是的，因為他們年幼分家，她不僅不知道哥哥在哪，也不知道哥哥的聯繫方式，甚至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不過他應該是活著的，這世上應該還沒人能殺得了他。
與一般的異能者還不一樣，她有24小時待命專門對接她所有要求的特工小組。
電話基本上是立刻就接通了，不得不說這就給人一種對面像是時刻都在期盼她電話到來的錯覺。
聽完她的要求，對面不出所料發出了驚異的聲音：「誒？少將您想要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的情報？」
一個在檔案裡和少將毫無關聯的名字，被提起的好突然。
「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話……這邊記錄的情報裡，最值得關注的是他約在兩年前成立了具有多名強大異能者的組織『死屋之鼠』，平時以販賣情報為主。這個『死屋之鼠』組織行事狡猾，行事隱蔽，我們有組織內其他異能者的情報，但他們首領的位置向來難以定位，現在我們並沒有他確切的行蹤。」
「那個……我可以知道少將您為什麼突然想要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情報嗎？您知道的，向上申請情報需要提交緣由。」即便這問題是按照規定的例行詢問電話裡聲音聽起來也是小心翼翼的，儘管娜塔莎至此都沒有對他表現出任何強硬和壓力。
小心的，就像是面對教導主任下意識減小音量的男高中生。
娜塔莎一邊用微波爐加熱好的快餐準備平息肚皮的抗議，一邊漫不經心地給出了回答。
「我要去見我哥。」
「陀思妥耶夫斯基竟然是少將您的哥哥？！」極其難以置信的聲音，同時吸氣三連。
這可真是個巨·大·信·息·量的情報啊！
特工已經肉眼能語氣道今天晚上是個不眠不休的加班夜了。
這可是足夠讓克格勃所有高層一晚上全體失眠的消息！
正因為超越者在戰略層面的特殊意義，超越者相關所有一切的人際關係都需要被隱蔽但密切監視著，更別說少將這麼特殊的身世背景。
原來如此，羅斯托娃下落不明的次子就是死屋之鼠的首領。
電話裡的特工嚴肅記下了這一意外獲得的情報。
——這樣一來，對於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觀察必須加大力度了。
娜塔莎根本沒想過自己可能給親哥暗地裡的活動帶來怎樣的阻力，她似乎根本就沒聽見電話裡大驚小怪的驚呼，表情冷淡地夾著電話等那頭的聲音自己念叨完。
對面小特工很快恢復了乾淨利落的工作態度，不消多時便傳給了娜塔莎索要的情報。而娜塔莎用完了人就直接把電話掛斷，沒有道謝，沒有道別，根本沒有維繫社交層面的禮節的意思。
娜塔莎在水池旁清洗著碗碟。
人在日本？……他去日本那小地方幹嘛？
不過要去日本的話……
看來行程得推遲一週，先學會日語。
……
……
遠東之地。
在幕後推動著給橫濱送上一份大禮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正站在高處俯視這座城市。相貌尚留些許青澀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知為何眉頭微微一皺。
此時的他尚不知道此時正有一份計劃外的大禮正向他空投過來。
第2章
日本這個沒有超越者的國家在西方世界普遍看來就是個彈丸之地，根本不會將其放在眼裡。雖然以後的日子裡會有一名福地櫻痴帶給日本少許關注，但現在福地櫻痴還沒有弄出名堂，日本就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地方。
對於世界曾經唯二的超級大國之一的俄羅斯，要不是曾經的日俄戰爭讓俄羅斯能稍稍高看日本一眼，就憑東亞島國和二戰戰敗國的身份，日本在俄羅斯這裡就算被提起來都是眼皮子都不帶撩一下的輕蔑。
近一百年前日俄曾有一次戰爭，俄羅斯在日俄戰爭的失敗雖然有日本自身實力增強了的原因，但八成以上的原因是俄羅斯自己在內部爆發著革.命國家深陷內亂泥沼，這也就導致了俄羅斯雖然稍微正視了下日本，但實際上還是對這個全靠運氣的國家基本看不上眼。
自十九世紀以來，俄羅斯這個實力世界數一數二強大的國家超越者歷代從未斷絕，而日本這個彈丸小國現在都完全失去了超越者，也是上一場大戰中的戰敗國。在異能者決定戰爭勝負的時代，這就是赤裸裸的差距，俄羅斯全體在戰略層面上對待日本從來都不算重視。
在以上種種前提背景下，俄羅斯政府對於娜塔莎打報告以旅行為由去日本並沒有任何異議。
這就好比如果美國有某個政府官員向美國申請護照去非洲某小國旅行。甭管是想體驗異國風情還是享受原始風草原捕獵的樂趣，美國政府會多想什麼嗎？
同理，俄羅斯政府不覺得娜塔莎去日本會有什麼問題，他們只會給她辦好外交官身份然後祝她旅途愉快：）
然而這趟旅程——似乎從一開始就預示著不順利。
在機場準備託運行李時，娜塔莎困惑地睜大了眼睛。葡萄色的眼睛因為早起所以還有些迷濛，兩點像是被泉水水潤過的晶瑩的石頭點綴在少女鵝蛋一樣的臉蛋上，讓少女就像卡通小熊一樣可愛。
「小姐您好，您的行李中攜帶了的酒類液體超過了航運標準，按照規定我們無法為您進行託運。」值機人員維持著微笑，耐心地重複了一遍，「並且也不可以隨身攜帶帶上飛機。」
娜塔莎郁躁地抓抓出門前隨手扎的丸子頭，差點把頭髮抓散：「……哈？什麼時候俄羅斯還有這規定？有這狗屎規定的航空公司在俄羅斯還沒破產嗎？」
「俄航確實沒有這樣的規定，但我們是日本國的航空公司，所以有這樣的規定。」體型嬌小可愛的東方女性值機人員面對娜塔莎的粗口微笑不變。只能說，這樣敬業的工作精神實在值得嘉獎。
「……」娜塔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其他人都聽不清的音量含糊地說了一句粗口。
她沒放棄：「如果需要補行李費也可以，要交關稅也沒有問題，我的行李一定要帶。」
「如果您的行李是超重的話補票價確實就可以，但人可攜帶的可燃物的重量是有嚴格規定的，基於的公司規定，我很抱歉女士。」東方人面孔的工作人員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娜塔莎眉頭擰起，嘖了一聲，發出不差錢的聲音：「這趟航班剩下的機票我都買了。」
「很遺憾，本次航班已經沒有多餘的座次了。而且，如果本次航班的乘客全都沒有遇到意外情況的話……」東方妹子眼神掃過電腦屏幕，柔和地對娜塔莎露出一個溫柔甜美的笑容，「您上了飛機後可能需要搶一下座位。」
娜塔莎：「……」
娜塔莎：「？？？」
等一下——
你們日本的航空公司這麼野的嗎，在俄羅斯都敢超額售票？？？
向來不關心外界的娜塔莎微微睜大了眼睛，難得生出了敬佩的心情。
娜塔莎不忍對著嬌小的東方妹子發火，扯著假笑轉身離開：「那我換個航班吧。」
沒看到東方妹子欲言又止的眼神，娜塔莎忍著怒火維持著假笑走到人流少的地方撥通了某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對面接通：「（哈欠）————我正要睡覺呢……誰啊？有事嗎？」
明顯浪了一個通宵的某個成年男子露出疲憊虛弱的聲音，然後，就接到了一點停歇沒有劈頭蓋臉的一頓讓聽者憋氣憋得快要憋過去的超級連環俄語粗口大全。
「別、別這樣……嘶、我一晚上還沒睡，我心臟都不舒服了……老天，您這是怎麼了……」電話裡傳來男人虛弱的聲音，被這一長串粗口教育地差點眼前一黑前往另一個世界。
幸好，娜塔莎最後的理智克制地壓低了聲音的大小，讓這個因為熬夜後對聲音格外敏感的男人不至於真的心臟停跳死掉。要是人真死了，俄羅斯少一個超越者是小，問題是誰來給後面掃尾：）
好容易從俄語粗口中提煉出關鍵詞，男人揉揉額心手肘一撐從沙發上坐起——原本困極的他是打算這樣就近將就睡一覺的。
「航班？對了，您的飛機票是我幫您買的……有什麼問題嗎？」靠在沙發靠背上，男人眼神發空，幾近空白的大腦聯想不出她打來電話的意義。
「布爾加科夫您他媽訂的日本的飛機連伏特加都不讓帶！還有，我記得清楚我他媽給您的錢絕對夠買十張商務艙的機票，您狗屎給我買一張普通艙機票，還他媽要和別人搶·座·位！」娜塔莎露出猙獰的笑容，「我不問您這dick head剩下的錢哪去了，給我去重新買一張機票！能·帶·伏特加的那種！」
「……」布爾加科夫放下手掌任其蓋在臉上，總算清醒了些，半晌嘆了一聲，「娜塔莎，日本那邊和俄羅斯在外交上鬧僵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除了日航的零星幾個航班，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航班飛日本了。
「——除非您願搭乘軍用飛機過去。
「當然，如果是您的話應該說一聲就能安排上，而且我保證能帶伏特加——想帶多少帶多少。」他聳聳肩。
「……那種跟烙餅一樣又窄又擠的飛機想都不要想！」而且他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出緊急任務就算了，那飛機是人坐的嗎？！上次她一路都維持著異能的開啟狀態，連閉眼小憩一下都不敢，生怕那灌了半瓶伏特加的飛行員把飛機撞山頭上去。明明是該休息的時間她卻成了最嚴陣以待的那個，落地後連起立鼓掌都不鼓了，再問那就是心累！
娜塔莎聽這口氣就知道布爾加科夫惡趣味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怎麼就是學不明白別在她沒心情的時候和她插科打諢？
長舒一口氣，娜塔莎微笑著說，「親愛的米什卡，你現在還有心情打趣我是嗎？」
平靜舒緩的語氣，連掛在嘴邊的粗口都沒了。
然而布爾加科夫卻悚然一激靈，尤其聽到娜塔莎稱他為「你」更是受到了無比的驚嚇。
娜塔莎對他竟然都不用敬稱了①……他是不是要完蛋了？！
第3章
「等、等等，親愛的娜塔莎閣下……請先不要動怒。」平日慣會小嘴抹蜜善於討好女性的俄羅斯男人上線了。
他討好地說了一大串好話緩和娜塔莎的怒意，最後終於說明了重點，民用機票現在一票難求，她想換飛機，除非等日本和俄羅斯結束外交冷戰，各大航空公司才能恢復俄羅斯飛去日本的航班。
順便，這次娜塔莎需要和別人「搶座位」也是因為他用了點小手段——當然，航空公司很大程度上都存在超額售票的問題，也不單單是因為他做了手腳。
……
……
表情陰鬱的娜塔莎走回來，臉沉得像暴風雨前的黑天一樣。
忽然，她像是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眼睛驟然瞪大，指著前面人的行李：「等等，為什麼他就可以？！？！」
坐在櫃臺後的工作人員已經換了一個東方面孔的男人，他不知道剛才娜塔莎在這發生的插曲，禮貌微笑道：「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他的俄語很熟練，幾乎聽不出任何口音。
娜塔莎根本沒看他的職業微笑，手仍然指著前面人的某個行李箱：「為什麼他帶一箱子伏特加就可以？」
娜塔莎眼睜睜地看著前面人的行李箱呲溜溜通過閘機檢測，順通無阻地進入了後面的通道越行越遠……行李箱的主人是個相貌清秀的東方男性，看起來很年輕，大概是不習慣被黑髮的俄羅斯少女這麼直接地看著，神色有些羞澀。
「你剛才跟他說了，行李箱裡都是伏特加吧？」
對方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了腦袋，臉頰有些紅，用很流利的俄語說：「——對，裡面裝了三瓶伏特加，我覺得俄羅斯的伏特加應該會比較好，所以帶了當特產。」
娜塔莎給了他一個「你很有眼光」的讚許眼神，然後轉頭，沉下聲音對著航空公司的值機人員緩慢而堅定地問：「——為什麼他就可以託運一箱伏特加？」
男值機人員頓時露出了遇到刺頭的棘手眼神，然而在俄羅斯這片洋溢著剽悍氣息的土地上他都快見怪不怪了，尤其聽起來這次的事還是涉及到俄羅斯人的命根子。
他張望了一眼娜塔莎的行李——事實上這行李的塊頭即使不用心注意也顯眼的很——忍不住沉默了一下，用一種隱含猜測但基本已經確定了的疑問語氣，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問：「……小姐您是說，您這一箱裡，都是伏特加？」
「沒錯。」回答的理所當然，甚至一點沒覺得有哪裡不對。
值機人員看了看地上目測能塞下三個娜塔莎的巨大箱子，又看了看娜塔莎纖細的胳膊和腿，一時竟然不知道該驚嘆她是怎麼帶著箱子走過來的還是該驚嘆她為什麼會帶這麼多伏特加。
鄭重思考過後，值機人員用慎重的語氣道：「……如果您是去做生意的話這些酒走貨運比較好。客機的話的確不可以……」
「哈？」娜塔莎皺眉看他，「人去旅行怎麼可能不帶行李。」
她指向地上巨大的箱子，理所當然道：「這就是我的行李。」
除開地上這個叫人忍不住注目的巨大箱子，娜塔莎身上只斜跨了一個小挎包，總體十分清爽。
娜塔莎旅行的行李：手機，在挎包裡；護照，在挎包裡；錢包，在挎包裡。
以及在日本旅行期間要喝的伏特加，在箱子裡。
這就是娜塔莎此次旅行的全部行李。
……
「所以說，為什麼他能帶一箱酒而我就不行？」娜塔莎環胸語氣不爽地質問，「你們這是種族歧視嗎？」
值機人員一下子竟然啞口無言，滿臉寫著「這是為什麼你自己不清楚嗎」。
他忍不住用眼神比劃比劃地上能塞下三個娜塔莎的巨大箱子的大小，然後又用眼神比劃比劃另一邊袖珍小巧只能放三瓶伏特加的袖珍旅行箱——的確都是「一箱」，但這「一箱」的差別有多大你不清楚嗎？！
回頭一看娜塔莎。
娜塔莎一臉正氣地回望。
兩人的眼神開始無聲地角逐。
戰前熱身活動結束，男值機人員搶先發動攻勢。他雙手撐在桌子上，臉色深沉：「……總之，我們是不可能託運這麼多酒的，還請您理解，女士。」
娜塔莎：「……」
嘖，狡猾。
都說出這樣的話了她還能怎麼辦。
然後男值機人員和面容清秀的東方青年就一臉驚恐地看著娜塔莎緩緩低下頭，用一種頗為恐怖的專注眼神凝視著腳邊的箱子。
一隻手已經在不知什麼時候摸上了箱子的封口。
男值機人員心中驚恐：等等——
青年乘客表情隱隱裂開：——她不會是想？
兩人不約而同地心裡驚嘆：她不會是想要在這全喝了吧？！
這絕對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啊！！！
娜塔莎手放在箱子上良久，看得出來她內心的確掙扎了一番，最終收回了按在箱子上的手。
旁觀的兩人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
娜塔莎悶悶不樂地抱著箱子從來時的路線原路返回。
東方面孔的青年站在原地直愣愣盯著娜塔莎離開時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傻氣。
「穆旦，你愣在那裡幹什麼？」說著異國語言的女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被同伴的喚聲叫醒回來，青年笑著搖搖頭，手扶住背包的肩帶舉起登機牌看了下上面寫著的登機口，邁步，走向了和娜塔莎截然不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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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挎包裡拿出手機，打開了某個軟件留下了一段消息。
機場的某個警衛室，忽然從門外被人一點不打招呼的踹開。
吃驚的警衛：「等等，你是誰？……咦、這是什麼，這麼大？……箱子裡裝了什麼？是敵襲嗎？……說話啊你！等等，不可以放在這！」
娜塔莎充耳不聞地放下箱子，撕開封口拿出了能夠被託運數量的伏特加。
娜塔莎完全屏蔽了機場警衛的大呼小叫聲，但在她出門時警衛卻都停在了門口。毛妹背後拿著對講機的警察們看著她背影的眼神十分怪異，但已經停止了阻攔的動作。
毛妹走時順手在警衛室裡拿了一個印著【警察】大字的袋子裝上酒。
目睹了所有一切的警衛下意識想阻攔，欲言又止，最後又化為了完全的沉默。
警衛室的門重新被關上。
……
在值機服務台處打包好伏特加，無視了周圍人看著印著「警察」字樣的袋子露出的古怪至極的表情，甩著手只掛了一個小挎包踢踏著登機去了。
一波三折的行李託運問題終於解決了，娜塔莎終於成功坐上了前往日本的飛機！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布爾加科夫：真是太棒了！
……
……
……
【今日的俄羅斯超越者聊天室】
戰爭都去死吧：不讓託運的伏特加放在警衛室了，誰在首都有空來趟機場幫我帶回去。
戰爭都去死吧：如果沒人來的話……布爾加科夫，你明白的。
——十五分鐘後——
日瓦戈：咦？真罕見呢，娜塔莎竟然主動出門了……娜塔莎這是去旅遊嗎？
契訶夫：年輕人嘛，多去看看世界總是好的。比起這個，我更好奇布爾加科夫又怎麼惹到羅斯托娃了。
日瓦戈：……你看熱鬧的心思收一收吧，米什卡又怎麼惹到你了？
契訶夫：冷笑.jpg
契訶夫：他自己心裡清楚。
——五分鐘後——
布爾加科夫：乖巧.jpg
第4章
娜塔莎的航班落地沒多久，至少還沒看好酒店，俄羅斯的情報人員傳來了一個不甚美妙的消息。
她此行的目的，她的親哥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在她飛往日本的這段時間裡，似乎，大概，貌似，也許，已經離開了日本，又不知道流竄去哪裡作妖了：）
當然，也不排除是陀思先生太過狡猾以及俄羅斯情報滯後的可能。
俄羅斯情報部門的特工知道這位超越者來日本旅遊的目的是為了見誰，所以特別關注陀思先生的情報更新，並且在有更新結果後立刻就把情報告訴給了娜塔莎大人。因為他們的「失誤」導致娜塔莎大人來日本走空一趟，電話那頭的特工頓時一個激靈，打電話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
娜塔莎：「……」
與對面人想像的不一樣，娜塔莎堪稱冷漠地打開伏特加灌了一口，撂下一句「我知道了」就切斷了聯繫。
特工心裡默默讚嘆，真不愧是少將啊！
掛斷電話的娜塔莎心裡沒有一絲絲波瀾，甚至有些想笑。
她真的一點都不驚訝。
到底是跟著父親長大的人，狡兔三窟就是他們和呼吸一樣的本能。
以陀思妥耶夫斯基現在所做的程度，地大物博、能人輩出的俄羅斯肯定還沒把人重視起來，而且那傢伙又是那樣長大的人，克格勃上上下下加在一起在特工相關的本領說不定還不如那傢伙。說不定……在克格勃剛剛得到上一條情報說他在日本的時候，陀思妥耶夫斯基他都已經離開日本了。
但這些關她什麼事？她只是想到畢業之後應該來一場畢業旅行，旅行的目的地說到底只是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被隨機選中罷了。
她又不是真的想哥哥了。
或者說的更直白些，對十多年沒見過的人突然生出親情當然是不可能的。
但話說回來了——
來了日本也沒覺得有什麼好玩的，除了語言不一樣、見到的人都是東方人面孔，現代的大都市千篇一律，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和行色匆匆面色冷漠的居民，有什麼旅遊的樂趣？
說到底旅遊的精髓應該是和朋友一起同行吧。有朋友幫忙介紹的話，也能得到更多樂趣，不像現在走馬觀花一樣。
有點遺憾沒有在日本生活的朋友了。
或者，應該去找個旅遊團？
「……小姐，小姐？」
坐在欄杆上的娜塔莎不耐煩地向旁邊瞥去，冷視某個一直持之以恆騷擾她的傢伙：「從剛才就一直在發出噪音的就是你吧？」
被噴的中年男人臉色瞬間變差了一些，眼底劃過一絲狠意，但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又堆起了十分恭敬也十分虛假的笑：「呀，小姐你的日語說的真好呢，這樣，看來我們交流沒有問題了呢。是這樣的，小姐你要去哪裡，出租車就在這我送你過去。」
「又或者小姐你想坐出租車觀光嗎？包車的話費用都好商量。不是我吹牛，橫濱大街小巷就沒有我不熟的，我可以兼當導遊給你介紹橫濱的大小風光，保證讓你玩得酣暢淋漓！」當然了，錢包也瘦得酣暢淋漓——
在這路人稀少的角落，也不會有本地人跳出來指出他所謂的「出租車」根本就是私家車。很明顯，這是專門挑外國人下手的黑出租。
娜塔莎從一開始就沒漏掉中年人的眼神變化，即使她並沒把他放在心裡，但本能這種事情也不是想戒就戒掉。
娜塔莎的確從頭到尾就沒重視過這個黑出租，就算不耐煩地回了話也是因為嫌他太吵。
「滾開。」娜塔莎言簡意賅，甚至連加重一下語氣都沒有，簡直就是像驅趕蚊蠅一樣漫不經心。
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接二連三被侮辱的黑出租臉部一陣扭曲，直接維持不住了表面的平靜，直接上手拉拉扯扯，嘴上還睜眼說瞎話地說著：「對對，往這邊走就到了，路線我都熟的……」
手剛挨上娜塔莎肩膀的一瞬間，黑出租司機眼前一黑，接下來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
「砰————」
臉朝下地摔在地上，摔出人行道的出租司機半天不見動彈。
一絲聲息都沒有傳出來，甚至讓人擔心這人是不是丟掉了性命。
——至少也是被摔背過氣了。
解決掉人的娜塔莎自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就好像那乾淨狠戾的過肩摔只是撣去灰塵一般隨手一揮。
——我期待的導遊不是這樣子的。
娜塔莎跳下坐著的欄杆，隨便找了個順眼的方向，不緊不慢地走了。
——不遠處。
原本打算阻止那人無賴行為的赭發青年見到這樣的事件逆轉眼底劃過一道驚訝。
沒想到不用他出手，那外國姑娘自己就把人解決掉了。
赭發青年一開始也犯了以貌取人的錯，覺得這樣細胳膊細腿的姑娘看起來很柔弱應該對付不了四十多歲大腹便便的男人。不過那一記可怕的攻擊動作顯然充分證明了她的實力，這個白人姑娘的瘦是極度健美的、體脂率低所呈現出來的視覺上的瘦，並不是蒼白無力的瘦弱。
那動作乾淨利落的叫人忍不住咋舌，中也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的光芒，這是看到高手的眼神。
他倒也沒有多想什麼，當然也沒有懷疑娜塔莎有什麼特別的身份。西方人從小就喜歡健身，性格更加外向勇敢，這種事情倒不至於讓人大驚小怪。
他看這邊的事情不需要他出手了，也不在意地雙手插兜轉身離開。
……
實際上娜塔莎自始至終都知道旁邊有個日本男孩在看著她。一開始她以為他是這個垃圾的同夥，後來發現他大概只是路過，又或許有想要仗義出手。但娜塔莎同樣自始至終都沒在乎過他的行為，如果他敢襲擊，她就打倒他，如果他不過來，他並不比路邊的石子更有存在感。
「噠噠-噠噠-」一段再普通不過的旋律，是手機的默認鈴聲。
娜塔莎接了電話。
剛才被娜塔莎自顧自掛斷電話的特工默默冷靜了好一會兒，這會兒才鼓足勇氣再次打通了娜塔莎的電話。
「是這樣的，我們接到情報，法國被通緝的超越者魏爾倫，目前的行蹤是……據推斷目的地是日本橫濱。」
娜塔莎自認為自己現在已經修煉得特別有耐心，因為她從頭到尾聽完了電話那頭的人嘮嘮叨叨完一大通話不僅沒有打斷，而且情緒還異常平靜。
等他話音落下，娜塔莎平靜地說：「你在擔心我？認為我遇到他會有危險？」
電話裡的聲音一窒，接著連連否認。
「怎麼會呢，少將大人當然不會有問題的，只是……」那個法國異能者十分擅長偷襲，您一定得小心啊！
「——當然不會？」她輕笑出聲，笑得冷淡，「是啊，當然不會。」
「雖然我知道這是例行關心你們的『武器』，但還是感謝你的關心。
「以及，感謝你浪費了我人生中的兩分鐘時間。」
說這句話的時候，娜塔莎竟然露出了一個笑容，而那笑容竟是同時有著開心和憎恨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像這兩種情緒竟然能同時出現在一張臉上。
電話那頭驟然傳來一道粗重的倒抽冷氣的聲音，仔細聽還有牙齒發顫的輕響聲。
橫濱這邊，娜塔莎無動於衷地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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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超越者聊天室】
凜冬將至：……等等，是誰走了？娜塔莎？……娜塔莎是可以出國的嗎？
契科夫：伊凡·謝爾蓋耶維奇，你這話很沒道理，我們都能出國，娜塔莎當然也能出國。
凜冬將至：啊，名字忘改回來了。
屠格涅夫：我知道，但是……我是說，娜塔莎是可以離開俄國的嗎？
日瓦戈：可以。
茨維塔耶娃：其實我也想知道，是誰給娜塔莎批的假？這次批假都沒經我的手。
屠格涅夫：說不定是她自己給自己批的。娜塔莎也是三部長之一，這種程度連動用私權都算不上是吧。
茨維塔耶娃：……？？？？真的可以自己給自己批假嗎？
小甜甜布爾加科夫：瑪蓮娜！！！說到請假的事情，我有一個請求（祈禱.jpg）（祈禱.jpg）（祈禱.jpg）
茨維塔耶娃：駁回。
小甜甜布爾加科夫：瑪蓮娜！！！
小甜甜布爾加科夫：瑪蓮娜你不能這樣！你都不知道我要說什麼！這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茨維塔耶娃：不管是什麼，親愛的米什卡，請你回憶一下今年上半年你工作的天數和你請假的天數，是不是快樂的假期比痛苦的工作日子還多？米什卡，你今年的年假已經用完了。
日瓦戈：……米什卡，好好工作吧，你去年不是還告訴我說想努力升上少校嗎？
契科夫：哦，我大概知道他要幹什麼。去不了是好事，呵呵，既然天意如此，你就安心工作吧。
小甜甜布爾加科夫：……你們失去了你們的小甜甜。
布爾加科夫：。
第5章
儘管說是來日本旅遊，但因為不知道要玩什麼也對日本文化沒什麼興趣的原因，娜塔莎過起了和在俄羅斯相差無幾的生活——活動好身體，然後就無所事事地過一整天，或者放縱自己被伏特加大神帶去知性消失的理想鄉。
要說差在哪裡，就是這邊買不到心儀的伏特加，好在娜塔莎也不挑，其他牌子的烈酒也能湊合著喝。
才來這第二天，發現自家死宅超越者找不到親哥也沒有往回走的意思，克格勃又來畢恭畢敬地向她詢問行程。
「少將，請問您的假期安排是否要進行修改？」
「我上報的是一個月的休假。」
「是的。非常抱歉我們的情報失誤讓您白跑了一趟，這一點真的非常抱歉。歐洲異能者事務會議開會在即，所以想請問您是否有提前返程的計劃。」
「我上報的時間是一個月。」娜塔莎看著外面的天空，冷不丁地說，「你是想囚禁我嗎？」
電話的聲音瞬間一靜，光是聽動靜都能腦補出那邊的人冷汗直流的模樣。
「您為什麼……會這麼想？」
娜塔莎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麼明顯的手筆，陀思妥耶夫斯基很快就要回來了。
他根本沒有走遠。
用著克格勃的手法，克格勃自己都看不出來了。
技術退化的太厲害。
「真是傻逼。」
娜塔莎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從手機上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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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看著旁邊的河道甚是清澈喜人，單手一撐越過河堤在長滿荒草的坡地上盤腿坐下，享受沒有高樓阻攔的微風像絲綢一樣摩挲臉頰。
日本的溫度對她來說有點太熱了，早上竟然都有十七度，這在莫斯科都是盛夏的溫度了，讓剛從零下溫度過來的娜塔莎差點被熱感冒。所以在的日本人還穿著毛衣厚外套防寒的時候，娜塔莎只穿了單薄背心和貼身長褲，當然，這讓本就是外國人面孔的娜塔莎在人群中看起來更顯眼了。
天空湛藍，沒有白雲，也沒有鳥兒飛過，即使在喧鬧的城市裡，娜塔莎眼中依然照不出人世的光輝，孤寂的、自我封閉著。
娜塔莎就坐在那看著天空，就像與天地自然融為了一體，沒有自我的存在。
視線下方的河面湍湍流動著，清澈的河道下看不見魚的影子，對面的草坪上排排蹲著三隻麻雀，左右歪歪頭，好奇地看著河面飄著的一大塊黑色人形物體。
被水泡的蒼白的臉頰上方是緊閉著的眼睛，叫人分辨不出這是屍體還是別的什麼東西。在正面經過時，娜塔莎正握著酒瓶虛搭在地面，眼神放空。
那物體從視野範圍的這頭到那頭悄然飄過，娜塔莎坐著一動不動，連酒都沒喝一口，入神地沉浸在天空中。
它也就這樣靜靜飄走了。
空蕩蕩的天空，遠處終於飛過了飛鳥一類的生物，飛鳥頭頂有一架飛機拖著白線分割天空。
不知不覺便是五分鐘過去了。
似乎有道細弱、但難以錯漏的聲音堅強地傳進娜塔莎的耳朵裡。
這大概不是錯覺。
娜塔莎忽然收回了空茫直視前方的視線。她像是花了好幾秒時間才整理好現實世界的信息，在原地定定坐了片刻。驚人的是，她站了起來，把酒瓶往褲兜裡一插，沒有忽略求救聲而是走了過去。
那纖弱悠長的聲音應該就是某個不知名的人類的求救聲。
「莫西莫西~莫西莫西~~~那個……那邊的小姐可以救一下我嗎……雖然很不好意思，但看起來附近只有小姐你了……」
娜塔莎平靜地收回目光，視線第一次投向了那邊的人影。
走到河邊時，娜塔莎此時站著的位置已經相當危險了，因為這本就不是設計來供人行走的路。河道坡地的末端已經被河水淹沒，石坡直接斜插進河水裡，普通人大概光是站在這位置恐怕就已經耗盡了勇氣。
娜塔莎臉上倒是和心情一樣平靜，走到這她自然也看清楚了求救者的情況。
一個穿黑西裝的東方少年，就是剛才從水面上飄過的那個，現在被不知名的網繩纏繞住了腳脖子上，而且不知道這黑西裝的少年做了什麼掙扎動作，網繩現在繞過了一道木杆高高懸掛在空中，連帶著少年也被倒吊著，看起來蔫蔫的，就像是掛在杆子上被晾曬的鹹魚。
東方人看起來都比真實年齡更小，在娜塔莎的眼中這少年大概才十歲左右，還是個孩子。
一個看起來還是孩子的人卻沒在上學而是穿著大人才穿的黑西裝到處亂逛，現在還把自己逛到了河水裡飄著。即使是毫無關係的路人見了恐怕也會忍不住念叨幾句，然而娜塔莎對此沒有任何評價的興趣。
她只是冷靜地觀察周圍的情況，找准了繩頭解開打結部分，然後手臂肌肉微微用力，手拉著繩子順手把人拉上了岸。
這個還是一團孩子氣的少年體重也輕的異常，儘管要逆著水流流勢把人拉上來，但這點活動量在娜塔莎看來不過只是熱身的程度。不過這樣逆著水勢拖人的動作對一般人來說也是需要極大力氣才能做到的事了。
少年被救上岸後卻直接就原地挺屍在了坡地上，從原來掛在杆子上晾曬的鹹魚變成了鋪在地上晾曬的鹹魚，一動不動。
「呀~真是太好了，太感謝你了小姐。」努力讓自己聽起來清爽明朗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娜塔莎從兜裡拿出來酒瓶剛想喝一口，忽然停頓一下，想了想後手伸過去：「喝點暖暖身子嗎？」
雖然在她看來，這氣溫根本凍不著人，但……
「啊嘁、啊嘁——唔——」
這孩子在她旁邊躺著的時候已經打了好幾個噴嚏了，娜塔莎一時有點驚訝，也有點匪夷所思。
她不確定地想道，日本人的體質……這麼弱的嗎？
大概是好人做到底這樣的念頭在作祟吧，娜塔莎把酒分享給了身邊剛救上岸的少年，很順便地祝他脫離感冒的苦海。
雖然她真不知道在十七度的氣溫下下個水是怎麼讓人感冒的。
——這是來自零下三十度都鑿冰下河過洗禮節的戰鬥民族娜塔莎的疑惑。
或許這是人種的差異吧。
娜塔莎自己找到了理由，並且一點不覺得自己是在種族歧視。
慵懶地躺在坡地上的少年忽然露出了一絲感到有趣的神色，稍稍支起身子看向酒瓶。
認清楚酒的度數後，少年忍不住「咦」了一聲，杏眼向上看過去，用一種有些輕浮又很歡快的語調說：「誒——竟然是苦艾酒，小姐竟然會喝這麼高度數的酒嗎。呀，雖然很感想接受小姐你的好意，但在日本——」他微微提高了聲量，聲音還有一種甜膩膩的滋味，「我還不到法律規定的飲酒年齡呢~」
明明是個男孩子卻一點也不怕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又嬌又甜，就像是在撒嬌一樣，神色中也帶上了淘氣般的表情。儘管是在被拒絕，但恐怕沒有哪個女性會在被這樣撒嬌後還能生得起氣來，甚至會覺得他怎麼可能會有錯呢？被他更過分的撒嬌才好。
從娜塔莎在上方的俯視角度看到的少年的眼角在這樣特地抬起的角度看起來像傲嬌的貓一樣，脾氣不好又像小鈎子一樣勾人。
他知道自己怎樣表現對女性的殺傷力最大，而且恐怕沒有哪個女性能抵抗得了這樣的誘惑。就算是識破了他的動機不良又怎樣？這樣可愛的男孩子誰能忍心拒絕他呢？
但可惜，現在在面前的是娜塔莎。
在缺乏對東方人了解的娜塔莎眼中，眼前的小孩年紀大概才十歲甚至更小，是個幼童。
沒有煉銅情節並且十分厭憎惡煉銅情結的娜塔莎根本沒有一丁點旁邊的少年其實正像貓咪一樣在用美□□捕她的概念，只是更加堅定了這是個小孩子的印象。而旁邊這個少年，他大概就是見到一個長得非常美麗而且還是異國來的少女覺得好奇，性格也像貓一樣單單因為新奇就任性肆意地伸出了jiojio。
此時的少年還很年輕，渾身的氣質尤其在他刻意的偽裝下更是出類拔萃的純白色，就算是刻意勾引也是叫人喜歡的少年人的乾淨感，淘氣，頑皮，但誰能忍心拒絕他呢？
然而，他自以為穩操勝券卻不知道他在身邊俄羅斯毛妹眼中的實際年齡。
他自以為百戰百勝的手段這一次也無往不利，還洋洋得意地裝作苦惱道：「雖然很想接受小姐的禮物，但如果為此讓小姐你惹上麻煩可就糟糕了呢。」
而娜塔莎——就像伸手時一樣隨意地收回手，完全沒被他的內心戲影響。她點頭，平靜地接受了他的說辭。
「你說的對，兒童不該喝烈酒。」
十六歲的少年瞬間沉默，連偽裝出來的愉悅表情都維持不下去了。
……………………兒童？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15
第6章
兒童……
太宰治舌尖微動，活像是想將這兩個字嚼碎咀嚼品嘗味道一樣。
……兒童？
就算不去考慮他過分天才的頭腦，只說十六歲這個年齡，無論放在哪個國家也超過小孩子的範疇了吧：）
看表情不像是對他之前行為的報復……也沒有開玩笑。
太宰治得出了一個令自己相當震驚的結論——她竟然是在認真的！
「誒，小姐是外國人所以日語不熟練嗎？」他不甘心地坐了起來，歪頭看她，「我這樣的年紀不管以什麼標準都不是兒童哦。」
「至少也是少年喲~」
娜塔莎沒理他，看起來對他的年齡根本不在意。然而太宰治是個幼稚鬼，見她這樣反而叛逆起來，雙手擺成喇叭提高聲量在她耳邊大聲強調道：「是少年哦，少-年~」
「這個問題不重要。」娜塔莎冷淡地回應。
「不對！這個問題很重要的！我要糾正外國人小姐你的用詞錯誤！這可是非常嚴重的錯誤，在日本，可能會有人因為說錯用詞慚愧地切腹呢！」太宰治手舞足蹈地在她旁邊做出切腹的動作。
娜塔莎敷衍地嗯嗯啊啊幾聲，像極了要認真工作還被孩子追著吵鬧不休的老父親敷衍的樣子。然而下一句話，她忽然道：「您去水裡幹什麼？」
太宰治眨眨眼睛，頓了頓，嘴角微微勾起：「呀……小姐終於關心我了嗎，真是感動呢。」
「正常人見到別人在眼前入水肯定會有很多疑問吧，比如『遇到什麼苦難了嗎』、『活下去不好嗎』……嘛，這種問題畢竟是人之常情。」太宰治雖然在笑，然而笑臉虛假的一眼就能看出來。年少的太宰治還不如長大後的自己那樣游刃有餘，偽裝的並不徹底……又或者說正是因為此時少年的心性還在努力掙扎著，因此才不願徹底偽裝。
「不過這次的話是特殊原因哦，是因為不得已的原因所以掉入了水中，只是恰好我發現掉下來的河清澈美麗，是嘗試自殺的絕佳地點，所以就忍不住順勢嘗試了呢！
「只是沒想到不僅沒有成功而且還一不小心睡著了，直到被繩子纏住腿才醒過來。唔……然後我稍微試著用今天想到的新方法解開繩子，結果沒想到情況變得更麻煩了呢。」
太宰治聲音越說越低，別過頭去不再看她，聲音也沒有剛才那麼用心努力活躍氣氛了：「我還沒跟小姐你道歉吧，給別人帶來麻煩的入水可真是不愉快的經歷。」
太宰治的座右銘，清爽明朗的前往彼岸。若是牽連了此世之人，那就連通往純淨的解脫都被汙染了陰翳。
「小孩子學什麼自殺。」娜塔莎嗤聲道，像是大人看到小孩子的無病呻吟。
太宰治不說話了，連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來。鳶色的眼眸靜靜地盯著俄國女孩的側臉，一時間深沉如淵。
他淡漠地收回視線，看起來失去了和她交流的欲望，冷漠地打算撇下人離開,就像貓一樣突然生出了興趣又突然失去了興趣——如果不是聽到她的後半句的話。
「——在死亡之前，您真的活過嗎？」娜塔莎低頭把玩著伏特加的瓶蓋，眼中似乎只有這一小小塊圓形。她平靜地說。
太宰治沒有說話。
如果此時有人從這個角度看去，太宰治的眼中竟是流光溢彩。
若說剛才他的眼睛有多漆黑，對比之下此刻的光芒就有多明亮。
他微微垂頭，半晌後抬眼看向娜塔莎，聲音有些壓抑不住的興奮：「——我開始對小姐你感興趣了！」
這句話，真的太出乎意料了！
沒想到今天還會遇到這樣的驚喜！
太宰治歡快地眨了眨眼睛。
「那小姐你有什麼建議嗎？」他的聲音十分期待，「怎樣才能真的活著呢？」
娜塔莎嗤笑一聲，表情漠然，「我能有什麼建議。」
良久沒有說話，像是自己也陷入了沉默。
「這樣偷懶的尋找不存在的捷徑，還說不是小孩子。」
太宰治賣萌似的眨眨眼睛。他有些失望，但對小姐姐的興趣不減。
這像是他十多年來最接近希望的一次。
他一改之前逢場作戲的敷衍，開始主動找話題和小姐姐聊天，也在這麼一會兒就知道了小姐姐來日本就是來旅遊的，並且正在考慮找一個當地人的導遊。
娜塔莎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想起昨天想到的事。
她開口道：「現在沒事做是吧。」
「過來給我當導遊。費用我全包，路線你定，日本特色的風景，博物館，海洋館，隨便去哪裡都行。」她用陳述的語氣說完這句話，並不是在打商量的態度。
聽起來十分動人。
尤其在現在對小姐姐十分感興趣的前提下這建議實在太有誘惑了，然而太宰治一合計，露出了萬分遺憾的聲音。
「小姐還真是有趣呢，如果有機會真希望能繼續和小姐在一起，感覺會遇到非常好玩的事情！」
「可惜，我還有工作要做，有個沒用的大叔現在還缺不了我。」太宰治語氣憤憤，似乎是為如今的多事之秋還有某個屑大叔阻撓了自己的遊玩計劃十分不爽。
不料娜塔莎直接嗤笑出聲：「——什麼工作，不想做就不做了。」
太宰治：「……」
娜塔莎斜睨他一眼，扯扯嘴角：「當然是幹開心的事，管他什麼工作。你連入水都嘗試過了，還不會找點快樂的事情做？」
太宰治：「………………」
聽起來竟如此的有說服力！
太宰治嘴角抽抽，最後還是敗給了現實：「唉……和小姐的交流真開心，但現在真的還不行。」
「隨你。」娜塔莎留下這最後一句，剛才的話就像是從未說過一樣毫不留戀地起身，拍拍身上沾上的草屑，看起來準備不曾道別就直接離開。
「等等……」太宰治似乎沒想到小姐姐是這樣說走就走的人，驚了一下，連忙出聲留人。
不過現在的確不是長聊的好時機，儘管他偷懶成性，還愛放屬下鴿子，但今天下午他必須出現在那裡，那位先生可不是會等人的好性格。
真是令人扼腕呢。
「誒——聊了這麼久好像都不知道小姐你的名字呢。我先開始好了！我是太宰治，目前總的來說是在一家港口公司干著文員工作哦~」
娜塔莎對他說的關於工作的話一個字都不相信。正經的文員工作能讓人有這麼濃郁的壓抑氣息？他的話不能說虛假，只能說一點正經信息都沒透露出來。這麼說起來，其實就連名字是不是真名都有些可疑了。
當然，如果娜塔莎有意探究他的來歷，那她就不是娜塔莎了。
直接將某人關於自己的介紹跑到了記憶中的垃圾桶裡，娜塔莎渾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在他的追問下慢悠悠道：「身份是一個到訪日本的外國旅客，名字的話——
「娜塔莉亞。」
她頓了一下。陽光之下，宛若夜色葡萄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層光澤。
她說：「娜塔莉亞·瑪絲洛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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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超越者聊天室】
——私聊——
布爾加科夫：娜塔莎，你留在機場的伏特加我幫你寄去日本了，有空去聯繫下大使館，讓他們寄給你。
[戰爭都去死吧未上線]
第7章
「壽司店，壽司店……」
「找到了。」
「紅磚倉庫——」
「找到了，啊……」
看著導遊地圖的娜塔莎像是第六感察覺到了什麼，抬頭和前方的某個外表俊朗的歐洲人不約而同地對視在一起。
不同的是，娜塔莎察覺到那不同尋常的信號後慢吞吞地抬了抬眼皮，而前方的青年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然而再明顯的笑意也柔合不了青年眼中鋒銳無比的氣息。
兩個人互相都看到了對方，一道無形的氣場在瞬間交鋒，路上的行人因為生物本能不明所以地注意到他們。正當路人懷疑他們是不是要開始對話時，兩個人又十分同步地撇開了視線。下一刻，如同平行線的兩人相隔一米距離交叉走過。
走過俄羅斯少女身後，金色馬尾辮的青年下意識壓低帽檐，眼中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晦澀光芒。
「宰主」……她怎麼會出現在日本？
俄羅斯在什麼情況下能捨得出動這位？
「修理」結束了嗎？
……總之要趕在未知的風暴到來之前結束這一切。
歐洲青年自始至終沒有自大到認為這位戰場暴君會是為他而出動。
只是，
這位突然來訪的存在讓他對自己的計劃游刃有餘的青年產生了一絲緊迫感。就像隔著重山的距離看到天災降臨，即使理性知道距離自己很遠不會造成影響，但情感上還是會膽戰心驚，大腦中控制不住幻想自己身處天災險境中的恐怖。
而娜塔莎嘛——
「不就是個倉庫嗎，有什麼好看的，竟然還特級推薦……」少女抱怨著將手裡的旅遊指南團成了一球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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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日本的雪糕也太嬌小了吧？」習慣了俄國實誠的大量級，娜塔莎忍不住對日本發出了不贊同的聲音。
再次聲明，十幾度的環境實在是太熱了。
——倒不是說俄羅斯就不會有這樣的溫度，盛夏時的莫斯科也會有將近四十度的高溫，但俄羅斯的夏季都十分短暫，在來日本之前俄羅斯還是零下好幾度的冰天雪地，所以娜塔莎一下適應不了橫濱這樣溫和如春的天氣。
雖然喊著快熱死了，但娜塔莎通身乾乾爽爽一滴汗都沒出。
跳下護欄，娜塔莎手撐在眼上巡視了一圈，看到那邊有個移動甜品車在賣可麗餅，似乎是這邊的當紅小吃。
——十分鐘後，排隊買到可麗餅的娜塔莎走出隊伍，低頭嘗了一口。
「是挺不錯的……」娜塔莎含著食物發出含混的聲音。做的很地道，都不像是日本人做的。
難怪在這裡很受歡迎的樣子。
不過對同是歐洲國家出身的娜塔莎來說，可麗餅倒是個日常常見的食物。
「一個歐洲人在遠東的土地上吃歐洲的小吃……是不是有點毛病……」
可麗餅是歐洲甜品之都法國的流行美食，俄羅斯又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很崇尚法國文化，如果不是異能者的出現差一點實現了全面法化，所以俄羅斯會吃法國的料理一點不奇怪。
說到法國的料理……
娜塔莎聯想起了快到中午時遇到的那個男人。
日本街頭上本來就很少見歐洲人的臉，加上那青年相貌那樣出眾，身材也比遠東的人更高挑，讓他顯得更加鶴立雞群。精緻的衣品，高雅的打扮，危險又難掩天性慵懶的氣質，典型嬌貴的法國貓模樣。
她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歐洲異能界中富有名氣的暗殺之王，魏爾倫。
為國家從事見不得人的暗殺工作和情報工作的魏爾倫的情報可是相當等級的機密，但，地表最強諜報組織克格勃裡卻有著關於這位先生生平幾乎全部的情報資料。
因為歷史原因，克格勃的資料庫對娜塔莎·羅斯托娃是不設限制的，這意味著只要她想她就可以知道魏爾倫從誕生以來的全部人生軌跡。
可是，如果會對這個世界有多餘的好奇心的話她就不是娜塔莎了。
娜塔莎雖然猜出了魏爾倫的身份，然而對魏爾倫來日本的計劃及目標統統不感興趣。
——法國的暗殺王？
哦。
——暗殺了不該動的人，違反了國際公約，目前是國際通緝犯，歐洲刑警組織正在追捕其人。
這樣啊，然後呢？
所以……那又如何？
「啊……奶油滴到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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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的旅行有時候即無聊又孤單，尤其是在當事人對於旅遊的目的地和行動計劃沒有任何前期準備的情況下，這種感受就變得更加明顯了。
無聊的娜塔莎甚至考慮過原地表演一個超位魔法·大召喚術·召喚[克格勃]。
作為地表最強情報組織，克格勃的特工在世界各處無孔不入。而身為國家戰略層級的武器，娜塔莎都懶得關注身邊保護加監督她人身安全和日常行動的特工人數。
最後的最後，娜塔莎念及人家潛伏進來多有不易，而且作為半個實權派，對於這些也能算是手下的傢伙一轉念就打消了想法。
她不知道陀思的位置，也懶得去找他。因為知道他肯定回來橫濱，所以她留在橫濱等他。
雖然是在專為哥哥等候在橫濱，但娜塔莎看起來也沒有對他抱有任何期待的心情，就只是在等著見他。或許見到他一面，連招呼都不會打就會離開吧。
娜塔莎的念頭從來都很簡單，想見他一面就只是見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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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遊似乎不是很開心，但對娜塔莎來說，似乎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一處待著對她都沒有很大的影響。
——哪裡都不會讓她快樂，哪裡都能讓她找到快樂。
吃完了零食之後的扔垃圾環節很麻煩，但娜塔莎會遵守規則將垃圾分門別類扔好。
不知不覺，走回了上午來過的河堤。
走下去，坐在上午坐過的地方。
城中河的水位在下午退下去了些許，露出來之前被吞沒的河堤邊沿。
娜塔莎腦中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是覺得涼風吹拂著臉頰很舒服，就敞開四肢躺在石坡上，雙眼緊閉。
河水在風的吹動下拍打著堤壩，然而相隔不遠的上方躺著的人卻一點沒有反應，就像是沒有能力做出反應了一樣。
走在上方陸地上的人視線一凝，手一撐跳過護欄身手敏捷地趕到昏迷的少女身邊。
娜塔莎感覺到人的氣息，冷靜地睜開眼睛，看到在她眼前擋住夕陽的赤髮青年。
剛剛蹲下身想說「是昏迷了嗎」的織田作之助：「……」
想說的話瞬間堵在了嘴裡。
娜塔莎冷靜道：「有事？」
織田作之助的表情也很平靜，看不出來剛才為救人快速趕來的動作。
「你還醒著就好，我以為你在這裡昏迷了。」他站起身伸出手，想幫她起來，「快離開這裡吧，如果不小心掉進河裡就麻煩了。」
娜塔莎沒有動彈。她看起來不理解青年的意圖。
「謀財？謀色？」
紅髮青年露出疑惑的表情，非常平和地接話道：「不，我沒有這樣的意圖。」他看起來一點沒有被誤會的氣惱，就是這麼平和地闡述自己的行為。
得到青年回復的娜塔莎反而有了些興趣。她輕笑一聲，「您是干見不得人的活的人吧。找我想做什麼？」
織田作之助：「我的工作算不上見不得人，只是普通人不會接觸。你躺在這裡太危險了，我以為你是昏迷了，所以想把你送去醫院。」
娜塔莎又被逗笑了。她一支胳膊坐了起來。
「醫院？像您這樣的人你竟然不圖財？也不圖色？也不是想誘拐和綁架？」
見她自己坐起來了，織田作之助就收回了手。
娜塔莎反而不滿了，她挑了挑眉：「你這傢伙可真奇怪。」
「是嗎。」織田作之助堪稱好脾氣地回應。
娜塔莎這回眼中出現了青年的身影，「噗嗤」一聲，笑得樂不可支。
「你真是位奇怪的先生啊。如果真如您所說是為了幫助我而來，被我如此懷疑和質問您竟然一點都不生氣嗎？普通人遇到這樣恩將仇報的情況一定會想說『我真不該這樣好心』『好心真是沒好報』之類的話吧。您的反應也太平靜了，這實在讓人覺得您的目的果然不像您所說的單純。」
織田作之助思考了下，覺得她說的很對：「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娜塔莎洗耳恭聽他接下來的話，然後便聽到他說：「——那麼，請上岸上去吧，躺在這裡太危險了。」
娜塔莎不受控制地睜大了眼睛。
下一刻，她爆笑出聲，笑到了肚子疼，不得不弓起身子捂住腹部。
「——天哪，先生，你太有趣了！我從沒見過你這麼有趣的人！」
娜塔莎笑得溢出了生理性的淚水，這讓她的眼睛變得亮閃閃的。
「我感覺到，在你身邊會遇到很多好玩的事！」
「——叫我娜塔莎吧①，先生。我又該怎樣稱呼你呢，先生？」
即使不明白對方爆笑的原因，而且被爆笑的對象很顯然是自己，但他沒有什麼情緒變化，只是有一點疑惑。
織田作之助似乎也沒意識到自己就這樣交付名字有什麼不對：「我叫織田作之助，叫我織田就行。」
第8章
「織田……唔，只能這麼叫嗎？我可是讓織田叫我娜塔莎了呢。」娜塔莎微笑道。
不知從何時起，娜塔莎收斂了冷漠和漠不關心，突然開始以笑臉相對。
「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
「啊……稱呼的話，你隨意就好，我不是很在意。」織田作之助平靜道。
「好的阿作①。」
……阿作？
織田作之助表情稍有一點怪異。
雖然……這也不算什麼，但被人叫做「阿作」，這還是第一次的經歷。
「阿作，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呀？」娜塔莎手撐著後面的坡地，後仰身子抬頭望他。
「是運輸員，將雇主交給我的東西郵遞給目標。」
「——咦？」娜塔莎驚訝地眨眨眼，「阿作不是殺手嗎？」
「我不做殺手很久了。」
「哦呀，難怪……」娜塔莎眼睛一轉，又問道，「阿作是什麼東西都能送嗎？」
「我也是會量力而行的。」
「但是阿作的身手看起來很好，一般的東西都難不倒阿作吧。」
「嗯。迄今為止我還沒遇到送不了的東西。」
娜塔莎哈哈笑了起來：「很厲害嘛阿作！」
她拿出手機，「我們交換聯繫方式吧。如果我有需要送的東西，還請不要拒絕我。當然，酬勞是會正常支付的。」
「嗯。不過給你聯繫方式之前，你先和我上岸。」
「還沒忘記呢阿作，哈哈，不過這次，聽你的就是了……」
兩個人的聲音在風中漸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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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踩到我的腳了！」
「這麼鬼鬼祟祟的，喜歡就大膽衝上去呀。」
「噓——噓！小聲點！嘖……你不懂，突然衝出去會把人嚇到的。」
「……不是吧你，這麼紳士的嗎？還記得我們是做什麼的嗎？」
「呀……鋼琴家不會真的動心了吧？」
「還要繼續跟著嗎？我已經快要失去耐心了，在我吃完手上的東西之前。」娜塔莎拿起盒中倒數第三根簽子時突然出聲道。
咬下籤子上的第一塊丸子，娜塔莎腳步放緩了些。
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就是丸子裡的湯水流出來有些超乎預期的燙嘴。
「喂！你們四個在幹什麼呢？」少年咋咋呼呼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清亮的嗓音在街道中間一層層迴盪，迴盪回來的聲音就連少年自己都嚇了一跳，「不是吧，這怎麼都沒人的？」他奇怪地嘟囔著。
被少年叫到的四人身體一僵，身量最高的那人轉過身來半是抱怨半是無奈地說：「中也，你聲音太大了……算了，反正那位小姐應該已經發現我們了。」
「哈？誰？」中原中也這才抬眼看了下前面的人，恰好這個角度能看到娜塔莎的半邊側臉——這竟然還是個熟面孔——「你們找她？是任務目標？」中原中也抱臂又打量了下少女來自異域的長相。
「不是，而且中也你聲音太大了……算了，那位小姐應該都聽到了。」公關官再次妥協地嘆氣。
「搞什麼，這麼神神叨叨的……」話沒說完，中也被公關官扯著領子拉到旁邊，然後就見兩人湊在一起小聲說著什麼，不知公關官說了什麼中也「咦？」了一聲，接著又連忙止住聲音。
他這是第三次打量娜塔莎的臉了，不同之前兩次是觀察娜塔莎的身高體型、外貌特徵，這一次是帶了些看待異性的打量，但看沒幾眼就像是覺得這樣很不禮貌一樣收回了目光，輕咳一聲不太自在地轉移了視線。
心裡卻是默默道，的確是很出色的長相啊，如果是鋼琴家的話，一見鍾情倒是很可能，唔不對，或者應該說以他那樣對藝術與美的追求，看到這個女孩會狂熱地喜歡是再正常不過的發展了吧。
就在中原中也進行頭腦風暴的時候，他沒有發現被他撇開眼不看的少女眼底劃過一絲郁躁的憤怒。
「我說，你們商量完了嗎？」
默然吃完最後的小吃的娜塔莎將木籤放回紙筒裡，手指緩緩收緊，然而與她緩慢的動作相對比的是紙筒連帶著木籤駭人地如同軟泥一樣被手指毫不費力地被縮成一團小球，又從一團小球被隨意捏扁拍平，最後握進一隻手掌中，像是把玩橡皮泥一樣隨手揉捏。
在場唯一的武力派的中原中也敏銳地感覺到了冷凝的氣息。
「是要打架嗎？一起來吧。」娜塔莎轉過身來靜靜看著他們，平靜地開口道。
「咳咳咳咳咳————不是這樣的，小姐……」啄木鳥開口前被口水噎了一下，他連忙把事情解釋清楚。
「雖然這麼說很冒昧，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了吧。」公關官帶著得體的微笑這樣說道，「我的一位同伴對小姐你似乎產生了一見鍾情的情感。突然衝上來向你要聯繫方式的話你一定會感到困擾吧，但就這麼放棄了又實在不甘心，所以人在反應過來之前就跟上來你的步伐。至於我們，只是看到這位同伴怪異的行為悄悄跟上來的。我們並無惡意，也肯定沒有和你打架的意圖。甚至如果可以的話，我的同伴還想和你從朋友開始了解一下。」
娜塔莎花了些時間理解對面的話。
……什麼叫不是想找茬而是他們的同伴中有人對她一見鍾情了，因為怕只說太唐突就此放棄又不甘心所以悄悄跟在後面不斷糾結著？
娜塔莎眯了眯眼睛，慢悠悠道：「所以就是打不起來了的意思嗎。」
中原中也手插在口袋裡忍不住吐槽：「你這傢伙很奇怪的吧……哪有這麼愛打架的人。」
娜塔莎看了中原中也一眼沒有答話，而是轉眼看向被四人圍在中間那個相貌俊秀、氣質文藝的青年——他看起來已經被一系列的烏龍發展弄得非常無力，表情混雜著頹喪和噎氣。也是，本來就是因為第一次對人動心所以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留下不好的初見印象，結果正式見面沒有浪漫的發展甚至還被當成了尾隨的壞人，擁有藝術家敏感心情的鋼琴家內心「汪」的一聲淚流滿面。
在五人眼中保持著暴躁標籤的歐洲女孩，在他們的注視中面無表情地認真打量過鋼琴家，本以為她又要說出什麼驚人的話，卻聽到她平靜地開口：「嗯。多謝您的喜歡。」
意外的很有禮貌啊這是……
女孩剛一說完，他們幾個人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便看到她忽然眉頭一皺，眉眼洩露出了幾絲郁躁的顏色，接著食指和拇指捏住鼻根閉眼揉了揉，然後再也沒抬眼看過他們，竟是不管他們有何反應自顧自地轉身離開了。
旗會的五人：「…………」
這姑娘的個性……真的相當不同一般。
天邊的某處被染成了一種浪漫的粉紅色，與清淺的藍色幕布交融在一起，就像是漫畫裡才能出現的背景色。一束金色的陽光經過高層建築上的玻璃外牆反射恰巧落在鋼琴家的眼上。碩大的光輪在眼前展開，剎那變亮的視野讓整個世界都染上了夢幻似的暈光。
連帶著眼中的少女也被籠上了一層光暈，彷彿隔霧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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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魏爾倫看到冒著火光四分五裂的飛機如流星般四射，嘴角掛著微微的笑，但眼中卻沒有什麼情緒。
清澈的，無機質的，彷彿端坐高天的神子，無意於人間的喜悲。
郊外的草坪被從天空落下的火焰點燃，春天的草還很乾，所以不一會兒火苗就連成了一片，只不過比起之後會形成的大火，現在還只是一團不夠起眼的火堆。
在飛機殘骸冒出的火焰和濃煙中，走出來一個人形生物，看輪廓是個成年男子的模樣。
它調整好身體，回頭看向地面上的碎片：
「最後，就是這裡了嗎？」
「沒想到商用客機會在降落的時候出現這樣的干擾波。」
「這是哪裡？橫濱哪家的飛機場栽有這麼多樹？雖然本機的數據庫裡顯示這個島國67%的面積都是森林，但這個飛機場的樹多到不合邏輯了。」
那人形生物，亞當·弗蘭肯斯坦對旁邊看呆了的小男孩說：「你無需向本機道謝。保護人類的生命是本機的責任。」
「以及，請問你認識一個叫中原中也的人嗎？」
與此同時——
睡得並不踏實的娜塔莎在總統套房裡驚醒。
乍然醒來的年輕超越者臉上全是戾氣，一睜眼便露出含著殺氣和猙獰的光芒。
她扭頭，透過窗戶往外看就能看到目前看起來還很平靜的郊外的方向。
那裡，存在戰爭的氣息。
戰爭的氣息吵醒了很難深睡的宰主。
娜塔莎掄起手「啪」的打在床頭櫃的控制板上，窗戶上的窗簾自動滑行合死。
娜塔莎翻了個身，不再面對那邊的窗戶——又或者說郊外的方向。
第9章
紅髮的青年快速遊走在街道。
往日十分通暢的道路今天不知為何顯得特別擁擠，參照物是街面上開的車一個個速度都比平時慢了許多。
想快也快不起來。
正因如此，織田作之助放棄了車子下來徒步奔行。他比一般人更熟悉橫濱的大街小巷，就連一輩子生活在橫濱的人對道路的熟悉度也比不過他，畢竟他還知道很多普通人以為是絕路的路。
上跳，落下，腳步不停地奔向目的地。
在這麼快的速度下，他卻始終保護好了手中的盒子。
如果有人在盒子上放一個攝像頭，甚至能看到攝像頭下的畫面自始至終都是平穩的。
青年的身手果然不容小覷。
前面，樓層出現了斷層，織田作之助從空中一躍而下。
身姿輕巧地落下，通過半空中觸擊下方層層卸力，最後掉在垃圾箱蓋子上時聲音輕不可聞，這是織田作之助做殺手時養成的習慣性技巧。
有人正巧在巷口路過，然而一點未曾察覺巷內的動靜，也沒有發現垃圾箱上曾經站了一個人。
下一秒，那道人影就消失不見，從某處正常人走不了的路離開了。
從下車開始計算不到兩分鐘的時間。
織田作之助趕到了他郵遞物件的收貨人地址。
落在露天平台上，抬手欲敲門，然而手未落到門板，扉門從內部開鎖向左右滑開。
「啊呀——阿作你是跑過來的嗎。」
「嗯。交通狀況不好，我就在距離不遠的地方停車過來了。」
「真是辛苦了呢，阿作。」
「這次的任務一趟路上算不上辛苦。」織田作之助將盒子遞了過去。
娜塔莎微笑著接過盒子，並且當著織田作之助的面打開了它。
「完好無損。奶油沒有沾到盒子上，形狀也沒有變化。很完美，我會給你五星好評的。」
是的，娜塔莎這次下任務的派送物品，竟然是一個普通的
織田作之助從事的特殊郵遞員工作，是將一般人不能送、一般物流都不能承接的超危險物品送到雇主的指定目標手上。然而做了七年特殊郵遞員的織田作之助還是第一次去一家指定的、普通的甜品店，將外賣的食物送到雇主手上。
簡而言之，這是外賣員的工作。
但娜塔莎並不是在耍織田作之助，織田作之助也並沒有覺得娜塔莎在耍他。
沒有人會認為出二十萬美金來下單外賣業務是在戲耍人。
她給的實在太多了。
比他平時的任務酬勞高了三倍。
而且比起平時的任務來說，這一趟行動既沒有生命危險，也沒有敵人圍追堵截，所以他說這一趟任務並不辛苦是真心實意的。
「只是送普通食物的話，你不必給這麼多錢。」
織田作之助對一般的雇主其實沒那麼多話，畢竟誰也不知道這看似普通的食物裡是不是別有玄機。
娜塔莎正在將朗姆酒蛋糕從盒子裡取出來。
她一手托著托盤，另一邊隨手將盒子扔到地上。反正會有清潔工打掃房間。
她端著蛋糕往屋裡走：「嗯？那很多嗎？」
「——阿作不用考慮替我省錢。即使是過去家產被奪走八成的時候，我的錢也足夠我揮霍無度地過十輩子。」
二十萬美金之於她，如同兩塊錢之於普通人。
所以因為數額太小，她甚至沒太有印象之前花了多少錢。
「…………」
織田作之助很少見的有種「啊，感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的心情。
沒一會兒娜塔莎又端著分好的一塊兒蛋糕過來遞給織田作之助。
這應該是從朗姆酒蛋糕上切下來的四分之一塊兒蛋糕。
運費二十萬美金的蛋糕的四分之一，價值五萬美金的一塊兒蛋糕。
五萬。
織田作之助一邊吃著蛋糕一邊心想。
……
娜塔莎又提出來想讓織田陪她去逛橫濱。
「阿作還有要做的事嗎？」
「沒有。」
「那正好。陪我逛橫濱吧阿作，我實在不知道橫濱有什麼好玩的。」
或許是因為確實沒有要緊的事，或許是因為五萬這個數字讓他覺得吃人的嘴軟（當然不是），織田作之助點頭答應了。
兩人出了酒店，無視了前台小姐一臉「這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的表情，走到街上織田作之助才想起來問她目的地。
「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沒有誒。」
「你來橫濱旅遊有什麼想玩的嗎？」
「沒有哦。無論是橫濱還是俄羅斯，沒有什麼是讓我想駐足觀賞的。」
「啊，那就有點難辦了。」沒有追問為什麼，沒有表現出好奇，被強迫任命為導遊的織田作之助語氣還是很平靜，心裡只在思考該推薦哪裡給娜塔莎。
「大眾的景觀似乎沒有推薦的必要。你愛喝酒的話，那不然去『那個地方』吧。」
娜塔莎又哈哈笑了幾聲：「阿作，你真有趣，你的回答總是會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但沒給人反應時間，娜塔莎不留空隙地接上了話：「阿作說的『那個地方』是哪裡？」
「能被阿作喜歡的地方，我真是很好奇呢。」
「不，那不是什麼很有趣的地方，只是一家很普通的酒吧，但應該不會讓你失望的。」
「不會讓我失望？那就已經很超乎意料了呢。謝謝你阿作。」
「……」
織田作之助還沒說出話，娜塔莎突然跑到路邊的商店買了一些零嘴小吃。等再過一會兒娜塔莎回來的時候，她手上抱著的東西又很自然地分了織田作之助一半。
「日本的大阪燒還挺不錯的，阿作你也來一些。」
「嗯，謝謝。」
「不知道橫濱的大阪燒做的正不正宗，阿作你說呢？阿作是關西人吧。」
「嗯，是因為我的口音聽出來的嗎？」
「是哦。」
他已經在橫濱生活了十幾年，關西口音已經無限趨於消失了，沒想到還是被聽出來了。
織田作之助忍不住驚嘆少女的敏銳。
「娜塔莎的日語很好，完全感覺不出來是外國人。」
「嗯哼，我來日本之前只學了一週日語哦。」
「真厲害啊，娜塔莎你非常的聰明。」
「這樣面無表情的驚嘆算什麼！哈哈哈，阿作，你真有趣。」
「不過你說的沒錯。我們家的人在學習外語上有特別的天賦。」
「阿作是關西哪裡的人？」
「如果說出生的城市，是大阪市。」
「誒——那應該就是大阪燒的發源地吧。」
「應該是吧。」
「那阿作一定能知道最正宗的大阪燒是什麼味道！」
「這個就有點……我以前並沒有關注過家鄉的大阪燒是怎麼做的。」
「哎呀，那阿作也不知道正宗的大阪燒的口味了？好遺憾呢……」
「很抱歉。」
「哈哈哈哈，阿作你對我道歉做什麼呀！」
正說著話，突然從人群中衝出來一個看不出來具體年紀、大概二三十歲的歐洲人。
他站在娜塔莎面前，非常禮貌地以下級對上級的姿勢30°鞠躬。
「羅斯托娃少將您好！本機是隸屬於歐洲事務署的警探亞當，是由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製造的第一台自主仿真機器人，機型為 98F7819-5，昨夜奉命來到橫濱市緝拿通緝犯暗殺王以及保護他要暗殺的目標。」
亞當抱大腿的心情溢於言表。
俄羅斯作為歐洲國家之一和歐洲事務署自然是有合作關係，而且這次下通緝令的國家裡也有俄羅斯的一份，所以亞當向路上遇見的宰主請求幫助在機器人亞當的數據庫裡是非常符合邏輯的。
「請問您知道一個叫中……」
「滾。」
娜塔莎的表情變得非常難看，臉色一下子蒼白了下去。她的眼睛裡不僅出現了機器人亞當的身影，她的眼神也變得極其冰冷。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她的聲音裡竟然出現了殺氣。
她看著這樣非人的產物，大腦一陣陣眩暈。眼前的世界好像還是那個世界，然而突然變得光怪陸離，就像在從一個萬花筒的鏡片觀察這個世界。
娜塔莎克制地捏住鼻梁，忍耐地閉緊眼睛，額角用力繃緊。
「再讓我看見你，我就泯滅了你。」
亞當立刻收聲。
他安靜聽完娜塔莎的話後，沒有再說一句話，接受了命令一般迅速消失在娜塔莎面前。
娜塔莎僅靠本能感受著那股非人的氣息消失在了她的感知範圍內。
太噁心了。
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
人類！
人類！
人類！！！！！！！！！！！！！！！
明明沒有做劇烈運動，娜塔莎卻在原地突然呼吸急促起來。
她蹲下去抱緊雙臂，將頭死死地埋在臂彎裡。
隱秘的幾處地方，一些普通路人的行動路線變得有些怪異，有的突然站住，有的突然向明顯是空無一物的地方走去。
她聽不見任何聲音。
她看不見任何光亮。
她感覺不到任何觸碰。
她的理智知道她還在原地。
她的感覺卻告訴她她正漂浮在虛無之中。
人類！！！！
人類！！！！！！！
第10章
「喂！娜塔莎——！」
織田作之助熟悉的聲音彷彿是從遙遠的天外傳來的。
他幫她擋開了路過的人群，讓蹲在人流中心的娜塔莎完全不受影響。
織田作之助不是聾子，他聽見了歐洲事務署、通緝犯暗殺王還有娜塔莎是位少將。
非常年輕的少將。
橫濱要亂了。
或者說，日本自從二戰成為戰敗國並且將橫濱作為租界讓出去後，橫濱市就沒有得到真正的和平過。
但織田作之助現在關心的都不是這些問題。
「娜塔莎，你冷靜一點！」
織田作之助皺眉，眼見說話她是聽不進去了，不說話了，乾脆動手將人一把抱起帶到旁邊的長椅上。
隱秘處，一些騷動的路人觀望後選擇再次隱入人群。
把人抱起來的時候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些肢體接觸。織田作之助摸到娜塔莎的手心冰涼地好像剛從冰水裡拿出來一樣。
在他的努力下，娜塔莎抬起了頭。
光是一眼，曾經的金牌殺手織田作之助面色瞬間沉凝下去。
——那是怎樣如厲鬼般可怕的表情。
忿怒、憎惡、兇戾、怨恨……
眼中帶著無盡壓抑的黑暗，負面情緒幾乎凝為實質。
那眼神像是在詛咒著人類，詛咒著眼前的一切，詛咒著，這個世界。
織田作之助沒有被嚇住，但他確實停下了靠近的腳步。
但娜塔莎情緒外洩的時間只有一瞬。
娜塔莎閉上眼睛，臉上糾結在一起的肌肉盡數放鬆，她露出了一個略顯疲憊的放鬆表情。
眼中的黑暗收押回最深處。
只是不知道這已經壓抑至極的黑暗，何時會徹底突破收容。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最後將手撫上娜塔莎的頭頂。
「——已經沒事了，娜塔莎。」
娜塔莎定定地看向織田作之助，過了不知道有幾十秒鐘，娜塔莎的眼瞳中出現了織田作之助的身影，這個世界恢復了本來的樣貌，映照在娜塔莎乾淨澄澈的紫葡萄色眼眸中。
她伸手將頭頂屬於織田作之助的手拿下來，動作並不粗魯，但比起織田作之助明眼可見的關心來說很是冷漠。
娜塔莎從喉間露出一聲「嗯」，不知道在回應織田作之助的哪句話，又或者她根本沒聽見織田作之助的任何一句話。
少女的狀態很糟糕，也很令人擔心。
「是有大事要發生了嗎？」
織田作之助很少有主動向娜塔莎打聽什麼的時候，因為他看出來她似乎不太喜歡多說關於自己的事情。
就在織田作之助開始考慮娜塔莎不會回答她的時候，娜塔莎竟然在他問完問題後很快就回答了他：
「大事已經發生了。」
織田作之助詫異地睜大了些眼睛。
儘管他是干獨活的小人物，但作為黑.道上的工作者，他的消息來源比普通人廣泛多了。
是有什麼他遺漏的重要信息嗎？
……還是他又被雇主出賣了？
「織田作之助。」
娜塔莎突然連名帶姓的喊他，織田作之助收回心思低頭看向娜塔莎。
「我的名字是娜塔莉婭·瑪絲洛娃·羅斯托娃。雖然有些長，但希望你能記住它。」
「嗯。」
雖然比不上很多智力優秀的腦力派，但記住一個名字織田作之助自認還是能做到的。
「為什麼突然要告訴我你的名字？」
「羅斯托娃，你能記住的，對嗎？」
「嗯。」
「大事，已經發生了啊——」
被封印了四年的她的名字，被解開了。
「……」
娜塔莎用著還泛著眩暈的大腦用一秒鐘整理完一週內的記憶。
所以，日本有一名究極的反異能者。
——那個人叫太宰治。
織田作之助不再刨根問底，而是換了個方法問她。
「所以這個大事，將會影響到我嗎？」
「會。」
「如果你要留在橫濱的話就會。」
「但你一定會留在橫濱。」
「那個人應該是需要身體的直接接觸，不然不可能隱藏到現在。」
「阿作的異能即使被碰到了也沒關係，你的身手完全沒問題。但有問題的不是那傢伙……真是麻煩啊，那些傢伙是沒有心的人類。」
「戰爭真可怕，會異化人類，但還好，有公約在，如果他們攪亂橫濱我也可以過來。」
「真麻煩。」
「阿作你要不跟我回俄羅斯吧，你想幹什麼都行，我可以給你人脈和金錢。想繼續做現在的工作就繼續，但如果是我的話，我倒是想讓你進克格勃。天知道我有多想我的對接助手是和你一樣有趣的人。」
娜塔莎的智力和哥哥一樣優秀，雖然因為常年不用的原因有些生鏽，但不妨礙她的智商仍然比大部分人高的事實。
她沒有欺騙織田作之助的想法，只是由於天生的智商的緣故，她大腦過信息的速度太快了，以至於說出來的話聽起來像是前言不搭後語，她以為已經說清楚了的話仍然顯得是雲裡霧裡。
織田作之助沒有聽懂娜塔莎的話，但不妨礙他將娜塔莎的話一字不錯地全記了下來。
他也知道了娜塔莎知道他有異能，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怎麼暴露的。
對於娜塔莎最後說的讓他去俄羅斯的話，織田作之助相信娜塔莎是認真的，但他當然還是拒絕了。
「我並不打算離開橫濱。」
「哎呀……」娜塔莎皺眉，半是煩躁半是遺憾。她似乎是很不贊同織田的想法，但她什麼話都沒說，又尊重他的選擇。
「算了，我封了它吧。」娜塔莎小聲嘟囔著，其實是說著很有分量的話，然而娜塔莎既沒有身為實權派的自信和魄力，也沒有為事情的複雜度超乎想像而苦惱。她的脾氣就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心思簡單直白，決定了什麼事就去做，不會想代價多高或者權衡利弊。儘管其中各方的弊害在她腦海中一瞬就能看穿，但她並不關心這種事。
同樣的，她出於保護作為橫濱市普通居民的朋友而把一個重量級情報壓下去這件事，娜塔莎也沒有說出來向織田作之助邀功，甚至也不覺得這就有恩於他。因為做決定的是她，自始至終都和織田作之助沒關係。
一個混合了兩個超越者力量的異能，如果實體化一定是扭成鋼管一樣粗的麻繩一樣的可怕異能力量，竟然在遠東的鄉下國家裡，被一個男孩兒簡簡單單的一個觸碰就解除了。
戰略意義如此之大，副作用如此之小。
說出去誰信？
若是信了之後……居住著那個異能者的土地，將會變成怎樣的煉獄？
一個多國共管的租界，本國都不能硬氣提供支持的廣袤土地。
世界大戰在八年前結束了，但戰爭從未遠去。
至於那個異能者的意願、情感、精神？
放在國家戰略之中，渺小的比空氣還輕。
僅僅是因為「阿作要生活在這座城市啊，還是讓這座城市好好存在著吧」這樣的念頭，有關太宰治的異能情報被地表最強諜報機構克格勃嚴密封鎖。
永遠地留在這個鄉下國家吧。
蒙塵的珍珠，一輩子就都在土裡埋著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16
第11章
娜塔莎在封鎖太宰治情報的事上花了些時間。
雖然靠著歷史遺留下來的人脈，娜塔莎本該是克格勃理所當然的實權派，但同樣因為歷史原因，還有本身的精神狀況，娜塔莎的實權派地位又有些不夠有說服力，以至於只能算是半個實權派。加上這次是要避開人的視線將情報封鎖，連克格勃內部都不允許存留資料，難度十分大，甚至於從來不動用人手的娜塔莎突然插手克格勃這件事本身都足夠引起關注。
但娜塔莎還是如預想的那樣完成了自己的計劃。
儘管從不用陰謀詭計也不關心政治鬥爭，但當她需要的時候，這些手段如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地用了出來。
娜塔莎封鎖太宰治的情報是為了阿作生活的城市能夠和平無事，但她並不認為阿作需要感謝她。太宰治也是一樣。
她的所有行動都是出自本身的意願，和任何人無關，自然不需要他人承情。
但是——
封鎖太宰治情報後的第二天，
娜塔莎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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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濱市最大的教堂，並排停放著五個棺槨。
樣式樸實無華，上面蓋著黑布，但黑布下的棺槨並不簡單。
上品的木料，精緻的打磨，合適的尺寸。不是名家長達數月時間的手工打磨不能造出這麼高雅典質的棺槨，足以給這些死人最體面、最充滿敬意的一場送葬儀式。
但不管怎麼描述，都無法改變這是盛放死人遺體的棺槨的本質。
教堂裡站滿了統一穿著黑色西服的人正低頭表達哀意，人群密密麻麻，聲勢浩大，能看見的就有超過一百人了。大概組織內所有空閒的人都來到這裡了。
儘管教堂內被喪事的哀思氣息籠罩著，但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凜冽剽悍的氣質已經無法隱藏。
很顯然，這是一群從事特別行業的人。
穿著紅色袍子的小孩唱著哀悼死人的歌曲，柔和的嗓音在教堂上空縈繞著，久久不絕，為死者的靈魂溝通起向上飛往天堂的音樂之路。死者的家屬們在棺槨旁低聲啜泣。
森鷗外，港口黑手黨前任首領的私人醫生，一年前上位的現任首領，作為葬禮的主持人在高位發言，惋惜五位港口黑手黨年輕有為的青年精英離世故去。
「阿呆鳥、鋼琴家、冷血、醫生還有公關官，此時故去的五名青年，都是我們港口黑手黨年輕有為的青年精英，他們的故去是港口黑手黨的重大損失。」
一年的時間不長，但足夠這位聰明狡詐的成年人制服組織內所有不服的聲音，成為港口黑手黨真正的首領。
「我們是穿梭於黑夜與白晝之間的港口黑手黨，我們如家庭一樣凝聚。故人離去不是發生在我們身邊的第一次，未來我們還會注視其他同伴在前方離去，活下來的人背負前人的性命繼續前行。」
「沒有人的死是毫無意義的，港口黑手黨絕不會放過殺害了親人的敵人。」
「但此刻，我們凝聚於此，遙寄哀思，送我們的朋友最後與我們告別。」
太宰治站在森鷗外手邊，那是距離首領最近的距離。不是因為他的職位很高，而是因為他的老師正是港口黑手黨的現任首領。
當森鷗外在說話的時候他在看什麼呢？
鳶色的眼眸眼中沒有光亮，面無表情的樣子和這裡的喪禮相配極了，散發著陰暗頹喪的氣息。明明站在離首領最近的位置，卻像是躲在陰影裡一樣，黑黝黝的眼睛掃過人群或許真實或許客套的哀意，最後在一片黑色中最鮮亮的赭色上停了一下。
中原中也和其他人一樣垂著頭。
他沒有流淚，但誰都知道他是最悲痛的人之一。或是悲，或是痛。
他的身體裡藏著一股巨大的憤怒，只是因為這裡是喪儀典禮，那份憤怒被很好的壓抑下去。
安靜地站在那，和其他同事一起，為被魏爾倫殺死的朋友們送上離別的最後祝福。
中原中也沒有注意到太宰治的注視，如果是平常，以他的警覺早就能注意到別人的視線。但現在的中原中也正沉浸在無盡的怒火當中。
太宰治垂下眼眸。
什麼都不知道，真是可憐呢，中也；真是可悲啊，中也。
靜默中的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聲，站在外圍的成員的位置好像動了動。
因為位置關係，太宰治不是第一個發現的人。他驀地皺了皺眉，感覺到有什麼地方好像不太好。
黑髮的歐洲少女，穿著對於這個天氣略顯單薄的淡黃色長裙，手持五朵從未見過的花朵，一種花瓣是黑白相間顏色的花朵。淺黃的顏色，輕柔的彷彿雲端上的夢境，在一群肅穆的黑西裝中格外明顯。
若是持花而來，祭奠死者，即使是從未見過的陌生人，他們也沒有趕人的理由。
但那花朵如此怪異，除非是顏料著色，否則自然不可能生出這麼奇怪的花朵。而且祭奠死人，怎麼會拿人工上色的奇怪花朵？
這個人的來意不明，那花朵很可能是異能化物！
「閣下是什麼人？」廣津柳浪上前半步，擋住了娜塔莎的去路。
「教堂的門沒有關，我看到這裡有喪禮，來給他們送一朵花。」娜塔莎面無表情地半垂著眼，看起來有些沒精打采的感覺。
「若是為祭奠友人而來，前方的路暢通無阻；如果是心懷他念，或者是敵人，那麼這條路到此為止。」廣津柳浪不疾不徐，沒有放下謹慎，也沒有過多的敵意，平靜說完上述話語。
娜塔莎聲音懨懨：「我不會破壞他們的葬禮。」
如果是友人，直接表明身份既是，但這話說得模稜兩可，叫人反而不能放心。
「廣津先生，她應該不是敵人。」出聲給娜塔莎作保的中原中也表情有些複雜，他像是想起那天下午夢幻般的場景，被打趣的青年，被搭訕的少女，還有青年薄紅的臉頰。
當時只道是尋常，如今卻已不再可見。
「你是想給他們送花嗎？」中原中也說，「那就去吧。」
若是平常，擋路的東西娜塔莎會毫不在意地、像撣落塵埃一樣拂去。
但如她所說，她不會破壞這個葬禮。
廣津柳浪知道中原中也是旗會的一員，上面五個死者最好的朋友，他在這個場合說的話非常有分量，值得相信。
所以，廣津柳浪退回人群中，將前行的道路讓開。
娜塔莎走上台前，從左往右依次放上了一朵黑白相間的奇花，但放完中間的花朵後，她先給最右的棺槨放下花朵，最後走回右邊第二的棺槨前。
她站在棺槨前駐足了一秒，垂頭凝視：「啊，真是悲哀啊。」
這是屬於鋼琴家的棺槨。
娜塔莎抬手將最後一朵花放在棺槨上方蒙蓋著的黑布上，花瓣中即使同為黑色的部分，比起暗沉的黑布來說也格外有光澤，顯得生機勃勃。
即使是剛被摘下來的花朵也不可能有如此生機盎然的氣息，在充滿死氣的棺槨面前，奇花的生意更加突出。
花朵落在黑布上，娜塔莎的嗓音顯得格外平靜：「願你們來世生活在和平中。願你們來世遇到戰爭也有反抗之力。」
話音落下，五朵花同時發出奇異的光芒，在所有人警惕的注視下，五朵花只是在光芒中靜靜的消失。
從有到無，消失在空氣中。
如同這五名青年的逝去一樣。
在眾人眼中，明顯是異能創造的花朵靜靜地化為光線中晶瑩的塵埃。
——就像是異能發動了一樣。
異能實現了嗎？
許多人的眼中都的確出現了這樣的疑問。
異能的效果，如少女發動時所說的那樣嗎？
是對來世的祝福？
若是這樣……有些人的眼中出現了不同的光芒。
「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中原中也擰起眉頭，壓低的聲音有些頭領式的威嚴。
「送完花了，就下來吧。」
中原中也用乾脆的態度擋下了對少女的打量。
就算少女沒有惡意，但在這樣微妙的時機出現，在距離首領這麼近的位置釋放未知的異能，這些可疑的舉動本身就會讓風聲鶴唳的港口黑手黨把人扣下。
但中原中也還是出聲保下了無意間闖入黑色世界的少女。
因為她是鋼琴家喜歡的少女。
第12章
……哈。
太可笑了。
蛞蝓在幹什麼？
太無知了吧，他難道以為那個少女是個無意間闖入這裡、柔弱無助需要他保護的女孩兒嗎？
難不成還覺得自己幫了人並且在怡然自得？
——可悲，太可悲了。無知到讓他感到可憐的程度了！
太宰治默然的視線在中原中也表情嚴肅的臉上輕輕掃過。
他難道就沒想過，那個少女僅是路過教堂，為什麼一走進來就能確定哪個棺槨屬於誰？
因為棺槨與棺槨之間那點難以察覺的尺寸差異以及五人的體型。
可笑的是，中也還以為有那樣眼力和恐怖記憶力的人，是需要他保護的小可憐。
他見到她的那天，應該是她來橫濱的第一天。
距今時間不超過五天，除去旗會聚會的那天以及五個人各自做任務的時間，能同時見到五人的時間段不多，那少女頂多只見過他們三次。
……不，應該只有一次，在那天的下午。
她僅憑一次見面的機會就記住了五個個頭相差不多男人的體型和身高，而且五個人不可能是筆直地站在一起，幾個人在一起走路的時候還會有彎腰、搭肩、低頭的動作。但她僅憑眼力記住了五個人的身體數據，在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在有高台和黑布產生視線差的情況下一眼就分辨出棺槨之間微妙尺寸的差異，從而找出想要找的人——那個棺槨是屬於鋼琴家的。
……是名為愛情的邂逅吧。
那個少女是不會動心的，所以是鋼琴家喜歡的她。
中也也知道——他應該是無意間撞破了這個秘密。
鋼琴家雖然不如公關官心機深，但也不是會被人輕易發現秘密的人。
能被中也發現，應該是鋼琴家暗戀少女的時候被中也不小心挑破了。
……他以為自己是在保護兄弟的未亡人嗎？
真噁心。
哪怕是暗戀的少女也只是暗戀，根本沒有實質性關係。
自以為是的重情重義真令人作嘔。
……
森鷗外對登上門來的少女身上的謎團很感興趣。
歐洲人，又一個歐洲人。
前有一年前暴露出真實身份其實是法國超越者的蘭堂，後有三天前殺死了港口黑手黨五名成員的歐洲暗殺王魏爾倫。歐洲的異能者在港口黑手黨這裡已經成了危機和風險的代名詞。
少女的表情很明顯是沒有在意中也說的話，儘管那孩子的意圖是保護她。
讓未知敵友的人帶著未知的風險離開不是森鷗外的作風。他習慣於掌控全局，然後做出最優解，所以，風險需要被放在已知之中，即使它尚不能解決。
森鷗外見少女要走，森鷗外有了動作。
但比他更快的是太宰治。
太宰治突然上前一步站在了森鷗外斜前方，也擋住了森鷗外向外邁的腳步。
「？」森鷗外非常意外地看到主動擋在他前行方向的弟子。他的弟子性格消沉，一般的事情惹不起他的興趣，甚至非常樂於看他吃癟。如果他因為沒預料的事情招來麻煩，太宰會很樂於看他狼狽兮兮的樣子，哪怕可憐到連命都要在下一秒沒掉，他也得在旁邊先拍手叫好，然後再給他打電話叫救護車。
太宰擋住他的意思是……
這不僅會有麻煩，而且是他惹不起的麻煩？
森鷗外神情有些怪異。
……就算這名陌生的少女在他面前毫無預告地用了異能，他也只是想打探情報。現在是多事之秋，有一個聲名恐怖的魏爾倫在旁虎視眈眈，他是傻才去主動招惹麻煩。
…………就連打探消息也不行？這少女到底是什麼人？
雖然一直說森先生是可悲的中年人，但……
算了，為自己隱蔽的性癖而莫名其妙的死掉還是太慘了點。
「哎呀，娜塔莎，你就這樣出現又就這樣離開，會讓人很困擾呢。」
「別叫我娜塔莎。」娜塔莎冷冷地說。
「哦？」太宰治毫不作偽的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我以為這句話的重點是，你出現的時機很不是時候呢。」
「關我什麼事。」她轉身打算離去。
「娜塔莎也覺得很可悲吧，前幾天還在眼前生龍活虎的出現，現在卻靜靜地躺在棺槨裡。」像是和娜塔莎較勁一樣，太宰治硬是和她作對，她不讓他叫娜塔莎他偏要叫她娜塔莎。
一個幼稚鬼。
「生命，就是如此脆弱的存在。如夢似幻，如電如露。就像漂浮在空中的五彩泡泡，輕輕一戳就會消失不見。」
談論著生命的太宰治沒有惋惜，沒有悲嘆，就像在陳述一個自然定律似的冷靜。
「娜塔莎也是這麼覺得的吧。」
娜塔莎維持著轉身的動作，看著太宰治，突然，她冷笑了一聲。
或許是被少年一直聽不懂人話似的叫她娜塔莎而激怒了，或許是太宰治談論生命之脆弱時恬不知恥的樣子惹笑了。
娜塔莎重新轉回身子，和太宰治面對面。
「你是在以什麼身份說這句話？」娜塔莎冷笑著，一瞬間眼中充滿了譏諷和鄙夷。
太宰治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頹喪黑暗的氣息湧動，如同無光地域中誕生的鬼之子。
他面無表情地說：「看到這場葬禮，我心有所感。」
娜塔莎平靜地看著太宰治，然後平靜地給了他一巴掌。
太宰治被打得偏過臉去。
「！！！」
不只是對兩個謎語人驚疑不定的中原中也，所有人都為娜塔莎突如其來的一巴掌驚呆了。
「看在這是他們的面上，你只有這一巴掌。」
他們，就是這身後的五人。
「你自以為是的冷靜，不過是沒有嚐過失去的滋味。」
「如果有一天你珍愛的人死去，你根本說不出這麼輕鬆的話。」
「——『生命真是脆弱啊』，這樣的話竟然由你說出來，真是諷刺。」
「生命根本不是這麼輕易的東西，別自以為是了。」
「——你難道以為你有『活』過嗎？」
娜塔莎面無表情地離開了教堂。
這一次的離開，沒有任何人阻攔。
詭異的是，不管是被打的太宰治還是站在旁邊目睹所有的首領都一言不發。
這樣奇怪的發展，就連中原中也也下意識放任少女直接離開。
森鷗外在觀察著自己的弟子。
被少女毫無理由地打了一巴掌後，他沒有生氣；被罵不懂生命之後，他也沒有露出冰冷的表情。
詭異的是，被人罵了之後的弟子，眼中的光亮竟然微不可見的增加了。
………………他的弟子，沒被打出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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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機器人亞當和娜塔莎非常不幸地打了照面。
牢記著宰主警告的亞當大驚失色，非常想化為蟲豸，鑽入土裡也好，飛上天空也好，讓宰主看不見他。
機器人宕機的時候，宕機前做的最後動作是自欺欺人地轉過身背對娜塔莎。
——掩耳盜鈴。
等亞當主機板重啟之後，他發現宰主已經離開了，而它也在宰主面前幸運存活。
「這就是所謂的『死裡逃生』嗎，本機有新的經驗加一。」
而亞當與娜塔莎之間的互動也盡數落於有心人的眼中。
一個來自歐洲事務署的警探，竟然對她表現出了迴避的姿態。
要知道，即使是面對暗殺王魏爾倫它也是毫無畏懼，並且對他展開追捕行為。
——那個少女究竟是什麼人？
第13章
娜塔莎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她會隨心所欲地說髒話，做事毫不顧忌後果，侵害她生存的人她會毫不留情地殺死。她對外界並不存在足夠的關心，很少涉及他人他物，但她又過得隨心所欲，是個客觀標準理中十分不會看人眼色的傢伙，就算是總統來了也不能讓她多給分面子。
但她有時候又會展現出令人驚訝的忍耐，這是她非常突出的一個優點。
她尊重別人為了活下去而非常努力的樣子，因為她也是這樣的人。她憎惡將人類作為工具使用、尤其是利用他人的無知使其送上性命的手段，因為她也是這樣憎惡著會這般對她的行為。
大概這就是中國古語中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吧。
但即使這樣，娜塔莎也不是一個擁有通常意義上的善惡觀的人，她也並沒有反戰到極端的情緒，甚至認可存在著必要的犧牲這樣的話。
看起來好像有些矛盾，但這已經是娜塔莎對待這個世界為數不多的三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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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又碰到了魏爾倫。
這個殺了五個毫不相關人的暗殺王正坐在露天的咖啡桌前姿態優雅地喝咖啡。
金色的陽光照在他淡金色的頭髮上，氤氳出一層不屬於魏爾倫的光芒。他的表情淡漠出塵，既沒有一擊得手的滿足，也沒有殺死人類的冷酷。
他淡漠的好似沒有感情，猶如端坐高天的神子，對人世間的一切發展都無所觸動。
魏爾倫有一副非常俊美精緻的長相，就算是再痛恨他的敵人也不能否決他外表的好看，因為美是有客觀標準的。
痛恨魏爾倫的人，只會罵他的心冰冷殘忍，沒有一絲屬於好的事物，配不上他美麗的皮囊。
魏爾倫會將這些評價毫不在意地收下，然後平靜地送這些去死。
他的心沒有好的東西，也不存在壞的東西。他只是單純的站在了和人類敵對的那一邊。
娜塔莎剛從舉辦旗會五人喪事的教堂裡出來，走出去不過百米，就碰到了魏爾倫。
從他坐著的角度，如果眼神好的話，甚至能通過教堂沒關的大門看見教堂裡的情況。
現在還能看見中原中也正作為港口黑手黨同伴的一員和五人做告別儀式。
——大喇喇坐在這裡觀賞成果。
真是明目張膽。
魏爾倫用了一些暗殺和諜報的技巧，使他即使坐在臨街的這麼顯眼的位置，但一般人看過來會首先忽略他的存在。
魏爾倫看到宰主的瞬間手上的動作一頓。他知道自己的技巧瞞不過她。
在娜塔莎發現魏爾倫的瞬間，緊接著魏爾倫也注意到了她的注視。
魏爾倫捏著咖啡杯杯柄的手指微微捏緊。
宰主……為什麼會出現在橫濱？
宰主剛才還進了教堂，給那幾個人類送了花。
宰主什麼時候和那些人有了交際？
未知，未知，未知……都是未知。
東方島國渺小的人類不在他在意的範疇之內，縱然有幾個挺聰明的腦瓜存在，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是蟲豸。
宰主……不一樣。
她是有著可怕力量的超越者，是俄國和歐洲當今的最強異能者，是戰場上的暴君，是異能在戰場上得天獨厚的超級強者。
俄國超越者，娜塔莉亞·瑪絲洛娃，稱號【宰主】。
異能名，戰爭與和平。
自古以來的異能者異能都是以各種方式作用於戰鬥，或是操控時間，或是撐開領域，或是玩弄靈魂，或是修改現實。
——唯有宰主，異能以【戰爭】為名。
——這是專為戰爭而生的異能。
俄國戰略級超越者，重要性超過核.彈庫存，號稱只要有宰主在俄羅斯就絕不會迎來敗北的可怕存在。如果不是宰主的精神存在巨大的不穩定性，這個世界的和平絕不可能支撐這麼久。
魏爾倫看見宰主的時候是有些緊張的。
按照官方的說法，同樣被克格勃聯合通緝的暗殺王和代表俄羅斯官方立場的宰主是敵對關係。
魏爾倫所擔心的不只是武力上的問題，他更擔心由於宰主的存在，會迫使俄羅斯、以及其背後強大的諜報機構克格勃將注意轉向這裡。
他擔心弟弟會落入這個歐洲大國的視線裡，那個帶著弟弟去歐洲無人所知的鄉下度過餘生的計劃便被迫宣告破滅。
好一點的結局，是一邊繼續暗殺人類，一邊四處逃亡；壞一點的結局則是弟弟也被那些人類抓去，清洗人格，變成工具一樣的存在。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不想和宰主敵對。即使他殺死宰主，所獲得的也是俄羅斯這個超級大國的瘋狂追殺。
回歸現實——
在這個陽光燦爛的午後。
宰主看向了他，他平靜地回望。
如他猜想的一樣，宰主像看見路邊不起眼的石子一樣略過了他。
也和情報的內容絲毫不差：
——宰主極其缺乏參與世界的主動性。
會給那些人類獻花大概是一個巧合。
或許是因為曾經的一次偶遇，或許是心血來潮，只是出於「啊，這裡有人死了」這樣的簡單情緒為失去生命的人獻上一朵花而已。
至於那些人本身，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為什麼他能猜到宰主的心理活動呢？
因為如果進行換位思考的話，他也是這麼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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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爾倫離開後不久。
一組便衣警察闖入咖啡店內仔仔細細搜查。
搜索過後，一無所獲地收隊離開。
無視了咖啡店老闆茫然又困惑地抱怨聲——他們粗暴搜查的動作干擾到他店鋪的正常營業了！
「村賴先生，沒有找到目標。」
「我猜到了……那傢伙不是這麼好找到的人物。」
「先生，那傢伙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
「噤聲！」
……
大衣口袋裡，藍色的手機在行走中露出來的空隙中若隱若現。
似乎大衣的主人也察覺到了這一點，雙手插進口袋裡，表情凝重地帶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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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亞當，今天出現在教堂的那個穿黃裙子的少女，她是什麼人？和魏爾倫有關嗎？」
「根據本機獲得的指示，那位『少女』和魏爾倫應該沒有關係。」亞當用一種機器人式的刻板語氣回答道。
中原中也眯起眼睛不信任地看向亞當：「你這傢伙，看起來在隱瞞什麼啊……別以為你用機器人的表情就能瞞過我。」
亞當心覺不妙，一下子放開脖子處的機器保護提高頭顱，瞪大了眼睛張開嘴巴，做出「鴿子」的樣子前後搖晃。
但是這種機器人式哄孩子方式並沒有逗笑唯一的觀眾。
「因為首領命令我在下一個受害人出現之前解決掉魏爾倫我才答應和你合作的，為了表示誠意，你也應該把情報交出來吧。」中原中也神色凝重，「你見了那傢伙竟然會躲避，你難道還想叫我視而不見嗎？」
亞當用機器人特有的呆萌表情說：「中也，她和我們追捕魏爾倫的行動沒有關係，所以中也可以讓我交出來的情報不包括『她』的事情。」
中原中也閉上眼睛，想到那天的下午，想到鋼琴家，想到魏爾倫，想到屍體支離破碎的鋼琴家。
他睜開了眼：「她的名字是娜塔莎？為什麼她不讓太宰叫她娜塔莎？」
亞當的邏輯系統判斷這是一個常識問題，不是需要隱瞞的情報，所以他帶著歡快的腔調說：「娜塔莎是『她』的小名，『她』的名字是娜塔莉亞。在俄語文化中擅自喊別人的小名是會被人為是自來熟和僭越身份的行為，有些人會討厭。」
「那我應該怎麼叫她？連被叫小名都這麼不爽，我要是『喂』『喂』的叫，她不會更生氣嗎？」
「本機無法猜測『她』的心裡，所以這個問題中也先生還是直接去問『她』吧。」
「是嗎，連名字都是不能被透露的禁忌。」
亞當心裡有些緊張，但通過主板操作面部肌肉保持平靜的表情，保證自己不露出任何情報。
本機的操作系統可以控制身體的每一塊肌肉，是人類無法比擬的優秀警探。
中原中也平靜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笑意：「——不過，已經夠了，關於她的情報。那個娜塔莉亞是俄羅斯人，還是連你都會害怕和敬畏的俄羅斯人。」
「被認為是自來熟？不對，那個娜塔莉亞不光是對太宰治沒臉沒皮的套近乎感到厭煩，還有因為被僭越了身份喊名字所以不爽。被叫名字，感覺被小看了吧。」
「有這種作派的人，看來她不只是異能者，還是身份很高的權貴吧。」
「但如果只是權貴，正在進行通緝任務的你不可能會做出避如蛇蠍的反應，畢竟你這個罐頭人的最高指令是歐洲事務署下發的通緝任務吧。」
「你是進行過邏輯推理，判斷如果不做出迴避的動作將會對你最高任務的通緝行為造成影響。」
「那個娜塔莉亞……看來是從各方面講都不簡單的人物。」
第14章
亞當的表情越來越驚恐，他開始手足亂舞：「啊啊，中也先生，你怎麼能對本機套話呢。」
根據機器人的邏輯推理結果，他又開始做出「鴿子」造型試圖哄中也忘記剛才的話。
中原中也表情嫌棄：「趕緊收起你那副蠢樣子。」
「行了，我知道了。既然那個娜塔莉亞和魏爾倫沒關係，我就暫且不管她了。」
「但實話告訴你，我不喜歡你，罐頭人，但你實力不錯，所以我允許你跟著我。但是如果你要跟著我，那麼接下來的行動你就要聽我的命令，就算是歐洲事務署的命令也要在我的命令之後。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我就不會和你一起行動。」
亞當思考後選擇了認為更能完成通緝任務的方式：「是否要覆蓋命令權限？」
中原中也：「沒錯。」
「命令接收。完成最高指令覆蓋。中也主人成為最高指令者。您的願望就是我的指令。」機器人亞當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話對人類來說有多奇怪，用一種機器人特有的機械語氣說完上述話語。
中原中也一口氣差點沒吸上來：「…………哈？？？？這個稱呼你是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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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超越者聊天室】
日瓦戈：娜塔莎不是去旅遊了嗎，怎麼又牽扯出了任務？
日瓦戈：要注意身體啊娜塔莎，休息時間就好好休息，任務是做不完的，不要勉強自己。
契科夫：娜塔莎本來就不是積極做任務的那種人吧。
契科夫：但是娜塔莎怎麼牽扯到任務裡去了？
日瓦戈：從日本新傳來的情報，恰好娜塔莎也在日本。
[戰爭都去死吧未上線]
——私聊：日瓦戈與肖洛霍夫——
日瓦戈：最近少給娜塔莎安排任務了，那孩子難得自己想出一趟門。
日瓦戈：我也不想管這麼多的，但每次娜塔莎出問題不還是得找我？說不定自然就能改善的問題你們總是用異能強行修正，這可不是對娜塔莎身心有利的方式。異能修理治標不治本，那孩子的心理有問題，光平復心情是沒用的。到以後治無可治的時候你們難道要讓法國的伏爾泰對娜塔莎使用【天真漢】？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兩個小時後——
肖洛霍夫：在關心娜塔莎這件事上我們是一樣的，老伙計。這次的任務是克格勃那邊發的，和我沒關係。我想娜塔莎會被分任務是因為她離那東西實在太近了，以至於不安排她動手都暴殄天物了這麼好的機會。
肖洛霍夫：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法國的那個通緝犯跑到橫濱去了，應該和娜塔莎打過照面了。不過你放心，克格勃在日本的人手很充足，娜塔莎的所有行動情報都會被完美封鎖，暗殺王的目標應該不是娜塔莎。
肖洛霍夫：不過我有點不好的預感，為了不波及到娜塔莎，而且事情既然都做完了，我想招她回來……至少換個城市旅行吧！但那孩子不聽我的。
肖洛霍夫：嘴角拉成平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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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將近一週未登錄聊天室的娜塔莎在做什麼呢？
坐在酒店露天平台的娜塔莎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電腦。
「阿作，你開過飛機嗎？」
「直升機的話，有過。不過因為不會開，所以在直升機墜機爆炸前及時跳了出去。」
娜塔莎眼睛一亮：「哈哈哈哈——好有趣的經歷呢！跟在阿作身邊，一定會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發生！……那阿作喜歡開飛機嗎？」娜塔莎話音一轉。
「談不上喜歡和不喜歡，汽車開得多一些。」
「阿作是這麼想的啊……」娜塔莎說完將手上的平板挪了挪方向給織田作之助一半屏幕看，「挑了半天這幾個還不錯，阿作有什麼建議嗎？」
「唔……你在買飛機？」織田作之助用有些疑惑的語氣說。
「嗯。」娜塔莎淡淡道，「我來日本的時候竟然還能買不到機票，我可不想在遇到這種事情了，所以就買了架飛機。這是在買第二架。」
織田作之助：「我對挑東西的事情不是很擅長，娜塔莎還是按照你的心願來挑吧。第二架飛機是要給別人用嗎？如果是給別人用的東西拿不準哪個好，可以考慮別人的喜好。」
「是我自己用。」娜塔莎低著頭平靜道，「其實不管阿作選哪個我都會買這架E-12n，我不過是好奇阿作會做的選擇。」
平板上出現了訂單完成的界面，接下來簽訂合同什麼的娜塔莎就把鏈接轉給了財產管理人去打理。
「——給，這是今日份的泡芙塔。」娜塔莎從袋子裡取出其中一份給織田作之助。
總共有兩份甜點，所以今天的是價值十萬美金的泡芙塔嗎……
「謝謝，不過我今天吃過午飯了，應該吃不下了。」織田作之助道。
「誒——是不喜歡泡芙塔嗎？」娜塔莎驚訝地端起來看了看，橫濱最好的法式餐廳出品，做工不算太差。
「我對食物沒有偏好，只是今天不餓而已。」
「騙人，阿作就很喜歡吃辣。」
「你是說辣味咖哩嗎？那確實味道不錯。唔，娜塔莎是怎麼知道的？」
「是嘴唇哦。雖然過了挺長時間，但還有些微腫。原來如此，阿作喜歡吃的是超級辣的咖哩啊。」
「嗯，是的。娜塔莎的觀察力很厲害啊。」
嘴唇上的問題是他自己都看不出來也感覺不出來的生理性變化。娜塔莎的觀察力很強，而他也不是第一次領教了。她似乎總是能把一個人看穿，只要是站在娜塔莎面前的人都會變成透明人一樣。
「對了阿作，你上次說的『那個地方』我還沒去呢，今天晚上帶我去。」
「唔，改天吧，明天我要出一趟任務。」
娜塔莎把泡芙塔送進嘴裡的動作一停，看向織田作之助。
她眨了眨眼睛，慢吞吞道：「要出遠門嗎？誒——我都不習慣阿作為了別人把我拋在一邊的感覺呢。」
「沒有出遠門，不過應該要花幾天時間。抱歉，是一個熟人用人情拜託的任務。」
娜塔莎眼中光芒微閃，哈哈大笑起來，「阿作真是的，你也太老實了吧！你根本不需要跟我道歉的！」
「是嗎？我以為你難過了。我猜不太準別人的情緒。」
「為什麼阿作會覺得我難過了？」娜塔莎疑惑地歪歪頭。
「因為——」織田作之助平靜地說，「娜塔莎用了『被拋在一邊』這個的詞。被朋友拋棄的人，會覺得很難過吧。」
娜塔莎看了織田作之助兩秒鐘，然後又歡快地笑起來：「沒有啦，阿作幫我送東西是任務，別人的委託也是任務。任務和任務沒有誰比誰更優先。」
「阿作去做任務就好了。」
織田作之助：「嗯。」
娜塔莎摸了摸下巴，頗感興趣道：「我發現阿作好像從來不會拒絕我，是因為性格太老實了嗎？」
「不……其實剛才就有……」我拒絕了這次的泡芙塔，織田作之助心想。
但織田作之助的話還沒說完，娜塔莎接著就搶過他說：「不過這次的話，我是不是也可以趁機向阿作提更過分的要求？」
織田作之助認真想了想：「是什麼要求」
娜塔莎笑了笑，她本就是個長相精緻美麗的美少女，在這個角度看，她笑得就像是天真無邪的天使：「我跟阿作一起做這次任務可以嗎？我不會拖阿作後腿的！」說完她用期待的大眼睛沖織田作之助賣萌。
織田作之助：「好。」
他幾乎沒做停頓的回答反倒讓娜塔莎驚訝了下：「就這麼答應了嗎？」
娜塔莎好像一直很好奇我的工作，織田作之助猜測著。
「這次的主顧沒有保密的要求，交貨場所也是完全無法保密的地點。而且娜塔莎說了，不會拖我的後腿。」他說。
「好耶！」娜塔莎鼓掌歡呼，超開心道。
「不過送貨的路程就不要跟我了吧，我不能確定路上會不會有意外發生。」
織田作之助心裡思考著，往往越是普通貨物、越是光明正大送出的貨物，背後往往隱藏著越大的風險，而這次的任務兩項都占了。
「好哦，聽你的。」娜塔莎出乎意料地什麼都沒追問，「那接貨地點在哪裡？」
「——橫濱警察署的門口，在明天下午五點。」
果然是一個完全不可能隱藏的交貨場景呢，娜塔莎即使出現在那裡也毫不奇怪。
約定好了，兩人今日就這麼分別了。
娜塔莎坐在椅子上招手，笑眯眯送織田作之助離開。
當她注視織田作之助的背影消失在樓宇之間的阻隔中後，她臉上的表情迅速恢復為了面無表情。
她反扣下平板電腦，眼眸半垂。
——看起來，哥哥回到橫濱了。
你想利用阿作做什麼？
還是我們時隔十餘年的見面，你就先迫不及待送我一份大禮了？
第15章
中原中也和亞當的行動有種說不出來哪裡怪異的命運既定感，好似所有發生的事都是被劇本譜寫好的劇目，他們只是負責出演、將劇本在現實是現實的舞台劇演員。
一切發展環環相扣，每個銜接點都巧的不可思議。
中原中也現在正在和亞當前往追查「N」的路上。
旗會的五人被魏爾倫殘忍殺死，森先生命令中也「在下一個死者出現前找到魏爾倫」。因為很容易理解的原因，中原中也找到了在橫濱汽車廠打工的白瀨，試圖說服他接受他的保護。但就在他們對話期間，橫濱警察突然出現，並以非法持有槍械罪將白瀨帶走，他也被視作同夥一併帶走。經歷一系列古怪的訊問後，中原中也意識到這個名叫村賴的警察似乎有著幕後黑手一樣的身份，但還沒等他從村賴口中撬出多少情報，魏爾倫就突然出現並帶走了村賴。
他還是沒能留住魏爾倫。
但他同時也知道了，原來魏爾倫的下一個目標不是白瀨，而是這個叫村賴的警察。
地面上刻著魏爾倫囂張的宣言：「我會將你在乎的所有人統統殺死。」
中原中也氣到臉色發青。
但線索並沒斷，從村賴那裡得到的藍色手機中，中原中也找到了一個名叫N的人的線索——這個未知的存在應該就是魏爾倫的下一個目標。
中原中也和亞當於是根據線索來到了郊外的廢棄工廠。
與此同時——
娜塔莎依約在橫濱警察署等到了織田作之助。
橫濱警察署因為魏爾倫和中原中也的大鬧亂成了一鍋粥。
面對亂成一團的警察署，織田作之助有一種由衷的「果然如此」的心情。
但任務還是要繼續做的。所以儘管會很可疑，但織田作之助還是走進了警察署，攔下一個執勤警察：「你好，一個名叫村賴的警官通知我來取我被找到的物品，是一個藍色的手機，是幾年前買的，所以可能有一點舊。請問我在哪裡能找到村賴警官？」
「村賴先生？」被問到的警察表情不知為何有些驚恐，「我不知道什麼手機的事，村賴先生被人劫持了！你趕緊走！這裡沒人有時間管你。你至少等幾天後再過來！」
「好吧……」
織田作之助淡定地掃過現場，圈定線索。看來在接貨之前，還得先找到接頭人啊……
果然這趟任務不像說得那麼簡單。
就在此時，娜塔莎從後面走進來，慢悠悠地開口：「村賴是剛才那個金髮的歐洲人帶走的人嗎？哎呀，好兇殘呢，那個金髮的傢伙是什麼人呀。」
娜塔莎故作驚恐的話語卻完全敗在了她毫無情感波動的棒讀語氣中。
但處於嚴重驚恐狀態下的橫濱警察根本沒思考她的怪異，不經大腦地說：「沒錯，就是那個男人！我哪知道他是什麼人！……咳咳！總之這裡不關你的事，你們趕緊走！」他看了一眼娜塔莎，突然發現這也是個歐洲人的長相。得了歐洲人PTSD的橫濱警察下意識多看了娜塔莎兩眼，但又覺得這名少女應該是普通的旅客，於是自我安慰著離開了。
娜塔莎和織田作之助是一起來的，但她就像親臨現場一樣說出了當時發生的事情，就連警察署裡的警察都聽出來不對。
娜塔莎和織田作之助走出警察署後，娜塔莎伸手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阿作，你的接貨對象大概活不成了。這個任務你還要做嗎？」
「嗯。這看起來並不算是已經結束的狀態。雖然過程麻煩了點，如果能找到那個手機還可以繼續。」
織田作之助又道：「娜塔莎知道那個帶走了村賴的男人嗎？」
「沒什麼，一個通緝犯而已，不過阿作對上他會有一點麻煩。」娜塔莎看了一眼夕陽染紅的雲層。不下死手打不死，下了死手會失控，還是交給別人解決吧。
織田作之助：「法國的暗殺王？」他不至於記性差到想不起來前幾天發生的事情。
「對。」娜塔莎輕描淡寫道。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希望暗殺王殺人的時候沒有毀掉目標隨身物品的習慣。」
「噗——」娜塔莎轉頭，「對了，阿作的任務完成率到目前為止是百分之百，我記得沒錯吧？」
她下了這麼多單任務，織田作之助在黑市上的評價她自然清楚。
「目前還沒有失手的時候。」織田作之助平靜的語氣似乎是沒覺得自己的業務能力是什麼值得誇耀的東西。
「那好，」娜塔莎打了個響指，「我會好好守護阿作任務的完成率的。」
織田作之助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回答，想了想，誠懇道：「謝謝。」
然後織田作之助就發現娜塔莎的反應是他摸不著頭腦的哈哈大笑起來。
或許他的回覆又是哪裡不合時宜了吧。
「我不是開玩笑的，阿作，這個世界有了你才稍微有些精彩起來。你配得上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配得上你。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在這個世界精彩的活下去。」行動中的娜塔莎，用一種說不清認真還是隨意的語氣說道。
但織田作之助將這話非常認真地對待了。「啊，真是很高的評價，有些受之有愧的感覺。」織田作之助聲音平靜到了有些呆萌的程度。
這樣的評價，對那孩子來說已經是無比可怕的認可了吧。
這個孩子的精神一直很消極，一腳徘徊在死的那一側，如果放任這樣下去，她可能會徹底掉入死的邊。我想救她，但我並不認為現在這樣的我有承擔別人生命的能力。對於她，我想不出解決辦法。如果我不曾做過殺手，是光明那側的好人，我可能能想出辦法吧。
這樣想著，織田作之助認真地開口：「娜塔莎，沒有人是通過另一個人去感知這個世界的。這個世界還很大，多去看一看吧，我不認為性格普通的我這個世界只有我一個。如果我不在了，你也可以去找下一個或者更多的朋友。」
……人總會死。
這話實在是太可悲了。
無論如何都想抓住的美好，總有一天會不可抵抗地離開你。一想到這，就連想接觸美好的心都害怕到不敢向前。
——如果阿作也會死，那這個時間越晚越好吧。
娜塔莎眨了下眼睛，平靜地開口：「——阿作，你要去哪裡？」
織田作之助越過圍欄準備跳下樓宇的動作一停，人停在欄杆上轉身回頭，「這個方向不對嗎？」
「阿作是通過地上的那些痕跡判斷出魏爾倫是從這邊離開的吧。」娜塔莎理解地道，「如果阿作繼續跟著往前，不遠處線索就會斷裂。依阿作的頭腦在那之後也會猜出來魏爾倫是從空中離開的。」
「魏爾倫的異能是操控重力。」娜塔莎似乎一點不覺得自己給出來的是多麼珍貴、多麼有價值的情報。
娜塔莎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代入一點諜報技術和反偵察技術就可以猜出來，魏爾倫是往西南方向離開的。」
「那傢伙，真是傲慢的可以……大概是覺得這個鄉下島國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人物吧。」與站在原地沒動的娜塔莎不同，織田作之助得到方向後就繼續出發了。臨走時看了一眼娜塔莎。娜塔莎慢悠悠從挎包裡掏出一支煙和打火機，沖織田作之助揮了揮手，「阿作你去吧。我一會兒再去找你。」
環環相扣的計劃，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的博弈，隱蔽中的廝殺，棋盤上你來我往。
聰明人管這叫計劃，直腸子管這叫行動，偵探管這叫解開謎團，正義人士管這叫匡扶正義。
娜塔莎厭倦了。
這麼長時間的參與到人類當中真是太不適了。
就算是阿作這樣有趣的人，帶給她的熱情也不過只有這些時間。
什麼熱血上頭的戰鬥，什麼驚天動地的頭腦交鋒……都不如她靜靜地抽一根煙，放空大腦舒服。
即使剛才還在陪織田作之助認真的進行任務，認真的搜查魏爾倫的下落，但就是下一秒的功夫，娜塔莎就懶洋洋地躺在樓頂，什麼也不想，陷入僅此一個人的世界。
——限定版頭腦外掛娜塔莎，大腦放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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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廢棄工廠地下樓層。
「這個人……是誰？」
中原中也幾近失語。
他愣愣地看著前面那個巨大的、充滿液體的玻璃罐。
玻璃罐裡靜靜漂浮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閉著眼睛的少年，沒有聲息，沒有動作，連代表呼吸的氣泡也沒有，像是陷入永恆寂靜的境界。少年擁有著赭色的頭髮，因為缺乏修剪長度有些長，但除此之外——
是和站在外面的中原中也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年。
「那孩子是你的本體，而你，是我在調整了身體數據之後製作出來的克隆體。」
「我的名字N，是『中原』（Nakahara）的N。」
「呵呵沒錯，我就是創造了你的父親。」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16
第16章
時間倒退回二十分鐘前。
娜塔莎正在某棟樓的樓頂上四肢大敞著放空精神，卻可恨地被遠處傳來的戰爭的氣息所驚醒。
專注於虛空的娜塔莎並沒有理它，就像前天夜晚的郊外一樣，但那股惱人的氣息愈演愈烈，直到娜塔莎被煩到終於不能再保持放空從地上坐了起來。
娜塔莎厭煩地看了一眼遠處，紫葡萄色的眼眸深沉到幾乎變成了墨色，周深的氣息陰鬱而恐怖。
不是軍隊。
——又是人類與非人？
娜塔莎站起來拍打身上浮土的動作一頓。
思及魏爾倫，思及他對港.黑裡某個人特別的關注，思及日本橫濱……娜塔莎瞳孔緊縮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間扭曲到如同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人類……人類！人類！！！！！！！！！！
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
娜塔莎周身的氣息似乎能夠凝成實質，眼瞳中紅光一閃，手掌撫上樓宇的邊緣處，纖細修長的手指卻如同插入豆腐一樣將邊緣的欄杆挖下來一塊兒。
身上代表異能的深紫色光芒在身上亮起。
「異能——戰爭與和平。」
「戰爭狀態賦予。」
力量超幅度提升，身體素質全方位超幅度提升。
——異能可以賦予與戰爭相關的一切狀態，最簡單的應用就是增強力量、無視防禦。
戰爭概念的力量極限至今沒有測試出上限……因為目前的測試成本已經太高。
「和平狀態賦予。」
保證自身不在大幅提升身體素質的情況下傷害身體。
紫色的光芒中，最貼合身體曲線的空間層上一抹金色若隱若現。
——和平概念賦予，不會發生任何戰爭可造成的後果，即無傷，無損，就連受傷時也會將傷口狀態凝固。傷勢可以被治療，但除非解除異能否則永遠不會惡化，瀕死的人也永遠不會真正死去。這是和平概念最基礎的運用。
——異能「戰爭與和平」，絕對稀少的概念賦予型異能。
只要是能理解的概念+概念的概念，都可以將之賦予「戰爭」與「和平」概念。
比如，如果理解血液在人體內的循環是循環系統與地心引力的戰爭，那麼賦予「和平」概念就將停止循環系統與地心引力的戰爭。
再比如，如果將人與人之間的戰鬥理解為戰爭，那麼「和平」狀態下就將禁止人的所有出於戰爭目的的行動，但如果是非出於戰爭目的的行動將不受影響。
這就是以「戰爭與和平」為名的異能，根本上就是為戰爭而生的異能。與什麼操控時間、操控空間、操控重力、修改現實之類的異能被應用在戰爭領域上不同，「戰爭與和平」就是為戰爭而誕生的。
這就是俄國當今最強異能者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的異能，單憑異能便使其個人的重要性超過核武器庫、被稱為最高戰略級的國家武器。
娜塔莎用上異能，足下發力，整個人如同炮彈一樣飛向上空，然後——極速向那個方向飛去。
身後的樓宇好端端地立在原地。
樓層的天花板受如此大的力量卻毫髮無損，是因為娜塔莎對頂層賦予了「和平」使之不會被一腳踩碎。
地面上，
在一個遠到人小如螞蟻的位置，有人照常記錄下文字。
「宰主動用異能，疑似趕路。」
「但也不排除是在蹦極的可能。」
那人收起報告，小聲嘟囔著的同時卻以極快的速度鑽進車裡。
「希望能追上啊……啊啊啊，但想也知道肯定追不上！！！」
如果下次能離近一點就好了……但是誰出門休假喜歡有特工跟在身邊監視啊！
要是少將沒這麼敏銳就好了！
不說了不說了，啊啊，真的要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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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舊工廠不遠處的某棟廢棄倉庫裡，兩道修長的身影正以眼睛難以捕捉清楚的速度快速交鋒著。
身穿白色西服的男人率先停了下來，而一直發出進攻的也是他，所以他一停下對面的人一個跳躍拉開距離到攻防皆宜的位置，冷靜地手持雙槍嚴陣以待。
穿著考究的白西服、淡金色半長髮編成精緻的髮型束在腦後，如果此時的地點不是廢棄的樓宇，這男人活像是在參加哪裡的晚宴。
他身上總有一種非人的氣息，宛若高天上的神子，即使是已經下殺手若干回合，依然淡漠的毫無情感，甚至嘴邊還有一絲笑意。
「喂，你是哪方派來的人？真是不錯的身手，異能也很有趣，唔——有點像我曾經見過的一個人類。我還是第一次認真過一次卻還沒有得手，姑且有點談興了。你是殺手吧，想殺誰？我？還是地上那攤泥？如果是後者，如你所見，他已經死了呢，你可以放心離開了。」假話，他會在他轉身的一刻再次動手。
織田作之助看了一眼那個曾經名為村賴的警察，從大衣口袋裡掉落出來的銀色手機——他之前以為是任務目標的藍色手機。
「我以前做過殺手，但現在不做了。」織田作之助照實說。
「為什麼？因為意識到殺死同類是一件罪惡的事情？」這個傢伙是什麼來歷？
魏爾倫放話說要殺死弟弟全部重視的人、實際是要將所有知曉弟弟身世來歷的人全部殺光。他雖然在心裡想著如何抓出幕後黑手並且一個個暗殺滅口，但他的眼睛裡卻一絲殺氣沒有，乾淨的像是朝陽初升時的空氣。
他既不認為自己是人類，自然也不會對殺死人類存有罪惡感，當然也沒有快感，只有一種他生來就應該殺光人類的存呼於生物本能的使命感。
既是本能，自然無愛無恨，無喜無怒。
操控重力的異能似乎是子彈的天敵，但織田作之助卻和魏爾倫打的有來有往，就靠兩隻手.槍就甚至和歐洲的暗殺王打得幾乎不落下風。
魏爾倫依然用重力異能抵擋織田作之助的子彈，然而織田作之助的技巧太精湛了,偶爾就能用他想像不到的角度逼得他不得不轉身躲避。又或者他在動用異能發動進攻時用來增強身體質量的異能發生波動，在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弱點處被織田作之助抓準時機一槍射出。
這個男人的身手很不錯。如果不「開門」，想擊殺他很有難度，至少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
但他現在沒時間和那個男人周旋。
他要滅口知情弟弟身世的人，然後帶著弟弟去歐洲沒有人的鄉下過兩個人的生活。
——至於日本也是歐洲異能者注意不到的鄉下島國，讓弟弟留在日本不就可以嗎？
從被蘭波帶入人類社會後就一直被帶著過上流人士生活的魏爾倫腦子中根本沒有這個選項。
讓弟弟待在這裡不是虐待嗎！誰家王公貴族為了逃命就去地裡一輩子插秧種田、面朝黃土背朝天啊！逃命是為了過的更好，而不是讓生活比遭受了最嚴酷的刑罰還悽苦！
注意到那個男人的眼神在那團泥的手機上停留了一瞬，腦子並不差的魏爾倫一瞬間福至心靈。
「你在找一個藍色的手機。」
織田作之助並沒有打算透露任務的內容。
事實上暗殺王是他見過的身手最強的人，如果不是暗殺王的強行阻止，他現在應該已經離開了。
他也沒想到，他的身手會暴露的這麼快，雖然對方應該只是隱約察覺到了有人在，但不知道他的具體位置在哪。
但他的異能也實在是方便。
織田作之助想起整棟樓一瞬間被炸裂的玻璃，因為擋下了衝他飛來的玻璃以至於行蹤暴露，所以他被暗殺王直接攔下。
織田作之助並沒有被任務發布者愚弄的憤怒，也沒有任務進行不利的氣餒。這些都是以後再說的事，他現在首先要離開不存在任務物品的現場，其次是盡可能完成這次任務。
當然，完不成任務也沒關係。這次任務的內容已經和委託人說的相差巨大，他有理由放棄這次任務。
即使是曾經作為橫濱金牌殺手的時期織田作之助的任務完成率也並非百分之百，現實中有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可能發生，甚至委託人都有可以背刺你。所以任務完成率沒有百分之百並不影響他金牌殺手的評價，他只是這段時期比較幸運所接的任務都沒有失手罷了。
但魏爾倫還沒繼續開口，他忽然臉色一變，也顧不得對面的男人還拿著雙槍可能會對他動手立刻衝到窗邊。
當視野不再被阻攔，魏爾倫看到地平線上紫色的異能光芒隱隱浮現。
織田作之助第一次看到這個情緒空洞、除了微笑沒有其他表情、像是人偶娃娃的歐洲青年露出了驚慌失措的人類表情。
如果織田作之助能夠掌握吐槽這一技能的話，他大概就能形容出這是一種類似於「臥槽」的表情。
他聽見暗殺王瞪大了眼睛，已經失去冷靜思考能力的喃喃自語道：「宰主……宰主為什麼會參與進來？！這和她沒關係！她難道又精神失常了嗎？！」
魏爾倫根本不管地上的人形生物還需要他「毀屍滅跡」，直接操控重力整個人化作一團黑紅色的火焰衝向了弟弟所在的地方。
第17章
廢棄工廠地下的秘密實驗室裡，中原中也震驚到近乎呆滯地看到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年被泡在巨大的容器裡。
「那孩子是你的本體，而你，是我在調整了身體數據之後製作出來的克隆體。」
中原中也聽見那個男人這麼說。
他是克隆人？
不可能！
「我有父母，我的同伴為我找來了我父母與我的照片。」中原中也近乎本能地反駁了他，但下一刻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對。
「那是軍方為了偽裝做出的假資料。你的父親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你的名字，是我賦予的。你的身體，是我賦予的。你的人格代碼，是我編寫的。我是你的父親，你的製造者……」
「——你嘴裡還真是一句實話都沒有啊。」
在這個密閉空間裡突然響起的第三人的聲音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警惕。
中原中也回過頭，看到的是那個名叫娜塔莉亞的神秘少女。他的震驚和疑惑的表情幾乎不加掩飾地在臉上表露出來，如果是太宰治在這裡，或許又會吐槽中原中也是「沒有大腦這種器官」的蛞蝓。
但來的人是娜塔莎。
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N注意到，少女背後封閉的大門有一處能供其通過的不規則孔洞，可它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沒有聲音，沒有震動，沒有空氣流通的風。它就是瞬間出現了，而且他們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就連實驗室的警報都沒有觸發。
這個女人是怎麼做到的！！？
中原中也也想起剛才被關在門外的亞當和白瀨。
他們似乎不在門外。
他們離開了？他們去哪了？
——算了，有亞當這個錫盒人在，白瀨應該有人保護。
N在開口前已經先腳步輕移來到了一個和中原中也站位平行的位置，也就是說，如果少女突然動手，中原中也也能很快反應過來保護他。
而中原中也呢，雖然N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而且很討人厭的話，但還沒有真正撕破臉出來，所以他皺了皺眉，卻沒阻止N的行動。雖然他並不一定會出手保護N。
N：「你是什麼人？！」
中原中也：「你說他說的都不是實話是什麼意思？！」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發問。
娜塔莎自進入實驗室後就表現得異乎尋常。
她低著頭，似乎把實驗室的一切都不放在眼裡，手指平靜地從挎包裡取出香煙和打火機，點燃香煙後，又試圖從挎包裡拿些伏特加出來，卻想起來為了保證自己能完完整整堅持下來看阿作的任務是什麼樣的，她今天竟然沒有帶伏特加出來。
啊，心臟為什麼要跳得這麼快，搞得她都沒法冷靜下來了。真想找個地方睡一覺，好好的，長長的，睡一覺。
「他在騙我對嗎？我不是克隆體，你是怎麼知道的？」中原中也沒察覺到娜塔莎的異常，只覺得她和太宰治有些像，一樣在關鍵時刻就愛當謎語人，說話說一半，然後還反過來嫌他腦子笨。
又過了幾秒鐘，娜塔莎輕聲說：「人類到底是有多狂妄自大，竟把自己視作造物主……明明人類也只是造物之一，並且遠不知真正的造物主的偉大。」
隔了幾秒鐘，她聲音輕緩地說：
「只有人類的靈魂能夠產生異能，也只有人類的靈魂能夠承載異能。」
「人體不會存在不夠強大承擔不了異能的問題，因為異能就像手和腳，是人體的一部分。只有克隆體會承載不住異能的強大，在堅持了短暫的壽命後，身體就會發生原因不知並且無法逃避的衰敗。」
「他需要被泡在專門的藥劑裡，是因為一旦離開藥劑的支持他的身體就連基本的生機都留存不住，會直接死亡。」
人類，總是想證明自己不是宇宙中孤獨的存在，屢教不改的試圖踏入屬於神的禁區，創造與自己相似的生物。
然而人類又這麼膽小，如此地恐懼世界上會有和自己相同的種族存在，於是拒絕接受和自己相似的生物共存，將之命名為「人造人」「克隆人」「人造實驗體」將其異物化，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他們排除在人類社會之外。
如果一個生物有人的外表，人的身體，人的情感，人的靈魂——他難道渴望自己是被人類製造出來的嗎？她會希望自己作為人類被認可嗎？他會期望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正常地生活在人類社會中嗎？
——好像沒人會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自大的人類們理所當然地認為，能夠被作為人類認可是這些異類們最深切的渴望。
Hela 人類。
人類。
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
娜塔莎低下頭的動作讓前面的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而娜塔莎平靜的聲音和表現也騙到了N。
N氣急敗壞地眯住了眼睛，鼻孔翁動，顯然是憤怒不已。
「誇誇其談！你不曾見過自相矛盾型異能者的異能有多麼強大，脆弱的人體怎麼可能承擔這樣的力量！是我——修改了基因數據，賦予實驗體與異能相匹配的強壯身體！是我締造了這一切！——若世間真的有神，那我也比那神更加偉大！」
為什麼這個女人會說出這樣的話？
「難不成——」N眼中驚疑不定的精光一現。
這個女人，難道是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實驗室所製造出的實驗體？
「我是人類——」
「我是明珠之湖的主人，羅斯托夫大公的第二十五代繼承人，羅斯托夫公國之主①，戰爭主宰者、和平締造者，俄羅斯的『喀秋莎』，陸軍少將，娜塔莉婭·瑪絲洛娃·羅斯托娃。無論從何種概念上說我都是娜塔莉亞本人，這個世界也不存在娜塔莉亞任何概念上的克隆體和實驗體。」娜塔莎用平靜的口吻說出了非常壯麗的自我介紹。
中原中也眨眨眼睛，努力維持著平靜的表情，試圖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深刻一些，好掩蓋自己的無知。
——反正她是人類。中原中也做出總結。
而且聽起來這麼牛逼的自我介紹，想也不是會被隨便拉去做人體實驗的人物。
大概是接觸過這方面的情報吧。
N仔仔細細聽完娜塔莎的介紹，然後就發現自己在已知的情報裡完全對不上相關人士的存在。
他就連「戰爭主宰者」這麼明顯的名號都沒聽說過，更別說娜塔莎頭銜中常常被人忽視的後半「和平締造者」。娜塔莎的名號再響也是在超越者和歐洲高層裡傳播，她的背後有克格勃在兢兢業業掩蓋情報。N就算主導過「中原中也」的實驗，但九年過去他早就退出了戰場核心層，而娜塔莎反而是這九年間才崛起的人物。
N能夠聽懂的大概只有俄羅斯陸軍少將這句話……但「羅斯公國之主」又是什麼？
N雖然狡猾奸詐，但是個沉迷技術的實驗人員，對外國的地理和政治只有最基礎的常識，對俄國的歷史文化不甚了解。
自從九年前突如其來的爆炸讓N的實驗失敗，他也被迫退出了實驗計劃。而且如果他不是退出了權力核心，他也不至於聽聞歐洲暗殺王在橫濱大開殺戒後就急忙布局把中原中也引回來——他不就是怕被魏爾倫滅口所以搶先掌握一門強大的武器好自保嗎！
不能再等了！
N狠下心來按下手心裡隱藏的控制器。
後方，浸泡著「中原中也」的容器裡液體突然開始褪去，而隨著液體的消失，容器裡的「中原中也」瞬間露出了極其痛苦的表情，好似新湧出來的空氣對他來說是和劇毒一樣可怕。
中原中也察覺到動靜回頭大駭，目光發現了N手裡的控制器，一把搶過來瘋狂按動，容器裡的液體卻無動於衷地繼續流出：「你在做什麼！既然他離不開這些液體為什麼你要把它排出？！——他很痛苦你沒看到嗎！！？」
N毫無反抗之力地被中原中也奪走了控制器，但無所謂，因為那排水的控制器按鈕一次性的。
他也不想這麼快和中原中也撕破臉，但等不了太多了！
雖然中原中也已經在手裡了，但要想真正使用還得花些功夫，但這個俄羅斯人還在這裡虎視眈眈，他可不敢跟她賭命！
不破不立！
雖然實驗體離開了溶劑就會死，但實驗體即使是化為白骨他也能用它的能力，而不是放在溶劑裡泡著當一個不好看的擺設！
N心裡嗜血的念頭劃過。
中原中也在胡亂按按鈕的時候無意間按到了打開容器的控制鍵，瘦弱的少年毫無反抗地從容器裡滑落，中原中也連忙接住了他。
他抱著他，不敢有任何大動作。然而那個身體無比瘦弱的他在劇痛中僅僅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嘴唇嗡動，卻來不及吐出任何字句，在他的懷中，化為了一身白骨。
中原中也：「！！！！！！！！！」
這個被關在容器裡九年的實驗體，對於外界僅僅做出了一個睜開眼睛的反饋，他卑微而短暫的生命就在這個世界永遠消失了。
第18章
很痛苦吧。
一定很痛苦吧。
明明是這麼年輕的年紀，卻如同垂暮的老人在生命的單行道上邁入最後階段，年輕人還在發育身體的活力與邁向死亡的瀕死感，矛盾的體驗在體內糾纏著。
清甜的空氣、柔和的光線、怡人的溫度、地心的重力……這些習以為常的一切好的事物此時都變成奪命的利劍和毒藥。
整個世界彷彿都在和你敵對，所有的一切彷彿都在詛咒你趕緊離去。
但理智上卻清楚——
不是世界在拒絕自己，而是這個薄弱的身體在拒絕這個世界。。
很痛苦吧。
一定很痛苦吧。
海島春季清涼怡人的溫度就像熔漿一樣刺痛，因為身體長期浸泡在溫度更低的液體裡。常人都適應得了的光照強度，照在皮膚上彷彿被針刺劍划，因為平時都有一層如同羊水的液體做阻攔。就連呼吸都變成了巨大的負擔，因為長期浸泡在含氧溶劑中肺部早已經萎縮。
在中原中也的懷中，那個身體無比瘦弱、和他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年，從人類迅速化為了枯骨。
沒有腐爛過程，沒有分解時間，在眨眼間就變成了骨架。
這彷彿是上天對人類將早該逝去的生命強留至今日的懲罰。
一個年幼而無知的生命，度過了他短暫的一生。
在無知中度過，在痛苦中結束。
很痛苦吧。
啊……
一定很痛苦吧。
中原中也瞪大了漂亮如寶石的湛藍色眼眸，即使是被羊所背叛似乎也不如此刻震驚。
他怎麼突然就死了？
他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白骨？
他們才第一次見面啊。
N的眼中無動於衷。
但娜塔莎也如雕塑一般對N的行為毫無動作。
大腦一片空白的中原中也突然發現，懷中的白骨突然動了起來，而且並不是他的錯覺。
就在中原中也低頭的瞬間，白骨已經以他未反應過來的速度站到地上，擺出了戰鬥的姿態。
而維持著白骨行動的，應該是原先插在少年背部肌肉、如今後背的骨架中的幾根粗管！
「你這傢伙！到底還想做多麼不可饒恕的事情啊！！！！」中原中也連帶著少年的那份一同向那個男人、想這個世界發出怒吼聲。
「你在生氣？」N似乎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他嘴角咧開一個彎度，臉上爆發出濃烈的惡意，居高臨下地說：「——還是說，你以為你在生氣？」
中原中也瞳孔一縮，而後怒火更烈。
N不緊不慢地說：「你不是人類，是我創造的克隆實驗體。當然，那個俄羅斯人唯一說對的一句話就是只有人類才能承擔異能，沒有靈魂的□□無法留住人造的異能。為了欺騙異能這裡有靈魂，我編制了2,383行代碼完成你的『人格式』。無論是歡笑、痛苦、悲傷、喜悅，都是2383行代碼給你的指令。」
「也就是說——」
「你現在的『憤怒』也不是人的情緒，而是我所賦予你的——」
通過說話來拖延時間的N被突然動手的娜塔莎一拳爆了頭。
正中中間，腦漿與碎骨四濺。
中原中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發展給弄懵了。
在他面前擺出戰鬥姿勢的白骨沒了指令發出者，如同突然斷電一樣散落一地。
「喂，你——」
中原中也下意識想攔住娜塔莎的行動。
不是他對N懷有感情，而是他覺得N掌握著很多信息，他還想從他口中套出情報。
但他本來動用異能加速的動作卻與想像不符地踉蹌幾步，掙扎了幾下便跪倒在地。
剛才N的說話就是在拖延藥發的時間。剛才在騙中原中也和歐洲警探進入工廠前他曾給他們「抽血」檢查，並順便給中原中也下了毒藥。
中原中也的體能很強，但抗藥性很弱，防止在實驗中產生抗藥性。
而N下的黑手也讓這個室內唯一希望他活下去的人失去了意識。
至於N，他滿以為白骨不俗的戰鬥力至少能保護他撤離，但萬萬沒想到娜塔莎俄羅斯最強異能者的名頭是實打實打出來的——當然，他連娜塔莎是超越者的身份都不知道。
N倒下了。
在這無人的環境裡，娜塔莎卻沒有停下手。
她一拳，一拳，一拳，一拳，紫色的異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蘊藏著巨大憤怒的拳頭結結實實打在曾經名為N的存在上。
第一拳，打破了頭顱。
第二拳，身體碎成了血與肉的泡沫。
第三拳，肉沫四濺。
第四拳，肉沫混合在碎石土壤裡無法分辨。
……
早在第二拳與地面相接的時候，整個工廠連同地面和地表建築變得粉碎。
天花板和建築塊兒順著地心引力呼啦啦往下砸落，轉眼間就要形成塌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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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某人神色大變，顧不得隱藏直接接通最高通道：「『喀秋莎』①失控！請立刻派人接走她！情況極危！爆發的是最高強度的異能！！！」
掛掉通訊，他收起了輕鬆的表情，嚴肅地使用異能召喚出不屬於人世、不能被人觀測的幽靈。
在地下二層試圖尋找開門控制的亞當和白瀨毫不知情發生了什麼事。
「喂喂！這裡是地震了嗎？！！！」白瀨驚恐著，作為普通人，就算是天災也會奪了他的命啊！
「保護人類是本機的使命，不必擔心。」說著，亞當變形成了成了錐子樣的機器，兩條變形後的手臂把沒反應過來的白瀨拉入中間的空洞，整個機器很快突破了土木磚石飛到半空。
機器人一瞬間就拍攝出了地表的畫面，所以沒做停留就飛到遠處遠離振盪的地方。
白瀨「噗」的一聲從亞當體內掉出來。
他剛想說什麼，卻先打了個噴嚏，不得不先拍掉身上的浮土。
他低著頭，感受著平靜的地面。
「什麼嘛，不是地震。」
「一定是中也的異能吧，他的異能還是這麼強……」
亞當已經迅速返回了工廠的原址位置，僅僅是這麼迅速的一來一回的時間，地表的建築物已經完全化為了齏粉，以至於原先的地下層暴露出來變成一眼能看清的凹地。
亞當看到對著地面猛砸的宰主下意識一僵，想起宰主「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就宰了你」的警告。
但他沒有躲避，因為他現在的最高指令人是中原中也。
——此刻的中原中也狀態不太好。
他躺在地上，左腿被上方落下的巨石砸斷成了彎曲的形狀，但也拜這劇痛所賜，中原中也也順利拜託了藥物的控制。
他在醒來後第一反應就是控制上方的落石偏離自己，然而掉下來的東西太多也太快了，中原中也腦子還一片眩暈，只能放棄控制落石，轉而加強自己身體的密度。
——這是和魏爾倫交手時看到的招數，雖然沒人教，但在生命的危機下他被迫「學會了」。
中原中也沒管那個N，因為那傢伙顯而易見肯定死的透透了。
他用著剛剛攢起的氣力，轉身趴在地上，控制著旁邊的碎石一塊塊升起。
在記憶中的位置，他找到了那堆白骨。
中原中也鬆了口氣。
在白骨的位置上，幾塊兒巨石恰好形成了一處空間使得白骨沒有被下落的巨石損壞。
這時候，逐漸恢復的五感中，下一個恢復的是聽覺。
「去死！——去死！——去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類的靈魂……怎麼可能是區區的2383行代碼！！！！！！！！！！」
「呃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中原中也震驚地坐起身，在他的位置只能看到娜塔莎的側臉。
而那個側臉現在無比的恐怖，不只是表情猙獰如同地獄的惡鬼一樣可怕，更是血腥意義上的恐怖！
那個少女看起來非常憤怒，N已經被混入泥土中卻還在洩憤式地錘爆著。
那個少女似乎非常焦慮，她用力抓著頭髮，抓狂地往外揪，連著血肉拽下來大片頭髮。而她的頭顱上已經有了多個這樣的血洞。血液順著頭皮落下，染紅了眼球，也遮住了其他可能存在的傷口，但她暴露在外面的手背滿是自己抓出來的傷痕。
那個少女又好像在悲傷，她發出不屬於人類的嘶吼聲，神情完全失去了理性的光輝。明明如同野獸一樣的嚎叫，中原中也卻莫名感到一陣揪心，似乎感同身受察覺到了悲傷，雖然他不知這感覺從何而來。
那聲音不似怒吼，而像是哭嚎，極其慘烈的哭嚎，挖心撓肺的哭嚎
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突然間失去了媽媽溫暖的子宮，面對陌生的世界恐懼、不安、迷茫、絕望……她需要母親無私的懷抱，告訴她這世界上永遠有一片安全的港灣，那港灣就是媽媽的臂膀、媽媽的膝頭、有媽媽存在的童年。
——這樣的母親在哪裡能找到呢？
第19章
「我愛這個世界！」
「我恨這個世界！」
「我不愛這個世界！」
「我不恨這個世界！」
「我不痛恨人類！」
「我不喜歡人類！」
「我要為俄國而戰！」
「我要毀滅掉俄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類！人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哭嚎。
為人類造就的她的苦痛。
「人類只是造物之一！為什麼會自大到想要成為他人的造物主！！！」
「人類！！」
長期以來飽受矛盾折磨的精神在這一時刻統統爆發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愛這個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恨這個世界。
她理智上判斷她應當痛恨人類，但她的本能又深深愛著人類！
她的理智告訴她，愛著人類、愛著世界是不屬於「她」的情感，而愛著俄國更是被灌輸的理念。她應該反抗那些自以為是的人類，擺脫他們的控制。但她的情感又告訴她，如果站到反對人類、反對世界、反對國家的一邊，她並不會得到開心，她會非常悲傷，悲傷得恨不得死去。
反社會人格也是一種人格，但娜塔莎沒有屬於自己的人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為什麼她的精神從不能獲得平靜。
為什麼她的思想總是充滿矛盾。
為什麼從未有一刻她能堅定地說出，我愛這個世界！/我恨這個世界！
無論是愛也好、恨也好，上帝啊①——讓我擁有「我」吧！！
為什麼會是現在的樣子啊！她只是想活下去啊！可她現在除了生命，已經別無所有了！
可她從一開始就只是想保住自己唯一擁有的東西啊！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沒有了身體！沒有了靈魂！沒有了人格！沒有了世界和牽絆的一切！！
她到底是什麼?
她連自己都沒有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只想要活下去啊！我只想要活下去啊！難道這也是錯嗎？！」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啊！！」
娜塔莎張著嘴巴對著太陽咆哮著，乾涸的眼睛裡流淌不出眼淚。
迅速趕到工廠處的魏爾倫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魏爾倫知道娜塔莎精神狀況不穩定。
娜塔莎是俄國最強超越者，這是不爭的事實。而儘管俄羅斯的地表最強諜報機構克格勃盡全力遮掩了娜塔莎的情報，但娜塔莎的精神很不穩定這件事還是不受控制地為外人所知。
這是根本瞞不住的，原因很簡單，如果娜塔莎能夠被正常的作為國家武裝力量參與戰爭，這個世界的和平根本持續不到現在這麼久。作為戰爭的武器來說，娜塔莎的異能太強大了，也太有誘惑力了。
「七名背叛者」？
就算曾經以「國家元首」這個概念被迫簽訂了契約，那俄羅斯哪怕是把總統改名叫總理、把俄羅斯改名叫俄羅斯帝國，那也要不計一切給國家爭取更多的利益！
曾有外國的異能者見到過娜塔莎在戰場上精神失控，但真正讓情報石錘的是現今世界的和平。
這幾乎是一件異常可笑的事情。因為俄羅斯這些年能克制著不動用娜塔莎對外征伐擴張，以至於娜塔莎精神狀況不穩定這件事顯而易見。
但現在，魏爾倫看著失控著用著異能一拳一拳擊打在肉泥上的動作，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竟然知曉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俄羅斯的最強超越者，戰場的主宰者，瑪絲洛娃·羅斯托娃，其精神的不穩定性竟然源自於她是一個實驗體……而現在，她在為一個人類進行著慘無人道的人造異能實驗體而悲憤著，怒吼著。
宰主……
不。
……………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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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爾倫落在地面，根本不懼宰主對外的赫赫兇名，輕輕靠近了娜塔莎，半跪下身體，從背後抱住了娜塔莎。
他在娜塔莎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完全沒注意她臉上乾涸了一層又一層的血跡的刺鼻味道。
魏爾倫用從未見過的柔和聲音，輕聲說：「妹妹……我懂你的心情。我們生活在和我們外表相似的族群裡，但我們終究不是人類。在這黑暗的宇宙中，我們是獨自飛行的流星。我們是這麼的孤單，即使有同伴也不能溫暖我們的孤寂。但是，兩顆、或者三顆並行飛行的流星，或許能稍稍緩解旅途的孤獨吧。」
「妹妹，抱歉，我之前不知道你的存在，讓你錯誤地在人類世界生活了這麼久……既然人類讓你痛苦，那我們就殺光人類；如果世界讓你痛苦，那我們就顛覆世界。」
「如果，在這裡生活讓你如此痛苦，那麼就和我一起離開這裡。」
「——不要再難過了，妹妹。」
娜塔莎呆滯著沒有動，她完全陷入了放空的狀態中。
應該說這才是真正的她。
沒有思想，沒有情緒，沒有所有的一切。
只有一個叫做生命的東西的存在。
魏爾倫沒有被妹妹的冷漠所傷害，溫柔地抱著她，將她因失去血液而微冷的身體稍稍暖和著。
他也沒有催促妹妹做反應，就維持著這樣自認為非常溫馨的動作，等著妹妹回神。
過了不知道多久，地上的中原中也都已經自己掙扎著包紮好傷口。
娜塔莎的眼球動了動。
魏爾倫溫柔地注視著妹妹，像是看著一個柔弱不可自理的珍寶。
回神的娜塔莎用不到一秒的事件整理好剛才的信息。
……哥哥
…………哥哥？
魏爾倫？
這不是哥哥。
娜塔莎伸手在混合著血和碎骨頭的泥土地裡一掏，就在中原中也和魏爾倫的注視下掏出來一塊兒肉泥。
而驚人的是——
隨著娜塔莎抬起手的動作，原本融化在泥土裡的肉泥竟然輕鬆和泥土分離、好似兩者就是水與油從來不曾相融過一樣，稍稍想點辦法就能將兩者分開。
那肉泥，逐漸形成了近似人形的不規則形狀。
而更驚人的事，那肉泥，竟然還有著微不可見的蠕動、顫抖……就好像那個名為N的個體還沒死去，是在以這團肉泥的形式存在著。
娜塔莎將N抽出來扔到一塊兒還算平整的石板上。
「那，你能告訴我……人類為什麼覺得自己能做他人的造物主？……僅僅是因為『能』嗎？」
被操控的白骨洗禮過精神的中原中也還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N……都變成這副模樣了難道還活著？！
魏爾倫呼吸一頓。
「人類……在這種程度還能活著？」
就算是魏爾倫也感到吃驚了。
魏爾倫在背叛同伴蘭波之後自然也沒理由再回去法國。他既然遠離了法國高層，自然不可能知道在他離開後才崛起的娜塔莎的異能情報。能知道宰主的外號、精神不穩定以及她是俄國最強超越者差不多已經是他情報的極限了。
魏爾倫當然不知道娜塔莎的異能名為「戰爭與和平」，其中「戰爭」是為何意……而「和平」又為何意。
和平概念賦予，不會發生任何戰爭可造成的後果，即無傷，無損，就連受傷時也會將傷口狀態凝固，可以被治療，但除非解除異能否則永遠不會惡化，瀕死的人也永遠不會真正死去。這是和平概念的正向使用，當然還可以反向剝奪和平概念，達成無視防禦的超□□擊。
如果用遊戲的話來講，戰爭狀態是攻擊力超提升buff；和平狀態就是自身附加時限無上限的「無敵」「無傷」，不管是外界傷害還是內部傷害統統無傷和無損。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本來考慮脆弱的人體能增幅的力量是有上限的，但如果同時賦予「戰爭」與「和平」狀態，不怕強大攻擊對施展者的反向作用後，那理論上可增幅的攻擊力就是無上限的。
這就是俄羅斯最強超越者的異能，名副其實的戰爭機器。既可以作為戰爭的主宰者，也可以成為和平的締造者。當然，後半的頭銜往往被人類所忽略。
N的生命被賦予了「和平」概念但不是身體，所以他的身體被暴怒的宰主搗碎，死亡卻永遠不會到來。
N雖然還「活著」，生命被在死亡的前一刻按了暫停，但已經成為血泥的N顯然聽不見也看不見，當然也沒辦法做出任何反饋。
「妹妹……」魏爾倫近乎嘆息的聲音從耳畔響起，「為什麼要這麼在意一個人類的回答呢？」
「我們並不是人類啊。」
娜塔莎似乎這才想起這裡有個名叫魏爾倫的存在。
他似乎不知怎麼敢地自顧自地靠近她，還擅自說一些「妹妹」和「我懂你」之類的話。
他以為他是什麼?
他以為他懂了什麼？
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東西，還想來指導她認知這個世界？
他懂什麼？……他懂的不比阿米巴蟲多。
她聲音嘶啞卻非常平靜，就像是漲潮後潮水退去後的平靜。
「你在說什麼？」
「——哥哥？」
「別亂攀關係，魏爾倫。」
「我和你這種可悲的存在不一樣，我是作為人誕生，被作為人而期待的。」
第20章
魏爾倫臉上微笑的表情不變。他似乎沒有聽進去娜塔莎的話。當然，如果他是這麼容易轉變想法的人的話，那中原中也就不會為說明白自己是人類這件事和魏爾倫吵到面紅耳赤也對這個男人無能為力。
但他又確實聽了一些娜塔莎的話。
因為和弟弟中也不同，妹妹娜塔莎看起來是更清楚他的來歷，以及她自己的來歷。
他想，一個好哥哥應該是能認真傾聽妹妹的話的，雖然妹妹有時候做不了正確的決定，但家人之間的溝通是必要的。
所以他說：「妹妹也和弟弟一樣錯誤地認為自己是人類嗎？」
娜塔莎一瞬間起了殺心。
不為別的，就為他自以為是的理解，為他聽不進話的頑固，為他愚蠢不堪的推論。
如果是平常狀態的娜塔莎，對世界主動參與性很低的娜塔莎，她大概會懶得理會魏爾倫。
但明顯是精神失常狀態的娜塔莎並不想跟他講道理，只想解決讓她煩的存在。
——精神失常的娜塔莎思維直白，不存在複雜的思考過程。
而對殺氣極其敏銳的魏爾倫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本能地站起退後，停在與娜塔莎相隔五米的距離。
煩人因素離開後，娜塔莎也缺乏主動出擊的欲.望。
真是笨啊。
為什麼會是這種東西對她說這種話。
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人性最後的部分掙扎著，娜塔莎淡淡道：「別把你的經歷套在我身上。我和你不一樣。」
「我是人類。」
「這是事實。」
魏爾倫可能還想說什麼，但娜塔莎又補充了最後這句：「再開口就殺了你。」
魏爾倫張了張嘴，想起來妹妹和弟弟不一樣。弟弟力氣很小，他反而會擔心弟弟會被人暗殺掉，但妹妹不一樣，妹妹放狠話……是真的能殺了他。
魏爾倫：「……」
這就是人類所說的名叫「鬱悶」的情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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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視線轉回名為N的肉泥時，娜塔莎腦海中瘋狂的情緒又開始瘋狂滋長。
她閉上眼睛，手握成拳在腦門敲擊。她好似是因為煩惱輕輕敲打自己的腦袋，實際上腦海中不斷爆發出來的各種互相矛盾的話語已經快要撐爆她的大腦了。
為了不讓自己的精神把自己撐爆，娜塔莎迫切的需要一種發洩方式。
她有一種極端的、想要毀滅的欲.望，不只是眼前的這個實驗人員，還有橫濱，包括人類，包括這個世界。
但娜塔莎忍住了。
她的理智還在。
她知道毀滅這個世界並不會讓她得到真正的快樂。
如果人可以分好壞，那麼不管是壞人還是好人，如果她能有堅定的念頭做哪種人那她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了。
恨不可怕，愛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既沒有愛也沒有恨。
娜塔莎敲著腦袋，再次放空了精神。
這是尋找自我的方式，不是消極的逃避，而是積極的尋找。
然而，就在娜塔莎對外界毫無反應的時候，那個名為N的個體——理論上沒有任何知覺、也沒有骨架支撐做不出任何動作的N、偏偏還保留著生命、保留著微弱思想體的N——他發動了「溫柔森林的秘密」。
異能雖是由靈魂支撐，然而在這種狀態下發動異能仍然應屬於奇蹟範疇的行為。應該說，這是專屬於人類靈魂的奇蹟，來自一直以來被N輕視、試圖玩弄在股掌的人類的靈魂。
在這一刻，N用出了「溫柔森林的秘密」。
金光一瞬間在N的周邊展現。那異能的光芒比起娜塔莎濃墨重彩、近乎銳利的金色，顏色更加淺淡，卻透著一絲陰冷和無機質感，是像魏爾倫髮色一樣的淡金色。
和娜塔莎在遠處都能看到、近乎凝為實質的、龐大到沖天的異能光芒不同，這股金光顏色並不刺眼，甚至帶著一種死氣沉沉的疲弱感。
然而在魏爾倫眼中，這股金色耀眼到可怕，皮膚都為之刺痛！
魏爾倫：「！！！」
他不受控制地「開門」進入了第二階段，變成了屬於異世界的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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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魔獸遮天蔽日，站起來的比橫濱最高的建築還高。它有八隻紅色的眼睛和染上赭色的銀色利齒，它的全身都是火焰，火焰就是它。它的能量如此可怕，溫度是如此冰冷，足以將白日凍結成夜晚。它的外表是如此邪惡，以至於難以冠名為神。
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出現的特異點，名為吉夫爾的邪惡魔獸，不像是這個世界上出現的生物，是源於異世界的可怕惡魔，就連在其後誕生的阿拉哈巴基也不過是對它的仿造。
魔獸出現半分鐘不到的時間裡，以他為中心的一公里以內土地盡數泯滅，任何有機物和無機物都無法存留。受能量輻射影響，就連土地都開始沸騰，變成火山一樣充滿岩漿的坑洞。
橫濱的市民不知道郊外發生的事情，但他們卻能看到體格巨大、身影鋪天蓋地的可怕魔獸！
群眾眼見這可怕的一幕，驚聲尖叫、慌忙逃竄，大街上亂成一團。而魔獸聽到了人類的叫聲，竟被人群所吸引，開始向市中心移動。
——這是末日到來了嗎？
太宰治興奮地嘴唇都開始乾枯起皮。
這樣一來，身體會在感受到痛苦之前就先化為齏粉了吧！
而某個不知名的小人物大腦發昏，心臟巨震。
完了完了，這魔獸不會是少將用異能搞出來的吧！即使是租界鬧出這麼大動靜也太離譜了點！
啊啊啊！——所以為什麼在少將旅遊的時候暗殺王也會來橫濱這個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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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港口黑手黨所有異能者預謀伏擊魏爾倫的太宰治根本不管下方隊伍裡蔓延著的驚恐情緒，他開心地打電話給森先生：「莫西莫西~森先生快抓緊逃命哦~大怪獸很快就要跑到你那邊了！不趕快點走，森先生一定會沒命的！」
森鷗外如何不知道自家弟子的本性，恐怕看見這天災人禍的一面不僅不想著解決反而希望世界末日快快到來，最好能夠無痛地帶走他。
但是——
你老師還是你老師。
森鷗外微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距離你最近的是中也？」
「如果放任不管的話你們會在一起死去，雖然人選可能沒法挑選，但這樣一來太宰你心心念念的殉情也就以這樣的方式達成了吧。」
太宰治原本嘴角的弧度有多上翹現在就有多下拉。他對著手機發出巨大的「嘔」聲，臉色難看又鐵青：「啊，森先生噁心人的能力真是不輸給任何人呢。」
「呵呵。」森鷗外在電話中輕笑，然而電話外的森鷗外神色嚴肅到一絲笑意沒有，面無表情地看著遠處越來越近的巨大魔獸。
「如果你也不希望這樣的結局上演，那就盡快解決這次事件，太宰。」
太宰治沒有了剛才的興奮勁，好看的鳶色眼眸被半垂的眼簾遮擋。
一下子從美好的幻想被拉入骨幹的現實，還得繼續解決麻煩。
……真令人噁心。
「喂————太宰！」左腿呈現不正常彎曲的中原中也用異能漂浮在空中，通過港.黑標誌的黑西裝找到了太宰治，「你怎麼會在這裡？難不成這裡也有你的計劃？？！」
「呀！沒有腦子的蛞蝓竟然有一天也會思考了呢！是因為沒有了一條腿所以被四肢過分占據的營養終於有一部分送去腦子了嗎。」中原中也被氣得暴怒，而太宰治露出陰鬱的笑容，「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我的計劃。」
中原中也的憤怒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你這是什麼意思？」
從頭到尾，從旗會的五人被殺到現在的魏爾倫失控，一切都是他的計劃。
是森先生認可的計劃，就連娜塔莎看了一眼死去的五人也知道了，但中也直到現在都不知道。
無知，愚蠢。
被大家玩弄到了可憐的程度。
森先生以最優戰略謀劃全局，必要的犧牲是允許的，即使是港.黑中流砥柱的五名優秀青年成員的生命也可以被犧牲。
不犧牲五人，不能取信魏爾倫；不轉移魏爾倫的視線，港.黑不足以自保。
就連中也的安全都在棋局之上。落入昔日的研究者手中應該會吃不少苦頭，但魏爾倫會救中也，一切不會超過預期的程度。
在戰略的棋局上，沒有任何事物能逃離變成籌碼的命運。
就連森先生也是。
……唯一不同的是娜塔莎。
一個棋盤外的因素，如同從天而降的隕石，誰也不曾預料到的因素。
即使踏入棋局，至今都還是叫人看不透顏色的棋子。
……執掌這顆未知棋子的執棋者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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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皺眉，冷聲道：「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中原中也：「既然這些都是你的計劃，那下面該怎麼解決這個龍獸？」
太宰治攤手，非常賴皮地聳聳肩：「不知道。」
中原中也匪夷所思：「哈？？！！」
太宰治淡淡道：「雖然猜到了魏爾倫在死亡之前會有變化，但是這種程度——這真的是異能能造成的結果嗎？」
他的神色有些飄忽，眼前的一切更像是神話裡的故事，讓他思緒逐漸飄遠。
中原中也斬釘截鐵：「你就告訴我下一步該怎麼做！」
太宰治被打斷了放空眉頭陰鬱了一下，他聲音懨懨道：「雖然我不知道，但中也應該能知道。」
「那可是你的『兄弟』。」
「中也——回想回想你的兄弟對你說過的話。」
中原中也大腦空白，突然浮現出一幅畫面。
剛剛被金色光芒擊中、肌肉不斷被撐開發出撕裂聲的魏爾倫，在因痛苦而迷亂的表情中，一動不動凝視著中也，對他說：
「活下去……中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16
第21章
中原中也：「他只對我說了要我活下去……這算什麼線索？？」
太宰治：「我也不知道。」
中原中也驚道：「哈？」
太宰治平靜地說：「或許變身後的魏爾倫也能遵循理智時的指令不會殺死你，也或許……就是覺得你太弱了，怕你被變身後的大哥哥殺掉，特地囑咐你一下。」
中原中也額角冒出十字：「——————喂！」
太宰治突然轉頭看看周圍，顧左而又言他：「對了，歐洲的警探先生去哪了？不會已經犧牲了吧。」
中原中也下意識跟著四處張望了下：「我也不知道，他和白瀨從在地下的時候就不見了……」
「本機在這裡。」說曹操曹操就到。變身滑翔機的亞當從天空降落後變回了人形。
「本機將柔弱的人類白瀨送去了安全的地方後就快速趕回來了。保護人類是本機的任務，所以不必感謝本機。」亞當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中原中也小聲嘟囔：「該說謝謝的人也不在這裡吧……」
說起來——
「娜塔莎……」中原中也沒有多說什麼，但是望著剛才的坑洞、現在已經變成熔漿洞的位置，表情遲疑並有些擔憂。
「不用擔心娜塔莎大人，她應該已經躲開了。」亞當說完，突然看見隊伍前面的那個黑髮少年表情若有所思，似乎是想分析出什麼。
亞當迅速回查了一遍剛才的用語，沒有宰主大人、沒有少將，稱呼的也是二人已知的名字，完全沒有多餘的信息暴露。
別想對本機套話！
本機是有被套話經驗的本機！
太宰治若有所思，輕聲道：「原來她是俄國的超越者。」
亞當：「！！！！！！！」
不對！
是詐本機！
本機的表情控制完全受主機控制，不會洩露本機的思想！
亞當：「本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太宰治卻露出了得到肯定的表情，陰險地壞笑：「果然是這樣。」
亞當：「………………」
本機的經驗還是太少了！
本機實在是搞不懂人類的邏輯思路！
中原中也：超越者是什麼？
太宰怎麼就知道娜塔莎是「超越者」的了？
就靠一句「大人」就猜出了娜塔莎的身份？
嗯……所以超越者是權貴的意思？
「好了，閒話以後再說。」
中原中也神色凜然，抱胸飛在天空認真地說。
「現在的重點是把這頭龍解決掉！」
然後，中原中也就看到太宰治和身後的港.黑眾人的神色大變，亞當手臂已經在進行變形。
「中也，小心！！」
中原中也還沒來得及分辨那是誰的聲音，他眼中的世界就變成了一片漆黑。
中原中也：「！！！」
飛在天上的中原中也吸引了吉夫爾的注意力，然後被它一口吞進了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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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進入了魔獸之中。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一股熱量可怕、體型巨大的火球在魔獸吉夫爾體內爆發，不斷擴大，擴大，最後像是一個深紅色泡泡將吉爾夫包裹在內。
天空都被照成了紅色，彷彿一切都被融化乾淨。
地面上已經不存在任何事物了，褐色的土壤變成熔漿如火山爆發一樣向上爆發著。
但是吉爾夫沒有死。
它憤怒地嘶吼著，被著灼熱的火焰所激怒，然而如此恐怖的爆炸卻沒能傷及它的根本，被消闕的部分很快又生長回來，最後也只有尾巴的部分沒有恢復。
名為殲滅的武器，是戰爭期間三大災害之一
一項足以改變現代世界進程的武器
港.黑的異能者隊伍幾乎感受到了絕望。
這麼可怕的攻擊竟然還不能打倒這個怪物，這個世界難道真的要迎來末日了嗎？！
太宰在高台上找到中也的時候，他在抱著一截機器人的斷臂發呆。
是嗎，歐洲警探先生犧牲了啊。
亞當隨身攜帶著歐洲秘密武器「殲滅」，如果行動順利則將魏爾倫活捉回歐洲，如果行動不順利，就用殲滅將魏爾倫徹底殺死。
這就是歐洲事務署的計劃，也是這次負責行動的警探是個非人的機器的原因。
亞當常說的機器人笑話說：「有人沖首相吐口水，首相就對本機打了一巴掌，理由是本機沒有選舉權。」它確實因為沒有選舉權而被派來消滅怪獸了。
亞當的後半截機器人笑話是：「很快本機就不生氣了，因為本機當晚將機器人毀滅人類的小說看了十遍。」但亞當的夢想是保護人類，它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跑到吉爾夫的肚子裡帶著殲滅爆炸了。
實際上，亞當確實以自身為引信引爆了殲滅，但殲滅卻未能將魏爾倫殺死，只是將他所化身的龍獸燒卻了一個尾巴。
如此可怕的爆炸，卻未能傷及它的根本，這頭魔獸的可怕性遠遠超過了歐洲事務署的預測。
吉夫爾在大地上肆虐，橫濱的人群發出驚恐的尖叫聲，開始向遠離吉夫爾的方向慌忙逃竄。
吉夫爾為身上的爆炸憤怒地朝天吼叫，比起兵器，它更像是某種天災。
現在，它被人群的情緒吸引著，正向人群聚集地移動，龍獸漆黑冰冷的眼眸注視著地面上螞蟻群一樣的人類，它誕生的使命彷彿就是毀滅人類，撕碎人類。
「知道辦法了嗎，中也？」太宰治彷彿沒有感覺到死亡來臨的恐懼，非常平靜地問。
「嗯。」中原中也眼中帶著凜然的戰意，在被吉夫爾吞進肚子裡的時候，中也莫名看到了好幾段的記憶，那是魏爾倫視角下過去發生的事情，有關魏爾倫的出生，有關他自己的出生，還有解決吉夫爾的方法。
「沒人能殺死它，除非我也打開『門』。」中原中也看到過去自己被帶離實驗室的那天，荒霸吐的力量不受控制地引起巨大的爆炸，造成了如今的擂缽街。而同樣的，他看到魏爾倫的力量被它的力量所抵銷，荒霸吐的力量能與魔獸吉夫爾的力量抵銷。
中原中也說完，太宰治扔了個東西給他。
「這是蘭堂戴的帽子，裡面有讓持有者自己控制人格式的金屬芯片。」太宰治平靜地解釋完，他的表情露出了一絲猶豫不決，「但是一旦解放了人格式，你就被重新格式化了。這樣一來你的人格式裡記錄的實驗記錄也會一起格式化，沒人能再知道你是本體還是實驗體，即使是我也不能。唯一掌握你身世秘密的N已經死了，剛才吉夫爾力量爆發的中心，N無論如何也活不下來的。所以這個世界上唯一能確定你是不是人類的人已經沒有了。」
「而且，沒人能知道這次人格格式化後屬於『中原中也』的人格還能不能回來——即使這樣你也還是要去嗎？」太宰治鳶色的眼眸注視著中原中也。
他似乎並沒有考慮很多事情，很容易就下定決心，即使是可怕到難以戰勝的敵人他也能勇敢的一往無前。太宰治心裡知道這是中原中也沒有思考很多的原因……但這樣的人，果然和他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吉夫爾身上燃燒的殲滅武器的火焰把一棟樓高度的天空都照成了火紅色，在炎炎火光中，中原中也義無反顧地走到了高台邊緣。
「有個傢伙曾經跟我說過，我一定是人類。這次姑且就信她的吧。」
「——等我打完了那頭龍，記得把我帶回來。」
中原中也跳下了高台。
他從空中飛向吉爾夫，唸出了在魏爾倫的記憶裡看到的他的人格式解放指令：
「汝、容許陰鬱之汙濁 勿復吾之覺醒……」
太宰治手撐在額前，吐槽道：「真是個愛耍帥的傢伙。」
告訴中也他是人類的人……
是她吧。
天地間，屬於人類所創造的罪惡，第二頭兇獸撐開了人類的血肉之軀咆哮著向周邊無差別釋放力量。
它沒有感情，卻意識到眼前的巨大龍獸是巨大的威脅，轉而向吉夫爾釋放重力壓縮彈。
吉夫爾也意識到這裡出現的小個子是力量與他同源、對它造成威脅的東西，它停止了向橫濱中心行走的腳步，從口中噴出的重力彈和荒霸吐撞在一起。兩個同樣黑色的異能以超過音速的速度撞在一起，接下來那本該是巨大的爆炸、或者一方吞噬一方，但實際的結果卻是二者悄無聲息的一起消失了。
同源的力量發生碰撞，它們都被彼此吞噬了。
——這就是中原中也從魏爾倫的記憶裡看到的解決吉夫爾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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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醒了。
當然，她沒有在睡覺，因為睡覺是無意識的，她是有意識的。
有意識，但是什麼都不做，全然的放空，不思不想不做，這是她在做回自己的樣子。
對外界做出反應太麻煩了，又累又麻煩，所以她把在外界活動當做一種工作，工作多了就需要休息，休息就是回歸本我。
她記得剛才發生的一切。
牧神金色的異能撞過來，她沒有動。
複製人類的異能進入實驗體內絕非等閒能做到的事情，在這個有異能的世界，靠某些異能就能實現這本難以實現的奇蹟。
牧神的異能就是這樣的奇蹟。
牧神的異能能夠操控人工異能體解除人格式變回純粹的異能體，她沒有動，因為牧神的異能影響不到她——但魏爾倫躲不過去。
她的思維感知到魏爾倫被控制著「開門」變成能量密度極強的魔獸，黑色的火焰像極了黑夜的顏色。
再後來，黑色的火焰被赤色的火焰包裹，像一個燒紅的鐵水澆灌成的鐵水泡泡，把龍獸整個裹在了裡面——同樣也把她裹在其中。
娜塔莎平靜地看著天空。
無需反應，無需理會，都是絕不可能傷到她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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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有終結的一天，吉夫爾也是。
魏爾倫敗了，而且他要死了。
魏爾倫躺在廢墟裡生死不明，但就像失去了心臟的人類，他不再有未來可言。
忽然，娜塔莎轉頭看向某個方向，眼神震驚到了極致，紫葡萄色的眼眸瞳孔緊縮成了針尖大小！
即使被可怕的吉爾夫和殲滅武器輪番轟炸過都沒能讓她變換神色，但現在忽然露出了極其驚愕、極強難以置信、甚至帶著一絲恐懼的表情。
刺眼的金色異能空間方塊①，在魏爾倫的胸口亮起！
那是——
那是什麼啊！！？？
第22章
龍獸消失了，另一處高密度能量體緊隨其後消失在了空氣中。
娜塔莎看到變回人形的魏爾倫倒在廢墟裡，修長的雙腿隨意擺放著，他的表情無喜無悲，即使到了生命的盡頭也沒有太強的情緒，即使殺了他的是他一廂情願認下的弟弟，即使是他主動告訴弟弟的殺死他的方法。
做完這一切，魏爾倫沒有任何情緒，他似乎也想不到自己此時應該有情緒。
失去特異點的魏爾倫猶如人類失去了心臟。
他就要死了。
他反而奇怪著，他為什麼沒有死。
胸口，代替著特異點位置的地方，一個金色的方塊跳動著。
魏爾倫不是不認識這異能是什麼，相反，它熟悉到了極致，熟悉到他非常奇怪為什麼這個東西會出現在他的胸口。
「我從沒見過你的身體這麼差過……」一個無奈的、熟悉到了極致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這不可能！
他已經死了！
這個聲音的主人，他已經死了……他過去的搭檔，法國的超越者魏爾倫，在一年前就已經死了。
「你一定是我的幻覺，你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魏爾倫感覺到將死的疲憊感，這讓他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不管什麼都好，他就要死了。
「你是來帶走我的嗎？和我的罪惡感一起，帶我離開這個世界。我無比清楚的知道，一年前你已經死了。」
魏爾倫的眼中，這個擁有黑色長髮的歐洲男人搖了搖頭，倏忽間他胸前的金色立方體隨著他的呼吸變大，他被帶進了異能空間中。呼吸恢復了平緩，模糊的視線終於能夠定焦，魏爾倫意識到眼前的人竟然不是他的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
魏爾倫：「！！！！」
「諜報人員不就是會出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蘭堂笑了笑，「倒是你，保羅，你在諜報生涯中都學到了什麼？……我教過你要在任務中摒棄情感以免影響行動，但是你既要把弟弟帶走，又把打敗你的方法告訴了弟弟。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憎恨人類，而你本來可以就這樣消滅人類的。」
「……你難道想證明你真的是阿蒂爾嗎？但你不可能是他的鬼魂，並不是因為他的鬼魂不可能存留在世界上，而是如果阿蒂爾的鬼魂如果真的存在，見到我的瞬間一定會憎恨地撲過來殺死我……我衝他開了槍。我背叛了他。我害他因失憶留在這個默默無聞的島國六年，並且最終甚至埋骨於此，再也沒能回到法國。」魏爾倫不寒而慄的聲音在黑夜中的異空間裡迴盪。
蘭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蘭堂的過分安靜反而激起了魏爾倫的激烈情緒：「我害你死在了這個國家，你為什麼沒有上來踢我、打我！你應該恨我恨得每天都希望我已經死去！」
「不，我不恨你。事實上我一直等在這裡，想向你道歉。」蘭堂搖搖頭，「——我一直以為十三年前我救了你，但九年前的那場爆炸讓我發現我錯了，我只是給了你毫無價值的憐憫和假裝的理解罷了。你說過，作為人類的我是不能理解你的，所以我用異能讀取了我的屍體。你說得對，我不是鬼魂，我也不是阿蒂爾·蘭波，我只是他在世時的一道剪影，一個人形異能體。我想理解你，大概只能這麼做吧。」
蘭堂說著，手中冒出了金色的立方體，很快變大變成了拳頭大小，圍繞著魏爾倫的胸膛膨脹著：「……僅僅是口頭上的道歉也太不夠了，我一直等到了現在，我發現我還可以為你做這件事。」
魏爾倫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意識到這是什麼意思：「你說你一直等著我……可你甚至不知道我會不會回到這裡。等等……等等！蘭波！」
「保羅，我很高興你的出生，也很高興能遇見你。」蘭波的笑容已經變得無比虛弱了，他沒有為魏爾倫的急切動搖，「作為生日禮物，就讓它一直陪著你吧。」
魏爾倫是依靠體內的特異點吉夫爾而存在的人造生命體，特異點之於魏爾倫就像心臟之於人類，不僅是生命的來源，也是一切力量的水泵。在吉夫爾被中原中也殺死的那一刻魏爾倫本該死去，但是，一年前死去的蘭波出現了，他在死前把自己讀取成了異空間的異能體，這種自我加強的異能方式形成了小型的特異點，而蘭波用自己的異能體填補了魏爾倫空缺的身體，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到了生的一邊。
——蘭堂消失了，他所創造的包裹了魏爾倫的小型異空間消失了。
魏爾倫茫然地環顧四周，不知發生了什麼一樣空茫地在四周踏步。
魏爾倫失去了自己擁有的特異點，以後再也不能不知疲倦地使用重力異能。但他絲毫不在意，他現在失去了比那更重要的東西。
蘭波為了理解他，甘願默默無聞地死在連鄉下都算不上的遠東的島國裡，讓自己變成了和魏爾倫一樣的人形異能體，作為魏爾倫的同類而不是一個人類來試著理解他。
蘭波在等著他，因為他的弟弟在這裡，他就一定會再回到這裡。而蘭堂是一定要死的，因為蘭波不死魏爾倫便不敢踏足這片土地，因為蘭波的異能專克魏爾倫。
蘭波選擇了死，在死前把自己變成了人工異能體。
他等在這裡一年，不是因為怨恨，而是想對他說一句……道歉？
「……」
為什麼人類中還會有親友這樣的人，這讓他如何還能再敵視人類？
「……」
為什麼人類中會有親友這樣的人……在嘗試過那樣濃烈的情感後，他對在這個世界還能遇見任何新奇有趣事物怎麼能再抱有期待？
「……對不起。」
可那個把他從潘神手裡拯救出來的男人已經死了。
「……對不起，蘭波。」
那個把他訓練成間諜，每次做危險的任務都陪在他身邊的男人已經死了。
他感受到了悔恨。
為什麼在這時才有機會感覺到這份深沉的情感。
魏爾倫痛恨人類，不在意人類的死活……但除了一個人之外。
人類不是平等的。
人類的死亡不是平等的。
「我現在很難過，可是你已經不在了……」
他捂著臉靠著斷壁殘垣坐在地上，咬緊牙關。
那個戴著耳罩、戴著手套、穿著長風衣、裹得嚴嚴實實的黑髮男人已經不在了，有的只有夜晚的涼風和空茫的星空。
不知過了多久，魏爾倫一直維持著看向天空的動作。
——直到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位置。
這裡本該是不會被人找到的地方。
魏爾倫低下頭，看到了娜塔莎。
魏爾倫現在已經失去了見到任何人類的興趣，但是，妹妹和弟弟一樣，總歸是有些不一樣的。
他就像個孩子一樣茫然地說出自己的心情：「我現在很難過，妹妹。」
娜塔莎沒有理他，她死死盯著沒入他胸口的那道金色異能方塊。
金色，
就是這道金色，
金子一樣的顏色，噩夢般的金色。
她找到了它。
一場尋找過去的旅行，意外地找到了當年的真相。
「那是……什麼……金色的異能……是阿蒂爾·蘭波的異能嗎？」
娜塔莎顫抖的聲音被清風吹拂著送到魏爾倫的耳邊。
「我找到你了……原來是你……阿蒂爾……蘭波……？」
娜塔莎按在魏爾倫胸口的手十分用力，緊緊扣住心臟位置的肌膚，思維遲鈍的魏爾倫都感覺到了疼痛。
魏爾倫雙手捧起娜塔莎的臉，那張臉因憎惡而扭曲，魏爾倫不知道娜塔莎的憎惡從何而來，他茫然地問：「妹妹？你在找親友嗎？」
「就是他！他殺了我！」娜塔莎失控地大吼大叫，「原來就是他殺了我！——是他！是他！！他打開了門對不對！！！在九年前！！！」
魏爾倫回憶起當年為爭奪中也所發生的爭執，就是因為那場爆炸讓蘭波失去記憶地在這片土地生活了八年。想到親友的死亡，他心中一痛，但又為娜塔莎的話感到驚訝：「九年前我們在橫濱救出了中也，因為理念上的分歧，我背叛了阿蒂爾。沒錯，阿蒂爾用異能把中也從異空間裡帶出來，那時你也在嗎？」
魏爾倫遲鈍的思維裡想起來「宰主」的成名時間確實是在那之後。
原來娜塔莎也是被蘭波救出來的嗎？和中也是一樣方式誕生的？
魏爾倫或許是有些開心的，因為這樣一來娜塔莎不僅是同類關係的妹妹，還是和他有出生上的關係的妹妹。
但他也只是摸了摸娜塔莎的頭髮：「為什麼怨恨阿蒂爾？是他讓你誕生於此。」
娜塔莎瞪大了眼睛：「呵呵……呵呵呵————你他媽的再說什麼鬼話！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他是殺了我！！」
「我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蘭波！……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娜塔莎的手指幾乎要扣進魏爾倫的肉裡，要將他的「心臟」挖出來。
魏爾倫表情一變，手上紅光乍現，他握住娜塔莎的手腕阻止她進一步的行動。
「他憑什麼就這樣躲進安靜的長眠裡，在他做了這樣的事之後！……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娜塔莎咬的牙齒吱嘎作響，如同惡鬼一樣詛咒著那個自顧自死去的男人。
這顆心臟是蘭波留給他的，他不會交出去。
但看著癲狂的娜塔莎，魏爾倫感到了不解。他想到了親友，他是不是也是懷著這樣的不解選擇了死去，將自己讀取為了人形異能體，以期能稍稍靠近他。
蘭波為他所做到的一切震撼到了魏爾倫，魏爾倫本想說我理解你，但這話一下子定在了舌尖。
——他又怎能確定他真的理解了娜塔莎，而不是作為一個同類做出的假裝的理解和毫無意義的同情呢？
「妹妹……」不通人性的人造異能體不知該怎麼開解娜塔莎，「親友已經死了，冷靜下來吧。」
「是啊，他死了。」娜塔莎咬牙切齒，牙根被咬的吱嘎作響，「在殺了我之後，自顧自走到了死的一邊。」
「他死了，所以我永遠都不能殺死他了……」
娜塔莎恨得身體發抖，雙手攥成拳緊緊壓在胸膛上，好似用這樣的動作能壓制可恨的心情。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過怎樣可怕的事情，就這麼無知地、坦然地去死了……」
「我不允許他就這樣死去……」娜塔莎憎恨地、滿是痛意地說。
「異能力——」
紫色與金色之外，前所未見的墨綠色異能噴湧而出.
本該隨著人格的死亡一同消亡的異能力，因極度的痛恨竟然重現於世。
被撕碎的人格因為強烈的憎恨凝聚在一起，支撐起奇蹟的光芒綻放。
「異能力————[復活]。」
奇蹟非由希望，而是因詛咒而生。
「——與我同行，阿蒂爾·蘭波。」
第23章
蘭波被復活了。
從無到有，綠色的異能構建了他的身體。
在黑髮的男人身後，魏爾倫半跪在地上，瀕死的虛弱感纏繞著他的四肢，額角被冷汗浸染，按住心臟大口呼吸著。
剛才，綠色的異能吸引著他胸口前的異能往外拉扯，但沒過多久那綠色的異能就放棄了吸走他胸前的異能，轉而落在地上從無到有構建出了蘭波的身軀。
「……保羅？」這個蘭波的聲音很飄忽。
蘭波被復活了。
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的記憶停留在被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聯手打敗、望著天空靜靜等待死亡降臨的那一刻。
同樣的，他也沒有自己的人形異能體的記憶，沒有魏爾倫變成龍的記憶，沒有魏爾倫踏上這片土地遇見了弟弟和「妹妹」的記憶。
「躲開！」
魏爾倫操控著重力擋在蘭波面前，剛復活的蘭波還處在一片茫然中，自然忽略了近在咫尺的危險。
魏爾倫失去自己的原生異能後的確不能再無窮盡地使用異能，但力量是未曾減弱的，只是續航能力不如以前充足。
他已經在最短時間內用出了最大限度的能力，但也僅僅是抗住娜塔莎的一擊沒被打飛。
手臂隱隱作痛，但魏爾倫更緊張的是面對宰主的壓迫感。
——那可是歐洲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戰場暴君！
魏爾倫從來沒和宰主對上過，因為他們是活躍在不同戰場上的人物——一個是代表國家出戰，一個是在暗世界裡進行最高端的暗殺，
今天他們對上了，他很快就意識到他大概不是娜塔莎的對手。
就連「開門」後的吉夫爾都不能傷到娜塔莎分毫，現在的他連吉夫爾都沒有了。
「妹妹——」
蘭波的復活是魏爾倫從未設想過的驚喜，他沒想到娜塔莎竟然具有復活的異能——這是放諸天下都無與倫比的能力——但魏爾倫同樣意識到娜塔莎復活蘭波是為了能夠親手殺死他。
這個世界上人類的死亡是不平等的，唯一的例外就是蘭波。
蘭波厚重的愛沉甸甸地壓在魏爾倫心頭，他無法再對人類產生毀滅的心情。
娜塔莎是重要的妹妹，但他希望蘭波能夠繼續活下去。
除了蘭波以外的任何一個人類他都不在意，只有蘭波——
他感受到了娜塔莎深切的憎恨，在作為吉夫爾的時候他同樣對人類這般憎恨，他理解娜塔莎的心情，但是，那是蘭波。
不通人性的人造人魏爾倫第一次感受到了為難的情緒：「……不要殺死蘭波好嗎？」
「呵呵……」娜塔莎笑得冷如寒冰，但她的視線從頭到尾都在盯著蘭波，沒有分給魏爾倫一個視線，「不玩哥哥和妹妹的遊戲了？」
「無所謂哦。」
「因為不管是誰當在我面前，我都會一起平等地殺死。」
「——異能，戰爭與和平。」
娜塔莎身上的紫光大盛。
極強的一擊大大超過了魏爾倫的防禦極限！如果面前的不是魏爾倫而是一座大山，娜塔莎這一拳甚至能將山巒崩倒！
——蘭波出手了！
他和魏爾倫是多年的搭檔，即使未理解現在的情況，但他們的合作默契不減當年。
而且，雖然不是談話的時機——
蘭波已經發現了搭檔的心口閃爍的不再是紅黑色的重力異能，而是屬於他的金色異能。
他的計劃成功了，他的異能體等到了保羅，只是不知為什麼他又重新回到了這個世界。
是的，雖然時間很短，但足夠他確定自己是真的被復活了，而不是和他讀取在彩畫集的人形異能體那樣的人類剪影類存在。
「保羅……真是好久不見了。」
戰鬥中不適合聊天，但蘭波的心情實在很複雜。這是他們時隔八年的再見。
蘭波張開彩畫集接住了倒飛出去的魏爾倫，下一刻金色的異能異空間包裹住了在場的三個人。
在這個空間規則完全由蘭波書寫的世界裡，他消除了魏爾倫身上的力量余勢，同時也限制住了娜塔莎的行動。
蘭波控制著用巨大的重力壓住娜塔莎的身體，那是地球重力的二十倍，普通人光是在這重壓下存活都不可能，巨大的壓力差能讓血管爆破、肺部爆炸。但娜塔莎不僅好好地活著，還能在原地站直身體。
蘭波並不是一蹴而就對娜塔莎痛下殺手。彩畫集裡的重力是逐漸加重的，因為他聽見了保羅喊那個少女叫「妹妹」。
——妹妹？
她的出生也與當年橫濱軍事基地的實驗有關嗎？
在如此重壓下，蘭波看到娜塔莎竟然活動了下手腳，似乎逐漸適應了這份重壓。
蘭波臉色有些不好地繼續加大了對娜塔莎的禁錮，害怕不小心殺死少女，又害怕被她掙脫禁錮。
「你是保羅的妹妹嗎？我沒有聽說過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想殺我嗎？」他試圖掏出情報。
娜塔莎緩緩抬起了頭。
——在如今的5倍重力下她還能行動自如，這簡直是個不可能發生的奇蹟。
「金色……」
被異能空間包裹的那一剎那，娜塔莎大腦一片空白，她感受到了恐懼——此生在戰鬥中她從未產生過恐懼，就如所有人給她的外號那樣，她是戰場的主宰，沒人能在戰爭領域給予她恐懼。
但是娜塔莎在那一刻回憶起了曾經被殺死的痛苦。
被金色所包裹的瞬間，如那個噩夢般的早晨發生過的事情一模一樣。
但當她戰勝了恐懼的那一刻，巨大的憤怒燃燒盡了她的理智。前一刻收攏的安靜下一刻如退潮漲潮一樣形成更可怕的巨浪。
她的身體顫抖著，她的聲音顫抖著，控訴著造成她如今一切痛苦的罪魁禍首：
「你怎麼可以什麼都不知道就去死呢？當然，我會告訴你。」
她一字一句，如泣如訴：
「阿蒂爾·蘭波——九年前，你用異能打開了異世界的門。」
「因為你打開了門，所以『我』被你殺死了。」
「娜塔莎·瑪絲洛娃，被你阿蒂爾·蘭波殺死了。」
「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我曾經努力活下去的一切證明，我作為人類存在的一切……全都被你殺死了！」
她咬著牙根，牙齒戰戰發抖。
「一開始，我失去了身體。」
「後來，我的靈魂被我親手殺死。」
「屬於『我』的東西從來就很少，『我』只有活下去的意志和搶來的身體，就連我的人格都是人工編寫的代碼，那不屬於『我』。」
「而你，連同我的世界一起——將我所擁有的一切全部殺死了！」
「蘭——波——」
娜塔莎死死凝視著阿蒂爾·蘭波，聲音咬牙切齒到了極致。
紫色的異能充斥了整個金色空間，在蘭波驚駭的注視下，金色的空間像是受到了巨力的衝擊開始變形和顫抖。
可那是代表空間分割的空間壁啊！
那是屬於第三維存在的空間啊！
戰爭狀態賦予——本就是可以理解的狀態+狀態就可以進行概念賦予的絕對稀少的概念型異能力！
金色的空間被外層的主世界空間壓迫和擠壓著發生嚴重變形。
金色的空間在與紫色異能的角很快落入下風，在十秒不到的時間裡，蘭波的異能彩畫集碎裂了！
娜塔莎從重力的束縛下解脫，被戰爭狀態加強的身體卻並未削弱，娜塔莎腳下一踏，一道百米長的裂縫自前向後迅速蔓延。
她身體飛向蘭波，一拳重重擊出，以迅雷之勢來到了蘭波面前！
蘭波在空間碎裂的驚愕過後很快就反應過來，他的確從未見過空間被人正面擊潰的場面，但他作為超越者，戰鬥意識同樣是極優秀的。
即使一個空間攔不住娜塔莎，他就迅速不斷生出異能空間。
他將自己和魏爾倫一併藏入彩畫集內，娜塔莎想要攻擊到他們就必須進入彩畫集內，而他就趁勢修改空間設定將其攻擊消除。
娜塔莎沒有被他的空間捕獲，一擊不成便落回地面。
她忽然仰頭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在掙扎嗎？！你作為人類，是想要活下去嗎！!」
「既然這樣——」
「——那就去死吧！」
我對人類原本無愛無恨，因為你，我憎惡人類。
——我詛咒這個世界。
「——和人類一起去死吧，蘭波。」
以娜塔莎為圓心，紫色的異能之光以極快地速度向外擴張，眨眼睛就覆蓋了整個橫濱的範圍，而異能還在去勢不減地繼續向外擴散！
「戰爭狀態賦予。」
大地被賦予戰爭狀態，劇烈的震動從地心向外擴散，高樓震盪，馬路開裂，異能所覆蓋的土地瞬間爆發出七級大地震！
海洋被賦予戰爭狀態，平靜的海面一瞬間波濤洶湧，巨大的海浪呼嘯著撲向岸邊又迅猛地褪去，再積累出更強的浪濤再次上岸，循環往復，很快就吞噬了周邊的海灘，甚至連他們在距離海邊十公里以上的地方都清晰地聞到了海浪的氣息。
天空被賦予戰爭狀態，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戰爭狀態賦予。」
異能所覆蓋的土地上，一切生靈都陷入了狂暴狀態。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人的理性，只想撕碎眼前的一切。所有人從心底產生出一股暴虐的、危險的、可怕的心情，完全被發動戰爭的念頭控制了心靈。
無處不在的嘶吼聲響徹天地，沒有人發出慘叫聲，因為沒有人還在注意疼痛和傷口，所有人只要還活著就要破壞眼前所有的一切！
暴虐，戰爭，破壞，如果人間是煉獄，那麼這裡就是惡鬼的聚集地。
蘭波靠著異能的防禦隔離了戰爭與和平的影響，他不知道被娜塔莎的異能控制的後果，但他知道一旦被突破了防禦他肯定會完蛋。
金色的立方體是紫色的異能最重點的攻擊對象，金色的空間根本撐不住多久就會被撕碎，而蘭波再次無縫銜接生出下一個彩畫集空間，這才一直勉力維持著。
和蘭波狼狽的防禦不同，娜塔莎的異能似乎無窮無盡，不知疲倦，以一種可怕的力量和可怕的頻率持續攻擊著眼前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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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這些都是什麼啊！」
少年的聲音劃破了喧鬧的上空。
那是中原中也。
他被太宰治捏著手腕得以從娜塔莎的異能裡倖免。
他們是第一批趕到異能源頭的人。
中原中也看到他好不容易打敗的魏爾倫，竟然還好端端站在那裡。
而且那個金色的空間還有那個黑色長髮的男人——叫蘭波或者蘭堂的那個——他竟然又出現了！？他是鬼魂嗎？還是像曾經被復活的先代首領一樣的異能體？？！
太宰治的眼中快速閃過一絲驚愕。
大量信息缺失下，就算是太宰治也並不能很快推理出前因後果以及幾個人之間的複雜故事。
娜塔莎在瘋狂地進攻蘭堂和魏爾倫？
說起來，中也之前說的那句「她說我是人類」的「她」，是娜塔莎吧。
所以，中也在廢棄工廠時娜塔莎也在場。
國家利益爭端？
不，娜塔莎應該並不是很在意祖國的性格。
——人造人。
是有關人造人的爭議。
但是蘭堂在這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娜塔莎的殺意，可是完全在衝着蘭堂去的。
第24章
太宰治到達這裡的時間比預想當中要早一些，他也聽到了一些對話，但沒能從中獲得有效情報。
因為他目前尚未有需要去掌握法語這門外語。
因為娜塔莎和蘭波與魏爾倫是用法語在交流。
法國是歐洲的文化之都，俄羅斯歷史上受法國文化影響很重，過去的俄國貴族甚至不會說俄語，而是以法語交流。娜塔莎是貴族之後，自然也按傳統學習了法語。
太宰治帶來的手下們全都在異能的影響範圍內，可想而知他們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通訊完全斷了，他不能聯繫上森先生或者異能特務科的人，因為這裡的一切都在【異常】當中。
太宰治看了一眼身後，那是連通海洋的方向，而現在，海面上的浪濤已經積攢到了十幾米的高度，一旦積蓄良久的浪濤真正翻湧上岸，橫濱市的一切都會被吞沒。
暴雨傾盆，身上的黑西裝早就被雨水澆透，冷的如至冰窟。
漆黑的天空中，粗壯的閃電如樹乍現，粗壯的電龍爬滿了整片天空。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暴聲，聲音大的讓人想捂住耳朵躲起來。
太宰治平靜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被他捏住的手腕。
按住他，他就無法使用異能。鬆開他，他就會被捲入紫色的異能中。
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一定能迎來死亡吧。
但是，
……森先生真是太掃興了，竟然用「殉情」來威脅他。
他才不想和中原中也死在一起，這樣的死亡就算是下到地獄裡他也不會得到安寧的！
太宰治鳶色的眼眸裡倒映著異能中心那個幾乎被異能完全遮蓋的身影。
「……是在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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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那個女孩兒，她是什麼情況？是與荒霸吐一起誕生的特異點嗎？」蘭波竭力堅持著彩畫集保護住他們二人。彩畫集之外的空間彷彿活過來了一樣，還是戾氣十足的敵人——這種與一整個世界作對的感覺真的很糟糕，而且，也很可怕。
魏爾倫只能躲在彩畫集裡才能不受娜塔莎的異能控制。如果是今天之前，他完全不可能相信他會為了保護人類而對弟弟或妹妹動手。但今天以後，這件事就變成了可能。蘭波沉默的堅守，厚重的期許，至死不渝的保護，讓這個端坐高天、不通人性的神子第一次產生了人類的感情。
為了保護蘭波，他甚至對妹妹發動了攻擊。
但一切都是徒勞，無論何種方式的攻擊，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
——因為在「和平」概念下，任何形式的攻擊都是無傷結果。
「……我不知道，親友。」魏爾倫說。
娜塔莎出身俄羅斯。與日本這個國際上默默無聞的島國不同，俄羅斯有著地表最強諜報機構克格勃，而娜塔莎的情報又是國家秘密中的秘密，受克格勃的嚴密保護。在此之前他不知道「妹妹」的存在，自然也沒想過去了解娜塔莎，對人類缺乏興趣的他自然不會自找麻煩地去挖掘國家機密，顯然魏爾倫只知道最淺層的一些情報。
「娜塔莎是在你失憶後才出現的超越者，過去一直活躍在國家之間的戰場上，我和她沒有過交集。娜塔莎是俄國人，大名鼎鼎的『戰爭主宰者』，但九年前她有沒有出現在日本我不清楚。」
「……剛才娜塔莎的話我沒聽懂，親友，但她好像就是因為你打開異世界通道解放中也的時候也對她產生了影響……娜塔莎說你『殺死了她……為什麼？」魏爾倫竟然反過來問蘭波。
「唔……！」黑髮的青年眉頭一皺，外界的力量更加狂暴了，他必須更加用力地支撐彩畫集的存在。
「她的異能是什麼！？」真是見鬼了！怎麼會有這樣的存在！無論怎樣的攻擊都是泥牛入海，消失的悄無聲息，而她的攻擊力卻又如此之強！強到能操控一方天地，連自身的力量都強大到能一拳就崩碎一座山丘！
——就算是「暴君」莎士比亞也不過如此吧！
「……」魏爾倫看到外面濃郁到把天空都染黑的深紫色異能，其中金色的異能已經近乎找不見了。
「是戰爭與和平。」
「……什麼？」
「如名字一樣，賦予戰爭或賦予和平。」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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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容許吾陰鬱之汙濁，勿復吾之覺醒。」
高密度的紅色異能將紫色的異能擋在外側，連時間和空間都能扭曲的質量奇點形成的黑洞異能和戰爭主宰者的對抗中不落下風。而且，生來就是為殺戮和戰爭存在的人造異能體自然不可能再被疊加狂暴狀態。
只是一天之內兩次開門，名為中原中也的身體撐不住了，全身各處都崩潰出了裂紋，嘴角陸續溢出鮮血。但荒霸吐是沒有理智的特異點，天災般存在的怪獸，它根本不在意自己身體上的自我毀損，依舊咆哮著向另一個天災衝過去——它感受到那股力量正在催動它走向毀滅！
娜塔莎停下了對彩畫集的進攻，轉而被迫防禦來自身後的荒霸吐的攻擊。
戰場上，娜塔莎就是主宰者。她主宰有關戰爭的一切，包括勝利，包括傷亡。
即使是最強大的重力彈擊中娜塔莎也是完全無傷的結果。
有了中原中也的加入，戰場上的局勢……並沒有發生太多變化。
娜塔莎從一開始就是在戰場上磨鍊自己的能力，她太習慣於與數目眾多的敵人同時作戰，別說是同時對付三個人，就是數量乘上萬倍她都能游刃有餘地應對。
娜塔莎沒有因為中原中也的闖入而慌亂，冷靜地吃下三發重力彈藉此機會拉近距離，一拳——擊飛了荒霸吐，讓它倒飛著飛向了海邊的方向。與此同時，地面上收到的反作用力讓娜塔莎身後的土地出現了百米長的三角形裂紋。
這是足以擊碎山丘的一擊。
與它的哥哥吉夫爾相比，它太「輕」了，它被人擊飛了出去。
她的心神遊刃有餘地多線操作，手掌下壓，某處隱秘的角落土地內陷下去。
娜塔莎不疾不徐走到那個角落，居高臨下看著下半身被埋在土裡的太宰治：「讓那個男孩兒替你吸引注意力，實際上你才是計劃的核心，對嗎，太宰治。」
給這小子封鎖情報的時候她自然也看過太宰治的相關情報，比如中原中也是被他拉進的港口黑手黨，比如他和中原中也時常作為搭檔出任務。
太宰治是個聰明人，又有著舉世罕見的反異能者，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死在吉夫爾暴走或者她的無差別攻擊裡。他大抵能消除她的異能，而在遍布了方圓百里空間的異能中某處的空缺就顯得格外明顯。
——只要能悄悄靠近，抓住破綻消除她的異能，橫濱的危機就解決了。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向上回望，神情寧靜，既沒有被抓包的慌亂，也沒有功虧一簣的可惜。
他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她隨時可以殺死他。
他知道，她也知道他知道。
娜塔莎看著他，看了幾秒鐘，或許是更短，或許是更長。
她或許可以放過太宰治，但她又不是太想。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的人類有誰是被排除在憎惡的行列之外，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應該長長久久活下去的人類——阿作是一個。
太宰治，她對他沒有太多情緒，甚至於因為他曾經嘲弄生命的做法對他惡感偏多。
但無可否認，他是個極特殊的人。
在這個因異能而眼花繚亂的世界，他是唯一得以窺見真實的人類。
他的世界被永遠鎖定為「平凡」與「正常」。
「太宰治——」
「你的異能的確非常特殊，但你也別太驕傲了。」
娜塔莎將數塊幾十厘米長的石塊懸浮在空中，懸在太宰治的頭頂上。
如果她控制著石塊砸下，即使太宰治的消除異能是接觸就自動生效，但墜落的勢能卻不會因此消失。
她歪頭看他，「我如果想用異能殺你，依然輕而易舉。」
太宰治深吸一口氣，對著足夠將他砸成肉泥的兇器閉上眼睛揚起了頭。
他笑了，對著天空露出一抹虛幻的笑容：「雖然這樣的死法不在預期中，但一想到就此就能得到永恆的安靜又有些期待。」
「希望您的手法足夠優秀，讓我在感到痛楚之前就先死去。」太宰治的語氣飄忽而寧靜。
娜塔莎沒有說話。
她鬆開了異能的控制。
——石頭沒有真的砸到太宰治，卻最終把他埋在了石頭堆裡。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殺死他。
當然，也不會對他的生命存在期待和希望。
她在他的話語中感受到某種與自己極為相似的氣息，但她為此感到噁心和反感。
因為她就是這樣看待自己的。
太宰治看著墜落的石塊，瞳孔生理性地緊縮成了針尖，但他的表情無悲無喜，只默默睜大了眼睛。
「……應該要到了吧。」太宰治在被埋入黑暗的前一刻心道。
第25章
「——差不多了。」娜塔莎仰頭看向天空。
震耳欲聾的聲音從遠方轟然而至。
四肢發涼，心臟狂跳。那是印刻在生物本能中的恐懼，娜塔莎的身體也表現出了生理性的恐懼
積累了足夠能量的海浪，即將登陸上岸。
百米高的海浪，吞天嗜地。
人類所建造的最高的建築在它的面前也像是積木搭建的小玩具一樣迷你小巧，而人類則更是渺小的不值一提，因為人類視野所能窮盡的最大範圍也只有海浪，這一刻水天相接，天空都被海浪所吞噬。
而即將被海浪吞沒的橫濱市已經先一步淪陷，幾乎沒有人還保持著清醒，所以他們也不知道一場浩瀚的滅頂之災正在接近。
在無知中迎來終結未必不是好事，因為清醒地思考後卻發現仍然是絕路，只能絕望地迎來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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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一個個的也太過分了吧！……唔！咬到舌頭了……」
「社長……能不能換個姿勢，胃……好痛的說……」
「安靜點！還沒脫離危險！」
一長一少兩個人正在努力逃離異能範圍，長者奔跑迅疾如風，少者被扛在肩上一路顛簸前行。如果有一個鏡頭從二人的上方拍攝，那麼快速逃跑的兩人和後面緊追不捨的紫色異能圈簡直就像某個遊戲中的跑毒場景——紫色的異能扮演毒圈的能力也是一流。
如果不是他們因為外勤任務恰好不在橫濱市內，他們怕是已經淪陷在未知的異能裡成為某種行屍走肉般的存在。
晶子……
這個外號為銀狼的男人嚴肅的臉龐上表情愈發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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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作之助的異能讓他預知五秒後他會被一個瘋狂的男人拿鐵棍砸到後頸，與此同時……他還看到了天空變成了不祥的紫色。
他躲開了男人的攻擊，但他沒有躲過飛速蔓延的紫色異能。
……這是？
他皺眉，攀爬著樓宇的外延爬到了高處。
他看到被紫色的異能的區域人群瞬間變得極其瘋狂。
「……？」
織田作之助後知後覺發現，他好像是唯一一個沒受異能影響的人——至少在他看到的情況是這樣。
「……金色？」
織田作之助驚訝的發現自己周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層金色的異能，似乎正是這道金光的保護他才能在紫色的詭異異能裡倖存。
他想了想，把外套脫下來拿在手上，金色的異能也順勢蔓延到外套外側。
「。」
他有了個想法。
——織田作之助在居民區的解下了一根晾衣繩，把街上遇到的人都物理制服，然後將手綁在長繩上。
如他所料，金色的異能蔓延到了被綁在長繩上的人身上。
「……我我我、我這是怎麼了！」
沒有解釋的時間，織田作之助盡量將見到的人都用綁住長繩的方式救下來。
然而，金色的異能雖然給了他救人的寬容，但這寬容卻是有限的。
在最後救下一個用大砍刀攻擊路燈的少女後，這未知的金色異能似乎就達到了蔓延的極限。他無法再救下更多的人。
織田作之助看了看周圍。
雖然大家都陷入了未知的瘋狂中，但赤手空拳地頂多把人打的鼻青臉腫，放任這名拿著大砍刀的女性就太危險了。
「——紫色的這是，異能？」大砍刀少女開口了。
很多剛剛恢復清醒就被外面瘋狂的場景嚇得膽戰心寒，絕望的哭泣的人不是一個兩個。
大砍刀少女表現的很平靜，但她的表情很凝重。她看起來並沒有很關心別人的回答，外面的場景似乎也勾起了她自己的什麼不好的回憶。
周圍似乎沒有可以稱之為「安全區」的存在。
織田作之助心想。
地下可以嗎？
……總之試試吧。
織田作之助把想法簡要地跟大家說了下，然後帶著他們向最近的地鐵站入口走去。
如果不行……那就只能一直牽著他們了。
織田作之助一行人剛剛進入地鐵站，吞天嗜地的巨浪出現在了橫濱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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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登陸了。
海浪要吞沒整個橫濱和周圍的城市了。
就在橫濱的毀滅日來臨之際，一人選擇直面末日天災。無懼地使用了異能。
「異能——套中人！」契科夫站在海浪面前震聲道。
當世最強防禦系異能就此展開！
無色的防禦壁沿著城市鋪設，迅速將海浪影響範圍內的幾座城市包圍進去！
百米高的海浪很快就因為地心引力傾斜而下——
巨大的浪濤拍打在防禦壁上，發出震天的轟鳴聲！
這個相貌極為英俊的俄國青年攔下這足以媲美核彈襲擊的海浪衝擊，他的表情有些發白，但他堅持住了！
在他身上，銀色的異能持續消除著紫色異能的影響，使他能一直保住冷靜。
「異能——醫生。」
日瓦戈看著娜塔莎造成的這地獄般的景象，震驚和痛苦的同時，深吸一口氣，解救下這篇遙遠的土地上正在受難的人民。
日瓦戈，此行負責帶回娜塔莎的超越者之二。
異能「醫生」，消耗被治療者本人的情緒（負面、正面，甚至戰鬥信念也是情緒的一種）進行治療，可同時進行群體式治療。
他的能力覆蓋範圍雖然不如娜塔莎深不可測，但覆蓋區區一座城市的範圍還是能做到的。
娜塔莎的「戰爭狀態」激起的是人類內心的暴虐情緒和戰爭欲.望，正好被日瓦戈的異能「克制」。
外面的海浪退去了，契科夫從這驚天巨浪裡中保護住了這座城市。但正如漲潮退潮的自然規律一樣——誰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海浪會不會變得更加可怕。
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治標不治本，必須控制住娜塔莎才行！
針對娜塔莎的異能必須專注，日瓦戈和契科夫交換了一個眼神，日瓦戈估摸著程度暫時收回了對橫濱市人民的治療，然後——
日瓦戈對娜塔莎使用了異能！
他的心跳跳的很快，自從羅斯托夫事件後他沒有和娜塔莎「交戰」過，但那次「交戰」的結果很糟糕，他反而激怒了娜塔莎……異能加大暴走。後來娜塔莎成了他們的伙伴，因為是伙伴，她不再抗拒被他使用異能，所以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在娜塔莎帶著敵意的情況下成功對她消除情緒。
——在這數年間的同伴生涯中，日瓦戈一度是娜塔莎的監督者兼保險栓，在她精神失常的時候充當鎮定劑的作用。
「異能力，醫生！」
醫者可以讓人生可以讓人死，消除情緒過度消除的就是人格。但這位敦厚的老者嚮往和平，處事公允，性格正直，有著和大多數醫生一樣的仁心。
如同手術刀在燈光照射下反射出的銀光劃破了紫色，卻在最接近娜塔莎的地方陷入了苦戰。
一道金色的光芒牢固地鎖住娜塔莎周邊的區域，任憑銀色使出怎樣的動作都堅不可破，在僵持了幾分鐘後，它宣告它無力撼動那道金色。
這是日瓦戈不想看到的結果，這證明她是在有意與他敵對！
異能，戰爭與和平。
和平狀態賦予。
認可「情緒消除」為負面影響，賦予「情緒消除」無影響效果。
不遠處的契科夫見狀亦是一驚。
同樣是羅斯托夫事件的親歷者，他一瞬間開始頭皮發麻。
眼前的這一切簡直是當年羅斯托夫事件的重現！
當年的羅斯托夫事件宣告世界俄羅斯最強超越者的誕生，但同時也吞沒了羅斯托夫州的一州區域！
不止如此，當時折進去的超越者足足有四個！如果算上之後也成為超越者的布加爾科夫，那就是五名超越者！
五名超越者啊！面對娜塔莎的異能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雖然他們的力量在這些年裡一直再增長，但娜塔莎的異能同樣也在變強。誰也不知道她現在的異能會是有多可怕！
他得慶幸剛才娜塔莎的異能是針對於海洋而不是他的防禦壁，如果娜塔莎還有針對他防禦壁的進攻，與海浪形成進行雙面攻擊，他恐怕未必能撐住剛才的巨浪。
契科夫用眼神快速搜索四周。
——布爾加科夫那小子呢！！
他這麼多【魔法】，總有一兩個能對娜塔莎奏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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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爾加科夫用【驅散】魔法救下了這個可憐的小特工。
通過小特工的手札，他是第一個看到小特工記錄的情報的人。
娜塔莎……和人造人？
娜塔莎的人格被覆蓋過？
她的人格……？
是了，她是這麼聰明的人，她一定會通過理性分離人造的人格程序，粉碎那些以造物主自居的人類自以為是給她附加的東西。
但是……
布爾加科夫喃喃自語：「……原來如此。」
羅斯托夫事件裡日瓦戈先生消除負面情緒的異能為什麼造成了相反的結果？為什麼反而激得娜塔莎的異能更加狂暴——原來是這樣。
她滅卻了他人創造的人格，那她……不就什麼都沒有了嗎。
日瓦戈先生想要消除她的負面情緒，可實際上她什麼情緒都沒有……日瓦戈先生的行動反而變成了在「殺死」她的舉動。
「火之高興。」布爾加科夫語氣輕快地說著自己惡搞的名字，但旁邊的小特工可沒被他的笑話逗笑。
「布爾加科夫先生！」他連忙伸手拯救自己的報告，但為時已晚，紙質的報告文檔已經被火焰吞噬殆盡。
「——您在做什麼啊！」
「抱歉。」布爾加科夫微笑著，忽然伸出手按住了小特工的頭頂，聲音卻是難得一見地沒有一絲嬉笑，「這是娜塔莎的隱私，國家還是不要插手了。」
【記憶】魔法減除了小特工的一小段記憶，他做不到很細緻的記憶操控，只能將小特工之前目睹的娜塔莎與魏爾倫和蘭波對話的記憶刪去。
他細緻地掃了尾，讓一切變得像是小特工在巨大的衝擊下失去了記憶，報告也在戰鬥中被波及沒有留存。
——這與吉夫爾大鬧橫濱的行動痕跡很吻合。
來自異世界的娜塔莎啊……
「這個女孩兒真的已經很慘了。」對著因為記憶被減除而昏迷的小特工，布爾加科夫自言自語道。
——所以，不要再讓國家摻和進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16
第26章
「娜塔莎！——不要再繼續了娜塔莎！」
「這個世界如此脆弱，經不起你的破壞！」
面對深紫近黑的異能，日瓦戈沒有退縮，他勇敢地靠近了娜塔莎，走到了能夠與她對話的距離。
「如果再往前，你就回不去了！」
讓日瓦戈驚喜的是，娜塔莎並沒有忽視他，她對他的話做出了回應
「呵呵……那不是正好嗎。」娜塔莎低低輕笑。。
「脆弱的不是這個世界，脆弱的是人類。」
「人類……」
「哈哈哈哈哈哈哈——人類！！！」
「人類真是噁心啊！」
「人類——去死吧！！！」
日瓦戈瞳孔緊縮。顯然這是他不曾想過的最壞的結局。
他們認識也有九年了，他甚至一定程度上擔任了娜塔莎的醫生身份。
娜塔莎從小是羅斯托娃家的溫室花朵，天真不諳世事。十歲那年因母親去世而情緒失控造成了羅斯托夫事件，娜塔莎的精神世界自那時起出現了問題……她的人格因不明原因消解，只能推測或許和她的異能有關。
再然後她接受了國家招攬，為國征戰。
她成為了俄國的「喀秋莎」，與「大伊萬」①相等。
作為一名醫生，同時也是超越者，日瓦戈清楚娜塔莎對俄國沒有深沉的信仰或熱愛，但對為國征戰也沒有太多牴觸。可她對剝奪他人生命存在負面情緒，雖然這並不能證明她對人類有認同感。事實上她並不熱愛人類，但也不痛恨人類。
她的人格為「無」，是空白的，沒有愛，沒有恨。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娜塔莎在「愛」或「恨」中堅定地選擇了其中一項……但非常可惜的是，她選擇的是和人類敵對的一方。
「娜塔莎，你這是怎麼了？你是要殺光人類嗎？？！」日瓦戈大聲沖娜塔莎咆哮，這是這位老者自九年前的初見以來，第一次在娜塔莎面前表現出過激的情緒。
娜塔莎臉上掛著病態的笑容，頭髮凌亂，臉龐結著血痂。
她什麼都無所謂了，人類都去死好了，讓這個世界和她一起進入永恆的平靜，讓喧鬧的宇宙永遠安靜下去——多好的結局。
娜塔莎伸出雙手，異能在她有意識後的操縱下擴張速度比此前幾乎快了三倍。
日瓦戈臉色一白，顯然感覺到自己的異能作用範圍已經追不上娜塔莎的擴張速度。
「你想阻止我嗎？」娜塔莎聲音輕飄飄的，「……日瓦戈，大家一起毀滅不好嗎？沒有戰爭，也不會迎來和平。沒有痛苦，也不會迎來希望……止境當中，大家平等地邁入終焉。就像靜悄悄地睡覺一樣，只不過不會醒而已。」
「這樣我也不用再思考了……思考真的好累啊，一定要對外物做出神經反射好累啊……」
「『我』什麼都沒有，而我又為什麼一定要有什麼呢……」
「還有他——你看到他了嗎。」
「呵呵……那是害我痛苦至今的元兇。」
「我要殺了他。」
娜塔莎不再像之前那樣激動地咒罵，她的語氣很平緩，然而就是那平靜的憤恨更讓人不寒而慄。
任誰都能聽出她話語中的認真。
——她一定要殺死口中的「元兇」。
日瓦戈努力向前看，但只看到在紫色異能中若隱若現的金色立方體。
娜塔莎的異能大範圍鋪開，但最強的攻擊都集中在蘭波這裡，方圓百里的其餘人類都只是分擔著娜塔莎憤怒的餘波。
也正因如此，蘭波面前的異能的是最濃的，紫色濃郁到幾乎已經變成了黑色。即使日瓦戈竭力去看也看不到前面的人是誰。
日瓦戈心頭一緊。
——當年的事件難道並非偶然而是有外國勢力插手，讓他們俄國的最強，變成這樣精神失常的樣子？
能抵抗娜塔莎進攻的多半是超越者。
他在記憶中快速搜索有關金色方塊異能的外國超越者……但一時無果。
——蘭波以前是從事諜報業務的超越者，行蹤隱秘，如果換做是克格勃的人或許能有些印象，但出身軍方的日瓦戈並不認識蘭波。
「娜塔莎！」
「你真的恨人類嗎？……你，真的恨人類了嗎？！」
日瓦戈一字一句地說著，他十分清楚自己將要說的話對娜塔莎是怎樣的傷害。
「消滅人類，這真的是你的志向嗎？」
「——並不是！」
作為俄軍上校，日瓦戈不願見到娜塔莎與俄國敵對，但如果是作為娜塔莎的治療醫生，那麼娜塔莎能夠堅定地選擇一方卻是她的人格重生的徵兆……他該為娜塔莎感到高興。
不管是行善也好為惡也好，只要是貫徹了自己的理念那就是自由地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哪怕是索爾仁尼琴為了自己信念成了「七名背叛者」之一，那個男人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貫徹對和平的追求。
其實不僅是他，俄國超越者裡並不止一人對索爾仁尼琴沒有惡感，或者沒有太多惡感，只有立場上的敵對。
而現在，他要為了國家的立場阻止娜塔莎黑化，消解她萌生的錯誤傾向。
以大義之名。
……以大義之名。
娜塔莎不為所動，卻也沉默不語。
消滅人類會讓娜塔莎開心嗎？
答案當然是不會。
不管如何，娜塔莎·瑪絲洛娃這個人格形成的底料是一個生命與幸福的化身。
即使如今人格已經消失，身為人格地基所殘存的情感傾向仍然不會讓娜塔莎對剝奪他人生命感到愉悅。
娜塔莎·瑪絲洛娃沒有父母，從一開始就以成人的心智接觸世界，沒有機會以正常人的成長方式逐步建立世界觀。
她被剝奪了成為壞人的機會，卻也沒有機會成為好人。
她什麼都沒有，是無和純白，因而屬於娜塔莎的顏色會渲染她的底色。
這也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她可以選擇活成娜塔莎的模樣，也可以變成和她相反的模樣。但這一切都是為了反抗而反抗和為了接受而接受，她不是因為自己該是怎樣而怎樣。
因為娜塔莎·瑪絲洛娃這個個體什麼都沒有。
「娜塔莎——」
日瓦戈的聲音在雷電轟鳴聲中若隱若現。
「你並不是真的憎恨人類，你只是被一時的情緒所蒙蔽！」
娜塔莎的手掌微微收緊。
「這不是你的憎恨，你並沒有真正的憎恨！」
「你不該選擇與世界為敵！」
「——回來吧，娜塔莎！」
回來吧！真的走到反叛的那一邊就回不去了！
我們的最強，俄國唯一不允許走上歧路的超越者，唯一在叛逃後要傾國之力處死的底牌——絕對不可以再往前了！
忽然日瓦戈悶哼一聲，加大了對自己使用異能的力度。
原因無他，娜塔莎加強了異能的輸出，身在其中的他也難逃影響。
這名從年輕時就投身軍旅，保家衛國半輩子的老人目光堅毅，即使面對的是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他也絲毫不曾動搖，這是自千年凍土中生長出的不屈靈魂。
「娜塔莎——」他的聲音平靜而有力，目光堅定地看著不再回應他的娜塔莎——那個已經被濃紫淹沒的身影，「你真的要消滅全人類嗎？」
「那就先來殺死我吧！殺死你的同伴，你的朋友，尤利·安得列耶維奇·日瓦戈！」
日瓦戈收回了異能，張開雙手擁抱席捲而來的紫色異能，面容堅毅而嚴肅，決絕地站在原地，不懼自己將迎來的任何結果！
紫色的異能包裹住了他。
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暴虐情緒從心底生出，他的頭腦裡充斥著毀滅一切的念頭。
戰爭！戰爭！和這個世界的一切戰爭到底！
——然而，那只是情緒受到了影響，他的理智仍然維持著清醒。
日瓦戈低下頭，看到自己身上出現了一層金色，不遠處的契科夫亦是如此。
他賭對了。但他並沒有賭贏了的喜悅，他的心情是異常複雜的。
這證明，娜塔莎的心裡仍然有他們這些同伴的存在。即使她從不親密地喊他們的名字，即使她從來只用敬語相稱，好像他們只是認識的陌生人，但了解一個人應該是看她做了什麼而不是說了什麼。
他趁機將異能增強到最大，向娜塔莎的位置發射.出去——
【醫生】突破了【和平】防線。
娜塔莎的所有情緒被消除，如同被注射了鎮定劑一樣迅速進入昏睡。
娜塔莎的大腦迅速停擺。
……要結束了嗎？
……「那個地方」，我還沒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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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異能迅速消失，這片土地重獲安寧。
一切都變化的很快，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一個人的異能。
天上地下的異象迅速消失，天空上的烏雲消散，雷電不再；地龍不在翻滾，陷入沉寂；邊上的海嘯失去動力，三五次大浪過後恢復往日的平靜。
日瓦戈的異能大致治療了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契科夫收回了【套中人】形成的異能壁，同樣也找到了之前不知跑哪裡去了的布爾加科夫。
娜塔莎的精神失控讓俄國不得不出動三名同是超越者的同伴將其帶回。
這個世界總共不過有幾十名超越者，而橫濱這片土地上在今日就迎來了五個。
——幾乎是一個五常國一半的儲備。
在娜塔莎昏睡、異能散去的剎那，日瓦戈眼疾手快定位到她口中的「元兇」位置，但那裡空無一人，竟是比他反應還快地離開了。
——那到底是誰？
第27章
「戰爭與和平」消失的同時, 橫濱這片土地上的通訊也終於恢復了。
織田作之助解開了繩子，其他人也有樣學樣。
收下了眾人的道謝，他打開手機看到郵箱裡收到的幾條郵件。
第一條是情報販子的回覆。
「宰主是俄國強大的異能者。
——只能查到這麼多, 這次情報費收你一半吧。」
第二條……是娜塔莎發來的。
點開一看, 沒有文字，只有一張圖片。
是手裡拿著藍色手機的中原中也的半身照。
織田作之助：「！」
他驟然瞪大眼睛，照片上的人就是他任務的收件人不錯, 但他的驚訝是因為意識到娜塔莎剛剛竟然就在事故中心點！
——她還好嗎？
織田作之助決定趕回去看一下, 或許……還能找到娜塔莎。
城裡亂成一鍋粥，開車是很不切實際的選擇。織田作之助開始在城市內飛速奔跑, 直線趕向先前吉夫爾和紫色異能肆虐過的地方。
當然, 當他到那片原先有廢舊工廠的土地上時，所有的一切都已告終。沒有人, 沒有樹, 沒有任何的一切。早在吉夫爾現世時地平面上所有的一切都被高濃度能量泯滅殆盡，而原本曾在這裡的人早已全部離開。
「娜塔莎……」織田作之助皺眉。
他現在知道了娜塔莎就是宰主。
但她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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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謝野晶子在打電話：「社長……嗯, 我得到了別人的幫助，我很好，不必擔心……橫濱的民眾被不知名的異能者治療過, 大概不需要我再出手。倒是社長那邊，社長和亂步先生還好嗎？」
「未知的治療異能者嗎？……我知道了, 我們這邊你也無須擔心。我們會盡快回晚香堂。亂象未必已經結束，你回去的時候小心沒恢復理智的人的襲擊。」
福澤諭吉掛上了電話，看向旁邊雙手交叉枕在腦後的亂步。
「——亂步，你對這次事件有分析了嗎？」
江戶川亂步早就睜開了翠綠色的眼眸, 戴著他送給他的黑框眼鏡徑直看向橫濱郊外的某個方向。
「唔……太遠了，看不清……」
江戶川亂步轉頭, 少年清亮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社長，在回晚香堂之前先陪我去一個地方。」
「我需要去那個地方找一下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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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超越者聊天室】
屠格涅夫：我看到了什麼？？！對娜塔莎的格殺令都出來了，她都做了什麼？！！
契科夫：……沒有那麼誇張，而且我們將娜塔莎成功帶回來了。
屠格涅夫：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算夠了？現在是「緊急帶回，生死勿論」，下一次就是「格殺勿論」！我早就說過娜塔莎她不能被放出國，她這樣的精神狀況就不該被允許單獨行動！
契科夫：伊凡·謝爾蓋耶維奇，娜塔莎和你我一樣都是人，她不是作為戰爭武器而存在的，請你注意你的發言！
屠格涅夫：你才是假惺惺的要死！克格勃每天派在娜塔莎身邊的特工是怎麼回事？真要放心她就別監視她，不然的話就一口氣做到底，乾脆就給她配備一個設備完善、環境優美的莊園把她管控起來。一邊說要把她當人一邊把她視為不穩定的危險源才不是男人的做法！
肖洛霍夫：米哈伊爾，今天的聊天記錄記得在今天之後全刪掉。
布爾加科夫：收到。
屠格涅夫：哈！連司令都難得出現了，看來這次的事情司令也參與了吧！我早就說了，娜塔莎這樣的精神狀態就不應該給她高官厚祿，少將和三部長這樣的頭銜就不該授予她。她對俄國根本沒有忠心，我們不該給她這麼高的職位！
肖洛霍夫：她的功績配得上她的地位，伊凡，你的情緒有些激動。
日瓦戈：……伊凡，娜塔莎和索爾仁尼琴沒關係，你不應該因為索爾仁尼琴的經歷一直針對娜塔莎。
屠格涅夫：正因為索爾仁尼琴是我的老師我才可以客觀的對待娜塔莎！而不像你們，你們越是要彰顯自己不會因為索爾仁尼琴的前例而特殊對待娜塔莎所釀造的惡果就越可怕！我承認我的態度是有些激進，但我關心娜塔莎·瑪絲洛娃的心情不比你們差！她是我的同胞，也是和我一樣的超越者，她不被國家優待難道我不會也反受其害嗎？但是這是對待她最好的方式，所以我必須堅持這麼做！
屠格涅夫：還是說你們難道覺得我是眼紅她的少將身份？——是啊，十八歲的少將，多麼年輕，多麼戰功赫赫——但是她才十八歲！這麼年輕的年紀做上那個高位不正代表她承擔了太多了嗎！她是能承受這麼多責任和榮耀的人嗎？日瓦戈，你是負責她的醫師之一，你知道她的精神有多脆弱。
屠格涅夫：索爾仁尼琴成了「七名背叛者」中的一員，至今沒人能把他帶回來。未來如果娜塔莎選擇了背叛這個國家有人能控制她嗎？就算能，那代價也一定是極其慘痛的！——那可是「戰爭與和平」，只要是在戰爭中就絕對無敵的異能！我不想有一天需要親手用冰錐刺入她的心臟，所以為了控制住她，現在就應該把一切危險掐斷在萌芽裡！
屠格涅夫：她就不該被放出國！她這樣脆弱的精神狀態在外會遇到什麼危險因素誰都不知道，而對常人來說不算什麼的事情，對她可能就會成為點燃一切的火焰！
阿赫瑪托娃：冷靜些，伊凡。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但請稍安勿躁，事情還沒發展到最可怕的地步。
屠格涅夫：我認為應當取消娜塔莎的一切職位，杜絕她與外界的交流。既然她的親人都沒了，以後也不能再允許她談戀愛。與之相對的，可以大幅減少娜塔莎對外承擔的任務——這個國家的超越者又不是只剩她一個人了！
克雷洛夫：你太極端了伊凡·謝爾蓋耶維奇！娜塔莎是人，不是囚犯！而且就算是囚犯也有資格享受人所應該享有的一切情感！
屠格涅夫：那放任她談戀愛的結果是什麼？之前她結婚了，後來把人殺了。納博科夫也是個超越者，妨礙娜塔莎把他殺了嗎？
茨維塔耶娃：……那是美國的間諜，殺了就殺了。
屠格涅夫：哈！難不成娜塔莎是因為他是間諜才殺他的嗎？！是因為那傢伙騙了她！而且我在他們結婚之前也早就說了，就算再怎麼是真愛也不應該在娜塔莎十四歲的時候娶她為妻，可你們誰把我的話聽進去了？超越者就算有時候能無視法律，但這種事情能一樣嗎？
屠格涅夫：整整五年了，娜塔莎的姓氏不可正視、不可直言，以任何方式記錄下來的名字都被扭曲——誰想到納博科夫臨死前異能還會升級？但現在知道了有什麼用？而且現在說什麼殺了就殺了，早幹嘛去了！
屠格涅夫：朋友們啊，別再掩耳盜鈴了！我已經多次警告過你們，而事實也證明了我是正確的！如果這次還不聽我的話，你們將來一定還會後悔！
——私聊：日瓦戈與肖洛霍夫——
肖洛霍夫：老伙計，娜塔莎的情況怎麼樣了？
日瓦戈：司令……娜塔莎的精神狀況的確很糟糕了。
日瓦戈：我早就說過，娜塔莎的精神領域一無所有——她沒有自己的人格，我們應該培養她產生好的人格然後再讓她為祖國而戰，而不是讓她一直生活在戰爭和殺戮中。戰爭無法催生人格，在死亡的澆灌下也不可能長出純白的花朵。她今日的精神崩潰，是我們所有人逼出來的啊！
肖洛霍夫：老伙計……
日瓦戈：這一次我真的想聽聽司令您的想法。
肖洛霍夫：……尤利啊，你這讓我怎麼說呢？我們從年輕時一起報名參軍，我們從來都知道戰爭的殘忍和可怕，如果可以，我們都想把戰爭終結在我們這一代，讓未來的孩子們在和平中長大……但這隻能是夢想。只要國際上還有其他國家存在就不會有永遠的和平，只要還有利益爭奪就還會爆發戰爭。如果你想聽，那我跟你說句掏心窩的話：娜塔莎的異能太好用了，這是世界上唯一一個以「戰爭」為名的異能，它是專為戰爭而生的！沒有人能放過她的異能不用，不光是我，彼得總統也不會放手，三軍總司令都不會放手……娜塔莎的異能是能夠點燃人類野心的異能，只要她還在，就算沒有戰爭也會讓人想要發動戰爭，因為戰爭帶來的不只是死亡和親人的悲痛，還有利益……巨大的利益。
肖洛霍夫：如果可以，我也想讓娜塔莎幸福，這是我由衷的期盼。
肖洛霍夫：但是……她絕不可能被放置不用。她太重要了，如果哪一天面臨我和娜塔莎的生命需要二選一的危機，那麼我一定會放棄我的生命，即使我是陸軍總司令。而且不只是我，如果面對選擇的是彼得總統，總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任何一名總司令也會有同樣的選擇。
肖洛霍夫：讓娜塔莎能夠作為人被對待，是我唯一能為那個孩子做的了。
日瓦戈：……
日瓦戈：我不贊同您，但我也不能說您的話沒有道理。但即使我不能反駁您，我也不能贊同您。
日瓦戈：總之，這一次也請原諒娜塔莎吧。不管如何，那個孩子已經很辛苦了。
——私聊：屠格涅夫與茨維塔耶娃——
屠格涅夫：你們要怎麼處理娜塔莎？
茨維塔耶娃：……這是機密，我無從告知。
屠格涅夫：哈哈哈——是束手無策吧？
屠格涅夫：那可是無敵的宰主！
屠格涅夫：你難道真的認為娜塔莎適合做三部長之一？就算她是那個男人的孩子又怎麼樣？而且那個男人可是被國家下令殺死的，她對這個國家真的會有感情嗎？
[茨維塔耶娃已下線]
第28章
——戰爭是什麼？和平是什麼？
戰爭是暴虐的心情, 和平是平和、仁愛、包容。
戰爭是死，和平是生。
戰爭是動，和平是靜。
戰爭是混亂, 和平是秩序。
戰爭是統一, 和平是自由。
戰爭是戰鬥，和平是平和。
戰爭是勝敗，和平是共存。
戰爭與和平是一對對立的概念, 是一個硬幣上的兩個面, 矛盾而統一，對立卻共存。
人類文明自誕生以來從未有一刻停止過戰爭, 也未曾有一刻停止了和平。
戰爭孕育著和平, 和平孕育著戰爭。
所以戰爭狀態與和平狀態可以被同時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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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夢裡回到了那個下午，只要低頭就能看到懷抱裡年幼的女孩。
過去開朗無比的女孩兒、從未停止過笑容臉龐, 如今因為缺氧和失溫變得青白如鬼, 從前神采奕奕、擁有無盡熱情的眼眸失去了光彩，灰暗死寂。
她正走在通向死亡的單行道上。
「現在的陽光對你來說已經是比針刺還可怕的東西了吧, 為什麼還要曬太陽？」我姿勢溫柔地抱著她，聲音很平靜，好像正在要死的不是和我有無比緊密的關係的人。
「陽光、喜歡……沒光也……」女孩艱難的發出聲音, 那幾乎全變成了氣音。
「冷嗎？」
小女孩已經說不出話了，她微微點了點頭。
我將裹緊她的被子上拉到了脖子的位置。
「還能呼吸嗎？」
她的表情已經呈現出了極度痛苦的模樣。
呼吸這麼激烈的運動, 哪是她這樣的身體能承受的了的。
……很痛苦吧。
清甜的空氣、柔和的光線、怡人的溫度、萬千生靈千奇的聲音……這些令人幸福快樂的一切好的事物此時都變成奪命的利劍和毒藥。
這樣美好的生命卻只有短暫的一年。
明明是那樣開朗的性格，偌大的世界還有很多很多未曾見過……一切都在一年後的今天戛然而止。
強大與衰弱，年輕與腐朽，矛盾的特徵同時出現在這個年幼的生命身上。
只是幾分鐘。
女孩兒幼小的身體呈現出缺氧的青紫色。
她被無力工作的肺活生生的憋死了。
她的臉還是那麼可愛, 頭髮還是那麼柔軟，但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再也不會出現光明。
她的表情平靜, 一點也不猙獰……因為她根本無力張大嘴巴或者皺起眉頭，只能無力地接受死亡的命運。
薄紗窗簾過濾後的陽光柔和而溫暖，我坐直身體，讓眼前的人們取走了女孩兒遺留下來的身體。
金色的陽光晃了晃眼，眼前的世界驀地像是萬花筒乍現了許多泡沫。
在這晃眼中，小女孩兒的臉變成了一個赭發少年的臉。
一樣充滿年輕人旺盛的生長能量，一樣腐朽的即將邁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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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塔莎睜開了眼睛。
長久的非正常昏睡讓她的視線難以對焦，她所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
娜塔莎維持著睜眼的動作沒動，過了快半分鐘時間，她才眨了一下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白色的枕頭，白色的器械……白色的世界。
「！！！！！！」
娜塔莎驚恐地試圖坐起身來，卻發現四肢都被皮帶牢牢禁錮，身體也像打了肌肉鬆弛針一樣使不上力，腦袋也不如往日靈光。
但娜塔莎的異能不是肌肉鬆弛能阻擋的，只要還有意識，她就是無敵的存在！
戰爭狀態賦予。
空氣與手臂進行「戰爭」，推動手臂做出預設的動作，在外人眼中就是她自己在操控身體。
——有多久沒有這麼使用異能了？
能負擔數十噸重負壓的特質束縛帶被撐得發出聲響，聽覺正在恢復，她聽到從不遠處傳來的急忙趕來的聲音。
日瓦戈才剛休息下沒多久，但他不敢睡踏實，所以一聽見不對的動靜，通過視頻監控看到娜塔莎的異樣就趕緊趕了過來。
「娜塔莎！你不要激動！剛才你在睡夢中出現了自.殘行為我們才將你綁起來的！」他在輸入門上的密碼時急切地對門內說道。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娜塔莎的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毫無理智，只有暴虐和憤怒！
「娜塔莎！你冷靜！……安東，你快過來！！」不只是房間，整棟房子都開始出現震顫，不用日瓦戈呼喚，草木皆兵的契科夫已經立刻驚醒並往這邊趕。
契科夫展開異能穩固住了所在的地面和樓宇——在趕來的路上，他詫異地看到安娜·阿赫瑪托娃竟然也到了這裡。
「！」只要看到這個同伴，他就本能地有點不太好的預感。
但下一瞬，他強行說服自己放寬心態，更重要的是控制住娜塔莎不要再爆發。
——應該還沒到最嚴重的地步。
娜塔莎被固定在床上，有限的視野能看到日瓦戈驚慌的表情和阿赫瑪托娃憂鬱凝重的臉。
還有床邊露出了紙片的一角，那似乎是一張寫有內容的紙張。
她看見了他們，但又像是沒看見他們。
她的臉上沒有理智的光輝，持續的掙扎發出巨大的噪音。
她開口了，聲音像是在吼叫，像是在痛斥：
「人類……又想要做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想要切開我的頭顱，看我大腦的樣子嗎？？！！！」
「想要切除我的小腦嗎？！」
「想要取走我的肺葉嗎？！」
「想要摘除我的心臟嗎？！」
「想拿走我的胃嗎？！」
「……我已經不會……再成為……牢籠裡的困獸了！！！！！！！！！！！！」
日瓦戈等人被娜塔莎嘶吼的內容驚呆了。
所有人都被娜塔莎的動靜所吸引，被人忽視空氣處，某處空間驀地爆發出強烈的光芒！
日瓦戈：「！！！安東！！！」
人類的反應無法及□□速加劇的爆炸速度。
他的聲音被淹沒了。
在史無前例的巨大爆炸中，所有的一切都泯滅了！
【戰爭與和平】將空氣壓縮至極致，最終，爆炸的空氣將方圓八公裡的一切都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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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呈拋射狀散發。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切慢慢恢復平靜。
塵埃落下。
渺無人煙的西西伯利亞某地，契科夫控制著【套中人】將頭頂上方的殘垣推開，從直徑幾十米的深坑裡慢慢找路走上去。
向上爬的路上，他首先找到了日瓦戈醫生，幫他把身上壓著的石板推下去——有點費勁。
日瓦戈垂頭坐在原地的模樣就像是個普通的老頭，他的頭被碎石劃破流了血，但他像是對自己的傷勢感到了不可思議，恍惚地抬手摸摸頭，然後將手舉到眼前看那順著地心引力流下的鮮血。
似乎這樣他才相信他真的受了傷。
在不久以前，就在他的注視下，他身上的金光閃爍幾下，然後就像斷了電池的機器一樣後繼無力地消失了。
日瓦戈和契科夫相顧無言，阿赫瑪托娃從側方慢慢走過來。
她的表情一如平常的憂鬱，看著毀滅的什麼都不剩下的土地，臉上的悲憫和哀嘆更勝。
「安娜——很高興看到你也沒事。」契科夫拉起來日瓦戈醫生，慶幸地說道。
「安東啊……」女青年話音的嘆息在空氣中悠悠迴盪，「娜塔莎她不見了。」
「……」契科夫沒有說話，他預估到了。
「娜塔莎是以為……我們要對她做人.體實驗嗎？」日瓦戈顫抖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當契科夫轉頭看去時，正巧看到這位醫生落下的眼淚，「早知道她這麼恐懼醫院的樣子，我們就不該把她放在那個房間……」
「上校，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為了娜塔莎的健康和安全，我們必須將她放在監控器旁邊監測她的身體情況。」契科夫連忙安慰道。他知道這位老者一直將娜塔莎如親生的後輩一樣關心和疼愛，看到娜塔莎這麼激烈地反抗，尤其是如今生死不明的現狀，日瓦戈先生絕對是最痛苦的那個。
「……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情況，上校您不要氣餒。娜塔莎她可能……只是離開了。」
娜塔莎的精神狀況糟糕到做過除了尋死以外所有能做的事情。
但她是否曾經有過尋死的念頭他們誰都不能確定，尤其是在剛才那個場景。
契科夫不能完全斷定，但不只是他，所有人都不能肯定地說娜塔莎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娜塔莎對任何事情似乎都沒什麼偏向性，可以喜愛，也可以憎恨，因為她沒有喜愛，也沒有憎恨。
就像現在，他們同樣誰都不能肯定娜塔莎是選擇了自殺還是利用爆炸逃走……因為就連娜塔莎都不能肯定自己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吧。
因為，她的人格是「虛無」。
阿赫瑪托娃撿起曲譜。
那就是曾經放在娜塔莎床邊上的紙。
作為超越者的異能產物，除非娜塔莎有意針對它，否則力量的餘波不能損毀它——好歹阿赫瑪托娃也是一名超越者。
如娜塔莎猜到的那樣，她確實是作為保險栓被投放到娜塔莎身邊的。
這也代表著俄國對娜塔莎發出了不好的信號。
安娜·安德烈耶夫娜·阿赫瑪托娃，異能【安魂曲】。只要同時存在曲譜和安魂曲就可以將人變成二維生物，永久封印入曲譜裡。
就算是宰主被封印成二維生物後也無法逃脫，因為她的異能也變成了與三維世界不同的二維產物。
阿赫瑪托娃秋水般的眼眸望向天空。西西伯利亞的天氣還是這麼冷，冰雪世界中，灰塵落盡的天空顯得格外透亮。
「娜塔莎失蹤的事情，我會在國家杜馬上提出。」阿赫瑪托娃聲音溫柔，「為了人民，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契科夫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而日瓦戈則並不關心之後的麻煩。
因為——
娜塔莎向著那個極限之處，又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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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
同樣的髮色，和昏睡中的女孩兒像是倒模出來的完全一樣的眉眼。
是娜塔莎「心心念念」的哥哥。
曾經爛熟於心、如今卻變得有些生疏的那個稱呼從他口中吐出：
「——娜塔洛奇卡。①」
「你過得不好嗎？」
第29章
屋外是冰天雪地, 常年不化的千年凍土。屋內有溫暖的壁爐，火舌撩過木柴發出零星的「嗶喀」聲。
躺在床上的娜塔莎看起來睡得不是很安穩。潔白的被子包裹住臉頰，襯得那張精緻的小臉看起來更小巧了。被子下的身體緊緊地蜷縮成一團, 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姿勢。手無意識地捏著被角, 讓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緊，驅逐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涼氣。
壁爐裡，木柴燒斷砸下的一聲悶響叫醒了這個沉睡的姑娘。
柔和的橙色暖光並不刺眼, 屋裡傳來松樹特有的松香味。
娜塔莎慢慢睜開眼睛, 鴉羽般的長睫毛顫了顫，睜開了一半的眼簾。
每次醒來, 她都需要花幾秒鐘時間收拾大腦裡快速奔湧過的海量信息。
這一次也不例外。
在這短短的幾秒鐘時間裡, 她也認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娜塔洛奇卡，睡得還好嗎？」
那是一個有些低沉的聲線, 但聲音的主人卻似乎很溫和。
娜塔莎動了動頭看到了他。她的床邊坐著一個少年, 少年手上拿著書，翹著一邊的腿將書抵在膝頭上, 靠著旁邊暖人而不刺眼的光芒閱讀書上的文字。
視線上移——他的背有些駝，身形瘦削，在燒著柴火的房間裡還穿著略厚實的毛衣——大概是有貧血一樣的毛病, 而且身體不太好。
娜塔莎在他的臉上停了片刻。
黑色的頭髮，紫色的眼睛, 如同倒模一樣複製出的一模一樣的眉眼。只看上半張臉，他和她是完全一樣的，而下半張臉的線條則略有不同，因為少年不管怎麼說都畢竟是男性。
紫葡萄一樣的兩雙眼眸對視在一起, 沒人收回視線。少年的嘴角噙著笑意，少女的下半張臉被被子擋住。
娜塔莎張了張嘴, 曾經掛在嘴邊的稱呼她卻一時叫不出來，最後吐露出來的名字卻是：「……費多卡。①」
娜塔莎盯著他，眨了下眼睛，遲疑著又喊了一遍：「——你是費多卡？」
陀思妥耶夫斯基放下膝頭上的書隨手放到床頭櫃上，伸手碰了碰娜塔莎的額頭，然後把被子拉下去些把她的臉整個露出來：「娜塔洛奇卡，不要用被子擋住鼻子。」
娜塔莎定定地看著他。
[「小娜塔洛奇卡，不要把臉埋在被子裡，鼻子要露出來哦。」在一模一樣的背景中，七歲的費奧多爾站在亮光鋪滿了的窗戶前笑吟吟地低頭看向賴床她。]
她沒有阻攔費奧多爾的動作，垂眸，像是思索了什麼，然後她抬頭，又與他對視。
她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之前輕飄飄地決定去看十多年未見的費奧多爾，而現在她忽然有了一種腳踏實地感覺——她要去見的是費奧多爾……是她的哥哥。
「費多卡……」她像是只會喊這個名字了，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她從被子裡伸出一雙熱乎乎的手，握住費奧多爾拉被子的手。
「你的手，好涼。」躑躅良久，她竟然說出的是這句話。
費奧多爾好笑地彎了彎眼睛，「是娜塔洛奇卡的手太熱了。」
他回握住娜塔莎的手，歪了歪頭：「娜塔洛奇卡睡得還好嗎？喜歡這裡嗎？」
「嗯。」娜塔莎說話的時候仍然直直盯著費奧多爾，她沒有因為他的問話就下意識東張西望周圍的環境——因為她在睜眼的一瞬間就觀察完這裡的環境了。
「這是我們小時候在明珠公館裡一起住的房間的樣子吧。」娜塔莎慢慢道。
「嗯。」這次回答的是費奧多爾。和娜塔莎清澈的紫葡萄眼眸不同，他的眼睛暗呦呦的，讓人看不清深處的模樣。他時常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這讓他更顯得高深莫測、滿肚詭計。
雖然像是同一個模具復刻出來程度的相似，但兩個人站在一起就能清楚分辨出來誰是誰。
然而——就是這樣一雙深不可測的紫眼睛，在另一雙眼眸的注視下卻變得不那麼詭譎難辨。
他似乎也在努力敞開胸懷對待她，這是十多年都未曾做過的事，比他人生的一半還長的時間，即使是多智如他也顯得有些生疏。
娜塔莎對著他眨了下眼睛，驀地笑了：「——費多卡，我來找你了。」
「嗯。」
「我在橫濱等了你好久。」
「辛苦了。」
「你知道我來了，為什麼躲了這麼久？」娜塔莎抱怨道。
費奧多爾不接黑鍋：「娜塔洛奇卡才是吧——當年我們的約定是一輩子不再見，為什麼突然來找我？」
「……騙子。」娜塔莎笑著罵他。她笑得更大了些，大聲說，「因為學校畢業就要去旅行，所以我就來看你了！」
「我出門前做了報備，所以克格勃開始關注你的情報了！」
「唔……」費奧多爾露出了頭疼的表情。身為情報販子以及幕後黑手的魔人先生是非常不希望被有關當局關注的。
娜塔莎露出惡作劇成功般的開心，嗤嗤笑了起來。
看著笑得很大聲的娜塔莎，費奧多爾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還是任性的『娜塔洛奇卡』啊。」
那是家人們對娜塔莎滿含愛意的謔稱。因為是生長在陽光下的孩子，作為幼女又有家裡所有人的寵愛，娜塔莎就是大家喜愛並深深寵愛的「任性的娜塔洛奇卡」。
但在聽到這個稱呼時，娜塔莎的笑聲戛然而止。那雙紫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一瞬間面無表情。
費奧多爾沒有對她的情緒劇變嚇到，他無辜地反問：「要起床嗎，親愛的娜塔洛奇卡，我給你準備了早餐。」
娜塔莎看著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嗯。」
娜塔莎起床洗漱，沒人再對剛才的插曲說什麼。
娜塔莎是精神方面和常人不一樣，將剛才的事拋在腦後。而費奧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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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ulibiac。」娜塔莎略帶驚訝地看了一眼費奧多爾，後者微笑著回望她。
她坐下來，看了一眼左手邊的茶杯，裡面是綠茶，旁邊有白糖。Coulibiac是一種用薄餡餅皮包裹著豐富餡料的傳統俄羅斯餡餅，在娜塔莎面前的Coulibiac應該是有魚肉、熏肉、洋白菜、土豆和雞蛋。Coulibiac旁邊是白吐司、果醬，在往旁邊看，水果有新鮮的草莓、藍莓，湯飲有紅菜湯和捲心菜湯，還有鹹牛肉、干鹿肉、醃黃瓜、檸檬、肉凍等等。
非常豐富的餐品，作為早餐來說。
但作為曾經是大公的羅斯托夫家，作為這個國家的寡頭之一，這樣的餐數非常正常。
「……」娜塔莎見到曾經他們家餐桌上的菜餚，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這是你做的？」娜塔莎垂眸，視線正對著Coulibiac。
「嗯。」陀思妥耶夫斯基微笑著一同入座。
他注視著娜塔莎，看她沒說話，沉默地拿起刀叉，忽然又突兀地將手裡的叉子扔到盤子上發出一聲脆響。娜塔莎閉目皺眉，用手用力揉了揉眉心，郁燥的神色在她眉眼間一閃而過。她深呼吸幾下，胸膛上下劇烈起伏，臉上泛起一絲紅色。
她皺著眉睜開眼睛，重新拿起刀叉，將餡餅切開，手拿起一邊，咬下一角輕嘗。
……娜塔莎
費奧多爾收回視線，沒人知道他心裡劃過了怎樣的念頭。
他沒著急吃，語氣輕緩地問：「怎麼樣？」
「不太一樣。」
娜塔莎嚼著餡餅說道。
羅斯托夫這個曾經的貴族家庭教出來的孩子不會在嘴裡含著東西的時候說話。
費奧多爾眼角輕顫一下：「是嗎，可能是離開太久了，我都忘了母親做的味道了。」
是的，這是按照他們共同的母親塔莉婭·羅斯托娃的手法嘗試復刻的Coulibiac餡餅。羅斯托夫家族有許多不外傳的秘密菜譜，但塔莉婭·羅斯托娃女大公曾經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料理就是Coulibiac餡餅。不過像是作為平衡一樣，她做的Coulibiac遠超常人的美味。
聽了這話娜塔莎覷了他一眼，嗤笑他：「騙子。」
她不緊不慢地說：「我們的頭腦這麼好。不過才十幾年，哪裡就能忘了。」
「你覺得是哪裡不一樣？」費奧多爾沒有被拆穿的侷促，他沒有回答娜塔莎的話，反而拋回一個問題。
娜塔莎垂眸看著餡餅裡的餡料，沒有看他。
「……哪裡都不一樣。」她淡淡道。
可能是鹽撒得少了一點，蔬菜放得多了一點，烤餡餅的火候長了一點，魚肉切得大小不一樣……每一處一點點的差別綜合起來就幾乎變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餡餅。
娜塔莎的話音落下，餐桌上的氣氛似乎一下子變得有些不同起來。
娜塔莎沒有理睬餐桌上微妙的氣氛，她平靜地細數自己不滿意的地方：「我不要綠茶，要伏特加……我都回俄羅斯了，我要很多很多伏特加。我不喜歡紅菜湯，所有酸口的東西我都不喜歡。」
「肉凍我要吃Kholodets。」
「我討厭Vinegret，聞一下都不喜歡。」
「……總之我可以不吃飯，但我必須要伏特加。」
費奧多爾平靜地眨了一下眼睛，臉上的微笑不變，語氣溫和地說：「——不可以哦，娜塔莎。」
「早餐不可以喝酒。」
回應他的是娜塔莎面無表情的注視。
第30章
娜塔莎定定地看著他, 淡淡道：「——可以了，費多卡，智力測試到此為止吧。我只是瘋了, 又不是傻了, 還要再試探我嗎？我的耐心不是很好。」
費奧多爾但笑不語。
精神方面和常人不太一樣的娜塔莎沒有轉彎抹角的好耐心，她單刀直入：「連我都算計上了……費多卡，你想幹什麼？」
那雙和她一模一樣的紫葡萄似的眼眸一眨不眨直直盯著她, 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 沒人能通過他的表情看出他內心的想法。
娜塔莎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你想利用我幹什麼？」
費奧多爾終於開口了，他微笑道：「——沒有。什麼都沒有。」
娜塔莎仔細看著他表情, 收回打量的目光後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情：「在這個問題上你倒是出人意料的誠實啊……」
但這個回答不免令人匪夷所思。
所以娜塔莎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你什麼都不想做？」
費奧多爾, 輕眨一下眼睛，緩緩道：「——什麼都不做。」
娜塔莎笑出了聲：「你把我弄來這裡, 卻什麼都不想做？」
她強調似的指著自己, 「你把『宰主』弄到你的秘密基地裡，你就算是去偷了俄國的核.彈庫都沒這麼離譜！——你卻說你什麼都不想讓我去做？」
在娜塔莎笑著的、嚴厲的目光注視下, 費奧多爾微笑著點頭，然後道：「沒有什麼是必須讓娜塔莎去做的，如果你不想來, 你就不需要過來。」
善於計謀和話術的費奧多爾竟然也如此地善於打直球。
這下子換做是娜塔莎沉默了。
她思考了好幾秒鐘才緩過來，她慢慢道：「——我不想來, 就不用幫你？」
費奧多爾又是一點頭，笑容不變：「你不想來，就不用過來。」
娜塔莎又是沉默了好幾秒。
像他們這樣智慧絕倫的腦袋，幾秒鐘時間裡所過的情報流是常人難以計數的恐怖量。
費奧多爾看起來像是猜到了娜塔莎在想什麼, 他也知道娜塔莎知道他看出來了，但他仍然毫不畏懼地坦蕩著讓娜塔莎注視自己。
娜塔莎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來：「……為什麼？」
費奧多爾好笑了一聲, 像是聽到娜塔莎問了一個傻問題。
「我說過的吧，從一開始就是娜塔洛奇卡想來見我的，我可是遵守著諾言不曾去找過你。」
「……但你也有順水推舟。」娜塔莎和費奧多爾心知肚明從橫濱時起就有費奧多爾的手筆，更別說她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他的秘密基地裡。
織田作之助的任務是費奧多爾在背後操控的，目的是將娜塔莎扯進渾水裡，而娜塔莎也如計劃般參與進了魏爾倫和中也之間的故事。一開始是有些好笑和新奇，畢竟她很久沒遇見和她智力相當的傢伙了，她以為這是哥哥給她的初見考試。後來嘛，和織田作之助結識，她又希望這名友人能在這個世界裡安全長久的活下去，就跟著走下去看看哥哥想搞什麼名堂。
——只是後面的失控大概真不在費奧多爾的預料之中。
但後續裡，俄國派超越者來將娜塔莎帶回去也在費奧多爾的備用計劃裡，最後娜塔莎精神失控炸了實驗室在內方圓幾里的土地也是他設想到的發展，甚至及時調整好計劃，安排了人手將她掩人耳目地轉入地下運送到他面前。這樣一來娜塔莎在明面上失去了蹤影，沒有了克格勃的視線，他便能成功與她會面。
這一切看似是她在行動，實則是他在操控——娜塔莎對這樣的手段熟悉極了，他們已故的克格勃間諜頭頭老爸應該能在九泉之下含笑而終了。
費奧多爾的智謀和手段都高超的令人脊背發寒，但娜塔莎與他一樣聰明，只不過是生性怠惰，對世界的主動參與性不高，無所謂地隨波逐流罷了。
她也想看看他到底有什麼籌劃。
在經過這麼一系列的布局後，費奧多爾竟然告訴她其實他什麼都沒有計劃，並沒有想利用她達成任何目的，單純地只是滿足她的願望讓兄妹二人見上一面……這是多麼荒謬的說法。
但最瘋狂的不是這個。
最瘋狂的是，他說的是真話。
娜塔莎：「……」
費奧多爾看著娜塔莎沉默中透著點嚴肅的表情，臉上微微有些無奈：「……娜塔莎。」
娜塔莎：「……不是，這太荒謬了，我們羅斯托夫家的人竟然都是瘋子？……不行，我不能相信。你看，媽媽她是正常的，聽說外祖父也是正常的，咱們大哥也是正常的……」
費奧多爾微微加重了語氣：「娜塔莎。」
娜塔莎停止了絮叨，她面無表情地回望費奧多爾——他貌似精神狀況也不正常了的二哥。
費奧多爾拿妹妹沒辦法，無奈地摸摸娜塔莎的頭：「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啊，我的娜塔洛奇卡。」
「我是你的哥哥。」
「就算我有想要做的事，但一切的前提是，我希望你能開心和幸福。」
「『娜塔洛奇卡是生活在陽光下的孩子，是不能適應在暗地裡如老鼠般遊走於縫隙中的生活。』這就是當年我和父親為什麼沒有帶走你的原因，你忘了嗎？」
「所以啊，」費奧多爾輕聲道，他紫葡萄色的眼眸第一次顯得如此透亮清澈，似乎還有一道不甚明顯的光芒，「你為什麼會覺得十幾年後我又會帶你走進你不喜歡的生活呢？」
娜塔莎按在餐刀刀背上的食指痙攣似的顫動了一下。
「在你心裡……我是什麼？」娜塔莎聽見自己的聲音，大腦一片空白。這是第一次她被動地失去了推算能力。
費奧多爾：「雖然可能永不相見，但依舊是親愛的妹妹。」
「還有呢？」娜塔莎聲音囁喏道，臉上露出一絲哀求，「我想聽。」
費奧多爾收回了放在娜塔莎腦後的手。他看著娜塔莎的眼睛認真道：「我從三歲起隨父親一起出任務，在席捲世界的戰爭中幫著父親讓天地風雲變動。我眼中的世界是充滿罪孽和人性扭曲的禱文，善並非不存在，但其存在本身只是為了讓惡凸顯更惡。」
「我所見之世界皆為惡，我亦如此——而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費奧多爾說完，眉眼微怔，拿來手帕：「……為什麼哭了，娜塔莎？」
費奧多爾並不是在撒謊。
娜塔莎知道當年的娜塔莎完全配得起這樣的評價。
那是一個天真無邪、善良開朗、對生命熱忱、對生活熱愛、如精靈一般心靈純淨、是托爾斯泰心中作為幸福、生命與善行具現的女孩兒。
在《戰爭與和平》中沒有人不喜歡她，登場的幾十號角色也無法掩蓋其光芒，是百萬字蜚聲世界的文學巨著中當之無愧的女主角。
如果說太陽給人溫暖，直視它卻炙熱而刺眼，那麼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羅斯托娃就像汩汩流淌的清泉，就像天邊皎潔的銀月。
清泉解人乾渴，清爽沁人卻不寒冷；月光撒滿土地，照亮四方卻不炙手。
同樣的，沒有人會不喜歡娜塔莎·羅斯托娃。她有愛她的爸爸、媽媽、大哥米什卡、二哥費多卡，是家裡「任性的娜塔洛奇卡」。
即使是羅斯托娃家因政鬥失敗和父親失勢門庭冷落，昔日的舊友也只是遠離，沒人口吐寒語。
這樣一個精靈一樣純真靈動的女孩，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羅斯托娃——死於異世界，享年九歲。
這個世界的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羅斯托娃在十歲當年，被她取代。
活下來的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是一個誕生自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羅斯托娃的存在。她什麼都沒有，只有活下去的意志……和曾經搶奪來的身體，還有本該屬於她的世界、她的同學、老師以及在那個世界的一切。
「……我不是你的光。」娜塔莎用手沾了沾臉頰，表情平靜著垂眸，看到指尖不甚明顯的水痕。
「還有，不要惺惺作態。」娜塔莎平靜地抬眼看向費奧多爾，對他的故作疑惑嗤之以鼻，「——你明明心知肚明。」
費奧多爾難得一見地有點心虛似的摸了摸鼻子，在娜塔莎毫無波動地注視下「嗯」了一聲。
作為世界一流的情報販子、前克格勃間諜頭子爹手把手教出來的魔人君，已經通過自己的手段探聽了那日橫濱戰場上發生的事情。
布爾加科夫銷毀了探員手中的情報是不錯，但已經被另外記錄下來的情報卻不會消失。
的確，費奧多爾知道娜塔莎話語的意思，也可能是此世間第一個窺見當年娜塔莎突發性精神失常背後真相的人。
——眼前的娜塔莎不能完全被定義為是他的妹妹。
這是……來自異世界的娜塔莎。
但她又的確是他的妹妹，因為兩者的存在是融合了，而不是誰取代了誰。
費奧多爾突然笑了，用手握拳擋在唇前，似乎笑得真情實意。
娜塔莎面部表情地看著他，半晌後微微蹙眉：「……你笑什麼？」
「我不該笑嗎？」
「你有什麼是應該笑的？」
「娜塔莎你啊。」
「你為什麼笑我？」
「笑你——因為太聰明，所以不能像愚人擁抱虛假的快樂。又笑你太過執念反而想不明白，不如聖愚通透純淨。」
娜塔莎被他笑得不爽地皺了皺眉，臉上的郁燥一閃而過。驀地她又眉頭舒展，神情中隱隱露出一絲歡快，也跟著笑了一聲。
「你真是……」娜塔莎閉了閉眼睛，心情回歸平靜。但曾經被一絲真切的開心所沾染過的心田，上面的印記卻沒那麼容易消散。
「說說吧，你都知道了多少。」
「嗯……六七成？」費奧多爾摸摸下巴，估計著道。
「是哪裡沒想明白？」
「你。」
費奧多爾聲音平緩地說：「如果你很想讓我回答這個問題，那不妨先回答我這個問題。」
「——你是哪個的你？」
「我」是誰？
曾經一旦觸碰就會引起娜塔莎激烈反應、通常會有郁燥、煩悶、憤怒等不同情緒發生，甚至能導致其精神失常的可怕問題。
娜塔莎聽到費奧多爾的話卻反常地絲毫沒有失控或郁燥的表現。
她輕笑一聲，以一種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平靜情緒說：
「——我是娜塔莎·瑪絲洛娃。」
「一個曾經是誕生自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人格側面的人造人，出生時的人格式為5082行代碼組成的程序式。」
「搶奪了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身體苟活於世的精神體。」
「與此世的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融合後的存在。」
「我的人格不屬於我，我的靈魂不同於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我的身體已經崩潰，屬於我的世界、我在社會上達成的一切社會關係都在我們融合之時歸於泯滅。」
「——對了，我搶來的身體也不屬於我的世界的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
「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的身體，從一開始就丟失了。」
駭人的寂靜中，娜塔莎微笑著反問費奧多爾：
「你說『我』是誰呢？」
「費多卡。」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16
第31章
越是失去什麼, 越是追求什麼。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
失去了視力的人將追求復明作為畢生之願，即將死去的人才意識到生命的時光短暫易逝。
痛苦的人追求幸福，不自由的人追尋自由。
而娜塔莎——她是如此地渴望擁有自我。
有欲望就有弱點, 掌握弱點就是掌握命門。
魔人讓痛苦的人得到幸福, 於是收穫了一名忠心的手下；讓不自由的人找到自由的希望，然後獲得了一名追隨他的朋友。
給小人物獲得名利的希望，給仇恨的人埋下復仇的種子；既是糖果, 又內含毒藥。
魔人控制人心的手段一向高超而毒辣。
娜塔莎將自己最大的弱點暴.露於他眼前, 魔人先生……會選擇抓住嗎？
「——你不應該從我這裡尋求答案，親愛的娜塔洛奇卡。」費奧多爾輕笑著將娜塔莎額邊翹起的碎髮撥到耳後, 而娜塔莎就這麼怔怔地看著他, 「從我這裡獲得的答案就能令你滿意嗎？」
「——這是唯一一個只有你才有資格回答的問題。」
「你不告訴我嗎？……哪怕是哄騙也好，你不告訴我一個答案嗎？」娜塔莎紫葡萄色的眼眸在日光的照射下晶亮透徹。即使是來自天邊的光, 卻也像是點亮了她的眼眸。
「我不行, 老師不行，父母不行——誰都不行, 這是唯有你才有資格回答的問題。」費奧多爾說，「沒有任何人能代替你去定義你是誰。難道父母說娜塔洛奇卡要做個好孩子娜塔洛奇卡就要做個好孩子嗎？不是，是娜塔洛奇卡就是個好孩子, 所以父母才會讓你做個好孩子。」
「娜塔莎是少將對嗎。那麼娜塔莎喜歡做一名少將嗎？——可能喜歡，也可能不喜歡, 因為這是工作和職責，並不代表你的本心如何。下屬或許稱讚你是稱職的將軍，敵人或許詆毀你是惡魔，但這都是外人的評價。真正的你是什麼樣子？娜塔洛奇卡, 那只能是你對自己的定義。」
「呵呵……」娜塔莎輕笑一聲。
娜塔莎垂眸：「你覺得什麼能夠確定一個人的存在？」
「身體？靈魂？人的自我認知？還是人在社會中所構建出來的身份關係？」
費奧多爾沒有說話，他起身走到娜塔莎身旁, 單膝跪地與她平視，抱住了端坐的娜塔莎。
「辛苦了，妹妹。」
他什麼都沒有說，卻像是說了一切。
——辛苦了，妹妹。
沒有順勢而為，沒有利用，只是作為兄長和你對話。
——辛苦了，
不需要站在國家的一邊，不需要站在人類的一邊，不需要站在世界的一邊。不是因為是同伴所以被接納，不是變成敵人就要被消滅。
——妹妹。
選擇繼續好也好，選擇變壞也好，她無原則地被接納，因為他們是親人。
若是以後她的理念和他的立場相違背，他就要考慮是否要因為親情而反叛自己的立場；即使堅持了自己的理想，無論如何他都會希望能保存她的生命。
他的懷抱永遠會向她打開，而她……一直以來追尋的就是這一個無條件向著她的懷抱。
「即使如此，你還認為我是妹妹嗎？」娜塔莎從費奧多爾的懷抱中掙脫開來。過分貧窮的人對於善良的贈與總是不敢大膽接受，必須要小心翼翼地尋摸過後、確定它的安全的、不會突然消失的，她才能慢慢嘗試伸出一隻手去觸碰。
娜塔莎睜著眼睛，水氣凝結成圓滾滾的珠子一顆一顆向下落下。她的眼睛看不清了，但她執著地看著他。
「如果無法定義自己，為什麼你就認定你不是我的妹妹呢？」費奧多爾溫柔地反問。
娜塔莎：「……」
「唔，那我這麼問吧，」費奧多爾沉吟一下，然後微笑道，「娜塔莎沒有一個名為費奧多爾的哥哥嗎？」
「有的。」娜塔莎回答的很快，「我一直都有一個哥哥叫做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他比我大三歲，有著和我一樣的眉眼，髮色也都繼承了媽媽的黑色。我們在我五歲時就分開了，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但是……我可以嗎？」
費奧多爾摸摸娜塔莎的後腦勺。
她聲音中的顫抖越來越明顯，她顫抖著抬起雙手，放在費奧多爾腰側，「我……真的可以嗎？」
「你是我的妹妹，娜塔洛奇卡，這是此世間最毋庸置疑的事情。」
娜塔莎拽緊了他的衣服，埋首於他的胸膛。
在費奧多爾抱住她許久後，她終於回抱了哥哥。
——這是娜塔莎第一次對此世界做出了回應。
曾經，娜塔莎還是名為喀秋莎·瑪絲洛娃的克隆人時，在三歲那年發出了自己作為人類嬰兒時的第一聲啼鳴——她想要活下去，她不能接受自己在不知緣由的身體衰敗中永遠死去。她要活下去，即使殺死別人，即使去搶奪同為自己的身體。
如今，娜塔莎作為擁有社會關係的人類認可了自己於此世的根基——她是費奧多爾的妹妹，費奧多爾是她毋庸置疑的哥哥。未來即使立場相悖，即使哥哥成為必經道路上的阻攔，她都無論如何想要保存他的性命。
——我回來了，哥哥。
在這個世界中，她無論如何都希望能活下去的人，費奧多爾是一個。
——我終於回來了，哥哥。
娜塔莎在費奧多爾的懷裡發出了不像是成年人而像是嬰孩一樣的嚎啕大哭聲。
她像是將五歲時就被迫離開了家庭的庇佑的痛苦和委屈傾瀉了出來。
這一次，她的委屈有人傾聽。
這一次，她身邊有家人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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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乖乖地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杯溫暖地奶茶。
身後十幾米處，早餐的餐桌被一名被哥哥稱為「伊萬」的少年打理著。
這是他忠心的手下，那個伊萬自稱樂於被主人所用。
……已經如此毫無顧忌地展露黑暗面了嗎？
構成娜塔莎這個存在的基底之物是名為生命和幸福的化身，如果是之前娜塔莎看到這樣不將人當人而是作為工具利用的手段，她一定會毫不客氣地嗤笑他、辱罵他，因為他這樣的行為礙她的眼了。
但現在，娜塔莎異常地保持了沉默。
「和我聊聊天吧，哥哥。」娜塔莎淡淡道。
聽到自己被稱為「哥哥」，費奧多爾心裡突然生出了一種略感榮幸的情緒。
有著貓咪一樣精緻美麗面容的少女從張牙舞爪、見誰撓誰的野貓被馴化成了溫柔的、可憐兮兮盯著你的小貓，該怎麼說呢，只要是個人就會有一種自豪的成就感混雜著「真的是對我的嗎」「我好榮幸啊」的情緒吧。
為自己腦補的情況逗笑了，費奧多爾莞爾道：「你這樣急切地暴露所求可不好，這會成為你對別人弱點的，娜塔洛奇卡。」
娜塔莎顯然並不在乎。除了人格缺失外，她還是毋庸置疑的俄國最強。
「其實娜塔莎你早就有了名為自我的人格了。」費奧多爾微微一笑。
「！！！！」娜塔莎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差一點捏碎茶杯。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娜塔莎用那雙和他一模一樣的眼眸瞪著他，「如果你想用洗腦的手段對我，我可是會打你的。」
費奧多爾一僵。
就算是被馴化了，這也是爪子鋒利無匹、打遍歐洲無敵手的散養娜塔莎貓貓啊。
他輕咳一聲，稍稍認真了些：「娜塔莎覺得『自己』並不存在，是因為作為底基的人格不存在嗎。」
娜塔莎：「……」
「建造房子前需要打地基，地基不牢樓宇就建不高，地基不穩樓宇就會倒塌。人格是對世間萬物認知的總和，情緒、情感、邏輯、認知都可歸納在人格中，而人格是一切對世界觀點的總和。」
「娜塔莎認為自己沒有人格是因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對嗎？」
「……你是覺得它已經存在了嗎？」娜塔莎剛才哭了一場，嗓子有些啞。
她皺眉，想聽他會說出什麼話來。
「不是覺得。」費奧多爾突然轉而問她，「你是九年前來到這裡的嗎？」
「………………嗯。」她似乎不是很想在他面前談及她不是這個世界的娜塔莎的話題。
他眨了下眼睛，口中的話題又忽的一下轉了回去。
「嬰兒出生於世，心思純白，無善無惡，無知無識。隨著身體的長大，嬰兒的大腦發育出記憶的能力和思想的能力。而後，一方面是父母的教導，一方面是自我對世界的探索，人的人格是後天才產生的、又過很久之後才固定的。」
娜塔莎又「嗯」了一聲。
「娜塔洛奇卡啊……」費奧多爾嘆息一聲，「你這麼聰明，為什麼卻在這個問題上想不明白……你太執著了，執念蒙蔽了你的大腦。」
娜塔莎半垂眼簾，蝴蝶翅膀般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費奧多爾此時是將腿搭在另一條腿上的坐姿，他的手指在膝蓋上點了點：「——如果說，九年前的你是帶著純白和虛無誕生的嬰兒，九年後的你當然已經不再是嬰兒了啊。」
娜塔莎恍若雷擊。
顫抖了許久的茶杯，終於在掉到地上之前被娜塔莎放到了茶几上。
「你……你是說？」
「可我對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認知觀點啊！」
「我不愛人類，我也不恨人類。我不恨這個世界，卻也不愛這個世界。」
「『我要為國家效力'——這是刻在我的人格式中的代碼。『我不喜歡殺人，但我也不排斥為國而戰』——這是屬於娜塔莎·米哈伊洛維芙娜的思想。我用理智消除了人格式的一切，我又粉碎了娜塔莎·米哈伊洛維芙娜的靈魂，如今的我是與娜塔莎·米哈伊洛維芙娜的靈魂碎片融合後的娜塔莎·瑪絲洛娃。」
「真正屬於我的什麼都沒有啊——葉卡捷琳娜·瑪絲洛娃①什麼都沒有啊！我只有生命和想活下去的意志——只有這個意志才讓我真的成為一個人。」
「……即使聽了你的話我也依舊感覺到我對這個世界毫無情感……如果反社會也是一種人格，我的人格只是無。」
費奧多爾平靜道：
「你想否認你擁有這九年間的記憶嗎？」
「你認為你之後所締結的關係都是假的嗎？」
「所有人是以此世的『娜塔莎·米哈伊洛維芙娜』來看待你，可他們認識此前的娜塔莎·米哈伊洛維芙娜嗎？」
「娜塔莎……出生時的人類對世界都沒有愛恨，長大後人才會有愛恨。」
「人類天然存在情緒，情感卻不天然存在。」
「娜塔莎，」他輕聲道，「你只是還太小了。」
娜塔莎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動了動嘴唇，低下頭，費奧多爾只能看見她包括垂下的眼眸在內的上半張臉。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的笑聲從小變大，顯然被他的話逗得不行。
「哥哥，可真有你的啊！竟然說我……哈哈哈哈……說我只是太小了！」
她捧腹大笑，笑得哭了，哭得笑了。
「我太小了……」
娜塔莎擦掉眼角溢出的眼淚。
「——算了，這一次姑且相信你吧。」
第32章
「哥哥知道羅斯托夫事件嗎？」娜塔莎突然問道。
「嗯。」
「那件事之後伊萬·彼得給我找了十五個世界最頂級的心理學家和哲學家想要治療我……對了, 伊萬·彼得你還有印象吧？」
「當然。」
「我們的父親的得意門生，他最出色的學生，誰知道他後來能去做了總統——克格勃也算是臉上有光了, 竟然出了一個總統。」
「嗯。」
「這位總統先生找了十五個心理學家和哲學家給我, 結果你猜怎麼著？」娜塔莎嗤笑一聲，「呵呵，他們想讓做我的學生——你說好笑吧, 他們都還不如我！」
「哥哥也比他們厲害多了。」
費奧多爾挑了挑眉, 而後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眼前劃過了一絲深思。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就是無需太多贅述。
娜塔莎懶洋洋的聲音說：「這個世界的文化水平真的爛爆了, 哲學、心理學、政治學、歷史學、文學、藝術……統統爛爆了。」
娜塔莎嘲笑這個世界。
「這一點也不奇怪。」
「因為——」
「那些本該去寫書的人, 都去打架了。」
「那些本該去思考這個世界的人，沒有出現。」
「那些本該引領國家和社會變革的先進思想, 全都沒有。」
「伊壁鳩魯, 沒有。修昔底德沒有。拉斐爾，沒有。」
「羅素, 黑格爾，笛卡爾，統統都不存在。」
「莎士比亞, 他該去寫書！寫戲劇！去成為英語文學的宙斯！……做什麼『戰場暴君』！？」
「伏爾泰，他該是歐洲的良心, 用他的思想去引導法國，讓法國去引領歐洲，讓思想發生革命！」
「以前被哥哥你殺死的格林兄弟——他們應該寫出來全世界孩子們的童年，而不是成為【殲滅】的製造者——太荒謬了！」
「歌德——他最可笑了！他的《浮士德》應該是令世界膜拜, 而不是讓世人聞之色變——什麼人類的惡，哈哈哈哈！！」
「還有馬塞爾·普魯斯特, 他也去打架了，哈哈哈哈——我還在戰場上碰到過他——哈哈哈哈哈！！！」
「我想想，還有什麼……」
「還有，」
「娜塔莎·羅斯托娃，應該是天真無邪、活潑熱烈的貴族家的女孩兒，卻在現實裡被人綁走去做人體實驗……安娜·卡列尼娜，本該是那樣熱情如火、對生命真誠、對自我堅持、讓世界為之震撼的女性，卻成了一個可悲又短命的人造人，生命之火未曾燃放就被澆滅。」
「——你說可不可笑？」
娜塔莎好似瘋言瘋語一樣說著沒人能懂的話。費奧多爾目光深邃，微笑的表情很好的隱藏了他眼底的銳意。
一個好似在隨便說著，一個好似在隨便聽著。
娜塔莎笑出了眼淚，她抹抹眼角：「倒是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窮困潦倒，身患癲癇，被流放西西伯利亞……但無論怎麼樣，他都有一個米哈伊爾哥哥，還有一座『死屋』。」
「……米什卡？」費奧多爾挑挑眉，第一次在娜塔莎說話時搭了話。
「對哦，米什卡哥哥。」娜塔莎在沙發上歡快似的晃晃小腿。
費奧多爾沒再說話，他露出微笑的表情表現出聆聽的姿態。
娜塔莎手肘支在沙發扶手條上，無聊地轉過頭來。
她停頓了少傾，卻沒有再提那個話題。
她開口淡淡地道：
「構建人格這種事情我不是沒做過……但那又如何，後來的我又什麼都沒有了。」
「又一次的，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做這些的意義是什麼呢？人的起跑線是出生，終點線是死亡。所有人都會死，那麼過程有什麼意義呢？……哈。」
「要對這個世界做出反應真的好累啊……累到我不甚至在思考，我一定要有『我』嗎？」
「如果說現在的我是出生時純澈無物的嬰兒，那我真的有長大的一天嗎？」
她的聲音裡沒有了多少期待的心情。
費奧多爾輕聲問她，好似怕嚇到她一樣：「有很多次嗎？」
「大概像是神一樣。」娜塔莎對著自己冷嘲一聲，「聖靈，聖子，聖父……神說，『與我同行』，於是死去的人從地獄中歸來，作為溫順的羔羊依偎在主的身旁。啊，我已經成神。」①說著如此狂妄的話，她的聲音平靜無波。
「哥哥，你呢？你想做什麼？」
費奧多爾動了動眼眸，他聽到娜塔莎問他想做什麼——這很令人驚訝。
娜塔莎對世界缺少參與的主動性，對萬事都持以無所謂的態度。
——殺人？不太喜歡。
——救人？一定要嗎？
大概就是這樣。
娜塔莎竟然問他想做什麼，這證明，她對這個世界開始有了參與度，她開始關心這個世界裡的人的想法。
她對這個世界有了好奇心。
「消滅罪惡。」費奧多爾說。
「……唔。」娜塔莎不置可否。
「異能就是罪惡本身——娜塔莎覺得呢？」費奧多爾反問。
「……我記得有一名生物學家說，在生物漫長的演化過程中如果發展出了足以殺死同伴的致命武器，那麼為了生存下去，就必然會發展出另外一種足以阻止它危害族群的社會禁忌。②在人類社會中，它叫道德。但如果有一天，有一種武器發展的速度之快超過了人體基因的進化……人類的基因中也就沒有與之相匹配的禁忌，這種武器就足以摧毀這個社會。」
娜塔莎說完，看著費奧多爾，聲音清晰地說道：「異能，的確就是這樣的存在。」
一個以異能力衡量國家排名的世界，一個靠對比人口基數占極少數的異能者決定國家話語權的世界——多麼畸形的存在。
政府不再是權威，異能者的戰爭動輒以城市做幕布——多麼畸形的存在。
一個孩子有異能就能主導戰場，靠殺死超越者就能結束世界性的第一次異能者大戰的世界——多麼畸形的存在。
一個一個人的異能就能抹除一個國家，靠一個人的異能就能掀起第二次異能者大戰的世界——多麼畸形的存在。
極少數的異能者是群星，幾十億的普通人只是承載群星的背景板——多麼畸形的存在。
是異能讓這個世界變成了畸形的存在。
人類的文明不適應異能的存在，異能是獨屬於人類文明之外的異物。
異能掉進了人類文明裡，攪得人類文明扭曲變色。
費奧多爾的心底劃過了一道淺淺的激流，不大，但在平靜無波的精神湖水中卻十分明顯。
娜塔莎贊同了他。
當然，她是他的妹妹，他們有著一起生活的童年，有著一樣聰明的大腦，學著一樣的知識。他經歷過的事情她同樣知曉，他所想的一切她也有同樣的感覺。
……但怎麼說呢，有同樣想法的人可能有很多，但妹妹還是不一樣的存在吧。
如費奧多爾所說的那樣，妹妹就是妹妹，是家人。
就算是黑暗世界裡鼎鼎有名的死屋之鼠的首領，他也不是天生斷情絕愛的人。他有家人，一對相愛的父母，敦厚的哥哥，可愛的妹妹。在這個黑暗淤泥的世界裡，家人就是希望的存在。
而天真無邪、如精靈般靈動活潑的娜塔莎，是他童年所窺見的屬於這個世界的光。
「那麼，你願意來到我身邊嗎？」費奧多爾向娜塔莎伸出了手。
他是怎樣的心情？
是期待的嗎？
「——和我一起消除這個世界的罪惡。」
娜塔莎看著這隻手。
她又抬眼，直直看著費奧多爾。
一樣繼承自母親的髮色。
相似到如同倒模出來的眉眼。
——是哥哥。
哥哥說，和我一起消除這個世界的罪惡吧。
一秒鐘，
兩秒鐘。
娜塔莎抬起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裡。
她聲音懶洋洋的，卻帶著一絲新奇和有趣：「——好啊。讓這個世界回歸普通與真實吧。」
「也省的我得擔心哪天有了一個嬰兒樣子的『哥哥』。」她毫不客氣地打趣哥哥。
費奧多爾低低笑著，目光溫和地看著她。
他反手握住了娜塔莎：「謝謝你，娜塔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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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別的最後，娜塔莎像是才想起來似的落下一句：「對了，橫濱的那個少年，哥哥不要動他。」
「嗯？」費奧多爾有些好奇。
「我在橫濱有個朋友，所以別把他牽扯進來了。」
「我知道了。」費奧多爾答道。
他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同樣的，娜塔莎也沒管他說可以還是不可以。
她只是在告知他。
娜塔莎知道哥哥在五常裡都有棋子，她身上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尤其她的姓氏被【洛麗塔】異能強行修改成「納博科夫」，無法以任何方式記錄和表達，作為親哥的費奧多爾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他也一定知道了那名究極的反異能者的存在。
那個人的能力看來真的很特殊啊，費奧多爾思索著。
可惜了，這樣一個人卻不能收入手中……不，在特定的時候還是能發揮出不小的作用。
費奧多爾雖然口頭上沒有答應，但心裡已經是默認不能拿那個神秘異能者的能力去歐洲各國間搞事情了。
這倒不是他寵溺妹妹，而是娜塔莎作為俄國最強超越者、全世界保五爭一的最強超越者之一，她的話不會是懇求而只是告知。即使他不同意也無妨，她也有的是辦法保下橫濱這片土地和生活在那個城市裡的那個少年，以及她重要的友人。
娜塔莎的軍銜是她實打實打出來的，她的國家高層身份是她自己爭出來的，羅斯托夫家在俄國的家產是她奪回來的，她強大的異能力是屬於她自己的。她如今所有的一切權力、地位、金錢、力量都是來源於她自己，而不是依賴於她以外的任何人。所以，她就是權力本身，她就是力量本身。她說的話，他可以不認同，甚至可以反對，但她要做的事情同樣不需要他的同意，他想反對她，必須先打敗她才能扭轉她想要的結局。
——即使是成為了家人的娜塔莎貓貓，也還是那個打遍歐洲戰場無敵手的宰主貓貓啊。
第33章
日本, 橫濱市。
距離那日那場驚天動地的災難已經過去一週時間，這片差一點覆滅的土地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災後重建工作。
由於事發之處是距離市中心很遠的橫濱郊區，那日的災難並沒有造成很多經濟上和人員上的傷亡, 算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
那天的事情被人們當做了一場天災, 沒有什麼人去追尋事件發生的真相，死傷者的親屬好友也很快對著未來懷抱希望地繼續生活下去。
這是所有人都喜聞樂見的發展，因為沒有人希望三個超級大國之間的爭鬥被人們發現。
幾乎沒人還記得龍災之後還有一場萬千人同時陷入狂暴的異能災害。
因為所有人都陷入狂暴, 喪失了當時的記憶。
沒有人因【戰爭】而死傷。娜塔莎主宰了這片土地, 卻沒有殺死這片土地上的任何一個人；傷者，都被【醫生】治癒。
娜塔莎在這場混亂中幾乎沒有存在感, 後來又有克格勃出手抹除情報, 最後只有少數耳目靈通的勢力知曉這次的戰鬥還有第三國的勢力加入。
娜塔莎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因為她是「無」的存在。她企圖說服自己憎恨人類, 卻不能肯定自己真的憎恨人類。因為憎恨, 她應該消滅人類；因為並不肯定自己的憎恨，所以她沒有殺死任何一個人。
她大概也是預料到了日瓦戈和契科夫他們的到來吧。因為她「失控」了, 所以俄國肯定要把她帶回去，而要把她帶回去，就一定會是他們。
她也想測試自己是否存在堅定的「憎恨」, 那不如就以昔日的「同伴」為測試對象吧——她是否真的要消滅一切，包括這些「同伴」。
若是明確了自己的憎恨, 幾十米高的海浪也足以吞沒這片土地上全部的人類；若是自己仍然不曾生出自我，那過往所做的一切都仍可挽回。
如日瓦戈不斷告誡的那樣，娜塔莎也在謹慎地不越過那條不可挽回的底線。
在明確真正的自己之前，她不能讓自己失去選擇的餘地。
她可以自己選擇去做壞人, 但不能是隨波逐流地被逼成壞人。
——因為什麼都沒有，所以就算是試探都如此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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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龍災的黑炎焚燒出的大洞外, 這裡並沒有太多需要填補的東西。
曾經存在過的廢棄工廠正好一併被清除，裡面曾經存在過的某具屍體也在幾萬度的高溫下被汽化成了空氣。
政府僱傭的工程隊正在給郊外的土地栽種新的樹木。那是生長速度非常快的品種，不出意外的話不過五六年這裡又會恢復一片鬱鬱蔥蔥的綠色。
「還是什麼都沒找到嗎？」一個穿著日本傳統和服的男人面色凝重站在龍坑旁，對著前方面容年輕的青年問道。
「只有大火……抱歉，山頭先生，我、唔……」青年年紀輕輕就戴了厚厚的眼鏡，此時卻因為讀取到的記憶神情痛苦地攥緊雙拳。讀取焦黑土壤中的歷史就是如同作為土壤置身於當日的烈焰中，極度的高溫不僅燃燒了空氣，就連空間都一併扭曲。
土地沒有知覺但人卻有。
即使是及時退出也只是感受到的痛楚沒有難受到不能接受。
被記憶中的烈焰炙燒過後，青年嘴角下的黑痣襯得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辛苦了，坂口君，還讓你想辦法在港口黑手黨出來。」種田山頭火語氣嚴肅道。
的確，坂口安吾作為異能特務科的間諜被按插在身懷眾多重大機密的前軍醫森鷗外身邊，本來是在港口黑手黨秘密且封閉的洗錢所裡工作。但因為一週前的龍災，他竟然被秘密徵調回來一次，因為異能特務科判斷這次的情報優先級遠遠超過森鷗外。
——暗殺王魏爾倫可不會讓人失去意識陷入狂暴，只有精神系的異能者才有這樣的能力！
而精神系的異能者，向來是危險等級最高的一類異能者！
橫濱是與首都東京毗鄰的城市，日本作為東道主哪怕是被迫的也是知道了這次事件有不為人知的第三國勢力加入。除了法國的通緝犯魏爾倫和來緝拿魏爾倫的英國警探亞當，還有另一個國家的勢力介入。
就是不知道這個勢力是來自哪裡，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而正是懷抱著這樣的疑問，日本的高層人士才羞恥地狂怒——他們的地界上發生了數個國家間的爭鬥，他們竟然連事件的全貌都不曾掌握！
而且橫濱市當時已經淪陷，身在橫濱市的異能特務科根本沒有得到任何有效情報，而橫濱市之後，差一點就是首都東京的淪陷啊！
——是的，日瓦戈和契科夫通過布爾加科夫的【瞬移】魔法來到橫濱完全繞過了日本政府，畢竟當時事態緊急根本來不及辦正式手續，再者俄國也並不希望自家「喀秋莎」的失控宣揚得人盡皆知。
休息了片刻，坂口安吾勉強剛回復了精神，便不得不回去港口黑手黨：「種田先生，我目前在港口黑手黨的工作不能離開太久。為避免意外發生，我必須要回港口黑手黨了。」
「……看來只能這樣了。」種田知道此事再著急也沒用。龍獸掀起的一場大火將這片土地上所有的信息都燒的一乾二淨。
此事仍然是一個未解之謎。
「我聽聞，港口黑手黨在龍災期間有過對全體異能者大規模的集結行動，他們應當是參與了此次事件。我現在仍然是在負責洗錢的相關工作，之後我會盡力調去情報室，我會試著從港口黑手黨這邊入手探索當時的情報。」
「此外——」坂口安吾停頓了一下，他似乎是覺得自己將要說出來的話很反邏輯，所以說出口前格外慎重，「我的異能是讀取物品的記憶，確切來講，是以物品的視角體驗曾經經歷的歷史。在通過土地的感知、以一種非人類的感知模塊體驗歷史時，我似乎感受到在龍炎裡有一種非常規存在的存在。」
種田山頭火疑惑：「非常規存在的存在？」
坂口安吾推了一下眼鏡：「沒有實體，沒有意識，無法感知，無法識別——但在作為土地時的確能感受到有存在著某種存在物。」
「就像是……」坂口安吾遲疑著說，「……就像是，人類死去的靈魂一樣的存在。」
「不是集體的，而是一個的。」
「一個像是人類已死靈魂的存在，一個【死魂靈】。」
坂口安吾收拾好物品放入隨身攜帶的文件包裡，夾在腋下。他沖種田山頭火稍稍鞠躬，然後返回了港口黑手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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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超越者聊天室】
克雷洛夫：國家杜馬在15號就要舉辦全體會議了吧。
契科夫：娜塔莎失蹤的事情勢必會被拿來討論……這樣一來，我們所有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阿赫瑪托娃：娜塔莎失蹤不僅意味著國家失去了一個重要的國防武器，如果更壞的情況發生，就是我國增加了一個十分危險的敵人……娜塔莎在戰場上對同伴留情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這代表她可能在立場上偏向於不危害俄國，可這不確定性很大，因為她是娜塔莎。
阿赫瑪托娃：超越者都是國之重器，過去的，現在的，或者是將來的——我們不能坐視強大的超越者一個個隨意背離國家。娜塔莎的失蹤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
阿赫瑪托娃：此外，娜塔莎負責的是位於西部的也是最重要的前線領地的防禦工作。波蘭那邊已經傳來異動的情報，德國目前還不算安穩，而這次不僅是法國，就連英國也開始有了很多小動作……瑪蓮娜，你那邊有什麼消息了嗎？
茨維塔耶娃：目前情報太少，我們無法判定娜塔莎的去向。而且……【洛麗塔】被解開了。
茨維塔耶娃：娜塔莎現在的姓氏是「羅斯托娃」——諸位，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契科夫：……
日瓦戈：……
托爾斯泰：娜塔莎……
阿赫瑪托娃：明白，我們必須要考慮娜塔莎可能已經亡故的可能性。這樣一來，前線部分的軍防要動了。接下來，國家的預算要多一點投入在前線，並且要考慮超越者的布防問題。
肖洛霍夫：的確。
肖洛霍夫：正巧我要對你們說這件事，難得這次大家在線上聚集的這麼齊。
肖洛霍夫：阿廖沙·尼古拉耶維奇，如果之後的情況變動不大，接下來會由你接替娜塔莎的崗位。另外，安東（契科夫）和伊凡（屠格涅夫）要換一下，如果阿廖沙那邊出現了情況，安東你就去接應他。
托爾斯泰：要上戰場了嗎……明白了，司令。
契科夫：要從東邊轉到西邊嗎？……好的司令，三天內我會處理好法院的工作，然後就去與伊凡·謝爾蓋耶維奇換防。
[戰爭都去死吧已上線]
（一瞬間，聊天室內的聊天記錄為之一停，整個聊天室充斥著氣氛古怪的靜默。）
[戰爭都去死吧改名為戰爭與和平]
戰爭與和平：人聚得好全啊。你們是在討論我死後的事情嗎？
戰爭與和平：我請的假應該還有兩週，下週我就回俄國。
（所有人都在下意識懷疑起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第二反應是，這真的是娜塔莎本人上線的嗎？）
日瓦戈：……娜塔莎？你真的是娜塔莎嗎？
戰爭與和平：嗯。
日瓦戈：你現在在哪裡？
戰爭與和平：橫濱市。
（有那麼一瞬間，日瓦戈、契科夫和肖洛霍夫都因橫濱這個不吉利的名字以及對它的ptsd而面孔抽搐了一下。）
戰爭與和平：仔細想想好像之前沒有怎麼玩到。遠東的風景還挺別緻的，之後我打算去伊豆泡溫泉。有人最近沒任務想來玩嗎？我出錢。
（除了日瓦戈以外沒有任何人說話，聊天室裡所有人都在被這個怎麼看都過分正常到「不正常」的娜塔莎弄得滿臉懵然。）
日瓦戈：娜塔莎你……是想要去泡溫泉嗎？
（日瓦戈感覺到了震驚，因為娜塔莎竟然對泡溫泉產生了興趣……她對某件事物產生了好奇和興趣！）
戰爭與和平：嗯。
戰爭與和平：或許明天就去。
戰爭與和平：你們有誰最近沒任務想來玩嗎？我出錢。
第34章
所有人都對著這個過分正常反而不正常的娜塔莎大跌眼鏡。
——這真的是娜塔莎嗎？
——娜塔莎失蹤之後做了什麼？為什麼變得這麼「活潑」了？
——而且, 娜塔莎失蹤之後竟然就這麼平平無奇地、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上線告訴他們下週她就回國？
因為娜塔莎的精神問題，大家都習慣了她和普通人不太一樣的表現，比如過分的隨心所欲, 不在乎制度規定, 不在乎禮儀尊卑；比如脾氣暴躁並且愛罵人，又比如偶發性精神失控。
但是，在一走了之攪得國內風雲湧動後竟然如此風淡雲輕地登陸聊天室和大家聊天, 這或許的確不合人之常情, 但娜塔莎是娜塔莎，所以他們驚訝的不是這個, 他們的驚訝是在於娜塔莎竟然表現出與往日截然不同的、近乎開朗的性格。
有人已經去私聊技術佬布爾加科夫去核查娜塔莎的身份了, 但顯然不用同伴提醒，小機靈布爾加科夫已經去核查登陸者IP, 以及這個「娜塔莎」是不是真的娜塔莎。
【俄羅斯超越者聊天室】
戰爭與和平：滾, 布爾加科夫。
戰爭與和平：布爾加科夫，您如果再不撤走您的【法師之眼】, 我保證您的信用卡再也不能用分期功能。
布爾加科夫：！！！
布爾加科夫：親愛的娜塔莎，我已經關閉了【法師之眼】，請放過我的信用卡！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
戰爭與和平：呵呵。
戰爭與和平：學什麼不好, 學資本主義的那一套。
布爾加科夫：朋友們，已經確定過身份了。
布爾加科夫：……雖然不知道資本主義是什麼意思, 但銀行都是你開的，怎麼想也該是你比我更過分吧！
戰爭與和平：呵呵。所以我才覺得這個世界毫無希望。
（娜塔莎的話顯然被同伴們理解為了另一層含義，而以他們的角度去理解娜塔莎的話自然讓所有人本就敏感的神經又跳了一下。）
阿赫瑪托娃：娜塔莎，歡迎回來。
阿赫瑪托娃：但我還有一個問題——你還憎恨著這個世界嗎？
契科夫：安娜, 這些問題等娜塔莎回來之後再說，先讓她好好玩吧。
戰爭與和平：沒必要這麼小心, 契科夫。
戰爭與和平：憎恨？談不上。我只是從來沒喜歡過這個世界。
戰爭與和平：剩下的以後再說吧，我朋友來了。
[戰爭與和平已下線]
契科夫：？？？
布爾加科夫：！！！
屠格涅夫：等等！！剛才的那是娜塔莎？！
屠格涅夫：娜塔莎什麼時候有朋友了？！！！！上帝啊！！！！
（所有人都能透過屏幕想像出屠格涅夫現在大驚失色的表情，這位可是對娜塔莎談戀愛和交友保持堅決否定的態度。）
屠格涅夫：瑪蓮娜！你都不管管嗎？！！
茨維塔耶娃：有事，先下了。
[茨維塔耶娃已下線]
在橫濱這邊，娜塔莎坐在欄杆上，手撐在兩邊隨性地晃著小腿。
「——阿作，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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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為什麼會回到橫濱，事情還要從前天前說起。
那是娜塔莎來到費奧多爾這邊的第三天。
那時的娜塔莎剛對費奧多爾的理想表達了贊同，但她並沒有反叛俄國，相反，她的立場仍然立足於俄國這方。她沒有加入「死屋之鼠」，也不知道天人五衰，她只是單純地決定幫哥哥而已。
只是將「異能」的元素在這個世界消除而已。沒有了異能難不成這個世界就要崩潰嗎？這世界上占據絕大多數的仍然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類，這世界本就因普通人而精彩，也應該因普通人而絢麗。
如今的世界是一個以異能力衡量國家排名的畸形世界，沒有異能後，各國間排名會迅速洗牌，或許會爆發新的世界性戰爭——人類總是在衝突中前進。但衝突不會持續太久，因為人類的科學已經發明出了另一種逼迫人類冷靜下來的武器——核.武器。
和平孕育著戰爭，戰爭孕育著和平，這是人類永遠無法擺脫的罪孽循環。所以，讓人犯罪的是上帝，而人是無罪的。
娜塔莎見識過不曾擁有異能的世界，也知道這樣的世界該以怎樣的規律運行。所以，在迅速的國家洗牌中她不認為俄國會失去現有的優勢，而且她的存在本身依然是俄國的一部分，比拼經濟實力、思想革命、文化創新……有她的輔助，俄國會迅速在新世界中站穩腳跟，並主導建設新的秩序。
她並沒有什麼野心，也沒有什麼讓俄國成為世界霸主的念頭，她只是順應她在人類社會中所處的位置負擔起應該履行的職責，而履行職責的結果就會得到如此結果。
身為少將，她會保證俄國國民的安全；作為俄國的寡頭，她會讓俄國富強；作為克格勃的三部長之一，她會讓危險被隔離在俄國境外。
她操縱過政.治，所以要幫助國民過上更好的生活。她控制過輿論，所以會讓人民不被喉舌愚弄。
——「不能以為你好的名義對你隱瞞真相」，這是娜塔莎還是喀秋莎時在學校裡唯一真正學到的真理。
娜塔莎在過去的九年裡的確做過很多事，然而一切行為的出發點……不過是下意識想回到這個家庭最初時的樣子。
那時的她再次睜開眼睛——母親已經故去，父親和哥哥不知所蹤；家庭分崩離析，家產被奪走了八成，政治地位一蹶不振。
什麼都沒有了，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在一開始就失去了身體，後來又親手殺死了靈魂。人格是虛假的，世界和一切社會關係都盡數泯滅。
喀秋莎的人格已經不在，隨著娜塔莎·瑪絲洛娃人格誕生的就是【復活】異能的消失。
她不能讓她記憶中的家庭也變得一無所有。
所以，她要把羅斯托娃家重新變回了五歲那年時的樣子。
以她的聰明才智，在政治和金融上未逢敵手；以她的異能和戰場上的功績，少將之位實至名歸。
於是有了今天這位俄國寡頭羅斯托娃家族的家主、陸軍少將娜塔莎·瑪絲洛娃。
即使是決定瞞著俄國所有人將全世界拉入無異能的新世界，娜塔莎也不認為自己是背叛了俄國。
有異能是這個世界最初的模樣，卻不一定是最正確的發展；失去異能，也未必是最美好的狀態。但是，人類本就是在不斷的錯誤中崎嶇蜿蜒地走下去。她的選擇不需要任何人給予肯定，也沒有人能居高臨下地對她進行允許。
既然如此，她改變世界的基本格局就不是能被稱為「罪惡」的行為。
選擇的自由交給人類，至於對還是不對——讓上帝去做裁判吧。
作為幫助哥哥的報償，娜塔莎要求哥哥給她提供阿蒂爾·蘭波的行蹤和情報。
費奧多爾莞爾：「是要殺了他嗎？」
娜塔莎道：「現在的話——有點懶得去殺他了。」
費奧多爾好奇：「你連他都不憎恨了嗎？」
娜塔莎撇了他一眼，伸了個懶腰：「你不是說我還沒長大，還太小了嗎？」
她涼涼道：「小孩子哪有什麼愛恨情仇。」
費奧多爾「噗嗤」笑了出來。
就在兩人談話時，一雙手突兀地在兩兄妹面前的空氣中出現。
就只是一雙手，沒有人，沒有身體，沒有頭顱——不是在地上，而是懸浮在空中。
它不是僵死不動的，反而積極地在周圍的空間摸索，但碰到的都只是空氣。
——這是近乎恐怖片場景的一幕，但兄妹倆都表情不變，絲毫不為所動。
「呦吼——————」就像突然出現的雙手一樣，一個聲音在空中傳來，卻讓人找不到發生點。
聽聲音是個年紀不大、和費奧多爾差不多年紀的青年，聲音活潑又俏皮，似乎專門過來逗人開心。
按理說這樣安靜的空間裡突然出現另一個人的聲音就算光是本能也會投去目光，這就是人類名為應激性的反應。
但娜塔莎不為所動，她只是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塊小甜餅。
而費奧多爾也沒抬頭去看，他揉了揉額角，似乎是有些頭疼。
娜塔莎和費奧多爾都沒有理他，但那位先生卻不是能乖乖等在那裡的好孩子。
那位先生又冒出一顆頭來，看位置就是在雙手的上方。他眨眨眼睛，似乎沒想到故意突然發出聲音的自己竟然沒有嚇到任何人。
他慌亂地捂住嘴巴，左看看娜塔莎右看看費奧多爾——他們竟然真沒一個人理他！
果戈里先從上半身開始，然後從傳送空間裡整個走了進來。一隻大頭突然冒到娜塔莎臉旁極近的位置，金色的眼瞳①直勾勾注視她。
任何人被冷不丁地從這麼近的距離注視應該就會嚇一跳了吧！
——但讓果戈里失望的是，她竟然還是沒有反應！！！
「哦呀哦呀，小丑先生的喜劇表演竟然失敗了！……嗚嗚，小丑尼古萊是個失敗的小丑……」他的哭腔是如此真實，聽起來像是真的傷了心。
但冷漠的兩兄妹沒一個人心疼他。
尼古萊……
娜塔莎分了一道眼神看向果戈里。
得到了「鼓勵」的果戈里手舞足蹈地在原地轉成了陀螺，「那麼，提問——」
「我是誰呢？」
「什麼？你說我叫尼古萊？——哦呀！這個問題我剛才好像一不小心說出口了！」
「那下一個問題！——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娜塔莎視線平移，看了一眼捂著上半張臉的費奧多爾。
如果給兩個人的眼神交流配上文字，那麼就是這樣的：
娜塔莎：你的人。
費奧多爾：……
「答案正確！因為尼古萊聽說費奧多爾的妹妹來了！」果戈里腳尖輕點轉成了陀螺樣子，「因為十分好奇，所以尼古萊決定不管費奧多爾說的不可以過來特地找過來了！」
娜塔莎平靜地將目光轉回來，眼睛在果戈里銀色的頭髮和金色的眼睛上掃過。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我和費奧多爾是什麼關係呢？」尼古萊垂下頭，用高深莫測語氣似笑非笑地看著娜塔莎。
餅乾還算不錯，但是，有伏特加嗎？
娜塔莎的視線從哥哥面前一掃而過：「我要伏特加。」
果戈里：「…………？」
他一臉遭雷劈了的樣子，難以置信地顫抖著聲音說：「誒……誒誒誒？尼古萊就這麼被無視了嗎？」
真不愧是費奧多爾的妹妹呢，不過……
「上一個問題的謎底揭曉！是費奧多爾是我的摯友！~摯友的忠告應該聽從~所以我絕對不會聽摯友的話~所以，最後一個問題——」他站到了娜塔莎身後。
果戈里將兩隻手都搭在了娜塔莎的肩膀上，力度不大，卻把娜塔莎牢牢地按在原地。
他笑眯眯地俯身靠近，「——你覺得不受常俗束縛的我，是自由的我嗎？」
第35章
娜塔莎被按住後沒辦法動作, 但她並不在意。
她很有理由懷疑這個人被費奧多爾看上的原因是他那和父親相似的金銀搭配。不過，父親的金髮比他眼眸的淺金要更像金子，或者陽光。
看在尼古萊這個名字還有銀髮的份上, 娜塔莎破天荒地好心給他提醒：「——你為什麼要跟在費多卡身邊？不管你要追求什麼, 小心被這個黑心的大騙子騙得你底褲都不剩。」
黑心大騙子費奧多爾：「……」
被妹妹如此犀利地諷刺，費奧多爾能說什麼呢？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露出了拿她沒辦法的表情。
費奧多爾捂著額頭仰靠在椅背上, 轉頭看著果戈里淡淡道：「果戈里, 這次你該聽我的別過來。不過……事已至此，我也無可奈何了。」
果戈里這個名字讓娜塔莎又多看了他一樣。
竟然是果戈里……
他能成為超越者嗎？
每次使用異能時都有靠近披風的動作, 可能有一定的前置條件；使用距離應該不會太遠, 否則他不需要先傳送進房間再靠近她。從搭在肩膀上的手來看，根據手部肌肉繃緊的程度和感受到的力度進行正比計算, 他的肉.身強度只是稍有訓練的普通人。
……只是空間穿越的話就連布爾加科夫的【傳送】魔法都比不上, 希望他的異能能不負「他」的名聲，能力不止於此。
娜塔莎的回答完全是答非所問。果戈里又一次被兩兄妹默契地無視驚呆了。
「……？」果戈里露在外面的金色眼眸眨了眨, 下一秒他的表情瞬間變成了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費奧多爾的妹妹！回答的非常不按常理，完全擺脫了社交規則, 真是——太自由了！」
娜塔莎的表情瞬間消失了。
如果用動物來形容，剛才的娜塔莎是吃飽了的棕熊, 懶洋洋的，也呆呆的，對外界的反應速度很慢。而這一刻，她變成了像狼王一樣危險的生物, 面無表情地注視前方，膽小的人見之心寒, 而若是膽怯逃跑，將敵我優劣展現出來，那潰逃的獵物就將迎來獵手可怕的追捕。
娜塔莎把身側的兩隻手拿下去，平靜地說：「滾。」
果戈里發現費奧多爾的妹妹力量好大，如果他稍有反抗，怕是指骨都會被她捏成粉碎。在意識到兩人間的武力差距，果戈里乖巧地順從她手掰開的方向，將兩隻手從披風裡拿出來垂在身側。
「你好像生氣了，為什麼？」果戈里大膽地問出來，因為他要變成一個自由的存在，不受任何屬性、任何情感、任何關係的束縛，他自然也不能受恐懼的束縛。
「是我口中的『自由』讓你生氣了嗎？你討厭『自由』嗎？」他賣萌般地歪了歪頭，還帶著一點嬰兒肥的青年臉上還帶著一絲未退去的嬰兒肥，加上澄澈（瘋狂）而大膽（不怕死）的眼神，他的模樣倒是比他的真實年齡還年輕許多。
「你很看重自由？」娜塔莎平靜道，「失去腿的人最知曉能夠行走的重要性，失去視力的人最明白擁有視覺的可貴。你追求自由，因為你意識到你不是自由的？」
果戈里臉上的笑容不變。
他眼眸動了動，從上往下看娜塔莎的側臉和他的摯友費奧多爾幾乎一模一樣，沒人能再這份相似下懷疑娜塔莎和費奧多爾的親緣關係。
「從一出生就在鳥籠裡的鳥兒一直到死都不會知道自己是在鳥籠裡，也不知道外面的天空有多麼廣闊，而這世間的人類大多不知道頭顱骨束縛著人的自由意志。」他眉眼彎彎地笑著，淡金色的眼眸卻含著一絲微不可見的淚光。他像是悲傷，像是哀悼，像是憐憫。
娜塔莎語氣平靜無波：「但有的鳥發現了鳥籠的存在，所以決意振翅高飛——你想說這個嗎？」
果戈里低聲喃喃：「不愧是陀思君的妹妹呢……這世上唯有費奧多爾理解我，稱我的行為是可敬的反叛。」
「哈哈哈哈哈——被騙到了嗎！尼古萊剛才的悲傷是真的還是假的？還是說……既不真也不假？」
果戈里發出了嘻嘻哈哈的笑聲，臉上揚起明晃晃的笑容。誰也不知道剛才的表現是真心的還是這個瘋狂的小丑又一次隨心所欲的演出。
「自由」為何意？
自由是一種可以藉由自我意識決定自身行為的選擇權，由此可以延伸出哲學領域和政治領域的含義並有不同之解讀。
青年並非缺少行動上的自由。
意識上的自由？精神被操控，或者某種異能？
不。
這個青年性格古怪，怪誕而嬉笑，費多卡雖然有稱量罪惡的異能，卻不是消除異能的能力者。
如果認為這個世界有一個至高無上的意志，一種可以名為[神明]的存在，那麼就能理解青年口中所追求的[自由]了。
他在反叛神明的意志。
換句話說，他要擺脫名為人這一存在所具有的全部束縛。情感的、精神的、意志的、道德的、倫理的——所有人類所承受著的束縛。
他的體格還是人類，卻要在精神上成為自由的、不被「人」這一概念束縛的它物。
但果戈里不知道，他所拚命擺脫的，是眼前這名少女自出生以來一直想要得到的。
有些人生來就有，卻視之如毒藥，棄若敝履；有的人生來就是「無」，竭力追求的東西如同手中之沙永遠留存不足，反而不斷地在失去原本就有的。
果戈里不知道，但他不僅不知道，他還無知地去挑釁娜塔莎。
他說——
「那麼陀思君的妹妹小姐，你認為從來就有的，就不值得追求嗎？」
「——你希望得到自由嗎？」
回應果戈里，是驟然出現在他眼前的少女的一隻手，縈繞著紫色的異能的光。
那隻手握成拳，速度快到在視網中留下了殘影。
那是果戈里的身體完全無法反應過來的極快的速度！
「轟——————」青年修長的身影倒飛出去撞開了一路的家具狠狠砸在牆上，好半晌才慢慢滑落！
牆壁上，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逝。
「啪嗒-啪嗒-」煙塵散去，娜塔莎穿著的棕色低跟皮鞋鞋跟與地面敲擊發出一聲又一聲脆響，站在果戈裡面前。
不大的聲音卻一聲聲扣入心房，果戈里捂著胸口，深呼吸好幾下才努力咳出一聲。
隨著這一聲咳嗽，果戈里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整個胸膛都像是被鐵錘重擊過了一樣，果戈里眼前的黑色散去，顫顫地抬起頭。
妹妹小姐的力量……果然好大……
他顫巍巍地露出了笑容。
娜塔莎站在果戈裡面前，眼神冰冷死寂，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著果戈里。
自由？
問我希望得到自由嗎？
真敢問啊……
……如果說倫理、人格、自我意識是人類對自我的枷鎖，那麼娜塔莎就是「無」的存在。
她不愛世界，也不憎恨世界。她不愛一切的東西，也不憎恨一切的東西。
如果說果戈里所追求的是對以上所有什麼都沒有的自由，那麼娜塔莎無疑就是已經站在「自由」這條線後的存在。
「果戈里？」娜塔莎第一次叫了青年的名字，與此同時，她一隻手掐在果戈里的脖子上，把他緩緩從地面上托起卡在牆上。
受費奧多爾的安撫好不容易向正常回歸的娜塔莎的精神再一次爆發了。
「自由？你在跟我誇誇其談什麼對自由荒誕無知的認知！！」
「『自由』是什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自由』是會讓你生不如死的東西！！！」
「別令我發笑了！你這什麼都不知道還自以為是的東西！！你知道的不比廁所裡的陳年舊屎裡孵化的噁心蛆蟲多！！！」
「你覺得你的頭顱骨束縛著你得不到真正的自由？——那我幫你獲得自由怎麼樣？」娜塔莎睜大著眼睛，嘴角露出嗜血狂放的笑容。她的另一隻手靠近著那和父親的眼瞳一模一樣顏色的頭髮，
果戈里被卡著脖子抵在牆上，呼吸困難使他臉色漲紅，但他嘴角的弧度似乎一直沒有滑落。
他笑著看著娜塔莎要致他於死地的手靠近著他。
——這位出色的魔術師先生長腿一撐，腰弓反弓露出後背的空間，手臂一晃，將身上的斗篷抱住了娜塔莎卡住他脖子的左手和在他頭顱邊的右手，將雙手傳送到了十幾米外的房頂上。
魔術師先生右手拉著斗篷包裹住自己身前的空間，左手捏了捏被掐了許久的脖頸。
脖子上的肌肉非常疼，氣管像是被撕裂了一樣，幾乎是像死了一樣的疼痛。
但果戈里臉上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任何負面情緒，他一如既往地帶著歡快的笑容，看向娜塔莎的視線中混雜著新奇和驚喜——他的眼睛亮閃閃著，竟是以一種正常人難以理解的期待神情看著她。
「多麼令人驚嘆啊——」他用一種詠嘆式的腔調讚嘆著。
「您竟然是已經到達了『自由』的存在。」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17
第36章
娜塔莎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
沒有觸碰到任何的存在, 但是感受到了被陽光照射的溫暖感。
娜塔莎觀察四周景象的速度很快，餘光從窗戶裡看到了自己的雙手懸浮在比房頂略高的地方。
娜塔莎表情冷靜，長腿直直飛出一擊掃堂腿。果戈里反應也很快, 斗篷一罩將她的攻擊傳送到娜塔莎身後, 徑直踢到了自己的腰。娜塔莎的身上覆蓋著昭示無敵的金身異能，下盤也站的極穩，並未受自己攻擊的影響, 動作流暢地抽回雙手在掃堂腿後接了一個後撐地板的高抬腿, 直衝向果戈里的頭顱。後腿的剪力加上前一攻擊的慣性讓這一擊的力量變得格外恐怖，出擊速度更是眼花繚亂到令人措手不及。
果戈里不愧是自稱小丑的魔術師, 靈敏度和靈活度都遠超常人。
果戈里果斷半蹲從距離上拉開, 但娜塔莎的變招同樣靈活，膝蓋一彎方向一轉便從上向下直擊天靈蓋。
雖然動作狼狽, 但果戈里用斗篷蓋住了娜塔莎的腿擊。後方不遠處, 擺著花屏和畫冊的桌子應聲而碎。
果戈里顯然是只來得及傳送走攻擊，卻來不及調整傳送點位置。
娜塔莎再次收腿, 一個扭身下蹲長腿掃向果戈里保護上半身時下意識露出來的腳踝以下部分，而果戈里雖然手忙腳亂，但也一個翻滾避開了娜塔莎的攻擊。
而他落地的瞬間, 娜塔莎飛身過來的長拳也已經到了。
……
才不過交手三五個回合，果戈里已經開始氣喘。
他不是沒有和人動手過的新人, 但直面世界級最強的經歷這確實還是第一次。
娜塔莎不僅擁有世界保五爭一的最強異能力，在身手上更是有著世界級的格鬥大師能力。
——既然決定在軍部發展，娜塔莎自然不會依仗異能就放鬆懈怠。娜塔莎有財力更有權力，在格鬥術上學習百家、博取眾長, 在格鬥技巧上有著世界級的頂尖水平。
一番試探過後，娜塔莎確定了果戈里的異能情報。
果戈里的異能傳送距離是中距離, 發動媒介是披風。
……原來如此，果戈里的短篇小說，【外套】是嗎。
娜塔莎能躲開果戈里的異能嗎？當然能。
娜塔莎能限制果戈里的異能嗎？當然非常能。
而她之所以不躲開，就是要親身測試果戈里的異能。
她想知道這個本該是「俄國明燈」的青年的異能究竟為何。
傳送距離只是中距離，還有接觸的媒介限制。總的來說擅長奇襲，運用得當可以成為扭轉戰局的關鍵點——但不夠，殺傷力、攻擊性、距離和範圍統統不夠。
——不夠成為超越者。
娜塔莎心裡有一絲惋惜，但不是對眼前的青年，而是對那個本該是托爾斯泰讚賞具有美好心靈的俄羅斯明燈，那位優秀善良的作家。
也是。娜塔莎心中嘲諷，【死魂靈】已經被剝離在外現在在做她的對接員，眼下名為「果戈里」的存在也只是具備主體要素的異世界同位體罷了。
果戈里竟然也在世……那普希金，那位俄羅斯的太陽呢？尚未展露頭角，還是還沒出生？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娜塔莎表情平靜地從果戈里的斗篷中抽回雙手。
娜塔莎身上再度覆蓋上了深紫色的異能。
「——停一下吧。」費奧多爾看著娜塔莎暴打了果戈里，但在她真的下死手前終於開口阻止了她。
「果戈里是我的同伴，娜塔莎可以不殺死他嗎？」
娜塔莎斜睨了哥哥一眼，費奧多爾臉上掛上了微笑。
雖然面臨著死亡的危機，而且正在被摯友君求情中，但果戈里卻不怕死地注視著，目光灼灼，神情狂熱而期待。
「費奧多爾~好狡猾呢~竟然把娜塔莎『藏起來』不讓我見面！」果戈里自來熟地也稱呼起了娜塔莎的小名。他不怕死，相反，他有時候覺得自己的追求只有在死亡之時才能達到。但現在他不這麼想了，在他眼前就站著一位如他一直追求的那樣真實存在的人物。
費奧多爾的妹妹娜塔莎小姐，竟然是一位全然「自由」的存在！
「你沒資格叫我娜塔莎。」娜塔莎根本沒再給他一個眼神。
說完之後，確保他聽見了之後，娜塔莎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一拳將果戈里轟飛出去。
這一次牆壁沒有娜塔莎異能的保護，果戈里直接砸開了牆壁飛出去了房外。
果戈里仍然想發動異能轉移娜塔莎的攻擊，但他的身體一滯，異能竟然怎樣都用不出來，連防禦性的動作都沒能做出，竟是毫無防護地被一擊擊中！
——異能力，【和平】狀態賦予，賦予對象意識層面的和平狀態，任何報以「戰爭」目的的動作都被禁絕。
這就是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的異能。
「戰爭與和平」是絕對稀少的概念性賦予型異能，絕對bug級的異能。
這亦是娜塔莎被俄國官方稱號「主宰者/宰主」的原因。
是戰爭還是和平，全在某人的一念之間。
正如她異能的名字一樣，她的異能最強大的戰場就在拼殺中，而能以這樣的名字作為異能名，她是當之無愧的戰場主宰者。
若不是存在試探果戈里異能的念頭，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不會發生。
果戈里倒在屋外的牆壁碎塊中沒了動靜，但娜塔莎知道她沒有殺死他。
大概是昏迷過去了。
沒了煩人的東西，娜塔莎情緒稍稍平復了些。
她閉目揉揉眉心，臉上的郁燥存在了三五秒鐘，但她還是冷靜下來了。沒有造成更大的破壞，破壞範圍甚至沒有包含一座城市，她的情緒又回歸了平靜。
——這樣看來，她的精神狀況的確是好轉了許多。
「哥哥我已經看完了，我的旅行還沒完成，明天送我回橫濱。」
「下週我會回俄國，以後有事可以聯繫我。」
「你在橫濱的計劃還沒做完是吧？……明天要跟我一起走的話也隨你。」
「還有——」
「別讓我再見到那個小丑，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
娜塔莎聲音冷凝的說完，然後不管哥哥是什麼反應就離開了房間。
當天，最後吃了一頓晚餐，娜塔莎就讓費奧多爾安排飛機把她送回橫濱。
——她還不知道阿作說的「那個地方」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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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某國某城市。
「……親友，你還在擔心妹妹嗎？……恕我直言，我不覺得你的妹妹需要你的擔心。」蘭波說著說著忍不住吐槽了起來，「年紀輕輕的軍部少將，俄國的寡頭，而且還是歐洲最強超越者……你怎麼看也不會得出她會需要你操心的結果吧。」
甚至於，擁有這麼多可怕頭銜的人竟然還會成為人造人實驗的受害者這個情報本身才非常荒謬吧……荒謬到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了前些天的事件，他都不能相信這是真的的程度。
魏爾倫坐在桌邊的長椅上，明明坐得筆直，卻無端給人一種頹廢的感覺。
「你不懂，親友。」魏爾倫雙手放在膝蓋上，望著天上的太陽。
「因為你是沒有弟弟和妹妹這種親密的存在的人類。」
「……」蘭波微笑著額角冒出十字。
是的，我不僅是你口中可恨的人類，我還是有父母的人類。而且離家十二年沒回去了，我也未必就沒有弟弟和妹妹。
不過蘭波畢竟也明白魏爾倫的心情。
娜塔莎和中也不僅是保羅的弟弟和妹妹，而且是茫茫此世唯二作為同類的存在。
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
相比起魏爾倫，蘭波對羅斯托夫家族的情報知道的還多一點。
但不是對娜塔莎·羅斯托娃的，而是她的父親，克格勃的「那個男人」，以一己之力終結了第一次異能者大戰的傳奇間諜。
——米哈伊爾·陀思妥耶夫斯基。
時隔十多年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如果不是娜塔莎·羅斯托娃的原因，這個名字都應該已經被埋葬在歷史的長河中了。
如今再回憶起這個名字，阿蒂爾·蘭波感覺到一絲恍若隔世。
曾經攪動世界風雲了的傳奇之人，如今卻像是上個世紀才有的人物。沒辦法，這些年事情發展的太快了，世界範圍的異能者大戰竟然在幾十年間發動了兩次。原本第一次異能者大戰就已經足夠令這個世界震驚了，其所造成的破壞史無前例，對人類文明的催動和破壞更是無與倫比。然而第二次異能者大戰……竟然比第一次更為尤甚！
——第二次大戰的開始，是以奧地利被從世界地圖上抹除開始的。
一個國家，數百萬人口，竟然一夕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第二次大戰中，當時已經有悲觀的人認為人類文明在劫難逃。人類，正在親手締結自己的末日。
最後，大戰的終止符來自於多個國家的超越者組成的「七名背叛者」，強行讓第二次異能者大戰在最高.潮的時刻終止。
不管好還是不好，儘管有許多本該在戰爭中解決的問題沒能真正解決反而遺留至今，但人類的文明從戰爭中保存下來了。生活在今日的人類，迎來了第二天的到來。
而說到第二次異能者大戰的開始，就必須要提到第一次異能者大戰的結束。
由於德國陸軍的超越者格林兄弟被米哈伊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刺殺成功，在攻打俄國的戰役中被寄予重大希望的【殲滅】未能如預期發揮威力。德國攻打俄國失敗了，再由於後面的一系列連鎖反應，德國在第一次異能者大戰中成為了戰敗國。
說米哈伊爾·陀思妥耶夫斯基是靠一己之力終結了第一次大戰或許有些誇大，但說他是終結戰爭的扭轉點並不為過。
德國輸了。
而在那之後，有一個還是男孩的異能者，他為國家的戰敗而痛苦，為在戰爭中戰死的父親而悲傷——他認為如果國家戰敗了那麼父親的死亡就是無意義的……不僅是無意義的，還會是不正義的。
年幼的男孩兒還不懂大是大非，對家人以外的生死沒有很大概念。
他只是有一個簡單的念頭，不想讓德國迎來戰敗。
在那個無人關注過的德國小鎮中，在無人知曉之時誕生了一個年幼的超越者。
他許下的願望與「魔鬼」達成了交換。
他否決了德國是戰敗國的結果。
從德國為起始點，地圖上以外的國家開始消失。
——沒有了其他國家的存在，德國就不可能在戰爭中獲得「戰敗」的結果。
年僅八歲的超越者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異能力【浮士德】。
能力形式為萬能許願機，但因為聽取願望的是魔鬼，所以一切願望只會以惡的形式實現。
而歌德，由此成為人類中「最噁」的存在。
第37章
蘭波對著犯愣的搭檔很是頭疼：「你妹妹那邊我是沒辦法了, 保羅，不過你的弟弟……他還在橫濱，不然把他帶過來。」
聞言, 魏爾倫轉過頭, 但他只是淡淡看了蘭波一樣，然後幽幽道：「如果不是你攔住我，當時我就應該帶他一起走。他當時距離我們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
「那不一樣……那時候我和你必須爭分奪秒離開那裡。你難道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嗎？俄國有兩個超越者來了, 而且還有你妹妹……如果他們反應過來了我們根本就逃不走。」
「我們如今已經不一樣了, 現在的我們都沒有法國的支援。沒有祖國做支撐，僅憑我們是鬥不過一個國家的。而且那不是日本這個小國, 而是如今最強大的國家之一。」
「……我這些天都攔著你不讓你回橫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如果娜塔莎·羅斯托娃如你所說的那樣是俄國最強的超越者, 那麼那片導致她失控的土地一定會被克格勃像過篩子一樣掘地三尺去挖掘真相，你和我都不適合被暴露在各國眼前。」
「等這陣子的風頭過了, 或者橫濱再次變得混亂, 那時候我們再潛入也為時不晚。」
魏爾倫聞言思索片刻，他從搭檔的話語中敏銳地發覺了一絲問題：「——橫濱又要亂了？」
聽到魏爾倫的話, 蘭波不知為什麼又嘆氣一聲，扶額道：「保羅啊……你在諜報中到底學了什麼？……看來你真的不適合做一個間諜……也是，這本就是我私自帶你進入的領域。」
蘭波的聲音越說越小, 到後來他又開始了自我說服。魏爾倫在他身後疑惑地說「我並反感成為間諜，阿蒂爾, 你不必自責。」但蘭波完全無視了他的話，他打起精神，把最新查到的情報和魏爾倫分享：「最近的橫濱出現一則流言，目前已經在橫濱市內人盡皆知。傳聞說有一名富豪在龍災中死去, 他留下了五千億的遺產無人認領。」
「是嗎。」魏爾倫平靜地說道，「橫濱現在已經開始亂了嗎？」
他沒有分辨是不是真的有一名富豪因他而死, 也不知道傳播這個消息的人是有什麼陰謀的目的。但他清楚地知道，剛剛經歷過一場災難的橫濱市很快就會又因為這則傳聞陷入可怕的混亂。
五千億日元，放在國家的體量上或許算不上很大的數字，但如果是落在橫濱這個城市的範圍內，那就是一個幾近天文數字的存在了。
想到這裡魏爾倫稍稍打起了些精神，看來離他能去橫濱找弟弟不遠了。
這麼想著，他目光一轉，視線落到了蘭波身上。
蘭波被他的目光看得疑惑地微微歪頭，魏爾倫蹙起眉頭：「說起來，阿蒂爾……」「嗯？」「你為什麼沒有回法國，也沒有把我帶回法國？」
「啊，你問這個啊……」蘭波被他看得忍不住輕笑一聲。他的搭檔看起來像是在質問他，然而他卻知道魏爾倫是幾乎澄澈的存在——沒有善意，也沒有惡念，就像剛出生的赤子一樣用著與人類充滿雜念所不同的純淨心靈看待這個世界。
「因為保羅你從離開牧神以後，一直都沒能來得及好好看這個世界吧——用著放鬆的心境、不是身負任務而是僅出於自己意願地踏上此方世界廣袤的土地吧。」陽光下，黑髮的蘭波笑容溫柔而明亮。
那是作為前諜報人員及之後的暗殺王從未見過的光明，以至於魏爾倫不適應地皺了皺眉：「……你在說什麼啊，阿蒂爾？」
「你難道是想說，要帶我去旅遊？」
「雖然不太準確，但差不多就是如此。」蘭波悠閒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黑暗的生活無法培育出良善的心境，或許當時我當年帶你直接進入諜報機構讓你成為我的搭檔是我太心急了。」
「——我想彌補我當年因無知而犯下的過錯。」
「阿蒂爾……我說過，我從來不曾怪過你，你的道歉在我看來毫無邏輯。」魏爾倫想起那個晚上所看到的搭檔的異能體時所感受到的震撼，他下意識摸了摸心口——他同樣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的自己心跳會加快，還有曾經被深深印刻因而殘留至今的一絲絲酸楚感。
明明，搭檔已經復活了不是嗎？
他為什麼還是會覺得類似人類「悔恨」的情緒？
「……我知道了。」魏爾倫想不明白他的心情。他幾近狼狽地躲開蘭波的視線，匆匆答道。
「……阿蒂爾。」
「嗯？」
「你被妹妹復活後的感覺是怎樣的？」
「啊，你問這個啊……」蘭波摸了摸自己有力的、穩定的、富有節奏的心跳，又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線條含蓄但結實強健的肌肉，「……就是和生前的我沒有任何區別的活著的感覺。」
「就是偶爾好像能感覺到娜塔莎也還活著。」蘭波笑著道。
「？？！」魏爾倫驚詫。
魏爾倫：「你能感覺到娜塔莎的存在？」
蘭波：「感覺不到方位，也沒有健康程度之類的感應能力，就只是隱隱有種『她還活著』的玄妙的感覺。」
「『——與我同行，阿蒂爾·蘭波。』」魏爾倫喃喃道。
蘭波：「……嗯？你在說什麼？」
魏爾倫：「我在說，娜塔莎復活你時說的話。」
蘭波眼底閃過一絲思索，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沒忍住含蓄地問出了心中疑惑：「你說你妹妹，娜塔莎·羅斯托娃的異能是什麼來著？」
「【戰爭與和平】——戰場上絕對的主宰者，俄國因之給予娜塔莎『宰主』的稱號。」說著，魏爾倫也陷入了思考，「所以這個【復活】的異能……是妹妹原身的異能力嗎？」
「——我覺得不是。」蘭波微笑，「具有這樣珍貴異能的人完全不可能成為人體實驗的耗材，只有缺乏價值的異能和沒有背景的人才會被當做人體實驗的實驗對象。」
「不過……【戰爭與和平】……」說著說著蘭波又卡殼了。說到底，【戰爭與和平】這也是強大到無與倫比的異能吧？完全也不應該被當做耗材使用吧？而且羅斯托夫這個家族史能上溯到四百年前、在國家內具有強大影響力和財力的家族的成員……怎麼看也不應該會成為人體實驗的對象吧？？！
所以說，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這種情況，完全不具備任何作為人體實驗對象的條件吧？？！
阿蒂爾·蘭波忍不住捂臉：「你妹妹這情況真是……她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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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
太宰治橫躺在寬大的沙發裡，一隻手拿著印滿文字的紙張平舉在眼前，另一隻手墊在腦後。
他的姿態如此之隨意，讓人完全沒法想到他手上的資料記載了多麼重磅的情報。
這是一段語言為法語的對話。
這是娜塔莎與蘭堂的對話。
太宰治在當時確實不懂法語，但他通過記憶力絕佳的大腦把當時三人對話的全部音節都記錄了下來，之後又自學了法語後把對話內容記錄在紙上。
「阿蒂爾·蘭波——九年前，你用異能打開了異世界的門。因為你打開了門，所以『我』被你殺死了。」
……
「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我曾經努力活下去的一切證明，我作為人類存在的一切全都被你殺死了！」
「我失去了身體……我的靈魂被我親手殺死……『我』只有活下去的意志和搶來的身體，就連我的人格都是人工編寫的代碼……而你，連同我的世界一起——將我所擁有的一切全部殺死了！」
閉上眼睛，太宰治腦海中浮現那名少女憎恨地視線，還有她那咬牙切齒到了極致的聲音：「蘭——波——」
太宰治的腦中進行了快速的推理運算。
很快，他將推算結果收歸一起。
來自異世界的娜塔莎·瑪絲洛娃。
就是不知道她經歷過幾次穿越世界。
一次？兩次？……還是更多？
「她」，到底是誰？
「她」和這個世界的娜塔莎是什麼關係？
這個世界的娜塔莎還活著嗎？……不對，「她」同時是這個世界的娜塔莎和另一個時間的娜塔莎。
並不是此世界的娜塔莎獲得了異世界自己的情況……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融合」在一起……嗎？
……怪不得會有如此厭世的表現，因為她失去了「自我」。連「自我」都沒有了，認識這個世界的基礎也沒了，那在「她」的眼中，自己就是僅僅存在於這個世界、卻與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交集點的「存在物」。
沒有活下去的意義，卻連死的意志都不能萌生……這麼可憐嗎？就算是他都忍不住憐惜她了呢。
看來他曾經想的從她身上尋找生命價值的行為完全是無用的。
的確，少女是不屬於「死」的存在。但同樣的，她身上也不存在「生」的屬性。
一秒鐘，
兩秒鐘。
房間裡傳來某人從沙發上坐起來的聲音，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過後，碎紙機運轉聲響起。
「啪」得開關閉合的聲音，房間變得一片漆黑。
隨著一聲關門聲，房間內重歸寂靜。
「——太宰先生，首領傳召您……是有關遺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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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在橫濱這邊。
娜塔莎坐在欄杆上，手撐在兩邊隨性地晃著小腿。
「——阿作，這裡。」
第38章
娜塔莎坐在欄杆上, 對著下方那個紅色頭髮的青年招手道：
「——阿作，這裡。」
織田作之助聽到聲音敏銳地抬頭，忽然看見二樓高的位置上那名少女正背著光向他招手打招呼。
「……娜塔莎？」
織田作之助驚訝出聲。
他從未設想到今日的場景——娜塔莎竟會突然出現, 端坐欄杆上衝他嬉笑著打招呼, 看起來就像昔日坐在酒店的露天平台上等他的外賣送到一樣。
自從那天的龍災後娜塔莎就沒了聲息。他們之間最後的聯繫就是從手機上收到的娜塔莎發來的中原中也手持藍色手機的照片。
中原中也是任務的收件方，娜塔莎的照片幫他完成了那次的任務。事實上他當時確實有考慮過不再繼續任務了，因為即使是並非以頭腦著稱的織田作之助也意識到這次的任務是針對他設計的陷阱——他作為一名普通的快遞員自然沒什麼好算計的, 但娜塔莎是俄國的少將。
幕後黑手的目的, 恐怕就是要拉娜塔莎下水。
娜塔莎在那天確實因為他的任務被吸引去了郊外的工廠，但她卻在一切戰爭開始之前仍然記得將中原中也拿到任務手機的場景拍下來發給他。
[「我會好好守護阿作的任務的。」]
那天在一起行動之前, 少女是這樣嬉笑著向他保證。
明明像是開玩笑一樣的話語, 她卻認真地實現了。
不過在那此龍災之後，織田作之助失去了娜塔莎的消息。
不只是電話和短信, line上也聯繫不到娜塔莎。
他十分擔心娜塔莎是否在那場災害中受害, 為此，那天在意識到娜塔莎也在災害現場後他就立刻趕去了事故發生地。
——但他沒有找到娜塔莎。
他一直找到了第二天天亮, 卻仍然沒有發現任何有關娜塔莎的信息。
就在不到兩週後的今天，娜塔莎突然出現了。她就坐在他頭頂二樓上的圍欄，笑嘻嘻地向他打招呼。
沒等織田作之助說話, 娜塔莎見織田作之助看到了自己就直接跳下地面。
區區兩層樓高的距離甚至連異能都不用使用。
她雙手背在身後，蹦蹦跳跳地來到織田作之助身前, 表現出與她年紀相當的活潑感。
「娜塔莎，看到你沒有事真是太好了。」織田作之助認真地看著娜塔莎，如是說道。
娜塔莎聞言眨眨眼睛，她背著手歪著身子和頭賣萌似的看向織田作之助：「誒——阿作是在擔心我嗎？」
「嗯, 我很擔心你娜塔莎。」織田作之助似乎沒有害羞這種情緒，他用著十分平靜的聲音應和著。然而就是這樣簡樸的承認更顯出他的誠懇。
娜塔莎看了他兩秒鐘沒有說話, 半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笑嘻嘻地說：「阿作真是犯規呢，這種打直球的方式簡直是犯規級別的了。」
「是嗎。」織田作之助不是很能評判自己的表達方式給別人帶來的觀感，比如太宰似乎也經常說他直白的可怕，安吾也說過他不會吐槽。只見他聲音平靜地說，「可能是我不太善於聊天，只是把我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了而已。」
娜塔莎嘻嘻笑道：「什麼嘛，阿作明明就很會聊天，我和阿作說一天的話都不會感到無聊。」
「多謝稱讚。」說完，織田作之助一下子看到娜塔莎的笑容，隨即露出了略有所思的表情。
「怎麼了阿作？」娜塔莎疑惑地歪歪頭。
「我覺得娜塔莎這次回來之後，好像心情變好了很多。」
「是嗎，我也有點覺得。我見到哥哥了，哥哥是個還算有趣的家伙。唔……總之，我對生活在這個世界這件事稍稍有了實感。」娜塔莎最後的那句話變得有些飄忽，如果不是很注意去聽甚至容易被當做風聲而忽略掉。
織田作之助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對少女身上發生的改變感到開心，所以他由衷道：「娜塔莎，恭喜你。」
「哈哈哈——說到恭喜——阿作你是不是想起來還有件說好的事沒有向我兌現！？」娜塔莎用充滿期待的語氣說。
「？」這些日子由於加入了港口黑手黨並且橫濱剛爆發了後來被稱為「龍頭戰爭」的事件，近來他在港口黑手黨的任務有很多，所以織田作之助對之前的事情需要回憶片刻。但他稍作思考就想了起來，「啊，你是說『那個地方』。」
「沒錯！就是『那個地方』！」娜塔莎開心地一拍手，而她這樣一拍手，雙手從後背拿出，手上提著的盒子也就展現在了織田作之助面前。
「這是我從俄羅斯帶回來的特產，是我親手做的Coulibiac餡餅！用的是我們羅斯托夫家族的秘密配方，而且我做的可比哥哥的手藝還原多了！」
「我上飛機前新做的，一直用保溫箱溫著，阿作如果還沒吃晚飯的話就一起去『那個地方』，然後吃了它吧。」
織田作之助往下一看，是一個一看就非常昂貴的便攜保溫箱，既有高超的保溫性能，重量又很輕。
他接過保溫箱，沒有拒絕朋友的好意。
於是兩人就定下了晚上一起去「那個地方」的行程。
大概沒人知道，娜塔莎讓俄羅斯超越者們精神緊繃的異常的回橫濱之行只是源自她還未去好友所說的「那個地方」的好奇心。
她想知道，能讓阿作說或許能讓她對這個世界稍感滿意的「那個地方」到底是何方神聖。
Lupin酒吧是一家位置偏僻、地點隱蔽的小酒吧。
雖然門店不大，卻幾乎能讓所有客人都能得到滿足的酒吧。
一個談不上清幽，也算不上喧囂的酒吧。
對於追求清淨的客人來說，老闆適度的距離令人滿意；對於聊天欲旺盛的客人來說，老闆總能給你最恰到好處的回應。
——這是一個一切都剛剛好的酒吧。
Lupin酒吧離得不遠，兩人走了沒多久就到了Lupin酒吧所在的那條街。
「誒，阿作說的『那個地方』竟然是酒吧嗎？」娜塔莎驚嘆，這可真是搔到癢處了。
娜塔莎最愛喝酒了，尤其愛喝伏特加。在哥哥那邊住的這幾天裡，早上哥哥不讓她喝酒，早餐之後也不讓她喝很多。即使伊萬那家伙很好騙，但哥哥卻不如伊萬好騙，她才得手兩次哥哥就把伊萬和她嚴格隔離。
……哥哥那家伙，長著一副弱雞的身板，卻敢微笑著對她勸導「喝酒太多傷身體」，並且一天只給她一瓶伏特加。
一瓶伏特加酒。
一天只給一瓶伏特加……這都是能告他虐待的程度了吧！
要知道她能給俄國賣命，其中一項重要條件就是俄國得給她辦能合法買伏特加的假.證！
「伏特加酒——我是說，那個酒吧裡，一定有伏特加酒吧。」娜塔莎語氣快速了幾分。
「這種常見的酒類，店內應該是有儲備的吧。」織田作之助給出了讓她沒有失望的回答。
「那真是——」娜塔莎深呼吸一下，微笑道，「——太好了。」
「——Lupin？就是這裡了嗎？」娜塔莎進門前步伐停頓了一下。
「嗯。」織田作之助的手已經放在了門把上做出要推門的動作，他回頭看過來，「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娜塔莎搖搖頭。
她一邊跟著走進去，一邊笑著說，「——這裡有狼人嗎？」
「嗯？」織田作之助認真思考了一下，「我想應該是沒有的。」
娜塔莎：「哈哈哈哈——我開玩笑的！我們快進去吧阿作。」
織田作之助推門進入。
今天的Lupin酒吧不算安靜，這裡已經有幾位客人在了。
「喲，織田作，你今天來得挺早啊。」坐在當中的一位頭上纏著繃帶看起來像是頭部受傷了的少年熟練地打招呼道。他戳戳酒杯中晶瑩剔透的冰塊，好像對這冰塊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而坐在他旁邊的是一位無論從打扮還是到長相都是典型日本社畜的青年，就連疲憊而略顯無神的眼睛都典型到無以復加。青年帶著厚重的眼鏡，從衣領到鞋子都整齊潔淨，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除了嘴角有一顆痣略顯特色，整個人就像是街邊隨手被拉出來的公司社畜。
社畜青年舉了舉杯，跟著太宰治往門口看去：「織田、作，你來了……啊……」
青年的話語卡住。本來跟著太宰治叫織田作之助為「織田作」就還有些沒習慣，不過這次讓他驚訝的是織田作竟然還帶了一名陌生的少女過來？
太宰治表情中的詫異一閃而過，他換了個姿勢坐在吧檯邊，好整以暇地向織田作身後的少女打招呼：「——真是好久不見了呢，小姐。」
而娜塔莎——娜塔莎站在織田作之助身後看到跟他打招呼的兩個人，她一下子瞪圓了雙眼，表情那叫一個驚呆了。
等兩個人說完話，娜塔莎還一臉震驚地呆站在原地，久到織田作之助都打完招呼回頭看她，也看到了她這幅表情。
「……娜塔莎？」織田作之助也愣住了。
「阿作……」娜塔莎聲音飄忽的像是剛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輕輕顫抖著抬起手，指著那邊的兩個人，聲音微不可見的顫抖著說，「那些是……你的朋友嗎？」
「……嗯。」罕見的，織田作之助也遲疑了一下，然後他向娜塔莎介紹了一下兩位朋友，「坂口安吾，太宰治——他們是我在新工作中的同事，目前也是我的朋友。」
被點到名的坂口安吾禮節性地欠身，以經驗豐富的、社畜式挑不出錯的營業態度回應。而另一位太宰治則不一樣了，他表情愉悅地向娜塔莎舉杯打招呼，不僅極其歡快地「喲~」了一聲，而且白皙的臉頰上還飄上了兩團可愛的粉紅色紅暈。
「新認識的……朋友？」娜塔莎聲音中的顫抖越來越明顯了。
織田作之助又點了點頭：「雖然認識還不算太久，但我們的確是朋友的關係。」
「那這裡，也是阿作帶他們來的嗎？」她的手指也開始顫抖起來。
「嗯……你沒事吧，娜塔莎？」織田作之助擔心地看了過來。
娜塔莎低下頭。
背光的陰影裡，她低下了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阿作在這他們之前，有帶其他朋友來過這裡嗎？」
一旁的坂口安吾還在一頭霧水，而聽到這話的太宰治卻意識到了什麼，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變得更燦爛了。
織田作之助雖然不知道娜塔莎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但他順著娜塔莎的問題回想了一下。
「雖然以前也有可以叫做朋友的人，但關係好像都沒有好到可以一起喝酒的程度。」織田作之助誠實地說。
過了不知多久，織田作之助終於聽到了娜塔莎喃喃的話語。
「明明……」
「明明是我先……」
「認識阿作也好……」
「知道『那個地方』也好……」
「一切明明都是我先來的……」
「所以說……為什麼阿作會先帶其他人來這裡啊！！！」
娜塔莎咬著唇，憤怒地看向太宰治和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在一旁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太宰治一驚，然後他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放下手上的酒杯瞬間湊近了過來。
他一點沒有距離感地走到織田作之助身邊，繞著娜塔莎的正面轉了半圈，驚奇中掩蓋不住幸災樂禍地說：「——你不會是哭了吧！」
「真的誒！我看到你的淚花了！！！」
第39章
「你不會被氣哭了吧？」
「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有人真的因為『自己不是第一個被帶來約定地點的朋友』這種事被氣哭了吧？！」
娜塔莎感覺腦海中傳來「啪嘰」的一聲聲響, 那是腦中的某跟弦斷掉的聲音。
而現實中，那個不怕死的小兔宰治還在那不怕事大的左跳右蹦躂，一邊拍手一邊大笑著, 甚至想拿出手機拍下她被氣哭的這一幕場景。
「太·宰·治——！！」
娜塔莎一字一字叫出他的名字, 別說是個人都能看出少女的憤怒已經在爆發邊緣了，就連坐在凳子上的三花貓都能看出少女快要動手打人了。
然而太宰治不僅不害怕，他還超級開心地對她做了個鬼臉, 然後又把手臂和身體擺動成波浪線, 好似少女越是生氣，他就越是開心。
「略略略略略~」
「織田作就是先帶我們來Lupin了呢~~」
「阿作~哇哦, 叫得好親切呢~可是你的阿作還是先帶我們來Lupin喝酒了呢~~」
……
別說是酒吧老闆了, 就是作為朋友的坂口安吾都覺得太宰治這嘚瑟的太過分了。
——織田作帶來的少女……難道是他想要交的女朋友嗎？
這麼理所當然想歪了的坂口安吾看到太宰治這幅花裡胡哨炫耀自己比少女更先被帶來秘密地點的行為頭疼地捂住了頭，忍不住走過來幫著織田作一起把太宰治按住。
「太宰……你這是怎麼了？是喝醉了嗎？」織田作之助和安吾一起動手按住了太宰治。
儘管織田作之助是港口黑手黨最底層的員工, 儘管太宰治是中層級的黑蜥蜴部隊隊長, 但論體術，十個太宰治也比不過昔日的金牌殺手織田作之助。所以他被毫不留情地制服了。
被按回到座位上的太宰治一臉不死心地試圖再說些什麼, 但坂口安吾的手死死地按在他的嘴上，而四肢都被織田作之助富有技巧的制服，整個人像是條蠶一樣蛄蛹著扭動。
在那之後, 娜塔莎也隨之落座——坐在了織田作之助另一邊的高腳凳上。
「抱歉，娜塔莎是因為我沒有先帶你過來所以生氣了嗎？」原來先和誰說了Lupin就應該先帶誰過來嗎？織田作之助不懂這種（幼兒園級別的）交友規則, 但就算是天然如他也能看出來少女是為此事而嚴重介意著。
「我今天請你喝酒吧，作為道歉？」織田作之助試著問道。
娜塔莎：「……」
娜塔莎不發一語的行為更是讓織田作之助認識到少女絕對是在生氣。
……啊，有些糟糕了，娜塔莎好像生氣的很厲害。
第一次遇到這種交友上的問題, 織田作之助有些不知所措。
作為金牌殺手的十幾年中，少年獨來獨往, 後來因緣際會轉行去做了運送特別物品的快遞員，但他也沒有交到關係好到足夠一起喝酒的朋友。娜塔莎通過「氪金」成為織田作之助第一個可以深入交談的朋友，但娜塔莎後來因為龍災失蹤，而他也因為被捲入一些事件而再次轉行進入了港口黑手黨。
他是因為太宰治而進入的港口黑手黨，又因為這次的遺產爭奪戰爭和太宰治一起認識了另外一名青年——坂口安吾。他們三人認識的時間不算很長，卻意外的投緣，竟然發展出了可以一起喝酒的關係。
他沒想過約喝酒這種事情原來需要先來後到，所以在發現娜塔莎是真的生氣了之後，便只能想到請她喝酒作為補償。
但娜塔莎沒有答話。
「哈哈！娜塔莎你就承認吧，織田作跟我們關係更好！唔唔……」太宰治嘴上好不容易掙脫出來一條縫隙，抓緊機會再嘚瑟一句，然後就又被反應過來的坂口安吾按住了嘴。
坂口安吾一邊艱難地按嘴，一邊滿頭霧水：「太宰……你認識這位小姐嗎？」
（太宰治：「唔唔，唔唔唔！」）
「我說過，您不配叫我的名字。您應該叫我娜塔莎·瑪絲洛娃。」娜塔莎冷冷地開口。
有回應總歸是好事。
隨著娜塔莎的開口說話，壓抑的氣氛稍緩。坂口安吾認真地給了太宰治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試探著放開了太宰治嘴上的手。
「你不喜歡我叫你娜塔莎嗎？可我就喜歡叫你娜塔莎呢。娜塔莎，娜塔莎，娜塔莎——」
娜塔莎握緊拳頭，關節發出「嗶喀」的脆響聲，聲音冰冷：「您真沒禮貌。」
「哈？沒禮貌的是娜塔莎才對吧！擅自對人家做了那麼過分的事，現在竟然若無其事的出現在人家面前，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在人家面前『阿作』長『阿作』短的。」即使知道太宰治的這副樣子是裝出來的，但順著他的話往下想，仍然容易被他誤導著想到很歪的地方去。
「哦~我知道了~」他語氣一波三折地故作神秘道。
「你是在吃醋！」
「略略略略略——我們就是比你先被織田作帶來這裡！」
雖然但是……
眼前的這一幕真的好像幼兒園學生吵架啊……這個太宰治真不像是什麼多智近妖的黑蜥蜴隊長、令橫濱黑.道聞風喪膽的「雙黑」之一……激怒人的手段也太幼稚了吧！
——手段幼稚但好用就行。
因為娜塔莎就吃他這一套。
一個能為了好友口中的「那個地方」多鴿了俄國超越者同伴們一週時間、連前線傳來的異動情報都押後一週再處理的人，她所在意的是什麼？
——從剛才娜塔莎差點被氣哭了的表現來看也很明顯了吧。
阿作，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不能對別的朋友比對我更好。
一股濃厚到近乎化為實質的殺氣從娜塔莎身上發出，直衝向一旁的太宰治。
那是屍山血海所凝就的殺氣，不是殺死一個人兩個人能積累出來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發出這道殺氣的是這名年輕美麗的少女，恐怕任誰都沒法想到這樣美麗的少女竟是這麼恐怖的存在。
這麼恐怖又濃厚的殺氣……難道她是什麼殺人狂魔嗎？
在坐的所有人都不是簡單意義的人，在殺氣出現的一瞬間整間酒吧立刻安靜了下來，氣氛凝滯到彷彿掉根針都能聽見。
坂口安吾下意識抬手摸到身後放槍的位置，織田作之助腰上肌肉繃起，就連凳子上的三花貓都繃緊了身體——太宰治微微睜大了眼睛，然後平靜地微笑看向娜塔莎。
娜塔莎平靜地一字一字說道：「無妨……只要殺了你，我就還是最先被阿作帶來這裡的友人。」
「就算殺死我，織田作第一個帶來這裡的朋友也不是你——你永遠都不是織田作最先帶來Lupin的朋友。」太宰治「不知死活」的繼續挑釁。
坂口安吾冷汗從額邊落下，他幾乎要被這個不怕死的朋友搞瘋了！
就在此時，織田作之助把太宰治剛才落在吧檯的酒杯推回到太宰治面前。
「太宰，你酒裡的冰都快化了。」
「店裡是有伏特加的，如果你今晚想喝酒的話，至少讓我請你一杯吧。」
太宰治：「……」
娜塔莎：「……」
一瞬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了。
太宰治安靜喝了一口酒。
娜塔莎則收回殺氣，懶懶地「嗯」了一聲，目光在吧檯後的酒瓶上掃視起來。
坂口安吾：「……」
雖然看不懂，但我大為震撼。
織田作……不愧是能同時認識太宰和那個少女的人！
「而且說到底，你不也還是沒殺死我嗎？光說不做，你是只會打嘴炮的小孩子嗎？」
太宰治雖然還在娜塔莎的神經上跳舞，但因為織田作坐在兩人中間，兩人彷彿像是同時被順了毛慵懶地躺在毛毯裡的貓咪一樣，就算是調皮搗蛋和揮手反擊也都是懶洋洋地伸手打鬧。
娜塔莎冷笑出聲：「——所以，快叫恩人吶太宰治。」
太宰治扭頭：「你算什麼恩人？」
「不殺之恩是為大恩——您該給我磕頭呢，太宰治。」
織田作之助適時插話打斷：「娜塔莎還沒挑好酒嗎？」
「……」娜塔莎轉過頭去，「這裡沒有Jewel of Russia嗎？……沒勁……算了，隨便來個牌子吧……Stolichnaya？這什麼品味……咦，有Tsarskaya……西邊人的口味，不過可以，就這個了。」
等娜塔莎的酒被開了倒好送來，太宰治這才不疾不徐地開口，道：「——如果是這麼算的話，那我也沒去舉報娜塔莎，這樣的恩情也足夠娜塔莎對我道謝吧。」
看起來好像是小孩子拌嘴一樣的原話反擊，但娜塔莎是與哥哥一樣聰明、可以被稱為「劇本精」的天才存在。
她聽出來太宰治的話裡有話。
她頓了一下，在那個社畜青年略帶緊張的注視下沒有怒而暴起，而是異常冷靜地開口：「在這種地方，難不成舉報是有用的嗎？」
坂口安吾以為他們之間是在港口黑手黨的任務中認識的，或許少女是被不小心捲入進來的，或許是曾經任務目標的一部分。而對黑手黨這樣的暴力集團來說，舉報似乎的確沒什麼用處。
畢竟這片土地只要一日還是租界，政府就一日不能全然管控，只能任由外面國家的人員在這片土地上肆虐，任由這裡的黑手黨瘋狂擴張。
——以暴制暴雖然不能解決根本，卻足夠有效。至少在森鷗外上台以來，橫濱的黑夜正在逐漸建立秩序。
然而給坂口安吾一百個膽子他也不可能想到眼前這個叫娜塔莎的少女正是當年造成橫濱數百萬人陷入狂暴的異能者、異能特務科掘地三尺都想找出來的龍災中的第三方勢力。他更不能想到娜塔莎不僅是代表異能者中最強級別的超越者，而且還是超越者中最強的那一批存在——世界範圍內前五爭一的俄國最強超越者，年近十九歲、被俄國官方機構賦予「宰主」稱號的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
因為——
一個俄國最強超越者怎麼可能和他是平平無奇的港口黑手黨最底層人員的朋友織田作之助是朋友，還能因為織田作沒有第一個帶她來秘密地點就差點被氣哭？
第40章
即使橫濱的這片土地是多國共管的租界, 像魏爾倫與娜塔莎這樣狂放肆意地破壞和掀起戰爭也是超過國際規則容許範圍的了，所以太宰治不輕不重地警告娜塔莎，我也有你的把柄——所以不管你這次再回橫濱是有什麼打算, 別輕舉妄動, 這裡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你。
這就是太宰治隱含的意思。
他也沒有進一步暴露自己還握有娜塔莎的秘密，這同樣是太宰治聰明的地方。
他提起當初的事情並非是真如他所說要讓娜塔莎承他之情，因為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當時沒有抓住的人事後就算知道了也無計可施。如果那天能及時把人扣下, 日本與俄國的談判餘地自然很大，但如今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日本也頂多是在國家層面進行譴責和抗議——你指望一個在異能者大戰中戰敗的國家對五常中的三常——英國、法國、俄國——能做什麼呢？
所太宰治是個聰明人, 他同樣知道追究曾經的事情毫無可能，他提起此事只能是在對未來敲打。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無需費力, 點到為止。
這個曾經對生命漠不關心的少年, 同樣在為自己的朋友冒著風險發出警告。
娜塔莎自然可以不在意太宰治的警告。一來，她和愛搞事的哥哥君不一樣, 她這次來橫濱純粹是來旅遊。二來，她和野路子的哥哥君不一樣，她背後是真的站著一個強大的國家, 就算是身上的少將軍銜都是實打實打來的。
娜塔莎是個聰明人嗎？她當然是。
她感覺出太宰治對朋友的重視。
一個對生不追求、對生命漠視的少年，竟然也會重視某個人的生命嗎？
娜塔莎不禁回想起那天的那個夜晚。
太宰治藉著中原中也鬧出的動靜悄悄繞後企圖解除她的異能救下這座城市裡的人卻被她抓個正著。他被埋進土地裡, 只留下胸膛以上的部分還在地面之上，不至於被無力工作的肺部活活憋死，卻也動彈不得。
再後來，她隨手操控著石頭落下, 把他生埋在土石堆裡。雖然沒有直接要了他的命，卻也沒顧忌他會不會受傷。
那個少年就是這樣抬頭看向天空, 那裡懸浮著足以奪去他生命的巨石。他仰著頭，面容無悲無喜，對生無求，對死無悲，靜靜等待他人對自己生命的宣判。
——他差一點就死了，死在她的手上。
然而在那場戰鬥中她始終不曾正視過這個少年，即使他差點死在她手上。這名少年只是突然闖入戰場的配角，而她這場戲劇的主角除了她——也只有他，阿蒂爾·蘭波。
有多少人一直到死都不曾引起別人的注意？有多少人即使是死掉也只是一個蒼白的數字、一段報告裡的文字、一個平平無奇的背景板。
……多麼渺小的人，多麼無力的生命。
不知聯想到了什麼，娜塔莎握住酒杯的手微微收緊。
娜塔莎對太宰治的憤怒一下子就消失了。
娜塔莎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
有一瞬間，她的精神世界又變成了全然為「無」的空白的存在。
「抱歉。」娜塔莎說。
「嗯？」太宰治反而待了一下。他或許能接受娜塔莎和他針鋒相對，哪怕拳腳相加也可以，因為那是他能理解的行動範疇。
太宰治向來是這樣一種人，他能夠游刃有餘地處理好任何來自外人的算計和惡意，唯獨不會應對別人的善意和愧疚。
「對於當時粗暴的行為，差點殺死你這件事——我向你道歉。」娜塔莎衝太宰治頷首。
她雖然如太宰治一樣是一個不知道生命的意義的人，但和太宰治不一樣的是她對活下去有強大的執念，所以絕不會選擇自殺；同樣的，她足夠堅強和勇敢，如果感到了歉疚，她不會吝嗇自己的道歉。
而太宰治在短暫的驚愕過後也很快回過神來。
他輕輕一笑，晃動手中的酒杯，晶瑩的冰塊撞擊透亮的玻璃杯發出好聽的脆響聲：「娜塔莎是真心想道歉嗎？」
聽他又擅自叫自己娜塔莎，娜塔莎皺了皺眉。但少年是個聰明人，他既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這麼叫她可見她光靠說的是不能讓他改變稱呼。
娜塔莎蹙眉，「嗯」了一聲。
「誒——」太宰治拉長聲音，剛才的正經好似幻覺一樣，此時的他聲音中顯露出一絲不懷好意來，「娜塔莎的道歉不應該是努力取得別人的原諒嗎？」
他夾著嗓子裝腔作勢道：「只是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可不夠呢，人家可是被你殘忍的埋進土裡——啊~好多石頭呢，人家可是好怕怕的呢~」他作捧心狀，聲音矯揉造作到了極致。
「哦。」娜塔莎喝下杯中的最後一口伏特加，冷淡地說，「——那關我什麼事。」
「誒？」太宰治一下子愣住了，這個天才的少年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娜塔莎幾近冷酷地說：「我只是道歉，接不接受是你的事。至於你想不想接受，那關我什麼事。」
這邏輯可以說是非常強大了。
我行我素，不拘成規——非常「自我」的性格。
太宰治心道，之前對娜塔莎的評價倒是不太對。她既沒有「自我」，又極其「自我」；她沒有「自我」，又何嘗不是「自我」到了極致的體現呢？
摒棄原有的人格陷入了「無」的境地，卻不代表就會聽從別人的指揮。正是因為要堅持自我，所以才要不受任何人的控制——就算那是製造者，可以被稱為「造物主」的存在。
原本對娜塔莎稍淡的好奇如今又重新升起來了——不僅不比原先少，甚至比原先更高。
但娜塔莎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太宰治身上了。
剛才在織田作之助說到「這是他在新工作中的同事們」時，娜塔莎就想問了。
娜塔莎道：「阿作，你換新工作了嗎？」
織田作之助回答：「因為之前被捲入了一些麻煩，為了一勞永逸地躲開那些麻煩，我現在加入了港口黑手黨。」
……港口黑手黨。
雖然在看到太宰治時就差不多猜到了，但聽到織田作之助說出來她還是忍不住有點氣悶。
「阿作你真是……哪怕加入這種小組織也不願意跟我走……」娜塔莎剛要灌一口酒，突然發現酒杯裡沒酒了。
「老闆，Tsarskaya……不用杯子，直接給我酒瓶。給我三瓶。」
織田作之助剛想說什麼，但聽到娜塔莎這麼豪邁的喝酒法，他到嘴頭的話就變成了：「娜塔莎，喝這麼多烈酒對身體不好。」
「……很多人連一瓶伏特加都喝不完，三瓶的話有些太多了。」就算是和少女不熟的坂口安吾也忍不住插話道。
但被老哥禁酒多日的娜塔莎哪裡聽得進去這些。
再說了，這也是她的正常酒量。
「別拿日本人的酒量和我們俄羅斯人比。」娜塔莎頗為不屑地冷哼一聲，說完順便讓老闆開了一瓶伏特加，不用酒杯，直接對瓶吹。
有酒在手，娜塔莎的精神稍稍撫慰。
她不知在心裡自我安慰了什麼，最後低聲說：「——算了，阿作你開心就好。」
坂口安吾：……所以，真的是在談戀愛吧？
織田作之助知道她一直想攛掇他加入克格勃：「目前沒有離開橫濱的想法，多謝你了，娜塔莎。」
「對了娜塔莎，你現在還在橫濱旅遊嗎？最近一段時間橫濱比較亂，不太建議你遊玩。」
另一旁的太宰治聽了娜塔莎的話一瞬間炸毛了：「什麼！你竟然還想帶織田作離開橫濱？？！」
沒錯——我不僅要和阿作做朋友，我還想帶走他。
娜塔莎淡淡看了太宰治一眼，卻沒理這個曾試圖跟她搶「阿作第一好友」位置的少年。
不知太宰治從這眼神中讀出了什麼，太宰治微眯眼睛臉頰氣鼓鼓的。
「橫濱最近確實又要亂了——說到底，這片土地也根本安寧不了幾天。」前是龍災，後是對某人的遺產黑錢展開爭奪戰爭……這才間隔了幾天？
就像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異能者大戰一樣，誰能想到兩次大戰相隔竟然不到兩年？
安靜趴在最邊上凳子上的三花貓晃了一下尾巴。
娜塔莎被活動的東西吸引了一下目光，然後轉回視線：「一群人為著連真假都不確定的東西爭得你死我活，真是愚蠢的連狗都看不下去。」
太宰治忽然插話：「——不是真的？」
娜塔莎將三分之一瓶酒下肚，心情舒坦了些，於是慢悠悠道：「——想上哪裡把錢搶過來？黑錢也不是這麼好找到的——難不成去問人要嗎？」她說著，像是說了個極好笑的笑話似的嗤笑一聲。
太宰治若有所思。
娜塔莎又是一句嗤笑人的話：「一群傻逼……那個傻逼說不定也在吃瓜……吃瓜吃到自己頭上了都不知道，說不定還在高興又能搞事了。」
老哥的布局倒是挺穩，有咱媽的風采。
就是老哥沒料到她還有個異能【復活】，魏爾倫被復活後的蘭波帶走逃跑而不是只能假死脫身，原本半真半假的「遺產」就只能是百分百不摻水的假貨。
魏爾倫……那傻子吃飯的營養只長臉和肌肉，自己被剝皮拆骨利用了個乾淨都不知道是誰在算計他。
笑死人了。
太宰治愣了愣，微微睜大了眼睛。
……竟然是他？
再然後，在店內其餘人的注視下，太宰治和娜塔莎就開始進行每個字拆開來都能聽懂但合在一起就完全聽不懂偏偏他們自己都能懂的對話。
「他（蘭波）還活著？」
「……當然。」
「（如果蘭波和魏爾倫再來）你會出手嗎？」
「（我改主意了）這是日本，又不是俄國。」娜塔莎嗤笑一聲，「關我什麼事。」
說到這，娜塔莎像是想起來了什麼。
她找老闆要了張紙片和簽字筆，給織田寫了一串數字。
「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就聯繫我。」她關切地叮囑旁邊的紅髮青年，「有公約在，如果有別的國家來搗亂，我也能過來。」
織田作之助拿著紙張，「這是電話號碼嗎？」
「俄國駐日本大使館的電話。要是有什麼情況聯繫不上我，先找他們。」娜塔莎道。
——你們日本的事，關我什麼事？
——你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找我。
雙標的明明白白。
太宰治：「……」
坂口安吾：「……」
貓咪老師：甩一下尾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19
第41章
Lupin是個不錯的地方, 就連老闆也比其他地方的老闆更有趣些。
但……也就只是這樣。
真正有趣的是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光。
微醺的娜塔莎回到酒店，等候多時的乞乞科夫湊上前來。
「少將，這是肖洛霍夫司令發來的文件。」
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生來就不受上帝眷顧, 屬於他的年輕時光極短, 現在才二十五歲卻有四十多歲的長相。
乞乞科夫其人如他的外表一樣不算是個討人喜歡的傢伙，精神力也不夠堅韌，品德更不算高尚。如果不是異能【死魂靈】足夠特殊、十分契合保護性監視娜塔莎的要求, 他這樣的素質也不足以被選中成為娜塔莎的對接員。而對娜塔莎來說, 乞乞科夫的弱點足夠明顯，很好控制, 是個足夠好用的棋子。
和哥哥那種喜歡刀尖上跳舞的性格不一樣, 如非必要，娜塔莎不愛動腦子。
所以她就偏好這種好控制的蠢蛋。
娜塔莎半躺在酒店的沙發上, 手臂蓋著眼睛擋住天花板照下來的燈。原本她是想就這麼睡過去的。
娜塔莎沒有起床氣這種東西, 被叫起後定了定神，衝他一伸手, 乞乞科夫就把文件恭敬地遞到了娜塔莎手上。
國家杜馬的會議結果、總統的新任命、軍部的崗位調動——回國要面對的就是一堆事情。
娜塔莎不是光聽調令的打手，她更是這個國家的決策者之一，所以以上這些命令在發出前都經過她的手, 至少有她的默認，沒什麼令人意外的情報。
就算是最近新發生的事和軍部之外的政界的問題也都不至於讓她頭疼……一些家常便飯撒了些新作料罷了。
至於她在橫濱大規模爆發異能的事……果不其然是被高高舉起, 輕輕放下。
因為在前線戰場上也失控過不止一回，俄國早就對相應事件脫敏，並且有熟練的後續解決措施。
唯一麻煩點的只是她本人得補一個失控原因的報告：他們要知道讓她精神失控的原因是什麼，以後也會注意避開相應問題。只是他們不知道這次她失控的原因與此前任何一次都有著本質的區別……以前是對殺戮生命的反感, 如今卻是對「自我之死」的痛恨，其中還涉及了一些關於她來歷的問題……不過像是被什麼人攔截了……布爾加科夫吧。
他……算了……祝他沒有被揭露的那天吧……
報告書這種玩弄文字的東西也是再簡單不過, 只要注意點別寫得過於佶屈聱牙、大致和這個世界的文化水平相當、讓看報告的人似乎能看懂就行。
只要她還沒失蹤，只要她的異能還是強大到無可匹敵，她就絕不會被俄國制裁。只要最後仍然回歸俄國的立場，那麼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可被饒恕。
別說是差點毀了日本的一座城市，當年她把俄國一州之地收入異能中結局都不了了之。現在別說是一座城市，她就算差點毀了日本後果也不過爾爾。
一個人，在國家的戰略層面上能夠與另一個國家分量相當。
——這就是異能帶來的畸形結果。
滑稽嗎？
太滑稽了。
——所以，生活在以異能力衡量國家排名的世界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科技發展產生的武器是邏輯的，異能者的誕生卻是隨機的。
科學可以被復刻，異能者卻不能批量產生。
——這就是這個世界發展得如此畸形的原因。
……果然還是應該消除這個世界的異能力。
雖然她不曾說過，但她其實挺佩服哥哥的。
雖然他經常搞事情，還經常一不小心就策劃出堪比恐.怖.襲.擊效果的大事件，但從整體的效果和最終追求來看——他無疑是正義的。
不管怎麼說，他身為異能者，還是能力強度世界數一數二的異能者，是異能體制下的受益者，是既得利益者，但他卻能跳出異能帶來特權的安逸圈思考異能給世界帶來的災難性影響，思考異能決定國家話語權的利弊，最終決定反叛異能，將這個世界從異能的怪像中剝離。
這一行為的偉大之處不啻於身為大貴族的思想家反叛自己的階級為窮人的利益奮鬥。托爾斯泰是這樣的人，伏爾泰也是這樣的人，羅斯托夫家「背叛」俄羅斯帝國帶頭革命建立民主俄國的先祖也是如此。而他的哥哥，是在進行與他們一樣宏偉而可敬的事業。
費奧多爾可以說是一個偉大的人。
他的行為難以用善與惡來形容，因為他是一個偉大的人。偉大是一個複雜的詞語，它同時包含善惡，卻不被善惡所局限。它是與渺小相對應的偉大。
他還不像她一樣見識過不曾誕生過異能的世界，所以說，他還是個名副其實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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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後的第二天，她去見哥哥了。
橫濱市某處位於地下的封閉房間，三個巨大的顯示屏列在一起，亮堂堂的屏幕幾乎能照亮整個房間。
費奧多爾坐在電腦桌前，電腦桌斜後方有個沙發，娜塔莎坐在沙發的扶手上頗為隨意地翹著一隻長腿。
這一次換做她對哥哥發出邀請：「我要去伊豆半島泡溫泉，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正在醉心搞事、並且已經在橫濱掀起龍頭戰爭的費奧多爾：「……」
他微笑：「我想我現在應該抽不出時間陪你去。抱歉了，娜塔洛奇卡。」
娜塔莎聳聳肩：「不去就不去吧。」
「不過……」她停下來，瞅瞅老哥單薄的身板，駝背的身材，略顯蒼白的臉頰，「你這貧血的毛病是怎麼落下的？」
「嗯？」費奧多爾微微睜大了眼睛。
「是不是沒好好吃飯？」在俄國零下三十度直接鑿冰下河過洗禮節的娜塔莎嫌棄地說，「虧你還不讓我喝酒，你自己也根本沒好好愛惜身體吧。就算爸爸不在了沒人監督你，你也不能這麼糟蹋身體。」
費奧多爾臉上的笑容不變，他不動聲色的說：「只是偶爾忙的時候顧不上吃飯。」
「得了吧，我還是軍部少將呢，俄西的戰場根本都沒少了我，我還把咱家的家產都搞了回來，還騰出手把媽媽曾經的敵人清理了一遍。這些事我尚且能處理得游刃有餘，你能連我不如？」
費奧多爾：「……」
娜塔莎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嗤笑道：「明明就是對吃飯睡覺不上心，仗著有異能就胡亂糟蹋身體。」
費奧多爾：「……」
娜塔莎：「要不是你是哥哥我是妹妹，我倒想替父母管管你。」
費奧多爾：「……」
娜塔莎：「看你一副在橫濱這種熱天氣都得戴哥薩克帽的弱雞樣，真讓人不爽……嘖……」
費奧多爾：「……」
娜塔莎：「聽說溫泉有溫養身體的功效，你真不去？」
費奧多爾重新揚起笑容，只是這次的笑看起來比之前虛假的多：「不用了娜塔莎，這次就不必了——以後會跟你去的。」
娜塔莎「切」了一聲。
「……不想去就不去吧。」她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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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選擇了坐火車前往伊豆半島。
與阿作的約定完成了，與預計回俄的時間相比還剩下三天。
藝伎、溫泉、日本佛寺……
如果伊豆半島不如傳聞中好玩，她下一站或許會去富士山。聽說那裡春日的落櫻極美，值得一觀。
火車站台上。
娜塔莎仍然是來日本時的裝扮——一個挎包，手上拎著一瓶伏特加。
與娜塔莎一樣等在站台上的人三兩成群，竊竊私語，嘈雜但有序。
距離火車到達還有五分鐘時間。
突兀地，她的心跳逐漸加快。
手腳發涼又發麻，心跳過快帶來一陣陣眩暈感。她努力睜大了眼睛，眼前的世界逐漸蒙上了一層薄紗——世界如霧裡看花，看得見，摸得著，卻也看不見，摸不著。
她仍然在這個世界，卻像是不在這個世界。
「砰通——砰通——砰通——」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已經比百米衝刺後的運動員還要激烈。
她開始心慌意亂，像是預感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
她慌亂地撥開眼前所有的人群，似乎撞倒了什麼，似乎碰到了什麼……但她沒有心情去分辨。
伏特加掉落在地，濃烈的酒精味在人群中爆發，很快被人踩在上面，留下亂七八糟的腳印。
紫色的異能覆蓋了手掌，擁擠的人群被她強行擠開一條通道。
人群像是在說什麼，嘈嘈雜雜的聲音傳入耳中，她的大腦卻失去處理它們的能力。像是在聽信號雜亂的廣播，像是錄音機播放被毀壞的磁帶，一切像是亂碼的語言。
她似乎聽到隔得很遠的地方有來自乞乞科夫的聲音，在對誰匯報什麼。那聲音像是被慢放了，像是被信號器處理了，拉長的腔調古怪又恐怖，卻是一堆雜音中唯一可以分辨的語言。
她不知為何沒有使用異能，而是用普通人一樣的趕路方式逆著人流走到站台外的地方。
娜塔莎來到站台外。
她看到了。
虛空中突兀地打開了一道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門——那是一個連接了另一個世界的空間隧道。
裡面跳下來一個人類長相但體格怪異的類人生物。
那個大概能稱為妖怪的生物就站在與她幾乎是倒模出來的一模一樣眉眼的哥哥面前：「……舅爺，請您跟我們走一趟吧。」①
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他被帶走了。
他被帶離了這個世界。
那一瞬間，她的眼前浮現了赤紅色的漫天火焰。
火焰帶著足以燃盡世界的恐怖威能，就好似她是戰爭的主宰者一樣，這火焰是世界性的概念。
眼前蒙蓋的火焰讓世界扭曲變形，而在那赤色火焰中，她似有似無聽見了一聲冷笑。
兩個世界的記憶連通。
那一瞬間她明白了一切——
她自以為是「回家」，卻沒有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哥哥」不是她的哥哥。
這不是她的「世界」。
什麼她已經「不再是嬰兒一樣的存在了」都是騙人的……她根本就沒有「活」……因為不該追求「活下去」的概念……
「活著」的她再一次迎來了死亡……如果她不曾「活」過，她就不會再一次「死亡」……死亡是多麼痛苦的事情……她卻要經歷兩遍……
她的手掌被自己的指甲刺穿，汩汩流下血液。
但那血液未曾掉落地面就中途消失了。
與那血液一樣的，是她逐漸被抹去概念的身體。
由實體轉向虛幻，從有形到無形。
她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慢慢擦掉一樣。
周圍的人群譁然，像是躲避瘟疫一樣躲開了娜塔莎，在她附近露出了一處半徑三米的圓形空地。
「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羅斯托娃——你既然不曾消失，就應該回來這裡！！！！」她的怒吼聲也被逐漸吞沒，只留下一個名字在空氣中隨著聲波振盪飄遠。
遠處隱秘監察宰主狀態的乞乞科夫驚恐地瞪大了雙眼，【死魂靈】被召喚出來尋找情報。
……一無所獲。
宰主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站台上，從橫濱開往伊豆半島的火車到站了。
世界間隙·番外卷
第42章 番外 過去的那些故事之娜塔莎童年的經曆（1）
「童年」是什麼呢？
有人說, 童年是趴在母親膝頭度過的時間。①聯合國根據人類的生理發育水平定義12歲以下的時間屬於兒童。
這裡，姑且就以時間為界定講述娜塔莎童年的經歷吧。
娜塔莎是誰？
如果在她五歲之前問這個問題，那麼娜塔莎可以回答說, 我是爸爸和媽媽的疼愛女兒, 我有兩個愛我的哥哥，雖然大哥哥在我出生前的四個月就離開了我們，但他也愛我, 因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在幻想我出生時的樣子，並為我繪製了照片。大哥畫的我和出生時的我一模一樣, 因為大哥哥是參照二哥哥的模樣畫的, 而我和二哥哥長得都像媽媽。
我們這個家繼承了爸爸金色頭髮的只有大哥哥。
我的二哥哥在我記事以來就很匆忙。爸爸也很忙。爸爸和哥哥是一起離家的。
但二哥哥好神奇，總是在我想他的時候就出現在我面前, 然後我給哥哥一個大大的擁抱, 哥哥給我一個大大的禮物。
哥哥真的好忙好忙。
明明他才比我大三歲，可我在四歲的時候根本沒有他那麼忙, 五歲的時候也沒有他那麼忙。
對了，我是從一歲就開始記事的，可以免去一些生理不便的尷尬, 又將這個家庭短暫的聚合時間記得一瞬不忘。
我知道哥哥是在幫爸爸工作。爸爸是克格勃的五大首領之一，是厲害到被一群異能者稱為「那個男人」的傢伙。
哥哥的異能很厲害, 後來爸爸問哥哥，你認為你能參與我們的戰鬥嗎？
哥哥說，他可以。
那時候哥哥才三歲，但是爸爸看出來哥哥不是個循規蹈矩的傢伙, 他的性格天生適合於混亂的地方，所以爸爸就帶著哥哥一起出任務了。
可我覺得——
哥哥真的好累啊。
哥哥和爸爸出門的時間有長有短, 能讓他們拖延一個月以上的時間不能回來的任務從來沒有。
哥哥年紀還小，再聰明的人也要學習知識。爸爸不會為了利用他的異能就揠苗助長，所以在任務間隙哥哥還要學習各種技藝：特工的技術、科學的知識、各國的常識甚至還有貴族的藝術。
沒錯，我們的媽媽是羅斯托夫家族的第二十四代大公（曾經），在媽媽的父親和爺爺的年代俄羅斯發生了民主革命，外公和曾外公都是其中的積極分子。革命的結果是貴族頭銜被取消了，地主階級消失了。但是貴族的一些藝術修養在我們家傳承了下來，因為外公認為這是俄羅斯的文化和歷史，即使變得過時也有傳承下去的價值。
比如說，所有貴族都有舞蹈課和音樂課，要學好幾門語言，還要學法國的歷史和文學。
貴族們的基礎舞蹈課是芭蕾舞，哥哥跳得不太好，但哥哥的小提琴拉的很好聽。
哥哥的學習速度很快，爸爸並不在意常人的能力範疇，只以哥哥的學習能力為限迅速地向哥哥傳授知識。
之所以說哥哥學得快那是爸爸說的。我記事後就和哥哥一起學習，在學一門新技藝時我們的進度一樣。我不覺得這很快，但爸爸說我們都是天才。
我看著庭院裡哥哥揮舞匕練習暗殺術的場景，我好心疼他。
「哥哥，你都這麼累了，為什麼不告訴爸爸媽媽呢？」
哥哥停下了動作——因為他今日的練習足夠了。
他微笑著揉了揉我的頭頂：「我不累哦，妹妹，你難道是在小看我的能力嗎？」
我沒有動搖，或許哥哥是把我當成普通的小孩來欺騙了吧：「是爸爸太盲目相信哥哥了。哥哥雖然能夠處理，但哥哥更需要休息和成長。」
「哥哥已經很累了。」
哥哥定定地看著我，我們一樣的紫葡萄色眼眸互相注視著。
比起哥哥，我年紀更小，又比哥哥多有一個家人寵愛，有所依仗的我氣定神閒地「威脅」哥哥：「哥哥，即使你不跟爸爸媽媽說我也會說的。我可是任性的『娜塔洛奇卡』。」
哥哥頓時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哥哥湊過來親了我的額頭，他把我抱在懷裡。我覺得他就像在抱著珍寶一樣溫柔：「妹妹關心我，我好開心。但是妹妹，你也該允許我關心我們的爸爸媽媽呀。」
我：「唔……」
哥哥說：「好妹妹，讓我也來保護我們的家吧。」
唉，小娜塔莎能怎麼辦呢。
哥哥都向我撒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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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格勃的「那個男人」，米哈伊爾，如果帶著充滿罪惡與殺戮的一生回歸死亡的懷抱，他唯一可以堅定地說出口的是，他與妻子是為愛而結合，他和妻子生育了三名可愛又優秀的孩子。
克格勃的首領看似是很高的位置，但在過去比起掌握權力和經濟的羅斯托夫家來說仍然是不入流的身份。有無數人惡意猜測他是為了權力迎娶羅斯托娃，羅斯托娃是為了在新時代更快站穩腳下嫁給了一個間諜頭子。
但外面的流言蜚語誰會在意呢？他和妻子都是堅定強大的人，擁有自己的理想和信念，烏合之眾的猜測從來飛不進羅斯托夫家。
對，米哈伊爾是「入贅」的，他的三名子女最先都以羅斯托夫/羅斯托娃為姓氏。
他的大兒子是個體弱的孩子。他們對孩子的人生沒有要求，鑑於米什卡身體虛弱，他們只希望大兒子能快樂地度過自己的一生。
但他們的米什卡還是在八歲的時候離開了他們。
他的二兒子費奧多爾和哥哥完全不一樣。論外貌，費奧多爾和後面出生的小女兒娜塔莎都更像他們的母親，有著黑頭髮和浪漫的紫葡萄色眼睛，相貌精緻。而米什卡長相隨他，金髮銀瞳，面孔粗獷。
費多卡是個天才。如果他不是從最底層的特工出身、又親手帶出了三批號稱克格勃最優秀的特工，他或許都駕馭不了費多卡那麼恐怖的學習速度。
這個家庭改變的契機是他發現費多卡雖然外表隨了塔莉婭，但卻繼承了他多謀善思善於布局的性格。費奧性格謹慎、細緻，但關鍵時刻連性命都敢賭上的瘋狂也和他一樣。更奇怪的是，那孩子此生並未接觸過黑暗，卻比誰都快得適應得了陰影下的生活。比起和米什卡一樣的生活在光明之下，費多卡更喜歡像他一樣遊走於光明與黑暗之間。
所以，他問費多卡更喜歡過怎樣的一生。
費奧說，對於這個世界他還需要多看一看，但比起生活在家裡，他更想和他一起。
他同意了。
雖然費多卡才只有三歲，但他如此聰慧，智慧已經不弱於一般的少年。他和塔莉婭對孩子的要求是沒有要求，所以費多卡想跟他一起出任務，他就帶上了他。
費奧多爾有異能，而且非常強大——這是誰都沒能想到的事情。
他和塔莉婭都是無異能人士，沒辦法以切身經驗教導費多卡，而且因為國內黨派爭鬥到了高.潮，他們無法放心向外請老師教導兒子，包括他教出來的學生們。但好在他們對異能並不是一無所知，作為各自領域的國家高層，異能的資料對他們是公開透明的。而費多卡則是世界絕無僅有的天才，任何知識在他這裡都一點就透，他們教他很輕鬆。
當然，不管費多卡有多優秀，米什卡有多平庸，作為父母他們平等愛著所有的孩子。
作為哥哥的米什卡身體不好，又因為虛弱的身體需要吃藥發了胖，從外表到能力都被弟弟襯得毫無光彩。但米什卡的性格善良又敦厚，根本不在意兩人的區別，如任何一家的長兄一樣關心疼愛自己的弟弟。費多卡也愛自己的哥哥，這是出自真心的，就像她對妹妹的感情一樣真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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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擁有世界上最廣袤的領土，按理說臨近歐洲土地上的戰爭無論如何也波及不到處於亞洲大陸中心的貝加爾湖畔。
但戰爭的發展永遠都是人類無可預料的。
十幾年前，世界上的超越者還沒有現在這麼多，因為異能者和超越者從來都是在戰爭期間大量出現。
德國接二連三地誕生超越者，竟然在幾年間力壓歐洲各國。
歐洲從來不是鐵板一塊，外交、軍事、政治……德國的野心將整個歐洲都拖入了戰場，整片歐洲土壤生靈塗炭，戰火紛飛。
在數量上，歐洲的超越者占據優勢，但在信念上，歐洲永遠不是鐵板一塊、而德國超越者們與普通人一起組成了如同擰成一股繩子的鋼鐵軍隊，所到之處令歐洲各國聞風喪膽。
俄羅斯在當時被認為是戰勝德國的希望。
或許是因為俄羅斯總被排斥在歐洲核心圈外，天然有著未知作為加成。或許是因為這片土地太過廣袤，讓人不禁覺得「說不定會迎來轉機呢」。又或許當年同樣戰無不克的拿破崙軍隊，也是在俄羅斯的土地上受挫，最後在滑鐵盧永遠的失敗。
在戰爭的第四年。
這場被稱為世界大戰的可怕戰爭，其落幕時間來的很快，而且就像那首古老的歌謠唱得那樣:
「因為少了一顆馬蹄釘，而丟了一個馬蹄鐵。因為丟了一個馬蹄鐵，而少了一匹戰馬。因為少了一匹戰馬，而缺了一個騎兵。因為缺了一個騎兵，而輸了一場戰役。因為輸了一場戰役，而滅亡了整個國家。」
格林兄弟，德國戰爭期間的陸軍將軍，同樣是超越者的兩人聯合出手可以釋放燒卻半徑幾十英里所有一切的強大異能②，被認為是擊潰俄羅斯冰雪天地的王牌。
在那場刺殺行動中我失敗了，更糟糕的是我也暴露了。
死不可怕，所以我決定拖下他們至少一人和我陪葬。
但——
被所有人忽略的幼童，我的兒子費久尼亞，他僅僅一個觸碰就帶走了兩名德國最強超越者的性命。
——代價是他變成了娜塔莎的「弟弟」。
費奧多爾的異能實在是太強大了。
不過五歲兒童的小小身軀竟然能擁有如此可怕的異能……
假以時日，若給他正常成長的機會，他一定會成為這個國家的座上賓，成為國家對外不可或缺的力量。
但戰爭的背景讓這根青翠的幼竹被壓彎了身體，過早透支的力量使其失去了登頂的機會。
……
……
格林兄弟們死了，我知道這場戰爭的勝利一定會是我們的。
但同時我們也知道，我們一定會被嚇破了膽的歐洲各國要求處死。
在這個年代，殺死超越者還被認為是不可能的事情。
超越者是加大戰爭苦果的催化劑——這不錯。
超越者是國家重要的武器，爭取國際利益的底氣——這更不錯。
我們家會成為全歐洲的靶子。
雖然我們殺死了敵對超越者，但作為代價我們會被犧牲。
國內這邊內鬥的厲害，很遺憾，塔莉婭是輸了的那方。
我也沒想到我會活下來。
如果我死在這場刺殺中我就是國家英雄，塔莉婭的劣勢也能逆轉……但我活下來了。
我想到的事費多卡一定也能想到，但他救下了他的父親。
我的兒子希望他的父親活下來，而既然是兒子的心願，做父親的就不能坐視不理。
好在這場任務只有我和費奧多爾存活，所有的痕跡都因為戰鬥而破壞殆盡，所以費奧的能力不會被暴露。
同時——
誰規定各國都要我們死，我們就會乖乖引頸受戮？
我戰鬥至今，為國，為家。
至此，我不負國，亦不負家。
第43章 番外
在所有情報到達之前, 我和費奧先趕回了家。
我把戰況告知給了塔莉婭。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也知道她們這個家會被作為替罪羊清算。
在戰爭釀造的苦果面前，我們相視一笑。
沒有抱怨, 沒有「如果」, 只有今後和未來。這是我和塔莉婭的默契。
我說：「我們分家吧。我帶走費奧，此後我們永不相見。」
塔莉婭接著接上：「我從三個月前就在將一些轉移的財產存在了法國的葛朗台銀行。雖然那個慳吝鬼收的保管費高，但保密又安全。情報傳來還需要一些時間, 我們應該還有一兩天的準備時間。」
塔莉婭從一開始就為任務的各種可能預留了退路。她總是這樣心思縝密, 準備妥當。或許我弄錯了一點，費奧這孩子做計劃一個套一個的性格是隨了媽媽, 只有敢賭命的大膽最像我。
我們動情地吻到了一起。
「那麼……娜塔洛奇卡呢？」我第一次展現出了猶豫。
塔莉婭眉眼溫柔。她是個英武美麗的傳統俄羅斯女人, 現在卻對他展露出在外絕不會有人看到的似水溫柔。
孩子們繼承了塔莉婭的美麗，但年幼的孩子們還沒能展現出塔莉婭的英氣。
「娜塔洛奇卡啊——」塔莉婭說, 「她就和我一起留在家裡。」
我相信妻子的決定, 但作為丈夫，我不忍心心愛的女兒留在這裡等死。
「若跟我離開, 娜塔洛奇卡有八成概率能活。留在這裡，卻有八成概率會死……我不忍心。」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如果我不走，我會死, 但費奧和娜塔莎大概率無事。
現在，我和費多卡隱入幕後, 唯一留在明面上的娜塔莎就會是唯一的靶子，她有八成概率會成為歐洲各國乃至俄國自己針對的對象。
但塔莉婭用手輕輕捂住了我的嘴，搖頭：「那孩子不是能踏入黑暗的性格，勉強她適應你們的生活結局未必比在陽光下肆意生長更壞。」
「而且, 我在這個國家也有些權力，家裡還有這麼惹人眼紅的財產, 大不了給他們。現在這情況要不是迫於我父親和祖父是功臣的身份，我們家早就被清算了，這些錢本也留不住。」
在大事的判斷上，我往往會聽從妻子的決定，因為她往往能證明她是正確的那個。
但身為父親的我第一次被情感戰勝了理智。
我還是猶豫了：「聽聽娜塔洛奇卡的想法吧，我們應該讓娜塔洛奇卡自己來決定。」
回來的那天是深夜，年幼的娜塔莎按照正常作息早就睡了，進入甜美的夢鄉，但今天娜塔莎卻非常快就醒來了。
看著這和妻子相貌一樣，卻更小、更柔弱、更需要保護的女兒，我的心情悲傷。
我們將戰事和政治內鬥告訴給了娜塔莎——我們從不對家人隱瞞任何事——娜塔申卡的天才程度與費佳卡一樣，而且留在後方有更多的時間進行學習，她的智力和知識都不弱於八歲的費佳卡，所以我們相信她能為自己做決定。
娜塔莎聽了之後，問我們：「哥哥要走，爸爸也要走。如果我也走了，那媽媽留在家裡不就太孤獨了嗎？」
由於長子皮埃爾在娜塔莎出生前就去世了，娜塔莎更習慣喊費奧叫哥哥。
她說：「我要在家裡陪媽媽。」
這是一個出乎意料但又不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重複了一遍她留在家裡的死亡概率超過八成，雖然我知道她知道，但我是她的父親，所以我變得從未有過的囉嗦。
娜塔莎抱著塔莉婭寬大的裙襬——那顯得她更嬌小了，她連裙襬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聰慧的她知曉結果，但她卻如往常任何一天一樣，衝他和費奧多爾露出精靈一樣活潑又樂觀的笑容，「我要陪著媽媽！」
我最親愛的娜塔莎啊……
那天晚上娜塔莎去跟費奧多爾在一個房間裡睡覺，誰也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
早上，我們全家人吃完最後的一頓全家餐。
塔莉婭為費奧多爾捻掉頭頂上的一片落葉，整理下領結。
離別之時已至。
娜塔莎：「哥哥，爸爸，你們好好活著！我會去找你們的！」
塔莉婭：「費佳卡——不管你做什麼都行，要快樂。」
「米什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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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兄離開的第一個夜晚是最難入眠的。
娜塔莎沒有哭，因為她知道隔壁房間裡的母親此時一定也沒有睡覺。娜塔莎努力讓自己睡著，終於，在天光破曉之際勉強踏入了夢鄉。
這日的夢鄉不如往常安穩，沒有令人安心的漆黑，而是半亮半黑，如同窗簾縫隙裡落下來的一縷縷光。
娜塔莎睡得難受極了。
第二天，在不知是什麼時間，娜塔莎睡醒了。
她偷偷看向窗簾漏出來的白光——雖是白日，卻早午不辨。
娜塔莎起床洗漱。
最先發現的差異，是屬於右胳膊的黑痣轉移到了左胳膊上。
娜塔莎不是一般的小孩，她敏感地察覺到了不對。
出門後，儘管這裡的布局和家裡一模一樣，這裡是他們羅斯托夫家的城堡，但這裡被改造成了酒店。走下樓，往日清冷古幽的客廳變得人來人往。
「嘿！娜塔莎！你怎麼能隨便亂走！」棕髮，微胖的媽媽露出了威嚴的表情，她的身材如任何一個生育完的俄羅斯女人別無二致。
「哎呀哎呀，我們可愛的娜塔莎如果被人偷走了爸爸媽媽可是會哭死的哦。爸爸可只有娜塔莎一個小寶貝~」黑髮的胖胖的爸爸蹲下身，棕色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像是大冬棗，雖然有熊一樣壯實的身材，但他看起來一點不可怕。
「……爸爸…………媽媽？？」娜塔莎滿臉呆滯。
她有自己和這兩個「爸爸」和「媽媽」相處的記憶，有過去在這個世界的所有記憶和喜怒哀樂。她彷彿不僅是娜塔莎·羅斯托娃，她同時也是這個世界平凡家庭出身的娜塔莎。
她在想，她是不是已經被克格勃抓走，作為俄國頭號通緝犯的女兒，被關入異能裡接受無盡的折磨？
娜塔莎沒有露出異常，表現得就像是剛剛睡懵了的小女孩兒。
她沖「父母們」撒嬌著提出想離開這裡，去別的城市旅遊。
這對胖胖的父母對自己的寶貝獨生女無所不應。爸爸的年假還有十八天，旅遊也非常便宜。這裡的國家鼓勵年輕人自由發展自我，去外面看更廣闊的世界，也鼓勵所有勞動人員適度的工作、適度的學習和娛樂、適度的休息。好好休息和娛樂，也是這個國家良好的工人所應有的「義務」。
娜塔莎的旅程經過了新切爾卡斯特、伏爾加頓斯克甚至走進了埃列斯卡……
如果這是異能，那它怎能這麼精細——如果這是夢境，那它怎麼能憑空想像出沒去過的城市！
媽媽……
媽媽！
——媽媽你該怎麼辦！
……媽媽，媽媽！
我該怎麼辦！
娜塔莎生長的環境裡還沒人告訴過她「穿越世界」的概念。
聰慧的娜塔莎，未經世事的娜塔莎——
「娜塔莎……娜塔莎？娜塔莎你怎麼了！」耳邊的聲音變得如夢幻泡影，這個世界如捲入了萬花筒鏡一般，萬事萬物都變得支離破碎。
天地旋轉，眼前漆黑又閃爍著五色的光。
娜塔莎蹲下身抱住自己，用小巧的手掌蓋住耳朵，試圖擋住不知何處傳來的刺耳噪音。
「哈……哈……哈………………」
娜塔莎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的「萬花筒」消失了，但眩暈的黑色跟著湧上來。
五光十色中，她看到黑髮的自己和棕髮的爸爸媽媽各種回憶的場景。
媽媽最初沒有這麼胖。爸爸倒是一直這麼胖。
黑髮的媽媽在晚上親吻了她的額頭，將她送到哥哥的房間抵足而眠。
白天，哥哥特意拽過的領結、故意沒有捻掉落在頭頂的草葉。
爸爸，金髮的爸爸，充滿男子氣概的英俊的爸爸，他珍愛又不捨地吻在她的額頭，落在和昨夜的媽媽一樣的位置。
在這個家裡，娜塔莎是和哥哥一樣聰慧的兒童，但因為天性的不同一直留在家裡過著陽光下的生活。
聰明絕頂，卻天真無邪的娜塔莎——
「唔……哈、哈………………呃啊！！！！」
娜塔莎身上詭異地冒出了金色的光芒，相隔不到一秒，紫色的光芒不甘示弱地覆蓋在金光之外。
棕髮的爸爸媽媽們驚破了膽。
但作為堅定地共產黨黨員，爸爸和媽媽滿臉嚴肅，卻不畏懼地努力靠近娜塔莎——她們的寶貝女兒。
不管是什麼問題，科學能解釋這種現象！
沒有神魔鬼怪！沒有上帝惡魔！
就算是和傳說中的「邪魔附身」一模一樣，但也只是過去歷史上愚昧的稱呼！他們是開明的，進步的！這個世界是唯物的！
娜塔莎就是娜塔莎！
娜塔莎是她們的寶貝女兒！
從未見過的光芒攜帶著從未見過的可怕波動震暈了。
父愛和母愛沒能為兩位疼愛孩子的父母多增加一秒清醒的時間。
偌大的公園裡，所有人都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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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秋莎是在實驗室裡誕生的。
純白無知的她，對敵友和利害毫無概念。
幫助她「接生」、教會她走路、吃飯、上廁所的是一群幹練的中年女人。
她們都喊她「同志」或者「娜塔莎同志」，但她們都有不同的名字。她很輕鬆地將每個人的名、父名和姓氏都記了下來，但她們好像很驚訝，還有人摸了摸她的頭，開心地獎給了她三顆黃豆大的、外衣五顏六色十分漂亮的糖果。
亞歷山德娃——那些人中的一個，在關上門後對著一個人說：「她表現出了極其驚人的智力和記憶力！或許是我們人類進化的新成果！」
一個沒露過面的男性——他們應該是見過的，在她「剛出生」還不能睜開眼睛的時候——說：「這是對我們世界都很重要的發現，我們一定要慎重。」
他們似乎是認為關上隔音門後她就應該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了。但她能，雖然只能聽見離這裡很近的地方的聲音。
後來在被教育常識的時候，她知道了自己擁有超人的五感。
但她沒有說，因為沒有人問她，她意識不到這件事情需要說。
又過了不是很久（這是她後來學會計算時間長短後計算的），她和普通的六歲兒童一起上了小學。
她的同學們積極又陽光，對世界很好奇，對社會主義很有信仰，學習知識也很快——但是她學得很難受，她不太理解為什麼一遍說過的知識需要重複三遍，之前的基礎公式加在一起就能推導出來的高級公式需要老師細心地講解一邊為什麼，更不能理解為什麼一門外語需要學習三個月的時間。
當然，除此之外，她的小學生活應該算是很開心的。同學們陽光開朗，沒有出現過恃強凌弱，只有強者幫扶弱者的共同進步。這裡的氣氛好極了，就連小學的老師們也格外有幹勁，聲音洪亮，滿是激情。
雖然喀秋莎對這個世界很有好奇，幹勁可能也沒有同學們這麼高——但她不討厭現在的生活。
在入學登記的時候，喀秋莎已經被教導了名字的意義。
她第一次為自己的名字舉手發言：「老師，我的名字應該是喀秋莎。」
老師們驚訝地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用鼓勵的語氣讓她說出自己的名字。
「我記得……我應該叫做喀秋莎·瑪絲洛娃，葉卡捷琳娜的喀秋莎①。」
我能看懂他們的表情，他們在互相問「這個名字是誰給她取的？」
還有一個老師突然表情驚異，認真地記下了什麼。
老師們沒有交流出答案，所以很坦誠地問我：「那麼喀秋莎，你的名字是誰給你取的呢？」
「……我不知道，老師。」我認真想了想，道，「我好像從一開始就叫這個名字。」
「老師，娜塔莎又是誰啊？」
第44章 番外
在此以前, 所有人都喊我娜塔莎。
娜塔莎是誰？我問老師們。
沒人告訴我娜塔莎是誰，他們只說我和娜塔莎有一種世上絕無僅有的關系，所以他們一直把我當成了她。但我現在還不能知道她是誰, 得到我小學畢業才行。
「只要小學畢業就能知道嗎？」我這次仔細觀察了他們的表情。他們給了確定的答覆, 態度是真誠的。
我感覺有一點奇怪，但我將其歸功於是我的年紀太小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 這一切沒有等到我小學畢業才揭曉答案, 而是在我入學後的第二年、我過了八歲生日，剛剛升入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就知道了一切的答案。
在答案被揭曉之前我不是沒有發現過異常, 但不知世事的我對一切都很樂觀, 各種異常被我以各種能想到的理由自己把自己搪塞過去了。
我後來想，如果很多問題我去向老師們求證大概他們早就被揭穿馬腳了吧。只是我天真又樂觀, 自己給自己想出了更完美無缺的回答。
那天, 老師們說我雖然才入學兩年，但我的知識儲備已經非常驚人了, 在很多學科上都有不低於博士的知識水平。而且普通本科生應該學的知識在我這裡一點就通，似乎我都學過了一樣。
我不是很驚訝，由於老師們對我的偏愛他們總是根據我的進度修改教案, 我的同學們從來都跟不上我的學習進度。
老師們討論後認為我已經有成年人的思考能力，所以那天老師們告訴我說：「娜塔莎是你的本體, 而你是娜塔莎的克隆人。」
我的心底快速閃過了一絲異樣，眼前的世界忽然蒙上了一層白紗——好像這個世界不再是這個世界了，她好像活在了半虛假半真實的世界裡。
她，不是人類？
……不對, 她是人類。
由人類而生的，不是人類難道還是貓、是狗嗎？
就算不是由父母正常交合所生, 但現在也有試管嬰兒的手術——讓她出生的技術不過是比這更高端更先進的技術而已。
娜塔莎微笑著說：「那您告訴了我『娜塔莎』的存在，我能去看看她嗎？」
「對於這個問題，我需要先問你一個問題。」蘇聯科技部的部長，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子認真地問她，「你認為你和『娜塔莎』之間是什麼關系嗎？」
「唔……這個問題，教科書上沒有答案啊。」
部長表情不變，但聲音和藹了些：「你可以說說大腦中瞬間浮現出來的答案。」
喀秋莎眨眨眼睛，沒有隱瞞：「我覺得她是我的媽媽，是我最親的姐妹……還是我自己。」
部長對這樣的答案思考了好幾秒。
然後他轉過身，帶我離開小學前往了一個很熟悉的實驗室。
在這裡，我看到了這個國家的主席，一個很偉大的女人。
我不覺得在這裡看見部長和主席很奇怪，我的生活裡好像經常出現這類人物。
主席好似很生氣，但她又很好的克制了脾氣，不疾不徐地開口：「別祖霍夫部長，你讓不該參與進來的人參與進來，只是徒添麻煩。」
科技部長也不卑不吭地回應：「與您相反，我認為她是最應該參與此事的人。她的意見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
主席充滿威壓的視線重重壓在我身上，一般人肯定嚇得兩股戰戰不知說什麼好了，但我只是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隨後就跟著帶我過來的部長先生進入了鋼鐵大門之後。
這個房間裡白呦呦的顏色從天花板一直蔓延到地板最邊緣，如果呆久了一定會得雪盲症。很多大型儀器在滴滴作響，表示它們正在認真工作。我能認出這些都是最先進的科技儀器，除了監測的設備，還有許多維持生命體徵的儀器。
我已經猜到「我」一定很不好了，但當我繞過這些冰冷的儀器看到躺在中央氣色很差、肌肉瘦弱的我時，我突然感受到了莫名的心絞痛。我不知原因，我猜是我和「我」之間的心靈感應。
——她，很難受嗎？
一直躺在這裡哪也去不了，耳邊只有滴滴的機械聲，入目就是慘白的一切，那「我」肯定很難受吧。
我能通過「我」的樣子判斷出她已經躺在這裡超過一年了。
既然決定帶我過來這裡就沒人再繞彎子。
他們告訴了我關於本體的我的經歷，還有我出生前發生的事情。
這個國家是新建立不久的紅色國家，是靠具有共同信仰的同志們建立的、進行著人類前所未有的社會阻止形態嘗試的。
被稱為同志們的人希望在地表建立起地上天國，這樣人類就不必追求宗教的幻想，人類也不再有剝削和壓迫。他們希望所有人同工同產，所得為全民所有，沒有資本家和工人，沒有剝削者和被剝削者。他們要發展科技，讓生產力極大發達，讓物質極大豐富，這樣人類的欲求能極大滿足，人與人也不會再有歧視和鬥爭。每個人都是同志，無論男女都圍著同樣的目標奮鬥。
這還是一個新建立的國家，充滿活力，充滿朝氣。
但是，國家大了，就會有不和諧的誕生；被放進冰箱的蛋糕，一個晚上就會爬上螞蟻。
違背信仰的人出現是符合客觀規律的。
這是一群反政.府分子，有一些還是很厲害的科學家，他們認為地上天國不可能實現，人與人停止不了戰爭。為了這片土地，他們要掌握更強大的力量，應對以後將會出現的敵人。
他們為了目的將科學中的人道主義拋在腦後，他們不僅建立了秘密的生物實驗室，還有各種火.藥實驗室、物理實驗室。
娜塔莎原本是一個普通的、漂亮的俄羅斯小姑娘，但有一天突然爆發了超能力，而更不幸的是，娜塔莎是被這些人最先發現的。
反政.府分子帶走了娜塔莎。
為了研究出娜塔莎體內未知能量的來源和能力，他們對娜塔莎做了所有能做的實驗。
最開始，是不怎麼傷身體的抽血、取發。再到後來，便是要將其徹底研究的各種實驗。
為了研究娜塔莎的身體數據，她被牢牢鎖死在手術床上。最初是想在她清醒的時候實驗，但她的力量太強了，而且能力和規則都不明。如果不是娜塔莎也是剛剛擁有能力並且還不熟悉，沒能來得及阻止他們，他們也來不及給她注入麻醉劑。
從那天之後，娜塔莎再也沒有清醒的機會。
喀秋莎也就是在這一年中誕生的——只是出現在了這個世上，但還沒有真正出生。
雖然很殘酷，但部長還是告訴了她更深層的真相。
各種嘗試複製娜塔莎的手段都失敗了，只有一種最初不太被看好的方式成功了。
提取腦電波的儀器，輔助一些克隆技術。
一個弱小的生命誕生了。
僅有身體不行，複製了代表異能的波段也不行；沒有靈魂的□□不足以吸納異能的力量，他們需要有人格式「欺騙」異能。
如果是自然誕生的人類，在出生時就會誕生靈魂，人格會在之後的生長中變動著固定下來。但喀秋莎的誕生並非自然，她的靈魂不存在，人格是空白的……在死了好幾個克隆體後，克隆她的實驗員學會了用代碼編寫克隆人的人格：愛世界、愛人類、性格積極、易於服從領導、喜歡……不喜歡……
它誕生的那一瞬間娜塔莎的腦電波發生了微小波動。
——她似乎還有意識，但又不像是真的還有意識。所有人都傾向於後者，不然，身體不能動彈，耳邊只有枯燥的機械聲和實驗員對她非人道的討論，還能感知到身上各種被實驗的各種經歷的話，她就算不死也該瘋了。
實驗員沒有亂用娜塔莎的身體，開始專心培育她的克隆體——也就是喀秋莎。
喀秋莎用一個月的時間就發育到了普通嬰兒的大小，一個月長半歲，最後歷經九個月才真正誕生。
——當她誕生的時候，這個強大的國家早已蕩平了這些反政.府勢力，同樣也找到了娜塔莎和喀秋莎。
——他們作為人類接受了她們。
對於兩個孩子，人們儘管新奇，但沒人提出質疑。
好似這是一件世所共知的真理，無論是老人、兒童、殘疾人、精神病人、婦女，甚至是他們的敵人的貴族老爺們，只要他們誠心改造，只要是作為人出生在這個世界，他們就不應該存在歧視、剝削和壓迫。
蘇聯的科學家們用最大的努力幫她誕生，因為沒有人對喀秋莎的誕生有經驗，她們24小時三班倒守護她直到真正誕生；娜塔莎被用上最先進的機器治療，戕害了她的惡人被拉出來槍斃，直播錄像就通著娜塔莎病床旁的電視。
沒有的儀器，海關開綠燈進口；藥物緊缺，大人們讓出來自己的份額先供她們使用。很多待遇是後世的有錢人都享受不到的，但這個國家所做的一切沒有任何原因，只是因為她們是人類，是大家的同胞，是可憐的、需要救助的人類兒童。
這個國家說：我要盡一切手段救助我們的兒童。
而現在——
喀秋莎平靜地開口：「娜塔莎的情況惡化了是嗎。」
別祖霍夫別過頭，推了下鏡片。
「娜塔莎的腦電波，從昨天開始一直在增強。腦電波可能和超能力有密切的關系，但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大致會有兩個可能。」
「第一，她脆弱的大腦承受不住日益增強的超能力發生物理上的爆炸。」
「第二，腦電波加強到足夠高的程度會引發質變，從大腦皮層的問題轉換為我們俗稱為『意識』的能量。也就是說……她會醒來。」
娜塔莎：「醒過來不好嗎？」
別祖霍夫嘆了口氣，放在娜塔莎病床邊的手深深攥緊。
「……她的腦幹被破壞了，小腦被切除了，肺部功能只剩不到5%，至於其他的……………………都差不多。」
即使「醒來」了也很可能依然不能做出任何動作，連最簡單的睜開眼睛都需要別人的輔助，大致就像是腰部癱瘓的人剛剛連接上脊髓灰質的神經迴路，但腿部的肌肉早就萎縮了。
而且，醒來後的各項數據變量太大，這些維持生命體徵的儀器很可能被破壞平衡，然後……她可能死於窒息、可能死於心跳停止、可能死於血液停止循環後的毒素積累。
他是用如何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喀秋莎後來在回想的時候竟然想不起來了。
但她當時的心情還挺平靜的，只是覺得「哇，我的身體被破壞的好慘啊。」
「部長爺爺，告訴我這些殘忍的事情沒關系嗎？」
別祖霍夫頓了一下：「我們當然已經考察過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我們不會以為你好的名義隱瞞你真相，你有權力知道這一切……之所以現在就這麼著急告訴你真相，是因為娜塔莎的情況的確已經接近臨界值了。」
然後別祖霍夫說出了他帶她來這裡的原因。
由於前人的瞎搞，他們已經搞不清娜塔莎的超能力是什麼形式的存在了，他們只能通過已有的手段努力挽救娜塔莎的生命。
「我們想像讓你誕生一樣，讓第二個克隆人誕生。根據記錄，你的誕生是因為吸收了她的部分腦電波。」
「雖然是為了挽救她的生命，但我們也不能罔顧娜塔莎自己的意願——即使她想要醒來，親眼看到這個新世界，然後隨之死亡。」
「我們不能娜塔莎溝通，而你是最有資格替娜塔莎做出回答的人。」
在來之前，喀秋莎的回答是：
——我覺得她是我的媽媽，是我最親的姐妹，還是我自己。
別祖霍夫按下因痛切而顫抖的手。
「那麼，你的選擇是什麼？」
第45章 番外
「製造第二個『我』吧。」喀秋莎幾乎沒有思考時間就回答了出來, 而這樣乾淨果決的回答也讓別祖霍夫驚訝了一瞬。
喀秋莎心想，我還挺想知道「我」是怎麼誕生的。
別祖霍夫沉默了十秒鐘。
他摘下眼鏡，輕輕道：「算了, 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天才……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請回學校吧。」
他竟然對她用了「請」。
喀秋莎沒有感覺受寵若驚，她好似一直都挺缺乏邊界感的。
她問：「那我能看到我的妹妹是怎麼誕生的嗎？」
別祖霍夫平靜拒絕：「不能。」
「誒？」喀秋莎歪歪頭，少女相貌可愛, 又是和病床上飽經磨難的娜塔莎相貌一模一樣, 別祖霍夫剛剛鬆開的手又在背後抓緊了。
他還是冷靜地回答：「不可以。基於倫理學的原因你不能參與『她』的誕生，未來也不能與『她』見面。」
「另外, 雖然我覺得對你可能並不需要, 但我還是應該囑咐你一句——」
「新的『她』是作為全新的人誕生的，雖然與你和娜塔莎有著奇妙的聯繫, 但她不是娜塔莎, 也不是喀秋莎。你應該將她作為完全獨立的個體看待。」
喀秋莎這時候還很乖，她想了想, 覺得這個部長爺爺還挺好心的，所以順從道：「好哦，聽你的。」
喀秋莎回到了學校, 也回到了和往常毫無不同的學習生活。
但她對世界的感覺不一樣了。
這就類似於一隻老虎被養在貓群裡養著，在一開始它們的外表相差不大, 但很快它的體型就長成了其他同伴的幾十倍，肉墊又大又厚，落地輕盈無聲，生長出狩獵者的姿態。而它的同伴們就連它玩耍似的撲倒都承受不了, 因為老虎的力量比貓大太多了，甚至稍不小心就能取走同伴的性命。
即使同伴們沒有對它表示出異樣, 仍然作為同伴來對待它。
但在見過另一隻老虎後，它就明白了原來怪異的不是它，它並不是獨一無二的，它只是不是貓而是老虎，而這世界上還有和她一樣的同伴。
——她更想和同伴玩耍。
她不是厭煩現在的同學和老師們，而是……如果連玩耍都得非常小心翼翼，不能展示利爪，不能炫耀利齒，能一掌拍碎一根鋼管的強大衝擊力，現在卻得縮著爪子，小心翼翼地碾碎黏連在一起的貓糧，還得小心別把搪瓷碗弄壞了。
這不是適合它的生活。
——有沒有一種可能，它更希望被作為老虎對待呢？
老虎就不能和貓咪們一起生活嗎？
我可以繼續吃貓糧，因為我沒吃過血肉；我可以繼續在貓群裡居住，因為大家一直是同伴；我可以繼續與貓咪做同伴，但白日的時間請讓我和其他老虎玩耍，這樣我就可以不必痛苦地收著力量，不用祈禱我身上強健的肌肉不要慢慢退化。
喀秋莎的心態變了，但她從誕生起就是一個「好孩子」，從小到大又一直順風順水，受到的只有關心和愛護，師長寬容明理，同伴熱情友善。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的她生不出叛逆的心思，即使有，也再後來被想通的自己掐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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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長向主席匯報了進程，一切都很順利。
主席不冷不熱地說：「按照你們的要求，我們聽取了喀秋莎的意見。」
部長停頓了一下：「主席同志，從您的態度裡我感覺到不太好的東西。」
她頓了一下：「是什麼？」
「我在你的話語裡感受到了對那兩個孩子的歧視。」
「……」
「她們是人類的孩子，是革命路上的希望之火。我們要愛護她們，就像愛護我們自己的孩子一樣。我知道主席同志因為庫拉金他們編輯了喀秋莎的人格式擔心喀秋莎並不安全。但娜塔莎就不說了，喀秋莎只是在他們那裡誕生，她是純潔無暇的新生命——我們檢查過喀秋莎的基因，它沒有被輸入了不好的信息段。而且就算庫拉金動了手腳又能怎樣，我相信這個偉大的國家和它偉大的思想足夠讓天生邪惡的人改邪歸正。」
「她們只是可憐的、被人傷害了的無辜的孩子啊！」
「就算是我們……」別祖霍夫堅挺的肩膀慢慢的塔拉下去。
他們就算目的是為了救娜塔莎，但做復刻娜塔莎克隆體的實驗也是存在私心。
——作為人類對待她們，作為未知現象研究她們。
這是所有實驗員都難以啟齒的事情。
因為她們已經是那麼可憐了。
主席說：「我沒有在情感上歧視這兩個孩子，我只是通過理性的思考，對她們進行必要的戒備。」
「我所有的研究員們都抗議要我聽取喀秋莎的意見，所以我採納了你們的意見。」她輕笑一聲，「我也並不覺得你的話是沒有道理的，所以我讓喀秋莎過來了。」
「但也請站在我的角度上想想吧，別祖霍夫同志，我必須得小心。雖然可能會冷酷了些，但我必須小心。我們是在駕駛一艘人類史無前例的巨舟，肩負著解放人類的使命，歷經風雨，跨過海浪——最後駛至彼岸。」主席走過去抱了抱這位老同志。
「誰也不知道這風雨是什麼，這海浪是什麼。」
「我們的觀點可能不同，但我們都是在為實現那個夢想而努力。」
「謹慎一點並沒有錯啊！」
別祖霍夫擦了擦眼淚，想到那兩個孩子，想到這個國家，想到全人類的解放事業。他的胸腔裡滿是對革命的激情和鬥志，深切地回抱了主席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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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秋莎見到了她的「妹妹」。
她竟然就在不同樓層的同一個小學裡。
她好小隻，只有五六歲吧？
她好瘦弱，難道是因為娜塔莎的身體變得虛弱了？
她的頭髮是黑色的，她的眼睛是灰黑色的——不是紫色——而且她的相貌也和她和娜塔莎一點不一樣……為什麼妹妹會和我們長得不一樣呢？是長得一個像爸爸一個像媽媽嗎？唔……可能吧，她不是娜塔莎，不知道她們的父母是什麼人，他們有著什麼樣的長相。
不管長相如何，娜塔莎只需看一眼就能認出這是她的妹妹來。
因為——
老虎一見到老虎，就知道這是它真正的同伴啊。
妹妹的身體雖然很貧弱，但是她又真的好強大……她好有精神，好有活力，眼睛明亮，充滿意志！沒有人見到她的眼睛後不會被她的精神所吸引，除非她有意收斂眼中的光芒。
她的強大和羸弱的身體無關，也和經常咳嗽的身體器官無關。
她充滿激情和意志，是天生的領袖。而且，和迄今為止沒有展現出異能的喀秋莎相比（如果不算強大的五感），她的妹妹是有異能的。從質的層級講，妹妹的異能比娜塔莎還強。
雖然大家都喊它叫超能力，但喀秋莎覺得它就該叫異能。
大家好像覺得如果叫了「異能」，這個「異」字在區分她們和其他人，是對她們的歧視。而超能力——超越一般人的能力，這是對她們的讚揚和肯定。
可喀秋莎就是覺得它應該叫做異能。
她還不知道妹妹的異能是什麼，但她看見了在走廊裡妹妹手心裡發出的光。
那是異能。
不用人教，她天生就知道這是異能。
喀秋莎稍微布局用了些手段就搞到了妹妹的名字。
——感謝同學們的真誠直白和百分百的信任。
妹妹名叫安娜·卡列尼娜。
她知道這個名字。
托爾斯泰最著名的小說、其作為小說家的巔峰之作、文筆情節和思想幾近完美、人類小說王冠上位置最高的明珠——《安娜·卡列尼娜》一書的主人公。
或許，她不記得的父親就叫托爾斯泰吧。
嗯，她應該叫托爾斯泰「父親」。
畢竟她也是托爾斯泰筆下的人物嘛，就是身世和經歷悽慘了點——啊，妹妹好像也好不到哪去……致我已故的父親啊，您為什麼不能對您的女兒們更好一點呢？
簡單來說，書裡的「她」先是貴族家的女仆，被少爺□□懷孕後就被拋棄了。孩子死後她又淪為妓女，然後因為妓女低賤的身份被污衊謀財害命。然後，她悽苦的一生沒有迎來最可悲的結局，因為陪審團裡有當年的少爺！他認出悽慘的她後幡然醒悟，為她奔走脫罪，承諾娶她為妻，願意陪她一起被流放西伯利亞……在最初的構想裡，她應該患病死去，用悲劇讓故事更加觸目驚心……但父親心地善良地將書裡的她改為出於高尚的道德拒絕了少爺，最後嫁給了一個可敬可愛的革命者……這該怎麼說呢，「她」真的挺慘的……好吧，實話說，是太太太慘了！！！
如果現實裡又出現一個聶赫留朵夫怎麼辦？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他和她無關，那她和他無關；如果他和她如同「他」和「她」……啊，想想真窒息。
報警吧，誘.奸.未成年少女，就這種的，槍斃都可以。
馬克思負責原諒你，我們負責把你送去見馬克思。
對了，還有她們最偉大的本體。
娜塔莎——
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羅斯托娃。
看這名字就知道這是托爾斯泰另一部不朽的戰爭巨著《戰爭與和平》中的女主角。
精靈一樣可愛的女孩，活潑，俏皮，相貌美麗。是作者對生命的熱愛和幸福的具現，天真無邪，熱情洋溢。
在書裡，沒人不喜歡娜塔莎。
——我的本體和我的妹妹都出自托爾斯泰最有名的兩部小說，奠定了托爾斯泰歐洲文豪巨擘的地位；而我，可憐的喀秋莎在的《復活》，徒占了托爾斯泰最後一部作品的名號，只是因托爾斯泰而有名。①
對了，娜塔莎也是貴族嗎？
啊不對，這裡已經沒有貴族了。
唉，說起來為什麼我們一家都和托爾斯泰作品中角色名字一樣？
我們的名字是自出生就有的……真奇怪呀，難道是蘇聯的大家都太愛托爾斯泰先生的作品導致我們作為某種異能幻想體出現了？
這麼說來，難道娜塔莎的異能是「戰爭與和平」嗎？
唔……
哈哈哈哈，那也太搞笑了吧！難不成妹妹的異能是「安娜·卡列尼娜」，我還有個名為「復活」的異能？
哎呀，從字面上看我的異能可真厲害。
——這可是復活呢！
不過也可能不是復活生命，而是像《復活》小說那樣是精神的復活、良知的復活、信念的復活。
——那還不如叫「重振旗鼓」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19
第46章 番外
安娜是一個身體瘦弱但非常有精力和活力的女孩兒。
她性格外向, 對世界有無窮無盡的探索欲望。沒人不喜歡她，她也喜歡見過的每一個人。
無論何時安娜嘴角都掛著一絲笑意，因為她很開心, 她無時無刻都感覺很開心。
太陽暖洋洋的, 好開心。但是要注意不要曬太久了，不然嗓子發乾會咳嗽很久。
草地濕漉漉、涼颼颼的，好開心。但是要小心碎石, 有時候連銳利的草葉也會劃破腳踝薄弱的皮膚。
這天晚上, 安娜在睡前的時間洗澡，換上睡衣。一切都和往常沒有不同。
「扣扣——」她聽到窗戶被什麼東西敲動。
安娜往那邊一看, 看到了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在窗外, 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她。
安娜打開窗戶把人放進來。
比起闖入的人，她搶先一步開口：「你在幹什麼呀。」
喀秋莎：「我是喀秋莎, 我想來見見你, 然後跟你說說話。很多人不想我們見面，也不讓我們說話。我是個還算聽話的好孩子, 所以我只能偷偷地瞞著所有人來見你！」
「哈哈哈！」安娜笑眯眯的，「你好聰明！竟然能避開所有人！」
喀秋莎：「那當然！為此我可是從外面徒手爬上來的！」
安娜：「這裡可是五樓！你可真厲害！爬樓一定很好玩！」
喀秋莎沒想到安娜的性格比想像中的還要活潑開朗。她又聽見安娜說問：「你除了想見我，想和我說話, 還有別的想做的嗎？比如跳舞、唱歌、和我做遊戲？」
「唔……」喀秋莎雙手背在後面，她賣著關子說, 「你見到我時，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
「有哦！」安娜快活地說，「大家都是星星，星空很美, 在夜晚的草坪上睡覺也很快樂。但你是月亮！雖然大家都是星星，但你是月亮！你特別大, 特別特別！」
喀秋莎滿意地點點頭。
「那你知道我們是什麼關系嗎？」
「不知道。」安娜誠實地說。
喀秋莎雙手叉腰，抬起下巴傲嬌地點了點：「我是你的——」
「——小姨！」
安娜圓溜溜的灰黑色眼眸瞪圓了些，然後又露出了歡快的笑容，脆生生地喊：「小姨！」
喀秋莎再次滿意地點點頭。
「不過呢，我們的關系不止於此，你喊我姐姐也可以。」
「姐姐！」
喀秋莎滿意地鼻尖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滿意了的喀秋莎從身後的背包裡拿出一本厚厚的書交給安娜。
「這是——復……活。」安娜雙手舉起書，快樂地喊叫，「是書！」
喀秋莎一點不覺得自己夾雜私貨地先把代表自己的《復活》給妹妹有什麼不對。
她淡定地擺手：「這是蘊藏著巨大價值的書，你好好看，不過注意些別被別人發現了。」
「是多大的價值啊！」
「唔，就像是巨龍的寶藏一樣巨大。」
「哇——好大呀！」
「等看完這個，我再給你別的書。」喀秋莎一刮鼻子，牛氣哄哄地說。
「可是，我認識的字還不多誒。」安娜眨眨眼睛無辜地說。
喀秋莎愣了下：「你不是已經入學一個星期了嗎？」
「對！」安娜又是不明原因地快樂了起來。
「都一個星期了呀。」喀秋莎強調道。
「對！有一個星期了！」安娜像隻快樂的小狗，背後還有尾巴歡快地搖動。
「你現在在學什麼？」
「在學數字，在學俄語字母，在學畫畫、唱歌……」安娜掰著幼嫩的小指頭認真算著。
是普通人的一年級課程內容。
喀秋莎很快就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安娜她……不僅長相和她們不一樣，而且也沒有和她們一樣聰明的頭腦，不過性格又開朗又活潑，還總是很快樂。
「那你是看不了這本書了。」喀秋莎平靜地說，伸手打算收回了書。
但是安娜把書牢牢抱在懷裡：「我會努力學會這本書裡的字的！這樣我就能看懂它了！」
喀秋莎眨眨眼睛：「——會很辛苦的，這可是很厚很厚的書。」
兒童的教材自然多圖案少文字，看到比所有教材加起來還要厚一百倍的書，安娜也覺得這是一定會是非常艱難的任務。
但是——
「可是喀秋莎想讓我讀啊！所以我一定會讀完它的！」安娜渾身散發著一股不怕任何事的勇敢和大膽。
喀秋莎也高興了起來，她拍拍安娜的小發揪表示對她的鼓勵：「那就說好了，我等你看完它找我換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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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秋莎還沒等到安娜看完書的那天到來。
一切的轉折發生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喀秋莎發出了一聲咳嗽聲。
胸腔震動，健康的肺部突然傳出一絲虛弱感，空氣流過支氣管、氣管、咽喉，最後在口腔被發出。
喀秋莎呆立了將近十秒鐘。
這一聲咳嗽就像是末日的號角聲，催枯拉朽地淹沒天地。
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這是絕不應該發生的事。
她自出生以來就從未生過病，一方面是老師們細心的照料，一方面也是她的身體非常強健，還有比常人更強大的五感。
會咳嗽的是妹妹安娜，她不會。
虛弱的是安娜，不應該會是她。
這一聲咳嗽，確實是事件轉折的起點，就像萊剋星頓的槍聲，就像五月花號傾茶事件。
——這個世界不再是原來的世界。
喀秋莎的身體在不明原因地衰弱下去。
她求助了最頂尖的科學家——蘇聯最好的科學家也是世界最好的科學家——但不管是醫生、生物學家，甚至物理學家和化學家都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
她以為是克隆她的技術不夠完善，被克隆出來的她生來帶有缺陷……但唯一的線索指明，她身體的衰弱是和作為未知能量存在的異能有關。
也就是說，她是有異能的，而她的身體在逐漸承受不住異能的重量，被它從內部一點一點壓垮。
異能……
她也有異能嗎？
為什麼有異能就會死？
為什麼？
娜塔莎的身體都變成了這樣，光靠機器她也能活到現在。
為什麼她有著健康的身體，反而負擔不起異能的存在？
……因為她是克隆人？是非由自然而生的人造異能者？
喀秋莎有和娜塔莎一樣聰明的大腦，所以她思考出了真相。
她呆滯地，眨了一下眼睛。
因為是克隆人就要去死嗎？
可是是以什麼方式誕生的，不是我能選擇的啊。
是上帝容不得人類犯下如此罪惡的事情嗎？
……可明明這一切都是人類的罪惡，與我無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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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從誕生以來的虛弱身體原因顯而易見。
她的異能是比娜塔莎還強的異能，她的身體比她更先一步承受不住異能的重壓呈現衰弱潰敗的模樣。最初，作為新生命旺盛的生命力壓過了衰敗的死氣，她的異能也在某種層面上保護了一點她的身體。
但這是不可能維持長久的。
就像《安娜·卡列尼娜》的主角一樣，安娜轟轟烈烈的活過，然後轟轟烈烈的死去。
三個月裡，比起喀秋莎是緩慢漸進的持續性衰弱，大概一個月就相當於人失去十年的生命力，安娜則比她更早就被異能徹底壓垮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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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秋莎坐在窗簾後的沙發上，懷裡抱著才有一年生命的妹妹安娜。
她在送她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
這個時候已經沒人會說她們不適合見面。
「現在的陽光對你來說已經是比針刺還可怕的東西了吧，為什麼還要曬太陽？」喀秋莎姿勢溫柔地抱著她的小妹妹，聲音很平靜，好像正在要死的不是和她有無比緊密的關系的人。
「陽光……喜歡……沒光也……」
「冷嗎？」
安娜已經說不出話了，她微微點了點頭。
喀秋莎將裹緊她的被子上拉到了脖子的位置。
「……」
「……」
「阿尼亞，還能呼吸嗎？」
安娜的表情已經呈現出了極度痛苦的模樣。
呼吸這麼激烈的運動，哪是她這樣的身體能承受的了的。
喀秋莎知道這種感受。
直到現在她的四肢還是強健有力的，但是五臟六腑都在以不同的程度衰竭著。她現在甚至仍然能輕鬆跳到二樓的高度，但緊接而來的就是肺部劇烈的收縮，心臟瀕臨極限的跳動，咳嗽、暈眩、幻聽幻視。
那不是哪一個器官的衰弱，那股死氣源自靈魂。
強大與衰弱，年輕與腐朽，矛盾的特徵同時出現在她的身上。
——敵人從不是來自外部，而是生於內部。
喀秋莎一直在認真的注視著安娜，她自始至終沒有因為安娜的痛苦而呈現出異樣的表情。她的情緒似乎一直非常穩定。
安娜死了，在死亡的極度痛苦中死了。
而她離死也不遠了，喀秋莎對這一切非常清楚。
死後的安娜被圍在旁邊的人們帶走了。
是的，儘管喀秋莎可以抱著安娜陪伴她離開，但安娜不能自己一個人死去，她是在眾人的圍觀中死的。
她的身體應該不會被下葬吧……大概會被製作成標本，每個內臟都會被掏出來分別儲存，四肢分別擺放，軀幹則是最大的一份。
這不是對死者的褻瀆，這是推動現代醫學進步和人體發現的一項技術。
這是大家對標本的看法。
或許安娜這樣樂觀開朗的性格在生前就同意過他們未來將她製作成標本的請求，死後的她，就更不會在意了。
喀秋莎的同伴少了珍貴的一人。
而她想要活下去。
第47章 番外
如果說最初改變這一切的動力是什麼。
那應該就是一個無比簡單的念頭。
——她就是想活下去而已。
人都有想要活下去的本能, 她是人，她也想要活下去……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為什麼所有人都在阻攔她？
為什麼對她露出反感的眼神？
為什麼說她是走在一條邪路上？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啊。
我殺了別祖霍夫部長，因為他堅定地擋在我活下去的路上。迫不得已, 我只能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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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嚴肅正直的老頭用身體撲在儀器上面阻止我的行為, 用一種沉重又痛心的語氣對我說：「生老病死，乃是人類自然的一生。我們用科技的手段不過是延長人生的長度，而不是終結人類的死亡。每個人的壽命有長有短, 你病了, 我們盡全力醫治你；如果現在的科學治不好你，也請你接受自己的死亡。是人就都有死去的一天, 你不能因為『想活下去』就做這樣的事。主席是我們前行路上的領航人, 難道我們會沒有人希望她永遠永遠活下去嗎？但是主席也不會為了自己活下去而去獻祭別人的生命！」
我的精神已經和以前截然不同了。我開始懷疑這個世界，懷疑被教導的各種真理。這些真的是真理嗎？就連馬克思也說世界是在螺旋上升的, 憑什麼他們就覺得自己說的就是真理？
所有人對我都很友善, 這是事實，但也是片面的事實, 這是他們把我當成了同類才會對我友善。如果我的行為超過他們的定義範疇，他們會將我訂上敵人的標籤，他們就會對我露出爪牙。
他們教導我的信念不過是他們相信的信念, 難道與他們的信念不同就是邪魔歪道嗎？
——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在同化我, 而我只有選擇被同化才能被他們接受。
他們教導我的一切不過就是一場騙局！
「為什麼要擋住我！我沒有獻祭別人的生命，躺在那裡的也是我！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我的身體明明沒有異能，是人類生硬地想要創造異能者才讓我如此短壽！我的靈魂本來就在你身後的身軀裡躺著，是人類把我的靈魂切割出來放到這具身體, 讓我眼睜睜看著本不該屬於我的短壽命運降臨到我的身上！」
「這太噁心了！！」
「人類只是造物之一，卻偏偏想要做他人的造物主, 可人類根本沒有這樣的能力！這是人類的傲慢和自大，也是人類的罪惡導致的這一切！」
「如果我做的事情有罪，那是人類犯下的罪，我只是在糾正這個錯誤！」
「那不是你！」別祖霍夫部長用前所未有的怒斥聲打斷了我，「那不是你！她是娜塔莎，你是喀秋莎，你們是彼此獨立的個體，你們是截然不同的生命！」
「那就是我！你所謂的『不是我』不過是為了維護人類倫理的教條！說這樣的話話除了讓你顯得道德高尚之外又有什麼好處？！難道讓我活下去不是更有道德的事嗎！」我用比他還大的聲音吼了回去。
「娜塔莎·不·是·你！她有著呼吸，存在腦電波和意識，她的生命不受你控制，她就不是你！你在抬動胳膊的時候抬動的難道是娜塔莎的胳膊嗎！你不是娜塔莎！你沒資格取代她！」
「你抹消她的意識就是在殺死她！」
「你這是在殺人！」
「沒有人有資格殺死另一個活生生的人！」
「可她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別？她躺在那裡三年了，別說抬一下手了，她連眼睛都睜不開！你們槍斃了庫拉金又怎樣，誰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得見！她都這樣了，憑什麼不能讓我活下去？！說不定她自己早就想死了呢！」
「她不想死！一年前她又創造了安娜，這就是她的選擇！她想活下去！你聽好了喀秋莎，生命是不可以進行衡量比較的東西，沒有誰的生命比誰更有價值，沒有誰的生命比誰更有希望，沒有誰的生命是比另一個人的生命更該活下去的！用數量比不行！用質量比不行！什麼都不行！這是人類決不能開的先例！」
「一旦認可你這樣的行徑，就是在認可強者對弱者的剝削！」
「難道你們對於這個國家來說不是弱者嗎？但這個國家不會以任何理由壓迫你們！」
「娜塔莎比你更虛弱，你是相對於她更強的強者，難道你就能隨意奪取她的生命嗎？！」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我堅持我的道路：「我的□□取自她的□□，我的意識取自她的意識，我的一切都是她的複製品，我本來就是她的一段分支——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只是現在比起她來，是我更想活下去而已！」
「請你讓開！」
「絕不！」
在搶奪儀器的操控權時，別祖霍夫部長喘著粗氣，驀地流下了一行眼淚。
他狠狠按在一個過去絕不會被按下的按鈕上。
「——如果這裡一定要發生罪孽的事情，就讓我來承擔吧！」
——你怎麼可以殺了我！！！
身後的各種儀器滴滴作響，娜塔莎的生命體徵迅速衰敗下來。
——明明你這麼愛我，你怎麼可能殺了我！！！
娜塔莎失去的身體機能不是一處兩處，所以在失去生命維持儀的支持下娜塔莎正在迅速進入死亡。
那時候我的腦子已經不是很靈巧了，所以我沒猜到別祖霍夫部長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行為來。
為了搶到精神投放儀，我只能殺了別祖霍夫部長。
娜塔莎的生命倒計時的最後第三秒，我用精神投放儀取出了我的精神體投放進了娜塔莎的大腦裡。
我的計劃是進入娜塔莎的身體取代她，脫離我自己要死的身軀。
然後，用我自己的異能復活我自己。
在我的身體越來越接近死亡的時候，我也逐漸突破了那層隔閡，意識到我異能的存在。
我的異能是「復活」，又可以叫做「與我同行」。只要我的精神體還在，我就可以讓復活的人維持活的狀態。但是喀秋莎的身體不行，她的死亡是譜寫在命運之初的，而她的異能撐不起她的第二次復活。所以，復活的一定要是娜塔莎，也必須是娜塔莎。
我進入娜塔莎的身體後，即使是心跳停止了、呼吸停止了，但大腦完全距離喪失意識還有十幾秒鐘時間，只要抓住這段時間的空隙施展異能，我就能成功復活我自己！
我的復活，是從身體到精神的全方面復活！和重造自己沒兩樣！
我當然對生命的千秋萬代也沒有追求，只是區區三年的時間……太短了！哪怕只有普通人幾十年的生命也夠了！
但是，當我的人格進入娜塔莎的大腦中，我用一秒鐘處理完了娜塔莎的記憶。我發現，事情和我計劃的有一些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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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上帝……原諒那個孩子……喀秋莎…………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萬歲！！」
「社會主義……萬歲！！！」
留下最終遺言後，別祖霍夫同志死了。
雖然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在臨死前大腦不清晰的時候他還是順口說出了從小在說的那句話，但看到這段錄像的人沒有人會懷疑他對社會主義的堅定信仰。
「主席，您又再看別祖霍夫同志最後的錄像了。」
「……是拉達啊。東西放那就好。」
主席沒有回頭，但拉達仍然知道她所說的老地方是哪裡。
「有這麼多的老同志、小同志們都是這麼堅定地相信我們社會主義是解放人類的唯一希望，我們一定不能辜負大家和我們自己的信仰，要把這條路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是，主席！」
「我啊，晚上睡覺前經常會想，我的行為對建設社會主義有幫助嗎？我的行為偏離了社會主義的正確方向嗎？我會不會因為個人的能力不夠將危害帶入了社會主義呢？」
「所以我才每日不斷的學習，只有不斷的提高我自己，這樣我才能不落後給時代，因為一條路是不可能在原地不動就走完的。」
「哈——————」她長舒一口氣。
「對了，那個孩子——她現在怎麼樣，還好嗎？」
拉達露出了些複雜的表情。
「她很安全，沒有突破收容，情緒還算穩定。」
「不，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
「我是問，她還好嗎？」
拉達愣了一下，連忙道：「娜塔莎……喀秋莎情況良好，生命體徵穩定，沒有變化。」
「生命體徵穩定……你們吶，她可不是穩定嗎！心跳也沒有了，呼吸也沒有了，身體缺失的器官還缺失著，然而還活得好好的，還能像常人一樣行動！」
「超能力啊……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
「——實驗室那邊還是沒能研究出她是為什麼還能活著嗎？」
「嗯…………她雖然不排斥被我們貼上儀器端口收集數據，但進一步採集血液和細胞組織都被她拒絕了。」
「主席……她殺了別祖霍夫同志，我們真的不用法律來審判她嗎？」
「啊，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問題。」主席取下眼鏡。她年紀不小了，也用上了老花鏡。
「我記得有的人懷疑我是不是覬覦超能力的價值所以禁錮她，把她變成了實驗品。也有人問我，為什麼不秉公處理，她到底是殺了一個蘇維埃的公民，為什麼繞過了司法程序不審判她。」
她說：「送她去審判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她才出生三年，不滿足刑事能力責任年齡。」（拉達：「……這！」）
「我當然也不會把她變回實驗物的身份，首先，這是和社會主義嚴重背離的事情，我不會做。」
「——而且，我們不一定做得到。」
主席知道拉達是不明白的。
如果那天晚上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可能相信。
那天實驗室發生的事情在被人發現之前，娜塔莎其實在最開始先找上了她。
第48章 番外
「娜塔莎？！你好了嗎？！」主席當然一眼就能看出兩個孩子之間的不同, 她震驚的是娜塔莎怎麼突然恢復了健康，還從病床上下來找到了她？難道說，這孩子一直都是有意識的？！
「我殺了別祖霍夫先生。」娜塔莎的單刀直入讓聽者直接懵住了。
「！」
「我沒有恢復健康, 只是沒有死。我的力量很強, 不要試圖強迫我。我可以輕鬆摧毀一座城市，你們引以為豪的軍隊也絕不是我的對手，嘗試的代價是你們都承擔不起的。」
能避開所有守衛來到她面前, 已經證實了她確實有一定的能力。
主席的確非為常人, 簡短的幾句話的時間她已經能鎮定地交涉：「那你想要什麼。」
「啊……」主席銳利的視線下，那個孩子的臉上空虛又迷茫, 抬起頭仰望漆黑如墨的天空, 今天的夜晚格外寂寥，沒有星星, 就連月亮也消失在了空中。
「我想一個人思考一下。」
「需要我提供什麼幫助嗎？」不再是對同伴的同情和愛護, 而是站在對等的立場上對於一個未知之物提出的試探和交換。
「幫助……？等我想明白這個問題之後再說吧……」
「我得先想明白……『我』是什麼。」
現實世界裡，
「而且你說, 她現在是娜塔莎，還是喀秋莎？如果從身體講，她就是娜塔莎, 娜塔莎一直都是個無辜的、飽受迫害的孩子，她什麼都沒做。」
「說她是喀秋莎……該怎麼證明呢？當時的意識轉移成功了嗎？……誰都不知道啊。」
「所以, 怎麼證明呢……」
停頓了片刻，主席語氣沉重地開口：
「如果是在道德上講……唉……你看啊拉達小同志，別祖霍夫同志在最後的時間裡說，願老天饒恕這孩子——他一點不怨恨她。」
「這是我們人類造下的罪孽。」
「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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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醒了。
我驚訝於我竟然睡著了。
我又驚訝於, 我竟然還能醒來。
如果被國家的人發現我曾經失去了意識，我一定會被控制起來。不是什麼道德因素, 純粹是基於理性的考慮。如果是我，我也認為未知的危險就應該控制起來，而她睡著了失去反抗能意識的時候是最容易下手的。
我最無防備的時刻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幫忙掩蓋了。
幫我的是個小胖子。
我的同班同學，坐在倒數第二排的尼古萊·德魯別茨科伊。
他是被派來監視我的。怕激起我的抗拒，監視者找的都是我的同班同學們。反正他們也都是克格勃特工們的孩子，對社會主義和這個國家有堅定的信仰，又聰明，又能幹，還都熟悉我。
我記得他。
曾經我就是靠騙他知道了安娜的名字，後來也在偷偷找安娜的過程中被他發現過。
小胖子明白了我一直是在故意騙他，很生氣的找我要說法。我就告訴他說：「那是我的小妹妹，我想見她是親情的天性，你不該這樣責怪我啊。」
他聽了立馬就不生氣了，還同意了我的話，表示雖然不贊同我的違禁行為，但到底可以理解。
今天的尼古萊是被派來監視我的，卻裝作與我對話的樣子騙過了巡查的人，幫我打了掩護。
我有心想問為什麼要違背命令，但下一刻我又覺得沒有問出口的欲望，因為這個問題根本無關緊要。
我伸出手。
這是我的手，蒼白，無力，青色的血管能透過皮膚看得一清二楚，因為常年缺乏運動血管纖細的可怕。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肢體在動。
這是我的異能操控著讓我的肢體運動起來。
我的異能，戰爭與和平，即使是在異能者中也是極其罕見的概念賦予性異能。
在另一份記憶裡，我應該可以成為超越者。
……但現在不是。
是的，意識回歸身體後，精神體聯通了作為本地數據的記憶神經胞體，所以我取回了我的記憶。
我不僅是個異能者，我還是異世界的人，所以這個世界怎麼也不可能研究出來異能是什麼，未來也不會再出現第三個異能者。
這是兩個不同世界的產物。
薄薄的紫金雙色的異能覆蓋在手背上，光芒是那麼弱，但力量是那麼強。
我知道，就是這金色的光芒能讓我永遠不死，這紫色的光芒能讓我打穿一座城市。
我想起那天問別祖霍夫先生我的異能是什麼，他說，根據那天倖存下來的目擊者說，那是金色的光芒、然後是紫色的火焰。
倖存者……
雖然庫拉金當時殺死了很多人然後將髒水全潑在我身上，但我無法保證庫拉金的話全是假的。
別祖霍夫先生……甚至不會是我第一個殺死的人。
而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任何人告訴我我的異能是什麼了。
「你醒了是嗎。」小胖子尼古萊悄聲說，「我怕你會冷，給你蓋上了我的外套。半分鐘後我就要被換走了，外套我自己來拿，你別動手。」
我是誰？
我在思考這個問題。
現在正在提問的這個「我」，是什麼人？
該怎麼定義一個「人」呢？
身份關係可以分為自然的血緣關係和人為製造的社會關係。
前者如父母，兄弟，子女。後者如朋友，死敵，老師，情人。
我擁有什麼呢？
這具身體，不是我的。
我是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羅斯托娃。我的父親是米哈伊爾·陀思妥耶夫斯基，金色頭髮，銀色眼睛，相貌英俊而富有男子氣概。我的母親是塔莉婭·羅斯托娃，父親和爺爺都是公爵，堅定果斷，思維縝密，我和哥哥的外表都繼承自媽媽。
這個世界的娜塔莎·彼得洛娃也是我。
並不是因為我穿越到她的身體裡所以就順手接手了她的身份。羅斯托娃是我，彼得洛娃也是我。我擁有兩個人的記憶，我知道她們都做了什麼、做這些時的思想是什麼、對別人的感觀是什麼。我記得她們聽過的歌，會跳她們學過的舞，會被曾經把她們逗笑的笑話再被逗笑，曾經也會喜歡她們喜歡的人，討厭她們討厭的人。
如果用準確的詞語來形容，我們是融合為了一體。
可以說是我穿越到了彼得洛娃的體內，也可以說是彼得洛娃得到了我的記憶。
但我還是娜塔莎·羅斯托娃，因為羅斯托娃的人格主導著我的身體，羅斯托娃的情感壓過了彼得洛娃，我的身份認同感也告訴我說我是娜塔莎·羅斯托娃。
喀秋莎·瑪絲洛娃還是我，或者說，就是現在的我。
當我被庫拉金控制做人體實驗時，為了自救，我順勢分離出了一段我的意識，形成了我的一個人格側面，由他們放入由我的血肉製造出的克隆體內。
喀秋莎不是從無到有的生成一個人格。
如果說我的主體人格是一個多面體骰子，我只是將其中一面朝上然後由他們複印下來拿去製造出喀秋莎，但我的主體人格並沒有缺失任何部分。
按照我的聰慧，即使沒有大腦神經元儲備的記憶，我也能推斷出真相把我救出來。至於喀秋莎會被□□和被實驗也在計劃之中。在我能再次醒來的情況下，沒有任何情況會成為我的絕境。
只是我不知道這個國家有些太厲害了點，在我的計劃實行之前他們就先把實驗室消滅了。
我於是就變成了受蘇聯撫養長大的喀秋莎。
至於安娜……那是唯一不是我的我。
她不屬於任何一個娜塔莎，也不屬於喀秋莎。
儘管是克隆自娜塔莎，基因序列也與娜塔莎一模一樣，但長相與我不同，異能也不屬於我。
非常奇異。
她似乎是因這個世界而誕生的。
我，是喀秋莎·瑪絲洛娃。
現在作為人格主體的是我喀秋莎·瑪絲洛娃。
那天的行動……是我成功了。
娜塔莎沒有反抗我取代她的行動，而她似乎真的誤以為我們已經變成了兩個個體。雖然出自同源，但三年間的生活經歷完全不同，足夠將我們變成兩個不同的人。
她很大方地將身體和精神世界讓給了我。
她說：「我最愛的自己，我最親的姐妹，又或者說從我誕生的孩子。」
「你想活著就長長久久地活下去吧。」
「去看這個世界，去聽好聽的歌，去呼吸清甜的空氣，去認識有趣的朋友。」
「——祝你幸福。」
我取代娜塔莎的行動異常順利，因為這本就是同源的水回歸了本源。
人格取代的結果，就類似於多面體從一個主側面換為了另一個主側面，多面體還是那個多面體，展示出來的側面卻不同。
喀秋莎就是娜塔莎。娜塔莎是多面體的稱呼，喀秋莎是側面的稱呼。
正因為我也是她，所以我知道娜塔莎任由我取代她的原因是因為她對這個世界毫無留戀。
她的爸爸哥哥走了，她的媽媽也不見了。
小孩子最珍貴的一切都不見了。
失去所有羈絆的她原本掙扎著要尋找回家的路，但我插隊進來——我想要取代她，而我也是她，所以她將她的一切都給我了。
現在的我是誰呢？
……什麼也不是。
喀秋莎是虛假的。「我」是虛無。
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這些構成人格的一切該如何獲得？
——從成為無知的嬰兒開始，父母會諄諄善誘引導孩子建立人格，而嬰兒一方面由於家庭的教導，一方面在成長過程中自己探索世界，二者互相成就建立屬於人的人格。
喀秋莎的父母是反.政.府組織研究員，蘇聯在喀秋莎出生前消滅了他們，消滅了喀秋莎被教導成壞孩子的可能……但也沒有給喀秋莎被父母教導成好孩子的機會。
我的人格是假的，是實驗員用代碼編寫的虛假人格式。
我不愛世界，不愛人類，是代碼讓我愛這個世界，愛這裡的人類。
作為喀秋莎的我不愛這個世界，也不恨這個世界，我沒有善惡，也沒有喜惡。
我的理性告訴我，我的三觀不應該是代碼賦予我的三觀，但這不代表我就要反對它們。如果我為了反對代碼就要去恨這個國家、恨這個世界，那我仍然沒有自己的人格，因為我只是為了反對代碼而反對，並不是因為「我」想反對代碼。
反社會人格也是一種人格，而我沒有人格。
蘇聯對我的教育也是虛假的。
那隻不過是在同化我讓我變成他們的「同胞」，保證我會願意成為他們優秀的戰士或者武器。
我的同學們都是克格勃特工的孩子，我的老師都是克格勃的特工和研究員。
——你看，我生長的環境完全是假的。
無論是接受也好，否定也好，真正的我什麼喜好偏向都沒有。
除此了這具奪來的身體和從世界手裡奪回來的生命，我什麼都沒有。
我已經取代了娜塔莎，所以我不能再變成被娜塔莎融合。
現在的「我」，現在的「我」的本能、「我」的人格、「我」的情感，所有的一切仍然是屬於娜塔莎的本能。
喀秋莎也是娜塔莎不錯，但我是喀秋莎。
如果繼承娜塔莎的，那就是否定喀秋莎的——我對活下去的渴求，我為此的一切努力，所謂作為人的象徵的一切統統被我自己否定了。
生命是我唯一擁有的東西，想要活下去的掙扎是我作為人類而出生的第一聲嬰兒啼哭。
我已經是一個誕生於世的人類了。
「尼古萊——」外面呼喚的聲音。
我後背的外套被取走了。
……確實有一點冷。
第49章 番外
接下來的日子裡, 那個女孩兒都安靜地待在監控室裡沒有任何動作。
她不用吃飯，不用呼吸，就算給她食物她也不吃。
但她還活著, 而且是在身體破敗成這種程度的情況下活著。
另一方面, 女孩兒缺乏主動性的表現也一定程度上減少了她的危險程度——從隨時警戒變成了高度危險。
「喀秋莎，如果你沒有成為我們敵人的打算，那麼在不涉及你自身安全的情況下, 你能回答我們的問題嗎？」
蘇聯果然沒有放棄對科學的探索, 他們想知道超能力這種物質到底是什麼。
「超能力是什麼，現在的你知道了嗎？」
喀秋莎沒有回答。
喀秋莎被問了五天, 她沒有任何回答。
她一直維持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除了知道她還活著，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喀秋莎為什麼一直在思考「我是誰」？「我是誰」這個問題對喀秋莎來說是這麼難解決的問題嗎？
主席同志找來了有名的精神學家和心理學家進行諮詢, 但限於這個時代才是兩門學科剛剛起步的時間, 他們給出的答案距離真正的答案相差很遠。
第六天被問的時候，喀秋莎抬起了頭。
儘管維持一個動作這麼多天不動, 但喀秋莎的身體沒有任何血液不暢的惡果——她體內的血液可能已經不再流動或者極為緩慢地在流動吧。
「異能——」
「是人類的幻想結晶。」
喀秋莎給出的答案對研究員們來說是極其重視的！
幻想結晶並不是唯心的範疇，研究員們接受良好。就像精神學、心理學，這也不是唯心的, 它們都是人體內發生的某種物質現象，是物質決定的意識, 可以用科學的方式總結，可以作為科學不斷發展。他們沒有否定喀秋莎的話。
「這是形容詞嗎？」
「——不是。」
所以，這些超能力果然是和托翁的小說們有關對吧！
「超能力是怎麼出現的？」
「我不知道。」
「基於你的情況，你認為還會有其他異能者出現嗎？」
「不會。」
「……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感覺。」
「你的這種感覺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百。」
提問的研究員暫停了小下, 和旁邊的同事討論起來。這些天他們已經總結出了問題清單，所以下一個研究員接著提問起來, 生怕錯過喀秋莎稀少的反應時間。
[喀秋莎不僅是超能力者，而且有超人的智力和超人的思維能力。如果能證明她沒有在欺騙我們，那她的推斷應該會比我們的研究更接近真相。]
[我看過喀秋莎的資料，從小到大，她沒有展現出喜愛說謊的特質，目前的紀錄裡只有說過一些善意的謊言。她的人格很健康。可以標註一下她說的是真話的概率較大。]
「這是邏輯推理的結果還是直覺的感覺？」
「二者並行的結果。」
「如果將來又出現超能力者，你認為它來自哪本書？」
「這是不會發生的假設。」
「……」
「那麼，為什麼只有你擁有了超能力呢？」
「我不想告訴你。」
不想告訴也是合理的答案。
提問者沒有過多耽擱，主要是想抓緊機會多得到一些資料。
「超能力的存在形式是什麼？」
她已經不再回答了。
提問者是喀秋莎曾經的老師，他懇求道：「喀秋莎，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
「——能量，概念，物質，意識。」
他們記下了答案。
「還有——」
「我的名字是娜塔莎。娜塔莎·瑪絲洛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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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秋莎向娜塔莎「屈服」了嗎？
不。
喀秋莎從來都認可娜塔莎的存在，也認可自己是娜塔莎的一個人格側面。
在這五天的時間裡，她通過情景模擬測算自己在不同情景下的反應，由此建立了「喀秋莎」真正的人格。
去除了代碼組成的人格式後，喀秋莎是沒有自己的人格的，所以她用娜塔莎的人格碎片裝點了她的人格，從黑白變成五彩，初步完成了人格骨架。
為此她殺死了「娜塔莎」。
喀秋莎取代了娜塔莎，雖然不是被娜塔莎取代，但喀秋莎應該繼承了娜塔莎的一切，在娜塔莎的基礎上成為喀秋莎。
現在——娜塔莎被喀秋莎殺死了。
喀秋莎繼承了兩個世界的娜塔莎所有的記憶，但她變成了電影院的觀影者，看完後會記得電影的內容，但觀影者知道這隻是電影，她只是旁觀者而不再是裡面的主角。
如果喀秋莎沒有殺死娜塔莎，那麼喀秋莎就會成為記憶影片中的主角，變成娜塔莎。
現在的她是保留了喀秋莎的人格側面又融合了「娜塔莎」的娜塔莎。
——她是娜塔莎·瑪絲洛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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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過得很快。
在提問過後，他們又嘗試提出要求。
我偶爾也會答應。
不是因為對同伴的情誼，也不是因為提出請求的人是過去學校裡的師長。我發現，我對他們並沒有這種名為情誼的東西，只是不討厭，而且比起毀滅他們，我更傾向於保存他們。
我在實驗我的人格反應。
我想確定名為娜塔莎·瑪絲洛娃的我是什麼人。
我曾經殺死了別祖霍夫先生，那是一個嚴肅又正直的男人，沒有人不敬佩他，就算是攻訐他的敵人也不會對他的品行說出任何不好。他曾經是如此的愛護我們，而我卻殺死了他，所以我是不可能再被這裡的人當做「同胞」看待。他們總要想出一種對待我的方式，不管是敵人還是同胞。就算是犯人也要被審判，無休止的等待審判本身就是一種不公。
後來他們找到了合適的對待我的方式。
——他們將我當成了「武器」，保留了基礎人權的那種。
我不愛這個國家，也不恨這個國家。我不排斥戰爭，但也不喜歡戰爭。這個世界並不存在我的敵人，也沒有我想毀滅的對象。
但我還是答應了。
然後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反饋——比起利用「戰爭」進行破壞，我更傾向於賦予「和平」保持不變。
或許這是受了我這具破敗的身體的影響吧。
至此，半年的時間過去了。
又有一天，金色的噩夢降臨。
這一次，我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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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
一處私人莊園內的墓地。
天上不斷下著雨，整日的天空都被厚重的烏雲籠罩，天氣陰冷。
一個穿著考究黑紗禮裙的幼童在人群散盡後仍然不肯離開，從上午一直站到了中午。作為管家的家族職員盡職盡責地站在旁邊為她和自己打著傘。
管家計算著時間和下午必要的行程，除此之外，最好有一些休息的時間。
就在管家分神的一瞬間，那孩子突然衝出了雨傘範圍。
她的樣子竟像是剛剛才意識到媽媽死去了一樣，難以置信地伸出手，又恐懼地不敢觸摸冰冷的墓碑上母親的名字。
「………………媽媽。」
短短的兩節音節，上下嘴唇的兩次觸碰，從人類的喉管演化完全後自出生以來第一個誕生的詞語，在世界每一處都被作為母親代指的詞語。
「……………………媽媽！媽媽！」
媽媽在哪裡！？
為什麼我的媽媽已經死了？！
露出來的手臂上，兩隻胳膊白淨無暇。
那一刻，女孩兒如遭雷擊。
娜塔莎·羅斯托娃的左前臂有一顆黑痣。第一次「穿越」，她失去了身體，進入了右前臂有一顆黑痣的娜塔莎·彼得洛娃體內。喀秋莎奪走了身體，殺死了娜塔莎·羅斯托娃的靈魂，融合一切形成了名為娜塔莎·瑪絲洛娃的人格。
現在——
那顆黑痣出現在了左上臂的內側。
我擁有了娜塔莎·瑪絲洛娃和這個世界的「娜塔莎·羅斯托娃」的記憶，但屬於我的人格不見了。
娜塔莎·瑪絲洛娃是我基於我的姐妹、我的同學、我的老師、那個國家，基於那個世界裡的一切所自己構建出來的人格，是我置身最極致的愛恨中測試出的反饋，由此構建的對那個世界的人格，與我在那個世界的所有社會性關系一同構建了名為娜塔莎·瑪絲洛娃的存在。
是那個世界，不是這個世界。是那個國家，不是這個國家。是那個世界的人類，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類。我的同學和老師在這個世界從不存在，我曾經曇花一現的妹妹安娜在這個世界從不存在。
我或許有愛，或許有恨，或許有偏愛，或許有討厭。但那都是基於上個世界所有的一切所構建出來。
而如今，我什麼都沒有了。
從第一次「穿越」開始，我就不斷在失去我的一切。
現在——
我失去了身體，我的靈魂被我自己殺死了，我失去了我的世界、我的經歷、我的一切羈絆，我的人格也沒有了……
……我什麼都沒有了！
——從成為無知的嬰兒開始，父母會諄諄善誘引導孩子建立人格，而嬰兒一方面由於家庭的教導，一方面在成長過程中自己探索世界，二者互相成就建立屬於人的人格。
雖然不是「我」的媽媽，但她是「媽媽」啊！
媽媽在哪裡？
「媽媽……………………媽媽！！！！！！！！」
紫色與金色的異能光芒同時爆發，以女孩兒為中心，幾個呼吸間就覆蓋了這座城市，而它，還在無可阻擋地繼續蔓延！
第50章 番外 俄國最強超越者誕生（1）
變化驚動了這個國家。
他們迅速排查了這是否是敵襲, 最終確定這是一位新生的俄羅斯異能者，娜塔莉亞·瑪絲洛娃·羅斯托娃。
羅斯托娃……
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尤其是現在, 這個名字的熱度遠還未到褪去的時候。
這個家庭的人因為歷史原因被清算過, 但主要涉及的是那個男人和他的孩子。塔莉婭·羅斯托娃是革命功臣的後代，絕不能動，而她和那個男人的孩子, 娜塔莎, 在塔莉婭的長袖善舞中得以倖存。
那個男人和他的孩子的資料已經全都消失了，就連那個男人曾經有幾個孩子都查不到信息。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定的塔莉婭的手筆, 而她之所以會留在這個國家就是因為要掩護那個男人離開。
早些年, 羅斯托夫家族在政鬥中落敗，原本的羅斯托夫家族就已經順應局勢進入週期性的隱退期。比起曾經炙手可熱的狀態, 塔莉婭雖然仍在國家占據高層, 但權勢和地位都大不如前。
戰後的利益瓜分不僅是國際上的利益瓜分，更是國家內部之間的利益瓜分。強者恆強, 弱者積弱。一步退，步步退。
為了保住娜塔莎，羅斯托娃貢獻出了家族內大部分的財富。
對於官宦來說, 錢財是必要的，但若能用錢財解決麻煩, 那麼錢財是最廉價的代價。
而對於年幼的娜塔莎來說，就是聽見過去去過的家族莊園一個一個變成陌生的名字。
娜塔莎知道家裡曾經是多麼富有，而現在，家裡的情況已經是大不如前。
娜塔莎曾經一起玩耍的朋友開始冷落她, 曾經熱情巴結她的叔叔阿姨見到她都會無視著離開。
但娜塔莎從來不擔心世界的變化。
只要趴在媽媽的膝頭上，媽媽寬大的裙襬能把她整個人包裹在內。
在媽媽膝頭上度過的日子就是童年, 娜塔莎的童年非常幸福。
後來，媽媽病倒了，因為病情惡化的厲害，很快就死了。
沒有陰謀詭計，就只是不可避免的生老病死。
年僅十歲的娜塔莎失去了她的媽媽，羅斯托娃家年輕的繼承者也失去可靠的保護者。
但是這個國家的人也沒有再對這個年幼的孩子下手。
一者，那個男人的性命是被用以換取更高利益的東西，但隨著不久之後第二次異能者大戰的爆發，世界格局又發生巨變，那個男人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
二者……
那個男人優秀的學生伊萬·彼得，當上了這個國家的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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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的異能爆發了，國家的反應很快，但更巧的是這個國家的超越者之一，時任陸軍總司令的米哈依爾·亞歷山大維奇·肖洛霍夫就在這座城市。
這裡是他的家鄉，戰爭結束，他也才剛剛有時間回家探親。
戰爭與和平異能的爆發讓這位司令一瞬間以為現在還是在大戰期間——這樣可怕的異能覆蓋範疇，即使不是超越者也會是一把好手了。
克格勃的效率很高，不過十五分鍾就確認了異能的爆發起點。
肖洛霍夫遺憾的咋咋嘴巴，怎麼不趕在半年前還在大戰期間誕生異能呢。
現在一切都被迫結束了。
肖洛霍夫趕到了羅斯托夫莊園。
他的異能，「靜靜的頓河」，一個隸屬於他的手下人數越多，所能發揮出的力量越強的異能。這是一個能加強屬下的異能，當他成為俄羅斯這個超級大國的陸軍總司令後他的能力就達到了最高點。第一次異能者大戰的時候他還是個小軍官，那時候他的異能沒有顯現出來，所有人都以為他只是富有領袖魅力的軍官。當他升任軍團長的時候，肖洛霍夫還有俄國才知道原來他是有異能的。
他的異能是最適合用在軍隊的異能，他所帶領的軍隊是一支鋼鐵洪流，讓整個歐洲聞風喪膽。就算有人硬要說他是「最水的超越者」，但是，控制火的是超越者，操控精神的是超越者，「人」難道不也是工具的一種嗎？
……
小小的娜塔莎蜷縮在墓碑下，以一種像是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姿勢，然而現在擁抱她的只有冰冷的墓碑。
唯一陪伴她的管家看到沖天的異能害怕的跑掉了，只剩她孤零零一人。
肖洛霍夫喊她、拍拍她，她只捂著臉哭著喊媽媽，對外界毫無反應。
天上還下著雨，娜塔莎毫無反應，精緻考究的黑紗裙已經破碎開線的像是破爛。
一名近衛兵上前把娜塔莎抱去室內，可他剛走進娜塔莎三步的距離身體就無法再做出「靠近」的行動了。
肖洛霍夫皺眉，對娜塔莎使用了異能。
肖洛霍夫的頭銜自然不止有陸軍總司令一個，他還有一定對克格勃的指揮權。
娜塔莎是父親教出來的，身上存有「克格勃的學生」這一屬性，也就給予了肖洛霍夫操控的空間。
但是當肖洛霍夫出手試圖控制娜塔莎的時候，他震驚了——
不是因為控制失敗而震驚，事實上控制失敗是很有可能的發生的，因為娜塔莎並沒有認可身為屬下的身份。
他所震驚的是，在異能與異能交鋒時他所感受到的娜塔莎的力量是如此巨大，浩瀚的如同一片海洋。他只是寬廣的大河，卻試圖掌控一整片海洋！
他所面對的是三個世界的娜塔莎融合為一的娜塔莎，若說原先娜塔莎就是超越者的水平，現在就又出現了質的飛躍。
娜塔莎是毫無疑問的俄羅斯最強超越者！
在意識到這一點時，肖洛霍夫的心態瞬間慎重了十倍不止！
「媽媽！！！媽媽！！！！」
那個孩子在哭嚎不止。
在肖洛霍夫趕過來的半個小時期間，克格勃又得到了更多情報。
踏入異能範圍內的每一個人，心底會出現一種危險的、暴虐的、想要發動戰爭的念頭，但不多。然而有一些人本來就性格易怒衝動的人，一點火星就足以引爆精神的炸彈，然而所有人在實施暴力行徑之前全部被暫停了動作，任何報以「戰爭」目的的動作都被禁絕。
一個人可以正常走路揮手，卻不可以抱著戰鬥的意識走路和揮手。抬手可以，接下來以「戰爭」為目的的出拳不可以。一個動作做到半途信號不良一樣突然停止，然後因為動作的不連貫失去平衡摔倒下意識想撐地保持平衡，此時又可以成功伸手撐地。
最可怕的是，這裡所有瀕死的人，全部停止了死亡。
——這是什麼異能！！
——這個異能太強大了！強大到令人恐懼的程度！！
逆轉生死？操控精神？創造領域？
就算是莎士比亞的「□□者」也不過如此吧！伏爾泰的「天真漢」也只能敵我不分的強制停戰吧！就算是德國的歌德，那個用惡之許願機「浮士德」否定德國戰敗，憑一己之力掀起第二次異能者大戰的男人，他的異能也不可能比娜塔莎更強了！
這是俄國最強的超越者！
這也是歐洲最強的超越者之一！
——天不憐俄國啊！
為什麼他們最強的超越者竟然是在戰後才誕生！
「…………」
肖洛霍夫按住了上半張臉，很快平復了情緒。
事已至此，只能接受了。
雖然身居司令高位讓他的異能足夠強大到保護自己，但肖洛霍夫在這麼靠近娜塔莎的距離還是有些不適。
大概是因為剛才他試圖「控制」娜塔莎的行為讓娜塔莎的異能對他格外暴躁。別說像剛才那樣觸碰到她了，就是站的離她近一點都能感覺到巨大的威脅。
彷彿周身的一切都在叫囂著與他為敵，風變得凜冽，光變的刺人，泥土想要吞噬他，落下的雨水想要淹死他……
那感覺太可怕了，所以他離開了娜塔莎一百米遠，退到了稍感可以的地方。
在這裡，他還能看到娜塔莎的一舉一動。
「司令，總統發來訊息，詢問當前事件的危險等級。」
「克格勃那邊監測到的異能範圍有多大了？」
「已經覆蓋了大約四分之三個羅斯托夫州。」
「……只是半個小時……」
「……司令？」
「沒事，給總統回話，恭喜他，俄國最強超越者誕生了。」
「不用他轉告了。」一個人手持電腦，電腦上正是俄羅斯總統的直播電話。
「肖洛霍夫將軍，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說的俄國最強超越者就是娜塔莎·羅斯托娃吧。」伊萬坐在辦公桌後，手上拿著一支簽字筆，這個克格勃出身的男人即使氣息平靜也絲毫不減危險和壓迫，是一柄藏於劍鞘的利劍。
「你確認她的能力是什麼了嗎？」
「我不清楚。具體的異能情況等後續克格勃的回報吧，總統閣下。」
「如果連異能都不確定，你為什麼就斷言娜塔莉亞是俄國最強超越者？」
「光是現在看到的效果已經夠了，這是可是能暫停死亡的異能力啊總統閣下。而且您只要接觸過她的異能就能知道，就像鑽石和石墨，雖然都是純粹由碳原子構成的，但硬度上有質的區別。她和我不是一個層級的力量。我平生所見過的所有異能者中，娜塔莉亞的力量強到無出其右。」
彼得頓了下：「——她這麼強嗎？」
「絕對有這麼強。」
「和莎士比亞比呢？」
「我不清楚。我沒有親身感受過莎士比亞的異能，而且每個人異能的能力都不一樣，除非親手比一次否則難論高下。但娜塔莎絕對可以與莎士比亞、伏爾泰、歌德齊肩。」
「……」俄羅斯總統手上轉動的簽字筆停下了，「她出現的晚了。」
「是的……她太晚了。」
半年前，「七名背叛者」綁架了全世界所有國家的元首，強行以國家元首的身份簽訂和平協議，終止了這場席捲全球的超級大戰。
由於異能者和超越者這種超常規力量的存在，僅僅是一年半的時間，這場戰爭所造成破壞就已經超過了上一次世界大戰。
「七名背叛者」強行為戰爭按下了終止鍵，但因為結束的太過戛然而止，實際上遺留了不少本該在戰爭裡解決的問題。
比如橫濱這個租界就是這麼形成的。一次搶灘登陸，多國混戰，還沒決出結果，戰爭結束了。
由於是以「這個國家」的「首腦」的身份達成的協議，即使換了人做政府首腦，這個協議仍然會束縛著繼任者，相當於是這個國家簽訂的協議。
這樣強行許願的能力不是沒有人懷疑過是歌德的能力。但那個男人的願望只能以惡的形式達成，所以他的嫌疑反而被排除了。
「娜塔莎的異能，和歌德相比如何？」
肖洛霍夫會意道：「娜塔莉亞的異能應該不是現實修改的類型，更像是對現實進行規則的賦予。奧地利大概是回不來的，先生。」
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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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7 20:20
第51章 番外
在認定娜塔莎是俄羅斯最強超越者的身份後, 肖洛霍夫快速地想了一個遍國內的超越者們：既沒有其他任務安排，又能解決娜塔莎暴走的人。
他呼叫來了自己的好友日瓦戈中校。
沒過多久——
「你好，司令官……啊年輕人！……你還好吧, 需要我幫你治療一下嗎？」日瓦戈連忙扶住旁邊往下栽倒的少年——他大概只有十六七歲, 臉上還長著雀斑——日瓦戈甚至來不及把招呼打完。
被拉住上半身的少年順著力度揚起了上半身，下半身還沒站直，而露出的眼睛冒著碩大的眩暈@_@。
「您……您好……肖洛霍夫司、令官！這裡是新兵米哈伊爾·阿法納西耶維奇·布爾加科夫！」說話的時候他差點咬了舌頭。
肖洛霍夫嚇了一跳：「老伙計, 你不是在莫斯科嗎？！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這才四分鐘！就算是飆飛機過來的也太快了！！
「這孩子的異能是魔法, 我們傳送過來的，但是降落點偏差有點大, 之後我們又用加速魔法趕過來了。嗯……就是這孩子好像有點暈車。」
「……」肖洛霍夫說, 「不管怎麼說，辛苦你們趕來了。」
「老伙計, 我想請你幫忙平復那孩子的情緒。她完全不理外界, 一般人也靠近不了她。即使是我也只能勉強碰到她，但我用過異能後她的異能就開始針對我了。」
日瓦戈, 異能「醫生」，消耗被治療者本人的情緒（負面、正面，甚至戰鬥信念也是情緒的一種）進行治療, 可同時進行群體式治療。
「我明白了。」
「老伙計，娜塔莉亞·羅斯托娃應該是俄國最強超越者——你要小心。」
日瓦戈微微瞪大了眼睛, 然後微笑道，「好。」
日瓦戈不像被針對的肖洛霍夫，他往前走，看到了那個女孩兒。
背靠在墓碑前, 蜷縮在一起，失聲痛哭, 不停哭喊著「媽媽」的女孩兒。
日瓦戈已經不年輕了，五十多歲的他和正常的長者一樣對年幼的孩子格外心軟。
娜塔莎幼小的身軀蜷縮在母親冰冷的墓碑下，呼喚墳墓中的母親。
日瓦戈正是被這樣的一幕擊潰了：「哦上帝……快救救這隻可憐的孩子吧……那是你忠實的追隨者啊……」
日瓦戈發動了異能。
如同手術刀在燈光照射下反射出的銀光一樣的異能光芒迅速飛向了娜塔莎。
以本人的情緒為燃料進行身體和精神修復的異能，同樣可以起到鎮靜劑的效果。
日瓦戈對那可憐的孩子是那麼的憐愛，只想消除她現在負面的情緒讓她能平靜下來。
然而，絕對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不對！！那孩子的情況不對！！！！」
肖洛霍夫聽到日瓦戈驚慌的高喊時已經來不及去保護他了，只來得及看見他被無形的巨力撞飛出去，足足飛到三層樓高的地方最後重重落在地上。
「！」
日瓦戈的異能怎麼可能會導致這種情況，就算是他試圖控制娜塔莎也不過是被女孩兒的異能警惕和排斥！
以他對老伙計的理解，難不成，娜塔莎的異能也是如歌德一樣是屬於惡的力量？！！
肖洛霍夫這一次不再大意了，用對待敵襲的心態應對這次事件。當然，現在的發展已經也讓他不得不這麼做！
娜塔莎原本金紫平衡的異能一瞬間開始紫光大盛，金光被擋的幾乎看不見！只要是在娜塔莎異能範圍內的人全都發自內心地產生了巨大的、強烈的暴虐情緒，想要破壞眼前的一切，將這個世界統統撕碎！！！
所有人的眼裡已經分辨不出親人還是陌生人，只要是手邊能觸碰到的一切統統都要撕毀它！！！
肖洛霍夫全力輸送異能給身邊的近衛兵，控制他們不受娜塔莎的異能影響，增強增強再增強近衛兵的身體素質！
近衛兵們擋在肖洛霍夫面前抵擋洶湧而來的異能，兩方力量拉扯之間，年輕的近衛兵們臉頰被吹得抖動起來，彷彿在直面十一級的超強風暴！
最終，肖洛霍夫抵抗住了娜塔莎的異能——因為娜塔莎的異能並不是針對他而來的，在她異能範圍下的力量全是這樣強的影響！
肖洛霍夫：「我的老天！！……………………」
他的聲音被巨大的風沙聲吹得四散飄零。
黑雲遮天，狂風呼嘯，極度的溫度下降讓天上降下的雨水變成了冰雹！
極端惡劣的天氣下，外界的所有監控手段一瞬間同時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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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
「總統閣下，羅斯托夫州情況突變，此處的超大型異能由非緊急危害轉為核.爆級！」
核.爆級的評級意味著所在地區的事物可能一瞬間斃命。
「？？！」就算是受過情緒訓練的伊萬也控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
他信任的老伙計肖洛霍夫怎麼反倒把事情搞砸了？！
……這邊還等著迎接俄國最強超越者的到來，這先告訴我我可能先折了一個超越者進去？？！
「契科夫，把他叫回來，直接送去前線控制異能不再擴張。屠格涅夫……不，這個算了。茨維塔耶娃女士，讓她配合著契科夫行動，該動用的人讓她自由挑選。我記得新兵裡有個能瞬間移動的小伙子，先讓他從日瓦戈先生調離一下，幫忙把兩位送去前線。」
命令下去後沒有幾分鐘。
秘書長回報：「總統閣下，擁有瞬移異能的布爾加科夫和日瓦戈中校在三十分鐘前被肖洛霍夫將軍調去事故中心了。」
「…………」
伊萬極其罕見地沉默了半分鐘沒說話。
「你在告訴我，我陷在那個異能裡的人不是一個超越者，而是兩個？還有個能力罕見的瞬移能力者？」他說話的聲音既輕又慢。
一個能提升全軍戰士能力的超越者，一個能一次治療一個軍的超越者。
知道這這兩個人對俄國來說是多麼重要的戰備力量嗎？
秘書官不敢說話，敬畏地低下頭。
伊萬揮手讓屬下退下。
「行動照常。」
等房間沒人後，他深嘆一聲：「老師啊…………」語氣隱隱有些抓狂。嘆息聲在吸音效果極好的牆壁裡瞬間消失，一切的一切盡數淹沒在寂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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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非得來吵我。
煩死了。
還有人想殺我？
啊，因為這個異能嗎。
被我放出來的異能嚇到了嗎。
真噁心。
人類，真噁心。
沒有的一定要追求，擁有的一定要毀滅。
異能這個東西就是人的原罪。
是跗骨之蛆。
就在莫斯科的監控中被認定存活度極低的羅斯托夫州異能區內——
暴虐，戰爭，破壞，如果人間是煉獄，那麼這裡就是惡鬼的聚集地。
但是，在如此可怕的破壞力下這裡的一切都是完好無損的，但是幾乎所有的東西都不在原位，混亂的像十副抽象畫被疊加在了一起。
被籠罩在龐大紫光下的人和物品最貼近本體的內側，一道微弱但無比堅韌的金色將所有的一切和紫色嚴密的隔離。
由戰爭所導致的再強大的混亂，也攻破不了金色的那道防線：無傷，無損，金身不破。
金色的不變本就是比紫色更先誕世也是更強大的力量。
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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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老伙計，你沒事？！」在狂暴的異能衝擊中僅僅只能保持站在原地、難以前進也不能後退的肖洛霍夫看到如閒庭信步走過來的日瓦戈眼珠子都快要瞪下來了。
「啊……怎麼說呢……這孩子力量增強後是引發心裡的暴虐情緒，我的異能是通過消耗情緒進行治療，所以……」日瓦戈說著被一塊飛石以極快的速度擊中了腦殼，肖洛霍夫連「老伙計！」都含在舌頭上了，就看到日瓦戈表情輕鬆地聳了聳肩。
很明顯，娜塔莎的異能越強大，他治療之火的薪柴就越多。
而且……
日瓦戈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注意到金色的存在。
「？？！！」
還能這樣！
讓「工具人們」幫忙抗擊異能的肖洛霍夫沒有親身嘗試到異能二階段的效果，他當然不敢嘗試，萬一他折在這裡，這裡的兩個超越者就都沒救了！
肖洛霍夫羨慕地看著老伙計整個人就像做了全套修理打磨和拋光後的汽車，整個人都鋥亮鋥亮的，就連五十歲的皮膚都變得水嫩了！
肖洛霍夫下意識心想，娜塔莉亞的這個異能和「醫生」簡直是絕配啊！
下一刻他忙不迭地說：「別說了老伙計，快也幫我一把！」
他看到日瓦戈尷尬而不失禮貌地一笑：「那司令您可能得先撤掉你和你的士兵們身上的異能。」
肖洛霍夫：「……」
反正想走就是先得中招就是唄。
今天他反正就是躲不過去了！
不管心裡的念頭如何，肖洛霍夫手上的動作可並沒有遲疑。
……
就在肖洛霍夫和日瓦戈匯合完成後，聽到一個活潑又激動的聲音響起：
「司令！日瓦戈中校！太好了，你們還活著！我可怕這裡就剩我一個人還活著了，那我不得被政府和軍隊的人按頭關禁閉關死啊！！」
「…………」這種活潑又欠揍的人是誰啊（井字）
「你也沒事？」肖洛霍夫眉頭一皺，倒不是輕視布爾加科夫的意思，而是在眾多的線索面前，他忽然發現了一絲不對。
「對啊。」十七歲的布爾加科夫此時天不怕地不怕，說話還挺欠揍，還不是以後的俄超小甜餅。
「我可以用【驅散】負面情緒的魔法啊。雖然驅散一次就會重新被外面的異能纏上來，但只要不斷驅散就好了。」布爾加科夫身上確實有一層白色的光。
好傢伙，原來這異能不是在持續，而是一直再做出「發出」的動作！
原來這也是個靠異能解決的。
「……」
「……」
等等！他的異能不是【傳送】和【加速】嗎？！
第52章 番外
肖洛霍夫把疑惑問了出來。
「司令官您怎麼會這麼想？我的異能是魔法啊！」布爾加科夫可不幹了。
「司令您玩過網絡遊戲嗎？哦, 您這個年紀肯定是沒玩過。那就拿魔O世界舉例好了！我就是魔法師，我的魔法就是我的技能，技能需要按照技能樹的順序一個個點亮——還可以升級。對了, 技能樹的意思您能理解的了嗎？對了, 魔法您是知道的吧？不是街頭賣藝的那種魔法師……」
「……」
近衛兵們維持著嚴肅的表情凝重地看向異能中心的位置，努力讓自己擔心的是此次異能事件而不是在擔心少年處處踩雷的樣子。
「……行了！」肖洛霍夫忍氣吞聲。
「這些以後再向我報告！」
他和日瓦戈對視一眼，兩個老戰友在一個視線中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這孩子的能力被大大低估了！
事後也確實詢問了布爾加科夫上報的異能為什麼與實際不同, 而布爾加科夫無辜地說：「當時徵兵單上讓我填的問題是『你的異能叫什麼』『你的異能能做什麼』, 我都是照實寫的啊！哦對了，【驅散】是我新點亮的技能, 那不是以前就有的！當時情況緊急, 我用我如此珍惜的留下的一個技能點……」他語氣的悲傷是如此之清晰，以至於他差點被抓去關小黑屋。
由於某個頭位俄超的精神狀況剛剛導致了一場大事件, 現在俄國上下對異能者和軍人們的心理狀況正在風聲鶴唳地緊急排查。
在布爾加科夫差點被加入「心理諮詢室」名單上時, 他突然叉腰，一手自以為很帥氣地從鼻下刷過：「不過因為戰鬥我也得到了一個新的技能點, 所以其實也沒有虧！」
好脾氣的日瓦戈醫生微笑著點點頭，衝他收回視線，心想：
這孩子以後如果做不上超越者, 有可能會被人打死。
（認真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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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已經完全籠罩了羅斯托夫州，而由於行政的地域劃分並不是土地的完全割裂, 所以肯定也有相鄰的其他州在內。
羅斯托夫州外部的人得不到內部的訊息，氣候環境惡劣，看不見裡面發生的情況。無限信號斷裂，任何探查機器送進去都會是失聯的狀態。而送生物進去——那就更不可行了。
契科夫比茨維塔耶娃更先到了, 因為他之前的任務是守衛一處臨近國界的新打下來的土地。
異能，套中人。
此世最強的防禦異能展開！
無形的壁壘將娜塔莎的異能包裹起來, 在不到一個小時內將娜塔莎的異能全部包住，如一個巨大的倒扣的碗將暴走的異能封印在下。
「！！！」契科夫臉色突變。
本以為就此可以暫時放下心來，慢慢思考解決方案，然而契科夫的表現明顯不是這麼說的。
「快……告訴總統！！……我的異能撐不了一個小……！！！！！」
契科夫手中的白色光芒瞬間閃亮到了耀眼的程度，作為契科夫秘書官的彼得從未見過少校用出這麼強大的異能過！
總統哪還需要別人轉告，時刻關注這邊情況的他早就打視頻過來了。
「你只能撐一個小時？！」總統愕然，「在之前的戰爭裡，就連困住伏爾泰的時間也比這個長啊！那可是包括了三分之一個法國的面積！」
「……」契科夫沒有說話，他全力維持著異能的屏障，用力到手臂上的血管都一根根暴起了！
「不……攻擊方向……轉移了……我原以為我能撐住…………」
契科夫當著總統的面被洶湧的異能吞噬了。
信號斷開了。
伊萬：「………………………………」
十大災厄也不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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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維塔耶娃到達的時候命令已經從「協助契科夫」變為了「不可靠近災厄區」。
茨維塔耶娃在遠處，向遠處張開雙臂，施展了自己的異能。
「異能——接骨木！」
浩蕩的亡靈大軍從地下走到了地表，白色的幽靈嘶吼著表現出巨大的攻擊性。
那是曾存活於世的人類在世時的剪影，並非真的靈魂，也並非異能體的存在。
「……咦？」茨維塔耶娃眼睛一跳，她是第一個接近了此次事件真相的人。
「沒有……最近死去的人？」
作為亡靈大軍的主人，亡靈的力量由死亡的時間由近到遠從強到弱，她自然也知道所召喚出來的亡靈們死亡的時間。
她此時站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在紫色異能領域之外對異能內的土地召喚亡靈大軍。因為紫色的異能正在不受阻攔地繼續向外擴展，所以她不能離得太近。她的能力範圍有限，而且如果離得太遠，將剛被異能吞沒的地方的亡靈召喚出來也得不到有效的情報。
茨維塔耶娃此舉一是在估算死亡的人數，二是即使亡靈沒有記憶和靈魂，但通過死前的模樣大致可以反向推斷出附近發生過的事情。
詭異的是，她深入異能覆蓋領域召喚出來的亡靈只有事件爆發以前的，這麼廣大的土地，就算是正常生老病死也該有一兩個死去的亡靈啊！
一個沒有！
這些土地都是被異能吞沒了十分鐘以上了啊！
彼得總統也得到了消息。
所以，好消息是他被吞掉的三個超越者大概率還活著。
那個「暫停死亡」的異能效果一直都在。
由於異能的擴張速度太快，沒有類似布爾加科夫的【加速】魔法能力的逃離速度比不上擴張速度，所以前往打探情報的克格勃特工只能被留在異能內，親身感受了娜塔莎的異能。
早期的時候通訊還沒斷，情報也都是在這個時候傳出來的。
就在伊萬在思考對策時，所有的異能消失。
上一刻還是十一級颱風，下一刻風平浪靜；上一刻可怕的紫光逼近，下一刻春風和煦。
你知道嗎，突然的平靜突兀的能讓人出現耳鳴。
彼得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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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太吵了。」
「滾。」
肖洛霍夫一行人：「！！！」
不怕她態度差，就怕她不理人！
「娜塔莎，請節哀，不要過於沉溺於悲痛中。生老病死是自然之理，你的母親是順應上帝的呼喚，回歸祂身邊做最純潔的羔羊。」
肖洛霍夫想到的是先安撫娜塔莎的情緒，之後再進行交涉。
他手上看到的是這個世界的娜塔莎的經歷，但他不知道娜塔莎真正的經歷。他以為娜塔莎的爆發是因為失去母親的極度悲痛造成的……雖然一不小心就造了個俄國最強出來。
他同樣也不知道，這句話正好說的是娜塔莎最痛的地方。
「……滾。」
娜塔莎一視同仁的漠視的驅逐他們。
她竟然沒有殺了他們。
娜塔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她好像連動手的欲望都沒有。
「……」
娜塔莎雙手放在眼前，低頭看向雙手的位置。
「我」死得這麼徹底嗎？
……所有的愛和恨都消失了嗎？
我竟然都不生氣，也沒有反感。
他們對我來說就像是空氣。
娜塔莎露出了咬牙切齒的表情，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小孩子幼嫩的手背被攥緊到血管浮現，難以想象一個孩子會露出如此深仇大恨的表情來。
這一瞬間的表情變化引得在場的兩個超越者加一個未來的超越者心驚膽戰，魂都要嚇飛了！
——我不屬於這個世界。
當我被這個世界抓到這裡的時候，我就已經被殺死了。
一想到這裡，我就感到十足的仇恨和痛苦。
我不知道該恨誰，很可能該恨我自己。
我至今不知道我穿越的原因為何——或許是異能，或許是天意。
布爾加科夫看到娜塔莎憎恨的表情，下意識用了個【驅散】在娜塔莎身上。
白光在娜塔莎身上亮起，但並未觸及到娜塔莎，只在金色之外閃爍一下完全被隔離掉了。
日瓦戈的驚呼都沒趕上布爾加科夫的手快，肖洛霍夫更是心道，這小子壞事了！
娜塔莎自然被驚醒了，緩慢地轉頭看向他們，表情平靜卻似是暴風雨來臨前最極致的平靜。
「你們，好吵。尤其是你，最吵……真是煩死了，叫你們滾都聽不見嗎。」
「剛才就是你想殺了我？」
「……不，不是你。」
娜塔莎抬起頭，淡淡看了一眼肖洛霍夫和日瓦戈，然後卻沒有後面的話了。
「那個……大哥哥是看你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所以……」布爾加科夫一瞬間汗如瀑布。
在這樣的背景音下，娜塔莎平靜地走到旁邊路燈旁，在布爾加科夫最後一句話說完時娜塔莎手放在路燈上。
「哐當——喀——喀————」長達十米的巨大路燈被單手捏著連根拔起，地下連著的電線被秫秫拔出地面，路燈上的燈泡迅速閃爍起來，幾下後隨著電線被拔斷燈泡瞬間熄滅。
布爾加科夫的話音越來越慢，眼睜睜看著一道巨大的劍影當頭斬來，光是產生的風刃都足以講他劈成兩半。
「刷———！！！」
即使只是被餘風所波及的日瓦戈和肖洛霍夫都差一點被卷粉，而布爾加科夫雖然及時用加速魔法連滾帶爬躲開了沒被直接攻擊到，但強大的氣流衝擊把他直接原地吹飛化成了天邊的流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娜塔莎的眼神轉向了他們。
肖洛霍夫眼神戒備，露出了久經沙場的將軍的眼神：「老伙計，站到我身後來！」
「啊啊啊啊啊————————」
這聲音剛才還越來越遠，這會兒怎麼又越來越近了？
在場所有人都順著聲音抬頭看去。
一個黑點在高空受著地心引力正在迅速墜落中，體驗著無安全裝置也無安全保證的絕讚蹦極體驗中。
那正是剛才被打飛的布爾加科夫。
他用傳送魔法的時候不小心降落點又沒控制好，從水平的飛行變成了垂直的升降，於是再次回到了娜塔莎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肖洛霍夫給他加了buff加強體質，增加他墜落時存貨的機率。日瓦戈眼盯著他，如果落地時還有一口氣在希望能把他搶救回來。
不過布爾加科夫在緊急關頭想起了用加速魔法不斷給自己向上加速的力。或許是生命危急關頭他超爆發了能力，最後雖然摔得屁股快碎了，但他的確安全無事地降落了。
「我、我我我竟然活下來了！！！」
「我叫你滾，你還回來幹什麼。」娜塔莎面無表情，歪了歪頭。
「嘿！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你竟然這麼對我說話！」布爾加科夫不滿地抬頭大聲抱怨，然後就看到黑黝黝的路燈燈頭向他的頭直插過來，布爾加科夫瞬間變臉變成了諂媚討好的笑臉，「等等，我不是這個意思——」娜塔莎恍若未聞，「等等等等等等！！！你把這座城市搞得亂成一團，你不會以為現在這樣就可以了吧！」路燈頂端裝飾品的尖銳部分距離他的鼻尖只有一厘米距離了。
但它停住了。
「——你們還不走就為這個？」
兩個大佬都在，布爾加科夫哪敢應這句話，但是他又哪敢不答應！轉著眼睛，心虛地「嗯」了聲。
娜塔莎手裡的路燈化為了齏粉。
肖洛霍夫眼角一跳。
這也是她的異能？
他沒阻止布爾加科夫的話。
接下來，他終於見識到了娜塔莎異能的真正面目。
「——洶湧吧，吾之盛宴。」
娜塔莎單手伸出，平靜地爆發出強大的紫色異能，幾乎一瞬間就鋪滿了此前花費一個小時才覆蓋完的土地，「異能力，戰爭與和平。」
「——戰爭狀態賦予。」
一切被打亂位置物品彷彿有了靈魂一樣以各種方式復歸原位。
如此精確的操控力讓人震撼，如此強大的力量令人敬畏，而復歸了所有物品原先位置的精準記憶力那更是讓人感到恐懼！
肖洛霍夫終於知道她的異能是什麼了。
「竟然是『戰爭與和平』……」肖洛霍夫身體顫抖著，幾乎落下淚來。
如果是半年以前出現……如果是半年以前！
咒術·那個一點不苦的夏天
第53章
「哥哥——和新的妹妹相處的好嗎？」坐於高處的少女笑容中透著一絲冷冽的諷刺。
費奧多爾沒有說話。他單手握拳抵在下巴上, 一手橫在胸前撐著彎起的手肘。他看起來是在思索什麼。
好半晌，他開口：「——娜塔莎？」他輕聲道。
上首的少女不置可否地看向下方的少年，一條長腿隨性地翹起。這是一種並不符合貴族禮節的坐姿, 但她做起這樣的動作來卻有一種格外瀟灑的感覺。
她拈起一顆葡萄, 在嘴唇上沾了沾：「連親人都認不出來了嗎？」她冷笑一聲，然後一口吃下了葡萄。葡萄晶瑩的汁水鋪在少女紅艷的嘴唇上，而她的眼神卻變得更加冰冷。
「你算計來算計去——怎麼, 連唯一的親人都不認識了？」
「也是——哪怕是另一個『我』, 你也是毫不手軟地算計她呢。」
「我說得是不是——哥哥？」
與少女口中最親暱、最溫柔的用語相對應的是少女那宛若對待陌生人一般居高臨下的冷視和嗤笑。
面對少女毫不留情的揭穿和刺骨的審視，費奧多爾平靜地抬頭, 向上直視少女的眼睛。
「——好久不見, 娜塔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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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魏爾倫正漫步在陽光和草坪中的蘭波，忽然一個趔趄, 大腦翁的一下, 然後眼前迅速瀰漫起黑色。
他迅速褪去的五感，頭重腳輕, 整個人如置身雲端，毫無腳踏實地的實感。
「阿蒂爾……你怎麼了……阿蒂爾？」
他似乎聽見了魏爾倫的聲音，但那聲音如同遠隔雲端。
蘭波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但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真的張開嘴，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
過了一分鍾, 兩分鍾——又像是過了許久許久，阿蒂爾·蘭波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我沒事。」他抬手擋了一下天上的太陽，明明在草地上散步這麼久，他卻像是剛從黑暗的房間裡走到陽光下一樣, 被陽光照射得睜不開眼睛。
就好像遊戲更新被強制下線的npc，卻又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重新登陸回來了。
蘭波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肌肉緊實有力，肌膚觸感光滑。
……他沒事？
「——阿蒂爾？」
魏爾倫疑惑地皺皺眉，這個淡金色頭髮的青年臉上露出了與玩偶不同的屬於人類的疑惑和關切。
「你的樣子可不像是沒事。」
「……我很高興你的關心，保羅，你有些像人類了。」蘭波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他卻滴水不漏地露出一個與往常無異的笑容。
魏爾倫不置可否，被說是像人類他也沒有暴怒。
——因為他是阿蒂爾·蘭波。
「剛才發生了什麼？」魏爾倫又一次重複問道。
「……」蘭波張了張嘴，而後又徒勞的閉上。再然後，他的臉上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來。
「我沒事……但是你的妹妹娜塔莎……她似乎出事了。」
「？」
「！！！」
魏爾倫大驚失色。
「妹妹她怎麼了？誰能把妹妹怎麼了？！難道是俄國他們做了什麼？？！」他按住帽子——舊的帽子被太宰治撿了去給了中也，這是新買的禮帽——竟是做出一副要往外沖的姿勢。
蘭波連忙安撫住魏爾倫：「先別急，搭檔，我會去收集情報，不要莽撞……越是重要的事情就越要謹慎行事，不要著急，保羅。」
「你放心，她應該還活著……」
魏爾倫面色凝重：「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蘭堂頓了頓，搖搖頭。
他說不明白剛才的感受。他有一瞬間像是被從世界抽離了，但他沒有；他像是斷線了一下，但又馬上恢復了正常。就好像這個世界有一剎那想要把他清除，但思考了一下，又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然後慢騰騰地從他面前轉移了視線。
他的復活是因為娜塔莎的異能，所以他猜測是娜塔莎身上出現了狀況，但具體是什麼情況他也無從知曉，畢竟他們之間也沒有多麼緊密的聯繫。對於她的方位、健康狀況、情緒等等的一切他都沒有感知，他只是模糊的有種感覺她是活著的——僅此而已。
很快，幾乎不用蘭堂潛入俄羅斯尋找情報，他們幾乎馬上就知道了娜塔莎的消息。
在歐洲地區，俄羅斯突然像是發瘋一樣地開始對外活動。
這個平時都好端端趴著打瞌睡的五常棕熊突然站起來了，還衝著大地咆哮了一聲。
戰爭主宰者，他們俄國的最強超越者，娜塔莎·羅斯托娃——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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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烈日，行人如川。
我還活著嗎？
還是我已經死了？
這是哪裡？
另一個世界嗎？
「……」
另一個世界？
「……」
……為什麼我還活著？
……為什麼我又一次死了。
我望著天空，湛藍色的天空，白悠悠的雲朵眼前的一切都像萬花筒中的世界，破碎、迷炫、光怪陸離。
「……」
如果那裡也不是我的家，那「我」又是什麼？
「……」
是不是根本就不曾走到「活」的那一邊最好。
得到的從來都會失去……如果沒有試圖作為人而活著，就不會再次迎來死亡。
「……」
哥哥是假的。
世界不是我的。
在世界中所締造的一切關係……那本該是娜塔莎·米哈伊洛耶夫娜·羅斯托娃的。
太可笑了，我也有屬於我的家呀。
眼前的陽光突然被一道陰影擋住。
少女蹲在那裡一動不動，眼中毫無光亮，似乎看到了來者，又似乎什麼也沒注意到。
冷漠的東京人對路人千奇百怪的表現毫不關心，無視怪異狀態的少女漠然繞開。
被擋住去路的少年面無表情，此刻的他一視同仁地冷眼對待所有無咒力的人。
他沒有特地繞一大圈以避開無神發呆的歐洲少女，他步履如常向前行走，直到高大的身影將少女整個身軀籠罩。
穿著高專校服的夏油傑居高臨下，聲音輕蔑不屑：「讓開，猴子。」
——猴子？
因為突如其來的穿越意識更不清醒了的娜塔莎，動了動眼球。
[頭頂強烈的聚光燈發出讓人睜不開眼睛的光亮。
實驗室滴滴作響的儀器聲。
庫拉金和助手商談著令人聽著不適的非人道行為。
「……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俄國……人類也不過是高級一些的猴子……不必有太多道德上的不安，畢竟人類只是猴子的一種……猴子本來就是實驗的試體……」]
「……猴子？」娜塔莎的音色有種怪異的扭曲感。
夏油傑眼眸眯了眯。
直覺告訴他有一絲不對。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黑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電影的鏡頭慢放一般，另一頭是夏油傑緩緩瞪大的眼睛……然而現實中卻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砸向了夏油傑的面部！
夏油傑：「！！！！」
他來不及躲開，一旦轉身將中門暴露，那麼來者的下一擊只會來勢更兇，且他無從閃避！
夏油傑只能匆匆抬起手臂交叉擋在面前，硬接下這道攻擊！
二人迅速接觸——
好大的力量！好快的速度！
在疼痛感到來之前，他的聽覺首先聽到手臂骨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夏油傑內心震驚，這難道是第二個天與咒縛！這樣的力量一點不遜色於伏黑甚爾！
「轟————————」
倒飛出去的人影撞開了一路上的路燈、長椅、樹木，路上的行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求生的本能讓人們迅速四散逃離了附近的區域。
很快，這個還算熱鬧的街區就變得空無一人。
周圍傳來人群疑惑不解的竊竊私語聲。
夏油傑沒有在意。因為學弟灰原雄的死亡，他現在對「咒術師就應該保護沒有咒力的普通人」這件事產生了徹底的懷疑。
娜塔莎沒有在意。她因穿越而再度被「殺死」，身為「無」的娜塔莎因為那句「猴子」，精神領域中為數不多的惡念浮現上方。她不再在乎人命了，毫無顧忌地邁向無法回頭的「那一邊」。她不再糾結是善還是惡，不怕造成無可挽回的事情而被逼向某一方，因為她意識到了努力掙扎著活下去的自己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善與惡，已經沒有意義了！
「猴子——哈哈哈——猴子！」
娜塔莎身上迸發出異能，【戰爭】狀態賦予——黑色的異能如同地獄的火焰纏繞在娜塔莎周身。
戰爭是不論善惡的，而此刻娜塔莎心中的黑暗染黑了屬於中性的戰爭異能。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喊我猴子！！！」
娜塔莎足下發力，再度欺身上前，憤怒且噁心的怒極生笑。
「轟——轟——轟——轟——轟————」
兩人的身影連連重合，速度快到超過人類的視力捕捉極限！
轉眼間，兩人的戰鬥就打過了一個街區，戰線越打越遠。一路上全是建築殘骸，就連商店、保安亭這種建築物都被拳頭擊碎，平滑的石頭地沿著路邊筆直地碎了一路。
——夏油傑被打得倒飛出去，但他敏捷地一撐地面一個後跳彈起同時拉開距離。
他噴出一口鮮血，氣息順暢了許多，卻顧不得擦掉嘴角溢出的鮮血。
他死死盯著娜塔莎身上的黑色異能光芒，「詛咒師？……你的這個術式，是增強力量？」
這樣可怕的巨力絕對不是人體所能達到的水平！就連通過天與咒縛獲得極限肉.體的伏黑甚爾竟也不如眼前的少女！
但看著看著，夏油傑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不可思議之物，震驚喃喃：「不對……你沒有咒力？！」
第54章
中午時分, 夏油傑離開了高專。
夏油傑的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人的存在。
班主任夜蛾正道對手下的三個問題學生向來是半放養的教育模式，同級中唯一的女學生家入硝子對兩個男孩兒的關係自然不如兩人彼此的緊密，再者家入硝子是稀少的反轉術式的持有者, 通常留在安全的高專後方, 只有兩個同級出門做任務。家入硝子雖然發現了夏油傑的離開，卻沒在意他要去哪裡。
至於五條悟——他在和伏黑甚爾最後的對決中領悟了領域和反轉術式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最強，與夏油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明顯, 如今已經開始獨自一人應付各種任務。
昨夜, 七海建人重傷歸來。
他的同級灰原雄卻沒有活著回來。
因為總監部的監督失誤，錯誤的判斷了咒物土地神的等級, 導致七海建人與灰原雄直面了他們無法抗衡的強敵, 最終導致七海建人重傷、灰原雄死亡。
——為什麼這個世界是只有咒術師死亡和哭泣的世界？
咒術師同伴的死亡讓夏油傑再度對這個世界產生懷疑。
——明明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才會控制不住自己負面情緒的流出，是普通人製造出的咒靈, 為什麼要讓咒術師來承擔普通人造下的惡果, 飽嘗血淚後死去？
夏油傑的腦海中再度浮現起天內理子死後的場景，那些盤星教教眾愚昧陰暗地圍在他們周圍, 開心地鼓掌。
如果普通人就是這樣的存在，那麼咒術師有保護他們的必要嗎？
夏油傑回憶起和另一位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的交談。
原來有這樣疑問的人不止他一個，而作為前輩的九十九由基想到的辦法是將世界上的所有普通人統統殺死。
[「沒有普通人的存在, 就不會再有咒靈產生了吧。哈哈——當然，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是普通人更多吧，而且普通人是怎麼也殺不完的。」]
如果普通人都死了的話……
[「擁有術式天賦的咒術師，竟然敗給了我這種沒有咒力的猴子啊。」於被打到半昏迷的他聽見那個天與咒縛這樣羞辱他道。]
普通人……猴子……
「……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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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行人如川。
如此多的普通人。
生活的壓力、生活的不如意讓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纏繞著負面情緒的汙穢。哪怕每個人只有一點點, 匯集起來也像是海洋一樣巨大。
這樣的世界——根本無法讓人發自內心地笑出來啊。
他無視了所有路人，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路上的行人無視了他, 冷漠的東京不會注意陌生的路人。
夏油傑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道路上，在思想顛覆了以往的正論後，像眼前這樣有無數普通人源源不斷產生咒力汙穢的場景讓他對這個世界產生的厭惡更多、更多。
他的腳步被一個人擋住了。
眼前有一個無神蹲坐的歐洲少女。
為什麼普通人可以在和平中安然生活，而咒術師就要和咒靈戰鬥直至死亡？
夏油傑居高臨下，聲音輕蔑而厭惡：「——讓開，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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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不知不覺間，夏油傑和娜塔莎一邊戰鬥一邊移動，娜塔莎窮追不捨、夏油傑躲避——兩人竟是從東京一路打到了郊外的山區。
娜塔莎的身形一頓，那不明存在的攻擊再一次拖住了她的手腳。
下一刻，類似的不明存在從天而降，將她重重錘入地底——但沒有用，娜塔莎身上的金光像是波浪搬閃爍了一下。煙塵散開，她毫髮無傷地站在坑底。
她伸手，摸向頭頂。
雖然看不見，甚至觸感也非常微妙，但這裡無疑是有什麼東西「存在」的。
——【死魂靈】？
是個與【死魂靈】類似的存在吧。
娜塔莎眼中毫無波瀾。
她把那個「東西」撕碎了。
原本就算是普通人在接近死亡的時候也能突破極限看見咒靈，但，夏油傑操控的咒靈並不能給娜塔莎帶來死亡的威脅，所以娜塔莎一直是在與看不見的敵人作戰。
但在戰場上廝殺出少將軍銜的娜塔莎，最不怕的就是和千奇百怪的異能作戰。
只要力量足夠強，花樣百出也只是花裡胡哨——因為，一力足以降十會。
「我就算站著不動，你也打不到我啊——」娜塔莎站在數米深的坑中看向上方的夏油傑，然而身居下位的她卻硬生生給夏油傑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夏油傑面容緊繃。
「連有趣都算不上……這就是你拿來喊我『猴子』的底氣？」
「……」夏油傑腦後有一滴冷汗落下。
就在此時，天色突然開始變黑。
——天黑了？
娜塔莎抬起頭，正好看到一個正在自下而上宛若渲染了天空般正在快速形成圓拱形的黑色屏障。
有別人來了？
夏油傑擦了一把下巴上已經乾涸的血漬，上面還混合著千米奔逃產生的汗水和灰塵。
是支援？
這一次倒是足夠快……因為是離高專不遠了，而天元大人就在高專地下嗎？
雖然如此，夏油傑卻沒有放鬆。這個少女非常強大，一般的咒術師即便是過來了也未免能談得上是助力，甚至他或許還要費心思保護來支援的咒術師。
夏油傑雖然已經不再堅信正論，同時也憎惡其愚昧噁心的普通人，但對於咒術師的同伴們以及過去在高專的生活，夏油傑卻不曾憎恨過。
換句話說，咒術師是他現在想要保護的「弱勢群體」。
「試試這個吧。」夏油傑低聲喃喃。
既然看不見咒靈……
在一路上使用過達摩神從天而降重壓、醍醐神突刺，利用數量眾多的骸骨阻撓少女的行動，但少女雖然看不見，卻又像是有感應一般躲過了大多數的攻擊。而以上手段雖然偶爾成功攻擊到了那個外國少女，卻都未能對她造成傷害。
——那個金色的咒術，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是和悟的無下限術式相類似的能力。
一個增強肉.身能力至千鈞的攻擊型術式，一個保護自身不受物理傷害的保護型術式……這到底是哪來的怪物？……外國的咒術師嗎？
既然物理攻擊的不行，那就試試「概念」層面的攻擊吧。
少女似乎是知道他的咒靈難纏，一直窮追猛打讓他無暇召喚咒靈，而趁著少女因為天上的帳分神的片刻，夏油傑快速呼吸一下調整體力分配，而後召喚出特級咒靈裂口女。
——雖然打了大半天，自己已經高度負傷並且多次距離死亡只差一步，但夏油傑還沒一條路走到黑，還不至於窮兇極惡到因為自己嘴欠就要把人殺掉，所以沒有召喚出可以進行規則必殺的疱瘡神。
「我……我……」我美嗎？
當裂口女問出這個問題後將會把人強行拉入領域中，如果不進行回答則無法離開領域，並且無法進行有關戰爭意義的行動。
少女如果仍然看不見咒靈，那她將被強行暫停行動；如果進行了回答，她的能力將會被裂口女限制。
然後——
就在裂口女的問題還沒說出來前，在夏油傑瞠目結舌的注視下，娜塔莎宛若瞬移一般出現在了裂口女身前。
而她的一隻手臂，已經橫穿過裂口女的身體。
他連忙將裂口女收回，在它咒核破碎的千鈞一髮之際。
這樣一來，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召喚裂口女，但咒核沒有破碎就能慢慢修養復原。
召喚回裂口女後，夏油傑忽然發現自己和那名外國少女的距離竟然如此之近，近到他後頸的汗毛瞬間豎立起來。
娜塔莎笑了，她懨懨地笑了：「——雖然看不見，但這裡曾經有個『東西』在吧？」
娜塔莎又是一拳轟出——這足以打穿十厘米鋼板的一擊卻被「什麼」擋了一下，明顯感覺到去勢一停，然後被那個日本人躲開。
關鍵是這個人雙手中間是空的，然後做出持有「什麼」的姿勢，而她的攻擊真的被這裡的「什麼」擋住了。
……又是這樣。
有「什麼」存在著，但她看不見。
但娜塔莎沒有心煩，相反，她非常冷靜，如同等待最好時機出擊的最高明的獵人一樣冷靜觀察獵物的破綻。
如果她想，【和平】狀態下的他連反抗都不可能有，一個瞬間就足以結束全部戰鬥。
現在不過是連熱身賽都不算的開胃菜罷了。
這個人的體術不錯，身體素質也不錯，已經算是人類當中罕見的級別。
但是因為長期的疲於應付，加上為了躲避攻擊跑了千米遠的距離，他的體力和身體狀況都下降的很快。
——不像她，有【和平】狀態輔助，她是無傷無損的永動戰爭機器。
他的支援來了。
雖然戰鬥的動靜很大，戰況也很激烈，但距離他們初見面其實只過去了五分多鐘。
如果是從這個角度計算，他的同伴來的速度的確夠快。
——或者，他之前的逃跑動作一直是有目的的，就是在向有支援的方向逃跑。
但——
無所謂。
娜塔莎心中無悲無喜，對即將到來的新的要殺死的敵人沒有期待也沒有憐憫。
完全是在國家級別的戰場上磨練出的異能完全不怕數量眾多的敵人，因為這正是她一直以來的戰鬥環境。
夏油傑看著少女微微仰起頭，從他這樣的角度看去，她的表情和平安詳的好像不是在戰爭中。
「——你說，狼會害怕一擁而上的羊群嗎？」他聽見少女如是說道。
第55章
咒術界的支援來了。
這次的動靜屬實夠大, 周圍能調遣的咒術師都被臨時徵調，以緊急任務為等級將所有人集合。
由於此處距離高專較近，來人最快的也是東京高專的人。
冥冥、庵歌姬、夜蛾正道、京都高專來交流的日下部晴人和加茂家的人……咒術界現在和未來的中堅力量來到此地。
會這麼齊全, 除了距離近, 還是因為天元大人的住所就在據此不遠處。
而且，儘管在五條悟領悟反轉術式能無時無刻維持無下限式後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咒術界最強，但作為曾經與他並行的摯友, 夏油傑同樣是咒術界僅有的三位特級咒術師之一。
能讓夏油傑陷入苦戰的傢伙一定是個前所未有的硬茬子。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夏油傑無不愕然的發現, 儘管來了眾多可靠的幫手、彼此間雖然談不上作戰默契但也是配合的很好，然而對面的少女自始至終沒有表現出慌亂, 游刃有餘地同時對戰四面八方的拳腳, 好似這種多人混戰的場面是她一直以來都適應的。
而夏油傑——他在之前被少女以極快頻率攻擊根本來不及召喚強力的咒靈，一但分神花費較多咒力去召喚一級以上的咒靈, 他纏繞在身體上用來保護自己的咒力就不足以防禦住要害。
有了幫手加入, 他捏著脫臼的手臂「喀噠喀噠」復原本位，同時控制咒靈救下日下部。
「多謝了, 夏油君。」日下部晴人從夏油傑召喚出來的咒靈身上借力向後躲開了娜塔莎的攻擊，下一刻他漏出來的缺口就被夜蛾正道的傀儡人偶補上。
夜蛾正道的傀儡操術和夏油傑的咒靈操術有些相似，但和夏油傑不同的是, 夜蛾正道的傀儡擁有相當於心臟的核心，可以自主行動, 而且擁有普通人也能看見的外殼。
「我的術式是【強力斬擊】，可以將刀鋒的攻擊範圍增長一米。」日下部晴人第一個撐不住進行了術式公開。他的術式堪稱簡樸，但配合家傳真陰流刀技卻是相得益彰，足以其躋身一級咒術師行列。
我感覺到了——在那個傢伙說完自己的【術式】之後, 他的斬擊更加鋒銳了，力量有了些微的質的而非量的提升。娜塔莎心道。
[「你的這個【術式】, 是增強力量？」]
那個人這樣問我。
我已經知曉這裡的人將這種特殊能力叫做【術式】，也是從那時起我就注意到這個問題：他為什麼會覺得我會把我的異能告訴給他。
現在，這個答案揭曉了。
這個世界有一種特殊的規則，當敵人知道能力的具體內容時，這個人的能力會得到進一步加強。無論是精準度、質和量還是規則概念，都像是被世界複寫了一樣得到加強。
……如果說我們的世界是存在於一本【書】之外的物理現象，那麼這個世界會不會也有同樣的【載體】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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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一直以進行頻繁的進攻，速度是幾乎超越人體反應極限的可怕，前來助力的高專咒術師幾乎一出現就立馬陷入了苦戰。雖然不知道夏油傑和這個外國少女是為什麼打起來的，但他們即使有疑問卻也來不及把問題問出來。
夏油傑面容凝重。
現在的人手不少，接下來召喚的咒靈就不需要再追求數量，從質量的話——
這一次，他召喚出了可以製造無限走廊、曾經困住冥冥和庵歌姬兩天的一級咒靈迴廊。
「差不多了……」娜塔莎在戰鬥的間隙聲音平靜地喃喃。
在場眾人誰不關注著這個來歷未知、實力可怕的少女，她說「差不多了」
……什麼差不多了？
是她的術式達成了發動條件了嗎？
——答案當然是有關這個世界的這種特殊能力的情報已經收集的差不多了。
娜塔莎初入新世界，在被惡念控制的同時也在謹慎地觀察這個世界的規則，聽起來是非常複雜的操作，然而這卻是她如同呼吸一樣的本能——這份理智有時候也是娜塔莎自我反感的對象，如果不是這份理智和聰慧，她也不至於無法擁抱愚人簡單的快樂。
下一刻，她把所有人擊退三米之遠，然後站住不動。
在場的人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個東西」，說明它是某種客觀存在的事物，只是需要一定特殊的方法才能看見。
她看了一眼站起來好像要做出動作的夏油傑，直到他這是要弄出某種和之前的雜魚不同的大貨了。
「你們都能看見，沒道理我不能看見。」她輕笑一聲，神情還是那麼懨懨，好似感受不到屬於這個世界的生氣。
在眾人警惕的注視下，她第一次說出了和自己能力有關的話語。
「戰爭狀態——」
賦予、疊加、重複……
她的身體強度無限制增強，眼前的特殊「存在」從隱約的感知再到模糊的輪廓再到清晰地看見。
——她終於停下了對身體的增強，直到看清那些東西為止。
……一群醜八怪。一群日本風格的醜八怪。
她抬了抬手，用略帶驚嘆的語氣說：「我還從未加強到這樣的強度——」即使是以前俄國測試她的力量上限時都沒加強到如此程度，畢竟不是她做不到，而是測試的成本已經到了足夠高昂的地步。
如今這麼強悍的力量——就算是她也覺得有些過分了。
普通的一拳下去，說不定能做到七級地震一樣的效果呢。
俄國是俄國。
現在腳下的土地是日本。
穿越後的娜塔莎本就放棄了顧忌，現在正好放開手大鬧一場。
不過首先——
她抬起頭，頭頂的黑色結界已經快要落到地面。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能力，但她不會眼睜睜看著這未知的結界落成，放任自己陷入未知的風險中。
——是的，儘管交手了上百回合不止，但實際交戰時間才過去不到兩分鐘時間，就連天上的帳都還沒能完全落下。
這麼快速的戰鬥頻率是任何正常人類都吃不消的，包括特級咒術師夏油傑。
「——洶湧吧，吾之盛宴。」
她對著天空張開手。
戰爭狀態賦予。
一瞬間，彷彿是眼花了似的，天空似乎出現了一道褶皺。
而後，烏黑的帳宛若破碎的玻璃般消散不見。
概念賦予型異能，只要能理解概念+概念後的概念就能成功賦予概念。
這個世界的空間對黑色的結界發動了戰爭。
——空間與空間對抗。
一個只是具備最簡單的阻礙視線能力的結界在對抗中的結果自然是一瞬間被擊潰。
冷汗從咒術師們的額頭落下，他們像是見了鬼一樣地抬頭看著天空，又看向這個縈繞黑色火焰的少女。
粉碎帳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能力，在場任何人都能輕易做到。
但是，粉碎了帳，用的卻不是咒力、甚至身上沒有任何咒力痕跡的少女——這就是極可怕的了。
因為少女這是處於未知領域存在！
娜塔莎輕笑一聲。
在所有人都在為天空上的異況分神了一剎那，殊不知真正可怕的攻擊才剛剛到來。
雖然是這麼好解決的東西，但想要看見他們都能看見的「那類存在」，她竟需要將身體加強到如此可怕的強度……一種如果她撤銷和平狀態的無傷，那麼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攻擊她就能被強大的反作用力粉身碎骨的程度。
「稍微有趣了一點……嗯，試試吧……」
她陰鬱地笑了。
她向後半退半步，做出弓步的適合發力的姿勢。
然而就只是這麼簡單的一步，大地竟然像是地震一樣發出了可怕的震動。
咒術師們只是因為天空的情況分神了不過幾微秒時間，眼前的少女竟然已經做出了一副要攻擊的架勢——而且竟然造成了像是地震一樣的震動！？
大地上，在陽光的掩蓋下金光悄然流淌。
地面支撐住身體，一拳下去不會先因為反作用力陷入地坑。
弓步，扭腰，收拳，然後——出拳！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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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什麼事！！！」隱藏域陰暗中的總監會高層們為外界那一聲極其可怕的聲音驚醒了。他們猶如地震前慌忙逃離水溝的老鼠一樣亂成一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本能遠離危險的存在。
高層們養尊處優，但底下的人員卻是要幹實事的。
很快，那些同樣被嚇破膽的總監會下屬將情報傳來。
「大人，東京高專後方的御嶽山……」
「御嶽山怎麼了！」某位大人怒極吼道。
下屬雙眼無神，空白著表情好半晌才說：「御嶽山……沒有了。」
「什麼？！」
「御嶽山，沒有了。」
「什麼叫沒有了！……你這個廢物，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我問你，什麼叫沒有了！！！」
「如字面意義一樣。御嶽山，沒有了。」一個頭上纏著繃帶的總監會高層從門外走入，面無表情地說。
「……哈？」因為是同僚不能吼，但他芝麻大的腦容量根本不足以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御嶽山怎麼能沒有了？……御嶽山哪去了？」
繃帶高層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微笑：「就是什麼都沒有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0
第56章
這是什麼地獄級的笑話？
一座山能在咒術師間的對戰中被轟沒了？
就算是扔核彈也炸不出這麼可怕的結果吧！！
這也太離譜了！！
然而, 這就是在現實中真實發生的事情。
讓人不由得感嘆故事需要講邏輯，但現實不用。
「調集所有附近的咒術師向御嶽山原址！務必把人攔截在天元大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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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從曾經是山巒如今卻是平地的地方緩緩走出。
她的手腳都在痙攣一樣地顫抖著，臉色蒼白, 心臟狂烈劇跳, 即使是她也並在精神層面上感到了疲倦。
是的，雖然那轟滅山岳的恐怖一擊是她發出的，但她也在因為那可怕的攻擊而生理性地驚恐著。
她是人, 就像被針刺會感到痛、觸碰熱水會感到燙一樣, 面對天災的景象發生生理性的恐懼是印刻在基因上的自然反應。
但與此同時，娜塔莎臉上卻掛著神經質的興奮笑容。
「有趣……如此脆弱不堪一擊的東西, 卻需要如此強大才能看到……真有趣……叫咒靈是嗎……」
能想像嗎, 泯滅御嶽山的那一擊，只是平平無奇的一記出拳——只是那時她的肉.身力量已經強大到了無以復加之境界, 強到如果撤掉和平狀態的無傷, 那麼不用人來反制，她屬於人類的肉.體自己就會被強大的反作用力泯滅成齏粉。
她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大地上, 如同行屍走肉。
這個世界和上個世界看起來很像，空氣成分、重力水平、陽光輻射程度，都和上個世界的地球一樣, 至少她解除和平狀態時不會因無法適應外界環境而死亡。
其次，這個世界存在超常元素, 這種力量被叫做【咒力】，不同人的不同力量表現形式是【術式】不同導致的。使用咒力的人叫做咒術師，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沒有咒力的普通人看不見的存在群體，名字叫咒靈。
現在還不能確定這個咒術是不是這個世界唯一的超常元素。如果還有其他的超常能力, 尚且也不能確定這種咒術是以何種等級排在其中。
但根據邏輯推理，咒術大概率是這個世界唯一的超常能力。
從已知情況來看, 咒術的破壞能力有限，而這個世界的自然環境的生長程度與咒術的破壞能力是較為相配的。
如果有更強大的超能力在，這個世界的自然環境不可能這麼優渥。比如前不久橫濱發生的龍災，魏爾倫一個人就把橫濱的郊區毀得一乾二淨，邊緣的橫濱也變成了斷壁殘垣，而就算是這樣的結果都能被公認為是一次成功的災難阻卻行動。所以，這個世界的超常能力的力量不會高於超越者的力量，大致與咒術能力相當。
就算有超乎預期的強者——
娜塔莎已經毫無顧忌了。她已經不那麼期待尋找「活」的樣子，因此她對「死」的狀態已經不再畏懼。
沿著森林環繞鋪就的馬路現在空蕩蕩的，沒有車輛，沒有鳥獸啼鳴，眼前這個靜悄悄的世界只有娜塔莎一人在馬路上行走。
「又穿越了呢……」那聲音像是從天上飄下來的，「一次又一次……為什麼我總是遇見這樣的事。」
「哈……真是太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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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不明緣由的襲擊規模如此之大，而事發地點距離東京高專如此之近，讓人不得不聯想到此前融合星漿體失敗的天元。
不是咒靈也是實力強勁的詛咒師，總之事態極為緊急。
畢竟——就連三位特級咒術師之一的夏油傑都[犧牲]在了此次戰役中！
東京地區所有的咒術師被緊急調遣前往守衛位於東京高專地下的天元大人，包括剛完成任務的咒術師、處於假期狀態的咒術師，全部被不由分說地強行徵召。
天元大人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全日本的咒術師能釋放帳都是依靠天元大人的術式加持。
但是強行徵兆所有咒術師只是為了保護天元大人嗎？
否。這次的事件將首相及內閣都驚動了，在和咒術高層通話後，日本首相親自發布命令要求咒術界一定要解決此事！
咒術界因為壟斷了解決咒靈的技術平時賺得可謂是盆滿缽滿，但說到底總監會是一個公權力機關，承擔相應的公共責任。在問題沒發生時可以拿很高的薪水，但也意味著麻煩一旦發生就必須挺身出擊。
……
「五條悟呢！這種最需要他的時候跑到哪裡去了！」
「五條大人今天被我們的任務派遣到意大利去了……我們已經聯繫上五條大人了，五條大人應該今晚就能回來。」
「該死……怎麼偏偏這個時候被派出去了……」
「就是！……是誰派他離開的？之後一定要追責！」
那名頭上纏繞繃帶的總監會高層對著黑暗會議室裡吵吵囔囔的一幕表情漠然，至今不發一語。
「加茂先生，您好像一直沒有說話，是不同意處理天谷翔嗎？我記得，遣走五條悟的正是和您這邊的天谷翔呢。」有人看不慣他的冷靜，突然針對起他來。
繃帶高層臉上自然地露出了沒有一絲破綻地笑容，「哪裡哪裡。發生這樣的意外是我們都沒法預料到的，如果真是因為天谷君的決策造成了錯誤的後果，我想天谷君也會處理好後續的，也有能力處理好後續。」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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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師這邊：
「喂喂，聽說了嗎，御嶽山整座山都沒了！就在剛才那個巨大的聲音之後！」
「我知道！——這真的是人與咒靈的戰鬥造成的結果嗎？咒靈根本做不到這種程度的事吧！」
「別說咒靈了，核.彈都炸不出這麼恐怖的效果吧！」
「那到底是什麼？！神明在世也不可能做到這種事情吧，難道只是某種天災？」
「別說這些了。現在總監部派我們過去，如果真的是這種程度的敵人的話派我們過去和讓我們直接去送死有什麼區別？！」
「可是，如果我們也退後了，那普通人該怎麼辦啊。」
「……那也得量力而行吧？螳臂當車的結果，除了攔路的螳螂死了之外，難道車子停下來了嗎？」
「……好了！先別說喪氣話了！那個還不一定是咒靈造成的呢，別自己先把自己嚇破了膽！」
……
普通民眾：
「剛才那個聲音是什麼？」
「整個大地都在震動……是地震了嗎？」
「這感覺不像是地震啊，所以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網絡也斷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有誰知道嗎？」
「那邊，好多煙塵在飄過來……沙塵暴？天哪，東京怎麼會有沙塵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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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部位於京都的御三家也第一時間派族人趕來東京了。
雖然支出了一大筆派遣費，但咒術界的人普遍不缺錢，尤其是總監部。
御嶽山沒了，但京郊群山環繞，重巒疊嶂。
出了森林，又是一片森林，普通人光是徒步走入都會擔心會不會迷失在這群山之中。
娜塔莎前進的道路並不固定，也沒有具體的目標，所以在這茫茫森海中要想定位到她非常不容易。
咒術界的人先入為主以為襲擊的目標是天元大人的薨星宮，在那裡布置了大量人手，但那未知的敵人明明和高專不過一線之隔，卻偏偏沒有往那裡繼續去，而是轉道去了不知哪裡的地方。
但咒術師總有與普通人不同的搜索手段，而娜塔莎又是看不見咒靈也感受不到咒力。當娜塔莎第一次被用咒力定位後，她的行動軌跡就一直暴露於監控之下，但娜塔莎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定位了，或者知道了也並不在意。
——狼會害怕數量是自己幾十倍多的羊群嗎？
娜塔莎沒有手下留情。
她甚至不聽對面的人說了什麼。或是威脅恐嚇，或是利誘賣好，或者是態度平和地打聽情況——她統統不聽，就好像她聽不懂日語一樣，無論對面說什麼都不影響她打倒了他們的行動。
咒術師一旦現身在她面前，統統被毫不留情地擊潰。
她自始至終沒有解釋過起因，也不在乎誰對誰錯。她隨心所欲，徹底放縱了自我。
前去支援的咒術師沒有人能活著傳回來消息，無一不是與那個存在見面後就失去了訊息。用手機通訊也沒有用——娜塔莎只是沒有咒力，但她是認識現代科技的，而且她的世界還比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高。
如果往最糟糕的情況想，恐怕咒術師們已經全軍覆沒。
總監部裡一片愁雲慘澹。
而事實上，現實中的情況也和猜想的相差不遠。
娜塔莎的身後是一道屍山血海組成的血路。
自從娜塔莎被咒術師發現位置以來，她走了多遠，倒下的咒術師就鋪就了多遠。
攔截的咒術師來了一批又一批，有直接動手的，有想先溝通的，但不管是什麼人都倒在了她腳下——她就像一個恐怖的殺戮機器。
死掉的，她不會側目；苟延殘喘的，她同樣不會回頭補刀。
她隨心所欲，只是將攔在前行道路上的人統統打倒。
又來了……像是蒼蠅一樣，實力不強，卻噁心到煩人。
「……」
已經有多少批來送死的咒術師了？
雖然沒有計數，但過目不忘的記憶卻讓她不得不一下子就回憶起這個數字。
——二十五。
……呵呵。
真是不怕死。
「……爸爸！你不要死！……咳咳咳！」
這裡本不該出現孩子，但這裡偏偏出現了一個孩子。
兒童的哭喊聲淒厲又尖利，讓聽到的人都忍不住生出惻隱之心。
白髮的男孩兒趴在一個倒在血泊的男人身上，旁邊倒著的還有這個父親的同伴們。
在這片森林相隔不到三十米的地方，正有兩方人對持。
身為咒術師的那隊人手腳發麻，冷汗涔涔，蓄勢待發，根本沒有心思分身關心一個咒術師出任務的時候為什麼會帶孩子過來。
而娜塔莎這邊——
屬於咒術的力量波動，她已經能感知到這種東西的存在了。
她轉身看去，那裡是一個穿著高領上衣的白髮孩子，正捂著嘴撕心裂肺的咳嗽著，喉嚨裡不斷湧出血液。
「……」她記得那個白髮的男人。
咒術師裡也有像茨威格一樣將語言化為現實的力量。
忽然她眼眸微動，視線落在了那個小孩身上。
那是一個很小的小孩子，年齡不超過六歲，擁有單薄幼小的身體和柔弱不堪的力量。
他還如此弱小，以至於完全離不開父母的保護和家庭的庇佑。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如此巨大，大到如果離開了屬於家庭的小家，他將對這個龐大的世界無所適從。
但面對重要的父親即將死亡的命運，他除了哭喊和祈求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娜塔莎：「……」
父親正在逐漸失去體溫，他的生命在他面前流逝著。
試圖用咒言讓父親好起來的狗卷棘遭到了強大的力量反噬，他微薄的咒力根本不足以達成這麼強大的效果。
所以這一次他不僅嗓子紅腫出血，還咳得像是要把肺都要咳出來了一樣。
狗卷棘抬頭，死死看著那個殺了父親的人，像是要把那張臉完全刻進靈魂裡。
他看到父親的同伴在她轉身看向他們的時候發動了攻擊，而她察覺到了他們的動作，輕描淡寫一般就要用殺死父親的手段殺死他們。
面對父親的死亡而產生出無盡的憎恨，那一刻，他的咒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憤怒地用嘶啞的聲音咆哮：「——不准動！」
這一次他所詛咒的對象是與父親不同層級的強大，狗卷棘瞬間陷入了昏厥。
在完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看到她竟然真的被他定住了身體，父親的同伴們的攻擊真的落在了她身上。
漆黑的精神內海中，模糊的金光一閃而逝。
第57章
「報告各位大人！那名特級詛咒師已經被控制住了！」
剛才還滿臉愁雲的總監會高層一下子喜出望外：「你將此事仔細報告！」
「前方作戰順利, 狗卷家的咒言師成功阻卻了特級詛咒師的行動，而後山中先生的咒術傀儡束縛住詛咒師的身體，現在正在運送來總監會。」
「還運送什麼, 就地格殺！」另一個老頭子憤怒地叫嚷, 「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的危險分子就應當被處以死刑！就算是開會，最後的決議也一定是這樣！」
「……」匯報的下屬低下頭，「……殺不掉。」
「？？」老橘子隱藏在黑暗中的乾癟的臉皺成了千瓣菊, 「不是說控制住了嗎？」
「是的, 應該是控制住了。但是……殺不掉，也無法造成傷害, 就像……五條悟大人的無下限式一樣。」
「！！！！！」眾人皆大驚。
頭上纏著繃帶的某位加茂姓高層眼瞳微動。
老橘子瘦削的嘴唇顫抖著動了動, 那場景好似趴在乾癟的橘子皮上蠕動的蠕蟲一樣。
「確定是無下限式？」
「那名詛咒師無法靠近、無法接觸，只是行動被山中先生控制住了……至於具體是不是, 大概要等五條悟大人看了才能知道。」
……
會議後, 仍然有人撥通了五條悟的手機，嚴厲督促他今天晚上務必趕回日本東京。
「哈？老頭子, 你是在命令我嗎？」對面的回答果不其然非常令人火大，「我說了明天回去就是明天回去，一個任務接著一個任務有完沒完了！如果沒了我這個世界就要爆炸, 那這個世界就乾脆爆炸算了。」
「——這是緊急調遣，你不能拒絕！」老橘子板著臉聲音嚴厲。
「哈。」對面發出一聲短促的聲音, 然後不給對面反應的機會，任性地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老橘子怒視手機，差點捏爆了它。
而遠在另一個半球的五條悟聲音如常地打完電話，這個房間裡就陷入了一片寂靜。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 誰都不能相信這個名副其實的咒術界最強竟然一臉難受地躺倒在床上。
他不是生病了，但也差不多。
他突然間獲得了十二年後的自己的記憶。短時間內接受如此海量的信息差點把他的大腦撐爆了, 那滋味，就是在無量空處裡待上十秒鐘都不會比這更差了。
好在五條悟學會了反轉術式，一遍用正向咒力治療自己，一遍慢慢梳理漫長的記憶。
他不可能告訴任何人自己獲得了記憶的事情，所以才用一貫的任性態度拒絕了總監會的任務調遣，而那些技能全點在政鬥技能上的老橘子們理所當然的沒有發現其中的不對。
五條悟揉著額頭，因為頭疼露出了幾分生悶氣的表情，活像隻心煩意亂的大隻貓咪。
他喃喃道：「啊，那個加茂……果然就是羂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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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孩子倒下去了。
娜塔莎抬了抬手，看動作似乎是想接住他。
但她一動，那個孩子瞬間露出了極其不適的表情，那雙不曾受過風雨的幼嫩的小手即使在昏迷中也本能地捂向喉嚨的位置。
[白髮的孩子聲音沙啞：「不准動！」]
娜塔莎收回了手，沒有再動絲毫。
白髮孩子臉上皺眉的表情緩緩平靜了下去。
在她身後，一個驟然變大的稻草人偶轟然落地，釘在她身後的影子上，而隨著人偶壓在影子上後，娜塔莎的影子彷彿活過來了一樣突然背離常識地從土壤上離開纏繞上稻草人偶身上。
稻草人偶吸收了影子，顏色變漆黑了一個色度。
術式，命匣。必須將咒具人偶釘在受咒者的影子上才能達成發動條件。若有其他事物——比如樹葉的影子、燭台的影子——擋住受咒者的影子將會降低人偶的控制力，受咒者的影子獨立性越高詛咒人偶的控制力越強。
名叫山中凜太郎的咒術師將人偶重新變小，彎腰從地上撿起。雖然這次的戰鬥地點是在森林中，但他找到了最佳時機在她的影子完全獨立時完整地印刻下來。這樣一來他就能夠通過替身人偶影響她的行動，或者隔空對她造成傷害。
——特級詛咒師，封印成功！
沒有人注意到娜塔莎那似乎是無意識地一抖手，所有人都懷著一種「我們竟然成功了！」「我們終於成功了！」的心態驚喜又茫然地面面相覷。
過了好幾秒鐘，他們才反應過來才繼續下一步行動。
輔助監督幫著他們將地上的人收拾起來，有人的術式是暫停傷勢，還有一口氣的只要能堅持到高專找到家入硝子就能得到治療。
咒術師此行接到的任務是將詛咒師滅殺，只可惜前面犧牲良多，直到他們才接近了成功。
娜塔莎站在原地不動，三名咒術師開始全力輸出，然後——
……怎麼殺不死？
誒？連傷害都傷害不到？？
這金光……無下限式？？？
一人遲疑：「……山中？」
山中凜太郎搖搖頭，表情勉強地收起了詛咒人偶，「人偶已經到極限了，再對人偶施展詛咒的話人偶就要壞掉了，那樣一來連控制她的能力都沒了。」他流著冷汗，「心髒、大腦、喉嚨……所有的要害都嘗試過了，就算是無下限式也……她到底是什麼人？！」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真是個大麻煩，只能等五條悟來了吧。」
另一個人喘著粗氣，眉頭緊鎖：「但是五條悟過來之前，總不能就把她放在這裡吧。我們也差不多到極限了，總得找人接手監管。」
最後是山中凜太郎拍板：「總監部有最嚴密的咒術封印監獄，我們把人交給總監部處理。」
其他兩人想了想也都表示同意。
輔助監督把事情報告給總監會後，很快得到了答覆。
在確定這個歐洲少女即使是在被控制的情況下也無法以任何手段進行傷害後，對面的人沉默了好幾秒鐘才開口道：「如此危險的傢伙不能送入東京，否則這個國家就危險了。山中，你配合著御三家的人將詛咒師轉移到京都的總監會分部。」
山中凜太郎不為所動：「我的咒力已經快到極限了，我的術式撐不到把人帶去京都的時間。如果在運送中途我的術式解開了，那麼這樣的結果總監會已經有解決辦法了嗎？」
總監會的人惱羞成怒：「你對總監會報告時就是用這種語氣說話嗎！」
「抱歉，我體力不多了，只能精簡語言。」
「……」那人被懟的狠狠噎住。
最後，總監會只能捏著鼻子把人接手。
帶娜塔莎離開時，有人想將她的雙手背在身後，以拘束的姿態押送她行走。
而那人向娜塔莎剛剛伸出手，娜塔莎只是微微動了動眼球，視線一轉落在他身上，那人瞬間抽回手，全身像好似被一盆冷水澆過一樣。
最後變成一人在前、兩人在後的行動模式監督她前行，警惕中帶著幾分畏懼，帶著娜塔莎離開。
而處在敵人中間的娜塔莎表情平靜，步伐甚至有幾分悠閒，竟像是去做客而不是去被關押。
「……竟然還活著？」
「這怎麼有個小孩子？」
「狗卷家的末裔……」
「聽說還是多虧了他……」
身後傳來影影綽綽的聲音，在風吹樹葉的「簌簌」聲中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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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狗卷棘來說，這天下午本來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他和父親還有母親在東京的商場裡逛街購物，生活簡單而溫馨。
狗卷家具有咒言的家傳能力，咒言能力即使在咒術界也是非常特殊的存在，所以雖然歷史悠久但沒有形成大家族，一直在咒術界內特立獨行。
狗卷爸爸雖然是咒術師，但平時不會有很多任務。狗卷媽媽只有微弱的咒力勉強能看見咒靈，不是咒術師。
那是正午時分，狗卷棘還記得那時外面的陽光非常耀眼，照的人都幾乎睜不開眼睛。
忽然間，一陣像是天塌下來似的聲音通過大地的共鳴傳來。那一瞬間所有人都聯想到了末日，不由自主地望向天空，看那裡是不是塌下來了。
這不是地震。身在地震多髮帶的日本，幾乎人人都有過經歷地震的經驗，所以大家都知道這不是地震。
——可這不是地震的話又是什麼呢？
未知帶來的恐懼往往更強烈。
緊接著，原本處於休假（不接祓除任務）狀態的狗卷爸爸接到命令被強制派遣參與某次大型詛咒師阻卻任務。
狗卷爸爸知道咒術師往往不能平安壽終，但擁有嬌妻愛子的他希望自己會是這種幸運的傢伙。
但這次，他不得不前往這次危險度極高的剿殺詛咒師任務。
狗卷爸爸跟妻子說明事由後連忙開車前往任務地點，由於過於匆忙，甚至沒注意到在後排的車座上自己的兒子正在熟睡，也就導致年僅六歲的狗卷棘被意外帶到了任務現場。
狗卷棘是被那震天動地的恐怖聲響嚇得在車座上睡著的。
當時狗卷父母在外面排隊，外面天熱，狗卷棘就待在有空調的車上。恐怖的動靜到來之時父母卻不在身邊，年紀很小的狗卷棘雖然忍住了沒哭出來，但惶恐不安的他很快就因為精神過度緊繃的疲倦在後座上睡著。
當狗卷爸爸發現狗卷棘在車上時已經是來不及了。
他此次任務危險度很高，聽說此前已經有僅百名咒術師慘遭不幸……但把兒子放在原地也不安全，任務上說那名詛咒師的行進路線並不固定。而且這裡又是大山中，光是讓兒子獨自一人待在這種地方就非常危險了。
他盡可能的把車開到了遠離交戰的地方，然後發信息給了輔助監督，讓他們帶走自己的兒子。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在輔助監督趕來之前，他們和娜塔莎的戰鬥已經先一步轉移到了這裡。
他們是被迫的，因為沒人能在和娜塔莎的戰鬥中把控局勢方向。
再然後就是狗卷棘因父親倒在面前的畫面爆發咒力、接著娜塔莎被咒術師聯手控制的過程。
當狗卷棘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在一個恐怖的房間裡。
這個房間每一絲空間都被貼滿了封印咒力的符咒，完全杜絕了產生咒力的可能。狗卷棘感到非常不舒服，任何咒術師光是待在這樣的環境裡都會感到極其不適。
他的嗓子還是很疼。雖然比昏迷前有所好轉了，但並沒有完全好。
然後，醒過來還一臉懵的狗卷棘就更加懵逼的聽到一個長相很嚴厲的老頭子跟他說，他要負責看管房間裡的這個人，因為她能被控制住是因為他的存在，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他對她來說是特殊的。
六歲的狗卷棘大大的紫瞳裡蘊藏著大大的疑惑——什麼叫只有我能看住她？？？
第58章
隨著老人的話, 狗卷棘看向了房間中間的那個人。
他看到了那張令他刻骨銘心的臉——那個殺了爸爸的傢伙！
年僅六歲的狗卷棘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沉住氣，他當下就要跳下椅子去打那個被無數條鎖鏈捆著的那個女人。
但他剛一有跳下椅子的傾向，頭頂這個讓人喜歡不起來的老頭慢悠悠地說：「哦, 對了, 你父親沒有死，正在高專接受治療。」
「……真的嗎？」他張口，努力了好幾次才說出話來。
他的喉嚨實在是太痛了, 紅腫的厲害, 有經驗的人一下就能看出來他只是被進行了最低限度的治療然後就被投放到這間屋子裡繼續他的工作。
「老夫說得當然是真的。」他冷冷道。
「……為、什麼」剛才不說？
令人生厭的老頭子眼皮都不帶抬一下：「那不重要。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安靜待在這裡監視……」
「給我一瓶水。」身後的娜塔莎突然開口。
老頭子瞬間僵住，身後瞬間浸滿了冷汗。
「……區區一個將死之人, 你沒有資格向我們提要求！」老頭子被驚嚇到後帶著報復的意味惡狠狠道。
全身上下被用各種特級咒具束縛的娜塔莎眼中毫無波瀾, 好似身在砧板上的魚的處境的人不是她。
她歪了歪頭，束縛的鎖鏈也隨之發出「叮叮」的脆響。她不疾不徐地開口：「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哦。」
「……哼！」老頭子憤怒地一甩袖子, 色厲內荏地以極快的速度逃離了這件房間。
結界閉合, 只剩下娜塔莎與狗卷棘兩個人在其中。
狗卷棘：「……」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就這麼留我一個人面對這個魔鬼了嗎！！
大人……都是這麼不靠譜的東西嗎？？！
聽說父親沒有死的消息後狗卷棘大松一口氣。父親雖然任務頻率不高但也不是第一次出危險的任務了。對咒術師來說，只要還活著就有希望。而且咒術界在兩年前有一個擁有反轉術式的人出現後, 咒術師們只要還有一口氣就都能被治好。
不死=無傷。
總之聽到爸爸沒事的消息，真是太好了。
爸爸沒有死，對於眼前這個女人他倒是沒那麼憎恨了, 但也不代表他對她有什麼好感——一個把他爸爸打成重傷的人難道他會喜歡她嗎？
但他同樣也承認……他很害怕這個女人。看到她和爸爸戰鬥的場景，他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如此可怕的戰鬥——擁有這麼可怕力量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人吧, 完全是魔神！
……總之，和這個又討厭又可怕的女人單獨待在這個讓他密閉的牢籠裡狗卷棘真的很不舒坦，從身到心都很不舒服的那種。
不多時，一個頭部罩得嚴嚴實實的男人打開結界的一角將水送了進來。
——看來那個老頭子的確是沒敢無視娜塔莎的要求。
娜塔莎接過了瓶裝水, 然後在狗卷棘的注視下，從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動作緩緩站了起來。
狗卷棘不是非得看那個女人的, 但這裡只有自己和她，而且……她滿身鐵鏈的樣子真的讓人無法不注意啊！不說咒具本身的封印能力，這鐵鏈上的每一截鐵環都足有他半個手掌寬……這麼多根鐵鏈綁在身上一定也很重吧？
她竟然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在全身綁著鐵鏈的情況下站起來了嗎？
……不愧是怪物。
而事實上娜塔莎不僅站起來了，她還以正常行走的速度走到了他面前。
目睹過這個女人如何可怕地將爸爸在內的咒術師像清掃落葉一樣清掃擊潰的狗卷棘驚懼到了極點，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點點靠近，手足無措。
當娜塔莎的影子落在他身上、距離他不過一米遠的時候，狗卷棘呼吸都像是被冰凍住了，恐懼地閉上了眼睛。
那一刻，他想到自己要死了。
僵持了將近半分鐘。
狗卷棘緩緩睜開眼睛，迷惑地眨了眨——他沒死？
忽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視線緩緩下移——
那個女人身上的鎖鏈被用鐵環固定在地上，鐵環上同樣貼了輔助固定的符咒。她的手伸向了他，但伸到一半時束縛她手臂的鐵鏈已經到達了極限，迫使她的手臂只能運動到這種程度。
但她伸手的動作不是重點，重點卻是她手上的東西。
——那瓶水。
她手上拿著剛才總監部送來的水，做出了一個遞給他的動作。
狗卷棘看了看那瓶水，又看了看娜塔莎面無表情的臉。上下來迴轉移了好幾次，這才確定這是給他。
……是讓他試毒嗎？
他一下子想到了總監部或許在水裡下了無色無味的毒藥好殺死這個女人。他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掙扎……但迫於這個女人的壓迫感，他顫巍巍地接過了瓶裝水。
他注意到這個女人的手臂已經伸到了極限，標誌就是地上的鐵環發出了繃緊到極致了的、有些令人牙酸的聲音。但她的動作仍然是那麼舉重若輕，而本該固若金湯的鐵鏈和鐵環卻發出承受力到極限的聲音。
「……」這個女人，果然很恐怖！
狗卷棘喝下了水。
雖然可能有毒，但不得不說，在水的滋潤下他紅腫疼痛的嗓子舒服了很多。
在他分神的片刻，他突然感覺到頭頂有一絲重量落下。
他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瞪圓了眼睛震驚地往上看去，看到那個女人收回的手。
——她是，摸了他的腦袋嗎？
那是安撫的動作，但她為什麼會對他做這種動作呢？
角落裡的尾部鐵鏈發出最終不堪重負的崩斷的聲音，而娜塔莎的動作依然舉重若輕，好似崩斷的不是堅固性可怕極了的特級咒具，而是一根柔弱的麵條。
但沉浸在「被摸頭了」的震撼中的狗卷棘沒注意到這點聲響，而娜塔莎也根本不像是有做了什麼，步履如常地走回去坐下。
狗卷棘驚訝地瞪視她，而娜塔莎當著他的面坐回到椅子上，平靜的閉上眼睛，好似是在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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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這件房間內不復平靜。
總監會針對娜塔莎的極惡行徑展開了判決會議。
娜塔莎就在房間裡，因為除了這間封印等級最高的房間之外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做□□她的牢籠。
總監會的高層們沒有親自露面，而是通過咒術將自己的身影以門板格擋露出影子的模樣出現在房間裡，十個身影圍成一圈，把娜塔莎圍在中間。
這是一場充滿惡意的會議，因為他們要看著娜塔莎因他們對她生死命運的掌控而惶恐不安，讓她直面自己的生死被人掌控的事實，而她毫無反抗之力。
——按常理來說本該是這樣的。
狗卷棘沒有被清離，因為他還要履行他看守的工作，於是很不幸地直面了一次咒術界恐怖且黑暗的一面。
狗卷棘：……我認為我需要有人替我發聲。
狗卷棘心裡在為大人們的不靠譜充滿了吐槽欲，他聽不懂高層們的話，只知道那個女人被罵的很厲害，她被形容成了某種妖魔鬼怪而不是人類。
——她大概要被判處死刑了，狗卷棘心想。
他保持著安靜，這種會議上他不能發出聲音干擾。但會議的內容黑暗又恐怖，他不想聽，無聊地晃蕩著搆不到地面的小短腿。
他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望向那個女人。
娜塔莎從剛才起就一直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好似被一群人用惡毒的語言詛咒的人不是她。
——她真的好淡定啊，是不怕死嗎？
其實如果看這樣的她，完全想不到她是那麼恐怖的怪物，還殺了這麼多咒術師。
她為什麼要殺這麼多人？這就是爸爸說的瘋了的詛咒師嗎？但感覺她好像還有理智的樣子……這裡面是有什麼特別的隱情嗎？
狗卷棘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動作，想了想，又放下了手。
就在狗卷棘放下手的那一刻，也是總監會高層們宣布判決死刑之時，娜塔莎睜開了眼睛。
這座符咒牢籠隔絕了內部的咒力，但外界的咒力卻可以進入牢籠內。雖然負責審判的總監會高層們的本體都不在房間內，但娜塔莎的影像毫無保留地投影到了各位大人們面前。
所以各位審判官們清楚地看見那個歐洲少女睜開了眼睛，然後打了個哈欠。
總監會高層：「……」
娜塔莎：「Вы можететакдолгоговоритьободном предложении.（一句話的事情你們能說這麼久。）」
然後……嗯……由於沒有配備翻譯，所以沒人聽懂娜塔莎說了什麼。
這種出人意料的發展讓總監會的判決現場一下子出現了冷場。
對、對哦，這個人是歐洲人，母語很可能不是日語……所以他們之前為什麼沒想到去了解她是哪個國家的人呢？
總監會高層們這麼如臨大敵的態度是很可以理解的。語言是有力量的，尤其是在咒術界（旁邊還坐著狗卷家的小咒言師呢）。他們至今都還不清楚這個詛咒師的術式，所以不能排除她是在通過語言下咒的可能。
不過他們大概可以暫且放下心了，因為娜塔莎接下來就切換回了日語。
但她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由衷的恐懼。
「真難想像這就是你們（咒術師群體）的最高機關。行政效率低下，上層人古板陳腐，尸位素餐……不過，算了，還有些人能用。」
她一邊挑挑揀揀，卻還不滿地皺了皺眉。
「我宣布，從今往後總監會及所有咒術師奉我為主，我將統轄這裡的一切。」
「第一道命令，今天的會議重新開始，參加人員為總監會部長級以上全體成員，會議召開時間為今夜24點整。不來者，死。」
「——躲在門後只敢用咒術投影出現的傢伙們，記著帶著你們半截入土的身體過來。」
總監會高層們愕然：「……」
狗卷棘瞪大了眼睛：「……」
在場所有人都驚住了，過了好半晌才有人不知是氣憤還是恐懼地聲音顫抖地說：「狂妄！瘋子！——你一定是得了失心瘋才敢說出這種話！你還被關在牢籠裡，卻還敢反過來威脅我們……」
話音尚未落下，屬於他的咒術投影頓時消失了。
遠在東京市中心家中的某個老頭子身體像是被兩塊巨物夾在中間硬生生擠扁了一樣，全身骨骼粉碎，鮮血迸出十幾米遠。
一個總監會高層死了，殺人者在咒術界防護性最嚴密的咒具牢籠裡，而所有人甚至不知道她是怎麼出手的。
「我不是在和你們商量。」
在一片死寂中，娜塔莎淡淡地說道。
第59章
沒人知道她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 甚至沒人發現房間內有咒力的流動痕跡。
這個房間是全世界封印水平最嚴密的牢獄空間，絕無可能有任何一絲咒力流通出去——她怎麼可能隔空咒殺了一位總監會同僚？而且還沒有一絲預兆！
她站起身來，將身上的鐵鏈一根一根、像是捻開麵條一樣輕描淡寫地碾碎, 然後將碎屑像撣掉輕飄飄的灰塵一樣撣下去。
「24點, 記得別遲到哦。」
看著房間裡的氣氛十分凝固，她不知處以何種心態笑了一下，「嘛, 別怪我手段有些粗暴。」她似乎是在溫言軟語, 臉上掛著面具式的假笑，然後驟然間聲音冷若寒冰, 身後也彷彿冒出了來自地獄的黑影, 「——畢竟一個連幼童都不愛護的種族，根本就是無藥可救的存在。」
黑色的異能纏繞在手上, 黑色逐漸褪去, 露出平時的紫色。
一拳，轟出。
這個在咒術師概念中只能用咒術在外界打開、在內部絕無可能被破壞的咒具牢籠就被破開了牆壁。
站在牢籠外的守衛很快反應過來, 「——站住！」
娜塔莎看了那守衛一眼，對他淡淡道：「你去，把這個小傢伙送回家。」
但那守衛怎麼可能聽她一個詛咒師的調遣, 只見守衛做了一個意味不明的手勢，然後憑空和不知是誰通話：「特級詛咒師『黑炎』出逃, 需要緊急支援——」那守衛一邊說著，腦後流下了壓力極大的冷汗。
他說完了他的話，然後下意識捂住脖子。一瞬間，他整個人變成了被煮熟的蝦一樣的紅色。
他體內的血液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在血管內流動——因為他的血液被賦予了狂暴的戰爭狀態——不過短短幾秒鐘, 守衛向後軟倒，七竅流出血液。
娜塔莎的視線落在守衛身邊的同伴, 「聽得懂日本語對嗎？——去把那個孩子，送回家。」
「是……是！」剩下的兩個守衛連手上的武器都拿不利索了，同僚淒厲的死狀讓他們整個人都抖成了篩子。
沒人再關心她是什麼身份了，在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本能地做出了對生命更有利的選擇。
「您要去哪裡……我可以帶您去……」還有人在破防之後甚至立場倒轉，主動給娜塔莎帶起了路。
一個從上到下利慾薰心、黑暗腐朽的機構，難道還能期望它培養出浩然正氣的成員嗎？
娜塔莎的確是因為那個孩子——狗卷棘是吧——被總監會收容，但總監會知道娜塔莎是因為那個孩子才束手就擒是娜塔莎讓他們知道的。
——是有多麼沒腦子的一群人，才會覺得自己稍作努力就獲得的情報是敵人不想讓他們知道的弱點？
愚蠢、自大、無知……真是令人噁心。
他們能活到現在還身居高位，真是對達爾文進化論的有力反駁。
用自己族群內的幼童的安全去威脅外人……可笑嗎？
但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咒術師所做的事情。
——全殺了也不可惜。
娜塔莎拿來了旁邊人的手機，看了下時間。
「九點十一分了啊……時間給得還不少嘛。嗯，真是占大便宜了。」
「……剩下的時間，去檔案室看一下吧。」她輕聲說著，閒庭信步地走上樓，在某個不起眼也沒有標誌的房間前站定。
異能輕而易舉地破除了門上的咒力，打開門後，果然是擺放整齊、但數量上看堆積如山的各種紙質資料。
她看見眼前的景象，動了動嘴角，眼中有一絲清楚的鄙夷：「……這個國家的政府建築，還都喜歡這麼設計啊。」
別說利用地表最強諜報機構克格勃的間諜技巧了，只要多去過幾個日本的政府機構就能摸清裡面的布局。
——真是大材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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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監部高層全體，不管是剛才參與審判會議的還是沒來的，不管是在道場修行的還是已經開始夜生活了的，全都被嚇破膽了的同僚們叫在一起開會。
他們將情況如此這般一說，原本還因為被打斷行程而隱約有火氣的人瞬間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透心涼。
「城頭土真的死了嗎？」
「這怎可能有假！？——他的屍身在臥室內發現，整個人像是被重物擠壓而死，死狀極其慘烈！」
「可有人目睹過他的死因？」
「不曾……當時我們正在開會，自然是屏開眾人單獨待著，所以也不知那詛咒師是用了什麼手段。」
「她的術式是什麼？難道到現在了都還不清楚嗎？」
「……」
眾人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當下就有人氣憤不已，厲聲道：「我就不信還沒人能制服她了！有所得就必有所失，咒術遵循等價交換原則，她的能力一定有巨大的弱點——我就不信她還能是毫無缺陷的無敵存在！」
說到這裡，有人忍不住聯想到另一位無敵的男人：「五條悟——那傢伙偏偏這個時候任性，要拖到明天才回來！——他明天就會回來東京的吧？」
這位老橘子一邊痛斥五條悟的任性和不靠譜，一邊卻又情不自禁期待他趕快回來，好似他的存在才是最大的安全保障。
「日本即將大亂，這可由不得他再任性了！——再催他，讓他今晚就啟程，現在立刻回來！」另一人拍板道。
「……他把手機關機了，現在沒人能聯繫到他。」頭上纏著繃帶的總監會高層幽幽道。
在這個2007年的時代，智能手機還沒有誕生，人類對手機的依賴度還沒有那麼高。而且這個時代的通訊手段有限，手機已經是最快的聯繫方式了。
所以，五條悟為了防止日本這邊的總監會來騷擾他及時將手機關機的確非常有效的規避了對面的打擾，而這一行為也導致了他不僅錯失了這邊的很多信息，還間接導致了咒術界高層權力構成的大洗牌。
總之，發現五條悟極其不靠譜後，總監會的高層們陷入了沉默。
事已至此，倒是沒時間抱怨了。24點的催命符一點一點靠近，看不見的刀架在脖子上，這些養尊處優的大人們已經大半輩子沒感受到這麼緊迫的感覺了。
他們感覺很屈辱，但是沒辦法，他們更惜命。
——這個24點的約定或許是某種詛咒，如果他們不到，或許真的會死。
想到這，總監會的高層們都紛紛深夜出動，在24點之前到達了總監會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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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15日，盛夏之夜，這一天對日本咒術界來說注定是一次重大的日子。
這一天，特級詛咒師[黑炎]現世。
這一天，持續統領日本咒術界兩百年之久的總監會遭到前所未有之重創。
——16日0點的時刻到來。
娜塔莎與總監會部長以上的高層們全部匯聚一堂，這處總監會內規模最豪華的會議室終於迎來了線下開會的一天。
娜塔莎坐在主座，房間最高的地方——那本該是總監會總會長坐的地方，而他卻只能屈居次席，坐在了娜塔莎左手邊稍矮的位子上。
她巡視一遍房間內的場景，和檔案中的高層們的臉都對上了，總部的人一個不少。
她點點頭，作鼓掌狀，好似在表揚他們一樣：「——不錯不錯，來得人挺多。」
總會長閉目養神，像是不屑對她的話做出反應，但其實誰會看不出來他是在羞於應答。
這時候副會長就要替會長說話了：「——少廢話！你莫要太囂張，真當咒術界是怕了你不成？！」
娜塔莎卻看都沒看他一眼，也絲毫沒聽他說了什麼。
她輕飄飄地說：「可是怎麼我看著，京都分部的高層們人都沒來？」
一語，石破天驚。
這些老謀深算的老狐狸們驚詫地睜開了眼睛。
無他，他們都以為詛咒師口中所說的總監會部長們以上的人是東京總部的高層們。而在之前緊急的會議上，他們光忙著焦頭爛額商量接下來的對策了，哪有心思分神給分部的人？所以他們連通知京都分部都不曾，因為根本沒想過要參會的人裡還有他們。
日本的咒術界由總監會統領，其中總部設在東京，但在歷史悠久的古都京都設有總監會分部，此外還有北海道的阿努伊聯盟組織，三者共同形成咒術界的統領組織。
為了體現總部地位的優越性，京都分部的實際職級比總部的職級低半級。比如，分部的部長職級相當於總部的副部長職級，京都的分會長職級相當於總部的副會長——這樣金字塔形狀的統治結構才能保證總部會長的言語至高無上。
而當娜塔莎輕輕問出這個問題後，在場的人瞬間意識到了不對。有人焦急地連忙開口：「——等下！你只是說了總監會部長以上的人要來……」
他突然發現了這話中的漏洞——是他們疏忽了！
紫色的異能光芒在娜塔莎的手中浮現。
幽幽的燈光下，沒有比這更恐怖的東西了。
在夜色的掩護下，娜塔莎這種暗色的異能是最容易隱藏的，在所有人都沒察覺到的情況下，娜塔莎的異能其實已經悄然擴張到了京都的範圍。
「那麼京都的大家……很遺憾我們不曾有見面的機會，那麼，祝大家下一輩子能做一個守時的人。」她聲音平緩地為京都分部送上悼念詞，然後非常平靜地送他們上了路。
那紫色的異能只是在她手中閃爍了片刻，下一秒就重歸寂靜。
然而，誰都知道這不可能是真正的平靜，最恐怖的時刻到來以前永遠是最安靜的時刻。
京都總監會，這個保守派的大本營所在地——
——高層全滅。
不過幾秒鐘時間，在場所有人的電話開始接二連三地響起。
在場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惡魔！你這個惡魔！！」京都出身的某高層失去情緒管理能力直接憤怒怒吼，他站起身，徑直衝向高處那個可怕又可恨的魔鬼。
旁邊的人眼疾手快攔住了他。他的這位同僚身後已經被冷汗浸濕，但他知道在這個時刻決不能再觸怒那個力量不明的敵人。
京都出身的高層被按了回去，理智慢慢回來。他垂下頭，緊咬牙根，讓自己不去對上上座之人的視線。
就在他垂下頭的那一刻，他的身體突然間爆炸了。
「看來我們之間是不能達成良好的合作關係了。」娜塔莎輕描淡寫中又奪走了這位高層的性命。
屬於人體的血肉臟器四下飛濺，落了旁邊人一身。
「！！！！」
壓抑不住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原本還在提醒自己要保持理智的高層們這下也坐不住了。
他們這才意識到所謂的開會根本不是要和他們商談的信號——這個女人完全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惡魔！
他們有一個兩個全都拿出了看家本領，咒術護身、咒具防禦……但毫無用處。
在場的高層們在娜塔莎不明的手段中，開始了自己的人體煙花表演。
距離會議開始不到五分鐘時間，高層的人數竟然已經少了一多半。而留下來的人——不知是不是巧合——全是派別不鮮明的牆頭草們。
失去了執著昔日高高在上地位而頑固不化的保守派領袖們，剩下的牆頭草們已經不再那麼強勢——尤其是被殺破防的現在更沒有勇氣反抗了。
剩下的人求饒道：「請您停手吧！如果我們都死了，您想通知給外面的話也沒人傳達了！」
在眾人的矚目下，娜塔莎收回了手，隨意地點點頭：「好啊，既然大家已經冷靜下來了，那我們就繼續開會吧。」
她好像不太有自信似的，略睜大些眼睛掃視一遍底下的眾人，表情無辜地又向大家確認了一遍：「大家——的確冷靜下來了吧？」
「已經非常冷靜了，大人。」眾人答道。
第60章
在眾人表現出完全服從的那一刻, 娜塔莎點了點頭：「好啊，花了這麼多時間，我們可終於能進入正題了……算了, 日本的行政效率向來很差, 我得習慣習慣。」
殊不知眼前的人們才更想指責她——進門到現在才不到五分鐘時間，總監會高層人員中有五分之三的人都被她殺了——還有情況不明但大概率慘遭不測的京都分部的人——這種殺人效率就算是平安京時的殺神兩面宿儺在世都得甘拜下風！
才不到五分鐘啊！整個總監會保守派的人竟然全部死光了！！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能相信這是現實裡真實發生的事情！
而就這，她竟然還覺得效率太低, 要努力習慣——合著她就不該跟他們說話直接開殺是吧？！
但即使心裡滿腔憤懣,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直說。
——誰敢說？怕死的不夠快是吧？哦對，用這個惡魔的話來說是死的速度還不夠效率！
他們隱藏在燈光陰影下的身體戰戰兢兢, 面上還裝作穩重而恭順的樣子。
然後, 他們就聽到娜塔莎說：「——唔，開會要講什麼來著？」
「對了, 我得先清算一下剛才的事。」
什麼？清算？清算什麼？什麼叫剛才的事？？！
「我說了總監會部長級以上的所有人都要來這裡開會, 雖然京都的大家沒能來到我的審判儀式現場，但你們應該將我的話通知給他們呢——果然是有人蓄意報復吧, 想借我的手殺了他們。」
她皺眉不開心地說：「我很討厭別人拿我當工具，而你們竟然用我爭權奪利，打擊對手……真叫人噁心。我說, 你們咒術師都是這麼樣子內鬥不休嗎？即使有敵人當前，寧願藉著敵人的手殺死同僚也必須把內鬥斗下去？」
娜塔莎這完全就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卻依然把總監會高層們諷刺地厲害。
「——負責和京都部交換工作信息的是日野部長吧？」
沒人知道她是從哪裡知道高層們的工作情況的，或許在開會前的那將近三個小時中她也做了不少事情吧。
當下就有人坐不住了，日野部長連忙開口：「——請大人見諒，在下著急聽從命令趕來, 沒有仔細琢磨大人的意思，以為大人只是召集東京總部的人開會因而疏忽了通知的工作。」他這話說得極為艱難, 因為明知道是她在睜眼說瞎話，卻不得不攬下責任然後討饒。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誰占上風誰就可以不講理。
但他想到了娜塔莎不講理，卻沒想到她會那麼不講理。
「您真是狡辯的都不怎麼用心呢，看來是覺得我是個好糊弄的人。這可不行，我初來乍到的卻說要統治總監會的大家，本來在大家眼裡就是好欺負的人，可不能讓您這樣的人陰謀得逞呢。」
——日野部長，死亡。
誰也沒想到，下一個人的死亡會到來的這麼快，而且理由竟是這麼的強行！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娜塔莎眯了眯眼睛，在燈光的照射下有種她在笑的視覺錯覺。
在場所有人噤若寒蟬。不是不憤怒，但卻一點不敢表露在臉上，生怕步入前人的後塵。
娜塔莎的立威效果是有了，但是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濫殺卻讓這些人破罐破摔反而生出了反叛之心——既然都不得活，那倒不如拼了！
——總監會的會長，這位一直以來位高權重的老橘子，此前靠默不作聲得以明哲保身到現在，如今終於開了尊口。
「黑炎小姐，老夫是總監會的總會長藤原久啟。」
「……老夫不曾想過總監會會遭此一難，而未能給大家帶來安穩的秩序，這是老夫的失職。對在座的各位，老夫難辭其咎。但是既然黑炎小姐選擇要做總監會的統治者，殺戮的行為就適可而止吧。在座的人其實都可以歸順你——你看，大家都已經很畏懼你了呢。」
老梆子的一席話讓倖存下來的總監會高層們湧上了敬意和崇拜，他們沒想到會長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說出不利特級詛咒師的話。這些活著的人一下子忘卻了同僚們的慘死和對自身無力的痛恨。
即使是狡詐的老狐狸在心裡破防後也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們開始懷念老會長的好，把怨恨都集中在了特級詛咒師黑炎身上。
娜塔莎不能殺死他們所有人，因為她需要有代替她向舊勢力說話的喉舌。而留下來的人已經被老會長種下了火種，絕對不會在心底歸順娜塔莎，如鯁在喉的骨刺永遠不會消失，娜塔莎以後就算是在睡夢中也決不能得到安穩。
作為總監會會長的他絕不可能活過今晚。在意識到大勢已去時，這位會長大人狡詐地反將一軍反手將毒藥塗在她將要下口的紅蘋果上。
娜塔莎想了想，過了兩秒鐘，她歪了歪頭，語氣溫和中有一絲疑惑，道：「你是在讓大家覺得我的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絕對不值得追隨，所以讓大家不能承認我嗎？」
「無意冒犯，只是我實在疑惑——為什麼你覺得我會需要你們的承認呢？」
老會長一驚，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聳拉的眼皮下眼睛裡暗光閃動。
娜塔莎輕描淡寫地說：「這麼多人的死亡難道還不夠你們看清楚現在的局勢嗎？我不是在跟你們搞民主選舉，也不是在說服你們追隨我。」
她的笑容帶上了一絲嗜血：「——我就是在用武力征服這裡的一切啊。」
看到底下的人露出震驚詫異的表情後，娜塔莎反倒是驚奇了。
——為什麼都到現在這種時候了，他們還覺得她是要坐下來跟他們好好談？刀都抵在心臟上了，他們還覺得自己有資格和她談判？
……憑什麼？憑過去身居高位的身份？
果然是養尊處優慣了……連腦子都退化成核桃大小了吧。
其實這倒不是高層們的智商出現問題，而是這個國家的人自古以來就沒有見過下位者對上位者的叛亂。這個國家的皇帝永遠是皇帝，萬世一系；這個國家只有貴族在歷史發展的慢慢衰敗，絕沒有平民革命打破貴族們的統治。
娜塔莎得承認比起老哥在刀尖上起舞的性格她的確不愛動腦子得多，但即使是她也不想和沒腦子到這種程度的人相處共事啊。
她不緊不慢道：「——還有，你們為什麼覺得我會讓你們活著離開這裡？」
「！！！！！」剩下的咒術師們全都大驚失色，就連一直都沉得住氣的總會長都下意識抓緊扶手瞪大眼睛看向上位。
娜塔莎眨了下眼睛，她真誠地疑惑道：「我只說了不來就會死——我沒說來了你們就能活啊。」
「……」
意識到退無可退後，所有高層們將自己咒術師的才能發揮到了極致，向上座的娜塔莎發起總攻。
攻擊，無效；防禦，無用。
就算是狠心將自己的咒力壓縮一點做成人.肉炸彈企圖帶娜塔莎一起下地獄的，將總監會炸塌了半層，卻依舊連她的衣角都沒傷到。
娜塔莎像是割稻草一樣輕描淡寫地取走一個個人的性命，殺人誅心的是，她一邊殺死他們，一邊還將他們曾經做過的惡事公之於眾。
「1991年情報部的夏木溫人遭遇錯誤評級的任務死亡，在那之後資材部同級的津國部長就獲得了唯一的晉升機會了呢。同年，總務部的內河俊武被詛咒師擊殺，但是在暗.網下懸賞的是本多部長授意秘書三橋康太去操作的吧。海外事業部的次屋大平……情報部的近谷幸太……」
「能占據高位者必須有手段和謀略，也必須在必要時刻殺伐果斷——但是，一個上位者人人都手上浸滿同伴鮮血的勢力團體，即使是放諸世界都沒見過呢。」
她嘆氣：「哈，真是一群無藥可救的人。」
——這些隱秘的傳聞她是從何得知的！？
若說死亡令他們恐懼，那麼這份無處不在的耳報就讓他們坐立難安了！
能坐到總監會高層的人身後都有龐大的家族和巨大的利益關係網，這也就注定了他們都背負著很多見不得人的隱秘和黑暗部分。他們死了的確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家族勢力被不知名的力量滲透成了篩子。
家族內的隱秘一旦被公之於眾，關係網上受牽連的人就會認為這個家族無法信任而斷絕關係，他們的家族……就會遭遇毀滅性打擊。
作為高層的他們死了，家族會蒙受重創；關係網斷了，那這個家族就真的要滅亡了！
「二十五位部長……竟然連一個自由派的都找不到。」娜塔莎終於做完了一切，搖頭嘆氣，「果然是無藥可救的一群人啊。」
她的視線落在僅剩的一位高層身上，在她看過來時，這位部長先生兩股戰戰直接尿濕了褲子。
她倒是不在意他的丟人，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您的簡歷倒還挺乾淨的呢——您只是一個窩囊廢的二代吧，靠著父輩庇蔭和姻親的助力坐上這個位置，倒是還沒機會害人。」
「——不過，德不配位、尸位素餐本身就是罪惡呢。」
她不疾不徐走到那位身前，前俯身體；而他腿軟地癱軟在地上，痛哭流涕。
在鮮血鑄就的背景下，娜塔莎的身後縈繞著彷彿來自地獄的黑影。
她走過來的每一步都重重踏在他的心臟上。
砰，砰，砰。
她前傾身體，影子落在他的頭頂。
「——你被撤職了，佐藤晉齋先生。」
她的手指點在他的後腦勺，但他的頭顱卻沒如預想中那樣爆炸開來。
「這是主政者的第一條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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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大人，您可回來了！」
「……哦？」五條悟驚訝地推了推小墨鏡。
「那名詛咒師在幾乎殺光了總監會高層後，現在正要向我們御三家開刀呢！」
「……誰？」
「特級詛咒師『黑炎』吶！」
「…………誰？」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0
第61章
時間稍退, 仍然是這個早晨。
「黑炎大人，這是您任職的總結匯報，請您過目。」情報室中, 頭上纏著繃帶的某人敲門而入, 將文件遞給娜塔莎。
這位加茂姓的總監會高層人員並非是部長，因而有幸逃過了昨晚的殺戮之夜。
加茂是咒術界御三家之一的姓氏，御三家的人雖然可以躋身於總監會中, 但出於權力制衡的原因, 御三家的人不可能擔任部長和會長這樣的大權在握的職位，只能作為副職或者輔助人員遊走於總監會的各派系之間。
像這位加茂先生就是擔任了秘書長的職位, 負責輔佐總會長進行人事安排並負責在各部門間溝通協調。這算是御三家出身的咒術師所能到達的職位的極限了, 可見這位頭上纏繞繃帶的加茂先生真是個能力出眾的政治生物。
娜塔莎端坐中央的榻榻米上，身邊擺滿了文件。看起來很零散, 但其中似乎存在某種規律。
真名羂索的加茂先生用隱蔽的目光打量這位少女——是的, 她的確還是一名少女，而不是某種用特殊手段欺騙了時間僥倖活下來的存在。
很難想像, 一個人竟能在幾個小時裡就對新一任總監會高層人員做出如此妥善的安排。從結果來看，新的人員安排在各個派系之間達到了完美的制衡關係。
如羂索一樣認為娜塔莎對咒術界是蓄謀已久的人有很多，因為沒有人能想像她是臨時起意卻做到這麼完美的結果。而這樣完美的人員安排也必定不是她一個人靠一個晚上的時間想出來的, 肯定還有其他人襄助，並且這些人對咒術界的人員構成極為了解。
兩個部門之間進行權力制衡很容易, 三個部門的關聯構成也好理解，但是四個、五個——一直到二十五個呢？
二十五個高層職位，畫成多邊形都快變成圓形了。
總監會部長級以上的人都被她殺了個精光，唯一活下來的那個也被「撤職」, 所以總監會最頭頂上的那一撮職位瞬間全空了出來，職位調整堪比一次大換屆。二十五個部門加上會長, 京都分部的職位也再來一倍，這麼多的人事變動竟然在最後達成完美的襄助與掣肘——沒有任何一個家族能獨攬權力，新達成的利益格局也沒有任何一個家族能夠撼動。
曾經保守派的領頭羊、總會長藤原久啟背後的家族，在這次的政局變化中沒有遇到滅頂之災。他們仍然享有權力，但是絕不能像以前一呼百應——他們的權力被數個家族分薄，而他們過去的門生故吏、為他們奔走效勞的家族和官吏們一下子走到了和他們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或許一個家族或兩個家族他們尚不敢單獨捋其虎鬚，畢竟領頭者的餘威仍在，但如果有五個、七個甚至這個家族昔日全部的下屬都走到前面來了呢？或許心中還有些戚戚然，但貪婪的心思悄然生出，他們也會默不作聲地享受好處吧。
蛋糕擺在那裡，原先坐在餐桌上分享蛋糕的人還多多少少的大致還是那一群人，但是蛋糕變了。一開始只是點綴的裝飾品不同了，後來連使用的奶油也不一樣了，最終——眼前的蛋糕從巧克力蛋糕變成了水果蛋糕。
新上任的高層們，有很多原先只是中層中不起眼的存在，有些人在此前確實已聲名鵲起，但只是少數。這些新高層們過去能力雖然出眾，但在同級中既沒有與人結仇，也沒有與人相交很深。
若說有什麼可以總結概括他們的特點，或許就是他們較為務實，業務能力出眾，並且在觀點上較為開明、思想上較為進步。
不看少女的手段光看結果的話，咒術界的風氣可謂是煥然一新——一種羂索極不願看到的變化，一種適應了新時代但讓他這樣腐朽的存在物容身之地的變化。
雖然在總監會高層人事安排這件事上做出一系列安排的很可能不是她一個人，但最後決定人員安排的是她，最終的細化結果是她拍板定音的。
僅憑如此亦足可見這個女人的心思深沉的可怕，讓人無法不防。
五條悟強嗎？
他很強，強到正面相對毫無勝算，強到羂索不敢使用身體出現在他面前。
但羂索怕他嗎？
——當然不怕。
五條悟，這個咒術界如今無可置疑的最強，從生來就作為神子被家族尊捧著長大，養成了極度自由、唯我獨尊的性格。他的強大注定了他無法和弱者共鳴，他的自我決定了他不可能會關心周圍的弱者。
在這個全是弱者的世界中，像羂索這樣的幕後黑手就安然無恙的混在其中。在他高高抬起的頭顱之下，陰謀在暗潮湧動。
娜塔莎接過了羂索遞來的文件，抬眼看了一眼他。
窗外的陽光灑在她身前，少女和哥哥相似的漂亮的麵容清晰明朗。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娜塔莎仍然精神奕奕，光彩照人。她的相貌是和哥哥一樣的精緻漂亮，但比起哥哥，她身體更強健，身材健美，渾身充斥著強大的力量感和蓬勃的生機。
加茂的外表是一個光風霽月的謙和君子，他面上恭敬，欠身遞上材料。
兩人對視的那一刻，陽光也變得迷炫，倒真有幾分如夢似幻。
下一刻，娜塔莎皺了皺眉。
她討厭這個滿臉寫著「反派」字樣的男人。
——笑話，娜塔莎的哥哥陀思君可是鼎鼎有名的幕後黑手魔人先生。和哥哥君在一樣的教育環境裡長大、擁有和哥哥一樣智力硬件的娜塔莎能看不出來加茂羂索身上的反派氣息？
和費奧多爾這個布局謀劃整個世界、從少年起已數十次攪動一城乃至一國風雲的高智商美少年相比，娜塔莎甚至嫌這個男人作為反派太低級，身上的黑暗氣息一眼就能看出來，就連智商也看起來不太高的樣子。
她知道他不是什麼好角色，只可惜她初來乍到，即使具有管中窺豹、一葉知秋的能力也需要線索才能推理出全局。
她現在還不知道他到底準備了什麼後手、布置了什麼陰謀詭計……
「……」
加茂伊予，頭顱炸了。
——笑話，她需要知道他搞了什麼陰謀嗎？
不爽就殺了。
「——老鼠就是老鼠，跑到陽光下奔跑就是你的錯了。」她好似捏死了一隻螞蟻，而不是殺了一個人。
她甚至有心情控制著男人倒下來的身體沒有壓到她身邊的文件，卻對他的死亡沒有一絲情感波動。
這麼說著，娜塔莎微微垂下眼睛看向這個七竅流血的死屍。
……沒死？
娜塔莎的異能對生和死的氣息異常敏感。
雖然眼前的人完全沒了生機，身體也好好留在這裡沒有消失，是本體而不是替身或者分.身，但她的確知道這個男人並沒有真正死亡。
欺騙死神的眼睛，不管身上醃入骨的腐爛氣息有多重都要逃避死亡的來臨——這種做法，果然是個反派。
不過這種能力倒也稱得上是罕見了，逃命的能力也是。
像她殺了這麼多作為咒術師最高層人物的總監會部長和會長，他們無不是拿出看家本領逃命，但無論是術式、咒具甚至是詛咒，沒有一個人能在她的異能下逃脫。
——有些放鬆了。
若是早知道他有這種能耐便應該在一開始封鎖空間。不管他用的方法是瞬移還是意識跳轉，空間鎖死了他就是甕中之鱉。
但是已至此……不過，也無所謂……她見一次殺一次。
什麼斬草不除根，什麼後患無窮的問題……這個世界都不是她的世界，這個國家都不是她的國家，她管他們去死。
旁邊服侍娜塔莎的書記官卻是大驚。他不曾親眼見證昨晚的血腥之夜，只在最後被告知了結果。他雖然知道她性格喜怒無常，暴虐濫殺，但這終究只是情報上的文字，他對此沒有實感。
他見到平日的上司突然被殺，下意識尖叫起來：「黑炎大人——您怎麼殺了加茂秘書長大人！」
娜塔莎像拂去灰塵一樣把那具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屍體彈出房間。
「——看不順眼就殺了。」
書記官這才真正意識到眼前的人是多麼可怕的宛若惡鬼一樣的存在。
娜塔莎卻毫不關心別人的反應。
……
「唔，九點了啊。」她抻了個懶腰，關節活動發出劈哩啪啦的可怕脆響。
「御三家的人都到了嗎？」她像是個怠懶的熊，懶洋洋道。
書記官仍然沉浸在恐懼中，沒有聽見娜塔莎的問話。
雖然咒術師是一群與咒靈作戰，死亡常伴身側的群體，但在總監會身居高位常年養尊處優的咒術師們早就失去了昂然進取的意志力，以至於看見死亡就心神渙散至此。
娜塔莎動了動眼球，「……嗯？」
書記官嚇得抖成了篩子：「——已經到了，黑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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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處黑暗的角落裡，一個死屍般的存在突然詐屍回魂坐起身來。
他手上做著某種咒術的手勢，大口大口喘氣，頭上簌簌流下冷汗，元氣大傷。
她到底是怎樣的術式，他竟然不能全身而退！
——該死！這個女孩……為了計劃，一定要除掉她！
……等等。
他突然腦中閃過了一道詭計。
似乎還可以——
第62章
五條悟發誓, 他大概是第一次生出了這種名為懵逼的情緒。直到坐上開往總監會總部的車，他才逐漸了解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當五條圭介說到黑炎與高專眾人交手，交戰中御嶽山消失、高專眾人不敵時, 五條悟突然插話：「——傑呢？傑還好嗎？」
五條圭介解釋道：「夏油大人情況無礙, 在戰鬥中失去了左臂。夜蛾先生失去了雙腿，他的人偶幫他抵擋了致命傷。實際上除了加茂家的一位加茂太宇先生不幸殞命外，各位咒術師大人都及時趕回了高專, 在家入小姐的治療下幾位倖存的咒術師都在平穩回復傷勢。」
「哦……」五條悟心情非常複雜。一方面有些驚訝於發生的事情, 一方面又有損友的幸災樂禍——瞧啊傑，在二十六歲的時候你失去了右手, 在十六歲的時候你又失去了左手。
哈哈哈哈哈傑, 你乾脆叫斷臂傑好了！！！
五條悟沒有壓制自己上翹的嘴角：「——我要去看傑。」
「不行啊家主大人！！！」五條圭介簡直快跪下了，「特級詛咒師黑炎正在對御三家發難, 預定的會議時間就是九點——您真的沒時間去高專了！！！」
……行吧。
他也想看看這個記憶中不存在的黑炎是什麼人。
五條悟又道：「你說御嶽山沒了, 這是什麼情況？——黑炎弄的？」
五條圭介為家主大人的不靠譜捏了把汗，然後沉重道：「具體情況還不確定……參與戰鬥的咒術師們還在深度休養, 有關此事的真相尚不明確，只能確定御嶽山是被特級詛咒師黑炎擊毀。」
「一擊毀滅。」他一字一字說道。
「……」五條悟挑眉，「全沒了？」
「全部消失了。」五條圭介面色凝重。
這次的敵人強大到如此程度, 即使放在咒力最濃厚的平安京時代也不曾有過吧。
毀天滅地，隻手翻雲覆雨。
這樣的戰績光是用嘴說出來都覺得是如此可怕。
「哈——東京被人投核.彈了？……不對, 這得是一百枚核.彈在東京一起炸了吧，你跟老子說這是一個詛咒師做的？」五條悟正因為是最強，所以在所有人中最了解一擊毀滅山岳這種事情的難度。
毀滅一座山——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實際上就算是人類迄今為止殺傷力最大的武器核.彈「大伊萬」也只能炸掉一處山頭吧。
別看他一發茈能把山頭犁一遍, 把森林變草原，但是炸掉一座山這種事他可做不到。
這種力量和茈已經是不在一種級別上的了。
這不合理。
五條悟覺得此事有蹊蹺, 但這種事問這些人肯定問不出結果，於是他將疑問記下放在心底。
「對了，那個頭上經常纏著繃帶的老橘子，今天也在總監會嗎？」五條悟狀似隨意地問出了他最在意的這個問題。
「……您說哪位？」五條悟發現五條圭介的語氣有些不同尋常的猶豫。
「姓加茂的、年紀不算大的老橘子，經常在藤原老橘子身邊出現的那個。」他道。
「——加茂伊予大人嗎？」五條圭介翻看了一下今天收到的死亡名單，「他應該還活著。」
「……」五條悟一時間陷入了沉默，「等等，你為什麼會用這種奇怪的形容詞？那個加茂去封印黑炎了？」
五條圭介這才想起來自己跟家主的匯報才剛說到開頭，後面詛咒師黑炎在總監會大鬧的事情還沒說到。
然後五條圭介就將黑炎被控制後被送往總監會，然後她直接在總監會大開殺戒，把總監會東京總部和京都分部兩處地方部長級以上的高層全殺光了的事簡要做了匯報。
雖然家主大人的性格不愛了解政治，但作為御三家五條家的家主，悟大人以後必然會與各位總監會高層們有不少打交道的機會，五條家也需要依仗悟大人為五條家爭取利益。所以五條圭介在匯報時對事情發展說的簡明扼要，因為死去的人已經沒有了價值，但對新上任的各位高層們身後的派系、人際關係、性格、政治主張等等說得非常詳盡。
至於東京部因為理解錯誤沒通知到京都分部導致京都分部盡數被殺這件事——事情真相還沒傳出來，唯一知道真相的原海外事業部部長佐藤晉齋被嚇破了膽還躲在臥室裡誰都不見，所以至今還不為外人所知。
只是一個晚上的功夫，咒術界竟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動。
——幾乎不是修辭手法，而是現實的實際描述。
五條悟歡快地抖擻的腿不抖了，後腦勺仰靠在雙手手心上的坐姿端正了。
五條圭介的語氣是沉重的，五條悟的表情是嚴肅的。
五條悟：……什麼叫黑炎因為看不順眼老橘子們就把他們全殺光了？……什麼叫黑炎（靠武力威脅）強行提拔了一批中層人員頂替了老橘子們的位子而且還不是亂安排的……什麼叫新上位的總監會高層是一批觀念進步思想開明的好橘子們？
她是像伏黑甚爾一樣受不了腐朽落後的咒術界但最終忍無可忍選擇對上層發動反叛的咒術師嗎？
還有……
……總監會裡竟然其實還有好橘子？？
五條悟：「……」
五條悟：貓咪思維升華.JPG
講道理，你這樣子操作會顯得我很呆誒！
五條悟嚴肅臉：「——現在是去找黑炎是吧。」
「是的。今天九點，是黑炎召集御三家見面的時間。」
五條悟摸摸下巴：「那現在，你跟我說一說這個詛咒師黑炎的情況吧。」
這個記憶中不曾存在過的傢伙——不管從哪裡看都是很有趣的存在啊。
五條圭介理解家主對待強敵的慎重，他挺直腰板決心與家主同仇敵愾：「對於特級詛咒師黑炎，目前咒術界對她的情報相對很少，屬下現將已有情報整合後向您匯報。」
「——首先，特級咒術師黑炎的術式至今尚為未知，其形態是黑色的火焰，具有因果級別的攻擊能力，推測黑炎的術式是源自地獄的業火。」
（後來和紫色的異能「戰爭與和平」作戰五條最強：……我可去你的黑色火焰吧。都被殺這麼多人了，你能有一句說到點上了的情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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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整，娜塔莎不疾不徐地走進了總監會的會議室中。
御三家的人涇渭分明地坐在三處，正對會議室入口的主座上坐著禪院家主禪院直毘人。
他利用座位的高度優勢在她踏進門內的居高臨下地看向她。
加茂家的家主或許是出於謹慎之見沒有坐在主座席上，自退一線坐在了禪院直毘人旁邊的下座，與同族的長老們坐在一起。
當她踏入會議室內，所有人用森然的目光看了過來。
面容冷峻，氣質冷凝，身板筆直——和養尊處優的總監會高層們相比，這些通常活動在咒靈退卻前線的咒術師們的確氣質更加威嚴，自有一副武者的精神銳氣。即使白髮蒼蒼看上去很上年紀了的家族長老們也是目光炯炯，精神矍鑠，不像總監會的高層老態龍鍾，一副半截身子都埋入土的腐朽模樣。
不知總監會裡誰敢給禪院直毘人安排這樣的座位，又或許是御三家的人們自我發揮。
禪院直毘人和其他御三家的人一起擺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態，在黑炎造成累累殺業的如今依然選擇悍然相對。
刀沒落在身上，御三家端著架子。不像是她召集御三家開會，而像是御三家對她召開審判會。
昨天晚上那群老渣滓傲慢地宣布她的死刑時就是這樣的架勢。
……真是傲慢呢。
他們的底氣是什麼？那個六眼？
……或許就只是單純的不怕死。
在幾近凝固的氣氛中，娜塔莎平靜地抬眸回視。
一個人站在中央，一群人身板筆直圍繞著跪坐在房間四周。
這種場景有可能是站著的人在被眾人審判，有可能是跪坐的人們在聆聽上位者訓誡。
決定兩者區別的是什麼？
是氣勢。
而娜塔莎一個人就只是站在這，卻硬生生將十餘號人襯成了聆聽教訓的下屬。
御三家知曉特級詛咒師黑炎力量可怕卻不會向她低頭。
他們的確想審判她，可預想與現實出現了差別——在第一步氣勢的對決上他們就輸得體無完膚。
御三家的人坐不太住了。
「詛咒師黑炎——你殺了京都和東京兩部總監會諸多咒術師，犯下累累殺業還不知反省，竟然想對我們御三家出手了嗎？」本該是禪院直毘人開口，但加茂家主或許是因為坐在禪院直毘人下座在御三家中落了下風，所以先一步開口挽回尊嚴。
娜塔莎掃視過這裡的成員。她不接加茂家的話頭，歪了歪頭：「唔，五條家的家主還沒到呢。」
如果是經歷過昨晚「京都的大家真不懂守時呢，祝你們下輩子懂得遵守時間的好品德」的一幕，在場人的心態怕是就沒那麼輕鬆了吧。
不過娜塔莎沒有大開殺戒，因為她說：「對了，五條家主不喜歡這種會議所以通常都是家族長老代為參加——我都差點忘了呢。」她笑眯眯地說道，「所以今天的會議也是各位五條長老來負責傳達對嗎？」
五條家的長老先是冷冷地看了她好幾秒鐘，然後在一片冰冷凝結的氣氛中緩緩道：「不，今日我們家主會來。」
「啊……這樣啊……他遲到了……」眨眨眼睛，娜塔莎的表情開始意味不明起來。
第63章
「哦？好像有人在呼喚我？」
娜塔莎聽到身後的位置傳來一道活潑的聲音。
她平靜地回頭看去, 然後看到一個白髮的少年在用宛若日本女子高中生一樣嬌俏的姿勢衝她揮手打招呼。
娜塔莎：「……」
見她看了過來，白髮少年推開小圓墨鏡眨眨眼睛。
這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像是青色的天空向地平線無線蔓延的樣子。
——這就是六眼了吧。
雖然知道這就是咒術界傳說中最強的六眼, 即使在五條家的家族傳承中也是千年才出現一次的強大瞳力——但從外表上看, 宛若天空的特殊顏色的確非常吸睛。
死後可以作為人體器官中的藝術品珍藏的那種。
娜塔莎：「所以，這就是你們的底氣來源？」
她指著露出無辜表情的白髮少年，面無表情地掃視御三家的老頭子們：「——靠一個小孩子？」
「小孩子」五條悟：「……」
五條悟當下就不樂意了：「喂喂, 別太過分了！五條悟先生是青春無敵、成熟可靠的成年人！你這是什麼眼光！！」
五條悟的確長著一張童顏, 從八歲到之後的二十八歲幾乎都是一個樣子。但就五條悟這個身高體格的還真沒人認錯過他的年紀，括弧, 東亞人。
而就像某位太宰少年一樣, 娜塔莎看五條悟也像是小孩子。
沒辦法，東亞人的臉天生輪廓柔和顯小, 很具有欺騙性。而且俄羅斯地處極北之地, 人均大高個，就算是小學生有個一米八幾的身高也很常見, 所以俄國人通常不能用身高來作為年齡判定的依據。
而對五條悟來說，雖然在意大利時他也因為這張童顏多次被認為是長得高的初中生……但也從來沒到小孩子的程度啊喂！
娜塔莎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太宰治。
那位少年在她封鎖情報的時候核實過是十六歲, 而不是她以為的八九歲。
五條悟隨手扯下小圓墨鏡扔進口袋裡，不依不饒道：「我說, 你們外國人的眼光都這麼差勁的嗎？！」
「瞧這大長腿，瞧這一米九的大高個——哪一點像小孩子！」
「——您成年了？」對於五條悟的話，娜塔莎不置可否。
「當然！」五條悟理直氣壯。
娜塔莎挑眉：「嗯？」
五條悟：「……」
好吧，的確還差幾個月……但舍四進五就是已經成年了！
一個幾乎殺穿了咒術界高層的特級詛咒師和一個被視為驅邪扶正的唯一希望咒術師最強, 竟然在初次見面後展開了這麼一段匪夷所思的對話……御三家的高層們都知道五條家主不是什麼很靠譜的性格，但這麼一看……這不靠譜的到極限了吧！
「悟大人, 您和詛咒師說的話有些太多了。」五條家的長老出言提醒家主，這是御三家都在場的嚴肅場合，對外的時候多少注意下形象。
五條悟笑了下：「是你管得太多了，裕也——我這是在有好好了解詛咒師小姐的情報。」
他看著娜塔莎渾身沒有一絲咒力、連術式也沒有的身體意有所指地說：「畢竟你們真是太廢物了。」
五條家的人因為畢竟是家主所以多少能忍下這口氣來，但其他兩家的人被直著懟臉罵是廢物哪裡能接受？加茂家和禪院家的人瞬間臉就拉下去了，不過現在大敵當前，他們好歹懂得不先窩裡鬥。
「五條家主——你還在等什麼？是下不了手嗎？」禪院直毘人用平和的聲音像拔劍一般撕破了和平的假象。
此言一出，御三家的人的氣勢變了。
今天這可從來就不是一場可以有商有量的談話會，這從來就是一次你死我活的鴻門宴。
這是今日來參會的所有人都有的共識，包括娜塔莎。
總監會高層代表著咒術界最高的權力機關，御三家代表咒術界最強大的咒術師力量。
總監會因為事態變化太快猝不及防被消滅殆盡，而剩下的御三家就代表了咒術界最後的底線——一個咒術師不可能讓步於詛咒師的底線。
……雖然細究起來，黑炎的詛咒師之名還是總監會定義的。
御三家此次參會不僅出動了長老和家主，御三家還主動帶上了家族內的精英成員，勢要將特級詛咒師黑炎於此封印。
禪院直毘人的話像是鴻門宴上摔杯為號的杯子，代表著咒術師對詛咒師黑炎的全面反撲要開始了！
五條悟卻道：「——都這麼大年紀的老爺爺了，還整體把打打殺殺的話掛在嘴邊，是為老不尊啊，為老不尊~」
說著，他滿臉嫌棄地看向禪院直毘人。
禪院直毘人：「……」
他壓抑著噌地衝上來的血壓，怒視突然唱反調的五條悟。
之前被五條悟毫不客氣訓斥的五條長老也開口了，他不動聲色地提醒家主：「悟大人，在這件事上我們御三家是一體的。」
「哦？」五條悟歪歪頭，「看來你們在我不在的情況下和其他人達成了共識？」
五條長老們默不作聲，表示了默認。
五條悟的確是五條家的實質代行，但五條家不是五條悟的一言堂，而且五條悟近年來的表現和小時候的五條家神子形象越來越走偏，他們開始還能自我安慰是年少輕狂，但最近看來卻覺得不太能放心把權力全交給五條悟。
就在他們針鋒相對之際，娜塔莎突然插話道：「您是在向我示好嗎？」
五條悟愣了一下：「……嗯？」
娜塔莎被御三家的人包圍卻仍然氣定神閒：「我建議您做好準備，至少接下來被打敗的時候不至於這麼難受。」
五條悟緩緩瞪大了眼睛：「……等等……這句話的槽點也太多了……」
他一臉震驚地反指自己：「你在對老子宣戰？因為這些老頭子的話？？」
他突然斂去了所有表情，那一雙純淨的湛藍色眼眸顯得格外顯眼：「——還有，是誰給你的自信說要打敗老子？老子可是最強——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的確，他對黑炎抱有好奇心，並且因為她側面導致了咒術界改革的結果對她沒有這麼大的敵意。
但這不是因為他害怕她。
而且五條悟也不是那種因為是女生就會讓她的性格，脾氣火爆的高專生立刻回懟娜塔莎。
「最強？」娜塔莎聞言客觀地反問道，「是什麼範圍的最強？咒術師的最強？是日本的最強還是亞洲的最強？又或者是世界範圍內的最強？——抱歉，請問這有比較過嗎？有客觀標準嗎？」
五條悟又愣了一下。
雖然他經常說自己是最強，所有人也公認他是最強——但這個最強是什麼的最強好像的確是沒有比較過。
娜塔莎是誰，她靠他一瞬間流露出來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
這位國家戰場上廝殺出來的俄國最強超越者·世界範圍內保五爭一的世界級最強微垂眼眸，冷聲淡淡道：「原來如此——日本區區一個彈丸小國，也敢隨便稱為最強了。」
這話別說是御三家的那些老頭子了，就連五條悟這樣沒心沒肺的性格都覺得火大了，他皺眉，勾唇冷笑：「是不是最強，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兩個各自世界的最強戰力針鋒相對起來的氣勢幾乎凝為實質，在場的御三家們雖然是久經戰場的老手，但面對這樣恐怖的氣勢竟然一時間也膽戰心驚起來。
不過他們雖然暗自震驚詛咒師黑炎的恐怖實力，但對五條悟的實力還有一些盲目的信任在。
——五條悟的最強，從來都不是嘴上說說的存在。
雖然過程和預想中偏離了十萬八千里遠，但最後卻是回到了他們所希望的發展結果。
娜塔莎與五條悟，宣布對決。
他們知道五條悟在去年領悟了反轉術式，可以一直使用無下限式，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無人能敵。他們相信五條悟能贏過特級詛咒師，無論她的力量如何。他們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需要確保五條悟在戰勝黑炎後一定殺死她。
娜塔莎：「並不是因為這些人的話才做出如此決定，而是打敗您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
她用最平和的語氣說出了最狂放的話：「——因為我決意用武力強行征服咒術界，而您作為他們心目中最強的象徵給了他們反抗我的勇氣，我不能放任他們懷抱不該有的希望。」
「是嗎，但那和老子有什麼關係。」五條悟面無表情地說，「老子只知道現在要把你好好揍一頓。」
娜塔莎的戰意收斂，這時候的她反倒是真正做好了戰鬥準備：「去樓下吧。」她甚至很有禮儀地伸手說道。
五條悟按著脖子活動活動頭：「這是東京市中心，去高專。老子打起來的動靜可是很大的。」
聽到五條悟的話，娜塔莎笑了：「——不，你鬧不出動靜來。」
金色的光芒在她身上一閃即逝，六眼沒看到咒力流動的痕跡，甚至以為是陽光帶來的幻視。
「……你還真敢說啊。」五條悟猜到她八成有什麼後手。是特殊的咒具嗎？但咒術界哪有能承受住他茈的咒具？
不過他也無所謂，他要是那種在意正論的人的話就不會出任務的時候總是忘記布設帳了。
沒有術式，沒有咒力——這傢伙是天與咒縛？
但就算是達到天與咒縛的極限的伏黑甚爾那個男人，他也不過是擁有人類極限的肉.體，搭配著天逆矛才破開無下限。
空闊的花園裡，只剩下五條悟和娜塔莎。
五條悟看著娜塔莎，突然說：「你的能力不是咒術吧。」
第64章
娜塔莎：「我沒有向別人公開情報的愛好。」=
「你這個人從頭到尾都奇奇怪怪的——雖然很愛說敬語, 但是態度上一點都不尊敬啊。」五條悟說著不著邊的話，但心裡卻沒有表現的那麼輕鬆。
沒有咒力的人在六眼中是隱形的存在，五條悟只能用人類眼睛的基本功能觀察少女。
和伏黑甚爾一樣, 娜塔莎也是六眼的「剋星」。
對於五條悟的話, 娜塔莎恍若未聞。
她平靜地出手了。而與此同時，一髮帶著毀天滅地氣勢的茈撲面而來。
——咒力正轉，咒力反轉, 二者融合, 形成光炮茈。
這樣對於尋常咒術師來說是壓箱底絕技的大招對五條悟來說是最常用的遠程攻擊手段。
如五條悟所說，他動手時的動靜很大。
一發茈的直徑有十米長, 能輕鬆清除向前蔓延百米道路上的一切。這項在和伏黑甚爾決鬥中領悟的技能、也是最終殺死伏黑甚爾的攻擊, 在這場戰鬥的一開始就被用了出來。
五條悟不是招式藏著掖著不用的性格，他覺得什麼招式好用就直接拿來用, 這是他的性格。
然後——
無事發生。
空氣被茈攪動地異常紊亂, 一陣狂風吹過，地上的落葉被紛紛吹起, 像是天上下起了樹葉雨。
娜塔莎的長髮，被吹得亂舞，衣角啪啪作響。
茈穿過了娜塔莎衝到總監會大門口的圍欄上, 那本該不堪一擊的牆壁卻變成了此世最堅固的物什。
——一陣微不可見的金光幾乎被金色的陽光完美隱藏。
茈不斷湧動著向前，而普通泥土磚石砌成的牆壁卻巋然不動。
地磚縫隙中的三葉草微微擺動擺動身體, 狂風席捲不到它，茈的力量未能破壞它。
五條悟：「……」
娜塔莎表情絲毫未動。
在三樓上隱秘觀戰的禪院家和加茂家的人看到五條悟使出了前所未有強大的一招，先是心裡警惕這個咒術界最強的日益強大，然後便相信詛咒師黑炎必定在這場戰鬥中殞命。
而後, 所有人都看到茈擊中了娜塔莎，茈穿過了娜塔莎, 茈撞上了圍欄然後慢慢消失。
御三家眾人：「……」
這麼洶湧的咒力，只有這點殺傷力不應該啊。
竟然連環境都沒有遭到任何破壞。
——五條悟是突然開始信佛了嗎？
五條悟也愣住了，他不只有和伏黑甚爾的戰鬥記憶，還有之後直到二十八歲的戰鬥經驗，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茈的破壞力？
雖然考慮到是在市中心有稍稍降低破壞力，但也只是從一百米範圍的光炮變成九十米範圍的光炮。
「你這傢伙……」他若有所思，面上難得一見閃過一絲深思，「……果然，那道金光不是我的錯覺。」
娜塔莎仍然不置可否。
她沒有在戰鬥中給敵人洩露情報的愛好。
無敵或許很寂寞，但難道強者會期待從弱者身上得到認可嗎？
她在觀察五條悟。
——他的實力很不錯，至少在這個世界裡，他是第一個踏入超越者級別力量的人了。
沒錯，娜塔莎認為五條悟擁有的力量足夠稱為超越者。
超越者是什麼？
超越者，凌駕於異能者之上之人，亦即異能力量超過人類常識之人，一人便是一支軍隊，通常以一座城市為基數進行衡量。
一名超越者可以毀滅一座城市——這是對五花八門的異能力無奈下做出的最簡單粗暴的劃分標準。
這次光炮攻擊的確不足以毀滅一座城市，但是發動這記攻擊對眼前之人來說消耗極小——他似乎有種特別的能量補充方式。
——應該是這個咒術界所稱的反轉術式。
原來如此，在星漿體事件中，五條悟領悟了反轉術式。
為什麼僅憑一發茈娜塔莎就確定五條悟具有超越者級別的力量呢？
因為如果做類比的話，在她的世界裡中原中也在「開門」的狀態下其破壞性足夠成為超越者——但因為本人無意識且不受任何人操控，缺點過大，中原中也的缺點與破壞能力兩相抵消，作為超越者來說中原中也應該屬於低等級的存在。
而五條悟這樣幾乎毫無損耗的攻擊技能，在力量上比中原中也在「開門」狀態下發出的重力彈還強。
……其實無怪乎魏爾倫說他的弟弟力量太輕了，這樣弱小的攻擊誰能看的上眼呢。
——不過這也是中原中也不讓人形自己消失所能解放的極限力量，再開放更多力量的話，他就只會永遠墮入獸的一面而無法回歸人的身份。
在打殺了一群螻蟻般存在的咒術師後，娜塔莎在與公認的最強咒術師五條悟交手時終於見到了可堪一見的對手。
一個至少是超越者級別的能力者。
稍稍興奮起來了呢……
但其實也只是這樣。
娜塔莎可是初次登場就讓四名成名已久的俄國超越者灰頭土臉被狂虐、俄國毫無爭議的最強超越者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
和五條悟不會在戰鬥中跟人扮豬吃老虎一樣（頂多是惡趣味上來耍弄敵人），娜塔莎同樣也不會在戰鬥中大意輕心。
她能看出來，這記光炮攻擊雖然不會消耗五條悟多少咒力，但說到底也算是他數一數二的攻擊招式了。若說再有比它厲害的，那隻可能是當今的日本還沒咒術師能使用的「領域」。
「熱身也差不多了。」
娜塔莎抬起手。
在眾人面前，她第一次展示出動用異能的姿態。
看過她異能的人都死了，以至於活著的人裡只能口口相傳（以訛傳訛）她有極其可怕的肉.體力量，卻不能知道她隔空殺死這麼多京都分部高層們的咒術是什麼。
她沒有大聲喊出招式的愛好，金色的異能安靜地鋪陳出去。
這一次，五條悟用眼睛清楚地捕捉到了金色的存在。即使六眼看不到其中的咒力流動，但裝備了六眼能力的眼睛在視力上也是人體所能達到的巔峰水準。
那些金光如活物一般迅速發射向四面八方的土地，轉眼間爬上了他腳下的土地。
他處於金光的攻擊範圍內了。
五條悟卻沒有慌，他竟然還很有閒心地觀察腳下的金色——這不是咒力的東西又是什麼玩意兒？
娜塔莎控制異能向五條悟附加和平狀態：心臟停止跳動。
她不需要殺死五條悟，他活著比他死了更有利於她接下來的計劃。
雖然無意取他性命，但心臟停止跳動十秒鐘就會造成昏迷——比起被她隨手殺死的那些總監會老頭子們，這一次她真是手下留情了很多。
娜塔莎使用了異能。
然後——
無事發生。
娜塔莎愣了一下。不過她畢竟不僅以武力見長，在智力和邏輯推理能力上也同樣優秀。
——無下限式？
這個無下限式竟然能抵禦她的異能？
這樣的結果不得不說有些出乎意料，她和眾多咒術師交手過，這些咒術師的所有術式都不能突破她的和平狀態防禦，他們的咒具、咒力、咒術都無法抵抗戰爭狀態的攻擊，直到她選擇示弱才有她被咒術師們「控制住」的假象。
根據之前的統計結果，她的異能優先級比咒術更高，她的異能力是更優異的力量形式。但眼下的情形打破了她之前的計算結果——原來不是她的異能形態更高，是因為那些咒術師太弱了所以不能抵抗她的異能。
五條悟撲哧一聲笑了：「——什麼嘛，原來你也不能突破我的無下限啊。」
「阿基里斯悖論……無窮極數的收斂……速率無窮接近於0……」娜塔莎並沒有手忙腳亂，她甚至連多餘的情緒都沒有展露。
的確，如果兩個人都有無時限的「無敵金身」buff，那麼這場戰鬥很容易就變成兩個套在龜殼裡的人互相笨拙碰撞的鬧劇。
但是，無窮級數的發散域有上界集或下界線，阿基里斯悖論的臨界點是質點。
簡而言之——
只要增強力量到突破發散域的範疇超過發散點就好了。
這不難做到。所以，勝利仍然屬於她。
——戰爭模式，賦予、賦予、賦予……
不知是不是心思簡單的人更容易擁有強大的直感，五條悟似乎是感知到娜塔莎要開大招了，在一陣「好像要糟糕了」的直覺的指引下五條悟突然變換手勢，在總監會中包括五條家在內的御三家成員一臉震驚臥槽臉中，五條悟聲音清朗地說：「領域展開——」
那一瞬間，天地寂靜，世界彷彿是以五條悟為中心展開，他成為萬物生靈所矚目的焦點。
其他兩家如臨大敵：
「五條悟什麼時候領悟領域了？！」
「六眼、無下限式、反轉術式還有領域……」
「……咒術界第一個領悟領域的人竟然是他？！」
五條家內部也竊竊私語：
「家主什麼時候學會的領域？？」
「……不管是什麼時候，以家主的性格他也不會和我們分享消息吧。」
「……」
「……」
其他人的話語傳不到戰鬥中心的二人耳中。
娜塔莎愣了一下，這一下失神幾乎是致命的失誤。
領域也是瞬發攻擊。
銀白色的帷幕落下，領域已然形成。
中心的五條悟甚至帶著一絲輕鬆的笑意：「領域——無量空處。」
娜塔莎的和平模式可以保護其不受任何攻擊傷害，這是娜塔莎縱橫三個世界最根本的底氣。
但是，和平模式的原理是不論任何形式的戰爭為前提的攻擊不可造成傷害，就像【和平】可以停止任何具有戰爭屬性的行為，但不具有戰爭意圖的揮手抬腿等動作卻不受影響一樣。
無量空處，以「活下去」為基礎，將「知覺」和「傳達」進行無窮盡的無效執行循環，直到將大腦運力消耗殆盡受攻擊者死亡為止。
知覺和傳達在任何意義上都不具有戰爭屬性。
娜塔莎的大腦，被領域無窮盡的信息淹沒了。
第65章
娜塔莎被領域擊中了。
無量空處帶來的巨大信息洪流瞬間塞滿了她的大腦。
在電腦編程中有一類代碼可以形成無限循環的允許, 最簡單的就是輸入一行返回初始指令讓電腦不斷循環運算。運算過程永不停止，直到運算數據將硬盤全部占滿。而當硬盤被數據填滿時，這台電腦也就報廢了。
大腦既是人類思維邏輯的運算處理中心, 也是運算結果的紀錄硬盤。
人類是一台複雜的機器, 以「活著」為目的運行人體的各種生理活動。
當運行和執行永遠無法畫上終結符，大腦無窮無盡的進行計算產出，血肉之軀的大腦終有一時會崩潰毀滅。
娜塔莎的軀體完好, 大腦完好。
金色的異能覆蓋在她的身體, 她的和平狀態仍然保護她不受任何負面狀態傷害——包括衰老，包括受傷, 包括死亡。
海量的信息流充滿了她的大腦, 即便有超過常人百倍的智力也依然被信息流所淹沒。
——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所以，娜塔莎的異能失去了主人的控制——它失控性爆發了。
別忘了, 在領域-無量空處生成以前, 娜塔莎已經在調動異能為自己無限賦予【戰爭】異能。無下限術式隔絕了異能的影響，但是那只能是對一定限量內的異能力量防禦有效, 就像無窮級數有發散域一樣，超過了發散域、超過了臨界值，無下限術式就無法再有用。
而當娜塔莎原本是作用於自身的異能力不受控制地發散開來時, 巨大的異能洪流席捲了此方世界。
天地變色，大地震動, 空間震顫，蟲獸無聲。
天空迅速變黑，明明是陽光正好的白日，卻突然如同夜幕降臨。雨聲, 雷暴，聲勢恐怖。
空氣在一瞬間變得極為凝重, 就連呼吸都變成了需要非常努力才能做到的事情。
五條悟的領域持續了不到0.01秒時間就被巨大的異能摧垮了，就連五條悟都沒反應過來，被異能沖飛到了天上。
五條悟用斥力讓自己在天空上飛穩，湛藍美麗的六眼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光芒。
——他對眼前的一切產生了困惑。
一擊就能轟滅一座山岳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人類最強的武器核.彈「大伊萬」爆炸當量有5000萬噸TNT，能造成相當於八級地震的能量波，在成坑效應下也只能造成直徑160米的彈坑。就算是十級地震都不足以毀滅任何山岳，頂多是讓山體滑坡、山峰開裂。
消失的御嶽山海拔高度超過三千米，換算過來若是使用核.彈來進行抹除性攻擊，則這枚核.彈需要具有2.6乘10十六次方噸爆炸當量，也就是2600億億噸，也就是五千二百枚沙皇核.彈。
娜塔莎並不會小瞧五條悟這個咒術界公認的最強咒術師，對付夏油傑在內的一系列優秀咒術師時娜塔莎拿出了這樣的力量來對付他們，那和五條悟對戰時她難道會憐惜自己的力量嗎？
當這樣可怕的力量失控爆發向四周蔓延開來，造成的破壞會是怎樣的呢？
五條悟的領域瞬發，的確在某一時刻控制住了娜塔莎，讓她無力攻擊、無力反抗，比和平狀態所賦予的無法攻擊效果更加無條件地控制住了敵人。
但五條悟沒想到的是，他控制住娜塔莎所帶來的後果卻是徹頭徹尾的災難。
——娜塔莎無上限提升的異能力，向四周爆發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由於五條悟的領域瞬發打斷了娜塔莎的力量提升進程，所以娜塔莎的異能沒有還沒有加強到她所預設的強度。
娜塔莎的異能也的確存在缺點，那就是她加強異能需要過程，要花費一定時間，只是這段時間並不長，所以在往日的戰鬥中缺點很不明顯。她用異能提升力量時是不斷重複疊加異能，戰爭狀態賦予後再賦予，賦予後再賦予，異能效果不斷疊加，最終呈現極大程度的異能力量。這種異能的反覆疊加並不能形成異能特異點，因為能生成特異點的異能是（異能x2）x2，而娜塔莎的異能是異能+1000+1000+1000+……
五條悟的六眼是能看到原子級別的異能流動，配合無下限術式可以進行原子層面的力量控制，兩者相配才能發揮無下限術式這個五條家祖傳術式的真正強度。
能看見原子級別的視力也就意味著他能看到極遠範圍外的事物。
所以他能看到——平靜的東京灣在沒有風的情況下開始湧動起滾滾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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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九區上午九點十三分整。
不明的紫色光芒沖天而起，瞬息間瀰漫了大半日本範圍。
日本民眾被這來歷不明的紫色光芒籠罩，不祥的氣息縈繞四方，然而沒有人對此感到恐慌。
因為所有人都被名為「戰爭」的暴虐心情所支配。
除北海道極北的少部分區域和九州島西南的少部分地區得以倖免外，整個國家從上到下所有人都陷入了狂暴。
東九區上午九點十四分。
強大的地震使得三浦半島被從日本本州島的板塊上掰開，斷裂傾倒，三浦半島上包括橫濱市橫須賀市在內的一眾城市幾乎損毀殆盡。
從太平洋上過來的千米高的巨大海浪從房總半島東南向西北，吞沒了幾乎大半的房總半島。
日本海、太平洋、東海——這些往日或許陷入狂暴但從未有過如此暴虐的海洋們露出了它們最為恐怖的一面。
日本是個島國這件事，從未有今天這麼清楚地展現在人類面前。
在天災面前，在地球面前，在自然面前——人類渺小的連螻蟻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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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異能強度下勉強用各種手段逃離影響的人有很多，羂索就是一個。
這個活了一千多年的咒術師有很多五花八門的偏門手段，其中就有一些保護他沒有陷入異能的失智狂暴狀態。
眼下的這片災難之景，哪怕是他成功展開死滅洄游遊戲形成死傷慘重的人間地獄都不能與之相比萬一的。
——這種恐怖的力量……到底是如何產生的？到底是何時出現的？到底是怎麼可以存在的？？！
而他竟然企圖算計利用這種力量……
一瞬間，羂索生出了退避之心，當機立斷決定在娜塔莎還活著的時候堅決不出現在人間。
——惹不起但他躲得起！他有無窮盡的時間和壽命，不過是再多等待百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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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的力量在提升過程中被五條悟搶先展開的領域打斷，所以娜塔莎的力量沒有提升到預計高度。
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維持的有些艱難，但他的確抗住了攻擊沒受異能的影響。
在看到天災與人禍並齊的這一幕時，五條悟在一瞬間是懵逼的。
即使號稱最強如他，也未曾幻想過造成如此恐怖的景象。
即使是不屑於正論的五條悟，看到這屬於人類的末世這一景象時，也不由得生出了「這也太超過了」的心情。
他得阻止這傢伙繼續下去。
就像娜塔莎因為計劃的考慮決定留下五條悟的性命一樣，五條悟對娜塔莎也沒有殺心，甚至於比起敵意，他對她更多的是好奇。如果不是娜塔莎直接亮劍，三言兩語把他的火氣搞出來了，他們之間不會打這一架。
娜塔莎雖然殺了不少人，但最後真正死掉的基本上都是他也想搞死的老橘子們，而且她還把他一直想改變的咒術界強制更新了……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想殺娜塔莎？
「因果級別的攻擊，黑色的業火……嘖……」看著鋪天蓋地的紫色異能，五條悟咋舌，「雖然知道這些人廢物，但是廢物到這種程度……死這麼多人真是一點不冤。」
五條悟想起來之前她對他的攻擊被無下限術式擋住了，在他身體以外的空間都被那力量影響，但他身後被他擋住的部分毫髮無損。雖然他不可能將無下限術式作用於自己以外的部分，但這件事已經說明他們的力量之間存在著某種抵消關係。
對，沒錯，比起別人來他最確定少女的能力不是咒力，而是某種特別的力量。
五條悟嘗試著對著天空放了一發茈。
擁有紫色暗芒的茈帶著一往無前的可怕氣勢向前衝擊，這個名叫茈的術式的確不愧是破壞性數一數二強悍的技能，百米範圍內的一切都足將被其消滅殆盡——但這樣一種攻擊距離和範圍都極為優秀的術式在另一種鋪天蓋地的紫色面前卻顯得有些渺小。
淡紫色的天空，被紫色暗芒劃破了一道裂縫，天空彷彿碎裂了一般，但下一秒濃郁的紫色天空就再度恢復，周圍的紫色異能再度填滿了天空中的空缺。
這是一種視覺錯覺，天空沒有生出裂縫，茈也不足以裂開空間。
是茈的力量消耗掉了空中的異能。
這說明他的咒力的確能和這種未知力量形成抵銷。
而天空無處不在的紫色，在微不可見的程度裡變淡了一點。
五條悟活動活動手腕。
「——看來得稍微粗暴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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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天地間的紫色異能突然間消失了。
五條悟愣了一下，收回了放茈的手。
並不是他消除異能的行動終於奏效了，而是因為娜塔莎清醒了。
紫色的異能被收回，金色的異能在同一瞬間覆蓋大地，救回了無數記瀕死的人類。
娜塔莎屈起一條腿坐在地上，捂著臉，但天空中的五條悟卻能看見她的表情——
被龐大的信息流差點沖毀「自我」的娜塔莎神情恐怖如惡鬼，極度的憎惡和徹骨的怨恨從指縫間流露。
金光消失了。
娜塔莎的身後的紫色異能逐漸染上了黑色，彷彿來自地獄的業火。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0
第66章
在另一個世界裡, 有這樣一個國家，它的代稱有很多，比如冬之國、極北之國、棕熊國等等, 或多或少代表了這個國家的特點。這個三分之二的土地都是凍土的國家地處極北, 人民性格火爆，戰鬥力剽悍。
這個國家是五常國之一，在第二次異能者大戰後享受了戰勝國的地位, 曾經差一點將戰線打到德國, 也差一點成為歐洲霸主的存在。
當年的戰爭沒有真正結束，而是在一群超越者的聯合下強行給這場世界性戰爭畫上了中止符, 遺留了大量本該在戰爭中解決的問題未能解決。戰勝國認為自己應得的權力利益沒有完全攫取, 戰敗國認為自己還有勝利的機會而不甘心被劃為戰敗國，戰爭的火苗仍然在雙方心中燃燒著。
「七個背叛者」給第二次異能者大戰畫上了中止符, 但不是終止符。
因為人類只要仍然是群居生物, 就永遠無法迎來真正的和平。
和平孕育著戰爭，戰爭容納著和平, 二者都是永遠不會消失的。
在不甘心被劃為戰敗國不斷搞出小動作的國家中，當然不包括日本這個遠東之地的彈丸小國。
在國際的洪大潮流中，沒有力量的小國就只能屈從大國, 而大國的博弈中受損的也永遠都是小國。
在吉夫爾帶來的龍災中，橫濱雖然損毀不大, 但交戰雙方卻是英國和法國這兩個五常的超級強國，而日本甚至對本國的土地上的戰爭細況都不甚明了。兩個大國都不會將戰場放在本國，所以受損的就是只能是忍氣吞聲的小國日本。
在龍災之後的第三週，一名俄國的超越者在橫濱的土地上失蹤了——這是日本所獲知的消息。
在經過一系列間諜行動、秘密調查以及全方位搜查後, 日本發現這位在橫濱失蹤的超越者是俄國現任最強超越者，一位世界級的強者, 俄國最具戰略意義地位的陸軍少將——一名年僅十九歲的少女。
超越者都是國之重器，輕易不能喪失，受到嚴格的動態監控。
而這位俄軍少將的戰略地位又有多高呢？堪比俄國舉國上下的核.彈庫總庫存、被稱作俄國的「喀秋莎」、官方給予稱號【戰爭主宰者】、號稱只要她存在俄國就絕不會迎來敗北的可怕存在。
——就是這位存在，在日本的土地上失蹤了，而且到現在都沒有查明原因和幕後黑手。
日本麻了，俄國瘋了。
在歐洲戰場上，俄國像是怠懶的棕熊睡醒了，咆哮著衝向此前有過所有不安分動作的國家。毫不誇張的說，第三次異能者大戰已經發展出再度爆發的苗頭。
超越者意味著人類所能達到的最高層級武力，但能殺死超越者的未必只有超越者，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第一次異能者大戰中被傳奇間諜米哈伊爾·陀思妥耶夫斯基暗殺的兩名德國超越者格林兄弟。
但宰主娜塔莎不僅是俄國戰略層級最高的超越者，她的武力值也是不摻水分的第一。
實話說，日本就這樣一個連超越者都沒有的彈丸小國，即使是俄國也沒把嫌疑人定界在日本身上，而是在最有可能從中獲利的歐洲各國中搜查線索。
——難不成還是日本瘋了嗎，一個在大國夾縫中生存的國家去觸俄國的虎鬚？
但不意味著日本的日子就好過了。
雖然動手的一定不是日本和日本人，但宰主的確是在日本消失的。
……
橫濱，一場曠日持久的混戰，被稱為「龍頭戰爭」的混戰剛剛結束。
橫濱內各方勢力大洗牌，武裝偵探社站穩了腳跟，港口黑手黨在黑.道內一家獨大。
而也是此時，作為灰色地帶勢力的代表的武裝偵探社接到了一個政府強制賦予、不容拒絕的委託：
尋找一名十九歲的俄國少女失蹤的線索，外表特徵如此這般。希望偵探社能夠查明俄國少女如今的死生狀況以及下落情況。
當外號銀狼的社長拿著任務委託找到偵探社內唯一的名偵探先生時，這位碧綠色眼眸的少年眼中冷靜到了冷漠。
在社長說完話後，江戶川亂步沒有接過文件，卻說了這樣一段微妙的話：「——如果沒有異能者的存在，這個世界的秩序應該會更合邏輯的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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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五條悟突然開口，「這就是傳說中的『黑炎』啊。」
而下一刻，在遠超人類反應力極限的速度下，一道黑影快速撞向了他的臉——在六眼極限視力下，那道明顯屬於女性的拳頭距離他的眼睛越來越近……
五條悟不能說是慌亂，但這樣可怕的速度的確從未見過，以至於他使用術式進行傳送時都沒能控制好落點。因為轉移的太匆忙了，只能說是瞬移到了一個大差不大的地方——這是在包括他十年後的記憶在內都從未有過的事情。
但接下來五條悟就再也沒辦法輕鬆地笑出來了——因為空間被封鎖了……雖然他真的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把【蒼】縮小的空間距離強制固定的！——他無法再使用瞬移能力了，只能靠操控斥力和引力移動自己或對方，或者靠無下限術式保護身體硬抗下來對面的攻擊。
但是，在此之前娜塔莎就提升自己的力量到足以破開無下限術式的程度，所以無下限術式只能暫緩她的動作幾微秒讓五條悟不至於陷入死亡，卻無法再保護他不受任何攻擊。
原本思維尚且混沌的娜塔莎還記不得羂索逃跑時留下的教訓，但看到五條悟這瞬移逃跑的一幕幾乎是本能地封住了百米範圍內的空間，並且差一點連空氣都固定住。
只能說，幸好她沒有這麼做。因為即使是號稱最強的五條悟，也還是需要呼吸的血肉之軀。
娜塔莎是智商優秀的腦力派，會讓普通人昏迷兩天的信息洪流她用三分鐘就基本梳理完成。
她的理智正在慢慢恢復，同樣的，於空中交戰的她自然也看到了腳下生靈塗炭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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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被暴打了一頓。
雖然沒被捅穿腦子，但總體來說傷情不比上一次和伏黑甚爾的戰鬥情況更好。
即使有反轉術式……那他也得能用出來吧。
一方面是連綿不絕的超過人體反應力極限的攻擊，一方面是咒力全部被用來維持無下限術式存在、一被打破就必須快速再度生成……要不是還有反轉術式修復大腦，他這麼頻繁的使用術式和應付攻擊都足夠讓大腦計算過度變成傻子了。
繼被領域-無量空處塞滿海量信息流的娜塔莎之後，咒術界的最強五條悟先生也被過分壓榨腦力維持戰鬥的計算需求搞得大腦幾乎爆炸。
五條悟，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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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五條悟因為傷情嚴重外加腦力消耗過度倒在地上形成長條大塊的一堆。
娜塔莎沒有再管那個陷入昏迷的傢伙，那些還活著的五條家成員會帶走他們年輕的家主。
她走出總監會殘破的圍牆來到大街上——原本該是街道的地方。
滿眼望去，一片狼藉。
娜塔莎揉了揉眉心。
她知道這是異能暴走失控的後果。
她的力量……又變強了。
……真是太好笑了，這種無窮無盡的穿越既是一把懸在頭頂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每次下落都會帶走她所擁有的部分，同時又在不斷增強她的能力，從量到質再到範疇。
如果最初的娜塔莎只能說是無可爭議的超越者，那麼娜塔莎·瑪絲洛娃就是無可爭議的世界級最強。
到底是怎樣的原理在支持著她的異能不斷增強呢？
原先她以為是不斷和平行世界的同位體自己融合才導致自己的異能不斷增強，但這次穿越卻打破了這個固有規律。
這個世界是不存在「娜塔莎」的世界。
她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這個世界也是「娜塔莎」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甚至和「娜塔莎·彼得洛娃」的世界都不同。
在那個製造了喀秋莎、間接造成了娜塔莎·瑪絲洛娃誕生的世界裡有與第一次異能者大戰相類似的第一次世界大戰，而這個世界卻從未有過世界性大戰。
但比起兩個娜塔莎·羅斯托娃的世界，這兩個世界都沒有異能者的存在，或者說明面上不存在超常規力量，只有神話故事和民俗文化中有超常規現象。占據世界主體地位的是普通人，世界的歷史記載的是普通人的歷史，即使是國家間的戰爭也沒有名為異能者的存在擾亂世界的正常發展。
這本該是一個能讓她感到舒服的世界。
而眼下，這個來自異世界的名為異能的病毒，也荼毒了這個世界的土地。
站在這裡，她望向混亂不堪的世界，沉默矗立。
和平孕育著戰爭，戰爭孕育著和平。
所以，讓人犯罪的是上帝，而人是無罪的。
「但是，異能就是世界的原罪，異能者是罪惡的存在。」
「我亦是罪惡。」
第67章
「謀劃了這麼久的布局被我毀了, 開心嗎哥哥？」
「我可是很開心呢。」
「這麼久不見，您竟然變成了連家人都算計的混蛋……這是誰教你的？您背後的那個首領？」
「——哦，你很平靜。不過我想也是, 畢竟那個『我』也只是意外闖入您手心的小可愛, 她的存在與否完全不傷根本——對吧？」
「可是好可惜呢，到手的勝利就這麼眼巴巴飛走了——一個世界級的強者無條件的站在你這邊，您心裡一定很爽吧。」
「——那是我的世界, 即使我不在那了, 我也不允許別人用我的身份鳩占鵲巢。」
陀思妥耶夫斯基微笑臉不變，半晌, 微嘆一聲。
他走上台階, 把站在王座前居高臨下看他的少女輕輕按坐下去。
少女沒有反抗，真的坐了下去。
陀思妥耶夫斯基：「就算體質再好, 這種時候也要多休息。」
少女沒有說話。
陀思妥耶夫斯基：「好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了——放心，我能處理好。」
「？」少女震撼到失語的程度, 她震驚的反問，「——許久不見，您的智力下降的這麼厲害嗎？就算是曲解別人的話也要有個限度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笑而不語。
少女歪頭：「我是認真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同樣歪頭：「——你真的是故意的嗎？」
少女反向歪頭：「我不是故意的嗎？」
陀思妥耶夫斯基同樣反向歪頭：「你不是不是故意的嗎？」
少女：「……」
她皺眉凝視哥哥君。
不知過了多久, 她臉上的皺痕散去了——她的神情不復銳利，變得緩和下來。
她張開雙手, 往前一撲倒在費奧多爾懷裡，向上仰起的臉上有一種小孩子做錯事的惴惴不安，但又有種被偏愛所以有恃無恐的驕矜。她從費奧多爾衣服裡發出的聲音很小，所以有種像在撒嬌的嬌憨感：「……對不起哥哥……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費奧多爾從她背後回抱她, 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嗯」了一聲。
「——沒關係, 我會處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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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從來不曾發生過世界性大戰的世界裡，各國雖然各有齟齬，但說到底也有些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係在。對於這次發生在日本的幾乎是滅國級的的超級自然災害，世界各國都紛紛發來問候，各盡其能互相幫助。
以及——尋找自然災害發生的原因。
這是一場人類歷史上從未見過的巨大災難，史書上所記載的自然災害從沒有過這種的規模。如果有，那也都是神話傳說——比如聖經中說上帝降下硫磺毀掉了索多瑪城，古希臘神話說一場巨大的洪水將亞特蘭蒂斯國捲入海底。
這是一次人類的任何科技設備都沒能監測到動態的災難，一切發生的毫無預兆，而且災害到來的速度極快，快到完全不合邏輯也不符合自然規律。
海浪的力量是人類所不能抗衡的，但再大的海浪形成也應該符合客觀規律，比如被颱風席捲，比如受海底地震影響。而且巨浪的形成一定有一個過程，需要時間積累動能最終成為可怕的海嘯。
但是這次吞沒了日本房總半島數千平方公裡的巨大海嘯竟然連形成過程都不曾被人類監測到，就是這樣突然形成，然後突然爆發，就像是被小孩子舀起來的河水潑向大陸一樣。
不合邏輯，不合自然規律。
簡直就像這個世界真的有一個「神」，而這個「神」降下了天罰一樣。
就連倖存者的人數都如此不合邏輯——相關受災區中一個倖存者都沒有都有可能，但事實上日本倖存下來的人竟然比正常情況多了很多……
強級地震、大範圍雷暴、颶風、山體滑坡……這些平時單個拎出來都能成為世界新聞的災難在這些反科學的災難面前甚至都變成了用「等」來概括的眾多災害之一。
比起受海嘯席捲的房總半島，受無法估計等級的強烈地震影響的三浦半島上的損失或許更加惹人注目。
這裡擁有日本人口第二多的城市橫濱市，經濟上也是排名第三的經濟強市，在三浦半島從本州島上斷裂以後，橫濱市、橫須賀市、山崎市等城市都失去了聯繫。
在自然面前，人類弱小的與螻蟻沒區別。
日本此次所遭受的不是一種災害，而是一系列災害在內的複合災害——或許用浩劫來形容更準確。
一項災害有一項災害的形成原因，而如此多的災害竟然同一時刻同時發生在日本的土地上……而且是只發生在日本的土地上……
這種情況真的無法不令人困惑，甚至覺得是不是日本招來了這樣的災難。
如果這是屬於人類的災禍，為什麼受害的只有日本？
如果這是屬於日本的災禍……日本又做了什麼，竟引動如此可怕的天罰？
一時間，日本國內有罪論、末世論等說法無需有心人推動就已經在人群中蔓延。
國民上下氣勢低迷，一種對自我消極反感的情緒充滿人們心頭。即使政府努力宣傳大家積極重建家園，但人們因為這種只有他們受災的恐怖災害不由得心想——是不是上天看不下去日本，是不是上天已經無法再忍耐人類？這是天罰啊，是上天對我們不滿了啊。
倖存者們對當時發生的事情都沒有印象了——他們被戰爭的暴虐心情支配，但卻不記得戰爭也不記得災難。這種群體大範圍的失憶雖然難以用科學解釋，但有關專家給出解釋，認為這是人在極度恐懼下的自我保護機制，通過遺忘恐懼的場景來維持精神世界的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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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傷勢非常嚴重，但當他清醒後，他的傷勢恢復的也很快。
他醒來不算很久就被人得到了消息。之前聚集開會的御三家們本來就還沒走，見他醒了竟然還在這種時候興師問罪。
娜塔莎被無量空處後雖然失去了意識，但本能反應也不會將自己所在的空間毀掉，所以以她為中心留下了一小片安全區。
就像颱風眼是最風平浪靜的區域一樣，娜塔莎所造成的災害是以她為中心向外輻射，越靠近邊緣的地方受損越大，而靠近她的地方反而保存更完整。
——別說是總監會保存完整，就連東京市都是所有城市中受損最少的一個。
御三家的人們毫髮無損，只是陷入戰爭模式的狂暴狀態中失去了相關記憶，這也就給五條悟的耳朵帶來了麻煩。
主要是他們不能理解黑炎為什麼還活著，這種結果完全是違背邏輯的存在，以至於他們都懷疑上了五條悟和黑炎串通一氣的可能，就連五條悟的傷勢連帶著都像是故意作秀。
「五條家主，被判死刑的特級詛咒師黑炎怎麼還在？——難道你和詛咒師黑炎有陰謀聯繫的關係？！」
他們七言八語。
「災禍！」
「犯下累累殺業！」
「——必須處以死刑！」
若是平時，五條悟肯定大吵大鬧為他們的愚蠢好好羞辱他們一頓，但現在的五條悟被氣過了頭，甚至都變得心平氣和了。
他淡淡道：「打什麼？——外面都成這樣了，你們還嫌不夠？」
御三家眾人：「？？！！！！！！！！！」
外面的人間地獄景象和詛咒師黑炎……？
他們只知道代表咒術師最強戰力的五條悟也輸了，但不知道外面的一切和黑炎的關係。
難、難道說————
五條悟面無表情看著他們，又像是在透過牆壁看外面的世界。
他這樣一米九的身高在沒有平時嬉笑打鬧的表情時是很唬人的，被六眼注視著的御三家們一瞬間僵住了身體，好似整個人都被六眼看透了一樣，竟然沒人敢反駁他的話。
——那個六歲時高高在上、缺乏人類情感的五條家神子彷彿在這一時刻回歸了五條家。
他們有心反駁，但卻被事實嚇到了不敢反駁——他們的確有將兩者聯想到一起，但這樣的事實真相實在太驚人了，以至於他們萬萬不能相信。
「……悟大人，您能保證這是真的嗎？」長老五條裕也代表御三家的所有人，顫抖著聲音提問。
外面死傷如此，即使是五條悟也沒有插科打諢的心情了。
「老頭子——我認真的時候或許不太多，但這次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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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走進了放置五條悟的臨時病房裡。
她不是來找五條悟的，而是來找御三家的。
「書記官不在，我來通知你們繼續開會。」她環顧一圈，房間內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有關我對咒術界的統治，各們還有異議嗎？」她的聲音沒有什麼外露的情緒，但就是這樣平靜的語氣卻讓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御三家的人從未覺得時間過得有如此慢過。
膽氣稍差的咒術師，已經在聽聞外面可怕的一切是黑炎造成的之後變得面色慘白，雙腿顫抖到要癱倒的程度。
「我們無條件絕對聽從您的調遣，黑炎大人。」最後，是加茂家的家主硬著頭皮向娜塔莎回答。
她頷首：「很好。那麼請大家稍作休息，十分鐘後準時去原來的會議室參會。」
「——你真的很奇怪誒。」五條悟在休息室的床上靠坐著，屈腿支著手肘說，「說著要統治咒術師，結果卻把這個國家毀滅的差不多了。」
「喂，你不會是想做一個人的國王吧？那樣你命令誰去？你統治你自己嗎？」
……沒人想到這個時候五條悟還敢和她這樣說話。
娜塔莎面無表情，淡淡道：「——是誰給了您這樣的錯覺，認為我會在意這個世界的人類的死活？」
「……」五條悟認真發問，「你是想殺死所有普通人嗎，或者說所有人類？」
「我對這個世界的人類的死活毫不在意。」她似乎只是將上一句話再次重複了一遍，但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聞言，五條悟睜大了自己好看的湛藍色六眼眼巴巴地問：「那你想做什麼？告訴我吧——這個問題對我還挺重要的。」
娜塔莎卻不為所動：「我們的關係還沒有親近到可以彼此分享理念的程度。」
五條悟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所以說，只要關係到了就可以了……」
娜塔莎沒有再理他，轉身走出了門。
第68章
魏爾倫得知妹妹娜塔莎失蹤了的消息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是誰做的？……歌德, 還是莎士比亞？難道是福克納？」就算是魏爾倫在聽了這個消息時第一反應也是歐美的超越者們對娜塔莎下手了。人都是這樣，在聽到有人遇害的消息時都先下意識想到和她水平相當的對手，雖然在歷史上也不鮮見意外死於小人物之手的大人物。
魏爾倫和蘭波在橫濱也算是和娜塔莎交過手的, 即使他們是不適合正面作戰的諜報人員, 但他們和娜塔莎對戰時幾乎是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娜塔莎是俄國公認的最強超越者，在國家級別的戰場上打出了自己的赫赫戰名，她的實力絲毫不摻水分。就算娜塔莎現在在世界範圍內的排名未定也只是因為那一批最強們都不曾正面交手過, 不過一般公認和她在同一梯度的強者就是五人。
當初在橫濱她連彩畫集製造出的異空間都能打破, 他的攻擊和阿蒂爾的攻擊都不能對她造成傷害。一個兼具了最強攻擊和最強防禦的異能力，如果不是那五人動手實在很難想像還有誰能讓娜塔莎遇到這樣的意外。
同是法國人他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有一說一, 法國的伏爾泰異能不適合暗殺和偷襲, 他的性格也不適合做間諜類的工作。
歌德是很危險的人物，但這麼多年都被很好的看管著, 很難想像是他下的手。
福克納的異能雖然很適合做這種事, 甚至在大庭廣眾下突然失蹤這種情況都非常契合他的異能效果，但美國為了保證自己的獨立性, 美國的超越者一般都不會主動參與進歐洲戰場中。畢竟身在美洲大陸的美國地理條件優越，無論歐洲地界內打生打死成什麼樣他們都能飄然事外。除非美國是想挑起第三次異能者大戰，否則不會主動挑動歐洲這邊敏感的神經。
剩下的應該就是一直活躍在英國軍部的莎士比亞了。
莎士比亞……是他嗎？
魏爾倫：「……」
阿蒂爾還活著妹妹也就還活著, 但活著也分很多種。
「阿蒂爾，我們先不去橫濱了。」
「你要回歐洲？」出身貴族的蘭波說的法語總有些特別的優雅繾綣。
「嗯。你要陪我嗎？」若是以前, 不通人性的魏爾倫根本不會問出這種問題，他只會獨自履行他的想法，如果蘭波願意跟上來他們就一起行動，如果他不跟上來他就自己行動。和阿蒂爾·蘭波同行的這些日子裡, 魏爾倫的確改變了不少。
「你是想回法國吧……雖然不是不能操作一下，但是……」保羅的意思肯定不是只是回去歐洲, 他既然想打聽俄國超越者的情報當然是要借用法國的諜報機構力量。
蘭波倒是不太意外親友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事實上就算保羅現在不提出來要回去，等過些年月他也會提出要回法國。
畢竟和實驗室出生的魏爾倫不同，法國是阿蒂爾·蘭波的祖國，法國裡他的有父母和老師，他不可能一輩子不回法國。
不過……
就算是在生活節奏很慢、以慵懶隨意著稱、國內還經常鬧罷工的法國，曠工九年還連一點消息都沒傳回去過也太過分了點。
阿蒂爾·蘭波無不心虛地想道。
這些天他既然早就打算回法國，自然也會思考回法國後的事情。
不得不說，越想這些麻煩的事情，生性怠懶的法國人就越不想去想……
魏爾倫就沒想這麼多了，畢竟這位是明明白白把叛國寫在臉上的暗殺王。
他坦蕩地說：「現在歐洲的局勢不穩定，而我雖然力量有所下降，但暗殺的技巧沒有退步，法國會需要我的力量。」他不講感情，完全從利益出發。
魏爾倫：「而且我在外行動沒有動過法國的利益，法國沒有必要拒絕我。」
蘭波略驚訝：「嗯？沒有嗎？」
魏爾倫沒有感情地平鋪直敘：「沒有。我只是要毀滅人類，但對法國沒有什麼憎恨之情。而且法國掌握了我的很多情報，從理性分析，我不適合與法國正面交鋒。」
蘭波：「……」
不愧是親友啊。
蘭波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再阻攔。雖然原因和預想中不同，但搭檔最終選擇了回歸法國的懷抱，這是很好的事情——他和他一起回去法國，這樣的結果是他無論如何都設想不到的最好的結局。
至於失蹤多時帶來的政治審查、任務失敗從上級給來的壓力……這些現實中的麻煩比起他死在橫濱而搭檔不知去處相比都無所謂了。
保羅雖然不通人情，但政治上的東西卻是知道的，所以蘭波也不必再多言語。
阿蒂爾·蘭波在魏爾倫的注視下一頷首，溫和地說：「——好，我們這就回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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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御三家開會，因為早上的插曲，現在已經變成了日本重建工作的動員會。不過也正因為娜塔莎展示了自己絕對的實力，無論她說什麼都會被毫無質疑地貫徹下去。
在娜塔莎看來咒術師算是一群能力不錯、可堪使用的手下，問題出在風氣太過封建，大概在這個國家一百多年前的民主改革時就掉了隊，所以在用之前需要動手調.教。
——2007年了，他們竟然還有私人死刑這種說法……完全就是古代封建地主的作風。
要想改變這些咒術師變成真正好用的工具，慢吞吞來絕對不行。這裡保守勢力占據絕對上風，形成的保守派強大不可破，必須快刀斬亂麻、以絕對強勢的態度提拔革新派力量，扶持民主的聲音到能聽見的程度。指望大家自覺開悟進行自我更新完全不可能。
在這次的日本重建安排匯總，她把以御三家為首的各個咒術師家族內留守武裝力量一併納入了規劃。
原本在咒術家族裡，有咒力的咒術師在炳隊，沒有咒力的人分在軀具留隊內，這些人就成為家族的力量，只有部分咒術師會走出家族外以獨立名分承擔總監會咒術任務。這兩隊人都是咒術家族留在家族內的武裝部隊，不受總監會的監管和指揮，不過現在得聽娜塔莎的指揮。赫拉
而這些家族要保證常態武裝力量的原因是怕自己的咒術師們都出門了，留下的老幼親人會被其他家族滅門或俘虜成咒術用具，基於一種囚徒困境心裡就不得不展開家族軍備競賽。
對，在2007年這個年代了還有在怕被其他家族突行滅門之事的地方。
這就是咒術界。
娜塔莎宣布各家軀具留隊最多保留三分之一，炳隊以十人為限，其他輪換下來的人作為獨立咒術師承擔咒靈祓除工作。就算是沒有咒力的軀具留隊，拿上咒具一樣可以祓除咒靈，沒必要因為偏見放置不用。
這是幾百年來從未有過的要求。
而御三家為首的家族們只會從過去的歷史裡找應對方法，他們很難理解娜塔莎的做法，於是這次會議的重點幾乎就是討論家族內的武裝部隊的去留問題。
但娜塔莎不在乎他們的意見，強制通過了這條命令。
在重建日本和災後咒靈祓除的大義面前，即使是思想最保守的老橘子也沒辦法理直氣壯的反駁這條命令的實際價值。
——不過也是因為現在的最保守已經是相對概念了，因為曾經更保守的人已經被娜塔莎殺得差不多了。
在娜塔莎看來，連高中年紀的在校生都要上前線作戰，咒術師家族裡卻留著一大批常駐家族內部維護安全的咒術師，把這些人拉出來工作不比兩個高專學生加起來的小貓兩三隻好使？
但其實如果把這種事情放到政治學上看就很好理解了。
古代封建王朝的地主們都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中國的叫部曲，日本的叫家臣，歐洲的叫騎士。聽從上級的指令，但不聽從上級的上級指令。
說白了就是要維持豪族門閥在地方上的權威性。
雖然俄國的建國史不長，但羅斯托夫家族可是上數二十七代、從四百年前就進入帝國的權力中心層且至今不曾掉出過權力中心的大家族。曾經統治過羅斯托夫公國的羅斯托夫家的現任家主，娜塔莎看日本的這些地方勢力簡直不要太熟悉。
五條悟對於打散家族咒術師走去外界接任務這件事沒什麼反對的想法，甚至於這和他一直以來的主張都不謀而合。
「我沒意見哦。」五條悟隨意地盤腿坐著，其他人因為他的傷員身份不好多說什麼，「我早就覺得在21世紀還要維持常備武裝力量保護家族不被滅門是很扯淡的事情，這下不是挺好的？大家都沒家族部隊保護了，也就都沒威脅了。」
作風最保守封建的加茂家深恨給這個不著調的五條家主，御三家不報團一起就算了還給己方插刀，簡直要噴出一口老血來。
但無奈娜塔莎是不聽人意見的，無論是贊同的意見還是反對的意見。她的意思就擺在這，她只負責發布命令和決定，做不到的就殺，殺到做到為止。
剩下的保守派們：「……」
怎麼說呢，一旦做主的人不講道理之後，什麼都變得很好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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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轉入暗處的羂索意外從咒靈處獲得了詛咒之王兩面宿儺的一根手指。
這根手指原先應該很有用處，但現在對他像是雞肋。
原本他特地使用虎杖香織生下一個資質優秀的容器就是準備利用兩面宿儺的力量，但有特級詛咒師黑炎橫空出世，他的計劃一下子被打亂了。
雖然現在天災過後遭遇毀滅性打擊的日本人心惶惶，負面情緒濃郁的幾乎讓他幻視日本已經回到千年前的平安京，但沒有天元的結界加持，這些殘晦還達不到死滅洄游的程度，不夠促進人類進行整體進化。
「……！」羂索心中劃過一道閃電，垂眸盯向兩面宿儺的手指。
詛咒之王兩面宿儺，生前也是詛咒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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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後，五條悟沒著急和五條家的人一起離開。
娜塔莎在走廊時被五條悟追上來，觀察好四下無人，他問了她一個很特別的問題：
「加茂伊予，那個頭上纏繃帶的傢伙——你是把他殺了嗎？」
第69章
五條悟滿以為黑炎會回答說他死了, 但沒想到她給了他一個更有趣的答案。
「——加茂伊予？沒死，逃走了。」
沒死。
這個回答真有趣。
如果尋常人看到加茂伊予被炸掉頭顱的屍體一定會認為他已經死了，因為無論用什麼手段檢查眼前的加茂伊予就一定是加茂伊予而不是任何別的人——那是連六眼都能欺騙的能力。
但那個長著牙齒的大腦, 他很難相信它死的這麼輕易, 所以如果黑炎的答案是「他死了」，那麼這個「死」仍要打一個問號。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黑炎用很平靜但篤定的語氣告訴他說它逃走了。
五條悟因為這個回答愣了一下, 然後無法控制地開始笑出聲來。
這個「詛咒師黑炎」, 真的很有趣啊。
「你是怎麼確定他沒死的？因為你的力量？」他無不好奇地問道。
不過，五條悟大意了, 他只知道娜塔莎武力極高, 在政治手段和人事管理上也很有手段，卻沒想到娜塔莎還是智力超常的全能五邊形戰士。
他這簡單的一問就已經在娜塔莎這個腦迴路比尋常人複雜百十倍的劇本精面前暴露了很多事情。
比如娜塔莎知道了, 眼前這個五條悟（或許是受她穿越世界的牽連影響）, 已經不是原裝貨了。
他擁有不屬於這個時間段自己的記憶。
死後重生的概率較小。五條悟的記憶裡沒有她的存在，那麼在原本的世界中幾乎沒有人能殺死他。
單純的獲取記憶的可能性較高。
那個氣息陰暗的加茂伊予——加茂伊予應該不是他的真身, 【他】的真實身份另有其人。
【他】的確對咒術界有所謀劃。
【他】的立場和五條悟不同。
因為立場不同，如果【他】要實現自己的目的，五條悟就是必須除掉的障礙。
說是自傲也好, 沒腦子也好，五條悟的性格注定他不會在意比他弱的人的陰謀。一旦處於敵在明我在暗的境況, 即使是武力上的最強也不會有好下場。
顯而易見，【他】在和五條悟的爭鬥中占據了上風——不管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
那麼【他】勝利的結果一定是讓五條悟無法對【他】後續的計劃造成影響。
死亡的可能性較小，而且除非是她來，那個加茂伊予單純打敗五條悟的可能性也很小。
結合咒術界自身的特有手段來看, 【他】應該是封印了五條悟，首選手段是使用特級咒具獄門疆。
能夠限制五條悟行動力的器具不多, 如果五條悟是被封印在世界縫隙的異空間裡，這也能解釋五條悟為什麼能獲得未來記憶。
五條悟不知道就在娜塔莎轉過身來的這短短一段時間裡，他目前最大的秘密在娜塔莎面前已經是透明的了。
除了他獲得的記憶距今有多長時間尚且不能確定外，他所經歷的一切都在一句對加茂伊予突然產生的關心中暴露了。
「我很確定。」她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回答有關自己能力的任何問題。
娜塔莎一點沒有表現出她發現他秘密的事情，和五條悟這個大大咧咧的地主家傻兒子不一樣，在需要的時候她可以的謹慎狡詐比任何一個政客都可怕。
五條悟感覺到她是個油水不進的家伙了。
雖然不是很喜歡和滿肚子心眼的人打交道，但是她滿身謎團，真是太有趣了，以至於他完全忽略掉了這點不和諧。
五條悟想了想，換了個方向問她，也是他同樣好奇的事情：「你為什麼會炸掉他的頭？」
難道你是知道它的本體是一個活著的大腦？
——頭。
看來【他】的命門在頭部。
加茂伊予不是【他】的真身，但【他】一定有至少部分真身在加茂伊予身上，因為【他】需要實時控制加茂伊予，作為一個正常人做出應對反應。
【他】的真身在加茂伊予的頭部。
但如果從操控效率最大化的角度來看，投□□神體或者只替換大腦是最有效的。被取代者自身具有健全的器官，【他】不需要再建立一套感知系統，那麼作為統合感知系統進行行動命令的主體，大腦才是唯一必要的存在。
五條悟一開始的問題，是試探我是不是能發現加茂伊予是假死。
但他的樣子似乎也是不能確定被炸毀頭顱的加茂伊予是否有死亡。如果【他】只是精神體的存在，應該沒有這種程度的不確定性。
那麼曾經五條悟從某種程度上獲知【他】真身的情報時，【他】一定表現出了某種實體的特質。
那麼綜合來看，【他】暴露的真身部分應當是以大腦為載體的某種存在形式。
娜塔莎：「沒什麼為什麼，看不順眼就順手炸了。」
「……只是順手？」五條悟露出疑惑的表情。
「嗯。」娜塔莎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地說，「我跟他沒有仇怨，以前也從不認識。想殺就殺了。」
「你這家伙，真是隨心所欲到過分了……」五條悟咋舌，這家伙真是比他都任性呢，而且光「因為看不順眼就殺人」這點，說她是詛咒師也一點不冤枉她吧。
但娜塔莎卻像是能讀心一樣，目光極具穿透性，「——我沒有殺人取樂的愛好。」
的確，如果殺人能給她帶來快樂那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問題就在於殺人這一點給她帶來的只有相當負面的情感，所以才讓曾經認真考慮過毀滅人類的她如此痛苦。
五條悟因為她的解釋露出了些許怔愣。
——不是因為取樂而殺人，所以，她殺人都是有自己的原因？儘管這些原因是在外人看來是不能理解的原因？
隨意殺人是精神病，因為奇怪的理由隨手殺人是瘋子。
五條悟也是瘋子一枚，畢竟做咒術師的人都有些瘋。
所以他很能接受也是瘋子但不是精神病的她。
五條悟：「那你知道那家伙逃去哪裡了嗎？」
娜塔莎：「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他還活著。」
五條悟：「沒有做個標記什麼的？」
娜塔莎撇了他一眼，懶洋洋道：「做不到。」
五條悟看著她，拉長腔：「誒——那好吧。」
娜塔莎微眯眼睛：這種叫人不爽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這家伙不管多大年紀一直都這麼欠揍的嗎？
娜塔莎因為被叫住停在了窗邊，因此注意到了窗外的景象。從她從會議室內出來，還是第一次看到總監會之外的世界.
如今她維持著能看見咒力和咒靈的力量強度，外面的天空被人類的負面情緒汙染成暗黑色，無數咒靈在濃厚的負面情緒中誕生肆虐。
五條悟也跟著看了過去，聲音意外的平靜：「真是可怕的場景，對吧…………嘛，對咒術師來說這一定是加班地獄。」
娜塔莎道：「您不該對我用領域。」
五條悟微微睜大眼睛：「喂喂，這是可以怪我的嗎？！你推卸責任的樣子一點也不帥氣！」
娜塔莎看了他一眼。
五條貓貓炸毛一樣:「你還是在怪我！……雖然確實是因為無量空處的原因……但這不能怪我的吧！就算是我也覺得會做到這種程度的結果也太過分了點！！」
剛才他已經知道這次他們打架的結果是全日本程度的遭殃。
五條悟是真的震驚了，就算他是最強，他想對全日本造成影響也得不眠不休轟個一週兩週吧——怎麼打一架就又是地震又是驚天海嘯的……這是完全是人形天災吧！
娜塔莎沒有再說話。
她對著天空伸出手，在普通人眼中她只是伸出了手，但如果在咒術師的視野裡，她的手穿過總監會建築外的結界就像是插.進了淡墨色的墨水裡，白皙的手掌變得若隱若現。
她手中的金光猛然爆發。
「——歡愉吧，為這華光溢彩的和平。」
如果此時有人從上帝視角從天上往下俯視，就能看到以東京某處位置為中心，強烈的金光以放射狀向四周展開，用接近光速的速度在不到一秒內迅速劃過了日本的全部領土。
那光芒劃過快得讓人反應不及，消失的速度也讓人以為就像是幻覺。
在金光劃過的那一瞬間，日本境內所有咒力的流動都消失了。
對於普通人或咒術師來說，咒力短暫的消失並不會對他們的生理機能造成影響。
但對於需要依靠咒力維持存在的咒靈來說，這一瞬間的咒力暫停就讓它們失去了生命。
——日本境內，咒靈全滅，殘晦消除。
普通人不知道咒靈的存在，只知道他們生活的環境好像一下子開朗了起來，就連身體都變得輕盈了許多。
對於重建家園的事，他們一反消沉，突然生出了無限激情。
——戰爭與和平，從來就不只有戰爭，還有可貴的和平。
十八歲的五條悟咒力還不如十年後的自己到達巔峰，所以他也感受到了咒力一瞬間被削弱到近乎為零的感覺。
雖然現在還不能知道她的這個能力持續範圍有多大，但根據她之前的動作來看，或許也是全日本範圍內的影響？
如果是這種程度的話……
「你難道把全日本的咒靈都消滅了？」在她這裡，他好像經常感受到震驚的情緒……非常新奇的感覺。
娜塔莎平靜地說：「會有漏下的雜碎。人類不能失去所有的負面情緒，否則人類就不是人類了。」
「我越來越好奇你的能力是什麼了……是永遠讓人失去產生負面情緒的能力嗎？」
傑啊……看到了嗎……
娜塔莎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懷疑他的智力水平：「只是消除現有的而已。」
你自己就是咒術師，你感覺不出來嗎？
「誒？那有什麼好擔心的。」五條悟笑了，「普通人的負面情緒本來就是源源不斷的再產生啊。」
「消除所有負面情緒？」五條悟看到她厭惡地皺眉，「你當我是伏爾泰嗎。」
五條悟：？？？？這和伏爾泰有什麼關係？是我想的那個伏爾泰嗎？
不等他反應過來，娜塔莎已經轉身離開了。
「誒誒，你別走嘛！」五條悟又纏了上去，他好奇道，「你這是要去哪？」
「東京高專。」
「咦，這麼巧？」五條悟一臉興奮地指指自己，「我也正要去看（嘲笑）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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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某不知名角落的不知名羂索先生。
因為金光掃過，依靠咒力維持生命的羂索差一點狗帶——如果不是那根恰到好處被他拿到手的宿儺手指。
承擔了兩人份的消除量的手指，化為飛灰消失。
差一點狗帶的羂索捂住如今占據的身體的心臟，那裡噗通噗通直跳。
羂索：……
（內心活動因過於激烈而被消音。）
第70章
東京高專有天元大人的結界保護, 在外面變成殘垣斷壁的時候，東京高專就成了一片不受災害影響的淨土。
因為災害，高專和外界的所有聯繫方式也斷了, 所以東京高專內部其實對外面的災害情況了解不多, 只是感受到了大地深處的地震、看到了遍布天空的恐怖雷暴。
等他們差不多剛能聯繫到外界打聽外面的日本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娜塔莎和五條悟也來到東京高專了。
五條悟提醒了一句：「第一次進高專是需要登記的哦。」
娜塔莎的腳步沒有為他的話多停下一秒，就這樣作為「闖入者」進入了高專。
「嘖嘖, 真該讓家裡那些老說我任性的老頭子們看看什麼才叫任性。」
不過話雖這樣說著, 他自己也是毫不在意地和娜塔莎並行著進入了高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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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專的病房裡塞滿了人，家入硝子進入了超負荷工作狀態, 已經忙得腳不沾地一整夜沒睡, 從昨天中午忙到了今天中午。
來的人太多了，她不能對所有人像平時那樣細緻地治療, 她的咒力撐不住。家入硝子只能把所有人治療到不足以危害性命的程度, 剩下的就靠咒術師強大的自愈能力恢復，畢竟還有更多人需要她拯救生命。
像是夏油傑和夜蛾正道這種大猩猩中的大猩猩, 來的最早也是走的最早，騰出來急救室的空床就留給其他更需要的人。
當五條悟走進夏油傑的病房時，就看到夏油傑失去左邊的手臂綁著繃帶躺在病床的樣子。
——左臂的恢復與否不影響生命安全, 所以家入硝子暫時還沒有幫他治療好。
五條悟看著現在的傑，不知怎麼回事一下子想到記憶裡發動傑百鬼夜行後被他轟掉右半邊身體在他面前死去的場景。
明明應該是很悲傷的事情,
但他想到傑對稱著失去手臂的樣子，一下子就忍不住噴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傑！你現在的樣子也太遜了！！！你沒了……你沒了左手！等你再沒了右手……就對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拍著大腿大笑著，一米八幾的巨大一團簡直就是這間病房最大的障礙物。
夏油傑本來在病房內閉目養神，聽到五條悟進來的動靜剛睜眼看過去, 然後一睜眼就看到某人笑到快滿地打滾的樣子。
夏油傑（額角井字）：「……即便如此，我也能揍你。」
不過現在不是插科打諢的好時候。
夏油傑腦海中一直回想著那名歐洲少女。不管如何, 她一定已經被咒術界認為是相反陣營的人物，而作為咒術界的最強，悟一定會被總監會的高層們派去和那個少女對戰。
「別管總監會那邊說什麼，悟，不要和她動手。即使是你也未必能打過她，那個人的力量是天災一樣的存在，你必須要謹慎。」見識過御嶽山怎樣在他們眼前灰飛煙滅的夏油傑已經無法想象還有什麼人和什麼樣的力量能打敗這樣可怕的存在。
五條悟眨眨眼睛。
「誒……可是我們已經打過了。」在夏油傑震驚地瞪視下，五條悟慢吞吞地說，「傑總是這樣，話說得太晚了些，明明有些話早點說就好了。」
五條悟站起身來，往旁邊站了站，露出了被他擋在身後的娜塔莎。
「轟————」
少女身形出現之時，視野中的房間瞬間變成了一片黑暗。
「砰，砰，砰——」
她前進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夜蛾正道和夏油傑的心臟上。
——那是天災在接近，是無需理智思考的戰慄，身體的本能就在叫囂著離開。
「哈囉，黑炎小姐，你好像嚇到他們了。」五條悟沒個正形地搭在娜塔莎肩膀上。
娜塔莎往旁邊躲開他的靠近，訓斥他：「請注意您的禮儀。」
「哈？」五條悟納悶了，「你這又是敬語又是一板一眼的禮儀規矩的，真的很奇怪啊你，明明更加任性的是你吧。而且禮儀什麼的，你不覺得既沒用還很煩人嗎？我以為只有家族裡的那些老頭子才關心這種東西。」
不得不說，被五條悟這樣一插科打諢，房間內幾乎凝滯的氣氛一下子和緩了許多。
「禮儀姿態是涵養，並非束縛。行為舉止要不冒犯他人，此為禮節。」娜塔莎冷靜道，「維持高貴的涵養和我要統治你們沒有衝突。」
一旁的夏油傑和夜蛾正道還在消化她的話。
在消息不靈通的高專，他們還不知道外面變天的發展——字面意義上的各種變天。
而此時娜塔莎的視線也轉移到生理性緊張到流冷汗的夏油傑臉上。
她在夏油傑開口之前，一字一句清晰道：「再叫我猴子的話，我就殺了你①。」
——傑叫過黑炎「猴子」？
五條悟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夏油傑。
……的確，這個時候的傑是已經開始出現思想走偏的苗頭了……而娜塔莎在不用她的能力時，確實也像沒有咒力的普通人一樣……
「不是吧傑……你竟然叫她……」想到某人轟天裂地的實力，即使是最強的五條悟也發自內心地稱讚了摯友一聲，「光論勇氣，我願稱你為最強。」
夏油傑：「……」
娜塔莎對「猴子」的稱呼很敏感，所以很討厭五條悟拿夏油傑喊她「猴子」這件事開玩笑。
「您要是再拿此事說笑，我也會殺了您。」
五條悟啞住了。
倒不是怕死。
主要是她這種面無表情地一邊用敬語一邊說要殺死你的感覺太詭異了。
當然，小命也是珍貴的。
所以五條悟殷勤地給娜塔莎搬來病房裡唯一的椅子。
娜塔莎沒有拒絕，在夏油傑面前坦然坐下。
「是，對您的冒犯我很抱歉。」夏油傑聲音僵硬。
對於夏油傑和夜蛾正道這兩個都足以評為特級咒術師的勞動力她不可能把人放走去，尤其在這個日本重建工作如火如荼的時刻，她不可能放任他們摸魚討閒。
從以往的檔案中她大致了解了兩個人的生平、能力和性格，是處理一下就能很好用的屬下，觀點也接近民主派。
除了之前不明真相參與進來戰鬥的夜蛾正道外，她在確定收納夏油傑前還需要了解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叫我『猴子』？」娜塔莎平靜地問道。
然而她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神告訴了夏油傑，如果他回答不好這個問題，他仍然可能狗帶。
夏油傑：「……」他能怎麼說？他能說他覺得她是個普通人，他心裡已經在思考殺死全部普通人的道路嗎？
還沒踏上錯誤的道路先被現實暴打一頓的夏油傑卡住了。
娜塔莎身體坐得筆直板正，的確很有貴族風範，而且還是有軍方背景的貴族。
她直視夏油傑的眼睛，命令道：「回答我。」
五條悟雙手交叉枕在腦後，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跟著幫腔：「就是嘛傑，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還有什麼不敢說的嘛。」
夏油傑：……今天的他也很想打死這個白毛悟。
不過夏油傑也得承認悟說的是事實。
他硬著頭皮開口：「……因為我當時將您誤認成了沒有咒力的普通人。」
娜塔莎眼睛都不帶眨一下，替他說完：「而你對普通人懷有極端惡劣的情緒。」
夏油傑：「……」
他嘆了口氣，承認道：「……最近是有了這方面的想法。」
在場的人中，除了靠外掛開天眼的五條悟沒什麼驚訝的表情，夜蛾正道卻是震驚地看向傑。
「極端惡劣的情緒」，傑難道……想殺光全部普通人嗎？
作為他們的老師，他竟然不知道最堅持正論的傑竟然生出了這樣的思想。
由於夜蛾正道陷入了震驚，於是他沒注意到五條悟竟然沒有和他一樣露出震驚或驚訝的表情。
而娜塔莎更是知道五條悟有未來的記憶，也不驚訝他一副早就知曉的樣子，甚至更加佐證了她的推測。
只有夏油傑發現了悟怪異的平靜……難道悟也知道他的想法？
娜塔莎將所有人的表情納入眼底。
停頓了一秒鐘，她微抬下巴，以一種居高臨下的視角看向夏油傑：「有一點你沒弄錯。我的確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
此言一出，夏油傑和夜蛾正道都露出了震驚臉。
五條悟對她的能力早有猜測，如今不過是將猜測落實而已，他反而有些驚訝於她會主動爆料她的能力。
要知道他這一路來各種旁敲側擊和直接發問都沒有任何結果，反而被冷冷地用「我沒興趣告訴你有關我的情報」打發走。
……憑什麼傑就可以！！！
娜塔莎不管他們的震驚，嘴角勾起露出一個帶有惡意的笑，語氣冰冷地嘲弄他：「——怎麼，你想殺光普通人？」
「你有這個本事嗎，夏油傑？」
「在你眼裡，普通人就是能被你隨意屠殺的弱小生物？」
雖然她把包括特級咒術師在內一挑十個地打敗了他們，但她沒有咒力。
雖然她能一拳把御嶽山灰飛煙滅，但她沒有咒力。
沒有咒力的人，在咒術界的定義裡就是「普通人」。
所以夏油傑的理想裡要殺死的「普通人」，就是包括娜塔莎在內的「普通人們」。
於是被娜塔莎打得很慘的夏油傑：「……」
夏油傑，危險的思想苗頭被殘酷的現實像放在搓衣板上狠狠搓洗了一遍。
黑化大失敗。
這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了。
這已經是他為了理想邁出去第一步時就被打斷了腿的問題。
在冷酷的現實（娜塔莎）面前，夏油傑乖乖承認了自己思想上的不端正：「——十分抱歉，之前是我想岔了。」
娜塔莎輕輕頷首，算是接受了。
「將功補過吧，你現在沒有懶散躺在病床上悠閒度日的權利。」
五條悟突然插話：「但現在全日本的咒靈不是都消失了嗎？就算想勞役傑現在也沒什麼可以做的了吧。」
夏油傑：「？？？？！！！！！」
故意說這話就是為了看到傑震驚的表情，五條悟樂滋滋地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普通人的負面情緒都被消除乾淨，短時間內也產生不出咒靈了呢。」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傑那雙狐狸眼已經瞪到了最大的程度——就是還是沒他的眼睛大呢~
夏油傑近乎失態地看向五條悟：「——悟，你說什麼？！」
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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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7 20:21
第71章
「我所說的從來都是『重建工作』, 不是祓除任務。」面對五條悟的問題，娜塔莎冷靜道。
五條悟若有所思：「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打算著消除所有咒靈？」
娜塔莎不置可否：「只是看不順眼, 順手消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還真是有你風格的回答呢！」
夜蛾正道感覺自己跟不上年輕人的世界了。
什麼叫全日本的咒靈都沒了？？？？
就算是御嶽山沒了……可全日本範圍內的咒靈都消失了這種事？？？他只是睡了一天, 不是一個月、一年對吧！
而且這樣一個恐怖的傢伙，就這樣毫無違和感地融入咒術界了嗎？！
不過……說起來……
沉默至今的夜蛾正道忽然開口了：「傑……你和黑炎小姐打起來，起因就是你對她使用了不合適的稱呼？」
夏油傑：「……」
安靜如雞。
被這麼一提醒, 五條悟突然想起來了什麼。
「所以大半個咒術界現役咒術師填進去後續的戰鬥, 我記得說也是起因不明？」
夏油傑：「…………」
等等……大半個咒術界？？？
想起來傑好像唯一在乎的就是咒術師群體，五條悟難得貼心了一次：「安啦安啦, 黑炎小姐沒有濫殺的愛好, 所以大部分人都活下來了。」
(為救人快被榨乾了的家入硝子：所以有人為我發聲嗎？！！)
然後五條悟話鋒一轉：「不過總監會的高層們都死乾淨了。」
剛放下心來的夏油傑和夜蛾正道：？？？？
「因為老橘子們不自量力地想判黑炎小姐死刑，所以終於不再活著浪費空氣了呢。」
有感覺被內涵到了的夏油傑：………………
「黑炎在對御三家動手的時候, 最強的老子當然就被拉來救場啦。」
夜蛾正道和夏油傑緊張地眼皮顫抖了一下。
娜塔莎看了一眼能說會道、能和特別捧場的夏油傑組團去演漫才的五條悟, 不知為何心底一片沉默。
咒術界的最強……算了，這個咒術界真是沒救了。
「雖然最後老子打輸了, 但這不重要。」五條悟一拍手，做出一個向兩邊分開的動作，「因為整個日本都差點沒了。」
被高專結界保護著對外界啥都不知道的夏油傑和夜蛾正道：？？？？！！！！！
沉穩可靠的夜蛾正道嚇得魂都快飛了：「什麼叫日本差點沒了？？！！」
夏油傑就更別說了, 他一想到一系列事情都是他的一句「猴子」引起的，整個人都麻了
娜塔莎黑了臉,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力量因非自我因素失控這件事不僅是造成了她計劃外的結果，而且對身為最強俄超的某人來說也是很丟人的事。
「您太多話了，五條家主。」
夜蛾正道聯想到之前地動山搖的可怕地震，還有通過窗外看到外面濃黑的天色裡的滾滾雷暴、被颶風吹得幾乎被連根拔起的森林……
是他想的那樣嗎？？！高專之外的土地, 屬於日本的領土，遭遇了無法想像的災難, 就像御嶽山一樣化為了齏粉？！！
剛才的那些就是日本差點毀滅的天災嗎？
但是為什麼是整個日本？
兩個人類打架……能把日本打散了嗎？？
悟的實力已經到了能影響全日本國土的程度了嗎？？？
「黑炎小姐難道是能控制天災嗎？」他被自己的推理結果震驚到腦子一片空白，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娜塔莎沒有在外人面前透露能力情報的愛好，她無視了夜蛾正道的問題，而沉浸在震撼中的夜蛾正道也沒注意到她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外面……已經變成什麼樣了……？」夏油傑表情飄忽，神思不屬。
夏油傑的手，微微顫抖。
「你要這樣問的話，我也不知道誒——」五條悟摸摸下巴，思索著說，「外面的通訊都斷了，衛星也連接不上，但聽說好像一大半的日本都沒了。」
一聲「猴子」，到底給這個國家造成了怎樣的災禍啊……
夏油傑，大腦宕機。
夜蛾正道的視線緩緩轉向表情平靜如常的娜塔莎臉上。
……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嗎？
娜塔莎皺了皺眉，糾正道：「沒有一大半。」
「咦，你竟然知道？」
「奇怪的問題。這是我的力量，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早就想說了，你說你是力量暴走其實是騙人的吧，你從一開始就對現在的結果沒有驚訝的表現！」
「我的計劃到底是如何難道要對你表現出來嗎？這隻是上位人基本的沉穩表現而已。」
五條悟越來越覺得她在騙人：「——騙人，你是故意的吧！」
娜塔莎皺眉：「這不能怪我，我沒想到您會對我使用領域。」
五條悟下意識反彈：「這也不能怪我啊！誰知道你能把日本轟成這樣！」
「所以說，這不是我的錯。」
「我都說了，你推卸責任的樣子一點也不帥氣！！！」
「您既然更帥氣，那就請承擔起責任吧。」
「老子要是去承擔不該屬於自己的責任才不帥氣呢！」
「隨便您。」
雖然以一種插科打諢的方式你來我往，但不妨礙夏油傑和夜蛾正道理解了前面發生了什麼。
五條悟代表咒術界與詛咒師黑炎作戰，五條悟開了領域——這很合理，畢竟是遇見了前所未有的強敵。
然後，聽起來悟是成功了，他的領域命中了黑炎。
但是悟並不算成功，因為領域擊中黑炎的結果是她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暴走，而力量暴走的結果就是末日天災降臨，日本沒了一半。
與日本被轟掉了一半這種恐怖故事相比，悟竟然已經學會領域這種事都算是小事了……
夜蛾正道眼神空茫，這個硬漢了一輩子的男人第一次聽到了大腦無法理解的事情。
一個人的力量，能夠毀掉一個國家。
這根本不是人類能有的力量吧，是神明才能有這樣的偉力吧！
夏油傑，理智持續掉線中。
一邊是字面意義上驚呆了的兩枚傷員，另一邊的五條悟很有活力地跑去教室拿來一張日本地圖讓娜塔莎畫出日本的受災情況。
娜塔莎也跟他較勁上似的把日本受影響的部分畫了出來。
畢竟是軍部待了多年的俄軍少將，畫個地圖情報再簡單不過。她寥寥幾筆就簡單明了勾勒出日本現在的情況。
水紋的波浪線代表被海嘯襲擊的地方，空氣的紋路代表此處被颱風颳過，閃電符號是雷暴範圍，裂紋是地震，紋路的粗細代表受災的大小。
有些地區上面畫著的紋路都很細微，但多種紋路組合在一起一眼望去就密集極了，不過仔細看各種受災情況其實標記的都涇渭分明。
如果有這張圖做指導，幾乎是比衛星傳來地面圖像更好做災後重建規劃了吧。
五條悟做學生舉手發言狀：「黑炎老師，我有一處沒看懂呢——這個黑色的斜線是什麼意思？」
被叫老師的娜塔莎只是輕輕瞥了他一眼。
「刪除。」
「……嗯？」
「從日本本土中斷裂後沉入海底，在地圖中被刪除的意思。」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五條悟聲音飄忽。
娜塔莎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看著地圖上至少十五六處被劃了斜線的半島，五條悟：「……………………」
別看在地圖上這一個個半島都很小，但放到現實當中，每一個小塊都是很大很大一片土地啊！
他咽了口口水：「我能問一下，日本還有多少人還活著嗎？」
「您有些悲觀了。」娜塔莎平靜道，「我沒用力，所以死的人遠比您想得少。」
……沒用力？日本都沒了這麼多地方，你說這叫沒用力？
五條悟忽然想起來黑炎與自己對戰前問過他，他的最強是什麼範疇的最強？世界的最強，還是日本的最強？咒術師中的最強，還是所有人中的最強？
雖然五條悟不擅長政治和製作劇本，但他的智力無疑還是很優秀的，所以現在的他一下子理解了少女話語內的意思。
「——像你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嗎？」五條悟安靜了一下，一項愛插科打諢的五條悟表情甚至變得嚴肅起來。
「雖然我只是一名『普通人』。」（夏油傑沉默臉）
「但在世界的範疇內，」
「我還是最強。」
娜塔莎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一般認為，和我在同一等級的人一共有四個。」
——像黑炎這樣的人形天災，世界上還有四個。
即使現在的環境還算安全，但房間裡的人都感受到了某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一個人的力量就將日本搞到差點全境覆滅，如果是五個人一起出手……不是開玩笑，這個世界真的很危險吧？？！
所以說，人類有這樣的力量真的合理嗎？！
夜蛾正道整個人都麻了。
至於夏油傑，夏油傑已經不想去想為什麼他第一次對普通人釋放惡意選擇的對象就是這種強大到令人恐懼的「普通人」，也不想去想為什麼這種人形天災為什麼會這麼巧出現在他面前。
五條悟摸摸下巴：「你說的四個人裡，包括那位『伏爾泰』嗎？」
看來他還記得娜塔莎隨口脫出的名字。
同樣是最強的五條悟以己度人，能被她用那樣口吻說出來的名字應該是和她差不多水平的人物吧。
娜塔莎終於分了他一個眼神：「這和您無關。」她拒絕透露另一個世界的情報。
「哈？我覺得很有關係吧。」五條悟毫無今日才認識人的邊界感，用十分熟稔地語氣向她追問，「你今天剛在日本大鬧了一通，就算是沒有電話的窮鄉僻壤也一定知道日本今天發生的事情。如果他們也過來的話，唔……我還挺好奇他們的力量是什麼樣的，是和你一樣嗎？」
「……」娜塔莎抿唇，「大家都在歐洲打架。日本只是個遠東小國，沒人會關注這裡。」
歐洲……
話說，誰還記得他昨天還在意大利？
如果歐洲有好幾個這樣的「普通人」，還需要他去出差援助嗎？？？
五條悟：「……他們不會過來？」
娜塔莎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回答了一切。
五條悟臉頰鼓了起來，「那黑炎不是來了嗎？現在還說要統治咒術界，你的行為很難讓人相信你是臨時起意啊。」
「昨天之前我不知道咒術界的存在。」
娜塔莎平靜地說：「對於日本，我只是路過。」
只是，路過。
所以為什麼會參與到咒術界中還成了現在咒術界的實質上的主政者呢？
五條悟和夜蛾正道的視線，緩緩轉向了夏油傑。
夏油傑：「……………………」
第72章
「等一下, 你說一般認為？」五條悟抓到了一條漏洞，「既然有『一般』的概念，那麼你和你說的另外四個人的實力至少不是只有你們自己知道, 而是在一定範圍內具有普遍認知。」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上默默無聞到現在才被發現, 畢竟要想確定你們的力量能在同一水平的話至少有過實戰比試的過程。」
「但我至少在今天之前可從來沒聽說過你們五個人的存在。」
娜塔莎不疾不徐道：「現實修改的能力，你難道沒見識過嗎？」
說完，她自己倒是忽然恍然：「這倒是, 咒術界好像是沒有過類似的咒術……」
娜塔莎換了下坐姿, 將左腿搭在右腿上，雙手交叉放在膝上。
「唔, 既然如此, 我舉個簡單的例子幫你們理解一下。」
「——如果我現在不說，你們大概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國家已經消失了吧。」
五條悟：「？？？」
夏油傑：「？？？」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聲音有一絲微不可見的乾澀和緊張：「您所說的是類似傳說失落於海底的國度亞特蘭蒂斯這樣的國家嗎？」
娜塔莎輕輕搖頭：「是一個擁有數百萬人口的現代國家。地點在歐洲, 時間的話, 是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別說夜蛾正道, 就算是年齡最小的夏油傑也早就出生了，往大里說也是有記事的年紀。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發生一個國家憑空消失這樣的大事他們不可能沒有印象。
娜塔莎淡淡道：「你們不會有記憶，因為它是在概念上被抹除了存在。」
「它的領土被鄰國合併, 它的文化、它的語言、它的英雄領袖、它在歷史上所能造成的所有影響——都被另一個國家所取代。」
「——它就像從古至今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這怎麼可能……」夜蛾正道出現了茫然的表情，他想否認這句話的真實性, 但思及黑炎波及全日本的可怕力量，她的說法反而完全可能是真的。
難道真的有這樣一個歐洲國家在他們都毫無記憶的情況下，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在世界上消失了？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的話……這簡直像是恐怖故事的背景提要，就是那種開頭就是「你以為的世界就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樣子嗎？你記憶中的歷史, 能夠肯定它真實存在嗎？你所掌握的常識，是在成長過程中掌握的, 還是別人灌輸給你的？」那種。
——不寒而慄的恐怖。
現實修改……
五條悟心中一跳，難道老子突然獲得的未來記憶難道就是受了現實修改的影響？
娜塔莎說的是真的，因為的確有一個國家被超越者的力量抹消，這也正是第二次異能者大戰的開端。
她說的又不是真的，因為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的所有國家都安安穩穩地存在著。
她的確是有意撒這樣一個彌天大謊，讓所有人以為像她這樣可怕的五位超越者都存在於此世。因為如果只有她一人，對咒術師們來說她就是怪胎和個例，被她統治就是被外來的惡魔掌控。而一旦像她這樣的人不是個例存在，那麼她就會是他們親愛的主人，慈愛的掌控者，甚至她要離開他們都會不計手段地挽留她，只因還有四個同樣可怕的存在處於暗處威脅著他們的生命。
——這就是人類的秉性。
所有人都在為她暴露出來的可怕信息陷入沉思，娜塔莎放在膝蓋上的手忽然動了動手指。
——等等，那個男人真的有被嚴密地監管著嗎？
為什麼在此之前她和所有人都對此深信不疑，甚至沒有深入思考過，就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常識？
最重要的是，也是最可疑的是，為什麼她從來沒思考過導致她最初穿越世界的原因是什麼，而就這樣接受了這是源於「未知的原因」？
「……」
娜塔莎有一瞬間沒有做好表情控制，在外人面前洩露出了憎惡的情緒。
……如果她回去了，
她必須要去歐洲一趟。
她整理好表情，也將心中令人震撼的結論收歸心底。
在所有人回神之前，她站起身來。
「放心吧，大家都只在歐洲打架，沒人會關注偏遠的日本國。」
「耽誤的時間有些多了——」
「今日見兩位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咒術界正是用到各位的時候，請大家不要再偷懶和懈怠，滿懷激情地進入到建設任務中吧。」
「大家？」不知道為什麼，五條悟一項跳脫的思維總是能精準地抓住娜塔莎未盡之語中的重點，「你是想讓現在在高專接受治療的咒術師都來參與任務？」
他一臉看萬惡的資本家的表情看娜塔莎：「先不說大家還是傷員吧——你這樣著急讓所有可用的咒術師都去參與所謂的『日本重建』工作，你到底想做什麼？」
娜塔莎淡淡道：「雖然考慮到咒術師各位的接受能力有限沒有打算這麼早說，不過既然被您猜到了，倒也沒必要隱瞞。」
「我要做的事應該是一目了然的吧——我會讓咒術師回歸普通人群體，成為人類中並不特殊的存在。」
「現在正是公布咒術師群體存在最好的時機。」而且日本重建也是日本重新劃分利益的時機，原本作為邊緣群體存在的咒術師可以趁此機會進入國家的核心——這是在國家權利核心層持續四百年屹立不倒的羅斯托夫家族的經驗。
五條悟：「？」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傑，果然他的臉上驚訝的表情更甚。
「讓普通人知道咒術和咒靈的存在只會讓沒辦法約束負面情緒的普通人產生更多的恐懼，結果只會滋生出更多的咒靈。讓咒術師成為常規的存在並沒有好處。」五條悟下意識把常識當中的解釋對娜塔莎說了一遍，似乎是以為她不知道咒術界的這條潛移默化形成的規則。
但娜塔莎接下來的話簡直是一句絕殺。
她說：「恐懼？再多的恐懼，能比現在更多？」
五條悟啞然。
好像……的確？
就算直到咒靈的存在後會害怕什麼的，再多的害怕能比娜塔莎搞出來的天災組合拳還多嗎？可以說現在還活著的日本人裡，除非是已經被嚇成了瘋子的，否則現在的恐的程度已經是到了極限，至於剛剛知道咒靈存在時短時間內爆發的強大負面情緒都已經是毛毛雨的存在了。
一番頭腦風暴後，五條悟恍然大悟：「……我竟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等之後普通人的情緒值回歸正常，咒靈還有咒術師的存在已經成了常識中的認知，不會再有更多負面情緒產生。至於普通人滋生出更多對咒靈的恐懼，如今解放了御三家為首的家族咒術師也填補上了咒靈祓除的戰力空缺。
竟然和今天早上的會議內容連上了！
——這傢伙的布局，好像一直是環環相扣的？！！
娜塔莎做的決定不需要別人的肯定。
她伸出手，擺出了一個所有人都很眼熟的手勢。
「——洶湧吧，吾之盛宴。」
那一刻，印刻在靈魂最深處的夢魘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了。
夏油傑和夜蛾正道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句話之後就在他們眼前灰飛煙滅的巍峨御嶽山。
而此刻，與此前黑色的、如同來自地獄的業火不同的紫色光芒迅速瀰漫開來，無從抵抗地侵入了夏油傑和夜蛾正道的身體。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無數在高專內受傷休養或等待被家入硝子治療的咒術師都被那紫色的異能包裹。
戰爭狀態，賦予的是戰爭概念。
只要能理解概念+概念後的概念，就能成功賦予戰爭概念。
在人體中，心臟跳動促使血液在體內循環抵抗重力是鬥爭，呼吸的肺部收縮舒張是鬥爭，細胞分裂修補傷口也是鬥爭。
咒術界的反轉術式是和異能截然不同的力量形式，負面情緒翻轉後形成正向能量補充傷勢處的缺陷達到治療的效果。
在旁觀過五條悟對自己使用反轉術式後，娜塔莎對戰爭狀態對人體的治療方向作用也有了新的突破。
雖不如日瓦戈的異能，但區區百名咒術師的治療她還是做得到的。
夏油傑新長出來的手臂撐開了原本裹在傷患處的繃帶，他難掩震撼地看向娜塔莎。
——肉身力量恐怖至極，能操控天災，能做到同比無下限式的防禦，如今還能做到治療……
她的能力難道是沒有缺陷的嗎？！
五條悟早就把墨鏡拉低仔細去看娜塔莎的力量流轉。
他甚至還解除了自己的無下限式想感受一下這不同於反轉術式的紫色超能力是怎麼做到的，但它卻像是活物一樣特地繞開了他。
五條悟：「……」
不帶這樣針對他的！
「我說，黑炎小姐——你黑色的能力是增強自己的力氣，這種紫色的能力不是操控天災嗎？」他可是記得黑炎的超能力從紫色變成黑色後，她的肉.體力量就增強到了百倍不止，連無下限術式都擋不住，把他可是打得超級慘！
娜塔莎微妙地笑了一下。
「——我的能力，從來就不是這麼簡單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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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災消散，陽光明媚，空氣都變得格外清新，十分適合愜意的散步。
庭院裡。
「黑炎小姐，你真的不能告訴我你的能力是什麼嗎？我真的很好奇，晚上都會因為好奇想到晚上睡不著覺的！」
「如果晚上睡不著覺，第二天精神就不會好，那黑炎小姐布置的任務我就沒精力去做好了——黑炎小姐也不想讓自己計劃的事情被搞砸的吧。」
娜塔莎：雖然我沒養過貓，但是就算是最調皮任性還黏人的貓也沒五條悟更煩人、更黏人了吧！
她試圖用眼神嚇退他。
然而五條悟到底也是瘋批咒術師群體裡名副其實的最強，能被眼神嚇到就不是他了。
走到前面拐了個彎，他又從右邊冒出來：「黑炎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裡？」
「你是要去見硝子嗎？高專的治療室是在另一邊，你走錯方向了哦。」
他雖然很煩人，但不是那種噁心人的煩人，總之雖然很鬧心，但一直是在能夠忍耐的底線上。
她的確不是靠殺人取樂的人，雖然還是覺得五條悟有些過分黏人了。
娜塔莎揉揉眉心。
「我在去哪裡，您難道不應該很清楚嗎？」
五條悟頓了一下：「就是因為知道這是去薨星宮的路所以我才很奇怪。黑炎小姐找天元大人做什麼？」
即使知道他缺乏政治素養，但沒想到他缺乏到了這種程度。
——這是咒術界御三家的家主、地方上最有力量的家族的領袖、本應該是站在咒術界權力高層的那一批人。
娜塔莎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您這樣子，真的會讓我低估總監會高層們的水平從而做出錯誤的判斷。」
五條悟：「？？」
五條悟：「我覺得你在罵我！」
娜塔莎無視了他的抗議：「我自然是要去見天元。」
五條悟像是賣萌地歪頭：「然後？」
「考察。」娜塔莎淡淡道，「如果不通過，就殺了它。」
第73章
五條悟：「……」
他緩緩道：「你總是在我想不到的地方讓我想起來你是一個隨心所欲至極的傢伙。」
娜塔莎看了他一眼。
然而五條悟的表現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以為他會想阻止她, 至少在言語上表達對她的不贊同——畢竟天元是支撐了日本結界一千年的人，對咒術界是極為重要的人物。
但他不一樣。
他好像一個好奇的貓貓湊到她身邊，做出一副說悄悄話的姿勢：「——考核的內容是什麼？」
「……」
娜塔莎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五條悟倒是比她還理直氣壯：「反正我是攔不住你, 失去天元大人總比讓日本整個沉海好, 不管誰問起來我都能說我盡力了。」
「所以，能透露一下考核的標準是什麼嗎？」他湊近過來，好看的湛藍色眼睛一眨一眨。
娜塔莎：「……您跟天元沒有私仇的, 對嗎？」
五條悟停頓了一下, 坦蕩地說：「沒有哦。以前我做過與天元大人的任務最後失敗了，但我和天元大人連面都沒見過, 怎麼可能會有私仇。」
娜塔莎收回視線, 心中瞭然。
她和緩了些表情，對他解釋道：「星漿體同化失敗, 它的術式仍然在沒有盡頭地運作著。」
「現在的天元已經不是人類的天元, 不是變成類似咒靈的存在就是變成了某種精靈。」
「我需要直到它如今的立場是什麼。如果我們不能達成良好的合作關係，那麼我沒有必要繼續留著它。」
「原來最終還是失敗了啊……」想當年總監會的那些傢伙騙了他說還有備用的星漿體, 天元大人的同化是成功了的……如果不是今天黑炎告訴了他真相，他大概還一直蒙在鼓裡。
天內理子的死，伏黑甚爾的瘋狂, 盤星教愚昧無知的普通人們……
現在回想起來這些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有十年後的記憶打底，現在的他還算比較平靜。
五條悟默然：「怪不得你一直用的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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薨星宮的守衛部隊獨立於所有勢力, 權限與御三家平行，甚至在總監會中都是僅接受總監會會長人事任命的一支隊伍。
之所以要說這個，就是要說五條悟這個五條家實質代行的臉在這並不管用，而因為外界災禍導致衛星斷連的原因他們也不可能知道外面的咒術界已經變了天, 他們頭上的領導者已經變成了和五條悟一起過來的這個少女。
五條悟以為這裡又是會有一陣血戰爆發，只是沒想到這次出現的是金光——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這個是叫「歡愉吧，為這華光溢彩和平」？——然後這些守衛竟然就站在原地乖乖不動任他們進去了薨星宮。
五條悟：「？？？」
他滿臉新奇地用他視力優秀的六眼上下觀察這些守衛。
臉上的肌肉在掙扎，額頭還冒出了冷汗。
看起來不是沒有在反抗的樣子。
「你的超能力還真是不簡單呢……」五條悟跟了上去，好奇地指了指自己，「我也可以進去嗎？」
他進到薨星宮的地下才問，明顯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娜塔莎道：「您的身份是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主，可以代表咒術界的舊勢力群體見證新的主政者的行為。」
五條悟咋舌：「……沒想到有一天我還能作為『舊群體』的代表。」
之後的路上他幾乎一直都在糾結這件事——以至於原本應當安靜而嚴肅的行程被他過於精彩的內心活動表現到外界的豐富表情變化和形體表達毀得一乾二淨。
娜塔莎沒有打擾他的各種作怪，卻也沒有把他趕走。
……怎麼說呢，她不討厭這樣生機勃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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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薨星宮的最深處，娜塔莎見到了這位眼睛有四個、頭連著脖子一起變成了直筒狀、完全失去了人類外表的天元大人。
而五條悟也是時隔一年後見證了星漿體任務失敗後的後日談——因為術式繼續進化成了咒靈的天元大人。
娜塔莎能夠確定眼前的天元已經不是人類了，因為她作為「普通人」的視角看不見天元的存在，顯然它的確已經變成了咒靈。
人類的進化體是咒靈。
並不是簡單的從實質進化為形制，或許可以用三維和四維來形容。
——的確，如果咒力充足咒靈就是沒有壽命這種限制的生命體，而時間軸就是四維的屬性。
原來是四維生物在三維空間的體現。
怪不得咒靈的存在如此特殊。
咒靈。
天克者，咒靈操術。
堅持正論的特級咒術師突兀地選擇了另一條通向絕境的道路。
【他】逃出去了，在本該必死的局面下。【他】生性狡詐，狡兔多窟，非常惜命。
【他】的意圖太明顯了，稍加反推就可推出真相。
所以——
【他】的能力並非「操控」，而是「寄生」。被寄生者必須是死者，這是【他】的能力的等價交換原則。
纏繞繃帶，五條悟曾經著重強調過這個特徵。結合寄生部位為大腦，可以推測【他】寄生的另一項等價交換原則是「體表必須有無法消除的明顯記號」。
另一個未來線中的【他】成功奪取了死於五條悟手中的夏油傑的身體，所以五條悟才會被獄門疆封印。
如果封印了五條悟，那麼【他】接下來去謀取咒靈天元的行動就再也無人能阻攔。
天元的術式是不死，同時具有最強大的結界術式，可以說全日本的咒術師釋放帳都需要借住天元的幫助。
不死的術式在可以任意搶奪他人身體的【他】這裡並不是多麼誘人的選擇，但如果進一步操控天元的結界術，進一步將普通人的負情緒殘晦凝結使其無法自然消散，或許會造成咒術師和咒靈雙方都實力極大增強的新時代。
普通人中產生出的咒術師數量會極大增多，同時咒靈的力量也會極大增強。
從這個角度來看，人類似乎在被迫以特定方向進行著進化。
娜塔莎笑了一下。
其實這就已經出現了一個有趣的問題——如今的【他】是咒靈，還是肉.體不完整的咒術師？
天元見到她時心裡閃過的或許是「果然如此」。
天元早就猜到總有一天她會來找到它，不過這種猜測產生的原因不是因為消失的御嶽山離高專很近，也不是因為她引起了當代咒術界前所未有的傾巢剿殺行動，或許單純的就是因為活了千年時光，見識過太多事情。人老了就有一種對未來的預感。
天元看起來還比較沉穩，表現得不卑不吭：「您來的很快呢。」
「在懷有殺意的您的面前，我似乎沒有什麼能向您求饒的條件？」
「還有……嗯……五條家主，你也來了嗎？」
它雖然有著和人類不同的四隻眼睛，五條悟卻莫名從這張方桶臉看出了疑惑的情緒。
五條悟：「……」
娜塔莎上前一步：「我現在對您沒有殺意，如果我確定我們能達成良好的合作關係的話，之後我也不會對您動手。」
天元的樣子看起來是鬆了口氣，那具有非人質感的聲音也變得柔和了一些：「您想從我這裡獲得什麼呢？」
娜塔莎看了看它。紫色的眼眸雖然不是六眼，但它帶來的壓力卻甚至超過了六眼。
「日本的客套話我就不說了，讓我們高效一點直接進入正題。」
「——您現在還是人類嗎？」
天元自然知道她問的不是它的存在形式還是不是人類——這幾乎是肉眼就能分辨出的答案——她要問的是它的內心是否還具有人類的立場。
天元沒有立刻回答。
它感覺的出來，只要它在她面前說謊，無論是出於什麼理由它都會被她殺死。
並不是性格暴烈如火、眼裡揉不進沙子，單純的是厭惡別人自作聰明地愚弄她。
——並不是殺人狂，或許該用獨.裁者或者暴君來形容。
「如果您想問的是人類的感情和人類的思想模式，如今的我並不具備。」天元如是說道，「我雖然仍然保有人類時的記憶，也能理解曾經的我的選擇，但現在的我並不能發自內心地理解曾經的我。」
這話已經是非常誠實了，即使是五條悟都想不到天元大人竟然是連謊話都不會說的一個人。
——實際上如果面前的不是武力值驚人而且說殺就殺的娜塔莎，這位天元大人還是很會在不欺騙人的前提下隱瞞很多重要信息的。
娜塔莎沒說好或不好，接著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那麼您的立場是更偏向咒靈了嗎？」
天元搖搖頭：「雖然不再有人類的立場，但我對咒靈一方也沒有任何歸屬感。而基於我千年來作為人類的記憶，在不危及生存的前提下我更偏向人類方一些。」
娜塔莎「嗯」了一聲：「我理解您的意思。」
最後一個考核問題，娜塔莎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您對您的死亡這件事是怎樣看待的呢？」
這個問題，別說天元了，就連五條悟都聽待了。
——就算你想殺人家也沒必要赤.裸裸問出來吧！我想知道「你對我要殺你這件事是什麼心情」？這不只是過分了，簡直就是變態的程度了喂！！
好在天元千年的時光裡什麼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了。
它很快平復好心情，誠實道：「我從沒想過，因為死亡這件事大概從我出生起就遠離了我的生命。如果讓我現在開始設想的話，我希望我能繼續活下去，這是我無論作為哪種生物都具有的本能。」
「但如果，我真的要死了……我或許也能接受？」它遲疑地說，「畢竟我已經活了一千年，從人類的記憶來推斷，我已經沒什麼好不能接受的了。」
娜塔莎頷首。
「我明白了。我暫時不會再考慮殺您。」
五條悟：「？？？」
啥？就這樣就行了？？？
他好歹還在路上糾結要不要試著救一救天元大人，還在想如果黑炎一定要殺天元大人，他能不能把天元大人搶下來丟給傑讓他像吞咒靈一樣吞了天元大人（夏油傑：？）（腦花狂喜）間接保住天元大人。
就在五條悟瘋狂在心裡吐槽時，娜塔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
雖然結束了對天元的考核，但娜塔莎沒有接著離開。
她十分突兀地問了天元一個問題。
「有一個可以寄生他人身體、本體是近似大腦的存在正在覬覦您和您的結界術式。您知道關於【他】的情報嗎？」
天元點了點頭，幾乎未做思考：「你說的那個人名叫羂索。」
「——是一個誕生於千年前平安時代的術師。」
心不在焉的五條悟冷不丁愣住了。
五條悟：「？？？？」
五條悟：「！！！！」
第74章
從薨星宮裡出來, 五條悟一直反常地沉默著。
娜塔莎有心逗他，故意道：「聽到了嗎，五條家主, 那個名叫羂索的術士在千年裡兩次行動都被您家的六眼阻止了, 顯而易見，您一定會是他接下來的行動目標。為了阻止羂索的陰謀，您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唔, 需要我安排人手給您做護衛嗎？」
五條悟像炸了毛的貓一樣原地蹦起來：「開玩笑！老子會需要人護衛嗎？！你找來一群菜雞到時候是他們保護我還是我保護他們？！」
「這可不一定, 」娜塔莎不緊不慢地說，「您的術式再強大也不是萬能的, 總有些攻擊手段是需要特別的方式應對。比如若是敵人對您使用了咒具將您封印起來, 您的六眼和無下限術式可都沒法破除封印。在這個時候，哪怕是咒力稀少的咒術師, 但如果擁有的是『破除』術式也會比您的無下限術式更好用。」
「這麼一想還挺有道理——需要我聘請『天使』做您的護衛嗎？這位的術式是連特級咒具獄門疆都能打開的□□。」
記憶中真的被用獄門疆封印了的五條悟：「……」
他難得一見的啞口無言, 說要吧，那他身為最強肯定不需要；說不要吧, 如果他真的被封印了還真得需要這個術士。
五條悟，極其罕見地被別人懟而不是將別人懟得無話可說。
娜塔莎樂呵呵地看這個大貓蔫兒吧唧變成平行耳的樣子，和他平日裡耀武揚威的樣子一點不一樣。
過了不知道多久, 五條悟超氣憤地開口：「——所以就是說，這些事情為什麼天元大人不早告訴我！？」
「它不是說了嗎, 因為有束縛在。原諒它吧，除了能不死，它其實弱小的很。」
「哈！那它為什麼現在又能說了？！」
娜塔莎隱晦地以眼神關愛了一下他：「因為它現在不是人了呀。」沒有人類的身體後，原先的束縛當然就不存在了。估計現在失去了人類身體的羂索也是靠這種手段規避了曾經的束縛。
五條悟還是不滿：「那它為什麼不早說, 非到我們過來了才說！」
娜塔莎繼續微笑：「所以都說了，它已經不是人了。」
一個不是人的咒靈, 它怎麼可能還站在人類的一方主動幫你們？
娜塔莎看著他，悠悠道：「這也是為什麼我今天會過來見一見這位天元大人。」
五條悟用力抓了幾下腦後的頭髮，把本就到處翹腳的頭髮抓得更亂了。
「——老子當然知道了。」
天元大人不再是人類了這件事沒有比今天的這一見更有說服力，也真真切切讓他知道了天元大人的持續進化到底是怎樣的結果。
「天元大人的事先放到一邊……你呢，你怎麼知道羂索的存在？」五條悟的六眼極具穿透力地看了過來，清澈的眼眸彷彿不止能看到別人的術式，還能看到別人的內心。
「這種藏了一千年的存在，即使是御三家和總監會都沒有觀測到蛛絲馬跡，你一個『今天剛知道咒術界存在』的人總不可能一見面就看出他的底細了吧？」
他這次倒是學聰明了，知道隱瞞自己的記憶，只是他不知道娜塔莎早就在這之前猜出了他的秘密，甚至還反推出未來發生的一切。
「——你真的，很奇怪。」他這話說得完全出自真心。
娜塔莎：「收集情報是一門學問，這需要一點技巧，還有一點天賦。」
又來了，這樣摸不著頭尾的話。
正當五條悟以為她又要這樣糊弄過去的時候，卻驚訝地聽到她說：
「想學嗎？」
「——我可以教你。」
五條悟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教我？」
「嗯。」她臉上掛著微笑，似乎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人的話。
「不只是這些，還有政治上的學問，比如世情交往，人事管理，派系平衡，人心揣摩——這些我也可以教你。」
五條悟：她的確很有手段，他有時候也真的很好奇她怎麼做到這些的沒錯……但這已經不是好不好的問題了，而是天上砸下來餡餅人的第一反應是這餡餅是為什麼掉下來的問題了。
看出了五條悟心中的疑惑，娜塔莎站住腳步揉了揉眉心，臉上閃過一絲郁燥：「我不喜歡和人群過多接觸，現在的局面也不是我主動追求的，只是我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中途離開就太任性了。所以我需要一個代理，代我管理接下來的咒術界。」
之所以還只是代管，是因為娜塔莎還需要用咒術界的一些資源。
這話是她難得的真話。
雖然她用一天一夜就幾乎打穿了整個咒術界，但不會有人真認為她對掌握一方勢力真的很感興趣吧？
一方面是要了解這個新世界需要人手和資料，一方面她也要想辦法回到原來的世界，這才沒辦法撐著精神掌控這邊的咒術界。等下面的安排告一段落等待時間發酵，她更想獨自一人待在誰都不打擾她的地方。
捲入咒術界的確不是她主動的選擇，但人都打了便乾脆順水推舟於此稱王便是。劇本精的大腦就是根本不需要多少安排，腦子自動就做出了計劃1234的無數連環套步驟。
具體來講，就是本能。
五條悟跟著站住腳步。
他沒想到這個來的路上還在雄赳赳氣昂昂一副「要叫咒術界換新顏」對此闡述計劃一二三的歐洲少女忽然一臉消極和疲憊，好似和人類打交道是多麼為難她的事情，就好像之前在總監會和御三家面前霸氣地宣稱「我就是靠武力強行征服這裡」的人不是她，而她是被人逼著才不得不統治咒術界一樣。
五條悟：「。」
「我說，」五條悟忍不住吐槽道，「你竟然是這樣的性格嗎？……真想不到……不過我好像理解之前為什麼都沒聽說過你們了。」如果那四個人也都是這種不喜歡接觸人群的性格的話。
娜塔莎表情冷淡：「本來我就只是被迫而已。」
她竟然真的說出來了。
五條悟忍不住給她鼓掌，「你才剛放話要統治咒術界，這就要找代理了？——啊，你把日本搞這一通大概一時半會是沒人敢反抗你了，但你不怕代理沒有實現你的計劃，反而把事情搞砸嗎？」
娜塔莎輕飄飄看了他一眼，緩緩道：「你不會以為我對這個知曉存在才只有一天的咒術師群體很有感情，並且很在乎他們發展的好不好吧？」
「……」五條悟正顏，一本正經，「你說得很有道理！」
五條悟：「那你怎麼想到費心力去改變咒術界的？」
「看不順眼而已。」她道，「發展的太畸形，用起來太不順手，順便修整到合適使用的模樣罷了。」
再一次出現了，黑炎經典式回答！
「如果你不說，我還以為你是那種暴君，底下的人不聽話就全殺掉那種。」五條悟隨口道，「不過不管怎麼說，你比那些抱著權力窩裡橫、至死不願意改變風氣的老橘子們好多了。」
他這話說得也是發自內心。
畢竟他也是有真心實意考慮過將所有老橘子們統統殺死的，只是覺得殺光了老橘子們也只是換一批老橘子上台才作罷……不過現實的發展和他的想像出入好大……
「暴君？」娜塔莎露出了噁心的表情，「我才不是莎士比亞。」
娜塔莎極其討厭莎士比亞，是那種稍微和他扯上關聯都忍不住噁心地遠離的那種。
在那個世界裡，俄國和英國是死敵，這個同為五常國還老是做西歐攪屎棍的國家在歐洲戰場中臭名昭著。
在英國的一眾超越者中，莎士比亞是英國最強超越者，是和娜塔莎同樣序列的世界級最強，也是和軍部聯繫最深的一位。他常年駐紮英國軍部，和身為俄軍少將娜塔莎隔空交戰過好幾次，在戰場之外的地方還坑過她……總之娜塔莎和這位不僅有國別之爭，更還有私仇。他的名號也是難得會激起娜塔莎情緒的存在——雖然是負面的那種。
「莎士比亞？？？」五條悟就很懵逼了。
之前的伏爾泰也是，現在的莎士比亞也是……這些名字的熟悉感根本就不是錯覺吧！？
「早在你說伏爾泰的時候我就想說了，莎士比亞這個名字也是，是我想的那個莎士比亞嗎？？？」
別說在歐美文化圈了，就算是遠東的日本聽到莎士比亞聯想到的也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莎士比亞啊！
娜塔莎「嘖」了一聲，臉上的郁燥更甚，「一個惹人厭的家伙罷了。」
那位莎士比亞也死了幾百年了，總不至於和羂索一樣用特殊手段活了一千年？
他只是個文弱的詩人和戲劇家吧。
……或許就只是同一個姓氏。
五條悟把這個問題拋到腦後，轉回正題：「你就這樣把權力放給我，這餡餅掉的有點太突然了吧……而且老子難道就很耐煩和一群老頭子們打交道嗎？」
他看到少女非常認真地打量他，他也坦然無比地任她打量，反正老子就是這樣無敵完美的存在。
「五條家主，我稍微特別關注過您的資料。」少女摸著下巴，用一種探究的語氣說，「您不止在御三家，甚至在五條家族內都是特別的存在。從您上交的報告就能看出來，您的性格自由到了任性的程度，習慣於無拘無束的生活方式。這樣性格的您應該對原本的咒術界也有很多不滿吧。」
「嗯哼。」五條悟甚至不怕直說，「那些老橘子真是太煩人了。我其實有想過把那些乾癟腐朽的老橘子們統統殺光哦，是認真地考慮過。」
娜塔莎的表情就更新奇了，不過不是為他殺光總監會高層的話：「既然您也看不慣這樣的風氣，難道沒有想過代替他們掌控咒術界中的話語權嗎？」
「老子可是最強，他們不可能讓一個『武器』掌握權力的——而且就算可以，老子也不做。」
五條悟用一種慵懶的語氣說出了他的真實想法：「老子要換掉老橘子們是因為老子過得不舒服，但老子才不喜歡管事，要是天天跟人勾心鬥角的，煩都煩死了。」
這樣的他，即使是到了未來也不可能成為咒術界高層中的一員吧，怪不得擁有了未來記憶的他仍然是這樣政治技能點為零的狀態。
無論是想要殺光總監會高層還是完全不想管事都完全是出於自我，而非是因為外人的眼光或者正確的道德。讓他開心的事他才做，讓他不開心的才不會去做。如果他真的想要什麼，就算是強行任性也要實現。抱著一種孩子氣的「我有在好好努力」的認真感做事，甚至對未來也有一種像孩子一樣天真的「我這樣努力肯定能實現」的確信。
很自我，自我到了極致，已經找不出比他更任性的人了。
她注視著五條悟，五官驀地舒展開來，就像她的心情一樣。
對著五條悟，她露出一個真實的微笑：「我觀察的沒錯——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第75章
五條悟「吧唧吧唧」給她鼓掌, 並稱讚她：「很有眼光！」
雖然不知道她又是怎麼得出了結論，但夸自己的話當然就毫不客氣地收下了！
他很開心，娜塔莎也很開心。他們都得到了屬於自己的快樂。
「哈哈哈哈哈——悟, 你真是太有趣了！我喜歡你的性格, 請無論如何也一直保持下去吧！」娜塔莎笑得很大聲，她喜歡這種自我到了極致的人，他還很有趣, 活潑、自由、灑脫, 充滿生機和人的色彩，是完全站在生這一面的人！
「你說得對。你不喜歡和老頭子們打交道, 政治的事情你一點也不喜歡, 這些違背你性格的事情你就不要做了。」
娜塔莎道：「那就讓夜蛾正道來吧。」
——夜蛾老師？
「不錯誒，我支持！」五條悟舉雙手贊同, 毫不愧疚地把「監督咒術界向又好又新發展」的工作丟給了夜蛾老師, 也沒有三言兩語就擅自在背後把人的命運定下來有任何良心不安。
哈！只要我沒有良心，我就絕對不會良心痛！
「悟呢, 你從高專畢業後想做什麼？」
「我的話——」五條悟笑了下，擺出一個酷酷的姿勢，「——我要留在高專當老師！」
娜塔莎點點頭, 一點沒覺得作為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家主有這樣的想法十分「胸無大志」，甚至還很歡快地給他鼓掌捧場。
「那夏油傑, 他就與你一起做老師吧。」娜塔莎微笑著說。
「誒——聽起來蠻不錯誒！」即使是名為摯友的存在，五條悟坑起來也毫不手軟，彷彿一點不覺得自顧自給他定下來未來的發展目標有什麼不對。
開玩笑，難不成依舊任傑自由發展然後去盤星教做什麼教主嗎！！？
「你的另一個同學家入硝子, 咒術界似乎只有她一個人掌握了可對他人使用的反轉術式。現在分配到她身上的工作量有些大。等之後再去和日本政府那邊溝通，指定一批咒術師特供醫院, 咒術師不用怕解釋不清傷勢來源沒法去正規醫院就診，家入硝子也不用這麼累。現在的醫學也很發達，咒術師群體的平均身體素質很高，很多受傷問題去醫院就能得到解決。」
這下換五條悟鼓掌了：「硝子一定超開心！這樣就算是十年後她也不至於因為老是熬夜熬到禿頭了！」
娜塔莎一頓，她緩緩抬頭看向他：「……詛咒女孩子禿頭什麼的，還是太殘忍了點吧。」
五條悟沒所謂地換了個說法：「我是說髮際線變高啦！硝子愛抽煙又愛喝酒，像是大叔一樣。之後再熬夜的話一定會在三十歲的時候變成髮際線很高的樣子！」
雖然不經常熬夜但會抽煙還極度酗酒的娜塔莎：「……」
五條悟沒發現自己的一句話傷害到了兩位美少女，他還興致勃勃地往下問：「還有呢，你還想做什麼？」
娜塔莎因為心情很好，也是一順溜地說了很多她的計劃安排。
「咒術師雖然賺得多但傷亡率也高，待遇應當盡可能提到最高，社保醫保人身保險這些都得跟上。」
「總監會和政府的合作不能止步於現狀。之後總監會要新設立一個註冊部門對咒術師進行信息註冊，未經註冊不能成為咒術師，註冊的咒術師要受總監會監督。不過，雖然存在詛咒師，但也不能排除新生咒術師的情況，所以既要限制未註冊者的權利，也不能完全抹殺未註冊者的存在。」
「咒術界的私人死刑的制度太落後了，簡直是封建時代的殘餘……考慮到咒術師的能力特性和工作特性，常規的法律難以直接適用於咒術師群體，但僅憑一群總監會上層開會決定罪責和刑罰的做法完全不可取！必須要立法，要出台成文法。作為日本的公民，還是要尊重日本國會的權威性，那麼就讓國會派遣專員指導總監會對咒術師群體進行專門立法。」
「詛咒師的存在是社會不穩定因素，不能助長他們囂張的焰氣。但是僅憑個人情感決定其生死亦不可取，所以要在抓捕後對其適用咒術師特別法進行審判，保留死刑執行懲罰。在一切走向正規後，也可以借住常規警力進行詛咒師的追捕工作。」
「註冊制度的另一項好處是讓御三家為首的家族咒術師也必須走出家族大門受到總監會監督，解除家族術士封閉神秘的內裡狀況。另一方面，御三家對總監會起到了很好的制衡作用，讓總監會不能一家獨大。但現在總監會與御三家之間的力量太不平衡，御三家的話語權要增大。接下來不僅要解除御三家在總監會的上升途徑限制，還要在總監會高層設置御三家的特別席位。」
……
對內分權制衡，對外合作、攫取利益——娜塔莎幾乎毫不在意地傾囊所授，甚至不在乎五條悟還是五條家家主的身份直接把怎麼制衡御三家的手法告訴了他。
五條悟一開始還表情很放鬆，甚至像是好玩一樣地打聽她對其他人的安排，但聽到後面，他整個人都不由得跟著認真了起來。
……有點太可怕了吧，這個人。
這真的是昨天才剛知道咒術界的存在，僅靠一個晚上就能想出來的東西嗎？？
這種縝密的制度設計……這些環環相扣的人事安排……在分權打壓和派系制衡上簡直可以說是完美。
他試過思考變動一兩個位置上的人員安排，卻發現怎麼也做不到讓總體的安排更進一步優秀。
在一個平面裡將兩個齒輪對接到一起很容易，但如果是拼接成百上千個大小不一的齒輪、還是要在三維立體空間上完成拼接，使其環環相扣毫不出錯……那叫做巧奪天工，那叫做神蹟，那叫做不可思議。
娜塔莎說得很隨意，畢竟對劇本精來說這種程度的劇本設計幾乎是不用動大腦，僅靠呼吸一樣的本能就能做完。
五條悟忍不住打斷了她，他深呼吸一下，認真臉：「——這就是你說的要教我的東西嗎？」
娜塔莎歪歪頭。
「……不過老子不會去做代理，你還是去跟夜蛾老師說吧。」
娜塔莎「哦」了一聲：「本來就是你好奇我才跟你說的。」
五條悟噎了一下，仔細想想好像是這麼回事？
他忍不住道：「黑炎小姐，你的態度變化的有點快誒。」
「我們早上才剛打了一架（順便把日本打的支離破碎），現在又變成了知無不答的樣子？」
「——難道就是因為你覺得老子很有趣？」
天知道五條悟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是用開玩笑的心情說的，他可沒覺得像她這樣心思縝密到恐怖的人會因為這麼單純的理由從黑化大魔王變成他這一方的人。
怎麼說呢，按照常理來想一定是有別的陰謀才正常吧？
但五條悟錯了，娜塔莎還就是這麼「單純」的人。
誰讓她開心了，誰讓她覺得有趣了，她就是這樣好說話，還能享受她無須回報的幫助，甚至有時候你被幫助都不知道她還在幕後做過這些，因為在危險到來之前，她已經讓危險在萌生前就灰飛煙滅。
對於缺少自我的娜塔莎來說，自我的情緒是最重要的，所以能讓她產生自我的人比其他任何一切都重要。
娜塔莎是劇本精不錯，但和哥哥和太宰治不一樣，她是難得的不會主動搞事、被動消極常常掛機不動的劇本精。
所以娜塔莎十分坦蕩地點了點頭。
五條悟迷茫了，他幾乎下意識道：「你點頭的意思是，你變成現在這樣就是因為覺得老子很有趣？」
「嗯。」
「……只是因為這個？」他難以置信。
娜塔莎又點了點頭。
她笑著說：「我說了，我喜歡你的性格。嗯，你真的很有趣，你的自我太顯眼了，讓人完全無法忽視——很有生機，我很喜歡你這樣的人。」
五條悟不能理解，五條悟大為困惑。
他一頓一頓的：「雖然這麼說，但你不是也是這樣？……說到隨心所欲這種性格，我完全沒法和你比吧……因為我和你很像，所以喜歡？」
娜塔莎沒有立刻回答，微垂眼眸。
她輕笑一聲：「不，我們不一樣。」
她臉上的笑容很彷彿田野裡漫山遍野都是的柔軟的雛菊隨著微風輕晃身體，又輕又柔，甚至有一種生命的脆弱感。
這和她今天一直以來張揚鮮明的樣子完全不同。
然而五條悟卻不知為何，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她。
「說起來，我在日本算是第一個認識的日本人，那是一個相貌秀氣的少年——雖然因為一系列巧合我們有很多次打交道的機會，但直到最終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是。」
「他的性格看起來和你很像哦，很活潑，愛玩，愛鬧，與人相處都沒有邊界感，還經常對人惡作劇。」
「但是這樣的他和你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他生的一面都是特意表演出來的，明明不斷再接近死的那側、明明在心裡不斷在呼喚誰來拉他出來，卻要表現出比誰都開心的笑…………哈。」
「他和我也不一樣。」
「感受不到生的意義就要去尋死嗎？簡直懦弱的可以。這種日本人心中的物哀和侘寂美學，我不能理解。」
娜塔莎忽然間說了一些關於一個好像和他們毫無關聯的人的事情，五條悟也很直白地說：「別拿一個人代表日本。喜歡物哀什麼的是上個世紀的風格吧，聽起來就像是個老頭子，老子也不能理解。」
娜塔莎笑了一下，「所以我很不喜歡他，見到他就讓我想起我自己。」
「有的人拚盡全力去追求自我，有的人明明擁有了自我卻毫不在意地去追求死。」
「還抱怨什麼不幸，說自己什麼都沒有……真的很討厭啊這種人，這種追求死的意志，這種明確的自我，明明他已經比別人擁有的更多了啊。」
五條悟雖然不是很懂這些哲學上的問題，但他的腦子至少很好使，所以他總結出了重點：「你是覺得……你缺少了『自我』？」
娜塔莎歪歪頭：「並不是覺得。」
「哈？你在說什麼？」五條悟露出了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他注視著娜塔莎，用一種訴說真理一樣斬釘截鐵的語氣說，「自我這種東西哪有這麼容易消失的，這可是人最堅韌的東西。」
「站在我面前的你，明明就很有『自我』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1
第76章
娜塔莎愣住了。
五條悟卻是笑出聲來：「喂喂, 不是吧，你這樣一個聰明人怎麼在這種奇怪的地方變得很笨。」
娜塔莎皺了皺眉：「我並不是失去了自我。」
「不太懂。」五條悟歪頭，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反正我只知道現在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人, 她是具有自我的。」
娜塔莎：「……」
五條悟看到娜塔莎沒說話，他反倒好奇地湊近過來，活像一隻體格超大又超有好奇心地貓咪圍著兩腳獸轉圈圈。他的突然靠近讓娜塔莎下意識仰頭, 然後就看到他的臉上染上了好笑的神情, 身上帶著十七歲的高中生特有的青春和活潑：「你在糾結什麼？是鑽牛角尖了嗎？」
「我倒是聽說那些喜歡研究哲學的人經常是很神經質，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鑽進牛角尖就出不來。可是有什麼好糾結的, 你們是把明明其實很簡單的事情變成複雜到超過原本程度的樣子, 變成複雜到連自己都解決不了的問題，然後就被問題牢牢套死。」
「可是明明這些問題就一點也不複雜啊。」
五條悟湛藍色的眼睛在陽光下宛若一對最名貴的寶石, 那個名叫六眼的特殊眼睛就像天空向邊緣無線蔓延的模樣, 美麗的不可勝收。
他笑得沒心沒肺，肆意又灑脫, 是真的不曾認為這些問題真的是一個問題。
這就是純然站在生這一邊的人啊……
就像飽腹的人不會在意飢餓，溫暖的人不會記掛棉衣。他從來不曾接觸過死的那邊，內心中毫無陰霾, 是全然站在陽光下成長起來的人，所以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會被困於黑暗。
——明明用力掙脫就好了啊, 為什麼要被困於泥淖？是太軟弱了吧你這傢伙。
想想就會是這傢伙會給出的回答。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這樣純粹的生命，這樣單純的熱烈。
哥哥也不行。雖然他不曾經受過她的經歷，雖然他的智慧能為她指出未來的出路, 但他也只能告訴她學著去做聖愚卻無法傳授任何經驗。因為他的童年從一開始就與戰爭相伴，他也失去了純淨的心靈。
有這樣強大的實力, 還能保持內心世界毫無陰霾。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一定自我的可以，任性的可以……也耀眼的可以。
她發自內心地說：「我羨慕你，這不曾沾染過的純潔。」
五條悟：「？」
五條悟：「？？？？」
或許他的國文水平確實不行，原諒他理解不了她高深的層次。
——一般我們這麼說是用來形容別人是處男的好嗎！
五條悟頓時什麼深沉的情緒都沒了，表情微妙地回視娜塔莎。
「我有些好奇，這個問題你會給出怎樣的答案。」娜塔莎驀地開口道。
「——你會如何定義一個人的自我？」
「人的靈魂？人的人格意識？承載意識並在現實做出行動的身體？一個人在現實社會所達成的全部社會關係，亦即所有他者的意識構築出的存在？」
「這個問題太哲學了吧……」五條悟搔搔臉頰。他的目光注視著娜塔莎，似乎在思考她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娜塔莎聲音溫和：「不用考慮太多經驗和技巧上的問題，只將你內心此時浮現出想法說出來就可以。」
「我的想法？」五條悟咧嘴一笑，「我覺得這些都不能決定一個人的存在！」
娜塔莎眼睛微微睜大。
五條悟叉腰，一副我最厲害，不聽你解釋的樣子。
他似乎總是這樣牛氣哄哄臭屁的要死。
「人就是人，根本不能被這樣簡單粗暴的分割，要說的話……唔……是這些所有的集合吧！」
娜塔莎沉默了下，換了個問題：「你對咒靈怎麼看？」
「咒靈？」
「你認為，咒靈和人類能夠被認為是同類的存在嗎？」
「常規來講肯定不行，但我知道你說的肯定不是常規。」五條悟笑了一下，他想到了他的學生虎杖悠仁，一個被總監會高層判定為宿儺容器要執行死刑，他卻視為可以一起改變咒術界的同伴，「——嘛，我可和那些全身都是屬於屍體的腐朽氣味的老橘子不一樣，試著接受一些新事物未嘗不可，所以我的答案是可以！」
「……為什麼？」娜塔莎好奇地反問，「咒靈和人類的血肉之軀不同，是完全依靠咒力存在的生物。咒靈沒有靈魂，也不具有人類的人格，在立場上也與人類截然相反。咒靈在大眾觀念中也是絕非人類同伴的存在。」
五條悟滿不在乎地說：「自己是什麼，為什麼要在乎別人的看法？人類的人格是什麼？就算是人類也有很多很多種人吧，有好人有壞人，有腐朽的老橘子還有帥氣的老子。」
「靈魂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吧，至於有沒有身體，那就更不重要了吧。」
娜塔莎：「……那你認為最重要的是什麼？」
「意識，對自我的認知。就算是咒靈形式的存在，如果仍然具有人類的自我認知那他就是人類。」五條悟舉了個例子，「比如天元大人吧，如果它的思維模式不是變成了非人類的一方，那也沒人會把它真的當成咒靈。畢竟活了一千年什麼的，正常人也做不到吧。」
「——所以存在的形式根本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對自我的認知。」
「……」娜塔莎有些反常的沉默，「那這自我的認知從何而來？」
五條悟：「？」
「人這一生很難說擁有絕對屬於自己的東西吧。身軀繼承了父母的基因，自我人格的誕生一方面受父母給予的軀體影響，一方面由群族的集體意識培育影響，真正屬於『我』這個個體的東西，到底有什麼？」
「你說的好複雜。」五條悟漫不經心地說，雙手交叉枕在腦後。
「不能理解嗎？」娜塔莎平靜地反問。
「當然不是！」五條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這樣幾近坦誠的交流中，他幾乎摸到了她最真實的一面。雖然很多細節的缺失導致無法還原真相，但她的意思他當然明白了。
——她在為自己究竟是不是自己而不斷自我懷疑著。
……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五條悟的性格就是在人際交往中毫無邊界感，對特別講究禮貌分寸的日本人來說，五條悟這樣的性格會給人帶來很大的壓力，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他也對愛恨情仇並不敏感，因為他真的就是自我的非常徹底。
他神色隨意而坦然，毫不避諱地直言：「就算是被人賦予的特質，每個人所能賦予的也只有一部分吧。綜合在一起的你，本來就已經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了啊。」
娜塔莎怔住了。
「我說你，為什麼要把這麼簡單的事想的這麼複雜？」五條悟碎碎念，「要變得更『自我』一點的話，就是做喜歡做的，不做不喜歡做的。」
「……怎麼確定一件事是你喜歡做的還是不喜歡做的？真正是屬於你的判斷，而不是別人賦予你的判斷？」她輕聲問。
「哈？」五條悟覺得問題越來奇怪了，他不假思索地直接道，「會讓你開心的事就是你喜歡的，你的情緒是根本不會騙你的。」
「人的自我是很堅韌的東西，根本不是能被輕易改變的。」
他鬼使神差地說：「——而從嬰兒發出第一聲嬰啼時，他的自我就已經誕生了。」
娜塔莎久久沉默不語。
「你的成長環境好像很奇怪，明明對政治什麼的這麼熟練，卻在最簡單的自我認知上毫無經驗。」五條悟說，「一般這種問題在成長過程中自然而然就掌握了吧。」
「你難道是實驗室裡製造出來的人工生命體，一直在實驗室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他竟然直接問出來了。
換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這，根本不可能問出這種一看就是大雷的問題吧！
娜塔莎的腦迴路還真和五條悟一樣，她一點沒覺得五條悟的問題有什麼問題。
她思考了下：「我的情況有些複雜，但我是人類。」
「我有上學，和普通人一樣，今年剛從高中畢業。」
「……誒？」五條悟這是真的驚訝了。
「不過，你說得對，我的同學們都是經過訓練的特工，所以我沒有從他們身上學到人本應該在族群生活中學到的一切。」
「…………嗯？」你不覺得你的學習環境根本不能用「和普通人一樣」來形容嗎？
「……特工？？？」五條悟一臉震撼，「你這是什麼情況？你是特工機構培育出來的？……不對，你還說你是普通人……這完全不是普通人會做的事吧！」他吐槽道。
「因為上學這件事本就是我強行任性的結果，但像我這樣的存在，根本不可能被安排去正常人的學校。」娜塔莎淡淡道，「如果是他們的話，會希望我直接投身於戰爭中。」
……確實，正常人同學之間打架頂多把學校拆了（夜蛾正道：？），她要是和同學打架國家都得被拆了（日本：……）。
「他們是誰？」摸到了某個關鍵詞，五條悟大大咧咧地問了出來。
「我的國家。」而娜塔莎竟然還真也回答了出來。
五條悟看著娜塔莎，驀地咧嘴笑了出來：「你看，你這不是很有反抗精神嗎！你如果真的沒有自我，那你現在就是別人手裡沒有自我意識的戰爭機器了。」
娜塔莎頓了一下：「不是武器。」
五條悟疑惑地「嗯？」了一聲，就聽她說，「這個國家的決策層，我是其中之一。」
五條悟：「？」
五條悟：「？？？？？」
五條悟震驚！
五條悟大為不解！
如果現在他戴著墨鏡，那他的墨鏡都能應景地滑落露出他這雙懵逼的湛藍色眼眸。
「我是羅斯托夫家族當代繼承人，我的家族自四百年前就是這個國家的權力最高層，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她淡淡地解釋了一句。
「但是你有這樣的力量，他們怎麼可能允許讓你進入高層？」五條悟震撼道。
「權力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靠請客吃飯得到的，是要搶，要奪。它天然帶著血腥，從出生起就意味著競爭。」
娜塔莎面容沉靜。
「悟，如果我要教你什麼，那我教你的第一個道理就是——如果別人害怕你能殺死他，那你最好真的可以殺死他。」
「恐懼是最可怕的情緒，你尤其不能讓恐懼你的人站在比你高的地方。」
「因為上位人統治下位者的手段就是恐懼，一旦恐懼的方向反過來那麼就只有一種結局——你死我活。」
「此時的下位者如果不及時取代上位者，上位者也會迫不及待地除掉下位者。」
「——這是馭下之道最根本的道理。」
第77章
「你都問了我這麼多問題, 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黑炎小姐。」五條悟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有一股認真的氣息是從內裡散發出來的, 「——我想殺死羂索, 我該怎麼找到那個傢伙？」
「盤星教。」娜塔莎沒有令人失望，無需思考時間變直接給出了答案。
「盤星教？」五條悟愣了愣。
說到盤星教他就想起成為盤星教教主的傑，想到傑就想到他死後被那個本體是大腦的術士羂索占據了肉.身, 還跑出來在他面前晃悠一圈, 卸開腦殼跟他「坦誠相見」。
這麼一說，確實……盤星教雖然是一群全是普通人組成的宗教組織, 但每次大事發生都處處不離盤星教。
星漿體事件, 傑的叛逃，百鬼夜行, 澀谷事件……數一數咒術界十年來的大事, 其實都有盤星教參與。
……但是她怎麼知道的？
他直接問了出來：「你怎麼知道從盤星教入手就能找到羂索？ 」
娜塔莎笑了一下。
「一個存在了一千年的宗教組織，一個活了一千年的術士。都是一千年……或許也可以說是天元活了的年月, 但這個數字本身就很巧妙。」
「管理學上有一個概念：一道命令永遠不可能完美的被執行下去，隨著執行層級的增加執行效力會逐級遞減。」
「一切歷史事物的發展也一樣。」
「尊奉一神論的猶太教衍生出了基督教，基督教兩千年分化出了三大流派, 還有□□教宣稱他們所奉的才是真主。」
「號稱萬世一系的日本皇族，經歷過幕府把控朝政, 現在也變成了君主立憲。」
「人類的子女們都學著父母的語言講話，但千年過去同一片地區的語言卻會發生變化。」
「沒有什麼是能永恆傳承而不發生變化的……但盤星教偏偏做到了。」
「盤星對天元的這份信仰持續了千年，對『天元』的定義和認知沒有發生變化，對天元的寄託的信仰沒有任何變化, 教義始終以最初始的版本被解讀，甚至組織的規模都始終保持著不大的小團體模式。」
「一個信仰人數很少的小眾文化, 信仰的是隱居地下宮殿的天元——他從不露面，沒有主動展示過偉大的能力——這個組織不曾受過官方勢力支持，不曾被被信仰者天元承認，卻只靠信徒間口口相傳就奇蹟般的擁有持續傳承的信徒。」
「盤星教的發展穩定到了反常的程度，是現實絕對無法實現的條件。所以，一定有某種『不變』支持了盤星教的『不變』。」
五條悟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所以，是羂索。」
娜塔莎點點頭。
「去年星漿體融合失敗的事情就是盤星教做的。盤星教就是羂索留的暗棋，雖然不起眼，但在一千年來或許一直配合著他的行動。」
「為了確保盤星教的穩定傳承，羂索一定會不斷變換身份監督盤星教的發展，包括教主的選任人選。」
「羂索有一處無法用任何手段治癒的物理性傷痕，這是他用術式不斷更換身體的等價交換條件。有這個特徵在，排查起來也有目標了。」
娜塔莎把推理過程解釋的這麼詳細，完全是在諄諄善誘五條悟學會這種思考方式。
情報的推理不能用正序的思考邏輯而是要從結果倒推過程和起因。
雁過留痕，人過留聲。
羂索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一千年，就一定會留下他的痕跡。
「既然確定了盤星教和羂索的聯繫，也就知道了羂索這一千年來到底在謀劃什麼。」
「——盤星教的教義是什麼？」
「信仰天元，崇拜最純粹的天元，支持天元進行自我進化，反對天元與星漿體的融合。為了阻止天元和星漿體的融合，他們一直有在做真正的行動——雖然被他們信仰著的天元本人是接受與星漿體融合的。」
信仰者的信仰違背了被信仰者本身的意願……這種奇怪的問題他們竟然都沒思考過，好像就隨便歸類為普通人的愚昧。但是普通人也是人，人類具有智識，行為思想也要遵循一定的邏輯。
「天元說，千年來五條家的六眼持有者兩次阻止了羂索，巧的是而天元也正好已經有兩次與星漿體進行融合。」
六眼，天元大人，羂索。
六眼，是和星漿體同時產生的？
五條悟思緒飄遠。
星漿體是天元大人維持人類身份的重要存在。
天元大人支撐著整個日本咒術界的帳的基礎，天元大人的人類身份對咒靈和人類有著重要意義。
六眼誕生後，咒靈和人類之間的平衡打破，咒靈的實力開始全體上升。
原來不只是六眼，還有天元大人……
娜塔莎繼續說：「——人類進一步進化的結果是變成非人的咒靈般存在。」
「說到這個，還記得羂索的樣子嗎？」
「一個本體僅剩大腦的存在。具有人類的肉.體特性，也具有咒靈的生命維繫方式。因為依靠咒力生存，所以存活了千年。」
「——非人也非咒靈。如果羂索認為這是比人類更高級的存在形態，是人類正確的進化方式，他在用自己的手段逼迫全人類都進入下一步進化階段，那他所做的一切就都可以被解釋了。」
五條悟忽然舉手發言：「如果他覺得自己變成了比人類更高級的生命體，他為什麼要讓全人類都跟他一起進化？」
娜塔莎輕笑一聲。
「因為只有一個的存在，是怪物，是個例，是與人類不同的他者。如果人類都變成了與他一樣的存在，那引領人類進化的他就是神明。」
「——他想變成新人類的神明。」
神？
五條悟表情像是吞了蒼蠅一樣怪異。
就那個長著牙齒的大腦模樣的東西？
「盤星教的信仰不關心天元本身的意願，他們的信仰與天元本人的意志截然相反。」
「盤星教信仰的不是天元，而是天元本身意味著的進一步進化。」
娜塔莎說：「簡單來講，盤星教不是崇拜天元的宗教，實際上是在崇拜羂索的宗教。」
五條悟：「……」
這就有點驚人了。
還有，原先這些信息都零散地散落在各處，但被她這樣甄別後挑選出來放在一起他就發現一切竟然都有規律，存在隱秘的關聯。
珍珠散落在大米中或許很難被辨別，但如果把珍珠都單獨挑出來放在一起，那麼是個人就都能看出它們之間的聯繫——儘管大小不一、色澤光亮不同，但它們都是珍珠。
聽她這樣有條有序的分析，五條悟有一種非常爽快的感覺，就好像看偵探小說時最快樂的時候就是看聰明睿智的偵探最後揭曉謎底，有一種「原來這些都是這樣被安排的啊」的恍然大悟的快樂。
五條悟開口：「黑炎小姐……」
「——我的名字是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你可以叫我娜塔莎，悟。」娜塔莎打斷了他。
這是娜塔莎第一次在咒術界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五條悟一愣，旋即笑道：「原來你的本名是這個嗎。」
「什麼本名？」娜塔莎皺了下眉，「我從來都叫這個。」
「……那黑炎呢？」
「只是別人擅自的叫法，而我做出了回應而已。」
五條悟「哇哦」了一聲，從善如流的改口：「娜塔莎！」
雖然知道了找出羂索的情報線索，但盤星教存在了一千多年，找起情報來那可真是浩如煙海。想到這個，常年維持無下限術式的大腦都產生了過度勞累的感覺。
五條悟緩緩看過來，六眼亮閃閃地注視著眼前的少女，就像在看一個外置大腦。
「娜塔莎，我想找出來羂索，你能幫我嗎？」五條悟做出像女子高中生一樣的撒嬌表情甜兮兮地笑道。
「嗯，可以。」娜塔莎以一種五條悟都覺得驚訝的好脾氣接受了他的請求。
……太好說話了吧？
這樣的想法在五條悟心中一閃而過，不過性格大大咧咧的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歡快熱切地笑著比了一個大拇指：「那就拜託你了哦，娜塔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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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夏去秋來，秋去冬至。
北半球的世界從炎熱的苦夏變成了被白雪覆蓋的冬日。
日本的冬天並不很冷，尤其是對比俄羅斯極寒的冰天雪地。
在某位夏油氏咒術師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整個咒術界就向著又好又快，又快又好的方向像脫韁了的野馬一樣奔跑前進。
咒術師，不再是滿載悲傷和痛苦的群體，他們的工作逐漸變成了負壓可以承擔的程度。
趁著日本重建的這次機會，咒術師慢慢走上了明面，還因為是日本重建工作中實力最完整的一支力量，在和政府的談判中硬氣了很多，討到了不少優勢。
家族咒術師從家族內被釋放出來，變成了咒術界內一股很強大的力量。被這股新加入的力量分擔了平日的工作，日本各地的咒術師都明顯感覺到任務壓力下降了不少。
總監會原先不靠譜的評級系統被全面優化，咒術師的犧牲率和受傷率都直線下降。
作為高專生，他們的主要責任也變成了學習，不再需要出很多自己負擔不了的任務，甚至在在校期間就因為祓除咒靈的工作而早早死去。高專內的生活肉眼可見的輕鬆了很多。
夏油傑是個特例。因為某人的某句話導致了日本現在的重建工作，他下了病床就直接被抓來幹活。只要別人還有工作，他就不能先休息。
咒術師特供定點醫院的事情還在談，目前進程已過大半，但家入硝子的工作一時半會還無法被人替代。不過硝子本人對此沒有半分怨言，她甚至本來對這輩子都會忙到不見天日的工作量感到絕望，現在驟然間看到了希望，所以雖然現在還是很忙，但痛並懷抱希望著。
所以說到壓力被解放乾淨了的高專生……
在這次同級三人難得聚在一起的休閒聚餐中，兩人不約而同地視線轉向樂呵呵跟大傻子的某白毛。
憑什麼某人可以這麼閒？？！
第78章
不行, 這事簡直越想越氣。
看著渾身都散發著輕鬆氣息、連頭髮都更加油水光滑的白毛悟，又想到自己因為連著熬夜梳頭時觸目驚心的掉髮，家入硝子身後冒出了黑氣。
「我說, 悟啊。」家入硝子幽幽道, 「你最近一直都這麼閒嗎。」
「怎麼會，誰說的，不可能。」五條悟否認三連, 然後在家入硝子心態平衡了一下後, 接著來了一句，「上上週六我還去關西出差了呢。」
上上週……
家入硝子原本收回的視線瞬間燃起, 緩緩轉過頭來, 脖子發出「喀喀喀」的聲音。
別說經常熬夜的家入硝子了，就連旁邊心態佛系的夏油傑都忍不住心裡一把火蹭的冒出來, 上上週？這是何等清閒的工作量？！
五條悟好似不知道兩個人正在心態大失衡, 甚至還火上澆油地用著抱怨的口吻說：「真是的，竟然連週末都要去工作, 明明上上週輪班在週末值班的不是老子，但因為咒靈等級是特級所以必須讓老子去……唉，誰叫老子是最強呢。」
同是特級咒術師·在全日本各地祓除咒靈·現在正在絕讚007的夏油傑：「？」
唯一能治療別人的反轉術式持有者·總是在深夜熟睡時被送來重傷病號的家入硝子：「？」
享受著蘇聯時期絕讚「工作八小時, 休息八小時，娛樂八小時, 一週做五休二」的五條悟，此刻義憤填膺，狠狠吸了一口奶茶：「我覺得總監會對於人事安排的問題還需要加強管理，不能老是叫人在假期加班工作, 至少缺少的假期一定要在之後補回來！」
夏油傑微笑：「悟，不要說話了。」
家入硝子渾身被黑氣籠罩, 語氣幽幽：「幸好你是最強，不然你早被打死了。」
五條悟：「……」
五條悟臉上飄著兩朵粉紅色的紅暈，身後的背景變成了很多小花，露出了含蓄的微笑：「不是吧，不會有人現在還需要加班吧。」
因為夜間是咒靈活動高峰期，所以總是在深夜被送來病號加夜班的家入硝子：「？」
因為一聲「猴子」，雖然擁有正常八小時工作時間但全周無休並且不時還要加班的夏油傑：「？」
夏油傑默默擼起袖子，眼前灑下了黑影，皮笑肉不笑：「悟，說起來咱們好久沒有練練手了，我最近收了幾個有趣的咒靈，正好還沒試過。」
家入硝子加油鼓勁：「上啊傑，我支持你。」
五條悟咧嘴一笑：「好啊，明天晚上來高專後山——反正現在那裡沒有山了。」
地獄級笑話。
夏油傑挑眉：「明天？為什麼今天不行？」
以前他們可是一言不合就說動手就動手。
五條悟悠悠道：「今晚不是有約了嗎。」
因為今天晚上約了你們，難得我們三人重聚，所以明天再練手唄——家入硝子聽到耳朵裡的就是這樣一句話，她突然心中生出了一絲溫暖，一絲熨帖，甚至反應過來後還有種巨大的不可思議感。
這個雞掰貓原來也會在心裡在意我們的嗎，突然間好感動啊……這難道就是成長嗎？
家入硝子震撼地看著五條悟，眼前的大塊白毛一下子順眼了好多，彷彿在原相機上加裝了濾鏡一樣，就連剛才他故意的凡爾賽行為都彷彿變得可以原諒了。
直到——
「而且叫她看見咱倆打架，傑你說不定又得加班了。」五條悟一臉壞笑地說。
「……」家入硝子剛才升起來的感動瞬間碎成了渣渣。
她就知道她不該對五條悟抱有任何期待。
不過……
「她？你還約了別人？」家入硝子疑惑。
這個「她」肯定不是她自己，畢竟她沒這個本事讓傑老是加班，而且不得不說，高專的三年裡她已經非主動的被迫見識了兩個人無數次打架——除了高專遭殃就是高專遭殃。
夏油傑也有疑問，畢竟高專的學生裡除了硝子對五條悟頂多無感，其他人基本上對五條悟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尤其特指今年剛畢業的兩個學姐，冥冥和庵歌姬。冥冥對五條悟的態度是沒有錢的事別來找她，庵歌姬就更厲害了，幾乎就快把「人生的壓力就是五條悟」這句話寫在了臉上。
五條悟表情歡快：「嗯嗯！」
「這麼說起來，難怪我問你今天要一起喝酒嗎的時候你是直接讓我們來店裡。你又不喝酒，如果不是約了人根本不可能來居酒屋這種地方。」家入硝子恍然。
夏油傑疑問：「你約了誰？」
五條悟表情故作高深：「你猜？」
猜出來嚇死你。
他還轉過頭對硝子一臉壞笑：「硝子也猜猜~」
家入硝子看著做出一副高深莫測表情的五條悟，呵呵一笑：「不猜。」
五條悟不滿的抱怨：「誒~真沒意思嘛硝子，你這樣的心態可一點沒有年輕人的朝氣，會加速變老的哦。而且說不定會年紀輕輕就開始掉很多頭髮，才二十八歲頭上的髮際線就已經發生倒退了呢。」
家入硝子微笑，腦後有十字爆出：「謝謝，只要撐過今年，明年開始我就沒這麼多工作了。」
五條悟「哦？」了一聲，頗有興趣地湊過來：「夜蛾老師很給力嘛，今年就能談完了？」
家入硝子想到成為代行者後常年要和各方勢力會談、身板依舊結實、氣勢愈加厚重的夜蛾老師，想到某天晚上加班時無意間聽到師娘在電話裡怒吼夜蛾老師還不回家的場景，心裡真誠地給老師雙手合十：感恩老師的辛苦，但學生需要您的繼續努力！
然後他聽見五條悟毫不作偽地疑問：「硝子你之後就不需要熬夜了嗎？」
「……」
謝邀，工作量減少了但還是得出夜班。
家入硝子微笑，轉頭對夏油傑：「傑，明天你放手打，我明天專門給你留足治療的咒力。」
夏油傑不負所托，認真臉應下：「放心，硝子。」
五條悟：「？」
五條悟不幹了，大聲抱怨：「那我呢那我呢？你們這是在排擠我！你們的良心不會痛的嗎！」
家入硝子想了想：「的確不太好。」
夏油傑點頭：「是啊。」
家入硝子：「但是關我什麼事呢？」
夏油傑繼續點頭：「反正悟自己就會反轉術式。」
家入硝子最後總結，一錘定音：「反正給他治療也是浪費咒力。」
五條悟：「！」
五條悟用一副「你們竟然是如此渣男/渣女」的表情，痛心疾首道：「你們難道忘記了，曾經在夜晚的後山上我們發誓要不分你我，絕不拋棄任何一個人，承諾的期限是永遠永遠——」
家入硝子呵呵：「謝謝，並沒有。」
夏油傑微笑：「不，這種事情並不存在。」
五條悟神色越發痛苦，他強忍悲痛，哽咽道：「——有的，你們這些負心漢！」
「那天晚上，在溫暖的篝火前，我們坐在一起，漫天的星辰為我們見證，我們發下誓言……」
「等等，你是在說那天？」聽到「火」這個關鍵字，家入硝子忽然想了起來，連忙打斷了他。
「就是你們倆打架不小心燒著了後山森林裡的樹木，差點引發山火，最後雖然努力把火熄滅但還是燒禿了小半邊山，因為死掉的樹木太多以至於引來政府和環保機構關注，讓夜蛾老師忙了好久才打發走前來問詢的政府官員的那次？」
「就是無辜的我只是路過，卻被你們拉來一起滅火，還不得不保證絕對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夜蛾老師的那次？」
五條悟抹了一把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感動地點了下頭，彷彿是被丈夫拋棄的小娘子一臉感動得聽見負心漢老公細數曾經的山盟海誓。
家入硝子：「……」
謝謝，並不想記得。
夏油傑眼角抽搐，然後微笑臉說：「悟，我沒記錯的話那天晚上在夜蛾老師趕過來的時候你有無下限術式跑得是最快的那個吧。」
五條悟糾正道：「是幫大家先去探路。」
家入硝子：「……你們兩個特級咒術師一個比一個跑得快，只有反轉術式差點沒在夜蛾老師來之前跑掉的最無辜的我說什麼了嗎？」
五條悟一點沒有愧疚，反而對家入硝子語重心長地說：「硝子啊，你的體能真的太差了，就算是只會反轉術式也可以多鍛鍊鍛鍊身體嘛，不然遇到咒靈的話你不僅打不過也還跑不掉。」
家入硝子：「。」
謝邀，同級都是咒術界的特級咒術師，還是咒術界僅有三名特級咒術師的情況下，我該怎樣鍛鍊才能做到和他們相比不顯差勁的水平？
「——您訂的房間就在這裡。」包間簾外突然出現了兩道身影，負責引導的服務生如是說道。
就見五條悟歡快地對外面揮手：「這裡這裡！」
哦？是「她」來了？
家入硝子和夏油傑也下意識轉過身去，然後他們就看見了一個難以置信的身影掀開了半人高的帘子，正不疾不徐地從外走進。
「嗯？你們都在啊。」那人愣了一下，目光在家入硝子和夏油傑中掃過。
與表情平靜的她不同，家入硝子和夏油傑的表現就沒這麼鎮定了。
家入硝子還好，只是表情有些震驚。對她來說黑炎就像是大BOSS，屬於上司中最高等級的上司。吃酒消遣的時候當然不會請上司，但見到了也沒啥，該吃吃，該喝喝。
畢竟，她是珍貴的奶媽。
但夏油傑就不一樣了。
雖然在總監會工作了很久，但幾乎都不會有見到黑炎的機會……畢竟……嗯……
總之是能避就避。
黑炎像是知道他的心態，平時也只把他當成好用的工具人，給他下發工作但不會有更多的溝通。
然後，在這次平平無奇的同學見面中，他們猝不及防的見面了。
還要一起喝酒。
第79章
「黑炎大人, 晚上好。」夏油傑硬著頭皮撐住了表情沒有變化，先打招呼道。
同時他心裡也在默默計算明天和五條悟打架要拿出來的咒靈——人類對那場巨大海嘯的恐懼誕生出的陀艮？不，要不然就直接開「旋渦」吧……
娜塔莎已經對服務員吩咐了將她寄存在店內的酒取來, 等服務生走後, 娜塔莎在門口抱胸站定，淡淡道：「你安排的？」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更加可愛甜美：「正好湊巧，我就乾脆把大家約在一起了。」
家入硝子：不……如果我早知道黑炎大人要來, 我絕對會改天……
家入硝子也緊跟其後喊了「黑炎大人晚上好」, 不管心裡怎麼腹誹但尊敬的態度還是給足了。
然後家入硝子就看到這個殺穿了總監會高層、以一己之力把日本弄到重建、想像中絕對是暴君一樣說一不二的大BOSS，在悟說完之後沒什麼特別反應地「哦」了一聲, 邁步走了過來。
嗯……脾氣竟然意外的好啊。
然後……然後的情況就稍微有一點尷尬。
這間包間原先訂的時候只考慮到會來五條悟一個人, 房間裡的座位有兩個，夏油傑的那個座位還是臨時搬來的。
也就是說——
咒術界如今的實質統治者, 他們的頭頂上司, 千年最兇特級詛咒師黑炎，
——進來後是沒座的。
房間裡的氣氛安靜了一瞬。
夏油傑反應最快, 下意識讓出了自己的座位：「黑炎大人您請坐，既然您和悟還有事要聊，那我就先……」
「誒, 別走嘛傑。」五條悟笑嘻嘻地打斷了他，「本來就是想讓你們坐下來聊聊的嘛。」
夏油傑表示十動然拒。
娜塔莎倒也沒坐, 而是在服務生正好進來送酒的時候讓他先搬來一個座位。
「讓我們聊聊？為什麼？」她氣定神閒地問。
「嘛，都要一起工作，娜塔莎一直繃著臉的話底下的人會很辛苦的。」
……娜塔莎？
誰？
黑炎大人的名字是娜塔莎？
家入硝子眨了下眼睛，原本在想的事情突然卡殼了一下, 注意到娜塔莎這個名字的事。
聽說某人和大佬關係很好，然後這個傳聞好像是真的。
然後,
她就聽見黑炎大人又「嗯」了一聲，就在服務生新搬來的座位上坐下。
「……」
不是，黑炎大人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嗎？？？
夏油傑也沒見過娜塔莎這麼平易近人的一面，表情有些呆愣，雖然兩個人總共也沒有過幾次見面的機會。
像是看出來他們的疑問，娜塔莎接著說：「夏油是特級咒術師吧，要一起工作的時候還很多，不用太拘謹。」
夏油傑：「……好的，黑炎大人。」
因為夏油傑的座位是他後來搬過來的，而娜塔莎的座位也是新搬來的，所以娜塔莎坐下後就坐在了夏油傑的對面、和五條悟並排的位置。
夏油傑：脫敏治療。
「你們叫我娜塔莎·瑪絲洛娃就可以。」娜塔莎開口道。
喚起兩人注意的是服務生不斷從外面搬來的酒——一箱，一箱，一箱……酒瓶放到地面碰撞時發出「啪啪」的脆響，地上統共擺了三箱酒。
五條悟隨手挑起酒箱拿出一瓶酒，透明的玻璃酒瓶裡裝的液體清澈的像水，然而這裡面卻裝著世界上濃度最高、口味最烈的一種酒——伏特加。
五條悟也不是第一次見娜塔莎喝酒了，看到上面的俄文字母就知道這是伏特加——甚至伏特加的俄語他都會寫會認了。
他的表情一言難盡，指了指地上的三箱酒：「這可是55度的烈酒，你打算喝這麼多嗎？」
娜塔莎反問：「不然呢，喝日本的清酒嗎？」
她的表情有些不屑：「一點味道沒有，甜兮兮的，軟的要死，這真的能叫酒嗎？」
「在俄羅斯，10度以下的都算飲料。」
她手指靈巧地從酒箱中取了三瓶酒，放在自己和夏油傑家入硝子面前，獨獨略過了五條悟。
「我看你還約了別人，所以讓他們把酒都拿上來了。」
說完她單手打開了瓶蓋，直接對瓶喝了一口。敞開蓋的酒瓶瀰漫出濃郁的酒精味，房間裡出現了酒精的味道。新開的伏特加酒沒有清冽的香氣，像是刀光與火淬鍊出的極致凜冽的霸道。
與日本酒不同，伏特加中的酒精味濃郁極了，甚至讓人懷疑這不是酒，而是濃度低了點的酒精。
她指了指另外兩人面前的酒：「我從俄羅斯空運過來的酒，絕對的好酒。有興趣的話可以嚐嚐，沒興趣或者不能喝的不要勉強。」
感興趣嗎？
……其實他們來居酒屋，只是想喝這位口中「甜兮兮、沒味道」的日本清酒。
伏特加這種高端貨，就算是酒豪家入硝子也不是很想嘗試。
倒也不是怕醉，主要是喝不習慣那麼烈的口味。
娜塔莎當然也沒強求，因為習慣了。
實際上在日本裡，想找到能和她一起喝酒的酒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嗯，也就是阿作在沒任務的時候能陪她喝幾杯。
娜塔莎將酒瓶放在他們中間，告訴他們如果想喝就拿，不想喝就自己去點酒。
五條悟吐槽了一句：「除了俄羅斯，也沒人對伏特加酒感興趣吧。」說完他拿過來一個酒杯，拉著娜塔莎的手往裡面倒了一點點。
真的是一點點，幾乎就是剛能沒過杯底的程度，酒杯還是裝清酒的小酒杯，差不多能浸潤口腔。
就這娜塔莎還時不時的問「夠了嗎？」「你喝不了太多酒，別倒太多。」
娜塔莎倒酒的手很穩，即使是握著酒瓶前端的位置，平行於地面的手肘也像大理石雕像一樣穩定的紋絲不動。
五條悟笑嘻嘻地說：「我可是聽你說這是好酒才喝的，要是不好喝……」他沒再說下去，故意賣了個關子。
「我說是好酒就絕對是好酒。」娜塔莎充滿自信地說，「不過，我倒是好奇要是不好喝你會怎麼樣？」娜塔莎很配合地問他。
五條悟咧嘴一笑：「我會嘲笑你！」
娜塔莎：「？」
五條悟加大了音量：「我會大聲嘲笑你！」
娜塔莎噗嗤一聲笑了，「那你是不可能有這個機會的。」
五條悟像是好奇寶寶一樣先是用力吸了幾口氣，聞一聞伏特加酒的味道，挺翹的鼻尖上下抽動抽動，然後端起酒，閉上眼睛一口喝了下去。
娜塔莎好笑的看著他，在他喝酒的時候端著酒瓶自己也喝了一口。
酒很烈，喝下去像是被刀劃過喉嚨一樣，與辣椒的辣不同，伏特加的辣是短暫但猛烈的，持續的時間不會很長，但絕對令人印象深刻。
僅僅一小口，他都能感覺到身體微微有一點發熱。
伏特加的度數很高，但因為量很少，所以還在他的承受範圍內。
「一點也不好喝……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這種口感的酒……」五條悟皺眉，像是突然吃到青椒的小孩一樣滿臉抗拒。
「你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娜塔莎托著腮觀察他的表情，「——所以怎麼樣？」
「還行吧，比上次那個好一點。」五條悟砸了咂舌頭，語氣隨意道。
「灰雁的口感更好，我還以為你會更喜歡灰雁。」娜塔莎有些意外。
「但是伏特加的話特點還是濃烈醇厚吧，上次的灰雁清澈一些，後調的層次多但回味短一點。如果從評價伏特加的角度來說，今天這個更有伏特加的特色吧。」
娜塔莎哈哈笑了起來，大加讚賞：「你倒是喝會伏特加了！」
「老子的學習能力一向很強的好吧！」五條悟咕噥著說。
娜塔莎笑彎眼睛，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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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在旁邊都看傻了。
他們看到了什麼？
五條悟，一個從來不碰酒的咒術最強，在他人生的前十七年中基本沒碰過酒這種東西，現在竟然在他們面前對伏特加的口味和特色說的頭頭是道，而且看起來還很專業的樣子……這真的是他們的同級五條悟，不是六條悟或者四條悟對嗎？？！
「……」
家入硝子眨了下眼睛，她忽然開口，是對著娜塔莎說的：「那個，瑪絲洛娃大人，我可以開一瓶酒試試嗎？但我可能喝不完一整瓶。」
「沒關係，喝多少隨你。」娜塔莎說完，然後糾正道，「叫我娜塔莎·瑪絲洛娃，還有。不用加大人。」
「娜塔莎是我的名，瑪絲洛娃是我的父名，這本身就是代表尊敬的叫法，不用再加大人。」她說著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都說了叫我『娜塔莎·瑪絲洛娃』，每次還都要解釋一次，所以我才懶得介紹自己的名字啊。」
實際上更大的原因是娜塔莎聽說咒術師可以通過名字下咒……總之報名字是各種層面都只有壞處沒見好處的事情，所以直到現在知道她真名的只有寥寥數人。
家入硝子從善如流，默默改口：「好的，娜塔莎·瑪絲洛娃。請問這是俄羅斯的習俗嗎？您是俄羅斯人嗎？」
身為咒術界具有唯一性的珍貴治療，家入硝子在面對最大BOSS的時候也有幾分底氣，加上她和娜塔莎見面次數不多，彼此保留了想像的空間，所以和娜塔莎交談時沒有很多顧慮。
娜塔莎「嗯」了一聲。她還笑著指了指自己：「我是很明顯的俄羅斯長相吧。」
家入硝子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酒。雖然不多，但比五條悟還是多了很多。
「唔，就像您看我們的時候會不好分辨一樣，我們也不是很能分辨歐洲人的長相呢。」說著她舉了一個在他們咒術界人盡皆知的例子，「我聽說您第一次見悟的時候還說他是小孩子。」
（五條悟：「喂！硝子！我要鬧了！！」）
娜塔莎被有力的說服了：「說的也是。」
（五條悟小孩一樣的敲桌子：「我真的要鬧了！！！」）
家入硝子發現，傳聞中的大魔王好像脾氣沒有想像中那麼壞，她試著靠近了些，說：「您猜猜，我們三個人裡誰年紀最大，誰年紀最小？」
「如果光憑長相的話，我會猜夏油最大，您最小。」娜塔莎答道
「……您沒必要對我用敬語。」家入硝子心臟有些承受不起。
娜塔莎輕笑：「文化不同。」
……好吧。
家入硝子又道：「您猜的與情況完全相反。」
「傑才是我們當中最小的那個。」
第80章
娜塔莎知道他們當中誰最大嗎？
當然知道。
作為咒術界唯一的治療型人才和三位特級咒術師中的兩位, 她對他們的資料就算不說是瞭如指掌，但知道該知道的也都知道，當然包括他們的生日信息。
畢竟她研究過特級咒術師的誕生規律, 年齡是重要的參考資料。
所以娜塔莎在回答家入硝子的問題時, 說的是「如果光憑長相的話」。
的確，如果光憑長相的話她會覺得夏油傑最大，主要是因為這位先生長著一副非常典型的東方人面孔。因為過於和本民族人的長相不相同, 所以在評價年齡的時候也就會跳出原有的評價框架得到比較客觀的結論。
而悟……雖然知道他是純血日本人, 但他的長相確實有一點混血感：眉目深刻，鼻梁高挺, 眼睛也比普通人要大。再加上從八歲至今就沒怎麼變化過的童顏, 很理所當然的會被當成是青少年——指最多不超過十四歲的中學生。
為此，悟這家伙在她面前鬧過不是一次兩次了。
「哪裡能找出來像老子這麼帥的國中生？？！」
「『嗯嗯』是什麼意思！敷衍的太明顯了吧！！」
「哈？你這家伙用工作當藉口不回答我是什麼意思！！」
「……老子今年過了生日就十八, 你夠了！」
娜塔莎笑了一下。
悟他, 真的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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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你也來一點。不會一點就都喝不了吧？真的很弱誒你。」
五條悟屑言屑語著給夏油傑倒了滿滿一杯伏特加, 夏油傑在娜塔莎面前不好失禮，但是濃濃的黑氣從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裡默默散發出來。
五條悟繼續火上澆油。
「不是吧傑，區區伏特加而已, 你就不敢了嗎？」
「傑，你身為最強的勇氣呢？不會是加班的時候都用掉了吧？？」
「嘖嘖, 我要笑話你了——」五條悟雙手放在嘴邊做大喇叭狀，對著夏油傑的方向掐著嗓子喊，「不會有人真的來了居酒屋不喝酒吧」
有的人本來就該不管他，任他瞎鬧騰。
但夏油傑不一樣。
他就是那種表面優等生實際和五條悟一樣瞎鬧騰的問題學生。
尤其在某個平日滴酒不沾、酒量極淺的家伙的面前, 他一點不敢喝還真像是輸給了那家伙。
夏油傑冷笑，在五條悟壞笑的注視下灌了一口伏特加。
……嗯, 這真的是酒嗎？這完全是在喝濃度不純的酒精吧……
對初次喝伏特加的人來說，這種烈酒著實不好接受，尤其夏油傑平時只會喝清酒。
其實在三人當中，也就只有號稱酒豪的家入硝子會喝燒酒。硝子雖然是第一次喝伏特加，但接受度還挺高。
一杯酒下肚，伏特加特有的濃烈一下子衝上了腦袋，熱氣轟的一下瞬間上湧。
夏油傑腦子也不怎麼清醒了。
他眯著眼睛，紫色的瞳仁死死盯著五條悟這個雞掰貓，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猙獰了幾分。
他倒滿一杯伏特加，聲音故作溫柔、但仔細聽還是有一絲猙獰地開口：「來啊悟，你也一起啊——」
旁邊的家入硝子一言不發看著兩個高專男生互相迫害，表情似笑非笑，但很明顯兩個人的胡鬧正帶給她不少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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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夏油傑的奇襲，五條悟早有準備地躲開了！
只見他豎起食指和中指一指夏油傑手中的酒杯，夏油傑下意識睜大眼眸，他的胳膊就像是被無形的手掌推著向反方向退開，酒杯中的酒液瞬間灑了大半。
但是夏油傑也不是吃素的。
就算在不會無下限術式這裡落後於了悟，但他也是特級咒術師之一的夏油傑！
夏油傑動作迅速地召喚出了咒靈——那是一個如形狀不太規則的玲瓏骰子咒靈，隨著空氣穿過其中的孔洞，像是有人在其中發出嗚嗚的悲泣聲。
「——倒退！」
夏油傑手中的酒杯瞬間消失了，撒在外面的酒液彷彿被逆向的地心引力推動著回到酒杯中，那一盅指節高的酒杯以無法阻攔的趨勢回歸了剛才在被五條悟影響前的位置。而追著傑跑過來的五條悟，就這樣被酒杯裡的酒糊了一臉。
夏油傑在日本全境出差收穫的特級假想咒靈，被操縱倒退的不是物體，而是物體之上的時間！
所以被控制著溯回了時間的酒杯不是衝向了五條悟，而是回歸了幾秒鐘前自己的位置。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並沒有擋下這杯伏特加，就像他不能擋下空間這個概念。
「呸呸呸呸呸——————」不能喝酒的五條悟被酒液灌得是滿臉通紅，跟小孩子一樣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吐著舌頭把嘴裡的酒全都吐出來。
他往身後一伸手，果然接到了娜塔莎遞給他的瓶裝水。
兩個人根本沒有交流過，卻像是做過許多次了那樣默契，他好像不需要看就能確信她一直在關注著他。
「收穫不錯嘛，傑，這招還挺有趣的。」五條悟獰笑著說，眼裡卻有一絲躍躍欲試，「但是，老子可是『天上天下，唯吾獨尊』的男人！」
和他話音落下的同一時刻，地上離他最近的三瓶伏特加瓶蓋就像子彈一樣彈射飛出。
夏油傑毫不吃力地躲開了瓶蓋襲擊，被躲開的瓶蓋撞上牆壁就鑲嵌了進去，嚴絲合縫得好像從來就在那裡。緊隨其後的，是三道如水般透明的噴泉液體衝向了夏油傑的面部。
夏油傑作為咒靈寶可夢大師+體術大猩猩自然不畏懼這來的飛快的伏特加攻擊，但在五條悟的操控下，透明的酒液就像靈活飛舞的水蛇上下左右躲開夏油的咒靈防禦，時不時還以刁鑽的角度襲向夏油傑！
愈戰，愈烈。
——原定於明晚的約架，在今晚仍然是忍不住提前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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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一個十幾平方米的小包間，這兩個人能打出一百種不同的姿勢，甚至還沒對房間造成破壞性損害。
不得不說，也就只有他們倆了。
鬧騰中有一絲默契，默契中有一絲克制，克制中有一絲不顧別人死活的胡鬧。
只是可憐了娜塔莎專門從俄國空運來的伏特加，被這兩個熊孩子在追逐打鬧中毫不珍惜地破壞了一箱多，剩下的那些還是多虧被放在了娜塔莎腳邊。
濃郁的酒氣讓這件屋子都像是被酒精淹沒了一樣。幸好居酒屋的包間是半開放式空間，空氣很流通。
家入硝子悄悄開口：「不用阻止他們嗎？」
娜塔莎「嗯」了一聲，「沒關係。」
「這些是您特別準備的酒水吧？」硝子語氣有些好奇。
娜塔莎平靜道：「再買就是了。」
家入硝子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定定地看著她。
娜塔莎被看得有些疑惑：「怎麼了？」
「不……沒什麼……」家入硝子回過神來，連忙搖頭擺手。
她頗為感嘆地說：「只是發現您的脾氣竟然意外的很好。」
（布爾加科夫為首的俄超們對您致電發來疑問。）
就算是娜塔莎也為這句話沉默了一下。
……她的脾氣好？
「——我只是現在心情比較好。」她淡淡道。
家入硝子似乎明白了什麼：「原來如此。」
五條悟和夏油傑打架打到滾在地上，像是小學生一樣近戰肉搏。雖然力道很不錯，出招也很有技巧，但內行人都能能看出來兩個人的下手很不穩，飄飄忽忽的打不準目標。
看得出來，兩個人其實被屋裡濃郁的酒精影響了神經。
仍在喝酒的那邊。
沒有五條悟在，娜塔莎和硝子也都不是很多話的性格。於是明明是被五條悟約出來喝酒的娜塔莎，現在只一個人默默的飲酒。
然而她的臉上，始終掛著一絲輕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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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越打越大，在酒精的影響下越來越收不住手。
在戰鬥範圍離開了包間後，居酒屋老闆聯繫來的支援及時趕來了。
居酒屋老闆認識五條悟，是知道咒術界的普通人，所以當五條悟和夏油傑打成一團後，他鎮定地撥通了電話——
在濃濃的夜色中，夜蛾正道帶著渾厚的氣勢登場了。
「五·條·悟————還有夏·油·傑————你們兩個在搞什麼！！」
名為班主任的存在帶來的壓力是刻在DNA上的，兩個其實已經醉酒的人瞬間清醒了一下下，然後從扯頭髮、拉衣服的小學生打架現場迅速分開，非常熟練地跪坐在兩旁，換上「我很冷靜」的表情。
夜蛾正道面色猙獰地掰著手指，發出恐怖的「嗶喀」聲。
「——一沒看著你們就惹事生非！」
他地獄一樣的眼神透過墨鏡掃過兩個人在氣勢上越發弱小的身影，然後緩緩定格在五條悟身上。
聽到發生事故的是和五條悟有聯繫的居酒屋，他就知道這次的罪魁禍首大概就是這個白毛的學生。
想起某人身為特級咒術師卻日益清閒、連毛髮都變得越來越光亮的樣子，再想想自己為咒術界嘔心瀝血、經常因為能力跟不上黑炎大人不得不加班搞活被妻子忍無可忍怒吼的近期生活。
「……」夜蛾正道安靜了一瞬間。
「——悟，告訴我，本該在輪班的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和別人打架？」夜蛾正道的聲音不大，一如既往的嚴肅正經，然而卻讓三個學生下意識坐直了身體。
因為無所事事所以翹班了的悟舉手回答問題：「我上上週在週末出差了！那是加班！所以這週我應該有假期補償！」
夜蛾正道「呵」了一聲，無情打破他的幻想：「誰批准你的假期了？」
「——我批准了。」一道女聲，從內來到了屋外。
夜蛾正道目光一凝，瞬間從教訓學生的班主任變成了沉穩可靠的代行人角色：「黑炎大人，原來您也在。」
此時的他還沒想到五條悟和夏油傑打成一團這件事和黑炎大人也在居酒屋裡之間的關聯，主要是某人在這半年裡如絲網般縝密的謀劃咒術界發展以及熟練運用智謀和日本政府打交道，那恐怖的操縱人心能力簡直是和差點毀滅了日本的超能力同樣可怕的力量，所以那位展現出的多智近妖的形象已經讓他產生了濾鏡。
——和悟與傑一起瞎胡鬧？怎麼可能。
夜蛾正道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答道：「您是什麼時候批准的？我沒接到通知。」
娜塔莎站在居酒屋的走廊上，視線比站在地上的夜蛾正道高上一些。
她冷靜道：「——現在。」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1
第81章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
他的腦海中, 緩緩打出一個碩大的問號。
這位生性嚴謹、沉穩可靠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如此茫然的表情：「……您說什麼？」
娜塔莎抱胸站在那裡，氣勢足有三米高。
她長眉微蹙，反過來質問他：「悟不想工作, 你為什麼要逼他工作？」
因為咒術師的工作性質總是不得不出夜班的家入硝子：「？」
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週末並且經常加夜班的絕讚007夏油傑：「？」
兩個人緩緩的, 緩緩的，將視線轉向了兩人中間的五條悟。
「……」五條悟從原本身姿筆直的跪坐侷促地收膝，臉上露出賣萌似的微笑。
0v0？
夜蛾正道小小的腦袋被一大群問號呼嘯著踐踏了一遍。
抱歉……他好像聽錯了什麼, 他剛才好像聽到黑炎大人對他說「為什麼逼悟去工作」？
「抱歉, 是不是我沒理解您的意思？我是在讓悟回去做他本來應該做的工作。」夜蛾正道緩緩地，一字不差地說道。
「我說, 他既然不想幹活, 那就等他想幹的時候再干。」娜塔莎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除了一些定期的活給他做日常鍛鍊, 其他的他想做再做。」
夜蛾正道表示不能理解, 夜蛾正道表示大為困惑。
「……總監會新的咒術師輪班制度，是您訂製的。」
為什麼你會自己帶頭反對？？
娜塔莎理直氣壯地反問：「在制度和悟之間,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偏心制度？」
理直氣壯被偏心著的悟：0v0
她微微抬頭，居高臨下地看向夜蛾正道：「悟開心，我就會開心。而我的開心, 非常重要。」
毫不掩飾的任性，不講道理的偏愛。
「……」
夜蛾正道, 狠狠地沉默了。
往日那個多智近妖、心眼多的不像是人類、智者不入迷障的高高在上的黑炎大人形象瞬間崩塌了。
他怎麼會這麼天真的覺得她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物呢？
明明在一見面的時候就見識過她強硬宣布她要強制統治咒術界的樣子……果然是被那操控人心無所不知、計劃ABCD給人下連環套的智謀家形象給欺騙了吧……
夜蛾正道疲憊地捂住了臉，深吸一口氣，緩了過來。
他冷靜道：「我知道了，原本的工作我會找人分擔……」
他接受的很快, 這些天來跟政府常年打交道的夜蛾正道也磨練出了寵辱不驚並靈活應變的本領。
但他卻聽到黑炎大人說：
「不用。」娜塔莎平靜道，「悟的工作我會去幫他做。」
「誒？」
剛才還在傻樂的五條悟突然詫異地抬頭看她。
「誒？」
聽到他「誒？」的一聲, 娜塔莎同樣詫異回視。
她愣了一下，「你不會一直沒發現，我一直有在幫你處理你不想出差的那部分工作吧？」
時間安靜了五秒。
五條悟聲音飄忽地說：「……原來是這樣嗎？」
我還以為是傑，或者是九十九由基……
娜塔莎「嘖」了一聲，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憂心忡忡，「雖然我本意就是不想讓你發現，但這些天來我對你的教導應該能讓你反過來發現我暗地中的行動啊。」
「哈…………」她深深嘆了一口氣，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再次開口，她的語氣變得語重心長，「悟，我不需要你磨鍊城府（被磨鍊的夜蛾正道：「？」），也不需要你主動謀求什麼（進行超越自身能力的謀略活動，但想到咒術界肉眼可見在變好，痛並快樂著的夜蛾正道：「？」），但你不能被人做了什麼還發現不了。悟，你得保證你不能吃虧。」
這種程度的照顧，簡直令人感動的快要落淚了吧。
被夜蛾正道、家入硝子和夏油傑三雙眼睛目光灼灼盯著的悟，緩緩眨了下眼睛，慢慢開口：「——啊，因為這是你做的吧。」
他緩緩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娜塔莎看著五條悟，有這麼幾秒鐘沒有說話。
驀地，她輕笑一聲，卻真的也沒再多說什麼。
「……好吧，之後我會考慮這種情況，進行教學內容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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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人體倒下去的那聲很大的響聲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
夏油傑正在從地上坐起來，只不過從剛才板正的跪坐變成了姿態隨意的的盤坐。
他的臉和脖子都露出了醉酒的酡紅，盤坐的身體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剛才不僅是和悟在打鬧中沒有防住喝了不少酒，被打碎的酒瓶也揮發出很多酒精，在呼吸時就吸了進去。
伏特加是高度烈酒，夏油傑的酒量是正常的日本人酒量，攝入這麼多酒精後很明顯就醉了。
至於某個平日滴酒不沾、三杯酒就能醉倒的某五條貓貓為什麼還能清醒著看傑倒下——
緊貼著五條悟身體的一層金光在黑夜中終於能看出了存在。
「抱歉，我有點醉了……」夏油傑腦袋暈暈的，低聲說道。
「看這樣子，明天怕是醒不早了。」家入硝子頗有經驗的判斷。
「哦，糟了。」五條悟捂著嘴像是女子高中生一樣小聲驚呼，「傑說他明天還要去北海道捉魚……海洋裡的咒靈呢。」
五條悟眨巴眨巴眼睛：「可以請假嗎？」
家入硝子理智地保持了沉默，並非常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有大佬罩著，想幹活就幹活，不想幹活就隨便翹班嗎？
更別說傑還說了那句禁語，被大佬盯著幹活。
……嘖。
白長了這麼大塊頭，竟然活成了大佬的小嬌妻。
「傑明天還要工作嗎？」五條悟突然開口，詢問娜塔莎。
在她面前，他似乎經常不戴墨鏡或其他遮擋物，就用這雙好看的湛藍色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傑加班很多了吧。」
他默默地說：「聽說對萬惡的資本家，工人們是會把他們吊在路燈上。」
有些事情，是不是也該過去了？
「你說的有道理。」出生於紅色蘇聯的娜塔莎認同地點了點頭，「那他明天開始就不要工作了，回去高專和你們一起上課吧。」
家入硝子：「？」
夜蛾正道：「？」
恕我們直言，我們一直以為你對傑的態度是「只要我不死，你就繼續給我加班；只要你不死，就繼續給我加班」的那種。
竟然是這麼簡單就同意了嗎？
就連五條悟都驚了一下。
這就可以了？？
娜塔莎將他們的反應收歸眼底。
她笑了一下。
「——其實，本來明天我就會告訴夏油傑他從明天開始工作就結束了。」
娜塔莎：「咒術師的工作計劃已經告一段落，剩下的工作都是細水長流的日常工作，不需要他再這樣高強度的全境出差。」
「他本來就可以休息了。」
她手指輕點在手臂上，慢條斯理地說：「只是我本來是想看著他撐著睡眠不足的身軀在好幾個鬧鐘的驅使下努力挪動到總監會報道，然後再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在場所有人，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她攤手，聳聳肩：「最後的惡趣味——嘛，真可惜，沒能真的這麼做。」
「……」五條悟緩緩給她比了一個大拇指。
這種惡魔式的惡趣味，真的比不了。
畢竟他也只是調皮而已。
五條悟蹲在傑身前，看著垂著頭看不出還有幾分清醒的傑。
「聽到了嗎，傑。」
「你的工作做完了。」
這個世界也已經發生了改變，未來記憶裡的那些不會再出現。
咒術界和日本政府不再是冷冰冰的僱傭關係而是平等的合作關係，有更多的社會資源投入，有更好的制度保障，有更多的咒術師分擔咒靈任務。
咒術師已經不再是用死亡和痛苦去背負起普通人的幸福和笑容的一群人了。
——你不用再在詛咒的話中，迎來生命的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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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潔的月光照亮了一方土地。
白日熱鬧的街道在深夜之時變得十分靜謐。
「羂索，你真的有在找他嗎？」五條悟雙手交叉托在腦後，慢悠悠走在娜塔莎身邊。
本來五條悟應該在剛才就問這個問題，只是正好突然硝子約他，他就順勢把娜塔莎和硝子傑約在了一起，直到現在兩人才重新有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從夏季到入冬，快有半年了。
這個時間或許不是很長，但只要是見識過黑炎娜塔莎恐怖的布局手段和計謀心智的人都不會相信她如果要找一個人會花這麼長時間，除非她沒有認真在找。
不然就一套計劃ABCDE的組合拳下去，保管羂索乖溜溜地跑出來還不知道自己是哪個環節出錯被逮出來的。
娜塔莎的手背在後面，仰頭看著天上皎潔的圓月，步伐不疾不徐。
「別急。」她只是這樣說。
五條悟歪頭，湛藍色的六眼倒映著潔白的月光像是寶石一樣閃閃發光：「是騰不出手嗎？因為重建日本和為咒術界爭取利益的工作更優先？」
娜塔莎微笑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又重複了一遍：「別急，悟。」
五條悟也沒再執著：「好吧，那你別忘了最後得給我看見那個光禿禿的大腦。」
娜塔莎頓了一下，笑了一聲，忍不住轉過頭去看他：「你還真是相信我。」
「嗯哼~別的不說，選擇信任的人這方面老子可是很厲害的！」
加上未來十年的記憶，他可從沒選錯過一次己方陣營的同伴！就算是披著傑的軀殼走到他面前、連六眼都看不出任何不對的羂索，他也一眼就認出來這絕對不是真正的傑。
「對了，要來玩新出的怪物獵人P2嗎，我今天剛買的，聽說新版本的可以聯機！」他的思維好像一向很跳躍，剛才還在說某個可怕反派大BOSS，現在突然就說起了遊戲。
不過……嗯……有了十年後的記憶之後，再看現在的遊戲就覺得怎麼看怎麼落後……真的好想「嗖」的一下穿越到十年後的時間。
同樣來自未來時間線的娜塔莎也對這個時代的遊戲製作水平沉默了一下。
「今天嗎？」她倒是沒拒絕，「你不睏嗎？」
「絕對沒問題！在玩遊戲這種事上老子是絕對不會睏的！」五條悟大拇指衝着自己，驕傲地露出一口大白牙。
娜塔莎看了一眼他身上不怎麼起眼的金色光芒。
……不，我撤掉異能之後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怎麼樣，來不來！」
「來！」
第82章
橫濱的土地從來沒能迎來過和平, 這是自從第二次異能者大戰日本成為戰敗國將橫濱劃為租界後就注定了的事情。
只是這裡的動亂，遠比想像中最可怕的情況還要糟糕一點。
半年前，法國和英國這兩個超級大國選擇了橫濱做戰場, 爆發了史無前例的獸之災害。
再然後, 此次龍災戰爭中竟然還有不為人知的第三方勢力加入。
俄國的一位超越者，在橫濱的土地上失蹤了。
能力不祥，名字不詳, 身份不祥。
唯一知道的是她是一名年僅十九歲的少女。
武裝偵探社, 這個國家唯一拿到異能許可證的異能武裝組織，受命前去調查。
江戶川亂步在看一段視頻, 視頻的來源是火車站的監控錄像。
火車站的監控錄像畫質並不高, 但他現在所看到的錄像已經是經過世界最先進科技補充缺失像素後的超高清畫質，包括視頻中的聲音也一併被完全完美復原。
她平靜地正在等待新幹線到站。
再然後, 她毫無徵兆地突然露出十分不適的表情, 並有目標的撥開密集的人群向站台外的某個方向奔去。
她一下就跑到了車站外。
就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她像是什麼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物, 露出了極度震驚的表情。
視頻中少女看向的地方沒有任何異常，可她卻露出了這樣震驚的表情。
——不是沒有異常，而是沒有被鏡頭記錄下來。
【那個】的存在無法被鏡頭所記錄。
畫面的最後, 是那個俄國少女憎惡、憤怒地喊出一個名字。
——「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羅斯托娃！」
在少女消失之前，還有一個和她相貌相似的黑髮少年在人群中先消失了。
和少女逐漸模糊淡去的身影不同, 他是一瞬間不見的。
江戶川亂步：「…………」
「啪」
他關上了視頻。
他坐在電腦桌前，翠綠的眼眸像是無機質的寶石，冷冽中淬滿理性的光輝。
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只有他一個人，而他就正對著無人的房間一個人自言自語。
「我不能把她的事情說出去。」
「日本還是太弱小了, 站在哪一邊都不可以。」
「瘋子是不能講道理的。」
他閉上眼睛，陷入了沉默。
此時的門突然才外面被打開了。
「——亂步, 找到她了嗎？」福澤諭吉從外走入，氣勢凜冽。
江戶川亂步：「我知道。但我不能說。」
福澤諭吉一愣，他沒想到得到的會是這樣的回答。
隨即眉眼間的嚴肅更甚：「是連我都不能告訴，還是不能告訴政府？」
他沒有質疑亂步的判斷，而是冷靜地詢問自己能知道的程度。
「社長也不可以知道，因為社長還要和政府那邊打交道。」亂步冷靜地說，「政府那邊有測謊能力的異能者。」
他說：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秘密，一個不可以讓日本政府知道的秘密。」
「就像是去偷俄國核.彈庫的密碼一樣。日本或許拿到密碼也做不了什麼，但掌握了俄國核.彈庫密碼這件事本身就足以讓日本毀滅。」
「……」福澤諭吉的內心不知思考了什麼，他沉聲道，「我知道了。」
他又道：「政府那邊，我還需要給他們一個回復。」
江戶川亂步：「……」
他平靜地說：「她不在這個世界了。」
「！」福澤諭吉微微瞪大了眼睛。
「或許是平行世界，或許是某個異次元空間，或許是去和現在不一樣的時間線。總之，她已經不在我們所在的世界裡了。」
關門聲響起，屬於武士的腳步聲逐漸走遠。
「……人的經歷，怎麼能悲慘到這樣……」
再次僅剩一人的辦公室中，似乎出現了這樣一句話。
很快，這句話就消散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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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前作的《怪物獵人》，可以使用PSP開玩的《怪物獵人P2》售賣量出乎廠商意料。然而遊戲性雖然比前作有所提升，但對於玩過更優秀的後作的遊戲大手子來說，這陳舊的玩法、古老的畫質還有簡陋的技術很難提起興趣。
如果不是旁邊有被他拉過來陪玩的娜塔莎在，他大概會和對待其他同時代的遊戲一樣玩幾下就丟到一邊去。
遊戲一個人玩有一個人的玩法，兩個人玩有兩個人玩的樂趣。
記憶中的自己也在遊戲剛出的時候玩過《怪物獵人P2》，但記憶裡的自己沒有朋友陪伴，而是一個人玩了P2、P2G、3……
記憶裡的傑和現在不一樣，他總是莫名一副很疲憊的樣子，不是身體的疲憊，而是精神上的、由內向外迸發的疲憊，直到最後他才知道傑到底是為什麼……
就還在去年的時候，他和他經常一起白天出任務、晚上熬夜通關遊戲。那些時光過得很快，有時候來不及去睡覺就被一個電話叫起來去外面祓除咒靈，然後因為睏倦得忘記放帳被夜蛾老師鐵拳伺候。
感受到了五條悟的心不在焉，娜塔莎默默放下了PSP。
「悟很喜歡玩遊戲吧。」
「嗯哼？」五條悟不明所以地看過去。
「其實我前段時間抽空做了個遊戲，要試試嗎？」
五條悟詫異，他瞬間感興趣地湊了過來，像一隻被逗貓棒引過來的大貓貓：「誒？你還會做遊戲嗎？厲害！」
「快拿來看看！要用什麼玩？主機還是PSP？」
「電腦就可以，對配置的要求不高。」和娜塔莎技術水平相同的某哥哥君製作的小程序都支撐起了某個名為死屋之鼠的情報組織的存在，並且至今在世界上沒人能攻破。而現在，這位同樣是技術大佬的娜塔莎謙虛地笑了下，道，「只是打發時間的時候做的遊戲，關卡也不是很多。」
五條悟行動力十足，直接一把抄起沙發上的娜塔莎平移到電腦跟前，殷勤地幫她打開了電腦。
娜塔莎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人就從沙發被平移到了電腦跟前。
不過娜塔莎到底是娜塔莎，一點沒被驚到，從口袋裡慢條斯理拿出來一個u盤。
數據接入，一陣能讓人看花眼的代碼滾動著加載完畢，程序調試很快完成。
電腦桌前的人換成了五條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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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做的遊戲是一款文字類冒險遊戲。
字面意義上的，純文字的闖關解密冒險。但和一般的文字組成劇情的遊戲不一樣，這個遊戲的文字組成了場景、劇情、人物，甚至可以利用文字的變化達成非常奇妙的效果。
遊戲是一本書中的世界，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由文字組成。
操控的主人公，就是一個「人」的文字，場景中一行「火」字組成火牆，「人」如果碰到了就會受傷，需要用「水」澆滅「火」。「水」還可以作為遮擋敵人視野的道具，因為「水」和「見ず（看不見）」同音。再比如，一個「騎著白馬遊蕩的鬼武士」守在過關的必經之路上，解密技巧是從旁邊的文字裡從「上る（上坡）」拆下一個「る」放到鬼武士的修飾語中，就變成了「厭倦騎白馬的鬼武士在尋找新的坐騎」，「人」就可以通過該關卡。
操作簡單，但是創意無窮，超級好玩，主打的就是一個「還能這樣操作」！
當然從關卡過場的流暢程度、畫質的清晰度還有文字上簡單但精緻的特效，這款遊戲的技術性可見一斑。只不過在遊戲的趣味性掩蓋下，這些技術的優異反而變得十分不起眼。
對五條悟來說，最燒腦的反而是外語諧音梗——因為五條君的外語水平有限，也不像娜塔莎這個真正的歐洲人日常接觸過這麼多種歐洲語言。
比如……現在的關卡是在一堆文字牆裡選擇要交給名字是「ろじん」的守關人一個能討好它的物品，他試過很多選擇，常規的不常規的都試了一遍，全都被守關人不屑一顧地粉碎，也沒有機會回收。粉碎的多了，未來過關時能用的文字就少了。
五條悟認真思考片刻，湛藍色的六眼裡滿滿都是認真。
一分鐘過去了……
三分鐘過去了……
卡在關卡前第七分鐘的時候，五條悟第一次向娜塔莎求助。
坐在旁邊好整以暇看他通關·貨真價實的劇本大大·娜塔莎不緊不慢地說：「『ろじん』有過唯一一次不同的反應。」
「我給它『sugar』的時候，它主動攻擊了我……還差點打死我，讓我重新開始。」五條悟幽幽地說。
娜塔莎「嗯哼」了一聲。
五條悟歪頭：「所以這證明……它有糖尿病，我應該給它胰島素？」
娜塔莎手靠在他肩膀上，聞言抹了一把他的頭髮，好笑著說：「不，證明它是露人（ろじん）。」
五條悟隔了半晌，恍然大悟：「哦！它不是ろじん（路人），是ろじん（露人）！」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娜塔莎，一方面覺得自己好機智一點就通，一方面又覺得能想出這種諧音梗的娜塔莎簡直牛逼！
他「啪」得一聲雙手合十，虛心求教：「我不懂俄語，所以這裡應該選什麼？」
娜塔莎教他操控著「人」回到上一層關卡，在那裡，上一個boss的屍體靜靜躺在原地，旁邊是它臨死前大罵的話語，形成文字小山、呈不規則疊加狀態層層疊疊。
「人」搬開上面的文字層，取走了中間的一個「ばか（巴嘎）」交給「ろじん（露人）」，一直尋求離開此地機會的「ろじん（露人）」瞬間心滿意足離開，因為「ばか（巴嘎）」與俄語的「再見（Пока）」同音。
五條悟之前也試過在這裡拿Boss留下的文字給「ろじん」，所有常規的不常規的都有試過。但悟先生顯然是覺得一個「ばか（笨蛋）」不足以表達他憤怒的心情而選擇了其他更加激烈的文字條。
五條悟操控著小人邁過通過關卡的傳送門，然後——遊戲結束了。
五條悟愣了一下，一臉難以置信地回頭：「結束了是什麼意思？」
「結束的意思就是你通關了。」娜塔莎在他頭頂憐愛地抹了一把，「意思就是遊戲的最終Boss是俄羅斯人，擊退它遊戲就通關了。意思是——你該睡覺了，悟，已經五點了，你現在睡還能來得及趕上午飯。」
「好少！才玩了一會兒就沒了！！」五條悟難以置信。
「——還有支線任務的，只是你沒能觸發。今天就到這裡了，悟，快睡覺。」娜塔莎把他的手從鍵盤上拿下來。
——明天？那怎麼能夠！
五條悟不老實的手重新摸上了鼠標，放到遊戲啟動器上就重新開啟一局，顯然那句「支線任務」勾起了他的期待值，像一隻意猶未盡總也玩不夠遊戲的白毛貓貓打算重開。
娜塔莎不慣著他，靜靜撤掉了悟身上的異能。
熬夜的睏倦加上酒醉不講道理的後勁失去異能的壓制瞬間上湧。
悟君眼前一黑，頓時撲街。
第83章
魏爾倫和蘭波回歸法國的路途並不是一路坦途。
一個失蹤了九年, 期間杳無音訊，國家都以為他犧牲在了任務中，連相關檔案都銷毀了；一個公開叛逃, 雖然避開了法國的高官政要、但卻暗殺了數名歐洲他國重要人物, 行事狠辣毫無顧忌。
就是這樣兩個人，在歐洲戰場逐漸波譎雲湧的敏感時機突然回國，想讓法國放手接納是很難的。
但是不收人也不可能。這可不是兩個普通的異能者——這可是世界頂級的戰力超越者, 兩個！
總之, 這個國家懷著一種猜忌、懷疑、游移不定的心情，讓兩個人在法國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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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德萊爾第一眼見到自己兩個學生活著回來的時候, 眼睛裡露出了巨大的驚喜。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走過去給走在前面的阿蒂爾·蘭波一個擁抱, 半晌後，微微艱澀的聲音從他口中響起：「——你們回來了。」
蘭波的眼中也有重逢的感動, 師徒間的脈脈溫情油然而生。
一切都很溫馨美好, 但當波德萊爾的目光掃到魏爾倫無機質、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神時，他的思維卓然冷靜下來。
蘭波和魏爾倫都是他的學生, 但顯然他對蘭波更加親厚，畢竟同是貴族出身的他們有更多共同話題。而從異能體組織「牧神」中獲救出來的魏爾倫——這傢伙從出生起就一副聽不進入話的樣，他們師徒間很難有溫情這種東西。
當重逢的激情褪去, 對現實的考量慢慢回歸，波德萊爾克制著鬆開了蘭波, 拍了拍蘭波的肩膀。
千言萬語沉在心頭沒有說，他卻說出了此刻最關鍵的一點。
「——你們選在現在這個時候回來，不一定是個好選擇。」
的確，曾經他們的立場不重要, 曾經他們身上發生了什麼也可以不重要。既然他們現在出現在了這裡，就代表他們要回歸母國的懷抱, 而是否能被法國成功接納就是現在最重要的事。
所以，波德萊爾說：「歐洲現在很亂，你最好能說明白這些年你為什麼沒回來。」
「還有你，保羅。」他有點頭疼地看著這個似乎油水不進的傢伙，「我很高興你信任我，選擇第一個來見的人是我。但你為什麼覺得法國是個任你隨意進出的地方，想叛逃就叛逃，想回來就回來？事實上，我現在能忍著不把你抓起來送給當局都是看在曾經師徒一場的份上。」
魏爾倫神情坦蕩，靜靜吐出這幾個字：「你打不過我。」
波德萊爾：「……」
這傢伙能活到現在不被打死，也就是因為長得好，也就是因為是超越者！
的確，波德萊爾打不過魏爾倫。
惡之花，稱量人之罪惡。
然而魏爾倫不是人，準確來說他的自我身份認同不是人。不是人的傢伙你不能用罪惡來衡量，就像對狗和貓你不能用人類的道德評價它們。
所以，波德萊爾的異能對魏爾倫不起效，但魏爾倫能打他，因為他不能免疫重力。
就很氣。別管波德萊爾的異能有多強，不起效就是不起效。
見到魏爾倫這熟悉的不說人話，波德萊爾不僅沒有生氣，竟然還有一點點懷念。
雖然是很熟悉的心塞，但這種輕鬆的插科打諢好像都是很久以前才有的。
波德萊爾頓了一下，「我不相信你們是空手而歸。既然會選擇回來，你們一定也做好了說服法國的準備了吧。」
蘭波：「您說的沒錯，老師。我們做了兩手準備，一個是十七人的世界之惡，開膛手傑克，我們找到了他，現在關押在我的異能空間裡。另一個是歐洲的刑警偵探，名為亞當的機器人。」
魏爾倫很喜歡蘭波說法語，他說法語的樣子總有種別人學不上來的繾綣旖旎。
每當他說法語的時候，他就忍不住側目看他。
波德萊爾不動聲色地將兩人收於眼底，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魏爾倫似乎變得更有人情味了一點？
波德萊爾覺得蘭波給出的籌碼不太有力，皺眉：「開膛手傑克是英國佬要找的異能罪犯，比起法國，應該是英國更感興趣。還有那個機器人……雖然我沒聽說過它的存在，但歐洲的刑警組織法國也是成員之一，名義上我們沒理由扣押它。」
蘭波點點頭：「您說的沒錯。但如果這個亞當，是攜帶著名為『殲滅』的異能武器呢？而開膛手傑克，他雖然只在英國行兇殺人，但我們正好可以把他放回到英國。而他們英國人打英國人，和我們法國也沒關係不是嗎？」
魏爾倫也開口接上：「而且現在局勢混亂不是正好？有戰爭的地方就需要有更強大的力量，法國不會將我們推之門外。」
波德萊爾眉眼微怔，他終於笑了出來。
「我這關雖然好過，但接下來的路還是得你們努力。」
他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向屋內走去。
「你們很久沒回來了，可能不太清楚現在的局勢。現在國家層面最能說得上話的，也是最能幫你們的，不是普魯斯特和伏爾泰，是紀伯倫。」
「那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這些年才出現，你們應該不認識他。他是個很年輕但非常聰明的傢伙，而且聰明的人對未來的局勢總會有一些奇妙的預感。如果你們能過他這一關，那你們回歸法國的路就穩妥多了。」
「而且，有一個比較好的消息……」波德萊爾闊朗舒展的眉眼此時透露出一絲驕傲，賣著關子。
魏爾倫冷不丁地開口：「普魯斯特就算了，伏爾泰什麼時候有過話語權？那個軟弱天真的男人，讓他帶領著法國投降嗎。」
波德萊爾額角冒出一個十字，嘴角從「^∪^」變成了「^∩^」。
他聲音有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魏爾倫，我沒讓你一起跟過來。還有，你還是法國的通緝犯，請和我還有我的家保持距離，我要避嫌！」
魏爾倫無視了他的話，不為所動地跟在蘭波身側。
波德萊爾額角的十字更大了，身後冒出了黑氣，仔細看的話，這黑氣甚至是有著花的形狀，一副腐朽衰敗的模樣。
魏爾倫油水不進，被驅逐了沒反應，被威脅了也無反應。
蘭波大汗，連忙在老師和搭檔之間調停，好說歹說把人勸著留在了客廳裡，自己跟著老師進屋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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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爾倫一個人留在客廳，僕人為他斟上了紅茶，但魏爾倫根本沒給僕人一個眼神，自顧自地在房間裡走動。
他毫無邊界感地拿起桌上散亂擺放的紙張，很明顯是這件房子的主人靈感來臨時隨手記載下來的字句。
「一旦墮入笑罵由人的塵世，威猛有力的羽翼卻寸步難行。」
魏爾倫看到這樣奇詭渾厚的詩句，那冷冽若冰霜的眉眼在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時候竟舒展了開來。
魏爾倫缺乏人類的正常情感，卻有高雅的藝術品鑑能力。
讀到這樣的詩，他像是泡進了清泉，渾身上下的毛孔一下子舒展開來，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泰和通透。
好美的字，好美的詩。
沒想到波德萊爾還有這樣的才華。
……他不該去戰鬥，或許該去寫詩。
他的戰鬥能力最多只是二流，但他寫詩的才華無人可及。
嗯，他該去寫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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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第二天在半年來養成的固定作息時間裡醒來，宛若游屍一樣遊蕩到了總監部報道（雖然外表上一點也看不出），而當他第一隻腳邁入總監會的時候，昨晚的記憶一下子回歸。
……艹，今天他已經不用工作了。
他在總監會門口宛若樹樁一樣矗立良久，等門口的來往的人越來越多，他這才拔動腿腳，慢慢往回走。
總監會距離高專還是挺遠的，加上夏油傑刻意沒有往回趕，而是慢慢往回走，所以他是接近中午的時候才回到的高專。
好巧不巧的是，在去食堂的路上，他碰到了正在散步的、他平時繞道走的某人。
「您好，羅斯托娃大人。」
為什麼，生活總是在他以為終於平靜下來的時候給他億點點驚喜。
「我正要去食堂吃飯，您要一起來嗎？」
娜塔莎：「嗯？是夏油啊。」
她看到形單影隻的夏油傑，一下子就意識到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多半是習慣性走去總監會，然後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不用工作了。
……明明那個惡趣味只是說說而已。
意外地有點老實，這傢伙。
她看到夏油不自覺露出的尷尬的樣子，心裡轉過幾個念頭，沒有順著他的意思讓他走掉。
「你要是不急的話，跟我走一會兒，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頂頭上司兼最大boss發話了，他能怎麼辦？
他又不是悟，備受老大寵愛，他當然是非常有眼色地說：「是的，我不急，您想問我什麼？」
等走出一段路後，娜塔莎說：「不是什麼很難回答的問題，但我希望你實話實說，畢竟如果你說了假話我也能看出來。」
「……」
這是警告吧？這一定是警告吧？
但是他的確被警告到了。
畢竟某人的手段和城府，還有作弊一樣的看透人心能力，在這些時日的工作接觸中他可是體會很深。
「……您請說。」
娜塔莎點點頭，冷靜地開口：「我想知道，你現在還希望能消滅所有普通人嗎？」
夏油傑：「……」
這是什麼死亡問題啊！！
第84章
「……不, 現在的我已經沒有這種想法了。」夏油傑聲音沉重地開口。
——這話是真的。
「這樣啊。」娜塔莎饒有興趣地問，「你是為什麼改變了你的想法？」
夏油傑為過去的愚蠢修持地捂住了臉，好半晌, 他才沉聲道：「……過去我的想法很不成熟……不, 其實從一開始也只是一種設想……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到，只是一種自暴自棄吧。」
「明明產生負面情緒的人只有咒術師之外的普通人，但咒術師們卻要為普通人產生出的咒靈廝殺, 死亡, 變得瘋狂……這是一個讓咒術師痛苦的世界，對這樣的世界, 我無法真心實意地笑出來。」
娜塔莎笑了笑：「所以你將咒術師痛苦的緣由認定在了普通人身上, 覺得普通人無知地享受著和平和安定，咒術師卻在一次次數不盡的咒靈祓除任務中最終死亡？」
「……我稍微統計過數據。近五十年來的咒術師平均壽命是41.2歲, 比日本83歲的平均壽命少了幾乎一半。」
「你會有這樣世界不公的想法,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人在遇到無法解決的苦痛時，往往有兩種極端的路。一個是自毀, 萬念俱灰；一個是毀滅別人，反人類反社會。
對於身懷可怕力量的人來說，自毀不是一件好事, 但的確是對世界更好的一種選擇。
不過，現在倒也不必說這些了。
「現在你親身體驗了一遭, 解決問題的不只有殺戮，還有改變制度。」
「制度永遠不能是完美的，卻是決定了人所承受的下限。」
對此，夏油傑倒是真心實意地讚美了娜塔莎：「是的, 現在的一切都比之前好太多了。」
「所以，從這件事裡學會了嗎, 夏油。」
娜塔莎看著他。
「沒有嘗試過改變，不能輕言絕不可能；未曾試著改變就選擇走向極端，是推卸責任的做法。」
「……是。」夏油傑虛心接受教訓，「多謝您的關心，還有您的教導。」
娜塔莎平靜道：「你畢竟是特級咒術師，力量很強，保持你的穩定性是很重要的工作。」
夏油傑剛想點頭稱是，但聽了這話額角瞬間落下黑線，忍不住心裡腹誹……力量很強……或許以前他是這麼想的，但在一個失控就把日本島搞得天翻地覆的大佬面前，他現在還真不敢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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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欠————」五條悟一邊揉著腦袋一邊打著哈欠走過來，一米九的個頭伸個懶腰都顯得大塊的驚人。他的手指把才梳好的頭髮弄得亂糟糟的，但沒一會兒功夫就又自己變得很有型了。
「你們在聊什麼呢？」見到娜塔莎和傑，五條悟頓時來了精神，神采奕奕地看向他們。
「做一些回訪。」娜塔莎如是道。
「哦？有什麼結果嗎？」
「稍微確定了一下夏油不會再走一條偏激的路。」
「真的嗎？」五條悟聞言壓下墨鏡，眨眨眼睛，看熱鬧不嫌事大，「羅斯托娃老師可一定要好好弄清楚傑是不是真的改變想法了！」
夏油傑，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謝邀，悟，我是真覺得從我碰到黑炎大人之後你對我就一直陰陽怪氣的。
陽光下，五條悟的眼睛亮閃閃的：「真的誒，傑，你怎麼會突然說要去殺死所有普通人？很奇怪誒。」
「而且，真的是讓人嚇了一大跳呢。」他的語氣有一絲夏油傑不能理解的深意。
夏油傑：「……」
「的確，那不是一條正確的路，但是即使是注定失敗我也曾經想去試一試。」
夏油傑不知道殺死所有普通人是絕對行不通的事嗎？當然知道，這是任何一個有正常智識能力的人都能得出的結論。但是讓他坐等被視為同伴的大家一個個背負著詛咒般的命運天天伴隨著死亡生活著，他難以接受。
這是他崩潰的選擇，一種自暴自棄的墮落。
越是本性溫柔的人，越是不能在這樣的命運中坐視不管。
五條悟想起記憶中，殺死愚昧無知的四百名村民後叛逃為詛咒師的傑，沉靜的神色，其實是疲憊到了極致。
他說，「殺了我也可以，你的選擇都有意義。」
就這樣，毫不設防地背對著他離開，是生或是死，他都毫無異議。
曾經傑的正論就是他的正論，但最後，他的選擇卻成了傑的選擇。
傑是他的摯友，他最後看著他離開。
那就是他們最終背道相馳的一天。
「什麼嘛，你也知道這是錯的。」五條悟嘟囔著誰都不懂的心理活動。
不過在場中還有一人知道他的意思，那就是推算出他獲得過未來記憶的娜塔莎。
羂索需要咒靈操術，他需要夏油傑的屍體，而能殺死夏油傑的只有五條悟。
所以，是悟殺死了夏油傑……
「你們是在聊傑的黑歷史嗎。」一個懶懶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家入硝子昨晚剛加了個夜班，眼下的青黑更明顯了些，「羅斯托娃大人好。」
走錯的路被不斷重提，黑歷史在同級面前毫無遁形之處。
夏油傑：「……」
真的，什麼時候才能讓這件事真正過去呢？他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哈哈哈，硝子你也說是黑歷史……傑這傢伙真的有夠遜的！」五條悟毫不客氣地大聲嘲笑傑。
家入硝子這次倒是站在了悟的這邊：「懷有殺死全天下的普通人這種理想的話……傑，真的有夠傻的。」
「去一個一眼就看出是絕境的地方尋找出路，都不知道再想想別的辦法……真是個死腦筋。」
得到了硝子的聲援，五條悟繼續添油加醋了幾句，終於在夏油傑的忍耐到達極限之前見好就收。
但是娜塔莎在這個時候卻突然說：「其實，我倒覺得這應該不是夏油的問題。」
「？」
「這是夜蛾的問題。」娜塔莎緩緩道。
「誒？」
五條悟、硝子和夏油傑都驚呆了，這關夜蛾老師什麼事？
「年輕人的思想走到岔路本來就是尋常的事情，對於年輕人，世界本就應該給他們試錯犯錯的機會。成年人的作用是及時幫忙糾錯，看顧年輕人不要走向無可挽回的錯誤道路上。」
「夜蛾正道是你們的班主任，也是你們咒術師道路上的引路人。很顯然，在夏油思想走向岔路的時候他沒有很好地起到看顧夏油的職責。」
「夜蛾正道失職了。」
因為幼年的經歷，她對小孩子和年輕人有一絲格外的憐惜和寬容，對於年輕人，犯錯本就是應該被原諒的事情。她從來不是因為夏油傑要殺死普通人而憤怒，她出手教訓他的原因就是一開始說的那樣——他膽敢叫她「猴子」。
雖然……不是沒有道理……
但他們這個年紀的人本來就是追求個性、嚮往獨立、不服管教、不聽傳統、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情，讓他們承認是夜蛾正道沒有照顧好他們簡直比殺了他們還可怕。
娜塔莎也沒想著得到他們的認同，她出聲道：「倒是耽擱了你們不少時間。你們是要去吃飯吧，時間正好，趕緊去吧。」
悟：「你不一起來嗎？高專可是很偏僻的，你要想找別的地方吃飯需要走很遠呢。」
「一起來吧！而且昨天說的支線任務，今天老子一定要做完！」
娜塔莎想了想，今天倒是沒什麼要緊的事，沒做推辭就同意了。
……嗯？硝子為什麼這個眼神？
但是家入硝子異樣的神色只持續了不到片刻，快得彷彿只是一道錯覺。
走在最前面的五條悟一無所覺，還在興奮地跟傑還有硝子分享娜塔莎做的遊戲：「我跟你們說，真的超好玩！和現在所有的遊戲都不一樣！不過這個遊戲需要電腦，等下你們來我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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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四人一起回去了五條悟的宿舍裡。
家入硝子對遊戲不是特別感興趣，有時間的話他更喜歡和朋友們去逛街和唱K。但是，硝子微弱的反抗在某個咒術大猩猩面前毫無作用，因為某人分享遊戲的心情十分熱切，所以硝子的反對被駁回，並且被撒嬌賣萌著拽進了宿舍裡。
家入硝子：「……」
儘管有一段時間沒來悟的宿舍了，但夏油傑進來後異常熟練地找到專屬他的位置，和悟並排坐在一起。
娜塔莎拉出旁邊的椅子，坐在旁邊。
就剩下硝子……高專的宿舍是很寬敞的單人間，但房間面積還是比較有限。夏油傑和五條悟一個一米八幾一個一米九幾，兩個人就占據了房間的大半空間。娜塔莎也是手長腿長的超模級身材，而且作為咒術界的實權老大，這點排面還是得有的，單獨坐在唯一剩著的椅子上。
所以，家入硝子只能委屈地去坐在床上從兩人身後看他們玩遊戲。
家入硝子：再說一次，我真的對遊戲不感興趣。
悟看到硝子遲遲不肯坐下，聲音歡快：「硝子，你怎麼不坐？我不會嫌棄你的，放心坐就行。」
「……床單，沒換過嗎？」她幽幽地說。仔細看她的眼睛，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嫌棄，還有一絲微妙。
家入硝子前兩天也有事進來過悟的宿舍，所以她認出來這床上的床單就是前幾天的那床床單。
床單？什麼床單？
不是前幾天剛換過的嗎？
五條悟一邊開機一邊疑惑著。
娜塔莎聞言一愣，卡了一下才說：「——我和悟沒有友情之上的關係。我們昨晚沒有做。」
五條悟也同時開口：「什麼床單？我週一才換過的。」
兩人的話音交織在了一起。
聲音落下，空氣瞬間寂靜了一分鐘。
猜錯了的家入硝子瞬間臉色爆紅，完了，好像一不小心暴露了什麼老司機的一面……
「什麼……嗯……？」五條悟緩緩眨了一下眼睛，一個幾微秒就能做完的動作他硬是拖到三秒鐘才做完。
第85章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早上, 不算太早的時候，家入硝子起來後覺得睡得不太爽利，走到宿舍外抽了根煙。
男女宿舍雖然不同樓, 但離得很近, 在樓下抽煙的家入硝子自然能看到男子宿舍那邊的情況。
然後，她無意掃過男子宿舍那邊時，她竟然看到黑炎大人從五條悟的房間裡走出來, 穿著昨天的那身衣服, 顯然昨晚是在五條悟房間裡過的。
家入硝子：「……」
……雖然……但是……
娜塔莎出門的時候沒有關注周圍的環境，所以沒看到樓下有個抽著煙目瞪口呆的家入硝子。不過只一瞬間硝子就連忙收回了目光, 畢竟像黑炎這樣的強者對目光還是很敏銳的。
雖然早就知道兩個人關係比較親密, 但是親眼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有點微妙。
倒也不能說兩個人不配，畢竟一位是五條家的大少爺, 另一位就更不說了, 能力強，腦子聰明, 就算是外表也一級棒。一對年輕的俊男美女，就算真的在一起了也沒法往權色交易上面想。
就是悟這傢伙。
白長這麼大塊頭，只長個子不長心智。
有六眼, 有無下限術式，出身也好, 條件得天獨厚——卻硬生生活成了大佬和她沒用的男人。
家入硝子：「。」
她對此不想評價什麼，愛咋咋地吧。
然後，她就懷著這樣的錯誤理解，導致了現在這場尷尬至極的鬧劇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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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娜塔莎說出「我和悟沒有友情之上的關係。我們昨晚沒有做。」這句話之後,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不知為何突然不見了，面容沉靜地坐在那裡。
像他這樣性格的人, 能這樣安靜且有模有樣的時候真的十分罕見，尤其不是故作深沉而是由內而外地安靜下來。
「對不起，我以為您和悟已經是交往的關係了……」家入硝子捂著臉，脖子以上全部被羞恥的紅色所覆蓋。
開黃腔開到了正主身上，還被人家秒懂……而且還是她誤會了。
……家人們誰懂，她現在已經尷尬到了什麼程度！
或多或少的家入硝子甚至有些恍惚地想，都關係好成這樣了，竟然還是沒在一起？？？
娜塔莎扶額：「……你們這個年紀，會往這邊想也正常。不過讓我有點驚訝的是你竟然會將我和悟……唉，真是……」
家入硝子的臉更紅了：「對不起！」
是我思想不純潔！
果然是隼也的錯吧……交了男朋友之後搞得她也整體想東想西的！
五條悟冷不丁地開口：「我？我怎麼了？為什麼不能想我？」
娜塔莎愣了，她手沒放下，就著這樣的姿勢看向悟。
五條悟如往常一般露出沒心沒肺的笑：「嘛，老子這樣瀟灑帥氣，會被人想歪本來就很正常！」
沉默至今的夏油傑這時候插進話來：「硝子最近好像有點怪怪的，昨天約我喝酒的時候我就有點感覺。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面對兩個大齡問題兒童，作為高貴的脫單人士，家入硝子平靜地說，「對不起，我交了男朋友，昨天約酒是因為和男朋友出現了一點問題所以想喝酒，之所以只能約你們是因為歌姬在京都。」
「……誒？」夏油傑驚得眼睛都睜大了幾分，「什麼時候？是咒術師嗎？」
家入硝子異常平靜：「不，是個沒有咒力的普通人。」
不是……不是咒術師就不是咒術師，你特地強調一下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是什麼意思？
……這個梗是過不去了是吧？
夏油傑自知理虧沒再說什麼，但是五條悟卻一臉新奇地說：「嚯，硝子你竟然找了不是咒術師的普通人嗎？不過也是，你身邊的同學可是最優秀的兩位特級咒術師，雖然我們三個是不可能，但的確也沒比我們更優秀的人了！」他倒是一如既往的自信滿滿。
硝子卻冷靜地給了他一記回擊：「——不，正因為見識過你們，我才對做咒術師的男人沒有一絲期待。」
五條悟不滿地抗議：「喂喂，這是偏見！還有，老子可是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存在！」
硝子微笑：「就算是還算可靠的夜蛾老師，師母也在準備和他離婚了呢。」
五條悟：「……」
夏油傑：「……」
鐵石般有力的舉證。
竟然無法反駁。
娜塔莎倒是明白了硝子會突然誤會的原因。
說到底就是荷爾蒙的影響，不然悟和傑在她眼中或許還是那個沒有性別標籤的同學……畢竟兩個愛玩愛鬧性格沙雕不正經的同學，誰也沒辦法把他們當做可戀愛對象來看待吧，甚至聽到他們會脫單都會有種「你這種傢伙竟然也會談戀愛？？！」的震驚感。
只是她沒想到……
「還有，剛才你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聯想到我就很不可思議？」五條悟具有穿透性的視線直直射向娜塔莎，「我說，你不會還……」
夏油傑竟然從悟的聲音裡聽出來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看了看悟，又看了看坐在旁邊的黑炎大人。
夏油傑：「……」
總覺得不是他能插進話的氛圍。
而面對五條悟帶著黑氣的表情，一向坦蕩堅韌的娜塔莎竟然下意識避開了他的視線。
娜塔莎：「唔……」
而她的不正面回答正好佐證了五條悟的猜想。
他一臉震驚，又帶著幾絲難以置信開口：「你tm……還當老子是小孩子？？？？！！！！」
啊，小孩子……
不知為何，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絲了悟的心情。
貌似有一個傳聞就是說，兩人初見面的時候悟是被黑炎大人叫做「小孩子」來著。
下意識看了眼悟，然後兩人：「……」
謝邀，如果小孩子都是這種雞掰貓性格的話，他們這輩子都不想有孩子！
娜塔莎感受到了五條悟的怒氣，但是……這種事情怎麼說呢……這真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她是個有正常審美的人，對幼態沒有特殊的偏愛，所以在覺得某人是小朋友的時候在思考戀愛方面的事時是會下意識屏蔽掉的。
不是主動的，就是下意識屏蔽。
只是她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和她的想法有些出入……
「哼——」五條悟出乎意料地沒有對這件事糾纏不休，就是氣鼓鼓地說，「老子下個月過完生日就十八了，都夠法律上的結婚年齡。你這傢伙眼睛長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眼光不太好。」
娜塔莎能說什麼呢，娜塔莎尷尬地笑了笑。
「而且我記得你們俄羅斯的法定結婚年齡最低都是十四歲，還說我……」五條悟嘟囔。
是啊是啊。
不僅十四歲就能結婚，而且她還真在十四歲和人結過婚。
雖然……
五條悟說到這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剛才，你好像明白的很快？」
「你也有男朋友嗎？」
五條悟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甚至聲音都還是比較輕鬆的。
娜塔莎頓了一下：「我的感情經歷不算多，只有兩段。」
「一位是性格溫和的紳士，他的品行打動了我。」只是後來發現，他雖然的確愛她，但更是因為她是最符合他完美幻想形象但又在現實存在的人物。
「另一位，他沒有特別崇高的品質，甚至壞的特質超過了好的特質。但他足夠好看。」隔著兩個具有世仇的國家，這段感情很難兩全，更何況他既不夠聰明、也不夠有撐過風雨的毅力。
「哦。」五條悟看起來不是很關注，「那現在呢？所以說現在是沒有男朋友的囉。」
「嗯？」娜塔莎有點意外，「我記得你們東方人會很在乎女孩子是不是有過別的情感經歷的？」
「你在說什麼啊？現在可是2007年了，就算是腐朽頑固的老橘子們也不會在乎女生有沒有談過朋友這種事情。而且娜塔莎聰明又好看，被很多人追也很正常吧。」五條悟理所當然地說。
五條悟又重複了一遍：「現在還在繼續嗎？我好像沒聽你提起過那傢伙誒。」
娜塔莎遲疑著說：「現在的話並沒有再繼續，我們在兩年前就分手了。」
娜塔莎補充道：「剛才我可能沒說明白——」
「我的第一段感情對象，雖然是個品行高貴的紳士，但我發現他具有戀童的傾向，所以我殺了他。」
「至於在第二段中，雖然我對他不是感情很深，只是把他當做被養的情人一樣對待，但我們的確做過情侶之間會做的事。」
日本人，真的不會在意這種事嗎？
「所以你現在是單身囉。」五條悟眉眼開朗地一拍手，笑嘻嘻地說，「單身蠻好的嘛，你看硝子，為了男朋友竟然要找我們喝酒。」
家入硝子：「？」
你倆聊天突然cue我做什麼？
其實，這裡的情況就連最遲鈍的夏油傑都感覺到有些微妙的不對了。
而娜塔莎呢……
早在一開始悟神情不對的時候就被她發現了。
畢竟某人不僅多智近妖、能看透人心，而且也是有過情感經歷的。
悟對她有超越友誼進入下一步階段的想法。
而她……
她不排斥和喜歡（指性格）的人談戀愛，而且歐洲人對待情感的態度比東方人要大方很多。合則來，不合則去，沒什麼好猶豫的。
現在第一次去掉了悟外表上的負面buff，娜塔莎毫不誇張地說的確是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
「……我得想想。」
關於她能不能接受男朋友是長著幼齒臉這種事。
畢竟因為納博科夫的原因，她對□□這種事情還是很雷的。悟雖然年齡上不能算是，但外表的話果然……
「好哦，我等你。」五條悟大大咧咧地說。
只有垃圾男人才怕被比較，真有自信的男人根本不怕和最美麗的花相配！
他表情驕傲又自信：「隨你怎麼想，反正老子一定是最棒的！」
之前他們隱隱約約的猜測到這裡基本就是實錘了。
悟這傢伙，竟然真的在和羅斯托娃大人告白？？！
夏油·感情經驗0·傑（渾身彆扭）：我不該出現在房間裡。
家入硝子（坐立不安）：所以，為什麼今天要非把我叫過來？明明我對遊戲真的沒那麼感興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2
第86章
因為剛才發生的事情, 房間裡的人幾乎都無心於遊戲了。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如坐針氈，只恨不得立馬奪門而出，所以當五條悟心不在焉地擺弄設備打開遊戲後, 兩個人幾乎是機械性地跟隨悟去看, 大腦完全宕機中。
但是——
這遊戲也太好玩了吧！
看著看著兩個人就回了神，悟也開始專心致志尋找娜塔莎所說的「支線劇情」。
這遊戲的畫面和運行的流暢度，別看只是一堆文字, 但是技術給人的感覺已經和現在市面上的遊戲完全不是一種等級了啊！
而且這個遊戲的遊戲性和創意程度也忒強了！
加上一個「る」關卡boss就能從「騎著白馬遊蕩的鬼武士」變成「厭倦騎白馬的鬼武士在尋找新的坐騎」然後從通關的必經之路上走開。「水」可以作為隱身劑, 是因為「水」和「見ず（看不見）」同音。
——原來日語可以這麼好玩的嗎！
這是誰想到的創意，也太6了吧！
貨真價實的2007年兩位本地人, 發出了沒見識的超高評價！
出人意料的是, 最後對遊戲感興趣的不是夏油傑和五條悟，而是家入硝子。畢竟比起兩個肌肉大猩猩, 硝子才是對文字更敏感的那個！
硝子完全忘了剛才還不太情願被拉進來陪玩的樣子, 甚至把五條悟擠到了旁邊、把夏油傑擠到了地上，強行占據了遊戲的操控權。
被迫窩在地上盤腿坐的夏油傑：「……」
五條悟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指指點點, 「這邊啦，要回兩關前取到拼音哦。」
家入硝子臉上滿是認真，露出了使出絕殺一招的微笑：「不——會走這麼遠的路根本就不是最正確的選擇, 所以正確的解決應該是——」
家入硝子操控著「人」，拿上了一個毫無關聯的文字, 往背景板裡的某處插入，然後——
「ドア（門）」組合成功，一道隱藏的大門打開了。
……我去？？！
五條悟：「！！！！！」
啊！！他要找的支線劇情！！！
五條悟大聲抱怨：「太狡猾了硝子！你竟然搶先打開了支線劇情！！不行，換我換我！！」
硝子冷酷無情地往鍵盤上一趴, 阻擋住幼稚鬼五條悟的偷襲：「——哼，在文字遊戲這方面, 你差太多了。」
「——在旁邊乖乖看我玩通關吧！」
「硝子你耍賴！！！！」
「意見駁回！」
娜塔莎：……其實他們三個都挺大齡兒童的。
一直在旁邊冷清清的夏油傑，無聊地托腮：「說起來，這遊戲是哪個公司做的？是還沒公開發行的內測版嗎？嘛，等上市的時候一定會被搶爆的吧。」
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兩人玩鬧的動作一頓。
家入硝子下意識看給他們用力安利遊戲的五條悟，而五條悟突然轉過頭來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
「哼哼哼————」五條悟得意地晃晃腦袋。
「能做出這樣的遊戲的人，一定是一個聰慧絕倫、創意十足、技術卓越的……」
「……」家入硝子=-=，「你不會是想說……這遊戲是你做的吧？」
「不是哦。」五條悟雙掌平舉做出一個向人隆重介紹的姿勢，「是我們萬能的黑炎大人做的！」
娜塔莎很配合地給他們揮了揮手：「感興趣嗎？需要我給你們的學校加設一門程序編輯課程嗎？」
java，從入門到入土。
三人瞬間搖頭，而且動作竟然整齊的可以。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緩緩道：「羅斯托娃大人……是俄國人對吧？」
娜塔莎：「嗯。」
家入硝子又緩緩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語言梗巨多、不是語言博士都做不出來的超厲害的文字遊戲。
「您的母語，應該是俄語吧？」她忍不住小心翼翼確認道。
即使知道這樣的問題可能有些僭越，但是她實在是感受到了震撼。
娜塔莎懶懶道：「母語？俄國貴族的母語都是法語，其次才是俄語……不過也沒差就是了。」
家入硝子忍不住沉默了一下，默默道：「但您的日語水平真的很好。」
「對哦，娜塔莎，你說你來日本是路過？」五條悟反坐在椅子上，托腮的動作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變形，有種小孩子式的可愛。
他腦海中不知思考了什麼，嘖了一聲，「你真的好神秘啊。」
娜塔莎卻說：「我日語好是因為特別去學過。高中的畢業旅行，我決定去見哥哥，恰好他正在日本，所以臨行前推遲了一週行程先學會了日語。」
高專三人：「？」
五條悟驚得都從椅子上坐起來了：「等等等等……你說你的日語，是只用了一週時間就學會了的？？！」
「嗯。」娜塔莎頗有寵辱不驚的泰山之姿。
「我學東西一向比較快。」
「不過語言的話……」想了想身為傳奇特工頭子的老爹，還有會十一門語言的老媽，她輕笑一聲，「我們家的人的確有一點特別的天賦。」
家入硝子：這不是一點點，是億點點啊大佬！
一週，七天時間，學會日語，還能做出這種水平的語言遊戲……
大佬就是大佬，大佬的佬不是強在哪裡，真的是全方面無死角的強啊！
「娜塔莎有哥哥？」五條悟的關注點卻是另一個問題，「聽起來還是你蠻重視的人，怎麼平時聊天都沒聽你提起過？」
雖然日本也普遍都是多孩家庭，但巧的是他、傑和硝子都是獨生子女，所以他對娜塔莎有哥哥這件事竟然還覺得挺新奇的。
「我有哥哥，有兩個——大哥身體不好，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二哥則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分開了。」
悟又道，「他現在還在日本嗎？」
娜塔莎一聳肩：「不知道。」
「——誒？你不知道嗎?」五條貓貓驚訝。
娜塔莎淡定地說：「嗯，平時就不怎麼聯繫。」
悟式好奇：「是哪種程度的不聯繫？連聯繫方式都沒有嗎？」
……如果說以前的話，還真沒有，所以她才讓克格勃去查她老哥的信息。
嗯，娜塔莎並不覺得用克格勃來找哥是什麼很奇怪的事。畢竟他們家的組成……嘛……
不過，如果放到現在的話——
「聯繫方式還是有的。」娜塔莎淡定地說。
在決定組團後，兩個電子技術的世界級大佬當然不會被通訊手段這種簡單的問題所困擾。
「只是沒有事情的話，我們都不是愛聊天和分享日常生活的性格，並不經常聯繫。」
五條悟摸摸下巴，倒是想到另一個問題來：「你哥哥……是和你一樣的異能者嗎？」
這話一出，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都下意識豎起了耳朵。
原諒這兩個無知的少年少女，他們對黑炎大人不是很熟，對她曾經說過的和她一樣強大的能力者群體也不了解。但他們想知道娜塔莎所代表的能力者群體嗎？當然想了。因為這就像懸掛在頭頂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這種威脅感如影隨形，你卻連劍的形狀都摸不到。
跟娜塔莎關係這麼近的五條悟當然是知道娜塔莎的這種特殊能力官方名稱是「異能力」——總之也和「超能力」「原力」之類的稱呼沒差啦。
娜塔莎看著悟，無奈地笑了下：「是，而且我知道你接下來要問的問題——他不是。」
「他的話……能力還是很強的，對單近乎無敵，但是攻擊範圍不夠。所以按照我們的標準，他不是超越者。」
……超越者？
一個明顯具有特殊含義的專屬稱謂，而不是字面意義上「超越的人」那麼簡單。
夏油傑試探著問：「羅斯托娃大人，超越者是說和您一樣強大的人嗎，就像咒術界的特級咒術師？」
娜塔莎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故意忽視他的問題。
「超越者的劃分標準還挺粗糙的，並沒有很詳細的區分，只要能一個人毀滅一座城市大小的範圍就能被稱為超越者。」
「其實按照這個標準來算的話，悟也算是超越者。」
如果是在原來的世界，那日本就慶幸吧——第一次異能者大戰後的日本就彷彿被詛咒了一般從未誕生過超越者，現在可終於有了一個本土出身的超越者。
哦，對了……那個魏爾倫叫做弟弟的傢伙……中原中也？
他既然能解放第二階段，那他也有成為超越者——不過比起他哥，他的力量還是弱了些。
娜塔莎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你們三個特級咒術師，除了悟是可以毫無疑問地被認定為超越者，你們兩個都不太好說。」
「九十九由基的力量倒是不錯，但攻擊範圍差了些，攻擊火力不夠覆蓋一座城市。」
「你的話，如果將迄今為止你十六年來所有的咒靈全部釋放出來，足夠成為一支覆蓋全城市的咒靈軍隊。但你的咒靈儲存畢竟是消耗品，消耗的多了你就無法維持超越者的標準。」
夏油傑：「……」
他誠懇地說：「不管怎麼說，能夠被說有可能和您在同一評價等級中，這件事本身已經讓我非常感激了。」
娜塔莎頓了一下，靜靜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覺得開心的話……也不錯。」
「不過，確定存在的超越者在世界範圍內有八十多人。」
像悟一樣強大的人……世界上有八十多人？
沒等他們繼續深思，娜塔莎最後道：「——我是世界級的最強，能被推測與我處於同一水平的人，世界上只有四人。」
她平靜至極地闡述這一事實。
第87章
——俄羅斯超越者聊天室——
布爾加科夫：大家……還沒有娜塔莎的消息嗎？
茨維塔耶娃：很遺憾。
布爾加科夫：克格勃都不行嗎……
布爾加科夫：娜塔莎到底遇到了什麼啊……
屠格涅夫：說到這個, 司令，我們不把橫濱占領了嗎？反正那也是租界。
屠格涅夫：我們的同胞在那裡失蹤，我們得快點把她找回來啊！
肖洛霍夫：伊凡·謝爾蓋耶維奇……你冷靜點！
肖洛霍夫：日本也是現在世界和平秩序中安分守己的一員, 而且對我們歐洲戰場沒有任何影響, 我們占領飛地沒有任何好處，還會惹怒東亞戰區的勢力。
肖洛霍夫：瑪麗娜，波蘭和德國裡的人都安排好了嗎？
茨維塔耶娃：已經全部就位。
茨維塔耶娃：但是受限於「七名背叛者」所定下的契約, 我們還不能發動國家級的戰爭。我們得找一個更好的時機, 司令閣下。
屠格涅夫：……不會很遠了。亞歷山大、我是說亞歷山大·索爾仁尼琴那傢伙，他的身體應該也撐不了很久了。
屠格涅夫：等他死了, 「七名背叛者」的契約就會生出漏洞, 到時候對我們的制約也不會再這麼大了。
托爾斯泰：等等……我稍微需要靜一靜。戰爭這麼快又要打響了嗎？和平……唉……和平是比戰爭更可貴的珍寶啊……
肖洛霍夫：托爾斯泰先生，我能理解您作為學者對戰爭的反思。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會盡可能安排你進行後方的任務, 而且真正的戰爭未必還會再到來。
契科夫：我也很抱歉, 阿列克謝，但我也不得不基於我盡忠職守的良好品德向您通知——波蘭的防守要塞有異象, 我認為你得趕快從別館過來了。
托爾斯泰：我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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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另一個聊天界面上。
無量空處：「中午有沒有時間？一起去遊樂園玩吧~」
華光溢彩的和平：「遊樂園？」
自從那天把那層窗戶紙捅破之後，五條悟就在往日的相處模式之外經常約著娜塔莎去一些談戀愛的情侶們會去的地方。
公園, 景點，小吃街, 甚至是東京附近城市的一日遊……非常具有攻略貼的既視感。
兩個人處於一種友情以上但又沒有進一步的模糊狀態，至於有沒有結成男女朋友關係這件事，到現在還沒得到娜塔莎的首肯。
五條悟抓著手機等了一會兒，發現娜塔莎還沒有回復, 於是又問：
無量空處：「怎麼，你不喜歡去遊樂園嗎？」
華光溢彩的和平：「……倒也不是。只是印象中遊樂園都是和父母一起去的地方, 你會約我去遊樂園，我覺得挺新奇的。」
無量空處：「……誒？」
無量空處：「你之前約會都是誰定地點？你們常去哪裡？」
華光溢彩的和平：「…………」
無量空處：「喂喂！光發黑點是什麼意思！」
華光溢彩的和平：「……不，沒什麼……只是覺得悟會問這種問題，感覺有點奇怪。」
無量空處：「哈？」
華光溢彩的和平：「這樣的問題不像是悟的性格，感覺悟會說的話應該是那種『我管你們去過哪些地方，你只需要記著和老子在一起的時光！』，你的性格應該是不太在意別人的性格。」
無量空處：「唔，你說的有道理。」
無量空處：「老子問這個問題只是參考一下娜塔莎的偏好，至於那兩個男人，誰關心他們。」
娜塔莎看到悟可愛的回答，忍不住笑了一聲。
她接著打字。
華光溢彩的和平：「以前的話……第一個人是我在戰場上的副手，總的來說除了在戰場上度過的時光，我們在家裡呆的時間最多。我們就在家裡各自幹各自的事情，看書，畫畫，或者坐在躺椅中享受靜謐和平的下午——但待在同一間屋子裡，且只有我們兩個人。」
（五條悟：還真是柏拉圖式戀情呢。）
華光溢彩的和平：「第二個人，他喜好奢華，作風奢侈，追求一切華貴美好的事物，所以我們約會的地點會比較豐富。」
華光溢彩的和平：「比如我送給他遊輪之後，我們會偶爾去遊輪上度過三五天時間。他喜歡的城堡我買下來之後，也會在這裡度假。除此之外他很喜歡參加名流舉辦的宴會，而且喜歡跟別人炫耀他的……」
無量空處：「等等等等等等！！！！」
五條悟一連發了三個「等等」打斷了娜塔莎，實在是不這樣做無法表示他的震驚之情。
無量空處：「你送他遊輪？還送他城堡？」
無量空處：「你、你你你你……！！」
五條悟愣是沒想到娜塔莎談起戀愛來竟然能這麼大手筆！
遊輪，一艘幾億美元起步。城堡——同理去換算一下，這城堡也不可能是破爛的古舊城堡，一定也是沒幾個億的美元都買不下來的城堡！
不是說這不是娜塔莎做不出來的事情……就真的是，沒想到！
五條悟竟是有一分多鐘沒能打出下一句話來，另一邊的娜塔莎倒是也耐心地等他慢慢組織語言。
無量空處：「雖然老子也是坐擁東京和京都若干大地皮的有錢人，但是這種手筆，老子竟然覺得嘆為觀止！」
華光溢彩的和平：「啊……悟喜歡遊輪嗎？」
無量空處：「老子才不要！說得好像老子要學某個男人才行！」
華光溢彩的和平：「我也這麼想的。而且我是覺得比起這種名利場的地方，悟應該是更喜歡有人間煙火氣息一點的地方。」
無量空處：「哼哼~」
五條悟得意的小表情簡直透過這兩個字活靈活現的躍動在屏幕上，竟是讓娜塔莎笑個不停。
無量空處：「不過……我說你這真的是談戀愛嗎？不會是被人騙錢了吧？」
十幾個億的美元啊……
五條悟咋舌。
無量空處：「我跟你說，腦子聰明的人也不是萬無一失的，很多情感騙子都是在高端人士中如魚得水。娜塔莎你在感情方面感覺還挺天真單純的，如果是被騙了的話，我支持你去把場子找回來哦。」
華光溢彩的和平：「倒也沒花很多錢。除了遊輪之外，其他的不動產因為政治原因還是登記在我名下。而且，投資高端房產通常是穩賺不賠的，買下來後還可以再倒賣，小賺或者大賺一筆。資本家的錢是永遠花不完的。」
華光溢彩的和平：「至於阿爾菲——他是個被家人寵壞的男孩兒，只要有的玩就行，也不是很在乎是不是送給他了。」
華光溢彩的和平：「遊輪是俄國公司製造的，錢沒有外流，可以算是給俄國的GDP做貢獻了。賬面上這麼多錢留著不動只會造成經濟滯脹，多花出去點有助於盤活經濟。」
無量空處：「……好的。」
他只想到談戀愛的花銷，但在大佬的眼裡還有政治和宏觀經濟。
……不愧是娜塔莎！
無量空處：「稍微有點好奇，你在分手之後遊艇是留給前男友了嗎？」
華光溢彩的和平：「我又沒有把送出去的東西再拿回來的癖好。」
無量空處：「——不愧是你！」
華光溢彩的和平：「……其實和阿爾菲談戀愛的時候，倒是有一些令我不爽的花銷。」
無量空處：「貓貓好奇探頭。」
華光溢彩的和平：「……英國人，那個莎士比亞，仗著阿爾菲是英國人明目張膽地勒索……我購買英國的一切東西都比市價浮高很多，我的遊輪只要駛入英國海域都會被徵收非法的巨額關稅。」但是沒辦法，都是啞巴虧，誰叫阿爾菲生活在英國呢。
娜塔莎的情緒不多，但對莎士比亞是真的厭惡。
華光溢彩的和平：「噁心的臭蟲，無恥的鄉巴佬！他要是公開向我乞討我還能多高看他一眼！」
娜塔莎顯而易見是真的怒了，這樣刻薄的辱罵是五條悟從來沒見過的。
但是五條悟對娜塔莎的罵法竟然覺得……她好可愛啊！！！
這種古典的貴族小姐口吻，娜塔莎竟然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嗎！！！
五條悟捂住嘴偷笑不止。
實際上……娜塔莎和阿爾弗雷德·道格拉斯談戀愛（或者叫包養情人？）的這半年時間裡，莎士比亞從娜塔莎身上坑到的錢完全夠英國軍部一年的軍費開銷。要不是娜塔莎作為回擊同樣從英國身上刮下來不少肥肉，不然這種外匯的大量流出早就會讓娜塔莎招致流言和責罵。
華光溢彩的和平：「不過我也教訓過他們。英國製船業排名前三的三大公司，我讓它們全部關門回家。俄國的造船業取代了英國成為世界第一。」
呵……莎士比亞。
五條悟回想了一下，和英國造船業突兀地垮台很快聯繫在了一起。
那時候三大造船公司宛若犯了太歲一樣以各種離奇誇張的原因突然退出了世界舞台，他作為咒術師還被請去看是不是咒靈或詛咒作祟，但結論卻是咒靈是有的，但是正常水平，它們就是因為各種意外和不幸破產倒閉。
——兩個世界雖然有所不同，但在一些事情的發展上具有相同之處。
這個世界的英國造船公司，其實是真的因為意外倒閉的。
而另一邊，娜塔莎看著屏幕中的對話一時間陷入了思考。
即使是更加開放的歐洲人，娜塔莎也覺得悟在談論她以前的戀愛經歷時的態度坦蕩到可怕了。
……他真的自信到了很強大的程度呢。
華光溢彩的和平：「悟……你和我談我過去的男朋友，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無量空處「？我為什麼要覺得不舒服？」
華光溢彩的和平：「因為我和別人締結過親密關係吧，會覺得有類似『被別人搶先了』的想法？」
無量空處：「那時候娜塔莎還不認識我吧。如果你認識我，肯定會選我，但是那時候你不是不認識我嗎。」
真的是自信到自我的回答了啊……娜塔莎忍不住笑了。
華光溢彩的和平：「亞洲人好像很在意女性之前有過情感經歷。」
無量空處：「哈？你這又是什麼刻板印象啊喂……你又不是去濫交，只是認真地去談戀愛，誰會去在乎這種事情。」
無量空處：「喜歡的話就應該去談，誰又能知道自己的真愛是誰。難不成在臉上寫著『真愛』兩個字的人出現之前就非得守身如玉？不去嘗試就只會錯過。」
無量空處：「要是不嘗試的話怎麼知道誰才是最喜歡的人，誰才是最好的人？」
無量空處：「而且老子才不怕被比較呢！老子是最好的那個！」
像是在證明自己的話一樣，五條悟劈哩啪啦的打出這些的字句：
無量空處：「老子還巴不得你有過豐富的經歷呢，這樣你才能深刻認識到老子絕對是最好最完美的！不然難道要像那種關在深宅大院裡一輩子只能有丈夫一個男人的封建社會裡的妻子才好嗎？只見過丈夫一個男人的話當然是丈夫說什麼是什麼！丈夫說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妻子也會覺得丈夫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然而實際上這個男人愚蠢弱小又無能。」
華光溢彩的和平：「嗯，悟是珍寶，是太陽一樣光輝的存在。不管有多少個世界，悟都是獨一無二的、最珍貴的人——這個世界因為有了悟，才耀眼到令人銘記。」
作為穿梭過數個世界的娜塔莎，她所說的這句話不只是抽象和誇張的比喻，而是具有寫實的要素存在。
如果五條悟是貓貓，那被誇了的五條悟身後的尾巴都能得意地翹到最高。
他嘴角勾著笑，劈哩啪啦激情打字。
無量空處：「你就算再多很多男人老子都無所謂，反正越比較才會越認識到老子是最好的！而且娜塔莎是世界上最棒的女孩子，只要眼光沒問題的男人當然都會喜歡娜塔莎，而老子也當然會證明，老子才是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女人的男人！」
娜塔莎笑著逗他：
華光溢彩的和平：「那我再去找幾個男朋友吧。」
無量空處：「不要！」
無量空處：「這個，我會吃醋的。」
娜塔莎心想，世界上怎麼會有悟這樣可愛的人呢？
有那麼一瞬間她理性之外的部分在對她說，她前半生十九年來所經歷的一切苦難，所換取的就是能夠遇見像太陽一樣光明耀眼的悟。
華光溢彩的和平：「好吧，這件事上我得聽你的，我親愛的男朋友。」
第88章
五條悟愣了。
五條悟眼前炸開了煙花。
五條悟爽到身體顫抖。
——不行, 太開心了，得出去放幾個茈開心開心，不然他怕自己得原地爆炸了！
於是一大早擾人清夢的五條悟果不其然引來了硝子的怒斥和傑的暴打。
五條悟操使著無下限術式, 一點不帶躲避地從兩人身邊走過, 哼著小調、背後冒著小花，一臉樂呵的大傻子樣。
夏油傑：……額角冒出巨大的十字。
硝子仔細觀察過後，表情卻是若有所思。
看到傑要把特級咒靈召喚出來, 家入硝子卻拉住夏油傑的手制止了他。
「算了, 這傻子這輩子難得有這種開心事，由他開心幾天吧。」
單身至今單純天真的夏油傑：「哈？悟遇到什麼好事了？」
家入硝子抱臂站在一旁, 挑挑眉：「——你說呢？」
夏油傑只是沒開竅, 但不是傻子。
他瞬間心領神會，然後震驚地喃喃：「什麼？……悟竟然真的成了？……不對, 他們兩個的關係, 說是會成也一點不奇怪……」
啊，但是, 那可是黑炎大人啊。
那個一怒之下能把日本掀翻的黑炎大人，那個統領著當下咒術界的實質最高當權者的黑炎大人……那可是那個黑炎大人呢！
或許悟和別人成了一對，他會覺得那位女性品味奇特, 竟能忍受悟的雞掰性格。
但是一但把悟身邊的女性貼上黑炎大人的臉……那感覺瞬間倒轉，他會覺得敢追求黑炎大人的悟, 簡直勇敢大膽到可以用勇士來形容！
……那可是史無前例級別的兇獸，是黑炎大人呢！！！！
不獨夏油傑，家入硝子也是心情震撼。不過……她到底是談過戀愛的人，覺得不管黑炎大人是怎樣厲害的大人物也終究是個人, 會有情感需求，去談戀愛甚至結婚都是非常合理且正常的事情。
……只能說, 祝福他們。
身後兩個人激烈的心理活動終究是沒進到五條悟的耳朵裡，或者說他聽見了也不會在乎。
五條貓貓，超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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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今天的穿著和往日有所不同。
或許是心情變得不一樣了吧，比起往日不過分強調身材曲線的名媛式衣裙，她今天換上了更時尚靚麗的時裝。
貴族名媛不需要用衣裝和美貌討好男人，不用特意強調自己性吸引力的部分，因為她們本身就是被人討好的對象。
今天娜塔莎不僅穿的衣裙精緻時尚，還和平日不同化了淡妝。
娜塔莎是超模級別的好身材。身高腿長，腰線完美，腰腿比例極其卓越。她現在還在長身體，但現在的身高已經有一米八二。她身材瘦長卻不是病態的瘦，而是肌肉勻稱的超級好身材。
俄羅斯族的女孩兒很多都會在中學的年紀兼職模特，有特別的種族天賦，但娜塔莎也一定是俄羅斯女孩兒中最優秀的一個。
她就連長相都是最受東亞人歡迎的那種，五官精緻秀美到了極致。
秀氣，有時候是對相貌普通中上的女孩兒的形容，但看到娜塔莎的臉時映入腦海的第一個詞語就是秀美。她的相貌靈氣逼人，就像是林中精靈一樣的美少女。
當她將美貌肆意釋放出來後，那精美絕倫的五官只會更加奪目。
娜塔莎比悟早到了兩分鐘，沒多久悟就過來了。
娜塔莎遠遠就能看到人群裡亮眼矚目的五條悟，視力良好的她還能清楚看到五條悟反常至極的嚴肅臉色。
娜塔莎一愣，腦海中一下子過完了日本和咒術界的所有事宜……沒有什麼是能讓悟露出這種沉重表情的緊急事態吧？
娜塔莎臉色跟著凝重了起來：「怎麼了悟，你的臉色不太好。」
五條悟咬著牙說：「娜娜，我們回去。」
娜塔莎眉頭一皺：「發生什麼了？」
她甚至開始思考起世界之外的因素，難道是這個世界遭受了其他世界的攻擊？
五條悟走到了娜塔莎身旁，然後，他突然脫掉了自己的上衣，把人裹住抱起來讓她雙腳離地地被抱在胸前。
娜塔莎表情依然十分冷靜：「悟，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你還問老子怎麼了？」五條悟咬牙切齒地說，「老子找你約會，沒叫你打扮得這麼好看！」
娜塔莎：「。」
五條悟大手蓋在娜塔莎腦後，強硬地把她的臉扣在懷中：「讓外人看到這樣的你，老子會吃醋的！」
娜塔莎：「。」
這真的是那個，自信到恐怖、自我任性到極致的悟君嗎？
娜塔莎表情平靜地被按在五條悟懷裡，冷靜地說：「悟，你冷靜一點。」
「你叫老子怎麼冷靜！！！」五條悟高聲到了破音，如果不是他壓住了娜塔莎的頭，她一定能看到他罕見的滿臉通紅的樣子。
「跟老子乖乖回家！」
「好的。」娜塔莎對約會的地點沒有要求，因為重要的是身邊的人。
娜塔莎的包容讓五條悟冷靜了一丟丟，他小小聲地「哼」了一聲。
娜塔莎反手握住悟的手，說：「冷靜冷靜，悟。」
「——你得時刻記著這件事，我是只屬於你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那麼現在，我們一起回去吧，我的小太陽。」
被順毛完成的五條悟：「……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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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回歸一下剛才，用五條悟的視角。
十一月的日本已經是徹底的冬天了。今天風不大，日本女生在冬天有種特別喜歡的打扮，就是上身穿著寬闊的大衣下身卻只穿單裙配長靴。
娜塔莎的衣著就有些類似如此，上身穿著黑灰色風衣，裡面是貼身的到大腿中部的酒紅色短裙，光腿穿著黑色長靴。
比起日本女孩兒是追求靚麗和美觀，娜塔莎這麼穿完全就只是因為……不覺得冷。
在這個審美都女孩子還是穿寬大衣墊肩膀，娜塔莎穿著修身的長風衣，對時尚的審美先進此世界十來年，倒是更接近有未來記憶的五條悟的審美。
娜塔莎的視力已經是超乎常人的好了，而五條悟的六眼比娜塔莎的視力更強。而且在娜塔莎面前他通常不戴墨鏡，因為娜塔莎說過喜歡他的眼睛。
第一眼他就被娜塔莎那精美絕倫的美貌吸引的目不轉睛，巴掌大的小臉在身後披著的長髮對比下更惹人憐愛。
第二眼，他看到了女朋友緊實圓潤的大腿。
那個渾圓的肉感，那個結實美好的曲線，雙腿筆直修長。
五條悟：……艹。
這個年紀的男孩兒腦子裡都會有黃色廢料，而她的這雙腿簡直讓人一下子就想到黃色廢料。
接下來的事情他就記不清了，因為他的身體在意識反應過來之前先一步把人扣在懷裡，把人從頭到腳壓進自己的身體裡，完全不給別的男人看到娜塔莎的機會！
——我只是叫你來和我約會，沒叫你穿得這麼好看！！！
五條悟完全想不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如果是在過去，他覺得該對自己的話感到驚奇。
但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完全有理由這麼說，因為他現在就想這麼說。
太·漂·亮·了！！
被女朋友抱抱摸摸的好歹沒那麼郁燥了，五條悟埋在女朋友的頸肩發出像貓咪一樣的嗚嗚聲。
唔，女朋友好乖，說出門就出門，說跟他回家就跟他回家。
不過當他把娜塔莎真的帶回家後，五條悟又後悔了。
娜塔莎，他漂亮的女朋友，被他帶回家，坐在他腿上，脫了外面的風衣，身上就穿一件貼身單裙。
溫香軟玉入懷，兩人呼吸交纏，炙熱的體溫讓房間的溫度都上升了好幾度。
坐在悟懷中的娜塔莎高過他一頭，從上往下與他視線相交。
一個詞，秀色可餐。
五條悟沉著臉，掐著娜塔莎腰的兩側把人從腿上搬到地上：「我說你，一點警戒心都沒有嗎？小心大灰狼把你吃掉哦。」
五條悟努力板著臉，然而娜塔莎卻看到他脖子耳根通紅一片的粉色。
注意到娜塔莎的目光，五條悟的視線帶上了一絲兇氣：「嗷嗚——」
娜塔莎定定看著他，微笑道：「悟，你很可愛。」
「……」很可愛，在老子很努力尊重她的時候，她說老子很可愛。
他聲音異常平靜，道：「我發現正式確立關係之後有一個很明顯的好處。」
娜塔莎挑眉，「嗯？是什……」她話沒說完，悟就俯身壓來，手扣住她腦後，親上她的唇。她被限制了所有逃脫空間，只能站在原地由他完成這個吻。
娜塔莎從沒這麼近距離地觀察過悟的臉，那雙湛藍色、宛若天空向邊緣無限蔓延的眼眸，美麗的令人心醉。
兩個人都是不知道靦腆害羞為何物的人，接吻時竟就這麼直勾勾盯著對方看也都不覺得害臊。
五條悟的熱情就像火山噴發的熔岩，熾熱的把人完全淹沒。
他沒有什麼技巧，就這樣深深地擁吻，舌尖在她唇瓣上舔舐，一遍又一遍，彷彿永遠都不會膩一樣。時間都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
她能看到他的嘴唇水潤潤、紅艷艷，相比她的也是如此，因為她唇上不住傳來刺刺的腫脹感。
娜塔莎看著他，驀地笑了一聲，聲音有些喑啞道：「……悟，接吻可不是這樣做的。」
說罷，她捏著悟的下巴把人拉過來，重新吻了上去。
更加深入，更加旖旎。
纏綿入骨，痴入神經。
第89章
一吻過後, 兩個人的情緒都有點失控。
五條悟抱著娜塔莎遲遲不肯鬆手，天空般純澈的眼眸如今顏色有一絲晦澀的暗沉。他在用與平常好像沒多大區別的聲音在娜塔莎的耳邊輕輕說：「……娜娜，我可以繼續嗎？」
娜塔莎反手摸了摸悟寬厚的後背, 在他低下頭說話時順勢親了下他的耳尖, 那溫柔的觸碰讓五條悟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緊了一些。
娜塔莎：「這種事情還是有些早。」
五條悟抿著嘴努力壓制著委屈：「你覺得才確定關係就做進程太快了嗎？」
「我對確認關係後的階段進程沒有這種要求。」娜塔莎說，說完她朝後起身，凝視著悟這張在她看起來過分稚嫩的臉龐, 複雜地說, 「……悟，這種事情等你成年之後再說吧。」
五條悟：「…………」
五條悟的眼神完全暗下去了：「這種時候, 你還要對老子說這個？」
娜塔莎深吸一口氣：「……悟, 做是基於人性本能的行為，而本能的事情, 理智是無法控制的。」
她頗為恨鐵不成鋼地撫摸上悟的臉, 動作倒是還很溫柔的，就是有點恨恨：「……對著這張臉做的話, 我會覺得我是噁心的□□。」
五條悟：「……」
五條悟微笑中帶著一絲猙獰：「……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嫌棄過老子的臉，老子是走在大街上都會被路人留聯繫方式的超級無敵大帥哥。」
娜塔莎溫柔但堅定地說：「抱歉, 悟，但這是底線。」
五條悟又沉默了一下：「……」
「成年的意思是, 過了十八歲生日就可以吧。」五條悟用異常冷靜的聲音仔細詢問娜塔莎對成年的標準，杜絕未來她以文字遊戲拒絕他的可能。雖然她沒做過這種事，但只要她想，一個隨手就能做出那種級別的「文字」遊戲的人想必總能把他說得啞口無言。
出乎意料的是, 娜塔莎倒是沒在這個問題是很糾結，對此顯得很寬容：「嗯, 只要過了十八歲生日。」
「老子下個月就過生日了，到時候可不准反悔！」五條悟連忙把事情敲定，說完他自己又糾結了一下，「你確定是十八歲生日就可以的吧……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而已……而且一個月後就可以的話，現在也差不了多少吧！」
娜塔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道：「不，差了很多。」
年齡是成年的，至少心裡能好受一點，她心道。
其實她本人在性.愛方面並不是如此保守的人，還是那句話，俄羅斯十四歲就可以結婚，她也不是封建思想的擁躉者。
只是悟的這張臉實在是……而且因為納博科夫，她對□□群體平等的進行憎惡。
有一個月這個時間限製作為吊在驢腦袋前面的胡蘿蔔，五條悟覺得自己還是能夠忍耐。
五條悟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勉強壓下去自己的不滿、委屈、衝動……還有氣惱。
他不甘心地咬了一口某人白皙光潔的耳朵尖尖，貼著她的耳朵像是占領領地的野獸莊嚴宣誓統治：「我等你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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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沖完澡換了另一身清爽的衣服回來，看到的是娜塔莎坐在他往日喜歡坐的電腦椅裡，手上拿著從書架上拿的一本書在靜靜閱讀。
往日只有他一人的房間此時卻有二人在一起，那是他心愛的女孩兒。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融洽，如此完美。他眼神停滯了一剎那，只是覺得，在這一刻他獲得了自己的圓滿。
五條悟走近，從背後環住娜塔莎，低頭湊過來，這才分一個眼神給了娜塔莎手上的書籍。
「……咦？」
娜塔莎合上書，纖長的手指在書籍的封面緩緩劃過，燙金的文字在手下傳來凹凸不平的觸感。
五條悟發現娜塔莎撫摸書的手有一絲他不太了解的複雜意味……有種久別重逢的老友的感覺。
他倒是沒細想，隨口道：「娜娜喜歡戲劇嗎？」
娜塔莎「嗯」了一聲：「戲劇是歐洲貴族的必修課程，我喜歡藝術。」
她又反過來問他：「悟喜歡蕭伯納的書嗎？」
「唔，談不上喜歡吧……」五條悟想了想，「就是把聖女貞德所追求的理想社會說成是社會主義社會，還挺好玩的……把作品當做宣傳自己政治主張的工具了吧，還讓聖女貞德替他背書。不過文學性挺一般的吧，竟然還獲得了諾貝爾獎……噗、哈哈哈哈……啊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娜塔莎倒是沒覺得不好，只是說：「嗯，蕭伯納是堅定的社會主義者，致力於宣傳社會主義和實現社會主義。」
頓了一下，她又說：「我見過蕭伯納。」
……就像老朋友一樣，她見過蕭伯納本人……兩個世界的蕭伯納。
她是出生在平行世界的蘇聯裡，那個世界有大文豪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有英國的戲劇家莎士比亞，有法國的良心伏爾泰……也有熱烈追求社會主義、積極與蘇聯合作的活著的蕭伯納。
作為蘇聯高層中特殊的成員之一，娜塔莎見過蕭伯納，也和他交談過不止一次。
後來穿越後，娜塔莎還是俄國的決策層成員、國家的最高人員之一，作為超越者在歐洲戰場上發揮過威力，也見識過英國在世的一眾超越者們。
蕭伯納是愛爾蘭的超越者，在國家戰爭中作為英格蘭的盟友協助英格蘭作戰。不過對娜塔莎來說他更知名的身份是英國年輕的超越者王爾德的至交好友，而王爾德……在追求阿爾菲的時候被她橫刀奪愛，蕭伯納和娜塔莎唯一一次見面的契機就是因為王爾德。
那個鄉下來的、相貌粗獷的青年即使因為踏入超越者大關而進入國家高層人士的眼裡，但比起名門出身（往上數四百年都是大貴族）、年輕貌美、在超越者中也是最強存在、以及還是個女孩子的娜塔莎來說，王爾德基本毫無競爭力，在情場上被比的完敗。
最重要的是，去掉前面的一切頭銜後娜塔莎還是個女生，而恰巧道格拉斯侯爵的家風異乎尋常的保守。在現代社會這樣一個對同性戀認可是普通且合法現象的年代，道格拉斯侯爵對同性戀行為完全是與社會反其道而行的零容忍態度。
而阿爾菲——阿爾弗雷德·道格拉斯，道格拉斯侯爵最小的兒子，因為年幼喪母而備受兄姐溺愛，就連對男孩子異常嚴格要求的侯爵父親對他都格外心軟，只因他有一張很像他最心愛的女人的長相。
阿爾弗雷德小時候被家人溺愛的過分，長大後出落成舉世無雙的美人，更是在上流社會受到數不盡的追捧。追求他的不止有女性，還有男性，只因他的美超越性別、千古無二，簡直是美神在人間的化身。而阿爾弗雷德不在乎男女，只要快樂。誰能讓他開心，誰能讓他感到榮光，他就青睞誰。
而娜塔莎是最能給他榮耀和享受的人，所以他最喜歡娜塔莎了。
對於前男友的存在，娜塔莎的記憶裡只是一個蒼白的形象，一個有著完美皮囊卻毫無內在的空殼。一個被寵壞了的侯爵少爺，一個隨波逐流、將命運隨意交給別人掌握的傻男孩兒。
當娜塔莎看到日文版的蕭伯納的名字時，她幾乎想不到阿爾弗雷德的存在，想到的只是兩個世界都見過的蕭伯納，兩個在各自世界都和她成為近似朋友存在的青年。
其中一個，還是她的「同志」，社會主義者蕭伯納先生。
娜塔莎的思緒從蘇聯和文野世界裡抽離，她有些好奇地說：「蕭伯納的戲劇不是悟會喜歡看的類型，怎麼突然看他的作品了，我有些好奇？」
悟的喜好就是很平常的男子高中生喜歡的那些——打遊戲，看體育比賽，甚至是看女星寫真……雖然放在了比較隱晦的位置，但她看到了。
他會看的文學作品除了學校要求的作品外幾乎不太涉及別的，因為術式的緣故他比較擅長理科，文科的東西他都不太感興趣（比如政治）。咒力相關的書籍也會仔細閱讀，除了遊戲攻略和二次元的設定書，他基本不會主動看文學作品。也正因如此五條悟沒意識到娜塔莎暴.露了一個異常奇怪的情報——她見過蕭伯納，而她本不該能見過蕭伯納。
五條悟只是大致知道蕭伯納是歐洲近代的文學家，卻不知道他的具體生卒年，只當是娜塔莎過去在歐洲見過蕭伯納。
總的來說，蕭伯納的書並不是五條悟會涉獵的範圍，但看擺放位置卻是放在隨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而且有全部翻閱過的痕跡，甚至不止一遍。
五條悟大大咧咧地說：「因為小惠在期末後的學園祭上要表演《聖女貞德》這部戲劇，所以我就翻了翻這本書。」
他壞笑一聲：「他們還沒定具體的扮演對象，但是我會努力幫他去演貞德。」
娜塔莎「哦」了一聲，雖然不知道惠是誰，但她對悟以外的人也不是很在意的性格。
正說著，五條家的僕人在門口輕聲通報：「家主大人，惠少爺來了。」
「哦？惠來了！——就來就來！」他對著門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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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期末考試成績，學校需要監護人簽字。」板著臉的小伏黑惠乾巴巴的說。
自從這個奇怪的男人出現在他家裡後，他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先是聽說自己被父親賣給了某個封建味道很重的大家族（禪院），然後這個男人又花了十億塊錢把他買了下來，不過卻也沒干涉他的生活，而是讓他繼續和繼姐一起生活，就連他們姐弟倆一直頭疼的生活費問題都被這個男人出面向總監會申請而解決了。
……見到這個男人之後他的生活倒也不能說是變得不好了，只是變得亂七八糟了。
說到底，是這個男人的性格的問題吧？
……他真的有十七歲了嗎？他是怎麼活到這麼大還沒被打死的？？
哦，因為是特級咒術師，因為是最強，所以沒人能打死他。
今年是他第一次登門五條家，因為他監護關係變動的情況老師是知道的，所以這次老師要求監護人簽字，而不能是繼姐代簽。
第一次進到五條家時沒見識的伏黑惠連呼吸都下意識放緩了。
恭敬的僕從，穿著整齊和服的女眷，等級分明的主仆關係……簡直像是大河劇裡的大貴族家。
真的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是出身這種傳統的家族………………而且竟然還是這個家族的族長。
小伏黑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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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接過伏黑惠的成績單，「哦嚯，讓我瞧瞧讓我瞧瞧……」他逗惠的話還沒說完，忽然眨眨眼睛，轉頭看向旁邊異常沉默的娜塔莎。
娜塔莎的表現不能用安靜來形容了，而是說，寂靜。
娜塔莎沉默了一秒，兩秒……
隨著最咋咋呼呼的悟的安靜下來，整個房間都變得寂靜的可怕。
伏黑惠緊張地拉了下褲腿。
他看到那個歐洲女孩兒，像是沉默的石膏像一樣，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抬起頭。
「……監護人？」
第90章
眼見娜塔莎誤會了, 五條悟連忙高舉雙手直呼冤枉：「只是一個絕世爛人自顧自留下來的孩子，小惠不想被賣給禪院家我才幫忙搶來他的監護權的。」
「而且小惠想和姐姐繼續生活，我就幫他向總監會申請了每月的生活費, 也沒有插手過他的生活。」
娜塔莎沒有回應他的話,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走到伏黑惠面前，用一種奇異的認真仔細觀察他。
「惠，你的父母都不在了嗎？」
「……我不知道。」小伏黑惠乾巴巴地說, 「我只是很長時間都沒見過他們了。」
娜塔莎：「現在只有你和你姐姐一起生活對嗎？」
伏黑惠沒敢直接應承, 而是強調道：「我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五條悟還大大咧咧地說：「嘛，小惠都說了喜歡自己生活啦。」
娜塔莎嚴肅地說：「悟, 他們都是孩子。」
「孩子……不是可以被如此輕忽對待的存在。」
她頓了一下, 又說：「我之前以為小惠是你家族裡的孩子，但現在……悟, 監護人不是一個簡單的名稱, 你明白嗎。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既然你拿到了惠的監護權就給我負起責來, 悟。」
伏黑惠感覺到了一絲不妙，強調說：「我不要搬到這裡住，我們生活的很好, 而且這和一開始說得不一樣！」
五條悟感覺了不太妙的氣息，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娜塔莎用命令的語氣說話。他臉上的嬉笑瞬間收了回去, 眼神中有一絲絲茫然：「娜娜，小惠說了不想跟我一起生活的。」
娜塔莎安撫地摸了下伏黑惠的頭頂：「不會拆散你和姐姐的，你們不喜歡也不需要住在這裡。」
「有些事我需要和悟商量商量。」
她看著五條悟，平靜問：「簽完字了嗎？」
五條悟以這輩子最快的手速簽完字, 伏黑惠以此生到目前為止最快的手速接過成績單放進書包一氣呵成。
兩個男孩兒一白一黑眼巴巴看著娜塔莎，像是在被罵後無辜討饒的大貓和小貓。
伏黑惠：「有關我的事情, 請讓我也一起聽吧。」
娜塔莎溫和地拍拍惠：「不會讓你過你不舒服的生活的，惠，不要有心理壓力。」
「你是孩子，你很弱小，需要大人的呵護。你所需要做的只有努力成長，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而大人則會保護你讓你健康成長。」
出乎意料的是，接下來娜塔莎就問了伏黑惠很多日常生活中的問題。除了學習成績，還問了他有沒有興趣愛好，學校內的人際交往，還有最近有沒有生病之類的問題，都是生活中的一些小細節。
如果不是知道娜塔莎今天是第一次見小惠，五條悟覺得眼前的場景直接帶入媽媽關心兒子的家庭情景劇簡直毫無問題。
……等等等等，娜娜是他女朋友，他只是老師又不是惠的爸爸！而且伏黑甚爾那個爛人……yue！誰要跟他一樣！！
伏黑惠從沒接受過如此溫柔貼心的關心，畢竟他母親早死，父親在母親去世後就變回了爛人，繼母是父親做小白臉認識的女人，而且本身也是很不著調、從某一天離家消失至今就再沒回來過的人。正常的長輩他這輩子從沒遇到過，所以在被娜塔莎如此關心的時候他竟是非常無措。
有未來記憶、對惠熟悉無比的五條悟當然看得出來自家學生的害羞和感動，他看起來感動的都快哭了（其實並沒有）。
伏黑惠回了家，暫時又剩下了五條悟和娜塔莎。
娜塔莎揉了揉眉心，沉默了許久，才對悟說：「……悟，我們聊聊，關於這個孩子。」
五條悟沒有錯過女朋友臉上一閃而過的郁燥還有濃濃的厭世……這可是他從沒見過的表情。
他覺得這場談話很重要，不過不是為了惠，而是娜塔莎。
「娜娜，你怎麼了？」五條悟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正經時候的五條悟很有威勢，完全符合世人眼中五條家主位高權重的上位者模樣。
「你對惠很關心，為什麼？你說要保護惠的成長，但他並沒有生活在危險中……你不是很在意別人的人，但你對孩子總是特別包容和憐愛，就好像是在彌補什麼一樣。」
「——娜娜，比起惠，我更想關心你。」
娜塔莎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想到悟會這麼說。
「我知道你一直在看心理醫生。」五條悟突然間爆出一個驚天大瓜。之前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但現在看來……不是這麼簡單的問題。
咒術師人均瘋批，常年徘徊在生死線上，還要說服自己接受同伴的死亡，精神狀況都有待堪憂，娜塔莎給咒術師增加的社會福利中其中有一項就是定期的心理疏導，從身體和精神兩個層面保障兩手抓咒術師的健康問題。
五條悟擰著眉，關心地看著娜塔莎：「娜娜，你過去是經歷過什麼很不好的事情嗎？你的心理醫生有幫助到你嗎？」
從初見的那天他就有過這樣的疑問——她到底經歷過什麼，為什麼對是否擁有「自我」有如此複雜的疑問？
娜塔莎怔怔地看著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過了半晌，她嘆了口氣，神情變得溫柔起來：「心理醫生雖然比預期中好一些，但也沒有解決我的問題。」
「但我的心理問題已經不能再困擾我了，是因為你——悟。」
「小太陽，你就是我生命中的溫暖和陽光，你驅散了我的一切晦暗。」
她撫上悟的臉頰，溫柔的笑著。
「只是……孩子……孩子是不一樣的。我從沒想過你會有一個需要你撫養盡責的孩子……本來我這輩子都不會要孩子的。」娜塔莎眼底露出了一絲晦暗不明，但聲音還是溫和的，「□□的責任是無比巨大的——你都還只是一個孩子，怎麼能去養另一個孩子。」
五條悟：「……」
他默默道：「娜娜，我覺得你好像誤會了什麼。那傢伙的爸爸是在星漿體任務中刺殺了理子妹妹的天與咒縛，老子也被他刺穿了頭顱，不過老子學會了反轉術式所以殺死了他。那個爛人在死前告訴我他把惠賣給了禪院家，我只是幫小惠從禪院家裡買回來。」
「只是買回來後才發現，小惠的術式是繼承了禪院家的祖傳術式十種影法術。」五條悟壞笑了一聲，「你不知道當時禪院直毘人的臉色真是好笑極了。」
「嘛……你相信小惠啦，他從出生起就是在自己照顧自己。而且總監會也有定期觀察小惠的情況，保證他的安全。」五條悟笑著說。
「……我知道，你並沒有騙我，小惠本人也並不希望你的過分靠近。」娜塔莎說，「……但你是監護人，監護人有監護人的責任。」
娜塔莎靜了好半晌，道：「小孩子很弱小、迷茫、無知、脆弱、無助的存在，監護人不僅是要保障孩子的吃穿起居，還要在人生中做嚮導和引領者，在迷茫的時候給予指引，在無助的時候提供幫助，在弱小的時候進行保護，在無知的時候給予教育。」
「這才是監護人。悟，你還是個孩子，你不應該承擔這樣沉重的責任。」
五條悟倒沒著急反駁娜塔莎，他認真地聆聽完娜塔莎的話，定定地注視著她：「娜娜，你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囚徒最知道自由的可貴，眼盲之人最渴望的是獲得光明。』人是一種越是自己沒有什麼就越想得到什麼的東西。」
他突然把娜塔莎抱住，頭埋在娜塔莎的頸窩裡蹭了蹭，明明是一副求安慰的姿態，卻是在努力做保護娜塔莎的騎士：「娜娜……在你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過得不太好嗎？」
他的聲音盡可能的溫柔，在娜塔莎的嘴角臉頰輕輕落下一個個吻。
「曾經傷害了你的人，他們都被解決了嗎？」
娜塔莎：「……」
娜塔莎良久沒有說話，五條悟也沒有催促她，親著她的側臉，把她抱到椅子上坐下，放在自己腿上。
娜塔莎揉了揉眉心：「……真是讓我出乎意料了，悟。」
她看著五條悟，驀地露出一抹輕笑：「你總能帶給我驚喜，悟。果然，你是無數世界中最珍貴的寶物，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活下去。誰都不能帶走你，為了你，我能踏破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因你而精彩，而我也稍稍對未來有了期待。」
「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會說給你聽。只是我的過去……其實沒什麼特別好說的。」娜塔莎遲疑了一下，這麼說道。
「沒關係，你說，我聽。」五條悟乖乖的說道，臉上露出了悟氏賣萌的表情。
娜塔莎忍不住把人壓住狠狠親了一口，硬是把人親的嘴唇紅腫、呼吸不穩才停口。
「從一開始說起的話……我，出生了兩次。」
捂著嘴還沒從娜塔莎爆發的熱情裡回神的五條悟：「……」
五條悟：「？？？？」
……等等，你要不要會看一下你剛才說了什麼？
「我的過去沒什麼特別好說的」「我出生了兩次」
稍等一下，出生兩次這種事情是普通人能遇到的嗎？這是普通到沒什麼特別好說的嗎？？？
娜塔莎開始說了。
「最初的我作為普通的人類誕生了第一次。在我五歲的時候，我作為我的克隆體，在實驗室裡誕生了。」
「普通人不了解異能的存在，他們所製造的軀殼不能容納具有異能的我的靈魂。我的身體在出生後的短短五年內就開始發生不知名的衰弱，在死亡之前，我奪取了本體的我的身體。」
五條悟愣住了，他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只是他很快反應過來收斂起表情，認真傾聽娜塔莎而不露出任何異樣。
「我的本體察覺到我強烈的求生意志，便將身體欣然讓給了我，畢竟我和本體本來就是同一個人。而本體的我，娜塔莎·米哈伊洛維芙娜·羅斯托娃，她察覺到自己無法找回親人、無法回去真正的家，她對生沒有了執念，所以將身體讓給了身為她人格側面存在的我。」
五條悟安靜地說：「所以，你是回到本體身體、靈魂屬於克隆體的娜塔莎？」
「……」娜塔莎搖了搖頭。
「我的身體不是本體的我的。」娜塔莎說，「從一開始，本體的我就失去了她的身體。」
五條悟：「？」
回憶曾經撕裂了她一切的過去，娜塔莎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郁燥的神情，但她依然將一切講完。
「本體的我發生了不明緣由的穿越，我來到了一個沒有異能、沒有咒力、沒有任何超自然現象的唯物世界。我和那個世界的娜塔莎，娜塔莎·彼得洛娃融合了，身體是彼得洛娃的身體，主導的意識是羅斯托娃的意識。」
「我是融合後的娜塔莎克隆出的克隆體——我的名字是喀秋莎·瑪絲洛娃，是娜塔莎的人格側面。」
「製造出我的人為我灌輸了人工人格式，我回歸娜塔莎的身體後，我將人工製造的人格式抹消殆盡，成為保留羅斯托娃記憶、擁有彼得洛娃身體、自行創造了人格的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
「再然後……我又一次失去了一切。」
「我又一次穿越到了一個和最初的世界十分相似的世界，雖然我重新獲得了健康的身體，但我失去了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的一切——我的同學、我的人生、我的敵人、我出生以來所締結的一切社會關係。」
「我再一次喪失了『我』。」
「我很無助，但沒有人有資格引導我。」
「我很彷徨，但沒有人真的能夠幫助我。」
「我很無知，但沒有任何人能知道我的自我到底是什麼。」
「——這就是我的童年，我十歲以前的全部經歷。」
五條悟安靜地聆聽著，五條悟什麼都沒有評價，他只是在娜塔莎的後背輕輕撫摸，低聲輕輕道：「——辛苦了，娜塔莎。」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你不再弱小，不再迷茫，不再無知。你有充足的勇氣和能力去迎接任何人生的挑戰，你還有我。」
「——恭喜你，你通關了。」
這就是五條悟。
從來不會沉浸於過去的苦難，所著眼的永遠是或苦難或順遂的未來。
這正是娜塔莎所傾慕他的地方，如此的熱烈，如此的明朗，如此的自我，如此的朝氣蓬勃，完全是生長在陽光下的最美好的樣子。
她低頭靠在他肩上，深深抱住他。
「對於您，我不想說上帝在我心中，我想說——我在上帝心中。」
「——我愛您，以我全部的靈魂與自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2
第91章
蘭波知道了老師口中的好消息是什麼——那個能影響法國決策的智腦角色、因預知未來異能而聲名鵲起的異能者紀伯倫, 竟然也是老師的學生，是他和魏爾倫的小師弟！
這就意味著如果對他們的預知計算結果沒有太大問題的話，紀伯倫會願意在原有的結果之上替他們美化一二。
蘭波大喜過望：「真的太感激了, 老師！」
波德萊爾臉上是寵辱不驚的微笑, 他讓學生不要太放鬆：「如果結果是對法國不利的預測結果，紀伯倫也不可能替你們隱瞞。」
「而且那是個聰明的小伙子，我只教過他一年, 接下來就沒有任何能教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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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德萊爾的幫助下, 蘭波和魏爾倫被再次引薦回法國的超越者群體，兩人也象徵性地給自己離國的九年寫了份報告。
他們的回歸當然引起了很多不同的意見。反對的人自然有理, 別管能力好不好用, 法國就不該是他們這樣隨意進進出出的地方。贊同他們回歸的人則是認為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將功補過，從功利的角度出發贊同法國收納兩個強大的戰力, 之後再加強監管。
出於對兩個人都是超越者身份的重視, 法國超越者領袖普魯斯特抽空從前線趕回來，主持了一場半日的商談會。
先由紀伯倫這個具有預知異能和極高智商的青年對二人未來行的的傾向性進行預測, 是否會對法國不利、是否有不忠於法國的思想……然後再由軍部、政府和超越者的代表投票決定是否接受他們。
當然這只是初步意見的出具，最終決定還需要時間進行考核加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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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倫，這個相貌英俊並且非常年輕的法國青年, 此時臉上布滿了冷汗，以一種極為恐懼的目光看著希望回歸法國的二人。
這是很不好的意向, 普魯斯特露出了嚴肅的神情，在座的超越者和異能者都對蘭波和魏爾倫擺出了戒備的姿勢。
紀伯倫滿頭大汗，大口呼吸著，捂著頭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處, 臉色蒼白到了極致。
「……這是毀滅……與新生。」
「……是極致的毀滅，世界將因他們而瀕臨毀滅。」
此話一出, 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震驚至極的表情，就連蘭波和魏爾倫也不例外。
就算是曾經想要殺光所有普通人的魏爾倫——先不說現在已經放棄這個理想了，真要實踐起來他也不可能做到，因為能殺死吉夫爾魔獸的人大有人在。
普魯斯特是個嚴肅到了古板的人，不僅是軍部的首領之一，也是法國異能者勢力實際上的領袖。
他沉穩地開口，聲音嚴肅至極：「應當抹殺他們嗎？」
在劍拔弩張的寂靜中，紀伯倫緩了好久，再次開口，「……不，不能傷害他們。」
「可以把他們留在法國。」
竟然預測出了事關世界級別的事情，那現在就已經不只是對魏爾倫和蘭波的討論了。
人多耳雜，現場不夠格的人被全部清退——包括魏爾倫和蘭波。
普魯斯特嚴肅開口：「紀伯倫，我需要一個解釋。」
紀伯倫：「他們不會做對法國有害的事，至少我感受到的未來是這樣的。」
普魯斯特不置可否：「還有呢？」
「毀滅，並不是他們造成的。」
「他們只是引來了毀滅開端。」
「但是……他們也是這場無可避免的災禍中，唯一能夠引導出世界僅有的希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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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正在和五條悟商量給伏黑惠增加的課程內容。
五條悟拿著娜塔莎手寫的課程清單，臉上露出了一絲絲微妙的表情：「……這個，有些太過分了吧？」
「這些都是最基礎的。」娜塔莎抱胸站立，氣定神閒地說，「藝術是讓人認識世界之美的途徑，語言能擴展對世界認知的廣度，哲學是讓這份認知變得更加深邃。數理化是知識和智力，武力是保護他存活於世的脆弱肉.身。而且基於他繼承禪院的傳統術式卻不在禪院家生活的現狀，他必須掌握基礎的政治技巧才能在這種複雜的漩渦中保護自己。」
「而且，這些都是貴族家庭所學習的基礎課程吧。」娜塔莎看了看同樣是大家族出身的五條悟。
腦子很好學東西也很快、但作為五條家的神子只被要求維持高冷、只學習過基礎文學基礎數理化剩下主攻咒力學習的五條悟：「……」
「這些都是我在三歲就學完的課程。」娜塔莎淡淡道，「考慮到我和哥哥都是人類中罕見的天才，所以我可以放鬆他的進度要求，他可以慢慢完成。」
接受著快樂教育的五條悟：「…………」
五條悟緩緩道：「你說的很有道理。」
他臉上的表情突然一變，驀地露出了和往日一樣的嘻嘻哈哈表情，高興地一拍掌：「呦西！就這麼決定了！小惠學完這些，將來正道也有人接班了！」
五條悟，年少的時候可以啃老（沉穩可靠的夜蛾老師），長大了還能啃小（踏實可靠的咪咕咪）。
五條悟，咒術界最強，也是天選之子，咒術界的躺贏！
不過五條悟此時到還沒想這麼遠的事啦，只是幸災樂禍的覺得小惠多學一點東西也不吃虧嘛。
「那老師的人選，我會讓人去找的——娜塔莎有推薦的人選嗎？」
「你找就可以，如果找不到合適的老師，我可以幫忙教導。」娜塔莎是個關鍵時刻就能頂上的極其負責的好同伴。就像曾經雖然連自我都失去了、對世界毫無喜惡，但擔任什麼職務都認真勤勉地盡職盡責，把一切做到了最好。在軍事，給了俄國和平；在經濟，讓國內國富民安；在政治，讓政治清明，風氣變革。
——她甚至作為異能者中最強大的一個，還認認真真地去去除異能因素，目的讓世界上占據更多數的普通人獲得應有的和平與秩序。
五條悟看著課程清單，一邊思索著一邊喃喃自語：「這些好說……嗯、政治學……總不能讓五條家出人，他們水平也不行……找大學的老師？咒力書籍的話……」
娜塔莎靜靜聽了一會兒，忽然插話問道：「悟，你將伏黑惠看成是怎樣的存在？」
五條悟豎起大拇指得意地笑：「老子將來一定會做高專的老師啦，所以惠會是老子的學生——嗯，現在也會是！」
娜塔莎垂眸露出思索的表情，然後稍微有些不解：「未來的你是將伏黑惠當做改革咒術界的同伴吧？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這次不提前就好好培育伏黑惠呢？」
「…………」
五條悟安靜了好長時間，他優秀的大腦這才確定他剛才聽見了什麼。
他聽見娜塔莎說……他有未來的記憶，並問他為什麼沒有利用這個先知優勢好好培養惠。
五條悟：「…………」
五條悟的聲音超乎尋常的平靜：「稍等一下。」
五條悟臉上的表情逐漸裂開了，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娜塔莎：「——你的異能確定沒有讀取心理活動的能力吧？？？你是怎麼知道老子有未來記憶的啊？？？！！！！」
娜塔莎輕笑一聲，彷彿那日夏天的重現。
她悠悠道：「收集情報是一門學問——需要一點技巧，還有一點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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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隻五條貓貓親親抱抱的持續騷擾下，娜塔莎的關子沒能賣很久，將她推測情報的過程告訴給了他。
「為什麼會猜到啊，其實也很簡單。」娜塔莎衣衫凌亂、臉頰酡紅，隨手將被悟弄亂的頭髮整理到耳後。
她露出一個游刃有餘的笑容：「因為你問我加茂伊予，問我把他殺了嗎。」
五條悟等著後續，然後就沒有了後續。
「……就這？」
「嗯，就這。」
「你為什麼因為我的這個問題就知道我有未來的記憶？」
「只要結合一下你的個人資料還有對你的性格側寫，很容易推理出來，你一定是擁有未來的記憶，獲得了現在時間線上的你本不該知道的情報，所以才對本不該注意到的人產生了關注。不過對於你是重生還是單純獲得未來記憶，我並不能確定。」
五條悟默默道：「……你從這麼早就知道了，但是直到現在老子才知道你知道了？」
「嗯。」娜塔莎毫不避諱地承認了。
「最開始的話，是要保密情報、在戰鬥中信息戰也是重要的一環，我知道了你的情況而你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就占據了先手。」
「再然後，我沒有再與你敵對的意思，將你視為了世界上重要的存在，但是沒有談論此事的契機，我也沒有說出來的必要。而且說出來的話也只會增加你的心理負擔，像是『我的秘密竟然被看穿了！』——以至於不能很好的利用未來的記憶。」
「至於今天會跟你說，只是恰好有這樣談論的契機，而我並不會對你隱瞞什麼而已。」
五條悟能說什麼呢，五條悟甘拜下風。
論肌肉，打也打不過娜塔莎；論腦力派，他一個好腦子比不過娜塔莎長了一百八十個心眼還智商爆棚的劇本精！
五條悟抱著可愛的女朋友又啃了又啃。
他聲音嘶啞地在娜塔莎耳邊說：「也就是你是我女朋友，不然老子也得怵你。」
說完他又像二傻子一樣樂呵呵的、得意地說：「哼哼，娜娜是我女朋友~是我女朋友！舍四進五，老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牛逼的男人！」
娜塔莎回親了一口五條悟，眼中寵溺：「嗯，悟也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第92章
五條悟抓住機會加深了這個吻。
他是個學什麼都很快的人, 接吻也一樣，完全看不出來昨天下午的時候還是像小學雞一樣只會粗糙的舔舔啃啃。
然後——這一吻差點又讓五條悟沒忍住破戒，只能埋頭在女朋友肩頸深呼吸了好一會兒壓下衝動。
娜塔莎好笑地捏著髮尾在他耳側掃了掃：「悟……」
五條悟抱緊娜塔莎, 哼哼唧唧的抱怨：「時間過得太慢了吧……」
「只有一個月了, 加油，哈哈。」娜塔莎好笑地給悟順毛，他倒是順勢在娜塔莎掌下蹭了好幾下。
「娜塔莎的生日在哪天？」五條悟明明比娜塔莎高那麼大塊兒, 卻偏偏俯下身子用從下往上的角度看他, 活像是亮閃閃的狗狗眼。
娜塔莎順毛的手頓了一下，臉上也露出了些許驚訝：「——什麼嘛, 悟, 你終於想起來問我的生日了嗎？」
五條悟：「……」
眼見沒能萌混過關，五條悟非常果斷地擺出了土下座姿勢：「——十分抱歉！請告訴我你的生日！」
是的, 確定關係雖然才一天, 但朦朧心動了有好幾個月的五條悟，竟然一直忘記去打聽親愛的女朋友的生日！
——五條悟, 對時間還是太不敏感了的說。
他試圖挽回：「我知道娜塔莎的生日一定不是六月到十一月之間！而且，應該也是在十二月！」
「嗯哼？」娜塔莎挑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有特地去了解過俄羅斯的文化和語言哦。叫娜塔莎這個名字的女孩子有很多, 但如果家裡的長輩同時信仰基督教，那麼依照傳統習俗, 生日多半是在聖誕節前後。」
娜塔莎好笑地看他一本正經的推理：「——然後呢？」
「娜塔莎說過家裡是有四百年歷史的大貴族吧。俄羅斯貴族大多是信仰東正教，所以，娜塔莎是出生在十二月的可能性最大！」
「嗯，推理的很正確。」娜塔莎給他鼓掌, 笑道，「還能推測出我的生日嗎？」
「不能了！」五條悟超級理直氣壯地大聲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娜塔莎被他的樣子逗得前仰後合。笑夠了, 她把悟一把抱住，揉揉他的白色短髮，湊到他耳邊說，「——是和悟是同一天的生日哦。」
五條悟：「！！！！！！」
五條悟震驚地瞪大了他湛藍色的眼眸，下意識反問：「真的假的！你不會是在哄我吧！」
娜塔莎溫柔地說：「是真的哦。嗯，真的很巧是吧——這說明我們是命運青睞的結合。」
五條悟從地上一把跳起來，把人撲倒床上壓著，親親蹭蹭好不熱情！
「你不怕又忍得難受嗎？」娜塔莎一邊被親的呼吸凌亂，一邊又忍不住笑得胸膛震動。
「……」五條悟深深吸了一口女朋友身上幽幽的香氣，聲音悶悶地說，「那也要親親！」
娜塔莎還能說什麼呢？娜塔莎只會好脾氣地給他任親任抱。
「說起來，還有一個問題——」五條悟蹭蹭動作一頓。
「嗯？」娜塔莎睜開眼睛看他。
「娜塔莎的異能，叫什麼名字？」
娜塔莎：「……」
她沒有立刻回覆他，卻是仰躺在床上定定看著天花板，過了好幾秒鐘才開口：「……我一直在想我什麼時候才會告訴你，沒想到這次是你先問出來了。」
五條悟：「嗯嗯？」他有些不解，為什麼娜塔莎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凝重。
「你覺得我為什麼一直都不想告訴你我異能的名字？」
「嗯……」五條悟沉吟片刻，「和娜塔莎的來歷有關吧。」
「娜塔莎，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雖然應該是個疑問句，但他用著篤定的語氣說道。
娜塔莎點點頭，五條悟然後又說：「你說的存在於世的八十個超越者，還有那個被抹消存在的國度，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事吧。」
娜塔莎又點點頭。
五條悟把人壓住，兩隻大手超級過分地在娜塔莎臉上搓揉揉捏：「——超過分的你，小騙子！」
娜塔莎給他玩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把他的手拍開，倒也沒生氣，笑意吟吟地看著他：「是哦，我可是很會騙人的。」
五條悟看著眼睛亮閃閃看著他的可愛女朋友，這樣純真得意的小表情他從來都沒見過——真是越看越可愛！
「……住手啦悟！臉要被揉壞了！」
「唔唔……停下來！」
「我數到三哦……」
五條悟：「再來一遍！」
「什麼再來一遍？」
「剛才的表情，再來一遍！」
「……」娜塔莎定定看了他好半晌，「這種事情，想也只有隨著心情才會做的吧，哪有特地去學自己的表情的。」
「誒————」悟發出了失望的哀嚎，好看的六眼都像狗狗一樣垂了下去。
娜塔莎差一點就沒忍住原則去學做讓悟開心的事——而之所以沒有，是因為他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像六月的天、小孩的臉，瞬間變成了平時沒心沒肺笑的表情：「所以所以，你的異能是什麼？」
「紫色的、金色的還有黑色的，是三種異能嗎？」
他終於能知道困惑了他足足五個月的問題了！
娜塔莎：「……」悟真的……不知長得像孩子，性格也……
她看著五條悟，這一次沒再插科打諢過去。
「——【戰爭與和平】。」她認真地說，「我異能的名字。」
「你說的紫色異能，是賦予目標戰爭狀態；金色的則是賦予絕對的和平。至於黑色……那是【戰爭】被我極致的負面情緒所渲染後的顏色，若是秉持正義積極的強烈情緒……它會變成紅色。紫色是介於二者之中的中性屬性。」
五條悟僵住了，一瞬間他長期隔著一層紗卻沒真正戳破看到的下面一層的真相終於暴露在他眼前。
竟然是……
「《戰爭與和平》……」五條悟喃喃道，像是大腦在急速運轉而嘴先快意識一步說了出來。
「……我看過《戰爭與和平》。」他說。
是的，一百三十萬字的皇皇巨著，五條悟耐下心來看完過。
誠如他所說，因為娜塔莎，他對俄羅斯的文化、歷史和語言都產生了了解的興趣，而網上不只是誰留下這樣一句評價，「文學是一個國家文化的精華，而俄羅斯文學的巔峰，就是托爾斯泰和他的《戰爭與和平》。」
他還真信了，然後捏著鼻子花五天時間看完了一整部《戰爭與和平》。
「……娜塔莎……羅斯托夫家的娜塔莎！」五條悟終於想起來熟悉感來自哪裡，「你是《戰爭與和平》裡的娜塔莎！！！」
娜塔莎在書裡並未有姓氏出現，只是作為羅斯托夫家的次女出現。日語翻譯裡的羅斯托夫和娜塔莎姓氏的羅斯托娃有很大區別，所以五條悟只是感覺到了相似，卻並未想到是同一個。
「你真的是那個娜塔莎嗎？書裡的那個娜塔莎！娜塔莎……羅斯托夫？」
「羅斯托娃是羅斯托夫的陰性變格，也就是同一個姓氏。」她微笑著補充。
「所以你真的是書裡的娜塔莎嗎？！！」五條悟激動地快從床上跳起來，很新奇地左看看娜塔莎、右看看娜塔莎，「可我記得你家不是……伯爵嗎？」因為過去的時間還不算久，所以五條悟還是能想起來裡面的細節。
「你的哥哥——是尼古拉·羅斯托夫嗎？你還有個弟弟，叫……佩蒂亞？」
「你是想說小尼古萊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娜塔莎突然大笑起來，她編不下去了！看到五條悟一臉認真相信她的表情，她實在是編不下去了！
笑了好半天她才道，「——不是哦，我們家是公爵，是羅斯托夫公國的羅斯托夫大公。」
「我不是那本書裡的小娜塔莎——那個可愛迷人的、精靈一樣美好的小娜塔莎。」
「我的哥哥也不是小尼古萊……我的哥哥是費多卡，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五條悟：「！！！！！」
他震驚地捧住臉露出尖叫的表情（當然沒有真的尖叫）：「陀思妥耶夫斯基！！！」
稍微了解過俄羅斯文學史的人都知道，俄羅斯文學有崇高厚重、無人可以跨越的兩座大山，一座名為托爾斯泰……一座名叫陀思妥耶夫斯基！
這兩個人是怎麼變成兄妹的！！！！他們的爸媽也太牛了吧！！！！
「這麼說的話——」他突然想道，「果然『伏爾泰』、『莎士比亞』……根本就是那個伏爾泰，還有那個莎士比亞對吧！？！」
娜塔莎看著她，笑著點了點頭。
五條悟原地震驚了好一會兒，慢慢恢復了理智：「——所以說，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娜塔莎說——
「我先從異能的存在開始講起吧。」
「就像咒術師的咒力有源頭，來自於人類的負面情緒。」
「異能也有其來源。」
「異能的本質，是人類的幻想結晶。」
「……亦是世界的原罪，萬種罪惡的源頭，陰暗如跗骨之蛆之於世界的痼疾。」作為異能者體系最受益之人、亦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異能者，她卻用平靜的情緒對異能說出如此陰暗的評價。
不過，黑暗的氣息來不及凝聚就很快消散，眨眼一看，她臉上的微笑一如平常。
「如你所見，很多在這個世界裡是文學家、詩人、戲劇家的傢伙們，在那個世界變成了戰場上活躍、為國征戰的異能者。而那些足以在世界文學史上名留青史的大文豪，就變成了當今的超越者。」
「不過，這種文學能力與異能力之間關聯性也不一定。美國異能者組織『Guild』裡有一名異能者名叫『馬克·吐溫』，只是組合裡連頭目都算不上的小卒子。對比他們組織如今的領袖菲茲傑拉德，馬克·吐溫的能力按常理本該遠不止如此。」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本來聽另一個世界的故事是很新奇、很有趣的體驗，但他卻莫名感覺到一絲微妙的不對勁。
如果作類比的話……唔……
「稍等一下……」五條悟的聲音中罕見有了一絲遲疑，「娜娜……聽你的語氣……你該不會……也對世界的秩序不滿意吧？」
第93章
這個問題, 五條悟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有問過她，那時候她的回答是「我們還沒有關係好到可以分享理想的程度」，但這次五條悟也沒有得到真正的答案, 因為她說「沒有做的事情我不會這麼著急與人分享」……總之就是的確有類似的打算囉？
五條悟：「……」
只要娜娜別走傑的老路, 其他也都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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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年僅六歲的伏黑惠來說，期末結束後的假期是快樂而充足的日子。
再乖巧的孩子也會期待假期，伏黑惠也是一樣。
清晨起床, 姐姐津美紀已經在做他們的早餐了, 而伏黑惠則乖巧的拿來板凳墊腳，幫著姐姐打下手。
在這個家裡, 名義上他們父母雙全, 實際上純粹是孤兒。
父親和母親都不知所蹤，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只留他們一對毫無血緣的繼姐弟相依為命。
……或許街上的某具不知名流浪漢屍體中, 有兩具是屬於他們的吧。
雖然伏黑津美紀和伏黑惠沒有血緣關係，但兩個人卻像真正的姐弟一樣相處的十分融洽。伏黑惠覺得, 一切都是因為津美紀姐姐溫柔又善良，是個絕對好人的原因。
就像在父親消失之後，作為父親被帶來的孩子, 她本有一萬種理由決定將他趕出門外，但她選擇了唯一一種留下他的理由, 讓他住著她媽媽的房子，和她一起分享使用媽媽失蹤前留下來的很少的錢。明明只比他大不了幾歲，明明自己也只是個孩子，津美紀毫無怨言地承擔起家庭大部分重擔, 將他作為親弟弟一樣認真照顧。
這個世界是個不公平的世界，但像姐姐這樣善良的好人, 應該受到世界最溫柔的對待。
這是伏黑惠心中對道德的定義。
「叮咚——」
外面的門鈴響了。
「啊呀！」伏黑津美紀手上正在煎蛋，便只能說，「小惠，去開一下門吧——開門前記得看一下外面是什麼人，如果是壞人的話就不要開門。」
隱隱約約的她聽到小惠說：「我們家沒有錢……請上別處推銷吧……」
沒一會兒功夫，伏黑惠又回來了。
伏黑津美紀見他沒有開門，順口問了一句，「外面的是什麼人？」
伏黑惠神情怪異：「……可能是詐騙吧。」
沒等津美紀再問，外面的門鈴鍥而不捨地再一次響起。
鈴聲響了好幾遍。
雖然沒打算理會，但好像對方不是很願意放棄的樣子。伏黑惠沒辦法又一次走到門前，這次津美紀也放好了煎蛋陪著他一起過去。
由於家裡只有兩個小孩子，所以雖然有些失禮，但還是讓他們在門外說話，確定他們真的不是壞人後才能放他們進屋。
「打擾了，在下是悟大人的管家五條亮介，這位是東京藝術大學的台和美教授，是悟大人為您安排的家庭教師。」
如果剛才這位管家大人是這樣介紹的話，那伏黑惠還不至於這麼滿臉莫名其妙地說他們是詐騙。
不管是誰，突然有人說自己是來教你畫畫的，第一反應都是上門推銷，第二反應就是「不會是詐騙」吧？
面對姐姐有些懵然但還是撐著露出得體微笑並詢問地看向他時，伏黑惠下意識說：「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他們！」
五條亮介大概也是沒想到家主大人給人安排家庭教師和課程卻沒跟人家通好氣，只能如此這般將五條悟給他安排的家庭課程內容大致講解了一番。
伏黑惠雖然年紀還小，連字都還認不全，但不妨礙他聽懂了「五條悟給他安排了一打家庭教師」這件事。
伏黑惠：「……」
伏黑惠：「？？？」
雖然他不是不學無術的壞孩子，但這也不代表他很愛學習好嗎？而且說好的不會干預他的生活，他這樣莫名其妙地給人安排這麼多課程是想鬧哪樣？！！
伏黑惠生氣地說：「我去打電話給那個男人，他到底想幹什麼！」
而另一邊伏黑津美紀則是打開門來，一臉歉意地道歉自己招待不周，然後讓他們在客廳的沙發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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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伏黑惠去房間裡用座機打電話的時候，五條亮介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這件房子。
雖然看得出來是被用心打掃和整理過的，但客廳裡比成人身高稍高的地方有一層淺淺的灰塵，在廚房離灶台不遠的位置放著隨手就能拿出來的小凳子……很多細節上的地方都體現著這個家裡已經許久沒有大人的出現了。
家主大人的事情，五條亮介自然沒有置喙的資格，只是他無不自豪地心想，將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繼承者拉到五條家的勢力範圍下——別看悟大人平時不著調，但關鍵時刻是真給力啊！
沒一會兒，伏黑惠打完電話出來了，從表情上看倒是沒有之前那麼憤怒了，但是異常的糾結，糾結中有一絲怪異，怪異中還有一絲生悶氣。
津美紀過來和惠說悄悄話：「怎麼樣，真的是那位五條先生給你安排的老師嗎？」
「啊。」伏黑惠點點頭，「事情倒是真的，但……」
「怎麼了？」
「……只是對他擅自插手別人生活這件事很生氣。」
好吧，非得他明說嗎？
假期就是用來好好玩耍的，誰要上一週七天不間斷的家庭課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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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伏黑惠給五條悟打了電話。五條悟那傢伙大概是猜到他會給他打電話，所以聲音不慌不忙，三兩句話就將事情敲了定音。
「是娜娜提議的，但我覺得很有道理。」
「多學些東西對小惠沒壞處嘛。」
「哎呀，安心啦安心啦~不是要把你往博士上教，只是讓你掌握基礎的東西啦~」
「如果惠連五十音都認不全的話，帥氣無敵的五條老師也很丟人的啦——」
伏黑惠：「……這種簡單的東西學校也會教！」
五條悟接著說：「藝術、數學、物理、哲學、政治這些如果什麼也不會的話，也會像不認字一樣很丟人哦！」
年僅六歲的伏黑惠雖然覺得有哪裡不對，但因為能力有限又說不出來。
伏黑惠：「……」
他出來後轉頭就將他們之間的對話內容告訴給了姐姐津美紀，一邊快速吃完早飯，一邊吐槽那個男人的任性和不靠譜：「不管如何，哪有老師都上門了才記得跟人說『我給你安排老師了』的人啊！」
津美紀微笑著安慰他，然後把人推進了他的臥室兼書房裡。
伏黑惠站在臥室裡一臉震驚：「……津美紀姐姐？？」
津美紀溫柔笑：「五條先生說得沒錯，多學點東西總沒壞處。而且請老師一定要花不少錢，既然五條先生這麼大方地幫忙請了老師，我們就心懷感恩地收下吧！」
伏黑惠：但是要辛苦學習的是我！
五條亮介是時候的插話進來：「伏黑小姐也可以一起來，有同齡人一起相伴學習，效率會高很多。」
伏黑津美紀驚訝：「……誒？我也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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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監會，會長辦公室。
娜塔莎手上把玩著獄門疆的盒子，面前站著一個扎著沖天辮、鼻梁上有一道黑色橫紋的青年。
「脹相，我需要你明天去一趟仙台，把最後一根宿儺手指收回來。」
名叫脹相的青年神情冷淡，聽到她的話後皺了皺眉：「你這麼快就打算收網了嗎……可這不會打草驚蛇嗎？按照計劃，他被逼遠離日本是最好的決算機會。」
「最好的時機嗎？……那可不一定，那只是於你而言的最好罷了。」娜塔莎不置可否。
脹相也沒有反駁，因為這個女人無論在智慧還有武力方面都遠在他之上，吃過好多次虧的脹相已經學會了乖乖聽話。
然後他就看見那個女人托著腮嘆了口氣，聳聳肩：「我也想寬容他多活幾個月——可時間等不及了。」
「時間？」脹相審視著坐在寬大辦公桌後的女人，他從來無法窺見她內心的想法，即使是在擊殺加茂憲倫這件事上合作有三個月的現在他對她仍然無法放下戒備心，他甚至不能確定她是否真的是能被稱為同伴的存在。
合作者——這是脹相對她的叫法。雖然在殺死加茂憲倫這件事上取得一致並達成了合作關係，除此之外他們卻各懷鬼胎。
他想不出來為什麼這個女人一改往日慢條斯理設下埋伏將加茂憲倫一步步逼上絕路的風格，突然間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尖牙利齒決定一擊斃命——這不會太草率了嗎？
有的人可是活了一千年，這一千年不只是一個數字，還意味著無數的後手、無數的布局以及無窮無盡的麻煩。原本她可以慢慢將加茂憲倫所準備的後手一一逼出來再挨個破除，這樣在他身死之後，他所留下的麻煩也不會再突然間跳出來。
她本來一直都是這樣做的，但突然間，她又好像換了想法。
「你是覺得他已經拿出全部的底牌了？」脹相對那個男人總是不惜以最壞的惡意揣測。
「一千年的準備，就算用語言來列舉都要花幾個月的時間才能說完——你是這樣的意思吧。」娜塔莎毫無破綻地微笑——她這樣的表情看起來和她哥哥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不是所有的布局都可以被當做底牌打出，他所依仗的東西沒有你想得那麼多。」
「你肯定他不會再逃走？」
「——我肯定。」娜塔莎神色不變。
娜塔莎：「今天就出發吧，脹相——還需要我給你時間去和你的弟弟們說一聲再走嗎？」
「……不用。」脹相無語地看了她一眼。
這個女人的惡趣味，真是突然間就會冒出來……
他忍不住再一次強調：「雖然我和弟弟們是互相詛咒著生存，但我們不是每天都必須要待在一起。」
第94章
羂索現在還在日本, 但他正在謀劃著離開日本。
這不是他一千年的生命中第一次離開日本境內，但絕對是最狼狽的一次。
他冥冥中有一種預感，如果再不趕緊離開, 他, 或許真的就要被那個女人殺死了。
這六個月來是日本重建工作如火如荼開展的時間，在如此混雜的環境中，本該是他渾水摸魚、趁亂搞事的好時機, 然而那個女人的腦子不知道是不是比別人多長了十個……她竟然設下重重陷阱, 一環接一環將他逼得逐漸無路可逃。
為了逃命，他印刻人體咒印的工作做到一半就被逼收手, 就連九相圖也暴露了……
九相圖一旦暴露, 自己曾經也是加茂憲倫的事情也連帶浮現，連鎖反應下他曾作為加茂憲倫所做過的一切都會被挖掘出來, 這樣一來……
羂索必須要走, 至少在這段時間，遠遠的離開日本, 逃到世界這個更大的舞台中！
他依靠奪取他人身體的方式可以無限制存活下去，比起人類有限的百年生命，他有的時間等待！
羂索要去的地方也不是什麼窮鄉僻壤的陌生地方——他要去俄羅斯, 那個女人的故國，他要搞清楚那個女人的來歷, 還有她莫名其妙力量的情報。
這一次他決不能再被那個女人把握住命門了，他一定要率先掌握先機！
……只是可惜了這樣好的時機。
咒靈操術使、宿儺容器、咒靈方的全面加強、咒力水平最接近巔峰水平的時代……
不過好在天元也完成了進化……它已經是非人類的精靈，永遠都不可能再退化為人類。
新的時代，終有一天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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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機場。
「對不起先生, 您所購買的航班目前停飛了——因為俄羅斯受暴風雪天氣影響，目前去往俄羅斯全部停飛, 相關退票手續請您前往旁邊的航空公司辦理，給您出行帶來的不便還請見諒。」
帶著護額、一身運動服的少年有些苦惱地問：「真的一個航班都沒有了嗎？」
工作人員：「目前我這邊看到的信息是三天之內的航班都被停飛了。十分抱歉先生，受極端天氣影響，為了安全起見航班臨時停飛，給您造成不便了。」
「俄羅斯的機長都不敢飛的天氣就證明不是一般的惡劣，俄航不能飛的天氣別的航班也絕對飛不了……別想太多了，先生，真的是很大很大的暴風雪，絕對不可能是有人把航空公司都買下來不讓客機起飛。」
一個懶洋洋的女聲從護額少年的身後響起。
「——所以說，人在有必要的時候得準備架屬於自己的私人飛機，不然你看，遇到急事了想走都沒飛機可以用。」
護額少年身體肉眼可見的僵住了，他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到一張噩夢般的臉龐。
東京機場的客流量很大，排在他身後的，正是總監會會長、如今咒術界的實質領袖娜塔莎·羅斯托娃。
而他……甚至連對方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的都不知道。
「喲，羂索先生，又見面了。」娜塔莎拿著一瓶伏特加，還頗有興致地給自己來了一口，「沒必要用這樣見鬼的眼神看著我吧，我自認這張臉還挺可愛的，不至於出門就會嚇到人。」
羂索用冷冰冰的眼神看著她，臉上習慣性地掛著微笑：「——這是您做的嗎？是猜到我今天的行動了嗎？……真是料事如神呢羅斯托娃大人。」
娜塔莎一臉奇怪：「您在說什麼呢？俄國的航班停飛是因為受暴風雪天氣影響，怎麼可能與我有關？」
「而且這種停飛的決策，怎麼想也是要上股東會討論的大事啊——您是覺得我對俄國114家航空公司都有股份，還是覺得俄羅斯的暴風雪天氣會是我弄出來的？」
她輕笑一聲：「您真是異想天開了吧。」
羂索：「……」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睛一動不動看著她——誰也猜不到此時他心裡在想什麼。
或許是發現無論如何在警惕這個女人到最後都還是發現把她看低了，又或是意識到，這個女人在俄羅斯的能量遠比他想象的要大，而他要去俄羅斯的想法不啻於是去自投羅網的魚。
「你真的很可怕。」他冰冷地說。
「哦？謝謝。」娜塔莎一向奉行敵人的詛咒就是最好的誇讚——雖然她對敵人的話毫不在意，對羂索更是提不起興致。
「不要站在隊伍裡擋著後面的人換登機牌了，羂索先生，學習一下人類的公德心吧。」
羂索身形不動，眼神冰冷：「我得承認，你的手段很可怕——但你為什麼覺得我會乖乖聽話？」——尤其在我覺得需要魚死網破的時候。
娜塔莎毫不在意地喝了口伏特加：「為了您千年的生命能逝去得體面些？」
羂索已經發現了金色的異能光芒——屬於俄羅斯少女的金色異能已經遍布東京機場、鋪滿了所有空間。
東京機場中心的大屏幕上播放著廣告，金色底光的廣告把機場照成了不一樣的顏色，路過的旅客步履匆匆地從廣告前走過，既不會對屏幕中的廣告多投入關注，也對周遭淺淡若幻覺的金光視若無睹。
「……」
作為存貨千年的大反派羂索如果到現在都還反應不過來今天完全是針對他的陷阱，那他就不是能從平安時代活到現代的羂索了。
時至今日，即使被針對的是他，即使對方是自己的敵人，但他忍不住發出靈魂的質問——
「這真的是人類所能算計到的事情嗎？這種程度的洞見和布局也都是你超能力的一部分吧？」
他的眼中毫不客氣地露出這樣的意思。
周圍的人在清空，總監會的屬下在以「警方追緝詛咒師」為由驅散群眾。
——在咒術師群體已經進入大眾視野的現在，緝拿詛咒師的事情雖然很少有人見過，但也不再是特別新鮮的新聞了。
娜塔莎客氣地請他跟她離開，他沒動。
她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其實上一次我有好好反省過了，竟然在什麼都沒調查的情況下就對您下手，真是對不起擁有如此漫長生命的您。」
「——所以這一次我會讓您清楚的知道自己必死的命運，然後去死。」
羂索並不在意周圍人的生命，直接發動術式——
然後……
他沒能發動出來。
這樣的感覺就彷彿是領域釋放後的術式熔斷。
他低頭一看——
金色的異能霸道的占據了他的身體，肆無忌憚地在他體表游走。
……他回憶起曾經被抹消殆盡的咒力，額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千年的時光裡，羂索掌握了無數術式和咒術隱秘，在替換身體後按理說他會失去原本身體的術式，但他卻偏偏可以用一些手段將術式保留下來，這就是他手段繁多的證明，也是他能存活千年、敢說讓世界進入新世界的底氣。
強制消除咒力的能力也不可怕，他有辦法反制強制消除咒力的術式，僅靠消除咒力不可能將他逼至絕境……但如果遠不止如此呢？
羂索能鮮明地感受到自己體內的咒力走到了最低位，可這一切也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發現：他使用不了術式、開不了領域……甚至連以攻擊和防禦為目的地進行行動都做不到。
羂索：「………………」
……這到底是怎樣的能力啊！
在運動服外套包裹的嚴實的後背，那裡已經被冷汗所浸濕。
生存了千年的羂索首度感受到如此可怕的死亡危機。
「你的能力……到底是什麼？！」
真的很奇怪，他能說話，卻無法動彈。不能進攻，更不能防禦，就連術式都像是消失了一樣……
若叫來普通人看，他身體的肌肉非常放鬆，一點看不出有掙扎的跡象，就好像呆住了一樣原地站著不動。
周圍百米內被清空，雖然不允許用相機拍攝，但的確有些好奇的觀眾隔著遠遠的距離好奇地向這邊觀望，雖然只能看到看不太清楚的模糊人影。
在被人圍觀的場景下落敗，這是羂索都難以忍受的恥辱——這種普通人本來只配做他的工具，是不配做為人與他相提並論的存在。
無法動彈、無法反抗、無法防禦……這樣必中的效果堪比領域，然而她卻是連咒力都沒有的普通人。
這種奇怪的力量究竟是什麼？！他為什麼從來都不曾見過！
他眼球顫抖著看向布滿空間的金光，看到手臂上像是纏繞了枷鎖一樣的金色光芒——他無法反抗，無法行動，就像屠宰場裡已經走上刀架的牛羊，伸長了脖子引頸就戮。
「您真有趣，竟然還在幻想我會將能力的情報告訴您嗎。」娜塔莎上下打量完全是甕中之鱉的某人，「就算是咒術師，在當下的場景裡也沒必要通過術式公開來增強力量吧。」
「就當讓我死個明白吧。」羂索麵無表情地說。
「難道死在您手下的人都是明明白白地死去的嗎？而且事到如今，您還在期待逃走後利用情報來進行反殺嗎。」娜塔莎平靜道，「您的腦子裡，似乎很難擁有您要死了的概念呢。」
羂索麵色冷凝。
娜塔莎放下酒瓶，手伸進身後的背包裡：「唔，不過出於一點禮尚往來的樸素觀點，可以稍微讓您走的沒那麼遺憾。」
羂索還沒思考出來為什麼是禮尚往來，他的目光瞬間凝滯了——因為他看見了她手中拿出來的物什。
那是一個圓滾滾的東西。
那是一顆乾癟的頭顱，皮膚沒有一絲水分乾癟得緊貼在顱骨上。
這是一個生前進行殘酷的儀式、硬生生將自己製作成乾屍的人的頭顱。
即身佛——兩面宿儺的頭顱。
羂索像是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一幕，臉上的表情都失去了控制。
然而即便他五官都可以任意移動，他卻連動彈一下手指都不可以。
——因為在【和平】概念之下，一切戰鬥行為絕對禁絕。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知道……！！！」
她怎麼可能知道他隱藏的後手是兩面宿儺？
她怎麼可能找到他交給裡梅藏匿的即身佛？！
她……她究竟將他的布局洞察到了什麼程度？！！
她沒有給他說完話的機會。
她神態平靜地，將羂索整個人碾成了碎片。
第95章
脹相：「這是兩面宿儺的最後一根手指。」
裡梅恭敬地雙手接過：「多謝。」
「這是束縛的內容, 沒什麼好感謝的。」
裡梅沒有在意他說了什麼。他尊敬地看著這根乾枯細長的手指，就像是在看他崇拜的那位大人——二十根手指，他竟然都集齊了！包括那些被總監會嚴密看管了近千年時光的宿儺大人的手指, 他都找回來了！
但是不能著急——千年大業的成功近在眼前。越是接近成功就一定越要冷靜。如果宿儺大人在的話也一定會這麼教導他的吧。
「對了, 那個即身佛……」脹相像是忽然想起來似的說道，「作為收集手指的交換，是在兩面宿儺復活之前都隨我使用對吧。」
「只是給你供給咒力。」裡梅嚴肅地糾正道, 說著他還警告脹相, 「那畢竟是宿儺大人的即身佛，你不可以對宿儺大人做侮辱的行為——這也是我們定下的束縛。」至於再多的也不能要求了, 特級詛咒師知道特級咒靈, 要求惡意凝集的特級咒靈行動懂規矩講禮貌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有大人的二十根手指在了，即身佛放在和他合作的特級咒靈身邊倒是不用著急收回, 這樣反倒更能分散風險。如果他有什麼萬一被抓住了或者死了, 宿儺大人復活的希望依然不至於被一網打盡。
「忌庫那邊發現大人的手指不在了，難道不會有行動嗎？」歡喜是歡喜, 但裡梅倒也沒盲目樂觀，十分謹慎地打聽總監會那邊的動靜。
脹相神色微妙了一瞬，但在裡梅發現之前他就又恢復成了冷酷的酷哥表情。
「這根手指是散落於外界的手指, 忌庫那邊的收藏早就拿出來給你了——至於人類的反應，大概正像沒頭的蒼蠅到處在找吧。」
裡梅手一緊, 他倒是一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按插在總監會的眼線並沒有說總監在派人向外尋找！」
脹相淡淡道：「因為那個俄羅斯女人去幫你引開視線了。你沒發現今天來見你的只有我嗎？」
裡梅怔愣一下，神情之中頗為感慨：「——原先我總覺得她雖然辦事很可靠，但她畢竟還是人類，我無法完全信任她。沒想到她合作的意圖這麼誠懇, 倒是我狹隘了。」
他不由地說：「真是好心的俄羅斯人啊。」
脹相：「……」
他憋得很難受。
看著某人被騙到底褲都快沒了還反過來誇她實誠，即使是沒有多少道德感的特級咒靈也覺得有點過分了。
他不能吐槽, 而且他到底也才受肉出生沒多久，不像狡詐的人類擅長騙人，淳樸的九相圖大哥脹相只能讓自己的酷哥臉愈發冷酷了。
脹相確認自己不會露餡了才又開口。
「接下來你要做什麼？復活兩面宿儺嗎？」
「不——大人的容器還沒成長足夠，如此弱小的容器還不足夠容納大人的意志。」
「是咒靈？」
裡梅看了他一眼，或許是二十根手指都收集完畢讓他意識到眼前的咒靈是真正的伙伴，他鬆口告訴了他一點真相：「——不，是人類。」
脹相默不作聲地看了過來：「咒靈受肉？」
裡梅漫不經心地說：「從你的理解來看，就是這樣。」
脹相沒有說話，但他垂在身側的手掌默不作聲地收緊了。
「能完全容納咒靈的人類身體不是這麼好找的，看你的樣子，是早就看中了誰的身體？」
裡梅神色平靜：「這是與你無關的事。」
「隨你。」脹相身側的手放開，上下打量過這個白色娃娃頭的青年，好心提醒一句，「你可別太快就死了。」
徹底殺死加茂憲倫的事情還要仰仗那個女人，不管有沒有束縛，他都不可能暴露她的身份。不過雖然不會暴露她的計劃，可他也不打算一直聽她的。
她是人類，還是咒術師中的總監會會長——而他和弟弟們都是受肉的特級咒靈，和咒術師的立場勃然相悖。如果任她完成所有的計劃，他和弟弟們都只會被卸磨殺驢，被毫不留情地殺死。
所以，怎樣進行合作就是一件非常講究技巧的事。
他不能扯她後腿，卻也不能讓她完全成功。
裡梅沒對他的話產生警惕，只以為他是咒靈級別的嘴臭。
他也同樣嘴臭回去：「你也是，死之前記得把宿儺大人的身體放到安全的地方。」
他們放置兩面宿儺的即身佛和手指有專門的地點，他們當然不可能隨身攜帶著這些到處行動。
脹相無所謂地「啊」了一聲算是做了回應，只是他毫無情感的雙眼看著死到臨頭都還沒發現危機到來的青年，眼前的這個人都不知道即身佛已經被那個「好心的俄羅斯人」拿走了，還順勢摸清了他過去藏匿宿儺手指的老本營的位置。
……同樣是人類，怎麼差距會有這麼大呢。
作為特級咒靈的脹相面無表情地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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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得知mimic組織進入橫濱的時候，太宰治並沒有驚訝，因為他知道森先生要拿到異能開業許可證就必須做出足夠的功績病展露出保護城市的決心和實力。
當他知道安吾是mimic組織派來的「間諜」時，他在織田作面前表現出來的驚訝亦是半真半假。假的是他知道會有mimic的間諜，他甚至還知道這個間諜是負責把mimic向橫濱引來的雙重間諜，唯一的驚訝是被派出去做間諜的人竟然是安吾，不過仔細想一想安吾足夠細心謹慎，業務能力也很不錯，所以這也不是很奇怪。
但是，當他知道中也在mimic進入橫濱之前被派出差時……這個聰明的年輕人第一次發現了超過預期的發展。
如果中也被調離了，就證明森先生的計劃裡不會有動用大規模武力的環節，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將國際傭兵組織mimic制服的方法……
森先生，
不愧是他的戰略最優解。
的確，如果擺脫私人感情來看這次的布局，犧牲一個拒絕殺人、派不上用場的底層人員來換取一張無價的異能開業許可證可謂是極小代價換取了極大收益。
但是，織田作是他的朋友。
是這般黑暗的人生中如此稀少的光亮。
沒有人命填入便不能體現出港口黑手黨在此事上的犧牲，有人命犧牲才有籌碼向異能特務科談判索要異能開業許可證。
這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如果說這件事中唯一讓他超乎預料的，是他沒想到會被森先生在背後捅刀。
他一直以為自己和森先生即使關係不好卻也是絕對站在同一陣營的人，曾經忠心耿耿的中也的朋友們被森先生理智地拿去犧牲他卻沒有生出警惕，於是現在，輪到他的朋友要被犧牲了。
mimic的事情不是必須要織田作犧牲。
……但是換別人犧牲便不是犧牲了嗎？
在此之前，太宰治或許不曾考慮過這樣的問題，一個連自己生命都不尊重的傢伙又怎麼會在意別人的生死。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便不覺得痛，當犧牲者是自己的朋友時才能意識到這樣的犧牲如何沉重，竟是一種無可挽回的損失。
「太宰先生，boss讓您留在這裡。」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看著直屬港口黑手黨首領直屬部隊的成員攔住了自己的去路。
就像他無比熟悉森先生的做法，能夠猜到他的做法一樣，森先生也如此了解他的聰慧，猜到他猜到了他的策略。
太宰治看著森鷗外，他臉上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就這樣平靜地微笑看他。
「我知道了，森先生，既然是你的決定，我不會反對。」說完，太宰治轉身離去。
毫不意外地，太宰治被攔下了。
「太宰，你要去哪裡？」
「作為朋友，我應該再見他一面。」
說完，便不管別人的反應，繞過擋在身前的人。
前面的人雖然還想再攔，然而卻發現首領沒有下達繼續攔截的命令，屬下猶疑地回頭：「boss？」
他們只看到，森鷗外就站在首領辦公室內，靜靜看著弟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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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以為是的冷靜，不過是沒有嚐過失去的滋味。」
「如果有一天你珍愛的人死去，你根本說不出這麼輕鬆的話。」
「——『生命真是脆弱啊』，這樣的話竟然由你說出來，真是諷刺。」
太宰治的腦海中浮現起那個少女對他說的話。
少年好看的鳶色眼眸微微垂下，這彷彿是預言一般的話語一字一句鐫刻在他的腦海，這個彷彿萬事都不曾掛在心上的少年在此時顯露出屬於這個年紀的脆弱感。
他站在行人茫茫的街道上，卻似乎置身於空無一人的荒野。他閉上眼睛，過了少傾才又睜開。
他的神色已然恢復了冷靜。
森先生放他離開，說明他確定織田作一定已經入局——織田作一定會按照他的計劃會殺死mimic的首領紀德。
讓一個金盆洗手的前殺手破例殺人一定有很可怕的原因。
是復仇。
復仇的火焰會驅使織田作殺死紀德。
織田作在龍頭戰爭中收養的五個孩子，森先生將他們的信息透露給了紀德，讓紀德殺死他珍愛的孩子們。為了復仇，織田作才會去和紀德同歸於盡。
但是，
即便知道是陷阱，也一定要去嗎，織田作……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2
第96章
當太宰治找到織田作的家時, 果不其然看到了槍械交戰過的痕跡……院子裡一片狼藉，還有被炸.彈轟炸過的焦黑顏色。
他原本預計會見到憤怒到失去理智的織田作。
所以當他見到織田作一臉平靜地打開門，並且疑惑地看著他氣喘吁吁跑過來的樣子的時候, 就算是智商遠超常人的太宰治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織田作之助看見太宰治愣住了, 他也愣了一下：「太宰？」
「你先進來，這裡不太安全。」
太宰治毫無反抗地被拉進屋，沉默了良久, 但他也很快就理解了關鍵。
「你收養的那些孩子呢？」太宰治冷靜地問道。
織田作之助說：「首領突然傳召我, 我感覺會被派去做什麼重要的任務。對於任務中間家屬的保護工作，港口黑手黨在這之前好像沒有展現出很優秀的成果, 所以我將孩子們交給專業人士幫忙代為照顧一段時間。」
織田作之助不愧是曾經的金牌殺手, 對時局的洞徹和危機的預感亦超乎常人。如果沒有合適的據點也沒辦法，但如果有相應的後手, 織田作之助當然也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
別以為殺手就不需要動腦子, 金牌殺手的超高完成率當然是靠縝密的計劃和完善的準備來保證的啊！
而太宰治那邊——
太宰治：「……」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宰治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來，他聲音越笑越大, 笑到抱著肚子蹲了下去。
森先生啊森先生……這就是你認為萬無一失的計劃了嗎？
完全是從一開始就失敗了啊！
「送去的地方安全嗎？你看到了吧，那可是一群追求戰死的亡命之徒。」笑夠了，太宰治心情很不錯地問道。
織田作之助聽到這話便明白, 自己今天所遭遇的這些首領不僅知道，甚至大概都是他安排的。
他也知道, 太宰估計是故意讓他知道的。
織田作之助對此沒有什麼怨恨，因為身在這樣的行業中，死亡和被出賣都是家常便飯，頂多他遇到的事情特殊一點——他是被頂頭上司出賣的。
不過織田作之助同樣也知道, 他是不可能再在港口黑手黨繼續待下去了。
「嗯，我把孩子們交給了俄國大使館那邊看顧。大使館的話, 他們似乎不怎麼會招惹。」
的確，mimic是國家間停止戰爭後對和平的生活無所適從的一群戰場上的幽靈，他們一心求死，卻追求在戰爭中死去。
他們被故國法國所拋棄，從戰爭英雄變成戰爭罪犯，被自己的母國所通緝。
既然不再是受國家認可的士兵，自然沒有資格代表國家向其他國家宣戰。mimic一直作為國際傭兵組織流亡於各個國家之中，卻不會侵擾作為戰後和平年代象徵的大使館。
而日本政府之所以會拿出異能開業許可證作為獎勵，也是因為解決mimic是日本政府和法國政府做了交易。有了法國給的甜頭在，日本給出來的獎勵自然也大方。
太宰治聽到織田作是把孩子們送到俄國大使館後，眉眼微怔：「啊，是她啊……」
他的記性當然很好，一下子就想起來曾經在酒吧裡娜塔莎給織田作的電話號碼。
沒想到在兩年後，它還真的用上了……
不過太宰治想到一件事：「——大使館，他們就這樣答應了？」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以前在橫濱旅遊失蹤的那個俄羅斯超越者……或許就是娜塔莎。
織田作之助倒是沒隱瞞：「娜塔莎大概是有跟他們交代過，除了確認身份的時候花了些時間，別的倒是沒有多做為難。」
……是確認織田作的身份，還是在確認織田作和娜塔莎失蹤是否有關？
太宰治心念一轉，不過也沒空深想，畢竟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織田作，那個組織的首領應該已經注意到你了。安全起見……你還是離開橫濱吧。」太宰治平靜地說道，像是正在送別的對象不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一樣。
「你也是這麼想嗎？……不過我比較習慣待在橫濱，接下來我會想去武裝偵探社試試。如果得到他們的接納，我想我可以不用離開橫濱。」織田作之助說，「而且這樣的話以後空閒的時候還可以一起去Lupin喝酒。」
太宰治沉默了，以後還能一起喝酒……嗎。
這真是讓人無法不心動啊。
「太宰，你還要留在港口黑手黨嗎？」出乎意料的，織田作之助這樣問他。
太宰治眉眼中有一絲淺淡的厭倦，不過他聳聳肩，像是很無奈的樣子：「我？……森先生可不會這麼好心放我離開。」
「但是，今天的這些本來是不能告訴我的吧。」織田作之助雖然性格天然，但他同樣也很聰明。他當然知道太宰今天過來給他警示絕對是違逆了首領的意思，這在嚴格講究上下等級的港口黑手黨不啻於是公然反叛。
「放心啦……森先生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但是留在這裡，你也很難找到你想尋找的東西吧。」織田作之助看著他。
太宰治愣了一下，他是真的呆住了。他完全沒想到織田作之助會說出今天這樣的話來。
這個聰明過人的少年臉上罕見的露出了迷茫到空白的表情，「哈？」的一聲發出毫無意義的驚訝語氣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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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個男孩兒在面前跌倒受傷時，脹相感受到了本該是只有弟弟才會給他的異動變化。
由於術式的原因，弟弟們的生命狀態在發生異動時無論相隔多遠脹相都能感受到，而受傷正是生命的異動中非常明顯的一種。
與此同時，脹相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男孩兒在往日和他還有其他弟弟們一起交談、野餐的溫馨畫面。
這突然出現的記憶並沒有引起脹相的疑慮，脹相深信不疑這段記憶是實際發生過的。
所以這個男孩兒，應該是他們最小的弟弟。
他沒有想過一個人類的小男孩兒和三個特級咒靈是怎麼變成親兄弟的，脹相的腦迴路出奇的簡單，那就是那個孩子就是他的兄弟，沒有為什麼。
而且真要說起來的話，他的母親也還是人類呢！
但是脹相突然停下來對男孩兒凝視的動作顯然讓旁邊的裡梅產生了誤會。
在裡梅眼裡，脹相是天生對人類具有負面情緒的咒靈，它突然停下來凝視一個人類難道是心中突然產生了愛與和平嗎？
——當然不可能。
想起脹相平時展現出來的對血液的操控能力，眼前的男孩兒又摔倒擦破膝蓋流出血液。
——是突然起興想要殺人了吧。
由於羂索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加上羂索和兩面宿儺的合作也是各懷鬼胎，作為兩面宿儺手下的裡梅並不知道九相圖和加茂憲倫——也就是羂索的關係，撕破裡梅理所當然地想到。
「這個人，不可以。」裡梅出聲阻止了脹相，他淡淡道，「這是宿儺大人的容器。」
脹相：「！！！」
他驟然瞪大了眼睛。
……兩面宿儺的……容器？
他的弟弟……竟然就是裡梅口中的……容器？
那一瞬間，他回憶起自己被加茂憲倫無恥玩弄的可憐的母親……讓母親反覆被咒靈受孕又反覆墮胎……被當做邪魔一樣只能逃到山裡居住的母親……
他緩緩地回過頭，看向那個留著妹妹頭的白髮青年。
裡梅察覺到了不對，身體下意識警惕起來，但他顯然不知道身邊之人態度突然變化的原因。
脹相驀地平靜下來：「我改主意了。」
加茂憲倫……兩面宿儺……竟然敢對我的弟弟動手……不可原諒！！！！！
下一刻，赤色的血液與白色的寒冰驟然交纏在一起，熾熱的血液和寒冷的堅冰彷彿冰與火的對戰，彷彿在昭示著兩人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成為同一方陣營的存在！
摔倒後爬起來的虎杖悠仁，看到眼前的兩個人突然打在一起，打鬥場景還巨玄幻。
年幼的虎杖悠仁，小小的腦袋上慢慢浮現一個碩大的問號。
我是誰？我在哪？我這是在做什麼？
以及……
我是不是摔倒後昏迷在做夢？
「爺爺！——爺爺！——這裡有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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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傢伙到底突然發的什麼瘋？！！」
裡梅修習千年的冰凍術到底是比受肉誕生才不久的脹相技巧高超多了，很快兩人的比拼就得到了結果——
即使及時進行了躲避，脹相大半邊身子仍然被凍進了冰塊裡，在掙脫冰凍時稍不小心就會連身體也一起破裂。
然而即便身體宛若凌遲一般被割出無數血痕，脹相也依然操控著血液繼續對裡梅發動攻擊。
要問為什麼——
「不為弟弟挺身而出的，那還算是什麼哥哥啊！」
裡梅面若冰霜：「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但是，你喊容器弟弟了是吧。」
裡梅：「……」
裡梅：「……」
裡梅：「看來只能殺掉你了。」
裡梅：「至於宿儺大人的即身佛，雖然交給你這傢伙是我的失策，但依靠宿儺大人獨特的咒力波動，不過只是花些時間找回來罷了。」
裡梅不帶感情的眼眸看著遠處的脹相：「——到此為止……」他話沒說完，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麼，眼眸徒然瞪大轉身看向身後。
而與此同時，一道清亮的女聲從裡梅身後傳來——
「呀，這就打起來了？你有點太沉不住氣了吧，脹相。」
娜塔莎手上正像玩著皮球一樣一上一下拋著一個乾枯的乾屍頭顱，這樣毫不尊敬的行為讓裡梅氣得眼眶發紅。
然而娜塔莎無視了裡梅驟變的臉色，對著遠處的脹相語調慢悠悠地說：「——雖然對你們之間脆弱的聯盟關係本來就毫無期待，但這破滅的速度如此之快，還是讓我稍微有些驚訝了呢。」
第97章
「既然在哪裡對你都無所謂的話, 不如就到光明的那邊吧。」
織田作這樣對他說，而太宰治顯而易見的沉默了。
——他的確將織田作當做了自己重視的友人，但他永遠不會想到織田作對他的了解, 竟然有這麼深。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重視織田作, 將他看做自己重要的友人……但他永遠想不到織田作對他竟有這麼重要，重要到若是失去他，他會對這樣蒼白的世界更加無法懷有希望和期待。
織田作說, 他看到了他向外伸出試圖求助的那隻手, 然而出身黑暗的他同樣沒有能力拯救他。
他還說——
「既然在哪裡對你都無所謂的話，不如就到光明的那邊吧。」
太宰治認真思考了織田作的話。
因為這是織田作說的, 所以他非常認真地進行了思考。
人生總是命運無常, 越是無論如何都希望留下來的，越是會在最後離開你。
而他在還不知道織田作是如此重要的友人之前, 差一點就無可挽回的失去了他。
「好哦, 我們一起去武裝偵探社吧！」太宰治露出開朗的笑容，而他這樣爽快地回答就連織田作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樣。
織田作之助只是試著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卻沒想到他的建議如此快就被他接受了……這簡直就有一種錯覺，那就是太宰早就想從港口黑手黨辭職了，而他的提議只不過是讓他順水推舟答應。
太宰治則笑嘻嘻地說：「嘛……工作什麼的, 管它去死呢。」
[「——什麼工作，不想做就不做了。」
「當然是幹開心的事, 管他什麼工作。你連入水都嘗試過了，還不會找點快樂的事情做？」]
太宰治猶記得與娜塔莎初見時被她從水裡救出來後她說的話。
他心中漫不經心地想，港口黑手黨的工作的確不重要，只是他曾認為從這樣生死之間的工作裡能夠尋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一種名為生命的熱情、生活的希望的奇蹟之物。
既然在這裡找不到, 那這裡的一切便都沒有價值了。
「我決定炒掉森先生！」太宰治很開朗地笑著說。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接受了他的轉變，只是說：「與我這樣的底層人員不同, 太宰你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你若要離開港口黑手黨，有什麼辦法能脫身嗎？我能幫你做什麼嗎？」
「嗯……稍微有一些準備工作要做呢……不過確實也要織田作的幫忙！」太宰治臉頰露出可愛的粉色紅暈，「因為某位絕對不會有下班時間的安吾先生，現在對織田作正抱有極大的愧疚，而現在，我要稍微使用一下這份愧疚之情。」
「……安吾？」織田作之助反應過來，前不久他們才知道安吾不止是港口黑手黨派去mimic的間諜，更還是異能特務科派來港口黑手黨臥底監視森先生的間諜。
雖然沒辦法再回到以前那樣平靜的一起喝酒的生活了……但如果他們決定離開港口黑手黨的話，他們之間也沒有絕對敵對的立場。
這樣的話……
織田作之助問道：「是要一起惡作劇嚇唬他嗎？」
很難想像他如何用如此平靜的語氣說出這樣幼稚的話來，這樣的不協調和反差萌讓太宰治眨了眨眼後瞬間抱著肚子笑到彎腰。
太宰治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那我來準備墳包，織田作就負責藏在樹上等待時機跳下來嚇他！」
「安吾一定會、一定會以為自己是咖啡喝多了、出現幻覺……他會睜著眼睛站著昏過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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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梅看到娜塔莎的那一刻瞬間明白了全部——原先他還會想脹相是突然將容器視為了弟弟所以解除合作與他開始敵對，而瑪絲洛娃雖然是人類，卻未必和脹相是同樣的立場。而現在，瑪絲洛娃的表現已經赤.裸裸在告訴他，他們和他所謂的合作從頭到尾都是一場謊言。
是的，從頭到尾！
因為即使是現在裡梅去回憶他們之間的合作、定下的束縛都沒有任何問題，即使他不能算是占了大便宜，但也決沒有吃虧。他想不到她中途叛變的理由，除非，她從一開始就是在欺騙他。
但他想不出來她欺騙他的理由是什麼——他們簽訂的束縛是他們為他收集宿儺大人的十根手指，在此期間他們不能互相傷害。作為代價，他要盡可能提供手指的情報，還要在宿儺大人復活以前殺死總監會會長詛咒師黑炎。除此之外，脹相又瞞著娜塔莎與他另外定了一道束縛：他將宿儺大人的即身佛交給脹相，用來為它提供咒力，但它不得對即身佛有不敬的舉動，作為交換，脹相會將自己私人藏匿的一根手指拿來與他交換。
因為即身佛和手指都是絕對無法被摧毀的咒物，所以裡梅很放心地和他們設下了束縛。而比起需要吞噬才能使用的手指，即身佛的咒力不僅更雄渾，而且更方便取用，所以裡梅也不認為脹相定下的束縛有什麼不合邏輯之處。
直到現在他也沒想通他們的陰謀到底是什麼，但現在，裡梅根本想不了這麼多了——
他雙眼通紅地看著被那個女人一上一下拋著的宿儺大人的即身佛，面容猙獰扭曲，憤怒地大喊：「——給我把即身佛還回來！！！」
【冰凝咒法·直瀑】
空中瞬間出現密密麻麻的巨大冰凌，從上向下直接插向娜塔莎和脹相的腦袋！
這樣快的速度和這樣廣泛的攻擊範圍，即使是特級咒靈也無法逃脫！
——除非，他們展開領域！
裡梅唯一留下缺口的地方，是那個早已經傻住的小虎杖——那可是宿儺大人珍貴的容器，他絕對不會傷害他的生命。
而虎杖現在已經完全傻掉了——雖然現在冬天，但是連零下的天氣都還沒有，怎麼會出現天空結冰的景象？而且即使他沒有被裡梅針對，但冰凌帶來的巨大寒意讓穿著簡單毛衣的小虎杖瞬間打了個寒戰。
「爺、爺爺……」虎杖不知道為什麼不敢大聲喊出來，他本想再喊爺爺快來看超人……卻不知為什麼竟也喊不出來了。
小虎杖作為普通人一直在陽光下的生活，根本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做「幾乎凝為實質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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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看著周遭冰天雪地的一幕，不僅沒有害怕，甚至還露出了一點懷念的神色。
「挺好看的。」
「但是……力量太小了點。」
漫天的冰凌如機關.槍一樣刷刷從天而降，一根接一根插.向娜塔莎和脹相的位置，冰冷撞碎後產生大量五彩晶瑩的冰粉，瀰漫在上下左右的空間之中。
裡梅控制著冰感受到了冰凌實際命中的感覺，他們並沒能逃開。
但這樣簡單的命中讓裡梅產生了疑惑，他不相信敢這樣欺騙他的人竟會是這樣簡單就被他消滅。
然而不等他停手查看中心的情況，裡梅忽然發現——他製造出來的冰，他竟然控制不了了！
並不是失去了控制能力，而是有另外一股力量和他的力量方向相反但力量相同，以至於他們雙方的力量都被抵銷了。
裡梅驚訝了一瞬，接著凝重地看過去。
和屠格涅夫隨手就能凍出一片冰原的力量相比，裡梅這個娃娃臉的東方人，力量太弱了。
「只有這點力氣了嗎？」娜塔莎神色毫無波動地說，「如果只是這樣，可傷害不到我。」
裡梅「嘖」了一聲，感受到了對面的難纏。
即使這算不上是他的底牌，但這種程度的攻擊，竟然連她如何進行防禦的都看不出來就被擋下了嗎？
雖然和羂索一樣活了一千年……但這種力量的話，也太弱了點。
這就是咒術師控制力的極限了嗎？
娜塔莎有點失望，這也不比六眼好多少……看來留著裡梅也沒什麼用了。
「你知道對付控制冰的能力者最好的解決方法是什麼嗎。」娜塔莎垂眸看著在陽光下堅硬如鐵的滿地冰柱，淡淡道。
「冰，水，蒸汽，只有分子距離不同，所以只要稍微用一點力氣——」娜塔莎緩緩握拳，地上半身高的冰柱逐漸出現顫動，只是顫動越來越大，無數細小零碎的「噼裡啪啦」聲匯集在一起，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感。
裡梅意識到不對，瞬間退後——然而已經晚了。
只見漫地的冰山突然汽化不見，而就在冰變成蒸汽的一瞬間，巨大的、可怕的爆炸瞬間包裹住了裡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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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平平無奇的居民區中，突然傳來了彷彿炸彈爆炸一樣的可怕巨響，轟天震地的動靜造成了宛若地震一樣的可怕震顫。
然而奇異的是——這樣可怕的爆炸竟然沒有傷到任何人，竟然連近在咫尺的樓宇的窗戶玻璃都沒有被震碎。
金光包裹住公園的一角，除了被困在其中的裡梅之外，這樣的爆炸沒有傳遞到外邊的空間，只是通過大地的共鳴引起了周圍土地的震顫。
煙塵散去，身著僧侶袈裟的裡梅躺在原地，凌亂的頭髮擋住了他的麵部看不清他是死是活。
娜塔莎摸了摸下巴，不好意思道：「哎呀，和那個同樣用冰的傢伙打習慣了，忘了你很弱了。」
她對著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裡面誠懇地說：「雖然我不是無意的，但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吧。」
第98章
能不能原諒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他已經沒辦法再說話了。
娜塔莎微笑著伸出手，眼神凌厲地盯著地上人事不省的裡梅。
再次出手，亦是殺招！
只留後背對著娜塔莎的裡梅看不見身後濃郁到近乎黑色的紫色異能。
然而就在娜塔莎的攻擊即將落到裡梅身體的前一刻——地上的裡梅突然間如冰雪般融化了。
先是顏色逐漸褪色, 然後形狀也逐漸變得不在清楚, 就像一朝暴露於陽光下的冰雪，幾個呼吸之間緩緩消融不見。
娜塔莎：「……」
又是這種變戲法一樣的場景……活了一千年的傢伙，果然在逃命方面都很有一手。
裡梅從她的身後逐漸幻化出身形, 身上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他正以一種警惕並恐懼的神情死死盯著娜塔莎。
裡梅的額間掛著一滴冷汗，聲音緊澀：「……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是有能力的……她根本不是天與咒縛！
裡梅的眼神忍不住從被娜塔莎單手以握著腦蓋骨方式拿著的宿儺即身佛, 心中一沉, 想來是意識到自己這次真是大意失荊州，大概沒辦法從那個女人手中搶回來即身佛……他真是被騙得很慘！
但是他還沒有輸……不管如何, 他們都完成了束縛, 他已經從他們手中拿到了宿儺大人的全部手指。
等到時機成熟，他把宿儺大人的手指餵給容器, 宿儺大人便可以以全盛之姿復活臨世！
明明是充斥著殺意的戰鬥現場，然而娜塔莎卻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就是這樣的一個動作，裡梅眼力極好地看到了娜塔莎身後的背包隨她動作時展現出的凹凸不平的質感。
那裡面裝的……等等！……不會吧！！
裡梅驟然瞪大了眼睛, 他根本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大喊：「你的背包裡還裝了什麼？！！」
娜塔莎打哈欠的動作一停, 手還捂在口前，聞言眨眨眼睛：「喲，眼神不錯嘛。」
她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說：「——你不是猜到了嗎, 裡面裝的是什麼。」
「怎麼可能……那地方我並沒有告訴過你們……你怎麼可能找到！」裡梅崩潰了，他難以置信他藏匿宿儺大人手指的地方怎麼可能會被這個俄羅斯女人找到, 還被她包圓了拿走除他手上的最後的手指之外的全部十九根手指！
「我布置的結界，就算是天元也不可能找到！！」裡梅呲目欲裂，就算是自己會死都不會給他帶來這樣的恐懼——那可是宿儺大人復活的關鍵！
而娜塔莎靜靜看完他逐漸面露癲狂，臉上慢慢浮現出憐憫的神色。
她的表情微妙中夾雜著一絲憐憫：「……雖然我並不是喜歡在敵人面前洋洋得意介紹自己布局的那種反派角色，但是，我都稍微有點可憐你了。」
娜塔莎長手向後一鈎，從背包中拿出一根手指來。
紫黑乾癟的手指還帶著長長的指甲，光是這樣看的話不僅恐怖，還很噁心。尤其和俄羅斯人的雪白膚色一對比，宿儺的手指更顯得是異常邪惡之物。
娜塔莎三支捻著宿儺手指，淡淡道：「之前就感覺出來，你們這種活得很久了的老東西似乎都很討厭接受新事物，恨不得讓整個世界陪你們停留在過去古典的生活裡。衣著不是喜歡穿袈裟就是喜歡穿和服，術式也都一股子老傢伙的味道。」
「相比之下，就連頑固的保守派、京都高專的老爺爺樂園寺都比你們新潮多了。」
她兩隻手稍稍地操作了一下，而後從手指的肉裡取出來一顆米粒大的黑點。
「我說你……」
「知道有種東西叫做定位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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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梅：「……」
定位器這種東西，即使他不曾接觸過，但只要是聽就能知道它是用來定位的儀器。
裡梅：「…………」
娜塔莎平靜地說：「你們咒術師好像只會觀察有沒有異常的咒力波動，但是，現在是21世紀了。」
「你不會覺得普通人發展了數百年的科學是毫無用處的東西吧。」
「你太自大了，咒術師。」
裡梅：「………………」
宿儺大人的千年大業，竟然就這樣簡單地敗給了一顆小小的定位器……嗎？
這是什麼地獄級笑話。
至少裡梅完全笑不出來。
娜塔莎收回手，也看不清她是怎樣動作的，宿儺手指和那顆定位器已經不在她手上了。
娜塔莎淡淡道：「超能力者總是以為自己高於普通人一等，以為仰仗超能力便可騎在群眾頭上作威作福。」
「超能力者的傲慢，就是超能力者的原罪。」
裡梅深深看了她一眼。
今天的事情讓這個廚藝高超、頭腦並不十分發達的千年咒術師感覺玩不轉了。
他決心要撤——雖然不一定能打過那個俄羅斯女人，但論起跑路和藏匿的本事，他們這些存在了千年的傢伙們各個身懷絕技。
雖然丟失了一個安全點，還將收集齊的宿儺大人的手指又搞丟了，還弄丟了宿儺大人的即身佛……但其實這些損失都不是致命的。
因為在遇到那個女人和脹相之前他統共也就找到並藏匿了三根手指，即身佛也是在尋找宿儺大人的手指時找到線索搶來的——至於其中歷經了怎樣的艱難險阻……倒也不必再說了。
一切來日方長……他總能搞清楚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裡梅想要逃走，但娜塔莎不會這樣放過他。
像是這種壽命很長的生物總是有這樣的特點：打不過就跑，大不了比誰活得長，反正有的是時間和敵人耗。雖然用【戰爭】鎖定時空間也可以讓人跑不掉，但更好的方式是讓他主動選擇留下。
看出來他想要撤走的意圖，娜塔莎卻沒有著急阻攔。她站在原地不慌不忙地開口：「這就要走了嗎？……嘛，稍微給你一點留下來堅強起來的動力吧。」
「——還記得我們之間訂立的束縛內容是什麼嗎？」
裡梅的腳步頓時停下。
「我和脹相的要求可都做完了，你還欠著我一項要求呢。」
——在復活宿儺之前，必須先幫她殺死總監會會長詛咒師黑炎。
由於當年娜塔莎非常不分青紅皂白地把總監會高層殺了個遍，裡梅按插在總監會裡的眼線也在被清理的人員名單其中，以至於裡梅和大部分外人一樣對「特級詛咒師」黑炎不甚了解，只知道ta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卻不知道ta是怎樣厲害的人物。
所以在十根手指的誘惑下，裡梅很心動地同意了幫忙暗殺一個人類的工作。
雖然能力算不上絕頂，但他對咒力和術式的操控登峰造極，達到人類的極限，即使咒力和術式比他強的的人他也並不懼怕——這就是經驗的優勢。
而現在，這個女人突然提到這件事的原因是……
……等等，難道說？？！
裡梅鬧鐘劃過一道閃電，他為自己的猜測感到難以置信，竟是轉身震撼地看著那個女人。
而在旁邊圍觀了很久的脹相突然嗤笑一聲，磁性的聲音冷冷道：「——會長大人，藏了這麼久，終於覺得累了嗎。」
裡梅：「！！！」
——她竟然真的是總監會的現任會長、窮兇極惡的特級詛咒師黑炎！
裡梅極為震撼。
裡梅大為不解。
裡梅震驚失語。
一個人簽訂束縛要求別人必須要殺死她……這是怎樣的精神和怎樣的思想？
裡梅：雖然我活了一千年，但我覺得人類總是能讓我大開眼界。
娜塔莎即使被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了一遍，她的神色也絲毫不曾變化。
她只是平靜地說：「區區藏匿行蹤的能力我也是有的……你能確定我的名字是真的嗎？能確定我現在的相貌是真的嗎？我的能力是什麼你知道嗎？——以你對『黑炎』什麼都不知道的基礎，你以後確定能再找到我嗎？」
「也就是說，你能確定殺死我的機會只有這一次。」
「你說的宿儺的千年大業——不會敗在復活前你連我都找不到的問題上吧。」娜塔莎淡淡的笑了，是一種居高臨下的神態輕蔑地嘲諷著裡梅。
裡梅：「……！！」
他雙手顫抖了一下，下一刻堅定地握緊。
之前的撤退也不過是戰略性的選擇，他未必覺得自己會輸給那個女人……總監會會長，黑炎。
他表情冷靜，周身氣質冷凝，身體緊繃卻沒有半絲多餘的咒力流出，可見他對自身咒力的控制達到了極致。
活了千年的詛咒師裡梅vs.總監會會長娜塔莎
然後——
哪裡還有什麼然後。
娜塔莎連日本都無情的蹂躪過一次，裡梅見了五條悟都是被毫無還手之力的暴打的角色，這場戰局幾乎肉眼可見的一邊倒碾壓。
娜塔莎起初還有心留手試試他的成色，只是試出來的結果也不過就是咒力和術式的運用技藝登峰造極，完全是靠經驗餵出來的強大。
想明白這一點後娜塔莎就不再留情，直接把人往死裡打。
——將死之時，裡梅想到的並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宿儺大人的大業決不能斷絕在這裡。
他滿臉血汙，面色猙獰地將保護在懷中的宿儺手指一口吞下——這是脹相交給他的手指，也是還未來得及藏入安全點的最後一根手指。
違背束縛的行動讓裡梅整個身體都痛苦地蜷縮成一團，但下一刻——
裡梅的眼下睜開了第二雙眼睛。
第99章
宿儺的手指不是誰都能吃的, 宿儺的手指裡蘊含著大量兇暴的咒力，普通人吃下宿儺的手指就會像吃下劇毒之物一樣很快死亡，這也是羂索需要使用具有特殊體質的虎杖香織的身體生出用於兩面宿儺復活的容器的原因。
裡梅自己的身體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他甚至也不能確定宿儺大人是不是能在自己的身體裡復活。
但是他已經被逼到了極限, 已經無路可逃，在死亡之前他不過是奮力一搏。而且宿儺手指不死不滅的特性也給了他嘗試的勇氣——就算他吃下手指死亡，大不了就是宿儺大人的手指再次化為咒物, 情況也不可能會比現在更壞。
裡梅賭對了。
宿儺手指的劇毒性質是源自兩面宿儺生前將咒力凝結於手指, 逸散而出的咒力殘晦對人體就如同劇毒之物。而裡梅一則在咒力控制上達到了登峰造極的技巧，二則會用反轉術式, 因此勉強控制住宿儺手指的咒力, 身體和兩面宿儺的意識融為一體。
但這樣做的後果也顯而易見——裡梅被兩面宿儺取代了，而且他沒有和羂索達成協議進行靈魂體備份, 他的消失是徹徹底底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空氣、陽光——果然還是自己親自來體驗最帶勁啊！！」兩面宿儺復活後無視了麵前的人類, 對著天空張開手臂大聲叫嚷。
而兩面宿儺復活之後在原地囂張了沒一會兒，忽然想起來這身體的這身打扮有些眼熟。
隔了千年的時間, 加上裡梅又是手下的身份，如果不是對「自己占據了誰的身體」這件事比較在意，兩面宿儺恐怕也沒這麼快想起來：
「這不是裡梅嗎。」
他有一點奇怪, 但更多的是嗤笑：「竟然用這種差勁的身體復活我——」
兩面宿儺倒不是單純地嫌棄裡梅的身體……裡梅的天資的確有限，他的厲害只是靠活的時間長, 在技巧上登峰造極。但現在的問題是裡梅的身體之所以能容納兩面宿儺是因為靠運轉反轉術式修復身體，兩面宿儺復活後還得維持這部分的咒力運轉直到意識和身體完全融合。
再者……裡梅和娜塔莎定下的束縛也不是這麼簡簡單單就能違背的。
違背束縛的代價是由肉.體償還的，而現在的□□就是兩面宿儺在使用，也就是說違背束縛的苦果是由兩面宿儺在承擔。
束縛的代價是由肉.體承擔, 羂索就是靠捨棄身體的方式擺脫了過去簽訂的束縛，並且鑽空子活到了現在。而天元在進化成咒靈後失去了人類的身體, 也不再受束縛約束，可以告知娜塔莎等人羂索的情報。
裡梅和娜塔莎訂立的約定是不殺死總監會會長黑炎就不能復活兩面宿儺。現在是裡梅的確沒有殺死娜塔莎，可他卻強行復活了兩面宿儺……巨大的束縛反噬與運轉反轉術式兩樣結合起來，兩面宿儺現在的能力能發揮出來原本手指中的多少力量都很難說。
這才是兩面宿儺嫌棄裡梅身體的原因。
而娜塔莎呢——
娜塔莎在兩面宿儺復活之後就進入了格外奇怪的沉默之中。
她靜靜看著那個娃娃頭青年瞬間變得神色桀驁、氣焰囂張，笑的時候原先是沉默的、冰冷的笑，現在是猖狂霸道的笑。
更重要的是……
「你這傢伙…………」
娜塔莎神色莫名，表情冷淡地看著復活後的兩面宿儺。
這玩意就是「詛咒之王」兩面宿儺？
「……」
「……」
它憑什麼有和阿作幾乎一樣的聲音啊。
娜塔莎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面上的表情更加冰冷了，冰寒的殺意在她眼底一閃而過。
兩面宿儺對殺意極為敏感，他原本不能說沒看到別人的存在，但它顯然對人類的存在並沒有那麼上心。
「女人？很好……我最愛吃女人和小孩。」兩面宿儺眉眼舒展，自有一絲傲慢的暢快之意流露，「這個時代的女人和小孩就像蛆一樣遍地都是……真是太美妙了！」
娜塔莎對於千年前鼎鼎大名的詛咒之王沒什麼感觸，畢竟她看起來日語說得再好也不是日本這片土壤裡成長的人，對日本的鬼神沒有崇敬之心和懼怕之情。
只是，
吃人……還愛吃女人和孩子……聽起來真是野蠻人的做法。
娜塔莎的身上燃起了深紫色的異能色光焰。
「……嗯？……這個感覺是……」兩面宿儺猖狂的笑意一滯，露出了微微錯愕的表情。
他警覺地看向娜塔莎，還沒仔細分辨這份力量的特殊之處，他的視線忽然轉向了她身後背包的地方。
即使是兩面宿儺也不可能想到……在他復活之後，竟然有人把他的十九根手指都送到他面前？
——這是什麼帶著公主去找惡龍、把人質往綁匪槍口下送的慷慨舉動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現在咒術界的人竟然這麼善於討人歡心的嗎！」想也知道這不是有意造成的局面，甚至於裡梅會吞下他的手指讓他在自己體內復活都是被逼無奈的做法，想來是經過認真思考認為這是唯一的活路，至少還有拼一把的機會。
但這不妨礙兩面宿儺愉悅的大笑，他肆意地嘲諷咒術師的異想天開。
娜塔莎面無表情，因為雖然都是反派，但她覺得兩面宿儺這種囂張放肆的反派感覺十分低級，就算光是跟他說話都像是輸了一樣。
沒給他繼續開口的機會，娜塔莎已經直接發起進攻。
如今的咒術之王只有一根手指的力量，加上這樣那樣的負面debuff加持，咒力量連特級咒靈都算不上。
但是，它的咒力是不同量級的存在。
在質的方面，它是遠超咒靈的存在，是無法用量來衡量的可怕。
「洶湧吧，吾之盛宴——」
紫色的異能呈排山倒海之勢向兩面宿儺襲去，這一次她沒有僅限於身體範圍，而是將兩面宿儺周身百米內的空間全部籠罩。
戰爭是混亂，是恐懼，是殺戮，是死亡……是兩面宿儺最熟悉的氣息。
然而兩面宿儺的臉色卻變了一變，他皺眉凝神看向周遭深紫色的異能，像是發覺了其中的某種神異……
與整個世界為敵是什麼感受？
——是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在訴說著對你的拒絕，你無處安身，是無根的浮萍。
土壤拒絕你的立足，空氣拒絕流入你的肺腔，天上的陽光都厭惡地避開了你，溫度都下降到了如若冰天雪地的程度。
兩面宿儺沒有慌張，只是被【戰爭】徹底籠罩之時，他眼中的思索更加濃烈。
【領域展開·伏魔御廚子】
下一刻，帶有「必中」概念的斬擊連帶空間的概念，將【戰爭】異能切開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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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被娜塔莎命令著帶著虎杖遠離交戰之地的脹相感受到身後極為陰冷邪惡的咒力波動忍不住回頭看去。
而當他看到兩面宿儺的領域竟然是不封閉結界的領域時，他露出了震撼至極的表情，額角一絲冷汗無聲的滴落。
這種程度的能力……這世間怎麼可能有人做到！
這就像是不用畫布就在空中作畫，理論上完全不可能存在的領域！
他無意識地收緊了手掌，掌心忽然傳來溫熱的觸感。
他這才回神，看到懷中因為之前的咒力對轟昏睡過去的弟弟——他有這麼一瞬間想要帶著弟弟離開，然後和其他兩個弟弟一起逃到沒人知曉的地方去，遠離黑炎那個可怕的女人。
但是……
她既然說了讓他「把這個孩子送回家」，如果兩面宿儺沒能殺死她的話……等她有空回頭來收拾他了，他和弟弟們一定會被那個女人殺死的吧……
嘖……
可惡……
如果兩面宿儺和那個女人能同歸於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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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第一次她的異能被人攔下，但是被斬斷還是第一次。
雖然她這次有心試一試詛咒之王的能力所以沒有一上來就全力輸出異能，但這種程度的異能別說是一級咒靈，就算是特級咒靈也不在話下。
然而這個只吃下一根手指、咒力量相當微弱的兩面宿儺竟然能將她的異能切開……果然它的咒力在質級上和咒靈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啊。
「倒是有些樣子。」娜塔莎輕笑一聲。
——但那又怎樣？
金色的【和平】同時輸出，在紫色的【戰爭】中相映成輝，隱約中竟有一絲赤紅若隱若現。
坐在屍山血海之景的頭骨御座上的兩面宿儺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娜塔莎。端詳過她展露全部模樣後的異能，在一片寂靜中突然開口：
「喂，女人——你是巫女嗎？侍奉的是毗沙門？……不對，是建御雷神嗎？」
娜塔莎一愣。
並不是因為兩面宿儺的話……不對，確實是因為兩面宿儺的話。
她不是不明白他為何有這一問，而正因為她明白他為何有這樣的問題，所以她才感到了微妙。
她也看到【戰爭與和平】中一絲隱秘若幻象的紅色，臉上露出了一絲難辨的晦暗。
娜塔莎擁有天才一般的頭腦，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又代表著什麼。
「啊，被你發現了啊。」娜塔莎面無表情地順著他的話說道，「既然被你發現了，那就只能請你去死了。」
第100章
赤紅色, 神性的光輝，原本絕不可能在她的異能中出現的顏色，如今堂而皇之地混入其中。
該高興嗎？
……或許吧, 至少這是她已尋回人類情感的證明。
該悲哀嗎？
…………
她曾說「神說『與我同行』……或許我已經成神」, 但她從未想過在更加接近人類的那一天終於到來時，卻意味著自己離人類永遠得更遠了一步。
或許也該是生氣的吧……那個擅自搞砸了一切的傢伙，現在還在這樣弄亂了她的生活。
可是沒辦法啊……她也是她, 她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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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收回【和平】, 名為兩面宿儺的詛咒之王的存在已然煙消雲散。
並不只是因為能力強弱的差距……更是因為【和平】對咒靈這種依靠負面情緒產生的咒力存活的物種來說完全是天克的存在，尤其是如今被賦予神性特性的【和平】異能。
【和平】, 禁止任何戰爭相關之概念存在, 否決動態，否決死亡……否決負面情緒。
這就是當初羂索加宿儺手指都抵擋不住一次【和平狀態】的無差別掃射的場景再現。
娜塔莎撿起掉在地上的最後一根手指, 拿在手上轉著把玩了下, 露出嫌惡的表情。
「這種東西是怎麼吞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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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裡的兒童遊樂設施塗著鮮艷可愛的顏色，風吹著空空的鞦韆在空中微微搖擺。
代表孩童的純真公園卻也是極惡詛咒之王復活誕生之地, 真是魔幻。
娜塔莎隨便找了處座椅把背包裡的東西放出來，順便打開攝像機放在旁邊。
二十根手指被依次取出排列放置，最上側的是宿儺的即身佛頭顱。
當拿到中間一根手指時, 她稍稍停頓了下。前後看了看，用上異能隨手將這根手指碾碎。
——這不是真正的宿儺手指, 這是她讓具有特殊術式的咒術師複製的宿儺手指，就連兩面宿儺的手下裡梅沒有發現這根手指是假的，而兩面宿儺或許知道它不是真的，但也沒放在心上。
如果說定位器是她的計劃, 束縛設下的陷阱是後手，那麼這根假的宿儺手指和被附加了詛咒的即身佛就是後手的後手。
如果定位器沒有奏效, 束縛又不足以限制宿儺的現世且它的實力超乎預測，那麼帶有詛咒的假手指和即身佛就是摧毀兩面宿儺的撒手鐧……只可惜這個世界的人似乎都不太喜歡動腦子，目標暴露得毫無波折，連後手都沒用上目標就已經被全部找出並消滅。
早在從羂索那裡知道宿儺的手指被他不小心毀掉一根時娜塔莎便順勢做出了這樣的計劃，可惜這個計劃根本沒有使用的機會。
娜塔莎將即身佛和剩下的十九根手指從上至下排列，略有些兩面宿儺本體的殘缺性象徵。
在鏡頭的記錄下，娜塔莎將它們消滅殆盡。
——沒錯，兩面宿儺的手指和即身佛被娜塔莎全部銷毀。
沒有任何事物是真正不死不滅的，萬物都有承受力的極限，待到極限到來之時，死亡的命運也將隨之悄然降臨。
娜塔莎消滅了宿儺手指與即身佛，神情不比撕碎一張白紙更費勁。
【和平】之於一切咒靈，就像太陽之於冰雪、滷水之於豆腐，是絕對天克的存在。
……而且在這個沒有任何戰爭歷史的世界裡，她的【和平】力量正在飛速加強……之相對的卻是【戰爭】的裹足不前。
在過去毫不平衡的異能兩端，正在因為這次意外的穿越正在逐漸變得平衡中。
轟轟烈烈了千年的兩面宿儺在無人的角落裡一聲不響地在世界中消失。除了相機鏡頭的記錄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兩面宿儺的祓除。
娜塔莎蓋上鏡頭蓋子收好相機，重新背上背包。
「——希望悟還算喜歡這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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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爾倫成功進入了DGSE（法國對外安全局）尋找俄羅斯超越者（宰主）的情報——這聽起來是件奇怪的說法，但實際操作起來並不是很難。
首先，魏爾倫和蘭波已經被投票接納，在紀伯倫支持性的遊說下有超過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同意接納兩人，最後作為法國超越者領袖的普魯斯特拍板定音決定了兩人可以在法國留下。
自此，蘭波長久以來希望回歸母國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而對於魏爾倫來說，雖然因為蘭波的緣故他不再想要消滅人類，但他無所謂是去法國還是去任何一個國家。他願意回來法國被這個國家的政府當做人形兵器來使用也有自己的目的——他要找到失蹤的妹妹的情報，最後找回妹妹娜塔莎。
就算是不通人性的魏爾倫也知道他剛回來法國還在被別人觀望著，在不能被法國信賴之前他不能急切地暴露自己的目的。
潛伏……要謹慎謙卑地表現自己的無害與順從。
所有人都知道魏爾倫是沒有人心的人造人，所有人都以為魏爾倫和蘭波的回歸是蘭波主導的，而魏爾倫則是只有蘭波可以作為羈絆牽住的風箏，蘭波在哪魏爾倫就會在哪。
九年前，蘭波在任務中遇到意外失憶，九年都沒有想起自己的身份，也沒有回歸法國。而失去了唯一羈絆的魏爾倫毫無障礙地選擇叛逃法國——或者從他的角度來說就只是簡單的離開了這個不屬於他的國度。正因如此，他們離開法國的原因被定性成了某種極小概率的意外事件，而並非是蓄意叛逃。
再次回歸法國後，無論是怎樣的任務他們都有好好完成。但是相比起對法國一片赤誠忠心的蘭波，無所謂留在法國還是任何國家的魏爾倫被暫且從原來的對內安全局（DGSI）掉去了對外安全局（DGSE）。
不過，這樣的安排本來就是他們所希望的結果……雖然代價是魏爾倫和蘭波這對歸國的搭檔才歸國就被分離。
除非國際局勢再度變化，和平的假面被打破而戰爭年代再度降臨，法國重新回到需要兩名超越者組隊來完成任務的時代他們才有可能再度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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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主情況異常，已有半年未在俄羅斯邊防前沿出現。」
「俄羅斯和白俄羅斯發生衝突……不是德國，而是白俄羅斯嗎……」
「還有蘭波的說法……」
魏爾倫閉目思索。
根據已有線索來看，只有這個結論最有可能性。
妹妹失蹤了，但不是被德國帶走，也不是被法國和英國帶走。
如果這麼來看，妹妹被作為作為人造兵器囚禁或實驗的概率大大降低。
如果是這個結論是真的，那麼即使現在還沒找到妹妹失蹤的線索，魏爾倫心頭的緊張也稍微放緩了些。
不管如何，妹妹沒有陷入那般可悲的境地真是太好了。
「那麼消失地點是……」魏爾倫回憶著這幾個月裡陸陸續續查到的資料線索，英俊之餘卻比常人更淡漠的臉龐輕輕皺了皺眉。
「『最後一次現身的地點疑似為9月26日在遠東』。」
「遠東……」
「中國？……不，他們不愛參與歐洲這邊的事。」
「……」
「是日本嗎。」
「日本……橫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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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裝偵探社成立時雖然只有三個人，但依靠著異能開業許可證還是很快發展並壯大起來，社內的異能者成員也越來越多。
除去還未正式入社還只是兼職社員工作的國木田獨步，另外有一個男高中生聽說偵探社的名聲毛遂自薦加入偵探社的谷崎潤一郎。
今天，偵探社又來了一位異能者社員。雖然還未經過武裝偵探社的入社考驗，但他的來歷已經足夠吸引注意。
異能特務科長官種田山頭火親自推薦加入偵探社，從能力到性格給出超乎尋常評價的優秀青年——織田作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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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作之助前來武裝偵探社報道的第一天，國木田獨步也在偵探社。由於社長正好有事外出，國木田獨步便安排新人在社長辦公室等待。
在社長辦公室等待社長回來的時間裡，國木田獨步也和這位偵探社的新人聊了一會兒。
雖然國木田獨步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不知道未來偵探社內會還有某些奇形怪狀的新人加入、而像織田作之助這樣正常人的性格有多麼難得，但就是現在國木田獨步也因為青年在聊天中展現出來的沉穩踏實、嚴謹可靠的性格而心生好感。
——真是一位寬厚的好人吶。
某不知道眼前的青年過去竟是金牌殺手的國木田先生心中感嘆道。
「嗨嗨！新人君——」沒有敲門，某位名偵探先生直接打開辦公室的門徑直走了過來。
「誒？亂步先生？」國木田獨步有些驚訝，「你怎麼從桌位過來了？」
「嘛……只是來看一看這位新人先生。」亂步一手拿著棒棒糖，一邊含著棒棒糖一邊說道。
說著，他直接拉開社長的座位坐下，也就是在織田作之助的對面正對著坐下。
他從口袋裡拿出眼鏡戴上，睜開他碧綠的眼眸。
兩秒鐘過去，亂步面上快速閃過了一絲驚詫，然後轉為了沉思。
那絲驚詫消失的速度快到連國木田獨步都沒能發現。
亂步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
半晌後，他突然握住了織田作之助的手，而知道亂步先生從來沒有對零食之外的事物表現出如此熱情主動態度的國木田獨步震驚地連眼鏡都差點滑落。
就在國木田獨步震撼莫名的注視下，亂步神情嚴肅地對織田作之助說：
「不管是今天還是未來，只要你還在武裝偵探社，無論任務是成功還是失敗，請你務·必·活·著·回·來。」
「……我可以跟你分享我的波子汽水。」他一臉肉痛地說。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2
第101章
五條悟的生日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但五條家家主的生日卻是重要的日子，五條家家主的成年生日更是重要的日子。
這一天不僅御三家都要派重要的代表人員來參加五條家主的成年禮，就連總監會也會專門派人來表示慶賀, 其他各方重要人士也會派代表送來禮物表示心意。
五條悟不耐煩這種無聊的社交場面, 不過倒也從小在這種環境裡長大算是習慣了……但今年可不一樣……比起跟無聊的老頭子們待在一起，他更想和想見的人在一起嘛！
比如說……
「我說……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不用卡這麼死？」五條悟把人放在腿上，表情嚴肅又認真, 炙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娜塔莎扶著悟的肩膀跨坐在腿上, 看到悟那雙美麗至極的湛藍色六眼顏色變得比往日更晦暗，隱隱散發出強烈的進攻性, 卻又用無辜的童顏進行著偽裝, 彷彿一直斑斕大虎卻要偽裝成可愛的貓咪打滾裝無辜。
娜塔莎自上而下凝視著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人了……
她沒有說話, 直接俯身吻了下去。
娜塔莎親眼看見五條悟的眼睛驟然睜大, 接著握著她腰的雙手猛地收緊，接著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很快就放開。
他的手掌攀上背脊, 將人牢牢壓住——不給她任何返回後退的機會。
唇舌起舞，呼吸相聞。
四肢交纏，五指相扣。
……
「呼哈……還不結束嗎？」
「當然, 老子還有餘力！」
「……稍微留些力氣，一會兒還要去洗澡……」
「知道啦……看來你還很有精神講話嘛……」
……
「現在還想退出的話有點太晚了哦……」某人得意洋洋的樣子帥氣又可愛, 額角滑落的汗水從下頜滾落，在潔白的床單上留下一道道透明的水痕。
處於下方的人懶洋洋地抬頭看他，喑啞的聲音懶懶道：「天都快亮了，悟……這種事情不要太貪心了。」說著她打了個哈欠, 又因為體內綿密的摩擦低低「唔」了一聲。
上面的人露出微微饜足的表情，忽然俯身貼在她耳朵上舔了一口：「不過是一個晚上不睡……別告訴我你不行了, 世界級最強的大姐姐？」
的確有點不行了的娜塔莎：「……」
但是女人怎麼可以被說不行！
奇怪的勝負欲被點燃了，娜塔莎一個翻身把人壓在下面。
五條悟毫無反抗地被推倒，甚至有些呆愣地眨了眨眼睛——他從來沒在這樣的角度看過她，那認真仔細看她的樣子彷彿像是看待了一樣。
娜塔莎滿意地在他臉頰上落下連綿的親吻。
「……別忘了你白天還有成年禮，你要接待御三家的人。」
「老子管他們呢……」
上面的人那懶洋洋挪動的勁頭惹急了他，他雙手暗搓搓撫上某人的腰，按著腰一起配合著動作。
「嘶……」某人倒吸一口涼氣。
「悟……你這種精力……真的是人類嗎……」
咒術大猩猩笑而不語，認真開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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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家主的成年禮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御三家的家主帶著繼承人一同前往五條家慶賀。
禪院家現在沒有繼承人，但禪院家主禪院直毘人有繼承了父親術式的獨子禪院直哉，兩人作為禪院家的代表前來慶賀。禪院直哉只比五條悟年紀小一歲，然而作為五條家主的五條悟對等的人物是他父親禪院直毘人，禪院直哉卻是勉強算是禪院繼承人的後輩身份……不過在咒術界裡，這種等級差距倒也不是特別講究，甚至五條悟就是反傳統鬥爭的先驅人物。
另一家的加茂家由家主帶著繼承了家傳術式的兒子加茂憲紀前來拜賀。
加茂雖然名為嫡子，實則是側室的孩子……光從這種名份上的問題就能看出加茂家是傳統風氣保留的最嚴重的一個家族——他們甚至還有側室的傳統。
庵歌姬今年畢業後沒能去做咒術師而是進入了總監會給黑炎大人打工，今天是作為總監會會長代表為五條家送上禮物。
由於黑炎大人對咒術界大刀闊斧的改革來的如此突然，連日本整個國家都一起發生了劇變，以至於今年度剛剛畢業的應屆生庵歌姬的工作去向都受到了影響——她倒是想繼續做自由接受任務的咒術師，然而整個國家內的咒靈都被黑炎大人清掃一空，新生的咒靈成長到需要一級咒術師出動的程度還需要時間……以至於她和大多數咒術師一樣閒的長草。
當然，接下來以黑炎大人為領導的總監會很快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從上到下全方位的體制改革吸納了不少工作冗餘，解決了現在咒術師閒得發慌的局面，又保持了合理程度的戰力以應付未來咒靈水平恢復正常後的咒靈祓除工作。
庵歌姬在權衡過後放棄了第一理想的職業改為進入總監會工作，不過具體的工作體驗倒也不錯，還因為工作能力突出在不到半年內升任總監會秘書的秘書——也就是去做代行人夜蛾正道的秘書。
庵歌姬：我其實並不想在畢業後見到的還是高專那些人……不過……算了……只要不用再對著五條悟就都還好。
當她接到任務去五條家慶賀五條家主生日時，雖然知道這是自己職責所在，但只要想到五條家主竟然是那個傢伙……她就真的很不想來。
在五條家裡，庵歌姬意外看到了選擇去做自由咒術師的冥冥——雖然看在錢的份上冥冥不是很討厭五條悟，但他們關係也沒好到可以互相慶賀生日的程度吧？
因為和冥冥是同級生而且關係很不錯，庵歌姬直接把疑問問了出來。
冥冥神秘的一笑：「歌姬……」
庵歌姬：「……？」
「我說……你真的令人羨慕……又過分純真了……」冥冥用一種奇異的語氣說，目光裡帶著某種喟嘆的情緒。
「……哈？」庵歌姬一邊的眉毛高高挑起。
「你知道你現在，是在一座金山旁邊工作嗎？而且你稍微伸手取出來的，都是真金白銀。」
庵歌姬知道冥冥愛錢的性格，猜到她所說的「金山」大抵是真正意義上的金錢匯聚的寶山，所以她更加不明所以，不過猜測道：「你是說會長大人？」
冥冥露出微笑：「實話說，你現在的崗位，我甚至願意出一千萬來換。」
庵歌姬嚇了一跳：「不至於吧？我只是做著很普通的秘書的工作，而且我平時對接的人是夜蛾，不是你以為的會長。」
冥冥搖搖頭：「只要跟在那位大人身邊，哪怕只是給她開車、清掃房間，從那位大人行動的蛛絲馬跡中獲取的情報就足以變現出巨額的經濟利益。」
「那位大人的每一次手筆，都是無比巨大的利益變動！」冥冥的眼中閃爍著某種嚮往和崇拜的光芒——這是庵歌姬在冥冥眼中從未見過的光芒。畢竟咒術界人均大猩猩，卻在掙錢方面並沒有展現出足夠俘獲冥冥的魅力。
娜塔莎可以。
娜塔莎擁有舉世無雙的戰鬥力，但冥冥看到的是她可怕的金錢嗅覺和恐怖的賺錢能力。
——這簡直是人生偶像般的存在！
庵歌姬無語了片刻：「……」
庵歌姬說：「可能是吧，但我沒有這樣的能力，也沒有這方面的追求，所以暴殄天物了，真是很抱歉。」她用棒讀的語氣說道。
冥冥聳聳肩，倒也十分有自知之明：「正是因為你是這樣的性格才會被選中作為夜蛾的助手啊——像我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被黑炎大人看中的。」
庵歌姬安靜了一瞬間，隨即也沒放在心上——人各有志，對她來說錢夠用就好，根本不用太多。
「——所以你為什麼要來五條悟的成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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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待客人的主院之外的家主居住的院落裡。
五條悟在和娜塔莎享受著事後一起吃早餐的新奇體驗。
當然，顯而易見，昨晚兩人完全沒睡，只是沖了個澡就開始一起享用早餐。
娜塔莎身上穿著男友襯衫，因為昨天的衣服被某人激動之下隨手撕破了，娜塔莎也很隨意地撿了一套悟的襯衫套在身上，長度剛好包過臀部。
娜塔莎身高一米八，五條悟身高卻有一米九。大了兩碼的襯衣穿在娜塔莎身上把個高腿長的娜塔莎襯出了幾分嬌小可愛，配上她精緻的美少女臉龐，五條悟差點抱著人不想下床，不過被娜塔莎拍開手要求他下床吃飯以及去準備在成年禮上見人。
早上——
「唔……姐姐……人家不想去見那些乾癟乏味的老橘子，人家只想抱著姐姐在床上躺著嘛……」五條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整個人裹在白色的被子裡只露出銀白的短髮和湛藍的眼眸，就像一隻濃度極高的大貓咪。
被五條悟抱著姐姐長、姐姐短的，娜塔莎好險被他撒嬌成功，但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心軟，給他親親滿足他，然後揉揉他的腦袋耐心道：「成年禮是進入社交的重要標誌，即使是我，成年禮也是有好好度過的。」
「我當然知道……但這不妨礙我懶得去見他們的心情……」五條悟嘟囔著，懶懶地坐起來，把女朋友抱起來一頓毫無章法的狂親，然後把人抱去浴室一起沖了個澡，心情好些了才慢悠悠去和娜塔莎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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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很傳統的日式食物啊。」娜塔莎環顧了一圈，給出的評價倒是不好不壞。
「還合胃口嗎？」五條悟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超沒正形地和女朋友靠坐一起。
「我還是比較習慣西式口味，日本飯的話偶爾吃一兩次也無所謂。」
「俄羅斯早上會吃什麼？」
「如果是我們家的話，早餐會有很多，大概會有二十樣左右的菜品。比如說……」
就在兩人貼在一起卿卿我我吃飯的時候，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啊……不好意思打擾你了。」來人露出些許歉疚，畢竟是禪院家主的兒子，如此出身的他當然也是知曉禮儀的——雖然是只對他能看得上眼的傢伙才會使用。
他誠懇地頷首表示道歉，頓了一下，看到屋裡的兩人就這樣靜靜看著他。禪院直哉隨後聲音漠然地對（他眼中的）五條家主的姬妾訓斥道：「你沒有學過規矩嗎？這種時候還不知道退下。」
第102章
「聽起來你和會長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庵歌姬從五條家招待的地方取了些和果子和冥冥邊喝茶邊分享。說實話, 雖然名義上是會長在外的代行者夜蛾的助理，但庵歌姬和會長黑炎本人沒什麼接觸的機會，對於這個一開始被咒術界喊打喊殺的特級詛咒師後來又搖身一變變成咒術界的頂頭上司的外國人還挺好奇的。
冥冥也不在意和老同學分享曾經的故事：「三個月前, 我計算俄羅斯的鋁土礦價格不錯, 決定購入看漲期權。」
「哦，你買礦。」庵歌姬發出好似知道但其實並不怎麼知道的聲音。
冥冥也不在意，繼續道：「黑炎大人只是路過時看到了我的交易界面, 便告訴我那些所謂的鋁土礦消息不實, 因為羅斯托夫州根本沒有大型鋁土礦，明顯是俄羅斯的寡頭正在做空市場。」
「雖然我不認識黑炎大人, 但我選擇了相信我的直覺, 也就是選擇相信黑炎大人。而事實證明，黑炎大人的話與事實發展分毫不差。」
「黑炎大人只是隨口幫忙的一句話, 就幫我挽救了上千萬的資金。」
「這就是眼界啊……」
「啊, 俄羅斯的事的話也不奇怪。」庵歌姬端莊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聽說黑炎大人家裡是俄羅斯開銀行的寡頭。」
冥冥：「……」
冥冥一字一句地說：「所以我說啊, 我寧願出一千萬來換取你的崗位。」
冥冥深深感嘆：「……這種消息，即使是觀察了許久黑炎大人的我也是不知道的！」而對你來說這卻像是常識一樣的存在！！！
庵歌姬從沒見過冥冥情緒波動這樣大的時候，不過對金錢欲望沒有冥冥這麼深的庵歌姬顯然不是很能對接冥冥的情感波動。
她只是又問了之前問的那個問題：「——但是這和你來五條悟的生日會有什麼關係？而且你對五條悟一直都沒什麼感興趣的吧？」
冥冥這時候突然露出一個頗具優勢感的笑容：「的確, 我對五條悟的興趣只在他花錢雇我做事的時候存在……但我今天來這裡的原因，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庵歌姬一臉坦誠地回視。
冥冥低聲笑了幾聲, 倒也沒再賣關子：「——關於五條悟是備受黑炎大人寵愛、是如今全咒術界與黑炎大人關係最親近的人的這件事。」
一心撲在工作上，兩耳不聞男女事的庵歌姬，緩緩打出一個碩大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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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另一邊。
禪院直哉是禪院家主禪院直毘人的獨生子, 也是沒有繼承家族術式者的情況下幾乎鐵板釘釘的下一任繼承者。總之，禪院家主兒子的身份給了禪院直哉很多便利, 無論從術式、咒力、相貌還是權勢地位上都有著高高在上的條件，加上禪院直毘人的疏於管教，於是就養成了某人目空一切、高傲自大、思想封建的性格。
禪院直哉沒有什麼朋友，在他眼裡只有好用一點的屬下、不服從他的叛逆份子、還有可以配得上他身份的其他強者。
五條悟顯然就是最後一種的強者之一，在他眼裡，擁有無下限術式和六眼的五條悟是五條家當之無愧的家主，是少有能被他講究接待禮節的對象。
禪院直哉自恃禪院繼承人的身份在御三家的其他兩家家族都表現出足夠自信的姿態，像是五條家就按照禮節十分恭敬地對待禪院直哉，而五條悟又不是很在意禮節規矩這種東西。不知從哪年開始，似乎就是禪院直哉抱怨過一次「五條家的人通報效率太低」之後，五條悟也隨口就說「那你下次有事就直接來老子的院子來找我，老子也很討厭你指使老子的人的樣子。不過你最好真的是有事，不然老子會親手把你扔出去。」，於是在那之後雖然次數只有兩次，但禪院直哉是直接就來五條悟居住的院落來見他，而不是在主院等待再讓人通報再請五條悟過來主院見客。
對於雙方來說，都是很滿意的結果。
五條悟是省了麻煩，他既不想見他，更不想花時間走過去見他。而禪院直哉就更好說了——別人都得在主院等人，他卻可以直接去內院裡見人，這不正是說明五條悟對他是不一樣的嗎！
一切本該都很好，但除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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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引路的女管家趨步將禪院家的少爺帶到家主處時，是聽說家主正在正廳用餐，往常這樣的時間是會見客人的良好時機。
只是她沒想到這樣按照常例做的處理，今天卻意外出現了大問題！
——家主是在吃飯不假，但今天家主吃飯的時候不是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名女性的存在！
還是一名和家主舉止十分親近的女性！
女管家瞬間下跪做出五體投地的跪拜姿態，恐懼地道歉：「十分抱歉家主大人！屬下不知道您此時不方便見客！」
出生在紅色蘇聯的娜塔莎直接皺眉，她就算是後來被迫轉行做資本家也在員工福利上做到了歐洲良心級別，更別提讓人跪拜做這樣有辱人格的舉動。
「女士，您應該站起來，然後再說話。」她聲音嚴肅地說。
但顯然沉浸在犯下巨大過錯的恐懼中的女管家並沒有聽進去，加上也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說話很好使的總監會會長，更是沒把娜塔莎的話聽進心裡去。
而娜塔莎對弱者尊嚴的憫恤顯然被某個不把人當人的封建勢力殘餘禪院直哉誤會了。
由於兩國文化的不同，禪院直哉見娜塔莎連一個下人都用敬語，對她的身份更是看輕了幾分。
——就是個身份不入流的侍妾吧，只是被五條悟那個不講規矩的傢伙寵得有點過頭了，在家主面前也敢越俎代庖地搶先開口。
——五條悟，真是不會調教女人。所謂好女人就應該是說話時間不能比男人長、走路位置在男人後面三步距離、性格謙卑恭順的女人才是。
他按照自己的邏輯思考完美地圓上了現實發展，於是便毫不禮貌地出聲訓斥：「你沒有學過規矩嗎？這種時候還不知道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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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五條悟和娜塔莎這對小情侶對於突然闖入的少年沒什麼想法，頂多覺得他有些冒失，也沒有多在意。
然而這個少年不張口時還算是眉眼俊秀的美男子，一開口滿是封建殘餘和大男子主義，一瞬間房間內變得一片寂靜。
五條悟的表情瞬間變了，他沒戴墨鏡的六眼極具壓迫力地看向禪院直哉，明明是坐著的姿勢，卻比站在門口的禪院直哉氣勢更勝：「……你這狗東西，站在老子家裡狗吠什麼玩意兒呢。」
禪院直哉臉色也跟著變了，麵皮緊繃，臉色刷得變黑。像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被如此羞辱是不可能不變臉的。
禪院直哉咬牙切齒：
「……五條家主，這就是你們五條家的待客之道？」
五條悟氣笑了：「待客？……那也得先是客、不、先是人才行。老子還不至於什麼狗東西闖進家裡來都當做客人接待……你算什麼玩意兒就敢在老子面前狂吠！」
娜塔莎揉了揉眉心，伸手打斷他們。
「禪院直哉……是吧。」
娜塔莎面無表情，目光冷冷地看著他：「禪院直毘人，就是這麼教孩子的嗎。」
五條悟笑了笑，眼中卻沒有多少笑意：「你想宰了這玩意兒嗎？我舉雙手贊同哦。」
娜塔莎冷靜地搖頭：「我不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五條悟：……又來了，這熟悉的「小孩子」。
娜塔莎站起身來，親自過去把害怕地瑟瑟發抖的女管家從地上扶起來，替她整理好下身和服的褶皺。
當聽到這個女人直呼父親大名、還以這樣隨意指點的口吻提起他時，禪院直哉就已經意識到不對了。
意識到女人真正的身份恐怕是那位時，禪院直哉眼睛驚愕地瞪大，額角緩緩劃過一絲冷汗。
這邊要說明一下，當年御三家在娜塔莎手下吃癟順便喜提日本重建工作後，禪院家和加茂家都很有自保意識地將自家家族內的優秀青年有意迴避黑炎的視線，生怕被她盯上了就是一個死。
禪院直哉因為年紀還小、資歷不夠沒有參加那天的御三家見面會，而之後的禪院直毘人在兒子面前對詛咒師黑炎更是諱莫如深。
禪院直哉也沒見過娜塔莎的照片或影像。娜塔莎雖然控制著咒術界，但本人卻是深居簡出的神秘主義者。這個年代的拍照技術也不發達，智能手機還得到下一年才出現，現在都是得靠相機來拍照片。
娜塔莎不會允許照相機拍她，沒有智能手機也沒有什麼偷拍的機會，所以有關娜塔莎的相貌甚至是屬於只有少數人才掌握的情報。禪院直哉沒見過娜塔莎的臉，只聽家族內的人籠統的描述為：黑頭髮，紫色眼睛，相貌精緻，是歐洲人的長相。
順便……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某種關聯。
自從娜塔莎掌控咒術界以來，禪院家和加茂家的高層中都默默開始流行一種蓄養歐洲少女為姬妾的風氣。
禪院直哉見多了家族內的胡姬，便誤以為五條悟也是同款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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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悟的成年禮的份上，今天我不動禪院家。」娜塔莎的身高完全可以居高臨下地看著禪院直哉，她平靜地說完，然後對著旁邊對事態發展顯然看得一臉茫然的女管家說，「——把禪院直毘人叫過來。」
五條悟摸摸下巴：「你決定去找家長的麻煩？」娜娜還真有意思呢……說是隨心所欲，平時就是想殺誰就殺了，根本不多話，但有時候她又講規矩章法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不找小孩子的麻煩，但是疏於管教的家長卻要被找麻煩。
……反正我的女朋友真可愛！
娜塔莎抱胸而立，氣勢不怒自威。
五條悟視線轉回到冷汗直冒的禪院直哉身上，對著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可是老子想把這個東西揍一頓呢。」
他面色不善，臉色略有一些猙獰，身後冒著濃烈的黑氣，「……老子想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竟然當著老子的面欺負老子的女朋友……當老子是個是的嗎？！」
娜塔莎頷首表示知道了，並未阻止，只是提醒他：「別耽誤了成年禮的開始時間。」
五條悟歪歪頭：「你不是勸我要好好過成年禮嗎？」
娜塔莎輕笑一聲，俯身捧起他的臉：「所謂的成年禮，是向社交界宣告你五條悟的正式登場——至於接下來該怎麼做，要做什麼，沒有人可以命令你。」
「你該肆意張揚，該隨心所欲，該做一切讓你開心的事。」
「——不是你要配得上這個廣袤的世界，而是這個世界勉勉強強能夠配得上你。」
「你是如神明般閃耀的五條悟啊。」
第103章
被晾在一旁完全被無視了的禪院直哉, 後背不斷冒著冷汗。
他就像是被用槍尖挑在尖刺堆成的深坑上，生命的最終時刻隨時可能來到，然而掌握他的命運的人卻渾然不管他的情緒。
——毀滅你, 與你何干。
這一刻, 禪院直哉感受到了以父親為首的咒術界眾人在面對娜塔莎大開殺戒時的無力感。
——開、開玩笑的吧！為什麼會是那個人！！
當禪院直哉被五條悟拽著領子拎出房門時，滿腦子都被這種困惑和震撼所填滿。
五條家的女管家完全聽待了，也正因如此沒能第一時間展開行動。
五條家的人……有點過分遲鈍了。
娜塔莎倒是沒說什麼, 只是看著女管家, 微微歪頭：「去叫禪院直毘人過來，您是不會傳達嗎？」
「——以您的立場, 那就將禪院直毘人『請』過來吧。」
女管家如夢初醒, 連忙躬身退出房門，走廊中傳來低低的小步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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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傳到禪院直毘人處時, 禪院直毘人：
「五條悟找老夫？」禪院直毘人吸了一口煙斗裡的煙, 然後緩緩吐出，他的臉色分不清是喜是怒。
「他找老夫有什麼事？」禪院直毘人有些奇怪, 他和五條悟雖然同時御三家的家主，但實際上……不怎麼熟。畢竟兩個人年紀差這麼大，五條悟都和他兒子差不多大, 而且御三家彼此也互相提防，怎麼說也不算是需要在成年禮開始前需要單獨見面的關係。
「您過去便清楚了, 在下只是負責轉達家主的話。」女管家不卑不吭地說。
禪院直毘人心念急轉，他倒也不愧是政治老油條，很快就想到了關鍵，背脊微微挺直了些：「——叫我的, 真的是五條悟嗎？」
女管家未作聲。
禪院直毘人冷哼一聲：「不說清楚的話，老夫也不是呼之即來招之即去的人物。」
女管家默然, 然而禪院直毘人也在這份沉默中明白了什麼。
他聲音嚴肅了幾分：「是什麼事情？」
女管家：「……這次的事情恐怕確實需要您來處理。」
停頓了一下，女管家說：「是關於您的公子，禪院直哉少爺的事。」
「直哉？」禪院直毘人愣了一下，連嘴邊的煙斗都不抽了。
思考片刻，他的眉頭緊鎖，終於站起身來：「前面帶路吧。」
女管家微微鞠躬，小步快走在前面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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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爾倫和蘭波在私下裡碰頭交換了一下情報，確定娜塔莎應該沒有落到德國人手裡，然後將情報的匯集點圈定在了橫濱市。
橫濱市……
想起曾經自己身死、魏爾倫也在此處「開門」差一點也再次死去，而現在娜塔莎竟然也疑似在這裡失蹤。
這個遠東島國的小小城市細想起來竟然有這麼多問題，竟然在短短一年內折進去三位超越者——這片土地是不是被詛咒了？
蘭波拿著手裡的這幾張文件，皺眉思索著這其中為什麼會混雜了某個情報組織的痕跡。
而另一邊，魏爾倫開口道：「阿蒂爾，看來需要再回一趟橫濱。」
蘭波抬眼看他，知道他大概還在惦記著流落在橫濱的弟弟。
當年他們就是在做回收荒霸吐任務時出的意外，這次他們回國可是花了好大功夫來圓上荒霸吐的問題，提交早就準備好的假材料說明當年的實驗沒有成功。法國不知道牧神將自己的異能凝結成異能道具給了日本，所以以缺乏牧神異能為理由說明了日本沒有製造出實驗品，卻意外製造出牽連半個城市坍塌的巨大爆炸。
這樣一來他們也算是把中也可能被發現存在的最後缺漏打完了補丁，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去橫濱尋找第二個「黑之十三號」。
只不過想起中原中也就想起搭檔為了帶走弟弟竟然決定將弟弟所有親近的人全部殺死，最後又忍不住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給弟弟被他差點殺死的一系列騷操作，蘭波的眼神虛了虛。
魏爾倫倒是還很理智：「現在監控我的眼睛太多了，我暫時不能離開法國。倒是你，或許可以去橫濱搜查線索。」
是的，魏爾倫雖然是被安排在了負責國外間諜工作的對外安全局，但他卻桎梏重重，很難有抽身自行離國的機會——除非他想再一次叛逃法國。
而蘭波現在在負責國內間諜工作的對內安全局裡，他卻更加寬鬆，再利用一些諜報技巧，抽出幾天時間去一趟橫濱卻沒問題。
這或許是人類對於他類的存在總是報以更多的警惕心的原因吧。而且比起阿蒂爾·蘭波因為失憶所以忘記祖國是法國這種概率極小的奇葩事件，魏爾倫這種「因為羈絆的對象沒了所以留不留在法國都無所謂乾脆就叛逃吧」的思想更加危險也更加不可控，所以才會被更加嚴密的關注。
阿蒂爾蘭波沒有拒絕，他甚至非常感動地說：「——親友，你沒有非說要跟我一起去，我很高興。」
「？」魏爾倫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清冷的聲音帶著些無機質感，「難道你覺得我是看不懂形勢的蠢貨嗎？」
「不，你當然知道什麼時機才是最好的。」蘭波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你以前只是根本不管法國和其他人怎麼想，知道弟弟妹妹存在之後就會一股腦跑去找他們的性格。」
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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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沒有為難禪院直毘人——指，他現在還健康狀況良好的活著。
或許是看在悟的成年禮的份上，她只不過是用語句優雅痛斥了他一頓，順便了解了一下禪院家內部的女性的生存狀況，最後臨了給他下了個通告。
「最近一段時間我會改變一下女性咒術師的生活問題，將各個家族內身為全職主婦的女性們釋放到公共工作當中。」
一直居高臨下看禪院直毘人的娜塔莎終於正視他給了他一個眼神：「回去準備一下吧。」
禪院直毘人在這被痛斥的十幾分鐘內內心經歷了怎樣的狂風驟雨先不說，最後那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是平地驚雷乍起，驚得直毘人愣是有半分鐘沒說出話。
「哐——」有什麼東西在身側掉落的聲音，但禪院直毘人沒來得及去細想。
他坐直身體，面色凝重地對這位獨.裁的會長大人表示不贊同：「——總監會是對咒術師群體的總理監督協會，御三家雖然同樣受總監會監督，但家族內部的事宜由御三家家族自治，這是大家各司其職的本分。老夫先不說御三家的意見，黑炎大人就是如此伸長了手去插手別人家庭內部的事情，也既不合禮儀，也沒有道理。」
娜塔莎聲音平靜道：「我是在向你通知，不是在向你尋求意見。」
禪院直毘人安靜了一瞬間，這幾個月來黑炎身居幕後籌劃咒術界事宜，他甚至有些忘了這個人是多麼不講道理的存在。
他又試圖掙扎一下：「咒術師的妻子們已經很久沒有離開家庭內部去外界工作，恐怕不能勝任去外工作的要求。而且祓除咒靈是相當危險的任務，這樣的工作讓家庭中的丈夫來承擔便足夠了，妻子待在安全的後方撫育孩子，這也是丈夫對妻子的保護。」
「說什麼辛苦的工作就該讓男人去做，不過還是本能覺得女性沒有能力。」娜塔莎輕嗤一聲，面露嘲諷，「——我算是知道你兒子那不把女人當人看的性格是從哪學來的了。」
娜塔莎表情重新變得冷淡起來，她淡淡道，「女性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弱。女性能做的也不只是咒術師的工作。不能上戰場的就去做文員、去做會計、去寫報告，殺不死一級咒靈的就去祓除二級咒靈——世界這麼大，總有適合女性生存的位置。還有，我也是女性，再說女性就是需要保護的弱者的話我就殺了你。」
禪院直毘人：「……」
雖然比起樂岩寺嘉伸，他不算是腐朽到骨子裡的鐵黨保守派，但他也確實不太像年輕人這麼開明，主要是指夫妻關係上。
然而被黑炎會長平靜的一句「再有異議就殺死你」面前，禪院直毘人有口說不出，憋得十分難受。
禪院直毘人安靜詢問：「您想要御三家做什麼？」
「我知道你們御三家所有的男咒術師都在總監會登記了——但是禪院家為什麼都沒幾個女性禪院咒術師前來登記？你們家的男人娶的都是普通人嗎？」娜塔莎冷哼一聲，「就按照現行咒術師標準計算——所有有咒力的、有術式的、同時有咒力和術式的女性禪院咒術師的名字，全部上報到總監會。」
「登記時限給你們三天，從明天開始算，最後給我上交一份文件過來。」
禪院直毘人大驚，這可幾乎是動搖家族根基的做法了。
誠然禪院家對女性的態度是要麼要有咒術師能力，要麼要有生育價值，女人要完全作為男性的附庸生存在家族內。然而正因如此各個小家庭才能緊密地凝聚在禪院家內部，男咒術師才能放心為家族賣命——不然男人們出門了，女人也跟著出門，那萬一妻子出軌了呢？家裡的孩子誰來照料呢？有這樣那樣的顧忌後，男人根本無法在外拚命。
而且女人也能工作的話，女人會不會要求和男人有一樣的地位？女人是不是也能繼承家業？嫁出去的女兒還算不算禪院家的血脈？同樣是禪院分家的一對男女結婚，孩子是屬於男女哪家的孩子？
……這些都是問題，想要解決內部反對的聲音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更別說要求四天內做完。
禪院直毘人只得說：「……並非是我不願答應，而是您的要求根本是做不到的事情，更別說只有四天時間。」
娜塔莎聽了這話，直接笑了：「我的話，你是聽不懂嗎？」
「這是通知，做不到的話，就殺了你。」
「你做不到，就換下一個人做禪院家的家主。下一個還做不到就換下一個……我相信禪院家不會全都是廢物，總有一個人是能做到我的要求的。」娜塔莎微笑著說。
禪院直毘人：「…………」
「被殺警告」二連擊。
他竟無言以對。
因為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他的所有反對都是無能狂怒。
禪院直毘人：「………………」
他還能說什麼呢。
就在禪院直毘人默默整理著內心破防的心情時，他餘光看到旁邊一團不規則人性物什。
他定睛一看，下意識驚呼。
「——直哉？！」
第104章
「直哉？！」
禪院直毘人或許會因為娜塔莎直白的而陷入思慮, 然而再直白的「做不到就殺死你」的威脅也比不過被打到只剩人形的禪院直哉擺在他面前的視覺衝擊更直接。
前者好歹還有四天的緩衝時間，後者就是直接躺在他面前了啊！
禪院直毘人的確不是個蠢貨，當然猜到了黑炎突然轉向禪院家內部使勁肯定和自己慘遭毒手的兒子有關。
……最壞的情況就是, 直哉沒認出黑炎是誰所以對她出言不遜, 而他說的話直接惹怒了黑炎。
而根據兒子往日的性格來測算，這種可能確實很高……
禪院直毘人想起來黑炎剛才那句意味深長的「我算是知道你兒子那不把女人當人看的性格是從哪學來的了」。
禪院直毘人：「……」
果然是直哉這蠢蛋兒子做了什麼吧。
不會是……不會是把黑炎當成了被豢養的姬妾然後呼來喝去吧？？？
不得不說，當爹的就算關心兒子的少也深知兒子是什麼德性。
他當然也不喜歡禪院直哉這種自視甚高的傲慢, 尤其在五條家和加茂家都有家傳術式的繼承者出現的情況下, 自家的家傳術式者不是自己的兒子，甚至還流落在外, 甚至還是被五條悟收養了！
……但他知道這不能怪兒子, 術式是天生的，繼承了他的術式的兒子也不能說是不優秀。只是有對比就難免會鬱悶, 所以他就把兒子往家裡放著自己更多時間是在外面使勁, 平時對兒子有些疏於管教，長成了這幅他都有些無語的性格。
另一方面, 他沒著急讓兒子和黑炎見面也是他的疏漏。如果兒子早些見過黑炎，便知道他不能招惹的黑炎長什麼樣，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犯蠢。
但是, 必須得說但是——
他萬萬沒想到兒子怎麼會在五條家裡出言不遜！
就算黑炎不是黑炎，只是五條家裡的普通人, 這裡也是五條家不是禪院家——五條悟是什麼性格他不知道嗎？那是以前連總監會的面子都看心情理或不理的傢伙，強行任性起來就連總監會都拿他沒轍。
五條悟這種人是他能靠面子或交情能指使的動的人嗎？……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他從前只以為直哉看不起女性，傲慢自大，但畢竟是這個年紀, 說一句年少氣盛也不為過。
但他從沒想過，直哉還是這麼愚蠢的人……就算不把女人當人看, 那五條悟難道是個擺設嗎？打狗都得看主人呢！
所以在猜到是直哉犯蠢的禪院直毘人，雖然震驚於直哉被打成了豬頭臉，但他也沒有率先發難。
他沉著冷靜地開口：「敢問，是直哉惹到黑炎大人或者五條君了嗎？」
娜塔莎好歹是在總監會待了這麼久，跟禪院直毘人打過多少次交道，看他猜到事情的真相倒也不奇怪——畢竟這老傢伙的確是個會審時度勢、頭腦還算清明的傢伙。
就是不知道禪院直毘人這樣的人怎麼會生出禪院直哉這種既廢物又噁心人的蠢貨。
大概是當爹的太能幹，兒子不需要用腦子，成長時候的營養就光供應肌肉了吧。
娜塔莎眉眼沉靜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水，「你心裡不是已經有所猜測了嗎。」
禪院直毘人能怎麼辦，禪院直毘人只能給蠢貨兒子擦屁股，當下躬身以非常鄭重地態度道歉：「非常抱歉，老夫管教不周讓直哉冒犯了您。」
娜塔莎笑了。
她說：「你的確應該道歉。」
禪院直毘人下頜緊繃，心中微沉。
「禪院直哉是小孩子，不懂事也還說得過去。你是大人，是他的父親，你難道也不懂事嗎？」
「——也是。你們這種『非術士者非人』還有這種下意識不把女人當人看的心境，從一千年前就是這樣的吧。」
「真是可笑……」
「你知道上一群人，那群認為『非術士者非人』是天經地義的人，我是怎麼處理他們的嗎？」
「——身在京都的直毘人，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娜塔莎臉上那抹淺淡的微笑在禪院直毘人眼中怎麼看怎麼飽含血腥味。
禪院直毘人瞳孔緊縮，一後背的汗毛瞬間豎立。
這不是他膽小——敢直面咒靈和咒靈作戰的咒術師都沒幾個是膽小的。實在是當初黑炎一言不合就殺穿了總監會的事情真的是太超過理解力極限了。
沒有一點徵兆，總監會的各位高層就待在家裡，一瞬間就以同樣的死法慘死在自己家中，房間裡血流成河，卻沒有任何人聽到任何動靜。這種能力到底是什麼原理，實話說到現在咒術界也沒有任何人知道。
太可怕了。
比起轟轟烈烈的死亡，這種靜謐地迎來終焉才是最可怕的。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死亡的閘刀什麼時候落下，而這些警惕死亡的日子，就是最恐怖的時光。
黑炎殺穿總監會的時間才過去沒多久，禪院直毘人不知道她重提這件事的目的是什麼，但回憶起曾經的恐懼時，禪院直毘人後背汗毛聳立。
他意識到，黑炎這次不是在開玩笑，她因為直哉的行為決定對禪院家和加茂家下手了。
目的是——解放家族內飽受壓迫的女性。
禪院直毘人：「……」
禪院直毘人的視線緩緩在兒子身上掃過，然後緩緩收回視線。
被打成這副死樣子了……好像沒法再打了……
五條悟抱胸站立在直毘人身後，面上表情看著嚴肅認真，其實內心滿是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見禪院直毘人被女朋友三言兩語就被嚇出了冷汗，五條悟的內心小人早就抱著肚子滿地打滾了。
見禪院直毘人嚇得夠嗆，五條悟看得直憋笑笑。
見禪院直毘人只被教訓了一通，好像只是這樣就可以了，五條悟感覺不滿意。
「哈？就這麼放他走了嗎？」五條悟開始唧唧歪歪了。旁邊默不作聲起身的禪院直毘人心中惱火，你這傢伙一看就是沒安好心，老夫再怎麼不濟也是御三家的人，你反到和詛咒師黑炎狼狽為奸！
五條悟不知道禪院直毘人心裡活動是什麼，他不滿地抱怨：「禪院直哉是『小孩子』你不管就算了，他爹就在這，你不像我一樣把人打一頓出氣嗎？」
「你可是被禪院直哉當成下人一樣出言不遜，這可不能放過他們！別管我，直接動手！」
「來嘛來嘛，我可以給你提供場地，打壞了房屋也沒關係的！」
禪院直毘人：……老夫算是知道直哉是被誰打成這幅只剩人形的狗樣子了！
面對禪院直毘人怒目直視的表情，五條悟毫不在意，甚至富有閒心地摸摸下巴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
「哦，我原本是這麼打算的。」娜塔莎放下茶杯，站起身來走到五條悟身邊，「但是你先把禪院直哉打成這樣了。」
五條悟看了一眼從嘴上往外冒靈魂的禪院直哉，語氣充滿遺憾：「唔……好吧……」
娜塔莎摸頭順毛：「而且你的成年禮上一個禪院家的人都沒有也不好看。」
「好嘛……」五條悟的心思完全不在禪院直毘人的那張褶子臉上了，目光悄悄下移——雖然見人之前披上了外套，但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能夠透過外套看到裡面白皙的胸膛。聯想到女朋友裡面只穿著他的襯衣的樣子，五條悟心癢癢地低頭把人吻住。
娜塔莎也不含糊，同樣無視了外人的存在，恍若無人地抱住悟的後頸，將這一吻加深拉長。
禪院直毘人：……老夫的眼睛！
然而不跟上司黑炎打聲招呼就走，他又不敢做這種不敬的舉動。
畢竟他們禪院家已經在被清算的名單上了啊！！！
一吻完畢，竟是過去了五分鍾。
五條悟先把人放開，還心情很好地舔了舔娜塔莎紅腫的唇瓣。
餘光看到禪院直毘人石化在原地的樣子，五條悟震驚地說：「老頭子，你怎麼還在這裡？你是有偷窺癖的嗎？？！」
娜塔莎也眼含譴責：「您該走了，直毘人。」
……這兩個人真是專治低血壓！
禪院直毘人聽了這話血壓立馬蹭蹭蹭往上漲：「——老夫這就離開！」
等禪院家的討厭鬼離開後，五條悟抱著娜塔莎的細腰不放手，站在窗邊披著太陽光，露出懶洋洋的表情。
娜塔莎戳戳悟的後背，提醒道：「該去換衣服了。」
「——要禮物！」五條悟超大聲地說。
「……昨天晚上還不夠嗎？」娜塔莎明知故問。
五條悟把人抱起來架在手臂上，在室內轉圈圈：「不夠！除非這樣的夜晚有一輩子那麼多！」
「……不要貪多，悟。」
好不容易等他停下來，娜塔莎撐住他的肩膀穩住身體。
等雙腳重新落地後，她好笑地說，「不過我的確給你準備禮物了，但不能在這裡看到，我們要去一個特別的地方。」
「誒——好好奇誒，是什麼禮物？娜娜送的一定超有趣！」
「——是驚喜，現在不能告訴你。等你這幾天的成年禮結束後我們就出發。」
五條悟把頭埋進女朋友的肩頸裡大口吸貓、不是、吸著女朋友身上沐浴後的香氣，甕聲甕氣道：「……不想去成年禮了……完全不想跟那群老頭子打交道……想和娜娜待在一起……」
被抱得有些無奈，娜塔莎稍微透了一些口風：「……雖然那個驚喜不能在這裡看，不過倒是有個東西可以現在告訴你。」
娜塔莎說：「我殺了羂索和兩面宿儺，送給你當生日禮物。」
五條悟：「……」
五條悟：「？？？」
那個曾經占據了傑的身體，還用獄門疆把他封印進異空間的千年前的咒術師——就這麼被殺掉了？
五條悟猛地抬頭，湛藍色的六眼直勾勾地看著娜塔莎，沉默片刻，冷靜開鬧：「你殺羂索的時候竟然都不叫我！！！！」
娜塔莎呼啦一下他的頭：「只是想製造一種驚喜的氛圍……不過為了讓你有參與感，我還用攝像機錄下來了它們死亡的場景。」
五條悟用一種非常冷靜的態度鬧了好一陣，騙了女朋友的好幾個親親，最後害有些不確定地說：「……那個傢伙，真的死了嗎？」
「我很確定。」
娜塔莎笑著說：「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卡珊德拉。」
第105章
卡珊德拉是誰？
卡珊德拉——是一位傳奇的女性預言家, 據說她能預言萬事萬物，所給出的預言無一不准，據說還是從古希臘時期存活至今的人。她是歐洲都市密談中的一部分, 是神話傳說般的人物。
在歐洲, 預言家卡珊德拉的大名廣為流傳，就算是普通人都聽說過有一個傳聞中不老不死的魔女卡珊德拉，但這些都當作是都市怪談一笑置之。只有少部分人——在歐洲掌握絕對的資源和地位的最少部分人才知道卡珊德拉是真實存在的人物。不過, 卡珊德拉精於藏匿, 極擅偽裝，沒有人能抓住她的行蹤, 只能靠運氣闖入隨機出現的卡珊德拉的預言小屋。
就在蘭波前往橫濱尋找情報時, 被困於法國的魏爾倫也沒有閒著。
通過一些障眼法，魏爾倫引開了監視他的視線, 獲得了單獨行動的時間。
畢竟是在法國本土, 監管他的人手也不會特別注意這些空漏。
而就在這短暫的時間內，魏爾倫拿出一張繪有五芒星召喚陣的護身符, 用鮮血激活了它。
眼前平凡無奇的門板上突然出現深邃的漩渦陣，三秒鐘後，白色的木門變成了卡珊德拉的預言屋的原木木門。
沒錯, 卡珊德拉的預言屋是靠召喚出現的，召喚媒介是五芒星圖案。也就是說, 任何繪有五芒星的地方都可以開啟傳送通道，不論是人工繪製的還是天然出現的——但除了五芒星外，還要滿足諸多特別的條件，像是什麼「君臨者的注視」、「於至暗之際不屈的火焰」、「萬象誕生於真理之冠」等等非常詭異玄幻的要求。
魏爾倫能有卡珊德拉的召喚符當然不是因為搞了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而且曾經缺乏人類情感的魏爾倫當然也沒興趣整這些東西。
事情的起因也很簡單——魏爾倫對卡珊德拉有過救命之恩。
卡珊德拉的確如傳說中那樣不老不死，但卻不是不吃不喝。她如正常人一般有進食的需求, 只是進食的需求比普通人要少很多。
卡珊德拉有次在外出購入物資時意外遇到了打劫的小混混，而這位預言家卡珊德拉雖然有著舉世無雙的預言能力，武力值卻和常人相同。而且她的不死只是不會老死，正常的殺人方式也是能殺死她的。
她常年宅居，從來沒遇到過被打劫的情況，差點她這個活了千年的預言家就要慘死在街頭的無名小混混的槍口下。
就是在這個時候，是魏爾倫救下了她。
那個時候的魏爾倫是脫離了法國自己單幹、在暗世界裡被冠以「暗殺王」的名號混的風生水起的時期。他缺乏正常的人類情感，也對人類的道德沒有興趣……但就偏偏是那一刻，蘭波常年耳濡目染給他培養出來的一絲絲紳士品格浮上心頭。
他覺得被搶劫的女人有些可憐，於是就殺死了混混救下了女人。
他甚至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多此一舉，因為救下一個女人跟救下一株路邊的小花一樣是隨手而為，是下一秒就不會再記得的小事。
但就是這一救，魏爾倫就獲得了大預言家卡珊德拉的友誼，還獲得了召喚她的召喚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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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爾倫踏入了卡珊德拉的預言屋。
「哦~我就知道是你，保羅！因為我只給過你召喚陣，因為之前給了別人的召喚陣都被他們用完了，只有你的還沒有用過。」
「保羅你可真有耐心，這都九年過去了，你竟然才決定召喚我！明明我都說了你可以得到三次召喚我的機會！」
「哦，保羅，你可真冷淡，進來之後竟然一語不發……讓我看看你……不錯不錯，小帥哥變成大帥哥了，真不錯！」
「要注意保養哦保羅，你們法國人也容易變老，你這張臉可是藝術品，千萬不要早早捨棄！」
魏爾倫：「……」
這就是他不想看見她的原因。
雖然說「女人等於三百隻鴨子」這句話是對女人的貶低，但這句話在卡珊德拉身上絕對是真實的描述。
是的，卡珊德拉是個話癆。
因為常年獨居，少有人來往，所以她被迫憋得見人後十分喜歡和人嘮家常。
「我的時間不多，有人盯著我的行蹤。」魏爾倫神色一如卡珊德拉上次見他那般的冷漠，如同端坐雲天無欲無求的神明。
他開口便直奔主題：「我想知道一個人的下落。」
卡珊德拉聞言也收起了輕鬆的笑容，表情變得正經了些許。
卡珊德拉的手指比常人長了半截，細長的手指覆蓋在水晶球上，水晶球隨著她的觸碰在她手下發出瑩瑩的微光。
「預言的規矩你是知道的。」卡珊德拉慢慢道。
「我當然記得。」魏爾倫說，「我要知道娜塔莎·羅斯托娃的下落。」
他將娜塔莎的資料盡可能詳盡地報出，然而即便僅是家庭、生日、出生地點這樣的基礎信息對外人來說都是極難獲知的情報，可見魏爾倫已經十分盡力了。
「……她出生於異世界，與我為同類，我將其視為妹妹。」隨著魏爾倫最後一句話說完，卡珊德拉手下開始了行動。
卡珊德拉開始醞釀，手下的水晶球忽暗忽明，一道不知何出來的旋風從她身後飛出。
她在醞釀。
她不斷在醞釀。
「——稍等一下，保羅。」卡珊德拉神情有些怪異，露出一個夾雜著一絲尷尬的微笑，「你要找的是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還是娜塔莎·米哈伊洛維芙娜·羅斯托娃？」
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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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送給悟的，是馬里亞納海溝的潛水、東非大裂谷的探險、乞力馬扎羅山的直升機旅行以及非洲草原上觀看角馬大遷徙的震撼。
這樣刺激有趣的旅遊，的確是五條悟所最愛的生日禮物。
即使是因為工作出差去過世界許多地方的五條悟，像這樣只以瘋玩為目的的旅行也是第一次。
畢竟他從八歲開始，就已經要在日本各處祓除咒靈，家裡的那群老頭子也只把他當成六眼的持有者、應該作為神子高高在上的未來家主，。
「哈哈哈哈哈————以後我們每年過生日，都出來旅行吧！」
五條悟張開雙臂歡快地大喊，直升機巨大的轟響聲也掩蓋不了他的聲音。
娜塔莎回視，笑了一下：「悟如果喜歡，以後的生日也可以再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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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再開學時就升二年級了。
即使是沒什麼見識的小學生也感受出這位同學的改變。
畢竟十四位高端家教天團的共同努力可不是隨口說說的。
伏黑惠原本如同任何一位學生一樣，對五條悟強加給自己的家教非常不滿，具有強烈的牴觸情緒，但實際上課下來的體驗……竟然還不錯。
學習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天賦，沒有孩子不愛學習，沒有孩子對學習不感興趣，只有差的老師和不適合孩子學習的教學方式。而五條悟遴選、娜塔莎把關的頂級家教天團們，恰好就是最優秀的一批教育家。
游泳、馬術、繪畫、聲樂、器樂、文學、數學、外語……這些本就是世界構成中的一部分，而兒童天然就對未知的事物存在興趣。
就算是厭倦某個學科也得有厭倦的機會還行，往往還沒來得及覺得枯燥，他就已經開始了下一門科學的學習。
而伏黑惠在這樣的教學氛圍下，性格被磨練出了一絲沉穩和專注。原本伏黑津美紀和伏黑惠就因為家裡沒有大人的特殊家庭環境，兩個孩子都比同齡人要成熟很多。但成熟只是生活自理能力上的成熟，在一群高端教育家的薰陶下，他們耳濡目染學會了珍貴的品行，培養出更加健康的人格。
娜塔莎還會每週定期與伏黑惠通話，因為比起某位不太著調的悟先生，娜塔莎對家庭教育的理念還是更正常了不少。
娜塔莎對伏黑惠說過，她不管是延請教師還是定期關心都不是要給他產生負擔。
的確，這麼一群教師天團齊聚伏黑家的小小的家，哪怕是只是小學生的伏黑惠也知道這其中她肯定花費了大量錢力物力。而且，他的假期生活比他想像當中充實多了，家庭課程也確實不會耽誤他平時的外出計劃。因為他們是他的家教，因為對他的課程進程沒有嚴格要求，所以他的日程仍然十分靈活。
伏黑惠覺得，他確實應該感謝那個男人，還有他的女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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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的蘭波在隱匿行蹤到達橫濱後，沒有選擇回去老東家港口黑手黨的資料室尋找線索，也沒有闖入異能特務科搶奪情報。
他走到了一座紅色的磚瓦樓下，安靜地坐上電梯來到三樓。
他在地板上放下了什麼，然後敲響了武裝偵探社的大門。
……
國木田獨步打開門時，門口空無一人，只有一張紙安靜地躺在地上。
國木田獨步拿起紙張前後都翻了一遍，竟然是沒有一個字的空白紙。
「……這是什麼新型的委託嗎？」國木田獨步奇怪地說。
國木田獨步一臉疑惑地拿著紙張走進偵探社內，走回辦公桌的路上路過了名偵探先生。
在一旁翹著腳悠閒吃零食的江戶川亂步，忽然動了動鼻翼，聞到一縷微不可聞的、味道特別的清香。
他驀地睜開翠綠的眼眸。
他將腳放下，沖國木田伸出手：「——這張紙，給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3
第106章
破敗的建築物, 從斷壁殘垣的形狀可以看出這裡曾經是一座華美的別墅，只是不只因為什麼原因被摧殘至此，牆面上和地板上的破洞形狀十分特殊, 就像是某種野獸衝進來這裡然後大肆破壞了一番。
一個穿著淺咖色長風衣的長髮男人坐在壁爐前, 壁爐又黑又冷，廢棄已久。但這裡也能夠曬到陽光，男子也就勉強靠陽光取暖。
但這樣的溫度顯然對他來說太低了, 即使帶著耳罩、穿著厚外套和手套, 他仍然凍得瑟瑟發抖，連臉色都變得有些發青。
「既然這麼怕冷, 為什麼不去一個更溫暖的地方等著？」亂步沒有睜開眼睛, 表情略有些疑惑和無語。
「但是這裡更加安靜，不是嗎。」男人的眉眼間似乎總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憂愁, 即使是歸國後的今天也依然如此。
江戶川亂步也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但比起青年裁剪得體、款式時尚、價格不菲的一身衣著，亂步就像是學校中的學生, 在經典的偵探三件套之外戴著毛茸茸的耳罩和手套，就像一隻可愛的小熊。
亂步不會覺得自己的衣著不夠成熟，而剛好蘭波也不會因為亂步的衣著就對他有所輕視。
即使是曾經在橫濱工作的阿蒂爾·蘭波, 也曾聽說過這位「名偵探」聲名遠播的名氣。
這一次回到橫濱，他沒有去找政府一方的異能特務科, 也不能去港口黑手黨，他選擇了作為中間的武裝偵探社——或者更準確說，是其中唯一的偵探，江戶川亂步。
能夠通過一張空白的法國對內安全局的稿紙就推理出放紙的人是他, 推理出他要求他獨身前來見他，甚至推理出若他不來此地武裝偵探社將受到的威脅, 並且最終找到這裡，顯然這位偵探在他眼中能力合格了。
「一年前，武裝偵探社接到異能特務科交給你們的不可拒絕的調查任務——是關於一個俄羅斯的異能者的，對嗎。」蘭波沒有繞彎子，直接開了口。
江戶川亂步沒有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也沒有抱怨這是不能告訴他的情報。因為在聰明人眼中，這都是浪費時間的把戲。
他平靜道，「作為交換，我要『V』的情報。」
「……『V』？」蘭波詫異回頭。
「嗯，『V』，或者『五』，名字裡帶有這個。是一個隱秘的組織，參與者來自不同的國家，成員應該是有五個人，但現在……未必，或許還不夠。」
江戶川亂步不容置疑道：「我要你們有關它的情報。」
這樣的限定範圍顯然太大了。
五世？第五？五家？五國？……光是回憶一下名字裡有五的組織一下子就能想出來很多。
但如果限定一下成員不超過五人……的確能篩掉絕大多數可能……但這種小規模的組織真的能被記錄下來嗎？
以及最重要的是——
偵探先生為什麼找「五」？
蘭波面上露出了幾分思索，但他沒有拒絕：「這種限定條件太寬泛了，很難定位具體是哪個的組織。不過我回去後會給你整理一份相關情報……這個稍後再說。」
江戶川亂步點點頭，得到承諾的他也交換了自己的這份情報：「稍微確認一下——你是只想了解她的下落，對吧？」
蘭波不奇怪他擁有幾乎讀心術一樣的洞察力，雖然……他還是挺驚奇的。
「目前的話，確實如此。」
蘭波的話似乎沒有露出一絲破綻，然而江戶川亂步是誰，是洞察力冠絕全世界的偵探，光論洞察力和推理能力甚至還在太宰治與陀思妥耶夫斯基之上。
亂步看出來蘭波猜到那個少女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她去了其他世界，或者異空間。
明明連她是如何失蹤的都不知道，但他為什麼能確定她不在這個世界了呢？
答案是——感覺到的。
所以，這個男人是被那個少女復活的。
那個少女的異能，遠不止紫色的「戰鬥」與金色的「無傷」，還有第三種的復活的異能。
江戶川亂步：……
原來如此，每一次世界變更不僅是人的融合，還帶來了新的能力嗎。
那麼這一次的「穿越」，又進一步提升了她的異能？
這樣想的話……
她的異能還在人類範疇之內嗎？
或者換句話說，更具體點講——她，還是人嗎？
這樣的精神狀況與這樣可怕的能力，她還能夠認為自己是人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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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不知道就在他說完一句話的功夫，江戶川亂步竟然推測出了超乎尋常的真相，甚至連不在這個世界的娜塔莎的情況都推理出了大半。
——這就是劇本組的可怕之處。
江戶川亂步沒有特意點明他已經猜到那個少女不在世界的事實，只是客觀地將他推測出的真相說了一遍。
不在世界了，是個意外，是世界之外的力量造成的影響，與幾個異能大國無關。
他同樣沒有說那個少女曾經的經歷。就像他沒有告訴過日本一樣，他也沒有告訴這個來自法國的青年。
不止是為了國際上的和平，也有一絲，對那個女孩兒的憐憫吧。
「……雖然她失蹤鬧得動靜很大，但她的確只是被波及到。」
「真正的要被帶走的對象，應該是她的哥哥，她只是被連帶了的。」
……哥哥？……保羅？
蘭波一愣，這和保羅還有關係？
亂步瞥了他一眼，雙手交叉背在腦後：「不是你想的那傢伙啦！那個娜塔莎有親生哥哥的好吧！他們長得甚至非常像！」
蘭波尷尬一笑。
原來如此。
……不過，俄羅斯人有哥哥的話，的確也很正常。
是本體的哥哥吧？
至今也在誤解娜塔莎是實驗體的蘭波如是想到。而亂步顯然看出來他想錯了，但他沒有去糾正——畢竟那是那個娜塔莎的事。
「對了，她的哥哥，建議你好好去調查他。」江戶川亂步仍然眯著眼睛，然而表情中隱約露出一絲凌厲。
「他不僅和娜塔莎的失蹤有關，而且也和『V』有關。」
「……他是『V』的成員？」
「陀思妥耶夫斯基，外號是魔人的傢伙，自己有一個組織叫死屋之鼠。你應該聽說過吧。」江戶川亂步說道。
蘭波當然知道。儘管缺席了九年，但回國後該知道的情報都已經以最快速度補上了。
死屋之鼠雖然是個新興的情報組織，但畢竟有所留痕，在法國的對外安全局也有相關記錄。
但是……
他竟然還是娜塔莎的哥哥？？！！
這……
別說曾經克格勃知道娜塔莎和魔人之間的關係後開始大力搜查他的有關情報，就連蘭波知道這個消息後都會知道這對法國對外安全局也是非常重要的情報。
……他不止是要幫搭檔找回妹妹，不止是被宰主救回世界的亡靈……他畢竟也還是一個法國人，一名忠誠的戰士。
江戶川亂步不關心他心裡的複雜思緒，他也不覺得自己把這種級別的情報隨口就這樣送給他有什麼不對。
畢竟作為當事人的魔人先生和娜塔莎小姐，他們都不在乎被別人知道，那顯然是無所謂再被人知道。
「雖然跟你的交易只是告知娜塔莎·羅斯托娃失蹤的情況，但對於幫她回來這件事，我也給你一點小小的建議吧。」亂步說。
「——我認為能幫她回來的，只有你才有這樣的可能。」
蘭波沉默片刻，道了聲謝。不管這個方向是不是正確，但他的好意他心領了。
但蘭波忍不住問道：「……你似乎在期待她的回歸？」
「就當是我的好奇心吧——你似乎在此之前都未曾見過娜塔莎？」
江戶川亂步十分無所謂地說：「回來還是回不來，這並不是我能決定的事。只是她如果會回來，就證明她還是選擇了人類的一方。」
——是否能回來從頭到尾都取決於娜塔莎本人。如果她徹底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作為人的一切，那她對於這個世界根本不會有執著，也不可能再回歸。
而她能夠回歸這個世界，就證明她認為這個世界仍有她需要面對的事物——不管是傷害了她的，還是她所珍愛的——這證明她仍然選擇了人的一方，這證明她即使能力近神，她仍然自認為人。
既然是人，那回歸此方世界又何妨；若自認為神，他自然不歡迎一個神光臨這個世界。這是一個偽命題，因為她若是神，她又不會回歸。
總之，江戶川亂步對娜塔莎的回歸併沒有想阻撓的意思，順其自然而已。
聽了這話，蘭波怔愣良久，驀地輕笑一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或許是想到了曾經同樣不認為自己是人類甚至還沒有人類情感的魏爾倫了吧。
「那麼，那些要求保密之類的囑託就不需要我重複了吧。」蘭波隨口道。
江戶川亂步臉頰瞬間氣得鼓鼓的：「你以為你是在和誰說話？！在你面前的可是世界第一的名偵探大人！」
蘭波對這種過家家似的遊戲沒有興趣，只是敷衍地點點頭。
「你的情報我記下了，關於你那邊的，我會盡快給你回復的。」蘭波說完，簡單道別後便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
江戶川亂步睜開眼睛，靜靜看著這個黑色長髮的青年背對著他離開。他的步伐是這樣閒適，就好像這裡不是曾經他的殞命之地，他也不是作為大眾眼中的死人，明明光是他復活的消息傳揚出去都會叫人驚得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儘管並非她的本意，但他的確因為她得到了更加圓滿的結局。
那麼她……屬於她的結局能夠圓滿嗎？
第107章
「娜塔莎·米哈伊洛維芙娜·羅斯托娃……和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不是同一個人？」魏爾倫面露怔然, 顯然他只查到娜塔莎改換過名字，卻不知道其中有什麼典故。
但他很快又平靜下來，因為他一直認為娜塔莎與他一樣是被困於人類皮囊下的異世界之獸, 是從實驗室中誕生的人造人。
所以他想, 原來是本體和娜塔莎的關係啊。
——然而實際並不是，兩者是曾經融合一體然後前者又因意外被從本體分支出去了而已。
魏爾倫想完，然後說：「是父名為『瑪絲洛娃』的那位。」
卡珊德拉了然, 開始了這一次的感知。
宇宙蒼穹之下。
一道道宛若樹狀圖的螢光道路譜寫成的星途中, 偉大的預言師篩去了無數繁雜的干擾，最終確定在一條有兩條分支的小路。她略過了代表米哈伊洛維芙娜的選項, 知覺化作流星從旁邊擦過奔向另一條道路。然而, 感知的觸角與那位的命運僅僅是擦肩而過，那處霸道暴虐的火紅驀地捲起一道火焰似得花火, 一瞬間她的精神海被火紅色燎過, 變成了漫天赤紅。
她雙眼感受到了一道道燒灼感，竟隱隱有種快要瞎掉的痛處。
魏爾倫詫異地看到卡珊德拉突然頭冒虛汗, 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
精神世界裡，卡珊德拉心驚膽戰地快速逃離，不敢想這位是怎樣可怕的存在！
再回頭時, 那道泛著赤紅色的道路已經完全斷開——竟已和這個世界完全斷裂了關聯，她再也讀取不到那位的信息。
她不做他想, 因為僅僅是生出一種想要探究的欲.望都讓她頭疼欲裂。她連忙來到另一條安全的道路上，也就是真正的目標之處，心驚膽戰地大口呼吸。
魏爾倫看到卡珊德拉臉色變得蒼白後，呼吸的起伏變得更加明顯。然而在沉寂了數秒後, 她的臉色依然越來越難看……
她張開了口，輕悠空靈的聲音緩緩在小屋內陣陣迴盪。
「星空之外的星空, 領域外的世界，非為此世之存在。」
「命運，金色的閉環已經顯現，她歸來之路暢行無阻。」
卡珊德拉藍色的眼眸此時變成了透明若玻璃的顏色，眼中發著微微的螢光。她並不是自主選擇說出了什麼，而像是命運借助她之口將未來展現人前。
「命運的必然，是毀滅與創生……星辰歸位……看不見的星星升起………………不、不！災禍……災禍！巨大的災禍！！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珊德拉突然陷入了癲狂，她抱著腦袋發出不像人能發出來的嘶吼聲。她像是看見了什麼無比可怕的未來，比漆黑還要漆黑，比絕望還要絕望，她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甚至不能解讀。
她不該觸碰命運的這根琴弦。
魏爾倫雖然缺乏人類該有的情感，但也不至於看著幫他預言的卡珊德拉陷入巨大的痛楚而無動於衷。
魏爾倫的眼睛在室內快速逡巡，一把抓過卡珊德拉手下的水晶球想要拋出去，卻不料他雖然使勁將那水晶球挪開，水晶球卻牢固□□地豎立在原地。
魏爾倫微眯眼睛，重力的異能從他手臂上浮現，在重力的大力加持下，水晶球終於被他從卡珊德拉的手下奪走。
卡珊德拉像是斷了電的機器人，瞬間沒有任何支撐地倒了下去。
魏爾倫一手拿著水晶球，一手已經在她徹底倒在桌上前扶住了她。
不知過了多久，卡珊德拉悠悠轉醒。
「你看到了什麼？」魏爾倫無機質的聲音從卡珊德拉的頭頂上方傳來。
卡珊德拉眼中的迷茫又過了好幾秒才慢慢消散，她虛弱地露出一個笑，「小帥哥……正常人看到朋友在幫助你的過程中遭遇不測，首先會做的不應該是先關心一下朋友的身體健康嗎？」
魏爾倫不置可否道：「好問題，所以我不是人類。」
卡珊德拉：「……」
她笑出聲來，但因為極度的虛弱，這聲音氣若游絲。
即便如此，魏爾倫也沒有露出什麼關心的神色，只是認真的打量她的狀況，似乎是在評測她現在的狀態能不能有精力把看到的事情說完。
卡珊德拉：「……」
這熟悉的不當人的作風……
卡珊德拉聲音因為虛弱而變得極輕，卻忍不住抱怨給她添麻煩的魏爾倫：「……真不知道你……讓我預言的……人……到底是怎麼可怕的……傢伙……」
她當然不知道她無意中試圖讀取兩位神祇的命運。凡人的無知往往就是迎來終末的原因。那位正神自然是懶得理會無知的凡人，只是小懲大誡了一番；而後者雖有神之本質卻無神之正格，也就僅此一次被她鑽了漏洞。
她咳嗽幾聲，示意他把自己放正在椅子上。
緩了好久，她稍微恢復了些氣力。
她再次開口，卻說起了一個與這次預言無關的話題：「我的能力，是世界所賦予的特異之力，為了平衡代價，我為預言能力限定了條件，亦即只有有人委託我預言我才可以感知他人命運的軌跡。因此，委託者將與我共同承擔窺視命運的代價。」
「保羅你不同，與我有救命之恩，所以其他人請我預言的代價是別人承擔九我承擔一，你是隻承擔一，我承擔九。」
「雖然你的感受可能並不明顯，但現在……你應該也有受到懲罰的感覺了吧。」
魏爾倫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我知道，不過就是渾身如同被烈火燒灼的刺痛與熾熱。」
雖然活了千年但算是養尊處優的卡珊德拉：「……」
真的比不過這些平常總是打打殺殺的小朋友們。
魏爾倫反問：「你感覺到了不好的結果？」
卡珊德拉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如同死人一樣面色慘白，臉頰上毫無血色。
卡珊德拉張了張口，做出想說什麼的樣子，然而她剛才擦乾淨的汗水再一次浮現，額頭逐漸布滿冷汗。她的雙眼逐漸變得無神而巨大，變成看起來像是死魚的兩顆腫泡一樣的眼球。臉色蒼白，面容竟浮現如同死人一般的蠟的質感。
「……那個人……那個人……嗬呃呃呃……」
「……不要問我！不要再問我了！！……你趕緊走！！……你要的預言我已經告訴你了……快滾開！！你不要再來找我！！！」
「命運的必然……她必定回歸……哈哈哈哈哈哈————離開這裡！！！別再回來！！！」
卡珊德拉短暫的清醒過後，竟然再度陷入了原因未知的癲狂之中。
魏爾倫正常發揮了他不聽人話的作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靜靜注視著她。
然而這裡畢竟是卡珊德拉的地盤，在僅剩的一絲清醒消失之前，卡珊德拉驅離了魏爾倫。
魏爾倫回到了法國。
距離魏爾倫進入之前，外面的日頭已從偏北的位置轉到了正中。
他沒想到這一次的出行竟然花費了這麼多時間，竟然已經從清晨到了中午。
他手中代表卡珊德拉的召喚符褪了顏色，灰白色的符咒風化一般化作粉末散入空中。
魏爾倫鬆開手，轉手摸上了帽檐，從安全的小徑上離開。
而在魏爾倫離開之後，卡珊德拉口中喃喃自語：
「星辰……與其共舞……毀滅……萬物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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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週後的日子，魏爾倫和蘭波終於找到機會見面。
兩個人都十分信任彼此，默契地開始情報匯總。
蘭波先是說了偵探告訴他的情報：不在這個世界了，但不是哪個大國的陰謀，是來自世界外的因素，而且純屬是被牽連的。
而魏爾倫——他也將卡珊德拉的預言完整告訴給了蘭波。
卡珊德拉……那種傳說級別的人物，保羅竟然有認識。
真是奇妙的運氣。
蘭波先是感嘆了一波，然後表情嚴肅起來。
「你是說，卡珊德拉在預言宰主的命運後就陷入了恐懼和癲狂？」
魏爾倫則淡淡道：「這又怎麼了，紀伯倫不是還說我們會給世界帶來極致的毀滅嗎。」
「……」蘭波安靜了一瞬，心中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湧上心間，「你的意思難道是說……他們兩個人說的是同一件事？」
蘭波不可置信地看到魏爾倫平靜的表情，這表示他是默認了。
蘭波：「……」
蘭波非常嚴肅：「你認為，宰主的歸來，將會帶來這個世界的毀滅？」
魏爾倫搖頭，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是新生。」
「娜塔莎會是世界迎來新生的唯一希望。」
「別忘了紀伯倫是怎麼說的，阿蒂爾，在毀滅之後便是新生。」
蘭波眉頭皺起：「你認為，我們的努力是必要的？」
魏爾倫卻反問他：「如果我們的行為是對這個世界的摧殘和迫害，紀伯倫為什麼要說服政府留下我們？」
這麼說來……的確。
蘭波心頭稍定。在之前巨大的震撼過後，蘭波作為間諜冷靜的頭腦重新復工，一瞬間也理清了思路。
「的確……若說我們努力帶回宰主會是世界毀滅的關鍵……那麼這份毀滅必定是無可避免的，或者是很大程度上難以避免的。而宰主——雖然會招致世界的毀滅，然而卻又是世界重獲新生的關鍵。若非如此，紀伯倫不可能幫我們回國，甚至當初我們也會被法國一力拿下。」而且會是以保護世界這樣聽起來異常可笑的理由。
說完，蘭波想起那位偵探對她的歸來並不報以阻撓的態度，他似乎說了若是宰主願意回歸此世便證明她選擇的是人類一方的立場。
他頓了一下，又道：「對於宰主回來的方法……我稍微有點思路，但需要嘗試。」
魏爾倫的目光定定地看著他，微微一笑：「——你的【彩畫集】，對嗎？」
就在同一時刻，蘭波說道：「或許可以用【彩畫集】試一試。」
兩人同時說完，同時安靜了一瞬。
蘭波先說道：「——她曾經說過，我曾經在帶出異世界的荒霸吐的時候，無意間也『殺死』了她不是嗎？」
第108章
在娜塔莎和五條悟一起度過愉快的雙人夜晚時, 娜塔莎感受到了身體有種不自主向外流動的感覺。這個外，不是物理空間意義上的外，而是更抽象層級的空間意義上的外。
就像是海浪回潮時將岸邊的泥沙一併捲走, 就像墨水滴入清水後向四周暈染。
那是一種高濃度向低濃度自然流動的感覺, 是經歷過三次所以絕對不會錯認的感覺。
——該死……該死的玩意兒！！！到這一刻了還以為能隨意掌控我的命運嗎？！！！
我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弱小無助的小孩子了！！！
正在與男友溫存的娜塔莎臉上突兀閃現出一絲暴虐和殺意，胸腔因為憤怒起伏的更加明顯。夾雜著赤紅的紫色與金色一閃而過，她的身形重新穩定, 那流淌的幻感也瞬間消失。
但即便如此, 她的憤怒並未消散——因為那總是讓她一遍遍體會失去的命運的折磨。
——她曾怨恨過命運讓她一遍遍體驗死亡的痛苦，她總是在失去, 甚至連名為「自我」的存在都不在了。她好容易有了「自我」……它還想讓她重新回到一無所有的境地嗎？！
一直注視著娜塔莎的五條悟自然沒有錯過娜塔莎臉上突兀變換的表情, 他停下親親的動作，轉向撫上她的臉, 關心地問：「……怎麼了？」
娜塔莎抱著他沒有說話。
她很少做出像小女人一樣依偎在他身邊的姿態, 即使他身高很高足夠她做這樣的動作。
但現在，她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裡, 如同歸巢的倦鳥。
五條悟安靜地抱著她，寬闊的手掌一遍遍在她的背脊，做著安撫的動作。
過了很久, 娜塔莎平靜下來的聲音如是道：
「命運試圖讓我永遠做悲劇中的女主演，讓命運的觀眾嘲笑取樂。」
「我們無從反抗命運。」
「所以——我決意殺死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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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世界——
魏爾倫看著空無一物的前方：「失敗了？」
蘭波愣了幾秒, 點頭：「失敗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但好像……沒有完全失敗？」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這一次他愣的時間比之前每一次都要長。
金色的異空間方塊包裹住了他的手，而他就這樣呆呆地看著雙手。
「那個偵探說……如果她願意回來, 就證明她選擇了人類……那反過來說，如果她不願意回歸, 是不是就證明她背離了人類？」
「而現在……她拒絕了回歸。」
他轉過頭，用一種大腦使用過度的呆滯感輕輕道：「保羅你說……會不會毀滅世界的原因，其實就是源自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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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回去自己的世界，所以她也對此早有準備。
當然，這種回歸——必須是她主導的！
她早就計劃著要回去，所以為此一直做著各種準備。
光說這個世界的咒術界，她培養代行者夜蛾正道，就算她離開此方世界，他也已經學會了她的思路，行事手段也已經被調.教的很好，十年之內不會有問題，二十年之內不會出大錯。至於二十年之後……如果二十年都沒有任何長進走不出自己的路，那咒術界毀滅也是活該。
如果說夜蛾正道是腦力和智謀的代表，那麼悟——就是武力的保證。
她的統治建立在超絕的人心操控和絕對的武力上，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如果只有夜蛾正道，沒有絕對的武力震懾無法確保強權的統治，而夜蛾正道也遠不能被稱為無敵的存在——那麼，五條悟就是統治基礎這部分絕對不可或缺的存在。
悟不喜歡動腦子，討厭與人勾心鬥角——那正好，髒活累活交給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必須與五條悟聯盟，因為他所有的統治都必須依賴一個權威的象徵——過去是人類極惡的「特級詛咒師」黑炎，未來則是另一位無敵的五條悟。否則，他一沒家族二沒人脈三根基尚淺，憑什麼坐穩總監會會長的位置？加上她離開後，失去她不講道理的壓制，不和諧的聲音隨即便會出現。咒術界的老舊勢力必定會拿他的上位是因為投靠了詛咒師黑炎這種出身不正的理由進行抨擊，他也必須要靠另一股強權快速穩定局面。
至於夜蛾正道乾脆退位回到原來的位置——開玩笑，在經歷過開明民主、用人制度合理、死傷率大幅下降、有指定合作醫院和政府協作等一系列更好社會福利的新咒術界之後，誰還會甘心回到曾經那種滿是封建惡臭、咒術師全是血淚和痛苦的時代裡去啊！
吃過新鮮水嫩的好橘子的人，誰還會再去撿回乾癟腐爛的爛橘子吃啊！
這也是夜蛾正道「被迫」上位後學到的第一個道理：期待別人變好比不上自己努力，看不順眼的東西就要親手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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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為她剛才的發言鼓掌：「好帥氣！」
娜塔莎抱緊了一下五條悟，分開之後直視著五條悟，一絲不肯錯過他的表情：「——我會回去我的世界。」
五條悟表情看起來很平靜，他說話的聲音也很平靜：「什麼時候回來？」
娜塔莎：「……」
五條悟見狀，一下子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哇靠，不是吧！你難道沒想過回來？」
他激動地坐直，連帶著坐在她腿上的娜塔莎也被帶起來。
「要是這樣的話我可要好好教訓你了！哪有這樣把別人家的好男孩兒吃乾抹淨後拍拍屁股回自己的世界然後消失不見的！……我跟你說，你這樣做是會被人關小黑屋……」
娜塔莎抬手捏住他不斷叭叭的嘴，語氣有些無奈：「……我有說我不會回來嗎？」
五條悟由於嘴被捏住，只能用他那雙好看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對她進行意念回復。
娜塔莎神情有些無奈。
「——竟然第一反應是我一定會回來……嗎……」
「……真不愧是你呢……悟。」
她轉而又笑了一下，眼神溫柔下來，親了一下悟的眼角。
「我總會為自己的自大而感到無比慚愧。」
「因為我總以為我對你的愛已經達到不可思議的極限，然而時間的下一刻就告訴我，我對你的愛還能更多。」
「——悟，你就是我的太陽。你是一切生命的起點，是世界的中心，是我的……□□。」
五條悟笑了，非常開心又有些小得意的笑了。
他從來不會被女朋友誇了之後就不好意思，他只會全盤接受誇獎，然後會以熱情的親親和貼貼。
五條悟又一次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回去，什麼時候回來？」
「我需要調查清楚一些事。如果事情真如我想的那樣……我要去殺一個狗雜種。」
她的聲音洩露出一絲殺意，顯然她雖然沒有用確認的口氣說，但她卻認為那個人一定是做了某件事，而她要為那件事殺了ta。
她聲音變得輕緩：
「等我，悟……等我。」
「最多五年——我終結過往的一切，回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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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著要回去自己的世界，但顯然穿越世界這件事並不是這麼輕易的事情。
上次那個不講道理的動作，雖然讓她感受到了明顯被向外拉伸的感覺，但並不能讓她真正從這個世界抽離。
……雖然樣本很少，但依據大數定律她仍然推測出了可能的原因。
曾經她出生的世界是毫無超能力因素的普通人的世界，所以她的異能因素極為突出，如同鶴立雞群，稍微受外力干擾她就會被帶走。
現在的世界是有著名為咒力的超能力世界，她的異能雖然是五彩斑斕中不一樣的色彩，卻並不是唯一的色彩。再加上，雖然這麼說有些自誇自擂，但她如今的實力已非從前，她不會再受任何人擺布。曾經的她或許是一塊巨大的石塊，現在她卻是頂天立地的山峰。沒有人能撼動山峰，除非她的首肯。
但也正因為體量的改變，她穿梭世界的行動也變得異常困難起來。
畢竟——
搬動石塊可以借助工具的力量，但搬動山巒卻是非神力不可為。她已經是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
原先蘭波在破開異空間從中掏出荒霸吐的行為能夠順帶牽連著娜塔莎被帶到這個世界，而現在蘭波就算是主動衝着娜塔莎過來努力使勁，他一個人也開闢不了供娜塔莎回去的通道。
是的，娜塔莎思索了下，上次那個擅自想將她帶回的人——結合有能力如此做並且有理由努力讓她的回去的人——除了身邊有個擅自叫她妹妹的魏爾倫的蘭波之外很難再有他選。
她哥？
就不說他自己有沒有回來（當然多半是已經回去了）……說真的，他們的關係也不是那種因為是親兄妹就必須黏黏膩膩天天待在一起的關係，他未必會做這樣讓她回去的行動。
雖然這話沒有憑據，但他相信自己能做到的事娜塔莎也一定能做到。
所以，如果他能讓她回來，那她自己也能辦到。
那麼如果她想要回來，她自己就會回來，反之，若她不想回來，在選擇待在另一個世界——那他也ok啊。
至於消滅異能的計劃什麼的……雖然沒了妹妹的助力非常可惜，但他按照原計劃做也不是不行。
說到底，他還是希望妹妹能過得幸福和開心的。
第109章
娜塔莎聯繫上了另一個世界中的蘭波。
雖然是並不能確定結果的嘗試, 但嘗試的結果顯然是成功了的。
娜塔莎打通「視頻電話」的時候，蘭波這邊是夜晚，正在準備睡覺。娜塔莎影像的突然出現把蘭波嚇了個半死。
因為, 雖然蘭波是被娜塔莎復活的, 但算起來兩人著實沒什麼交情，而且唯一的一次見面還是娜塔莎一心致力於殺死他，他幾乎拚盡全力才勉強沒被娜塔莎殺死——他們就是這樣的關係。
蘭波對娜塔莎既沒有魏爾倫那樣的「妹妹」濾鏡, 也沒有好的認識開端, 對娜塔莎的認知更偏敵人而非同伴也在常理之中。
但是……
他被她復活了，這是無可抵賴的事實。
他欠她一份無比巨大的人情, 儘管她的出發點並非好心, 儘管她復活他的目的是親手殺死他。
只要他並未被她殺死，這份人情便無可抵賴。
娜塔莎成功聯繫上蘭波了, 通過蘭波提供的空間坐標, 還有她那邊的一點努力，她異能所凝結的影像成功在蘭波的彩畫集空間中出現。
如果不是上次他在這個世界私自打開異世界的通道, 她根本不能找到原來世界的方位，所謂回歸世界也根本無從談起。
所以，雖然他做了非常錯誤的舉動（娜塔莎最的不受控制的世界穿越）, 但沒有造成嚴重後果，而且達成了她能夠聯繫上這個世界的重要因果。
「夜安, 蘭波先生。」娜塔莎聲音有些冷淡，但至少還保持著禮儀。
眼見娜塔莎身姿體態都是標準的貴族范，同是貴族出身的蘭波也下意識端正了自己的儀態，向她頷首：「也向您問安, 羅斯托娃女士。」
兩個人都在晚上被對方打擾了一回——從這角度看，兩人倒是互相扯平了。
娜塔莎先問了一個問題：「蘭波先生, 今天的日期是多少？」
「2009年6月15日。」蘭波早有預料她會問這樣的問題，「如您所見，您已經失蹤一年了。」
娜塔莎：「……」
有些不妙……
她在這個世界待了半年，那邊竟然已經過去了一年？
影像並不能清晰地展現娜塔莎面部的表情，但他卻也感覺到了她異樣的沉默。他試著問道：「您那邊的時間不一樣嗎？」
「嗯，我這邊沒過去這麼多時間。」娜塔莎沒有隱瞞，因為在接下來的合作中，他也不可能不發現。
娜塔莎沒有繼續往下說，蘭波也知趣地沒再追問。
雖然不知道宰主為什麼選擇了他來聯繫，但他還是替保羅問出那個他一直關心的問題：「保羅很擔心您，所以想請問您在另一邊可還安全嗎？」
保羅？
……哦，那個擅自喊她妹妹的人造人。
「承蒙關心，我一切安好。」她用語雖然禮貌，但語氣卻不算熱切，「這邊世界的人並不比那邊更讓人頭疼。」
——這邊世界。
蘭波抓住了宰主告知他的信息要領。
原來，她真的去了另一個世界……儘管此前也已經推測出了真相，但真聽到答案時還是感覺有些震撼。
但蘭波畢竟是間諜，少許震撼過後，他也沒耽誤，直接問出最關鍵的問題：「您在另一個世界看起來過得不錯，這真令人安心……那麼宰主女士，您是否還打算回歸我們這個世界呢？」
宰主……
半年多沒聽見這個稱呼了，娜塔莎表情有些微妙。
宰主，意為主宰者，即戰場之主宰。
這是一個滿是殺戮和戰爭意為的稱號，是一個代表絕對霸權和恐怖支配的頭銜。
在這樣和平的世界裡待的久了，過去戰場上久經磨練的日子竟都像是一場幻夢。
——她想回歸嗎？
……比起這邊世界的和平與穩定，那個被異能擾亂了秩序的世界光是聽起來就沒什麼吸引力。
混亂的世界只能造就野性難馴的野犬，人類所嚮往的從來都是秩序與安定。
娜塔莎自始至終要做的都是人類，而不是隨時都會無家可歸的野犬。
「當然。」娜塔莎道。
因為除了喜好之外，她還有責任。在作為羅斯托夫家的小女兒、米什卡和費多卡的妹妹之外，她還是俄國最強，是俄國陸軍少將，是掌控全球經濟的俄國寡頭……她突然的消失，必然會給那個世界本就不穩定的秩序帶來沉重打擊。
俄國內部失去了一根重要的支柱，內部力量衰弱，必定會從外部找補，俄國將會對外積極出擊。
一個強大的俄國令人警惕，一個瘋狂的俄國……會令人恐懼。
這是她造成的錯誤，應當由她將其糾正。
「現在歐洲的情況怎麼樣？」
「沒有爆發國家級別的戰爭，表面上還是和平的。您知道的，我很多年都沒回來了。如果和我記憶中的歐洲相比，現在的確沒有過去那麼混亂……但距離真正的和平還有很大距離。」
「如果您想問俄羅斯的情況的話——俄國最近出現了一位新的超越者，從俄國的角度說，新出現的超越者轉移了他們的一些注意力，所以俄國對外沒有展現出很瘋狂的表現。」
「——可以告訴我那位超越者的名字嗎？」
娜塔莎想了想，如果說超越者都是歷史上聞名遐邇的大文豪的話——足夠轉移俄國注意力的新的超越者，應該是那位一直都未出現的大詩人吧……俄羅斯的太陽，普希金？
這樣猜測著的娜塔莎就聽到蘭波說：「——桃樂莉·海茲，是位很年輕的小姐。」
娜塔莎：「……誰？」出乎意料的，娜塔莎竟然再一次確認她的名字，一向聰慧冷靜的宰主大人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不甚聰明的表情。
「桃樂莉·海茲，怎麼，您以前就認識她嗎？」蘭波疑惑。
「桃樂莉……洛麗塔？」娜塔莎聲音有些呆愣地確認了一遍。
蘭波驚訝：「的確，這位小姐的名字若用西班牙語講小名的確就是洛麗塔。在回到俄國前，這位小姐一直在西班牙生活。」
……這他媽的當然「認識」了！
這是我那骯髒噁心的前夫先生創作的《洛麗塔》的女主角！
我那下流卑賤的前夫先生正是將我當成了他幻想中的「洛麗塔」！
她和桃樂莉這算什麼關係？
如果將創作者比作父親，那她應該是桃樂莉的……母親？
惡！別他媽的噁心她了！
娜塔莎的表情像是被迫吃了耳屎味的怪味糖，臉色五彩繽紛變換的精彩莫及。
蘭波：「……看來您對這位的了解的確是不少。」
蘭波：「您回歸俄國後，想必有關這位的情報了解的會比法國更多，我便不在您面前班門弄斧了。」
娜塔莎終於恢復了平靜，雖然眉宇間籠罩了一絲懨懨。
「您之所以會聯繫我，想必是需要我的幫忙？」雖然是被娜塔莎強行接通了通訊，但蘭波抓住機會反客為主，直擊要害。
娜塔莎看了他一眼，倒也不惱。
「——如果要開通兩個世界的通道，的確需要你那邊和我這邊同時行動。」現在她的力量質級太高，就算是想主動穿越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蘭波臉上的微笑不變，想來是早就猜測到是這樣。
「我知道了。」他沒有推拒，平靜地應承下來，「我會配合您那邊的行動，直到您成功歸來。」
娜塔莎定定看了他幾秒。
「你是法國人。」
「但你願意幫我。」
「……因為魏爾倫？」
「…………不，還因為你是被我復活，你覺得欠我了巨大的人情。」
娜塔莎又停頓了兩秒。
「可以。這次幫我回去，之前的復活就算兩清了。」
蘭波驚訝，他不由得解釋道：「我的確是欠了您的人情，但……您不必說兩清。」
「我欠您的是一條命，這樣的恩情與對您的幫助實在算不上相等。」
娜塔莎抱胸站立，嗤笑一聲，「……阿蒂爾·蘭波，你知道我當初是為什麼要復活你的，」
因為要殺死他。
娜塔莎：「現在我已經不想殺你了，所以之前的事情不必算了。」
「至於剩下那條欠我的命，我說兩清就是兩清。」
她笑得嘲諷：「你覺得你是什麼很重要的人嗎？你值得我一直去記住你的名字？」
蘭波：「……您說得對。好的，都聽您的。」
這熟悉的不當人的說話風格！
真的，保羅覺得宰主是他妹妹真的不是沒有道理！！
接下來，娜塔莎跟他確定了之後共同努力的方向，她要做什麼，他要如何配合她——諸如此類問題一一詳細，娜塔莎和蘭波的通話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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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安靜等她的五條悟，終於能正大光明走到她旁邊。
沒錯，要想打通兩個世界的通道，蘭波那邊要出【彩畫集】異能，娜塔莎這邊所依靠的卻是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
準確來講，是無下限術式操控引力和斥力，打出黑洞【茈】的能力。
給世界戳個破洞的事情是個技術活，太小了，她過不去，太大了更不行，兩個世界如果接觸面過大或許會出現互相融合或一起毀滅的可怕後果，所以他們需要反覆實驗確定精確的力量釋放數據。
五條悟挺起胸膛：「放心，你男朋友咒力管夠，保管將你送回那邊的世界！」
娜塔莎笑了：「嗯。」
五條悟挑眉：「就這樣的反應嗎？」
他摸摸下巴，表情略帶微妙：「……其實說起來……老子這麼努力卻是要把女朋友送走……感覺稍微有點微妙啊……」
娜塔莎很有眼色地摟著悟給親親給抱抱，十分用心地哄可愛的男朋友。
「五年……我一定會回來。」
「你可是知道兩邊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就算這樣，也還是五年！」
娜塔莎：「……嗯。」
看來手段什麼的，要粗暴一些了。
五條悟吸女朋友成功，心情重新愉悅，隨口問道：「那個叫桃樂莉的有什麼問題嗎？」
娜塔莎：「……」
男朋友無心之語卻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娜塔莎，狠狠沉默了。
主世界·黎明前的黑夜
第110章
最先察覺到娜塔莎消失的竟然不是總監會的屬下們, 而是年僅六歲的伏黑惠。
而發現的理由竟然也很簡單，就是他有足足一週時間沒有接到娜塔莎的定期關心電話。
伏黑惠被家教天團教育了這麼久，對人情世故和禮儀教養都有了很大長進, 加上他也覺得自己享受了他們給予的這麼多資源應該心懷感激, 於是他主動給他們打來了電話。
「……啊，你問娜娜呀。」
「娜娜她回家了。」
電話那頭傳來五條悟漫不經心的聲音，聲音中還帶著一絲飄忽的笑意。
只是回家了嗎, 伏黑惠心想, 那大概不算什麼壞事。
「是回俄羅斯了嗎？」
「嗯嗯。」
話聊到這裡，伏黑惠便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畢竟有家回家是人之常情……不像他除了一個不著調的混子爹也沒別的親人, 也談不上還有自己的家可以回。
關心的問題得到了解決，伏黑惠剛想掛斷電話, 五條悟卻像是預見他的動作, 在他掛斷的前一秒出聲道：「惠，出來玩吧！遊樂場, 小孩子都喜歡玩的！——別的孩子都有的，我們小惠也要有！！」
伏黑惠：「……」
他感到了一絲雞皮疙瘩冒出來的戰慄感。
年紀輕輕的咒術師也是咒術師，骨子裡的獨立和偏執並不太適應某人突如其來的「父愛」表現。
伏黑惠聲音正經：「五條先生, 我很感激你幫我擺脫了禪院家的麻煩，也很感激您對我的照顧。您現在有我的監護權, 但我們從一開始就約定過了，我不是您的養子……您是記得的對嗎？」
「我們是相對獨立的關係，您不用關心我是不是比別的孩子少了什麼，包括童年什麼的……我現在過得就很好！」
伏黑惠鄭重提出希望五條悟先生保持界限感。
然後……
電話裡五條悟迂迴婉轉地「嗯……」了一聲, 然後聲音裡的興奮不減，「所以！小惠明天週六記得早點起床, 我們去遊樂場玩！」
伏黑惠：？
他是聽不懂人話嗎？
五條悟叉著腰，非常得意地翹著自己的大長腿，坐在沙發上，「明天十點見哦！」
然後果不其然，被伏黑惠冷酷地掛斷了電話。
在意識到語言溝通不能後，伏黑惠選擇掛斷電話並且開始完成學校布置的週末作業。
雖然但是……
他有一種糟糕的預感……總得以防萬一明天那個不聽人話的傢伙真的來把他從家裡直接帶走！
不知為何，認真寫作業的伏黑惠後背泛起了一陣涼意。
雖然兩人才認識了不過一年，他卻像是認識了十年一樣了解五條悟。
雖然承蒙關照很多……但五條悟……真是絲毫無法產生任何敬意的傢伙啊！！！
伏黑惠：聽話乖巧、好好學習的乖小孩。
五條悟：喜歡去遊樂場所以硬拉小惠一起去玩的屑大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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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五條悟的力量和娜塔莎的智慧都如此靠譜，但從確定計劃到娜塔莎真正穿越成功仍然是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
所以另一邊的世界裡則是又過去了兩個月，加上之前已經過去了的一年多時間，娜塔莎回歸世界時距離她失蹤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半。
……一年半能發生什麼呢？
一個組織可能由盛轉衰，一個組織可能由初生變得強大。
一個組織的幹部可能叛逃，一個游離在外的叛徒可能回歸祖國。
但總之，如果世界發生了不可預期的大規模異能者混戰，一年半的時間並不足以讓戰爭結束，也不足夠讓世界毀滅。
而且，「七名背叛者」的約束讓這個世界已經不可能再出現真正的世界級別的異能者大戰。
娜塔莎眼前紛繁複雜的空間亂流消失了。
娜塔莎定了定神，打量了下四周的環境：「……橫濱？」
「這是橫濱市。」在她出聲的同一刻，另一個清冷的成年男聲一同響起。
魏爾倫從陰影處走到更加光亮的地方，方便娜塔莎看到自己。
他臉上掛著由衷的微笑：「——歡迎回來，妹妹。」
娜塔莎沒有作聲，上下靜靜地打量他。
蘭波露出無語的表情，他扶住額頭，聲音艱難道：「保羅……你等等。」
「羅斯托娃女士剛回來，她可能還沒適應。」
他說著非常委婉的話，手上動作乾淨利落地把魏爾倫強制從娜塔莎面前拉開。
保羅為什麼一見到弟弟妹妹之類的就智商下線……他難道不記得她並不認可他和她是兄妹關係嗎？而且背地裡自己喊喊就算了，當著情緒不穩定的宰主的面還這麼喊……他是忘了一年前他們一起是被她打的有多慘了嗎？
魏爾倫十分看不懂眼色地說：「搭檔，你為什麼要把我拉開？」
蘭波：……為了讓你不死在你毫無遮攔的嘴上。
啊……為什麼……
他早就知道保羅的思路異於常人了……但他不是已經有很大改進了嗎……怎麼一見到宰主又原形畢露了？！
被捂嘴拖開的魏爾倫：「？」
阿蒂爾，你不是很講究貴族的禮儀和風度嗎？你這樣的動作很不貴族啊。
蘭波強硬地岔開魏爾倫不是時候上演的家庭劇目，他疏離但不失禮貌地說：「考慮到您的身份……畢竟不適合出現在法國，而且您也是在橫濱失蹤的，所以我們將世界通道的接口放到了橫濱市。希望這樣的安排能令您滿意。」
雖然站姿風度翩翩，聲音不卑不吭……但前提是得忽略蘭波把另一個同樣身高腿長的男人捂嘴控制行動的「強人鎖男」姿勢。
「您的選擇很高明，無法令人不滿意。」娜塔莎風淡雲輕地開口，同樣像是沒看見那邊鬧劇一樣的場景，「也多謝您這些日子以來給予的幫助。」
蘭波的儀態也不落下風：「您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同時頷首，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換過意思。
基於此前的約定，蘭波便不用再顧忌她的恩情在未來或許被迫反叛他的國家。雖然若非必須他仍不想這樣做，但若是為了法國，他也不會對她手下留情。
而娜塔莎對此心知肚明，卻無所謂，甚至於他糾結的東西根本都不在她的考慮範疇中
「您今天過度使用了【彩畫集】，最好是好好休息三天以上。除此之外，您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娜塔莎發出了用完就扔的聲音。
蘭波功成身退，也不做糾纏：「我們接下來就會回法國，畢竟我們本來也『不該』出現在橫濱。」
娜塔莎頷首：「我會注意幫忙遮掩二位的行蹤。」
蘭波：「十分感激。」
娜塔莎：「應該的。」
被捂嘴拉走的魏爾倫：「？？？」我還沒跟妹妹說一句話呢？！！
他的身手不亞於蘭波，他找准蘭波行動時露出的破綻掙脫出來，連忙說：「妹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法國？或者，我跟你去俄國也行！」
魏爾倫的邏輯似乎很奇葩，但他的確又自有一套邏輯。
生物總是本能嚮往有同類陪伴的生活——他是孤獨的流星，在黑暗中獨自旅行。兩顆流星相伴飛行，或許仍然無法溫暖寒冷的宇宙，但至少不會這麼孤獨。
他想和弟弟和妹妹一起生活，弟弟的話，他可以努力帶走他，但妹妹的話……打不過，好像拼智力也拼不過。
但他可以主動過去和妹妹一起生活啊！
蘭波：「……！！！」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保羅，他只想問他你知不知道這可不是在員工在公司裡反覆離職入職？！你要是再一次無理由的叛逃法國，不管你有沒有侵害法國的利益法國都會把你列為通緝榜首位，將不把法國的尊嚴放在眼裡的你拚盡全力處死！
娜塔莎當然知道答應下來魏爾倫的請求對她來說百利而無一害，但她選擇了不動作——因為她平等的漠視少數人以外的一切人和非人。
「魏爾倫，或許你聽不進去，但這是我最後一次向你解釋。」
「我是人類，是作為人而出生、被作為人而期待的人類。」
「不管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只要你自我認同為人，那你就可以是人；如果你自認為非人，這個世界也足夠寬廣到容納人類以外的存在。」
「我有我愛的、也有愛我的。我不缺少你的關心，更不屑你的陪伴。」
「——你已經擁有了別人真摯的關懷，這是人間至珍貴的情誼，你不應該隨意拋棄。」
魏爾倫疑惑地歪頭：「搭檔的確是人類中最特殊的那個，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他能繼續活下去，遇見他我便對在人類中再遇到任何驚喜的存在不再懷有任何期待……但這不意味著我每時每刻都要和他黏在一起啊。」
娜塔莎：「……」
娜塔莎釋放了殺意，冷酷道：「——滾回你的法國去，魏爾倫。」
「——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保羅，那都不重要。如果你打不過羅斯托娃女士，你最好是聽她的話。」蘭波配合良好地把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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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後不久。
橫濱市近郊處的某處碼頭發生了原因不明的巨大爆炸。
沖天的紫色虛焰夾雜著難以忽略的赤紅色形成了幾十米高的巨大能量波。
待日本政府的人員迅速趕到時，除了現場留下的幾乎被毀滅殆盡的十幾米深的巨坑外，其他毫無所獲。
而另一邊——
乞乞科夫熱淚盈眶地迎上來：「羅斯托娃少將！……您終於回來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3
第111章
「……乞乞科夫？」娜塔莎眨了下眼睛。
「——少將！」那個相貌並不俊秀的青年熱淚盈眶, 「您終於回來了！這些年您去哪了？！是被人暗害了嗎？！」
「天哪天哪，這可真是個好消息，您竟然真的回來了！國內知道您回來的消息一定會非常振奮吧！」
娜塔莎看著他, 然後嘴角揚起一絲微不可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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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爆炸破壞了現場所有的一切, 即使通過異能也無法還原她穿越回來的場景。
在日本政府反應過來之前，娜塔莎已經被俄國留在日本的探子接應，連夜乘坐飛機回了俄國, 回到羅斯托夫州羅斯托夫家族的莊園裡, 修整好後再去莫斯科面見彼得總統。
大半個夜晚的航行，到達莊園時天已經微亮了。雖然在飛機上沒有休息, 但兩人此時仍舊神采奕奕。
娜塔莎是靠著異能怎麼熬夜都不怕, 乞乞科夫雖然能力平庸，但到底是克格勃訓練出來的特工。
「說說最近的情況吧, 乞乞科夫。」娜塔莎的語氣一如既往, 既不親近，又不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就像每一次她和乞乞科夫說話時那樣。
乞乞科夫不做他想, 劈哩啪啦把國內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爭先恐後灌輸給娜塔莎。
娜塔莎走前波蘭異動連連，但一年多來並沒有爆發什麼可怕的結果，反倒是法國和比利時出現不正常的異能者戰爭。
德國和捷克最近在商談合作, 俄國現在正在觀望，但白俄羅斯對此持以強烈的反對。
以瑞士為中間人, 德國和希臘正在邁出戰後關系緩和的關鍵步驟。
法國和西班牙達成了較好的盟友關系，以犄角之勢抗衡意大利，俄國不樂意見到它們關系改善，派了克格勃潛入進行離間。
娜塔莎雙手合十將下巴抵在手掌上, 好整以暇地聽他匯報歐洲各國的動態。
她聽了良久，突然道：「除了國家, 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人物沒有？」
乞乞科夫卡了一下，腦子裡艱難轉了個彎，然後才順著話說下去：「——不愧是少將，確實有一些新湧現的異能者您必須注意。」
「嗯，簡要匯報就行。」娜塔莎隨意道。
雖然娜塔莎的聲音一點不嚴厲，但乞乞科夫卻像接了聖旨：「……是！」
他總是這樣一幅畏畏縮縮、膽小怕事的樣子。
乞乞科夫想了想，道：「國外的異能者，您作為克格勃的部長所能接觸的情報比小人更多，小人就不在少將面前班門弄斧了。」
「如果說國內的異能者，值得注意的人裡一定要說這位。」
「——年僅十七歲的超越者，桃樂莉·羅茲。」
「真年輕啊。」娜塔莎微嘆一聲。
「……是的。」乞乞科夫小心翼翼地看了娜塔莎一眼，然後繼續說，「所以總統特別批准羅茲小姐先不必進入軍部參與戰爭，直到她『準備好了』為止。」
娜塔莎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淡淡「嗯」了一聲。
乞乞科夫接著說道：「——但是羅茲小姐想法並不一樣，她拒絕上層將自己閒置，反而主動參與到各種權勢鬥爭中。」
「經過一系列的爭權奪勢後，羅茲小姐現在已經是俄國內數得上號的新貴，很多人對她又敬又怕。」
——桃樂莉如此這般的行徑，不得不說十分具有既視感。
娜塔莎眨了下眼睛，頗有興致道：「『爭權奪勢』？你覺得她是個性格激進的人？」
乞乞科夫連忙擺手：「不不不，小人不敢對羅茲小姐隨意評測。小人的淺見也不能對羅茲小姐進行評價。」
娜塔莎笑了下：「別這麼緊張，只是隨便聊聊。」
乞乞科夫擺手只說不敢，接著他又將國內外的情報挑選重要的向娜塔莎一一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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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人聊天的過程中，娜塔莎的早飯全部上桌了。
雖然離開了一年半時間，但家族內的廚子並沒有忘記曾經的手藝，做出的菜餚一如往常的豐盛可口，甚至連醬料的配比都是如此完美不差分毫。
即使娜塔莎是昨天才回到世界，而且沒有任何提前的消息傳來，但羅斯托夫家族的廚師依舊做出了本該需要提前準備食材的菜餚，包括娜塔莎喜歡的孔雀料理，證實了羅斯托夫家族強大的財力。
見娜塔莎好半晌都沒動手吃飯，乞乞科夫露出小人物特有的卑微討好的笑：「小人是不是耽誤少將您吃飯了，我看您到現在都沒吃一口。」
他看了一眼羅斯托夫家日常的餐桌，二十幾道擺滿了桌子的早餐盛宴，露出歆羨的神色：「這可真是好大一桌子美食呢。」
「您若喜歡，可以盡情享用。」娜塔莎說著，卻懶懶地依然沒有任何動作的跡象。
乞乞科夫連忙推卻：「小人怎麼敢！像小人這樣的身份和您同桌，少將大人會吃的不盡興吧。」
娜塔莎托腮垂眸：「是嗎？你不吃啊……」
她說：「那真可惜這一桌吃的，就要全都浪費了。」
「……」乞乞科夫眨了下眼睛，過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臉上露出呆愣的表情，「您不吃嗎？」
「還要演嗎？」娜塔莎面無表情地懨懨道。
乞乞科夫又頓了一下，表情變得非常奇怪。
「您這是在說什麼？……您是在懷疑我嗎？是懷疑我是造成您失蹤的兇手？小人對天發誓，這不是小人做的！」乞乞科夫連忙證明自己的清白。
娜塔莎嘆了口氣。
她道：「連羅斯托夫家都被你控制了……讓我猜猜，頓河畔的羅斯托夫、不，包括頓河畔的羅斯托夫在內，羅斯托夫州至少有大半部分都被『你們』掌握在手中了吧。」
「真是令人稱讚的能力啊。」她的表情實在讓人猜不出她的稱讚是真情實意還是假意反諷。
乞乞科夫垂頭，過了兩秒，他再抬頭時臉上的拘謹和討好都消失得一乾二淨，眼中露出凝重和思索。
「……真是讓人不能放鬆啊，少將大人。」
「儘管我已經十分警惕你的觀察力了，但看來，我還是小瞧了你。」
他看著羅斯托娃不為所動的樣子，心中的戒備只增不減。
「我想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露餡的？」
娜塔莎沒有理他，甚至還拿著叉子擺弄桌中的沙拉一副「你愛咋樣咋樣」的不把人放在眼裡的樣子。
乞乞科夫沒有放棄，多年來某人的專屬對接員工作讓他深知某人是一種平等地漠視所有人類的性格，所以他也不氣惱。
「是因為這桌早餐嗎？」他眼尖地看到被娜塔莎用叉子劈開的水果塊裡，有一處明顯的被藥物汙染了顏色的痕跡。
「真是沒想到會敗在這裡……」他露出了一絲咬牙切齒的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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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百無聊賴地聽旁邊那個乞乞科夫喋喋不休的念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真是毫無演技。
沒有感情，技術拙劣。
就算她可以被劃為反派角色，難道他覺得她是那種局勢反轉後就洋洋得意說出自己如何發現破綻的低級反派嗎？
娜塔莎：「好了，如果你是想讓我煩的話，那你確實成功了。」
「還有，你們下的藥，離藥效生效也快差不多了——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乞乞科夫頓住了。
娜塔莎又嘆了口氣：「雖然轉移注意力讓飯菜的藥效揮發的計謀在大部分情況下是挺好用的，但是你是覺得我克格勃的部長身份是混上去的嗎？」
「我說啊……別人就算了，乞乞科夫你都會這樣想的話……我都會自我懷疑了。」
「……的確，作為您的副官，我知道您的每一步提升都是靠實力腳踏實地登上去的。」無論如何，乞乞科夫都不會否認羅斯托娃的能力，這是他作為敵人必須認可的部分。
娜塔莎糾正道：「是聯絡員。」
她淡淡道：「副官這種職位，你還不配。」
乞乞科夫：「……」
雖然但是，這個稱呼在這種情況下難道很重要嗎？我都圖窮匕見了，你還跟我慢悠悠討論匕首上的雕花不夠精美？？？
娜塔莎放下叉子，微微坐直了身子，終於直視身側的乞乞科夫，表情也收斂了幾分懶散。
「乞乞科夫，我承認我選你作為專屬聯絡官是看在你知道見人該說什麼話，不僅貪生怕死，而且只要錢給的夠足立場也會隨時顛倒。」
「但是，我沒想到你有一天會選擇背叛我。」
「乞乞科夫——你不怕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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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羅斯托娃問出那句「乞乞科夫——你不怕死嗎？」的時候，乞乞科夫心中劃過的是怎樣的念頭呢？
乞乞科夫捂住額頭，表情是很難辦的樣子。
「……少將您還真是不喜歡繞圈子，這就直奔主題了啊……」
「雖然我不曾說過，您或許也沒有發現，但其實我啊，是很喜歡和您聊天的。」
「您是如此冷漠，如此不近人情。」
「如此的——缺少人格。」
乞乞科夫的身後出現一道幻影般的人像。
那是另一個虛影的乞乞科夫。
虛影如同被攪亂的水中倒影，失去了五官和辨識性的外表。
奇異的金色異能籠罩在人影周身，娜塔莎看到那體格更加修長了的虛影和它金色的異能光芒，緩緩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第112章
雖然沒認出那新變幻的人形是什麼人, 但娜塔莎顯然認出了那金色的異能。
「……牧神？」娜塔莎睜大眼睛，表情顯得很驚訝。
而就在娜塔莎出聲的那一剎那，乞乞科夫和那幻象忽然互換了位置。那道看不清長相的虛影來到了現實, 現實中的乞乞科夫被置換到了位置的次元層中, 雖然仍能看見他的存在，卻不可觸碰、不可感知、不可傷害。
「您竟然也認識牧神嗎？」乞乞科夫輕輕笑了笑，「也是, 我想您的確應該認識牧神先生的。」
娜塔莎沒有說話。
乞乞科夫, 異能力，死魂靈, 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能力是召喚出不屬於人世間存在的靈魂體與本體共享感知, 是偵察情報刺探敵情的絕佳異能。
但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將已死多年的牧神重現人間，還使出牧神的異能。
牧神, 異能者反派組織牧神組織的首領, 姓名未知，只以其代號稱呼。其異能是世上絕無僅有的, 可以對他人的異能所憑依的人格式進行創造編輯。
不管是魏爾倫還是中原中也還是其他人造人，若無牧神的異能則不會有人造異能人格式成功的可能，而強行製造異能者克隆人的結果只會是克隆人的身體在數年之內發生不可逆轉的死亡衰敗——一如安娜, 一如曾經的喀秋莎。
娜塔莎的眼神漠然而冰冷，而乞乞科夫, 那個往日一直膽小如鼠、貪婪痴愚的青年，此時卻敢直勾勾對上娜塔莎冰冷的雙眼，面上毫無懼色。
他甚至露出了頗有興致的笑容，好整以暇地上下看了一遍娜塔莎。
「你在憤怒？……還是在害怕？」潛行於異次元空間中的乞乞科夫好奇地問道, 口吻是一種極為僭越的親暱。
「娜塔莎小姐，我是不希望你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但你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如果你沒有那麼聰明，我也還會放你在外面多呆些時間，或者跟你虛與委蛇。」
「但是這世界上的事總是不能像我們預期想的那樣發展。」
「你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了，而我也只能——將你重新『殺死』。」
他像是真的十分遺憾地嘆了口氣，而現實中的異能體手中，金色的異能愈加明亮。
娜塔莎開口了。她卻道：「西班牙政府給了你多少錢，竟讓你動心對我發動叛逆？」
乞乞科夫面上游刃有餘的表情驀地一愣。
「雖然看似是西班牙操控你做了這一切，但從根本來說，是法國政府主導了一切吧。」
「你看起來是西班牙的間諜，但實際上是法國派來的雙面間諜……最近混的不錯嘛，乞乞科夫。」
乞乞科夫……完全呆住了。
「既然是盟友，西班牙因此也得到一些法國內部的消息。」
「所以說，法國……目標竟然敢定成我，冒著兩個超級大國重新開戰的風險，法國必定認為囚禁我是比起世界燃起戰火更有利可圖的事情。」
「這個結論，是因為我的『失蹤』和『再次出現』而得出的吧。」
「既是如此，便可以排除推理的可能。有這樣能力的人是誰？是對未來具有預知能力的異能者吧。」
「看你的樣子，我猜得沒錯。」
「如果不是卡珊德拉，法國……我記得有一個非常年輕、能力還不夠引人注意的預言能力異能者……哦，看來的確是他。」
娜塔莎表情紋絲不動，他一句話沒說，她卻將他和背後之人全部的計謀猜得一乾二淨，簡直彷彿她這一年半來不是被迫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而是隱藏在某處暗中將他們的一舉一動統統收入眼底。
乞乞科夫的確背叛了她和俄羅斯，而且背叛的時間，就是在她消失的一年半中。
而在此之前的乞乞科夫，即使他精明市儈、貪婪狡詐，但她能保證他的確忠於俄羅斯……畢竟就算再怎麼漠視人類，她克格勃的部長身份也不是靠關係走上去的。
至於乞乞科夫的暴露也很簡單。
——因為她回到這個世界後，竟然是乞乞科夫第一個發現她的歸來，之後還毫無異色地將她迎接回俄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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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娜塔莎把他的老底掀了個一乾二淨，乞乞科夫的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黑了又紅。
先是震驚，再是恐懼，最後又變成了惱羞成怒。
【上魔船，冒奇險】，假想型異能，西班牙超越者塞萬提斯的異能。
雖然乞乞科夫通過塞萬提斯的異能提升了近乎超越者級別的強大異能者，但他長期人小位卑，沒有經過大事歷練，沉不住氣，也缺乏靈活應變能力。支撐他走到現在的不過是一朝得勢的得意和自大，以為自己能扮豬吃老虎，卻不料自己是真的豬，而對面不僅是真老虎，還是老虎中最厲害的虎王。
「夠了！！！」意識到自己哪怕什麼都不說，對面也能如同可以讀心一樣將所有的一切猜得一清二楚，乞乞科夫大喝一聲，對埋伏的人手發出信號，對面前之人發動總攻！
一瞬間，數十人的特種兵和異能者組成的軍隊從各種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下一刻，房屋內被扔進□□、和毒氣，整片空間都被火力組成的彈幕所覆蓋。
而參與此次埋伏戰的異能不只有乞乞科夫一人，還有十數名能力不一的異能者。
「從來就不曾以戰鬥力聞名的你，現在卻變得這麼自大——是【上魔船，冒奇險】給你的勇氣嗎？」
濃濃的白綠相間顏色的煙霧完全阻擋了人的視線，房間中間的位置傳來娜塔莎的聲音，而她的聲音竟然完全未受毒氣影響，一如既往的冷淡和淡定。
在娜塔莎出聲的同時，乞乞科夫操控的牧神異能已經擦過娜塔莎的位置，然而卻一無所獲。
現實中的靈魂體沒有知覺、沒有生命，不懼毒氣，而躲在2.5次元空間中的乞乞科夫也不受現實的影響。
如果現在是在現實中，乞乞科夫的額角應該已經落下了汗滴。
他知道，不管是什麼品種的武器，哪怕是藥物和毒氣也不能對宰主造成任何傷害。
異能【戰爭與和平】，真正主宰戰爭的異能！
雖然也有其他異能者的攻擊，但乞乞科夫從來不曾忘記羅斯托娃少將最厲害的本領就是在國家層級的戰場上磨練出的以一對多的超強戰鬥力。
而且撇開數量不說，大部分異能都很難突破【和平】狀態的防線，正能起到分神的作用，因為羅斯托娃必須針對異能產生【和平】的操作。
實際上現在所有的攻擊都只是輔助，只有牧神的異能才是真正能傷害到她的存在——因為編輯人格並非戰爭以及戰爭造成的傷害。
人獲取信息不是傷害，人對外界產生認知不是傷害。就像娜塔莎能夠被無量空處命中一樣，牧神的異能也能無視【和平】的概念對她產生效果。
——這就是概念與概念的戰鬥！
在乞乞科夫的操控下，牧神的異能瘋狂向四周攻擊，論攻擊速度竟然不必機關槍更慢……然而竟然無一命中。
更可氣的是，娜塔莎的聲音還在煙霧中不斷傳來。
「這就是你的攻擊速度極限了嗎？」
「連我的影子都抓不到啊，你真的認真了嗎？」
「真給塞萬提斯丟臉了，他的【上魔船，冒奇險】可不是這種弱小的異能。」
「——三分鐘而已，你的攻擊速度在下降哦……這就已經撐不住了？」
乞乞科夫暴怒大喊：「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去死去死去死！！！！！！！」
「你的異能升格以後根本沒有好好鍛鍊過吧。」娜塔莎平靜的聲音在角落傳來，「即使異能變強了又如何，你還真是自大的可笑啊。」
在娜塔莎幾乎貼臉式的嘲諷下，乞乞科夫閉上嘴巴不說話了，而同一時刻牧神停止了進攻。
醞釀有接近半分鐘後，牧神的異能成圓形壁壘向外掃射。
娜塔莎這下無法再躲避了……但她還在這房間裡嗎？
乞乞科夫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他沒有絲毫放鬆大意。
邊緣處，濃霧裡再次傳來了娜塔莎的一記輕笑。
——太好了，她沒跑出去！
乞乞科夫在異次元中瞪大了雙眼，努力銘記這次偉大的勝利！
然後——
牧神的異能就這樣在他眼前，停止了擴張。
乞乞科夫：「？？！！」
羅斯托夫莊園中龐大的餐廳被濃厚的綠白相間的煙霧籠罩，而下一刻，被赤紅色幾乎覆蓋殆盡的深紫色異能突然拔地而起，無論是銳利的金色還是邪肆的綠白都跪下顫抖稱臣。
短短五分鐘的戰鬥，對乞乞科夫來說卻像是比一生的時間還漫長。
當娜塔莎出手時，一切戰鬥塵埃落定。
乞乞科夫難以置信：「……為什麼，牧神的異能……你不可能阻……」
他的耳畔，傳來了彷彿錯覺一般的玻璃破碎一樣的聲音。
眼前突然出現了赤紅的火光，而那火光吞天嗜地一樣將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逐漸吞噬殆盡。
娜塔莎的雙手中間有一顆帶著紫黑色的赤紅光球，牧神的異能光壁碰到這顆光球竟然停下，不能再動分毫。
光壁在消失，牧神的影子如殘破跳動的燭影。
空間在碎裂，而藏匿於異空間的乞乞科夫，將和空間一起消失於現實。
眼前的景象在變得虛幻，而乞乞科夫的耳邊彷彿聽到來自天邊的聲音。
「為了回來，我可也有好好提升能力呢。」
「——乞乞科夫，你是不可能戰勝神的。」
光芒，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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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斯托夫莊園內。
就在娜塔莎殺死莊園內最後一名叛亂者時，宅邸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撞開。
「你們的同伴已經全部被拿下了！羅斯托夫州已重歸俄羅斯聯邦的統治！你們的叛亂已經被鎮壓！現在投降還可以進行進行法庭審判！」一個士兵隔著防毒面罩大著嗓門喊道。
娜塔莎不急不慌地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轉身看過去。
——是俄羅斯近衛軍，還有一些是挺眼熟的臉。
她一挑眉，倒不是覺得他們來的太晚，相反，她覺得這次對反叛的鎮壓速度快的不可思議。
因為乞乞科夫在內的間諜勢力潛伏的很深，如果不是作為目標的她出現，他們會將繼續完美地潛藏下去，而不會被任何官方勢力發現。
他們既然能在這個時候解決羅斯托夫州的叛亂，就證明，在她解決乞乞科夫的時候他們也已經在行動了。
這種程度的偵查能力，還有雷霆般的鎮壓手段，倒是都不必她差多少了。
克格勃除去主使叛亂的那個部長，剩下的茨維塔耶娃不是這樣的行動風格。
所以，這次的行動……是誰主導的呢？
然而娜塔莎神情淡淡，對這個問題絲毫沒有興趣。
戰爭，殺戮，背叛，利益，操控……這個世界還是一如既往的像狗屎一樣爛。
她的腦海中閃過悟的臉，心中炙熱的情意湧動。
明明才分別一天，她卻已然開始思念。
「晨星啊——沒有你的相伴，這寂寥漆黑的長夜快要將我淹沒。」
第113章
當房間內的煙塵散去, 被士兵重重保護著站在後方的人走到了前面。
那是一個氣勢很足、面容冷峻的少女。她外表很年輕，但可怕的氣勢和威嚴足夠讓人忽略掉這份年輕稚嫩。她的長相相當美麗，稚嫩中還帶著一絲早熟的風情, 即使板著臉表情無比冷漠, 依然是一個很有風情的女性。
除此之外，她的面孔還帶著一絲清晰可見的西班牙裔長相，這讓來者的身份幾乎清晰可見。
「您好, 羅茲小姐。」娜塔莎夾著煙的手垂在身側, 她先打了個招呼，「我是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 您可以叫我娜塔莎·瑪絲洛娃。」
對於娜塔莎的招呼, 桃樂莉·羅茲一言不發，表情也沒有絲毫和緩, 眼神似乎變得更加銳利了。
娜塔莎不懼怕地任她打量, 畢竟她突然失蹤又突然出現，被懷疑和警惕才是正常情況——所以說, 乞乞科夫看似裝的很認真，真的處處都是漏洞啊。
桃樂莉沒有停下腳步，氣勢很足地一股腦走到娜塔莎面前, 甚至超過了社交距離，站到了距離很近的位置才停下。
娜塔莎蹙了蹙眉, 若是任她打量倒也無妨，但她為什麼要走到她面前？
實話說，如果她再往前走一步，她就要伸手制止她了——但她好像有這樣的直覺, 知道她即將出手制止，所以在她忍受底線的前一刻剎住了腳步。
娜塔莎一米八二的身高足夠她居高臨下地看這個身高不足一米七的小姑娘。
她眼神愈加冰冷, 表情愈加嚴肅。
就在兩人僵持有三秒鐘後，這個表情冷凝的小姑娘突然一把抱住娜塔莎的腰，抬頭泫然欲泣，對著娜塔莎激動地喊道：「媽媽！你終於回來了！」
娜塔莎，嚇得手上的煙灰掉在了手指上都沒有任何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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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洛霍夫踏進羅斯托夫莊園的時候，表情異常凝重。
羅斯托夫州距離首都莫斯科只有一千多公里，而國內竟然在這麼近的地方發生了叛亂他們竟然都一無所知。若非桃樂莉·羅茲通過細枝末節發現了端倪，他們怕是要等到他們掀起叛亂的那一刻才會發現原來有這樣一支叛徒勢力的存在。
頓河畔的羅斯托夫不僅是他的故鄉，也是同為俄羅斯超越者的娜塔莎·羅斯托娃的家鄉。這座莊園是他曾經直面過的羅斯托夫州事件的發生地，也是俄羅斯最強超越者出世的地方，而在那之後他們同是超越者還都在軍部供職，以友人和同僚的身份他曾來過她的莊園做客數次。
這座莊園承載了許多難忘的回憶，然而在娜塔莎消失後，這裡竟然也成了反叛分子的據點之一……如果娜塔莎在的話，這種事情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肖洛霍夫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
就在他踏進房間的時候，前面的士兵還沒讓開路，他看不清前面發生了什麼，但他先聽到了一個耳熟的聲音暴怒斥責著什麼。
「滾開！我不是你母親！！！」
「母親！！求你不要丟棄我！！！——您是我唯一的依靠啊！！沒有你的保護，外面的世界全是豺狼般的人類——我會被他們吃到骨頭都不剩！」
「————滾！！！！！！！！！」那聲音聽起來更加暴怒了。
「媽媽！媽媽！我知道錯了！我已經為我的叛逆付出了代價！求您不要再拋下我！！」
「您對我怎麼都好，求求您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洛·麗·塔」娜塔莎咬牙切齒，兇戾地彷彿一個發怒的母獅子。
而桃樂莉像是看不見她的憤怒，反而情緒更加激動起來：「媽媽，是我！是我啊媽媽！！」
娜塔莎紫色的異能洶湧爆發，她一把掐住桃樂莉的脖子硬生生把她從身前扯下來。
「我·最·後·警·告·你——我·不·是·你·媽·媽，再喊我媽媽，我就殺·了·你。」
桃樂莉的臉色瞬間因為充血變得血紅，她無法呼吸，更不能說話。
在她因缺氧和腦充血眩暈之前，娜塔莎鬆了手，桃樂莉順著重力像是布條一樣軟噠噠掉在地上。
士兵讓出路來，肖洛霍夫的視線還沒落在桃樂莉身上，他的視線已經死死盯在另一個更年長一些的女性的身上。
他的眼睛從未瞪大到這樣的程度。
「——娜塔莎？！」他失聲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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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帥早安。」娜塔莎視線根本不往地上看一眼。
她很快恢復了平靜，跟老朋友打了個招呼：「——雖然有些突然，但我回來了。」
肖洛霍夫：「……」
是、是挺突然的。
……不對，是太突然了！！
肖洛霍夫有些不知說什麼好，只得先處理眼前的事：「……這次的叛亂？」
娜塔莎接上：「莊園裡的我都處理過了，你們可以派人來檢查一遍。」
肖洛霍夫點頭：「就按流程來吧，茨維塔耶娃會來處理。」
兩人突然又陷入了沉默。
「你……回來了？」肖洛霍夫像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再一次確認。
「嗯，我回來了。」
娜塔莎抬手，忽然看到自己手指間還夾著的半條香煙，還有煙灰掉落到手指上的痕跡。
娜塔莎：「……」
她抖掉煙灰，手掌上紫色的異能一閃而過，剩下的煙頭消失不見。
「走吧，米哈依爾·亞歷山大維奇，」娜塔莎說，「你該不會想讓我在這跟你敘舊吧。」
「誒。」肖洛霍夫下意識應了一聲，然後意識到了什麼，驀地睜大了眼睛。
「……你叫我什麼？」他語氣裡混雜了某種匪夷所思和難以置信。
她竟然沒叫他元帥，或者肖洛霍夫……而是叫他更親暱的米哈伊爾·亞利山大維奇？？！！
……這真的是娜塔莎本人嗎，亦或是娜塔莎的克隆體？
娜塔莎看了他一眼，不知為何，肖洛霍夫從這眼神中看出了一絲絲嫌棄。
肖洛霍夫：「？」
「走了，元帥。」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走到了他身後。
肖洛霍夫搖搖頭，張口欲言又止，最後卻也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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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桃樂莉的意識慢慢恢復清醒，娜塔莎已經與肖洛霍夫離開了。
倒不是肖洛霍夫不關心桃樂莉，而是一者娜塔莎的突然出現緊急性更高，二來……這孩子的性格……嗯……總之他吩咐桃樂莉的副官好好照顧桃樂莉，便帶著娜塔莎先離開了。
桃樂莉坐在地上，低垂著頭。自從她恢復清醒後，她保持這樣的姿勢已經有三分鐘了。
她滿心激動的與母親重逢，卻不想遭遇娜塔莎這樣殘酷無情的對待。
然而即便如此，她的眼中閃爍著的是興奮和戰意，完全沒有受打擊的氣餒。
桃樂莉的聲音低不可聞，眼睛直勾勾看著大門敞開的位置：「……我聽到了，那個男人……母親，你又被男人欺騙了……」
「——這一次我絕不會讓任何男人從我身邊搶走你，母親。」她一字一句，宛若發誓一般。
近衛軍中，一位士兵看著坐在地上的桃樂莉好生可憐，忍不住走上前想攙扶起桃樂莉。然而他的手剛碰到桃樂莉的肩膀，她就毫不留情地一個巴掌猛地扇到士兵臉上。
可憐的青年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樣下狠手，捂著臉連忙後退，一臉懵然看著桃樂莉。
然而桃樂莉不僅沒有道歉，而且還極度嫌惡地斥責他：「滾開！別碰我！」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巾，像是被髒東西碰過了似的大力擦拭著被男人碰過的肩膀，直到把肩膀的皮膚擦紅擦破皮才停止，然而心理上的噁心還是毫無改善。
桃樂莉的副官，同樣是男性的一位少年，走到被桃樂莉掌摑的士兵身邊拍了拍他的後背：「怪我沒有提前通知你們……我們的長官，不太喜歡被人觸碰。」
尤其這個「人」前面還有一個「男」。
不然，他為什麼眼睜睜看著桃樂莉到底卻遲遲不肯上前呢？
副官心裡哀嘆一聲，求求上面的調令快點過來，羅茲小姐這種程度的厭男情緒，為什麼會安排他去做她的副官啊……快派個和善的小姐姐來接受他的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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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抱著自己常喝的伏特加酒瓶，咕咕小半瓶下肚，被人突然叫「母親」的恐怖和暴虐情緒這才稍稍緩解。
娜塔莎本人，最恐懼養孩子，而桃樂莉踩中的是她最敏感的那根弦。
不止她在想桃樂莉，肖洛霍夫也在想桃樂莉。
——雖然知道桃樂莉的母親在她十五歲時故去，但因為當時她已經展現出接近超越者的資質，所以俄國政府直接出手拿下了她的監護權，沒有讓她回去西班牙去找生死不明的酒鬼父親。
桃樂莉雖然年輕，但能力不輸任何一個政界高官。她智商極高，能力又強，比起年輕人常見的天真軟弱，她比正常人還更多一分冷酷決絕，甚至有人因此覺得她不近人情。
同樣是天才少女，同樣是超越者，桃樂莉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近來失蹤的娜塔莎。但比起娜塔莎，桃樂莉的情緒非常穩定，也服從權威，所以雖然能力上有些差距，但從總體來說不比娜塔莎差。
如果不是娜塔莎的前車之鑑太過慘烈……她其實不應該還待在安全的後方，而是應該和前輩們一樣在戰場上展現風采。
然後……
他萬萬沒想到桃樂莉會在第一次見娜塔莎的時候激動地撲上去喊「媽媽」。
肖洛霍夫：「……」
他腦海中劃過俄羅斯的一眾超越者們——想了想工作時像是冰冷機器人的茨維塔耶娃，想想性格憂鬱、多愁善感的阿赫瑪托娃，再想想極度厭男、見人就喊媽的桃樂莉和精神最不正常的娜塔莎……
他們俄羅斯的女超越者……是不是被什麼詛咒了？
第114章
娜塔莎驗明正身的過程相當順利, 因為不管怎麼檢查，她都的確是娜塔莎本人沒錯，而且以她的智商和言論能力也不至於讓自己連這點事情都解釋不清楚。
娜塔莎對自己為何失蹤以及失蹤後的去向做了個簡要的匯報。
雖然缺乏自我, 後期還對哥哥那邊名為反派的陣營表示了支持的態度, 但娜塔莎對俄國從來沒有背叛的意思，所以娜塔莎將自己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這件事告訴給了俄國——雖然在具體請報上有所編輯。
彼得總統：「……所以，你失蹤的這些日子, 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肖洛霍夫：「你的這次穿越, 是意外還是有心人算計？」
伊凡·安德列耶維奇·克雷洛夫（俄國超越者，總統派系官僚）：「——我只想知道, 去另一個世界的空間通道, 真的很難打開嗎？」
彼得總統頓了一下，看向他：「伊萬, 你的意思是？」
克雷洛夫頷首：「就是總統您想的這個意思。」
俄羅斯, 人稱戰鬥民族，號稱俄羅斯的國境線就是沒有界限。彼得總統也不例外, 擁有旺盛的擴張欲。這個世界由於「七個背叛者」的原因不可能再出現大規模的異能者戰爭，那麼異世界……是不是有一種可能？
思索片刻，彼得總統搖搖頭。
這個事情太複雜了, 而且穿越世界的通道根本不可能穩固維持，即使是科技交流都不是簡單的問題, 帶來的後續影響幾乎是翻天覆地的。
而且，現在俄羅斯的國力也不足以支持俄國一邊支撐歐洲的國境防線，一邊向另一個廣闊的世界派人開拓。
茨維塔耶娃此時也道：「元帥提的問題，也是我想知道的。」
茨維塔耶娃看向娜塔莎：「娜塔莎, 這次的穿越是世界外的未知因素……還是這個世界裡某些國家的陰謀？」
「……」娜塔莎沒有說話，臉上露出了一絲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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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欠————這樣清爽的天氣, 就應該躺在床上包裹著柔軟的被子睡一整天才對。啊啊，這世界上為什麼有工作這麼邪惡的東西啊……」
國木田一推眼鏡，對著毫無正形癱在辦公桌上的新人呵斥：「太宰！委託人還在社長辦公室呢，你給我坐起來！！」
如果不是必須，他也不想對新人這麼嚴厲……但是這個新人才來不過一週，他覺得他的神經已經被他折磨得發生了不可挽回的損傷！
不看場合的泡妞、說奇怪的情話、邀請委託人殉情、還一言不合就下水說要自殺……
他們口碑良好的武裝偵探社，就要因為這個奇形怪狀的新人風評變得奇怪了啊！
「太宰！快點給我起來！」
「布魯布魯布魯………………」太宰治學著溺水的樣子發出聲音。
國木田額頭出現十字：「太宰，昨天讓你寫的報告呢？」
「啊，這個啊……我交給谷崎了！」
「這是什麼可驕傲的事情嗎？！……算了……既然他願意，我也不好說什麼……下午我們要去調查港口的爆炸事件，這是任務的資料，你記得好好看一下。」
國木田看到新人懶洋洋地抬起手把資料接過去，懶洋洋地翻弄了幾頁，然後懶洋洋地合上眼睛再次一副毫無幹勁的模樣。
國木田獨步：「……」
手背青筋暴起，手中的筆記本紙張被攥得皺起。
「砰」「啪」「咚」「啊！！」
被國木田鐵拳制裁時，剛結束外出任務回來的江戶川亂步等人正好從門外走進來。
「好痛！……亂步先生救命！」
江戶川亂步冷漠路過：「我對欺壓高中生的男人沒有拯救的心情。」
太宰治伸出手，仍不死心。
「嗚啊——織田作救我！」
「不要擅自奇怪地叫別人的名字！」不知道兩人認識的國木田如是道。
「等等，這都要打我的嗎？！我抗議！！啊啊！！」太宰治大聲抗議。
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沖這邊走過來。
國木田獨步也是一愣，他下意識停下來，和太宰治同時看向織田作之助。在國木田手下的太宰治反應極快地擺出一副被暴風雨摧殘後的小白花樣子，滿臉清純無辜和柔弱可憐。
國木田獨步冷靜說：「織田君，別被這傢伙騙了。他只是叫的歡，但這傢伙這樣偷奸耍滑不是一次兩次了。」
「嗯，工作是應該認真對待的，太宰。」織田作之助面色平靜地說著，然後就這樣動作自然地插進國木田獨步和太宰治中間，把兩人分開。
國木田：「？」
國木田難以置信：「你竟然真的會幫他？？！」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太宰他向我求助了。」
國木田獨步更加匪夷所思：「只是因為他說救命，你就來幫他了？？？」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點頭，然後繼續一動不動站在太宰治身前。
國木田獨步：「……」
雖然知道織田君是個連吐槽都不會的天然，但是這麼簡單就被騙也屬實有點超過了吧。
藏在身後的太宰治發出幽咽的聲音：「好感動啊織田作……」
那聲音聽起來很有感情，實際上毫無感情，聽得國木田血壓直線上飆。
「你被騙了，織田君，太宰只是利用你的善心！」
「誒，才沒有！」太宰治從織田作之助身後露出一個腦袋，得意洋洋地說，「織田作，你肯定是相信我的！因為我們才是朋友！」
織田作之助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但他的確點了點頭：「嗯，我信任太宰。」
太宰治哈哈直笑。
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獨步冷靜一推眼鏡：「雖然太宰你有時候自來熟的可怕，但你們什麼時候成為的朋友？……織田君才剛出完外勤回來沒兩天吧，加上今天，你們統共也就見了三面？」
太宰治嘻嘻哈哈的表情緩緩收斂，臉上帶著一絲淺淡的微笑：「我和織田作可是在進入偵探社之前就是朋友了。」
這次換成是國木田獨步震驚了：「誒？！」
老實人國木田在兩人之間來回觀望：「真的嗎？完全沒發現啊……你們之前在偵探社見面的時候完全不像是認識的樣子。」
太宰治張口就來：「是你的觀察力太差了，其實我們有很多地方表現出來了熟稔的關係，比如說……」
太宰治說得煞有介事，國木田獨步也聽得頭頭是道，還拿筆記本認真的記錄下來。
只是某人越說越誇張，即使是尚未受過多少次教訓的國木田獨步也發覺了不對。
「……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哪裡！」太宰治一臉可愛笑，「不信你問亂步先生！」
老實人國木田下意識跟著問：「亂步先生，這些是真的嗎？」
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冷靜道：「當然是在騙你的。」
國木田獨步：「……」
手中的鋼筆瞬間被捏斷。
太宰治0v0
國木田的聲音出奇的冷靜：「所以，他們在進入偵探社之前就是朋友這件事也是騙人的了？」
江戶川亂步看了兩人一眼，那邊的鬧劇絲毫不曾影響到他，他剛拆開一包限量版薯片喀嚓喀嚓的在吃。
「不，只有這件事確鑿無疑是真的。」江戶川亂步說。
他的語氣中有一絲只有知曉內情之人才能聽出來的複雜。
而正是這份明顯是知道了什麼的複雜，讓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都不約而同看向了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慢悠悠說完後半句：「……不只是太宰，織田的交友圈真是超乎尋常的厲害。」
「誒？」國木田獨步下意識看向一向沉穩可靠的織田君，又看了看躲在後面一臉「狡猾奸詐」的太宰治。
按照兩個人的性格來說，應該是性格外向還特別擅長自來熟的太宰治更會交朋友吧？
「哎呀——」太宰治微笑著說，「亂步先生還是不要這麼快就揭曉答案了，我還很期待國木田以後一次次驚掉下巴的樣子呢。」
太宰防備著亂步把織田的信息更多暴露出來，卻用溫和的假面掩蓋真正的意圖。
——這個太宰，遇到朋友的事就這麼敏感。但他把他們當成了什麼？……哼！
江戶川亂步聽了這話有些生氣，臉頰都氣得鼓了起來：「我本來也沒想說！社長有好好教我什麼是人的隱私！」
說著，手上夾薯片的動作變成了兩倍速。
江戶川亂步：超生氣！
老實人一號國木田：發生了什麼？
老實人二號但知曉內情的織田作之助：「抱歉，太宰可能只是比較關心我。」
被直球攻擊的太宰治，表面十分平靜，內心大驚失色。
看穿太宰治內心的亂步：「噗。」
「亂步先生！你笑出聲了！」太宰治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立馬矛頭對準亂步把自己從尷尬中解脫出來。
「啊啊，抱歉，但我確實是故意的。」江戶川亂步非常不走心地「道歉」。
就在這時，社長福澤諭吉帶著厚重的氣勢走了進來。
「接下來的外出任務，我會和你們一起去。」
屋內的社員皆是一驚，太宰治露出了沉思，而江戶川亂步反應最快，臉上的驚異一閃而過，顯然是明白了什麼，面露凝重：「——社長也要去嗎？」
福澤諭吉衝着亂步一點頭。
「對於港口大爆炸的勘察工作，我會一起去。」
第115章
【俄羅斯超越者聊天室】
布爾加科夫：今日份大新聞, 娜塔莎回來了！
布爾加科夫：[好耶]
托爾斯泰：之前就聽說……確定是真的了嗎？真是太好了！
托爾斯泰：元帥，我是不是應該調回東部把西部的防線交還給娜塔莎？
茨維塔耶娃：雖然我不清楚軍方的安排，但娜塔莎現在要和我平復羅斯托夫州內的叛亂, 暫時不會去西邊。
布爾加科夫：娜塔莎真是好忙啊……以前怎麼都沒見她這麼忙過？我都快忘了她還是克格勃的三部長之一了。
布爾加科夫：悄悄問一句, 這次的叛亂聽說是亞歷山大·別斯圖熱夫帶頭的？這是真的嗎？？？你們克格勃也太不行了吧，三部長之一都能叛亂？？
托爾斯泰：好吧，那我等軍方的調遣。
托爾斯泰：有一說一, 娜塔莎的能力真的很強啊, 能同時兼任這麼多崗位。我就算一邊兼任軍部的工作一邊兼顧法官的工作都有些忙不過來，只能辭任法官去大學教書。在工作能力這一點上, 我還是很佩服契科夫和娜塔莎的。
茨維塔耶娃：禁止詆毀克格勃。別斯圖熱夫背後的事情很複雜, 我們還在處理。
茨維塔耶娃：還有，布爾加科夫, 你這個酒混子, 別斯圖熱夫的事情在這個聊天室裡說說也就算了，別哪天醉酒了和上次的英國間諜一樣, 不小心又說出去！
布爾加科夫：【冷汗】【乖巧】
布爾加科夫：才不會！那只是……那絕對只是個意外！
布爾加科夫：哎呀，人家只是想問問克格勃那邊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啦【乖巧】【乖巧】【乖巧】。
茨維塔耶娃：……你語氣給我正常點！
茨維塔耶娃：還有，克格勃是秘密機構, 內部事件不需要外人插手。
布爾加科夫：誒——好冷漠！……好嘛，我知道啦！
托爾斯泰：對了, 娜塔莎見過桃樂莉了嗎？我之前聽聞，桃樂莉承擔的工作就是分擔娜塔莎失蹤期間的克格勃部長工作。
托爾斯泰：咱們俄國的女超越者真的都很強啊，看到桃樂莉，我就有種看到過去的娜塔莎的感覺。年少有為, 智商又高。
茨維塔耶娃：……見過了。
托爾斯泰：結果怎麼樣？我以前總覺得這兩個少女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五分鍾後——
托爾斯泰：……怎麼都沒人了？？
托爾斯泰：好吧……我也去工作了……
——三個小時後——
（姍姍來遲）（消息嚴重滯後）屠格涅夫：？？？什麼？？？娜塔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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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歷山大·別斯圖熱夫是克格勃的三部長之一，這種層級的人物一旦叛亂帶來的影響無疑是極其巨大的。
而且重要的是, 他為什麼會背叛俄國，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背叛？
最可怕的結果顯然是他從一開始就是某國安插來的間諜，根基從一開始就不正……那樣一來結果無疑是極其可怕的，因為這證明掌控俄國和機密最多克格勃從一開始就是透明的。
翻遍別斯圖熱夫的經歷，無論如何推理也無法看出他到底是為什麼會背叛俄國。沒有任何誘因，也沒有任何理由，就彷彿他突然有一天突發奇想就去叛國反人類了。
能坐上克格勃部長的位置，能力、頭腦、手段、智謀、出身、人脈都是缺一不可，尤其克格勃具有高度的機密性質，進位高層對出身的辨別最為嚴格，直系人員中三代之內都不能有外國血統。而且新人進入克格勃後還有嚴格的帶教制度，克格勃也有嚴密的反間諜系統，都是為了防止克格勃混入他國間諜。
娜塔莎：「——別斯圖熱夫開始背叛俄國的時間不會很早，大概是在三個月左右……雖然這個時間對克格勃部長這個職位來說也不算很短，該洩露的機密已經足夠洩露了。」
茨維塔耶娃微微蹙眉：「你是說，是從這場叛亂開始的時候？」
娜塔莎點頭。
茨維塔耶娃：「你是怎麼推斷出來的？」
娜塔莎：「還記得別斯圖熱夫的背叛是怎麼被發現的嗎？」
茨維塔耶娃回憶了一下，這確實也是很重大的疑點：「——他安排給桃樂莉的任務，裡面有西班牙參與的痕跡，桃樂莉順藤摸瓜揪出了別斯圖熱夫這條大魚。」
娜塔莎笑了：「——對於別斯圖熱夫的安排，應該說是錯漏百出。」
茨維塔耶娃聞言從手中的資料上抬頭，看向她。
「羅茲雖然聰明，但她的家世背景都是正常人的水平，沒有過和克格勃打交道的背景。別忘了，她雖然富有智謀，卻少經磨鍊，缺乏經驗。能被她發現破綻的任務已經是粗糙簡陋到了極致——以我們的水平來看。不管是你還是我來做這件事，如果我們的確是有心算計，你覺得我們會讓羅茲發現我們的計劃嗎？再聰明的小鳥也是稚嫩的，不是嗎？」
桃樂莉強大的工作能力以及某種程度上的娜塔莎第二的既視感讓很多人都下意識覺得桃樂莉和娜塔莎一樣也是無所不能，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地方用一句「天才少女」就能概括過去……他們反而忘記了桃樂莉和娜塔莎還是不一樣的，比如說桃樂莉沒有一個克格勃的傳奇特工頭子老爸，也沒有長期生活在俄國上流社會近距離接觸國家大事的經驗。她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非常聰明的少女而已。
可還是一句話——別斯圖熱夫為什麼要背叛？
以及，他為什麼會布置這樣錯漏百出的任務暴露他的背叛？
茨維塔耶娃眉頭擰得更深了：「……但這更奇怪了。」
娜塔莎好整以暇道：「你是想說，他在背叛國家的時候本該更加謹慎和小心，為什麼這次反而變得如此粗心大意，就好像突然手段和智力都下降到了彷彿被人詛咒了的程度？」
茨維塔耶娃回憶了下別斯圖熱夫此次的行事手段，點頭。
娜塔莎：「因為他這次，大概真的是智力下降了。」
茨維塔耶娃：「……啊？」
「動機，目的，手段，智謀，布局——一切都和往日的別斯圖熱夫大相徑庭，找不到原因，還十分怪異。」娜塔莎點到為止。
茨維塔耶娃當然是個聰明人，她意識到娜塔莎的意思，頓時面露震驚：「……你是想說別斯圖熱夫……不是原來的別斯圖熱夫了？」
娜塔莎笑了一下，但是茨維塔耶娃看到這份笑意淺淡飄渺，好像天上如薄紗的雲霧。
「無論是檢測DNA還是用異能進行測試，我想別斯圖熱夫的身份都毫無疑問是別斯圖熱夫。」
「——但是，肉.體之內的靈魂，占據了大腦的意識，卻不一定還是原來的那個別斯圖熱夫。」
茨維塔耶娃默然不語，這樣的猜想無疑是令人震驚的，然而一旦接受這樣的假設，將現實中的各個線索聯繫起來，卻發現這個猜想竟是將各處怪異完整地串聯起來，也是讓別斯圖熱夫的行為符合邏輯起來了。
「別斯圖熱夫的手段變差了，不是別斯圖熱夫變傻了，而是因為【他】的能力只是如此。但他騙過了大多數人，只有羅茲敏銳地發現了不對，揪出了意圖不對的別斯圖熱夫，這說明【他】對克格勃具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能夠在很大程度上掩蓋住自己的不對。」
「——乞乞科夫。如果說這樣的行為有誰可以做到，我想他確實有做到這些的嫌疑。」
「西班牙的超越者塞萬提斯用他的異能【上魔船，冒奇險】升格了乞乞科夫的異能，雖然仍然做不到超越者的程度，但他的異能的確比過去強了很多。他表現出來的異能從原來的召喚出無名幽靈，升級為召喚出已故異能者的亡靈並一定程度上使用亡者的異能。如果說有某個異能者的能力是混淆別人認知的精神型異能，也並無可能。」
「你是說，不是別斯圖熱夫帶著乞乞科夫叛國，而是乞乞科夫操控了別斯圖熱夫的叛國？」茨維塔耶娃搖搖頭，「可為什麼是別斯圖熱夫？」
「克格勃的部長有著與總統級別相同的安保，乞乞科夫既然是克格勃的一員，更沒理由選擇他。」
「選擇別斯圖熱夫的原因，大概是他的意志最不堅定，而乞乞科夫又時機恰好的發現了。」娜塔莎眼簾半垂，「我可沒說三個月前被乞乞科夫異能影響的時候，別斯圖熱夫還是原來的別斯圖熱夫。」
茨維塔耶娃驚訝到失態無意識張開了嘴，她一眨眼睛：「——別斯圖熱夫……不是原來的別斯圖熱夫了，然後又被乞乞科夫用異能控制了？」
娜塔莎從她們面前的資料中找出幾頁紙，遞給茨維塔耶娃：「看這裡——占據了別斯圖熱夫身體的那個意識應該是個普通人，沒接觸過間諜，過著普通生活的人。突然進入到別斯圖熱夫體內，不僅要做間諜工作，還要做間諜中的老大，不僅在智謀上相去甚遠，扮演不屬於自己的身份精神壓力也很大。」
「他擺脫手下來酒吧喝酒發洩，然後——被西班牙的間諜發現了身份。」
「所以，別斯圖熱夫的『背叛』不是自願的，甚至不是【他】自願的。」
「一個沒接受過系統訓練的普通人，面對資深間諜的套話根本無從防備——【他】甚至沒想到對面的人是間諜，也沒想到自己聊家常的話暴露了這麼多情報。」
娜塔莎手指輕點桌面：「——這就是克格勃部長別斯圖熱夫領頭叛國的前因後果。」
茨維塔耶娃：「………………」
茨維塔耶娃：「你說的這個可能……我之後會繼續調查。」
茨維塔耶娃：「老天啊……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是啊，匪夷所思。
她還沒說的是，那個人脫口而出的「蘇聯」證明了這個意識體並不是本世界的存在。
這種異世界的穿越接二連三出現，證明這個世界已經出現了問題。
她要拿到【書】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要消除世界裡的【異能】元素，返還世界秩序與安定。
還因為【書】或許就是在那個人的手上。
那個人藉此封鎖了所有人對他的認知……因此這一次回來，她差點又一次被封印了認知，但她這次可以通過世界外的記憶推理出關於他的真相。
那個人，那個迫使她兩度穿越世界的幕後真兇，害她遠離了父母、失去了身體、靈魂、人格的萬惡之人——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3
第116章
【俄羅斯超越者聊天室】
（上接屠格涅夫）
桃樂莉·羅茲：母親的回歸當然是真的！
布爾加科夫：……誒？
布爾加科夫：母親是什麼意思？？？
茨維塔耶娃：……
屠格涅夫：母親？？？……抱歉, 我是不是少聽了什麼……桃樂莉，你所喊的母親，是娜塔莎？？？
[羅斯托娃已上線]
羅斯托娃：很好羅茲小姐, 你要死了。
羅斯托娃：我說過了, 你再叫我母親的話我就會殺死你。
布爾加科夫：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布爾加科夫：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桃樂莉你趕快道歉！！！娜塔莎不是會跟你開玩笑的性格，她說會殺死你是真的會殺死你的那種！！！
布爾加科夫：娜塔莎你冷靜點！！！！！你看我這麼多的感嘆號！！！足夠說明我的認真了！！！！！
茨維塔耶娃（同樣幫忙說情）：娜塔莎, 桃樂莉還是個孩子, 而且還是我們俄羅斯寶貴的超越者……如果她能改過，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羅斯托娃：……
桃樂莉·羅茲（很有眼色地順勢滑跪）：請原諒我, 娜塔莎大人, 我只是一時激動忘記了禁忌，請看在我年幼無知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
羅斯托娃：……
日瓦戈：娜塔莎, 好孩子, 桃樂莉也是我們俄國的超越者，是你的同伴之一。你再給她一次犯錯的機會吧。
日瓦戈：以及, 歡迎回歸，娜塔莎。
羅斯托娃：布爾加科夫，把那條信息刪除。
羅斯托娃：這是最後一次。
桃樂莉·羅茲：感激不盡！
布爾加科夫：ok了！
——兩分鐘後——
布爾加科夫：……那個, 洛麗塔……你不應該也對我感謝一句嗎？
布爾加科夫：我可是第一時間幫你求情，還費心費力幫你刪除信息了呢！
[桃樂莉·羅茲已下線]
布爾加科夫：……
冷酷冰心（布爾加科夫）：已黑化.jpg
茨維塔耶娃（見狀幫忙說了一句）：桃樂莉對男人有很大的牴觸情緒, 你是知道的。可能是你擅自叫她洛麗塔的原因，她很不喜歡，所以只能離開了。
冷酷冰心：我知道，但這不妨礙我已黑化！
茨維塔耶娃：你繼續黑化吧, 記得控制飲酒不要透露俄國的內部情報，還有在南部好好工作。
肖洛霍夫：哦, 已經黑化了嗎？今天給你批一天黑化假，明天回來給我好好工作。你的長官已經把你最近偷懶懈怠的事情告訴給我了，希望以後下不為例。
冷酷半融冰：謝謝元帥的假期！
冷酷半融冰：……等等，我的黑化只值一天的假期嗎？？？
——十五分鐘後——
冷酷冰心（無能狂怒）：你們竟然全都走了！！！！
冷酷冰心：已黑化.jpg已黑化.jpg已黑化.jpg已黑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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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三下五除二解決了羅斯托夫州的叛亂問題，雷厲風行地連根拔除了所有明面上和暗地裡的叛國份子。這場叛亂密謀了將近三個月，娜塔莎卻只用三天就將所有人一網打盡，快刀斬亂麻將影響盡可能降低到最小——而這三天時間甚至還包括了討論對別斯圖熱夫的處置問題。
這證明了娜塔莎還是原來的那個娜塔莎，是一人身兼數職、同時作為軍部、異能者、情報機構克格勃、金融家多領域的最高領袖還能游刃有餘處理工作的那個娜塔莎。
與正版娜塔莎一對比，桃樂莉聰明有餘鍛鍊不足的弱點就明顯暴露了出來。桃樂莉的智商的確很高，在俄國超越者群體中甚至有著娜塔莎第二的既視感，也正是因為這份濾鏡讓她被加上了許多無所不能的濾鏡。但她究竟是普通家庭出身，眼界和經歷都有著很大局限，打破這份濾鏡後，俄國超越者們也能更理性客觀看待他們這位年輕的新同伴。
原本在茨維塔耶娃和肖洛霍夫的觀察下，桃樂莉本來是被他們作為娜塔莎的繼位者培養，準備在兩年內讓其慢慢接受娜塔莎突然失蹤後空出來無人處理的巨量工作的。雖然克格勃的部長職位由於她的混血出身不能給，但僅次於部長之下的監察官一職卻不受血統限制。
不過現在的話，既然娜塔莎已經回來了也不再有那麼急迫的需求，而且桃樂莉的能力被更加客觀的評估後，國家也不著急讓她過早承擔權力以及背後的責任，而是讓她進入適合她的層級鍛鍊能力積累經驗，之後再平穩過渡逐漸升級。
對此，桃樂莉並未有所反對。
而且對於被客觀評價自己能力不如娜塔莎時，她表現出比評價者更熱情百倍的激動、用與自己往日冷漠不近人情的樣子截然相反地狂熱贊同：「我遠遠不如娜塔莎大人偉大和強大，她是高懸天際的明星，是照亮俄羅斯的太陽！——而我只不過是黑夜中一支比較明亮的燭火。」
「娜塔莎大人的偉大無人能及！她前進的方向，就是我一輩子所追尋的目標！」
給桃樂莉帶來克格勃最新調令的茨維塔耶娃：……倒也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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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娜塔莎除了超越者這個身份之外還有眾多重要頭銜，回歸後光是將之前的攤子收拾回來都花了半個多月時間。
以往她不僅是國家的決策層成員，還承擔著眾多社會職責，從來沒人想過她的工作會有多少，直到娜塔莎消失——她的同事們這才發現她平日裡竟然要處理這麼多事！人人一天都是二十四小時時間，而她竟然能把這麼多事全部處理完……而且別忘了她還不時精神失常無法處理工作，真正的工作時間比這還少……但她所經手的所有工作竟然全都能照常運行！
除了拾起原先的工作，娜塔莎還要處理她失蹤後許多人心浮動的問題，其中最典型的是羅斯托夫家族的產業，也就是至今掌握俄羅斯經濟命脈的羅斯托夫銀行。由於娜塔莎是羅斯托夫家族家主兼唯一直系成員，在娜塔莎失蹤後羅斯托夫家族沒有人能站出來接管娜塔莎的工作——雖然哥哥君還在，但哥哥君已經明面上脫離羅斯托夫家族了——於是在娜塔莎失蹤期間……管理層真的是混亂了好一陣。
國家公職的工作自然有政府和軍部的同僚幫忙頂上，但像銀行家這種顯然屬於私人領域的事業……即使是最親密的朋友也不能理直氣壯地插手進來。
之後又過了些時日，娜塔莎換防回了西部，托爾斯泰先生回了老家南方，之前配合托爾斯泰熟悉西部工作的契科夫倒是在調去半年後，距今一年前就回了東部。
回西部不久後，娜塔莎與國內某些人通過氣，開始正式以俄國外交官身份訪問歐洲各國。
在臨走之前，日瓦戈特地來見了她一面。
日瓦戈對於外交上的事不太了解，但他的確很關心娜塔莎，娜塔莎失蹤歸來之後他特地跑來見娜塔莎：「你是要去調查羅斯托夫州反叛的問題嗎？如果是調查的話，不需要悄悄潛入嗎？」
「我的異能不適合潛行……而我這張臉，任何一個位於歐洲的國家，都不可能不熟吧。」娜塔莎嗤笑一聲，對著歐洲各國。面對日瓦戈，她的聲音相當平和，「你不必擔心，調查的工作另有別人，我要做的只是外交的工作……我們克格勃也不是沒落到只剩我和茨維塔耶娃兩個人了。」
日瓦戈像長輩一樣關心她：「你的工作是不是太多了——之前我們都沒發現你的工作有這麼多，既然都已經這麼累了，還要繼續增加工作嗎？」
娜塔莎看了看他，笑了下：「對我來說，這些工作並不難做。」
日瓦戈靜靜地看著她，過了半晌，他發出感嘆：「娜塔莎，你真的變了。」
娜塔莎平靜回視。
「你變得愛笑了。」日瓦戈眼中充斥著某種回憶，這個溫和敦厚的長者始終記得他們初見時的場景，那個身材弱小的十歲小女孩，蜷縮在母親冰冷的墓碑前悲泣著呼喚母親的樣子。
他始終心疼著那個小女孩兒，期望能給她關愛，希望她能幸福快樂。然而她極致強大的異能力讓他的期望無情落空，她被迫早早進入國家級的戰場，領略世界級別的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她缺失了愛的內心，被人類數不清的罪惡和汙穢填滿，沒有機會在陽光下健康成長。
「我以前也愛笑。」娜塔莎平靜地說。
日瓦戈溫和地搖搖頭，他語氣有些難以言喻的深沉，只說：「——不一樣。」
你的笑容不一樣了，曾經你的笑是對世界的嘲弄，對人類的嗤笑。而現在，你的笑容裡有發自內心的快樂，有幸福和安定……我無意探究你的經歷，但我由衷為你的改變感到喜悅。
娜塔莎定定地看著他。
她眉眼溫柔了些許，眼中顯現了屬於人性的暖色。
她說：「或許之前我都不曾這樣說過吧。」
「感謝您一直以來的關心，尤利·安得列耶維奇先生。」
日瓦戈，位於身側的手，寬大的手掌微微顫抖。
第117章
娜塔莎沒有直奔德國而去, 因為歌德並不在德國。
歐洲行的第一站是英國。
由於歐洲各國都沒有俄羅斯這麼廣大遼闊的國土面積，所以比起俄羅斯超越者需要分布在俄國國境線的各個方位進行駐守，歐洲各國超越者們的生活就輕鬆多了。基本上大家該怎麼生活怎麼生活, 該怎麼工作怎麼工作, 若有戰事打響再統一集中調度。
英國首相接見了以外交官身份前往英國的娜塔莎。
——雖然歐洲各國局勢複雜，時不時就有某國出現異動，但客觀來講各國的確處於休戰的和平期。在「七名背叛者」之後, 真正的國家級別的戰爭再也沒有過, 之後也很難說還會有。所以，即使是超越者在理論上也並不是不能去外國……雖然極其困難。
畢竟, 一個人形核武器, 還是外國的核武器，你讓別的國家放你在自家國土上自由行走,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是日本那樣根本無從說不的弱國, 連部分領土都被劃為租界的遠東小國。
基本上各國都有禁止入境的人員名單，二外國的超越者基本上都在其中。
但娜塔莎……娜塔莎就很特殊了。
除了超越者的身份之外, 她還是名副其實的俄國大貴族之後——雖然民主革命後所有貴族頭銜都被取消了，但羅斯托夫家過去的確是掌控羅斯托夫公國的大公爵，是直到外公都還有俄羅斯公爵頭銜的大貴族。
也就是說, 娜塔莎和歐洲各國皇室和貴族基本都有血親關係。
在歐洲的貴族界，基本都有打仗和打仗另算, 血緣和血緣另算的傳統習俗，就算是開戰中的兩國君主也不妨礙他們進行會面和彼此送生日禮物。
也就是說，按照一直以來的邏輯來看，娜塔莎雖然是俄國的少將, 但作為王室和貴族的遠親，她有權利來其他國家探訪親戚, 在上流社會走動。
就很奇怪！
而且按照繼承法來算，英國四年前因為無子而絕戶的斯托克頓伯爵以及即將被收歸國有的莊園和土地，其最近的血親就是娜塔莎·羅斯托娃，而且按照英國從三百年前使用至今的古老的貴族繼承法來說，娜塔莎的世系並未超過繼承法所列的範疇，是最正統的繼承人。
但從實際來說……
英國它還真不能承認一個俄國隸屬軍部的超越者應該擁有英國軍事要塞地區的領土！
這就導致了英國對限制娜塔莎入境這件事不是特別有底氣，畢竟防備是防備，法律是法律。英國再怎麼樣都是法治國家，真要鬧起來娜塔莎還真能在英國起訴。而且娜塔莎這種擁有雄厚財力和超高智力的人，顯然也不是那麼容易讓自己吃虧的類型，英國就算想蠻不講理以權壓人——但只要它敢開這個頭，娜塔莎就敢抓住這個藉口在英國搞事情，而且英國還得在名義上矮了一截。
只是再往後不久，娜塔莎就和英國道格拉斯侯爵家的小兒子談了段短暫的戀愛，期間來過英國幾次，還在下三濫的（娜塔莎語）莎士比亞的算計下成了英國有名的撒錢大戶。和道格拉斯家的阿爾弗雷德分手後，娜塔莎既沒再來過英國，也沒再去過歐洲其他國家，對世界提不起興趣來的娜塔莎只待在俄國，直到一年半之前才去了一趟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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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英國首相已經不是兩年前的那位女士了，新上任的首相是一位年紀不小了的男士。
比起前任首相不置可否的態度，新首相格雷是典型的保守派，對娜塔莎的入境持以較大的牴觸情緒。
「羅斯托娃女士既然剛回歸俄國，想必國內也有很多事務等著羅斯托娃女士處理。你在這個時間訪問英國既不是明智的選擇，也讓人不得不覺得你的意圖並不單純。」雙方入座後，進行過簡單的寒暄，格雷首相單刀直入，率先發難。
娜塔莎平靜依舊，完全沒被拿捏住：「您看起來很關心我們俄國的事情。只是雖然不知道您的消息是什麼來源，但看起來並不準確。承蒙關心，俄羅斯國內安好，勞您關心了。」
政治的要義就是該不承認的事就不能承認，以及只在必要限度內對對方透露信息。
格雷首相發現這人也不是個簡單的菜鳥，表面掛著面具般的微笑：「呵呵，是嗎。」
兩人交談間用的是英語，這對娜塔莎來說也是熟練程度在母語級別的一門語言。
娜塔莎說：「不過我來英國的確有要事處理。」
格雷首相稍稍收起假笑：「願聞其詳。」
娜塔莎微笑：「我的親戚斯托克頓家族留下一筆遺產，按照英國的貴族繼承法，我是斯托克頓家族遺產的第一繼承人，而遺產需要我本人來認領。」
格雷首相：「……」
（一句髒話）這傢伙還真tm為這個來的！
格雷首相露出一個看起來相當真誠的微笑：「你的需求我能理解，但英國近來忙著籌備歐洲和平委員會的會議，並不方便讓你進入英國。」
娜塔莎單手托腮：「我本也不打算這麼快來英國的，只是英國最近不知道為什麼修改了一百多年都沒修改過了的貴族繼承法，將遺產認領期限從十年縮短成了五年。」
娜塔莎嘆氣：「所以我不得不盡快來英國一趟處理親戚留下來的小煩惱。」
格雷首相臉上微笑不變，內心直道覺得煩惱你就別要啊！
他還是假意安慰她：「哦，原來是這樣的。不過羅斯托娃女士可以放心，按照我們英國的法律，即使修訂了法律過去發生的事情也會遵循舊法的規定，你不必現在過來，畢竟英國現在不方便接待俄國的超越者。」
娜塔莎也笑了下，這笑平和的很，卻無端讓格雷首相警惕了起來。
她說：「按理說，英國的衡平法確實遵循這樣的法理呢……但是我同樣也找到了一個似乎公布的效果很差、但能在英國最高法院網站中很不起眼的位置裡找到的對貴族繼承法修法的補充規定，即至今尚未認領無遺囑貴族遺產的事例遵循新法的時限規定。」
格雷首相心道，藏得這麼嚴實了還能給你找出來……你這是鷹眼睛嗎！
他假笑：「啊呀，是這樣啊，我對法律這方面了解可能不是這麼深入，羅斯托娃小姐竟然知道這麼多，真是年少有為呢。」
娜塔莎同樣假笑：「您過分誇獎我了，首相先生。」
實際上，這次的修法還真是衝着娜塔莎來的，針對的就是斯托克頓家族的遺產中那塊位於英國軍事要塞附近的大片土地的所有權！只是英國畢竟是君主立憲制國家，國內有大量貴族和王室成員遺留，修改太過又會觸動本國貴族的利益，因此減少五年已經是相當極限的操作了。
「只是很抱歉，英國現在不方便讓其他國家的超越者進入。」格雷首相見糊弄不過去人，轉變了策略，開始強硬起來，試圖不講理。
格雷首相本以為她會從法律規定或者說情講理的方式說服他改變策略，但他沒想到的是，娜塔莎面上依然從容淡定，不慌不忙道：「首相先生確定了嗎，因為國家政策原因我將不能進入英國認領遺產？」
格雷首相「呵呵」打著太極：「英國現在不方便讓外國超越者進入國內。」
娜塔莎頷首：「既然首相先生確定了您的意見，我會派我的律師向法院申請中止時效。雖然中止的時限最多為一年，可能還不夠貴國結束歐洲和平委員會會議……但值得慶幸的是在那之後根據英國國際私法上的規定，我可以在依舊具有訴訟時效的國家進行起訴。」
娜塔莎微笑：「和英國不太一樣的是，我們俄國對無遺囑繼承的時限規定是十五年呢。」
格雷首相：「……」
格雷首相非常後悔今天沒帶上大英政府的專屬律師團隊來進行輔助，並且對娜塔莎的難纏成都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他笑不下去了，比起讓案子拖到俄國審理，還不如在英國本國內處理。
他能為了斯托克頓的土地小小修改英國的貴族繼承法，卻不能為此將整個訴訟系統進行大調整，一是因為他只是首相，立法權屬於議會，二是即使他想修法，法律修改的程序也很漫長，趕不上娜塔莎繼承斯托克頓的速度。
棋差一著被狠狠拿捏的格雷首相，臉色十分不好看地被迫批准了娜塔莎進入英國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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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首相再次接見娜塔莎。
「只是鑑於英國國內的情況，我們需要安排一位指定陪護人員在你在英期間陪同在你身邊。」
說是陪同，實際就是正大光明派來的監視者。
娜塔莎表示理解，並詢問是否有意向的人選：「您要安排的人想必也是英國的超越者吧，我只建議您不要安排莎士比亞，除非您想讓英國變得不太好看。」
格雷首相知道兩個人有很重的矛盾，畢竟對當年的娜塔莎來說，她可不會掩蓋她的厭惡，誰也不能讓她違心對待別人。
格雷首相在這點上倒是沒為難娜塔莎，因為兩人之中他才是更希望英國能安好的那個。
「我知道羅斯托娃女士你的顧慮。」格雷首相說，「我安排了奧斯卡，奧斯卡·王爾德做你在英期間的陪同人員。奧斯卡性格不錯，而且也是英國貴族，想必羅斯托娃女士在英國期間過得會方便很多。」他只希望娜塔莎不要在他的英國裡搞事，當然不會派性格火爆的喬叟、雪萊之流來陪同娜塔莎，而是選擇了性格敦厚溫吞的王爾德。
娜塔莎：「……」
娜塔莎詭異的沉默讓格雷首相奇怪道：「羅斯托娃女士和我國的王爾德也認識嗎？」
娜塔莎緩緩道：「您應該知道的吧，我曾經和阿爾弗雷德·道格拉斯有過一段時間的交往？」
格雷首相眨眨眼睛，這當然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他沒猶豫地點頭。
忽然間，他又想到了什麼。
「奧斯卡後來和道格拉斯家的那個小子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感情糾葛，論時間是在你之後。」他說，「羅斯托娃女士是在意這個嗎？不過道格拉斯家的那個小子現在和卡文迪許家的女孩兒訂婚了，和王爾德已經和平分手了，您不必在意。」
和平分手？
……就王爾德那德性，被阿爾弗雷德分手有可能，但說和平分手，除非是他死亡得到了永久的平和。
娜塔莎冷靜地說：「不，事實上，當初我在追求小阿爾弗的時候王爾德已經痴心追求小阿爾弗不短時間了，而且他們已經快要確定情侶關係了。」
「簡單來講，我搶走了王爾德快要到手的男朋友。」
不是我在不在意，而是你們家的那個視小阿福為命、為靈魂、為一切的王爾德，能不能不在意的問題。
格雷首相聽完後，狠狠沉默了。
難道是他太保守了嗎？
現在的年輕人啊……玩得也太花了點吧！
第118章
咒術界。
總監會會長、咒術界的最高掌權者、被譽為人類史上最惡詛咒師的娜塔莎·羅斯托娃, 離開後的第一天，沒人發現她的消失。
離開後的第一週，代行者夜蛾正道察覺到不對, 緊急聯繫了會長的男朋友……五條悟。
「……什麼？羅斯托娃大人回國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羅斯托娃大人回國去做什麼？她什麼時候回來？？？」夜蛾正道滿臉震驚, 他沒想到娜塔莎一聲不吭的竟然是回國了。她一向深居簡出，以至於她走了一週他才發現了不對。
他更沒想到，這麼大的事五條悟竟然一直沒跟他說, 直到他發現不對過來問才一臉隨意地說娜塔莎已經回國了。
夜蛾正道：「……」
亮出了班主任的威嚴鐵拳！
「喂喂正道！你也太不公平了！！明明不告而別的罪魁禍首是娜娜吧, 你為什麼逮著我一個人訓！！」五條悟不滿了，五條悟大聲抗議——雖然有無下限術式擋著他也打不到他。
而夜蛾正道制裁五條悟的手, 突然頓住。
似乎……是這麼個道理？
但是好像見會長大人我行我素慣了, 默認會長大人做什麼都不會跟他商量……畢竟別說是商量，他光是理解她的思路都很是費勁, 更別提給她提建議。
見夜蛾正道呆住, 五條悟立馬理直氣壯起來，哼哼唧唧：「正道你, 就是超級偏心！」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收回了手，冷酷道：「雖然我不知道羅斯托娃大人是怎麼跟你說的，但我相信她一定囑託了你協作我工作——包括告知我她要離開這件事。」
「唔……」
看著額角冒出冷汗、表情變得心虛起來的五條悟, 夜蛾正道「呵」了一聲。
「等等！我的確是有事所以才忘了告訴你的！」五條悟連忙道。
夜蛾正道涼涼道：「哦？能勞動您五條大少爺出馬的事是什麼重要的事？」
五條悟咧嘴一笑：「不能告訴你的事！」
「……」夜蛾正道深呼吸一口氣，「算了, 你做什麼去了我也不問了。看會長的樣子，她回國肯定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回來的吧？」
五條悟戴著減少六眼疲勞的墨鏡，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和他的情緒。
他說：「她會離開五年哦。」
夜蛾正道愣住了。
夜蛾正道愣愣地看了五條悟一眼，遲疑著說：「我嘗試過聯繫羅斯托娃大人, 但無論是什麼手段都聯繫不上她……」
五條悟一推墨鏡，神秘地說：「因為她是去了一個通訊完全封閉的秘密地區, 外界聯繫不上那裡的。」
說完，他用連夜蛾正道都難聽清楚的聲量小聲自言自語：「這藉口不錯誒……之後就這麼跟小惠說好了！」
夜蛾正道：「？」
雖然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但直覺告訴他不是什麼好話。
夜蛾正道嚴肅起來：「悟，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哈哈哈哈哈，怎麼可能是在開玩笑呢！」五條悟往座椅上一倒，懶懶地雙手交叉撐住後腦勺，「五年之內，就算是我也聯繫不上娜娜哦。」
夜蛾正道沉默良久。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當然。」五條悟隔著墨鏡的眼睛透著年輕人的清亮和蓬勃生機，「——所以老子留下來了啊。」
他信誓旦旦地說：「放心，一切都還有我在。」
夜蛾正道：……你不反過來搞事情我都謝天謝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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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離開後的第三個月，總監會中的老狐狸們察覺到了不對，但迫於娜塔莎（一言不合就血洗咒術界）的可怕威懾，不敢明面上跳出來唱反調。
娜塔莎離開後的第一年，大部分人都意識到了黑炎已經離開。各路牛鬼蛇神開始冒頭，保守勢力試圖推行咒術界復歸爛橘子橫行的日子。
夜蛾正道從一開始就預料到自己將迎來獨立領導咒術界的焦頭爛額的日子，但他也的確不是一個人——無論是五條悟還是夏油傑都來幫他了，可靠的學弟日下部也暫時停止了家族道場的工作幫他打下手，還有過去就畢業了的東京高專畢業生冥冥、庵歌姬等等。
出乎意料的是，最沒被期待的五條悟竟然意外地最靠譜。
他不僅很好得管束了五條家沒有在這次變革中鬧么蛾子，作為世家代表的御三家也就未能形成足夠的勢力，顯而易見地減少了中央的壓力。
更出乎意料的是——五條悟不僅幫著夜蛾正道抗住了保守勢力的反撲，還很出色地一起領導自由派，作為新的主心骨成為大家凝聚的中心。
一直以來都被貼著「備受會長大人寵愛的男人」標籤的五條悟，在需要他頂上陣時，他真的做得樣樣沒差。
更可惡的是，同樣的工作量夜蛾正道還是在夜夜加班，而他卻每天到下班時間就甩手離開，完全沒有做不完工作的跡象。
加班中的夜蛾正道：「……」
這種詭異的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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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接近夜晚，家入硝子捧了一杯咖啡慢慢喝著，因為今晚接到預警應該是又得熬個大夜。
自由派和保守派的衝突已經到了明面上，咒術師內部竟然出現了不少傷亡，因為保守派竟然拿出過去那種政鬥手段試圖通過暗殺和排擠新占據高層地位的自由派人員。
但……五條悟可不是個擺設，以至於今天要被送來急救的一群咒術師，竟然都是下黑手搞事情的保守派份子。
由於咒術師之間的互毆由反轉術式治療更快，以至於被五條悟毆打了一遍的保守派咒術師們竟然又要被送到五條悟的大本營——東京高專裡接受治療。
_(:з」∠)_
就很奇怪。
比受治療者來的更快的，是下班回校的五條悟。
家入硝子捧著咖啡杯往手術室走，恰好碰上了五條悟。
「聽說你最近做得很不錯啊。」家入硝子眼下沒有過去那麼多青黑的痕跡，聲音慵懶地誇讚著五條悟，「那些老橘子被你懟得都快不敢出聲了。」
五條悟雙手插兜，黑色的墨鏡後看不清他的上半張臉，但下半張臉那肆意勾起的弧度已經能看出他洋洋得意的心情。
「因為該被埋進土裡的老橘子就該老老實實化為腐朽，都被埋進土裡了竟然還想再長出新的橘子出來，那份扭曲的執拗真叫人忍不住拿剪刀『喀嚓喀嚓』修剪乾淨。」
家入硝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倒是希望你下手能輕點，被你打傷的傢伙最後不還都得交給我治療。」
家入硝子又感嘆道：「不過，看你這樣我也能放心了。」
「？」五條悟一臉不可思議，「老子無論如何都到不了被人擔心的程度吧！」
家入硝子誠懇地說：「抱歉，實在是因為之前的你完全是一幅被養成廢物的樣子，讓人無法不擔心。」
五條悟：「？？？？？」
五條悟直接「哇靠」了一句，他湛藍色的大眼在墨鏡後面瞪得更大：「廢物？老子？？硝子你的視力因為熬夜多了能力下降了吧！！」
家入硝子冷靜反問：「羅斯托娃大人在的半年多時間裡，你做了什麼值得說道的事嗎？」
五條悟：「……」
他想了一下，還真沒有！
他一臉冤枉，大叫：「可是咒術界也沒發生什麼需要老子出馬的大事啊！」
家入硝子認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認真說：「——不是沒有大事，而是大事都先被羅斯托娃大人處理完了。」
「不過，沒機會做和做不到還是兩碼事，所以我說，你現在的表現真是叫人鬆了口氣。」
五條悟：「……」
五條悟認真地說：「我的女朋友太能幹了，硝子是嫉妒了吧。」
家入硝子：「？？？」這種雞掰貓的性格怎麼羅斯托娃大人一走就又恢復了。
她瞬間露出禮貌微笑：「首先，我和男朋友感情很穩定，我和男朋友對彼此都很滿意。」
「其次，我還有工作要做，你自己隨意。」
說罷，家入硝子身上的白大褂甩出「唰」的風聲，身姿瀟灑地甩下五條悟走進了手術室。
「硝子，小氣鬼！！！」
家入硝子對某隻雞掰貓的喊話充耳不聞，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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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斯托娃女士您好，接下來我會作為您的協助者配合您的工作，如果您有外出的需求請務必告知我。另外，如果沒有必要，請您安分地待在俄國大使館裡。」
留著中分長髮的貴族青年不卑不亢地轉告了英國的態度，並沒有因為她是俄國最強超越者就先怕了她，甚至敢直接對她下禁足令。
這就是五常國之一的英國的底氣。
而娜塔莎呢，她半點沒有為英國出爾反爾的限制行動感到生氣——因為她完全沒把這個所謂的限制放在眼裡。
她上下觀察一通青年，這個叫奧斯卡·王爾德的男人。他倒是撐得很好，一點沒被看出氣弱的痕跡，除非看他的是娜塔莎這樣的劇本精。
「說起來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王爾德先生。」王爾德肉眼看不出地身體一僵，就聽她哪壺不開提哪壺地說，「但我想我們應該都對彼此聞名已久了。」
王爾德：「……我對主宰者在歐洲戰場上的赫赫威名的確聽聞已久了。」
娜塔莎笑了笑：「我聽聞王爾德先生憑藉在西班牙戰場中的出色表現，被英國女皇破格提拔為子爵，如今已是最英國最年輕的子爵。」
曾經父親只是榮譽男爵、在追求阿爾弗雷德時被道格拉斯侯爵斥罵是「不能襲爵的假貴族」、現在終於是真正貴族了的王爾德：「…………」
娜塔莎微笑道：「我聽說您最近遇到了一些變故，雖然我似乎的確沒這樣的立場安慰您，但如果您如果覺得真的很不舒服的話，我可以幫您向首相申請換別人來監視我。」
前不久被阿爾弗雷德狠狠分手、而且分手前被毫不留情罵到體無完膚、正在深受情傷的王爾德，現在見著曾經和阿爾弗雷德和平分手、而且兩人戀愛期間還總是提及某人如何體貼如何大方和他這個「假貴族」作對比、如果說他現在有一個「最不想見到的人」名單裡絕對名列前茅的人：「……………………」
王爾德破防了：「對不起，我現在只是在執行公務，並不想談及我的私人戀情。」
卻不料，娜塔莎一臉訝異地說：「我只是聽說您最近在西班牙大打了一場，擔心您有受傷還沒好……您以為我在說什麼？」
王爾德：「……………………」
她明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卻反而用無辜又促狹的表情看他！
他已經預料到，將來的一段時間，將是他非常難熬的一段日子了！
第119章
娜塔莎笑道：「我只是作為俄國外交官的身份與您對話, 還是說您想岔了？」
她不緊不慢地說：「就算我們彼此都聽聞很久，但我也不覺得我們已經熟到可以交流私人問題的程度。」
王爾德：……我覺得這是我的台詞！
明明故意惹人誤會的人是她，回頭又把人訓斥一頓的人還是她！……可偏偏, 他還真得跟她道歉！
王爾德憋屈地說：「……十分抱歉, 是我沒調整好狀態，讓您看到了不專業的一面。」
這個鄉下來的小鎮青年，屬實覺得能做外交官和政客的都心臟, 而且不是有點髒, 還是髒透了那種！！！
娜塔莎冷淡地「嗯」了一聲，把他的氣勢壓下來後反客為主地質問他：「您確定您能做好接下來的工作嗎？」
王爾德馬上調整好情緒, 即使已經被將了一軍, 但仍然努力不卑不吭：「如果接下來我有任何失誤，我會稟告首相換人接替我的工作。」
娜塔莎看起來還算滿意, 點了點頭。
然而這個英國青年卻不知道自己輕易許下的話看似是找回了場子, 實際上是給自己挖了個大坑。如果她故意設下陷阱讓他出現紕漏進行換人，那麼不僅是他這個初出茅廬的英國超越者從此抬不起頭, 英國這個老牌的異能大國也會在歐洲乃至世界成為笑柄。
娜塔莎幾近憐憫地、居高臨下地注視王爾德。
真是個菜鳥啊……
格雷是怎麼想的？真的就是因為王爾德最閒所以就派他來了？
……雖然她以前經常打著打著杖就跑去發瘋，但不代表她是個傻子啊……她只是精神不正常，不是智商不正常……不然他以為她俄軍少將的軍銜光是打出來的嗎？
俄國超越者裡, 只是尉官（布爾加科夫）的都還有，沒她異能強的肖洛霍夫也還坐穩元帥之位未曾動搖。
可能是她克格勃部長的身份外界並不清楚的原因, 所以雖然很荒謬……但格雷怕不是真的是覺得她是肌肉發達、頭腦簡單。
大概就連之前見面時的一通交鋒都是覺得是背後有人教導的好。
娜塔莎：……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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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被她輕而易舉耍得滿頭大汗的王爾德，娜塔莎讓人送一瓶伏特加到房間。
躺在大床上，娜塔莎伸手接過大使館的助理人員手上冰鎮好的伏特加，開瓶直接喝。
她一副「終於爽了」的表情, 一邊指了一下助理懷中剩下的伏特加：「要一起喝嗎？」
「……我不愛喝酒，尤其是伏特加。」
「……」娜塔莎一臉呆滯地眨了眨眼睛, 「不愛喝伏特加？那你還是俄國人嗎，哥哥？」
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具式假笑，將剩下的一瓶伏特加放到書桌上。
「雖然我不喝伏特加，但我也知道像你這樣快喝伏特加並不合適。」
哥哥君嘆了口氣，面對酗酒如命的老妹表情相當頭疼：「——這可是英國，不是冰天雪地的俄羅斯。」
娜塔莎打了個嗝，一臉無所謂：「那又怎麼了，這常年陰雨的鬼天氣，喝點酒去去濕怎麼了！」
她說著，拿空調遙控器把屋裡的溫度又調低了幾度。
「你很熱嗎？」她還問他，「我看你這身裝扮就覺得熱得慌。」
英國的春天不算太熱，但穿著厚外套，帶著厚實的哥薩克帽實在有點太過分了。
敢在零下三十度的冰河裡下河過洗禮節的娜塔莎表示，眼睛看得都快出汗了。
毛妹的熊爪一把抓住穿著冬天裝扮的老哥唯一漏出來的手，一摸，觸手冰涼，像冰塊一樣。
娜塔莎：「……」
默默把室內溫度調了回去，還多調高了幾度。
對著體質虛弱、宛若嬌花一樣脆弱的老哥，毛妹小心翼翼地說：「我就說你這貧血的毛病得治，多喝點伏特加，可以補血的。」
「……謝謝，醫學上並沒有這樣的說法。」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臉假笑著說。
「還有，喝酒就算了，不要躺著喝酒。」
娜塔莎認真道：「……哥，你回來之後變得好婆婆媽媽。你以前都沒這麼關心我的身體，現在就跟我是個玻璃人似的。」
「啊，是有點。」哥哥君認錯態度良好，「……抱歉，我會注意的。」
娜塔莎撇撇嘴，往後靠了靠。
兩人相對沉默。
下一刻，兩人又同時開口。
娜塔莎：「哥，那邊的我給你什麼好處了？她不可能什麼都沒做吧。」
陀思君：「我拿到了【書】的坐標，接下來就是把【書】拿到手。」
娜塔莎震驚失聲：「哈？？！這東西她是怎麼弄到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一些在世界裡不好做到的事，但在世界之外卻十分容易。」
「動態定位？」「嗯。」
娜塔莎表情怪異，嘟嘟囔囔：「……那我這次來英國，豈不是白跑了一趟？」
「不，時機正好。」陀思君微笑道。
「啊，因為那傢伙藏在那個地方。」娜塔莎也跟著露出了一樣的微笑，誰看了他們能不說一句真是大反派x2的好兄妹。
娜塔莎：「雖然『被看管著』就是一個笑話，但那個傢伙，的確就在那個地方。」
陀思君：「只是進入【默爾索】還不夠——」
娜塔莎：「——因為他在比深淵還深的【塔爾塔洛斯】。」
娜塔莎感嘆，眼中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過：「那可真是要大幹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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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老哥的皮膚光澤似乎有些奇怪。仔細一看，好像是細嫩光滑到能反光的程度。
「——費多卡，過來。」娜塔莎沖老哥招招手。
費奧多爾：「……」
不過他還是走過來了，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娜塔莎。
娜塔莎忍不住伸出罪惡的手，一把捏住哥哥的臉，觸感竟然真和看起來一樣溫熱細膩。
……等等！
她臉色一變，手摸上某人衣袖下的手——和臉部的皮膚一樣溫熱綿軟。
感情剛才的小手冰涼是因為拿了一路冰伏特加！
娜塔莎默默拿起空調遙控器，默默把室溫調低到剛才舒服的溫度。
「你貧血的毛病好了？」
「嗯。」哥哥君淡淡道。
娜塔莎：「看來你得到的好處不止是一個坐標。」
費奧多爾表情如常。
娜塔莎沒有多驚訝：「也是，畢竟這次是【我】做錯了事。」她一聳肩倒了回去，也沒再問。
「對了費多卡，在大使館裡行走時還是做點易容吧，雖然我知道你不太喜歡這個。」娜塔莎看著用著原臉、雖然換了大使館的工作服但還帶著自己標誌性的哥薩克帽子的老哥，「……咱們這張臉，你知道的。」
「無論你怎麼改變裝扮，誰也不可能認不出你和我就是親生兄妹。」
「因為我們相似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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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天后，娜塔莎聯繫了王爾德。
「王爾德先生，後天我要去嘉里克文學沙龍，您要一起來嗎？」
王爾德第一次被聯繫，卻突然聽見一個和斯托克頓毫無關係的地方，一下子愣了一下。
他反應過來，立刻說：「您來英國不是為了處理斯托克頓家族遺產繼承的問題嗎？」
「手續的問題我已經聘請了專業的律師替我辦理。」娜塔莎發出了老錢理所當然的專人辦專事口吻，「雖然說要我到達現場證明我本人的確存活，但又不是事事都要我親自來辦。」
靠著戰功剛成為新貴族的王爾德：「……我明白了。」
「但是您應當也明白您的身份特殊，如非必要的事情，英國並不希望您離開大使館區域。」他再次重申了英國的立場，態度十分果決，看起來很不好說話，一點也看不出來前幾天他們初見時還被娜塔莎好容易地戲耍了一番。
娜塔莎卻笑了。
「您以為我是以什麼身份前來英國的？」
王爾德微微一愣。
娜塔莎說：「作為俄國駐英國的外交大使，我有義務完成我作為大使的工作任務。我收到嘉里克文學俱樂部的邀請參加他們的文學沙龍，而我本人正好也是本次沙龍的主人毛姆先生的粉絲。有這樣的見面機會，我無論如何也沒有理由拒絕。」
「——而且，您覺得我履行我正常的工作職責是並非必要的事情嗎？」
王爾德：「……」有沒有人教他一下為什麼一個超越者能以大使的身份出國，而且這個國家還真的接受了？？？
他一直被英國政府耳提面命教導他如何處理斯托克頓事件相關問題，然而卻沒人告訴他如何解決她提出來的外交官工作要求，畢竟看起來這真的是正當請求啊！！
作為榮譽男爵之子、生長的環境雖然富有但遠離權力中心、幾乎是作為普通人長大的王爾德，在躋身超越者行列後一直出力的地方都是解決某某異能者事件或鎮壓某某武裝力量，簡稱別人指揮他動手、只用出力不動腦子。政治鬥爭和外交辭令什麼的，的確不是王爾德的強項。
王爾德，完敗。
找不到合適的拒絕理由，娜塔莎三言兩語就把這個一看就是政治菜鳥的王爾德說得服服帖帖的，確定了後天前往嘉里克文學沙龍的行程。
而剛回國不久、對國內消息接收落後的王爾德不知道的是——這個嘉里克文學沙龍是英國乃至歐洲上流社會雲集的地方。也就是說，作為英國社交界最美麗也最出名的那朵玫瑰花、奧斯卡·王爾德所執念的□□、道格拉斯侯爵家的阿爾弗雷德，早在之前就已確定會出席。
而他就這樣一無所知地答應了和娜塔莎一起參加這場注定十分難忘的一次文學沙龍。
而同樣就在此時，若將視線放至更遠，將歐洲整片土地納入眼底。一場，或者說無數場還未走入人們視線的行動正在同時發生著。
就像那句著名的話所說的那樣——
「一個幽靈，正在歐洲的土地上遊蕩。」
第120章
法國, 巴黎。
青灰石板鋪成的道路上，被抗議遊行的隊伍所占滿。街頭上的行人對這樣的場景早就見怪不怪，有些人被抗議的口號說動加入其中, 有些人駐足認真聆聽遊行者的訴求, 有些人則匆匆避讓繼續去做自己的事。
在法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平均有一百天以上都是在遊行和罷工，任何一個法國人都不可能不熟悉罷工和遊行。
工人聚集抗議延遲退休年齡的、農民一起抗議農產品價格過低的、環保者抗議環境汙染的, 還有身上塗著鮮血抗議異能者戰爭……
所以, 新出現的革命群體並沒有一下子吸引當局政府的注意。
西班牙，第二大城市巴塞羅那。
對比歐洲各國, 西班牙新舊統治集團的利益矛盾使國內民眾抗議情緒愈加高昂。皇室雖然退讓一步建立了民選政府, 但皇室仍然大權在握，將軍隊牢牢掌控手中。新湧現的革命群體甚至不滿足於建成類似英國的君主立憲政體, 而是要建立以無產階級為領導的民主國家。
西班牙政府雖然忙於和皇室爭權奪勢, 卻不忘把控民間的輿論，所以對新出現的反抗聲音反應最快, 已經開始順應輿情搜尋抗議的源頭。
意大利，羅馬。
看似風平浪靜的城市，一股不為人知的浪潮正在湧動。
一場陰謀的、盛大的行動正在行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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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 倫敦。
從數百年前就作為英國文化重要部分存在的私人俱樂部，流傳至今且影響力很大的嘉里克俱樂部一定是英國上流人士熱衷關注的存在, 其所舉辦的沙龍往往會成為名流聚集的盛宴，而能拿到沙龍主人資格的人，一定是英國文學界當下最富有名望的大文學家。
威廉·毛姆，一個生在法國、讀在德國、工作在俄國的英國籍作家, 豐富的人生經歷和親身經歷的兩次世界級別的異能者大戰讓他的筆觸如同這個世界一般瑰麗奇幻。在五十歲這年，毛姆已經是英國文學界毫無爭議的領頭人。
畢竟在這個文學家都去發展肌肉打架的畸形世界裡, 不管哪個世界都堅持走向寫作這條道路的毛姆真是異常可貴的存在。——娜塔莎語。
不過，她說自己是作家毛姆的粉絲這句話，大概是前日那場對話中唯一的真話。
作為沙龍邀請來的重量級嘉賓，娜塔莎自然是要受到沙龍主人的親自接待。
娜塔莎拿出準備好的書——一本新出版不久的紀念版《面紗》——向他索要簽名：「聽說您的這本小說已經被確認收入大英博物館陳列珍藏，那麼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向您索要一份紀念的簽名？」
毛姆的笑如他本人的性格一樣溫和謙弱，對於娜塔莎的要求，他只是說：「嗯嗯，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他往大衣裡摸索，沒有找到筆，臉上尷尬一笑，幸好助手這時候小跑著過來給他送上來鋼筆，他看了助手一眼，幽默地說：「真是感謝，我都想像不出來如果沒有你我的生活該怎麼辦。」
助手欠身，露出受寵若驚的笑容來。
毛姆拿到了筆，然後道：「抱歉，我不會寫俄文，用英語寫可以嗎？」
娜塔莎笑了笑，對他這樣綿裡藏針的反擊也沒說什麼，只是非常溫和地說：「您怎麼方便怎麼來。」
毛姆簽上了不出彩也不會出錯的內容，「敬祝俄國外交大使。」
娜塔莎在旁邊搭話：「您能在下面寫上我最愛的那幾句話嗎，就是您在《面紗》裡寫的：『我知道你愚蠢、輕佻、頭腦空虛，然而我愛你。我知道你的企圖、你的理想，你勢力、庸俗，然而我愛你。我知道你是個二流貨色，然而我愛你。』」
毛姆簽字的手一頓，「哦，當然。」
「我想我沒有記錯其中的單詞吧。」娜塔莎笑著說。
「當然，我都沒想到您能將這段話記得這麼清楚。」毛姆的確表現出幾分詫異，似乎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為了今天的見面做了這樣的準備。
娜塔莎抿唇：「當然，這是您在《面紗》中最精彩的片段，誰見了能不拍案叫絕？您真是將愛情的本質說的如此精彩絕倫，再也沒有人能比您的這本小說、確切說就是這個片段、更令人體悟到愛情的真諦。」
毛姆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謙虛地說：「您真是太誇獎我了，我想比起世界眾多的前輩和優秀的後來者來說，我只是文學浪潮中的一朵還算漂亮的浪花，一個還算討人喜歡的二流作家。」
「您才是過分謙虛了。」娜塔莎沒有提及他的頭銜、他獲得的榮耀，她卻是說，「很多人都說，愛情使人盲目，讓聰明人變得愚蠢。我想您對愛情的見解應該是殿堂級的大師之作，您認為，愛情會使人理智——因為真正的愛情是沒有半分理性的純粹感情，是最純真的感情。這真是令人震撼的說辭啊。」
毛姆正在寫字的手霎時定住了。
「……您是這樣理解的嗎？」
「難道我理解有錯嗎？」娜塔莎歪歪頭，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來，「我想我不會理解錯我最喜歡的作家的意思，如果是我自大了，那我想我會大受打擊吧。」
毛姆朗聲笑了出來：「您謙虛了，我想這樣大受打擊的機會，怕是很難在您這樣聰明的女士身上發生了。」
娜塔莎微笑著接受了他的讚美。
毛姆寫到最後，沒有著急結尾，而是從懷裡掏出一個小便簽本：「麻煩寫下您的名字吧。」
娜塔莎欣然應允，寫好後遞迴給他。
「娜塔莉亞——哦，您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名字。」
毛姆最後又加了一句，「送給我親愛的讀者，娜塔莉亞·瑪絲洛娃·羅斯托娃——W·S·毛姆」。
娜塔莎知道對方的態度已然發生了變化，雖然這份變化絲毫沒有超過她的預期。
不過，她臉上還是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喜：「多謝您的簽名，毛姆先生。」
毛姆看了一眼繞過他將羅斯托娃邀請至沙龍來的助手，那位跟隨了他五年、已經像親人一樣的青年，然後勾了勾唇角，用彷彿開玩笑一樣的語氣說：「您真是讓人無法不喜歡上您呢，羅斯托娃女士。」
「雖然很多人都這麼說過，但您的評價無疑是最令我振奮的。」娜塔莎做出了幾近完美的回覆。
毛姆心中熨帖的同時，也不由得為這位女士的手段感到驚嘆。
如果是這樣的人，也很難做不到收買助手幫她發出邀請。畢竟就算是意識到被算計了的他，在真正見到她後也得承認她既可惡又可愛。
唉，畢竟是那種層次的人，根本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娜塔莎順利到手毛姆的親密簽名，並和他打下了良好的見面基礎，又寒暄了兩句，然後毛姆表示還要招待其他客人她便順勢和他分開了。
正在走向場地的一旁，身後突然傳來了令人難以忽略的戰慄感。那一瞬間，氣氛熱鬧的沙龍現場似乎都安靜了剎那。
娜塔莎保持著微笑不變轉身向門口處看去，一個白髮蒼蒼老人進入了沙龍。他似乎沒有受到邀請，也沒有邀請函可以出示，但是他身邊的年輕人接著就過來不知道跟門口的侍者說了些什麼。那名侍者看起來還想說什麼，但卻被老人的氣勢完全震懾住了，竟也難以再攔截他的進入。
那個老人似乎也不是什麼籍籍無名的角色，現場有不少人也認識他，不時就有人向他打招呼。而那個老人對旁人的問候或者是毫無反應，偶爾頷首示意，就這樣目的明確地一路走過來——走到娜塔莎面前。
迫於老人的氣勢，一路上的人紛紛摩西分海似的向兩側分開，甚至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做出了避讓的動作。
對面站著的人沒辦法收斂起自己的氣勢，就這樣像雄獅炫耀領土一樣大喇喇走過來，可憐沙龍裡都是些文學愛好者和普通人貴族，被屍山血海裡鍛鍊出來的可怕氣勢嚇得不輕。
他走到娜塔莎面前後依然一言不發，就這樣目光銳利的審視地看著她。
娜塔莎保持著禮節性的微笑，畢竟她現在是作為俄國的外交大使出現在這裡。
見他不發一語，娜塔莎笑了。
「讓別人先向您打招呼是會讓您覺得獲得了某種勝利嗎？」
「如果是這樣，那麼如您所願，喬叟先生。」
娜塔莎說著諷刺的話，語氣卻是讓人如沐春風。然而，即使是這種登記的諷刺也讓這位老人難以接受，老人如鷹隼般的眼眸中透露出不善的光芒，臉龐是石膏像一般的冷硬無情。
喬叟嗤笑一聲，聲音毫不掩飾的諷刺和不善：「真是牙尖嘴利的小丫頭。」
娜塔莎歪歪頭，絲毫沒有露出憤怒的表情：「——您是在倚老賣老嗎？」
喬叟，本該是生在中世紀的作家卻錯誤的出生在了21世紀，然而還保有著中世紀頑固愚昧的靈魂。
這個世界從19世紀開始逐漸出現異能者，然而就像是異能左右著戰爭的結果，戰爭也催化著出現更強大的異能者誕生。
在21世紀初的世界級異能者大戰出現之前，世界從未出現過像今天這樣超越者如群星璀璨的局面。
而喬叟，英國的傑弗里·喬叟，這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就是世界上最早出現的超越者。
此刻，一個代表最高文學水平的文學沙龍會上，兩個超越者突然產生的對持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屛住了呼吸。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4
第121章
喬叟瞪視著眼前這個東歐長相的少女：「——俄國的超越者, 你到英國來到底有何居心！」
娜塔莎無奈地笑了笑，而後一瞬間冷下臉，冷淡地說：「您真是一如傳聞中那樣的魯莽自大。我今日是作為受邀請的俄羅斯外交使臣出席本次沙龍聚會, 代替俄羅斯為英國文學界送上祝福和敬意。」
「您的出言不遜侮辱代表了俄羅斯的外交大使, 這是足以引起兩國邦交惡化的外交事件。」
「——我只可以給您一次道歉的機會。」
喬叟吹鬍子瞪眼：「別給我玩這套把戲！我在第一次異能者大戰上戰場的時候，你還不知道生沒生出來呢！」
作為沙龍的主人，發現這邊起了爭執時毛姆當即便停下當前的對話走了過來。當聽到娜塔莎的警告和喬叟頑固的回答時, 他心道不好。
不管怎樣, 娜塔莎的確是俄國正兒八經的使臣，代表的是俄羅斯的立場和臉面。喬叟的行事作風即使是他這個常年漂泊在外的作家都聽說過, 真就是不合時宜的頑固。
喬叟的話音剛落, 沒等娜塔莎說話，毛姆連忙打斷他們劍拔弩張的氣氛：「二位來到我的文學沙龍都是我的榮幸, 這裡是英國文學愛好者以及文學家聚集交流的地方, 文學之外的話題我們一概不討論也不研究。」
他轉頭先對脾氣最暴的喬叟說：「喬叟爵士，嘉裡克文學沙龍是英國最久付名望的文學沙龍會, 哪個國家的人出現在這裡都不奇怪，更何況羅斯托娃女士是我們沙龍邀請來的尊貴嘉賓。請您不要無端攻擊我們沙龍的賓客，若是您無理由的懷疑在這裡產生紛爭, 對我們沙龍來說乃至對英國來說都是難以估量的損失。若是您執意如此，我只能作為沙龍的主人請您先離開這裡了。」
作為同樣參加過兩次異能者大戰的前醫生、還兼職過在俄國收集過情報向英國傳輸的間諜人員的毛姆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 面對代表著世界最強戰力的超越者，還是脾氣特別暴躁的一個，毛姆也能毫不畏懼地直接對話。
再然後，他對著脾氣看起來好那麼一些的娜塔莎說：「喬叟爵士脾氣有些暴躁, 我向他替您道歉，羅斯托娃女士。您俄國超越者的身份畢竟有些特殊, 但您今日既然來了便是沙龍的貴客。若是喬叟爵士還是對您不尊敬，我亦不會放任他如此。」
雖然是替喬叟道歉了，但實際看得出來他對娜塔莎收買他的助手將她邀請於此仍然心懷芥蒂，之所以撐著，多少也是因為剛才談論文學而升起的一絲知音之情，還有作者對讀者天然產生的好感。
正常人聽了毛姆的話可能就會感到尷尬了，但劇本精並不會。
娜塔莎歪歪頭，視線掃過毛姆，然後著重在喬叟那張冷硬固執的臉上觀察一番。
「喬叟先生還要繼續留在這嗎？」她不僅自己不會覺得不好意思，還反而在讓喬叟覺得他該不好意思。
她的聲音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然而就是這樣平靜的聲音才更讓某人憤怒。
原本喬叟就不是為了文學沙龍會來的，搞清楚娜塔莎葫蘆裡買的什麼藥他自會離去，但現在沙龍的主人都對他的行徑表示不滿，示意讓他換地方發難。
喬叟原本自己就想走了，然而娜塔莎的話卻起到了火上澆油的效果。
「你這個混蛋竟敢在英國的土地上叫我走！」喬叟的脾氣一點就爆，半點沒有顧忌，「該滾的是你，你這個羅斯考夫（對俄羅斯人的蔑稱）！」
毛姆聽見喬叟這怒吼的聲音神經就繃緊到了極限，他預感到將有巨大的後續將要發生！
他一下子是想不明白那個手段高超、說話妥帖的俄國外交官小姐是為什麼突然像是智商下降說出這些話，但這不妨礙他能感受到不妙的後續！
果不其然，他看到娜塔莎衝他歉意的笑了一下——等等，她為什麼要……？！
娜塔莎的笑恍惚間就像是毛姆眼花產生的錯覺，而現場凝心聚氣觀察這裡衝突的人們也只有毛姆看到了這幻象似的一幕。
下一刻，喬叟的身體倒飛出去，娜塔莎雙臂纏繞著紫色的異能光芒跟著喬叟幾乎同時衝向了後方的空地。
娜塔莎的聲音遠遠被落在身後。
「——再好涵養的人，也不會一而再地無視您的出言不遜。」
——兩個超越者在一場文學盛會上打起來了。
全是普通人的現場瞬間尖叫聲連成一片。
因為這就像是肉體凡胎的人類在看兩枚核彈撞在一起，意識到自己無處可逃而發出的絕望悲鳴。
而此刻，作為英國的首都倫敦，這座歷史悠久、居住著皇室、坐落著大英政府的城市，和它的上百萬居民都不知道城郊的一角正發生著怎樣可怕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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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少數人知道，實際出場這場文學盛會的超越者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
那麼現在有個問題就來了，負責監視娜塔莎的奧斯卡·王爾德——他到哪裡去了？
時間稍退，回到沙龍開始後不久的時間。
在人群當中，有這樣一個耀眼的存在，就像鶴立雞群、太陽之於群星。
那是人類完美到極致的相貌，是神話傳說中美神的化身，比玫瑰還嬌艷，比太陽更耀眼。
擁有如此美貌，根本不需要再有任何才華，所以他確實也內在空空。
「夜安，奧斯卡。」阿爾弗雷德表情驕矜，站在樓梯上自上而下看著昔日的情人。
奧斯卡·王爾德喉頭不自覺地上下滾動，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艱澀：「——晚上好，道格拉斯少爺。」
阿爾弗雷德不緊不慢地走下樓梯。他隨手從樓梯旁的花盆裡折下一支鮮艷欲滴的白玫瑰，拿在手上把玩，兩根手指捻著被處理乾淨的玫瑰枝丫輕巧轉著圈。
他聽到王爾德這樣叫他，手上旋轉的玫瑰一停，抬眼看向他：「——雖然我們的確已經分手了，但在稱呼上也不必如此生疏。」
王爾德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解釋什麼，但最後什麼也沒解釋出來，只一味地順從他：「阿爾弗雷德少爺……今天也來參加沙龍了嗎。」
他說完話就意識到自己說的不對，畢竟阿爾弗雷德即便腦袋空空，但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對藝術和美的追求。王爾德在在作為超越者成名之前，對文學也很是愛好，寫過一些詩歌和戲劇，在追求阿爾弗雷德時他在文學上的天賦也確實幫了他不少。
阿爾弗雷德如此喜歡文學，又如此熱愛在人群中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那麼會參加這樣名流匯集的頂級文學沙龍會自然是順理成章。
阿爾弗雷德撇著眼看他，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滿：「你難道不知道我是毛姆爵士忠實的讀者嗎？而且毛姆爵士的新作《面紗》被選為珍品將要送入大英博物館珍藏，我自然要毛姆爵士給我在珍藏本上寫上一段贈言才是。」
他的語氣理所當然，即使他和毛姆素不相識，卻篤定他一定會滿足自己的要求。
不過，的確，誰會拒絕他呢？
他的侍從幫他拿著他準備索取簽名的《面紗》，那是隻出版了五十本、與大英博物館內珍藏本同版次的書籍，每一本書的所有者背後都代表著海量的金錢和人脈。
阿爾弗雷德從侍從手中拿過來《面紗》，然後動作有些粗暴地一把將書丟到王爾德懷裡：「幫我拿一下，請。」
理所當然的下達了命令後，又像是被教育了很久才記住了禮貌，刻板地加上一個「請」字。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被拒絕，而事實上他也不可能被拒絕。
就像奧斯卡只是拿著書，沒有想過應不應該要拒絕。
阿爾弗雷德索取贈言的好時機被人捷足先登了，奧斯卡和阿爾弗雷德同時看去，當然看到了娜塔莎和她手中與阿爾弗雷德那本書一模一樣的《面紗》。
相距甚遠，他們都聽不見娜塔莎和毛姆之間的對話內容。
王爾德看到娜塔莎後下意識看向阿爾弗雷德，幾乎是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阿爾弗雷德眼中的懷念。他匆匆收回視線，以免讓自己的眼神暴露出心底不自覺湧上的苦澀。
阿爾弗雷德還在那裡自顧自地說：「好久不曾見過娜塔莎了，自從……那之後，我從沒在英國社交界見過她。」
王爾德的聲音聽起來和正常時沒兩樣：「畢竟是俄國的超越者，沒有好的理由，她來英國本來也不應該。」
「我當然知道。」阿爾弗雷德說，「她當年哪次來英國是容易的呢？但是我是英國人，受不了俄羅斯的冰天雪地，所以只能讓她一次次來英國陪我。」
「雖然過來是很辛苦的，但她每次都沒有讓我的期待落空。她真是個很好的情人，不是嗎？」
王爾德沒有說話。過了好半晌，他才說：「我和羅斯托娃女士不熟。」
阿爾弗雷德慢悠悠地說：「你每次都這麼說。當然，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所以不喜歡她，但這也不能怪你。」
他就像一個從未長大的小孩子，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是天地的中心，自我的以為是地球旋轉的中軸線。而他的相貌又給了他從不長大的底氣。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話會讓作為男朋友的王爾德傷心和難堪，但他只會自顧自表達自己的感受。
第122章
「呀, 終於找到你了，阿爾菲。」
明媚善睞的少女走到阿爾弗雷德身邊，親暱地抱住他的一隻手臂, 而阿爾弗雷德也沒拒絕少女的靠近, 還打了聲招呼，「夏洛蒂。」
名叫夏洛蒂的伯爵小姐，正是阿爾弗雷德如今的未婚妻, 也就是恐同先鋒道格拉斯侯爵一力為小兒子定下的婚約對象。
在如今的年代, 人們對同性相戀的態度已經非常開放了，不僅不會認為是犯罪, 甚至將之視為平常。然而在現在這樣的風氣下, 道格拉斯侯爵是一個格格不入的存在，對同性戀保持非常痛恨且排斥的態度——明明他對基督教的信仰談不上是多麼虔誠。
……只能說, 性向是天生的, 恐同也是天生的。
在王爾德如此痴（舔）戀（狗）阿爾弗雷德的情況下二人還會分手，即便有阿爾弗雷德任性、自我、虛浮、奢侈的原因, 但最大的阻力是來自道格拉斯侯爵。
對道格拉斯侯爵來說，小兒子交往的對象哪怕是外國的超越者娜塔莎也比王爾德要好，因為前者至少性別為女。
王爾德即使是超越者, 是英國國內數得上的人物，但也不可能威逼阿爾弗雷德放棄家庭跟他在一起, 更不能斷絕道格拉斯侯爵對兒子阿爾弗雷德的影響。在戰場上，他是強大的超越者，在情場上……他卻是人人可欺的弱者。
王爾德見到伯爵小姐相當不自在，尤其雖然伯爵小姐是無心, 但她抱住阿爾弗雷德手臂後就站在了他和阿爾弗雷德之間，隔絕了他們之間的接觸……他就更不自在了。
夏洛蒂當然認識王爾德, 她對王爾德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只是作為一般認識的人客氣而不失疏離地打招呼：「夜安，王爾德爵士。」
被打招呼了，王爾德也不可能視而不見。他禮節毫不出錯地回道：「夜安，蘭開斯特小姐，您今夜看起來容光煥發。」
夏洛蒂微笑著微微欠身：「多謝您的讚美。」
王爾德卻沒再按照社交禮儀繼續寒暄。他看看夏洛蒂，然後看看阿爾弗雷德，「我不打擾兩位了。」說完便走出去幾步，突然發現手中有著不該有的重量，而後又匆匆倒回去將手中的書交回給阿爾弗雷德，「抱歉，忘了這個。」
阿爾弗雷德沒有接過自己的書，而是懶洋洋地往後一看，手上把玩白玫瑰花的動作也顯得那麼悠閒自在。
身後的侍從會意走上來將書接過，退回到阿爾弗雷德身後。
「為什麼要走？」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在他剛走出幾步才慢悠悠地起，「因為我和夏洛蒂締結了婚約所以讓你產生嫉妒了嗎？」
他聲音不輕不重地指責道：「作為一個男人，你的嫉妒心也太強烈了些，奧斯卡。」
王爾德的背影完全僵住了。
阿爾弗雷德卻不想，嫉妒完全是因為愛意而生，因為愛的濃烈，所以才會有如此強烈的嫉妒。不過他或許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意，畢竟他覺得別人應該順從他、以他為中心是理所當然的。
就是這樣一個自我任性的小混蛋，但是配上他這樣俊秀出塵的外表，就像是一個混蛋的小貓十足可愛卻也十足可惡。
王爾德半轉過身來，他並非不痛恨他這樣混蛋的性格，然而無論如何他還是無法不愛他。
因此，王爾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哀求和難堪：「阿爾弗雷德少爺……」
夏洛蒂聽到阿爾弗雷德的話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她無奈地扶額，即使是神顏當前也阻攔不了她無語的心情：「阿爾菲……你怎麼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你知不知道你的性格真的很過分……真不知道誰才能忍受你這樣的性格……哪怕你有這麼美好的臉，我也不知道我能撐到什麼時候。」
阿爾弗雷德被如此評價也絲毫不為所動，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好，但他就是有這樣的底氣可以恃美行兇。即使是夏洛蒂忍受不了他的性格了和他分手，也總會有其他人愛上他，然後順從他、珍視他。
阿爾弗雷德神色坦然：「我當然知道，而且娜塔莎也說過和你一樣的話。」
夏洛蒂也無語了，這個時候的她無比能體會到王爾德的心境。
「阿爾菲啊……你知不知道你不應該在你現任的情人面前總是提及過去的情人，甚至還將兩人進行比較？」
阿爾弗雷德隨便地說：「好吧，如果你覺得不開心了，那我以後不說了就是。」
夏洛蒂：「……阿爾菲，你知道你有這般外貌，在婚姻市場上卻並不占優的原因嗎？」
是了，婚嫁當中高娶低嫁並不少見，身為侯爵之子的阿爾弗雷德本該能輕鬆迎娶到公爵小姐甚至是皇室的公主，因為他的父親不僅是侯爵還身居要職。然而阿爾弗雷德現在的訂婚對像卻只是她這樣不算名門的伯爵之女，還是沒有繼承權的那種，原因就是因為阿爾弗雷德性格是真的爛——非常出名的那種爛。
阿爾弗雷德被她這樣諷刺，忍不住有些生氣。夏洛蒂卻無動於衷地繼續說道：「啊啊，其實我也一直在想和你締結婚約的必要性……畢竟我只是喜歡你的臉，想和你睡的話做情人也可以，結婚的話好像完全沒必要。」
「就算是生孩子什麼的我也根本不指望能生出和你一樣好看的孩子，你這樣的長相完全是人類的基因變異，絕對不可能穩定流傳下去的。」
阿爾弗雷德：「………………」
他少見地露出了無言以對的表情。
而王爾德，他夾在這對未婚夫妻之間，說什麼也沒資格，聽著也還難受，尷尬地恨不得立刻夾著尾巴跑掉。
然而就在他們這邊對話的時候，另一邊也在對話。
而很快，兩個超越者還打起來了——
超越者動手的動靜很大，會場內的普通人們瞬間亂成一團，尖叫聲此起彼伏。
王爾德被密密麻麻的人群裹挾著向出口處移動，和他一起被人流衝擊的還有阿爾弗雷德和夏洛蒂。
他作為超越者的本能瞬間上線，看了一眼動手的雙方——另一個人原來是喬叟。
娜塔莎動手攻擊完全超乎預期，而阻止她的行動正是王爾德的職責。
然而……
他被阿爾弗雷德恐懼的聲音喊住，回頭看到阿爾弗雷德慘白的臉和冷汗布滿額頭的樣子。
「先送我和夏洛蒂回家！這花不了你多少時間！」阿爾弗雷德命令道。
王爾德只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確定喬叟在第一下被攻擊後很快反應過來，如今暫時未落下風，便很快答應道：「——快走！」
至於職責什麼的……等會兒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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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叟被打的一瞬間是有點懵，但很快他就興奮了起來。
這個俄羅斯人動手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有現行犯罪行為，即使是外交官的身份也救不了她！
——不管她在算計著什麼，她都不可能再繼續了！而且英國拿捏住這次的把柄，還能反過來對俄羅斯發難！
喬叟這麼做也是有底氣的。倫敦作為英國的首都，是大英政府和英國皇室的坐落之處，防護自然是像鐵桶一樣嚴密。
不說在軍部供職的英國最強超越者莎士比亞，倫敦這座城市也是被勃朗蒂三姐妹中的艾米莉布下異能，幾十年來牢牢守護著這座城市的平安，任憑兩次異能者大戰中敵國異能者用什麼辦法想破壞這座城市，最後都只能鎩羽而歸。
喬叟雖然一腔愛國之情，但到底有些有勇無謀，只想著警告這個俄國超越者，卻沒想過怎麼收場，也沒想過她會竟然真的直接打了過來。
喬叟既然不曾預料過這場戰鬥，自然也不會叫其他幫手來埋伏，更沒對政府報備過這次行動。
所以……
兩個超越者就這樣在政府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打在了一起。
（大英政府：你不要過來啊！！！！）
到底是自家的土地，喬叟雖然興奮於俄國佬的動手，自己卻束手束腳地不敢做的太激烈，畢竟造成的損失都是英國自己實打實的損失。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俄國人也像是顧忌著這一片居住著普通人的地區，也沒下死手狠打，而是將破壞力控制在了一定限度。
喬叟不知道她為什麼既動手又會留情，但這不妨礙他很快就接受了這一點。
因此，雖然兩個人都認真打著架，每一招每一式都恨不得把人往死裡去打，然而對周遭環境的破壞程度卻只是堪比一般的異能者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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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名超越者護送回家，阿爾弗雷德自然不需要擔心安全，所以，在到家之時他已經恢復了從容和鎮定。
夏洛蒂先走一步，留給兩個人交談的空間。
阿爾弗雷德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所以跟王爾德道了謝，一邊整理著有些凌亂的領子，一邊還禮貌地提醒了他一句：「娜塔莎不是這麼衝動的人，她動手肯定是有別的計劃，你自己小心些吧。」
王爾德本來就是要送完他們就趕快趕回去，聽了阿爾弗雷德的話還是愣了一下：「你知道她要做什麼？」
阿爾弗雷德白了他一眼：「我怎麼可能知道。」
王爾德：「……」也是，花瓶美人不是白叫的。
王爾德好久沒進道格拉斯家的莊園了，這次走後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碰到波西。想到這，他離開的步伐又有些猶豫了。
他找了個藉口：「你怎麼知道她是有計劃的？」
阿爾弗雷德：「……好歹我們做過一年的男女朋友。雖然我腦子不如她，但我至少知道她腦子比我好。」
他看出來王爾德的不捨，嗤笑了他一聲。
他定定看著王爾德，然後三兩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把人拉低後在他嘴上狠狠親了一口。
「——趕緊走吧，波西親愛的奧斯卡先生。」
阿爾弗雷德碧綠的眼睛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那副驕傲如盛開的玫瑰的樣子與過去他們相戀時相比絲毫未變。
王爾德最後走了，離開了道格拉斯莊園，前往了他該去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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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和喬叟的戰鬥很快就被人介入叫停。畢竟是在倫敦，政府的反應當然是很快的。
蕭伯納用異能分開了兩人。
倒不是他的力量遠在二人之上，而是他們本就有了結束的心思，只是藉此機會同時停手。
蕭伯納一臉頭疼地看著眼中精光四射的喬叟和麵容冷峻的娜塔莎。
「二位……為什麼會在倫敦打起來？」
「呵……」冷嗤
「俄國人……」咬牙切齒
而正當蕭伯納試圖調停時，一個洪亮闊朗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哎呀哎呀，真是好久不見了，羅斯托娃小姐。」
娜塔莎面露厭惡，噁心地「嘖」了一聲。
能讓娜塔莎露出這樣表情的，來人毫不意外是莎士比亞。
他抬了抬帽子，做了個見面的禮節，聲音依然是那樣闊朗開懷，然而話語中卻帶著十分重磅的信息。
「抱歉了羅斯托娃女士，我得請您放棄抵抗，由我們看管一些時日。」
喬叟在旁邊嗤笑一聲，蕭伯納詫異地回頭看向莎士比亞。
而娜塔莎表情不變，冷峻但平靜地說：「理由呢？」
莎士比亞定定看向她：「——女王陛下方才遇刺，目擊者稱現場出現了紫色的異能光芒，我們需要排查您的嫌疑。」
第123章
面對現在的場景, 娜塔莎表現得很冷靜。
「我很遺憾聽到這樣的消息。如果英國需要調查，我會盡量配合，但你所說的接受英國的特殊監管, 我不可能接受。」
莎士比亞按著帽檐, 微笑著說：「這恐怕不能是您想怎樣就怎樣。」
娜塔莎原話奉回：「這恐怕也不是您想怎樣就怎樣。」
莎士比亞無奈地笑了笑，他還是一副輕鬆悠然的站姿，身上的氣勢卻凜冽了起來：「抱歉, 但這次必須要您跟我們走一趟了。」
「——重申, 女王今日遇刺被害，女王近衛鐘塔侍從檢測現場異能殘留, 確定襲擊女王的異能為【戰爭與和平】, 俄國超越者娜塔莉亞·羅斯托娃具有重大嫌疑。我代表大英政府宣布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共主之命，向你宣布逮捕令。」莎士比亞的聲音非常洪亮, 就像是戲劇裡的男高音, 又像王室的傳令官。
就算是剛剛趕到的蕭伯納都不曾知道女王被害的消息，所以在場的英國一眾超越者們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而娜塔莎聽到這裡便知道, 今日怕是難以善了了。
娜塔莎臨危不亂，聲音同樣冷峻：「我是俄羅斯的外交使臣，代表在英代表俄羅斯進行商談與聯絡。根據國際公法, 我享有外交豁免權，你們無權限制我的自由, 否則俄國可以視之為對俄宣戰。」
「且不說這個。我自入英以來就接受著英國的監管，英國的超越者奧斯卡·王爾德甚至入駐俄國大使館。我的一言一行皆有英國及英國超越者監督，我也不曾接近英國王室附近，更何從談及襲擊女王？而且, 我也並沒有刺殺女王的動機和理由。」她氣勢不減，面對對面三個超越者絲毫不落下風！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蕭伯納顯得很迷茫，但喬叟和莎士比亞卻是堅定地要把人帶走。
莎士比亞輕笑一聲：「您的【戰爭與和平】能攻擊到多遠之外的目標，我想這是不需要我來提醒的吧。」
娜塔莎眉眼沉了下去。
娜塔莎冷聲道：「——說到底，直到現在為止你們所說的全都只是你們的一面之詞。」
莎士比亞「唔」了一聲：「啊，確實……如果只是這樣羅斯托娃小姐想必也不能接受，所以我們還還應該聽聽另一個人的證言。」
「所以說起來……王爾德卿去哪裡了？」莎士比亞微笑著說。
「…………」全場陷入了奇怪的安靜之中。
莎士比亞微笑著轉頭：「喬叟爵士，你看到本該貼身跟隨羅斯托娃小姐的王爾德卿了嗎？」
喬叟吹鬍子瞪眼：「老夫怎麼知道！」
莎士比亞在線表演了一個什麼叫笑容逐漸消失，他緩緩道：「……所以剛才，道格拉斯家的阿爾弗雷德在嘉里克沙龍裡出現了，是吧？」
喬叟沒回答，因為他沒有關注娜塔莎以外的任何人。
蕭伯納：「……」
莎士比亞和蕭伯納，兩人一起做出了動作：扶額的扶額，捂臉的捂臉……總之就是一整個無語。
莎士比亞捂著臉，聲音有些沉悶：「既然如此……那王爾德卿也不能證明羅斯托娃小姐確實沒做過什麼了。」
娜塔莎沒有說話。
蕭伯納看了看娜塔莎，臉上有一些為難，但喬叟的表情卻全然亢奮了起來。
莎士比亞，這個棕色頭髮留著絡腮鬍的男人，表情抱歉地看著娜塔莎：「事關崩逝的女王陛下，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了。」當然，他的動作倒是堅定，看不出有什麼抱歉的意思。
娜塔莎依然是無比冷靜。她再開口，卻是道：「——按照如今的局勢，在法國和西班牙已經聯盟的今天，英國已經被敵國的聯盟所包圍，俄羅斯是英國遠在東方且為數不多的盟友之一……你確定要冒著和俄羅斯斷絕聯盟的風險也要激怒我們嗎？」
她接著又說：「就像我申請進入英國英國必須要慎重考慮一樣，作為俄國的超越者，我也不可能允許我落入其他國家的掌控。」
「如果您執意如此……讓倫敦蒙受可怕的災難，這是您想看到的嗎？」
喬叟冷笑一聲：「你既然喜歡拿外交豁免做擋箭牌，但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與我英國的超越者打成一團——這種直接被目擊的犯罪行徑可不受外交豁免。」
娜塔莎歪頭，冷淡道：「您確定要談這個嗎？我不建議您談這個。」
喬叟表情一怒，看起來想要說什麼，莎士比亞阻止了他。
「哎呀……羅斯托娃小姐真是有夠讓人為難的……」莎士比亞沉聲說，「既然這樣，那我們便各退一步吧。」
「您仍然可以住在使館區內，但是我們將派遣其他超越者入駐。並且除非得到英國的許可，否則您不得離開英國回國——雖然是看管並限制了您的出入自由，但我想這是可以理解的對吧。」
娜塔莎：「……按照國際公法，使館區域不受英國管轄，不得採取任何行動和法律措施……讓王爾德先生協同式入駐已經是破例。」
她看了看莎士比亞，眉眼冷淡：「……不過現在，我怕是很難說不了吧。」
莎士比亞闔眸微微欠身。
「——最多兩人，而且，你們不可攔截我和俄羅斯的聯繫。這裡發生的事情我會告知國內。」娜塔莎不像是身陷敵營，這樣有條不紊提出自己的條件，即使是莎士比亞也有些刮目相看了。
「在查明真相之前我會盡力配合你們的調查，但不論你們選擇調查出什麼結果，都要按照規矩通過外交途徑解決。」娜塔莎說完這些，語氣算不上強硬，卻給人一副不容置喙的感覺，「而且時間我只給你們十天。」
莎士比亞微笑：「聯繫俄國是您的權利，但您的通訊必須在英國的監視之下。」
娜塔莎笑了：「不，你們沒這個權力。」
莎士比亞定定看她：「您確定在這個問題上還要和我爭辯嗎？」
娜塔莎眯了眯眼睛：「——是您沒搞清楚狀況。我不是在和你們商量，這是通知。」
莎士比亞無奈地笑了：「您還真是寸步不讓啊……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您剛強的性格真是給我留下了令人忘記的印象。」
「但是，英國也是有自己的底線的。」
娜塔莎微笑著反問：「踐踏國際公法、準備撕毀聯盟的底線？」
莎士比亞臉上笑意漸濃：「——那麼關於對待您的方式，我們看來還有很多細節要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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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王爾德順著戰鬥的痕跡找到娜塔莎和喬叟時，代表英國的莎士比亞和代表俄國的娜塔莎商談已經到了末尾階段。
頂著莎士比亞微笑著、眼神卻幾乎能殺死他的表情，王爾德硬著頭皮站到了代表英國超越者的一方——畢竟兩方陣營的站位真的是十分明顯。
王爾德剛剛站定，就發現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王爾德不知道剛才他們在說什麼，硬著頭皮裝作風淡雲輕地開口：「——已經交談結束了嗎，莎士比亞先生？」
莎士比亞當然不會當著外人的面訓斥自家的超越者，雖然他們英國超越者的臉已經丟盡了。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很高興我們和羅斯托娃小姐在接下來的事情達成了一致。」
莎士比亞的視線緩緩轉向王爾德，他咧嘴笑了笑：「王爾德卿的工作，蕭伯納卿將會接替你。至於你的事情……我們稍後得好好談談。」
王爾德腦後留下冷汗，表面上鎮定自若：「……好的，莎士比亞先生。」
莎士比亞收回目光，面對娜塔莎則是又掛上了麵具式的禮貌笑：「——那麼接下來，我會和蕭伯納卿一起入駐俄國使館，羅斯托娃小姐在這裡還有什麼事要處理嗎？」
……什麼？莎士比亞先生竟然親自……？！
王爾德詫異地看向莎士比亞，然後又看到自己的好友蕭伯納臉上明顯的嚴肅沉重的表情。
雖然疑惑，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機。
王爾德：……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應該，不只是喬叟先生和羅斯托娃女士打了一架這麼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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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開始了在俄國駐英國使館內被「□□」的生活。儘管生活的各方面和過去沒什麼區別，但無論是通訊還是出入的自由都避過去受限了很多。
這種做法放在往日已經是對他國宣戰的態度了，但在「七名背叛者」鎖死了國家發生戰爭的可能後，英國做得雖然過分，但也不能導致兩個國家在明面上宣布戰爭。當然，當年的第二次異能者大戰戛然而止的結果就是國家之間進入了明面上的和平而實質上的不和平，戰爭只是失去了表面的名字卻沒有失去戰爭的實質。
英國女王被暗殺，是藉機除掉她的絕佳藉口。殺死一名世界前五級別的最強超越者所帶來的利益，是無論哪個國家都不可能放過的。所以，殺死英國女王的兇手無論是誰，最後都會是娜塔莎·羅斯托娃的【戰爭與和平】。
俄國使館內被隔離出了特別的區域，娜塔莎與其他公使被完全隔離。在國家機器面前，國際公法只是一層脆弱的紙張。
英國的侍從給娜塔莎送來晚飯——不是英國菜，而是以美味享譽歐洲的法國菜——不過這個時候已經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了。
娜塔莎和彼得總統通過話，告知了當前英國的情況。
不管著不著急，但明面上她回使館後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應該是這個。
彼得總統沉默片刻，表示已經知曉此事，並會盡快為她提供幫助
甜品杯盞底部，娜塔莎的手指劃過，異能抹消了上面的文字刻痕，餐盤被侍從全部收走。
她坐在椅子上，手邊放著報紙，但她沒有看報紙，只是做出閉目養神的動作。
已經離開英國了嗎？
——哥哥的身手看來是沒有下降多少。
在他暗殺英國女王之後。
第124章
嘉里克沙龍事件第二日。
王爾德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噩夢, 今早醒來時仍然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睡了這麼久仍然像是沒睡一樣。
由於昨晚的睡眠並不是很安穩，今天的會議王爾德來得又不是很及時, 比原定的時間晚了兩三分鍾才到達。
推門進入會議室大廳, 全場人的目光齊刷刷向門口處看來。王爾德頂著眾人的注視，硬著頭皮狀似淡定地走進會議室屬於自己的座位坐下。
坐在首位的格雷首相不發一言，看過來的目光陰沉, 叫人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而次位的英國首席超越者莎士比亞面帶微笑, 目光滲人。
莎士比亞微笑著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語氣說：「王爾德卿又來晚了呀……不知道這次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理由呢？」
王爾德心裡發虛，語氣卻很鎮靜：「我睡過頭了。」
莎士比亞繼續微笑著：「是做了一個讓人捨不得醒來的美夢嗎？」
王爾德：「……」他不敢說話了。
格雷首相打斷了他：「王爾德的事情我們稍後再說。先說說你那邊的情報, 莎士比亞。」
「你昨天竟然沒有把娜塔莎·羅斯托娃帶回來, 難道四個超越者都不是她的對手嗎？」
莎士比亞收起懟人的嘴臉，面容嚴肅了幾分：「我們不曾交手, 對戰的實際結果尚不清楚。」
「至於我不曾動手的原因, 格雷先生應該也很明白吧。」
格雷沉聲：「……果然。」
喬叟聽不懂兩個人的對話，性子急躁的他急吼吼搶著說話：「莎士比亞, 昨天為什麼叫我們離開？明明是這麼好的時機，理由也有了、現行也抓找了，超越者都有四個……以後可不會在有像昨天那麼好的時機了！」
莎士比亞扶額嘆氣：「喬叟先生啊……」面對這個沒有老師之名但又老師之實的前輩, 莎士比亞經常像現在這樣被他的頑固和冒進弄得頭疼。
他看向喬叟，這個棕髮的中年男子眼神總是這般迥然有神：「如果昨天我們真的交手了, 那麼輸的一方肯定是我們。」
喬叟：「！」
喬叟難以置信：「怎麼可能？！老夫和你還有蕭伯納王爾德加起來還不是那個俄羅斯人的對手？！莎士比亞你未免太看不起我們英國的超越者了！」
莎士比亞平心靜氣地喊了他一聲：「喬叟先生。」
喬叟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眼睛裡滿是執拗和不屈。
莎士比亞：「——超越者的威能有多麼強大喬叟先生您不可能不知道，一旦交戰，數名超越者聯手的威力足夠將倫敦在內的十數座城市夷為平地……屆時, 我們即使抓捕了娜塔莉亞·羅斯托娃又如何？我們死去的人民不可復活，損失的金錢難以數計……這就是我們一定要把戰場放在國外進行的原因。」
「喬叟先生啊……我們不能做這種因小失大的事情, 而昨日羅斯托娃顯然是看出了我們的顧慮，所以才拿這件事做籌碼威脅我們。雖然被看穿了很讓人難堪，但我們的確被她抓住了命脈，所以我們必須做出退讓。」
喬叟瞪大了眼睛：「……等等！你的意思是說，保護倫敦的那個異能出問題了？！」
這次不用莎士比亞解釋，格雷首相暗嘆一聲：「……亞瑟王子的登基儀式，要加快辦理了。」
喬叟這才確定，守護倫敦這片古老土地一百餘年的異能【神聖卡美洛】，因為女王的去世而被打破了。
他的震驚是應當的，因為這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從出生起就是女王在位，如今七十年過去英女王一直在位……直到昨天。
英女王經歷了兩次異能者大戰，並作為不列顛之主的象徵持續點燃著【神聖卡美洛】的功效。不說喬叟，整個英國也沒幾個人經歷過女王登基、國主換位的事件，更沒在異能者戰爭中體會過【神聖卡美洛】失效的情況。女王的存在就好像天上的太陽，一直以來高高懸掛在那，彷彿永遠不滅、永恆存在，以至於人們都想象不到她隕落之時的樣子。
如果【神聖卡美洛】的效果一直在，如果有異能者在倫敦發動戰爭，【神聖卡美洛】將形成特異空間，無論異能者在空間內造成怎樣的破壞都不會影響正常世界中的一切。當然，【神聖卡美洛】的覆蓋範圍不只是倫敦，但倫敦的整片土地都被【神聖卡美洛】所覆蓋。而【神聖卡美洛】在艾米莉·勃朗特的異能【呼嘯山莊】的加持下已經增強到足夠容納超越者級別的破壞——這便是英國傲立歐洲的底氣之一，因為相比起破壞，往往都是守護更為困難。
但可惜……女王於昨日崩逝了，而新的不列顛之主尚未登基，【神聖卡美洛】無法於這片土地上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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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會的各位都是各自領域裡的大忙人，所以會議的時間並不長，只是將昨天的事件梳理一番便結束了。
會議結束好，王爾德帶著他新的任務命令前往邊（發）境（配）駐（邊）守（疆），待時機需要再回倫敦執（戴）行（罪）任（立）務（功）。
同樣是會議後。
格雷首相和莎士比亞二人留下來密談片刻。
「鐘塔侍從查出來刺殺女王的異能究竟是什麼？是誰刺殺了女王？」
「這件事聽起來有些荒誕……事實上，殺死了女王的異能是【火誡】。」
「……『十七人的世界之惡』的托馬斯·艾略特？！……這怎麼可能？！七年前他已經被我親眼所見著被處決了啊！」
「對，我也目睹了他的死亡，並且確定了這一點。但殺死女王的異能，的確是【火誡】。」
「——是異能物品？我聽說有的人的異能能夠被分離出來寄宿在某些特定的物品上，還聽說有人能使用死人的異能偽裝成死者復活的假象？」
「如果您是說後者，最出名的大概是法國的那個小子——但是他已經銷聲匿跡了十二年，或許已經凶多吉少。至於前者……能被分離單獨存在的異能十分罕有，必須是接近特異點的能力。依我觀察的【火誡】不像是這樣存在的異能。」
「……真是不可思議，難不成還能是死者真的復生了？」格雷首相喃喃。
「誰知道呢……」莎士比亞意味深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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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世界——
夏油傑帶著美美子和菜菜子在麵館中吃飯，本來只是做完任務後的隨便一餐，夏油傑卻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麼，背後一陣惡寒猛地看向門外。
果不其然，他看到睜大了眼睛正一臉震驚看著他們的某超大隻雞掰貓。
夏油傑：「……」
就在他糾結要不要順勢打招呼還是裝作沒看見的時候，某隻五條悟已經雙手插兜走進來了。
「呀，我果然沒看錯……」五條悟意味深長地說，「剛才給小姑娘擦嘴角的人，果然是你啊傑。」
夏油傑：「……這是我收養的兩個孩子，美美子，菜菜子。請不要把別人正常的行為說得好像是變態一樣好嗎，悟。」
夏油傑說著話時沒能攔住某人，於是反應過來時五條悟已經在他對面拉過來椅子反著坐下，此時正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和美美子菜菜子。
五條悟咧嘴，反而抬高了聲量裝腔作勢道：「這不是別人說成什麼樣的問題，是某些人怎麼做的問題！」
「如果某些人會生氣，完全是因為惱羞成怒吧！」
夏油傑：「……」
夏油傑微笑：「傑，你很閒是吧。和你不一樣，下午我還要去做任務呢。」
五條悟一揚眉：「哈？誰說老子不忙了，只是老子的能力太過優秀，所以任務和工作什麼的總是能早早完成。有的人覺得忙是因為身手不行了吧！」
「啊呀，不會有人養了孩子之後身手就下降了吧？聽說這種叫做幸福肥，主要體現在需要承擔養育幼兒責任的爸爸身上呢。」
夏油傑：「……」額角十字暴起。
他頭頂冒著黑煙，微笑著轉頭看向美美子和菜菜子：「美美子菜菜子吃完了嗎？這裡有隻蒼蠅實在太煩人了，我們快點去下午的任務場地吧。」
美美子和菜菜子對拯救了她們的夏油傑滿心滿眼都是崇拜和狂熱，像是對待偉大的神明也像是對待崇拜的父親。別說她們已經吃完了，就算是沒吃完她們也會說自己已經吃完了。
「嗯！我們出發吧，夏油大人！」菜菜子聲音激昂地說。
「哈？」五條悟不滿地嘟囔：「喂我說……這種情況下你問她們吃沒吃好，就算沒吃好她們也會說已經吃好了吧。大人要關心小孩子的真正需求，小孩子會為了迎合大人忽略自己的真正需要……就算是我也知道這樣的道理誒！」
夏油傑愣住了，他待了有兩三秒鐘才說：「……意外的很懂育兒啊，悟。」
「——這可真是叫人大吃一驚了。」
五條悟得意一笑，然後露出一個過分自戀的笑容：「當然是因為五條大人我是無所不能的！」
夏油傑默默轉頭：「美美子菜菜子，我們走吧。」
五條悟：「喂喂！！！」
「……竟然真的就這麼走了？！好無情啊傑！！」
美美子和菜菜子一左一右跟在夏油傑身後。
「是五條悟啊……好像是夏油大人的摯友？」
「我們真的不要理他嗎？」
「因為夏油大人說過見到的時候就裝作不認識，然後轉頭趕緊離開吧。」
「因為他喜歡惡作劇？」「但是不關我們的事吧。」
「總之就是很麻煩的人。」兩人合聲。
自始至終，她們對話都沒有回過頭來看一眼。
背後的五條悟：「……喂！我還在呢！我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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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只給英國十天的查明真相時間，但實際上英國並不打算嚴格遵守這個時間限制。
但是，不用等第十天的到來，另一件震撼全世界的大事再一次在歐洲發生。
次日，梵蒂岡，天主教聖地。
全世界天主教教徒的領袖教皇大人，在自己的住所中被暗殺了。
第125章
英國在過去是傳統的天主教國家, 雖然隨著時代的發展，英國已經不在固守於一個宗教流派，而是公開表明允許多種基督教流派和諧共存, 但教皇的死亡對英國來說無疑是一件無比震撼的大新聞——尤其是被刺殺死亡這種事, 除了在過去還有宗教流派血腥戰爭的上上個世紀，這個世界已經一百多年來都未聽說過哪個宗教人員被人刺殺身死。
而且……
刺殺，和女王一樣的死因, 無法不讓人懷疑兩起謀殺案之間的關聯, 這讓大英政府的官員們嗅到了某種陰謀的味道。
英國王室近衛，鐘塔侍從。
侍衛長, 阿加莎·克里斯蒂, 輕輕放下手上的英式紅茶。
「道爾先生，對於您的任務還有什麼疑問嗎？」
「已經沒有了, 侍衛長。」柯南·道爾微微欠身, 「經過意大利境內，前往梵蒂岡查明教皇冕下的真正死因。」
柯南道爾嘆道：「身負保衛女王重責的鐘塔侍從, 卻在關鍵時刻未能保護女王致使女王陛下被殺——這真是我等的失責，也真令我等顏面無光。」
阿加莎平靜道：「過去的事情再提也沒有意義了，我們所能做的只是為女王陛下找出兇手將其繩之以法, 替女王陛下繼續完成守護大英國土的責任。已經升入天堂的女王陛下看到英國的和平，想必也會欣慰。」
阿加莎：「這是托馬斯·艾略特的全部資料, 你在飛機上時可以慢慢看。雖然時間有些緊，但這已經是英國所能找到的艾略特的全部資料了。」
「畢竟按理說他已經在七年前就被處決，死人的資料留存下來的並不是很多。」阿加莎沉吟，「——一個死人竟然又跳出來殺害現世的活人, 這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讓人相信的事情。」
柯南道爾接過資料，通過紙張上傳來的幾種不同觸感就能聯想到手中的資料怕是來自不同的情報部門。
「——會是西班牙的手筆嗎？」柯南道爾摸了摸大衣口袋裡的煙斗, 當然，拿著重要資料的他沒有點燃煙斗，「貢戈拉的異能……」
阿加莎打斷他：「這不是你的任務，道爾。判斷幕後黑手是大英政府的工作，你只需要發揮你作為偵探的異能，查明殺死女王陛下和教皇冕下的異能是什麼就夠了。」
柯南道爾沉默了一下，應了聲「是」。
他知道他所能做到的只是查明真相……至於真相是否能被公開，因為其中包含了太過可怕的政治能量，並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偵探所能左右的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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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英國來說……俄國最強超越者離開俄羅斯來到它們英國都不算什麼大事了……相比起在那之後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來說。
梵蒂岡的教皇遇刺了，人是晚上死的，消息是第二天上午公布的，西班牙的□□是第二天下午開始的。
西班牙，王室的窮奢極欲以及昏聵國王的殘暴統治搞得西班牙平民百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西班牙王室雖然迫於民意和國際社會的壓力組建了民選政府，但西班牙國王仍然貪戀權勢不願放手，和民選政府之間的鬥爭如火如荼，雙方都不願意退後放手。
人類只能有一個腦子，國家的權力首腦只能有一方，所以封建王室和民選政府的鬥爭可謂是白熱化。
相比起暴力□□的王室，民選政府的目標是建立民主國家嗎？
未必。民選政府的貴族官員們只想要權力和財富，並不想真的為人民謀取福利。
民怨壓制已久，民憤衝破雲霄——革命的聲音一直在國內底層人民中暗暗流動。
遠在梵蒂岡的教皇的死亡就像一個信號，代表著天授皇權的西班牙王室所強行塑造的神權金身再也不復偉光——既然代表上帝意志的教皇都會死亡，那麼被教皇加冕登基、統治西班牙大地的王室又怎麼不是肉體凡胎？
西班牙，舉國範圍內出現了受同樣思想指導的鬥爭熱潮。
一個聲音，從未有過如此大的聲量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一個幽靈，一個在歐洲土地上遊蕩的幽靈，在西班牙的土地上獲得了存在的肉身。
「——我們，要建立人民當家做主的民主國家！」
在那個聲音落下之時，全歐洲的土地上星星之火到處燃起。
——而法國，這個緊挨著西班牙的國家。
就是緊接西班牙後的第二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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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政府因為接二連三的重磅消息弄得措手不及，就彷彿一天天坐在家裡什麼事都不用干，光顧著見證歷史了。
以至於，對於身在英國的俄國超越者娜塔莎·羅斯托娃的處置都來不及騰手處理了。
——什麼？今年九十七歲、登基在位時長接近八十年、在位時間比很多人年紀還要大的女王陛下死了？！
——什麼？作為全世界天主教教徒的宗教領袖的教皇冕下也死了？！
——什麼？西班牙發生人民革命，王室的統治已經搖搖欲墜了？！
——什麼？法國、葡萄牙、波蘭、烏克蘭、捷克……緊隨其後？！
——什麼？……英國竟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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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超越者聊天室】
布爾加科夫：誒，那個……我說啊……大家都沒什麼想說的嗎？有關最近的局勢什麼的……
布爾加科夫：還有娜塔莎——她怎麼跑去英國了，而且現在這種情況，我們是不是應該盡快幫她回來？我就在波蘭邊境哦，去英國一趟也是很快的！
肖洛霍夫：你不要貿然行動，米哈伊爾。我和彼得總統商量過，有關娜塔莎的事情，我們先不著急讓她回來。
布爾加科夫：誒？為什麼？
布爾加科夫：……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有點奇怪的感覺，司令……
屠格涅夫：……
布爾加科夫：？
布爾加科夫：屠格涅夫你好奇怪啊，好久都不上線了，突然說話還是一串奇奇怪怪的省略號。
屠格涅夫：娜塔莎不能這麼快回來。
布爾加科夫：……我知道我的職位在俄超當中算是最低的，連個中校都不是只是個少校，最高層級的情報對我來說根本都接觸不到。
布爾加科夫：但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這樣神神秘秘，卻好像就背著我一個人然後統一了意見？
托爾斯泰：親愛的米哈伊爾，不要灰心，我也只是個沒有任何職位的教書匠啊！
托爾斯泰：只是這次的事情，的確有點超乎你想像的複雜。
布爾加科夫：能詳細說說嗎阿列克謝？[拜託][拜託][拜託]他們都是壞人都瞞著我！
托爾斯泰：……關於這個，或許讓安娜小姐來解釋更合適。
（和喀秋莎出生的世界一樣，這個世界的第一位俄羅斯共產黨主席也是位女性）茨維塔耶娃：我想這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先生們，共產主義制度是人類迄今為止所能想到的最先進的社會制度，資本主義的落後性已然凸顯，只有共產主義能給人類帶來光明的未來！這是我所看到的人生方向！未來也將沿著這條路永遠前行。
——五分鐘後——
肖洛霍夫（慎重）：俄羅斯是一個民主先進的國家，任何幫助俄國乃至人類文明前進的政治理想都可以被允許嘗試。只是我們不能走得太快，我們要更加審慎地思考這些事情所帶來的影響。
茨維塔耶娃：沒有什麼好繼續思索的，司令閣下。光是幻想不會給人類帶來嶄新的未來，只有實踐方出真知！俄羅斯共產黨自成立後，規模已經急劇擴大，這說明我們的理想不是一個只在小範圍內流傳的理想，而是一個有眾多人共同認可的偉大目標。
茨維塔耶娃：我知曉司令您的顧慮。您放心，我們尚且沒有武裝奪取政權的意圖，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會通過競選的方式和平獲取這個國家的話語權。我很明白比起內部的革命，外部的防守也很重要。
……
布爾加科夫額角冒著冷汗，他萬萬沒想到在他駐守俄羅斯-波蘭邊境的這短短時月裡國內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他手指顫抖地關上俄超的公共聊天室界面，轉而點開了親切的長輩日瓦戈先生的私聊界面。
——私聊：布爾加科夫與日瓦戈——
布爾加科夫：尤利·安得列耶維奇先生……安娜和她說的事情……是和娜塔莎有關嗎？
對面的回覆到也很快，似乎一直也在關注著公共聊天室的情況。
日瓦戈：從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是的。
布爾加科夫：……具體是指？
日瓦戈：彼得總統秘密調查過關於共產主義思想的書籍的來源和資金支持。
布爾加科夫（心領神會）（小心翼翼）：……所以最後查到的源頭是……娜塔莎對嗎？
日瓦戈：不要說出去，孩子。把這當做可怕的秘密永遠埋在肚子裡，不要跟任何人說。
日瓦戈：如果歐洲各國知道了是娜塔莎，它們會得到理由不顧一切地針對她……甚至殺死她。
布爾加科夫：我明白了，尤利·安得列耶維奇先生。
……
手機上顯示著布爾加科夫退出了聊天室的字樣，但布爾加科夫卻久久不能回神。
娜塔莎，安娜……勢必還要加上一個無條件跟隨娜塔莎的桃樂莉。
至少有十一分之三……天啊擼，那俄羅斯超越者內部現在豈不是至少劃分出了兩個陣營！？
想了想娜塔莎可怕的辦事能力和俄國最強的異能，還有她的鈔能力和廣泛扎根俄國上流階層的人脈……
娜塔莎一個人就能抵他們三個……如果是他這種性格散漫的，她能抵五個！
所以即使是人少的一方也不見得會落入下風……怪不得彼得總統說要不著急讓娜塔莎回國。
即使是職位游離於國家高層之外的布爾加科夫也感受到了——俄羅斯、不，這個世界真的變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6
第126章
距離娜塔莎的十日之期馬上就要到了, 但英國方面似乎有些顧不上她了。
相比起上次的會議，這次的英國超越者集會聚集的更加匆忙，甚至顯得有些狼狽。
在被通知今天的會議議題時, 所有的超越者臉上都不可避免地露出或多或少的迷茫。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是他們沒能跟上時代的腳步, 還是這個世界發展的太快？為什麼好像一夕之間，他們熟悉的那個世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樣？
「在會議開始之前，有關國際局勢的變動……大家有什麼想說的嗎？」
莎士比亞在這個時候還能笑出聲, 用一種輕鬆地口吻說：「之前我們讓王爾德卿去邊（發）境（配）駐（邊）守（疆）, 現在正好保護住了英國不受西班牙國內動亂的影響。這麼看來，王爾德卿倒是恰好立了一功。等風頭過去了, 也差不多可以把王爾德卿調回來了。」
「恐怕這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格雷首相揉揉眉心, 「據軍情六處的情報顯示，法國內部的革命浪潮也要壓不住了。」
莎士比亞依舊愉悅地笑著：「那就讓王爾德卿在邊境多待一段時間吧。」
主打就是一個關心了, 但也沒完全關心。
格雷首相：「這次的革命浪潮我們不能只看國外的情況, 英國內部的局勢變動也不能大意……我現在手上有一份名單，是對政府很有威脅的人。」
「暗殺？」莎士比亞臉上的笑意不變, 似乎不知道自己口中說出來的字有多麼冰冷可怕。
他神情愜意，帶著一絲打趣的意味對格雷說：「不是吧，格雷先生, 這種事情用得著在超越者會議上講嗎？軍情六處的特工對付這些不是綽綽有餘了嗎？」
格雷首相慎重道：「因為這裡面有些人有著強大的異能，而且為了在局勢混亂之前將苗頭先行掐滅, 需要無聲無息的解決以及閃電般完成。為此，我們需要超越者的幫助。」
莎士比亞攤手：「好吧~反正從我先來，我現在還要監視娜塔莎·羅斯托娃，抽不開身。」
拜倫嘆了一聲, 然後神情和緩下來：「我手頭上的事情很多，但如果的確需要的話, 我也能抽出點時間。」
喬叟不屑：「老夫的異能聲勢浩大，做不來這事。而且老夫從沒做過暗殺這種藏頭露尾的事情！」
雪萊漫不經心：「……有必要暗殺嗎？我不是很想做。」
……
除開不在倫敦的王爾德和沒能參會的另一個超越者，英國的八名超越者都位列席中並一一發言。
然後，眾人的目光很快就轉移到了自始至終都尚未發言，表情有種難以言喻的沉默的蕭伯納。
莎士比亞臉上的笑意微減，他輕聲提醒蕭伯納：「喬治……蕭伯納卿，你的看法呢？」
蕭伯納的沉默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看了過去。
雖然不明白他此時的沉默，但這些直覺靈敏的超越者們都感覺到了一絲微妙。
半晌後，蕭伯納終於開口。
他的表情沉重中帶著一絲如釋重負。
他開口，說：「共產主義是人類對於社會制度的偉大暢想，就像當年的人民要求英國王室停止君主□□建立君主立憲制一樣，那時候的大英成為了全世界民主國家的典範，為什麼我們現在卻要站在歷史進步的對立面呢？」
一言既罷，滿室寂靜。
莎士比亞臉上的笑已經幾乎完全消失了。
他定定地看著蕭伯納，一字一句地說：「蕭伯納卿……你知道你現在說的話，會有什麼後果嗎？」
蕭伯納放在桌上的拳頭攥緊：「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也知道我應該閉上嘴假裝應和你們，畢竟共產主義是否能在現實中實現誰也不能保證，又或者我應該明面上贊同你們而後暗地裡默默幫助共產主義運動，這都不失為好的選擇。」
這個堅毅的男人神情終於染上了一絲痛苦和掙扎：「——但是我做不到！讓我違心斥責共產主義我做不到，讓我去辱罵為革命獻身的年輕人，我更做不到！」
「沒錯，我也贊同共產主義這個偉大的設想，甚至如非是堅守責任這個好的品德在約束著我，現在的我應該站在革命的街頭上加入那些發傳單的人群中！這是我一直以來所夢想的社會，而現在竟然有人和我幻想著同樣的社會，還比我理論更先進、更完善、更偉大！我無法不去贊同他！我崇拜他，勝過崇拜《聖經》中的上帝！」
莎士比亞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
「蕭伯納卿，我能理解你的激動，也不得不感謝你為大英盡忠職守的偉大操守。」
莎士比亞帶著人性的溫度說完上面一句話，然後轉頭對著格雷首相冷靜地說：「監視娜塔莎·羅斯托娃的工作，蕭伯納卿是不合適再擔當了。」
「雪萊卿，你現在比較得閒對嗎？」
雪萊無可無不可地點頭：「讓我來嗎？也不是不行。」
他輕笑一聲：「我早就對她很感興趣了，聽說她和小道格拉斯談過戀愛還能全身而退，而且小道格拉斯還時常對她稱讚有加。到底是什麼人能忍受住小道格拉斯的脾氣還能從容應對，我真是好奇很久了。」
莎士比亞審視地看著他，而雪萊則是用他一貫懶散且無可畏懼的眼神回視著他。
確定雪萊不是有特定傾向的好奇，莎士比亞打算就這麼定下：「那麼接下來……」
狄更斯這時候打斷了他：「等等，讓我去吧！」
雪萊和莎士比亞同時看了過去，雪萊的好友拜倫也看了過去。
狄更斯眉頭緊皺：「……我聽說，那位羅斯托娃女士極富口才。如果她想說服誰做些什麼，還未曾聽說有失敗的事例。」
莎士比亞頓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狄更斯的暗示：「所以……」
狄更斯快速看了一眼雪萊，這個個性散漫沒有定性的年輕人，如果他也被感染思想做出什麼危險的選擇……英國可就危險了！
英國已經有一個超越者無法再被信任，決不能再出現第二個……乃至第三個！
雪萊感受到了狄更斯的懷疑，他臉上露出一絲怒氣，一下子坐直身體：「你在懷疑我？！」
莎士比亞及時打斷了他：「好了，我決定讓狄更斯卿來輔助我。」
「不是因為你不行，而是接下來的行動狄更斯卿的異能更合適。」
「——十日之期明日就到了，如果我們不打算放羅斯托娃離開，那麼我們就必須做好和她開戰的準備。」
「如果真要打一仗，狄更斯卿的【雙城記】更適合與我的異能做配合。」
雪萊不滿地嘟囔：「我的【西風頌】明明也不差！」
只是他也只能抱怨一下，因為這個理由的確挑不出來錯。
因為莎士比亞先生的異能很強大，他的異能也很強大，但是他們都是主攻類型的異能，單打獨鬥時都能撐起一片戰場，相加在一起卻也沒什麼特別的助益。但是【雙城記】是有輔助性質的副攻異能，是對現實的否定和概率的修改，配合莎士比亞先生修改現實的領域異能簡直是天作之合，而且沒人能比他們的異能更相配了！
所以雪萊對於這個理由只能發表不滿，即使知道換選狄更斯的真正原因並不是這個，他也無法反駁。
對於摯友的怒氣，拜倫沖雪萊安撫地笑了笑，然後突然挑了下眉。
雪萊看到拜倫給過來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他心裡有了別的主意。雖然不知道他有了什麼好點子，但拜倫想到的點子一定很不錯！
想到這，期待的心情就把剛才的怒火慢慢壓制了下去。
另一邊，格雷首相轉頭問阿加莎。
「侍衛長閣下，亞瑟王子的登基儀式，還要等多久？」
「還需要半個月，首相先生，這已經是最快了。」
「……情況特殊，登基儀式不能更快了嗎？」
「我知道您的顧慮，但是亞瑟王子也是英國的元首，是不列顛的新一任之主。國王的登基不只是一場儀式，還有法律上的、政治上的意義，皇室這邊還要準備繼承【神聖卡美洛】的資格繼承程序。新王的登基儀式馬虎不得，更簡陋不得，因為這是英國的臉面。」
阿加莎義正言辭地說完這些，而後自己也嘆了口氣：「……而且您知道，女王陛下在位已經太久了，久到讓人想不到她什麼時候回退位。而且女王陛下去世的突然，有關她去世後的一切其實準備的並不充分，很多東西都是臨時開始準備。只是一個月的預備時間已經是加急到極致了，一切都是為了預防未來英國可能會出現的敵國異能者攻擊。」
格雷首相還能說什麼呢，他只能安慰阿加莎一句：「也辛苦您了，侍衛長閣下。」
阿加莎微微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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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十日之期還有最後半日，與英國政府和超越者們緊張預備的陣勢不一樣，娜塔莎在使館內從容平和，彷彿被俄國曖昧不明地半放棄了的人也不是她。她就這樣靜靜等待明天的到來——迎接一場決戰、但不是和她的決戰的到來。
因為和被動適應混亂局勢的大英政府不同，娜塔莎，或者說和她的哥哥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起，他們是攪動世界局勢的人，將歐洲大半國家都捲入棋局的人就是他們兩個。
她知道未來將會發生什麼，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著。
在英國人無法監控的個人住處裡，娜塔莎聯繫上了哥哥。
另一邊——
安靜站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前的乞乞科夫突然身體顫抖幾下，再然後臉上就出現了娜塔莎的神情。
「怎麼樣，身體還好嗎？」憑依在乞乞科夫身上的娜塔莎使用乞乞科夫的視線觀察了一番老哥的樣子，「——看起來又小了點，你異能的缺陷那邊的我沒有解決嗎？」
陀思妥耶夫斯基笑了笑：「這是異能本身的問題，即使是神明也不是萬能的啊。」
娜塔莎歪頭：「……你在糊弄誰？難道我會不記得三歲時候的事？你小時候異能可沒這問題，是那次強殺格林兄弟透支了你的身體。」
陀思妥耶夫斯基笑而不語。
娜塔莎扶額：「算了，補不回來就補不回來吧，你的異能以後還是少用點……我可不希望下次再見你的時候你都變成我記憶裡我們沒分開前的樣子。」
陀思妥耶夫斯基沒有應聲，他歪歪頭反問：「憑依的次數還剩兩次，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是來看看你。」娜塔莎理直氣壯，「畢竟之後大概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法再見到你了。」
陀思君：「……」
陀思君語氣複雜：「啊，娜塔洛奇卡……」
陀思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你的性格真的變得開（直）朗（球）了很多。」
娜塔莎反向歪頭：「你不喜歡嗎？」
「——不是。」陀思君搖頭輕笑，「——你的轉變，我很開心。」
第127章
這一次兩兄妹見面時沒有談任何有關這個宏大計劃的一切, 而是各自說著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聊著一些平常人家的兄妹會聊的話題。
只是這兄妹倆聊著聊著，這話題慢慢變得畫風清奇了起來。
「軍部的工作我培養了桃樂莉……雖然很不想承認, 但桃樂莉這個人在誕生之時的確具有我的大部分特性……總之培養一下, 俄國軍部的事情讓她接手繼續乾沒問題。克格勃那邊有些麻煩，但到底也有人能接手。」
「所以現在，還剩一個問題——」
娜塔莎平靜地喊了一聲, 「哥。」
陀思妥耶夫斯基：「……」
娜塔莎彷彿沒有看到他的沉默, 自顧自往下說：「羅斯托夫銀行畢竟是咱家的家族產業，雖然母親的意思肯定不是讓我們多看重它, 但多少算是咱們母親留下來的念想。」
陀思妥耶夫斯基：「…………」
娜塔莎表情似乎有些苦惱：「家族企業轉型成普通企業向來不容易, 尤其羅斯托夫銀行作為僅次於俄羅斯聯邦銀行的第二大銀行，管理層的轉型不好好處理會引發全國範圍內的經濟衰退。我不想在最後這塊弄出麻煩來。」
娜塔莎她直說了, 開口道：「哥, 你打算什麼時候生孩子？或者說你有計劃生孩子嗎？」
「哥哥是男孩子吧，男孩子生孩子比女孩子容易多了。」
「如果哥哥還是覺得麻煩的話, 我們拿到書之後給你直接寫出一個孩子也行。」
娜塔莎期待地看著老哥：「怎麼樣？你有生孩子的打算嗎？」
陀思妥耶夫斯基：「………………」
陀思君，年紀輕輕就承受了俄羅斯人不該承受的壓力。
不過魔人先生到底是魔人先生，被乞乞科夫版娜塔莎目光灼灼地盯著, 他依舊淡定。
他開口道：「——不回來了嗎？」
娜塔莎看著他，最後「嗯」了一聲。
「——雖然有很多辦法可以讓他心甘情願跟著我走, 但是他畢竟是有喜愛的友人和一定要做的事情。和我這樣只是背負著責任隨波逐流的人生不一樣，他有他的人生。」
費奧多爾沒有說話，娜塔莎就這樣看著他。
在這樣的氣氛下，哪怕是她也莫名生出了一絲怪異的心情。
她笑著問他：「捨不得我？」
出乎意料的, 陀思君點頭了。
他的神情依舊平靜，好似一反常態打直球的人不是他一樣。
娜塔莎愣了好一會兒。
再開口時, 她忍不住笑出了聲：「——費多卡，這可不像你。」
「被你傳染了吧。」費奧多爾握拳在額角碰了碰，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不是都說笨蛋因子是會傳染的嗎。」
「……哈？」娜塔莎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費多卡你……」
過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只是問你願不願意生孩子，你就這麼嘲笑我談戀愛會變傻？？？」
費奧多爾挑了一下眉，緩緩道：「——有事就是哥哥，沒事就是費多卡……這是誰教你，娜塔洛奇卡？」
重點是這個嗎？！
娜塔莎被噎了個半死，她眼神糾結著看他，語氣帶著一種難以描繪的沉重：「……會揶揄人了啊，費多卡。」
「你在說什麼傻話，娜塔洛奇卡。」費奧多爾平靜道，「會開玩笑是人的基本能力，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會開玩笑的人類而已。」
娜塔莎：「……」
費奧多爾微笑，娜塔莎默默看他。
娜塔莎抹了一把臉，語氣無奈：「……行吧，我會做一份遺囑公證——當然，是絕對秘密的——我走之後羅斯托夫銀行就留給你了，至於你想怎麼處理都隨便你。」
娜塔莎整理好表情，神情重歸平靜。她認真看著費奧多爾——她的哥哥，如今唯一在世的親人，以及和她攜手做出驚天大局一起改變世界的同伴。
「——接下來就不是這麼容易能聯繫了。我相信你的能力，費多卡，我們的目標一定會達成。為了新的世界的到來……我們兩年後再見，費多卡。」
費奧多爾摸了摸娜塔莎的頭——無論是乞乞科夫還是娜塔莎身高都超過了一米八，用完異能年齡再度縮水的費奧多爾身高也一同縮了水，不過娜塔莎很配合地控制身體彎腰垂下腦袋，讓他能夠一伸手就摸到她的頭頂——他的眉眼柔和下來，輕聲說：「……要保重啊，我的娜塔洛奇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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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歐洲各國動亂的原因，柯南道爾回國的路途並不很順利，光是想趕回國內竟然就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不過，有關教皇的死因他早就通過秘密通訊手段報告給了英國。
不出意外的，教皇被刺案又是一起「死人」作案。
「【失樂園】……哈！真是太諷刺了！」格雷首相聽到消息時直接氣笑了，「不管幕後元兇是誰，這份挑釁英國絕不會忘卻！」
「讓象徵上帝意志的教皇，死於象徵反叛基督的魔鬼之手……這種卑劣惡毒的行徑令人髮指！」
誰都不會懷疑是不是一個沒死透的異能者跳出來密謀殺人了，因為【失樂園】的主人約翰·彌爾頓那是上個世紀的人物，早在半個世紀以前就入土了的異能者！
阿加莎表現的更加平靜一些：「現在問題的核心是，兩起驚人的謀殺大案的兇手都是已故的英國異能者，而目前的線索就斷在了這裡。」
「即使是柯南·道爾先生也沒有查到其他有用的線索，或者說，正因為線索太多了以至於他無法如此快就破案。」
格雷首相冷笑一聲：「——都是英國的異能者，侍衛長閣下，背後的那個人是在針對英國呢。」
阿加莎微微側身，露出一個傾聽的姿勢：「礙於身份限制，我的情報和您的情報分屬兩個不同的領域。對於兩起事件的兇手，格雷首相有什麼猜測嗎？」
格雷眯了眯眼睛：「這世上的案件千千萬萬，兇手有各種消滅痕跡的手法，但是，利用死者的身份來掩蓋作案痕跡的手法也是獨一無二了。」
格雷首相說完，向後倒在椅子裡，托起煙斗抽了一口煙：「在沒有任何頭緒的情況下妄作猜測是不負責任的。如果要讓我說，拋去一切事實，我情感上認同是法國做的一切。」他能發誓他這完全是隨口發洩的一句話，完全沒有一點認真。畢竟英法這對幾百年的老冤家，哪個英國人口嗨的時候不是拿法國人來開黑？
然而，阿加莎沒有說話。
她突兀的沉默讓格雷首相詫異地扭頭看向她：「——侍衛長閣下？」
阿加莎緩緩道：「或許您的擔心並不是空穴來風。」
格雷首相一下子坐直了身體，臉上的表情驚疑中帶著凝重：「閣下是說……這次的確是法國？！」
阿加莎搖搖頭：「我不知道誰是在背後操控了一切的人，但是，我忽然意識到我們似乎陷入了一個思維慣式的陷阱。」
格雷首相一動不動看著她：「……你的意思是？」
阿加莎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或許是我的異能在提醒我，或許，是我作為異能者的直覺。這次的事件並沒有結束，而法國——必然牽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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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被英國「囚禁」在大使館內。
雖然俄國大使館坐落於英國的國土之上，但使館區有各國的大使館，代表英國與各國的外交關係，地位特殊，所以英國政府也不能輕舉妄動。
無論是莎士比亞還是娜塔莎都知道，「暗殺英國女王者為俄國超越者娜塔莎·羅斯托娃」這句話就是個謊言，而所謂的調查真相更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但現在的局勢是無論是娜塔莎還是莎士比亞都不曾掉以輕心，以一種既放鬆又緊張的態度對峙著。
放鬆是指，兩個人都如常過著生活，吃飯、看報紙、喝下午茶。需要開會的時候莎士比亞還會去開會，軍部有需要處理的事務時莎士比亞在使館裡架起電腦就直接開幹。
而緊張就是指，娜塔莎和莎士比亞都知道將來必然會到來的一場大戰，並為將要到來的戰爭默默調整狀態至最佳。
這是一場絕無可能避免的超越者之戰，而決戰的地點就將是英國的首都——倫敦。
如今，十日之期將至。
莎士比亞主動約見了娜塔莎。
「……因為教皇的突然離世，英國受梵蒂岡教會委託外派調查員調查教皇冕下的死因。國內目前人手有些不足，所以關於女王陛下的事情無法能如期在十日內處理完。」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俄羅斯超越者竟然很輕易就接受了。
「看在女王陛下的面子上，我也不是這麼不近人情的人。既然十天都不夠，再給你們一天兩天你們也還會說時間不夠吧。既然這樣，我聽說半個月後英國的新王就要登基，那時間乾脆就定在新王登基之後……不過相對的，我有一個條件。」
莎士比亞頓了一下：「您可以直說。」
娜塔莎：「啊，也不是什麼別的事情。斯托克頓家族的遺產繼承手續我的律師已經幫我辦完了，只是貴族的遺產繼承還有爵位授予都需要英王批准通過。女王陛下不幸崩逝實在令人痛哀，至於我本人要處理的遺產問題也不幸拖延至今。」她說完貴族假惺惺的外交辭令後開門見山，「我希望英國的新王登基後要首先處理斯托克頓的遺產繼承手續，在我離英前所有關於斯托克頓家族遺產的一切都應該處理完畢——也就是，登基後的第二天之前。」
莎士比亞：「…………」
他竟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該說……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思考遺產的問題？！如果謀殺女王的罪名成立，你所有的一切財產都會被充公（只是俄國的財產英國管不到）！還是說你就這麼自信自己能全身而退？！
不過，身在軍部的莎士比亞對法律也不是這麼熟，所以他只是謹慎地說：「如果您的手續都沒問題了的話，我會將您的意思傳達給亞瑟王子。」
娜塔莎點點頭，隨意地道：「行吧，時間上已經給足你們了，你們也努努力，總得把理由編得像樣些才行。作案手法、動機、證物、證人，證據鏈得形成吧，至少自己人看過去能自圓其說才行吧。」
「不然只是靠一句話就想把代表了他國的外交使臣扣下，就算是放在全世界來看都是相當令人震撼的。」
莎士比亞停頓了下：「……這樣的話語，由嫌疑最大的您說出來著實不合適。」
「嫌疑最大？」娜塔莎嗤笑一聲，「一句全憑你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定的嫌疑最大？」
莎士比亞冷靜反駁：「作為不列顛的臣民，對於尊敬的已故女王陛下，我們不會在女王之死這件大事上輕忽處置。」
「——但是若有重大利益，自然不是輕忽處置。用死亡來為國家獲取利益，即使是已故的女王能夠開口說話也不斷會拒絕這種做法。」娜塔莎隨口說著，不過她的用意並不是跟他爭吵，所以在他反駁之前她又接著說，「好了，在這個話題上爭論是說不出結果的。既然英國還沒調查清楚，我多等幾天便是。」她似乎是不耐煩地直接切斷了對話。
莎士比亞的確止住了接下來的話語。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頷首，戴上帽子，而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第128章
會後, 珀西·雪萊裝作跟大家一起離開的樣子，然後又悄悄找了個不被人注意的時機繞了回來，在老地方他果然看見了在觀賞壁畫的喬治·拜倫。
「喬喬, 你約我過來是想說什麼？你是不是已經有什麼計劃了？」二十八歲的雪萊臉上的神情帶著小孩子一樣的天真和激動,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走到拜倫身邊，拽住他的衣袖滿是興奮地說。
拜倫豎起食指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而後拉著他走出大英政府的建築, 一直走到街上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才停下。
「你對娜塔莎·羅斯托娃很感興趣是嗎？」
雪萊撇了撇嘴：「都跟著你走了這麼遠了, 你還跟我繞彎子。你現在就告訴我你有什麼點子，不然我可不會再等你。」
拜倫連忙道歉：「是我的不對, 珀西……我是想說, 我有個辦法能讓你見到娜塔莎。」
「……娜塔莎？」雪萊眨眨眼睛，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的摯友喬治·拜倫, 他假笑地說，「聽起來這裡面似乎有一段小故事。」
眼見拜倫眼中有些茫然, 雪萊這發現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樣，表情這才重歸平靜，揚了揚下巴：「你竟然叫她娜塔莎, 叫得可真親密——看來在這之前你和這位淑女已經至少有見過面了。」
拜倫笑道：「到底是瞞不過你，珀西。前些日子我的確是見過了娜塔莎小姐, 也和她深入交談過一番……說到那天，那可真是令人難忘的一天！」
難忘的……一天……？
雪萊狐疑地上下看過拜倫，挑眉道：「你們這麼快就做了？」
「……啊？」拜倫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連連擺手, 「你想到哪裡去了珀西！我們只是單純的交談！」
「——為什麼不能想？那位羅斯托娃小姐可是遠近聞名的美人，而且她還和我們的英倫玫瑰談過一場——她一定是個又美麗又有魅力的女人, 就算是被人遐想也不至於讓你如此驚恐吧。」雪萊語調慢吞吞的，表情揶揄，「難不成你喜歡上男人了？」
拜倫捂著額頭高呼：「饒了我吧珀西，我只是覺得我們不應該玷汙那位高尚的小姐——以及我的確是喜歡女人，百分百的異性戀！……好了我們不要再聊這個話題了。」
「珀西，你不是想見娜塔莎小姐嗎？」
雪萊隨意地點點頭：「當然囉，有機會的話為什麼不去見見這位傳奇的【宰主】小姐呢？我喜歡有趣的人，而宰主小姐一定是非常有趣的人，我才不想錯過這麼好的時機錯過見這位宰主小姐。」
「不過，我們的見面不是合法的吧？」雪萊又斜著眼看拜倫，臉上比起肆意妄為的隨意，稍稍多了一點認真。
「在這個時候去見她……就算是我也覺得有點太過火了。」雪萊揚起下巴衝他點了點。
的確，如今歐洲局勢動盪混亂，有一隻藏匿在雲層上方的巨手在歐洲上空攪動風雲。如今英國正值風雨飄蕩之際，即使國內還沒爆發出動亂，但將英國包圍住成一圈國家裡都接二連三發生變革……明眼人都知道英國已經是在風雨飄搖中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去見一位隱藏著巨大威脅的核彈級危險人物，即使他們是超越者也不該如此犯險。
然而聽完他的分析的拜倫卻笑了笑。
他笑得很隨意，似乎一點沒被他的緊張所傳染。
「天啊珀西，你難道忙到連出門一趟的時間都沒了嗎？」拜倫誇張的大叫道，「而且錯過了現在的機會，以後我們可是很難再有機會能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聊天啦——再見面時我們大概可就得分屬兩國，要在戰場上打招呼了！」
「哈哈哈哈哈————承認吧珀西，你明明就是很想去見她！」
雪萊也笑了，他臉上的糾結一掃而空，原來那只不過是裝出來的正經嚴肅。
他一拳砸向拜倫的肩膀，然後又迅速哥倆好地和他摟著肩膀親密地聊天：「喬喬！還是你有門路，連宰主小姐你都認識！我從剛才開會的時候就在期待你能給我什麼驚喜了！」
「你可真是酷斃了！莎士比亞都絕對想不到你有見過那位宰主小姐！」
「——快告訴我我該怎麼去見那位宰主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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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娜塔莎和拜倫見面的那個夜晚，時間還要回退到十五天前。彼時的娜塔莎剛進入英國、距離嘉里克文學沙龍會還有五天時間。
深夜時分，庭院裡。
昏暗的路燈給天色增添了幾點靠近地面的星辰。
一人如期而至，而早就等候在此的娜塔莎既然不曾考慮過那人選擇不來的可能，自然也不會對他的到來感到驚訝。
夜色中，拜倫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拜倫因為異能的原因感知能力是英國最強，所以拜倫在踏入使館範圍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王爾德的存在。雖然理智還沒分析明白眼前的情況，但因為此次出行的秘密性質，本能已經先一步將他的行蹤和氣息掩蓋的嚴嚴實實。
而王爾德雖然因為監視的職責駐入使館，但他的責任只是負責確定宰主是好好待在使館區域內，在娜塔莎並未離開使館時他的警惕性並不是很高，因為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
再者，王爾德並沒有想過自己會受到來自本國超越者同伴的背刺。
一個有心，一個大意，以至於自始至終除了拜倫和娜塔莎兩個當事人之外再沒有第三個人發現他們二人曾在私底下秘密見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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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有點讓我驚訝了……今天見到的人，竟然是俄羅斯的宰主……」在看到等他的人竟然是俄羅斯的宰主時拜倫心中警鈴大作，頓時將警惕心提高到了百分之二百。
拜倫是見過娜塔莎的，在曾經吉尼亞共和國的戰場上，他們分屬兩方交手過……事實上如果不是當時的娜塔莎突然精神失常離開了戰場，拜倫恐怕早在六年前就被娜塔莎殺死了。
能把他逼到如此接近死亡的地步，娜塔莎算是他有生以來的敵人中最可怕的幾人之一。
有這樣的心理陰影在，拜倫既震驚又將戒備提高到了最高。
拜倫從陰影中走到燈光下，身體和表情都帶著些不自然的僵硬，以及下意識做出了防禦的姿態。
他不著痕跡地望了一眼王爾德所在的方位，對著娜塔莎假笑道：「——所以，這是一個陷阱嗎？」
夾雜著夜色，他看不清對面的人有沒有回頭。
他聽見她清冷的聲音在這方寸區域內響起：「不是。」
拜倫假笑依舊，身體不自覺地後退兩步：「——如果不是針對我的陷阱，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娜塔莎看了他一眼，聲音依舊冷靜，抬手做出送客的姿勢：「請便。」
然後……
拜倫就像悄無聲息地過來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娜塔莎毫無波動地繼續在月光下躺在躺椅上喝酒，完全沒把拜倫的突然而至和突然而返放在眼裡，只有天上的圓月自始至終任勞任怨陪著她度過漫漫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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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
拜倫又回來了。
他眼神警惕地看著躺椅上的娜塔莎，腳步卻往前走了幾步。一步，兩步——雖然速度並不快，但他的確靠近了娜塔莎。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我約了見面的人是你嗎？」拜倫十分糾結，他該後悔剛才沒有趁機離開的，他為自己鬼迷心竅決定聽她會說什麼已經感到後悔了。
「我想這已經是無需多慮的問題。」娜塔莎回答道。
「……騙人的吧？怎麼可能是你？！」拜倫即使在這麼驚訝的時候也不忘壓低聲音，畢竟他可沒忘這可有一位他的超越者同伴在這。
他仔細端倪這個少女，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天馬行空的念頭。
即使是他自己想到的，他也覺得這個猜測實在太不可思議了。然而一旦接受這樣的設定，他竟然覺得這樣的解釋竟然是異常合理的。
娜塔莎看著這個三十來歲的青年在她面前詭異地陷入沉默，來回踱步一圈，嘴裡念念有詞這什麼，最後一拳砸在手掌中，彷彿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拜倫下定決心後，她聽到他竟然問她這樣一個問題：「那些書……是你寫的？」
一個俄羅斯最大私人銀行的銀行家，每天頻繁接觸著金融和數字，這樣的人有充足的可能看透資本運作的原理和社會與資本的關係，並將其寫為著作。當他一旦產生這樣的念頭，他竟然發現這似乎合理到不可思議！
那個遊蕩在歐洲土地上空的幽靈，那些至今無人見過真正作者的著作……難道真的是她的手筆？！
娜塔莎：「…………」
娜塔莎平靜地說：「我不是，我只是那位作者的崇拜者和追隨者。」
「哦……」昏暗的燈光照不出拜倫的表情，看不出來他是信了還是沒信。他抬眼看過來，語氣有些疑惑，帶著探究的意味問她：「——就這樣直說了沒關係嗎？我們之間的關係可算不上什麼友好。」
「那位作者的學說現在在歐洲可是被多國政府嚴厲壓制，據我所知，俄國也是在積極打壓支持這個學說的人吧？」
被質疑有叛國行徑的娜塔莎看起來卻依然氣定神閒，不疾不徐道：「您真是問了個有趣的問題，我以為您今晚在這裡見到我時這些就已經是無需再說明的事情了。」
「——我想您大概還記得，您今晚約見的是一位與那位先生志向相同的同志。」娜塔莎微笑。
娜塔莎不緊不慢地又道：「而且正如您所說，您和我的關係算不上友好，所以您所說的有關我的一切可信度都相當低下。」
她明明沒再說什麼，然而拜倫卻感受到了智商被諷刺的感覺。
拜倫：「……」拳頭握緊。
冷、冷靜！眼前這個人你打不過！真要一拳打上去你會被她打死的！
好的，冷靜了。
拜倫心平氣和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第129章
拜倫在娜塔莎旁邊的坐凳上坐下了, 嘴上卻說著：「王爾德那傢伙是怎麼做事的，你都跑到這來了還沒發現……不行，我得留下來幫他看著你。」
對此, 娜塔莎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而拜倫的臉上立馬就變得訕訕。
……啊，好像他也的確打不過她……
「嗯，來英國一次不容易, 我不會輕易破壞兩國之間的信任。」出乎意料的是, 娜塔莎接受了他的說法。
聽到這話拜倫倒是安心了幾分，畢竟俄羅斯的宰主這種層級的武力如果在英國境內動手, 怎麼看都是他們吃虧吧。
「超越者出國真的很麻煩, 一次沒控制好說不定一輩子都沒法正當出國了。」拜倫對娜塔莎的話感到了幾分感同身受，畢竟和（曾經因為精神問題）比較宅的娜塔莎不一樣, 拜倫性格外向, 還是很喜歡出去旅遊的。
少年時還好，去過很多個國家旅遊, 但自從二十多歲被確定是超越者後，他就喜提全世界兩百多個國家的入境禁令，以至於除非是國家派遣去國外的戰場, 否則一年四季都得窩在四季陰濕的英國裡。
娜塔莎倒是接受良好：「超越者的破壞力超乎尋常，為了國家裡絕大多數的普通人的安全, 對超越者進行限制是應該的。」
「嗯……羅斯托娃小姐是超越者限制派的？」
對於超越者的對待問題，自古以來都有兩方陣營。
一方認為超越者擁有比肩核彈的破壞力，就應當將其視為人形武器而加以管控，激進者甚至認為各國應當監控超越者的定位, 以防再次發生「七名背叛者」之類的叛國行徑，對人類文明造成巨大傷害。
而以伏爾泰為首的超越者則主張超越者也是人, 應當享有任何人類應當享有權利，包括一定限度的隱私和自由。當然後者也認同超越者因為力量過分強大，所以各國應當加強對超越者的道德教育，畢竟人不同於野獸，人類可以有後天的道德規訓，超越者也可以進行自我約束而不是必須用□□手段控制超越者。
但超越者作為一種獲得時代價很小而收益極大的武力代表，在國家具有利益爭端時總是會不免被派上戰場，習慣了殺戮的超越者當然無法保持心靈的純淨。但後者的理念雖然過於天真和理想化，但在超越者這個小眾群體中還是蠻有受眾的。
畢竟即使是超越者也是人，有人的感情需求，希望被作為人類社會的成員而不是他者來對待。
拜倫不排斥被一定程度的限制，但認為超越者應當享有基本的自由。
對於拜倫的問題，娜塔莎的回答是：「——強者應當被限制，因為強者是天然對弱者的壓迫。強者越強，弱者恆弱。這個世界占據絕大多數的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而一個超越者全力施為就能毀掉一座居住著幾十萬普通人的城市——這個世界不應該是由絕大多數人的壓抑去供養一群極少部分人，這是不合理的，也是不正義的。」
拜倫默然，過了一會兒，他說：「您是這樣理解那位先生的話的嗎……」
又停頓了一下，他才道：「我這下完全相信您是那位先生的忠實擁躉了。」
娜塔莎沒有應他的話，而是接著又向他提出一個問題：「您覺得這個世界是美好的嗎？您覺得這個世界是秩序的嗎？」
「——如今這樣的世界，是您能真的笑出來的世界嗎？」
拜倫沒有直接作答，雖然他心裡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
娜塔莎微微一笑，或許是已經通過他的表情猜到了他心裡的回答。
「這個世界的六十億人中絕大多數都是勤勤懇懇工作的勞動人民，龐大的資本不應該被少數的幾千個人掌握。普通人的生命才是這個世界萬紫千紅的色彩，而超越者的任意施為卻是將普通人的性命視作畫布中的背景色，甚至還有人自詡自己是群星閃耀時代中的一顆星辰。」
「——多麼傲慢的想法，完全將自己的強權壓迫當做了理所當然。」
她最後說：「這個時代，絕不是我理想中的美麗世界。」
拜倫：「……您這是在煽動我去加入您嗎？」
「什麼是煽動？」娜塔莎歪歪頭，語氣溫和，「如果您也有同樣的意念，那我的話只不過是將我們共同的想法說出來了而已。」
拜倫——一個在此之前希望變革，但不支持暴力革命；贊同那個學說，但希望能緩緩進行的貴族後裔——聽了娜塔莎的話感覺有些不對，但聽了又覺得他好像就是這麼想的，甩甩頭將剛才的念頭拋在腦後繼續與她交談。
「我想，您應當看完過那位先生的書？」
「沒錯，除了一些經濟上的知識過於高深我還沒吃透，基本上書的內容我都熟練到幾乎能背下來了。」拜倫自信地說。
娜塔莎笑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消失了，快得就像是剛才出現的幻覺。
娜塔莎：「您對資本主義是怎麼看的？」
拜倫早想過她會有次一問，胸有成竹道：「我和您這樣一直是大富豪、大貴族的家庭不一樣，我父親在繼承爺爺的爵位時就已經家道中落，到我出生時家裡已經和普通人差不多，我想比起您，我應該更能理解普通人的境況。」
「的確，普通人的勞作成果總是會不能避免的被上層之人奪取一部分，我也不能將這樣的行徑解釋為正義的——但這是人類社會演進時無可回避產生的問題，但我認為普通人的生活並沒有被壓迫到了不能繼續的程度，現在的勞作收益成本比是可以接受的。而且我在成為超越者後一躍成為國家的上層人士，英國的上升渠道也不是完全封閉的。」
「我承認書中所說的共產社會是迄今為止人類社會最美好的樣子，那位作者的理論也是迄今為止對社會主義最完善的總結。但是——那終究只是一個理論，我很難相信這樣的社會能夠真正到來。至少按照書中的理論，現在的生產力桎梏了我的想像力，使我不能相信這樣的社會能夠在現在的時代實現。」
這或許是拜倫真正的疑問，也或許是他並不真正認可、卻被他用來為難娜塔莎的問題。
娜塔莎沒有被難住，她卻是向他講了一個例子：
「四年前，我和貴國的阿爾弗雷德·道格拉斯交往過一段時間。」
拜倫摸摸鼻頭：「是的，我知道。」
以及作為英國的超越者他也知道自家同僚莎士比亞為此狠狠宰了大戶羅斯托娃一大筆錢。
娜塔莎倒不是在因莎士比亞的行徑發難的。
「阿福是一個喜歡奢華的男孩兒，他看上了幾座古堡，我都盡量滿足了他。」
「嗯……嗯。」同是作為男人，他不能說他不眼紅小阿爾弗雷德的待遇的！
娜塔莎就道：「您知道我在古堡上花了多少錢嗎？」
拜倫頓了一下：「我對於古堡的價格不甚了解，但是即使是古老破敗的城堡裝修回可以居住的樣子，花費也不會少於千萬歐元。」
娜塔莎笑了：「不，我沒有花錢。」
「事實上，我還因此賺了三百萬歐元——一座不甚名貴的古堡的價格。」
拜倫：「……？？？」
「您的確不是上流社會的出身，您所處的階級的確限制了您對資本的認知。」娜塔莎表情平淡，顯然即使是做出如此精明的資本運轉手段卻並不會讓她為此感到自豪。
「有句話您或許已經聽說過，但我要再次向您強調一次——資本家處於資本上游，所以，資本家絕對不會虧錢。」
「第二句話：資本家本身不生產資本，資本家只會搬動資本在不同環節流動。」
「這個簡單的例子就是，古堡對我來說並不是用來居住的生活資料，而是用以投資的商品。只要我稍加裝修並加以改造，我就能以比成本更高的價格賣出去。這並不困難，只是很多人在前期投入中就被迫止住了腳步。」
「所以對我來說，在買賣城堡中我所投入的只有資本，而我收到的是更多的資本。至於時間和精力則是由設計師和工人們提供，而他們獲得的只有工資報酬。他們是被我奴役了嗎？——不，我是以市場價格支付了他們的薪水，用工待遇一切如常。但是為我工作的人們所獲得的全部工資報酬並不是他們所創造的全部價值，事實上他們的工資全部加起來都比不過我所獲的收益的四分之一。」
「工人們是在被迫下完成的工作嗎？工人們沒有得到的薪酬嗎？——但是，我的確是剝削了他們的勞動剩餘價值。」
「這就是資本主義的陷阱，先生。您如果還覺得資本主義是可以接受的人類之間的良性競爭結果，我想您對資本主義的核心運作原理還沒有真正把握。」
娜塔莎笑了笑：「不過您的想法會有錯謬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在英國這個學說並不能公開討論，目前還沒有更權威的聲音來解讀這些理論。」
她沉吟：「至於您的另一個問題——只有實踐才能檢驗理論，如果您不相信那樣的社會能夠在現實中出現，我想這個疑問應該很快就能得到回答了。」
拜倫沉默了良久。
「您後面的話我不好評價什麼，但是對於您前面的話——我得承認您對我啟發良多，我甚至對您產生了崇敬的心情……您說的這些我還需要多想想。」
他想了想，又道：「至於您後面的那句話……您來到英國就是為了踐行那個學說嗎？您是計劃了在英國掀起革.命了嗎？」
娜塔莎搖搖頭：「或許您願意相信我，又或者您會不相信我，但我選擇了向您告知實情。」
「我不會在任何國家掀起戰爭或革.命，原因正如我前面所說的那樣——這個世界是屬於普通人的世界，作為超越者的我們沒有資格主宰一個時代的人類的命運。我可以對某個學說表示支持，或者以個人身份對某個理論加以推廣，但我不會親身去參與這件事。因為任何用武力強制實現的內容，都一定會在某種程度上脫離了社會運轉的真正規律——這並不是我所贊同的。」
「我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您就當它是大資本家的一種敏銳嗅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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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聊了許久，直到天邊浮白。
拜倫如他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隱秘得彷彿這裡從來不曾來出現過第二個人。
娜塔莎不緊不慢收拾著剩下的酒瓶，異能粉碎了空氣中的酒的氣體分子，正好在第一個人醒來之前回到了房間。
——既然懷疑她是懷帶陰謀進入英國，就不該放任她在英國「毫無動作」待了三天。
難道他們不知道——
劇本精任何一秒的自由活動時間，都將能產生無數個連環計劃？
第130章
天有不測風雲, 人有禍兮旦福。
世界上任何事情的發生或許都有蛛絲馬跡，但是具有先驗性眼光並能抓住這絲痕跡的人卻在少數。
比如說，英國一直知道他們將迎來一場超越者與超越者的戰鬥, 為此他們的新王亞瑟三世在登基之前秘密完成了【神聖卡美洛】的繼承儀式, 傳承了數百年的異能再次保護起英國心臟的安全，即使在英國的腹地倫敦爆發莎士比亞與羅斯托娃的戰鬥也能有十足的底氣。
但是，英國沒想到外國的超越者的確要和英國的超越者打起來了, 但對象卻不是他們防備的俄國超越者娜塔莎·羅斯托娃……而是法國的超越者伏爾泰。
格雷首相：……就, 事情不發展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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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法是一對恩怨長達數百年的老對頭、老冤家, 人類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百年戰爭就是他們英國和海對面的法國之間的戰爭。就像英國人喜歡寫文章黑法國的領袖與英雄一樣, 法國人最看不起的國家也是英國。
但是，英國完全沒想到法國在內亂頻頻自顧不暇之際竟然還會騰出手分出人手來進攻他們英國？！
沒錯, 此次英法戰爭法國是主動發起進攻的那個。當然, 由於「七個背叛者」的限制，英法戰爭只託名為異能者大戰, 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兩個國家（雖然未注入根本）的認真對戰。
對面派來的竟然是伏爾泰這種層級的異能者，那麼守在英國本部老家的莎士比亞自然不能再坐下去，需要盡快趕向東南方、即法國來襲的地方。
別看伏爾泰號稱歐洲的良心、性格裡完全沒有政治生物該具有的狠辣與魄力, 甚至被人蔑稱軟弱天真也不能說全無道理，但他的異能是真的強大, 全世界保五爭一、和娜塔莎莎士比亞等人是同層級的世界級最強。他破天荒的主動來襲，英國就不得不派出同等級的莎士比亞來應對。
然後——
尷尬的事情就發生了。
莎士比亞微笑著看著格雷首相，眼神卻看起來十分瘮人，而對面的格雷也是有些心虛地吸著煙斗。
「——您剛才說了什麼, 我想請您重複一遍。」
「莎士比亞爵士您已經聽得夠清楚了，這種事情不是我再重複一遍就能改變的。」格雷沉聲道。
莎士比亞依然微笑著用那滲人的目光看著他, 緩緩道：「我想我早就提醒過閣下必須嚴加看管蕭伯納卿，您為何會出現這麼可怕的紕漏？」
格雷有些訕訕：「……蕭伯納爵士為英國忠心耿耿服務了半生，為國家歷下赫赫功勞，即使一時暴露出了傾向有問題，我也不能這麼快就將他過往的功勳棄之不顧，卸磨殺驢啊！」
「您重情重義的品德的確令人欽佩，但是您不合時宜的心軟顯然為英國招致了大災。」莎士比亞冷酷道，「不管蕭伯納卿曾經做過什麼，最重要的是他未來會做什麼。如果他不是朋友，我們就要疏遠他；但他若有任何可能成為我們的敵人，雖然這很令人哀痛，但我們就必須除掉他。」
格雷吸了一口煙斗裡的煙，緩緩吐出：「莎士比亞爵士，您的想法有些過於殘酷了。」
「您的心軟帶來的惡果難道不已經發生了嗎？」莎士比亞勾了勾唇角，眼神愈加失去溫度，「蕭伯納卿避開監視逃去了法國，並且參加了法國大革命序列——如今法國認定是英國在挑起法國內亂，正以此為藉口對英國宣布了戰爭呢！」
格雷並沒有因此改變自己的看法：「雖然這樣的結果是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但對於蕭伯納爵士的處理，我並不覺得有問題，只是發生了事我們就要處理，是這樣簡單的邏輯而已。」
莎士比亞臉上面具式的假笑消失了，這位稱號【暴君】的男人居高臨下看著坐在寬大座椅中的男人：
「——這個問題我們爭辯不出結果，而顯然我也沒時間與您再爭辯。」
「現在，我們最大的問題就是——」
「我去Standard島上迎戰伏爾泰，身處倫敦之中的另一個超越者娜塔莎·羅斯托娃，您打算怎麼處理？」
格雷首相：「……」
格雷首相不想說話，並發出想要靜靜的聲音。
但顯然，坐在他這個位置上的人並不能在這個時候選擇逃避，更不能去找靜靜。
格雷首相氣勢頹塌下去，有些無力道：「——放她回國吧，莎士比亞卿，在她還不知道伏爾泰正在趕過來的消息之前。」
莎士比亞並不贊同這個決定，但他卻知道這已經是所有可行之路上最好的一種結果了。
萬一……最壞的萬一發生……
那就是他們英國要在本土上同時迎戰兩個世界前五的敵國超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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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亞來到使館時，和他最信任的搭檔狄更斯交換了一個眼神，狄更斯會意退後幾步，將談話空間留給莎士比亞和羅斯托娃。
「喲，今天來的人可不少啊。」娜塔莎打趣道，從左往右眼神緩緩在狄更斯、莎士比亞和雪萊身上掃過。
雪萊是莎士比亞在趕路中途遇到的，由於雪萊表示很感興趣他們的見面過程，以及莎士比亞想起來某人對俄羅斯的宰主抱有強大的好奇心、與其放任他私下和她接觸發生什麼無法控制的事情不如在他的監視下讓兩人見面，所以莎士比亞同意了雪萊的同行要求。當然，也是因為莎士比亞的時間真的很緊，沒空和這脾氣古怪、喜怒無常的年輕人周旋。
「怎麼，十五天的時間還沒到，就已經查清楚了『女王被刺案』，決定給我一個結果答覆了？」娜塔莎微笑著問他們。
「我們此行，並非為已故先王而來。」莎士比亞不疾不徐地說，「我們英國感謝羅斯托娃女士通情達理給予的寬限期，也在盡心竭力調查先王之死的真相，若是羅斯托娃女士的確是被冤枉，我們也希望能還您清白。只是……貴國這邊咄咄相逼，目前已無端抓捕了我國派遣至俄國的外交使臣三人，並強行給使臣們按上了間諜罪的汙名，要求以三人為人質交換正在英國接受調查的羅斯托娃女士您。」
「……英明睿智的女王統御我英國七十餘年，我國上下深受女王恩惠已久，我們也決不能放過刺殺女王陛下之人。」
「但是俄國方不僅以我國使臣為人質做威脅，同時還派遣了軍艦威脅我國在公海的軍事基地，要求我方放人。」
「——我國與俄國已經過多次會談，我國權衡利弊，同意引渡您回國，但條件是若我們查明刺殺女王陛下之人的確是俄國外交官娜塔莉亞·瑪絲洛娃·羅斯托娃，我方將以外交手段要求貴國交出兇手，依據法律處置。」
莎士比亞此行前來的確是為了在英法戰爭到來之前把娜塔莎這個不定時炸彈送回俄國，但這話不能說的太直白，更不能著急。著急了就會被猜出他們心裡有鬼，若是直言他們是希望她離開，那很可能會被她猜到意圖進而反過來威脅。
所以，既不能急，又不能不急。法國的伏爾泰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在俄國反應過來之前，他們必須搶先把人送走。
剛好俄羅斯在前幾天做出的行動他們正頭疼該怎麼應對，正巧兩邊的事態一對上，他們直接就順水推舟找話柄把人送走。
娜塔莎的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輕輕敲打，一動不動看著莎士比亞的臉，莎士比亞不動聲色由他打量。
娜塔莎頓了頓，笑了。
她開口，輕輕道：「既然英國這麼為難，那我便不走了吧。」
莎士比亞也笑了：「您如果有話要說，不如您回國之後再和俄國討論。」
他又道：「俄國送來交換的英國使臣已經在在送往荷蘭的專機上了，我們送您離開的飛機也已經在倫敦機場等您了。」
「請您不要反抗，去交換我國的三位使臣。」
娜塔莎歪歪頭：「聽起來我是必須得走了？」
莎士比亞不動如山。
娜塔莎笑了：「——那如果，我就是不走呢？」
直視著莎士比亞深邃的看不出情緒的眼睛，娜塔莎支起一隻手撐在額頭上，不緊不慢地說：「如果我稍微強硬一點，即使是您親自過來了，我想留在這裡多待一天兩天也是毫無疑問能做到的吧。」
「您，很著急吧？雖然您確實掩飾的很好了。」
「讓我想想，能讓您這麼著急的，世界上也就只有這麼幾個人吧？」她手指點在自己的額角，然而卻讓圍觀者覺得這手指就像是點在心頭上，引起心臟一下一下的劇烈跳動。
「遠在北美的福克納不會蹚這趟渾水，除去塔爾塔羅斯里的那位……那麼能讓您和英國這麼頭疼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法國的【天真漢】伏爾泰了吧。」
「法國在英國的東南方，前些日子英國的超越者王爾德被派遣去東南方邊境駐守，這一定程度上阻止了伏爾泰前進的步伐。」
「王爾德的異能雖然不如伏爾泰，卻勝在可以一定程度上不受伏爾泰的異能影響。」
「只是王爾德只能阻攔伏爾泰一時，卻不可能真正阻攔他。加上很可能一起過來的其他法國超越者，東南邊線必須要其他超越者支援。」
「——也就是您的支援。」
——全中。
即使知道克格勃的特工已經把英國的軍情六處滲透成篩子了，但將這麼隱秘的情報如數家珍，依然無法不令人震驚。
不、不對。伏爾泰進攻英國的消息俄國不可能這麼快知道，至少現在的娜塔莎不可能知道伏爾泰已經在前來英國的路上了。
……她竟然僅靠猜測和推理就將英法兩國的情況掌握到至此嗎？
聽到這裡，英國方的超越者盡數變了臉色。
雪萊神情驚訝，狄更斯面色凝重。
而為首的莎士比亞不動神色，晦澀不明的眼神一動不動看著娜塔莎。
而娜塔莎同樣回視莎士比亞，似乎是開玩笑一樣地說道：
「您跟伏爾泰交過手，想來跟我也有一較高下的能耐。但如果，您要同時應戰我和伏爾泰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6
第131章
伏爾泰正在向英國的方向前行, 在法國和英國之間有一座聯合國籌建的移動島嶼，目前已在歐洲建設完成但還未正式投放使用。這些有豐富戰鬥經驗的超越者都知道，當在倫敦的莎士比亞趕來邊境後他們大概率是會在Standard島上交手。
伏爾泰其實並不是很想來英國這一趟的, 因為從私心來講, 他更關心國內的情況。
——他關心正在面臨挑戰的同伴們的命運。
天下誰人不投共。
是的，伏爾泰是支持那個學說的人。
當初看到那位作者的一系列書時，伏爾泰霎時間驚為天人, 其中的理念和他不謀而合（雖然在現實裡是前者吸收了後者的學說進行的進一步更新）, 甚至更加完善、更加可行，伏爾泰幾乎沒有任何反抗就成了新理念的支持者。
法國人是一群慵懶的波斯貓, 但他們心中懷揣著正義和勇氣, 一直勇於反抗不公和暴.政。
資本主義的壓迫和超越者大戰帶來的社會畸形發展早就讓生活在異能者世界中的普通人們心懷不滿，新的學說就像一把火焰點燃了民眾的激情, 迅速擴張形成熱潮。
起初, 在平均每三天就有一天是罷工或遊行的巴黎街頭上，這個學說的支持者並未引起當權者的重視, 但隨後歐洲各國忽然之間聯合起來形成反對資本主義的革命浪潮，法國的這部分人群的聲音便尤為明顯起來。
——在西班牙平民掀起反叛劍指暴.政獨.裁的西班牙皇室時，法國是第一個系統組織起來並占領法國小部分區域建設起新政權的地方。
但法國的當權政府也不是吃乾飯的。
法國對內安全局反應很快, 開始徹查此次革.命群體中的國際勢力，在全國範圍內開展反間諜工作——以及, 對內進行武力鎮壓。
魏爾倫，這個無心之人是處理此事最趁手的工具，他接受對內安全局的任務，對占領法國領土的新政權勢力進行清洗。
魏爾倫是人造人, 沒有常人的情感，也沒有人類的道德, 對人類社會的發展方向更沒有任何興趣。
要問魏爾倫對人類社會的看法？
——只能說，他目前放下了毀滅人類社會的夢想：）
而魏爾倫這個超越者一出手，法國的新勢力群體就已經敲響了臨終的警鐘。
魏爾倫，曾經活躍在歐洲暗世界的【暗殺王】，差一點暗殺成功英國女王，成功刺殺數十名歐洲政府高官，暗殺技巧登峰造極的超越者。
一群普通人面對他就是手無寸鐵的平民遇到了開著航空母艦過來的軍隊。
知曉法國前沿情況的蕭伯納坐不住了，他一直以來和法國的新政權勢力聯繫緊密，在他們起事之前就保持著密切的聯繫，而新政權的建立也振奮和鼓舞著所有觀望著這個理想的人們。
如果法國沒有派超越者出手，蕭伯納也不會想到徹底背叛自己的國家前去法國。但是，法國做得就是這樣徹底，竟然使用最高級別的武力力求完全清理新政權的支持者和追隨者——這幾乎是一場不可理喻的大屠.殺。
超越者只有超越者能應對，對普通人動用超越者級別的武力就是絕對的不義。
思索良久……他決心要幫助法國的同胞們！
恰巧英國對於他的處置方案還沒爭論出結果，蕭伯納趁著監管他的勢力還算鬆散之際離開倫敦來到了法國。
倫敦的位置就在英國的東南部，距離法國非常近，所以蕭伯納很輕鬆就跑到了法國國內，秉承國際共產主義精神，幫助法國的新政權勢力反抗法國政府的暴力鎮壓。
有蕭伯納的幫助，法國的新政權勢力倒是抗住了法國的武力碾壓，但正因為蕭伯納過來，法國政府這邊就炸了。
——你一個英國的超越者，跑到我們法國的地界出手對抗我們法國政府的行動？你這是什麼意思？！瞧不起我們法國，覺得我們法國是你英國佬想來就來、想干預就干預的小國家？！
——再往大裡想想，我們法國現在的各處叛亂，是不是就是你們英國掀起來的？？！
而伏爾泰就是在這樣的時候被派出國的。
至於原因倒也不完全是對英國的報復，一大部分也是因為法國要藉此機會將伏爾泰這個燙手的山芋趕緊扔出去。
是的，伏爾泰是支持那個學說的人，而法國高層也基本上都知道伏爾泰是支持那個學說的。
……這就很尷尬了。
你一個國家最高武力代表、世界前五的超越者強者，支持一個和現政府對立的政治觀點……你想幹什麼？你又想怎麼樣？
你遮遮掩掩的沒有明說，但明眼人誰看不出來你的政治傾向？
法國的【天真漢】遇到了另一個「天真漢」，你們想要幹什麼？
伏爾泰的理智還是有的，他知道自己是國家最強異能者，正因處在這樣的位置所以他不能如此輕易地支持某個觀點、對哪一方提供明確的支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人來推動命運的前行是對法國人民最好的道路。
但是……
這不能影響他私心裡是支持那個學說的啊！
他真的很想幫助將要蒙受滅頂之災的同胞們！
法國政府正是洞察了伏爾泰矛盾的心理，於是用國家大義來說服他，以「不管法國的命運如何，都該是法國人民自己的選擇而不是被他國干預的結果」為由說服了伏爾泰前往英國，震懾他們不敢再向法國伸出那奇長無比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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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的視線在對面三個超越者身上一一劃過，拔出匕首現於人前的是她，但她一點都不著急，因為著急的只會是對面的英國人。
娜塔莎將他們的神色盡攬眼底，她先一步將話題的節奏拿在手中：
「——我可以放棄這個和伏爾泰一起合力進攻英國的機會，甚至還能幫你們一起對付伏爾泰。」
雪萊「哇哦」一聲，漫不經心道：「羅斯托娃小姐聽起來真好心。」
狄更斯皺眉，情感和理智都告訴他不能信任她的話，但目前的形式並不容樂觀，兩個近在咫尺的威脅加在一起就算是五常國之一的英國也很頭疼：「——你有什麼條件？」
莎士比亞用眼神讓兩個同伴停止，眼神充滿戰意和威壓地看向娜塔莎。
他緩緩開口：「我想這句話之後，一定跟著一個『但是』。」
娜塔莎笑了笑：「您不必如此緊張，比起我們俄國，法國才是英國的頭號敵人不是嗎？」
「如今法國和西班牙聯盟，雖然意在意大利，但也將英國南部包圍封鎖。德國和捷克、希臘商談合作，有是一大有力的聯盟。為了突破各種聯盟的封鎖，英國選擇了和美國緊密合作，並與俄羅斯達成聯盟。」
她支著腦袋，嘆了口氣：「事實上，在這樣的外部環境下英國還率先試圖撕毀和俄羅斯的聯盟關係，真的很不理智，也很讓人出乎意料。」
「基於俄英兩國共同的利益，我希望在一定程度上修復兩國的聯盟關係，並且願意作為外援與英國的超越者聯手對抗即將到來的法國超越者伏爾泰。」
「當然——正如您所說的，這也不是全無代價的。」
「無論是作為讓我放棄趁此機會報復英國的報酬還是對我無理的扣押與污衊的補償，英國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第一，斯托克頓的遺產，依法歸屬於我，英國不得再找藉口拖延，在我離開英國之前我要見到一切已經辦完的手續。」
「第二，為防止英國出爾反爾，斯托克頓的領地要成為我的領土。」
「第三……以及最後……」
娜塔莎的話剛說完，莎士比亞的眼神已經變得十分恐怖了。
「您的要求，真是十足的獅子大開口啊……」莎士比亞一字一句道，臉上的微笑帶著一種凜冽的壓迫直直壓向娜塔莎。
娜塔莎歪歪頭，在他可怕的氣勢前絲毫不動：「對比英國現在的情況，我已經是十分優惠的條款了。」
莎士比亞棕色的眼眸幾乎深成了墨色，娜塔莎突然攤開手，將屋內緊張凝滯的氣氛稍稍緩解了些：「——莎士比亞先生不必這樣咄咄逼人，我的條件既然開出來了，自然是有被接受的理由。」
「後面兩條您可以再考慮考慮，至於斯托克頓的領地，如果英國不希望那裡變成隸屬境外的獨立聯邦，也不是沒有解決的方案。」
娜塔莎聲音溫和地說：「如果您對貴國冗長的貴族繼承法不是那麼熟悉的話，我可以幫忙解釋一下。」
「——簡單來說，英法規定外國的非直系血統繼承人不得繼承英國男爵以上爵位，但如果英王陛下進行特殊授予，將斯托克頓的伯爵頭銜授予我，那麼即使斯托克頓的領地變為我的領土，但根據英國憲章的規定，我的領土依然歸於英王陛下的統治。」
娜塔莎微笑地看著莎士比亞緊繃的面頜，卻是透過他強硬的外表看到了已經動搖的內裡：「如果莎士比亞先生接受了這樣的解釋，那我們就盡快在其他問題上達成一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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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法邊境之間，Standard島上。
娜塔莎站在莎士比亞身邊，目睹著王爾德和法國異能者前後到達的身影。
莎士比亞的表情看不出來是緊張還是放鬆，而娜塔莎的視線則是一一掃過對面的法國超越者。
她的視線在初次見面的伏爾泰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自然而然地滑向了旁邊緊挨站立的那個黑色長髮青年。
這一次真的是在戰場上見面了，
——阿蒂爾·蘭波。
第132章
幾乎可以這麼說, 當娜塔莎站在莎士比亞身邊出現在Standard島上時，英法之間的這場戰爭就宣告了結束。
當世前五的超越者竟然一次性在這座城市般大小的人工島嶼上出現了三位——這甚至是第一次異能者大戰和第二次異能者大戰中都不曾出現的輝煌時刻，而在「七個背叛者」所強行締造的和平時代中出現了。
——當然, 如果此時爆出現場還有「七個背叛者」中的一位隱藏於暗處, 恐怕這局面還會更炸裂些吧。
時間回歸現實。
伏爾泰對眼前的場景大感疑惑，但他也很明白法國這次的確是出師不利——他沒辦法打敗英國的【暴君】與俄羅斯的【宰主】的共同聯手！
對於超越者的能力，雖未有比賽進行明確的排名, 但有五位超越者是被公認為遠高於其他超越者的層級, 共計為世界前五的異能者。而這世界前五的異能者中，只有兩位在實戰中真正交過手——那就是莎士比亞和伏爾泰。
那一場戰鬥因為一些意外沒有繼續進行下去, 但根據當時的交戰結果來看——莎士比亞略遜於伏爾泰一線。
這並不是因為破壞性、持續度或者能力範圍的差異, 而是一種大多數情況下並不起作用、但關鍵時刻會造成決定性差異的因素所決定了二人之間的差距——是異能的【概念】。
就像波德萊爾的異能【惡之花】，那是能夠稱量人的罪惡並給予罪惡的制裁的異能, 對於自身定位為「非人」的魏爾倫就完全不起效一樣。因為人的道德不能約束人類以外的其他生命體, 對於自認為是「非人魔獸」的魏爾倫來說波德萊爾的異能就無法生效。同理，波德萊爾也無法用異能傷害人造機器人亞當。
莎士比亞的領域性異能屬性為「王」和「獨.裁」, 伏爾泰的異能【天真漢】代表的是「民」，更準確說是民眾所蘊含的質樸與善良等美好品質。「民」受「王」統治，但往往能夠推翻王的也是民。因此, 當「民」不滿於「王」時，「王」就會被「民」擊殺。
這就是莎士比亞在戰鬥時會遜於伏爾泰的原因。莎士比亞的異能強度、持續時間都高出伏爾泰一大截, 但他異能的覆蓋範圍略小於伏爾泰，而更關鍵的是在異能屬性上被伏爾泰所克制，因此若是兩人再度交手並且一定要分出勝負的話，那麼莎士比亞將大概率會輸給伏爾泰。而王爾德同樣因為異能屬性的原因, 雖然能力不如伏爾泰或莎士比亞，但伏爾泰卻很難能傷害到王爾德, 但若是換莎士比亞來卻絕對能殺死王爾德。
——但是，
兩人之間的能力差距絕不能覆蓋俄羅斯【宰主】娜塔莎的異能強度。
如果莎士比亞之間伏爾特的戰鬥輸出量一個為1，一個為1.2，而娜塔莎的力量至少為1。莎士比亞和娜塔莎兩人若是合作，那麼面臨必輸之境的一定是伏爾泰。
可俄羅斯的【宰主】為什麼會站到莎士比亞身邊呢？
娜塔莎在英國這件事並不是什麼隱秘的事，因為娜塔莎是走外交關係進的英國，而任何國家向他國派遣的大使都是公開的消息。
但儘管早有知曉俄羅斯和英國達成了聯盟關係，但歐洲的聯盟關係通常都是塑料級的友好，只有有利的時候這個聯盟關係才會奏效，若是沒利益時政治家絕不會被盟約所束縛。
若是在法國前來找英國麻煩的情況下，俄羅斯最正常的反應是隔岸觀火併伺機分一杯羹，絕不是旗幟分明地站在英國一方幫助英國。
——他們之間一定達成了什麼協議。
這是見到此景的所有法國異能者共同的想法。
莎士比亞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們定下了什麼交易，也看不出他情緒的喜怒。
此時的莎士比亞視線奇異的定在伏爾泰的身側——而那裡的確站著法國的另一位超越者。
他緩緩收回視線，對伏爾泰道：「法國公然派遣超越者侵入英國疆土，對英國國境發動襲擊——這是要違背公約內容，對英國宣布戰爭嗎？」
伏爾泰神情冷靜，直接反擊：「英國先派遣超越者蕭伯納悍然非法入境侵入法國領土，已是違背了公約內容。再者英國先是秘密挑起法國內.戰，後又直接插手法國內政，已是悍然無視我法國的國家尊嚴。我國表示對英國之做法的極大憤慨，此行正是對英國的回擊！」
莎士比亞不緊不慢：「法國國內之動亂完全是法國人民的行動，與英國有什麼關係？法國的肆意侵略行徑是無理且暴力，希望法國在局勢徹底不可收拾之前趁早離開英國，並絕不再犯。」
站在稍遠一些位置的莫泊桑聞言直接冷笑一聲：「——英國佬的厚顏無恥真是讓人一次又一次的大開眼界。你們英國的蕭伯納都敢直接越境來我們法國來和政府作對了，你是有多厚的臉皮在這顛倒黑白！」
莎士比亞不動如山，平靜道：「蕭伯納先生已經叛出英國，他的任何行為都不能代表英國。」
莫泊桑被他的厚顏無恥氣極：「——你這傢伙！」
莎士比亞卻不慌不忙，而且他的表現就好像他抓住了什麼英國的弱點以至於有完全的底氣一樣，道：「法國在法國籍超越者【暗殺王】刺殺歐洲各國高官和我國的英女王陛下時，法國的說辭是什麼我想法國還不至於這麼快就記不得了吧。那時候法國作壁上觀的無恥嘴臉，我英國可是有充分領教過了呢。」
開玩笑！
打嘴炮這種事情，十個伏爾泰和莫泊桑加起來都比不過莎士比亞這種在國家高層浸淫多年的黑心鬼。
讓普魯斯特或紀伯倫過來還差不多！
莎士比亞看著法國那邊的人的情緒變化，忽然笑了一聲。
「——在指責別人之前，先洗清楚自己身上的嫌疑再過來……也不遲呢。」
他的語氣中有一絲沒人知曉的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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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爾德——這個被法國超越者們追著過來的年輕的超越者——此時看起來十分狼狽。
畢竟他所對標的可不是伏爾泰這種層級的人，而他不僅要抗下伏爾泰的異能，還要以一敵多抗下對面所有超越者的攻擊，直到其他支援到來。
在莎士比亞和伏爾泰這對老對手你來我往打嘴炮之際，娜塔莎作為好心的俄羅斯人當然就關心起了這位（被她害到現在這樣）非常慘的王爾德先生。
娜塔莎溫聲細語地詢問他身上的傷勢——得出的結果是雖然的確有些皮外傷，但也的確都不重。
娜塔莎沒有猶豫，立刻使用異能【戰爭與和平】幫忙治療王爾德身上的傷勢。
——順帶一提，看得出來王爾德對娜塔莎心理陰影很大，即使是在作為同陣營之人被治療時身體也在下意識躲閃娜塔莎，就好像她是什麼可怕的瘟神攜帶體，被靠近了就會產生不幸。
娜塔莎見狀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臉上的微笑更溫柔了些。
王爾德抖了抖身體，察覺到自己的舉止不太紳士，因此在接受完治療後誠懇地致謝：「多謝您的治療，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了。羅斯托娃女士您的幫助，在下銘記在心。」
娜塔莎定定看了王爾德幾秒鐘，而這幾秒鐘時間竟讓被注視的王爾德有一種錯覺，好似他未來的人生都被她在一瞬間看透了一樣。但這樣的錯覺一閃而過，她看到娜塔莎微微一笑，對他緩緩道：「——不必掛懷，王爾德先生。」
「我只是個普通的好心的俄羅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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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亞和伏爾泰那邊的對話陷入了僵局。
伏爾泰這些不怎麼參與政治的人，根本比不過在軍部混跡多年的黑心政治生物。放嘴炮就被對方「法國在【暗殺王】刺殺歐洲高官時可是高高掛起」堵住，直接動手對面還有另一個態度曖昧的俄羅斯【宰主】在旁邊看著，可謂是進不得，退不得。如果就這麼直接離開，那法國的臉面可是丟大了。
娜塔莎聽到莎士比亞頂著他那張死人臉堵得莫泊桑說不出話後，不依不饒接著反客為主送上致命一擊：「——伏爾泰先生既然著意批評蕭伯納在英的援護行動，想來應該也是認同法國新成立的非法政權完全是叛國的行動吧。」
伏爾泰：「……」
莎士比亞微笑。
是的，伏爾泰傾向那個學說這件事，不僅法國高層們心知肚明，英國這邊也知道。
英國的軍情六處雖然被克格勃滲透成了篩子，但軍情六處自己也是世界排名前四的情報機構好吧，法國最強者伏爾泰的消息怎麼可能不著重監控。
伏爾泰被這麼一問，一下子啞然無聲。
當然，他當然可以在這樣的情境下維護祖國的利益，但是他保不齊莎士比亞會繼續這個話題做出什麼臨場發揮。
而且就私心來講……自己認可的同胞們在國內浴血奮戰之時，他即便不能公開支持，卻也絕不能再落井下石。
——伏爾泰此人就是因為有太高的道德標準和太多的良心，以至於不能統領法國的超越者群體、參與法國高層決策。
就在伏爾泰思索該如何應對莎士比亞的刁難時，站在對面的娜塔莎笑了一聲。
她越過擋在身前的王爾德走到和莎士比亞並肩齊軀的位置，對著對面的伏爾泰招招手，彷彿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的敵對雙方，而是什麼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
她微笑著，對伏爾泰打招呼說：
「Bonjour，camarade.」
第133章
娜塔莎這話一出, 莎士比亞一直穩如泰山的表情瞬間變了，而對面的伏爾泰亦是極度震驚。
在這般的震驚之下，他甚至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脫口而出：
「是你嗎……達瓦里氏？」
他甚至在叫她的時候從法語切換到了很不熟練的俄語。
娜塔莎撲哧一聲笑了。
她剛要說話, 身側的莎士比亞冷著臉開口：「——基於我們之間達成的契約, 我相信您不至於在這個時候不明智地選擇背叛我們的契約。所以，請謹慎思考您即將說出口的言語。」
莎士比亞的確是感受到了震驚。
的確，他們之間定的契約通過異能者的異能保證雙方都不能違背, 甚至找的英國異能者都是他親自找的, 而考慮到娜塔莎·羅斯托娃依靠這份契約的確獲益良多並且也沒有足以讓她背叛契約的理由，莎士比亞這次都沒有帶他最默契的協助者狄更斯前來對戰伏爾泰, 甚至就和娜塔莎兩人隻身趕赴邊境線。
然而, 他萬萬沒想到……
她竟然也是那個學說的支持者！！！
在他眼中，那個學說的支持者都是毫無理智的狂熱者、充滿犧牲精神的瘋子！
——萬一她真的拼著自己受異能的反噬站到伏爾泰的那邊怎麼辦？！
在知道娜塔莎的傾向之前莎士比亞不曾想過這樣的可能, 在意識到娜塔莎的傾向之後莎士比亞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他恍然意識到這竟然是擊殺他重創英國、甚至一鼓作氣讓英國退出五常國行列的絕佳時機！
能夠一對三將法國三名超越者噎得啞口無言的莎士比亞，第一次感受到了超乎預料和後怕不已, 站在炎炎夏日下卻手腳發涼如墜冰窖。
莎士比亞沉穩的外表下，胸膛裡的心跳卻重如擂鼓。
旁邊的娜塔莎不知道聽沒聽到他慌張的心跳……又或者她通過他不合時宜的急切警告中就已經意識到了他心中的隱憂。
她臉上的笑依然是那麼輕鬆愉悅，就好像剛才是在和一些老朋友在路上見面打招呼一樣。
她攤開手, 看上去有一種開了個成功玩笑的小得意，對伏爾泰笑著說：「您瞧, 莎士比亞先生都警告我了，看來我們只能下次在別的地方見面再坐下來好好聊天啦。」
娜塔莎的法語是魏爾倫曾誇過的蘭波的優雅感一樣的貴族腔調，因為俄國的貴族和歐洲其他愛裝逼的貴族一樣堅持不使用自己國家的語言，彷彿用別的國家的語言來交流自己的身份才顯得高人一等。雖然娜塔莎出生時俄國的民主革命已經過去幾十年、俄國內部已經沒有貴族爵位的說法了, 但娜塔莎啟蒙時的母語仍然是法語和俄語一起學習，學得法語都是家裡傳下來的最正宗的口音, 甚至於離巴黎遠些的法國貴族口音都不如娜塔莎純粹。
不過在這樣的時刻自然沒有人還有心情關心旁的問題。
看得出來伏爾泰很疑惑，滿屏的問號幾乎衝破大腦掛在了頭頂，臉上一副抓心撓肺的好奇，但無奈娜塔莎已經說了她不可能再就這個問題繼續聊下去了。
雖然很不甘心，但只能作罷。
他不知道莎士比亞心裡閃過的驚慌，只覺得他們兩人是確定要聯手對抗法國了。
伏爾泰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堅持住了沒有退讓。
「無論如何，英國必須對英國超越者蕭伯納擅自闖入法國並在法國境內用異能傷人之事給出交代！」
伏爾泰厲聲說：「——你們英國人說蕭伯納叛國了他就叛國了嗎？！證據在哪裡？！聲明又在哪裡？！總不能進入法國境內的前一刻還是英國人，進入法國的那一瞬間就自動脫離英國籍了吧！」
「就算是魏爾倫，他也是在給出過脫離法國聲明後才遊蕩在歐洲的暗世界中的！」
莎士比亞聽到這，笑了。
「法國若是需要證據，我們英國自然是有的。在不久之前，英國政府就秘密下達命令看管心懷反叛的蕭伯納，但是這是英國內部的秘密行動，自然不會被外國得知。至於蕭伯納先生會闖入法國的確有英國看管不當的過錯，但也僅限如此。如果法國需要正式的說明和相應的證據我們當然能提供，只是法國的攻擊來得過於猝不及防，我們出來的匆忙，自然不會帶著這種東西。」
伏爾泰冷笑：「——秘密行動？秘密行動不就是任由你們想說什麼就是什麼。」
莎士比亞微微揚起下巴，面容中帶著一絲嘲諷：「我方已經盡可能拿出誠意來了，法國卻連看都沒看過我們提交的證明就直接矢口否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人恐怕不是我們，而是法國吧。」
莎士比亞這廝說話的確是滴水不漏，伏爾泰畢竟沒在國家高層中歷練過，儘管思想是深遠的，但畢竟臨場反應的經驗不足。
兩人你來我往，面對英國超越者蕭伯納擅自闖入法國這樣實打實的鐵證，伏爾泰等人竟也沒能在名義上壓過莎士比亞。
不過很快，兩方的僵持就沒有再繼續的機會了。
法國總統已經接到蘭波傳送過去的前沿情報，在慎重思考後做出決定退兵不再進攻英國。
——俄羅斯的【宰主】和英國的【暴君】站在同一方陣營時，對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國家來說都是十足的威脅。
世界前五的異能者，一個在北邊的俄羅斯，一個在遙遠的北美大陸，一個在連光芒都無法到達的深淵牢籠，還有英國和法國兩個挨在一起的怪物窩。①
極北之地的那個和西邊的這個聯手了，東邊的法國只能自認吃虧。
但就在法國的異能者準備離開之時，莎士比亞卻意外地攔住了他們的腳步。
這一次，換成是他占據主動了。
伏爾泰周身氣勢凝結，表情冷若冰霜：「——莎士比亞，看起來你是勢必要打一場了？」
莎士比亞微微一笑：「不，我想說的話之前已經都說完了。考慮到英國具有看管叛國者不利的錯漏之處，對於法國的此次進攻行為我國也是盡可能展現了我方的誠意，以平息雙方之間的戰火為最高目的做努力。」
「我並沒有攔您，您隨時可以走，和您一起來的莫泊桑先生也可以隨意。」
「但是，剩下的這位先生……我想想……如果我隔了十多年的記憶沒記錯的話，你是蘭波，阿蒂爾·蘭波吧。」
黑色長髮被高高束起紮成高馬尾的蘭波，聞言眉頭皺起。他當然聽出某人話裡話外針對的就是他，而且一看就是來者不善，但他不能不應，所以謹慎道：「我並不曾做過什麼應該被您留下的事情，還是說您是想趁此機會殺掉法國的超越者消耗法國的武裝力量？」
不管為什麼，先扣帽子總沒錯。
莎士比亞微笑著嘆出一口氣，表情也有一絲苦惱：「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情……啊，你這話說的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哪怕你現在還沒來得及再做什麼，單憑你會出現在這裡，我想就已經是十足巨大的事情了。」
莎士比亞緊盯著蘭波，視線一動不動，似乎在確保蘭波不能趁他注意力分散時利用異能逃離這裡。
而蘭波——他先前面對法國突然生出的底氣正是源自於此。
莎士比亞大氣不出一聲地死死盯著蘭波，然而卻意外觀察到了令他尤為不解的一幕。
蘭波——那個他絲毫不曾錯漏過任何細微動作的人——在他說完那句話時臉上迅速閃過了驚慌和茫然的微表情，並且基於本能的影響迅速撇了一眼……他身邊的羅斯托娃？
莎士比亞頭腦空白了一秒，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心跳驟停，手指尖傳來了血流失速的刺痛感。
現場露面的都是當世有名的超越者，除了在那一瞬間同樣思緒混亂的蘭波外，其余所有人都發現了莎士比亞突然紊亂了的氣勢。
莎士比亞：「……」
莎士比亞即使再震驚也控制住了去看宰主的本能，維持住了表面的鎮靜。
他定了定神，過了一秒後再次開口，道：「——我不知道你是為何有這樣膽大包天的勇氣，也不知道你的同伴是誰，或許也不知道你是聽從了誰的命令。」
「但是，阿蒂爾·蘭波，或者說刺殺了教皇冕下的歐洲頭號通緝犯先生。」
「英國受梵蒂岡紅衣主教團委託調查和緝拿刺殺教皇冕下的兇手，英國以及歐洲各國都應為捉拿刺殺教皇冕下的罪犯提供盡可能幫助。英國在此向各國發出共同合作完成緝拿罪犯的要求，一同緝拿罪犯阿蒂爾·蘭波！」
王爾德：「？！」
伏爾泰：「？！」
莫泊桑：「？！」
蘭波：「！！！？？？」
娜塔莎：「……」
娜塔莎歪歪頭：「我們之間簽訂的契約裡沒這一條。」
莎士比亞緩緩看向她，緩緩道：「——俄國同樣承諾了會提供應有幫助，作為俄國的超越者，請問您不協助緝拿罪犯蘭波的理由是什麼？」
娜塔莎「哈？」了一聲，淡淡道：「你說他是凶獸他就是？此情此景，我難道不應該合理懷疑你是公報私仇嗎？」
伏爾泰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他當下斥罵莎士比亞：「胡說八道！別說阿蒂爾在教皇冕下遇刺那天是好好待在法國的，就是你這麼空口白牙給人定罪，完全也是喪心病狂地血口噴人！」
「證據？」莎士比亞玩味地笑了笑，「證據不就是在他的異能裡嗎？」
第134章
什麼叫證據就在他的異能裡？
——等等, 難道說！？
蘭波意識到不對，心中劃過驚懼的浪潮。
如果真的如他猜想的那樣……那他恐怕真的是落入了某人的圈套裡。
莎士比亞冷酷地看著他，聲音強硬地命令他：「展開你的異能, 向在場的所有人展示你的罪證！」
不行……他不能展示他的彩畫集！
蘭波作為資深間諜, 自我的情緒控制能力還是很厲害的。
他冷著臉看不出任何慌亂，他不僅沒有按照莎士比亞的要求去做，反而反過來質問莎士比亞：「我不知道莎士比亞先生是以什麼立場無故將罪名按給我, 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圈套等著我來鑽, 但我不是你的屬下，英法之間也還沒有友好到讓法國的異能者聽從英國異能者的命令。」
伏爾泰下意識看向蘭波, 看到蘭波沉凝著臉沒有展開異能, 他也反應過來為蘭波撐腰：「莎士比亞，你到底有什麼陰謀？！你網羅罪名污衊我法國, 明明是你在指認我們, 卻讓我們反過來提供證據……你太可笑了莎士比亞！」
「是誰的主張就該由誰來提供證明，這是這世界上最樸素的道理！沒有任何一種道理是要求被指控者自己提供證據反證自己的清白！」
「——以及, 你最好是真的有證據能證明你的話，不然除了之前的事……你信口開河的罪狀我也會如實稟告給歐洲國際法庭！」
「……哎呀，被反過來威脅了呢。」莎士比亞扶額長嘆, 表情很無奈的樣子。
面對法國超越者的三張冷臉，莎士比亞卻恍若未覺自己的不利處境, 他轉頭看向娜塔莎，嘴角帶著社交禮貌的微笑：「羅斯托娃小姐應該也看到了吧，阿蒂爾·蘭波異能中的那個存在。」
「如果說我的話不夠客觀，有英法之間的衝突矛盾作為背景說出來的話不夠具有說服力, 那麼身為俄羅斯人的羅斯托娃小姐說出來的話，應該能夠具有客觀的地位了吧。」
莎士比亞定定看著娜塔莎：「那麼羅斯托娃小姐……請如實說出你剛才所看到的那一幕吧。」
蘭波順勢看向了娜塔莎, 因為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娜塔莎，所以他此時也去觀察娜塔莎臉上的表情並不會顯得很突兀。
——剛才蘭波的臉色突變，是因為他以為莎士比亞獲知了他被娜塔莎復活的情報。「你光是站在這裡就已經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這句話讓蘭波的心跳差點停住。
復活是人類的禁忌，是打破了生死界限的絕對禁區……事實上從異能者出現至今的這幾百年來曾出現過這麼多花樣百出的異能，但只有娜塔莎·羅斯托娃一人擁有了可以復活的異能。即使是他的【彩畫集】，也只是讀取異能者屍體上殘留的信息再擬合創製出如異能者一樣的異能體——是基於過去信息的集合演化，和人工智能的機器人沒有本質上的區別。而娜塔莎·羅斯托娃，作為被她復活的對象，蘭波最有資格證明這一點——她的異能是真真正正將死者拉回陽間、從死到生逆轉生命狀態的禁忌異能。
他不知道娜塔莎小姐和英國是達成了什麼條件今天會出現在這裡，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底也的確湧現出了一些晦暗的情緒。但是，以後會在戰場中相見這是他和她都早就預料到的事情了，而今日只不過是長久以來的幻想走到了現實。
蘭波看著娜塔莎，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叫人看不出她的情緒來。
在莎士比亞說完那句話後，他看到她一挑眉，表情玩味地說：「我？…………莎士比亞先生這個問題倒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莎士比亞先生希望我回答什麼？……話說回來，我們之間的契約只是我來幫你對付伏爾泰，可不包括現在這個吧。」
莎士比亞靜靜看著她，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沒人猜出他心裡思考著什麼。
「這並非是替英國出頭而是在追查暗殺了教皇冕下的兇手。俄國也是承諾了加入追緝兇手的歐洲刑警組織的成員國，羅斯托娃小姐現在是在幫教皇冕下指認兇手而不是在幫英國……這應該用不著我一遍遍強調吧。」
其實作為英國今日實際上的同盟，即使娜塔莎幫莎士比亞說話了法國也有的是理由否定娜塔莎的話的客觀性。但顯然，娜塔莎並不是很想幫莎士比亞說話，這個同盟的協助關係似乎是很敷衍的樣子。
娜塔莎平靜地說：「幫忙緝拿兇手這事好說，但也得由莎士比亞先生先證明了兇手確實是那位蘭波先生再說吧。」
莎士比亞同樣平靜地說：「這麼說來，羅斯托娃小姐是不願意幫忙指認阿蒂爾·蘭波了？」
娜塔莎歪歪頭：「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沒好到我會幫你的程度吧？別忘了我們只是基於一份互惠契約基礎上的合作關係，再多的也沒有了。」
「說實話，」娜塔莎翻了個白眼，「被污衊暗殺英女王的我還沒說什麼呢。作為俄國的外交大使，我被英國無端囚禁這麼久，能不趁火打劫一起夾攻英國已經是我所釋放的好意的極限了好吧。如果讓我來說，我可以很合理的懷疑這是英國又一次賊喊捉賊。」
莎士比亞還沒說什麼呢，法國那邊的人倒是發現了原來宰主和英國之間的合作關係並沒有那麼緊密，原來也只是在塑料關係之上糊了一層金色的外皮，實際上還是一戳就碎。
莎士比亞聽到這話倒也沒慌亂，甚至於看上去像是早就猜到她會有此一答。
「……我明白了。」他說。
蘭波那邊並沒有他語言上的屈服而放鬆警惕，相反，他們知道他絕對是有別的打算了。
這個在軍部浸淫多年的黑心老油條，既然敢這麼說就絕對會有別的後手在。
果不其然，莎士比亞面上表情不變，然而氣勢卻驟然升騰起來了。
「既然蘭波先生不能配合，那我只好稍微強硬一點了。」
伏爾泰怒目而視：「——莎士比亞你敢！」
「異能力——」莎士比亞一字一句說著，身上爆發出天空一般蔚藍的色彩，那是異能發動的顏色，而伏爾泰也不甘示弱地在手心凝聚起翠綠色的異能光芒。
娜塔莎反應也很快，既然要開打，那根據契約她也必須協助。
——但是，她身上的深紫色異能一閃而逝。
她默默收回了異能，表情平淡地看向莎士比亞對面的伏爾泰……身後閃現的王爾德。
王爾德：「異能力，自深深處。」
【自深深處】，具有獨一無二【精神錨定】屬性的空間系異能，前者讓王爾德免疫伏爾泰的異能效果，後者和蘭波互為特攻。
同樣是展開異空間該寫空間內法則，同樣是對空間進行掌控，屬性相似到碰撞在一起連特異點都不會產生而是會反覆覆寫。
莎士比亞用發動佯攻來吸引注意，目的卻是掩護一直缺乏存在感的王爾德繞後進攻。
即便並非是莎士比亞在異能上最適配的搭檔，但王爾德和莎士比亞的默契毋庸置疑，甚至無需多餘的命令，王爾德自然已領會莎士比亞的意圖。
人體最脆弱的脖頸處驟然間出現刺骨的殺氣，阿蒂爾·蘭波本能地張開彩畫集包裹住自己並瞬間改寫物理法則，被一同納入彩畫集範圍的王爾德瞬間和蘭波隔成兩層空間，空中的王爾德因為空間內突然加強的重力而重重砸向地面。
重力逼迫被困之人單膝下跪才能撐住了身體，王爾德的後背以微弱的幅度的顫抖著，即使連站起來都變得十分困難，但王爾德在彩畫集裡笑了。
……糟了！
在蘭波反應過來之前，他還沒來得及收起彩畫集，王爾德卻已經用異能他掌控了彩畫集所規劃出的空間。
金色的空間像是即將變化信號的交通信號燈，急促的閃爍幾下，宛若水墨暈染一般快速變為了紅寶石般晶瑩璀璨的顏色。
而隱藏於彩畫集中的那具人形異能體——【失樂園】異能的所有者約翰·彌爾頓的異能體。
當彌爾頓的殘影出現在眾人眼前時，所有人都明白了莎士比亞所說的證據就是這個。
現場變得安靜了下來，彩畫集重新變回了陽光一樣金色，但彩畫集卻沒有再攔截已經不再有戰意的王爾德。
王爾德並不知道莎士比亞所說的證據是不是真正存在的，但他卻堅定地選擇相信他們的首席超越者，而結果卻也沒有令人失望。
在眾人的注視下，王爾德安然走回了莎士比亞身邊。
既然已經暴露人前，再急急忙忙收回就顯得太心虛了。蘭波坦然地看向對面，眼神凜然，顯然也不認為自己就是毫無還手之力的羔羊。
莎士比亞朗聲緩道：「約翰·彌爾頓，死亡於1926年的英國異能者，擁有異能【失樂園】……也正是時隔百年殺死了教皇冕下的異能。」
「教皇冕下的死亡原因已於兩日前正式提交梵蒂岡樞機主教團知曉，只是限於時間原因尚未向歐洲各國公布。」
「我們一直不明白，為何百年之前的人還能對當下造成影響，為何百年前的亡靈至今還有走於世——除非有什麼異能，讓已死之人重現於世。」
第135章
莎士比亞定定看著蘭波。
此情此景, 被操控者彌爾頓的異能和刺殺者對上了，蘭波的操控死者異能體的能力也對上了，甚至於說他不是暗殺教皇之人都讓人難以相信了。
但是……
「這是我今日上午在英國邊境處讀取的異能者的屍體, 我不知道它是誰, 只是異能足夠好用才留下來。」蘭波冷靜地說，「教皇冕下是半個月前遇刺身亡，從時間上說暗殺者也絕不是我。」
伏爾泰莫泊桑和蘭波是一路同行, 蘭波遇到的事他們當然也同樣目睹, 蘭波的確是今日剛趕到英國邊境時在他們看著的情況下吸收了新異能體，他沒有說謊。
伏爾泰幫忙作證：「的確如此, 阿蒂爾是在今天才吸收的這具異能者的異能體。」
莎士比亞輕笑一聲：「用一些障眼法製造時間差的方法……應該不需要我來舉例吧。」
確實, 如果不是被指控者是他們法國的超越者，他們隨口都能舉出不下十種辦法。
但是這說法實在是太荒唐了, 荒唐的不可思議。
遠在法國的蘭堂為什麼會出現在梵蒂岡？他好端端的又為什麼要去刺殺教皇？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啊！
這種可怕的罪名他們法國是不可能承認的, 這可是和所有信奉天主教的國家為敵的可怕行徑。而蘭波也不可能接受不屬於他的罪名。
但是一切都發生的太巧合了。在法國決定出兵英國時王爾德恰好被派到東南邊境駐守，王爾德能夠免疫伏爾泰的異能, 所以蘭波就必須跟隨伏爾泰一起前往法國。而在和王爾德對戰期間，又恰好有一具合適的異能者屍體出現在他們交戰之處，毫不知情的蘭波當然是選擇吸收了這具屍體, 於是成為如今被指認為兇手的「證據」。
如果在往上追溯，法國的出兵又是源於英國超越者蕭伯納在法國境內非法對抗法國政府人員, 而蕭伯納闖入英國又是源於一個基於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想……
一切都像是一個巨大的網絡，將所有人的命運緊密地編制在了一起。
而處於網絡上的伏爾泰等人有那麼一瞬間察覺到了眾多條件合竟然如此不可思議地加在一起似乎太湊巧了，但這也只是一閃而過的靈感而沒被人抓住。
當然，莎士比亞也不指望就這樣就能帶走一個法國的超越者, 他只想讓在場的人都成為指認蘭波的證人。
不管如何否認，蘭波的確是被抓到了足夠指認他是兇手的證據, 接下來應該被送往歐洲刑警組織接受審訊。
歐洲刑警組織是獨立於聯合國、由歐洲各國組辦的用於勘察超越某一國家的異能者犯罪案件的警察組織，總部有兩個，一個設在英國，一個設在法國，名義上是分別總管不同的事務……當然，同為歐洲五常之一的俄國卻沒撈到一個總部，非常慘。
雖然莎士比亞認為法國總部會對法國的超越者進行包庇，主張為了公平起見應當由英國接收蘭波做調查，但伏爾泰也不是吃素的，態度強硬地把蘭波保下。
——只是該有的調查是不能避免的了。
伏爾泰安慰蘭波：「放心阿蒂爾，既然你是清白的，法國一定會幫你查清事實。」
蘭波向伏爾泰道謝，心裡卻並不像這位前輩這麼樂觀。
如果他一直都是土生土長的法國超越者，那他毫無疑問會得到祖國的庇護。但他中途失蹤過九年，這九年國家上層的勢力變化也很大……如今的結果十分不好說。
臨走之時，蘭波無聲地看了今日似乎最不起眼的娜塔莎。
……真的是巧合嗎？
……
莎士比亞這邊和格雷首相通完電話，娜塔莎就伸著懶腰過來道別了。
「既然伏爾泰已經走了，那我也應該離開了。」娜塔莎懶洋洋道，「剩下的條款，莎士比亞先生也可別忘了。」
莎士比亞微笑，但怎麼看怎麼有些咬牙切齒：「……您今天倒是有夠輕鬆的。」卻敲詐了英國這麼多好處。
「您在說什麼廢話呢，我站在你旁邊就已經是對你們最大的幫助了。」娜塔莎同樣微笑著回懟，「還有，別浪費我的時間，您或許應該對您討人嫌的程度有自知之明才是。」
莎士比亞暗暗咬牙，卻不能不維持社交級別的禮貌：「您的文件在您離開時的飛機上，您上飛機後就能看見了。」
娜塔莎在離開前還沒忘跟小可憐王爾德道了別，然後在某人僵硬尷尬的身影中，娜塔莎毫不留戀地離開了英國。
位於最後的莎士比亞深深地看著她離開時的背影，眸色微微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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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橫濱，武裝偵探所。
名偵探亂步先生在自己的位子上吃薯片，與謝野晶子在醫務室上架新更換的藥品，社長在辦公室內享受難得空閒的下午茶時間，太宰治在因為剛才調情女顧客的原因在被國木田獨步鐵拳制裁。
武裝偵探所裡的一切都如此普通，和日常中的任何一天沒有分別。
秩序的早上很快就被新人君谷崎潤一郎咋咋呼呼的聲音所打破。
「與謝野小姐與謝野小姐————！啊啊啊啊織田先生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都怪我沒維持好異能，害你受傷了！」
——織田/織田作受傷了？
聽見聲音的人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看向門口的方向。
織田作之助沉穩冷靜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響起：「谷崎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只是傷到了肩膀。」
「可是，距離心臟就差這麼一點點……都怪我不好，真的很抱歉……」
谷崎潤一郎和織田作之助一前一後走進偵探社內。
雖然受傷的是織田作之助，但是谷崎潤一郎的反應好像比織田作之助大了很多。不僅沮喪了一路，而且直到現在還在道歉。
「而且亂步先生還有特別叮囑過，如果是織田先生的話，就算任務失敗了也務必要活著回來……我們去找與謝野小姐吧！」
織田作之助冷靜地打斷谷崎的碎碎念：「我真的沒事谷崎，這點傷勢完全不足夠構成致命傷。」面對尚未接受過與謝野治療的新人君谷崎，織田作之助認真地說，「而且也完全不需要被與謝野小姐治療。」
——任務失敗了也沒問題，織田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太宰治若有所思，他從國木田獨步手中抽回自己的領子轉頭看向看起來悠閒如常的江戶川亂步。
「亂步先生還信這個（那位小姐還活著這件事）？」
江戶川亂步睜開翠綠的眼眸看了他一眼，而後又眯起眼睛愜意地靠回椅背上：「因為跟精神不正常的人是沒辦法好好溝通的。」
太宰治徹底感興趣起來了，國木田一個沒看好他就一個呲溜滑到了亂步的桌子對面，雙腿岔開手撐在腿中間以一副少女似的姿勢坐在亂步面前。
「亂步先生一直這麼擔心著嗎？（你覺得她能夠回來嗎？）」
「（當然是已經回來了。）（歐洲現在的動亂）你不是也知道嗎？（這明顯就是那位小姐的手筆。）」
「誒……可那（那個學說的出現）不是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嗎？（不一定是娜塔莎小姐在背後處理哦。）」太宰治賣萌似的眨巴眨巴漂亮的杏仁眼。
「現在（歐洲）那邊已經變成亂麻了。（連作為靠山的母國俄羅斯都由她搞亂了，她完全切斷了自己的後路。）不計後果，不怕死亡……她瘋得有點嚇人。」
「原來如此……（她竟然早就已經回來這件事）我完全沒想到呢。（失策了，因為覺得娜塔莎如果真的回來了，她一定會來見織田作。）」太宰治點點下巴，若有所思道。
夠了！我知道織田是那位小姐很重視的友人了！！
「嘖……」江戶川亂步懊惱地睜開眼睛，怒視了太宰治，又怒視了神色平靜且無辜的織田作之助一眼，環抱手臂氣鼓鼓地倒回椅子裡。
他用力撕開一包薯片，氣呼呼地快速吃薯片。
「……（那位小姐）遲早會過來的。」嘴裡塞滿了薯片，江戶川亂步的聲音變得有些含混。
太宰治眨眨眼睛，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沉靜又漠然。
他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亂步先生會阻止（她來橫濱）嗎？」
江戶川亂步捂著嘴巴咀嚼薯片的動作一頓，嚥下口中的薯片，他不緊不慢地說：「這（如果這樣做）只會適得其反（反而會激怒那位小姐）。」
「……原來亂步先生是這麼看的啊（她即使做了這麼多，亂步先生卻仍然覺得娜塔莎並沒有走到和人類對立的那面嗎）……」
而旁邊，是谷崎潤一郎和國木田獨步豆豆眼一臉茫然聽著兩個劇本精用分開每一句都能聽懂、合在一起完全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的對話完成了溝通交流，甚至太宰治還一副獲知了什麼情報的樣子心滿意足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新人君保持著茫然的表情轉頭看向沉穩可靠的前輩國木田：「國木田先生……您聽懂亂步先生和太宰先生的話了嗎？」
國木田獨步一推眼鏡，神情冷靜地說：「完全沒有。」
谷崎潤一郎：「……」看你的表情還以為你也聽懂了呢！！
谷崎潤一郎下意識向另一位沉穩可靠的前輩詢問：「織田先生您呢？」
他反應過來自己是多此一問，太宰先生和亂步先生兩個智商很高的人總是會聊一些只有他們能聽懂的話，織田先生肯定也沒聽懂啦。
織田作之助表情平靜，既沒有聽不懂的茫然，也沒有聽懂後的恍然。
他聽到谷崎潤一郎的問題，握拳抵在下巴上露出思索的表情：「——我應該是聽懂了吧。」
國木田獨步和谷崎潤一郎下意識驚呼：「誒？！」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6
第136章
法國的伏爾泰走了, 俄羅斯的羅斯托娃也走了，雖然臨走時咬下了蘭波是暗殺教皇的兇手（尤其考慮到他長期從事間諜工作，暗殺是他的老本行）, 但英國的動亂還需要好一段時間來修整。畢竟伏爾泰一行人的確是攻入了英國的邊境, 只不過被及時趕到的王爾德驅趕到了兩國交界處的Standard島上。
英法兩國本就只間隔一條海峽，倫敦，英國的首都, 更是距離法國很近的東南部方位, 在伏爾泰莫泊桑蘭波他們進攻英國時，倫敦也拉響了戰時警報。
相比起東南邊境遭到的破壞, 倫敦內也只是一片騷亂, 沒有受到損失……大概。
「莎士比亞先生，」莎士比亞的副官前來匯報英國這邊的損失, 以及未來和法國扯皮要求損害賠償之類的問題。說到最後, 副官說到一個和英法之爭無關但也足夠重要的事情，「托馬斯·哈代失蹤了。」
「……托馬斯·哈代？」莎士比亞猛得聽到這個闊別已舊的名字, 一時間都覺得有點陌生。
「他不是陷入昏迷十七年了嗎？……他是自己醒過來離開的，還是被人帶走了？」莎士比亞眉頭一跳，回想起那個人特殊的異能, 莎士比亞要求副官詳細說明哈代的情況。
「托馬斯·哈代是在伏爾泰來襲時造成的動亂中失蹤的，沒人目擊到他是怎樣離開的, 而且哈代病房裡的醫療監控設備因為沒有及時保存數據已經查不到他失蹤前的身體數據。」
莎士比亞若有所思：「是只有他出了問題，還是全醫院的都是？」
「在醫院裡失蹤的人只有哈代一個，但是監控數據的話，是因為醫院節約節省成本的原因沒有注意及時更新數據庫。醫院理論上應該每個月做一次數據更新, 但醫院一直是半年才維護一次數據。」
副官有些無奈地說：「雖然我們的人一直監控著哈代，但是畢竟十幾年來都是在觀察一個沒有反應的植物人, 我們的人也沒辦法時時保持著警惕……總之已經處理過辦事不力的家伙了，但是托馬斯·哈代如今的確是下落不明。」
「我知道了。」
等副官走後，莎士比亞也還在想哈代的問題。
那個異能是能定位萬事萬物的異能者托馬斯·哈代，是在使用異能後腦死亡變成的活死人。很少有人知道，他在腦死亡前最後一次使用異能尋找的是「天堂」。如果是尋找不存於世的地點他的異能會失敗，而異能失敗對他也不會有什麼影響。但他偏偏腦死亡了，讓人完全無法確定他的異能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甚至有人認為他是獲得了天啟靈魂升入了天堂，就像亞瑟王傳說中舉起聖杯的瞬間就死亡升入天堂的騎士加拉哈德一樣。
如果托馬斯·哈代還活著，他的戰略意義之重不言而喻，但他已經「死」了，作為腦死亡的植物人苟延殘喘了十七年，還能利用他做什麼呢……
等等，又是「死人」？
……難道又和「死人作案」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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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飛往荷蘭的飛機上，娜塔莎得到了陸軍元帥肖洛霍夫——她唯一的上司——的命令，通知她在到荷蘭後不用回國，直接前往吉尼亞共和國處理軍事實驗室的危險實驗品。
被俄羅斯放逐了呢……
娜塔莎掛上電話，卻對轉交給她任務情報的俄羅斯軍部的屬下沒有露出任何異樣，輕笑一聲：「——搞出人狼實驗體被制裁之後竟然還敢做人體實驗，看來吉尼亞共和國的野心還是不小呢……有野心並不是錯，但野心的範疇超過自己的能力的，那就太煩人了。」
與此同時，飛機底部的貨艙內。
原本應該空無一物的地方，此時卻大喇喇躺著一個裝著屍體的木箱子。
——一具脫離了呼吸機因而死亡了的托馬斯·哈代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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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正在內亂，而且混亂的程度遠超想像。
一個國家的政治層面的最高人物發生分歧，結果是黨派分裂、政治鬥爭，但如果一個國家軍事層級的最高領袖發生分歧……那結果卻可能導致國家的分裂和毀滅。自古以來，文人不足以亂國，武人卻能裂國。
其他國家的超越者大多只是超越者，本身在其他領域不足以稱為建樹，像在法國只是從事無名工作的資深間諜蘭波，像是英國裡別無他業聽任國家調遣的王爾德雪萊拜倫等人。
而俄國超越者很不一樣。俄國坐擁這個世界上最廣袤的土地，其內聯邦林立。相比起封建時期土耳其的大一統政治，它更像是法國封建王朝時期類似的諸侯共主體制，中央對地方的控制相對較弱。因而，俄國的超越者的出身十分複雜，遍及軍政法各行各業。
日瓦戈、肖洛霍夫是軍方的代表，布爾加科夫在軍方任職但只是中等職級。契科夫和過去的托爾斯泰都是大法官，後來托爾斯泰覺得精力不濟辭職後專心著書立說。屠格涅夫和克雷洛夫都是行政官僚，但只有克雷洛夫是總統派，兩個人所屬的派別又不同。屠格涅夫的老師，叛出俄國成為「七個背叛者」之一的索爾仁尼琴，原先是俄羅斯的寡頭，在他叛國後他留下的資產歸為了國有。三位女超越者中，茨維塔耶娃是克格勃的三部長之一，阿赫瑪托娃原本是國家杜馬（類似下議院的機構）主席，後來辭任主席之職成立新的黨派。最年輕的俄羅斯超越者桃樂莉·羅茲在克格勃歷練，先前還破獲了羅斯托夫州的叛亂大事件，同樣不容小覷。
俄國超越者每個人所屬的行業都大為不同，對同一事情看待的眼光也很難一致。
阿赫瑪托娃狂熱地支持那個新學說，那麼剩下的超越者中不管是贊同是反對或者是不偏不倚，都不可避免的被捲入進來。
茨維塔耶娃所屬的克格勃是總統的手眼，盡忠職守監控著那個學說在國家內的發展，以及和國際勢力的聯繫情況。為此，原先私交不錯的阿赫瑪托娃和茨維塔耶娃之間的關係都冷淡了不少。與之相對的是對什麼都很冷酷無情但唯獨對娜塔莎極其狂熱的桃樂莉……她堅定不移的站在娜塔莎這邊，也正因此克格勃中立的顏色變得不明起來，連帶桃樂莉在克格勃的勢力都被警惕起來。
俄羅斯超越者中都很難統一的態度正也體現了俄羅斯如今的混亂程度，但相比起各聯邦州內部的混亂來說，俄羅斯超越者這一個個人形核.彈.頭的分歧分明更叫人警惕。
比起其他國家對那個學說創始者身份的不甚了解，俄羅斯這邊卻是根據地理優勢追蹤出了傳播的源頭……而且結合娜塔莎身為寡頭的特殊身世背景，俄羅斯更願意相信是娜塔莎託名寫了這些書籍。畢竟那有關經濟運作原理的探討除非是對經濟學有深刻理解和深厚知識儲備之人才能寫得出來，而這樣厲害的人在此之前卻一直籍籍無名完全不符合邏輯——除非那是異世界漂流來的知識，但那又怎麼可能呢？
對於娜塔莎，這個以一己之力橫跨軍部、克格勃、經濟三大領域能量巨大的超越者，為了避免她帶領國家到更混亂的地步，也為避免國家將她帶回到混亂的地步，她被國家有意拒之國門之外，所以派她去解決海外的麻煩事也是很理所當然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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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尼亞共和國，某隱蔽基地內。
被放逐了……下一步……還要等待……
打開密室的門，冷氣化作的白霧撲面而來。
「為了治好您，也只能麻煩您這樣死一死了。」娜塔莎對著密室內安靜躺著的屍體禮貌地微笑著。
托馬斯·哈代，異能力【還鄉】……能夠定位獨立存在於世界之外的【書】之位置的異能者。
——接下來也還要麻煩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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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被放逐在外的如今，娜塔莎依然是俄羅斯基地內說一不二的大人物，畢竟即使在軍部娜塔莎也是實權少將。
面對肖洛霍夫下發來的命令，娜塔莎也在好好行動著。
由是，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這一個月裡國際上的確發生著很多事情。
往大里說，全歐洲都在熱烈地變革著；往小裡說，英法兩國各有一名超越者被捕，進入國際法庭待審。相比起蕭伯納沒有多做反抗順從地被捕，蘭波反抗時的動作就有些激烈了……主要是拜某個不通人性的老搭檔魏爾倫不聽人話的搭救行為所賜。
為了不讓這個臉丟出國外，老牌異能者伏爾泰和中生代最強者普魯斯特兩強聯手將兩個小崽子的行動按在了國內——他們甚至都沒能走出城市。
魏爾倫為此丟掉了對內安全局的工作被監管了起來，而法國也因為這場騷亂，受國際輿論的壓力下被迫放國外調查組成員進入法國調查。
蘭波的調查情況對他很不利，因為各項證據都指向了蘭波，連他的異能、他從事的工作都完全對得上這起行動的一切，但他卻不能提供任何有力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一個月後，在國際調查組主導下的調查結果出台：
——確認阿蒂爾·蘭波為刺殺教皇冕下的兇手。
業就在調查組宣布對蘭波的調查結果的同時，格雷首相接見的鐘塔騎士團成員【偵探】柯南·道爾匯報他所調查出的驚天消息：
「紅色風暴的締造者、造成如今歐洲眾多國家內部混亂的元兇，正是俄羅斯的宰主——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
第137章
娜塔莎在吉尼亞共和國的任務進程堪稱是在消磨時間。
現在最大的阻力不是吉尼亞共和國官方勢力明面上的對抗, 而是來自俄羅斯國內勢力暗地裡的阻撓。明明一下就能解決的事情，卻被要求按兵不動，等對面和大部隊一匯合又引發新的爭端。若是擱在過去, 娜塔莎絕不會讓人掣肘自己到這麼難堪的境地, 但娜塔莎不僅安然接受，還甘之如飴。
明眼人都知道他們爭鬥的地方不是在這裡……而是在國內。
大概俄國的大家只想著把娜塔莎放在國外別插手國內的事情就好了，卻沒想過平日裡能一人身兼三職的娜塔莎閒下來摸魚的時候能幹多少事。
就像英國以後再回顧當年的事件時大概會悔不當初為什麼任由一個劇本精隨意行動了一週時間, 俄國大概也會後悔沒給這個時候的娜塔莎多找點事做吧。
最微不足道的一個例子, 娜塔莎在處理吉尼亞共和國的任務期間還抽空去日本見了一趟好友織田作之助，喝了酒, 晚上又趕回來。
緊趕慢趕, 一個月的時間也把俄羅斯在吉尼亞共和國內的問題處理完。娜塔莎又接到下一道調令，去中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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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刑警組織, 英國鐘塔侍從的柯南·道爾代表英國極力陳述一個多月來調查到的證據。
娜塔莎抵達中東, 著手梳理俄羅斯與克格勃特工捲入的中東混亂局勢。
英法等歐洲多個國家聯合調查娜塔莎·羅斯托娃在歐洲的行動痕跡，西班牙新政權政府拒絕合作並投反對票, 俄羅斯沒有拒絕沒有同意，但曖昧不明的態度已經代表了它的態度。
娜塔莎解決俄羅斯在中東的外交困境，並解救出被俘的克格勃特工。
法國超越者阿蒂爾·蘭波進入國際法庭待審, 歐洲刑警組織法國總部主席、德國籍異能者君特??格拉斯親往監督審判。
歐洲多國政府的通力合作下，娜塔莎·羅斯托娃的手筆浮出水面, 調查結果顯示其大概率為傳播紅色思想的源頭。俄羅斯持續未有表態，但拒絕國際調查組入境調查，並禁止對本國超越者娜塔莎·羅斯托娃施加強制措施。
娜塔莎鎮壓中東地區的恐怖組織，在中東站穩腳跟, 占領邊境處資源豐沛的大片土地，但行為究竟名不正言不順, 被以外國勢力無端插手他國內政為由驅逐。娜塔莎成功脫身，以土地為交換為俄國開闢了多條交易渠道。
俄羅斯內亂爆發，國內聯邦州正式分化紅藍州。唯一幸運的是，作為最高武力代表的超越者群體並沒有徹底決裂仍保持著較為友好的交往態度，因此俄國沒有真正形成分疆裂土的局面。
不久後，國內總統換屆。新上任的聶赫留朵夫總統是典型的豪門子弟，對新思想深惡痛絕，著手採用更加激進和強硬的手段進行鎮壓。但他低估了國內發展趨勢，現在他所面臨的並非是他以為的小火苗而是旺盛燃燒的火焰，強硬的鎮壓手段引起了更激烈的反抗，導致國家內部進一步分裂，國內衝突加深。
國際法庭正式宣布受理娜塔莎·羅斯托娃擾亂歐洲多國內政之罪。
波蘭，國境中部。
準備歸國的娜塔莎尚未踏上俄羅斯的土地，卻在此碰上了前來緝拿她的歐洲刑警組織警探。
面對以伏爾泰為首的警探組，娜塔莎笑了。
她似笑非笑地抱怨道：「調查很久了嗎？國內竟然沒有任何消息給我。哎呀新上任的總統先生真是……卸磨殺驢的手段也做的太耿直了點吧。」
伏爾泰緊盯著娜塔莎的一舉一動。雖然那個思想並不是絕對錯誤的，但娜塔莎所作的行為卻並不能稱得上是正義。在調查過程中很明顯能看到娜塔莎在藉由思想傳播之際趁亂多做了不少損害其他國家的事情，而那些原本並非是不可以避免的。
娜塔莎無奈地撐在額頭上：「不管怎麼說，我也不能任由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話音未落，深紫色的異能與翠綠的異能同時升起。
紫色的異能一瞬間扼殺了現場數人的生命，然而同一時刻翠綠色的異能包裹住了娜塔莎。
異能力，天真漢。
一個名字十分樸實，能力效果也異常樸實，但卻足以讓伏爾泰穩居世界前五之位的強大異能。
紫色的異能瞬間消失。
娜塔莎雙手垂下，面容平和溫順，臉上洋溢著愉悅而幸福的微笑。
戰爭狀態被消除，和平狀態不起作用——伏爾泰的異能對娜塔莎是特攻中的特攻，完全是克制級別的能力差異效果。
倖存的警探過了好幾秒才心有餘悸地走上前，試探地將娜塔莎進行抓捕。
自始至終她都毫無反抗，溫順地接受他們的囚禁行為。
——娜塔莎·羅斯托娃，俄羅斯的宰主，於此成功捕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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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的某秘密之地，那是人類世界連接最深之淵的唯一連接點。
那個近乎是異空間的深淵，被冠之以希臘神話傳說中「塔爾塔洛斯」之名的地方，是囚禁人類無法輕易看管的重刑犯的囚牢。這個特殊的囚籠內部與外部隔絕了時間與空間，甚至連開啟都非常困難。
娜塔莎·羅斯托娃，在本國的默認處理下被判決有罪，被判投入塔爾塔洛斯監.禁。
庭審期間，娜塔莎一直面容平和帶著溫順的微笑，讓遠程觀審的俄羅斯數名超越者心情異常複雜。
娜塔莎的表情證明著伏爾泰的異能一直在起作用，而娜塔莎，他們親愛的同伴，在自己精神絕對異常無法為自我辯駁的情況下被判決有罪。
——這不是一次法律的審判，這完全是政治上的審判。
庭審結束，俄羅斯方的超越者無聲沉默著。
布爾加科夫默然：「……我們就這麼看著娜塔莎進去那個塔爾塔洛斯嗎？」
沒人出聲，因為會出聲的人都被禁止觀看娜塔莎的庭審……尤其特指桃樂莉。
布爾加科夫自己給自己做了些心理安慰，然後小聲嘟囔：「算了算了，如果國內處理的快的話，最快兩年就能把娜塔莎接出來啦。」
依舊是無人應聲，即便所有人都能聽見他小聲的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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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再次睜開眼時，眼前已是全然的黑暗。
……不，說黑暗也不對，因為黑色是一種顏色，而眼前的景象是全然的「無」。
在進入塔爾塔洛斯的瞬間，伏爾泰的異能就被切斷了效果。
「完全睡過去了啊……」
娜塔莎說完就默默合上了嘴。
剛才她說的話，她自己幾乎聽不見聲音。這裡簡直就像是真空，沒有任何傳遞聲波的介質，她只能通過人體骨骼的自我顫動傳遞到耳蝸從而聽到她的自言自語。
視覺全無，聽覺幾乎為零，沒有觸覺，沒有冷熱。
連光都無法深入，比深淵還深，讓都黑色失去意義的暗空間。
看來終於進來「塔爾塔洛斯」了。
娜塔莎沒有任何茫然的心情，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甚至直到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計劃的內容。
被人發現、被捕、被審判以及被投入監獄，一切都是在她計劃的情況下完美進行著。
甚至於她搞亂俄國都是為了迫使俄國放棄保護她，因為她的目的就是進入塔爾塔洛斯，找到在此「被關押」的德國籍超越者
——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
歌德，大名鼎鼎的能夠毀滅人類的十大災厄之一、以一己之力挑起第二次異能者大戰的可怕罪犯、消滅了奧地利這一整個國家的概念的男人……更是害娜塔莎在十七年前開始在異世界流浪，失去身體、失去靈魂乃至失去自我的罪惡之人。
——也是【書】這一存在最可能的持有者。
「怪不得說這裡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娜塔莎冷靜握了握拳，活動活動身體，嘗試感受了一下身體的情況。
眼下沒有光亮，沒有聲音，也沒有觸覺，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懸浮在真空中，娜塔莎活動身體的行為看起來毫無意義。
但實際上是有的。
娜塔莎感覺生命體徵良好，這就足以證明很多事情。
人體的生理活動完全是根據地球環境演化出來的，最簡單的例子是血液循環系統，是對抗重力而形成的自下而上推動循環的動力系統。就像人在被倒掛後不超過兩個小時就會因為大腦血管破裂而死，如果這裡是完全沒有重力的環境，那麼此時的她應該會有大腦充血的昏眩感。
還有，雖然手腳活動時沒有感覺到空氣阻力，但她的呼吸活動是完全順暢的，而且也沒有缺氧的感覺。
——奇特的異空間，完全無法以地球上的常識來理解這裡。
第138章
娜塔莎試著原地翻了個身, 但毫不意外地毫無感覺，而且沒有重力的作用力和視覺的輔助，她自己也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真的翻身成功。
娜塔莎：「……」
講道理在這破地方別說關幾年了, 只待上幾天就足夠人發瘋了吧。
怪不得以前放人進來探查裡面的環境, 出來之後的人都神志不清變成了瘋子。
而歌德……就在這樣的地方已經被關了十年——以外界時間測算。至於這十年裡深淵底部的時間過去了多久……那可就說不准了。
有人推測塔爾塔洛斯內部的時間流動和外部或許是斷流的，證據之一就是從外部放入的任何人或者物品必須在至少兩年後才能帶出。即使剛放進去就做出「取」這個動作，也必然是在兩年後的那天才從塔爾塔洛斯突然冒出來。至於從裡面出來的人的證言, 出來的人都變成了瘋子, 也根本說不清裡面的情況。
要在這樣的地方待上兩年啊……
娜塔莎在原地靜靜待了片刻。
然後她說：「要有光。」
於是光便從黑暗的深淵中升起來了。
她渾身籠罩在瑩潤的光芒中，那看似明亮的光卻奇異地只能照亮她周身的範圍。
然後她又說：「堅實的土地應該出現。」
於是娜塔莎彷彿在空中飄了很久終於降落到了地面, 下一刻腳踏實地。
她這下踩著可以名為地面的地方, 能夠看見自己，周圍仍是無邊無界, 全然虛無。
她又說：「我應該看到更多。」
那縈繞在她身邊的無名之光驟然擴張出兩米遠, 稍稍照亮了周圍，卻也並沒能擴張的太遠。
娜塔莎看著現在的塔爾塔洛斯和那奇異的光芒, 整個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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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一步一步向前走著，過分安靜的氛圍逼得人會發瘋，但娜塔莎卻詭異地精神異常穩定, 穩定到連她都覺得奇怪。
這地方大的不可思議。
娜塔莎計算著心跳，走了大概有十五分鐘都沒看到任何人。
這也不奇怪, 大名鼎鼎的塔爾塔洛斯可不是誰都能被關進來的，能被關進來的傢伙一是得犯下了滔天罪惡，二是對社會有極度威脅，而第三……實力也必須是超越者級別。
想想被關進來還活著的人, 應該也就只有他們四個。
「啪嗒，啪嗒——」
娜塔莎腦海中為自己腦補著腳步聲。
「啪」
娜塔莎腳步停頓下來。
她看著腳下安靜闔眸躺著的青年, 他的表情是如此安詳，甚至有種死亡一般的靜美。
但她知道他並沒有死，甚至是與之相反的極度健康。
她蹲下身輕輕拍打他的臉頰，帶著輕鬆的語調嘗試叫醒他：「快醒醒——」
「你是太睏了以至於不願意醒來了嗎，阿蒂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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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蒂爾蘭波猛然睜開眼睛，入眼的光芒讓他的瞳孔生理性地縮到了最小。他本該抬起手遮住眼睛避免被那並不算強烈的光刺傷，但他卻緊緊撐著身體抬頭死死看著娜塔莎的臉，彷彿深陷於某種魔鬼的誘惑以至於不能收回視線。
娜塔莎若有所思看著他蒼白的臉頰和滿頭來不及擦掉的虛汗，溫柔地替他捻起被汗水浸濕的髮梢放到腦後。
指尖溫熱的觸感似乎喚醒了蘭波的神智，他的眼球動了動。
她由得他呆坐了數秒，然後問他：「您在這過了多久了？」
蘭波眼神還有些呆愣，慢吞吞地回答她：「我記不清了……我計算著呼吸頻率，大概在這裡待了五天。」
「我開始睡覺……或許有睡著過……這樣又過了不知道多少天……然後……我看見了你。」
娜塔莎瞭然，她憐惜地拍拍他的腦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他呆呆地看著她，疑惑地看著她周圍的光芒：「這是什麼？」
娜塔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徑直向前繼續走，淡淡命令道：「跟上我。」
蘭波的問題沒有得到解答，但他的思維也像遲鈍的石像，他沒有任何反抗地跟上娜塔莎，宛若行屍走肉跟隨漫天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前往不知何處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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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爾倫表情陰鬱地行走在街道上，周圍時不時有行色匆忙的路人在身邊逆向走過。
很遺憾，即使是蘭波的親老師波德萊爾奮力努力也沒能保下他親愛的學生蘭波，因為暗殺教皇冕下和英女王陛下的罪名實在太大了，哪怕是伏爾泰普魯斯特都承受不起。
至於蘭波的動機？
那群找不出理由的愚蠢的人類就隨便給蘭波安上個「那個理論的狂熱革命家」的名頭就匆匆給蘭波定罪。
……真是可笑至極。
法國未必不知道蘭波是冤枉的，但法國又無法確定他的確是清白的，加上國家內政混亂，所以沒抗住外界的壓力就讓蘭波接受了這樣的罪名。
愚蠢的人類，可鄙的人類，害蟲的人類。
魏爾倫之所以能在蘭波進入塔爾塔洛斯後還能自由地行走在街頭上還是託了波德萊爾的幫助。
波德萊爾沒能保住自己的一個學生，卻不能再讓另一個學生接受被監.禁的可悲境地。
「嗚嗚嗚呃啊………唔嗯…………」
怪異的、嘶啞的、扭曲的聲音，隱匿在街邊角落的陰影處，細小的像是蚊蟲在哼吟。
魏爾倫不著痕跡地減緩步伐，抬手按住帽檐，視線悄無聲息地看向那個極易被人忽略的角落。
視線轉過去的那一刻，他的眼眸微微睜大。
…………卡珊德拉？
一分鐘後。
擺脫掉監視視線的魏爾倫身形閃爍回到剛才注意到的角落。
他沒有看錯，那個角落中，吉普賽人打扮的卡珊德拉抱膝蹲在那裡。
自從她單方面切斷和他的聯絡途徑以來他們已有兩年未見，饒是對人類並不太上心的魏爾倫此刻也為卡珊德拉的狀態感到了驚訝。
她看起來很不好，這個一直以來都充斥著熱情和活力的女人現在竟像是不人不鬼一樣陰暗地蜷縮在角落裡。
她嘴裡叨念著什麼，聲音又低又含糊，叫人聽不清楚。她的聲音嘶啞，像是被火燎過了嗓子，或者至少有三天沒喝過水一樣，沙啞的像是砂礫在摩擦。
他走近角落，想聽清楚她在說什麼，但遺憾的是她用的是他不曾學過的語言——那聽起來有些像是希臘語，但和現代希臘語的發音方式又很不一樣。
實際上魏爾倫只是靠近了她一步，但卡珊德拉卻像是警惕的野獸猛地抬起頭，用那充滿著血絲、明顯外突出來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他。
她突然爆發出似尖叫似哭嚎似大笑的一聲短嘯。
「…………星辰！…………看不見的那顆星辰正在無可阻擋地升起來！！」
魏爾倫怔住了。
星辰，她又一次提到了這個詞。
魏爾倫來不及說任何話，因為下一刻卡珊德拉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就彷彿剛才所看見的是一場幻夢。
魏爾倫冷冷看著那裡片刻，然而擔憂她的聲響引來監視者的視線，下一刻也在此地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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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牢牢跟在娜塔莎的背後一步一步行走著。
無需娜塔莎的囑託，他就像被光吸引的蟲豸鍥而不捨地追隨著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走著走著，蘭波也慢慢恢復了神智。
「這裡的一切，全部都是你操控的吧。」
蘭波的聲音是連自己都驚訝的平靜。
娜塔莎沒有回答也沒有轉頭，但蘭波知道她一定是聽見他的話了。
儘管在那片黑暗中什麼聲響都無法傳播出去，但在娜塔莎周身光芒的範圍內卻有傳遞聲音的介質。在擁有光芒的空間裡，似乎完全變回了地球的物理法則。
蘭波沒有氣餒，他平靜地又問了一遍：「——不管是所謂的驚世暗殺還是你我進入塔爾塔洛斯被囚禁，全都是你的計劃對吧，羅斯托娃小姐。」
「你做了這麼多事情，將歐洲乃至世界都搞得一片混亂，現在看來你的目的就是進入這個深淵之底。」蘭波冷冷地說，「——你到底要做什麼？」
「不要急。」娜塔莎輕笑一聲，「之後你就知道了。」
無窮無盡的道路，時間已經無法成為計量的標尺。
蘭波聽到這話才想起來問：「我們走了多久了？」
「唔……如果用我們自身的時間來計算，應該是走了45個小時零31分。」
……45個小時？人類真的能不眠不休連續行走45個小時嗎？
蘭波啞然。
娜塔莎的腳步微頓，蘭波下意識看向前面。
「你看，這不就到了嗎。」她含笑的聲音自前方傳來。
隨後，她就被不知何時出現的白光完全吞沒了。
蘭波趕緊跟著上前，他的眼前那瑩瑩的白光看得更分明了。
明明是很鮮亮的光芒，然而除非走到這麼近他們才能看到它的存在，而正常的光源都應該由近到遠蔓延出去很長才對。
這個塔爾塔洛斯……真不愧是比深淵還深的異空間。
蘭波的手觸碰上白光，下一刻他就像被白光的空間吸了進去一樣。
白光之後是一片很大的空間，入目的一切讓蘭波恍然間彷彿回到了人間。
這裡就像是一間面積很大的普通的民房，他就站在靠近門的走廊處，靠牆擺著書籍、壁畫和好看的擺件，牆上沒有貼壁紙，但有好看的圖案。
娜塔莎比他先來，已經在走廊盡頭大概屬於客廳的位置。
而那裡，除了娜塔莎之外還有兩個人，一個年紀稍大，一個還是青年模樣。
年級稍大些的男人表情有些驚訝，但看得出來還有種意外的喜色。
「又有新人來了？……今天竟然一下來了兩個人，真是太驚奇了。」
「歡迎您，我們的新朋友。」
「——或者說，我們的新獄友。」
第139章
蘭波愣了一會兒。
他很快反應過來面前的兩人是誰, 年紀稍長的中年男人是索福克勒斯，他還在塔爾塔洛斯里被關著並不奇怪，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國家不痛恨「七名背叛者」, 而他正是唯一被關押在籍的「七名背叛者」。
至於年紀更輕些的那位……
「塞萬提斯？」蘭波有些懵然, 他從未聽說西班牙的這位超越者被關進了塔爾塔洛斯中，他是怎麼會出現在這的？
他沒和這位西班牙赫赫有名的超越者打過照面，但畢竟蘭波過去的職業特殊, 對其他國家的超越者的資料更加熟悉, 因此花了些時間還是把人認了出來。
面對蘭波時塞萬提斯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言不由衷，他臉上的笑意並沒有到達眼底, 只是用虛假的熱情姿態敞開懷抱做歡迎狀：「哈哈, 看看是誰來了——原來是傳聞中被我誣陷入獄的蘭波先生！我可終於見著您了，希望您在這一年半的時間裡過得還算不錯！當然, 我看出來了, 您的精神狀況很健康。這真是件幸運的事，畢竟我的罪名不至於再多一重了呢！」
蘭波：「………………？？？？？」
有沒有誰能解釋一下這到底什麼跟什麼？？？
他表情空白了好幾秒, 然後緩緩地、彷彿缺少潤滑油的機器人一樣喀喀轉頭看向側前方的娜塔莎——她的表情在最初的訝異過後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蘭波：「——您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對嗎，羅斯托娃小姐？」
娜塔莎淡淡看了他一眼：「塞萬提斯先生不是已經把事情都說明白了嗎，您是在為什麼而不解？是不能接受, 還是不能理解？」
蘭波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我覺得我不能理解，但如果真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那我既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娜塔莎歪歪頭：「我以為您聽說自己很快就能離開塔爾塔洛斯會覺得開心？」
蘭波露出一絲絲抓狂：「——這怎麼可能？？我們在黑暗中行走的時日……竟然已經有一年零六個月？！」
娜塔莎淡淡糾正道：「是外界的時間過去了一年半。」
蘭波面色有些扭曲：「這有什麼區別嗎？？！」
娜塔莎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這其中的區別可太大了。
塞萬提斯原本滿身戾氣，聽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也稍稍冷靜了些，理智回歸後他回味著他們的對話。
「——也就是說, 這一年半里你們還是第一次踏入『輝光之地』？」輝光之地就是他們現在在的這棟民宅模樣的地方，是索福克勒斯給它取的名字。
塞萬提斯雖然沒有出去過, 但也聽早就進來的人說過外面是什麼可怕的鬼樣子。
在那無光、無聲的黑暗深淵他們竟然待了一年半？那他們還能這樣精神正常地和他們說話簡直是不亞於耶穌降臨的奇蹟了。
塞萬提斯若有所思的目光從表情不可思議的蘭波身上悄然滑向那個面容沉靜讓人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的俄羅斯少女。
很顯然，如果在這兩個人中選擇哪個人是更危險的存在，那必然是她。
心中的想法塞萬提斯按下不表，他面上不動聲色，拾起剛才的話題：「您對塔爾塔洛斯的猜測真讓人感興趣。對於您所說的時空斷流、為什麼必然要在兩年後才能離開塔爾塔洛斯的猜想請問可以更詳細地說明一下嗎？」
「等等等等————」蘭波又打斷了他。經歷過那樣黑暗的一段時光，蘭波身為資深間諜的良好訓練都落得差不多了。他抓住塞萬提斯話裡的另一句爆炸性消息忙不迭地震驚問道，「什麼叫『被你誣陷入獄』？」
蘭波這波明顯就屬於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塞萬提斯臉上的笑容即使是虛假無比，此刻也變得冷淡了幾分。
塞萬提斯輕笑一聲。
他的視線輕輕落在面色有些憔悴和蒼白的蘭波臉上，語氣輕柔地說：「還能是什麼意思呢，蘭波先生？希望我的法語說的還算準確，不過法語畢竟不是我的母語，如果您哪裡聽不懂了……那就聽不懂了吧。」
這話就又反映出來了現場一個並不嚴重但卻無可迴避的問題。
——在這裡被關的超越者們全部出身於不同的國家。
塞萬提斯是西班牙人，蘭波是法國人，娜塔莎是俄羅斯人，索福克勒斯是希臘人……每個人的母語都是不一樣的，所以在交流的時候大家會默認使用法語。
雖然在世界範圍內可能通行語言是英語，但在歐洲範圍英語卻遠不能稱為通行語言，只有法語勉強可以這麼說。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法國的文化都是歐洲流行的中心，像俄羅斯在過去還是封建王朝的年代，上層社會的貴族們甚至都不會說俄語而只說法語，法語對歐洲的影響力極大。
塞萬提斯的話可謂是禮貌至極地懟了蘭波一把，但蘭波當然沒計較這點程度的冒犯，他關心的是塞萬提斯話語裡透露出來的意思。
「我是無罪的了？」蘭波聽得一愣一愣的。
其實在他的記憶裡，他一週多前才背負著可怕的冤屈接受要被監.禁的命運，然而沉重的心情還沒維持多久，現在就有人進來告訴他說已經查清楚不是他做的這些啦，而且你關押在獄的時間已經過了四分之三啦！
蘭波：「…………」
講真的，前面單獨待著的時間有些模糊不清了，但按照比例計算——再過三四天他就該出去了？
蘭波緩緩畫出一個問號來，合著他就是一臉懵逼地進來然後一臉懵逼地出去，來了趟塔爾塔洛斯短途游了？
塞萬提斯顯然不知道蘭波此時波瀾壯闊的心情，但他的心情很惡劣，只是表面上還維持著社交級別的禮貌：「啊，恭喜您呢，法國施壓國際刑警組織徹查您的案件，已經洗清您的罪名了呢。」
蘭波愣住：「我的確不曾暗殺英國女王陛下和教皇冕下，所以那所謂的兩場驚世刺殺案，是你把黑鍋甩給我的？」
「您真的沒有暗殺那兩位大人是嗎。」在蘭波不明覺厲地點頭時，塞萬提斯也露出一個毫無波瀾地微笑來，「那可真巧，我也沒計劃過暗殺兩位大人。」
蘭波神色微妙地眨眨眼睛。
而真的計劃暗殺了英女王與教皇的娜塔莎神色平靜地站在一旁，彷彿他們在聊的內容是和她毫無關系。
娜塔莎轉頭看向一樣在圍觀兩人並且露出饒有興致表情的索福克勒斯，她輕聲詢問道：「————若我不曾記錯，這裡應該還有一位朋友吧。」
塞萬提斯和蘭波這下都停下了說話，索福克勒斯露出這才想起來的表情，他一拍腦袋，嗔道：「瞧我，都忘了給新朋友們介紹咱們大名鼎鼎的歌德先生了！」
蘭波的目光在娜塔莎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劃過了什麼，然後轉頭直視索福克勒斯：「歌德也在這裡嗎？」
塞萬提斯冷淡地說：「歌德他上樓休息去了。」
索福克勒斯笑而不語，並沒有對他的話給什麼不同的說法。
蘭波聽聞後訝異地挑了下眉：「這還有二樓？我怎麼沒看見上樓的樓梯？」
索福克勒斯哈哈笑道：「當然囉，這地方當然有二樓，說不定還有三樓呢！」
蘭波更疑惑了：「——您在這裡應該也不短了吧，怎麼還不清楚這裡有沒有三樓？」
「難道說，這裡也是有異於地球的空間法則？」
索福克勒斯只是搖搖頭，不說對也不說不對。
索福克勒斯：「你這問題問得真是愚蠢至極。」
蘭波：「…………」
忽然想起來這裡是塔爾塔洛斯，又想起來眼前之人看起來再正常也是在與世隔絕的塔爾塔洛斯之底待了近十年之久，精神未必真的正常。想到這，蘭波對索福克勒斯的態度就小心翼翼了許多，他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那麼您能告訴我，您這話是怎麼說的嗎？」
索福克勒斯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知道他的腹誹。但他也沒生氣，語氣依然平和：
「我們到過可以命名為二樓的空間，所以我們可以證實二樓的存在，但我們怎麼證明三樓就不存在呢，因為我們不曾到過第三層空間嗎？難道閉上眼睛看不見眼前的人，難道眼前的人就不存在嗎？要想證明第三層不存在，除非將這個世界都毀滅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樓和二樓存在，這樣才能說三樓並不存在。而且，現在不存在三樓，難道未來就不存在三樓了嗎？任何事物都不能擺脫『時間』的尺度而單獨存在，所以你說三樓不存在，是現在不存在三樓還是未來和過去哪種狀態下不存在三樓呢？」
蘭波，蘭波還能說什麼呢？
「……您說的對。」
索福克勒斯也不見怪，哈哈笑了幾聲，擺手不再糾纏。
「從來沒見過這裡這麼熱鬧，有些興奮了，哈哈哈，你們繼續。」
說著索福克勒斯又一拍自己的腦袋，對他們說：「對了，你們是要找歌德是吧。」
「歌德啊，他在二樓。那堵牆上的壁畫背後是一扇門，從那裡就能上去。」
索福克勒斯臉上笑呵呵地說：「歌德就在二樓，您能找到他的對吧。」
娜塔莎面容沉靜地頷首，索福克勒斯笑眯眯地坐了回去，隨後也未再言語，拿起手邊書架上的書按著書籤打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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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走到壁畫面前，壁畫很大，和牆壁一樣長。壁畫中畫著一處帶有門把手的門，而畫上的門把手也正是畫後之門的把手，以一種巧妙的視覺差完美的隱藏了起來。
她打開門，門後是可容三人並排前行的樓梯。
娜塔莎站在打開的門前，側過身來看向站在原地的蘭波：「一起來吧，蘭波先生。」
蘭波頓了一下：「……我也要一起去嗎？」
他的表情似乎並不是很樂意，但又不是很抗拒。
「選擇權在您那裡。」娜塔莎這樣說著，但似乎也並沒給蘭波第二種選擇。不論是探究她所行至此的目的還是為自己蒙冤入獄的不忿，他都有權利要求看到下面的真相，所以蘭波毫無二話地跟上來了。
上樓的通道並不是很長，但緊閉的大門隔斷了一樓的聲響和光亮。
娜塔莎舉著從一樓拿到的燭台照亮樓梯內的空間。
很快，二樓到了。
二樓的裝潢比一樓要簡陋得多，這是蘭波的第一印象。
當然，更矚目的是正坐在二樓的那個人——他似乎知道他們的到來並且在這裡等他們許久了。
有關於歌德的資料似乎都對這位先生的外表描述的並不清楚，這是蘭波第一次見到大名鼎鼎的歌德先生，但他一見到他就知道他是歌德。
——當然，在塔爾塔洛斯里的人只有五個，也就只剩一位歌德他們還沒見過。
歌德的外表很顯眼，因為他是一個左臂自肩膀處就齊根斷裂的男人，他左半邊的眼睛也被濃厚的瀏海遮擋的嚴嚴實實，似乎失去了視覺能力。
他的樣子就彷彿被人用巨斧從左邊猛烈切下，雖然逃過了一命，卻也失去了左邊的小部分身子。
蘭波的腦海中迅速劃過相關異能的異能者，因此差一點錯過歌德輕柔地、差點能被人忽略的聲音。
歌德說：「初次見面……我的老朋友。」
第140章
「初次見面, 我的老朋友。」
蘭波聽到歌德的這句話就懵了，原因很簡單，娜塔莎·羅斯托娃和歌德根本不可能認識, 更不可能見過面！
——可他竟然叫她老朋友！？
蘭波腦海中迅速閃過歌德的前半生經歷——對於目前也才只有二十五六歲（如果外界真的過去了一年半的話, 他現在就應該是二十六歲）的歌德的前半生。
歌德他在八歲那年覺醒異能，將世界上的一個國家抹除，於是掀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然後是七個背叛者終止了第二次世界大戰, 戰後不久歌德就以罪人的身份被判入獄——那年他也只有十四歲。
到他被關進塔爾塔洛斯時, 歌德已經在塔爾塔洛斯被關十年整。
塔爾塔洛斯是什麼地方，是有進無出、絕對無法逃脫的深淵之地。
娜塔莎·羅斯托娃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才出現的超越者, 在此之前, 她也只是個籍籍無名的小女孩。在她以超越者身份而聞名當世之時，歌德已經是被關在塔爾塔洛斯了。
——他們怎麼可能認識, 又怎麼會叫成「老朋友」？
然而不管蘭波心中是怎麼震驚疑惑的, 娜塔莎和歌德之間的對話還在進行。
蘭波站在娜塔莎身後，自然看不清娜塔莎的表情是如何冰冷。
「我以為你會繼續裝無辜, 裝成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娜塔莎冷冷地說。
歌德把手上那本黑色封皮的書籍放在了膝蓋上，右手摸摸鼻尖，看起來有些侷促不安。他看上去好似許久都不與人交流了, 對於陌生人有些本能的畏懼和迴避，還有一絲害羞的靦腆。
「唔……你都追到這了, 也沒什麼好再說的了吧。」歌德聲音弱弱地說。
娜塔莎一動不動看著他，眼中恐怖的殺意幾乎可以凝為實質，而歌德被這樣的殺氣牢牢釘在原地，感覺連動一動手指都很困難。
「——很好。」她勾了勾唇角, 似乎是對他這樣不多廢話的配合讚賞了一句，並決定利落地解決他以表彰他的配合行為。
濃郁到與黑色無法分辨的紫色火焰不知何時已經鋪滿了地面, 在娜塔莎的一句「很好」話音落下時，戰爭的異能已經將歌德完全包裹住，絕殺的一招猛然爆發！
這攻擊速度之快連蘭波都沒反應過來，更別說長期遠離人群而久疏戰鬥的歌德了。
歌德——沒有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響就被娜塔莎碾碎成了粉末。
蘭波：「！！」
蘭波驚道：「等等你……你殺了歌德？？！」
他連忙走上去，看向剛才歌德坐著的地方——歌德還有他周邊的一切都被泯滅了，只留下眼前小山一樣堆積的灰塵。歌德、他坐的椅子、他手邊的茶几、他放在膝上的書……所有的一切全都泯滅成了灰塵。
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著蘭波剛才歌德的確在他眼前化為了灰燼…………但蘭波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對。
一種怪異的心情在他心底盤旋著橫亙不去，那是從戰場廝殺中磨練出的直覺在提醒著他眼前的場景不對勁。
蘭波警惕起來，不動聲色地看向四周的環境……也看到了似乎是走廊盡頭的那處顯得詭異的陰影。
那團不規則的影子邊緣處像是流水的波紋，微微搖晃著，看起來像是某種活物。
「哎呀…………你真是太暴力了…………雖然我猜到了，但是你果然太暴力了吧…………」
歌德那聽起來很無奈的聲音從黑暗中的不知何處傳來，四面八方都是歌德的聲音，就彷彿歌德就是這黑暗本身。
但歌德也沒有捉迷藏的想法，他的身影很快就從剛剛被蘭波注意到的那團黑影裡變幻出來，一步一步走回到他們面前。
「——一聲招呼也不打就直接下死手，娜塔莎，你可真是嚇到我了。」歌德扶著額頭苦笑著走出來。
娜塔莎聞言，臉上泛起冰冷的微笑，眼中的冰寒是俄羅斯極北之地的冰天雪地都不能比擬的可怕：「您真是說笑了。」
「——畢竟比起當年您對我做的那些來，您的行為也是不遑多讓地突然呢。」
歌德動作一頓，沉默了片刻，站定在了距離娜塔莎幾米遠的位置：「啊，是啊，你說的沒錯……」
他承認了他的罪行，在最痛恨他、願意將他五馬分屍處死的娜塔莎面前。
二樓的裝潢不僅比一樓要簡陋許多，燭台的數量也少了一半，前方不知通往何處的走廊裡連一點照明的燈光都沒有。
歌德站在黑暗通道的入口，燭台努力照明也只照亮了歌德腳下一半的土地。他站在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陰影的地方，表情隱沒在黑暗中叫人看不真切，只能通過他的聲音來判斷他此時的心情。
「當初，你也是遭遇了不講道理的傷害呢。」
歌德說完停頓了片刻，遠處傳來了歌德微微粗重的呼吸聲。似乎是接下來的話讓他有些羞於啟齒，所以他深呼吸了好幾下，整理了好久情緒才再次開口：「——我一直沒有機會向您親口說，也不知道您知不知道，但我一直想對您說的……嗯……我想您可能不會接受……但這的確是我一直想說的……」
「對、對不起……」歌德磕磕巴巴地。
燭光照亮了他下半身的動作，他應該是捂住了臉，「噗、嗯，對不起，我想對您道歉……嗯，是這樣的。」
娜塔莎：「……」
蘭波：「……」
雖然蘭波對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一頭霧水，也聽不懂兩個人之間打的什麼啞謎，但是……
你剛才是偷笑了對吧？
剛才你努力表現成長久不見人的社恐、有些害羞靦腆的人設，好歹完完整整裝下去啊！你這說著說著就自己笑場了，這不完全沒裝下去嗎啊喂！
蘭波恍恍惚惚間愈加意識到在這個塔爾塔洛斯里關押著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他媽精神不正常！！
「嗯？」歌德的聲音裡有一點疑惑，「啊……好像……沒忍住？」
他自言自語著，如果不是在這樣奇怪的場裡發生這樣的對話，他這樣子還有些呆萌、有些怪可愛的。
然而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經歷過許多的超越者，對他這種低級玩笑根本沒有笑的心情。
歌德大概也發現了自己的尷尬，一時沉默不語，三人在這樓層中重歸寂靜。
「唉，你可真是個無趣的人……不過沒關係，我早就知道你是個無趣的人了。」歌德走出了陰影，臉上毫不意外是掛著笑容的，只是這笑怎麼看怎麼奇怪不說，聲音也不再隱藏驟然變得詭異地興致高漲了起來，「——畢竟我啊，可是一直注視著你呢！」
蘭波心頭震動，但娜塔莎沒有說話，但歌德不滿意娜塔莎的冷靜淡定，眯起眼睛來仔細端詳她的表情。
歌德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你竟然知道了？」
「……啊也是，畢竟是你。你還有你哥哥，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真是令人羨慕的聰明……啊……真是，讓人討厭的聰明！」
回應他的，是娜塔莎再度來襲的攻擊！
「囉嗦。」娜塔莎冷漠無比。你死我活的廝殺，哪有這麼多的廢話。別以為她沒看到他蠢蠢欲動的小動作——不是也很想活嗎？還裝模作樣什麼。
歌德這一次不再像上一次毫無還手之力就被她碾為塵埃，雖然那只是他幻化出來的幻影。這一次他身手敏捷地躲過了娜塔莎凝成巨人之手形狀的異能的攻擊，一個旋身踢擊悍然對上了娜塔莎的異能，顯然他剛才的措手不及和臨戰經驗缺乏也是裝出來的。
歌德的腿上不知是有怎樣的手筆，竟然將娜塔莎的異能踢出了一道大洞！
但是娜塔莎並沒有驚慌，紫黑色的異能順勢化作數道長條分別從不同方位攻擊歌德身上的多處要害。
歌德身形擊退，以極其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戰爭異能合攏前逃出了包圍。可他躲過了【戰爭】，撤退到的地方卻正好出現了娜塔莎的身影……與此同時，娜塔莎纏繞著異能的手臂已經衝着歌德的後心悍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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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光之地」，一樓。
索福克勒斯悠然看著手上的書，似乎陷入了一種亙古而來的寂靜之中，像是從來就是如此的安靜。
塞萬提斯今天也才剛進入塔爾塔洛斯，一時間還不能適應這裡的安靜和無所事事，所以他走過去找索福克勒斯聊天。
「嘿，索福克勒斯——這裡除了書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嗎？我也不奢求什麼電腦和手機了，能看影片的DVD也行。」
塞萬提斯一想到自己還要在這裡呆至少兩年，後知後覺的寂寞和無助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還好，這裡是有其他人在的，有人能說說話也總比一個人跟一圖書館的書待著要好得多。
索福克勒斯像是聽了他說話才想起來這裡除了他還有別人在了。
他連忙放下書抱歉地說：「哎呀瞧我這記性，我都忘了這裡有新朋友來了。」
索福克勒斯進來快十年了，他進來的那個年代手機的功能還只停留在打電話和發短信上，所以不太理解現代人對手機的依賴程度。
對於塞萬提斯的話，他只能遺憾地聳聳肩：「抱歉，這裡沒什麼電子設備，一般我都是看書和睡覺來打發時間。」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們可以下棋或者打牌。只是我很久沒玩了，還需要你教一下我。」索福克勒斯好脾氣地說道，一點看不出來曾經震絕世界的「七個背叛者」的恐怖。
塞萬提斯在觀察宅邸中的樣子，一時沒注意到索福克勒斯話語中的不對——比如說，他的生活中似乎沒有歌德的存在。
「說起來他們上去似乎很久了，我們要不要也上去看看？左右我們現在也沒事幹。」
索福克勒斯在地板上刻著棋盤的樣子，頭也不抬地說：「別去湊熱鬧，伙計。」
「——他們聊完了自然會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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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的身手一點不像是久困牢籠缺乏經驗的樣子，他行動敏捷的很，甚至在娜塔莎突如其來的攻擊面前也能反應過來並迅速彎腰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躲過了娜塔莎的進攻。
——然而他雖然躲過了娜塔莎的幾度包擊，他的動作卻亂了。
蘭波打開了彩畫集保護住自己在旁圍觀，所以他對兩人之間的戰鬥看得最清楚。
娜塔莎兩套組合拳下來就將歌德的底牌暴露的一清二楚——歌德他並不是真的靠自己的反應能力躲過了娜塔莎的進攻，而是靠預先設計好進攻或迴避動作然後操控身體去實現它們。他只是看起來戰鬥能力很強，實際上卻更像某種先進的AI系統，這個AI擁有無與倫比的理論經驗，數據庫中錄入了人類可能的行為可能然後一一應對。
但是，人腦的計算是有限的，而進攻變招的可能性卻是無窮無盡的。
和真正從戰場中血與火的磨鍊出的戰鬥經驗相比，歌德還是差了一大截。他閃避之間一下子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瞬間暴露出最致命的脖頸處，而娜塔莎不愧於她的名號，疏忽間轉瞬即到，絲毫不肯放過他的任何疏漏——趁他病要他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6
第141章
娜塔莎是俄羅斯官方給定外號「宰主」之人, 是在國家級別的戰場上以一敵百磨練出來的戰神，她富含殺意的一招一式徑直打向歌德，那個身材瘦高的青年, 而這些攻擊即便是同為超越者的歌德也很難吃的消。
異能戰爭與和平, 從來就不只是操控戰爭，還有和平。
金色的異能早就從一開始就遍布空間，若非歌德不知用了怎樣的手段讓自己免疫和平狀態的影響, 此時的他早就該變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溫順牛羊任人宰割。但金色在紫黑色中若隱若現, 是暗中蟄伏的蛇虎視眈眈盯著歌德——他最好不要露出任何破綻，否則她必將化身雷霆撕碎他脆弱的肉.身。
樓上兩個當事最強級別的戰鬥力在戰鬥, 卻沒有絲毫動靜傳到樓下。
若是有人此刻能同時看到上下兩層空間的樣子, 大概會被樓下悠閒無聊的場景和樓上眼花繚亂的戰鬥對比的落差震撼到失語。
娜塔莎的近身戰鬥能力也是世界級的大師水平，而歌德即使理論經驗豐富, 卻的確缺少真正的實戰經驗——圍觀的蘭波都看出來了, 交手中的娜塔莎更不可能看不出來。
在她狂風暴雨的逼迫下，歌德很快就計算到了極限, 一下子暴露出了破綻。
娜塔莎手掌成刀砍向他暴露出來的脖頸，在異能的加持下她的進攻發出破開空氣的恐怖聲音，可想而知這一記手刀下去哪怕砍不下來頭顱也至少會落到個頸骨粉碎、血肉撕裂的可怕結果。
——但雖然很狼狽也很凶險, 歌德的確是躲開了這一次必死的攻擊。
代價是他的手臂被擦著手刀兇悍劃過。
如果他的左臂是正常存在的，那此刻一定是伴隨著血肉橫飛的場景, 他的左手手臂應聲落下。
但他的左臂部分是空的，他也因此因禍得福免於被斬落手臂的下場。但即使這樣，他左邊的衣服也被手刀帶起的風刃劃開，衣服上的衣袖飄然滑落。
這一刻, 娜塔莎像是看見了什麼極端恐怖又極其違背邏輯的一幕。
她的進攻停下了，定定盯著歌德詭異的身軀, 好幾秒鐘都一動不動。
身處彩畫集中的蘭波眼皮跳了一下，繞過娜塔莎遮擋的部分凌厲的視線轉向歌德……而下一刻，蘭波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整個人都驚呆了。
明明上一刻還在你死我活地廝殺著，現在卻安靜的出奇，詭異的和平地站在一起。
打破這片寂靜的是歌德的一聲輕嗤。
他看著看他看傻了的兩個人，表情既是嘲諷又是不屑。
他輕輕摸了一下自己左邊的肩膀，慢條斯理地、甚至有種莫名的優雅感覺地慢慢解開自己打結的左臂。左臂的結被解開後，它愜意地張開五指抻了抻自己。當它被放下來時，它和右臂還是等長的存在，甚至行動靈活地完全和右臂一樣。
歌德並不是沒有左臂的，他也不是被什麼人砍傷了左邊的身子。
他的左臂自始至終都存在，只是巧妙地通過打結的方式藏在了肩膀處，讓它看上去並不存在。
正常人的手臂都不能用「打結」來形容……除非，它是薄薄的一張白紙的模樣。
歌德的右手右臂都是正常人類血肉之軀的樣子，是富有血色、因為久不見陽光而較常人蒼白、暴露出青色的手背血管的正常成年男人的手。
而他的左臂自肩膀根處突兀地變成了白紙一樣的存在，有著白紙一樣的質地和光澤，薄薄一層，卻動作靈活一如右手。
這是極度恐怖的一幕，一個存在於三維世界的人身上卻混雜著存在三維和二維的狀態，乍然看見這一幕的視覺衝擊是極度可怕的，理智和思維甚至都在搖搖欲墜。
歌德臉上諷刺的笑更大了幾分。
他抬起左手，甚至還走上前幾步讓燭光更清楚地照亮自己能夠透光的紙左臂，右手還輕佻地像是彈紙一樣彈了彈自己的紙左臂。
「看見了是嗎——看啊，好好看吧，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看吧！」
歌德怨毒地眼神死死盯著娜塔莎，那個見面以來一直對他喊打喊殺的女人：「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宣誓復仇——在你將我變成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之後？」
娜塔莎沒有說話，看上去像是眼前的一切衝破了她固有的觀念，以至於她陷入了沉思。
歌德的聲音如毒蛇吐著自己的蛇信，淬滿了毒汁的聲音纏繞在女人身上一圈又一圈：「很可怕對嗎，哈……你根本不知道你正在面對的是怎樣恐怖的『怪物』。」
「——我是罪惡，我是仇恨；」
「我是死亡，我是殺戮。」
「我即是你的夢魘，我即是——滅絕國家的惡魔！」歌德猛地抬起左手拉開自己擋住半邊臉的厚長瀏海，瀏海下的左眼也不是失去視力的瞎眼——而是與紙左臂一樣處於二維與三維疊加混合狀態的人眼顏色的紙狀眼睛！
「小妹妹發的脾氣已經夠多了，大哥哥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給過你機會了，真是可惜啊，你殺不死我。」
「——復仇是嗎，該輪到我了！」
歌德的手臂上似乎閃過一絲宛若陰影的存在，他說：「——邏輯演繹，在塔爾塔洛斯之中，異能不可使用！」
蘭波的彩畫集和鋪滿地面的紫黑色異能一瞬間都消失了，而更離譜的還在後面——
歌德：「——邏輯演繹，在這個世界，在這塔爾塔洛斯之中，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是最強的存在！」
在此期間，娜塔莎抱以良好的戰鬥道德數次出手攻擊他，並沒有單純圍觀法師吟唱完成卻不打斷。
但是，歌德的話語似乎並不是在他說完之後才生效而更像是在他的思維產生之時就已生效，說出來，反而只是將「邏輯演繹」的結果公布於眾。
娜塔莎：「……」
她收回手站定，沒有再盲目做無用功。
即使面對這樣形勢突發逆轉的一幕，她的面上依然冷靜。
歌德眼神微暗，臉上神經質的大笑絲毫未變。
「——邏輯演繹，娜塔莎·羅斯托娃身上的時間流動將與外界等同，她將能感到飢餓、疲憊、寒冷和一切常人所能感知到的生命的弱小。她的傷勢會累加，她的疼痛不會消失。她在這塔爾塔洛斯中，能榮幸地得到死亡。」
的確如此。
娜塔莎重新感到了流淌的生機。
在塔爾塔洛斯中，所有人的時間都是凝固了的，所以這裡的人不需要吃飯飲水，不會疲憊和疼痛，沒有任何生理變化，否則光是在黑暗中不眠不休行走的數日就足夠人脫水死去。
沒有異能，身上的時間重新恢復流動，娜塔莎對上神情瘋狂的歌德完全沒有獲勝的可能。
歌德也是這麼想的，在這沒有任何食物的塔爾塔洛斯，即使他什麼都不做都能眼睜睜看著娜塔莎卑微的死去。
娜塔莎冷靜地開口：「——雖然有過這樣的猜測，但果然。」
「你和【書】，融合了。」
蘭波不知道【書】的存在，但他靠推測也知道這必然是個極為重要的存在。
歌德的眼神暗沉下來，陰沉沉笑了一聲。
就算被她猜到了又如何。
而且，將他逼到如此境地的人，明明就是眼前這個可惡的女人啊！
如果不是她，他又怎麼可能會淪落到如此可悲的境地！就連他躲在塔爾塔洛斯中都是為了躲避「她」的窺視！
歌德冷笑著，笑得有一絲諷刺：「哦？被你猜到了，看來娜塔莎也是做了不少準備呢。」
「……但可惜……如果是……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你太自大了，竟敢來塔爾塔洛斯找我！」
「不算很多，」娜塔莎做了個虛虛受禮的姿態，「只是那位送你來的先生不得已又麻煩了一下他，現在的他應該是真的回歸上帝的懷抱了吧。」
歌德：「……！！」
他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她怎麼會連這個都知道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歌德一直以來游刃有餘的表情崩出了裂紋，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啊，這很難猜到嗎？」娜塔莎看起來對他的驚愕不以為意，甚至輕輕笑了一聲，「畢竟是『回歸』之理，時間那麼巧合，還是那麼微妙的緣由，無法不令人聯繫在一起吧。」
——不，根本不可能會有人把他們聯想到一塊！是怎樣異想天開的人才會將他們關聯起來，還真的將他們的關係猜中了！
怎麼可能僅有人通過托馬斯·哈代因「尋找天堂」而腦死亡就聯想到他是被托馬斯·哈代召喚過來的！！
真的有人能聰明到能通過蛛絲馬跡復盤背後的整個真相嗎？！！
歌德面容極其驚恐，後背寒毛聳立，看她的眼神活像是看一個書中恐怖的形象突然從現實世界裡跳出來，一種真正在直面恐懼的真實感。
因為擁有【書】，歌德心態上一直是高高在上，有著將人玩弄於鼓掌的游刃有餘。而在老底被揭開的那一剎那，歌德一下子被拉到了和她同一層級的戰場，意識到威脅如影隨形。
娜塔莎彷彿沒感受到他的異樣，自顧自地分析道：「你先前說過，你一直在注視著我。但看來，你對我的很多行動也並不清楚。」
「一直以來所有的線索都在指向一個事實，那就是【書】就在你手中，而你甚至也融合了【書】，能夠在某種程度上行使【書】的權能。」
娜塔莎輕嘆一聲，臉上卻是平靜無波的冷靜：「——但現在看起來，你並不是完全等同於【書】啊。」
第142章
歌德眼神陰暗：「——不管你說什麼, 你都不可能活著走出這裡了。」
「啊，是嗎。」娜塔莎輕鬆地說，「這個可能還說不準呢。」
歌德顯然沒被這樣低級的笑話逗笑, 而娜塔莎意有所指地看向他：「與書融合以後, 你的異能浮士德，看來也受到了書的影響啊。」
歌德大概是當世所有異能者中最鼎鼎大名的一位，畢竟超越者即使號稱擁有毀滅一座城市的能力卻也沒見哪個超越者能真的徹底毀滅一座城市, 而歌德卻真的讓一座具有幾百萬人口的現代國家真的從概念層級被消滅了。
歌德的異能【浮士德】幾乎是世人皆知——萬能的許願機器, 任何願望都會被達成，然而因為聽取願望的是魔鬼, 所以所有願望都將以惡的形式達成。
但是剛才歌德也在娜塔莎他們面前展示了自己的異能力, 儘管依然是逆天級別的法隨言出，連同等級的超越者的異能都能一句話消除殆盡, 但是——
他的異能實現需要符合邏輯, 而這是【書】的特性。
【書】是獨立於世界之外的存在，其外形就像世界上最普通的書籍, 但無論以任何方法都不能損害它，並且書寫在【書】上的內容都會被實現，具有現實修改能力。但使用【書】唯一的條件是在書上所寫的內容必須符合邏輯, 必須能夠形成完整的故事。
歌德並沒有回答疑問的好心情，而且正相反地想要殺人滅口。
足下的影子活了過來, 化作死神的鐮刀鋒銳地砍向娜塔莎。
而娜塔莎即使沒有異能，僅憑體能也是人類頂級的存在。在他亂了章法的進攻下，娜塔莎左閃右避如同翩飛的蝴蝶優雅地在黑影中來回穿梭。
娜塔莎：「我有些好奇，你真的殺過人嗎？」
在密集的進攻下娜塔莎還饒有餘裕地發問, 更體現出兩人在實戰中的差距。歌德本來就因為攻擊無效而煩躁，見她這樣輕鬆的模樣更是惱怒。
娜塔莎幾番跳躍躲過黑影更加猛烈的進攻, 卻忍不住笑了：「抹消了一個國家的超越者，扼殺了百萬條生命之人，名聲比魔鬼還要恐怖的歌德——原來真的沒有親手殺過人啊。」
不是說通過異能殺死就叫親手殺人，隔著幾十公里的距離，在視線之外的地方將人殺死，最後聽到戰報也只是一個巨大到可怕的數字，那對自己殺了人這件事是沒有實際感的。而歌德，他所有的進攻都「太乾淨」了。
——和他恐怖的名聲反差到令人可笑的程度。
歌德站在原地，操控著具有奇異活性的黑影戰鬥。
他冷靜下來了。
「——你在得意什麼，只是熱身活動而已。」歌德嗤笑，「畢竟，你連讓我出汗都做不到。」
「連異能都沒有了的你，難道還以為自己還有任何勝利的可能嗎？」
「用它（書）所賦予的異能來打我，你就如同卑微渺小的蟲豸去挑戰無上威嚴的天父，在我看來你真是弱小的可笑！——你拿什麼來戰勝我！」
「……啊，的確，和【書】對戰的話的確勝算渺茫。如果用遊戲來比喻這個世界的話，它無疑相當於世界的控制器。掌握著控制器的傢伙一般是叫作GM的存在吧，無論是主角、反派還是龍套，遊戲裡的NPC和GM都不是同一層次的存在，根本沒有相比較的意義。」娜塔莎冷靜地說。
歌德五指張開，黑影變化為一米長的荊棘叢自下而上穿刺地板、自上而下穿刺天花板，將中間的空間全然穿刺：「——你能有這樣清楚的認知那真是值得稱讚。」
但與此同時，娜塔莎的聲音與他一齊出現：「——可你，並不是【書】。」
靠著牆跟整齊排放的燭台被黑影一一穿透，燭光以極快的速度次序熄滅，二樓的空間被黑暗吞沒。
歌德站在黑暗的盡頭，背光站立的瘦高青年只有一雙青金色的眼瞳尤為顯眼。
就在黑暗帝國降臨的剎那，一絲赤紅色的火焰在黑暗中驟然亮起，成為點亮空間最明亮的火光。
赤色之火纏繞在小臂以下的部位，娜塔莎冷然地後退一步、弓步、屈身、扭腰，然後一拳重重擊出！
歌德眼睛驟然瞪大到脫框欲出：「！！！！」
什麼！？——這是什麼！？她怎麼可能還能使用異能！！
然而歌德來不及說出任何話，他震驚之下來不及閃避，被娜塔莎一拳砸在了臉上！
「喀——喀喀——」
脖頸骨碎裂的輕響聲在重重的拳風的掩蓋下幾乎不能被聽見，然而僅從視覺來看這一拳的效果也是足夠可怕了————因為歌德的頭顱被這一拳打得憑空旋轉了一圈！
……任誰都知道，歌德已經必死無疑。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除了被戰爭狀態賦予超身體素質的娜塔莎，恐怕無人再能這麼清晰的捕捉到這一拳下去的效果了。
她的仇敵，迫害她進行最初的穿越、害她淪落至失去自我所有一切的人，
——歌德，
就這麼死了嗎……
「唔唔……啊……唔……」
那團扭曲的人形中傳來幽靈般的嗚咽聲，幽咽晦澀，令人毛骨悚然。
答案看來是還沒有。
「好痛……啊……好痛……我恨你……我從來沒有這麼痛過……我恨你！！！」
歌德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他的頭甚至還是被轉過一圈的樣子，看起來異常可怕，異常恐怖——也異常詭異。
他半邊臉頰上的肉混合著血液糊滿了他的臉，連那顆詭異的紙眼球都不那麼顯眼了。
歌德發出痛苦的□□，看上去悽慘異常。但不管如何都不能掩蓋他此刻非人的表現——即便身體破敗成了這樣，卻依舊不損他的生命。
娜塔莎沒有說話，而是悍然數拳出擊！
在赤色火焰的幫助下，紫色的異能重現於世，這是歌德不曾預料到的事情，卻讓歌德明白了她為何敢隻身赴於此地的底氣。
——原來她從來不是魯莽地衝動，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計劃當中。
她的智謀竟真的可怕至此！
但是——
「為什麼你還能使用異能！」歌德不解，他操控黑影擋下娜塔莎刁鑽的數次進攻，□□湧動著恢復傷勢，卻依然堅持著問出這個問題。
「——你不可能還有異能，這是來自【書】的規定！」
娜塔莎扶額嘆了口氣，然後眼神變得冷冽下來：「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應該是最清楚不過了吧——我的『老朋友』。」
「如果不是這裡的特殊性，你也不可能特地選在這裡藏身……而且這裡也更方便你和【書】融合了，不是嗎？」
娜塔莎清冷地笑著，在歌德眼中卻全是對他的諷刺。
的確，即使是擁有了【書】這樣核彈級別的撒手鐧，身為平行世界的人卻也無法掌控。因為這是世界的差異，出身於平行世界的人不能觸碰另一世界的【書】。
若非他尋找到了這裡——外人稱為塔爾塔洛斯，實質為數個世界的狹間之地。
所以說他是害她最初穿越的元兇的確也沒有一絲一毫冤枉了他，因為他不是這個世界的歌德，不是與她出身同一世界的歌德的平行世界同位體——他就是與她出自同一世界的歌德，她真正的仇敵。
——她絕對會親手手刃的死敵。
至於娜塔莎是怎麼知道這裡是狹間之地的——
因為歌德在製造規則時說了，「在這個世界裡」，「在塔爾塔洛斯中」，他歌德是最強的存在。
——「這個世界」和「塔爾塔洛斯」是不同的概念。
儘管歌德想要模糊兩者的關係，聽起來像是遞進的強調關係，但事實上兩者就是並列列舉的同級概念。
歌德聽到她暗示這裡是數個世界的狹間之地也瞬間意識到了她的特殊經歷。
——她是穿越過其他個世界的人，而她在異世界的經歷是他無法通過【書】來鎖定或閱讀的。她在異世界的時間裡，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所以，這個赤色的火焰是她在其他世界獲得的能力？
歌德注視著深紫色的異能中夾雜著的那一縷極為細瘦的赤色，那赤色的火焰甚至沒有兩指粗，卻在他長時間的凝視時讓他感受到了靈魂深處升騰起的威脅感。
他猛然間回神，才發現自己的額頭上不知什麼時候浸滿了冷汗。
——他在那縷赤色的火焰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那是能殺死他的存在！！
驚懼之下，歌德不再留手了。
扭曲的黑影突然間覆蓋了他的整個身體，與此同時那團黑影驟然變大，迅速吞沒了整個空間，僅剩的燭火毫無聲息地盡數熄滅。
黑暗籠罩了整個空間——不，並不準確。
更準確的說法是，空間翻轉，由光明的內側轉向了無邊的黑暗外側。
原先那無光、無聲、無感的黑暗領域重新出現了。
「——離開了我的領域，你都無法生存。」歌德陰冷的聲音從腦海中直接出現。
原來那所謂的「輝光之地」，竟然一直都是歌德支撐著的領域！
無光的黑暗中，卻似乎聽到了娜塔莎的聲音。
娜塔莎說：「要有光。」
於是光真的出現了。
微光一經出現，迅速擴張成了房間大小的空間，籠罩住了娜塔莎和蘭波。
之前歌德在抹消了塔爾塔洛斯中的異能的概念後，蘭波保命著想便迅速離開決定退回到一樓。但蘭波原路返回，二樓的樓梯口通往的卻是無盡的黑暗，一樓的大門消失了。
之後的蘭波就是憑藉靈活的身法躲過了兩個神仙打架的餘波。娜塔莎就不說了，二顯然被戳破秘密而一心殺人滅口的歌德也沒把蘭波放在目標當中。大概是覺得有【書】在手，在解決了娜塔莎之後蘭波和其他人都是任他隨手捏扁揉圓的存在。
而現在輝光之地的二樓消失，空間的概念消失，娜塔莎和蘭波重新站在了一起。
蘭波：「……」其實內心並不是很想參與兩個人的私怨裡。
「唔，對了，你一直有恃無恐的底氣，似乎是通過【書】制定的規則裡，在塔爾塔洛斯你是『最強』的存在。」
「『即使打不過我，至少你也是不會被打敗的存在』——你是這樣想的，對嗎。」
娜塔莎彎起手臂撐在手肘下面，手指點著下巴，似乎有些苦惱。
「唉，怎麼讓你理解一個人間最樸素的道理——語句，是具有局限性的；詞語，是具有歧義的。」給悟做過文字冒險遊戲玩、字面意義上的「玩弄文字高手」娜塔莎如是說道。
第143章
不遠處, 一團近似人形的黑團在前現身，似乎是在與召喚出光輝的娜塔莎打擂台戲一樣沉靜矗立，被那光芒照的若隱若現。
而在三人不遠處, 在一個漆黑的球體空間之外, 一處承載著另外兩人的安寧空間穩穩當當在偌大的狹間之地漂浮著。
——原來歌德並不是收回了全部領域，娜塔莎和蘭波也並不是掉回了之前的無光之地。他們是被歌德反轉後的領域所吞沒了。
而與此同時輝光之地一樓的索福克勒斯和塞萬提斯又在做什麼呢——
時間還要稍微退回到娜塔莎與歌德還在交手的時刻。
索福克勒斯在地板上刻著棋盤的格線，出言阻止了塞萬提斯的好奇心, 然而塞萬提斯卻不以為意, 不聽勸阻地打開了通往二樓的大門。
大門打開的一瞬間，索福克勒斯手上的動作立刻停住了, 銳利如鷹隼的視線定位在塞萬提斯後背——這是這位年長者第一次褪去了駑鈍無害的外表露出了屬於綁架過一整個世界的「七個背叛者」之一的恐怖氣勢。
塞萬提斯直覺感覺到了背後的危險, 正要回頭搶先出手按住屋內唯一可能的危險源索福克勒斯，但下一刻樓上傳來的可怕威勢讓塞萬提斯直覺感到更危險的地方是他身前的通道處。
塞萬提斯：「……」
萬萬沒想到一下子被前後夾擊。
身後的威脅一下子消失了, 因為索福克勒斯也察覺到了樓上的動靜, 塞萬提斯就更不用說了，在他這個位置不僅清楚聽到兩人打鬥的聲音, 還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
「……雖然有過這樣的猜測，但果然……你和【書】融合了……」
塞萬提斯：「……」
塞萬提斯：「？？！！」
「書」？什麼「書」？為什麼在這裡會聽到「書」？是他想的那個【書】嗎？？！！
不是……他只是被冤枉進來坐個牢，為什麼會聽到「歌德已與【書】融合」這種可怕且細思極恐的消息啊喂？！
與只是間諜的蘭波不同, 作為西班牙最強超越者兼全國異能者領袖，塞萬提斯是知道【書】的少數人之一。而正因知道【書】是怎樣的存在, 塞萬提斯才更加明白眼下的消息的含金量。
他愣了有足足一秒鐘才回過神，而就是這一秒鐘時間，樓上的兩個超越者已經再次打作一團。
兩個普通人打架若是手上有趁手的工具其破壞力都會迅速上升，普通異能者之間打架輕易就能毀掉一條街道, 而兩個破壞力都在城市級的超越者之間的幹架了就更不用說了——
歌德的攻擊是毫無克制地大範圍覆蓋，有一種不顧死活的瘋狂, 塞萬提斯見狀連忙用異能進行防禦，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因為在此之前，歌德已經抹消了塔爾塔洛斯內的異能概念。
在無邊無際的黑影洶湧襲來之際，塞萬提斯剎那間用盡全部的反應力關上了二樓的大門。
——如他猜想的一樣，之所以此前二樓的動靜完全沒有傳到一樓過是因為這扇大門具有隔絕空間的功效。
塞萬提斯不知道自己猛然合死大門的舉動將「開門者」的綁定身份由蘭波刷新到了他自己，間接導致了蘭波被卡在二樓找不到門出去，現在的塞萬提斯沉默著來開了門的範圍，坐回到之前他坐的位置上，托腮兩眼放空，看起來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裡。
而之前安靜刻棋盤來滿足新朋友的需求的索福克勒斯，卻在塞萬提斯坐下後站了起來，走到一處書架的位置像是尋找著什麼，然而他的目光卻凝重地盯著二樓大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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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最強』一詞很好理解，就像10一定大於1，3一定大於2，這是無可扭曲的概念——的確，比較之理的理解，這是不會出錯的。」
「但是，3大於每一個2，兩個2加在一起卻能夠超過3，因為『最強』只是最強而不是『無敵』。」
「當然，即使你定義自己是『無敵』也可以進一步理解歧義性是『無任何人能敵』、『任何情況皆無可敵』或者『無有敵人』，但『無敵』的定義到底是比『最強』更加有效。」
「很可惜呢……當然，我的可惜是指如果你能這樣定義的話。所以現在我所說的可惜，是可憐你並不是真的掌控了【書】。」
娜塔莎的視線輕輕從歌德的左臂膀劃過，嘴角露出一絲輕笑：「——更深了吧。」
黑影歌德：「……」
他慶幸自己化身黑影時別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否則他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吧。
但是……
她是怎麼可能在躲避他攻擊的前提下注意到他紙化得更深了？！
肩膀處的紙化只是加深了一厘米……她是怎麼可能在沒有動用異能的情況下就看出來的？？！
……為什麼她除了心機如此可怕，就連觀察力和戰鬥力都這麼強的？！
……還有，她的命運線……
他抹消一整個國家的代價只是失去一顆眼球……他無意間驅逐她離開此世間的代價竟然是失去一條手臂，甚至還是不得不冒險融合【書】後的結果。
他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麼定義一個人的代價竟然比一個國家更大……更不能明白他的異能是憑什麼將娜塔莎·羅斯托娃認定為實現「德國不會失敗」這個願望中最大的阻力……
娜塔莎的推測是正確的，歌德的確不能定義自己是「無敵」的，甚至不能定義完全根除異能的存在。
因為他異能的本質是以惡的方式實現願望，即使融合了【書】也不能消除這一最根基的特性。
如果他利用【書】下達的定義是「無敵」，那麼能夠成為他敵人的存在就會被抹消；如果他定義塔爾塔洛斯中「異能」不存在，那麼很可能出現的情況就是具有異能的人被根本性抹除。
——連驅逐她離開此世界給他造成的代價都如此慘痛，那若是想要徹底根除她的存在，他根本不能想像這會是怎樣慘烈的結果。
好在他的異能具有兩個部分，一是以惡形式達成的萬能許願機，二是願望實現後留下的業力殘晦。
先是利用許願機將娜塔莎·羅斯托娃的狀態削弱至最弱，然後操縱殘晦擊殺她，了解這段糾纏了十餘年的因果，也算是解決他的心腹大患。
這一切的計劃都是很好的，但實際的結果卻是遠遠不行……從一開始他削弱她的計劃開始，他就失敗了。
娜塔莎：「……2+2大於3，所以，即使是『最強』也不是不可打敗。」
歌德的視線緩緩越過娜塔莎，看到了她身後的蘭波。
娜塔莎手上赤色的火焰再度亮起，就在這一瞬間蘭波被封鎖的異能突然回來了，兩隻手上包裹著金色的立方體空間塊。
娜塔莎彎彎眼眸，回眸笑道：「與我並肩——我的【同行者】。」
異能【復活】的發動語，「與我同行吧，阿蒂爾·蘭波」。
在她發出同行的「請求」時，蘭波無法拒絕。這是【復活】唯一的制約，是刻在他生命根基中的誓約。
歌德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復活了他，所以你的權能可以推及於他！」
歌德原先一直忽略著蘭波的存在，而現在他兇戾的殺氣頓時衝向了蘭波。
加上蘭波於娜塔莎是一起來到輝光之地找他的，歌德理所當然地將蘭波理解成了娜塔莎的幫手。
蘭波：「……」
再次重申，其實他並不想參與進明顯存在私仇的兩個人中間的，他只是想知道他被冤枉進塔爾塔洛斯的原因。
蘭波抹了一把臉，放下手時無奈的表情瞬間變成了臨戰的凜然與冷靜。
金色的空間立方體瞬間擴大，很快就填滿了娜塔莎支撐出的光芒空間，並和外界的黑暗領域隱隱成對持之勢。
蘭波：「——動手吧。」
形勢比人強，既然已經被歌德列為目標對象，等娜塔莎戰敗被殺他也同樣活不成。
——那個名為【書】的存在，可是連娜塔莎都自認無法對付的犯規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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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光之地，一樓。
塞萬提斯維持這樣的坐姿已經有好一陣了。如果用外界的世界來衡量，他這樣子坐著已經坐了十五分鐘了。
此時的輝光之地仍然是一動一靜，只不過動和靜的對象分別調換了個個頭。
索福克勒斯在書架附近來回走動，神色冷凝不知道在忙什麼。
塞萬提斯突然開口：「索福克勒斯，歌德和【書】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
「嗯？」索福克勒斯停住腳步看了過來，對上塞萬提斯時，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和藹了下去，就像街邊隨便遇到的背著手遛彎的老大爺一樣無害，「啊，你問這個啊。」
「——我當然是不知道的。」
塞萬提斯愕然，然後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你是騙我的吧。」
索福克勒斯笑呵呵地說：「不哦，我是真的不知道。」
「持有【書】這種事情，持有者一定會當成是最高機密來隱藏吧，拿到書的第一時間應該就會寫下『誰都不會猜到【書】在我這裡』這種語句。我是也是人，當然會被【書】扭曲思想呀。」
「——其實這麼想來，原先還沒覺得，歌德這種毀滅了一個國家的人竟然是被判進入塔爾塔洛斯□□而不是被處死，這件事本身就很不合邏輯啊。」
「看來這也是他扭曲了人類思維的手筆之一。」
塞萬提斯：「……」
他看著索福克勒斯無辜又誠懇的表情，無法判斷他的話有幾分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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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爾塔洛斯外，現實世界。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這樣做就可以救出羅斯托娃小姐了嗎？」一個圓滾滾身材的金髮男子如是問道。
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打斷了沉思，一眨眼的功夫他臉上的表情就變回了面具式的微笑。
「這邊的事情你先不用管了普希金，我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你需要去橫濱一趟。」
第144章
歌德的領域反轉後, 無論是防守性還是進攻性都不可往日而語。
娜塔莎的異能再也無法對歌德產生有效打擊，即使有赤色的神性加持，但在歌德的領域中她根本無法擊敗他。
她一切的進攻都是無用功, 即使擊潰了外部的黑暗領域, 但很快無形的黑暗體又迅速填補上漏洞。
金色的彩畫集支撐著光明區域的邊緣，只有仔細去看邊緣處不斷泛起的漣漪才知道外部歌德的異能並不是全然靜止的，而是一直有在試圖進攻彩畫集與其中的兩個異能者。
歌德並不只是困住他們, 他也正操控領域帶著他們靠近世界的罅隙將他們投入其他世界, 最後再用【書】封鎖他們回來的全部可能。
這個名為塔爾塔洛斯的空間是若干世界的狹間之地，不是只有一個世界的開口通向這裡, 只是每個世界的人被烙印著本世界的印記, 通常情況不可能穿越到別的世界。
歌德上一次將娜塔莎無意間驅逐離世界付出了一條手臂的代價，這使得他不得不歇了再次針對她的念頭, 更不敢用異能或【書】把人寫死。但這次的情況可不一樣, 娜塔莎直接跑到了狹間之地來找他，雖然對他是極大的威脅, 但這也同樣意味著他如果想把她丟去別的世界可以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因為穿越世界壁壘的代價已經由外界那些蠢貨們承受了。
被困於領域中的娜塔莎似乎也知道被困時間越久自己的處境將會增多一分危險的道理，在內部的攻勢平穩且急速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在歌德無心分神控制塔爾塔洛斯內的時間後, 塔爾塔洛斯的時間流速終於與外界相同了起來。
輝光之地，一層空間。
塞萬提斯終於站了起來, 結束了漫長的沉思。
坐在這的小半個小時裡，他把已知的一切串聯了起來。靠著二樓洩露下來的隻言片語，終於給真相的拼圖拼上了最重要的一環。
——設計我進來的不是法國。
原來是她啊……俄羅斯的那個小妞，真是敢啊, 就因為我計劃搞亂過俄羅斯、一手掀起羅斯托夫州的叛亂，她就敢設計我進塔爾塔洛斯？
「雖然早有猜測」, 剛才她是這麼說的吧。
她早就知道歌德手上拿著【書】。
這麼一推想，她會進來塔爾塔洛斯就是在謀劃歌德手中的【書】。
原來如此，這就是她的陰謀，這樣也說得通她這種智多近妖的傢伙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判罪入獄。
——伏爾泰？
那完全是個幌子！
如果她不想，她總有一百種方法能夠在伏爾泰動手之前就避開他的行動！
真可笑，不只是他和西班牙，連法國在內的所有人都被耍的團團轉，甚至說不定還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的利益而自己做出的選擇，如果不是他眼下意外得知了真相，
「————娜塔莉亞·瑪絲洛娃·羅斯托娃。」我該怎麼回報您的恩情呢……
塞萬提斯一字一字唸出這個名字，眼睛微眯，神色微冷。
索福克勒斯打斷了他的沉思。
他像是無意打斷了他，語氣隨意又輕鬆：「咦，我好像不能用異能了？塞萬提斯先生，你也是這樣嗎？」
塞萬提斯：「…………」
對了，他現在沒有異能。
雖怒，
但無力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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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在漆黑無聲的空間中本不該出現聲音，但此時卻出現了幾不可聞的一聲穿破了什麼的聲音。
一道凌厲的拳風將歌德的球形封閉的領域打穿了一道碗口大的破口。
與業力融為一體的歌德頓時悚然一驚，然而很快又冷下眉眼。
——然而那有怎樣！？
歌德的領域如往常一樣迅速向內合攏，如果不能一瞬間將整個領域摧垮，她永遠逃不出他設下的囚牢！
歌德在這無聲的狹間急速穿行，向著其他世界的罅隙迅速接近著。
等他們穿過其他世界的壁壘，他們在本世界的位格就會近乎於無……到那時他在【書】上書寫下「他們永不回歸」的字句將毫不費力，並且幾乎不會產生代價。
若不是強行融合【書】花費了數年功夫，以至於等他發現自己失去手臂的代價是源自驅逐了俄羅斯的娜塔莎時，那個世界的她已經由於他的存在被吸引到了這個世界。如若不然，他一定會在她到來之前封鎖她前來此地的可能。
不過還好，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可惜了她沉不住氣現在就過來挑釁他，要是再過些時間……
……等等！！！
在歌德恍然的瞬間，歌德眼前瞬間被金色遮蔽，龐大的金色鋪天蓋地擋住了他視野下的全部天地。
——什麼？！！什麼時候！！！
領域，再一次被翻轉了，但並不是基於歌德的意願，而是被空間寫定的規則所要求的。
金色的彩畫集上不斷遊走著淺白的文字，循環旋轉，乍一看是異常漂亮的外形，甚至如同一款藝術品。
然而這華美的外表下正式蘭波無處不在的殺機，掌控空間的人，轉成了阿蒂爾·蘭波。
在領域反轉的那一刻，歌德也被迫從領域中析出現身，他震驚地看著蘭波操控下的彩畫集——尤其是那無法忽略的紫色印記。
——一直保持進攻的是娜塔莎的異能戰爭與和平，結果那個看似在支持他們生存空間的彩畫集竟然才是他們真正的進攻手段嗎？！
與此同時，娜塔莎輕淡中帶著一絲嘲弄的聲音從歌德耳邊響起：
「2+2大於3……我從一開始就跟您說了呀……」
就在歌德拚命向世界罅隙之處行進時，娜塔莎蘭波二人在歌德內部不斷進攻突破。雖然領域在不斷補充缺口，但如果將他們整體的行動錄下然後快速播放，就能發現他們一直在向一個方向突破著，進行著空間內的平移。
量變終究凝結為了質變，最終打穿歌德領域的一拳與此前的數百拳毫無區別，然而就是這樣的一拳卻將歌德的領域從內打穿。
打穿領域的一瞬間並不足以改變什麼，因為它的領域仍然在修復，而破開的缺口不足以讓他們任何一人逃出去。
但是——
領域的「封閉空間」概念被打破了。
蘭波的異能彩畫集才是突破這一切的關鍵。
他確實無法從內部撐破歌德的領域反控歌德，但當歌德的領域破開漏洞的那一刻，內外部的空間相連了，他也可以從領域外部生成彩畫集反包歌德。
——形式瞬間反轉。
歌德即使通過【書】可以翻閱這世間古往今來的一切，但他的實際對戰經驗還是太少了。
比如說這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的兵不厭詐的道理。
歌德臉上驚魂未定，「……我小瞧了你。」
他承認，除了去過其他世界的娜塔莎，對於此世界的一切異能者他都處於一種盡在掌握的傲慢心態。
【書】是創造了異能的根基，而掌控了【書】的他就是異能者的上帝。
他沒想到娜塔莎竟然做了掩人耳目的煙霧彈，主攻手卻是一直沒被他放在眼裡的阿蒂爾·蘭波！
娜塔莎定定看了他一秒，他竟還不知自己死期將至。
「我記得您定下了三條邏輯規則。」
歌德冷冷地看了過來。
娜塔莎：「——其二，在此世界中，在塔爾塔洛斯內，歌德是最強的存在。」
娜塔莎緩緩笑了：「而今，這既不是在世界中，也不是在塔爾塔洛斯里了呢，歌德。」
這可是能將她和橫濱的那個小子從異世界抓過來的異能力，非此世界、非彼世界，世界僅此一例的獨立於世界之外的特異空間異能。
這也就是蘭波出現於此的價值……儘管，嗯，非其所願。
啪啦——
似乎是一道無形的脆響聲。
第二條邏輯演繹，失效了。
歌德的異能恢復了正常的水平。
他自認絕不可能會失敗的設定，被人戰勝了。
歌德眼球震動。
到底是從未經歷過真正的生死危機、連親手殺人都不曾經歷過的戰場新人，他一下子腦袋空白一片，想不出自己該如何破局。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你也殺不死我！！……我就是【書】！……異能不可能傷害到【書】……我是無法被殺死的存在！！」他完全破防一樣高喊著。
的確，【書】是世界窮盡一切手段都無法傷害和破壞的存在，即使歌德並未完全與【書】融合，但在不可損壞的性質上卻是達成了一致。
即使他們戰勝了歌德，也無法對他真的造成傷害，最多也不過是將他囚禁在彩畫集裡。
——這就是位格的差距。
【書】，是獨立於世界之外單獨存在的物理現象。
而異能者是世界之中的存在，根本無法越出世界對【書】造成傷害。
歌德盯緊了娜塔莎的一舉一動，他知道這個世界只有她有能傷害到他的能力——那縷赤色的怪異火焰。
但是，她來得太早了。
現在的她根本不足以殺死自己！
那縷細小飄忽的火焰頂多只能燒掉小半截【書】就會撲滅！
——她來得太早了！
娜塔莎扶額嘆了口氣：「哈，這種依仗著什麼所以狐假虎威的人真是叫人噁心，而且看起來還那麼氣焰囂張……」
歌德自是不忿這種辱罵，但無奈形勢比人強，他只能緊握拳頭。
娜塔莎：「把人氣得牙癢之後就躲進厚重的烏龜殼不伸頭，叫人無處下手。」
娜塔莎平靜道：「但是，烏龜殼是這麼好躲藏的嗎？被狐假虎威的對象，難道就是這麼好利用的嗎？」
歌德心中驚駭，他的身體感受到了尤為明顯的異樣——
娜塔莎張開五指對著他，似乎在命令著什麼，又像是虛空一指：「——你，究竟不是【書】啊。」
「洶湧起來吧……此世獨一無二的【書】。」
沒有自我意識的【書】，一直以來安靜被作為工具使用的【書】，在這一刻掀起了對他的反叛！
第145章
【書】是獨立於世界之外的存在, 或者應該說，這個世界是存在於【書】以外的獨立的物理現象。
【書】沒有自我意識，也絕不會有自我意識, 是單純的如同工具一樣存在的物什。即使有著可以隨意改變世界現象的可怕能力卻是任誰都能拿去使用……只要能找到【書】的存在。
正因【書】是絕不可能存在自我意識之物, 所以歌德非常恐懼自己完全融合入【書】的結局，那正意味著他也將失去自我意識成為【書】的一部分。或者更糟糕一些，他異能中獨屬於惡的屬性與完全中性的【書】融合會汙染【書】的內容, 將【書】上書寫的內容完全以惡的形式達成。
但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怕不可怕的了——【書】, 他一直仰賴為支柱的存在，在那個俄羅斯人的異能下變成了絕對反抗他的存在。
——異能, 戰爭與和平。
只要能被理解的一切概念皆可賦予「戰爭」或「和平」屬性, 戰鬥中堪稱無敵的異能。
【書】既因為沒有自我意識所以能被歌德利用，也就會因為沒有自我意識所以可以被娜塔莎操控產生反抗。
如果說在之前塔爾塔洛斯中歌德由異能定義了「最強」概念, 娜塔莎的確無法越過歌德對【書】施加影響, 但現在彩畫集消除了歌德通過浮士德獲得的加強，娜塔莎與歌德相等, 歌德對【書】的掌控就並非百分百確定了——即使他已經部分與【書】融合。
對歌德來說，【書】對他的抗爭是致命的。
因為，歌德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歌德, 這個世界的歌德早在十七年前托馬斯·哈代用異能【還鄉】意外招來現在這位歌德時就被他害死了。而對於【書】來說，異世之人的身份就是最大的不可協調, 就像人和猩猩再像也是兩種不同的生物，異世之人本該連觸碰都觸碰不到【書】的存在，更遑論與它融合。
娜塔莎操控【書】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就好像只是給添上了一道火苗卻立刻爆發出燎原大火, 因為原本這裡就被灑滿了助燃的柴油一樣。
娜塔莎微微一愣。
她收回了手，留下歌德身上的異能監控他的情況, 看向他的視線冰冷而沒有任何感情波動。
——只是兩分鐘不到，歌德連維持自己的身體都做不到了。
他下半身融化成了業力組成的液態黑影，即使是還維持著人形的上半身也出現了褶皺一樣的紋路。
「呃啊…………啊啊啊啊………………唔啊啊啊…………」
歌德左半臉上的紙狀眼球膨脹起來，砰的一聲炸裂開，變成空氣散落於無形。
詭異的紙左臂像是被人從身體裡拉著上下搖晃著快速縮回了他的肩膀裡，紙狀的左臂消失不見，留下斷裂的衣袖處露出的赤紅色斷肉處。
頂著惡鬼一樣猙獰恐怖的外表，歌德僅剩的右眼死死盯著娜塔莎·羅斯托娃，這個跨越了世界追索過來的復仇死神……這個害他失去肢體逐漸變成非人存在的仇敵……
她向他復仇，他卻未必不想向她復仇！
今日他們必定要將那持續了十七年的仇怨清算乾淨……只是眼下看來，將要落敗的人要是他了。
「……我，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生於德國子爵之家。父親為陸軍中校，在第一次異能者大戰中忠於國家，忠於人民，一片赤膽忠心；為國獻身，卻從來不懼死亡。然而就在我國軍隊前線奮戰之際，一名卑鄙的暗殺者刺殺了我軍的超越者格林兄弟，間接導致我國在第一次異能者大戰慘敗，淪為歐洲各國瓜分利益的戰利品，國民陷入水深火熱的生活。」
「時年戰敗，我僅八歲，覺醒異能許願『德國永不戰敗』。我要證明我父親的犧牲絕不是不義的，也絕不是毫無意義的。」
「我的異能生效，但代價巨大。為了驅逐你，我的異能反噬於我，為了活下去，我變為了如今這不人不鬼的模樣，被迫藏於這不見人煙、不見光明的深淵之底。」
「……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不，娜塔莎·米哈伊洛維芙娜·羅斯托娃。」
「你，害我良多！」
「你父親刺殺我國的超越者格林兄弟致使我德國戰敗，讓我父親為國光榮的獻身變成了不義的死，我本該是英雄的父親變成了為戰爭助力的惡魔。」
「我亦因你被迫與【書】融合，變成一半是人，一半是【書】的恐怖模樣！」
「——我憎惡你！」
「我仇恨你！」
「我恨不得讓你與我一樣墜入地獄，嘗試與我一樣的痛苦！」
「……但我無法做到將你拖入地獄。」
「所以——————我詛咒你！」
歌德青金色的眼眸徹底迸發出了非人的金屬質感，就像是某種天啟的不祥徵兆發著微光直直對著娜塔莎。
「我詛咒你！————我詛咒你！！！」
「你缺少的自我，將永遠不復歸來！」
「你將孤獨終身，不會有任何人會喜歡你這種無口無心的怪物！」
「你將與我一樣，如同垂暮的老人，無力地面對自己的死亡！」
「凡是你所熱愛的都會離你遠去，凡是你所珍視的都會先你死去，而你引以為豪的力量將會衰弱無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即使你活下來了又怎麼樣！你將面臨的是活著的地獄哈哈哈哈哈！！」
「————我詛咒你！！！」
阻擋無用，咒言已下。
如果阻攔是有用的，那在他第一句話說出之前娜塔莎就一拳揍過去把他打成連灰都不剩。
但從【書】開始脫離歌德的一瞬間起，歌德便短暫地開始同調為與【書】概念相等的存在，而歌德和【書】是存活於這個世界中的娜塔莎都無法傷害的存在，只能眼睜睜看著歌德在墮入地獄之前留下充滿怨恨的詛咒。
黑色封皮的【書】從歌德身上顯現大半，而張開的書頁上，娜塔莎和蘭波清晰看到隨著歌德的話語落下上面出現了什麼黑色的字跡。
……經由【書】確認的詛咒，真是難辦了呢……
娜塔莎微眯眼眸，盯著【書】的存在。
……不，不對！得攔住他！！
娜塔莎立刻對他們使用異能：「——歡呼吧，為這華光溢彩的和平！」
娜塔莎睜大雙眼，然而即使她使用異能也無濟於事了！
歌德的身形被【書】絞殺得不成模樣，隨著他的身體越變越少，【書】的形體也析出得越來越多。
然而——
歌德融合【書】足有十餘年，對【書】即使說不上完全掌控，但對【書】的了解程度也是超越所有人。即使他仍然屬於是某個世界內的存在，但他卻因這十幾年的融合時光有了觸碰和損毀【書】的能力。
【書】在完全析出的那一刻，黑色的裂紋眨眼間霸占住【書】的全部。即使金色的異能在同一時刻包裹住【書】的身體，卻因為未能保護【書】銷毀泯滅的結局。
——【書】就這樣，在他們眼前毀滅了。
娜塔莎罕見地說不出話了。
……的確，如果【書】在接下來會落入她的手中被她使用，那他費盡心力對她下血咒的意義是什麼？
臨死前濃烈的怨恨，必然會帶走他最痛恨的兩個存在——一個是將他逼為非人非鬼存在的娜塔莎·羅斯托娃，一個是將他變為非人非鬼存在的【書】。
蘭波看到眼前的景象心態倒還挺好，因為他不知道【書】是怎樣的存在，只是通過歌德和娜塔莎的對話猜到這是能對世界產生影響的大殺器。
但他不知道【書】不僅是可以影響世界的「作弊器」……還是支撐著世界存在的載體。
【書】是獨立於世界之外的存在，但更準確的說法是：世界是因【書】而存在，獨立存在於【書】之外的物理現象。
蘭波同樣聽到了歌德臨死前的詛咒，那徹骨的仇恨和怨恨即使是資深間諜也聽得不寒而慄。
而面對被詛咒的對象，娜塔莎·羅斯托娃，實話說，他是有一點點幸災樂禍在的。
雖然他是被娜塔莎復活的不假，為此他一直記著她的恩情，但這不代表他無辜被冤、被她設計頂著可怕的罪名被關進塔爾塔洛斯就沒有怨懟了。
儘管被迫捲入兩人之間的私怨還不得不站在娜塔莎這邊幫她——聽起來真相似乎遠超他理解的複雜，他回國後還要搜索情報來理清他們對話中的真正含義——但他並不是真心想和她同一陣營的。
雖然對掀起第二次異能者大戰的歌德也沒什麼好感，但至少他是中立的存在。
這麼想著，蘭波抱著一些看好戲的心態向娜塔莎搭話：「——你被詛咒了，有辦法解決嗎？」
娜塔莎沒有說話，她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口香糖（按照正規程序入獄身上一無所有的蘭堂：等等，什麼？……她憑什麼能帶東西近來？？？）扔進嘴裡，嚼了嚼，嚼了又嚼。
又過了好久，久到蘭波都以為她不會回復準備操控彩畫集回到輝光之地的時候，娜塔莎開口了：
「世界沒毀滅啊，真是幸運。」
沒有歌德之後，在塔爾塔洛斯位格第二的娜塔莎順延為了第一，所以能連通塔爾塔洛斯與外界，同樣能感知外界的情況。
世界沒隨著【書】的毀滅而毀滅，這是萬幸無比的好消息。
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所以現在支撐著世界存在的，就只是那一頁【書】？
這樣的世界……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不知道【書】的重要性的蘭波：「？？？？」
「世界？這跟世界有什麼關係？？世界為什麼會毀滅？？？」
「……羅斯托娃小姐，不要裝作聽不見，我知道你聽見我的問題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7
第146章
蘭波：「……羅斯托娃小姐, 不要裝作聽不見，我知道你聽見我的問題了！！」
娜塔莎：「我聽見了。」
娜塔莎緩緩：「我只是不想理你。」
蘭波默默打出一個問號。
他瞠目結舌，表示這難道就是用完就丟嗎？以及剛才你讓我幫你打歌德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態度的啊！
娜塔莎臉上郁燥的神情一閃而逝, 只是最終倒是回歸平靜, 捏著鼻梁深吸一口氣：「——歌德和【書】關世界什麼事啊……我想想……解釋這件事的話，先從【書】是什麼開始說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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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索福克勒斯和塞萬提斯。
輝光之地一樓處的索福克勒斯和塞萬提斯隱隱對峙著, 儘管一方臉上無害又溫和, 另一方面色緊繃一言不發，但一股難以描繪的暗流在兩人之中湧動著。
——打斷他們之間對峙氛圍的是周遭環境的劇變。
歌德死後不久, 「輝光之地」, 也就是歌德領域的剩餘部分，支撐不了多久便崩潰了。
空間收縮、坍塌、裂紋、崩壞……最終回歸於無。
塞萬提斯反應很快, 異能「上魔船, 冒奇險」迅速展開，眼前疏忽間出現了一艘規模龐大、樣式綺麗的異能構架的船隻。他站在魔船巨大的甲板上, 上層有淡藍色的天穹狀光膜。
塞萬提斯的異能「上魔船，冒奇險」是稀少的假想型異能，能力繁多, 進可以攻擊，退可以防禦, 機動性方面能召喚幻想魔船作為代步工具，甚至還能上buff打輔助，升格他人的異能（有時效性），可以說是極為萬能的異能。塞萬提斯的異能絲毫不愧於他西班牙最強超越者的名號。
而成功召喚出魔船後塞萬提斯明顯地愣了一下, 他的異能回來了？
微微轉頭，余光中看到索福克勒斯無聲間也上了他的這艘船。他頓了頓, 最終選擇了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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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操控著彩畫集返回之時，也問到了歌德為什麼在有目的地向那邊前行。
得到的回答很令人震驚：
「再往那邊應該是靠近另外世界的邊緣了吧。」娜塔莎道，「他應該是想把我們像丟垃圾一樣丟到別的世界去。」
蘭波：「？？？」
蘭波：「……另外一個……世界？？？」
娜塔莎冷淡地覷了他一眼：「魏爾倫體內的吉夫爾還有橫濱那小子體內的魔獸都是另外一個世界的產物。關於這件事情，你不應該是最清楚的嗎。」
還有蘭波自己的異能彩畫集——那是並非此世界的空間。
除了這裡，世界的狹間之地，也就屬蘭波的彩畫集製造出的異空間最特殊，是獨立於世界之外的異空間。
如果不是蘭波在，她也的確不好對付融合了【書】將自己的位格升為本世界最高的歌德。
蘭波並不是蠢人，聽了娜塔莎的話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一個困惑了他許久、從他第一次見娜塔莎時就異常疑惑的一個問題：
——羅斯托娃對他的仇恨到底源自哪裡？
異世界，連通通道，被捕捉的魔獸，非人之物，魏爾倫…………
這些關鍵詞加在一起。
那麼，假如，眼前之人是被困於人類皮囊下的異世界之獸……
再假如，異世界之獸不能習慣人類社會並且始終懷念著本世界的一切……
再假如，這個異世界之獸是被他陰差陽錯帶到這個世界的……
蘭波：安靜如雞。
就在蘭波恍然走神時，娜塔莎先一步看到了純黑地帶中那宏大而瑰麗的船隻，其魔幻的外表似乎只會在幻想故事裡出現。
她當然知道這是塞萬提斯的異能。
他們既然會在這裡，看來那所謂的輝光之地自始至終都是歌德搞出來的領域，現在已經隨著歌德是死亡而毀滅殆盡。
蘭波也回過神來，試探著操控彩畫集降落到魔船的甲板上。
穿過魔船上空的淡藍色光膜時他們沒有遇到任何阻礙，這體現著異能者的態度，塞萬提斯並沒有抗拒他們的進入。
蘭波解除彩畫集後就看到了走過來的塞萬提斯和索福克勒斯，兩人與他安靜地對視一眼，塞萬提斯率先出聲，沉聲說：「既然回來的只有你們兩個人，那我就大膽假設一下……歌德，他是不是已經被你們殺死了？」
蘭波心道，何止是歌德，【書】，還有我們的世界，差點都一起給歌德陪葬了。
他這麼想著，面上卻絲毫不顯，眼觀鼻鼻觀心地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而旁邊，被蘭波重重打上「真的差一點毀滅了世界的女人」標籤的娜塔莎，她的表情恢復了平靜到近乎冷漠的樣子。
「嗯，他死了。」娜塔莎說。
塞萬提斯看向她的視線愈加詭譎起來。
儘管歌德惡名昭彰，但追根究柢是能抹除一個國家概念的逆天級別超越者，世界公認的前五超越者之一。
更別提，他手上還有【書】。
任誰在知道【書】是怎樣逆天級別的道具後都不會小瞧與其對戰的難度，尤其歌德的異能又與【書】的權能相似，能夠更完美利用【書】的能力。
可是娜塔莎殺死了持有【書】的歌德，在法國的蘭波的幫助下。
這樣對戰的結果讓塞萬提斯更加慎重起來——娜塔莎不愧其戰爭主宰者的聲名！
警惕著的塞萬提斯就聽到娜塔莎接下來說：
「——我需要和你們所有人簽訂契約：在塔爾塔洛斯內你們所看到的、所感知到的、所獲知的一切都不可對自身之外的任何存在傳達和闡述，包括歌德之死的具體情形，也包括【書】一切信息。」
塞萬提斯下意識握緊拳頭，眉眼冷凝下來。
他固然知道娜塔莎不會放任他們隨意將這些重要的情報帶回國內，只是圖窮匕見的時機未免有些太快。
「羅斯托娃小姐還真是直白呢……」塞萬提斯不疾不徐地說。他感受著自己魔船內的情況，這位西班牙的最強也是在國家級別的戰場上磨鍊出來的角色，「只是您這樣居高臨下的提出要求，實在叫人有些接受不能呢。」
娜塔莎抱胸站立，面色冷凝：「我還可以選擇殺死你們。」
冷澀的氣氛在甲板的範圍上凝滯著。對方殺意畢現，塞萬提斯心念謹慎，餘光劃過娜塔莎身旁的蘭波——這個時候他未必不會是助力。
塞萬提斯：「蘭波先生——您意下如何呢？」
不僅他是被羅斯托娃設計入獄的，蘭波也未必不是。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麼搞到一塊兒去的，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計劃到一起去的，但——剛才羅斯托娃所說的「你們」，也包括了蘭波不是嗎？
阿蒂爾·蘭波，這個在國際間消失了足足九年時間的男人，歸來後依然行蹤神秘，只知道是法國的資深間諜。
標註——法國的間諜。
法國和俄國可不是什麼友好的關係呢，尤其阿蒂爾·蘭波也並不曾聽說他有反法親俄的傾向。
綜上所述，蘭波和羅斯托娃之間的聯盟只是看似成立，在出現利益分歧時脆弱的友好關係很快就能分裂兩端。
蘭波的反應也正如塞萬提斯所料。
蘭波揉揉額角，表情有些無奈：「——我的確很感激您告知了我這麼多重要的情報，也讓我了解了永遠原本不可能被知道的秘密，但是您的確是非經我的意願將我送進了塔爾塔洛斯呢。」
他睜開眼睛，透徹的目光落在娜塔莎身上，似乎能看透她的整個人和整個存在。
「您真是有時候令人愛，有時候又令人不得不恨。」
「——我不是您的工具，羅斯托娃小姐。」
蘭波站到了塞萬提斯身邊，冷靜地說：「——歌德臨死前的詛咒，在您身上已經生效了吧。」
「您的力量已經衰弱了。即便是這樣的情況，您也要威脅我們嗎？」
娜塔莎：「……」
塞萬提斯：「……」
宰主的力量，衰弱了？
索福克勒斯站在四人所形成的四邊形的其中一角上，沉默了許久的他像是讀不懂現場的氣氛，笑呵呵道：「哎呀哎呀，歌德死了之後我才發現，像他這樣犯下滔天罪孽的人竟然沒有被判處死刑而只是被判終身□□於塔爾塔洛斯中也太不符合常理了。是他的異能蒙蔽了所有人的思想吧。真是可怕，也真是可惡。」
「第二次異能者大戰的掀起者獲得了應有的制裁，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結果呢。」
索福克勒斯說著慶賀的話，腳步晃晃悠悠卻靠近了娜塔莎。
意思也很明顯，就像蘭波站在塞萬提斯那邊一樣，他選擇了站在娜塔莎身邊。
索福克勒斯：「我好像聽見了要簽訂契約？嗯，我正好能幫忙定契約呢。」
索福克勒斯，曾經綁架了全世界所有國家元首共同簽訂終止第二次異能者大戰條約的「七名背叛者」之一，這種強制簽訂契約的能力好巧不巧正好為他所有，而「七名背叛者」的赫赫聲名也逼迫蘭波塞萬提斯必須重視他的存在。
「七名背叛者」因為其叛國行徑並不在世界各國超越者的排名表中，但至少其中之一的索爾仁尼琴是不弱於世界前五中的伏爾泰的。
索福克勒斯是第一次異能者大戰中活躍的異能者，對比他們都是上個世代的超越者。加上他進入塔爾塔洛斯與世隔絕近十年，如今的戰力很不明確。更大的威脅是羅斯托娃，但如果如蘭波所說那般異能的衰弱有夠明顯，那他們未必會輸，甚至贏面很大……
就在塞萬提斯計算兩邊戰力差距的時候，只見娜塔莎冷笑一聲，抬手便是金色的和平狀態落在兩人身上，把兩人變成了「不可做出戰鬥性行動」的任人宰割的砧板魚肉。
她嘖了一聲，目光冷然而傲慢：「——雖然我變弱了，也不代表你們變強了啊。①」
第147章
娜塔莎異能的出現很好地平息了將要產生的戰爭。
「無法做出任何基於戰爭意圖的行為」的靜止之力正是宰主的標誌性能力之一。
這絲毫不差的能力不僅沉默了蘭波塞萬提斯的行動, 更沉默了他們的內心。
塞萬提斯：……所以，不是說她的力量衰弱了嗎？
蘭波：……所以歌德的詛咒就只是說說？……好沒台面啊……
蘭波說的其實沒錯，歌德的詛咒也的確是真的——她的力量是變弱了, 異能被削弱了大半。
「啪」
明亮的火光宛若星光閃閃爍爍, 修長的手指夾著偏細的女士香煙，灰色的煙氣隨著一聲長呼飄出口中。
娜塔莎神色懨懨：「簽訂契約，或者我殺死你們。」
「還需要選嗎？」
她的位格和權能被削弱至了最低。
戰爭狀態賦予, 只能對戰鬥行為進行加持；和平狀態賦予, 只能對戰爭行動進行禁絕。
她的異能不再是能對任何可以理解的概念進行戰鬥狀態賦予和和平狀態賦予。
——這應該就是她異能最本真的模樣。
曾經她融合了數個平行世界自己所形成的超位格狀態被削了。
但——
那又怎樣？
即使由半神變為了人，她仍然是人類中的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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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看著娜塔莎手中的香煙, 聯想剛才掏出來的口香糖, 以及被她不知道隱藏在哪裡的異次元口袋，他只想說：
——所以就是說, 憑什麼你能帶東西進來！！！
塞萬提斯的視線緩緩從她指間的香煙向上挪動, 直視她的眼睛。
嘆了口氣，他緊繃著的身軀鬆了下來。
「——訂立契約也該有來有往。想讓我們不把情報帶回去, 你又能付出什麼呢？」
儘管是在詰問娜塔莎，但塞萬提斯顯然是對娜塔莎示弱了。
羅斯托娃異能變弱的真實性未知，旁邊還有一個敢綁架全世界國家的元首的「七名背叛者」, 實力、魄力和膽量都首屈一指的超越者在，塞萬提斯不是很能信任對戰結果。
一是因為他和蘭波不曾合作過, 而兩人表現出來的異能也沒有配適性，合作發揮不出超出預料的強大。二是他和蘭波都是主偏輔助的異能，比不過威名赫赫的俄羅斯宰主。最後……他曾經和羅斯托娃交過手，結果是慘敗。
娜塔莎·羅斯托娃的異能戰爭與和平, 稀有的概念型異能，能在國家級別的戰場上被冠以戰爭主宰者的名號絕非浪得虛名。
她的異能異常棘手, 對概念型異能就必須以概念來擊潰她，如果概念對了，即使一個非常弱小的異能者都能對她造成威脅，反之亦如此。就像伏爾泰的異能天真漢，罕見的絕非戰爭的異能，概念上完全克制娜塔莎，即使他不是超越者而是一個只能對一個人產生較弱影響的異能者也能對娜塔莎造成超乎尋常的傷害。
塞萬提斯的異能的確是極為全面的異能，堪稱五邊形戰士，但無奈沒有合適的概念對付【戰爭與和平】，甚至「冒險」這種絕對的戰爭型概念還完全被【戰爭與和平】特攻。就像在戰場上他對上莎士比亞和美國的福克納都打得有來有往、互有勝負，但對上娜塔莎時卻像是乾柴和烈火相對，結果是敗的落花流水……對比攻擊力和防禦力都過分爆表的娜塔莎，他只能表示自己沒有挑戰的信心，除非他的搭檔貢戈拉現在就在他旁邊。
蘭波沒有說話，但平和的氣勢向所有人釋放了他放棄戰鬥的意思。
——被娜塔莎強制「同行」的記憶還未褪去，和人合作進行一些操作倒還有一拼之力，單打獨鬥？那還是想都別想。
「我的條件我已經說過了。」娜塔莎也收斂起殺氣，異常平靜地說，「簽訂契約，我不會殺你。」
塞萬提斯沉默了。
見過蠻不講理、仗勢欺人的人，甚至羅斯托娃在其中都不算最過分的一個，
但，他還從沒遇見過不講理到他頭上的人。
他緩緩轉頭看向索福克勒斯，這個具有強制訂立契約能力的男人：「——雙方條約並不均等，而且持續時間並不相等。」
——別以為他不知道索福克勒斯的異能是什麼！
在第二次異能者大戰被強行叫停後，各國難得一見達成合作共識，將七個人的資料互通有無，所以各國高層都對七名背叛者成員的異能瞭如指掌！
索福克勒斯的確能強制訂立契約，但有兩個條件。
第一，雙方的代價應當均等。
第二，雙方付出的代價所持續時間需要一致。
索福克勒斯依然是寬厚長者的笑容，呵呵笑道：「您不透露情報，您也不會被殺死，您不虧呢！」
塞萬提斯：「……」
蘭波：「……」
第一條，雙方代價應當相等，但相等的標準由索福克勒斯認定。
標註，主觀認定。
但是第二條的要求卻是客觀的。
娜塔莎不緊不慢：「——在您保守秘密的期限內，我絕不殺您。」
索福克勒斯還十分捧場地附和：「哪怕羅斯托娃小姐殺光了所有西班牙人也唯獨會留下您的性命，您真的沒吃虧呢塞萬提斯先生！」
塞萬提斯：「………………」
緩慢打出無數黑點。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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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約定成，萬山無阻。
娜塔莎找好時機避開了塞萬提斯和蘭波單獨和索福克勒斯說話。
索福克勒斯，這個聲名久遠到彷彿是上個世紀的人物，一直以來都以溫和敦厚的長者形象示人，之前卻莫名其妙站在了她這一邊。
「——哈哈哈，可別這樣說。您的父親可是和我同一時代的鼎鼎大名的人物，我或是不才，但大概也只算是您父輩的人吧。」索福克勒斯笑呵呵地回應娜塔莎對他的評價。除了剛才毫不猶豫地站到她這一邊，他再也沒有暴露過自己的真實情緒。
娜塔莎倒是不意外他會提到他的父親，畢竟他們一個是終結了第一次異能者大戰，一個是終結了第二次異能者大戰，從這個角度上看的確很有共同處。
她順著這個話題和索福克勒斯聊了些日常的話題，也不著痕跡地大致摸清楚他的性格思想和作風。
樂呵呵的憨厚長者一面不是裝出來的，因為他就是在努力過好一種摸魚懶散的退休生活。過去的親朋好友在他成為七名背叛者的那一刻就全部斬斷了關係，剩下的六個同伴也在做完大事後約定永別，無需再見。現在的他對什麼事都比較無所謂，只是為了讓契約鎖達成的禁止世界級異能者大戰時光、亦即如今艱難維持的和平年代更長久下去，所以他努力要讓生命堅強又長久的活下去。
娜塔莎微微垂眸，她對他的理想和七名背叛者過去的所作所為沒什麼想指手畫腳的，只是她的確有一個疑問：「——您是也知道歌德手上有【書】所以自願被關進來的嗎？」
索福克勒斯臉上的笑意不變，他的回答也異常奇妙：
「唔……我知不知道？誒，我應該是不知道的，畢竟我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突然猜到。我想也覺得我應該是不知道的，畢竟即使我知道了他也會讓我變得不知道。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不知道。」
娜塔莎點了點頭，或許是這樣的回答就已經覺得夠了吧，所以她略過這個話題不再講，只說了另外一件事：
「您幫了我大忙，我非常感激，所以我也應該回報您的幫助。」
「我可以調整塔爾塔洛斯與外界的時間流，我設置了讓您在以自身時間計算的三天後離開塔爾塔洛斯，門外則是會在一個隨機的時間裡將您放出去。」
「可能是外界的三個小時後，也可能是十年後，一百年後……但絕對是一個隨機的時間……一個連我都不知道的隨機的時間。」
我送給您離開塔爾塔洛斯在人間生活的自由，一個真正的、絕對的自由。
索福克勒斯愣了好久。
雖然並不是為了回報才對娜塔莎提供幫助的，而是貨真價實覺得【書】的消息會引發新的異能者大戰，為此禍亂與紛爭必須制止在萌芽之前。
但……娜塔莎給出的回報真的豐厚到他無法拒絕啊……
自由……
被困於塔爾塔洛斯中近十年的人怎麼可能會不嚮往外界廣闊的天空、明媚的陽光、鳥語花香的自然以及人聲鼎沸的人間。
索福克勒斯笑了一下：「——改在那孩子離開塔爾塔洛斯後的一個小時吧。這樣的鬼地方，一個人待著會受不了的，我那時候好歹還有數不盡的書能看。」
明明之前為了封鎖【書】的消息而堅定不移站在了塞萬提斯的對立面，現在卻為了他主動延長了自己的刑期……
娜塔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答應了他。
「您出現到外界的時間仍然是隨機的時間。」她承諾。
「哦哦，那真是太感謝了。」索福克勒斯仍然是那樣笑呵呵的樣子。
區區調整時間的能力她如今還是有的，因為在她的位格被削弱之前她已經先一步給塔爾塔洛斯的眾人刻下了標記，現在再想做這樣的標記卻是不行了……
在娜塔莎和蘭波踏入「光輝之地」之前，明明他們自身的時間才過了兩天，外界卻出奇地過了一年半。
——這正是歌德在暗中調快了他們自身與外界之間的時間流速，如果他們沒及時找到「輝光之地」，他們就會在黑暗中走著走著就被放出去了。
這也就是歌德迴避與娜塔莎戰鬥的方法——一如既往的幕後黑手+縮頭烏龜風格。
雖然索福克勒斯的出獄時間改了一些，但娜塔莎和蘭波不用變，還是自身時間的五天後掛鈎外界的滿兩年。至於塞萬提斯——這個曾經陰謀掀起羅斯托夫州叛亂的男人——當然就是實打實的兩年。
至於為什麼她和蘭波是五天而不是立刻——
塔爾塔洛斯是眾多世界外層的縫隙，世界的狹間之地。
她可以通過這裡短暫地離開這個世界，直到五天後被自己的世界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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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31日，萬聖節，晚九點，澀谷。
高大身材的最強咒術師此時被迫身體彎曲著才能被捆住身體，雙手皆被困在身後，動彈不得，掙脫不出，被質地奇異的肉狀怪門束縛著身體。
娜塔莎所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幕。
「……悟，好久不見。」她表情帶著糾結，語氣還算冷靜地問道，「——姑且問一句，你是我一直以來認識的那個悟嗎？」
間章·在原著世界的約會
第148章
不知何時闖入此地的陌生少女, 對著咒術界的最強咒術師五條悟說出了好久不見的話，看起來就是為他而來的此地。而在這樣極為關鍵的時刻本該不容半點差池，包括突然闖入的少女這種事。
但, 主導了這一切的夏油傑, 或者說身披夏油傑軀殼的羂索，他卻並沒有變得緊張。
——只因闖入這裡的少女是毫無咒力的普通人。
被獄門疆困住距離被封印只有一步之遙的最強低低笑出了聲：「……你在說什麼可愛的話呢。」
雖然姿勢很狼狽，被她一股腦地質疑身份也很鬱悶, 但久別重逢的喜悅足以壓倒一切。
那雙湛藍色、如天空向邊緣處無線蔓延的極美的眼眸滿眼倒映著娜塔莎的身影, 那陷入愛戀的甜美和歡喜完全不容錯認。
——他似乎都忘了自己正在被疑似摯友復活的傢伙封印進獄門疆。
娜塔莎唇角微動，隨即快步走到五條悟面前。她眼中完全看不見任何外人, 大步流星地越過羂索來到五條悟前, 雙手捧起他的下巴低頭深深吻上了悟。
即使被親吻著的人還在被封印，封印者甚至還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站著, 卻也阻擋不了兩個人時隔數年後激烈的重逢。
儘管在她的世界裡只過去了不到半年, 但對熱戀中的人來說半年時光亦比一個世紀還長，更何況這是她第一次找回了作為人的熱情。
至於被獄門疆封印的五條悟, 你總不能要求一個上一秒還在臥室裡打遊戲下一秒就對上額頭上有縫合線的用了傑身體的幕後黑手有什麼感同身受的緊張感吧？
但是看到四年未見的親愛的女朋友，那感覺就絕對不一樣了。
唇舌交纏，纏綿悱惻。
兩個人就這樣旁若無人地吻在一起, 難捨難分，看起來完全忘記了外界其實還有人這件事。
漏瑚和脹相還沒回來, 唯二的兩位旁觀者一位是從人類之惡中誕生的特級咒靈真人，對人的情愛場面毫無感覺。另一位羂索同樣沒有半點羞澀和迴避的意思，這位活了千年的術士別說是男女之事輕車熟路，他還不僅以男子之身生過孩子, 還附身過女子親自孕育誕下過孩子。
區區擁吻的場面根本不足以讓他變色。
只是……
這兩個人是不是也太目中無人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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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她才放開他，呼吸雖然還算平穩, 但白若百合的膚色泛起了櫻色的嫣紅。
娜塔莎啞著聲音：「抱歉，悟，你被捆住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些……有些忍不住……」
等等，這不是他的身體！
「不可以！！」五條悟激動。
「……」
娜塔莎定定注視……
深呼吸一口，額頭抵著額頭。
半年沒見男朋友/四年沒見的女朋友見面了竟然不能用/竟然不是自己的身體……真是怨念。
羂索默默旁觀這對不看環境看起來纏綿不止的小情侶，出聲道：「看在你們只有一千年後才能相見的份上我給了你們告別的時間，畢竟我也不是什麼不近人情的魔鬼。」羂索笑眯眯著說，「不過還請抓緊時間告別，畢竟時間有限，耽擱太久的話，計劃出意外了可就不好了。」
真人吐槽：「既然都這麼說了那你就趕緊封印啊。」
真人：「話說回來，五條悟是有女朋友的嗎？你給的情報裡可沒有這一條，難不成連你（夏油傑）都不知道？」
羂索托腮：「高專的時候這傢伙完全是個沒開竅的孩童性格，即使是現在也完全想像不出來悟忠誠於某個女性的樣子。嘛，不過看他們親在一起的樣子應該是有過一段時間的戀愛關係了。」
記得剛才娜塔莎差點連人都認不出來、應該是許久沒見了的真人：「有點可憐他們了，好不容易剛見面就又要天人一方。」只是話語裡並沒有多少感情，只是一種「人類在這種情況下會是這樣表現的吧」的表演感。
真人，一個外表極端似人、從人類對同類的負面情感中誕生的特級咒靈，對人類這這種群體報以強烈的好奇心，但永遠不可能懂得人類情感的無心怪物。
……
「原來他是這樣多話的性格嗎。」娜塔莎漫不經心。
五條悟：「……你原來不知道嗎？」
「啊，抱歉，似乎一直都沒有給過他多話的機會。」因為每次都是很乾脆利落地就把人解決了，第一次更是看著不順眼直接見面殺。
五條悟悶笑：「不愧是你啊……」
娜塔莎聽到羂索在和別的什麼人交談。雖然看不見他身邊還有人，但畢竟她也不是剛接觸咒術界的新人了。
「他旁邊還有咒靈？」娜塔莎溫柔摸著悟的臉，手指在悟漂亮的六眼旁劃過。
五條悟眨眼，眼皮一垂露出一個無語吐槽的表情：「有兩個剛才跑掉了，現在的是一個藍色頭髮、渾身縫著縫合線的人形咒靈，仗著老子現在被封印了，正肆無忌憚地站在老子面前。」
——她果然看不見咒靈，還需要五條悟來告訴她咒靈的存在。
真是令人嗤笑啊，咒術界最強的咒術師五條悟相戀的女朋友，竟然是一個連咒靈都看不到的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想必沒有今天的事情發生，兩個人的戀情也很難長久的吧。
一個完全無法理解也無法觸及這邊世界的普通人，永遠都無法真正了解她愛戀的男朋友在咒術界的意義是什麼，說不定還不能理解五條悟為什麼要在日本全境出差來祓除咒靈。大概也正因如此，兩個人都好久沒見了。
雖然五條悟的女朋友闖進澀谷是一個意外中的意外，但她只是一個沒有咒力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翻出什麼浪花。
突然，真人發現了黏在天花板上的裝置。
它瞬間出手將其擊毀，但顯然已經晚了，咒術師那邊已經發現這邊的事情了。
羂索隨即也不再閒情逸緻地欣賞敗在他手下的五條悟的表情，直接進行計劃。
「閒聊就到此為止了——」羂索冷漠宣判他們的命運。
一個毫無疑問被獄門疆封印，一個同樣毫無疑問會在之後被他殺死。
至於這零星的一點插曲，就算是給這個將要被封印一千年的五條悟一點臨終的關懷好了。
「——獄門疆，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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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前。
「虎杖悠仁，不管你現在在做什麼，聽到這個聲音之後，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你必須牢牢記住。」
熟悉的聲音在虎杖悠仁耳邊的機械裡響起，那是機械丸生前留下的後手，為了防止事態向最惡化發展的預設語音。
——即，咒術界最強咒術士五條悟一旦被咒靈方封印成功所留下的警報裝置。
……
「七海海！————五條老師————被封印了！！！」
樓宇之上，響徹雲霄的大喊聲震驚了在澀谷站的所有咒術師。
七海建人當機立斷改變作戰計劃，所有咒術師立刻發動總攻。
如果消息是真的，那咒術師……不，整個日本都會完蛋。
「還有————五條老師的————女朋友也在那裡————」
七海建人：「？？？」
伏黑惠：「？？？」
日下部：「？？？」
什麼？？！！
五條悟這傢伙竟然還有女朋友？！
所有因為各種孽緣和五條悟結識甚久的人都下意識腳步一個趔趄，這種消息完全比五條悟穿著女裝繞東京奔跑還驚人，因為穿女裝跑步讓人圍觀這種事完全是五條悟做得出來的。
不過咒術師們普遍戰鬥意識良好，在五條悟被封印的緊要關頭他們很快就冷靜下來繼續向中心靠攏。
虎杖悠仁做了個如實轉達的工具人，完全沒考慮這句話的信息量有多大。說完之後他自己也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誒」了一聲：「……好像沒聽五條老說說過他的女朋友？」
不過五條老師這個年紀了，有交女朋友也很正常吧。
虎杖悠仁也沉凝下臉，迅速向澀谷站內奔跑。
「……誒？這裡的結界呢？」
「大家這麼給力嗎。」
「算了，我也趕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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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悠仁的人工大喊不僅響徹雲霄更是深入地下。
咒術結界不能阻擋單純的自然現象，也無法阻攔聲波的傳導——即使咒術結界還在的話。
總而言之，羂索這邊也聽見了虎杖悠仁的大喊。
然而羂索已經無法在意接下來會到來的咒術師總攻了。
因為——
獄門疆的門，關不上。
羂索的視線瞬間鎖定在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女身上，果然就應該直接把五條悟封印，僅僅是幾分鐘的推後，計劃就出意外了。
娜塔莎被吵的神色沉下去幾分：「——喊話的人是誰？」
「是我可愛的學生哦，虎杖悠仁。」
「是他啊……」
五條悟驚訝地眨眨眼睛，當年娜娜還是總監會會長黑炎的時候也只是篩查過咒術界的人吧，悠仁可是吞下兩面宿儺之前都是作為普通人生活的，娜娜怎麼會認識悠仁？
「娜娜知道悠仁？」
「脹相的弟弟。」
娜塔莎言簡意賅，但五條悟瞬間明白了他們的關係。
脹相聽到這話瞬間不淡定了，他可是懷著被殺死弟弟的血仇準備殺死虎杖悠仁的：「——喂，你這個女人在說什麼？！！虎杖悠仁怎麼可能是我的弟弟！」
五條悟欲言又止：「啊……所以……」
娜塔莎「嗯」了一聲，繼續爆料：「羂索是做的母親的那一方。」
五條悟瞠目結舌。
披著夏油傑外殼、真名是羂索的大腦瞬間露出了驚懼的表情——他只在五條悟面前露出過本體，連五條悟都不知道他是誰，而這個女人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虎杖悠仁……還有脹相！
這個女人絕不能留！！！
五條悟足足震驚了三秒鐘：「即使是最強的老子也沒法生孩子，光論這一點，老子服了他了……小心後面！」
第149章
五條悟的提醒是有用的, 因為娜塔莎的確是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
隱秘的金光布滿少女周身，本該全身被無形之線切割分裂的娜塔莎平靜無波站在原地，甚至連撫摸悟臉龐的力度都絲毫未變。
——傷害無效！
或者說, 傷害觸碰不到。
羂索看向少女的眼神更忌憚了。擁有這樣能力的人, 另一個就是現在他們面前的六眼與無下限術式的持有者五條悟。
難道又是一個無下限術式？！
……不可能！
這傢伙完完全全就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
「是他召喚咒靈了？」娜塔莎淡定問道。
五條悟靜了一下，他定定看著娜塔莎：「……你看不到嗎？」
雖然使用起來會有些麻煩，但娜塔莎的確是有辦法讓自己看到咒靈的。
但現在——
娜塔莎她看不到。
他可不認為娜塔莎是那種和敵人對戰為了扮豬吃老虎會故意放水戲耍對面。
獅子搏兔尚需全力, 娜塔莎總是耳提面命這一點。
所以他不得不有這樣一個很難以置信但卻是最大可能的解釋……
娜塔莎的能力出問題了。
娜塔莎捏著悟的耳垂, 用這樣的小動作安撫他讓他不用擔心。
「……我剛回來，稍微需要休息一下。」她帶著輕笑的聲音緩緩飄入悟的耳朵裡。
這是實話, 卻未必是全部的真相。
五條悟認真地審視娜塔莎的表情, 不放過任何一點表情變化。
雖然他知道，他親愛的女朋友是這個世界上心思最縝密的人, 這種微表情訓練也正是某人提過的反間諜訓練中的一環。也就是說, 如果她鐵定不想讓他知道什麼，他絕對難以從這個久經訓練的克格勃頭子身上找到漏洞。
但——
他的女朋友不會騙他。
這不只是他的自信, 也是她保證過的事情。
娜塔莎果不其然失笑出聲，埋頭在他頸窩裡：「好吧好吧，我投降——悟真是太犯規了, 竟然用這麼好看的眼睛看著我。」
「——是出了一點情況。」過了好久，她投降似的說。
「啊……其實是不止一點的情況。」
「和一個完全不輸給我的傢伙打了一架……雖然布置的後手都用上了, 也成功殺掉了那傢伙，但被那傢伙臨死前狠狠擺了一道。」
五條悟心疼地蹭蹭娜塔莎的側臉：「……被弄得很慘嗎？」
「嗯……」
娜塔莎悶悶的聲音從他耳邊響起。
「很慘呢……第一次這麼慘……被陰的那次不算。」
好半晌，娜塔莎幽幽的聲音才再次傳來：「——我幾乎是功虧一簣。」
仔細聽來甚至有些咬牙切齒，很難聽到娜塔莎這麼情緒化的樣子。
五條悟：「……那的確有點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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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被特級咒具獄門疆從上半身部分牢牢捆著, 一個看不到臉、但是身材又高又瘦的少女手臂環著五條悟的頭顱埋頭在他脖頸處，就像一對交頸而眠的鴛鴦。
——這就是匆忙趕過來的咒術師一行人所看到的景象。
伏黑惠看得全身彆扭：「……五條老師在搞什麼啊？」
釘崎野薔薇「哈」的一聲：「真的被封印了啊, 五條老師。有點遜。還被女朋友看到了被封印的樣子，特別遜。」
虎杖悠仁：「——總之我們快點救出五條老師吧！」
靠譜的成年人七海建人已經手持咒具準備好架勢進攻了：「——那邊的小姐，請你冷靜待在原地，我們會盡快解決掉你身邊的咒靈將你救出來。」
作為資深咒術師的七海建人等人當然也看出來了五條悟身邊的少女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而他們身邊圍了一圈共三個咒靈一個死而復活的夏油傑和一個受肉的九相圖，五個敵人站成一圈將兩人團團圍住。少女緊抱五條悟的動作自然而然被看成了是在生死關頭恐懼地向男朋友尋求保護。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五條悟的女朋友會是個沒有咒力的普通人，但這並不影響七海建人解決敵人救出普通人的職責所在。
即使是毫無咒力的普通人，在生死攸關之際也能突破極限看到咒靈的存在。或者更準確地講，是瀕死之時相比起活人更接近於死的那一側，因此可以看到死之力的咒靈。
但是，區區特級咒靈還不足以讓娜塔莎進入生死邊緣的境地。
所以娜塔莎從來看不到咒靈：）
娜塔莎終於對外界有了一點反應，在此之前，即使被五個咒靈與人攻擊或言語挑釁都充耳不聞，自顧自和悟專心聊天。
咒靈拿這個新出現的、看似是普通人卻有著和無下限術式類似能力的女人毫無辦法，一直拖到了咒術師反攻的到來……眼見僵持不下，甚至生出了退卻的念頭，但——
娜塔莎早就封鎖了附近的空間，防止某隻名叫羂索的傢伙逃出去：）
一直以來都沒有出手過，甚至留下附近的空間沒有部署異能，為的是不引起他們的警覺……以及拖延時間，不斷賦予自身戰爭狀態。
——戰爭狀態的確好用，理論上能夠無限增強力量，但唯一的不足是需要時間累加狀態。
她稍稍抬起頭，但也只露出半邊臉和一隻紫葡萄色的眼眸——
「謝謝您的關心，但是，不需要。」
娜塔莎抬起手，陽光一樣璀璨的金色自她手中凝結：「——英雄救美的情節，我只希望被悟這樣做。」
一瞬間，
真的就只是一瞬間。
三個超規格級別、甚至智慧程度不下人類的特級咒靈，漏瑚、陀艮、真人——瞬間被祓除。
夏油傑外殼的羂索和脹相，兩個具有人類肉.身的存在倒是活了下來，但也在一瞬間咒力被消弭到了一個可怕的低點。
嚴陣以待的七海日下部等人：「……？？？」
伏黑惠等學生們：「？！？！」
等等，那是什麼？？？
剛進入咒術界也沒多久的虎杖悠仁迷茫地看了看從小在咒術界長大的伏黑，又看看當了很多年咒術師的七海先生和日下部老師等人……他們也和他一樣迷茫又震驚，看起來並不只是他孤陋寡聞。
「……不可能！」那驚懼中帶著三分不可置信和三分咬牙切齒的聲音讓在場的所有人瞬間看了過去。
死而復活的特級詛咒師夏油傑——或者應該說是批皮的羂索——他死死盯著娜塔莎的背影，彷彿要用靈魂來記住這個人的長相和名字：「——我不會看錯，你只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一個普通人！」
「你剛才使用的能力是什麼？這樣龐大的淨化之力，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有人擁有……除非是神！」
出生在平安時代的羂索，過去曾經的特級咒術師，他是經歷過那個人鬼共生的年代，也是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確有過神明的存在。
但現在神秘退隱，不僅咒靈的強度大不如前，神靈更是在人間消失滅跡。
這種程度的力量，即使是在平安時代都是世所罕見的強大，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擁有——除非是神，還是從那個年代一直活到現在了的神！
但那個少女既不是神也不是咒術師，甚至一點咒力都不存在，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他不可能看錯！
……神？
咒術師被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詞砸了個頭暈目眩。
有道是說，敵人給你的評價是最真實的，而夏油傑明顯是和他們處於敵對狀態。
難道五條悟的女朋友……真的是個神明？？？
……有點奇怪，再看一眼。
如果那少女模樣的存在真的是神，那只能說——不愧是咒術界的最強！連找女朋友的能力都是最強！
娜塔莎捂著耳朵神情懨懨，顯然身體素質大幅提升後同樣被他的大嗓門吵得厲害：「——太吵了，這傢伙。」她對著悟抱怨。
娜塔莎無聲看了一眼夏油傑肉.身頭部的縫合線——完全是被占據了身體的樣子。
悟得到的未來的記憶，就是這一時刻的吧。
娜塔莎回頭看悟：「——還需要留下嗎？」
五條悟頓了頓，搖頭：「……我已經受夠了不處理屍體的結果了。」
五條悟：「傑已經死了，被我親手殺死的。既然如此，就讓他入土為安吧——我是說，徹徹底底的那種。」
娜塔莎安慰地在他頭上拍拍，在他側臉上輕吻：「嗯。」
……
釘崎野薔薇覺得，大概這裡只有自己一個人是心思細膩的少女吧，應該也只有她一個人發現五條老師這個平時大大咧咧極了的傢伙，竟然連人沒頭沒腦的話都能聽懂，和女朋友的默契不是一點半點。
釘崎忍不住嘖嘖稱奇，雖然想不出來五條老師戀愛的樣子，但他談起戀愛來……意外的很會嘛。
……
「嘶啦————」
宛若皮革撕裂的聲音在安靜的時刻此起彼伏響起。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光聽聲音都覺得這是相當恐怖的。
更別說，眼下的咒術師們都眼力極好地能看到五條悟的女朋友徒手撕開獄門疆的樣子。
徒手撕……
獄門疆的外形本就是中間有一顆留著血淚的眼睛，即使知道獄門疆不是真正的生物，更不可能具有智慧和知覺，但類人的標誌和被人徒手撕開的反差集合一起，簡直讓習慣了生死拼殺的咒術師們都下意識打了一個冷戰。
另一邊。
五條悟宛若炸毛的貓：「啊、等等等等！——開門的鑰匙就在羂索那裡，不用撕開！」
娜塔莎繼續動手：「上次沒給你過癮的機會，這次的羂索就留給你了。」
以及，
娜塔莎：「你不想試試這傢伙的分量嗎？」
五條悟：「……」
好問題，
他的確想。
第150章
一個來路不明的神秘少女, 一個是獄門疆封印計劃失敗的咒術最強。
一白毛一黑毛，最強夫婦的目光雙雙注視著批皮羂索，羂索腦後的冷汗瞬間落下來了。
他眯起眼睛, 聲音冷然：「……嘖……真是個麻煩……」
然而話音尚未落下, 疏忽之間，五條悟已經瞬移到了他身前。
兩目相對，六眼深深注視著曾經極致熟悉的那張臉, 不過他已經很清楚在這之下的只是一個噁心至極的長著牙齒的大腦而已。
……
娜塔莎走到脹相面前十米處停下。
曾經為了徹底解決宿儺, 她放出了九相圖利用他咒靈混血的身份騙過了宿儺的手下裡梅，作為交換, 她給了他們兄弟在人類社會的生存權利。
但這一次, 他是作為悟的敵人出現的。
「——看來這次，你沒有被留下來的理由了。」娜塔莎漠然。
脹相額角落下一滴冷汗, 瞳仁緊縮, 半張著嘴完全待在了原地。
那是如同地獄使者一樣的恐怖威壓，讓人幾乎失去了反抗的勇氣。
——他不知道眼前之人剛從塔爾塔洛斯出來, 和歌德交戰後的戾氣還未消散，還混雜著世界之外的混沌氣息，對於咒靈與人類混血的脹相來說, 他對這種詭譎的氣息感知地更加明顯。
不，不行……他不能在這裡就倒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弟……」
——不行, 他不能在這裡叫漏弟弟的身份……現在的弟弟還屬於人類的那一方，如果被認為是與他相同的陣營，一定會讓他的處境更艱難！
是的，由於剛才虎杖悠仁踏入此地之時兩面宿儺也悄無聲息睜開了兩頰上的眼睛, 脹相在見到虎杖悠仁的瞬間感受到了血緣至親的「變化」，隨即腦海中迸發出本不存在的虛假記憶——記憶中他和弟弟壞相、血塗還有虎杖一起野餐、聊天、說笑……虎杖悠仁親暱地喊著他哥哥, 虎杖的確是他的弟弟——那個女人說的沒錯！
為了親手給弟弟們報仇的脹相在這一刻意識到了他要殺死的人……竟然是他的另一個弟弟。
不管如何，他要保護虎杖悠仁，尤其是要阻止兩面宿儺利用弟弟的身體復活！
「——赤血操術·百斂·穿血！」脹相當機立斷雙手合十，手掌之間噴出比音速還快的血線衝向俄羅斯少女的眼睛！
趕到這裡不久的加茂憲紀震驚：「——赤血操術！？」
這個咒靈用的顯然是御三家之一加茂家的祖傳術式，而且這個咒靈的赤血操術竟然一點不弱！
但是——
「不好意思，我現在沒有心情打架。」娜塔莎神情陰鬱，一直以來為避免打草驚蛇而隱匿起來的金色異能在此刻大放光彩。
「——來為和平的歡愉歡呼雀躍吧。」
咒力消失了，失去了控制的血液落到地上，極快就融入了水裡。
而脹相一臉不知發生了什麼似的站在原地——雖然他很完好地站在這裡，但一旦他想進攻或防禦就完全做不出任何行動，然而一旦放棄了抵抗反而又變得行動自如。
……這是什麼古怪的能力？不僅不是咒術，而且效果也太奇怪了？
「這是……什麼？」脹相一臉驚疑不定。
但娜塔莎沒有理他。
雖然外表上看不出來，但娜塔莎其實很疲倦，狀態並不好。
她在塔爾塔洛斯剛和與世界同等級的歌德打完一架，再往前又是在塔爾塔洛斯無盡的黑暗裡不眠不休行走了兩天多時間，從入獄至今根本不曾休息過。殺完歌德後又回去逼著蘭波和塞萬提斯簽訂協約，給他們在精神上施壓，接著她就馬不停蹄趕來悟身邊。
她只想見見自己親愛的戀人，卻不想又被捲入戰鬥中……
娜塔莎把被禁止一切戰鬥行為的脹相留在了原地。她沒有殺他，也沒有說放他一條生路。
畢竟這裡不是悟的世界，這個世界的悟有他自己的人生和道路，脹相就交給這個世界的悟處理。
作為過來人她客觀評價一句，這個咒靈混血確實還挺好用的，能力算得上優秀，雖然不算純種人類但也沒有特別反人類的想法，而且大概是沒上過學的原因，思想略顯淳樸。
還在持續向外延展的異能在某一刻觸及到了一個特別強大的存在，身在地下深處的娜塔莎這一刻注意力落到了幾十米高的高處。
……這個人
不會錯，這種特性的存在
——伏黑甚爾？
娜塔莎的視線轉向了完全懵逼著圍觀的咒術師群體中的那個顯眼的海膽頭少年。
這應該就是長大後的惠……長大後的……
娜塔莎臉色僵了一下，無聲地看了一眼動作快出了虛影的悟。
長大後的……
娜塔莎走向伏黑惠的步伐並沒有亂，甚至那一下微小至極的停頓都幾乎無法被發現。
「伏黑惠，你過來。」娜塔莎招手，讓他過來。
伏黑惠猝不及防被點名，臉上驚訝了一瞬，旁邊的虎杖和釘崎也瞬間看了過去。
伏黑惠當然還是過去了，雖然他在此之前根本沒聽說過五條老師的女朋友，但現在的情況應該已經證明她是他們友方的存在了吧。至於五條老師的女朋友會知道他的名字這件事感覺也不奇怪……
……不，感覺還是有些奇怪。
五條老師那樣的人，竟然會有女朋友……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能忍受得了五條老師的性格？
光是想到這一點他就已經欽佩至極。
伏黑惠離開同伴們走到娜塔莎身邊，娜塔莎微微垂首對著他說了什麼。她的聲音很小，他們只能聽到她的確說了什麼卻沒辦法聽清具體的內容。
娜塔莎對伏黑惠只說了兩句話。
「伏黑甚爾在東南方位那個最高建築的最頂層。」
「如果你對你的生父有什麼想說的和想問的，或者只是想見他一面，那麼你可以現在過去。」
既然悟獲得未來的記憶後將伏黑惠當做了可以作為同伴的存在，那伏黑惠應該在原本的時間裡也是失去父母被悟接管監護權。所以，伏黑甚爾同樣應該在2007年時已經被殺死了，現在出現的伏黑甚爾是因不明緣由被復活的存在。
——詛咒師，降靈婆。
這是最符合邏輯的可能性。
然後伏黑惠：「……？」
什麼伏黑甚爾？為什麼我要想見他？
啊……等等，這個名字……好像是他失蹤多年、杳無音訊的父親的名字？
……他是加入詛咒師那邊的陣營了嗎？
伏黑惠感覺沒什麼想見那個人渣老爹的，低聲道：「——我沒什麼好去見他的。」
他最無力的幼年時光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他已經不再需要家長這種東西。
雖然是死者復生難能可貴的見面機會，但或許他知道了這一點也還是會這麼選擇吧。
「倒是您，請隨我往旁邊些站吧。」伏黑惠面對五條老師的女朋友有些彆扭，但還是十足禮貌地用著敬語，「五條老師和那邊傢伙的戰鬥會波及到這裡的。」
正在伏黑惠說到他時，那邊死而復生的「夏油傑」面對著他們展開領域——對戰對象是最強咒術師五條悟，他不開領域才是不可能。
「——領域展開·胎藏遍野。」
一瞬間，伏黑惠的視線凝固住了。
「——這、這是什麼？！」
在場的所有術士，連帶被控制行動的脹相，全都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同一個方向。
在場唯一的普通人娜塔莎：「……」
她看不見咒靈，看不見咒力流動的痕跡。
……
在羂索用出領域展開的那一剎那，脹相也認出了那個玩弄母親的仇人的身影，極度的仇恨瞬間湧上心頭：「————加茂憲倫！！！你竟然……讓我去殺死虎杖……殺死我的弟弟！！！」
極度激動之下，他的臉上甚至出現了赤磷躍動的痕跡，然而卻被金色的異能牢牢困鎖。
娜塔莎自然不可能讓脹相影響悟的戰鬥。在成為實質的最強以後，悟可是很少有趁手的玩具。
她戴上從禪院真希借來的眼鏡。
「……」
娜塔莎估算了一下留有的餘力。
「速戰速決吧，悟。」
娜塔莎第一次對戰鬥時的五條悟說。
「你的領域展開，不要超過兩次。」她說，「還有，那個傢伙有無視空間轉移自己本體的術式，小心不要被它逃了。」
羂索：「……！？！？」
他賴以保命的底牌、一次性空間轉移術式、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的撒手鐧……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她難道能看到未來的事情？！
他警惕地看向五條悟，而五條悟也在此刻扯開一個略顯瘋批的笑。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胎藏遍野與無量空處，領域展開與領域展開，質量更高的那個會將對方覆蓋。胎藏遍野是目前前所未見的開放型領域，範圍上要比無量空處更廣……但娜塔莎的異能不講道理的將他們的戰場框定在那片區域，在上限固定的情況下無限的範圍完全展現不出優點，而論及質量又當然比不過悟的無量空處。
但羂索自然不可能止步於此，這個活了千年的術師別的不說，在實戰經驗上絕對是無人能出其右，八分的實力都能發揮出了十成，和五條悟打的完全不落下風。
領域展開、多重多樣的咒靈及組合、強悍的體術對撞、甚至還有反轉術式——
圍觀的咒術師心驚地在心裡估量……這個突然出現的存在實力驚人的可怕……如果對戰的另一方不是五條悟，整個咒術界……竟然再難找出第二個與其匹敵的人！
在蒼和茈的多重轟炸下，處於地下的澀谷車站竟然□□地撐住了，這當然不是一個大自然的奇蹟——娜塔莎一邊支撐著異能保護住周遭環境，一邊還要將思維調頻同調以應對悟展開的無差別殺傷的無量空處。
這對娜塔莎來說，確實有些太辛苦了。
羂索不是不想發動術式轉移大腦本體，但他也的確在猶豫。
這具夏油傑的軀殼十分好用，實力強大，是咒術界過去唯三的特級咒術師之一。而且夏油傑咒靈操術更是他計劃的關鍵——放棄夏油傑的身體離開就相當於放棄近幾十年來慢慢布置的先手……以及放棄了千年計劃成功的關鍵。
他怎麼可能甘心。
他如此一猶豫，便錯過了最佳的逃離時機。
等他再想利用術式轉移自己的本體時，五條悟的六眼已經鎖定了那一點微小的咒力波動，在他集中咒力發動轉移術式之前先是一發三倍威力的濃縮茈穿透了羂索大腦的部位，夏油傑的頭部被轟得連渣都不剩。
異常驚人的一場戰鬥，無論從那種角度來說都是。
娜塔莎把眼鏡還給了禪院真希，走到悟身邊。
他蹲下身子，正看著夏油傑無頭的屍體，似乎在考慮接下來的。
「——你的能力果然出問題了。」娜塔莎走到他身後，冷不丁的聽到他說，「以前的你是不會讓我注意力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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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7 20:28
第151章
五條悟的話音落下, 娜塔莎沉吟，「——回頭咱們打一場，我也想知道我的力量下降到了多少。」
「你這樣真的沒關係嗎？」五條悟認真地看著娜塔莎, 他從未忘記她在另一個世界的敵人可是好幾個國家。
娜塔莎搖搖頭：「我不是只有一個人。而且, 計劃裡最麻煩的已經過去了，雖然出了些差錯導致現在還得從頭再來，但接下來也不會需要很高強度的戰鬥。」
她的手臂環在悟的後背, 頭輕靠在他的旁邊：「……弄沉日本島的力量我還是有的, 只是以前不需要用力，現在需要用力一些而已。量的層級上基本沒有變化, 只是質級被削弱了。」
「之後再說吧……悟, 我好累……」
五條悟難得一見女朋友示弱的樣子，不過比起新奇來, 他還是很貼心地把人抱在懷裡, 原本的半蹲變成了單膝跪地，把娜塔莎撈過來往膝蓋上一放讓她完全放鬆地靠坐在自己身上。
五條悟有些心疼：「你這樣子真讓人看不下去啊, 怎麼會這麼累……啊，我有點不想把你放回去了，乾脆你就跟我一起回去（我的世界）算了。」
娜塔莎靠在悟的懷裡閉目養神：
「因為我有五十個小時沒休息了……原本時間是靜止的, 但那個混蛋把我身上的時間恢復流動了。」
「那個混蛋拿著世界做人質來威脅我，煩死了……雖然是殺了那個兔崽子, 但也差點把世界給搞崩了……嘖…… Сукины дети，Какойпозор！（丟人現眼的兔崽子）cкадина，Круглыйдурак!（混蛋畜生） ……等我回去一定會把他連著靈魂再碾碎一遍！」仔細聽還能聽到娜塔莎磨牙的聲音。
雖然聽不懂俄語，但娜塔莎充足的情緒完美讓剛打完一架還有些興奮的五條悟冷靜下來, 安靜如雞地摸摸娜塔莎，抱著人讓她罵到盡興。
「——那邊的咒術師, 」娜塔莎忽然睜開眼睛對著那邊的人說，「那個傢伙是我的戰利品，你們別動。」
戰利品指被封印了戰鬥能力、此刻被一眾咒術師包圍起來額角冒汗的脹相。
脹相：雖然他的實力很強，但面對這麼多咒術師的包圍，他當然也撐不太住……
娜塔莎然後又對悟耳語：「這邊的悟如果要改革咒術界的話也需要人手，脹相的話……還挺好用的，交給這個世界的悟去選擇怎麼處理吧。」
五條悟當然無條件地贊同親愛的女朋友，當然他本人也的確覺得無所謂。
比起那邊兩人的輕鬆寫意，加茂憲紀則是嚴陣以待地面對這個用出赤血操術的咒靈，突然間聽到五條悟的女朋友的話，他下意識否決：「這是策劃了澀谷事件的特級咒靈之一，總監會那邊不會輕易同意……呃……」
他說話的時候當然會看向說話的人那邊，剛才他一心思考著這個咒靈和加茂家的關係倒是忽略了五條悟那邊的情況，現在他一轉頭……然後就看見五條悟和他的女朋友在夏油傑無頭的屍體旁旁若無人的卿卿我我的姿態。
加茂憲紀：「……」
加茂憲紀的第一反應是轉過頭去，這位出身於家風最古板的加茂家的少爺秉持著非禮勿視的禮教避開了那對不顧場合親熱的情侶，但下一刻他又反應過來，撐著讓自己對視上那邊的五條悟二人。
「——留下這個咒靈，這也是五條悟你的意思嗎？」
如果是五條悟的話……這傢伙強行任性的次數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加茂憲紀一本正經地向五條悟發問，然後就看到五條悟猛地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突然感覺娜塔莎說話竟然變得沒分量了這件事好好笑。
知道悟在笑什麼的娜塔莎揉著他的耳垂沒有說話，倒是五條悟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裝模作樣的正聲道：「嗯嗯，這傢伙我會好好處理的。」
圍觀的熊貓摸著後腦勺，不懂悟為什麼突然保下這個特級咒靈，明明這傢伙還是封印了他的敵人之一。
而且它沒記錯的話，剛才那個咒靈是喊虎杖「弟弟」了吧？
想起京都高專的東堂葵在交流賽追著虎杖喊兄弟的場景，熊貓默默看向虎杖悠仁：「——餵虎杖，你沒有什麼叫人見面就喊兄弟的特殊能力吧？」
虎杖悠仁驚訝地指著自己，大呼：「誒、我？當然沒有！」
不管五條悟的決定有多奇怪，東京高專的人自然不會給五條悟拆台，但是京都高專的人立場不同，西宮桃靠著掃把給加茂憲紀聲援：「五條先生，咒靈的存在可不是這麼好看管的，就算是您的女朋友暫時壓制住了它，但這也是有時限的吧。如果您要留下這個咒靈，至少也要定下束縛吧。」
五條悟：「有道理，那我這就……」
娜塔莎平靜地插進話來：「叫夜蛾正道來簽訂束縛。」
五條悟極其自然地話語一轉：「……打電話叫夜蛾過來。」
東京高專眾：「……」
京都高專眾：「……」
其他咒術師們：「……」
啊，這……
堂堂最強，是不是妻管嚴的屬性太強了點？
你剛才分明是要自己來定立束縛的吧，她只說了一句話你就接著改變決定了？連一聲異議都沒有的嗎？
「那現在……」西宮桃還帶著點遲疑道。
這傢伙是不會再攻擊人了是吧？
脹相倒是很有眼色地表明了自己放棄和人類敵對的立場——弟弟虎杖悠仁還在人類那邊，他絕不能讓最後的弟弟再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死去。
娜塔莎打了個哈欠，懨懨道：「——你們不會以為一路上走過來這麼順利，是因為咒靈和詛咒師聽說悟被封印的消息就立刻跑掉了吧。」
這倒的確是個奇怪的問題。
之前咒術師分為三組分別守在不同的咒術結界外等待五條悟解決裡面的問題再進行總攻，但就在虎杖悠仁喊出五條悟被封印的消息的剎那，所有結界同時都消失了，連裡面也乾淨的過分——無論是任何等級的咒靈還是詛咒師都不曾跳出來攔截他們。別說咒靈，他們連負面情緒過濃產生的汙穢之力都不曾看到，整個澀谷地下乾淨的過分，只能歸結於最強的五條悟祓除效率太高。
雖然也感覺到了奇怪，但五條悟被咒靈封印畢竟是更緊急的事情，他們便把疑惑都壓在心底，迅速趕來澀谷車站中心支援五條悟。
娜塔莎緩道：「我禁止了所有非友方存在的戰鬥性能。咒靈這種東西完全依據某種抗爭的情緒而存在，所以大概死得比較乾淨。」
咒術師們：「…………」
這真的是沒有咒力、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
禪院真希倒是最有發言權，她可是被借過咒具眼鏡的——這個外國女人絕對沒有咒力。
難道說那個占據了夏油傑身體的意識所說的……是真的？
五條悟的女朋友，是個神明？
「雖然我沒咒力，但也不是什麼神明。」娜塔莎宛若讀心一樣，冷淡道，「真是抱歉，我只是個普通人。」
五條悟又笑了。
雖然他撇過頭去把臉藏住了，但他上下聳動的肩膀他們看得一清二楚好吧！
抱歉抱歉，他只是想到了因為傑的一句猴子，不僅整個咒術界，連整個日本都大地震了一回（字面意義上）。當然，最慘的是總監會，當晚直接大逃殺遊戲開始，第二天直接總結生還者名單，而不是記錄死者名錄。
慘，實在是太慘了。
五條悟舉手：「我證明哦，娜塔莎是人類，而且只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
五條悟一臉驕傲地說：「充其量來說，娜塔莎只是力氣比別人大了億點點，多了一點點不是咒術的特殊能力。」
……這有什麼讓你好驕傲的嗎？
知道你是個妻寶男好了伐！
娜塔莎噗笑一聲，隨後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五條悟也注意到娜塔莎的疲倦，不再多廢話。
他剛把娜塔莎抱起來，突然注意到娜塔莎穿著無袖單衣的衣著，又跪回去把娜塔莎放在腿上把自己的外套解開給她披上，自己只穿裡面的白色短袖露出上半身精壯的肌肉。
娜塔莎被還帶著體溫的外套兜頭一照，捏著衣角抬眼看去：「我不冷，悟，我是俄羅斯姑娘。」
五條悟咧嘴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有一種冷叫做男朋友覺得你冷！」
娜塔莎忍俊不禁，手臂環過悟的腦袋直接把人拉下來親上去。
「咳……」「唔……」
「……五條老師……場合！」有人極其小聲地抓狂。
……
「嗯……」一會兒功夫後，娜塔莎懶洋洋地抬眼。
娜塔莎：「伏黑甚爾附身的身體撐不住了，他回去了。」
五條悟：……哈？那個男人是怎麼冒出來的？？？今天的澀谷也太群魔亂舞了點吧？？？
另一邊，夜蛾正道也來了。
澀谷車站離東京高專本來就近，加上夜蛾正道是加速趕過來的，所以十分鐘不到就趕到了。
伏黑甚爾回淨土了，脹相也有人接手了，五條悟當然是直接抱走娜塔莎閃人……留下從五條悟高專時期就被迫勞心勞力的班主任、如今升職做了校長仍然得勞心勞力給怨種五條悟擦屁股的夜蛾正道一個人面對各方來人不約而同注視來的目光。
夜蛾正道：「……」
接到電話後就急忙趕過來的夜蛾正道一臉懵逼（其實戴著墨鏡看不太出來）地聽日下部解釋完這裡發生的事，然後這位氣勢驚人的硬漢走到脹相面前，直視這個在外表上和人類基本一模一樣的咒靈。
「悟這個傢伙經常任性地令人頭疼，但在大事上基本上能夠信任，所以我姑且相信他的選擇是有道理的。」夜蛾正道聲音冷酷，「不配合訂立束縛的下場你應該也很清楚。」
糖加大棒的組合拳下，脹相的配合度很高，一個雙方都能夠接受的束縛很快就訂立完成。
澀谷事變終於結束，咒術師根據不同的陣營分別向不同方向離開。
沒人知道的地方，角落裡——
紅色挑染的白髮娃娃頭裡梅死死盯著如潮水離去的咒術師群，手指無意識地扣進一旁的廣告牌裡，生生捏碎了廣告牌外的玻璃。
「真是沒用……羂索……宿儺大人的復活大計，果然是靠不了別人！」
第152章
五條悟帶娜塔莎瞬移回了東京的五條宅。
雖然五條家的主家在京都, 但在東京同樣也有產業。
娜塔莎沒跟男朋友客氣，占了悟的床，幾乎是沾床就睡。
這一睡就從傍晚睡到了第二天快中午。
五條悟晚上原本是抱著女朋友喜滋滋入睡, 但一直睜眼到半夜, 無比清楚地認識到自己不是柳下惠，又苦於用的不是自己的原裝身體，於是半夜宛若做賊一樣避開所有家仆的視線, 悄無聲息跑到了最近的空房間裡睡覺。
躺在客房裡, 原本關了燈要睡覺，忽然又打開燈。五條悟從衣櫃裡取出另一床被子放到旁邊, 委屈巴巴地捲成一團等人高的被卷, 這才終於關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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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的生物鐘向來健康，一大早就起床了。
見娜塔莎還深睡著, 就跑去了自己的遊戲室裡找新出的遊戲玩。
——獲得未來記憶後要說有哪裡不好, 就是未來的遊戲和悽慘的現實對比得慘不忍睹。
「剛買回來還沒拆封的那個……果然沒記錯就在這裡~」
五條悟超開心地把記憶中的自己期待了三個月之久等待嘗試的新遊戲開封放進主機：「吶，未來的我, 這就是我幫你解決獄門疆的報酬啦，不用謝~」
……
超大隻的五條悟坐在他那面積超大、設備超齊全的遊戲室裡玩得倒是開心，只是某人獲得未來的記憶畢竟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 有些不怎麼重要的事早就扔進了垃圾堆裡吃灰。
比如說，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和他不一樣, 是：我是最強，所以我最忙。
被打了靜音的手機安靜地陪著主人度過了早上快樂且安靜的早上三個小時，當五條悟伸了個懶腰終於想起來拿起來手機看看有什麼消息，打開手機的那一剎那, 他的眼神凝固了——
這麼多指名他的任務，是認真的嗎？
看時間……竟然還只是今天的量？？？
沒有任何過去的任務積壓——效率高, 不拖沓，不愧是我！
但……
這也不是這麼壓榨我的理由吧？！？！
咒術界最強五條悟，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驚恐、無助且茫然。
拿著手機的五條悟彷彿石化成了雕像，直到一分鍾後手機屏幕因為沒有操作而自動熄滅了，五條悟這才反應過來痛苦地捂住眼睛。
——他忘了這個世界是娜娜未曾出現過的世界。
所以……
這裡總監會裡的老橘子們沒經歷過大逃殺遊戲還活在總監會裡頤指氣使，這裡的御三家未經歷過人事改革依然故步自封，這裡的咒術界沒有家族術士的人力補充依然人手緊缺……這裡的五條悟是唯二接任務的特級咒術師，每天在日本各地出差忙得要死。
五條悟：「……」
五條悟：「…………」
累了，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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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在快到中午的時候醒來，身上比起飽睡一覺的清爽，更明顯的是劇烈的飢餓感。
正常人恐怕早就抱著肚子走不動路了，但娜塔莎表面仍然背脊挺直，簡單的刷牙洗漱後向女侍問路走到了外面的主廳找到了悟。
正在和學生們說話的五條悟在娜塔莎出聲之前先一步發現了娜塔莎的到來，不用她開口，直接說：「我今天叫了法國餐廳的廚子到家裡來，做好的飯菜一直熱著等你起來，你可以直接吃！」
「嗯。」娜塔莎還用說什麼嗎？她什麼都不用說了。
面對貼心的男朋友，娜塔莎順從自己的內心獎賞了他一個熱情的深吻。
對面來找五條老師的三小隻咳嗽的咳嗽、望天的望天，全是尷尬地不敢直視他們。
五條悟是會在意在學生面前忌諱親吻的人嗎？
當然不是。
娜塔莎是會害怕被人注視自己親吻男朋友的人嗎？
當然也不是。
不過娜塔莎的理智裡還知道三個學生還是未成年人，只在悟的口中游曳一圈就放過了悟。
五條悟倒是戀戀不捨地掐著娜塔莎的腰肢，好一陣才放手。
就這一會兒功夫，已經有人端著熱騰騰的法餐魚貫而入。
「就在這？」娜塔莎挑眉。
「因為只有十天啊。」五條悟狠狠吸了一口女朋友，「……一分一秒都不想錯過。」
娜塔莎莞爾，拉下他額頭抵著額頭，「——不會很久了，我保證。」
於是娜塔莎就在一旁的桌子上吃起了飯，虎杖悠仁他們僵硬地圓了個場然後把話題轉回到剛才的問題上，只是就連最遲鈍的伏黑惠都感覺出來了五條老師的心不在焉。
伏黑惠：「……」
原本就是無法令人尊敬起來的老師，女朋友出現之後變得更傻了。
「……啊，脹相是吧……就放在高專吧，反正地下還有天元大人在，沒關係的。」五條悟慢吞吞地說。
伏黑惠：不是，天元大人怎麼會在高專地下？……等等，這句話說反了吧！天元大人就近在咫尺才是大問題吧！！！
伏黑惠忍無可忍：「你說這話的時候真的是過腦子了嗎？」
五條悟無辜地眨眼回看回去，燦爛一笑：「當然！這是五條老師充滿睿智的判斷！」
伏黑惠槽多無口。
虎杖悠仁連忙舉手：「可是那個家伙好恐怖啊！總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得纏著我讓我喊哥哥……惡……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五條老師！你是不是把他給打傻了？」
虎杖頓了頓：「誒，好像不太對，打傻的話也應該是娜塔莎小姐打傻的……」
釘崎野薔薇並不知道昨日的她命運之中距離死亡擦肩而過，今日的她還好端端的、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五條宅。
釘崎：「要這麼說的話，我同意熊貓前輩的話——虎杖你是不是有什麼讓特定群體的人類見了就忍不住喊兄弟的特殊能力？」
虎杖悠仁激動起來：「都說了我沒有！」
釘崎轉頭找人聲援：「喂伏黑，你也這麼覺得吧？」
正經人伏黑惠一本正經地分析起來：「五條老師的女朋友已經證明了咒力之外還有別的特殊能力，如果只是東堂也不能證明什麼，但……」
小老虎麵條淚：「怎麼連伏黑你也……」
三人又重新打鬧起來，中途倒是想著把校長囑託他們找五條老師的事情穿插著問完了，五條悟也有一搭沒一搭的一一給了回復。
五條悟六眼360°的視角一心二用看著娜塔莎以迅速而不失禮儀的動作將預備好的三人份大餐吃了個精光，吃完後優雅地拿起餐布擦拭嘴角，看樣子都沒有吃撐而是吃了正好。
看來真是很餓……到底是哪個家伙弄得娜娜這麼狼狽，好想把他揪出去來幾發三倍威力的茈。
……大胃的娜塔莎也好可愛。
「娜娜你過來下。」五條悟突然出聲，三個吵鬧的學生突然安靜起來。
主要是，五條老師的女朋友這個頭銜就有點過於驚人。他們回想起來，就連昨天的戰鬥都能好好的放進記憶深處，唯有這個可怕的名號卻要時時刻刻伴隨著他們。
因為五條老師這個顯眼包一直都在高專啊！！
娜塔莎的步履如常從容，看起來的確是沒有吃撐。
她走到悟的身邊，五條悟很自然地摟住她的腰，她則是回以一個詢問的眼神。
五條咧嘴一笑，指向虎杖悠仁：「——我學生的身體裡寄宿著兩面宿儺，有辦法能解決掉它嗎？」
虎杖悠仁呆住：「……誒？」
別說虎杖悠仁了，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都是一臉懵逼——不是說這是無解的嗎？
娜塔莎就是這樣頂著其他人好奇震驚的目光走到虎杖前面的。
娜塔莎一米八多的身高對於一米七的虎杖形成了一絲壓迫感，她伸出手，大拇指按在他眼下顴骨位置的裂紋上，略略用力摸了一道。
指腹傳來凹凸不平的觸感，是傷疤，但看起來只像是普通的傷疤。
見兩面宿儺毫無反應，娜塔莎表情未變，只心道果然。
——上一次見兩面宿儺的時候那家伙可是迫不及待的出來，並且一見面就問她是建御雷神還是毗沙門的巫女。
被削弱的果然是神性啊
娜塔莎走回桌邊拿著邊上的紙筆花了幾分鍾時間畫了一個花紋。
「找個會紋咒紋的咒術師把這個刻在他心臟附近的皮膚上。」娜塔莎一邊將紙筆放回原處一邊淡淡道。
「……誒？」虎杖悠仁發出了今天第二個表示茫然的毫無意義的字句。
伏黑惠試圖理解眼前的情況：「——這也是您的特殊能力嗎？」
三人：「……」
「……」娜塔莎冷靜道，「這就是你們咒術界的咒紋。」
雖然她沒有說什麼，但總覺得有被罵到……
釘崎野薔薇想了想，最終卻只發出一聲代表疑問的「啊？」
這可是詛咒之王的兩面宿儺……就這一個咒紋？
她意識到自己大驚小怪的樣子很傻，連忙輕咳一聲裝模作樣正經起來。
——她是不是因為出身鄉下所以孤陋寡聞，但是轉眼看見東京長大的伏黑惠也是張大了嘴一臉迷茫的樣子，一下子心裡就平衡了很多。
然後她就看見五條老師一臉新奇地走過去拿起圖案左看右看，一手成八字抵在下巴做出認真思考的表情：「……這個咒紋就可以了嗎？」
釘崎野薔薇震驚地張嘴，欲言又止：——喂，五條老師也不知道嗎！你這個咒術界的最強是不是太遜了點！！！
面對悟的提問，娜塔莎就耐心十足地解釋起來：
「咒紋的效果強弱一是看咒紋與術式的契合程度，二是看注入的咒力多寡。兩面宿儺被封印了一千多年，這個咒紋的基底就是封印了它千年的咒紋，除此之外我又改良了一些。兩面宿儺現在已經脫離了單純作為咒物的狀態，所以也有了生者的可再生性狀。堵不如疏，既然都已經被附身了，只是封印就太浪費了。只需要將兩面宿儺的意識壓制下去，剩下的單純的咒力又不是罪惡的存在。既然已經踏入了咒術師的世界，再被空手踢回普通人的世界就太可憐了，倒也不枉費幕後黑手的一番苦心算計。」
腦海裡浮現出長著牙齒的大腦，五條悟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抱起娜塔莎舉高高：「哈哈哈哈——羂索為了搞事還自己當媽去生孩子！……就是要氣死它！」（虎杖：「……五條老師你說什麼？？？」）
娜塔莎被舉高高後就被放在了他手臂上，一米八的個子加上坐在五條悟的手臂上，整個人就突出一個居高臨下。
娜塔莎這才把話接著說完：「就是咒紋師不太好找，咒紋的另一個借鑑對象是狗卷分家的家傳典籍，可惜狗卷家一直默默奉行著術式滅絕的理念，那個分家五十年前就完全變回普通人在咒術界消失了。現在的話，狗卷主家的人大概也只會自己的家傳咒紋。」
「而且考慮到之後兩面宿儺收集越多的手指實力恢復的越多，估量一個巔峰極值，繪製咒紋需要注入的咒力堪稱海量。保險起見，悟，需要你來做——咒術界應該沒有比你咒力更多的人了。」
「有哦。」五條悟突然說。
娜塔莎被打斷：「……嗯？」
「有人的咒力比我還多一點點哦。」五條悟笑嘻嘻地說，「也是我的學生，名叫乙骨憂太。」
他不知為什麼看起來超開心。
「難得見到有娜娜也不知道的事情呢！」
第153章
娜塔莎還真不知道乙骨憂太, 畢竟她離開時的2010年那年，乙骨憂太還是作為一名徹頭徹尾的普通人在規規矩矩的和青梅竹馬的里香上著小學。
祈本里香還沒出車禍，乙骨憂太也沒暴露出咒術師的才能。
被悟稱為學生, 應該是高專的學生, 是少年時期被眼線發現的野生咒術師。
虎杖三人是今年入學的一年級生，乙骨憂太至少是在2011年之後被發掘進入的高專，年齡也不會很大, 最小是高專二年級的學生。
娜塔莎：「是二年級的學生？」
五條悟「誒？」了一聲, 神情變得有些鬱悶：「……你這麼快就猜到了啊。」
娜塔莎捏著悟的耳垂，莞爾地揉了揉。
五條悟把人放下來, 笑嘻嘻地親了親娜塔莎的嘴角：「嘛, 不愧是老子可愛聰慧的女朋友！」
不小心又看到的三個學生：「……」
麻木了。
能受得起五條老師的這個性格，真是太厲害了！
娜塔莎和五條悟突然同時看向了一邊——虎杖悠仁體內一直安靜至今的兩面宿儺突然無理由地占據了虎杖的身體。
根據兩面宿儺強行訂立的束縛內容, 兩面宿儺可以隨意占據虎杖的身體一分鐘自由行動, 無需經過虎杖悠仁的同意。
而在娜塔莎拿出封印兩面宿儺的咒紋之後，兩面宿儺不再沉寂地出現了——
兩面宿儺摸著下巴, 神情桀驁：「哈？當著我的面就商量怎麼封印我，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娜塔莎雖然看不見虎杖身體上蔓延出來的咒力紋路，但同時睜開的四隻眼睛和突然改變的氣場已然昭示著面前之人的身份。
比起上次見到它附身裡梅的樣子, 裡梅是同樣活了一千年的非人術師，虎杖卻是青春活潑的高專生。虎杖悠仁身上屬於生者的氣息很大程度上中和了兩面宿儺鬼怪的死氣, 這讓現在的兩面宿儺看起來非人非鬼，半人半鬼。
近似於人的非人之物……
娜塔莎靜靜看著兩面宿儺，一秒後——
她露出嫌惡的表情，聲音冷厲：「真噁心, 滾回去！」
金光如白露乍現，不過瞬息的功夫兩面宿儺就變回了虎杖悠仁。
釘崎野薔薇：「……啊？」
伏黑惠：「……」
虎杖悠仁一臉懵：「剛才我是被兩面宿儺奪取了身體嗎？」
他急忙問：「——它用我的身體做什麼了？」
釘崎：「……沒, 它什麼都沒來得及做。」
釘崎：「娜塔莎小姐把它壓制回去了……」
虎杖悠仁頓了頓：「……誒？？」露出了年輕人特有的清澈的愚蠢。
伏黑惠：「……」
虎杖悠仁連忙驚呼：「娜塔莎小姐，你這也太厲害了吧！你是怎麼做到的？可以一直壓制嗎，還是只有這一次？！」
娜塔莎對非人的PTSD犯了，表情很冷，五條悟無聲地手搭在肩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答了虎杖：「——刻上咒紋就能把它封印。」
虎杖悠仁大鬆一口氣，一臉感激：「真是太謝謝您了娜塔莎小姐！」
「咒紋……」安靜了許久的伏黑惠突然開口，他看著娜塔莎，表情欲言又止……他像是在試圖說出一件異常重要的事，卻又怕聽到與預期當中完全相反的回答，甚至覺得希望在大起大落之間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曾升起。
他鼓起勇氣，終於下定決心詢問：「——您對咒紋的了解很深嗎？如果您方便的話，能幫我看看我的姐姐津美紀嗎？」
「——津美紀？」娜塔莎看了過來，「那孩子怎麼了？」
……那孩子？
伏黑惠把疑問先壓下，只抓緊時間把津美紀的情況告訴給娜塔莎：「——她中了詛咒，一直沉睡至今。當時的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只有她額頭上有一個樣式奇怪看不出來歷的咒紋。不止是她，全國各地都有類似被詛咒的人。」
娜塔莎沉吟：「……」
五條悟也想起來這邊的世界發生了這檔子事，也補充道：「為了防止她再被害，我後面有安排人手守衛她的安全，但傷害津美紀的人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出現過。」
娜塔莎振聲：「惠，你把津美紀頭上的咒紋畫出來——能記得是什麼樣子的嗎？」
叫的名字一下子從姓變成了名。
伏黑惠點頭，此刻的他表情一下子變了：「——我刻骨銘心。」
娜塔莎頷首：「我看不見咒力組成的咒紋，把它畫給我。」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在之前八十八橋的事件裡已經直到了伏黑姐姐的事情，想必背負著這些伏黑惠此時的心情一定是很沉重的吧。
虎杖悠仁突然雙手做喇叭狀大聲喊：「——娜塔莎小姐很厲害的，伏黑你的姐姐一定會有救的！」
伏黑惠被突如其來的大聲嚇得應激性一抖，畫咒紋的手差點畫錯：「安靜點，你這個笨蛋！」
釘崎野薔薇一個大力把虎杖悠仁摟過來，面色有些猙獰地耳語：「喂，虎杖，你也太沒眼色了……萬一不成功呢？伏黑現在本來壓力就很大了！」
虎杖悠仁：「……啊，抱歉……」
「不是對我抱歉啊蠢貨，」釘崎野薔薇一臉「果然還是得靠老娘」的表情，咳嗽一聲，正顏高聲，「伏黑你的姐姐就是我們的姐姐，為了咱們姐姐，你可要好好畫對了！」
伏黑惠：……本來就在好好畫！
幾分鐘後，娜塔莎拿到咒紋的圖樣。
伏黑惠看著娜塔莎仔細端詳眼前的咒紋模樣，房間內一時間靜默無聲。
外人總是很難從她表情上看出她情緒上的好壞，所以伏黑惠隨著時間的變久心情愈加忐忑起來。
雖然才過去不到半分鐘時間，但伏黑惠卻像是等待了一個月、一年。
娜塔莎捏在紙背的手指動了動：「——津美紀昏迷多久了？」
伏黑惠聲音凝重：「已經有一年了。」
娜塔莎又陷入了思索。
沉悶的氣氛讓本來還在熱鬧氣氛的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都察覺到了一絲不妙，誇張的肢體動作收斂了起來，和伏黑惠一起忐忑地等待她的判決。
娜塔莎摺疊起圖案把紙張收了起來：「一年……這個時間的話……我不能直接跟你說她有事還是沒事，具體的情況，我需要親自去看她一眼。」
伏黑惠身側的雙手微微顫抖，猛地握起拳頭，他沉聲道：「如果是不好的結果，您直接告訴我就可以。」
娜塔莎看了看他，頷首。她平聲解釋道：「——沒人認出這個咒紋也很正常，悟不認識這個咒紋也不奇怪。這是加茂家的咒紋，創造的時間應該是八百年前到一千年前這個時間段，即使是加茂家的人想找出這個咒紋的來歷也要把典籍庫翻個底朝天才能找到。」
「這個咒紋……很陰毒，施展的條件也很苛刻。具體效果的話，是用受印刻者的身體和原本的靈魂作為養料來蘊養外來的靈魂，保持另一個靈魂的活性。」
「舉例來說，虎杖悠仁的體質很特殊，是作為『容器』而被生出來的身體，所以能容納兩面宿儺這樣的詛咒在體內並且兩個靈魂共存。」
「但是一般人的身體是做不到這種效果的，只有一方壓倒一方，或者兩方同歸於盡。」
「一年……這個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娜塔莎頓了頓：「津美紀這孩子是毫無咒力的普通人，絕對不存在任何特殊體質，除非她身體和靈魂的波長極度適合作為某個靈魂的憑依——但她會被選為養靈體是件很奇怪的事情，這不符合咒術師的邏輯。咒術師的術式和咒力天賦是天生的，選擇一個普通人作為咒術師靈魂的養靈體，即使那個靈魂復活了也只能作為普通人生活，對保守封閉的咒術師來說這比殺了他們還痛苦。」
保守封閉的咒術師群體中的最強五條悟——彷彿沒聽見女朋友對他們咒術界的炮轟，站在旁邊一臉嚴肅地點頭贊同娜塔莎的分析。
「——不，有辦法的。」虎杖悠仁突然開口，「有個名叫真人的咒靈能夠任意改變人的形體，能夠改變有術式但大腦為非術士形的人，將他的大腦改造成術士的類型。」
娜塔莎微愣，「啊……是這樣啊……」
虎杖悠仁有點欲言又止：「——娜塔莎小姐你不知道嗎？……就是昨天在澀谷被你同時消滅的三個特級咒靈中的一個。」
對加茂家的典籍都如數家珍，還知道咒術界很多秘辛，連那個活了至少有一百五十年的意識的身份都能一語叫破，但是卻沒發現改造人和咒靈真人之間的關係……感覺好奇怪啊……
虎杖有一種懷疑，只是一種懷疑啊……五條老師的女朋友娜塔莎小姐，是不是也和那個意識一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物，然後在這個時代剛醒來的？
虎杖悠仁在旁邊胡思亂想，那邊五條悟的手機又收到了信息，發出消息通知的提示音。
娜塔莎的視線自然轉向了男朋友，見他一臉不耐煩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她想了想，說：「找你有事？……是給你發任務了？」
「嗯。」五條悟鼓著臉。
娜塔莎伸手：「給我看看。」
五條悟當然就把手機遞了過去。
娜塔莎也是被這一上午就發布的任務數量驚了一下，但如果是未被她改革過的咒術界，在悟離開高專成為全職咒術師後，會被總監會的人壓榨勞動力成這樣也是理所應當會發生的事。
她滑動屏幕一眼掃過所有的任務，根本用不了一秒鐘就如是道：「——是在調虎離山。」
金光從地面流淌向外。
「你留下一個特級咒靈的事情總監會看來很不滿，打算從你的派系開始進行清算。但是你在的話他們沒有任何辦法，所以要把你派到很遠的地方讓你失去對東京的掌控。」
「因為悟的作風很特殊，悟的黨.派完全是你一個人撐起來的，只要你不在，他們就能趁虛而入。」
「雖然你在的時候能夠強行任性達成一切你想要的結果，但趁你不在做成木已成舟的樣子，這樣你也就無能為力了吧。」
娜塔莎道：「夜蛾應該是察覺到不對了，所以讓虎杖今天來找你。」
背後的三個高專學生一臉震驚……原來今天，還有這種隱情？？
他們不約而同想到了總監會安排他們去處理咒胎戴天讓虎杖差點死掉的事情……
……竟然又來了
昨天還剛爆出有一個在陰暗處謀劃了很久陰謀的幕後黑手，連五條悟都差一點遭了殃，今天卻不管外部的敵人先清算起自己人以維持自己的統治？
總監會的那群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老樣子……腐朽至極，不堪改造。
五條悟皺了皺鼻子，顯然也適合娜塔莎想一塊兒去了，一臉嫌惡道：「他們不想活了？」
娜塔莎平靜地說：「改天把他們都殺了吧。」
平靜的語氣，宛若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五條悟也同樣無所謂地點點頭：「也是，雖然時間寶貴，但還是殺了比較清淨。」
伏黑等人：……啊？
等等……
……什麼？
……啊？
第154章
五條悟原本是打算把改變咒術界的事情留給這個世界的自己做, 但他突然發現，老橘子這種東西果然是一分鐘都不想多忍受。習慣了老婆改革後的新鮮空氣，他已經完全無法適應成群的老橘子聚在一起散發出的腐爛味道。
所以他認真思考著改變咒術界的事情：「一共就只有十天時間……啊, 現在只有九天了, 殺光了還得考慮頂替上來的人選，九天做不完這些吧……而且我拒絕剩下的約會時間全泡在總監會！」
娜塔莎很淡定地安撫悟：「沒關係，快的話一天就能解決完。」
五條悟頓了頓, 他光想著娜塔莎離開後他和夜蛾獨自挑大梁的那艱苦的半年, 都忘了當年娜娜把總監會殺得血流成河直接大清洗只用了一個晚上和一個早上。
五條悟恍然大悟：「——也是，那就手段稍微粗暴一點吧。」
「嗯, 」娜塔莎平聲道, 「你回頭把現在還活著的咒術師的名單給我一份。」
五條悟比了個「ok」的手勢。
「——等等！」虎杖悠仁突然大叫，「五條老師你冷靜一點！雖然我也覺得一見面就給我下什麼死刑、之後還故意安排危險等級不對的任務給我們的老爺爺們很討厭……但是五條老師你就這麼突然打算殺光那群老爺爺了嗎？……你不覺得有哪裡不對嗎？？！！」
真的動手一夜殺光京都、東京兩部總監會高層的娜塔莎疑惑歪頭：「……嗯？」
真的見過女朋友一言不合開啟大逃殺遊戲革新了咒術界空氣的五條悟表情真誠：「完全沒有吧。」
伏黑惠腦後掛著碩大的汗滴：「……五條老師, 我知道你希望能有時間去約會, 但是請你清醒一點！」那是控制著咒術界整體秩序的總監會！雖然腐敗獨.裁問題很嚴重，但是它存在著就是一種必要！
釘崎一臉「看不懂你們東京人做法」地嘖嘖稱奇, 「五條老師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氣勢很足啊。」
釘崎的話不知道說中了哪一點，伏黑惠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閃電。
從昨天開始……
從昨天開始？
好像有什麼不對勁了……
從昨天開始……五條老師的自稱一直都是「ore」，不是「boku」或「watashi」, 只是「ore」……等等，這是什麼大問題嗎？
伏黑惠腦海中似乎將什麼串聯成了一條線, 但他來不及整理出什麼，他大腦突然斷線似的露出了驚愕到空白的表情。
剛才的一瞬間，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沖刷過了他的身體。
宛若大海和砂礫的對比，宛若天災之於人類——在那股力量面前, 伏黑惠感受到了深淵的恐怖。
不只是伏黑惠，虎杖悠仁、釘崎野薔薇或者說全日本的咒術師都感受到了這強悍到無可匹敵的力量沖刷過他們的身體, 咒力在瞬間降為了近乎為零的最低點，就連幾乎是絕緣電阻的普通人群體都感受到身體變得更清爽了一些。
釘崎三人下意識看向了他們的老師——亦即咒術界最強的咒術師五條悟。
五條悟表情一點不見驚訝，看起來果然是知道什麼的樣子。
五條悟說：「都解決了嗎？」
娜塔莎：「嗯。全日本的咒靈我都清理乾淨了。」
「阿依努那邊？」
「嗯，北海道也是。」
虎杖三人統一頻率地露出豆豆眼：什、什麼叫做全日本的咒靈……都清理了？
五條悟摸摸下巴，表情有些嚴肅：「你這次用了七分鐘誒，比以前速度慢了一倍。」
五條悟盯著娜塔莎看：「——你不是說你的『和平』是和『戰爭』不一樣，不需要累進加強的嗎？」
五條悟湛藍色的六眼透徹而澄明地看著她，他向來知道她最喜歡他的眼睛，在她面前從來不戴眼罩和墨鏡。一旦他想知道什麼事，就會犯規地用這雙無比好看的眼睛盯著她。
——娜塔莎被悟看得有些無奈，只得投降：「我的力量變弱了啊，悟。」
「……是質級的削弱。」
五條悟改主意了：「老橘子什麼的留給之後再說吧，你現在看起來太危險了！」
娜塔莎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悟，我只是被削弱了，又不代表我不是最強了？世界級的最強我還是前五，只是之前比較超規格，現在超規格的部分被拿去給世界送葬了。」
娜塔莎沉聲：「要打一架嗎，悟？區區毀滅一座日本島的力量我還是有的。」
五條悟哼笑：「別說完大話接著就翻車。」
娜塔莎一挑眉，剛要說什麼，釘崎野薔薇連忙叫停：「——等等！你們的對話太危險了！馬上暫停！」
娜塔莎和五條悟都看向了釘崎，釘崎強撐著氣勢義正言辭地說：「不是說要去看伏黑的姐姐嗎，宜早不宜晚，我們快去吧！」
看不見的位置，釘崎狠狠踢了一腳伏黑惠讓他趕緊說話。
虎杖悠仁猝不及防被踢得腿一彎但是很快站好，並且表情自始至終非常自然。
伏黑惠見狀跟著說：「是啊娜塔莎小姐，能請您幫我去看看津美紀的情況嗎？」
在英明神武的釘崎女士及時的制止調停下，兩位最強沒有約架成功，成功守護了日本今日的安全。
——鏢師釘崎，護鏢成功！
——雖然娜塔莎和五條悟本來也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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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蛾正道把一年級的學生們打包送去給五條悟之後，稍微鬆了一口氣。
雖然長相兇悍氣勢也很可怕，但夜蛾正道無疑是以為靠譜的成年咒術師，而且盡職盡責為學生們的安全考慮。
虎杖的話，最開始被判死刑時不是高專的學生，少年院的咒胎事件是猝不及防被陰了，這一次他不會放任自己的學生被總監會設計赴死。
——盡其所能。
一邊是過去的學生五條悟沒頭沒腦扔過來的大麻煩咒靈脹相，一邊是還很年輕沒有應對陰謀經驗的年輕學生們。
夜蛾正道，累。
過分繁忙的校長工作，大概就注定了他會被老婆離婚的命運。
沒到中午的時間，總監會的人果然到了。
他們雄赳赳、氣昂昂跨進東京高專的結界，自詡為維持咒術界和平的正義使者，然後就在會見夜蛾正道的那一剎那，無形但磅礴的力量橫掃了所有咒術師的身體。
一瞬間，用來捉拿脹相的咒具報廢，作為和東京高專大聲說話的底牌咒具眾報廢，總監會的咒術師們也變成了毫無咒力的菜雞普通人。
面面相覷。
冷場，
尷尬。
身在主場的夜蛾正道好心地解圍：「——要不諸位先回去換一些結實點的咒具，回來再跟我們探討東京高專內的咒靈歸屬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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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了，娜塔莎小姐！」
見到剛走出病房的娜塔莎，伏黑惠像是一秒都多等不及地跑過去詢問。
娜塔莎神情平靜地點了點頭，伏黑惠見狀放下心來，然後聽到娜塔莎說，「津美紀已經死了。」
虎杖悠仁：「……」
釘崎野薔薇：「……」
所以，那個點頭的意思是？
伏黑惠聽到時，渾身如墜冰窖，手指腳趾都在瞬間冰涼發麻。
原來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身體會像死人一樣冰冷。
釘崎野薔薇跑上前摟住伏黑的肩：「振作點，伏黑！」虎杖悠仁在另一邊摟住伏黑。
伏黑惠恍若未聞，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一窗之隔的津美紀安靜沉睡的臉龐——她睡得是那麼平靜，就像任何一天的早上在家裡他比她醒的更早時看到的她的睡顏一樣。
這個世界是絕對不公平的世界，但是善人就應該獲得好結局，這是伏黑惠唯一信奉的理念。
而伏黑津美紀，他從小學一年級時就在一起生活的義姐，是這個世界最徹頭徹尾的善人。
——她不該獲得這樣的結局！
信念崩潰，極度磅礴的負面情緒生出，而身為咒術師的伏黑惠的身體卻自發的將這麼可怕的負面情緒化為了遮天蔽日一般龐大的咒力。
恍惚間，他聽見虎杖悠仁急切詢問的聲音：「——等等，娜塔莎小姐，你是不是需要再看一下？……伏黑的姐姐看起來只是陷入昏迷了而已……再多試一試呢？」
伏黑赤紅的雙眸連忙看向娜塔莎的表情，她的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平靜。
「名為津美紀的個體已經死了，在這個世界消失了——這是確鑿無疑的事情。這個身體裡面的靈魂已經是另一個人的靈魂，之所以從監控上看生理的各項數據都正常，是因為這幅身體還是一具肉.體和一個靈魂的正常搭配，而她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為那個外來的靈魂與這具身體無法協調相配。除非有類似真人的手段改變肉.體以適應外來者的靈魂，否則她永遠不會醒過來。」
「雖然外表上看起來還是津美紀沒錯，但實際上這已經無法被稱為是津美紀的個體。」
「這已經是另一個人了。」
娜塔莎幾近冷酷地對伏黑通知道：「利用邪惡手段占據別人身體的靈魂是敵非友，我們沒有留下它的理由，要盡快殺死它。」
伏黑惠沉默了一秒、兩秒……他足足沉默了三分鐘沒有說話。
娜塔莎看著他，三分鐘後，娜塔莎不再等待，轉身走回了病房裡。
「等等！」伏黑惠攔下了娜塔莎，「……給我些時間，我和津美紀……單獨待一會兒。」
半個小時後。
娜塔莎和悟從樓下不遠處的小吃街買了關東煮回來。
食物美好的香氣充滿了消毒水味的整層走廊空間。
坐立不安的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目瞪口呆，釘崎野薔薇瞪大眼睛：「……這也太冷酷無情了吧。」
伏黑惠在裡面哀悼姐姐，你們就跑下去買關東煮？
娜塔莎平靜地看了釘崎一眼。
想起這位是隨口拿日本島做威脅的大佬，釘崎坐姿瞬間端正了許多。
娜塔莎淡淡道：「我不是要殺死津美紀的兇手。兇手是刻下咒紋的幕後黑手，我要殺死的是那個兇手想要復活的對象。」
「從這個角度上看，我是替津美紀報仇了。」
釘崎野薔薇訕訕：「是……」
伏黑惠帶著悲哀寒冷的低氣壓從病房內走了出來，即使知道了至親的死去，對著娜塔莎他們還是保持了正常的禮貌。
「——時間已經足夠了，多謝您的等待。」
娜塔莎頷首，把吃完的小吃桶放到悟手裡，走進去先破壞掉監控，然後直接解決掉了伏黑津美紀的生命。
就這麼乾脆利落地殺死了啊……釘崎野薔薇即使心裡早有準備，但還是下意識捂住了嘴。
伏黑惠強撐著目睹津美紀身體死亡、監控器上的心跳瞬間歸於直線的場面，靜默無聲。
然後，
娜塔莎就當著他們的面又重新從頭到尾復活了一個新的伏黑津美紀。
………………啊、啊？
什、什麼啊這是？？！！
五條悟愣住：「……誒？？!」
釘崎野薔薇破防了：「五條老師你為什麼也跟著驚訝！！！」
虎杖悠仁指著窗戶裡面，又指著娜塔莎，又指著五條悟，來回亂指個不停，和他此刻的大腦一樣的亂：「誒誒誒誒？啊？？？……不是……誒？？？？！！！」
伏黑惠，大腦宕機中。
第155章
伏黑津美紀剛醒來還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茫然, 伏黑惠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推進病房裡安撫津美紀的——雖然他本人，同樣的大腦空白，滿臉寫著茫然。
五條悟在門外把病房門好好關上了, 他一臉震驚地指著被銷毀身體的津美紀原身躺著的病床, 又悄悄指向剛被復活的津美紀：「——這是什麼情況？？」
他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娜塔莎，聲音受傷抬高聲量：「——你竟然連我都瞞著！」
娜塔莎淡定地拉下悟指著津美紀的手，親了親他的臉頰。
五條悟的臉還是氣鼓鼓的, 他好看的六眼直直看著娜塔莎：「——我可不是一個親親就能被哄好的男人！」
娜塔莎毫不猶豫地又親了一下, 然後又親了一下，然後, 又親了一下。
五條悟扭扭捏捏：「……好吧, 勉強原諒你一點點。」
原本還想說什麼的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
五條悟眨眨眼睛：「這是復活還是時間回流、召喚靈魂之類的能力？」
娜塔莎：「只是【復活】而已。」
娜塔莎看向手心：「稍微試了一下，【復活】的力量沒有受到影響……至於原因嘛, 我大概也知道。」
因為這是她曾經名為「喀秋莎」時的異能, 是在那個世界之外的世界、一個連【書】都觸及不到的地方誕生的異能。
所以【書】的制裁無法觸及【復活】。
五條悟冷靜下來：「我這就去處理監控。」
「——不用。」克格勃的間諜頭子娜塔莎氣定神閒，「我已經處理好了所有的監控。」
啊……竟然連角落裡的都已經解決了……
克格勃的訓練, 還真厲害呢
五條悟安靜了一瞬，又說：「悠仁體內的兩面宿儺？」
「有我在，它出不來的。回頭刻上咒紋徹底封印了它。」
五條悟摸摸下巴：「……那就剩下悠仁、野薔薇和惠了。」
釘崎和虎杖聽得汗毛一聳：「喂五條老師, 不就是定個束縛的事，要說的這麼恐怖嗎？」
釘崎野薔薇直接擼起袖子：「知道了這種秘密, 定束縛想也知道是必須的。不過呢，看到伏黑這傢伙能和他姐姐團聚，區區束縛，完全不值一提。」
虎杖悠仁也不甘示弱：「我也準備好了, 五條老師！」
然後，他們就聽到娜塔莎說：「不要定束縛, 悟。」
虎杖、釘崎：「…………啊、啊？」
娜塔莎說：「定了束縛你就和這個世界有了過分緊密的聯繫，之後你就回不去你的世界了。」
虎杖、釘崎：「？？？？？？？」
五條悟摸著腦袋聲音無辜：「原來還有這種事嗎？」
娜塔莎沖兩個石化成雕像的兩小隻點點下巴：「不用管他們，反正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就算被外人知道了……等他們能找到我再說吧。」
「啪——」
虎杖悠仁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聽聲響是一點沒帶收勁的。
但在劇痛的刺激下，虎杖悠仁的眼神還是懵懵的。
「……娜塔莎小姐，五條老師……」他的聲音恍惚飄渺，「什麼五條老師的世界，什麼娜塔莎小姐的世界……這都是什麼啊……你們是在開玩笑的嗎？？？」
釘崎野薔薇顫顫巍巍：「……這完全是科幻小說映入現實了吧！！！」
「你，不是我們的五條老師？！？！」
五條悟咂舌，抱怨道：「怎麼跟老師說話呢野薔薇，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我當然就是五條老師！」
釘崎野薔薇大破防：「你剛才明明都承認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是附身還是頂替？難不成你是什麼外星人？！？！」
五條悟一巴掌呼上釘崎的腦袋，臉上掛著的是五條悟特色的嬉笑表情：「——就是你認識的那個五條老師，如假包換！」
「嗯！……只不過從年紀上來說，比現在的『我』年輕一些吧。」五條悟笑嘻嘻道。
娜塔莎幽幽出聲：「但是從外表上看不出來。」
五條悟僵住，他氣得扭過頭一把把娜塔莎抱起來，緊緊箍住她的腰：「——接下來是禁詞！是禁詞！！」
他氣急敗壞：「再說的話我就————」
娜塔莎回視，歪頭：「——嗯？」
五條悟大少爺氣壞了，好看的湛藍色眼眸都氣到變深了不止一個色度，把人頭按下來和他額頭抵著額頭，狠狠道：「————我把你親死！」
娜塔莎直接頭低到了極限，一個吻親上了悟的唇瓣。
五條悟瞪大了眼睛，接著不甘示弱地按著娜塔莎禁錮著她不准她逃離，後發先至地占據了主動地位，強勢地控制她迎合自己的節奏。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早在不知什麼時候就悄悄溜走了。
這一吻，纏綿甚久。
五條悟這個咒術大猩猩都親的大口大口呼吸起來，娜塔莎不僅呼吸急促，臉頰也飛上了缺氧產生的薄紅……看起來極其秀色可餐。
娜塔莎下巴搭在悟的肩膀上，深深可惜：「……為什麼悟用的不是自己的身體。」
五條大少爺極其罕見地罵了一句髒話：「……老子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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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呲噗呲…………」
正在病房內剛安撫好義姐情緒的伏黑惠回頭一看，果然看到了趴在門上貓著身子、一上一下光露出頭姿態狗狗祟祟的兩位同級。
伏黑惠瞬間=-=
不過，雖然有些莽撞和笨拙，但他們的確是真切關心他的同伴。
伏黑惠沖姐姐無奈地說：「我的同學們來找我了。」
津美紀並沒有和弟弟分別很久的記憶，對自己睡了一年多這件事也毫無實感。她對弟弟鄭重其事的告別有些疑惑，溫柔地笑著：「惠現在也有好朋友了呢，真好呀……快去找同學們吧，我我會在這裡等你。」
伏黑惠回頭，視網膜留下的殘影中是姐姐鮮活而溫暖的微笑。
伏黑惠：「……嗯。」
津美紀為弟弟的改變感到了驚訝，因為在一年前她還未遭到伏擊之前，惠還是個習慣用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用暴力制止一整個街區的地痞混混的少年。現在的惠……已經不再用冰冷的外表掩蓋自己柔軟善良的本質，他也變得直率而不再別扭了呢……
伏黑惠剛關上病房的門，還沒來得及問就被兩個同級一個捂嘴一個從背後抱腰，嗖嗖嗖被人拖進了一個安靜無人的隱秘角落裡。
伏黑惠劇烈掙扎——喂！津美紀還在看著呢！
到了地方停下，伏黑惠狠狠把捂著嘴的手拉下來：「——你們搞什麼？！」
回應他的，是釘崎和虎杖兩個異常沉重的表情：「小聲點伏黑，我們剛才……得知了一個不得了的大秘密。」
被表情成功唬到，伏黑惠安靜了一瞬，他冷靜問道：「是可以告訴我的秘密嗎？」
虎杖悠仁認真思考：「雖然這個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伏黑你畢竟也是參與的當事人之一。」
釘崎逐漸靠近伏黑惠，聲音放低：「而且你肯定也對發生的一切滿頭霧水，所以考慮到這些，我們決定讓你也知道這個驚人的秘密。」
虎杖悠仁：「你知道嗎，五條老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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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打著電話，神情隱隱看出被打擾到的不爽：「……哈？那群老橘子找我幹什麼……最強也是有假期的，不去！」
「……真搞笑，命令老子？就憑那群老橘子？」
「當然，今天早上的那波『未知力量』老子當然感受到了。……那又怎麼樣，反正你不也好好活著呢嗎，追究這麼多幹嘛？這麼有好奇心的話，世界的未知之謎還有很多沒解開，你都去嘗試解開一下吧。」
電話那頭傳來人氣急敗壞的咆哮聲：「——五條悟！這不是你任性的時候！那股力量掃過的地方咒力被完全滅絕，這是針對咒術師的襲擊！」
五條悟吹了個口哨：「那豈不是咒靈都被消滅乾淨了？是好事呢，你們急什麼？」
電話裡的聲音停了一下，然後就變得更憤怒了：「——你再這樣態度胡攪蠻纏，我就可以合理懷疑你和早上那道針對咒術師的襲擊是一伙的！」
五條悟：「……」
五條悟奇異的沉默讓電話那頭的聲音感覺到了一絲不對，還沒想明白是什麼，後背先是寒毛聳起。
然後他就聽到五條悟用依然漫不經心的聲音說：「哦……那如果真是這樣呢，你打算怎麼樣？」
電話對面的男人瞬間瞪大了眼睛，宛若被激怒的獅子，色厲內荏地大聲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五條悟，你難道想背叛咒術界嗎！？胡言亂語也要有個限度！這是正式的問題，你給我態度嚴肅起來！」
明明拿懷疑他背叛咒術界作為威脅他的說法，然而堅決否認五條悟背叛的可能性的還是這群人。
真是拿了雞毛當令箭的小丑。
五條悟掏掏耳朵：「喂喂，這麼大聲是聾了嗎？老爺爺耳朵不靈光的話就換個能聽見說話的人來，這點簡單的事還要別人教你怎麼做嗎？」
「……總之，下午一點總監會開會，你，還有昨天出現在你身邊的那個外國女人，必須到場！」電話裡的人見好就收不再提剛才他危險的發言，因為直覺告訴他，如果繼續剛才的話題似乎會發生什麼他非常不想看到的發展。
五條悟：「……呵。」
拿著電話的男人一臉呆滯地聽到五條悟就這麼掛了他的電話……掛了，他的電話……
這小子，真是越發的沒法沒天了！
今天下午的會議，一定要給這小子一個教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8
第156章
就在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把伏黑架到角落裡說悄悄話的時候, 他們不知道他們的五條老師和她親愛的女朋友去了總監會，將他們以為應該只是一場玩笑的話語變成了現實。
下午一時。
總監會給的時間很急，是急到如果悟的術式不是能夠瞬移的無下限術式, 那麼從接到電話後都必須小飆一下車才能趕到總監會。而且即使是能夠瞬移, 但如果悟還沒有吃午飯，那麼他也幾乎來不及吃午飯。
好在剛才娜塔莎和悟都在樓下的小吃街裡吃飽了肚子，不至於要餓著陪老爺爺們開會討論, 不然哪怕是脾氣好了很多的娜塔莎也會忍不住直接動手而不再去見諸位的最後一面。
這一群辦事拖沓、程序冗雜的老爺爺們能這麼快組織起一場會議, 對他們來說也真是了不起。
大概那道霸道無比、浩瀚駭人的能量潮讓這群惜命的老傢伙們實在是害怕了吧，因為他們無比清楚的意識到, 如果那道力量的主人真的有心針對咒術師, 那麼他們只有五條悟會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不過也是，即使是生物的求生本能也知道遇到了危險要趕緊逃竄, 養尊處優久了的老爺爺們就算是連滾帶爬地也得趕緊做出反應。
——一定要在那個力量變為禍患之前, 剷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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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看，總監會真的好醜。」五條悟走在總監會的院子裡, 摸著下巴發表暴論，「還是後來的好看。」
當年的那場驚世之戰總監會大樓倒是幸運地倖存了下來，但是隨著後來重建工作中娜塔莎持續推行的公開化政策, 咒術界從幕後走向了前台，再把總部放在偏遠的郊區就不合適了。
既然總要蓋一個新樓, 娜塔莎乾脆請了國際上的著名設計師設計了新的大樓。新的總監會時尚、美觀、寬敞、氣派、場面，總之是一眼就讓人心情開闊起來的辦公樓，甚至都像是某個藝術博物館而不是帶有公共部門性質的大樓。
現在不僅要重新面對十年前就作古了的老橘子們，連總監會風格現代充滿藝術感的大樓都變成了過去教條刻板的樣子。
五條悟, 不開心。
娜塔莎心平氣和：「日本政務總署都這樣刻板。」
五條悟睜大眼睛語氣故作憤懣：「這是地圖炮！」
做了個bingo手勢。「不過你說的完全正確！」
五條悟反問：「俄羅斯政府的好看嗎？」
「……」娜塔莎頓了頓，「不, 一樣很醜。」
如果是她出身的蘇聯，各種蘇式美學魔幻建築在那片廣袤的大地上拔地而起，那時候人類的想像力不受限制地如煙花綻放。尤其是初期時期，人人都充滿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就連政府大樓都像是科幻小說裡才會有的幻想型建築。
這個世界的……算了，也就是一般的現代建築風格，誇一句宏偉倒是可以。
娜塔莎氣勢委頓下去，五條悟噴笑：「什麼嘛，不也是一樣……」
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裡面的光線如同刻板印象一般陰暗，就像任何一個關在小黑屋裡計劃壞事的反派boss的樣子。
總監會的老頭子們一貫使用咒術投影開會，投影的面部貼著符咒，符咒下完全是模糊的影子，叫別人無法看到投影者的表情，也猜不到他們的真實情緒。
與之相對比的，用真身正大光明參會的五條悟簡直就是個異類。
不過今天的會議上還有幾個本就在總監會的老頭子也是坐在了他們的席位上，或許是因為本來就在總監會，也就沒多此一舉用咒術投影。
「五條悟——昨日總監會要求你上報昨日出現在澀谷車站的外國女人的能力和身份，你為何遲遲不曾上報！」
五條悟剛進來，就有人迫不及待衝他發難。
一開口就是氣勢洶洶的質問，要不是知道這是針對今早的力量波的討論，還以為今天的會議是要審判五條悟及其女朋友的罪狀。
「哈？」順風順水了二十年的五條悟根本不給老橘子面子，「昨天老子和娜塔莎平定澀谷事變的時候，老頭子你還躲在被窩裡偷著樂呢吧。咒靈和詛咒師的事寫寫報告也就算了，娜塔莎又不是咒術界的人，你讓老子上報老子就上報，憑什麼？憑你臉上褶子多還是憑你昨天在家裡笑得聲音最大？」
眼前站著的這位可不是摯友走上歧路、孤身一人面對老橘子們、自稱從「ore（老子）」變成了「boku（我）」、連不忿都變得習以為常的高專教師五條悟，這可是高專時期總監會就被剷平、後來也是夜蛾正道做咒術界話事人的五條悟。
換句話說，他從來沒受過頭上有人壓著的氣。天老大地老二，他五條悟從來沒看過別人的眼色行事。
——你這傢伙算什麼東西，用這種口氣跟老子說話？！
被諷刺回來的總監會高層直接懵了。
按照五條悟的性格他不是不會回擊，但他從來沒見過五條悟給出這麼猛烈的回懟。
如果說平時的五條悟是一種眼不見心不煩的無語的態度，現在這次五條悟乾脆就不耐煩地掀桌了。
——他才剛到哪跟哪，五條悟這就掀桌了？？
總監會高層們的席位上頓時傳來交頭接耳的低聲，被弄得幾乎下不來台的那個總監會高層氣得發抖，過了好一會兒他厲聲疾問：「五條悟你這是什麼語氣！如此以下犯上，你是想背叛咒術界嗎！」
從進門之後就沉默至今的娜塔莎，挑了挑眉：「如果悟真的打算屠殺咒術界，整個咒術師群體裡根本沒人能阻止悟。沒有充足底氣就敢跟人叫板的行為，是典型的色厲內荏吧。」
娜塔莎的聲音裡有一絲顯而易見的嘲諷：「反過來講，你們應該期盼悟永遠不會變成詛咒師，你們最該祈求的就是悟一直是站在咒術師群體這一邊的。明明是你們心底裡最祈求的事情，你們卻用威脅的口氣說出來，實在有些太搞笑了。」
另有一個看不清臉的高層立刻發話了：「哼，挑撥離間！你這個女人待在五條悟身邊看來目的的確不單純……是想挑動五條悟反叛咒術界嗎！？」
還有一人更是不屑冷哼：「你是什麼人？總監會的會議上沒有你開口的資格！」
娜塔莎冷淡道：「就憑我能瞬間祓除三個特級咒靈？」
說話的總監會老橘子沉默了一瞬。
她揉揉額頭，「我以為你們活得半截身子都入了土，雖然頑固不堪，但至少該有會看人眼色的優點。」
用語可以說是很不禮貌了。
娜塔莎嘆了口氣，然後面容冷了下去：「今天清除了全日本咒靈的力量，是我做的。」她猝不及防，揭開了總監會隱約猜到了但又最不想見到的真相。
如果不是猜到了，他們不會責令五條悟必須帶她來到總監會。但與此同時，他們也是最不想看到這真的就是真相。
但別人懷疑你要對他們做什麼的時候，你最好真的有能力對他們做什麼。
「………………」
瞬間一片鴉雀無聲。
娜塔莎聲音毫無波動：「無論是悟還是我都能瞬間殺死你們。不是我在向你們徵求什麼，是你們要向我拚命祈求活下去的機會。求饒……也該有求饒的態度。」
「五條悟！」有人察覺到了不妙，立馬轉向咒術界的最強戰力，「你還不拿下這個女人嗎！——還是說你要公開向咒術界宣戰了！？」
五條悟沒理他。
娜塔莎表情疑惑地「哈？」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們敢這樣說話是有什麼倚仗呢……搞半天原來還是只有悟啊？」
她對著總監會眾人板正跪坐的坐姿，說：「——一個個的，這不是跪得挺標準的嗎？」娜塔莎聲音冷淡，「但是求饒的語氣，要再誠懇一些呢。」
把跪坐曲解為下跪，這讓這群高高在上慣了的高層們氣得當場差點腦淤血。
不過幸運的是，他們不會有得腦淤血的憂慮了——
「不過算了……希望你們記住這個教訓，下輩子學會適合的語氣吧。」娜塔莎微笑著，已經暗中蔓延了整個日本的紫色異能……瞬間展露殺機！
沒有再公布總監會的罪狀，沒有再一步步擊潰眾人心防，她就這樣直接動手，殺死了京都和東京所有的總監會高層人員。
總監會的高層們活了這麼久自然各有底牌和依仗，或者說他們祓除咒靈的戰鬥力早都退化了，但是為了活命的保命手段卻是連五條悟見了都會驚嘆……然而再高深的咒術和咒具，這些在俄國最強超越者娜塔莎不講道理的異能面前統統撐不過十秒時間。
「五條悟！你就這麼看著這個瘋子屠殺總監會嗎！！」有人發出淒厲而驚恐的大叫！
面對老橘子臨死前的哀鳴，五條悟平平無奇「哦」了一聲，雙手交叉枕在腦後。在那個人拚死逃命但仍然沒能逃過被殺的命運最後所看到的景象，是五條悟認真注視著那個瘋的女人，「一群老橘子而已，為什麼會覺得和娜塔莎之間我會選擇你們？……這是完全不需要思考的選擇吧。」他似乎聽到了五條家的那個六眼神子嘟囔著說道。
媽的，死戀愛腦！
戀愛腦什麼時候能滾出這個世界！！
——這是那個老橘子臨死前最不甘的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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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虎杖三人把消息互通有無，並約定絕不再讓第四人知道。
正準備離開角落時，沉寂了許久的兩面宿儺，突然在虎杖悠仁的腦海裡「嘖」了一聲。
顯然沒有吞下二十根手指恢復全盛時期力量的兩面宿儺沒有辦法突破娜塔莎的異能，但兩面宿儺突然的聲音讓剛說不讓第四人知道秘密的虎杖悠仁嚇得一機靈。
【你想幹什麼？你不會是想說你的意識還能聯繫上其他手指吧？】
【呵……】兩面宿儺沒有對後一個問題做回答，但對於第一個問題，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低沉的聲音縈繞在虎杖悠仁耳邊，陰晴不定，【你倒不如去問問你的老師幹了什麼。】
【……哈？】
虎杖悠仁精神內的對話自然沒有被伏黑釘崎聽見，但就在兩面宿儺話音落下的同時，三人的手機同時被打響了。
手機上顯示，分別是東堂葵、日下部老師和禪院真希。
虎杖悠仁反應最快，先接通了電話。
「喂，東堂……」
他話音還沒落下，東堂葵渾厚而沉重的聲音緊接著響起，「餵兄弟，你們的五條老師……有跟你們在一起嗎？」
伏黑惠電話裡的日下部篤也聲音緊繃：「你們今早去五條宅見到五條悟了嗎？我換句話說：那個屠殺了整個總監會的五條悟，是五條悟本人嗎？」
釘崎野薔薇聽完真希說的話，回復就更簡潔了：
「………………哈？」
第157章
五條悟屠殺了京都、東京兩地總監會的消息一出, 整個咒術界都瘋了。
不，不對，應該說屠殺了總監會的五條悟是不是瘋了！
由於總監會的老頭子們大多數都是用咒力投影參加的會議, 咒力者本人死後, 外放的咒力能夠在一定時間內讓人回溯出會議室發生的場景，加上一下子死了這麼多總監會的高層，消息自然完全蓋不住, 一下子就席捲了整個咒術界。
現在有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
——咒術界的最強, 五條悟，他是不是真的瘋了？！！
而面對電話裡的狂轟亂炸, 東京高專可憐的一年級生們也兩眼發直, 完全一副停止了思考的模樣。
所有人都在不約而同地問他們——就在剛才屠殺了整個總監會高層的五條悟，是不是他本人？還是說他是詛咒師假扮的？又或者說, 他是被誰操控了心智？
釘崎三人：「…………」
這……就很難回答了。
禪院真希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不是吧, 今天出現在總監會的那個五條悟真的不是他本人？」
「啊、啊不是！」釘崎野薔薇連忙反應過來，「我剛才只是在發呆……抱歉真希學姐, 你說的這個消息實在太驚人了點。」
在釘崎野薔薇滿頭大汗的等待中，禪院真希發出沉吟的聲音：「唔是這樣嗎…………說得也是，我聽到真依告訴我悟這傢伙竟然跑去把總監會大屠殺的時候, 我也是差點把游雲捏碎了。」
「啊啊……悟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啊……」禪院真希「嘖」了一聲，發出疑惑不解的聲音。
釘崎野薔薇心道, 好問題，我也想知道……而且滅了總監會這種話，不應該只是說說的嗎？！！！
另一邊的伏黑惠即使極度震驚也依然維持住了鎮定的外表，很有條理地一句一句回覆著日下部老師的問題, 並適當拋出一些疑問獲取了不少情報。
日下部：「對，五條這傢伙……啊, 姑且就認為是他吧……從外漏的咒力影像看來，今天下午在開會的時候對著總監會的大人們的態度有些反常，接著五條就和昨天的那個俄羅斯女人一起把總監會高層全部殺光了。」
「啊，對……就是沒頭沒腦的，突然就殺光了……」日下部乾巴巴的聲音從手機那邊傳來，「不只是你，沒有人看了這樣回溯出來的影像會覺得不滿頭霧水。」
「死的人的話……是東京和京都兩處總監會全部的高層和部分中層……對，高層那邊是全部……」
日下部突然想起來：「——對了，雖然我相信伏黑你足夠謹慎，但按照規矩我得提醒你，剛才我跟你說的話記得先不要外傳。」
伏黑惠聲音冷靜：「好的日下部老師，感謝您的告知。」
伏黑惠掛上了手機，然後好長時間都遲遲不動，整個人就像是變成了一座等人高的石質雕塑。
今天真是豐富多彩的一天：）
中午，相依為命的義姐先被宣判死刑，接著又當面被復活。
下午，被好友們告知驚人的秘密——現在的五條老師是其他世界的五條老師！
接近傍晚，他又聽說，他名義上的監護人，來自其他世界的五條老師，和女朋友一起把總監會的老橘子們全殺光了。
伏黑惠：………………
伏黑惠，大腦過載中。
「……？」伏黑惠突然眨了眨眼睛。
剛才他被虎杖釘崎兩人捂著嘴架著胳膊拖到了醫院樓下的院落角落，還沒來得及回樓上就接到了電話。現在他們的位置正衝着醫院大門，穿過大門他們能看到外面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熱鬧場景。
但是……
剛才他是不是看錯了？
五條老師，還有娜塔莎小姐……他們在小吃街邊逛邊吃，還一臉悠閒地從他們面前走過？？？
虎杖悠仁的體質絲毫不愧一個大猩猩的稱號，是單論體質能隨便打破世界紀錄的那種。
他的視力更是很好，本來聽了東堂葵的一席話待在原地，接著他就看到了顯眼包的白毛五條老師和他身邊的娜塔莎小姐。
虎杖悠仁一下子被口水嗆住了，大聲咳嗽起來……不是吧五條老師，剛殺了這麼多人竟然還能輕鬆自在地在街上逛街？？！
東堂葵是什麼人，那是高專三年級就已經晉升為一級咒術師的咒術界中流砥柱，他一聽虎杖這反應立馬心細地聯想到了什麼：「——兄弟，你是不是看到五條悟了？」
「咳咳咳……啊、其實是我剛才吃關東煮的時候不小心被魚丸裡的湯汁燙到了。」虎杖悠仁心裡為自己的不實誠道了個歉，然後語氣十分自然地說，「東堂，我這邊還有事，如果我找到了五條老師我會再聯繫你的。先這樣吧，東堂。」他連忙掛斷電話，不給東堂葵再說話的機會。
與同樣都掛斷了電話的伏黑惠和釘崎互相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開始行動。
來自其他世界的五條老師你給我清醒一點！這不是你的世界啊啊啊啊啊——————等五條老師回來了他一頭茂密的白毛都會被可怕的局勢愁到掉光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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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伏黑三人最終還是沒能追上他們心心念念的五條老師，因為五條悟和娜塔莎接著就瞬移回了五條宅。
等在遊戲房裡打了兩個小時遊戲直到晚飯時間走出房門時，不出意外的是五條家的家族長老掌事等滿滿當當全站在房間門口——那些人的表情說不上責怪和恐懼，難以言喻的平靜中甚至還有一絲期待。
這些被迫上了賊船站到以總監會為首的咒術界統治體制的對立面的五條家族成員看起來竟對於五條悟的行為沒有很多憤懣，似乎就如此尋常地接受了這一事實。
而事實上……如果五條悟本人從過去至今真的有一統咒術界的意願並且強力推行下去，那麼五條家族將會是舉雙手雙腳支持的那種。
但無奈，五條家繼承了六眼的當代神子五條悟，明明小時候還是個標準的神子模板，長大後卻不明原因進化為了現在的性格，完全不是統治咒術界的那塊料……五條家被迫放棄了暗搓搓的夢想。
現在的五條家族長老齊聚一堂不是在沖五條悟興師問罪，他們其實是想知道家主的真正意願。
——只要他一聲令下……
五條長老們沉默的表現已經表明了很多，劇本精娜塔莎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想法，五條悟這邊還愣了一下：「哇靠，你們都堵在這裡幹嘛呢？」
為首的五條長老剛想說什麼，娜塔莎拽了下悟的袖口，五條悟頓時默契地使出瞬移帶著娜塔莎來到了街上。
總之，今天的晚飯還是得在外面解決了……
東京，銀座。
娜塔莎：「……所以，他們是在要求你表態。」
五條悟滿不在乎：「這種麻煩事，之後再交給這個世界的老子處理吧。」
娜塔莎嘆了口氣：「雖然那份名單能夠解決總監會的大部分問題，但是五條家這邊……不好辦啊。」
五條悟毫無意義地「啊……」了一聲。
娜塔莎手指點在餐刀刀背上，緩緩道：「說到底，五條家族裡忠心於『五條悟』這個存在的人幾乎沒有吧。所有人都是幾近迷信地狂熱追捧六眼加無下限術式的繼承者，將繼承了兩者的家族成員奉為神子。」
「五條家的人與其說是忠心咒術界的最強咒術師五條悟，倒不如說是對五條家的神子這個身份的無底線崇拜。只要『五條悟』這個人還在，五條家就會五條家聽從『五條悟』的命令……但如果『五條悟』不在了，五條家會迅速根據家族利益回歸與總監會一致的立場上。」
「說到底，和悟的性格有關。」悟根本不是那種會在意誰因為崇拜而靠過來的人，他始終在以一種自我的節奏走在自己的道路上。能跟上來的他不會拒絕，不跟上來的他也從不關注。
五條悟慢悠悠地吃著壽司，一臉愜意地彷彿自己並不是在被評論的「五條悟」中的一個。
娜塔莎冷靜道：「總監會那邊保守派勢力被全面打擊，剩下的中立派會自由分化，之後『五條悟』不管是按照計劃推夜蛾正道上台還是讓咒術界去自然平衡都可以，區別只是還挺不錯和差強人意。」
「五條家……」娜塔莎叉起最後一塊牛排送入口中，「……他得親自處理才行。以前沒機會就算了，現在的五條家絕不會再放任『五條悟』再隨性下去了。就算是反對五條家的想法，『五條悟』也必須徹底鎮壓與他不同的意見。」
有些憐憫這個世界的五條悟了，畢竟不管是哪個世界的悟都是隨性至極討厭勾心鬥角的性格。
按鈴讓服務生換上餐後甜點。
等甜點上來後，娜塔莎繼續剛才的對話。
她提了一句：「如果昨天我們沒有意外過來，這個世界的『五條悟』真的被獄門疆封印成功……『五條悟』的派系會徹底被摧毀。夜蛾正道和他製造的熊貓，然後還有七海建人，首當其衝就是這三個。虎杖悠仁就更不必說了。」
「嘶——幸好把老橘子們都殺了。」五條悟撇嘴，「一群早該入土的老橘子。」
「嘛，反正已經過去了，這些事情已經被完全阻止了，沒什麼必要再想這樣那樣的可能性。」五條悟從來都是看向未來而不是沉溺於過去的人，這種百分百認真對待人生的態度是娜塔莎最喜歡的特質。
娜塔莎笑了下，「也是。」
五條悟忽然一臉說悄悄話的表情湊了過來：「話說，吃完飯後有沒有興趣去活動活動筋骨？」
娜塔莎眨眨眼睛。
「時機倒是不錯，」娜塔莎說，「但是就在東京高專嗎？」
娜塔莎：「御嶽山可是好不容易活到了現在，我還沒見過有後山的高專呢。」
「嗨呀，御嶽山看久了也就那樣，還不如地下薨星宮的天元大人好玩。」五條悟擺擺手，「而且你覺得我們會打到御嶽山哪裡嗎？」
五條悟一臉壞笑：「——有人是不是承認今天早上說大話了？」
娜塔莎：「……」
戰鬥民族的尊嚴被挑戰了！
娜塔莎眼神一厲：「——走。」
第158章
好消息是, 虎杖三人找到了五條老師和娜塔莎小姐的蹤跡。
壞消息是，發現五條老師的不只有他們三個，京都高專的學生還有冥冥小姐、庵歌姬小姐之類都看到了五條老師。
好消息是, 即使大家看到了五條老師, 對於咒術界的最強戰力他們也不敢隨意出手。
壞消息是……雖然別人都沒動手，但五條老師和娜塔莎小姐現在打起來了。
澀谷事變第二日夜晚，東京高專。
寬闊的操場上有兩個高挑頎長的身影反覆交疊在一起, 動作快到視網膜裡只能看到一道道虛影。
兩人下手之凌厲狠絕, 招招都往致命點上攻擊，如果不是昨天都見過兩個人親密無間的關係, 見此怕是都要以為他們是有血海深仇的死敵。
虎杖悠仁趕到時, 正好聽到修習體術的禪院真希稱讚道：「——這招好！……五條老師的女朋友這身手實在厲害。」
熊貓一副正經嚴肅的表情，摸著下巴：「我也覺得很厲害。」
禪院真希：「不是一般的厲害, 光論體術水平, 她可以說是世界級的。」
熊貓：「但是娜塔莎小姐最大的問題是看不到咒力誒，悟如果用上術式和領域, 娜塔莎小姐就不好打了吧。」
「那也得他有機會出手才行。」禪院真希眼中透著一絲興奮，「你難道看不出來嗎？五條老師他在體術上完全被壓著打，原本可以被看成是瞬發的蒼和茈都會被打斷, 五條老師他只能被迫用體術回擊。」
狗卷棘：「鮭魚。」
西宮桃崩潰大叫：「你們還在這裡悠閒地說話嗎？五條悟他可是今天血洗了總監會！……你們就這麼光看著嗎？？！」
禪院真希、狗卷棘和熊貓同時轉頭。
熊貓幽幽道：「不然呢？」
它伸手指向交戰中心的那邊，「你覺得這樣的戰鬥, 是我們能插手的了的嗎？」
西宮桃：「……」
倒也不必如此誠實。
京都高專這邊只有加茂憲紀不在，因為京都部的總監會是保守派的大本營，被殺戮的人員名單裡，京都部的損失遠比東京更多, 作為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的繼承人，加茂憲紀不得不立刻趕回家族內處理政治上的事情。
——尤其是他的父親, 加茂家的現任家主，同樣身歿於今日的災變中。
在外面找人的虎杖幾人反倒是來的最晚的一批，他們到的時候幾乎認識的人都在了。
東堂葵抱臂不知在沉思什麼，虎杖走過去：「——東堂，不好意思我們在外面找五條老師，來晚了。」
「沒想到五條老師回高專了啊……」虎杖悠仁感嘆。
東堂葵臉色凝重，他沉聲道：「兄弟，你說五條悟做了這些事，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
以前的五條老師就有抱怨過很想殺光總監會的老橘子們，但是因為殺光了老橘子們只會又有一片新的老橘子上台，所以他才放棄了這個計劃。
至於現在的這個五條老師……
呃……
可能……大概……也許？……是覺得總監會的老橘子們打擾他寶貴的約會時間了？
虎杖悠仁腦後流下汗滴。
這個理由說什麼也不像是真的吧……實在是太荒謬了……
東堂葵：「兄弟？」
虎杖悠仁冷汗頻頻：「……唔」
東堂葵看了看他，而後又收回了視線。虎杖不想說，他也不再逼問。
「算了，他……」
東堂葵的話還沒說完，瞬間就被一道驚天動地的巨大震動打斷了。
——那震動是如此的強烈，甚至連他們曾經經歷過的地震與之相比都難以匹敵，一個個身強體壯堪比大猩猩的咒術師們竟也難以站穩，好懸才沒被震倒在地上。
日本是個多地震的島國，即使是咒術師的一生中也或多或少經歷過地震。
但是即使是七級地震都不足以形容這一下的震動！
「怎麼回事！」
「是地震？！！」
「大家小心！」
「怎麼會這個時候突然有地震了！？！？」
……
然而大地就只震動了這一下。雖然震度強烈，但和平日的地震不一樣，它只出現了一下就瞬間消失了。
想到了什麼，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瞬間看向了操場方向。
娜塔莎的進攻被五條悟的瞬移躲開，她的一拳砸在了地面。等他們看過來時，她早就變換姿態重新和五條悟纏鬥了起來。
等等……難道說……？？？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愣愣看著一黑一白兩個身影。
如果真是他們想的那樣的話……
不光是娜塔莎……還有能和娜塔莎打了這麼久的五條悟，都可怕的不得了啊……
…………不對不對不對！
這怎麼可能是人類打出來的動靜？！就算是最強，這種程度的力量也太超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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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突如其來的蓄力一拳的確異常刁鑽，但正是這蓄力後的一點時間差讓五條悟拉開了距離，還順便給了一發茈。
巨大的能量落在身後的空地，卻只吹得青翠的小草擺了擺身子。
五條悟浮在空中向下看娜塔莎，「力氣不夠大哦……」迅速側身躲過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娜塔莎的攻擊，「如果是以前你早就已經提升到足夠逼我到無法躲避的程度了。」
娜塔莎看似被躲開卻接著順勢扯住胳膊把人從空中摔下來，她微笑：「還有功夫說話？看來我還沒能讓你認真起來。」
五條悟反轉術式修復手臂：「你不也一樣，到現在還在保護附近的環境。」
娜塔莎旋身飛踢後接一個反弓千斤墜：「總不能真把高專拆了。」
五條悟露出了興奮起來的笑：「——那我也一定會把你逼到連保護附近的力氣都沒有！」
…………
地上所有人都從剛才的操場邊緣退到了遠處的教學樓區域。
「……不是，他們兩個……這是在幹嘛！？！？」要不是顧唸著外表形象，禪院真依簡直想抱著臉化身尖叫雞。這真的是人能打出來的動靜嗎？！太恐怖了吧！！！一拳就相當於一次大地震，東京這都要被打裂了吧！！！
轉移陣地的過程中京都高專和東京高專的人跑散了隊伍，一陣慌亂後，等禪院真依反應過來時她已經緊貼在姐姐真希身邊了。
不過現在的她好像還沒注意到這一點。
同樣的問題庵歌姬也想到了，實際上很多人都忽視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東京市和東京高專被這種強度的攻擊擊打了這麼多次，它們是怎麼保持自己的完好的？
庵歌姬：「冥冥小姐————」
冥冥闔眸微笑：「我的收費可是很貴的。」
庵歌姬卡住：「呃……」
冥冥輕笑：「不過這一次就算了。」
漆黑的烏鴉成群飛向天空，通過咒具的輔助，五條悟與娜塔莎的打鬥場景被現場轉播。
然後，所有人都聽見了他們互相指責對方沒盡全力，互飆狠話之後打得就更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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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評價五條悟的能力是絕對的超越者級別，對比超規格的超越者來說五條悟的攻擊範圍或許有些不足，畢竟無論是她還是歌德都是能瞬息覆滅一個國家的人，但無下限術式能防禦絕大多數攻擊，能力攻防一體，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數值都是滿值，能力之全能性在她見過的異能者中只有西班牙的頭號超越者塞萬提斯能媲美。
還是那句話，娜塔莎的異能不只有戰爭狀態，還有更bug級的和平狀態。如果五條悟不是有無下限術式，那麼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不會打起來，因為五條悟會被和平模式定成一動不動只能被動挨打的木偶。
但是無下限術式偏偏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的存在，攻擊性能堪比導彈，防禦能力又極高。
要想打破無下限術式的防禦就像讓無窮級數收斂使之趨向極限。
但不光娜塔莎在打斷五條悟的術式，五條悟的進攻同樣反覆打斷著娜塔莎升格異能的進程。
娜塔莎的異能如果說有什麼微不足道的缺點，那就是她的異能從無到有、從弱至強需要持續累進增強，而這遠比五條悟隨時展開術式要花費的時間更多。
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讓娜塔莎的巨力攻擊無法觸及到他，娜塔莎的【和平】能保護自己免收攻擊傷害。同樣都在無效對方的能力，但除此之外娜塔莎還傲慢地展開異能保護周遭的環境免收攻擊影響，這也的確影響了娜塔莎的【戰爭】提升進程。
所以五條悟才說，他要逼到娜塔莎無法再分心關注其他——
有了冥冥的轉播，咒術師們這才看清楚他們交戰的詳情。
在咒術師都難以站穩身體的地動山搖中，禪院真希看出了五條悟的不對勁。
在娜塔莎疾風驟雨的進攻下，五條悟的體術套路逐漸從往日習慣的那一套變化為一種特別訓練過的進攻套路——比起最熟悉的，他開始有意用出更有效的。
禪院真希開始並不能確定，但看久了之後就看得非常清楚。
——不只是現在的，就連最初始的戰鬥路數也和五條老師不完全一樣，只是看起來很像，風格上也完全是五條悟本人的風格，所以才讓禪院真希在一開始沒看出來區別。
但現在一旦意識到問題，禪院真希眼中的五條悟頓時變得哪哪都有問題。
差異的程度不多，甚至於相似性足有九成，但從根本來說完全像是兩個人打出來的，而且至少是好幾年前就有的變化，不是現在才剛出現的差別。
禪院真希為心中的猜想感到了震驚，她推了下眼鏡，突然看向五條悟現在的學生虎杖悠仁：「喂，虎杖——」
虎杖悠仁轉過頭來。
禪院真希：「……」
禪院真希審視地看向今天偷偷摸摸跑了一天的後輩，突然開口問道：「——那邊的【五條悟】，真的是五條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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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五條悟猝不及防被突破了無下限式，雖然及時側頭躲過，但猛烈的拳風仍然像刀一樣劃破了一條細長的傷口，周圍快速泛起了紅腫。
「——你打到臉了！」五條悟抱怨，並且回了一發三倍濃縮茈。
同樣的，專注於【戰爭】的娜塔莎讓這發茈落在地上打出了一個三米直徑的大坑。
五條悟見狀忍不住咧嘴笑了：「哦呀，娜塔，你可小心點別讓早上說的話變成了說大話。」
娜塔莎倒是沒在意悟這種程度的挑釁，她只是看著悟臉上的傷痕。
戰火淬鍊出的傷痕是一種英勇和野蠻的象徵，娜塔莎由衷道：「傷到臉了嗎？……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其實——」
五條悟眨眨眼睛，看著娜塔莎的表情，腦中頓生警覺，大聲道：「喂喂！接下來的可是禁詞！」
然而來不及阻攔，娜塔莎的後半句話已經出口：「——你這樣稍微順眼了些。」
五條悟：「……」
五條悟生氣了！
「老子明明超級無敵帥氣！是你的審美很有問題！！」
中指搭在了食指上，交疊出一個代表謊言的x形狀。
「你二十歲的時候我還能安慰自己，你看起來至少像是成年了。」接近黑色的深紫縈繞在周身，娜塔莎藉著機會說出心裡話，「——但是都十年過去了，悟你為什麼還長這樣你稍微反思一下啊！！」
第159章
虎杖悠仁完全沒想到禪院真希會是發現兩個五條老師不同的人, 她問得太過篤定，像是已經掌握了什麼關鍵性證據，以至於虎杖悠仁猝不及防間洩露出了一絲微妙。
所有人都看出來虎杖悠仁的神情不對, 他顯然知道五條悟行為怪異的原因。
想到這, 在場的幾個一級咒術師都隱隱圍了過來——這些咒術師的中堅力量，在總監會力量大損的現今就是咒術界的頂梁柱。
庵歌姬神情嚴肅：「虎杖悠仁，你果然知道什麼。」
虎杖悠仁卡住：「呃……」
他想了想, 露出一個賣萌的笑試圖萌混過關。
日下部篤也嚴厲地看向他和其他兩個一年級生：「——這不是你開開玩笑就能混過去的時候！如果現在這個五條悟不是真的五條悟, 你有想過眼前這個人做的這些事對真正的五條悟來說是多大的麻煩嗎！」
虎杖悠仁感覺動搖了……的確，雖然現在的五條老師口口聲聲說自己也是五條老師, 但說到底並不是同一個人吧……就這樣替五條老師決定了他的未來, 有些擅作主張誒……
（原作悟：什麼決定？殺光老橘子們嗎？……這算什麼大事嗎？）
庵歌姬皺皺眉：「等下……難道你是有束縛所以不能說？」如果是這樣，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冥冥好整以暇笑著：「不是哦。」
庵歌姬愣了下：「……誒？」
冥冥闔眸輕笑：「昨天面對特級咒靈脹相時, 五條要定下束縛竟然要打電話叫夜蛾過來, 這不是很明顯了嗎？——現在這個五條悟啊，他不能建立束縛。」
庵歌姬神色凝重, 轉頭嚴肅瞪視：「我說你這小子，知道什麼就趕緊說出來！」
站在虎杖身邊的東堂葵依然站在他身邊，不動聲色間替他分擔了一些被責問的壓力。
「兄弟, 我也建議你說出來。」他睜開眼睛看向夜色濃重的遠方，「——因為再晚一點, 你要面對的可就不一定是我們了。」
又是一下地動山搖的震動，在場的眾人都扶著牆壁穩了穩身體。
七海建人在剛才大家一起轉移的過程中也來到了東京高專。雖然往日來過高專無數次，但這一次，他是代表了臨時總監會來到的東京高專。
他看到了虎杖悠仁試圖為五條悟隱瞞秘密的場面, 不由得嘆息一聲。
「——我可不知道五條悟什麼時候需要站到學生身後尋求保護了。」穩重靠譜的成年人平穩道，「虎杖, 總監會一直因為你體內的兩面宿儺手指對你心懷忌憚，不要再給那些人找藉口的機會。比起那個實力很強的混蛋，你現在只需要保護好你自己。」
「行了虎杖，不用再糾結了。」出聲的是釘崎野薔薇。
「幫五條老師保守秘密是我們自己做的約定，那傢伙根本沒要求過我們幫忙吧。」釘崎野薔薇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禪院真依走到前面，
剛被真希扶住，禪院真依惱怒叫道：「喂！」
釘崎野薔薇被周圍的壓力壓得面色凝重而嚴肅，但聲音極穩：「如果是要問真相的話也很簡單，現在的五條老師的確是五條老師，但——他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五條老師。」
庵歌姬挑起一邊的眉毛：「……平行世界？」
日下部篤也皺眉：「那我們世界的五條悟哪去了？被置換到他們的世界了？」
虎杖悠仁搖搖頭：「這我們就不知道了，但是在昨天的澀谷事變時五條老師就變成現在這個五條老師了。」
庵歌姬轉頭看向冥冥：「……所以獄門疆封印五條悟成功了？」
冥冥也是剛剛收回驚訝的神情，聽到這話她握拳抵在下巴略作思考：「——根據總監會收斂獄門疆時給出的結果，說是獄門疆被破壞的很徹底。如果我們這邊的五條悟真的被封印了的話，現在也應該被解除封印了才是。」
庵歌姬想了想，忽然喃喃道：「……難不成……一起被毀滅了？？？」
「不是不是，這怎麼可能！？」庵歌姬趕緊甩頭，把腦海中出現的恐怖幻想甩出去。
七海建人眼部帶著咒具叫人看不清他的想法，他只是冷靜問道：「如果是他平行世界的五條悟，他與這個世界的人無冤無仇，為什麼突然殺死總監會這麼多人？……難道他在他的世界裡是詛咒師嗎？」
「……呃」虎杖悠仁卡殼了。
釘崎野薔薇也是撓撓額頭：「這個……應該不是……」
七海建人皺了皺眉：「那他是為什麼？」
他頓了一下，忍不住加重語氣：「——這已經不僅是任性的程度了。」
釘崎野薔薇只覺得自己這為別人尷尬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痊癒……雖然這理由她也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但說出來都好羞恥啊！！！
她悄悄繞到虎杖悠仁背後的手，猛地一掐！
虎杖悠仁皮肉繃緊，昂頭立正站好，大聲喊道：「因為五條老師覺得總監會布置了太多任務影響到他珍貴的約會時間了！！」
釘崎野薔薇：「……」太大聲了蠢貨！
伏黑惠：「……」默默扭頭
其他人：「………………」
……不是，這是真的嗎？！？！
就算是編的理由，也稍微走心點吧！！！
不是，正是因為這個理由太荒謬了，根本編都編不出來吧！所以難道這就是真相？！？！
在這一刻，所有人的腦海中同步浮現出了同樣的一句話：
戀愛腦滾出咒術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他們能想到的最搞笑的五條悟毀滅總監會的理由了，沒有之一：）
在場總共也有十多個人，但一時間場面無比安靜。
庵歌姬憤怒砸向牆壁：「——真是亂來！！！知不知道這是別人的世界啊！！！」
冥冥平靜說道：「這一點我也想知道呢——以及比如說，他是不是還會離開這個世界。」
好問題，但這個問題的答案誰都不知道。
一年級的三個人也不知道。
——這次是真的不知道。
「我覺得他們會離開。」說這句話的是伏黑惠。
虎杖悠仁驚訝：「伏黑？？」
「他們說過『十天』，不對，算到今天的話只有『九天』了。」伏黑惠一字一句地說，「我認為，這就是他們會待在這邊的時間。」
虎杖悠仁想起來了：「啊，對了，今天早上的對話！」五條老師十分不經意的一句話，伏黑他注意到了呢！
庵歌姬按著腦袋：「他們幹嘛要過來這裡？為了來異世界旅遊約會？？這裡和他的世界有什麼特別不一樣的地方嗎？？？十天？十天又代表了什麼嗎？」
伏黑惠：「……」
伏黑惠掃視過眾人的臉，冷靜道：「從現在這個五條老師的表現來看，他們來這邊應該不是故意的，而且看起來他們對自己會出現這裡看起來也很不滿，所以這應該不是他們主動追求的結果。」
「至於原因——」伏黑惠頓了一下，沉聲，「我認為可能是因為娜塔莎小姐。」
「娜塔莎小姐和現在這位五條老師，大概也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說。
安靜了一瞬，所有人：「誒？？！！」
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伏黑！你是怎麼知道的！？娜塔莎小姐和現在的五條老師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釘崎野薔薇撐在虎杖身後：「就是就是，我們都是一起行動的，伏黑你又是從哪裡知道我們都不知道的消息的！」
伏黑惠不適應這些視線僵著臉轉頭迴避：「……我推測出來的。」
頓了頓：「五條老師和娜塔莎小姐都有說過吧，他們很久沒見面了。但無論是有瞬移能力的五條老師還是實力強大的娜塔莎小姐，我不認為他們沒辦法見面，除非有什麼特別強大的因素阻礙著他們見面。」
「娜塔莎小姐雖然看不見咒力但有另一種特別的能力，所有人都沒見過這種能力。」
「初見的那天，娜塔莎小姐非常疲憊，但第二天釋放出消滅全日本咒靈這種級別的力量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麼。所以昨天在之前一些的時候，娜塔莎小姐做了什麼遠比『消滅全日本咒靈』這件事更累的事情。」
「在和五條老師的對話中，娜塔莎小姐提到過『持有世界做人質的敵人』。這證明她能夠解析『世界』的概念，並且有接觸『世界』這個概念的能力。」
……
伏黑惠有條不紊地說。
虎杖悠仁豆豆眼身體誠實地化身鼓掌機器人。
釘崎野薔薇一邊給伏黑豎大拇指，一邊忍不住眉毛抽搐道：「又是在異世界找女朋友，又是去另一個世界約會……現在的這個五條老師很有東西啊……」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對伏黑惠的分析結果的思考中時，眼尖的人看到五條悟釋放領域了。
「………………誒？」
西宮桃指著屏幕裡的畫面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向其他人：「——不是說這個娜塔莎是看不見咒力的嗎？！她怎麼能躲開五條悟的領域還在外面把領域打碎的啊！！！」這不是他們咒術師對這個能力特殊的女人唯一的優勢嗎？！
「不一定看不見。」禪院真希忽然道。
「這個女人的力量一直在變強……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她的能力之一是能提升自己的身體素質。」
西宮桃聲音顫抖，還沒從剛才的畫面回過神來：「……所以呢？」
「……」禪院真希微微垂首，然後才抬頭，聲音平靜，「『天與咒縛製造出的完全咒力0的身體，因為身體素質強悍到一定程度，反而能看到咒靈和咒力。』這是並不會有很多人研究的少數案例，至於她，應該是類似的道理吧。」
說話之間，五條悟已經再一次展開領域了。
……等等！……不是吧！這麼快就第二次展開領域？！
…………會反轉術式真是太犯規了啊！！
然而他們腦子裡想到的話來不及說出，因為通過咒具輔助轉播的畫面中清楚顯示，在被無量空處籠罩住身影的那一剎那，那個纏繞著火焰狀光芒的俄羅斯少女一拳用力推出————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超級巨大的聲波已經超過了人類耳朵所能捕捉到的極限。
眼前出現了白光，意識變得空茫，視網膜上殘留的濃重深紫，在所有人失去意識時逐漸消退。
在難以置信的巨大震動中，橫亙在大地上億萬年的山巒，日本赫赫有名的高山御嶽山，東京高專的後山——
消失了。
第160章
數千顆人類最強大伊萬核.彈同時爆炸的威力才能產生出將山岳泯滅成灰的效果, 而這樣恐怖的能量被凝聚在一小片山巒範圍內集中爆發，那就是極度可怕的結果。
在御嶽山消失的那一刻，所有人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前就迅速陷入了昏迷。
這是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的事情, 宛若一場天災冷酷無情的降臨, 人類的肉體凡胎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恐怖的能量以一個頂點開始，從前後兩端迅速以角狀向兩邊發射，因為這是再簡單不過的物理法則, 與作用力相生相成的是反作用力——前方的空氣被重擊, 後方的大氣也同樣被吹散。
如果此刻有人能從大氣上方的宇宙往下看，那麼就會發現環繞在地球外層的大氣雲層此刻出現了兩個不斷擴大的扇形真空。
站在在御嶽山對面的咒術師們同樣直面了恐怖的衝擊洗禮。
金色的和平保護了所有人的生命, 但脆弱的人體扛不住這樣的衝擊進行了自我保護性的休克。
這到底是什麼啊……
來不及出聲, 所有人眼前的世界迅速被灼眼的白光所吞沒。
就在所有人失去意識的瞬間，在混沌的能量充斥整個世界、能量混亂不堪駁雜到無法準確感知之時——
虎杖悠仁雙眼無力合上的緩慢瞬間, 頰上的裂紋睜開了一雙混邪的眼睛。
在壓制它的異能鬆弛的那一瞬間, 兩面宿儺踢開虎杖悠仁的意識上線，它毫不猶豫地單手成刀, 插入了這具身體的腦袋。
東堂葵陷入昏迷前的餘光，看到的是虎杖悠仁臉上諷刺而邪肆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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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窒息的寂靜中。
萬里之內，連一聲蟲鳴鳥啼都聽不見。
天空中緩緩降下一個白毛的高大身影。
他手搭在眼前, 眨眨眼睛，忍不住吹了個口哨：「哦嚯, 又把御嶽山打沒了呢。」
娜塔莎踢開旁邊一塊碎裂的水泥板，一個起落站到悟身邊。
比起五條悟調侃的心情，娜塔莎則沒有很多反應。
五條悟摸摸下巴：「和上次相比力量倒是差不多，但是提升上去的時間可多花了不少。」
「上次你的力量失控可是把整個日本都搞了個遍, 這次只是把一座御嶽山轟沒了，進步不小嘛。」五條悟給她鼓掌, 「我還怕會出現和上次一樣的結果，差點不敢用無量空處。」
娜塔莎看看周圍：「我那次是完全失控了……那時候我對咒術界的認知太少，沒想到會被你的無量空處打中。」
娜塔莎轉頭看向御嶽山遺址：「這次我有準備，【和平】擋住了衝擊。」
「但還是沒控制住把御嶽山打沒了哦，」五條悟「好心」提醒道，笑容燦爛起來，「某些人今天早上可是自信會得到絕對的勝利呢。」
娜塔莎：「……」
她舉起雙手投降：「好吧……是我自大了。」
畢竟只是一場異能測試，兩人打得差不多了就點到為止。
——指，兩個人都在打上頭之前極限地停住，對於用力的程度相當克制，沒有傷及任何無辜。
五條悟超級自然地牽住女朋友的手：「你上次說的質級被削弱了是怎麼回事？」
「唔……不太好形容，其實我也並不能準確定義這種東西……」
「如果要描述的話，那是類似於國家與城市、神明與人之間的質級不同，或者說可以定義其為一種位格。位格高的可以觸碰世界的概念，在理解的性能上與現在不太相同。」
娜塔莎沉吟：「——悟你知道我過去的情況吧。」
「嗯哼。」五條悟平靜道，「可以用一句悽慘來形容。」
娜塔莎同樣冷靜客觀地評價過去的陰霾：「以前我在不知情且非自願的情況下和數個自己融合，在我絲毫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進行了同一能力的數度疊加，所以能力的質級得到了飛躍性提升。」
「如果用比喻來說，就像是網遊裡吃了好幾個經驗包直升上到超過等級限制的等級——所以我從最開始異能覺醒時就是使用著非正常等級的水平。歌德……他的詛咒的確有效……他臨死前把我還原成了固有等級，也就是我現在要回歸正常的升級路線，從正常的零級開始重新升級到原來的高等級。」
至於詛咒還涉及到悟了什麼的……隔著一個世界的東西，他連她的【復活】都削弱不了，更別說影響悟了。
他沒這本事。
五條悟聽到這話頓了頓，他的視線從女朋友宛若朝露玫瑰般美麗的臉上緩緩轉移到旁邊從高山變為平原的御嶽山，手指指著那邊，語氣中帶著一絲一言難盡的複雜：「…………零級？」
娜塔莎親了親他的臉，輕笑：「同樣都是生來就超規格的存在，悟你在感慨什麼呢。」
五條悟按住臉上的手，拉過來一口親在掌心，咧嘴笑道：「——在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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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爭】暴虐兇戾的能量散溢在大氣當中，鋪天蓋地的戰爭概念擾亂了原本穩定的能量場。
兩面宿儺就是看準這樣的時機，在這一刻殺死了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與兩面宿儺達成的束縛是兩面宿儺可以隨時獲得一分鐘身體控制權，但在此期間它不能傷人或殺人。但與此同時，這個不能傷人和殺人的約束不包括虎杖悠仁在內。
早在今天聽見俄羅斯女人信誓旦旦要用咒紋封印它的時候它就在衡量解決問題的難易程度了。羂索那傢伙雖然叫人瞧不起，但的確是它選中的合作者。羂索的突然死亡不得不說的確非常影響了它的復活計劃。
裡梅……他花了些時間才想起這個手下的存在……昨天出現在澀谷車站的時候它完全沒認出來裡梅的咒力痕跡，不過他還算有腦子昨天沒著急跳出來。
裡梅在昨天見到事情不對後，連忙回到秘密基地動用最後的後手，使用秘術召回兩面宿儺大人的意識附身於其他手指中，裡梅這些年也收集了幾根手指藏在基地裡。儀式完成的很順利，不過這個轉移時機完全由兩面宿儺決定，裡梅進行繁重的儀式只相當於給兩面宿儺一個意識轉移的坐標。
裡梅那邊做完儀式，兩面宿儺這邊就感受到了轉移的契機。在被持之以恆的提醒（騷擾）下，它終於勉強想起了自己這個做飯還算不錯的手下。
在泯滅御嶽山的驚天一擊中，兩面宿儺的確感受到了闊別已久的戰慄感，但它同樣當機立斷在封鎖它的奇異能量混亂而薄弱的那一剎那將意識上升控制住身體……在轉移之前它還給那個女人送上了一份小禮。
嘖，只可惜時間只有短短一瞬間，不然它會殺死在場的所有人……
「————喂，你這傢伙擅自在對別人可愛的學生在做什麼呢？」
它聽到了那個男人聲音裡的冰寒，然而兩面宿儺的意識轉移已經到了末尾。
嘁，看不見那傢伙臉上精彩的表情了呢……
五條悟直接瞬移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虎杖身邊，一向掛著嬉笑的臉上如今冰冷到讓人見了後背發麻。
兩面宿儺……不見了？
「——娜塔」
不用再說，代表靜止之力的金色光芒籠罩在了虎杖悠仁身上。
五條悟看到金光之後：「回到零級後，你只能對人而不能對抽象概念使用異能了是吧。」
「嗯。」
「你沒辦法治療悠仁了是吧……我去找硝子。」
「不用。」娜塔莎從口袋裡掏了塊糖含住，「剛才打鬥的時候，我異能突破了一點。」
說著，紫色的異能如火焰噴薄而出，轉眼落在虎杖悠仁身上。
「……這次可能會慢一點。」
比起初見那天瞬間治療完高專範圍內的全部咒術師，這次的速度的確肉眼可見慢了許多。
五條悟仔細看著悠仁腦袋上的缺口，看著看著也逐漸放下心來。
「你升級的還蠻快的嘛。」
「嗯，畢竟不是真的新手了……」
「五條悟！！！！！！！！！！！你又幹了什麼！！！！！！！！」
遠處傳來男人暴怒的吼聲，那印刻在靈魂深處的熟悉感讓五條悟瞬間寒毛聳起，頭上的白毛也瞬間精神地支稜了起來。
娜塔莎被突然的大吼聲驚得手一抖，紫色的異能也十分生動地抖動了一下。
這麼安靜的環境，連鳥獸蟲鳴聲都聽不見，突然來一個人中氣十足的大吼，這是都足以嚇死人的行為。
娜塔莎轉頭，五條悟不需要轉頭——他們身後不遠處是夜蛾正道鐵青的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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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條悟莫名其妙血洗了整個總監會的事情發生之後，作為東京高專的校長，東京地界咒術師群體現存最強勢力的領頭人，夜蛾正道當然不能在這個多事之秋離開東京高專，死死守在高專裡。
但在剛才五條悟和娜塔莎打得火熱並最終泯滅了一座山的時候，夜蛾正道卻不在高專的校園裡。
他的確還在高專，但不在校園區域。
——他去了高專地下的薨星宮，確保維持著整個日本咒術界正常運行的天元大人的安全。
天元的結界術的確無出其右，靠譜的很，尤其是薨星宮外圍的結界是最牢固的。
當泯滅御嶽山那絕滅的一擊到來時，在地下的夜蛾正道只是感受到了一陣震盪卻不知道外面發生了怎樣驚天動地的事情，還是在天元大人委婉的「外面剛剛發生了很大的事情，我想你會需要上去看一下」話後才跟天元大人道歉離開。
走在路上的夜蛾正道面色凝重，思考著如果五條悟突然發瘋變成了詛咒師，那麼咒術界該怎麼阻止這傢伙。
悟現在立場不明，傑……現在死透了。剩下的特級咒術師一個在國外，短時間內趕不回來；另外一個倒是昨天趕回了東京，但只靠她和他自己，也難說能對付悟一個人。
走著走著，夜蛾正道腳步變慢了下來。
因為這條路太過熟悉，往日的幾十年間他走過無數遍，以至於他對周圍的環境缺少了敏感性。
夜蛾正道的腳步忽然頓住——他緩緩地轉頭，看向自己的右手邊。
……這裡，他放這的這麼大一座山……哪裡去了？
大腦一片空白，停止了思考。
想都沒想，熟悉的暴吼出聲：「五條悟！！！！！！！！！！！你又幹了什麼！！！！！！！！」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9
第161章
吼完那一聲的夜蛾正道忽然想起來, 現在的五條悟已經未必還是會聽他教訓的五條悟了。
這位咒術最強今天下午可是把總監會都屠了個乾淨。
但夜蛾正道沒想到的是，五條悟還真就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他一眼就看出五條悟一副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從十年前接手這個問題學生就經常看到這傢伙闖禍後的這個表情, 夜蛾正道的記憶都快印到靈魂深處了。
夜蛾正道頓了頓，聲音不像剛才那麼激動了，沉聲道：「所以, 御嶽山是怎麼回事？」
五條悟那雙天空般澄澈的眼眸忽閃忽閃：「嘛……就是這樣那樣的原因……總之它就被打沒了！」
五條悟大聲狡辯：「不關我們的事啦, 是它太脆弱了！打上頭之後誰還能有心思關心它！」
這個熟悉的問題學生……
夜蛾正道努力按下額角冒出的十字：「——給我說實話！」
「一座山，怎麼可能打著打著就被打沒了！人類不可能做到這種事情！」
「可以哦, 」五條悟眨眨眼睛, 很隨意道，「無限制虛式就能做到。」
「……嗯？」夜蛾正道聽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而愣住, 無限制虛式？
娜塔莎忽然道：「無限制虛式的話也做不到吧, 畢竟是類核裂變的巨量能量爆發，通常在平地作用的成坑效應對地表的破壞力有限, 但是會形成更廣範圍的衝擊力。無限制虛式的話只能轟掉一座山頭的高度，但是範圍會更大。」
五條悟眨眨眼睛：「咦？我覺得是單粒子泯滅呢，或者至少是中微子振盪。」
「你想說泡利不相容原理嗎？不一樣的, 雖然沒有貫穿輻射，但是無限制虛式的光輻射不足以達到霍金輻射標準值。坍塌範圍越小霍金輻射發散量越大, 一座山的質量放在宇宙來看是極其小的一點。如果是集中在山岳範圍內的空間坍塌，光輻射的發散量伴隨的熱輻射足以達成恆星級的熱量。」
五條悟握拳抵唇思考：「是這樣嗎？」
「嗯，畢竟俄國是有核.彈的。」
「哈啊——這是作弊吧！」
「是嗎？抱歉。」
「……還說，少將就能接觸到核武器的製造資料了嗎？」
「一般來說不行, 但我又不只是少將。」
五條悟摸摸下巴，「好像核.彈的話, 爆炸的衝擊力只占了殺傷性的50%。①」
「嗯，對人類來說更麻煩的應該是輻射危害。很多放射性物質的衰變期會很漫長，相當於會形成不適合人類生存的無人區。和塑料一樣，是人類對地球造成的長久持續的汙染。」
「會造出這種武器的普通人根本不是需要什麼人保護的存在吧。」五條悟忍不住吐槽，「以前我就覺得傑的想法很有問題，為什麼要把咒術師定義成必須保護弱者的存在，後來傑又轉變思想打算去殺掉所有沒有咒力的普通人。真是理解不了他，傑他也搞不定普通人造出來的核.彈原子彈這種規格的東西吧。」
想到某人的那句「猴子」和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厭惡嘴臉……
娜塔莎微笑，聲音溫和：「孩子還小，欠收拾罷了。」
五條悟噗得一聲大笑，毫不留情地和娜塔莎一起嘲笑傑。
好朋友什麼的，就是發生在他身上的樂子是最好看的樂子的人！
娜塔莎和五條悟的對話越來越偏，然而還在認真聽他們的話的夜蛾正道眼神已經逐漸放空。
核裂變……粒子……中微子……什麼什麼原理……
好像聽進大腦裡去了，但是大腦表示拒絕接受它們。
「咳、咳————」夜蛾正道故作鎮定地咳了兩聲，他決定轉回正題，試探著問五條悟，「悟，關於今天下午的事……」
五條悟和娜塔莎看了過去，五條悟雙手插在衣兜裡，隨意道：「啊，我和娜塔把老橘子們都殺了。」
……果然。
雖然知道不可能有人能冒充悟，但親耳聽到的感覺果然不一樣。
「——為什麼呢？」夜蛾正道問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為什麼，沒有前因後果，突然就對存在了百年時間的總監會動了手。
「嗯？老橘子這種討人厭的東西我早就想消滅掉了啊，」五條悟反而一臉奇怪地反問，「只是今天付諸行動了而已，這有什麼好驚奇的？」
雖然早就聽你把消滅老橘子掛在口邊……但是突然有一天做出來真的很叫人無法接受啊！！！
夜蛾正道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他甚至不敢細思，然而沉默了幾秒後，他嘴角抽搐著把那個猜測問了出來，心裡同時祈禱著別是真的吧——
「所以你今天……是突發奇想？」
「……呃」
五條悟卡住了，他難得一見的遲疑了。
夜蛾正道心裡不上不下，半是安定半是糾結——
他遲疑了！
說明五條悟他不是真的突然心血來潮！
……但是，他遲疑了……這說明……他可能動手之前真的沒想太多……
這一瞬間，夜蛾正道露出了眼神死的表情，為今天的咒術界大變天感到了一絲絲悲哀和不值。
總監會幾近全滅……理由是某人的臨時起意……
「對了夜蛾，那個名單呢？」五條悟突然問道。
「名單？……什麼名單？」夜蛾正道被問得懵了一下，神情疑惑。
五條悟摸摸下巴，「只字未提那份名單啊……我明白了。」
雖然說是要把這邊的爛攤子就丟給這個世界的自己處理，但到底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幫忙，至少這段權力真空期並不能任他們慌亂之中解決。殺光總監會的上層後，五條悟出面強硬地留下了一份新的總監會任職名單，在總監會的過去的體制框架下用新鮮血液構成了一個全新的總監會。
——在他們接到參會通知距離出發前的不到半個小時內，娜塔莎完成了這份新的人事任命名單，對咒術界進行了權利再分配。
半個小時就把咒術界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就算在娜塔莎身邊工作了多年，他仍然無法理解娜塔莎恐怖的效率和操控能力。
……這真的是人類能自然生長出的智力程度嗎？
回憶完畢，五條悟看向娜塔莎。
——這怎麼和當年娜塔莎血洗總監會的結果完全不一樣？
雖然不敢說要求總監會一五一十的認真照做，但至少也該重視起來吧。
竟然是這種只字未提的程度，未免也太不重視了。
娜塔莎見狀解釋道：「大概是因為悟也在。」
「……誒？」五條悟發出不能理解的聲音。
娜塔莎為咒術界的頑固程度嘆了口氣，和聰明人打交道會累，累得是腦子，但和蠢貨打交道更累，累得是心……
「因為悟一貫以來的作風都是很隨心所欲，即使是制止某些意見的繼續，在總監會看來也是一種強行任性的結果，所以現在的情況大概還是會被覺得這是一時衝動的意氣用事。」
五條悟震驚地睜大眼睛：「……不是吧？我們都殺了這麼多人，他們還覺得我們是在和他們商量？」
五條悟一臉呆滯，心情難以言喻：「不是，他們有病吧？？？」
娜塔莎冷靜道：「是悟平時的作風問題——所以為了消除他們過去的刻板印象，悟需要再做的激烈一點。」
「——如果只是想快點解決的話就繼續殺。殺掉聽不懂話的人，剩下的人總會能聽懂話。」
夜蛾正道聽得腦袋懵了，他瞪大眼睛企圖大聲吼醒他們：「——別開玩笑了！！！」
……然而他的抗議是這麼大聲又這麼微弱。
五條悟咂咂嘴：「竟然是因為出面的人是我而不是黑炎……」
娜塔莎聳肩：「其實堅定地傳遞意志並強硬推行下去就可以，但是要好幾天都泡在總監會裡。」
五條悟扭過頭去：「不要，好麻煩。」
娜塔莎頷首：「嗯，那我們就不管了。」
知道未來這邊的自己也會有這段時間的記憶的五條悟輕鬆地說：「嗯，那我們就不管了！」交給這邊的五條悟去關心好了！
五條悟高興地拉著娜塔莎的手帶她一起瞬移走。
「就這樣了夜蛾——然後接下來我要請八天假，不接受不批准！」
「等等！」夜蛾正道喊出聲的時候，眼前已經看不見五條悟他們的身影了，「算了……接下來給我安分點！五條悟你聽見沒有！！！」
希望他們聽到了吧……
不，希望他們聽到了並也能真的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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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另一個世界的五條悟走了，五條悟終於拿回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倒沒什麼不滿的，畢竟不管怎麼樣事實都已經發生了，而且被封印在了獄門疆的確是他的失誤。
五條悟的腦海中不僅有這幾天的記憶，同樣還有了另一個人自高專二年級後發展就截然不同的人生記憶。
……什麼嘛，這小鬼不也是靠了他的記憶才做到那種程度……
但是話說回來了……
老橘子都死光了什麼的確實順眼了很多，但是留下這麼大爛攤子給我你們有沒有一點點良心！！！
就算是有那個小鬼的記憶和那個女人給的名單也不行！
老子超煩跟這些橘子打交道！！就算是還算新鮮的新橘子也不行！！！
突然回憶起那邊的他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
——對了，夜蛾！
……
空閒時，五條悟偶爾會回憶起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的記憶。
那個世界的咒術界抓住了時機進行公開，正式成為與國防相同的公共服務環節，有了正規的程序保障和咒術家族釋放出的大量人力，咒術師的命運不再是用死亡和痛苦構建出的命運基調，死亡率和重傷律跳崖式下跌。
那個世界的傑還是走向了歧路，然而在那條錯誤的道路上剛剛踏上去一腳，就被狠狠按地摩擦然後用力踢回了原本的道路。
那個世界的傑沒有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沒有被他親手殺死，而且還在高專裡做起了老師呢……
五條悟靠在椅子上，一隻手臂放在眼睛上。
「找到五條老師了！」
「……他是在睡覺嗎？」
房間裡，五條悟的唇角微微勾起。
他的人生毫無後悔可言，因為他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最強咒術師——五條悟。
絕不拖泥帶水沉溺於過去，完全立足於當下，面朝未來堅定不移走下去，這就是完全站在光明的一方，具有絕對堅定人性的五條悟。
他絕不會羨慕別人的人生，
他只是覺得——曾經的遺憾，稍微被填滿了一點吧。
主世界·盛大的狂歡與愚者的歡愉
第162章
「你現在不該在這裡。」娜塔莎停住腳步, 看向前方上半身被陰影籠罩的人，冷淡道。
「失禮了，女士, 但現在是我的自由行動時間, 您無權禁止我出現在哪。」那人不卑不吭，卻直接無視了她言語中的不悅。
「——『無權』？」娜塔莎玩味地品鑑著這個詞語，竟然這麼短的時間就成長得羽翼豐滿敢對她這樣說話了。
但是——
「現在就有把握和我嗆聲了嗎。」娜塔莎走近幾步, 個子高的娜塔莎從高處俯視這個年輕人, 「你的成長確實足夠令你自豪，但只是這種程度就讓你自信驕橫到盲目了？」
「不女士（Мадам）, 我永遠都會忠誠於您, 我不會做任何不利於您的事。」桃樂莉強行冷靜的言語中還是暴露出了一絲不理智，「您為什麼總是迴避我的親近？您是擔心我的立場嗎？無論是革命還是叛亂, 哪怕您想滅絕人類都沒關係——只要是您想要的, 我都會為您做到！您不要再拋下我了女士！」
「您知道我聽說您被關進塔爾塔洛斯時是什麼心情嗎！」當年是屠格涅夫和契科夫聯手才關住桃樂絲沒讓她強闖國際法庭現場，兩年的隔絕讓她情緒變得更加偏激。
「我知道您這樣的聰明人行事一定有自己的計劃, 但是這個漫長的過程和痛苦的代價您明明可以讓別人去承受！——您可以向我下達命令！您可以讓我進去塔爾塔洛斯完成您的目標！您只需要在外界等我把勝利的成果帶給您！」她不是不能忍受分離，如果這是源自母親的命令，但她不能接受的母親精神上的疏遠！
「一柄被打磨鋒利的寶劍的存在就是期待著被人使用, 您可以做這個執劍人，而不是放棄寶劍去選擇孤身直入——您聰明至極, 但為什麼會做出這麼愚蠢的選擇？」桃樂絲目光懇切地、死死地看著她。
娜塔莎表情不為所動。
她靜靜聽著女孩兒逐漸歇斯底里的情緒，也聽到了她一聲比一聲重的女士（Мадам）。
Мадам不是一個俄語本土語言，是受歐洲文化影響產生的西化用語，等同英語裡的madam或法語的madame, 而俄語一般應該用девушка。Мадам這個稱呼雖然不太傳統，但現代國家都是文化大融匯, 用Мадам也算常見，即使是喊上級也不算失禮。
但娜塔莎同樣知道，用俄語濁輔音發出的Мадам和英語的「mother」發音幾乎一模一樣，顯然桃樂莉已經無法再克制自己疏離地喊娜塔莎「羅斯托娃大人」，但她又記得娜塔莎的警告，也只能藉著這樣的語言錯位釋放自己焦躁的情緒。
——很明顯，原本就擁有嚴重精神問題的桃樂莉因為娜塔莎進入塔爾塔洛斯兩年的事情幾近瘋狂。這個兩年就爬到克格勃高層位置、距離國家決策層只有一步之遙的天才少女，甚至跑到娜塔莎面前直白地說「毀滅世界都沒關係，只要別再把她扔到一邊」這種直接到可怕的話。
如果現在站在桃樂絲面前的是太宰治，他或許依然不會選擇成為別人賴以生存的精神支柱，但一定不會介意好好利用這個很好使用的工具。在這點上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一樣。
但娜塔莎不一樣。
她理解桃樂莉，甚至比一般人想像當中的理解還要更理解——但她不同情她，也不可憐她。
她漠視她。
為什麼要擅自將別人當做自己的救贖？
若是別人願意那自然兩全其美，但如果別人不樂意呢？
憎恨男性，依戀母親……這是桃樂莉最大的精神問題。
她知道，但那又怎樣？
她依然漠視她，
但她也不會利用她。
桃樂莉說完後，娜塔莎依然表情冷漠：「夠了桃樂莉，我還有事要做，你已經耽誤了我太多時間。」
「回去俄羅斯，我不需要你。」
桃樂莉恨恨咬牙，她恭順地彎了彎腰，但言語中仍然反抗了她的意志：「——就算是您用部長的身份命令我也不行，我現在是掛靠在茨維塔耶娃名下。而且我已經解決了全部任務，現在是我的自由支配時間。」
「上一次您把自己都搞進塔爾塔洛斯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一直跟在您身邊！」
娜塔莎：「……」
在日本待了不少時間，娜塔莎忍不住用一個日本詞語來形容桃樂莉了……桃樂莉這孩子，是不是有點痴漢了？
她頭疼地想了想老哥的手下岡察洛夫還有太宰治那傢伙身邊跟著的那個更年輕的異能者。
……他們也有這麼纏人的嗎？
而且這孩子不僅是超越者，腦子也不錯，真要是一門心思跟緊她的話還真不是很好打發……
娜塔莎幾不可見的頓了頓，抬腿越過她：「——隨你。」
桃樂莉連忙跟上了娜塔莎的身後——她的表情沒見有多少開心，不過多少鬆了口氣。
她知道母親沒有真的接受她，但或許是基於避免浪費精力的考慮沒有繼續打發她離開。
——總之，今天是死纏爛打計劃成功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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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硬鞋跟和地面敲擊的拍打聲迴響在空曠的通道中。
娜塔莎穿著俄羅斯軍部的少將制服來到歐洲的異能者監獄「默爾索」。
這是一個連存在都是機密、只有歐洲高層才知道的秘密地點，被關押的存在無一不是犯下累累罪行、對人類社會有巨大威脅的現役異能者罪犯。
很少人知道在默爾索監獄的下方（不是物理位置意義上）還有更深的一層異能者監獄，其名為塔爾塔洛斯。
在犯有重大社會犯罪的異能者罪犯中，還有一類更加特殊的存在——比一般的異能者威脅更大、難以被常規意義上的監獄所囚禁的異能者——超越者。
即使是默爾索這樣轉為異能者打造的特別監獄也無法囚禁能輕易毀滅一座城市甚至一個國家的超越者。
在默爾索之下的塔爾塔洛斯，就是囚禁超越者的最強囚籠。
塔爾塔洛斯是世界之外的領域，是世界的縫隙、空間的罅隙，僅僅是打開一次連接通道都需要花很大力氣，所以裡面的環境很難說有做過什麼建設。因此，判決囚禁塔爾塔洛斯是類同於古代俄羅斯對重刑犯判決流放西伯利亞一樣的刑罰——你很可能死在裡面，但如果你活下來了，那麼上帝保佑，你很幸運地獲得了繼續活下去的資格。
默爾索就是在塔爾塔洛斯的通道之上建立起來的，或者說整個默爾索監獄就是仿造塔爾塔洛斯的構成所製造出來的。
桃樂莉跟在娜塔莎身後，忍不住絮絮叨叨：「您回來這裡幹什麼……這可真不吉利。」她對這個分離了她和母親兩年時間的地方很是厭惡，多呆一秒都覺得會煩躁。
昨天娜塔莎就由俄羅斯政府和軍方代表以及國際代表所組成的堪稱隆重的隊伍接出監獄，本來今天上午就該離開默爾索，但娜塔莎現在卻屏開眾人獨自返回了默爾索裡。
娜塔莎：「連安靜跟著我都做不到的話就給我回俄羅斯去。」
雖然被訓斥了，但是媽媽是在跟我說話呢！
桃樂莉內心喜滋滋，面上平靜道：「知道了女士。」
俄羅斯也是歐洲刑警組織的成員國之一，娜塔莎拿著歐洲刑警組織開的通行證一路暢通無阻走到了總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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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控室。
「——把主控屏幕切換回去。」
背後傳來的陌生女音引起了室內所有警察的警惕，他們瞬間拿起針對異能者設計的指向性共振槍對準來者。
「這個人是誰？……等等，這個人！」
「冷靜點，這是個女人！」
「外面的警衛呢，難道都死了嗎？！怎麼會讓她突破到了總控室！！！」
陌生的來人讓所有人驚慌不已，然而來人的長相更是加重了所有人的恐慌。
……這個長相……不就是他們一直著重監控的那個囚犯的臉！……至少有八成相似！！！
她是來劫囚的嗎？！
娜塔莎被搶指著都還沒有反應，她身旁那位個子矮一些的深粉頭髮少女瞬間氣場變了，本就足夠冷峻的臉現在變得更是壓迫感十足，帶著顯著的不虞和令人震顫的殺氣伸手一揮————
明明是永遠被控制為適宜溫度濕度的總控室，這一刻突然化身為冰天雪地。
原本舒適宜人的空氣濕度，現在化為了無處不在的寒冰攻擊。總控室內的人雖然沒有大礙，但手上的槍枝都變成了冰雕。
而失去了武器的警察，面對異能者不啻於赤手空拳去對付野獸。
娜塔莎拿出刑警組織的通行證：「——不好意思各位有些太激動了，為了防止事態惡化，所以只能先動手控制住了各位。」
總控室的首領足足呆住了半分鐘時間才鼓足勇氣從娜塔莎手中接過通行證查看。
……機器核實過了通行證的真實性，加上昨天罕見的隆重隊伍，來者的身份大概也能確定。
因為是歐洲政府的高層，雖然這位大人出獄時距離默爾索不遠，但這位大人的相貌卻也不是他們能看到的。
他們今天才算是知道昨天出獄的那位超越者大人是什麼樣子……
默爾索警察：「……」
什麼樣子……
就是現在屏幕上那個少年囚犯、和另一個黑頭髮的東方少年談話間就造出一套語言密碼、大腦聰明到不可思議的程度的那個囚犯的樣子。
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是一看到就能確定是有血緣關係的那種。
默爾索的警察頓了頓。
不管是兄妹還是姐弟，在默爾索重逢什麼的……
……這是什麼地獄笑話啊！
第163章
「是哦, 沒錯——也就是說，西格瑪是三年前在書中突然被創造出來的，宛若小說一樣的人物。」
「他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徹頭徹尾的異界之物, 只有天空賭場的存在和他一樣。」
「那個賭場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相同的存在，為了維護可以寄託此身的家的存在，普通人所爆發出來的努力就算是你我這樣的人也只能駐足觀看。」
太宰治靜靜看著陀思妥耶夫斯基微笑著說完這些, 他輕聲說：「……原來如此。」
「但是, 你說的有一點不對。」
「這樣特殊的存在不只是他一個人，還有一個人, 你和我都很熟悉的那位——」
看著陀思妥耶夫斯基驟然冷淡下來的眉眼, 太宰治輕笑著說：「——幾年之前，在橫濱, 娜塔莎小姐憤怒地要撕碎那個帶她來到這個世界的仇敵時, 那宛若慟哭般的哀鳴真是讓人無法忘記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眨了下眼睛，淡淡道：「哦？原來你是這麼理解的嗎。」
太宰治笑眯眯：「嗯嗯, 說起來有件事我早就想說了，正好現在說起來了，那我就趁這機會一起說了吧。」
「——你和娜塔莎長得真像呢, 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可是嚇了一大跳，差點以為是被她發現了我帶著織田作跑到了偵探社裡, 所以就算是不在這個世界了怨念也要形成實體來找我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棒讀語氣：「才不會有這種事情。」
太宰治也棒讀語氣：「哦呀，是這樣嗎，那我就放心了呢。」
就在此時，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囚牢中憑空出現了一段全息影像。
——時間在幾分鐘前。
主控室的主管：「……您是想要探監是嗎？規定上說需要提前申報然後等待審批……」
他悄悄看了一眼面容舒緩但沒什麼表情的娜塔莎, 以及她身旁眼神驟然兇猛了一下的另一位俄國超越者，非常自然地見風使舵道：「……但是規定也不是這麼死板, 您的身份沒什麼問題，所以……」
他深吸一口氣，在脖頸處的寒氣越發明顯的時候，他十分自然地說：「我這就將他的囚籠調過來安排您和他見面。」
「不用了。」這是娜塔莎在說話。
「飛機快到了，時間不多，打開通訊就行，我和他簡單說幾句話。」
剛才在屏幕上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一剎那桃樂莉就微不可見地瞪大了眼睛，與此同時她也明白了母親來這裡的目的。
母親在這個世界上竟然不是獨自一人的存在，她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另一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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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展開的全息影像讓正用自創的語言密碼聊得正熱的太宰治和陀思兩人都愣了一下。
剛才他們說到娜塔莎和她的來歷，而現在出現的……竟然就是娜塔莎。
她的全息影像只照到腰以上的人像，身後的場景似乎是默爾索的總控室。
兩張臉幾乎是面對面照鏡子的程度，但仔細一看兩個人無論是氣質還是性情還是細節上的相貌都有很大區別。
陀思妥耶夫斯基臉上通常掛著微笑，冷靜而優雅。
娜塔莎臉上表情很少，性情淡漠，對世界缺乏主動性。
陀思妥耶夫斯基眨眨眼睛。
對面那雙沉靜的紫眸一動不動。
娜塔莎歪歪頭：「聽說你在橫濱被太宰治那小子抓住了？」
對面的太宰治聽到自己被點名眨眨眼睛，然後一臉興高采烈地沖影像揮手。
娜塔莎當然看不見他，當然，看見了也不會理他。
娜塔莎對著陀思冷靜道：「——太菜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沒有說話，太宰治影像背後的囚籠裡抱著肚子笑得超大聲。
雖然娜塔莎和老哥說話用的是俄語，但在對手是俄國人的情況下太宰治當然也是學會了俄語。
娜塔莎：「你在橫濱搞的那些事情，目的我姑且能理解，但你的做法我不贊同。」
「你想要出來嗎？以權謀私這種小事我還是能做到的。」
娜塔莎說著習慣性往口袋裡一掏，但手頓住，理所當然沒有摸到東西。
就在此時，她身邊有人十分自然為她遞上香煙，熟練地彷彿已經做過（想像）無數次。
娜塔莎看了一眼，抬手推開，從口袋裡摸出一顆口香糖吃進去。
因為遞煙的動作，娜塔莎身邊那個粉頭髮的少女在屏幕中露出了小半張臉。
娜塔莎看回屏幕：「不說話嗎？」
陀思不說話，她就像是自言自語一樣。
「啊，你猜得沒錯，就算你讓我幫你出來我也不會幫你。」
「你這才進去了多久，一個月？一個月都不到吧。我不是很想讓你比我快這麼多，說到底次序很重要。你就在裡面待著吧，等我開心了再把你放出來。」
……這種毫無情義的話，真的值得單獨跑過來嗎？
還擺出一副威脅他們、好似是來劫獄的樣子……
主控室內面上很正經其實內心都在悄咪咪八卦著的警察們默默腹誹道。
娜塔莎眼神毫無波瀾地掃過，像是敷衍一樣地寒暄兩句：「就當是休息吧，好好休息……怎麼坐個牢你還能有黑眼圈。」她嘟囔。
陀思妥耶夫斯基安靜聽著娜塔莎的話，看著她從口袋裡拿出一顆他留給她的口香糖。
他始終不發一語，只在最後娜塔莎說完「就當是休息吧……」後溫和地說了一句：「嗯，你也保重身體。」
娜塔莎表情絲毫未變，似乎沒有聽到他暖心的關心，就這樣冷酷無情地切斷了影像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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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洛奇卡在計劃之外露面相見——計劃有變，而且必須緊急更改。
——【書】
「目的我姑且能理解，你的做法我不認同」——娜塔莎本來就只贊同他消除異能的主張，也止步於此，認為他的其他主張不符合人類社會發展的客觀規律，對於世界和平的實現方法她有她的想法。君子和而不同，這沒問題，而且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手段在追求自己的主張，各憑能力。所以問題在於「做法」。
……所以雖然現實發生的可能性極低並且也並是不很想相信，但是……現在神威手上的【書頁】，可能是世界上僅剩的【書】了。
【書】，因為娜塔莎被毀掉了。
拒絕了抽煙而是轉向替代品的口香糖——絕對不會壓抑自我的娜塔莎會這麼做，只能證明她的異能出問題了。抽煙影響身體健康，以前可以仗著異能的存在而隨便任性，現在為了將來可能出現的大戰必須養精蓄銳，任何影響身體狀態的事情都不再會做。
——在爭奪【書】的戰爭中，娜塔莎和【書】兩敗俱傷。【書】被毀了，娜塔莎的異能也受到了嚴重影響。
外面的局勢都在她的預料當中，她在外部勢力沒有影響，但是她預計未來可能會出現一場她都要嚴陣以待的大戰，所以覺得他就待在默爾索裡更安全。
「次序很重要」——「次序」
要讓他關注塔爾塔洛斯的動態嗎……
也就是說，如果塞萬提斯出來的時間不對，那她預想中的那場巨大戰爭就難以避免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
此時娜塔莎的全息影像剛剛消失，對面囚籠的太宰治失去影像的遮擋，再次出現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前。
太宰治一臉促狹地看著陀思妥耶夫斯基，像是打趣他一樣，語言突然從主控室所有人都聽不懂的加密語言變成了還算能聽懂的俄語。
「啊呀陀思君，被妹妹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一通呢！」
這時候的兩人才沒有了平時針尖對鋒芒的緊迫感，像是初見那天的氣氛輕鬆。
娜塔莎知道太宰治也在默爾索，也猜到太宰治一定也有辦法對外隱秘通訊。
她會在囚籠裡開啟全息影像的原因是什麼？
——因為在情況發生劇變、在【書頁】剩下的那面必須被保留下來的現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可以選擇去與太宰治合作。
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有些無奈：「唉，親人之間就是要包容這偶爾出現的任性。」
——但是他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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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序很重要。
任何進入超越者監獄塔爾塔洛斯的存在，在外界被釋放的時間下限為固定值兩年，上限不固定。
也就是說，即使對剛進入塔爾塔洛斯的人接著就做出「放出」這樣的動作，人也必須時隔兩年才能出來。但如果超過兩年再進行「放出」的動作，出獄的時間就與外界時間一致。
娜塔莎被關入塔爾塔洛斯有國內和國際兩方面的原因，那場特別的革命在兩年下來各地都逐漸平穩下來，有的消失了，有的站穩了，有的縮小了，有的擴張了。
在俄國大本營，阿赫瑪托娃和她領導的新黨派在俄國站穩了腳跟。
俄羅斯的憲法規定俄國是多黨派體制，但俄羅斯的實際政治卻是無執政黨的黨派政治，總統不屬於任何一派政黨。阿赫瑪托娃的黨派在國內站住了腳，作為一種新興但強有力的黨派影響著國內的政治經濟問題，但總統還是那位彼得總統，總而言之算是取得了一種良性的改革成果。
局勢穩定之後，被外放出去的娜塔莎就該被接回來了，所以娜塔莎兩年一到就被放了出來。
阿蒂爾·蘭波，史無前例的「被冤入獄」，自然也是踩著最低限度時間就被放出來的。
他的入獄時間比娜塔莎更早半個月，所以出獄的時間也比娜塔莎更早半個月。
法國對自家受委屈了的超越者當然是大力安撫，一方面在國際上爭取對蘭波的補償，尤其要讓該死的英國佬大出血一次，另一邊也給了蘭波批了一個大長假來恢復身心健康。
——考慮到塔爾塔洛斯里非常不當人的惡劣環境，這個長假所有人都批的非常痛快。
還有人很貼心地給蘭波送上了原搭檔魏爾倫，也給這位批了一個大長假和自由活動機會，陪蘭波休息休息散散心。
自身時間實際才過去兩週多，然後出來就喜獲兩年小長假（並且視情況還能再加）的蘭波：「啊……」
但此時，本該在蘭波自己置辦產業的鄉下接近自然修養身心的蘭波和同樣該在這裡的魏爾倫，他們卻都不在報告中提及的地點。
他們在遠東的島國、這個最近因國內有恐怖組織對世界策劃恐怖襲擊而讓世界矚目的日本國。
「弟弟，這次你必須跟我走！」魏爾倫平時情緒淺淡的臉上此時露出了鮮明的怒氣，「你看你，差一點就被感染成了吸血鬼！」
第164章
天空賭場, 這個名義上是旅遊休閒場所的超豪華設施，實際上是戰勝國的歐洲列強們用來監視和威懾的工具，按照國際法的規定任何國家在天空賭場中都沒有執法權, 是一個完全中立的地區。
而這個本該在所有勢力能夠觸及到的範圍之外的地方今天竟然遭遇了恐怖襲擊, 遭到了幾乎毀滅性的破壞。
「只是兩年時間，這個世界的變化可真快啊……」
行進中的車輛，坐在後排的人摩挲著手中的紙質報告, 輕笑著。
一出來就發現有個奇怪的東西飄在頭頂上, 然後還沒等看到實際模樣，就先有報告說這個已經被破壞, 最近三個月內大概都會停止對外接待。
「女士, 您是說那個突然出現的天空賭場以及它剛剛傳來的遭遇襲擊的消息嗎？」
發現了嗎？
的確，即使【書】修改了所有人的認知, 讓天空賭場成為十三年前戰勝國秘密會議中誕生的產物, 但卻無法憑空創造與此相關的全部記錄。只要發現所有秘密機構都沒有任何提及天空賭場的紀錄，就能發現天空賭場的誕生時間不是十三年前——而應該是八天前。
娜塔莎合上文件：「——不, 你不用管天空賭場的事。那只是小孩子的玩具。」
她轉頭看向旁邊正襟危坐的粉髮少女：「桃樂莉，我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去做好它，不要讓我失望。」
少女的眼眸瞬間點亮了一霎, 讓那冷淡缺少表情的臉上瞬間有了幾分本該屬於這個年紀的活潑生動。
如果不是車子的空間比較小，她此時肯定要單膝下跪以表示忠誠和鄭重。
「——等待您的命令, 女士。」即使極度壓制，但是還是能聽出她言語當中的激動。
「六天之內，拿到俄國駐聯合國的大使席位。」娜塔莎微笑著說，「你的勢力根基盤都是在克格勃, 現在該是時候去爭取第二個席位了。」
「我給你的時間比較少，所以, 我可以幫你三次。」
「一次都不用，女士。」粉髮少女垂首代表恭敬，語氣堅定地說，「您只需要向我下達命令，而您的命令我一定會完成。——我會向您證明的！」
娜塔莎平靜地看著她，抬手捏著她的下巴把她頭抬起來：
「不要跟我逞能，桃樂莉，對我來說重要的從來就不是你有沒有超過預期，而是你能不能成功。」
「我和那種收下別人還要三番五次做測試的垃圾不一樣，我很清楚你的能力極限在哪裡。以你的能力確實不需要我出手三次，但我不需要你像走鋼絲一樣卡著極限完成任務。」
「但如果你粗心大意導致沒有做到我的要求，那你這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粉髮少女定定看著娜塔莎，似乎看著那雙紫葡萄色的眼眸看入了神。她然後才定了定神，一字一句道：「——我明白了，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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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橫濱。
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既是日本戰敗後被迫劃分出來的租界，又是最近聲名遐邇的恐怖組織天人五衰襲擊事件的發源地。
命運似乎著重偏向於關注這一片區域，最近兩年來數得上號的國際事件都發生在這裡，就連如今決定著一個世界的【書頁】都流落到了此處。
天空賭場，也正是懸浮在了橫濱不遠處的海域上方，再民眾目力難以企及的雲層之上，名副其實高懸於天空的賭場。
西格瑪再次醒來時，完全沒想到自己還能再醒來。
他雖然是天人五衰的成員，但卻也是最不能打的天人五衰成員。除了特別適合於異能犯罪的強制交換情報異能，他自身的才能完全如任何一個普通人一樣，不能打，腦子也不是什麼天才的水平。
為了保護什麼而拼上性命的努力什麼的，他只想努力那一次了……但努力的結果依然是失敗。
那個玫紅色頭髮的少女說的沒錯……普通人打破那道限制的天花板後所能看到的，是同樣在拚命的天才。
與那些怪物一樣的存在相比，像他這樣的普通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莫西莫西……西格瑪君你走神了好久呢。」
西格瑪皺眉把湊近到眼前的小醜腦袋一把推開：「尼古萊，不要突然湊這麼近。」
他頓了一下，忍不住說：「還有，你不覺得兩個俄國人私下裡在一起的時候卻用日語交流很奇怪嗎？」
尼古萊·果戈里眨眨眼睛，那一銀一青的異色眼眸看起來有些呆萌。
但是西格瑪知道，所謂的呆萌完全是錯覺。
——果不其然，果戈里臉上出現了小醜特色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西格瑪君真的好有趣！不騙你的哦，雖然陀思君是我的摯友，但是天人五衰裡，我最喜歡的就是身為普通人的西格瑪君了！你看你看，不管是從救下你時的震驚表情還是這個問題，都是超有意思的！是完全在預料之中的意外表情！」
「——但是，」
果戈里的笑收斂起來，在這個角度看來他的表情詭譎而沉寂，
「西格瑪君真的是俄國人嗎？明明西格瑪君完全沒有對過去的記憶呢。」
西格瑪被戳中了不願提及的傷疤，扭過頭去：「……再怎麼說我也是在俄羅斯的土地上出現的……而且我也的確和救下我的人販子團隊交流沒問題。」
「倒是你，」西格瑪不甘示弱地皺眉看回去，「不管是跟我還是跟費奧多爾，你都是說日語。雖然一直在以『選擇說什麼語言也是自由意志的表現』什麼的做藉口，但其實你不會連俄語都忘記怎麼說了吧。」
果戈里：「……」
西格瑪見狀繼續道：「明明天人五衰裡三個人都是俄國人，就因為神威是日本人就說日語什麼的……不會就連那個老古董一樣的人也要學日語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西格瑪君不要讓我把今年份的喜悅在今天全都用完了！」果戈里轉起手杖，臉上的表情非常愉悅，「西格瑪君真的太有趣了，普通人都是這麼有趣的樣子嗎？加油吧西格瑪君，在這個世界上努力頑強地活下去吧。我也很希望在西格瑪君身上看到更多驚喜呢。」
「我的自由就是絕對的自由，我的意志是連神都無法侵擾的自由，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更改的。」果戈里認真起來時，氣勢比他瘋狂時更甚。因為一個是鋒芒畢露的刀劍，一個是藏於鞘中的神兵，亮劍後的危險已然明了，但未知的危險卻總在不知道的地方出現。
感受到果戈里認真之後的氣勢後，西格瑪咽了咽口水：「……我知道了。」
但是，果戈里的氣勢沒能堅持很久。
他身上突然展現出異能的光芒，身體驟然出現一個黑色的圓洞，而就在圓洞成形的瞬間一個拳頭正中他的腹部，險險被他用異能傳送開。
然而來者也不是輕易就能打發的角色，順勢一變招抽手提肘砸在他的下顎，把人打開。
果戈里飛到空中後連著用兩個後空翻卸力，捂住紅彤彤的下巴表情抱怨：「啊痛痛痛痛……娜塔莎你久別重逢的打招呼方式真是太粗暴了……」
「啊咧……」他眨眨眼睛，看著娜塔莎，表情倏忽間變得晦暗詭譎起來，「娜塔莎你……竟然拋去了絕對的自由？」
你竟然，回到了「人」的這一邊？
該怎樣形容他的心情呢？
憤怒，痛苦，憎恨，感到背叛？
——可是這些她都根本不會在乎吧。
……但是，已經走到了絕對自由的那一邊，為什麼還要回來？
然而娜塔莎連看都沒多看他一眼，她維持著彎腰的姿勢盯著坐在地上的西格瑪看，未發一言。
……完、完蛋了！
她是誰？！
這個長相……
她是費奧多爾的姐妹嗎？
完蛋了！
費奧多爾命令手下擊殺他，她也是來殺他的嗎！？
連尼古萊都對付不了的話，戰鬥力只是和普通人一樣的他根本不可能有辦法吧！
對付異能者的指向性共振槍？
……但是掉下來之前，他的槍就留在天空賭場了。
——他完蛋了。
如同被猛獸盯著的食草動物，被娜塔莎盯著的西格瑪從靈魂深處蹦出這個字眼。
果戈里原本就離西格瑪很近，把果戈里打開後，現在娜塔莎的站位也幾乎是和西格瑪臉貼著臉。
娜塔莎收回把果戈里打飛的手，她就彎著腰維持著這樣貼近的位置，一動不動看著西格瑪的臉。
娜塔莎：「你……」
……我？
西格瑪咽了咽口水，心跳聲巨大如擂鼓。
娜塔莎的聲音有一絲微不可見的顫音，眼睛睜得很大。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什麼我為什麼會……
西格瑪突然間眼前一個震顫，那張和費奧多爾幾乎有□□成像的臉突然更放大了幾分，被迫看向雙眼的他能看到她眼底中的震驚。
……哈？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你不該出現在這裡……安娜、到底是誰……」
他聽到她宛若囈語般的言語，他聽到她牙根處傳來的不堪重負的吱嘎聲。他看到她的臉上慢慢浮現出郁燥與陰暗，還有極大的、壓制在最深處的憤怒，就像是被千年寒冰壓制住的地獄烈火，似乎永遠無法澆滅的火焰。
她突然平靜了下來，平靜到似乎剛才一閃而過的憤怒是他恐懼到極致所產生的幻覺。
「西格瑪？」她輕聲問道。
「啊、嗯，是……」他連忙回答。
她的聲音是一種混雜著冷硬的柔和，一種極為矛盾如同她本人一樣的聲音。
「別對我亂用你的異能。」她放開揪著的領子，把人從地上拉起來後完好的放下去，語氣平靜，卻讓他身形僵硬——她發現他的異能了？！
娜塔莎身上閃著金色的和平光芒，阻擋了他異能的探查。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第165章
【書頁】生效的那一天, 在天人五衰事件解救人質的活動中，中島敦去迎戰突然冒出來自稱是天人五衰成員的小丑。由於苦戰不下，以至於在真相被反轉的那一刻他和偵探社的其他人分別開來, 好在有泉鏡花趕來把他從不明真相的情況中解救出來, 並且鏡花精於藏匿的技巧，這也讓他們躲過了最初的追蹤。
後來在解救小栗蟲太郎的過程中，他們還意外得知了異能特務科的長官坂口安吾一直信任著偵探社不是真正的天人五衰, 並且得到了「被關在默爾索監獄的太宰先生依靠安吾先生控制著外界的局勢」這個驚喜的消息。
還有一個驚喜的事情是, 他們當天被外派去協助異能特務科的織田先生，在逃出後被安吾先生幫助, 現在也和他們團聚。
那天——
織田作之助因為外派任務就處於後方, 在身份反轉的時刻瞬間成了「深入敵營」被重重武力壓制包圍的情況……他就位於軍警的特種部隊獵犬身邊。
但織田作之助是連超越者魏爾倫都能打得有來有往、短時間內不能耐他如何的存在。雖然不能正面匹敵四名獵犬，但他最後也成功逃離出包圍, 然後在坂口安吾的協助下撤離。
只要還有同伴在, 中島敦就相信任何困難都能夠克服，而命運也讓他一直幸運地一直有同伴相伴同行。
但是現在——
中島敦猛地從昏迷中驚醒, 坂口安吾不動聲色地收回槍枝。
——不是「共喰」。
雖然那個病毒異能者普希金至今仍然逍遙法外，但這一次不是共喰病毒。
中島敦說完「【書頁】在神威手上」的情報後，他頓了一下, 忽然抱頭大叫起來：「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織田先生哪裡去了！！！我們是不是把織田先生落在天空賭場了！！！」
泉鏡花和露西：「……」
坂口安吾推了一下眼鏡，聲音不失冷靜：「感謝你現在還能想起來織田作先生他被你留在負一層的房間裡了。不過考慮到你當時的情況, 這也不能怪你。」
中島敦神情宛若天塌一樣的崩潰：「所以我們真的把織田先生落在天空賭場了嗎！？坂口先生，你有沒有去接回織田先生啊！！」
「停機坪被破壞了，現在再安排飛機上去太顯眼了，只能等上面的飛機飛下來的機會。」坂口安吾抱臂平靜道, 「安心吧，織田作先生以前是殺手, 藏匿和撤離這種事對他來說是小事一樁，讓我去把你們接回來也是織田作先生的意思。」
「所以現在你最重要的的任務，是回憶出來『神威』的真面目。」坂口安吾沉聲道。
「——不是啊！不是這樣的！！」中島敦的激動依然不止，「織田先生他，絕對不能出問題！」
「『就算是任務失敗也沒關係，織田先生一定要活著回來。』——這是亂步先生親口囑咐的事情！所以哪怕是犧牲我也沒關係，織田先生是絕對不能出事的存在！」
坂口安吾：「！」
他眉眼一沉：「——這是那為名偵探先生說的話嗎？」
中島敦：「這是真的！」
「這樣啊……」坂口安吾頓了頓，很快就恢復了曾經的多重間諜該有的冷靜頭腦，「雖然我不知道織田作先生為什麼會被如此囑託，但是你不用擔心。」
「對織田作先生來說，現在的情況是遠遠稱不上絕境的程度，連困境都很難及。」
中島敦：「……好的。」
中島敦：「那個，坂口先生……」
坂口安吾：「什麼？」
中島敦搔搔臉頰，「你好像，一直稱呼織田先生為織田作先生……太宰先生也很喜歡叫織田先生為織田作，我還以為只有太宰先生會這麼叫織田先生。那個，這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冷靜道：「中島敦，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回憶起神威的真面目，這對偵探社未來的行動有重要意義，你還有心思想東想西的嗎？給我快點去回憶！」
中島敦一個激靈：「——好的！」
……他果然是轉移話題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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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麼人？」西格瑪顫抖著，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這個問題。
出乎意料的，那個和費奧多爾長得很像的女人露出了沉默的表情。
娜塔莎：「……」
她站直身子，沉默的目光審視著西格瑪。
「我是姐姐。」
西格瑪：「………………………………哈？」
絕對出乎意料的答案，西格瑪大腦宕機了。
西格瑪張了張嘴，完全顧不上禮不禮貌指著她，半晌後：「…………哈？？？」
他大腦一片空白，除了驚疑的氣音之外完全沒有任何回答的辦法。
果戈里在旁邊意味不明地旁觀著，看起來是不會幫他解釋，也不會幫他問清楚原因。
可憐的普通人西格瑪只能自食其力，他堅強地追問道：「『姐姐』，是什麼意思？」
娜塔莎沉靜地看著西格瑪的臉——這個和安娜、因為被人為製造出來的身體無法承擔過分強悍的異能力而在她的懷中衰弱至死的最年幼的妹妹有三分相似的臉龐——如果再去掉男女性別上的差異，以及安娜·卡列尼娜死前只有五歲而眼前的青年有二十歲左右的相貌這種在年齡上的巨大差異，這份相似還能提升到了五成。
她知道他不可能是安娜。安娜已經死了，絕對沒有任何意外、沒有任何變化，徹徹底底的死了。
在那天的下午，溫暖的陽光照射下，虛弱到連呼吸都做不到，在她的懷中永久失去了生命。
他不是安娜。
「你的名字，西格瑪是嗎。」娜塔莎聲音平和。
「……嗯、嗯。」西格瑪遲疑道。
雖然這是他給自己起的名字，但這也是因為他完全沒有自己的名字。
西格瑪是一個憑空出現的男人，從一出現在這個世界開始，接待他的就不是接生婆或者母親，而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沙漠，手裡拿著去往不存在的地點的車票。
「西格瑪，離散，平均，以及……求和。」娜塔莎平靜地說，「這是個好名字。」
這種出自同源的微妙感應不會錯，只要見過一面就知道。
但是，
他不是安娜。
如果說有什麼可能性最大的話……
……他是列夫·托爾斯泰這位大作家在這個世界的投影。
列夫·托爾斯泰，
俄羅斯文學史上難以逾越的至高巔峰，
創造了象徵她存在的《戰爭與和平》的作者。
托爾斯泰……
如果說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
除了【書】不明原因的創作之外，大概還是三年前她在極度的憤怒之中「喀秋莎」的人格短暫黏合，使用出【復活】這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異能的原因吧。
西格瑪，求和符號，托爾斯泰創造了《戰爭與和平》、《復活》以及《安娜卡列尼娜》，西格瑪是娜塔莎、喀秋莎和安娜共同屬性的映射象徵，這個名字再名副其實不過。
安娜是距離托爾斯泰最接近的一個，所以他的樣貌與安娜有三五成像……不，應該說安娜與托爾斯泰最像。
「所以說……姐姐是什麼意……思？」西格瑪聲音越來越低，他愣住了——如果他沒看錯的話、不，他一定是看錯了吧！這個和費奧多爾長得八成像的女人，眼中突然亮起來的難道是淚光嗎？！
他甩甩腦袋冷靜下來，娜塔莎沉靜的表情讓他堅信自己是看錯了。
「姐姐的意思就是姐姐。」娜塔莎說。
就算他不是安娜，但稱他為一句弟弟也並不為錯。
——至於他是托爾斯泰的映射為什麼不是父親？
別開玩笑了！他又不是真正的托爾斯泰！
而且，如果要說的話，現在在這個世界裡代表著「托爾斯泰」這個身份象徵的人，根本就是她！
如果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果戈里等等這些作家都有在這個世界的位格投射的話，
哥哥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全部的位格投射，
果戈裡（外套）和乞乞科夫（死魂靈）共同分享了「果戈里」這個位格的投射。
而她和西格瑪雖然同是「托爾斯泰」的位格投射，但她占據整個位格的九成九，西格瑪雖然是「托爾斯泰」這個概念整體性的投射，但在位格上只占了零點一成。
所以從比例上說，她才是「托爾斯泰」在這個世界的代表。
娜塔莎：「在概念當中，出自同源、根據誕生於世的先後次序區分，就是以姐弟為名的關係沒錯。」
難道他想叫媽媽？
……絕不可能！
娜塔莎的氣勢險惡了一下。
西格瑪跟著顫抖一下：「……哈、哈？你知道我的來歷？……不是！你和我………………啊？」
他心慌意亂地在自己和娜塔莎之間指來指去，猛地抱住頭：「你和費奧多爾的關係是什麼！？這個長相，你別想說你和他毫無關係！！」
「費多卡？」娜塔莎冷靜道，「他是我哥哥。」
「你是在想你和費多卡的關係？」
「不用管他。你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她語氣冷靜地給下了定論。
「等等等等等等！！！！」西格瑪激動到退後好幾步，然後上下認認真真地掃視娜塔莎。
「——你和費奧多爾是什麼關係，你再說一遍？！」他激動到破音。
娜塔莎皺皺眉，車軲轆的話她不想一而再地說，不過這一次她還是忍耐下去了：「我們是同父同母的兄妹。」
西格瑪又指指自己：「你說你是我的什麼！？」
「姐姐。當然，你不想認也無所謂。」娜塔莎皺眉打住他的驚嘆，「這種毫無意義的話，你還要重複多少遍？」
娜塔莎警告的眼神瞥了一眼轉著手杖的小丑果戈里，然後耐著性子平聲道：「你喜歡天空賭場？我看過報告，因為起降台受損現在維修的人上不去，三個月才能修好天空賭場。等那邊修好了你就可以回去，我會讓所有人都不能再插手那裡的一切。」
獨享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位格的哥哥，異能是強悍到八歲就能強殺與悟戰鬥力差不多的超越者格林兄弟的存在，只是年幼時使用過度所以現在才聲名不顯。
果戈里和乞乞科夫共享一份位格，比例未知，但各自都是一等一的強者。
至於她……占據了托爾斯泰九成九的位格，並且多次與自己疊加融合，才造就了她如今強悍到可怕的異能力。
而西格瑪所得到的位格太少，雖有名分，卻失去實質，所以只能是才能一般的普通人……
「現在的話，你給我回俄國去。這邊是被選定的戰場，你能力有限，不要攪和進來。」
「如果不明白生命的意義就去尋找，如果人生沒有目標就更要好好活下去直到找到的哪一天。」
「——現在的你還太小，想不明白很多事情很正常，人生本就只有經歷過很多才能體味出其中的美妙。」
「給我認真的活下去。」
想到那個特別喜歡自然、喜歡草坪、陽光、甜美的空氣的小女孩，娜塔莎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有時間的話……也可以多去自然中看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29
第166章
「啊呀, 娜塔莎真是的，突然就把人家看好的助手給搶走了什麼的……」果戈里用著親暱的語氣抱怨著。
娜塔莎平靜地看過去：「所以呢？你打不過我。」
Might is right.
果戈里摸摸下巴：「說的沒錯呢，每次和娜塔莎交手的結果都是我失敗了。」
「但是, 一旦因為贏不了就去放棄, 不就證明我的意志不是自由的了嗎？」
果戈里的笑容逐漸擴大起來，但——娜塔莎制止了他的發瘋。
「自由？」娜塔莎嗤之以鼻，「你所理解的自由就是這麼簡單的東西嗎？不被強權壓迫反抗到底的鬥爭精神, 啊, 沒錯，這的確是一種自由——但如果你追求的就只是這種表層意義的存在, 那你只是個沒有長大的小孩子……不, 你是連小孩子都不如。」
「……哦？」果戈里眨巴眨巴眼睛，「如果是曾經存在於真正自由一方的娜塔莎這麼說, 那我的確會好好思考。」
「但是, 如果娜塔莎說什麼我就相信什麼，這不就意味著我是被操控的存在了嗎？」他非常不好對付地繼續糾纏。
娜塔莎靜靜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我不是費多卡, 我沒興趣關心你，你有疑問也不關我的事。」娜塔莎已經轉身離開，並且冷冽的眼神看了一下西格瑪, 這個看呆了的青年反應過來連忙跟上。
「嗯……可是讓你把西格瑪君帶走的話，我就沒辦法知道陀思君的異能是什麼了啊。」果戈里在娜塔莎背後笑眯眯地說, 似乎很在意，又似乎並不在意。
娜塔莎停住腳步，西格瑪好險沒直愣愣撞上去。
「你想知道的是，費奧多爾的異能？」娜塔莎回頭, 緩緩道。
果戈里笑容燦爛地「嗯嗯」兩聲。
「——呵」她像是聽到了什麼特別好笑的話。
娜塔莎沒有再理他，徑直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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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瑪跟著娜塔莎走著, 然而他身為普通人的腦子還是想不明白自己和這個叫娜塔莎的女人還有費奧多爾之間的關係。
她說她是他的姐姐……她是費奧多爾同父同母的妹妹……如果她真的是姐姐，那他和費奧多爾……
魔人冷靜而危險的笑臉一閃而過。
「啊！！！！」西格瑪發出驚恐的尖叫。
娜塔莎：「……」
娜塔莎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看向西格瑪。
這個人是完完全全能被看透的普通人。
想到安娜既沒有強悍的學習能力、也沒有超人的語言天賦，在學習上完完全全就是個普通人……
她扶額。
娜塔莎坐下，不怎麼講究地隨便找了塊凸起的石板坐了上去。
「基於你異能的特殊性，我不能把你所有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我只會在你可以知道的限度內告訴你情報。」
「——你還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西格瑪從她身上感受到了大佬的氣息，常年與各種大佬相伴的他對此再熟悉不過。
他戰戰兢兢靠近，但他意識到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她的可怕全都是他腦補的，而她對他的態度堪稱溫和。
西格瑪小碎步走過去：「那個……我該怎麼稱呼您？」
「娜塔莎·瑪絲洛娃·羅斯托娃，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娜塔莎。雖然我是姐姐，但你不要喊我姐姐。」
「啊，好……」西格瑪想了想，又忍不住問了那個他問了很多遍但還是沒有弄明白的問題，「所以這個『姐姐』，是怎麼回事？我只能想明白這不是血緣關係上的說法。」
娜塔莎頷首：「雖然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但你能想到也算不錯了。」
西格瑪：「……」
又被這群智商不做人的傢伙拉踩了！
「非以正常情況降生，沒有教明事理、撫育成長的長輩存在，不具有正常意義上的成長過程——這是你出生時的情況吧。」
「啊……的確。」西格瑪垂眸，聲音微弱下去，他出生看到的就只是一片沙漠。
娜塔莎：「你沒有對過去的記憶，雖然具有正常人的人格、但這個人格難以說是屬於『自己』的還是被賦予的。」
西格瑪：「沒有記憶是的確，至於人格的話……原來是這樣解釋嗎？我都沒想到過。」西格瑪露出了「竟然還能這樣理解」的表情。
娜塔莎：「啊……」
娜塔莎：「原來你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西格瑪忍了忍，但沒忍住，對著她這種「這孩子也太傻了吧……算了，傻人有傻福」的表情憤懣道：「我看到了！你那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我知道我比不上什麼天才，完全就是個普通人……但我也算不上是傻子！」
娜塔莎面對指責卻平靜道：「沒什麼，你沒想到過這個問題正好。」
她像是隨口一提地說：「哲學的問題就交給哲學，剩下的就好好生活就好。」
西格瑪：「……」看到她這個很容易讓人依據聰明程度而聯想到什麼的平靜，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不該指責對方什麼。
西格瑪略過這個問題：「你為什麼會認為，你是我的姐姐？」
「定義當中，出自同源的存在可以根據降生先後以姐弟定義。至於其他更多的什麼，那就不是你可以知道的了。」娜塔莎冷靜道，「這也是為你好。」
西格瑪：「……我知道了。」
娜塔莎頷首，然後道：「剩下的你可以知道的事情……你的降生，與我有一點關係。」
這句話，像是對西格瑪造成了絕殺。
他眉眼露出了顯眼的怔愣。
過了好半晌，他像是終於接受了這一個消息。娜塔莎見他理解了，重新起身向前走。
走在路上，像是因為過於沉默的氣氛感受到了壓抑，西格瑪忍不住挑起話題：「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的異能的？費奧多爾應該把我的情報進行了掩蓋，還是說，就是他告訴你的？」
娜塔莎冷笑一聲。
不過等西格瑪看過去的時候，她的臉上是一片平靜。
「是讓它變得不起眼，不是銷毀，只要有心翻一番也還是能翻到——當然，得先有心。」
還沒等西格瑪品味出什麼，娜塔莎已經接著說道：「我是克格勃的高層，這種情報都搜集不到的話，也沒臉叫作最強諜報機構了。」
「……啊、啊？」西格瑪愣在原地，克格勃高層？「這種情報，告訴我沒關係嗎？」
娜塔莎皺眉低聲說了一句「跟上」，然後道，「沒關係。不能知道這個的人永遠也不能知道，能知道這個的人，不需要通過你來知道。」
「哦，是這樣啊……」
就這樣渾渾噩噩來到了車旁，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要被送去俄國了。
他扒住車們不肯進去，「等等……」
等娜塔莎真的看過來了，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乾巴巴地問：「我去機場的話，那你去哪裡？你不一起回俄國嗎？」
「暫時不。」
「哦……那你是要」他悄悄看了一眼身邊其實剽悍的黑衣保鏢們，小小聲說，「去找費奧多爾嗎？」
「不找他。」娜塔莎嘴裡含著糖，用舌頭頂到另一邊，「接下來的話……去見見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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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西！偵探社的大家全部營救成功！」
江戶川亂步昂首叉腰，身邊站著的人分別都是從軍警手中逐個救出的社長福澤諭吉、與謝野晶子、國木田獨步、宮野賢治和谷崎潤一郎。
在獵犬的追緝中，武裝偵探社的大家被挨個突破被抓，但在亂步下場救場後，大家這才終於在獵犬的追緝中逃出。
眾人重逢的稍作振奮之後，賢治說道：「鏡花和敦，還有織田先生不在這裡。」
「鏡花和敦的話，他們在解救人質的那天應該是一起逃出去了，」與謝野晶子說道，「至少在我們被抓的時候，他們應該是還沒被抓到過。」
國木田獨步：「……那織田先生呢？織田先生的話……那天就在獵犬旁邊吧？而且突然被修改了現實，織田先生連獲取情報的途徑都沒有，就一下子被當成了□□……」
與謝野搖搖頭：「織田先生也在通緝令上，看來是沒有被抓。」
國木田獨步放鬆眉頭：「不愧是織田先生啊。」
亂步依舊叉著腰：「鏡花和敦現在應該是和露西一起藏在安吾先生給的安全區裡，安吾先生是太宰連接地上的渠道。織田原本是和敦他們在一起，但現在的話……大概是被敦一不小心落在天空賭場了吧。」
「誒、誒？！」谷崎潤一郎牢記著亂步先生親口囑咐過的「一定要讓織田活著回來」的話，「那織田先生會不會很危險？！獵犬還在那裡沒離開吧！織田先生不會遇到什麼意外吧！」
亂步先生摸摸下巴：「織田？」
他攤開手，以一副十分輕鬆的語氣說道：「平時的話一定要注意不能讓織田死掉，但現在的話，織田是最不需要擔心生命危險的人了。所以我們現在不用管他，等他自己找回來就好啦。」
亂步看到社長看了他一眼，他點點頭。
「……哈依？」谷崎潤一郎懵住。
亂步想了想，覺得也是時候透露一點她的情報了：「我說過，織田這傢伙的交友能力微妙的非常厲害了對吧。」
想起來有這麼回事的谷崎潤一郎點點頭，然後後知後覺：「所以是說，織田先生有很厲害的朋友……們？」
「那他一定會相信織田先生是無辜的，我們是不是可以向織田先生的朋友求助，讓他幫忙一起證明偵探社是無辜的！」
「不行。」亂步斬釘截鐵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首先，我說的那個是她，不是他。其次，她在歐洲的刑警組織有職務，在【書頁】的影響範圍，她不一定會相信偵探社是無辜的。再次，那傢伙是無論織田是恐怖分子還是好人的一方都會無條件接納他的那種性格，所以不要指望她，能享受優待的只有織田而不是偵探社。」
「以及最後——」
他睜開翠綠的眼眸，平靜道，
「那個傢伙的立場，現在不能確定。」
第167章
「織田先生！織田先生！太好了, 終於找到你了！」
中島敦激動地喊著，但因為還在被通緝所以聲音壓得很低。
中島敦看到織田先生在一家清吧坐著，織田先生對面背對著中島敦坐著一個黑色斜短髮的女士。兩人面前都有一杯度數不高的酒, 似乎氣氛和諧地聊著天。
織田作之助聽到中島敦的喊聲看向這邊, 似乎是發現了他們的身影。
中島敦和泉鏡花、露西跑過來，中島敦跑得最快跑在最前面。
他對面的女士似乎這才後知後覺有了反應，慢條斯理地轉過頭來。
中島敦一看到她的臉瞬間停住了腳步。
他的一雙眼睛瞪到最大, 失聲驚呼：「——陀思妥耶夫斯基？！」
這一聲, 清吧裡不多的客人都下意識看了過去。
比起小範圍內有名的魔人先生，現在正在被通緝的恐怖組織「武裝偵探社」才更出名。
只這一會兒, 已經有人悄悄打了電話報警。
中島敦很快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他一邊警惕驚恐地盯著那個女人，一邊對織田先生說：「抱歉織田先生……但是我們先走吧。」他小小聲說。
顯然現在他也反應過來陀思妥耶夫斯基正被關在默爾索監獄裡, 而且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個男人, 眼前這位明顯是女人，她應該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雖然一看兩個人就是很有關係的樣子。
「……抱歉小姐, 打擾了你們的聊天，但現在這裡不方便再待下去，請和我們一起先離開吧！」中島敦觀望著外面, 神色帶著一絲緊張。
軍警趕到的速度極快——或者說因為偵探社逃離在外的原因，整個橫濱在外巡邏的武裝力量加強了不少。
「要一起走嗎, 娜塔莎？」在外面逐漸形成包圍的時候，織田作之助還是一如既往地鎮靜。
中島敦心想，原來是叫娜塔莎啊……真的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然後，他就看到那位娜塔莎小姐「嘖」了一聲, 餘光看到外面成排的警察，表情瞬間不耐。
「約瑟夫, 清場。」
中島敦看到十米開外一個身著筆挺黑西裝的男人沉默離開，然後門外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一小隊人。那位約瑟夫按著耳麥似乎和什麼人說了什麼，再然後……再然後……呃……
中島敦微笑著，大腦一片空白的——
軍警……就這麼離開了？？？
「那個……」
被那個天降小隊的人同樣從四邊包圍著往外拖的中島敦一臉尷尬笑，旁邊一起被向外拖走的是一臉震驚的露西和麵無表情的鏡花：「……我們的話……也在被清場的範圍嗎？」
他求救的眼神看向那位神秘的娜塔莎小姐，然而她背對著他完全沒有理睬的意思。
好在善良的織田先生注意到他了：「娜塔莎，可以讓他們在這待一會兒嗎？如果離開這裡的話，外面的軍警還在追捕偵探社的人。」
「……可以。」
那位小姐說完，不滿的抱怨著，「我都好久沒見阿作了，難得和阿作喝個酒還有這麼多人打擾。」
「我就說當年你應該跟我一起回俄國……」
中島敦小小聲：「那個，多謝您的幫助，娜塔莎小姐。」雖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道謝總是沒錯的吧？
但是那位小姐卻出乎意料地皺著眉看了過來：「您沒有資格叫我娜塔莎，您過於僭越了。」
「對不起！啊呃……對不起小姐！」中島敦道歉的速度非常快。
為什麼斥責他僭越的時候還會用敬語……
然而中島敦發現這位娜塔莎小姐真就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理她了，看起來完全就是對他的稱呼不滿，看他知道糾正錯誤後也就懶得再理他。
中島敦沒有再沒眼色地打擾他們，而是和兩個女孩子悄悄走到旁邊找了個桌子坐下。
現在店內空曠的可怕，從軍警到來的那一刻整個店裡就沒有任何人了，就連酒吧的老闆也不見了。
但在這樣的環境下娜塔莎卻完全像是沒發現有什麼變化，和織田作之助依舊喝酒聊著天
……這位娜塔莎小姐，和織田先生聊的真的很投入呢。
「要不是阿作你說還要回去找人我們應該去Lupin的，那邊可比這安靜多了。」
「抱歉娜塔莎，」織田作之助竟然也像說天氣很好一樣平靜的語氣說道，「現在的我還在被通緝，所以得先解決偵探社的事情。」
「嘛，也不是真怪阿作啦，工作上的事情也是很重要的。」娜塔莎還挺善解人意，但她接著就皺眉不滿道，「太宰治這家伙是怎麼回事，連個偵探社都保不住嗎？正常手段做不到的事情，就不會用些特殊方式？動漫裡把他這種人叫『洗白弱三分』，嘖……沒想到太宰治也是這種弱雞。」
中島敦冷汗，沒想到娜塔莎小姐連太宰先生也認識呢……但是這個評價……呃……真的很難評……
好在織田的水平是在線的：「畢竟是到了救人的這邊，用的手段確實要顧忌一些。而且對手是魔人這樣水平的人，太宰也很難贏得輕鬆吧。」
娜塔莎想了想：「唔……也是，費多卡的話，把太宰比成水平下降了的樣子也有道理。」
費、費多卡？
中島敦豆豆眼。
「娜塔莎這次來橫濱也只是找我喝杯酒嗎？」織田作之助沒問她是站在他的立場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立場，他就像只是偶遇到了朋友然後被她邀請喝一杯時順便去喝了一杯的尋常樣子。
「不是，我有別的事要做。」娜塔莎搖頭。
織田作之助喝了口酒，「是從兩年前就一直忙到了現在嗎？」
「算不上吧，中間我也有好好放鬆過。」娜塔莎想到和悟的約會，還有前天硬拉他重現當年拍出來的A4紙大的照片，忍不住笑出了聲。雖然這次的照片沒帶回來，但是上次拍的照片，她還是有好好摺疊著放在現在的錢包裡。
織田作之助看到娜塔莎臉上的笑容，他臉上的表情也輕鬆了些。
過去他曾真心實意擔心過兩個朋友，一個是太宰治，另一個就是娜塔莎。作為殺手的他無法成為別人的救贖，能看到娜塔莎如今已經從過往的困境中走出來，身為朋友的他也同樣感到開心。
「那聽起來就很不錯。」織田作之助笑了一下。
娜塔莎給自己添上酒：
「說到這個，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被我扔掉的過期爛橘子，完全沒想到它們從垃圾袋裡又掉出來了。雖然已經有處理過了一遍，但第二遍處理還是很噁心。」
織田作之助：「如果難以忍受的話，還是僱傭別人處理比較好。」
娜塔莎點頭：「是啊是啊，所以我交給別人去幹了。」
娜塔莎：「最近有兩隻法國的倉鼠到橫濱了。」
「是偷渡的嗎？」
「是哦~」
「唔，希望至少能符合邊境的防疫要求。」
娜塔莎愣了愣，端著酒杯就大笑起來：「噗哈哈哈————放心放心，那兩只身體很健康的，而且那群吸血鬼是不敢跑到歐洲鬧事的。」
另一邊——
中島敦悄悄用手機給安吾發郵件：「坂口先生，我們剛剛找到了織田先生，但他身邊還有一位陌生的女士，不知道您真不知道她的情報……」他把這邊的情況如此這般說明了一下。
坂口安吾的回覆很快就到：「她是俄羅斯的外交官，應該是動用身份和其他的關係強行驅趕了軍警。雖然不能說很確定她的具體身份，但總之是個各方面講都很位高權重的家伙。如果是她的話，會這麼做一點也不奇怪。」
在這一刻中島敦的思路和谷崎潤一郎不謀而合：「那我們是不是也能請求她的幫助，讓她幫忙找到神威澄清真相！」
坂口安吾的回覆斬釘截鐵：「不用想了，她對別的國家並不關心，大概就算日本要毀滅了也不會在乎，她的優待只針對織田作先生一個人。還有……你沒發現她和某個人長得很像嗎？你問出這個問題之前有經過大腦嗎？？？」
中島敦心虛關上手機，豆豆眼看向天花板。
對不起……我過腦子了，但是腦子告訴我可以……看來它不是很靈秀0-0
忽然，他的袖子被人拽了拽。
他看向鏡花，然後順著鏡花指向的方向看過去——娜塔莎和織田先生站起來了，似乎是聊完了。
……
泉鏡花提供的暗道入口處——
那隊來路神秘的小隊被留在了酒吧掩人耳目，就連那個叫約瑟夫的秘書官也被留在了那邊。
「俄羅斯大使館的電話你還有吧？這個是我現在的電話。」娜塔莎給了一張名片給織田作之助。中島敦在這個角度雖然看不清，但隱約能看到上面的信息很簡單，排版和一般的名片不太一樣。
她認真叮囑道：「如果遇到生命危險就去俄國大使館躲一下，日本政府還沒這個膽子去俄國使館找人。」
「其實要我說，阿作你跟我回俄國吧。如果我身邊工作的人有和阿作一樣有趣，就算是工作也不會這麼難熬了。」
「阿作的通緝也不是大事，我可以抹掉。」
（中島敦：？？？！！！！）
（中島敦內心尖叫：這是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的嗎？！？！）
織田作之助：「謝謝娜塔莎，但是，不用了，我更習慣生活在橫濱。」
「啊，這樣啊……」娜塔莎沒強求。
她頓了頓：「本來想和阿作你說再見的，但現在看來……暫時是不用了。」
「——你的同事們來了。」
就像回應她的話一樣，異能力【細雪】製造的幻象悄然消失。
根據亂步的推理同樣找到這個暗道準備去安全區和中島敦等人匯合的偵探社成員，在暗道處與他們碰上了。
露西連忙展開異能把所有人都塞進【安妮的房間】，她接著繼續趕路。
異能空間內，中島敦不用再擔心暴露而壓抑驚喜：「國木田先生、與謝野晶子小姐！——大家！」
他頓時激動地飛撲過去！
國木田獨步被撞得後退幾步扛下了中島敦的飛撲。
而與此同時，那個背對著他們和織田先生說話的女人，見到眼前的場景突然變換似乎也沒什麼反應，現在聽到動靜終於漫不經心地轉頭看了過來——
一路上，谷崎潤一郎都在猜測織田先生非常了不起的交友能力認識的那位很厲害的朋友是什麼樣的人——高冷的？深不可測的？非常威嚴的？頭腦很聰慧的？
但他無論是哪種想像都不曾包含過這樣一種……
「陀、陀思妥耶夫斯基？！！！！」
第168章
那個斜短髮、相貌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幾乎一模一樣的女人, 魔性的紫色眼眸平靜地從他們身上掃過，眼中毫無情感波瀾，冷淡而漠然。
這樣的長相, 這樣的神情……這完全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吧？！
如果這就是亂步先說的那位「織田先生很厲害的友人」, 那他們真的很能理解她的立場為什麼不能確定了！！！
看著混雜著驚恐和戒備的武裝偵探社眾人，娜塔莎想了想，勉強開口打破了這片沉寂：「只是跟阿作路過這邊就被你們裝進異能空間裡帶到這裡的我還沒說什麼, 你們沒必要露出這種表情吧。」
阿作……是說織田先生嗎？
他們有的人會中規中矩的喊織田先生和織田君, 有人會喊奇怪的織田作，但是阿作這種稱呼不僅是十分親切了, 甚至還有一點點可愛……
這微妙的親切稱謂, 瞬間把僵硬的氣氛打破了。
中島敦看了看身前，發現少了社長和亂步先生的身影, 連忙抬頭：「社長和亂步先生呢？」
與謝野晶子單手叉腰, 語氣平和：「社長和亂步先生有事，一會兒會自己過來。」
中島敦鬆了口氣：「——那就好。」
國木田獨步想起之前織田和中島敦都很和平地站在一起, 想來這位……女士應該不是敵對的關係。
他沉著冷靜地開口：「失禮了，我們近日一直以來被軍警緊鑼密鼓追捕，所以對於疑似敵對的情況神經有些緊張, 還請原諒。請問該怎麼稱呼您，這位小姐？」
娜塔莎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覺得我們有互相認識的必要。」
國木田獨步：「……」
偵探社眾人：「……」
冷、冷場了……
「能享受優待的只有織田而不是偵探社」, 亂步大人的推理竟然絲毫不差。
這一幅生人勿進的表現，連自我介紹都被拒絕了……果然是無法求助的對象啊！
「是、是嗎，」日本人很少見這麼直白且不顧社交禮儀的拒絕，國木田獨步卡殼了下, 但很快就調整好表情，「在下是國木田獨步, 如果小姐您不想被偵探社捲入事情當中，那麼我們這就將您送出去。」
「我來送你出去吧。」
國木田獨步聞聲看了過去，帶著圓眼鏡、嘴角有痣的青年從最後面走上前來。
事實上他們沒人想到異能特務科的長官會相信偵探社是無辜的，因為亂步先生推理出【書頁】上一定是寫上了「全世界的警察都不會相信偵探社是無辜的」的字句。但在敦君他們孤軍作戰之時，從未想到過的外援幫助了偵探社的成員。
國木田獨步心念急轉，倒是有條不紊地介紹道：「這位是坂口先生……」
「坂口安吾，我認識。」娜塔莎皺了皺眉，表情冷淡道。
國木田獨步愣了下。
娜塔莎側著臉斜睨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太宰治在默爾索聯繫外界的辦法，就是通過你吧。」
偵探社眾人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他們並不知道太宰治在默爾索還能聯繫到外界，也不知道太宰治是通過什麼手段控制著外界的局勢。
但他們知道，被這個長相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很像的、陌生的女人知道這個情報對武裝偵探社來說非常不妙。
因為和太宰治一起在默爾索做執棋手的另一個人——是將偵探社誣陷為「天人五衰」受害至此的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
坂口安吾手扶在眼鏡上，表情說不上是警惕還是無語，微妙的有些放棄的躺平：「我是該夸您不愧是克格勃最高級別的部長嗎，娜塔莎小姐？」
這份情報在歐洲上層不算多隱秘，但卻也不是日本的官方能知道的。顯然這是從太宰治的通訊中剛剛得知的。
一整個國家的人才比不上偵探社的一兩個人什麼的……這不是日本的常態嗎：）
……克格勃？
偵探社全員豆豆眼。
好有俄羅斯風範的機構啊……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他還和克格勃有這種關係的嗎？？
有點……有點畫風的水土不服？
娜塔莎皺了皺眉，神色微冷：「這還需要動用克格勃？這種事情看到你的瞬間就會知道，你當年和太宰治還有阿作，私下裡沒少一起喝酒吧。」
她嗤笑：「如果連在敵對時都不會為了保全朋友而背叛自己的陣營，那還稱得上是什麼朋友。」
坂口安吾手一顫，想到自己差一點就會被教訓到的那個可能性，想到四年前織田作先生（假死）死訊傳來時恐懼懊悔的心情——
他可恥的沉默了一秒鐘。
娜塔莎眯了眯眼睛。
「——當年港口黑手黨，對阿作做了什麼？」
坂口安吾露出這個表情，說明曾經太宰治和阿作兩人中，有一個人出事了，還差一點就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她對太宰治保命的手段很信任，那傢伙看著不能打，但誰想要他的命的時候才會發現這傢伙就是個抓不住的泥鰍。
所以，出事的是阿作。
坂口安吾一僵，他在知道娜塔莎的真實身份後的確是倍感警惕，如今橫濱正直多事之秋不能再來人把水攪得更渾——但他並不是有意禍水東引把她的視線轉向港口黑手黨啊啊啊啊！！！
這種事情，織田作之助作為本人倒是好開口：「就是法國的流浪傭兵團來到橫濱的那次。我大概是被他們的首領紀德盯上了，一直試圖逼我殺死他。不過因為我把孩子們送到俄國大使館去了的原因，所幸有驚無險，後來是太宰用森先生給我的銀之神諭組織了港口黑手黨內的異能者消滅了他們。」
上次喝酒的時候，也就是兩年前，織田作之助就和娜塔莎說過這事。由於娜塔莎尊重友人獨立生活意願和隱私，她並沒有搜查阿作的情報，所以沒有調查過紀德相關的事情。
如今聽到此事，娜塔莎心中是如何想的不必說，因為她不是在陌生人面前坦白心跡的性格。
她忽得轉頭，卻是看向坂口安吾。
她不悅道：「——倒是您，坂口安吾，您什麼時候和太宰治學來如此僭越無禮的叫法。」
十分禮貌客氣的「您」與毫不禮貌客氣的連名帶姓叫法……這熟悉的噎人感，坂口安吾狠狠沉默了。
「失禮了，娜塔莎·瑪絲洛娃小姐。」坂口安吾冷靜道。
坂口安吾看著娜塔莎，一字一句道：「——以及在您離開前，我想知道您的立場。」
娜塔莎：「……」
娜塔莎嗤笑。
不為別的，為他不自量力的態度。
若她真想做什麼，難道是這群連一個超越者都湊不齊的小組織攔得住的？
她抱胸站立：「這不是太宰治讓你問的吧，那傢伙問不出這種傻子問題來。」
坂口安吾：「……」
聽到此時的偵探社眾人：「……」
真的，絲毫沒有客氣可言。
坂口安吾冷靜道：「的確，這不是太宰君的問題，但這是我作為日本官方異能者機構對娜塔莎·瑪絲洛娃小姐此番前來橫濱目的的調查。」
身為異能者大國俄羅斯的最強超越者，娜塔莎十分可以像任何一個歐洲超越者那樣對著連一個超越者都沒有的遠東小國日本以不屑高傲的態度拒絕回答問題，但她到底沒有。
娜塔莎：「勇氣可嘉，坂口安吾。」
她看了一眼坂口安吾，又掃視過形容狼狽的武裝偵探社：「——放心吧，我不會把你們的通信線暴露出去，雖然太宰治和費奧多爾兩個人比得就是誰先看破對方聯繫外界的手段，一旦切斷對方的聯繫方式就可以在棋局上宣告勝利。」
國木田獨步表情嚴肅：「不管您是不是看在織田先生的面上保持緘默，都十分感謝您。」
他說完，竟是後退半步，鄭重地向娜塔莎鞠了一躬，十分正式地道謝。
娜塔莎微愣。
沒想到她態度都這麼冷淡了，武裝偵探社的人還這麼樸實地給她道謝？
娜塔莎摸摸下巴——這還是從悟那學來的習慣——對著鞠躬到一定時間站直起來的國木田獨步道：「倒也不必如此，因為我本來也就對偵探社和費奧多爾之間的事情不感興趣，會注意到偵探社完全是因為阿作在這邊。」
「不過如果沒有阿作的話，如果我偶遇到偵探社，大概會隨手幫費奧多爾解決他的一點麻煩。」
「說到這個……」娜塔莎若有所思地看著偵探社的人，眼中閃過一絲什麼，「你們這個偵探社裡，除了太宰治，應該還有一個智商很高、觀察力很好的偵探吧。」
雖然說著疑問句，她卻是用的陳述句的語氣。
國木田獨步感覺到了一絲危險。
——她似乎，在考量著亂步先生什麼。
亂步先生的存在瞞不住的，既然是克格勃的高層，亂步先生的情報肯定無法瞞過對方，只是對方在此之前沒有注意到亂步先生而已。
想到亂步先生明明好不容易把大家聚集到一起，卻在半路上突然說有事要社長陪他先和大家分開——明顯是躲著什麼的樣子。
他直視娜塔莎，眼睛都不眨一下，沉聲道：「您是要找亂步先生嗎？亂步先生現在不在，您有什麼事，我可以向亂步先生轉告。」
娜塔莎輕笑一聲，微垂的眼眸裡一閃而過某種晦暗不明的色彩：「有什麼事啊……這可不太好說明。」
她抬眼，神色冷淡到了冷漠的程度，不容置喙道：「我不想浪費時間，現在就聯繫他。」
第169章
露西、福澤諭吉和江戶川亂步進入異能空間時, 國木田獨步正好說到「……沒有電話線連通空間內外部，我們無法通信到外界。」
江戶川亂步神色微沉，睜開了翠綠的眼眸：「——不用了國木田, 我來了。」
國木田獨步回頭, 神色有些詫異，沒想到亂步先生會自己回來：「……亂步先生？」
如果這裡有危險……為什麼還要進來？
娜塔莎的視線完全落在了這個看起來就是十幾歲出頭的少年身上，看起來沒有過分可怕的威壓, 但卻讓整個空間內寂靜了一剎那。
聰明人碰面, 一見便知道了一切。
「你……」娜塔莎眯了眯眼睛。
她看著亂步，臉色微凝。
織田作之助看著表情不太對的娜塔莎, 遲疑道：「——娜塔莎？」
江戶川亂步翠綠的眼眸凝視著她, 身體緊繃起來。
他好想躲到社長身後去……但現在，不可以。
娜塔莎表情平靜的沒有一點殺意, 甚至連敵意都沒有。
她抬步, 不疾不徐走近幾步。
在他身前，中島敦和國木田獨步已經本能地站到了亂步身前, 除了織田作之助站在她身後，偵探社的所有人都簇擁在了偵探社唯一的名偵探先生身邊。
他們感受到氣氛不太對，變得警惕起來。
娜塔莎一動不動看著江戶川亂步, 微微垂眸，然後抬眼看他：「——看來您有保持緘默的優秀品德。」
她在誇他, 但江戶川亂步沒有任何放鬆的樣子，甚至身體還本能地向福澤諭吉靠近了一些。
因為他很清楚，她口中的未竟之語是：「看在你嘴巴很嚴沒有告訴任何人的份上，我只殺你一個。」
江戶川亂步炸毛一樣, 耳邊的頭髮亂蓬蓬的翹了起來。
江戶川亂步大叫：「只是一個也不行！」
娜塔莎平靜但不為所動：「抱歉。」
江戶川亂步：「但我也不是一個人。（你如果對我動手那我就向織田求救！）」
娜塔莎臉色瞬間冷了下去：「您這麼有自信（阿作會站在你那邊）？」
亂步昂起腦袋，看起來頗有些神氣：「因為武裝偵探社本來就是用武裝將亂步大人保護起來的組織。」
「——而且, 想要活下去這件事難道是有錯嗎？」
娜塔莎睫毛顫了一顫。
想要活下去啊……這可真是無法反駁的理由。
生命的價值至高無上，活下去是人作為生物最基礎的本能，是為此可以拋棄一切道德和良知、扭曲如蛆蟲為之掙扎下去的理由。
——想要活下去的心情，這是絕對沒有錯的。
如果否定這個理由，就相當於否定了一直以來掙扎到現在的自己。
當然，娜塔莎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亂步接著就用快到幾乎能咬到舌頭的速度接著說完：「絕對不是讓你們敵對！（織田不會和你動手，你別急！但是別忘了織田也是偵探社的一員，他也會在我面臨死亡威脅時盡全力把我救出去的。）」
娜塔莎神色依然冷淡。
她一字一句地說：「——您很大膽，偵探先生。（竟然當著我的面，利用阿作……您想活下去的心情我認可了，但是利用阿作是與此不同的另一件事。）」
亂步同樣神情嚴肅起來：「——是你想錯了，這是同伴之間基於信任的請求。」
兩人對視著，異能空間內氣氛凝滯到了極點。
說不上是劍拔弩張但是幾乎是圖窮匕見的程度——然而又因為不明的原因膠著著。
娜塔莎輕笑一聲：「是嗎……那就看是誰能贏下這盤棋局了。（賭一賭是我做完一切讓你來不及求救，還是你先破解我的手段逃出生天。）」
江戶川亂步靜了一秒鐘：「這不是非參與不可的賭博。（宰主小姐，想殺我這件事你本來就是臨時起意。）」
娜塔莎不為所動，她緩緩道：「即使是公正純潔的阿爾忒彌斯，也會把阿克特翁變成瞎子和鹿，任由其被獵犬撕碎。」
江戶川亂步深呼吸幾口氣：「——但是，你所認為的在意是必要的嗎？」
他冷靜道：「（既然你已經決定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未來這裡的一切對你還重要嗎？）比起這個世界來，（你唯一的朋友）織田更重要，不是嗎？而且我可以保證一直維持緘默。（亂步大人是世界第一的名偵探！亂步大人認定必須要保守的秘密，可是連社長都不會知道！）」
娜塔莎沒有說話。
與此同時，圍觀的偵探所眾人不約而同露出了極為微妙的眼神，飄忽的眼神在娜塔莎和她身後平靜臉的織田身上游移不定。
……什麼叫「比起這個世界來，織田更重要」？為什麼亂步先生用來說服娜塔莎小姐的理由竟然是這個？？？
而且為什麼娜塔莎小姐一聽到這個理由就沒有再說話，看起來真的是有被說服的樣子？？？
眾人不約而同想到亂步先生對織田先生的評價，「非常厲害的交友能力」……雖然聽不懂亂步先生和娜塔莎小姐之間的對話，但看起來，亂步先生的評價真的一點都沒錯啊！
……
如果她想暗殺江戶川亂步，就算是歐洲那個二愣子【暗殺王】魏爾倫來了也救不下來。不說別的，至少魏爾倫刺殺英國女王的時候殺掉的只是女王替身的鐘塔侍從，而她和老哥聯手可是真叫女王無聲無息就死在了她自己的臥室裡。
娜塔莎並不嗜好殺人，她要殺江戶川亂步，是被人窺視隱秘的噁心感促使著她想要以殺解決。
她過去在其他世界的經歷被不是俄國的人、不是法國的人、不是歐洲任何一個國家的人知道，而是被遠東這個偏僻的島國裡的一個年輕人發現了，不得不說比起被窺視的厭惡，還多一點的是驚訝和好奇。
但除了被窺視之外，還有更重要的問題，偵探在【書頁】的爭奪中會攪亂計劃的問題……
在現實世界裡，娜塔莎只沉默了兩秒鐘，表情甚至絲毫未變，江戶川亂步卻像是和她完成了無聲的溝通，他瞬間斬釘截鐵道：「——我知道了，我們會放棄爭奪【書頁】。」
在亂步身旁的偵探社眾人：「！！」
國木田獨步無法理解亂步的決定，震驚道：「亂步先生！」
江戶川亂步卻蓋過了他的聲音：「就算沒有【書頁】，我們也有別的辦法證明偵探社的清白。」
國木田獨步瞪大眼睛。
福澤諭吉面容嚴肅至極，沉聲道：「這是你的判斷嗎，亂步？」
江戶川亂步沒有回頭：「這是最好的選擇。」
頭部超越者的異能……真的是太犯規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被偵探社抓住送進的默爾索監獄，你也看到了吧，偵探社的太宰治現在正在默爾索監視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舉一動。你不會認為我連太宰都不如吧？」江戶川亂步凝視娜塔莎，進行著一場只有他們兩人最清楚的談判，「那麼——可以成交了嗎？」
娜塔莎：偵探所嗎？……的確有點東西。費多卡去默爾索是B計劃，所謂B計劃，就是備用的、非首選的、並非最佳的計劃。雖然在默爾索也布置了內應，但隔絕了她和他在現實接觸，這就是偵探社最大的成功。
如果費多卡還在外面，他們現在已經在討論如何使用【書頁】了。
亂步：【書頁】是能修改現實、影響人的思考的道具，作為異能大戰老祖宗的歐洲列強在利益上有必要保證【書頁】被控制在自己手上。
即使偵探社被扭曲現實被冤枉成跨國的恐怖分子組織，但歐洲列強依然傲慢的認為剩下的【書頁】被他們用來還自己清白是過分奢侈的行為，所以剩下的【書頁】應當由他們使用。
如果【書頁】能夠被歐洲收回，至少也不是再留在天人五衰手上，這樣的結果也可以接受。
……等等！
在娜塔莎的注視下，江戶川亂步慢騰騰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副平平無奇的平光眼鏡戴上，眼神銳利。
然後，他就一臉震驚地看向她，表情震撼到了極致。
他下意識張開口：「……你！」
但是想到剛才自己保證過的保持緘默，他又被迫停止在這裡。
亂步顫巍巍地指著她，一臉指責和恐慌，但卻像被扼住了脖子什麼也不嗯呢該說，滿臉氣得通紅，像是炸毛的貓——這個少年即使這樣生氣，也像幼貓炸毛一樣可愛：「喂喂喂！！！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用力扯住自己的頭髮，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臉頰氣得緋紅，一雙翠綠的眼眸亮晶晶的瞪視過來，會叫人看的心虛：「——你都幹了什麼啊！！！」
——為什麼區區半張【書頁】值得歐洲的超越者過來爭奪？為什麼之前的【書頁】隨意就被天人五衰搶去使用？
因為她把【書】完全毀了啊！！！
整個世界失去了完整的支柱，只剩這一張【書頁】支撐著世界了啊！！！
如果剩下的【書頁】再被毀，那麼這個世界也會消失；如果剩下的【書頁】是被使用完，那麼這個世界的發展走向將會被徹底固定，再無更改的餘地。
無論【書】被使用過多少次，最後一次才是最重要的一次——所以無論如何，必須爭搶到最後的【書頁】。
但是……
喂喂，要不要那麼誇張啊！！！
這個世界差一點點就被毀掉了啊！！！
娜塔莎：……盯。
江戶川亂步大叫：「我知道我不會說的！！」
但是，
「啊啊啊————你對你都做了什麼稍微有點意識啊！！！」
第170章
娜塔莎看著氣鼓鼓的少年, 原本就看著顯小的亂步先生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初中都沒畢業的初中生，她挑了挑眉：「您多大了？」
江戶川亂步還是氣呼呼：「亂步大人已經成年很久了，就是你想的那樣。」
娜塔莎「唔」了一聲, 現在她都已經是見怪不怪：「也是, 你們東方人的臉都很有欺騙性。」
她突然開口：「——您要不要來我這邊？作為回報，不管是通緝的問題還是證明清白的事，我都可以幫忙解決。」
無論是他抽絲剝繭察覺秘密的敏銳還是剛才對話中表現出的沉著機敏, 無不說明了這位偵探是個優秀的人才。
如果有他幫忙, 即使老哥不在這裡，接下來的行動也能事半功倍吧。
中島敦：「……？？」
國木田獨步：「…………？？？」
偵探社的所有人：「………………？」
中島敦大驚失色, 被通緝什麼的……能是這麼簡單解決的嗎？？？就算之前聽娜塔莎小姐這麼跟織田先生說過, 但現在再聽到果然還是很震撼啊！
不過……
中島敦信任地看向亂步先生，亂步先生果不其然斬釘截鐵拒絕了她：「——不要！」
娜塔莎歪歪頭：「如果您是捨不得偵探社的話, 那只是暫時也可以。」
即使你做完這一次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也不行！
江戶川亂步依然拒絕：「——不要！」
他顯然剛才是氣得厲害, 現在臉頰還飄著氣出來的薄紅：「你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邊的人吧，我才不要加入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邊！」
……魔人？！
雖然看到娜塔莎小姐的長相就有這種猜測了……但剛才和織田先生還有亂步先生的對話幾乎打消了他們的猜測, 然而現在這個猜測又經由亂步先生的口中被再度證實落定！
……娜塔莎小姐，是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邊的人，是死屋之鼠和天人五衰組織中的成員？！
但娜塔莎沒有給他們誤會的機會, 她聽了亂步的話，道：「原來您在意的是費奧多爾。」
她想了想：「的確, 他所用的一些手段我也不是很贊同，不過如果是他的話，他並不是人類社會的敵人。從人類整體的角度來講，他從來都不是壞人——您應該能理解他的吧。」
江戶川亂步鼓了鼓臉頰：「我是絕對不會贊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理想, 天真，自以為是……我才不會贊同一個自視為神的傢伙！」
娜塔莎握拳抵在下巴：「原來您是這樣想的嗎……」
人類就是人類, 即使大部分人類都是兒童一樣無知又愚蠢的小寶寶，所以需要亂步大人來守護大家，但是人類就是人類，而不可能是神！
那個自視為神的「超人」觀、那個因為自己是「超人」所以必須背負著拉動人類向前發展的使命感、那個因為是「超人」所以不會在乎普通人想法的傲慢感……正因為理解，所以絕對不會贊同！
——人類的路，就應該由人類自己走出來！
他堅決道：「在這一點上，我寧願支持你的理念！」
雖然那場革命混亂的有些可怕、一些走向偏激的造成了異常慘烈的結果，
即使源於異世界，但那也是人類所有的可能之一——
那是人類思想的結晶，是充滿人性光輝、將人之意義照耀到極致的成果——那是屬於普羅大眾的，而不是某個「超人」的！
——雖然他不認為消除異能力就是解決世界畸形不均衡的根本辦法，但比起將人類消除國別概念一股腦統合為聯合體的粗暴做法，只是停留在努力消除異能力的宰主小姐還稍微可以接受一點！
娜塔莎還沒有反應，聽聞此言的偵探社眾人愣愣地眨眨眼睛。
如果這時候有人能聽到他們的心聲，大概能聽到他們大腦運轉卡殼的喀喀聲——
不是說娜塔莎小姐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邊的人，為什麼亂步先生會說勉強還算能夠支持她的理念？？？
娜塔莎聽到亂步的話，表情未有多少變化。
因為她的決定並不會因為他的贊同而倍感榮耀，也不會因為他的反對而終止進行。
所以她平靜地一頷首，沒有再說什麼。
娜塔莎的目光偏了偏，落到異能空間的主人身上——那個紅色頭髮的少女——用目光告訴她打開空間。
露西接收到眼神，但她還沉浸在偵探的對話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那個，娜塔莎·瑪絲洛娃小姐。」安靜了許久的偵探社眾人中，中島敦突然說話了。
他神色認真，帶著一股顯得執拗的堅持，問她：「您離開這裡之後，是不是要去默爾索幫陀思妥耶夫斯基對付太宰先生？」
中島敦知道會逼得亂步先生不得不退讓談判的敵人一定是偵探社難以匹敵的可怕，甚至於亂步先生談出偵探社無傷抽身的結果已經是非常完美的結局了。
但是……
這樣可怕的敵人如果轉頭就去默爾索，那麼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維持勢均力敵局面的太宰先生一定也難以招架吧？
想到孤立無援的太宰先生，中島敦忍不住攥緊了雙手。
他沒想到的是，娜塔莎卻是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這關費奧多爾什麼事？他又不是等待救援的迪士尼公主。」
中島敦豆豆眼：「………………哈依？」
她卻是說完後就沒再管他，跟阿作道別後，轉頭對紅髮少女直接道：「紅髮的女孩兒，打開空間。」
露西瞬間回神，立馬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娜塔莎既然離開了空間，那麼負責帶路的坂口安吾自然也一起出去了異空間。
等兩人走後，空間內凝滯的氣氛開始回暖。
中島敦茫然的眼神看向亂步先生，亂步先生嘆了口氣，不得不再花時間解釋道：「——那傢伙很信任陀思妥耶夫斯基啦，因為不僅是太宰有後手，那個陀思妥耶夫斯基同樣也是。」而且她的話，來不及去管費奧多爾了。
國木田獨步忍不住問：「亂步先生，這位娜塔莎小姐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關係是什麼？」
亂步歪歪頭：「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嗎？他們是兄妹啊。」
啊……兄妹嗎……
偵探社眾人此時心裡分別閃過不同的念頭，國木田這時候又問了一句：「他們……是雙胞胎嗎？」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些看不出年齡來，但他竟然是哥哥嗎？
這看似平常的問題，江戶川亂步的眼神卻顯得銳利起來。他眯起眼睛，翠綠的眼眸遮擋在眼簾後：
「——不是。他們只是普通兄妹。」
沒過一會兒，坂口安吾就回來了。
露西一邊把人放進來，一邊忍不住說：「亂步先生為什麼這麼快就放棄了？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而且剛才她就在我的空間裡，我的安妮能把她抓進空間深處關著——小老虎可是親身體驗過的。」
「剛才只有她一個人，她的那群保鏢都留在了咖啡廳，我們這邊可是除了不能打的太宰先生之外都到齊了……我當然不會質疑亂步先生你的判斷，但既然你這麼確定我們不能和她對抗，至少應該讓我們清楚一下她的立場和能力吧？」
「我們總不能一直和一個知道了存在但無法估量深淺的傢伙迂迴行動，就算是躲也不好躲吧。」
露西走到偵探社眾人的中間來，抬頭看向另一邊：「如果亂步先生你因為那個承諾不能說也無所謂，織田先生是她的朋友，應該能告訴我們吧。」
織田作之助低頭看過去，面露歉意：「——抱歉。」
露西瞪大眼睛：「不是吧，織田先生你也不說？！」
「啊……不過看剛才娜塔莎小姐的表現……織田先生會這樣也不奇怪。」她嘟囔著。
坂口安吾沒有對織田作的表態有任何波動，他看著亂步，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片刻後，他坦誠了心中思索的那件事。
「抱歉，如果偵探社是依據亂步先生的判斷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的話，」坂口安吾冷靜道，「那麼我和各位在未來的行動中就不能再維持一致了。」
「太宰之前對我的傳信說：必須將【書頁】搶奪過來……我相信太宰的判斷，所以我想知道亂步先生有沒有能說服我的理由。」
中島敦驚愕：「什麼？坂口先生要和我們分開行動了嗎？」
「太宰先生……」他糾結的目光看向亂步先生，這是第一次偵探社的兩位天才在決策上發生了分歧。
不只是中島敦，其他人都有一瞬間露出了茫然。
見此，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面容冷冽：「好了，你是想知道她的能力嗎？如果確定要與這傢伙敵對的話，那我就告訴你有關她的情報，剩下的就由你來判斷。」
與謝野晶子驚愕：「亂步先生？！」
她慌忙說：「如果是不能說的事情……不要勉強。」她還記得那個娜塔莎對亂步先生的威脅。
江戶川亂步佁然不動：「這種事情即使不是我說，接下來也能通過別人的口中知道。織田，她應該跟你說了有別的人過來了吧。」
織田作之助點頭：「嗯，我原本之後想說的——是兩個法國人。」
江戶川亂步頷首，這也是他不久前發現的事情，果然她不會瞞著織田。
他對大家說：「放心吧，這種級別的情報，那傢伙根本沒有隱藏的意思——」
江戶川亂步說：「那傢伙，是名超越者——殺傷力超越核武器、單人的破壞力就足以摧毀一整座城市——她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的存在。」
「超、超越者？！」這是進入異能世界剛不久，對超越者的概念只有零星聽聞但沒切身體驗過的中島敦。
身為官方機構異能特務科官員、負責監控全國異能者動向的坂口安吾驚詫……她竟然是？……根據公約，超越者入他國國境需得進行申報，但俄羅斯根本沒有申請過，俄羅斯這樣做……
他心情沉重地推了推眼鏡——這大概就是戰勝國的優越感，以及身為異能大國對連超越者都沒有的日本公然的蔑視和漠然。
「當然，如果只是如此我並不會做出讓偵探社放棄搶奪【書頁】的決定。」就像太宰治在面對暗殺王魏爾倫時，太宰治也不是舉手投降，江戶川亂步接著道，「那傢伙是在超越者中也屬於頭部的存在。俄羅斯的超越者——不止，她是俄羅斯最強的超越者，在世界序列上威名赫赫的強者。說到這，你應該知道她是什麼人了吧。」
中島敦等人的視線下意識追隨亂步先生看去，然後他們就看到坂口安吾迄今為止他們所見到的最驚恐的表情——他們都很難想象異能特務科的長官坂口安吾先生會露出這種程度的驚恐表情。
坂口安吾瞪大了眼睛，都結巴了：「你是說，她、她是——」
「啊，沒錯。」江戶川亂步冷靜地說，「俄羅斯的最強超越者，稱號【宰主】。」
「——那傢伙就是這麼破規格的存在。」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31
第171章
「那個, 亂步先生……」中島敦不是很理解世界頭部超越者的概念，「你是說，娜塔莎小姐能輕易毀掉橫濱——是這個意思嗎？」
「當然不是！！！」坂口安吾心態崩了, 「如果是那個宰主的話……她怎麼可能……！！！」
他語無倫次, 表情抓狂。
想到他不只是這一次見過娜塔莎，還有四年前的那一次，他就十分抓狂——宰主竟然來日本了, 還是兩次！！
（然而其實是三次XD）
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將這個織田作先生的朋友和國際上兇名赫赫的宰主聯繫在一起！
千言萬語彙集成一句吶喊：「——她怎麼可能是宰主？！！！」
江戶川亂步看了他一眼, 轉頭看向中島敦：「——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第一次異能者大戰後抹消了一個民主國家的概念, 是直接引發了第二次異能者大戰的德國超越者。」
「是的？」就算是孤兒的中島敦也是有接受過基礎教育的, 而兩次異能者大戰的歷史自然是學校基礎教育所學的範圍內。
江戶川亂步平靜道：「歌德和宰主小姐公認是同一等級的超越者，至少在攻擊性能上, 兩人不分上下。」
中島敦：「………………」
他豆豆眼了好一陣, 才從這個消息裡反應過來。
這個意思是……
娜塔莎小姐不只是能毀滅橫濱，還能把整個日本端掉？！！
雖然奧地利和日本在國土面積上實際相距很大……但中島敦誤打誤撞地真相了。
中島敦：「啊………………」
中島敦張開嘴巴, 表情空白，思維升華。
不只是中島敦，在江戶川亂步說明娜塔莎的身份時, 或多或少聽說過「世界前五的超越者」這個消息的偵探社眾人都不約而同露出了震撼的表情，額角露出了驚駭的冷汗。
……等等, 這種程度的人形兇器，真的就在他們眼前出現過了嗎？
而且毀滅一個國家什麼的……
雖然無論是歷史書上還是老一輩人的記憶力都有記載……但這真的是人類能做到的程度嗎？！
江戶川亂步卻沒再關注中島敦的表情，他轉頭凝重地看向福澤諭吉，這位武士先生已經不自覺把手放在身側的佩刀上了。
「社長, 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江戶川亂步攥緊拳頭，身形看起來有些緊繃：「——剛才在宰主小姐面前, 我推理了一下神威的身份。」
基於宰主小姐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關係，江戶川亂步稍微抽時間推理了一下神威的真實身份。
好消息是，宰主小姐不是神威。
壞消息是……天人五衰首領神威的現實身份，讓人完全出乎意料。
「會用【書頁】的力量將偵探社變成恐怖組織，而且在此之後會得到巨大利益的人——」江戶川亂步聲音有些艱澀，「我推算出神威的真實身份就是獵犬的首領，遠東的大英雄——福地櫻痴。」
因為震驚，他破天荒地重複了第二遍：「福地櫻痴就是神威，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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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爾索
太宰治無聊地趴在床上：「啊——好無聊啊——」
「就算有一個不錯的棋手，但是看起來和你已經把能聊的話都聊完了。」他懶洋洋地說，轉頭看向對面，「陀思君~你還要待到什麼時候……」
他坐起來，看著對面空蕩蕩的監室眨眨眼睛：「……陀思君？」
……
「嗨嗨！好久不見費奧多爾君！」
小丑果戈里開懷笑著彎腰對上盤坐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睛，「怎麼樣，小丑的復活遊戲是不是很驚喜！」
果戈里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視線越過他看向身後之人，他大方地把人露出來開心地介紹道：「嗯嗯，這位就是我們靠譜的普通人同伴西格瑪君！」
「嘛……陀思君的妹妹娜塔莎小姐突然自稱是姐姐還把西格瑪君從我身邊搶走，我可是花了好一趟功夫才把西格瑪君從飛機上偷下來了呢。」他語氣興高采烈地抱怨著。
果戈里眨眨眼睛，轉頭看向西格瑪：「說起來，陀思君和娜塔莎小姐是兄妹的關係對嗎，陀思君對娜塔莎小姐的話有什麼頭緒嗎？」
對上果戈里的視線，西格瑪皺眉：「……我會幫你的尼古萊，就算是看在你之前救下我的份上。」
「還有，什么姐姐……誰知道是真是假，你不要亂說。」西格瑪板著臉說。
然而，他的內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總之在費奧多爾目前，你給我閉嘴！！
「哦呀？姐姐？」突然從半空掉落的太宰治揉著尾椎骨，耳旁捕捉到了有趣的內容，露出好奇的表情。
很快，他的臉上浮現一絲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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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康拉德在娜塔莎身前垂首，充滿愧疚地報告：「……那個空間系異能者突破了我們的包圍，將您交代給我們的人劫走了。」
娜塔莎垂眸，她看著自己的新任秘書官，語氣平淡：「這是我交給你的第一個任務，而你卻……失敗了……」
約瑟夫深吸一口氣，兩側的拳頭攥緊：「——十分抱歉。」
當年乞乞科夫叛變，娜塔莎身邊的秘書官位置就留下了空缺，只是後來沒多久娜塔莎就去了英國，去英國後又沒久就被捲入風波關進了塔爾塔洛斯，所以她身邊的秘書官職位就一直空了下來。
約瑟夫是克格勃派在英國的間諜，當年娜塔莎把英國攪得一團亂後，英國惱羞成怒地振作起來，把克格勃之大英軍情六局分部好好整理了一遍，倒是的確清理了不少克格勃間諜。約瑟夫雖然還沒被清查出來，但因為身處的環境風險已經較高，後來基於人道主義考慮就把人撤回到了國內，之後就一直在克格勃工作。
再之後，他就因為表現優秀被娜塔莎選中提拔成了秘書官。
只是娜塔莎親手提拔的這位秘書官，在被安排的第一次任務就出師不利。
別的不說，這任務失敗的初表現就足夠給上司心裡製造出他不夠穩重、難堪大任的印象。
約瑟夫：……
娜塔莎沒有過多責備，只是說：「看來你還需要更多歷練。」
雖然不是責備，但勝似責備。
約瑟夫羞恥地閉上眼睛。
約瑟夫走後，房間內只留娜塔莎一人。
手指在膝蓋上輕點，娜塔莎眼眸微眯。
——小洛麗塔，這次，手伸到不該伸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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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亂步先生！」中島敦回到露西的異能空間裡，興高采烈地說，「那個福地櫻痴謀求的人類軍計劃，在聯合國的會議上被阻止了！」
國木田獨步愕然：「什麼被阻止了？不是說聯合國那邊早就已經通過了提案嗎？」
難得有一個好消息，中島敦終於開心了幾分：「不是的，之前的通過只是說正式提交提案，但是在聯合國的正式會議上，提案被否決了！」
福澤諭吉沉默佇立著，此時若有所覺，開口道：「否決方有哪些？」
中島敦頓了幾秒，聲音弱弱道：「……不是哪些，是常任理事國之一的俄國使用了一票否決權。」
與謝野晶子眉眼微怔，她轉頭看向亂步：「俄國……亂步先生，這是娜塔莎小姐做的嗎？」
江戶川亂步點頭，表情有些無奈：「當然是她啊……那家伙啊，不管怎麼看都可以稱得上一句『位高權重』。」
他心裡頭嘟囔，都去「那裡」兩年了，回來竟然還能保持這種程度的能量……從某種角度上說，比陀思妥耶夫斯基還更難纏一些。
中島敦搔搔臉頰，不知說什麼好。
如果是能操控一個國家的意志的話……娜塔莎小姐說的能隨意抹除他們身上的通緝令，恐怕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不管從頭腦、武力還是世俗的權力來看，娜塔莎小姐完全就是毫無死角的敵人，怪不得就連亂步先生都選擇了暫且退讓。
說到底……昨天根本不是偵探社把娜塔莎小姐包圍了，而是娜塔莎小姐包圍了偵探社……呃，好地獄的笑話……
不過如果這麼說下去的話，昨天他們能拿得出手的底牌也就只有織田先生一個人吧。
中島敦：「……」
總、總之，辛苦織田先生了！！
然而中島敦還在神遊天邊的時候，與謝野晶子已經提出了疑問：「亂步先生，您昨天和娜塔莎小姐對話的時候說過她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邊的人，她也承認了這一點，可為什麼她又會突然倒戈反手阻止了神威？」
「他們內訌了嗎？」與謝野晶子不解道。
江戶川亂步雙手交叉枕在腦後：「這不是很簡單的關係嗎——她的確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邊的人，但她不是天人五衰的成員。」
與謝野晶子思考著：「……那她是死屋之鼠的成員？」
亂步搖頭，乾脆地說明白：「都不是啦！宰主小姐的同伴從頭到尾就只有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個人啦！」
與謝野晶子還想再問，亂步卻豎起手指擋在唇前：「——剩下的就不是大家可以聽到的了。」
與謝野晶子遂不再發問。
見偵探社那邊討論完，坂口安吾這才開口，告知今日份的情報。
「太宰前天傳出來的情報現在可以用的有兩個。第一個還是強調必須搶奪到【書頁】，他認為娜塔莎小姐拿到【書頁】後有可能會交給陀思妥耶夫斯基使用。」
「第二個情報……」
坂口安吾沉吟良久，宛若壯士扼腕一般，狠狠下定決心才開口：
「第二個情報是關於娜塔莎小姐的，對於真實性，太宰君也並不能確定。」
「娜塔莎小姐她……她的異能有一定可能出現了不尋常的變化。」
第172章
坂口安吾的目光注視著江戶川亂步, 想看這位頭腦頂尖的偵探先生是怎麼說的。
他看到亂步皺了皺眉，但眉頭很快就放鬆下來，很平靜地「哦」了一聲。
坂口安吾等了半天沒等到後半句話, 他詫異道：「……只是『哦』嗎, 亂步先生？」
江戶川亂步往後一靠靠在了椅背上，反問道：「不然呢？你是期待我說『宰主小姐是變弱了嗎？那我們一起上吧！』——這種話嗎？」
坂口安吾垂眸思索，沉聲：「太宰判斷錯了嗎？」
「不知道。」江戶川亂步理直氣壯地說。
坂口安吾：「……」
江戶川亂步吃著棒棒糖補充腦力消耗：「宰主小姐用她破格的武力值都把你嚇到大腦去睡覺了嗎……你不會忘了宰主小姐的腦筋也並不差吧？昨天她刻意避開了所有能夠暴露能力的地方, 就是為了回避亂步大人的推理。」
「——而且就算宰主小姐的異能變弱了, 你不會以為這樣的宰主小姐就是你們能對付的了的吧？」江戶川亂步毫不客氣地諷刺道，「醒醒吧, 日本連一個超越者都還沒有呢。」
「……原本的話, 還能請好心的帽子先生幫一下忙……」亂步小聲嘟囔。
坂口安吾沒聽到亂步的嘟囔，他卻是道：「——亂步先生, 您的推理也是認為娜塔莎小姐的異能出問題了嗎？」
亂步說的是「即使出問題也不是日本能對付的」而不是「她才沒出問題」, 坂口安吾敏銳地發現了不同。
「……」亂步平靜地說，「我的推理結果就是, 她的世界五強名副其實。」
坂口安吾默然：「……」
坂口安吾聲音沉重：「我知道了。」
亂步卻難得的神遊天際了一番——
世界五強……嗎？
現在只能說是四強了吧，畢竟歌德那個人……
【書】，也是這麼毀的吧。
真讓人驚訝……當年就是歌德害得宰主小姐穿越世界……
不, 應該說，是「驅逐」吧。
——所以當年的第二次異能者大戰並不是抹消了「奧地利」, 而是一切「敵方」。
看來異能的代價，大到了讓歌德也是難以承受。
江戶川亂步：「……」
宰主小姐很可憐。
但是她現在找到了身為人的根基，這很好。
或許有一天他們會不得不站到敵對的兩方，但她尋回自我獲得人性這一點, 他也是由衷地為她感到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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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國總部
福地櫻痴快步走出聯合國會場，身上氣勢沉凝, 路上眾人見了都紛紛避讓，想要趁機索要簽名合照的官員都看著臉色不敢上前。
礙於身邊還有很多普通人，福地櫻痴不能當場暴露心中的真實情緒，只能冷著臉走出聯合國總部。
明明一切都很順利的，無論是偵探社還是人類軍，【書頁】都在將那些文字一一變成現實，但為什麼——
竟然在中間最高.潮的地方突然一潰到底！
在第二次異能者大戰後，國際社會組建了聯合國制度，從此穩定了國際上的和平秩序，盡量通過協商和談判而不是武力方式解決矛盾。
世界上最強大的五個戰勝國分別為聯合國的五位常任理事國，如德國之流雖強卻是戰敗國，並不是常任理事國之一。
但俄羅斯是。
常任理事國有一票否決權，所以俄國有一票否決權。
人類軍的提案被寫為草案正式搬上安全理事會討論，然後，俄羅斯行使一票否決權將其否決了。
——人類軍的提案被否決了！
福地櫻痴完全沒發現自己將手掌攥出了鮮血，只是那絲絲血痕未曾從手掌流出。
…………俄羅斯！
俄羅斯為什麼會在這裡橫插一腳！
明明【書頁】已經寫上了任何國家都不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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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這是聯合國安理會上的資料。西班牙向聯合國申請使用由俄羅斯保管的異能武器，我們通過努力讓提案通過了，現在國內正在商定護送異能武器的人手。」
桃樂莉聲音正經地匯報著，一邊若無其事地站在本來該是約瑟夫站的位置，若是不知情的外人看來，見她這樣自然的表現怕是會肯定她是陪伴娜塔莎良久的副手，行動默契得很。
娜塔莎似乎是毫無察覺桃樂莉正在進一步侵占她身邊的空間，又或者，她並沒有把她的小手段放在眼裡。
娜塔莎「嗯」了一聲，然後道：「人類軍的提案？」
桃樂莉表情淡然：「您安排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一切都是在五日內全部完成，人類軍的提案被一票否決。」
「比起這個結果，我想問你的是另一件事。」
桃樂莉眸色暗沉，母親想問的難道是約瑟夫？
啊，的確，理智告訴她這一次做的實在過頭，但她完全無法忍受母親身邊位置如此靠近的男人出現……她難以忍耐。
娜塔莎看著桃樂莉，平靜道：「我想聽聽你對人類軍提案——還有『遠東的大英雄』福地櫻痴的看法。」
桃樂莉微愣，但很快神情認真起來，稍加思索後道：「歐洲情況向來複雜，明面上與暗地裡征伐不斷，七名背叛者所締造出的短暫和平年代已經出現終末的徵兆。」
「很明顯，人類社會走到了下一個十字路口，接下來的選擇對下一個新時代的開啟將是至關重要的。」
「現下不管是現代軍事武器儲備和超越者數量都是有史以來最龐大的時代，異能者製造了如今這個時代的秩序，卻也是這個時代人類秩序最大的破壞者。在軍事上統一聯合管理危害國家及世界安全的異能者在理念上並沒有錯，從人類自身的角度來說，和平比破壞更值得嚮往。」
「即使是能毀滅一座城市的超越者，也很少有人會站在反人類反社會的立場上吧。」
「雖然把人類軍的統帥職位交給福地櫻痴手上有點驚人，但這是最沒有爭議的結果。就像聯合國秘書長的位置不可能由五常國任何一個國家的人來擔任，人類軍統帥這樣職位也不會被五常國放任給對方得到。相比之下福地櫻痴無論是從功績還是聲望來看都足夠接手人類軍統帥的位置，而且日本在國際上聲威很小，未來各國都有操控的餘地，所以這一次沒人反對推福地櫻痴上位。」
桃樂莉平靜地說：「這個世界開始學習歐洲的經驗，仿照歐洲刑警組織建立超越國家的武裝警備力量，放在幾十年前是根本不可能想像的事情。雖然我不認為這個提案實現的可能性很樂觀，各國都會因為利益糾紛各懷鬼胎，但總的來說——應該是不錯的提案。」
這是基於桃樂莉的理智和情感傾向所做出的判斷，毫無疑問，她是支持人類軍提案的。
但是沒有但是，母親的意志高於一切。
從俄國國內入手阻止人類軍提案雖然花了不少精力，時間也很緊迫，但只要是母親的意志，她就必然會達成。
——如果是這個世界的人，被【書頁】影響著思想和記憶的人，原來是這麼看待的啊。
娜塔莎不知是不是因為親手毀掉【書】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為不久前才穿越到另一個世界通過那邊洗掉了這個世界的影響，【書頁】改變了這個世界卻沒有影響到她。
而當桃樂莉說完，娜塔莎就笑了。
起初還只是輕輕的笑聲，後來那笑聲竟是越笑越大，她幾乎要抱著肚子笑出眼淚了。
桃樂莉眉眼怔愣：「……女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大把年紀的老頭子……噗哈哈哈哈……理想竟然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娜塔莎狠狠拍在桌子上：「——遠東的大英雄！」
桃樂莉頭腦很好，她腦海中快速閃過無數片段，忽然間腦海正中心閃過一絲閃電，眼中流露出一絲震驚。
「…………女士？」她的聲音沉了下去。
娜塔莎樂不可支——簡直是荒謬！荒謬，又可笑！
人類所追求的欲.望概括起來，無外乎財權色名。
想要做英雄很正常，想要做大名鼎鼎的英雄也很正常，想要做蜚聲國際的大英雄——也很正常。
福地櫻痴，在戰場上度過大半輩子了，欲.望還是那樣濃重，而且還竟是那樣幼稚！
他要權，所以他要成為超國家範圍的武裝部隊的首領。
他要名，所以經由【書頁】的渲染，他英雄的名聲變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被所有人憧憬崇拜——那些聯合國的官員們，那些政界的老油條們，竟然像追星的小孩子一樣對著他犯花痴、圍追截堵要簽名！
簡直就像小孩子過家家！
簡直就像中學生上課無聊時想入翩翩的幻想一樣！
——幻想著突然就變成宇宙的中心、世界的寵兒，一舉一動都被所有人讚美喝彩！
連中二病都不如的傢伙。
至少中二病幻想的是拯救世界的千難萬險，而是不要一個瑪麗蘇劇本。
娜塔莎捂著肚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過了好久，桃樂莉開口：「您是說，福地櫻痴有問題。」她用著陳述句語氣問道。
娜塔莎笑夠了，這才擦擦眼角流出的眼淚，懶洋洋地說：「——福地櫻痴，他是日本人。」
桃樂莉依然看著她。
娜塔莎垂眸，唇角勾起：「日本啊……可是上一次異能者大戰的戰敗國。」
桃樂莉緩緩睜大眼睛：「戰敗、國？」
大腦中，一柄名為【書】的巨大鎖頭，彷彿在緩緩出現碎裂的聲音。
一個能悄無聲息修改人類記憶、思想、喜好、願望的超規格道具，如果不曾意識到端倪，那麼將會無知無覺被操控到底。
「是哦，戰敗國——」娜塔莎輕聲說，「雖然因為弱小而被選為眾多戰場之一，雖然因為弱小而不得不在國際陣營中站隊，雖然因為戰敗連橫濱這樣一個偌大的城市都因此被劃為多國共管的租界——但日本選擇的，是德國那邊啊。」
「既然選擇了去做德國的走狗，既然選擇了去助紂為虐幫助歌德那傢伙……那麼它享受著戰敗國的待遇就不存在任何不公平。」
「五常國不會放任人類軍的首領由別的國家拿到，任何一個五常國都會被對手行使一票否決去——這當然沒錯。」
嘴角露出諷刺的弧度：「但是，人類軍的首領也決不會在一個戰敗國中產生。」
娜塔莎輕聲說：「——不然身為戰勝國的我們，那辛苦得來的勝利又該如何報酬呢。」
娜塔莎看向桃樂莉，面容淡淡，平靜道：「醒了嗎，桃樂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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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爾倫面無表情地看向身前之人，眼中似乎有一絲疑惑：「你想讓我幫你？」
他語氣毫無傲慢，只是單純的好奇，卻造成極度嘲諷的效果：「——你憑什麼呢？」
第173章
魏爾倫的視線落在眼前這個中等身材、看起來年紀不大、穿著偵探服打扮的男孩兒, 漫不經心地說：「我不知道你是哪來的錯覺，我可不是那種熱心腸會對第一次見面的人就伸出援手的人。」
江戶川亂步：「如果這也是帽子先生的拜託呢？」
亂步貓貓臉：「雖然帽子先生不願意接受，但你是堅持將帽子先生當作弟弟——你們是這樣的關係沒錯吧。」
魏爾倫的視線終於認真了一些, 他皺了下眉：「中也？……你是中也的人？」
如果現在站在這裡的是蘭波那他並不會有這一問, 但現在亂步面對的人卻是從未見過他的魏爾倫。
江戶川亂步本可以趁機用假身份騙他幫忙，但亂步卻坦坦蕩蕩，不願撒謊騙人：「才不是上下屬關係, 我們是合作的盟友。」
的確, 平日的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絕對稱不上關係友好，但在大敵當前、橫濱陷入巨大危機之時, 不管是港口黑手黨、武裝偵探社還是異能特務科, 此時都會聯合起來一同對外。
魏爾倫看著亂步的臉，他頓了頓, 有一張臉從記憶力浮現出來：「……我想起你了, 你是昨天在記者會挑動橫濱兩成以上的警察反水站在你這邊的那個偵探。你是恐怖組織天人五衰的成員吧，連自己的通緝都沒解決好, 就敢說自己是中也的盟友了嗎？」
江戶川亂步鼓了鼓臉頰：「偵探社不是真正的天人五衰。你又不是世界任何一處警察組織的人，你應該能想明白才是。」
魏爾倫滿不在意地說：「——隨便怎麼樣吧，日本的事情我並不關心。」
他是真不在意偵探社是不是恐怖組織, 他會停下腳步也只是因為亂步開頭的那句「如果這也是帽子先生的拜託呢？」
魏爾倫的耐心有限，他很快就不耐煩了與無意義之人的對話：「小子, 隨隨便便就拿我弟弟的名頭來騙我，我可是會殺了你的。」他用平靜的口吻說著可怕的話。
江戶川亂步對這種情況顯然也是有所推測，順勢接了下去：「如果帽子先生不是已經去了默爾索的話，我現在當然要找的就是他。」
魏爾倫聽到這話卻是一愣。
「……你竟然知道這個？」
魏爾倫臉上露出莫測的神情, 第一次認真觀察起這個身材瘦弱、看起來很不能打的少年。
中也的確是去了默爾索，但他的行蹤本不該有任何人知道。
魏爾倫的思緒飄散, 回到了前天下午的記憶——
「弟弟，這次你必須跟我走！」魏爾倫單手扯住中原中也的手臂，平時情緒淺淡的臉上此時露出了鮮明的怒氣，「你看你，差一點就被感染成了吸血鬼！」
中原中也不耐煩地掙脫開魏爾倫的手：「——放開我！根本不用你救，我才不會被這種低級的東西咬到！」
「boss已經給我消息，我早就知道港口黑手黨裡已經有很多吸血鬼了。在已經有防備的前提下，你以為我還會中招嗎？」
「倒是你這傢伙——」他甩開魏爾倫，在這種緊急的時候見到這傢伙的臉，他的心情是抓狂的，臉上也帶上了郁燥開口，「你怎麼又來橫濱了！而且還趕這個時候！」
「我警告你，我現在很忙，沒時間跟你玩哥哥弟弟的遊戲！」
雖然語氣依然兇悍，但中原中也額角處浸出了代表緊張的冷汗——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不只有差一點毀滅了橫濱的暗殺王魏爾倫，還有一位隱藏在橫濱八年的法國超越者蘭堂——或者說，阿蒂爾·蘭波。
只是一個魏爾倫就夠他打得吃力，更別提這一對配合極為默契的搭檔一起過來。
魏爾倫還是那一副不聽人話的樣子，不顧他的意願自顧自地決定他的命運：「——不行，弟弟，我已經讓你在橫濱多待了六年，這次你必須得跟我走了。」
「是嗎……」中原中也臉上露出一絲嗜血的氣息，「看來是沒什麼好說的了。」
話音落下，腳下的土地開裂，他以難以被視覺捕捉的速度一拳攻向了魏爾倫——六年過去，重力使中原中也也已經成長得更強了。
然而面對中原中也的攻擊，魏爾倫卻氣定神閒地站在原地。
——這一次並非是他的質量要比中也更重，而是因為，這一次的他不是孤軍作戰。
金色的空間包裹住中原中也，猛地一看竟像是他主動投入其中的一樣。
中原中也氣憤地錘在【彩畫集】空間中，泛起點點漣漪。
「——可惡！」
魏爾倫和蘭波並排站在一起，【彩畫集】被控制著飛到了兩人面前。
出乎意料的，魏爾倫這次卻是好聲好氣地開口：「弟弟，我不是想禁錮你的自由，如果你非要待在這個窮鄉僻壤的鄉下地方……我也隨你去了。」他語氣十分艱難，看得出來這十分違背他的真實想法。
但他的話卻是實話：「你看，我六年裡本來有無數次機會帶走你，但我都沒來把你帶走不是嗎。」
中原中也捶打【彩畫集】的動作一頓——這倒是真的。
魏爾倫嘆了一口氣，表情幾乎不忍卒讀，像是為弟弟放著好好的城市不呆非要留在默默無聞的鄉下地方而無語，偏弟弟一副鐵了心的樣子，加上蘭波也勸過他好幾次，他再無奈也勉強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
魏爾倫靜默了一秒鐘，重新打起精神：「——但是這一次你得聽我的，弟弟，你必須跟我走，離開日本。」
中原中也再次生氣起來，表情薄怒：「你這傢伙！說了半天不還是一樣！」
「——不一樣。」旁邊淡漠的男聲響起。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抬頭看過去。
蘭波此時不是中原中也記憶裡隨意披散頭髮的樣子，那頭黑色的長髮被好好紮起，梳著高馬尾。雖然還是穿著長風衣，但穿著打扮的風格也變得很不一樣。
蘭波表情平靜無波地說：「中也君，保羅這次要帶你走，的確是為了你好。」
魏爾倫清冷的聲音無縫銜接上：「雖然弟弟的開心很重要，但弟弟的性命是比自由更重要的事情。」
被困在【彩畫集】裡的中原中也：「……」
自己被困在【彩畫集】裡，這次可沒有太宰治那傢伙解除蘭堂的異能，更別提蘭堂旁邊還有個能至少和他一樣能打的保羅·魏爾倫。
中原中也垂下頭，叫人看不清表情：「你要我離開日本……是嗎。」
魏爾倫點點頭，就又聽弟弟說：「只要是離開了日本、去歐洲……那我去哪個國家都可以吧……我要去意大利。」
——默爾索監獄與現實的連接點在意大利。
魏爾倫幾乎沒有猶豫：「可以。」
中原中也眼神微沉：「——還有，雖然你很快就會得知，也或許你會有什麼異議，但我根本不會理你會說什麼。」
中原中也勾唇露出一個狂氣四溢的笑：「在那之後，我會去默爾索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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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現在。
魏爾倫：「弟弟離開日本就證明他根本沒把你們的事放在眼裡，而且我在他離開日本前毀掉了所有能聯繫到他的方式，你根本不可能聯繫到他。雖然我有些好奇你怎麼知道弟弟去默爾索的，但我想了想，我對你也不是很在意。」
「如果是騙我的話，你會死得很慘的。」魏爾倫平靜地說，「你怎麼證明弟弟想拜託我來幫你們偵探社？」
「不。」江戶川亂步卻出乎意料地否定了他的話，「他選擇了去默爾索幫太宰，這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是站在與偵探社同一方向的盟友。」亂步篤定地說。
「……太宰？」魏爾倫緩緩眨了下眼睛，語氣微妙，「啊，是那個傢伙啊……」
亂步先生的說服技能是點滿了的，加上看透人心的觀察力和一針見血的推理能力，他總能條理清晰地將人說服到自己的邏輯上來。
趁著魏爾倫陷入沉思心緒動搖之際，亂步說服了魏爾倫。
魏爾倫的確相信了弟弟之所以會這麼輕易就放棄抵抗被他送出日本是因為他本來就是要離開日本，而弟弟大費周章打進默爾索監獄的原因，是要去裡面幫太宰治那個傢伙。
但魏爾倫：「……」
說實話，那個住在集裝箱裡的少年留給他的記憶蠻深刻的。
他一般不會想去記住哪個人類，太宰治是少有的一個。
畢竟那傢伙，還真挺聰明的。
太宰治已經不在港口黑手黨幹了，轉去了武裝偵探社。魏爾倫倒沒有吃驚，因為在他眼裡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都是不入流的異能者組織——但太宰治那個人類會放棄港口黑手黨跑去的組織應該是比港口黑手黨更厲害一些吧。
魏爾倫心裡對武裝偵探社的評分稍微高了一些。
魏爾倫想了想：「如果是弟弟的拜託，那就說來聽聽吧。」
江戶川亂步沒有抗議魏爾倫只因太宰治就給偵探社更高評價這件事，儘管這只是他觀察出來的。
他現在的表情出奇的平靜，平靜到了近乎冷酷的程度。
「在此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魏爾倫先生——」
「如果你的『弟弟』要殺你的『妹妹』，而你『妹妹』恰好也想殺你『弟弟』……你將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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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橫濱
娜塔莎坐在辦公桌後。
約瑟夫繼續做著報告：「……克格勃截獲了日本異能特務科發向默爾索監獄的通訊信息，目前確定，異能特務科與默爾索監獄的囚犯C309達成了司法交易，讓其作為異能特務科的臥底。」
論竊聽、截獲情報和破解密碼，地表最強諜報機構克格勃可是專業的。
娜塔莎輕笑一聲。
在知道坂口安吾的存在後，太宰治的手筆就已經是明日昭昭。
——接下來就是稍微確定了一下具體的人選。
娜塔莎平靜道：「通知一下本月輪值默爾索的法國異能者，注意加強防備，今明兩日大概會有外敵入侵。」
費多卡，給我好好待在默爾索裡，這個時候跑出來湊什麼熱鬧。
……你們兩個，一個都別想出來。
第174章
魏爾倫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怒視亂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江戶川亂步仔細盯著他的表情。
他知道娜塔莎的計劃，但又不是很清楚。
所以，他只是知道娜塔莎這個計劃的存在, 但對計劃的內容並不清楚。
他能知道這個計劃的存在的原因只有一個——他的搭檔是蘭堂。
蘭堂猜到了娜塔莎的計劃。
而蘭堂, 是在「那裡」知道了【書】的情報。
江戶川亂步：「……」
他的臉色整個沉了下來。
這個向來奉行「若合我意，一切皆好！」座右銘的名偵探先生第一次露出了這麼沉重的臉色。
既然如此，那如果他想的沒錯的話……
……喂喂喂！有沒有搞錯啊！！這可一點不是開玩笑的啊！！！！
江戶川亂步側臉滑落冷汗。
如果是這種級別的爭鬥……
就算第三次異能者大戰都不過如此了吧！！！
江戶川亂步沒有直接回答魏爾倫的問題, 沉聲道：「——如果你還沒考慮過這種問題, 那你或許可以從現在開始想一想了。」
江戶川亂步可以說意外的也可以說毫不意外地聽到魏爾倫先生幾乎很快就給出了回答：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想到這個問題的，小偵探——但如果這種事情真的發生, 那我會幫弟弟。」
因為——
「中也做不到殺死娜塔莎, 但如果娜塔莎真想殺中也的話，我必須幫他活下來。」
魏爾倫表情全然冷淡下來, 但出奇的沒有多少敵意：「——但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因為中也已經不會和娜塔莎對上了。」
對此，江戶川亂步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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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空間, 監獄默爾索
「哈欠——」米色頭髮的青年揉揉眼睛，「雨果先生真是過分呢，竟然讓我替你出差。」
「好了居伊, 停下你的抱怨。這次的情報是從英國傳來的，那些英國人可是無風不起浪的傢伙, 既然敢這麼說了，就不會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視頻對面酒紅色長髮的男人氣勢厚重地說道。
「我當然知道。那群英國佬要不是真知道了什麼，那這次丟人可就丟到大西洋了。」莫泊桑嘟囔著，「就算是通知情報也說的遮遮掩掩的, 根本不說具體的敵人到底是誰……就算同為歐洲刑警組織的成員國，各國之間還是勾心鬥角的很厲害呢。」
對面的維克多·雨果並沒有接話。他看了眼屏幕外的地方, 突然沉聲說：「那麼默爾索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居伊。」
莫泊桑表情乖巧地說：「知道了雨果先生，您忙吧。」
基地的大門打開，裡面的光亮穿透過來。
「哈欠——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玩到這麼晚了……嗯？」
哈欠打到一半，莫泊桑腳步一頓，視線在腳下的血泊頓住，然後上移到赭色短髮的青年身上。
莫泊桑懶洋洋的表情，一瞬間變的銳利起來。
「情報裡說的入侵者就是你嗎……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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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戈里講解完他設想的「越獄遊戲」後就讓太宰治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分別在他提供的越獄道具中選擇一樣，而太宰治，他選了一位大活人——西格瑪。
果戈里故作驚訝：「哦呀？選的是我的助手先生嗎？」
他做出一副思考狀，「唔嗯……簡單來說，不可以呢。」他笑眯眯臉，語氣興高采烈道，「因為一些原因，我必須將西格瑪君完好無損地送上地面呢！因為這也是我答應過西格瑪君的條件！」
——我可以幫助你，尼古萊，就算是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
——但是你必須確保我的安全！……有人已經想我承諾過了……所以我絕對不要在這裡死去！這是我答應與你這場交易的唯一條件！
太宰治歪歪頭：「哦？原來小丑先生你是這麼守信用的人嗎？哎呀哎呀失策了呢……看來我只能從剩下的道具裡選一項了呢……畢竟我既不能打，異能也不是攻擊的類型，我可沒辦法從你手上搶走人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在旁邊靜靜看他不說話。
果戈里眨眨眼睛：「嗯？我被誓約所束縛了嗎？…………啊，你說的很有道理！」說著，他把身後的西格瑪往前一推，「那麼助手先生就拜託你了！請你一邊努力地越獄，一邊千萬不要讓助手先生死掉！」
西格瑪一臉震驚：「喂尼古萊！！！」
太宰治站在原地卻是輕笑：「既然如此，西格瑪君就快跟上我吧。」
他回頭，看向沒有動彈的西格瑪：「我可沒有多余的體力挾持你哦西格瑪君……你不會以為留在這裡和陀思君待在一起是很安全的事情吧？」
西格瑪後知後覺連忙跟了上去。
太宰治離開休息室，大門再度關上。
果戈里笑嘻嘻看向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思君~你不開始行動嗎？」
陀思妥耶夫斯基握拳略作思考：「……嗯，的確是該走了。」
話音剛落，休息室的地面冒出了死屋之鼠異能者岡察洛夫的上半截身子。
他緩緩從地下升起，臉上帶著病態的幸福笑容：「——主人，岡察洛夫等候您的命令。」
陀思妥耶夫斯基沒有回頭看果戈里狂笑起來的表情，也沒有對上岡察洛夫的注視。
他喃喃著：
「稍微……要快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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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從西格瑪口中套出了有人給過他「承諾」的故事。
他腳步一停，站在中央控制室前表情晦暗難辨。
「……原來是這樣啊。」
娜塔莎小姐還是插手了呢。
——安吾的通訊不安全了。
與此同時，上一層空間——
法國年輕的超越者莫泊桑苦惱的撓頭：「沒想到默爾索裡進來了一隻吸血鬼……我的異能可是對你們這種非人類生物不太好用呢。」
「嘛……希望你也至少有點用吧，我親愛的【奧爾拉】。」他的聲音繾綣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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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裝偵探社的眾人在亂步的指示下放棄了向神威福地櫻痴爭奪【書頁】，然而屬於他們的通緝還在繼續，軍警的獵犬眾還在對偵探社窮追猛打。
日本橫濱，街道上
大倉燁子：「聽說偵探社的那些傢伙們要通過standard島偷渡出國，我還說異能特務科的情報難說不會作準，但是沒想到——你看，這不就有小老鼠們過來了。」
可是她預想當中的偵探社成員臉上會露出來的驚慌不同，為首的中島敦表情堅毅，「你說錯了，大倉小姐——不是你找到了我們，而是我們找到了你。」
「——我們這有一條條野先生給您的視頻。」
大倉燁子挑眉：「哦？真有趣，我的隊友不把信息交給我，而是讓一個是我們敵人的傢伙送過來？」
大倉燁子嗤笑：「這不過是敵人迷惑眼球的手段，根本無須理會！」
「……」中島敦神色凜然。
與此同時，日本近鄰，Standard島上——
當福地櫻痴看到娜塔莎的那一刻他似乎就明白了一切，因為這張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模一樣的臉本就已經說明了太多。
福地櫻痴臉色難看：「……這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我關進默爾索後留在外面的後手嗎。」
接著他的瞳孔一縮，顯然是看到了她身後的粉髮少女。
——那個刻骨銘心的身影、那個在聯合國常務會議上將他苦心已久的人類軍提案否決掉的少女。
桃樂莉·羅茲，一個很不像俄羅斯人的名字。
年輕的桃樂莉此刻就站在娜塔莎·羅斯托娃的側後方，儘管身形筆直，卻任誰都能看出她對娜塔莎的尊敬。
只見娜塔莎神色冷淡：「您是這麼理解的嗎？……隨您怎麼想，我可不是來跟您廢話的。」
娜塔莎魔性的紫色眼眸看著福地櫻痴：「請您交出【書頁】。」
福地櫻痴愕然。
福地櫻痴失笑。
「……沒想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竟然是這樣急性子的傢伙。」福地櫻痴話語就像老朋友敘舊一樣毫無殺氣，然而抽出佩刀雨御前的動作卻絲毫不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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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作之助……你這傢伙，我從一開始就跟隊長說過如果不殺死你，絕對會是很大的麻煩……」大倉燁子雙手被織田作之助反手扭在後背，接觸的地方用衣袖阻隔，愣是在大倉燁子沒能使用異能的情況下被生擒。
獵犬的五人儘管不用異能，身體也是超乎常人數倍的鋼鐵之軀，大倉燁子更是僅憑肉身蠻力就攔停過無人戰機。然而過去無往不利的獵犬副隊長大倉燁子這一次卻栽在了織田手上。
大倉燁子和身後的人角力地氣喘吁吁，織田作之助和宮澤賢治也不管什麼以多欺少的問題，一起上手才壓制住大倉燁子。
大倉燁子喘著氣：「——哈，怎麼，是要殺死我嗎？來吧，天人五衰，難道你以為我會露出怕死求饒的醜態嗎！」
中島敦小心翼翼地蹲在大倉燁子面前，拿出手機播放條野採菊留下的影像：「抱歉，雖然手段粗暴了一些，但還請你認真看一下這個，這是很重要的證據。」
「如果可能的話，我們想說服你相信偵探社的情報，然後……說服獵犬的其他人與我們合作。」
大倉燁子頓了一下，眼中劃過了什麼，隨即轉為無痕，她露出一絲冷笑。
她正要說什麼時，天際忽然傳來一道令所有人汗毛聳立的無形能量。
不管是武裝偵探社還是獵犬，甚至是深受吸血鬼之害的港口黑手黨，所有保有理智的異能者同一時刻看向同一個方向——
東北方向，Standard島。
被坂口安吾安排在異能特務科的特殊反異能材料建造的防空洞裡的露西，以及露西空間中的江戶川亂步，在同一時刻感受到源於生物本能的震顫。
江戶川亂步無意識地將衣襬攥出了褶皺。
……
娜塔莎走向戰敗後勉強坐著的福地櫻痴，伸手進他的上衣找到了那張【書頁】。
然而等她想要拿出來時，手卻是與【書頁】憑空穿過。
——在她手掌接近【書頁】的剎那，就好像【書頁】憑空變成了與她不同圖層的物什，形成極為詭異的視覺衝擊。
娜塔莎伸手摸了兩次，均是無法拾取。
娜塔莎：「……」
她猛地回頭，對著太陽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在視覺極限處，有著渺小如黑影的人形。
娜塔莎冷笑。
「【喧譁與騷動】……福克納……」
第175章
福地櫻痴的落敗從一開始就是板上釘釘的結果。
即使神刀雨御前可以將供給從未來傳送到過去, 但破不了無傷的【和平】狀態毫無用處。
更別說在煉獄級別的歐洲異能者戰場上磨練出來的宰主，對付時間系的異能者不說是輕車熟路也該說是熟能生巧。
而桃樂莉早就退出戰場以外，表情略帶狂熱地欣賞著娜塔莎戰鬥時化身戰場主宰者的暴力一面。
……
現在,
【書頁】近在咫尺卻無法拿取。
娜塔莎：「……」
來得真快。
娜塔莎眯了眯眼睛, 她可沒有反派成功前長篇大論等人翻盤的壞習慣，等人齊了過來放棄到手的【書頁】？
絕不可能。
【喧譁與騷動】製造出空間斷流阻止她帶走【書頁】
——那就破開空間，連空間與異能的概念一起粉碎。
……
「……福克納？稀客。」娜塔莎聲音不鹹不淡。
這位白色長發、相貌俊秀、年紀介乎青年與中年之間的男人微笑著針鋒相對：「生性喜靜不愛出遊的宰主今天竟然來遠東的日本旅遊, 都不好說咱們誰才是稀客呢。」
娜塔莎哂笑。
福克納嘆了口氣：「羅斯托娃小姐, 您在塔爾塔洛斯做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太離譜了。」
娜塔莎面色冷然。
她的視線從福克納轉到了他身後的梭羅和愛默生身上。
——看來的確是有備而來。
福克納注意到娜塔莎的視線, 聳聳肩：「——您應該也知道最後一張【書頁】的誘惑有多大吧。這可是決定世界命運的最終篇章, 故事裡再也無法更改的最後一話。哪一個國家拿到最後的【書頁】就意味著拿到了這個世界新時代秩序的制定權，美國對此絕不可能退讓。」
「倒是羅斯托娃小姐您……」福克納看著娜塔莎身後只有桃樂莉一人的單薄身影, 神色高深莫測, 「看起來似乎沒有和自己的國家通過氣啊。」
娜塔莎冷漠：「——打你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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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的異能者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美洲的土地與亞歐大陸遠隔重洋，兩次異能者大戰的戰火都不曾侵擾過美洲的土地。
美國的異能者有存在於先天的劣勢——美洲的土地太過安逸, 比起超越者扎堆存在、困難等級為地獄級的歐洲戰場，美國的異能者較為缺乏實戰鍛鍊。
威廉·福克納，世界唯一歐洲之外的世界前五強的超越者, 娜塔莎說她和桃樂莉能兩打他們三個並不是隨便放的狠話，而是具有較大概率實現的現實。
如果爭搶的對象不是寫滿一張紙就能在現實實現的【書頁】, 福克納為代表的美國是不會這麼野蠻粗暴地直接下場，但是【書頁】方便的使用方法就決定了這次爭奪戰必須要以極快速度開始，再以極快速度結束。
這是娜塔莎第一次和福克納交手，因為美國當局向來保持明哲保身的立場, 很少正面參加歐洲的紛爭。
儘管各自國家的諜報機構上對各自的情報都已經盡可能詳盡了，但娜塔莎和福克納的對戰仍然是以試探為起手。
五彩幻夢的天空與紫色焰狀構成的天幕分庭抗禮各占據天空的一邊。
福克納饒有閒心地聊起了天：「羅斯托娃小姐, 你說，我們這是不是宣告了第三次異能者大戰的開始呢？」
娜塔莎淡淡：「歷史都是由後來人總結，當事人又有什麼權力評判呢？」
福克納欣賞道：「宰主小姐的異能果然不愧為戰爭主宰者的稱號，這一攻一守攻守兼備的異能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完美。」
娜塔莎哂笑：「你不會期待著我再把你夸回來、拿你的『異夢人』綽號造個句子吧……這樣互相吹捧是會讓你很開心嗎？」
福克納：「……羅斯托娃小姐真是尖銳。」
娜塔莎伸手錘開瞬間伸展開的九十九層幻夢空間中的一半，臉上是凜冽的戰意：
「——福克納，你們的消息是來自塞萬提斯吧。」
福克納居高臨下看著被他的異能空間封鎖包裹住的宰主，臉上宛若面具一般掛著淺淡的微笑：「——這個時候隱瞞也沒什麼必要了，畢竟那位通知的國家可不只是我們美國一個國家。」
他沒有正面承認，卻是默認肯定了娜塔莎的猜測。
……果然。
從悟的世界回來後她就發現了這一點，歌德帶著【書】給自己陪葬，其帶來的結果並不只是【書】的消失。
塔爾塔洛斯，這個見證了【書】最終命運的終末之地，在【書】消失後秩序被破壞了。
本該在現實時間一年半後才出獄的塞萬提斯現在竟已經出獄。
……但她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娜塔莎：「……嘖。」
看來在她走後，塞萬提斯和索福克勒斯兩人在塔爾塔洛斯的生活還是很豐富的，比如塞萬提斯罕見的可成長的假想異能竟在此期間又升格了，甚至於能夠瞞天過海掩人耳目至此。
他通告眾國是單純想報復她，還是想引起世界各國的紛爭？
西班牙對國際秩序不滿已久，畢竟戰爭的事情就該由戰爭解決，完全無法戛然而止然後通過談判落實。
但是之前的革命已經讓西班牙皇室元氣大傷，無力爭奪新並時代的秩序。
西班牙是正因自知自己無力爭取頭籌所以乾脆攪混水把所有人全拉下水？
……無所謂的答案。
娜塔莎想知道的事情問完了，福克納不再具有套話的價值，正式的交戰自此開始。
一拳，握緊。
積蓄已久的【戰爭】、在另一個世界造成日本島天翻地覆程度的可怕異能量——在這片只有足球場大的狹小空間內洶湧噴出。
異能被狹小的空間裹緊收攏，暴躁的異能從四面八方衝擊著外部的屏障。
空間被強制放入了無法收容的能量，幾乎瞬間就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真是暴躁的力量，如此具有王者之姿。」福克納感嘆著變換了幾個手形，「那就試試這個吧，我所自豪的【虛數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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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凡爾納，大名鼎鼎的「七名背叛者」的成員之一。
但我不是凡爾納，我是加布，是凡爾納體內形成了意識的異能。簡單來講，凡爾納是我的主人，我則是產生意識後不願消失反過來奪取了主人身體的異能體。
雖然奪取了主人的身體這件事讓我聽起來像是個反派，但主人「守護當下珍貴的和平」的理念我是有在好好繼續繼承下來的。
Standard島是我的異能【神秘島】的具現，這座島的秘密是只有少數國家的高層才知道的高級機密，即本島是在各國即使形式萬分緊急也要想辦法坐下來談判的談判之地，亦是我「七名背叛者」的同伴們完成任務散落世界後還能有朝一日重聚的希望之地。
在這座島上，我的異能是無敵的，但與之相對的是我的異能只能在這座島上使用。
十四年前世界級的異能者大戰落下了帷幕，和平的日子渡過了一天又一天。但是今天，我聽到了有異能者在我的島上說，「第三次異能者大戰要從這裡開始」……我覺得這不可以，非常不可以。
所以我必須制止他們，用拳頭和石塊讓他們明白和平的珍貴性。
……但是，我失敗了。
我用盡了我所能操控的所有異能，我操控著島上的每一塊土地石塊，讓他們知道他們與之相對敵對的是一座具有意識的活的島嶼。
但我的失敗卻是以「不堪一擊」為形容的超級潰敗。
有沒有人能告訴我一下，這些家伙真的是人類嗎？
即使是超越者這種不合常理的存在而言，他們的力量也太超過了吧。
「島嶼之外我無用，島嶼之上我無敵」——這是一直以來的常識。
然而今天我第一次知道，我在我自己的島上，我竟然如此弱小無助又可憐。
天空電閃雷鳴，天幕黑壓壓一片，雲層低的彷彿伸手就能碰到，看起來就像是天塌下來了一樣恐怖。
海面波濤滾滾，海上的巨浪一浪比一浪更高，泛白的泡沫預示著海洋的忿怒不止於此。
大地在震顫，
腳下的大陸板塊轟鳴著造成超過人類認知的地震等級。
土地裂開可怕的裂痕，就像被天刀一刀斬斷了這片土地一分為二。
或者準確的說，
——是我裂開了_(:з」∠)_
我好無助，
我只是太平洋上一座可憐的小島，
在天災化身的人類面前，我弱小的不堪一擊。
雖然在曾經的「七名背叛者」中，我只是負責提供我方大本營和最後和談的土地，負責戰鬥部分的另有其他同伴，但我從來不認為我的異能很弱小，我一直認為除了使用的地點限制較大外我的戰鬥能力也根本不差於我的同伴們。
現在看來，我是夜郎自大。
如果當年我的同伴們就是在這樣一群怪物手上給世界奪取來了珍貴的和平，
我將對我的同伴致以萬倍的敬意。
當然，如果我的同伴當年不是在這些怪物超越者們都互相爭鬥到筋疲力盡的時候才釜底抽薪謀取來了勝利，正面相對的話他們不會有勝算。
因為真的全力放開的話，這些家伙加在一起完全能把人類文明毀滅殆盡吧：）
大家的勝利是謀取來的，智謀和武力缺一不可，這是我曾經通過主人的記憶都不曾深刻認識到的事情，而現在我對這個道理理解的入骨三分。
我的能力是吸收島內死亡的異能者的異能並自由使用出來，
所以我的底牌、同時也是讓我獲得意識的那個異能——時間旅行者威爾斯的異能【時間機器】，我可以將意識穿越到幾天之前。
——不管是怎樣可怕的災難，穿越到一切都還沒開始之前扭轉這一切就好了。
但這一次我失敗了，
因為在時間系的異能者中，異能也有強弱和主次之分。
來到我的島上的異能者中有一位馬塞爾·普魯斯特，和我的主人凡爾納是曾經共同擁有同一個國家的國籍的法國超越者先生，
他的異能【追憶似水年華】，對操控時間的優先級遠在我之上。
加布：「…………」
加布：_(:з」∠)_
雖然我也是人類口中超越者等級中的一員，
但現在，
我只能和島上的那幾個肉體凡胎的渺小人類一樣蹲坐圍觀這群神仙打架，靜靜祈禱天上可別被他們捅出一塊窟窿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31
第176章
馬塞爾·普魯斯特是法國中生代最強超越者, 儘管伏爾泰先生的異能比他還強，是世界前五級別的強者，但因為伏爾泰的性格過分良善, 不適合在國家層級的舞台上領導他人, 所以普魯斯特代替伏爾泰作為法國超越者及其他異能者的領袖存在。
而現在，普魯斯特都來了，伏爾泰難道還會缺席嗎？
娜塔莎在【虛數空間】內孤軍奮戰之時, 法國人很快就到了, 福克納回頭用餘光看去，淡淡道：「……這裡變得越來越熱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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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是一門學問, 如何在保證己方國家安全之餘, 將戰鬥力有計劃的送往戰場，並且戰爭發生的地點要竭盡一切努力放在本土以外的地方, 避免國土遭受戰爭的傷害。
雖然Standard島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所有, 但現在停靠在日本島附近的海域，這就注定了今日這場戰爭無論勝負如何, 日本都將被波及受到嚴重影響。
——雖然行動可能不是很起眼，但是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這座島嶼, 正在努力把自己向遠離日本島嶼的太平洋上漂流。
弱小無助的【神秘島】加布：……今天的加布親也在努力保護世界的和平呢QAQ
視角回歸戰場。
法國同時把國內最強的普魯斯特和伏爾泰放到前線戰鬥不可謂說不是大手筆，再加上蘭波等超越者一齊上陣, 法國國內的高尖戰鬥力幾乎傾巢而出。
反觀美國，到現在才只出現了三個超越者。
不過這倒不是美國來的人太少，而是其他人被後方戰場牽絆住了。
除了最中心戰場的對【書頁】的爭奪戰爭，外圍處還有著另一處戰場。
而美國的人在趕來的途中, 美國的超越者和英國的超越者不幸打了照面，英國不想讓美國捷足先登, 而恰巧美國同樣也是如此想的。
美國的兩位超越者歐·亨利和海明威留下攔截英國這邊的人，這也給福克納他們爭取到了時間阻止娜塔莎將【書頁】拿到手。
……雖然，福克納也沒有成功。
世界上最著名也是最強大的兩位時間系超越者，一者為普魯斯特，異能【追憶似水年華】可以任意操控前後30分鐘範圍內的時間，另一位就是歐·亨利，能夠製造循環的時間牢籠。時間系的歐亨利再加上一位強制繳械的海明威，雖然戰鬥力上不算強悍，但卻是一等一的難纏。
然而就算英美超越者之間的戰鬥封鎖了Standard島外圍的絕大部分空間，他們卻沒能攔住法國的超越者。
法國和英國是地緣相近的鄰國，然而法國人卻依靠蘭波不講道理的空間系異能【彩畫集】直接神兵天降，突破外層包圍圈直達戰場中心。
……
中心戰場外側。
莎士比亞面無表情，氣勢厚重到令人見了忘記呼吸。
可惜他們英國的超越者大多都是簡單粗暴的攻擊型異能，在武德充沛到極致的同時，面對其他國家異能者千奇百怪的能力也有些不好招架。
莎士比亞的視線彷彿穿過了時間牢籠看向了遠處的戰場，儘管他並不能真的看到戰場的實際情況，但他就是冥冥之中有這樣的預感，那裡就會是他們這個等級的對手真正交手的地方。
莎士比亞點名：「——狄更斯卿，雪萊卿。」
通過26次概率判定終於將自己送出時間牢籠的狄更斯，與雪萊裡應外合，在這一刻配合著出手逼迫歐亨利露出了關鍵的破綻——
雪萊的【西風頌】向著歐亨利全力席捲而去，無數道風刃瞬間將肉體凡胎的歐亨利切割成了一個血人。
若不是歐亨利及時將自身關進自己的時間牢籠中、通過無盡循環將自己停止在死亡和失去意識之前，他現在已經死了。
雙壁失去重要一角，海明威根本無法再堅持，將將把歐亨利送到後面己方接應的人那裡，自己卻不幸被英國一眾超越者俘虜。
——歐亨利和海明威造成的攔路障棘手歸棘手，但只要越過那道路障，美國的兩個超越者面對的可就是英國六個超越者同時在場的地獄級場景。
英國的超越者並不戀戰，立刻趕向中心戰場。
雖然讓美國和法國捷足先登了一回……但英國這邊卻並不很著急。
說句可能比較好笑的話，他們相信他們敵方的俄羅斯宰主，相信她即使面對美國和法國的夾擊也能成功守住【書頁】。
但她也絕對失去了撰寫【書頁】的能力，畢竟就算強如宰主也不可能對抗著兩個國家的超越者還能有閒暇在紙張寫字。
而【書頁】只要還沒有被用，
那麼英國就還沒有輸。
「查爾斯！」莎士比亞再次叫了狄更斯的名字。
作為搭檔的兩人默契的確很好，狄更斯毫不猶豫，對準娜塔莎使用異能。
異能力，【雙城記】，將好變壞，將壞變好，即使面對再絕望的境地都有一線生機，連現實都可以進行否定的超強異能。
趁著福克納被法國的普魯斯特和福樓拜夾擊之時，娜塔莎抓住他異能薄弱的剎那破開了【虛數空間】回到現世。
而就在這一刻，娜塔莎臉色一變摸向腰際——
【書頁】，不見了。
娜塔莎氣笑了，
「狄更斯……你找死！」
但不遠處，站在他對面的狄更斯同樣表情驚疑不定。
「——【書頁】不在我這裡！」他壓低聲音地急切對莎士比亞說。
在剛才的那一刻，他用積攢了兩年的概率修正率，否定化娜塔莎·羅斯托娃持有【書頁】的機率使之無限趨於零，同時正向擴張他本人狄更斯持有【書頁】的機率為在場最高。
但就在異能生效的剎那，他感受到了另一股外力的介入。
莎士比亞面色冰寒地看向戰場某個偏向的角落。
——挪威超越者，易卜生。
「——挪威也要確定插一手了，是嗎？」莎士比亞聲音壓迫地說。
易卜生出身的挪威雖然算不上是異能者大國，但能站到超越者這個層級的人無一不是實打實靠自己站上來的，這是完全無法依靠人脈、家室和人脈走到的領域。
易卜生笑了：「威脅我也沒有用莎士比亞先生，現在這裡已經是完全靠拳頭講話的野獸斗場。」
莎士比亞見狀也不再多說：「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再客氣了。」
挪威自然不可能是孤軍奮戰，而這一次挪威所站的陣營，就是五常國之一的法國。
易卜生心道：「……可惜狄更斯的異能隨機性太強，即使有他做干擾，卻也不能最終決定【書頁】的歸處。」
與此同時，英國的盟友，遠道而來的哥倫比亞超越者馬爾克斯和丹麥的超越者安徒生也到達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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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從娜塔莎身上消失了的【書頁】，到底去了哪裡呢？
……
福地櫻痴捂著腰腹處的貫穿傷，艱難地避開外國異能者的監視。
這傷口是他的佩刀雨御前戳出來的，是那個女人反過來利用他的攻擊對他造成的傷勢。
雖然很恥辱，雖然很難相信，
但是這個女人的戰鬥技巧比他這個年過半百的傢伙還厲害，
厲害了太多。
福地櫻痴抬眼望去，Standard島外的景色已經變得很陌生了，看來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了。但無論是黑壓壓的天空還是波濤洶湧的海面都無法確切定位現在的位置，只能猜測現在已經漂浮到了大洋更深處。
離開了日本也好。
這種層級的戰鬥波及範圍絕不是一般的異能者戰鬥能比的了，遠離了日本島才好。
「……隊長！你還好嗎？！」
福地櫻痴緩緩轉過頭來，但身上的傷口部位已經被一隻小巧但堅韌有力的手掌捂住。
他低下頭，臉上雖然疲憊但仍然不失穩重：「是燁子啊。」
驀地，他身體一僵，餘光從白髮的中島敦和沉穩冷靜的織田作之助身上劃過，落到位於最後的福澤諭吉。
福澤諭吉的表情很嚴厲，看向他的表情冷冽凝重，身上的氣勢鋒利到了近乎劃為實質的程度。
但顯然他更注意的地方是激烈交戰的中心戰場，連帶著對他的敵意都被分散了不少。
……不愧是他最信賴的同伴，比起自己創建的武裝偵探社的安危，更關注的是國家乃至世界的安全。
看來他是神威這件事，那個過分聰明的小子也已經告訴福澤了吧。
福地櫻痴走上前，在武裝偵探社幾人充滿敵意的注視下坦然一笑，向福澤諭吉伸出手：「我的計劃已經被破壞了，那個傢伙即使被我關在地下也還是把地上的我們耍得團團轉——來幫我吧，福澤，為了這個世界的和平和秩序，我們聯手吧！」
福澤諭吉微微睜大眼睛，沉聲喝道：「你在說什麼，福地？」
福地櫻痴臉上帶著一絲被迫承認失敗的自嘲：「我的計劃，那個名為天人五衰的計劃已經進行不下去了，如果你想聽我原本的計劃我可以都告訴你。至於進行不下去的原因……那邊的動靜已經大到沒有人能看不到了……總之，我的目的是締造真正的和平，以及杜絕34年後那個可怕的人類文明幾近毀滅邊緣的可怕大戰。」
「我們合作吧——我和你，獵犬和武裝偵探社！」
第177章
法國, 英國，美國，短短幾十分鐘裡, 三個超級異能者大國都參戰了。
考慮到這些國之重器超越者都是得到消息後沒多久立刻就來的, 就可想像這次的戰爭是有多可怕。
【書頁】因為意外掉到了安徒生的口袋裡，只是安徒生他本人都沒發現這一點。
在被【唐璜】擊中的那一剎那，安徒生緊急使用【皇帝的新裝】讓自己的狀態變為「有無之間」, 如薛定諤的貓一樣他的存在即是有又是無, 即是存在又是不存在。
但是【書頁】在異能的屬性上要高於任何一切異能，無論任何方式都不能損害【書】一分, 同樣任何異能也不能將【書】的存在變為「無」。安徒生的左半邊身子發動異能成功, 右邊的身子卻因為【書頁】的存在而虛化失敗。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安徒生完全反應不過來的被拜倫的【唐璜】強控成功, 五彩的螢光淡光鋪滿安徒生的半邊身體, 就連剩下的半邊身體都被迫退出了【皇帝的新裝】效果。
——是【書頁】！
拜倫的搭檔雪萊眼睛一亮，幾乎是與拜倫同時出手, 配合上拜倫將受控制的安徒生帶著【書頁】來到英國這邊的陣營。
法國和美國的人甚至來不及反應，各自就被莎士比亞和狄更斯聯手擋住了去路。
但他們顯然忘了，在他們前方的這塊土地上, 還有一個不久前剛被福克納關進幻夢迷宮的娜塔莎。
簡直就像是早就計算好的一樣，就在安徒生臉上掙扎著但還是被控制著走過來時, 娜塔莎就在這一刻出現了。
拜倫：「！！」
根本是連視覺都無法捕捉到的速度，娜塔莎彷彿瞬移一樣瞬間出現在了安徒生身邊。
她拿起【書頁】，笑了：「——多謝款待。」
雪萊臉上惱怒，手上攻擊力極強的【西風頌】瞬間就是□□。
細密的風刃、狂暴的刀刃、旋轉而過的刀刃、弧形劃過的風刃——千奇百怪的風刀瞬間占滿了娜塔莎周身的全部空間。
即使風刃沒有割傷娜塔莎的身體, 但是風的力量密不透風阻攔了娜塔莎的全部退路。【和平】只是將戰鬥性的傷害值強制變為0，卻不是將異能消除掉。
娜塔莎被毫無死角的風刃擋住了去路, 雪萊見狀一笑：「……別小看人啊，宰主小姐。」
重新拿回【書頁】的娜塔莎再次成為了戰場的焦點。
拜倫也不含糊，跟著雪萊一起出手，此前被俘虜、受他控制的美國異能者海明威對娜塔莎釋放異能【永別了武器】：「您太傲慢了宰主小姐，竟敢孤身一人闖進英國手裡。」
隨她一起過來的俄羅斯異能者只有一名桃樂莉·羅茲，而她現在也在美國的圍攻下苦戰無法抽身。
因為海明威異能效果而無法釋放【戰爭】的娜塔莎站在風刃後輕笑，「——是嗎？」
隔著厚密的風刃沒人看清她的表情，然而所有人都能聽見戰場中心突然出現的聲音。那道男聲年輕而富有活力，帶著一股輕鬆雀躍的勁：「真好真好，趕上了！」
銀色的法陣模樣在英國後方忽然出現，拜倫快速閃開法陣的範圍，而隨著他的抽身，所有人都看到了突然出現在專屬於超越者中心戰場的幾人——
布爾加科夫、屠格涅夫、阿赫瑪托娃。
——俄羅斯的支援到了！
布爾加科夫昂起頭，這個又高又瘦的青年頗為神氣地說：「誰說我們沒有來？」
他的視線盯著英國這邊或熟或不熟的幾個人，壞壞一笑，語氣頗有深意：「——倒是你們要不要看看自己老家發生了什麼事？」
英國方的超越者表情愕然，難道俄羅斯人晚來的這段時間，是去他們本國偷襲了？
但他們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根本沒有把本國的超越者盡數派出，防禦型的異能者大多留在了國內。這是異能者戰爭的常例，這也是出現在這裡的異能者大多都是攻擊型異能者的原因。
但是……
布爾加科夫耍帥似的在瀏海前一划：「友情提示，可不只是我們哦。」
阿赫瑪托娃淡淡道：「米什卡，你太多話了。」
布爾加科夫聳聳肩。
而聽到布爾加科夫的話後，知道自己本國沒有布置過相應計劃的超越者都下意識看向了其他國家的超越者，對比英國和法國搜尋的目光，那些神態鎮定的美國超越者就顯得尤為突出了。
法國的普魯斯特面色凝重：「……原來如此。」
美國的超越者甚少參與歐洲的異能者戰爭，他們幾乎忘了美國有著天然的地理優勢。美國位於兩大重洋包圍的獨立大陸，地理優勢就是天然的守勢。歐洲的異能者要留下半數超越者在國內守護國家，但美國卻可以留下更少的人來駐守美國，甚至分出次隊向歐洲行進。
同樣是派出五名超越者參與本次戰爭，美國卻還有餘裕帶人去歐洲偷襲他們的後方。
如此他們後知後覺到，這次戰場上親近美國的歐洲國家超越者幾乎都沒有出現過，美國就是光杆司令一樣只有五個本國超越者在這裡。
看來美國這次的策略就是兵分兩路，一方面是主力加入正面戰場爭奪【書頁】，另一邊則是聯合歐洲的盟友國從後釜底抽薪。即使任何國家拿到了【書頁】也會被美國等國異能者伏擊，美國亦可坐收漁翁之利。
但是現在撤退也來不及了，再說【書頁】他們也是必須要竭力爭上一爭。
一同剛加入戰場的屠格涅夫同樣毫不廢話，這位身材和相貌都是典型俄羅斯戰鬥民族風格的俄羅斯壯漢如今戰意凜冽至極：「來吧來吧，俄羅斯的國土沒有邊界！」
異能力，【冰雪的末日】，這一刻，溫暖的太平洋海域瞬間變成了宛若俄羅斯西西伯利亞苦寒之地的冰天雪地。
直到目力所及的廣闊的海面，竟全部被凍結了。
極寒天氣對人體造成了鮮明的傷害，低溫也減緩了人體的行動能力。
原本北半球此時正是溫和的暮春，加上Standard島原本靠近日本橫濱，所在的維度較低，所以一眾超越者都是穿著單薄行動方便的衣服來參加戰鬥。
煦煦春日突然變成了低溫極寒的冰天雪地，不說怕冷的蘭波這種極端例子，就算是一般體格比普通人強健很多的超越者大部分人也扛不住突然的低溫。
唯獨不受急速降溫影響的人，就是神色泰然矗立的俄羅斯超越者們。
畢竟戰鬥民族的毛子們，可是在零下三十七度的低溫天氣裡還能挖開冰河下水過洗禮節的剽悍民族。
娜塔莎在屠格涅夫的異能幫助下從雪萊的禁錮中走出，走回到俄羅斯的同伴們身邊。
這場大戰遠遠還沒到終結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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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福地櫻痴的講述，武裝偵探社眾人甚至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福地櫻痴的話。
——是真的一心為了世界和平，甚至情願用死來換取福澤諭吉拿到人類軍首領的位置和決定和平的異能武器The order，還是被俄羅斯的超越者打成重傷又遇到死對頭的偵探社才用言語來迷惑他們？
但是他們的社長在短暫的震驚之余，深思片刻，決定了相信福地櫻痴的話。
因為他們是從童年時一起長大，互通過信念的至交好友。
而之前被中島敦他們找到的大倉燁子，此時也面容冷肅地跟著說道：「我一直都知道隊長的計劃，而我也是出於自己的意志選擇追隨隊長身邊。」
從一開始中島敦他們從亂步那裡得到的指示就是「找到大倉燁子，努力和獵犬達成合作」，那麼現在加入合作的獵犬裡多了一個曾經敵方的首領福地櫻痴也不奇怪……對吧……啊哈哈……
接下來，就是商量該怎麼辦的問題了。
就在武裝偵探社眾人氣氛凝重地商討之時，一個陌生長相的青年旁若無人地從他們中間走過，繼續旁若無人地在島嶼邊緣盤腿席地而坐，手肘撐在膝蓋上，望著變成一片冰海的海面，半晌後憂鬱一嘆。
武裝偵探社和獵犬；「……」
他們暫停了對話，就看著青年無視了他們的存在從他們中間走過，背對著他們在島嶼邊緣坐下。
觀察著青年似乎沒有敵意，只是有些莫名的頹喪，中島敦走上前去：「——請問是滯留在Standard島的普通旅人嗎？那邊的兩位是軍警獵犬的成員，我們可以幫忙保護你離開這座島。」因為武裝偵探社現在還是「天人五衰」，所以中島敦是用獵犬的名頭來取得青年的信任。
沒想到青年卻對他們的身份如數家珍：「我才不會離開這座島，我也沒辦法離開這座島。一個人怎麼可能離開他自己呢？我啊，就是這座島的本身。換句話說，你們在島上所作的一言一行我全都知道，所以我認識你們——武裝偵探社的中島敦、福澤諭吉、織田作之助和宮澤賢治，還有那邊的獵犬，隊長福地櫻痴，副隊長大倉燁子。」
如今的Standard島在島上這群怪物的異能作用下變成自己原來的十幾倍面積有餘，少年加布也受異能的影響變成了二十歲出頭的青年長相。
加布又嘆了口氣，幽幽道：「與其關心我，你們也還是關心關心你們自己的性命吧。」
加布的話無可謂不讓人震驚——雖然他們都知道Standard島是異能島，卻沒想到這座島還是有身體有人格的存在。
然而在眾人實現中心的加布神情懨懨，聲音頹喪道：「我不管你們還有什麼計劃，但現在，最好和我一起安靜坐下，然後誠心祈禱人類文明還能堅韌頑強地永遠下一天吧。」
他說：「英國……法國……美國……俄國……挪威……丹麥……希臘……愛爾蘭……哥倫比亞……」
他口中的國家名字每多一分，他眼中的光亮就肉眼可見的減少一分。
說到最後，青年加布雙眼無神地說：「……一起祈禱吧，這個世界還有我們自己……還能活到明天吧……」
第178章
福地櫻痴大驚：「你說什麼？！」
聽到加布的話, 反應最大的不是武裝偵探社的人，而是曾經執行了天人五衰計劃的神威福地櫻痴。
福地櫻痴向著加布盤坐的位置大步衝了過來，語速急促：「你說, 英國法國, 甚至美國和俄國在內現在都正在這座島上混戰？！」
加布緩緩轉頭，被他這樣急速的語氣沖也沒有多少反應，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昂。」
福地櫻痴死死盯著加布, 從表情看來顯然也沒再聽他的話了。他的雙目瞪大到凸起, 完全震驚到了失語的程度。
而在剛才聽他說過36年後會發生的那場世界性大戰的武裝偵探社眾人顯然也意識到了他想的是什麼，中島敦難以置信地驚呼：「難道說……那場本該在未來才發生的大戰現在就已經開始了？！」
福澤諭吉震驚失語, 他忽然上前一把抓住福地櫻痴的袖子：「源一郎, 你剛才只說了未來還會有一場大戰，那場大戰的結果呢？」
福地櫻痴身形踉蹌, 幾乎跪倒在地：「……起初, 是幾個異能者大國之間的衝突。」
「後來衝突愈演愈烈，現代化的軍事武器、生物武器和無人機技術共同投入到這場戰爭中, 造成了空前的破壞結果。」
「……最後在這場大戰結束時，總計造成了2.1億人死亡。」
中島敦：「……！！」
福澤諭吉：「……！！！」
福地櫻痴捂住臉，幾乎失聲咆哮出來：「……這到底是什麼啊！我一直以來所在做的都是什麼啊！！」
「我想用【書頁】該寫人類的認知, 讓人類意識到自己是團結的，形成統一的聯盟, 杜絕未來的戰爭！為什麼偏偏是我造成了各國衝突的導火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俄狄浦斯預言式悲劇。
越是努力避免災難性的結果，卻越是造就了災難性的一切。
天人五衰的福地櫻痴，儘管表面上是作惡，實際目的卻是為了和平, 然而這一次卻真的造成了世界性的災厄。
所有人都想到了這一點，心中的震撼無以言表。
他們剛才聽到的虛無縹緲的未來, 現在正在他們身邊變成現實。
旁邊的加布好奇：「你是有預言能力的異能者？」
然而沒人理加布。
加布：「……」
果然是肉體凡胎的脆弱人類，這點打擊就受不了了。
人類不理加布，加布也賭氣不再理人類，轉身回去繼續對著結冰的海面抱膝e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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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著這個世界最終命運的【書頁】，現在又落回到了宰主娜塔莎手中。
美國、法國和英國的超越者，對此都露出了凝重起來的表情。
宰主的實力是在歐洲戰場上實打實打出來的，而不是什麼人對她的實力進行肯定靠評論把她捧上的神壇。
這意味著，宰主的能力之強悍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曾經她最大的弱點是她的精神狀況不穩定，但現在的宰主看起來並沒有出現精神紊亂的問題，而且他們也不能把希望寄託在宰主虛無縹緲的發瘋的可能性。現在俄羅斯的超越者也趕來了現場，宰主也一改之前孤立無援的弱勢狀況，正式展示出其作為五常國之一首席超越者的強勢地位。
加上歐洲的後方老家被偷家，時機不宜拖得太久，於是在這樣的局勢下英法兩國的超越者很快就達成共識形成了短暫的聯盟關係。儘管兩國是上百年的老冤家、前不久還剛陷入外交關係惡化，但在國家利益面前，敵我形式本就毫無定勢。
而美國呢——
福克納：「我們的目標也是【書頁】呢，宰主小姐如果就這樣跑掉了可不好。」
幾乎與話音落下的同時，俄方機動性最高的超越者布爾加科夫就上了ban位——這位掌握幾十種魔法，其中還包括傳送魔法的超越者布爾加科夫，直接被福克納拉近了幻夢空間變形的幻夢迷宮。
如此，將布爾加科夫和其他俄超分別關著，以免俄超同時被關進幻夢空間後幾人合力闖出幻夢迷宮然後攜手逃回俄國。
福克納看向英法聯盟，眨眨眼睛：「莎士比亞先生，如果您能將我國受俘的超越者海明威交還回來，我們美國也願意與你們兩國一起合作。」
莎士比亞面無表情，氣勢厚重：「——然後等我們搶到了【書頁】，再等你們布置在歐洲的後手黃雀在後？」
福克納笑了笑：「那看來您是不願意合作了。也罷，我們各憑本事吧。」
比起後院起火的法國和英國，俄羅斯之所以能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防住美國的偷襲主要也還是因為地理原因。
美國和俄國在白令海峽相鄰，但相鄰的卻是苦寒的、荒無人煙的西西伯利亞。如果美國想對俄國造成威脅，對核心的東部造成威脅，要麼是穿過世界上國土最廣袤國家的80%的土地，要麼是穿過歐洲十幾個國家的領土來打擊俄羅斯東部。
從距離上講，美國本土和俄羅斯東部相隔半個地球，是世界距離最遠的兩處，所以造成了俄羅斯難防歐洲各國的攻擊卻易守國界相鄰美國的攻擊的局面。
布爾加科夫被福克納的異能拉走了，但俄羅斯這邊誰都知道布爾加科夫這個小機靈鬼根本不會有生命危險，相反，同伴被關的行為更進一步激發了俄超這邊的戰意。
屠格涅夫渾厚的嗓音大笑三聲：「——來啊來啊！一起上吧混蛋們！你們在冰雪里瑟瑟發抖的樣子真是惹得我發笑！」
冰凌重重猝不及防刺向目光所及的所有人！
狄更斯與莎士比亞配合著試圖再度使用【雙城記】，然而這位能打能輔助的英國超越者副首領轉眼間就消失不見——同樣在戰場上消失的還有法國的小仲馬、福樓拜還有美國的梭羅。
原來在布爾加科夫帶著他們來到戰場後、被福克納封印之前，他用傳送的能力悄無聲息將阿赫瑪托娃發動異能【安魂曲】所必備的曲譜放置到位，而另一項所需的安魂曲則是以無法被人耳捕捉的次聲波一直在所有人無法察覺的情況下播放著。
英、法、美超越者眾：「！！！」
阿赫瑪托娃手上多了一張白紙，這位女士表情平靜，卻是一出手就拿到了直到目前為止的戰績全場MVP：「——禮尚往來。」
異能力【安魂曲】，類二向箔攻擊，
連宰主娜塔莎都感受到威脅的封印能力，是比福克納的【喧譁與騷動】更危險的異能。若非經由外力干預，則內部被封印的人或物永遠無法靠自己的能力掙脫封印。
福克納收回了剛才大局在握的悠然，變得謹慎起來。
伏爾泰神色憤怒，普魯斯特殺意凜然。
莎士比亞依然面無表情，然而現在如果有一個普通人對上他此刻的眼神，甚至會被嚇到無法呼吸而暈厥。
娜塔莎哂笑：「打就是了。」
說罷，被海明威異能限制頗多、但仍然鋪滿了整座島嶼的【戰爭】洶湧而起，控制著島嶼海陸空範圍內一切對所有敵方發動攻擊！
然而土地磚石的攻擊只持續了不到一秒，法國超越者左拉不甘示弱，深褐色的異能力【土地】深入地下與濃紫色的【戰爭】分庭抗禮，最終萬能的【戰爭】沒能敵過單一屬性的【土地】以及海明威【永別了武器】的削弱，土石的操控被左拉搶奪過去。
就在兩人的搶奪過程中，海底的土石不斷上浮添加到腳下這片島嶼上——雖然這裡還是島嶼，但要說起來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島國」了。
原本Standard島就是一座小型城市的面積，現在面積擴張了十幾倍後，已經和面積稍大一點的太平洋島國一樣了。
土地的操控權被奪娜塔莎卻是不惱，相反，她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有詐！
左拉來不及防禦，下一刻霸道的強制性【和平】落在了他身上，左拉瞬間無法再做出任何戰爭上的行動，而藉由左拉力量擴大後的島嶼則再度落入了娜塔莎的操控！
拜倫見狀自然不能不管，接著就操控海明威對左拉施展異能【永別了武器】。
下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娜塔莎金色的【和平】與海明威鉑金色的【永別了武器】，兩個同樣代表了靜止之力的異能力，在碰撞在一起的時候竟然產生了特異點！
兩個效果相同的異能相撞會發生宛若小型核彈爆炸效果的特異點，這是異能者的常識，更是超越者人人皆知的常識。
雖然因為美國的超然政策海明威從沒來過歐洲戰場和娜塔莎交手過，但此前拜倫也不是沒有操控海明威對娜塔莎施展異能迫使她留在雪萊製造出的暴風牢籠裡。之前那次並沒產生特異點，以至於這次的特異點爆發讓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娜塔莎之前不受暴風牢籠裡密不透風的風刃傷害是因為【和平】的能力，但這個【和平】是娜塔莎沿著自身體格邊界反選外界萬物進行強制【和平】，其作用原理更近似與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只是無下限術式是外物不可觸碰而【和平】的效果是外物能夠觸碰到但造成的結果強制為0。
在暴風牢籠期間，娜塔莎的【和平】落在了是以自身為範圍之外的萬物，而海明威的【永別了武器】是落在娜塔莎身上，兩者看似目標相同實則毫無接觸。但這一次【和平】的對象是放在了左拉身上，而海明威異能所針對的對象同樣是左拉身上的【和平】，所以這一次兩者的異能是真正相撞在一起，形成了威力巨大的特異點。
就如同計算好的那樣，娜塔莎利用拜倫的盲點成功製造了超越者級別的特異點。
在以法國超越者為中心的特異點爆炸瞬間將附近的法國超越者們炸得措手不及，而剛剛因聯盟關係而站位稍向法國超越者靠近的英國超越者們也被炸了個灰頭土臉。
最慘的是美國。
美國的愛默生倒不是和英法有合作，但他純粹就是不巧站得近，也被炸的短時間內都失去了意識。
細數美國來前線的五名超越者，
歐亨利和海明威負責攔截英國超越者，最後一個重傷被送回後方，一個被英國俘虜。
跟著福克納一起行動的梭羅和愛默生，一個被阿赫瑪托娃封印在曲譜裡，一個倒霉被特異點爆炸所波及。
環顧四周，突然變成了孤家寡人，福克納：「……」
……不是，他們美國超越者平時是高貴地置身事外於卷度地獄級的歐洲異能者戰場，但打起仗來水平有這麼差嗎？？！！！
第179章
超越者級別的特異點爆炸威力甚至波及到了近海的海島國, 在近海的橫濱市甚至形成了風浪不小的海嘯。
而藏在Standard島角落處的武裝偵探社等一行人自然也感受到了這股爆炸的威力。
福地櫻痴幫身材較小的副隊長擋去了一些風波，轉頭卻被副隊長強硬拉到身後，被變回成年女性的大倉燁子反過來擋住了爆炸餘波。
大倉燁子：「你可是負傷了隊長, 這種時候就別再逞強了！」
福地櫻痴苦笑：「……到頭來全都是一場空, 還被燁子呵斥了……真是無顏面對別人……」
大倉燁子：「……隊長！現在還遠不是放棄的時候，振作起來啊！」
加布看不下去人類的苦情戲，操控著空中飛起的碎石組成壁壘為一眾弱小的人類擋去了爆炸的風浪。
加布緩緩道：「——雖然這裡的確是我的島, 但是整座島的土地都被另一個俄羅斯的女超越者奪取了控制權, 如果我再次操控這座島嶼會被他們發現的。」
或許是想起剛才被人順手捏死螞蟻一樣輕易擊敗的經歷，加布看起來神情更加頹廢了。如果這個時候他的主人凡爾納意識反撲要奪回他的身體, 恐怕現在的加布也絲毫沒有反抗的心情了吧。
誕生於世都不足一年的加布：年幼, 弱小，無助。
我親愛的主人大人啊, 外面的世界太危險, 我想回到原來你的身體裡QAQ
——俄羅斯的女超越者？
福地櫻痴瞬間睜大眼睛，猛地轉頭看向加布：「——是之前與我交手的那個女人嗎？！」
加布聽到這問題, 都不是盤腿坐了，而是變成了屈膝埋頭的姿勢更加emo。
見到加布的表現，福地櫻痴想來他是猜對了！
風浪漸小, 此時能聽到人的聲音了，福澤諭吉聲音嚴肅：「源一郎,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欺騙的。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是魔人的詭計！」
福地櫻痴神情苦澀：「我當然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危險，但是達成和平的結局又能將計劃裡的犧牲人數控制在五百人以內，這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策劃。」
「我本以為將他關到默爾索監獄裡隔絕他與外界的聯繫就足夠了, 但……他想必也早就猜到了這一點，還早早在外留下了後手。」
福地櫻痴搖搖頭：「只是我不明白, 提出計劃的人是他，破壞計劃的人竟然也是他——那個在聯合國安理會決議上代表俄羅斯行使一票否決權的女人，我看到了她就站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留在外界的那個人的身後。」
「……你是說娜塔莎嗎？」一直安靜至今的織田作之助忽然說話了，福地櫻痴聞言瞬間看向了他，「……娜塔莎？……你認識那個俄羅斯女人？」
「嗯，」織田作之助平靜地點頭，「如果你說的是外號【宰主】的俄羅斯最強超越者，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相貌很像的那位少女的話。」
「——我和她是朋友。」
福地櫻痴愣愣地看著織田作之助，他的神情由一開始的恍然轉瞬間變得危險至極，身上的氣勢凜冽如鋒，若是雨御前還在身上的話，他現在怕是已經拔刀相持了。
福地櫻痴瞪視織田作之助，不可能放過他的任何反應：「——你和那個女人，是什麼關係？！」
中島敦吃了一驚，連忙為織田先生解釋道：「等等福地先生……織田先生是無辜的，織田先生絕對是我們武裝偵探社的成員，和魔人的計劃沒有任何關係！」
中島敦又說：「如果是娜塔莎小姐的話，我們也是見過的，在之前被軍警追緝的期間。而且亂步先生有說過娜塔莎小姐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理念上並不完全一致，雖然沒有明說分歧在哪裡，但亂步先生說過『比起陀思妥耶夫斯基來，我寧願贊同你的理念』。」
福地櫻痴：「……」
「是嗎，那個聰明的小子是這麼說的嗎……」
福地櫻痴竟然因為亂步的一句話選擇了相信織田作之助，身上的氣勢緩緩平息下來。
「不過……」中島敦搔搔臉頰，眼神開始變得飄忽起來，「亂步先生也有說過……因為娜塔莎小姐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邊的人，所以他絕對拒絕站到她這邊的陣營。」
福地櫻痴：「！」
福地櫻痴深吸一口氣，眼神很兇：「——你還真會大喘氣啊小子！」
他掃視中島敦，然後又在織田作之助自始至終冷靜的表情中頓了頓，心中對這個曾經見過一面的少年金牌殺手評價又高了幾分。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的話，那麼亂步小子的意思就是，那位娜塔莎既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同夥，又是和他理念不盡相同，甚至娜塔莎的理念還得到了亂步小子的部分認可？」
中島敦這次毫不猶豫地點頭。
福地櫻痴沉吟：「他為什麼沒有說過娜塔莎的計劃和目的？」
中島敦聲音低了低：「……大概是因為，被娜塔莎小姐威脅了吧。」
福地櫻痴：「嗯？」
中島敦微垂眼眸：「現在想來，那天娜塔莎小姐與偵探社的大家見面時跟亂步先生說的那些話，話語的意思是威脅要把看穿了她目標的亂步先生殺掉，但因為亂步先生一直有好好保守秘密，所以可以只殺掉他一個人。當時我們都太遲鈍了，沒有聽出來娜塔莎小姐的意思……亂步先生和娜塔莎小姐達成交易，他對她的秘密永遠保持緘默，以此換取他的存活。」
「這不合理。」福地櫻痴卻是搖了搖頭，「如果是那位【宰主】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能攔得下她，她根本不需要和武裝偵探社做交易。」
中島敦：「……呃」
他回憶著亂步先生一本正經說「比起這個世界，織田更重要，不是嗎？」以及娜塔莎小姐陷入思考的樣子，中島敦小心翼翼的、委婉地說：「可能是因為，織田先生是娜塔莎小姐的朋友，而當時織田先生也在場？所以看在織田先生的面子上，娜塔莎小姐放棄了直接動手？」
福地櫻痴：「……哈？」
他看起來匪夷所思。
福地櫻痴：「你在說什麼呢小子？！」
但是，他所信任的摯友，為人沉穩可靠的福澤諭吉也點頭了：「的確如此。」
福地櫻痴：「……」
福地櫻痴這一次仔仔細細、認認真真上下觀察一遍織田作之助，愣是沒看出來這濃眉大眼的青年到底是怎麼攔下以可怕武力享譽世界的【宰主】的。
大倉燁子忍不住大笑起來：「我說，你這傢伙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還有點不修邊幅，交朋友的能力還真夠厲害的。」
大倉燁子大睜著眼睛看向織田作之助：「你不會是那個宰主的男朋友吧？」
織田作之助：「並不是。」
他想了想，這應該不算是很隱私的事情，於是坦誠道：「娜塔莎的確有男朋友，但不是我。」
福地櫻痴眯了眯眼睛，忽然道：「——小子，你剛才光說了被下禁令的人是江戶川亂步但是沒有說其他人，加上你話語裡透露出來的那傢伙對織田的重視，想必被禁止透露情報的人並不包括織田吧？」
中島敦遲疑地看了一眼織田先生，織田作之助倒是並不避諱：「的確，娜塔莎並沒有這麼要求過我，但我認為朋友的隱私不應該拿來分享，所以如果福地先生你可以問我問題，如果是我認為不合適的問題我不會回答你。」
福地櫻痴加大壓力：「——現在可不是過家家的時候，現在那位宰主帶領著俄羅斯，正在和法國英國還有美國這些超級異能者大國在島上混戰，第三次異能者大戰就要開始了！即使是2.1億人的性命，你也要袒護她嗎？！」
織田作之助不卑不吭，聲音沉穩：「這不能證明戰爭和娜塔莎的隱私之間具有直接關係。」
福地櫻痴：「……」他攥緊了拳頭。
「……好吧，時間緊迫，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你先回答你認為可以回答的問題。」大戰在即，時間緊迫，他終究是選擇了妥協。
織田作之助平靜點頭。
福地櫻痴認真盯著織田：「第一個問題，那個娜塔莎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到底是什麼關係？」
織田作之助略作思索：「娜塔莎的話，她並沒有什麼特別執著的事情，對世界和人類也並不是很在意，但唯有一點非常明確，她絕不會成為另外一個人意志的載體和精神的延伸。任何試圖操控她的一切都會被她撕碎——大概是這樣的情況。所以我不認為她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工具，就算是合作兩個人在地位上也是平等的。」
「至於另一層關係的話，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娜塔莎的哥哥。」
「是生理學上的兄妹，還是其他任何意義上的兄妹？」福地櫻痴緊接著又問。
織田作之助：「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吧。」
福地櫻痴皺眉：「但在此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世界上查不到任何資料，無論是身世還是異能力，他就像是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空白人物。」
織田作之助坦然道：「娜塔莎的話是克格勃三位最高部長之一，如果是克格勃出手消除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資料的話應該能做到完全抹除他的痕跡。」
福地櫻痴面露恍然，但下一秒又否定道：「——可是你說過，宰主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妹妹。」
織田作之助對這個問題想了想，雖然的確是在隱私級別的問題，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回答應該也沒有很大影響。
所以他道：「在娜塔莎之前，他們的父親也是克格勃的部長——就是那位很有名的米哈伊爾·陀思妥耶夫斯基。」
——米哈伊爾·陀思妥耶夫斯基！
儘管只是二十多年前的人物，但因為間隔了兩次異能者大戰，以至於這個名字甚至聽起來都恍若隔世。
福地櫻痴迅速在記憶裡和人名對上了號。
「——竟然是那位！」他愣了許久，才道，「……如果是他的子女……那的確……」
人類歷史上最傳奇的間諜，僅靠終結了第一次異能者大戰的功績就足夠名留青史的克格勃間諜頭子，任何國家的歷史教科書裡提及第一次異能者大戰都少不得會提一句的著名人物。
過了半晌，福地櫻痴問道：「你剛才說，宰主對世界和人類並不是很在意……這是什麼意思？」
織田作之助：「啊，這個啊……」
他這次回答的並不是很快，半晌後才道：「娜塔莎的話，以前她的精神狀況並不是很穩定，對世界和人類並沒有任何熱愛，不過也不至於痛恨，換句話說就是比較無感。但同樣的她也絕對不會從殺戮中得到快樂，因為她具備正常人對同類的同理心，所以從殺戮中只會得到負面的情緒反饋。她對一切都不是很在意，也不會特別執著於什麼。」
織田作之助坦然對上福澤諭吉的視線，平穩但肯定地說：「我相信娜塔莎，不管是作為朋友的角度還是作為理解她思想的角度。我不認為娜塔莎會站在人類的對立面去主動挑起戰爭，相反，我相信她辛苦布置了一切唯一的原因一定是認為這是對人類有益的事情。」
第180章
等等等等等等…………福克納額角流汗, 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福克納：「……」
怎麼看，還是自己這邊人手全無了啊……
他默默舉手，乖巧臉對著站位更近的法國超越者領袖普魯斯特提議道：「我們合作吧, 普魯斯特先生。」
普魯斯特卻冷笑著拒絕了他：「——抱歉, 考慮到後方的情況，如果人質是福克納先生您的話我想美國方也會好好思考一下在歐洲的戰略。」
福克納：「……」
他嘆了口氣：「看來申請合作又失敗了。」
隨即他臉上的表情漸歸於無，想來以笑面相迎的美國最強超越者此時終於展露出他的鋒芒。
「——這場戰爭, 可還沒結束呢。」
在剛才的那場大爆炸中, 法國方是特異點爆炸的中心，但異能為空間型的蘭波反應速度極快, 在爆炸的幾微妙內迅速展開了【彩畫集】修改空間內的物理法則, 保護住了法國及同盟者超越者的大多數人。
法國超越者左拉以人類的肉體凡胎直面了這一次特異點，身體直接被炸成了碎片, 但法國的超越者領袖普魯斯特異能可是逆天級別的時間操控型, 只要普魯斯特活下來了，就代表著同盟方的所有人都活下來了。
而英國方面有莎士比亞在問題倒也不大, 莎士比亞當機立斷展開領域保護住本國及同盟的異能者，所以只有美國的超越者愛默生不幸被捲入又孤立無助，美國方的超越者普遍反應不夠及時, 因此慘遭人員減損。
法國和英國方雖然目前算是無傷，但無論是普魯斯特操控時間救回同伴還是莎士比亞展開領域硬抗傷害都消耗了不少精力。反觀他們圍攻的對象俄羅斯及俄羅斯的首席超越者宰主, 消耗方面充其量就是用了一次異能，製造出的特異點爆炸更是放在了對手後方。她有心算無心，自然反應比他們更及時，【和平】狀態鋪開, 俄羅斯方是既無傷且狀態良好。
法國超越者們：「……」
英國超越者們：「……」
宰主，強敵。
果然不發瘋的宰主, 是必須慎之又慎重視起來的強敵。
因為她不僅強於力量，更極為擅長謀略和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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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爾索。
「可惡……」
莫泊桑臭著臉從殘垣廢墟裡出來，看著被毀嚴重的默爾索，眼神十分冰冷。
他再次看了一眼通訊手錶，不過這次看的主要是時間。
「我可沒時間和你耗下去了，小子。」莫泊桑伸手按了按嘴角，指腹下傳來鈍鈍的痛覺，這讓他的神色更臭了一分。
莫泊桑：「你竟然是偽裝的吸血鬼……真過分，竟然裝扮成這樣掩人耳目，要是早知道你只是個人類我才不會用這麼大力。」
明明進來是守衛默爾索監獄的，結果卻判斷失誤造成目標人物異能爆發把監獄攪得一團糟。
莫泊桑憋著一口氣。
他看著完全失去理智被強制進入汙濁狀態瘋狂拆監獄的中原中也，眼中劃過了一絲晦澀莫名的光亮：「我說你這個實驗體……你們是從哪裡弄到的數據？」
同樣身為法國超越者的莫泊桑，當然認出來了這位和魏爾倫的異能同出一源。
當然，他的話注定不可能會有人回復。
莫泊桑神色淡漠，身上開始冒出使用異能的光芒：「算了，只要把你帶回國，自然能查出你到底是什麼來歷——」
「哎呀哎呀，這可不行呢先生，擅自帶走別人的狗狗什麼的可是行不通的哦——」
一隻手握住了莫泊桑的手腕。
莫泊桑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都沒發現自己被人近了身，而更令莫泊桑驚駭的是，他發現自己竟然使用不了異能了！
隨後，後腦勺抵著一個弧度熟悉的硬物
——是槍枝，而且是歐洲刑警組織統一配備的反異能槍枝。
在沒有異能的情況下，莫泊桑只是屬於普通人的肉體凡胎，而且莫泊桑不擅近戰，在被槍枝威脅的時候即使是超越者也無能為力。
莫泊桑微微回頭，餘光捕捉到太宰治的半邊側臉。
——東方人。
莫泊桑微眯眼睛，視線下滑到太宰治身上的衣服：「——囚犯？」
「那個男孩兒就是來救你的？」
太宰治「噗嗤」一聲樂了：「哈哈哈哈哈，中也這個小矮子被當成小男孩兒了，哈哈哈哈哈——」
莫泊桑卻冷淡回道：「你們不是一樣大嗎？能在這種年紀就被關進默爾索，挺優秀啊小子。」
太宰治：「。」歐洲人
太宰治神色漠然：「——好了法國的小先生，閒聊時間到此結束了。現在你的性命已經在我手上了，那麼為了活命……你能付出怎樣的籌碼呢？」
另一邊——
陀思妥耶夫斯基居高臨下看著被他打倒的西格瑪，伸出手：「怎麼樣，還要賭一把嗎，為了知道我的異能的情報？」
西格瑪因為太宰治的拜託想要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異能，西格瑪的異能發動條件是身體直接接觸，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即死異能同樣發動條件為身體的直接接觸。
西格瑪唯一可以逆轉局勢的槍枝被陀思妥耶夫斯基踢到了搆不到的地方，整個人臥在地上。
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像是一場滑稽劇，甚至是連觀眾都逗不笑的低劣喜劇。
陀思妥耶夫斯基說的或許是對的，他從出生至今一直被各種組織利用，一旦失去利用價值就被無情地拋棄，太宰治和武裝偵探社的關係令他見識到了世界上從未如此對待過他的另一面——沒有利用，互相信任。
他想要的或許的確不僅僅是一個家，還有同伴的信任。
看著陀思妥耶夫斯基玩弄他一樣向他伸出的手掌，西格瑪猶豫了一秒鐘，卻神情堅毅地毅然決然拍了上去——
然而，在兩人肌膚就要接觸到的前一剎那，陀思妥耶夫斯基卻忽然收回了手，西格瑪用力拍過去卻拍了個空導致失去平衡，整個上半身都踉蹌一下。
西格瑪愣住了向上看去，他的視線就這樣對上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毫無感情波動、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西格瑪：「……為什麼？你後悔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卻只看了他一眼：「之前跟你許下承諾的，是娜塔莎吧。」
西格瑪用了一秒鐘時間腦子才轉過來理解他說的是什麼：「是……」
他呆呆回復，心裡難以置信地想……不會就因為妹妹說要保護他，費奧多爾就決定要放過他了吧？？？
然而陀思妥耶夫斯基握拳垂眸思索了幾秒鐘，然後就一句話沒說，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往門口走去。
西格瑪：「……」
西格瑪：「誒？」
西格瑪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眼睛。
確定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死屋之鼠的異能者真的離開了，外面也毫無動靜了之後，
西格瑪：「…………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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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ndard島。
英法聯盟後，法國的伏爾泰攔住了俄羅斯的一眾超越者，而英國的首席超越者莎士比亞則是直接迎上了俄羅斯的最強——宰主娜塔莎。
美國僅剩一個的福克納也沒有被忽略，法國的普魯斯特沒忘記剛才自己說的話，與雨果聯手針對著福克納試圖找到他的破綻並伺機抓為俘虜。面對一個時間系的異能者時，當他鐵了心思尋找你的弱點你會是極其難受的，因為你不僅現在要保持警惕，過去的三十分鐘裡和未來的三十分鐘裡都必須維持絕對的警惕，不然現在的你就會被強制替換為任意時刻暴露出弱點的自己。
莎士比亞和娜塔莎在此世中首度交手了。
同樣是公認世界前五的超越者，都是被世人膜拜的頂級異能，雖然結果都或多或少有所猜測但真正看到這一幕變成現實時還是讓人沉默失語了片刻。
莎士比亞，異能力【獨.裁者】，領域型異能，張開異能後甚至能夠做到修改現實，由此得名稱號「暴君」。
【獨.裁者】，屬性王權，特性為獨.裁。
王權製造戰爭，王權指揮戰爭，王權操控戰爭。
娜塔莎的【戰爭與和平】，在屬性上完全被【獨.裁者】克制。
站在自己的領域裡，莎士比亞噙著一絲微笑，眼神冷然，對著眼前鋪天蓋地的【戰爭】宣判：「——此刻一切戰爭應當平息。」
轟轟烈烈的深紫色異能，在暴烈的躍動中，被看不見的手掌強制壓到貼近地平線。
在莎士比亞的領域內，娜塔莎的進攻被壓制到了極限。
莎士比亞和娜塔莎站在相距不到兩百米的位置隔空相對。
但在莎士比亞之領域邊緣始終有一層彷彿光效一樣的半透明壁壘，仔細一看，赤紅如血的異能和深紫的【戰爭】針尖對鋒芒，時而前進一分，時而後退一分，始終維持著領域邊緣所在位置的動態平衡點。
而那些半透明的光芒，卻是異能凝縮到極致後形成了的極為龐大能量互相對撞後不斷產生的微小特異點，那看似平靜無甚動靜的異能相撞，實則是連空間都被粉碎出了肉眼看不見的裂縫。
四方僵持之時，西班牙的塞萬提斯到了。
這個一手挑起世界級別爭端的男人，帶著西班牙於三日前申請到手的、原本聯合國指定由俄羅斯看管的異能武器「創世紀」到了。
塞萬提斯站在魔船的甲板上，居高臨下看著戰場上的一切：「——可惜不是個敘舊的好時機，不然真想跟幾位『老朋友』聊聊天呢。」
塞萬提斯的魔船比起之前在塔爾塔洛斯所見的樣子華麗了很多，也龐大了許多，看來在塔爾塔洛斯內他也未曾停歇變強的腳步。
魔船整個的體積極大，塞萬提斯站在只露出船頭的異能上，緩緩落在了普魯斯特身邊
福克納來不及阻攔，因為蘭波將他緊急製造出的幻夢空間罩進了【彩畫集】裡，普魯斯特就這樣從塞萬提斯手中拿到了異能武器——足夠夷平一切的毀滅者、爆炸威力足夠媲美幾十顆核彈爆炸的異能武器「創世紀」。
俄羅斯已經因為前線的戰爭緊急遠程開啟了異能武器的密碼鎖，但法國的特工組織也不是吃乾飯的，在同一時間開啟密碼破譯工作。
而密碼的破譯時間，是二十分鐘。
法國的超越者蘭波已經準備好了保護住法國及同盟國眾人，英國既有法國的幫助，亦有莎士比亞開啟領域削弱爆炸對己方陣營的傷害。美國的福克納見狀無奈放棄了攻擊，轉而開始給自己編織藏身的幻夢空間。
唯有俄羅斯方，能夠強制將「創世紀」封印為二維物的阿赫瑪托娃被伏爾泰強控著，而且沒有布爾加科夫的瞬移能力也很難瞞著人將曲譜送到生效範圍內。
娜塔莎身上將一切攻擊強制傷害為0的【和平】，在莎士比亞「和平由吾締造，和平使世人軟弱」的宣告中，光芒暗淡到了極致。
——塞萬提斯發動假象型異能【上魔船，冒奇險】強行幫助莎士比亞異能臨時性升格，使其領域戰勝了娜塔莎的異能將其包裹在內。
彷彿慢動作一樣，莎士比亞的異能緩慢退格為常態時，在娜塔莎即將脫離【獨.裁者】的領域範圍時，
「創世紀」來到了福克納手中，在他手中開始發出意義恐怖的白光。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31
第181章
「砰——」
預想中的巨大轟鳴聲並沒有出現, 爆炸威力可怕的異能武器【創世紀】，竟是被不知來自何處的子彈破壞了引信，只發出一道微弱的白光就啞然熄火。
突如其來的變化震驚了所有人。
塞萬提斯瞪大了眼睛：「——普魯斯特, 你為什麼沒有阻止？？！」
明明你使用異能就可以和前後三十分鐘的自己互換位置、刷新狀態, 在現實中造成瞬移效果以及瞬時爆炸【創世紀】結果！
然而普魯斯特沒有理他，而是臉色極其難看地看向左邊的位置。
——他看到了，那個棗紅色頭髮的青年。
娜塔莎看到來人, 整個人明顯愣住了, 眼睛情不自禁微微睜大。
普魯斯特眼中冰冷至極，沉聲道：「你是哪個國家的異能者？我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你這號人物！」
突然出現在戰場上的人, 是織田作之助。
他垂下槍口沒有對著任何人, 而在他出手之前，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他潛行至此。
儘管因為接連戰鬥, 戰場的中心已經變成了現在靠近海邊的這裡, 地形崎嶇複雜了很多，但這也不代表一個普通能瞞過世界一眾頂尖異能者的耳目出現在戰場中間。
織田作之助說：「我只是日本的一個普通的異能者, 工作比起各位來說也比較普通，所以名聲還沒有足夠到讓人人知道的程度。」
「……日本？」普魯斯特眯了眯眼睛，冷笑一聲, 「這次的戰爭，日本決定轉頭去抱俄羅斯的大腿了？」
「國家的決定我不是很清楚, 」織田作之助冷靜地說，「我只代表我個人的立場出手，原因是……我不想死。」
普魯斯特：「……？」
英法美等國家的超越者：「……？」
塞萬提斯最先沉不住氣了，見計劃已久的底牌竟然沒把宰主炸死, 這麼好的機會竟然被人橫插一腳導致失敗了，他幾乎氣到發抖！
那個日本的異能者在他心裡已經被打上死人的標籤了, 他最先質問的是普魯斯特：「普魯斯特先生，我是信任你才將【創世紀】交給你手上，大名鼎鼎的追念者怎麼能護不住你手裡的【創世紀】？！」
普魯斯特知道他很生氣，但他被質問的同樣生氣起來：「我嘗試保護過【創世紀】——次數是86次！整整86次，無論我和哪個時間的自己交換，無論我設置的【創世紀】時間是何時，在【創世紀】爆炸的前一秒我手中的【創世紀】就會被眼前這個男人擊毀引信阻止爆炸！」
「他的阻止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就像是先有了擊中的結果，然後才發生了扣動扳機射出子彈的行動！」
這種逆轉概率的效果……
普魯斯特忍不住看了一眼擁有【雙城記】的狄更斯。
狄更斯原本被阿赫瑪托娃的異能封印進了二維世界，伏爾泰的異能【天真漢】強控阿赫瑪托娃讓其解除效果放出被控的幾人，等出來了狄更斯和福樓拜後，考慮到下一個出來的不確定是小仲馬還是美國的梭羅，伏爾泰便停止了異能，阿赫瑪托娃也重新恢復了神智。
狄更斯雖然回到現實世界了，但現在英法已經摒棄前嫌一起合作，他沒有道理再干擾他。
狄更斯也立刻聲明：「不是我。」
織田作之助倒是坦然，解釋道：「我的異能是能提前一段時間預知到未來會對我造成致命傷害的事情。」
織田作之助的異能作用範圍很有限，無論是從性能上還是作用廣度來說都遠遠比不過普魯斯特的異能。
——但，普魯斯特的異能是能任意操控「過去」到「未來」三十分鐘內的一切，無論他做出什麼行動，最終呈現的時間永遠是「現在」。
而織田作之助的異能也只針對於「現在」。
他們的異能在這有限的「現在」中進行正面拚搏，在【時間】上的優勢被抵銷後，普魯斯特的身手完全比不上曾經是金牌殺手的織田作之助。儘管普魯斯特的近戰也的確了得，但和人類中的頂級身手相比，兩者還是差了一個層級。
織田作之助頓了一下，再次冷靜道：「你手中的那個異能武器爆炸後會將我炸死，但我並不想死在這裡。」
這或許不是真正的理由，卻是任何人都無法在正面反駁的理由。
——因為不想死，所以阻止了本次戰爭中具有決定性的一次進攻行動。
你能甘心嗎？這可是世界最強的幾個異能大國共同參與的，世界有史以來投入尖端戰力最多的最頂級戰場，卻因為如此可笑的理由被扳回了一局！
但是……
不想死，這種理由難道是能被反駁的嗎？
已經志願加入戰爭的士兵應該捨生忘死去戰鬥，怯懦避戰是不道德的行徑。
但從未同意參與到戰爭中、卻被無辜捲入戰場的平民百姓，難道他們努力求生的行為是能夠被苛責的嗎？
生存是任何生物都無法反駁的道理，
但是，
戰場是不講道理的地方，
這裡唯一通行的道理是肌肉，是拳頭，是武力。
根本無需普魯斯特說話，塞萬提斯已經發動異能決定直接抹殺攪局的日本異能者，與此同時幾乎是同一時間出手的還有英國的雪萊和喬叟。
織田作之助沒有說明自己的異能是能預知未來後多久的致命攻擊，但是，只要攻擊是他即使預見到也完全無法反抗的程度，他的異能也相當於失效。
娜塔莎：「……」
娜塔莎深吸一口氣，深紫的異能在莎士比亞退格時衰弱的瞬間將其擊退到莎士比亞周身邊緣，同時，在諸人的異能打壓下堅持著積攢了良久的【戰爭】瞬間鋪滿戰場，一口氣將面積接近一個小國的Standard島完全覆蓋。
天空忽然電閃雷鳴，一道直徑數米粗的巨大天雷從天而降，不僅穿透了異能緊急構建出的魔船外殼，還直接將塞萬提斯與他旁邊的普魯斯特燒了個黑焦！
再然後娜塔莎一拳擊向地面，伴隨著震動程度極度可怕的地震，雪萊和拜倫和其他法國人一起瞬間東倒西歪，被迫中斷異能，完全組織不起像樣的進攻。
一拳一個小朋友，戰場主宰者在告訴自己的敵人們，自己的外號從來都沒有一點水分。
雖然蘭波及時救場鋪開【彩畫集】救下同伴，但伏爾泰的異能還是受影響中斷了剎那，受控的屠格涅夫和桃樂莉神智恢復了清明。
極寒的冰天雪地中，娜塔莎口中呼出股股熱氣：「……已經當我是被炸死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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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向前少許。
福地櫻痴：「……若真如你所說，那個娜塔莎所代表的……是好的一方？」
在第三次異能者大戰將起的如今，在個人力量無限弱小的國際性戰場上，如果要半蒙半猜地選擇信任一方的話，真的能將籌碼賭在毫不熟悉的娜塔莎那方嗎？
福地櫻痴沉吟：「我能信任你嗎？」
織田作之助思考過後才說：「我一直相信娜塔莎並沒有與人為惡的心，她也至少不會是壞的一方。但是娜塔莎只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並不會強制要求別人如我一樣信任娜塔莎。」
福地櫻痴：「……」
福地櫻痴笑著低聲嘆道：「如果不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我會想邀請你成為我的部下。我可是很會調教部下的。」
福地櫻痴站直身體，全名全姓喊他：「——織田作之助，你來Standard島上的目的是什麼？！」
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
福地櫻痴微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不會覺得我還看不出來你上島是別有目的的嗎？」
織田作之助：「……的確，我上島來有一個目的。」
他將之前自己和亂步先生的私人對話內容簡明扼要轉述後，「……亂步先生將一切告訴我之後，讓我自己決定要不要上島，並說不管我做出怎樣的選擇他都不會有任何意見。」
「我的回答是，『我想上島。你說過的吧，娜塔莎會有危險，也只有我能解決。她是我的朋友，不管如何，我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好了。』」
「朋友啊……」福地櫻痴低聲道，「……真是沒辦法……」
「織田，」福地櫻痴沉聲，面容肅然，「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麼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就做心無怨言地接受！」
「如果你是懷抱著這樣的覺悟，那我可以幫你一次。」
福地櫻痴說：「我在最先登島的這些時間裡，布置了一個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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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再次陷入了苦戰，因為即便普魯斯特和塞萬提斯失去戰鬥能力退場，但美國和英國卻聯手了。
福克納和莎士比亞同為當世五強之二，還有一個雖然受了一點影響但很快又能投入戰爭中的最後一位世界五強的伏爾泰，三對一對戰娜塔莎，自然便造就出了一場苦戰。
娜塔莎的【戰爭】對上莎士比亞具有王權的【□□者】不占優，因此就換了屠格涅夫與莎士比亞戰鬥。
由於娜塔莎成為超越者的時間第二次異能者大戰已經結束了，莎士比亞和娜塔莎於今日才算是初次交手，但老牌的俄羅斯超越者屠格涅夫可不一樣，和莎士比亞在戰場上是老對手了。
莎士比亞與狄更斯配合，俄羅斯這邊則是屠格涅夫與桃樂莉合作，一個製造冰一個控制溫度配合起來也是相得益彰。
阿赫瑪托娃則是通過不斷封印和解封隨身攜帶的諸多封印物，一人支撐著一片戰場。
……
僵持良久，
即便俄羅斯的超越者們再怎麼努力，在巨大的人數差異下還是被人鑽了空子偷走了【書頁】。
狄更斯遠隔千米運用概率將【書頁】奪取到了莎士比亞身上，而莎士比亞根本不曾猶豫，將【書頁】交給了雪萊讓他帶回國內。
在這場戰爭中爭奪的從來就是這張【書頁】，哪一方拿到了【書頁】，哪一方就會得到全場其他勢力的全力圍攻。
這一次狄更斯的異能沒有再被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干擾，代表著法國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英國奪回了【書頁】。
英法之間的盟約既是如此：不管英國或者法國哪個一個國家拿到了【書頁】，都要給予對方部分好處，並且不得有害於對方。
雖然法國更想自己拿到【書頁】，但對比【書頁】被美國或俄國奪取的結局，英國拿到【書頁】的結局還算可以忍受。
現在，【書頁】到了英國人手裡，剛才被所有勢力圍攻大半日之久的娜塔莎正是接下來英國的下場，這也就是莎士比亞命令雪萊立刻帶著【書頁】回國的原因。
娜塔莎拿到【書頁】後本來只要回國就是大獲全勝，正因如此他們的交通工具布爾加科夫露面後就被福克納強制上ban位，並且至今都被困在幻夢空間中未能突破。
莎士比亞衡量了己方戰鬥力，法國雖然是合作方，但到底不能全心信任。而如果是他帶著【書頁】回國，前線戰場會瞬間潰敗——那位戰場主宰者、女暴君可一點不是吃素的。
除了他，沒有任何人能攔得住宰主。
所以他必須繼續坐鎮前線，交由最穩妥的人選帶【書頁】回國。
雪萊和拜倫是搭檔，兩人也都是強大的超越者。他的老師喬叟性格暴躁易怒，怒火上頭容易失去冷靜，所以雪萊和拜倫是更穩妥的選擇。喬叟和簡·奧斯丁女士則留下來繼續輔助他。
莎士比亞從【書頁】到手到轉交給雪萊用時不超過六秒鐘，雪萊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手裡就多出了一份輕飄飄卻意義重大的【書頁】。
雪萊大驚，反手握住莎士比亞的手不讓他的手掌離開：「莎士比亞先生！……這！」
美國接下來肯定會和俄羅斯聯手，而英國六去二，即使是莎士比亞先生是五強也很難說有十成把握保全性命。
他嘴巴張了張，卡了半秒鐘後才出聲：「莎士比亞先生……應該是我而不是您留在戰場上。」
英國的首席超越者莎士比亞從來都是一個氣場很強大的人，在他用力注視時尤甚。
他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雪萊，字句清晰且不容置疑道：「這是命令。」
說著，他用力掙開了雪萊的手。
第182章
沒有人在見識過宰主娜塔莎的進攻後而不會驚嘆於她浩瀚的力量。
即使同為怪物級別的超越者, 娜塔莎對付幾個超越者簡直就像對付紙糊的紙人一樣一拳就解決掉一個，狂暴而無可抵擋。
她簡直不像是人，而是天災的人形化擬態。
他們並不是同一個層級的存在——這是見者不約而同在內心閃現的話語。
即使是向來沉穩的織田作之助此時也無法不感受到震撼, 因為他只是性格沉靜, 而不是失去了生物的感知能力。
娜塔莎的力量，果然如同天災一樣可怕。
娜塔莎的進攻是為了解救困於戰場中心的他，這一點織田作之助也看得明白, 但無奈他的位置離娜塔莎及其他俄羅斯超越者都太遠, 娜塔莎雖然給法國的陣營撕開了一道裂口，但也沒能把織田作之助帶出來。
織田作之助如今的位置幾乎是在戰場的最中心處, 被英國陣營與法國陣營夾擊著, 身邊離得最近的是法國的盟友易卜生，要想離開戰場, 無論從哪個方向離開都要至少穿過一個國家, 和俄羅斯也隔著一整個法國的陣營。
可以說普魯斯特在84次嘗試中雖然沒能護住【創世紀】，但也努力留下了使他們功虧一簣的元兇。
娜塔莎此刻當然不能暴露她和阿作的朋友關係, 只能通過不斷進攻給法國施加壓力讓他們無法顧忌闖入戰場的阿作。
……
法國陣營
剛剛才被救出來的福樓拜緊急給普魯斯特與塞萬提斯提供治療。
福樓拜的異能雖然在治療的廣度和數量上比不上日瓦戈，但勝在質量更高。如果現在是日瓦戈面對重傷瀕死的普魯斯特與塞萬提斯怕是都只能束手無策，畢竟昏迷的人可無法提供異能【醫生】治療時需要的情緒燃料。
因為當下還是在激烈的大戰中, 福樓拜不能將體力全部交付在這次治療上，他只將普魯斯特和塞萬提斯治療到恢復神智、身體狀況不危及生命也就可以了。
而另一方面, 他的異能畢竟不是專精治療，所以治療的速度並不快，如果長時間滯留原地，敵人可不會這麼好心乾看著而不作干擾。
伏爾泰那邊和娜塔莎交著手, 這次雙方有來有往的對打實在叫人懷疑當初娜塔莎被抓入塔爾塔洛斯時怎麼會這麼輕易被擒——如果不是在塔爾塔洛斯期間努力升級了異能，那她當初被關入塔爾塔洛斯的事情恐怕還另有謀劃。
蘭波和英國的超越者是第一次打配合, 雙方都對彼此比較陌生。蘭波上一次參加國家級的戰場還是在第二次異能者大戰中，那時候法國和英國是敵對國，蘭波也和魏爾倫搭檔著進行諜報工作，破壞過英國不少計劃和國內設施。
在【書頁】到手後，他們就開始攔截暴怒的屠格涅夫，阻擋他極其激烈的攻勢。
桃樂莉的戰鬥甚至叫人分不清她到底是以智謀見長還是以武力為強，她與屠格涅夫配合良好，搭配著一環接一環的計謀總是叫人打得憋屈極了。
而莎士比亞把【書頁】交給雪萊後，就是要和狄更斯俘虜、或者至少擊退美國的首席超越者福克納。
然而就在莎士比亞從雪萊緊抓不放的雙手中強硬抽回時，莎士比亞轉身繼續面對激烈交戰的正面戰場——餘光裡，他看到了雪萊情緒異常、帶著複雜難以言喻的眼神。
莎士比亞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什麼，他的直覺察覺到了不對，他立刻回頭，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
然而就是這來回一轉身的功夫，已經晚了。
雪萊意味莫名道：「……您真的不應該將【書頁】給我。」
【書頁】的位置本來就是戰場的焦點，儘管其他人離得遠聽不清他們之間具體的對話，但是在這些世界頂級戰力提升到極致的感知中，戰場上一絲一毫細微變化都會被敏銳的發現。
眾人明裡暗裡都將注意力放在身懷【書頁】的雪萊身上時，他們就看到了——這位英國的超越者，極其突兀地向著身後的俄羅斯超越者方向前行，而緊隨其後的竟是莎士比亞毫不留情的殺招！
眾人：「！！！」
那進攻的架勢彷彿眼前的雪萊並不是真貨，而是被敵人偽裝成的雪萊！
莎士比亞在發現不對後也竟然根本不做核實，直接就對雪萊下了殺手！
而更加弔詭的是……救下雪萊的人竟然是俄羅斯的宰主娜塔莎。
即使是戰況如此激烈的中心戰場，竟也出現了短短瞬間的寂靜。
——這是發生了什麼？
英國的超越者背叛了英國，還是雪萊是被敵人控制了？
沒人懷疑雪萊是敵人假冒的，因為他逃離時使用出的操縱風的異能是雪萊標誌性的【西風頌】。
莎士比亞倉促結成的一記殺招威力並不小，然而娜塔莎這邊卻是精心準備毫了回擊。在頂尖的高手交戰中，細微的差異就已經決定了勝負。莎士比亞沒能成功擊殺雪萊，甚至剩下的餘威也被【和平】無情的消弭。
莎士比亞眼若寒冰，冷冷看著雪萊已經進入【戰爭】領域的雪萊的背影，知道此時就算是強行擴張領域也趕不及他離開的速度。
——雪萊，是背叛者。
儘管十分震驚，儘管難以理解，但這就是鮮明的被擺在面前的事實。
不止見到此情此景的一眾英國超越者震驚了，任何一個看到這場景的超越者都震驚到失語了，手上的攻勢甚至都弱了一分。
英國盟友國的丹麥超越者安徒生難以置信：「……喂喂，這不是開玩笑的吧！！」
然而像是覺得這種程度的震驚還不夠似的，震撼的一幕同樣在雪萊的搭檔、英國的另一位超越者拜倫身上出現了——
同樣在雪萊因為突然叛變而吸引了所有人注意時，拜倫突然對著美國的超越者出手，而英國和美國剛才締結了短暫的聯盟關係，美國的超越者根本想不到自己會突然從後方被人攻擊，以至於福克納本來能成功捕獲俄羅斯超越者阿赫瑪托娃的攻擊被人為打偏了。
福克納為首的美國方超越者：「……？？？」
馬爾克斯雖然是英國的盟友，但這位出身哥倫比亞的超越者先生性格向來謹慎堅毅，即使同樣對英國超越者的叛變感到不解，但他的反應速度極快，在拜倫出手暴露立場的瞬間同樣牽絆住了拜倫的步伐。
不過拜倫到底不是莽撞的狼人自爆，他手上還有尚未歸還受他控制的海明威，而且俄羅斯那邊的支援向來很快，拜倫也是有驚無險來到了娜塔莎身邊。
……
在場共有五位英國超越者，這一下就走了兩個去了俄羅斯那邊。
幾乎都不敢去看莎士比亞的臉色了，怕是想刀人的心都不止了，得是千刀萬剮才能解恨。
但事實上莎士比亞的臉上面無表情，並沒有把心中的憤怒表現到外面，只是一雙深褐色的眼眸看起來像是千年的寒冰所淬鍊而成，碰一下都會被其中的冰寒所凍傷。
莎士比亞緩緩唸著他們的名字：「——雪萊，拜倫。」
娜塔莎幫忙化解了莎士比亞針對兩人的致命攻擊，然後神態平靜地對上莎士比亞用冰寒凝視的眼神。
從雪萊手中接過了【書頁】，她嘖了一聲，平靜闡述道：「……下手真是一點都沒有猶豫。」
不愧是殺伐果斷的「暴君」，當年英超會議上蕭伯納剛暴露社會主義傾向就立刻帶頭提議□□蕭伯納的，同樣也是莎士比亞。
叛逃後的雪萊的表情並沒有得意或者愉快，他的神色凝重嘴唇緊抿。
這位瀟灑浪蕩的公子溏淉篜裡哥平生罕見會有如此凝重的表情。
雪萊打斷了娜塔莎：「莎士比亞先生做的沒錯，這是我該得的。」
雪萊自認過錯的發言並沒有得到莎士比亞的任何感動，莎士比亞仍然冷漠凝視。
……
剛從重傷的昏迷中醒來的普魯斯特五官的感知都十分微弱，他倒是感覺到了戰場的攻勢忽然減弱了幾分，因為福樓拜對他的治療顯然順暢了不少，但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看到雪萊叛變的現場。
但是當他看到拜倫阻攔了美國人對俄羅斯超越者的進攻、跑到了宰主身邊和他的搭檔雪萊站在一起時，他愕然了數秒鐘，很快就理解了這難以置信的場景。
他忍不住嗤笑嘲諷英國佬：「都說英國軍情六處別名克格勃大英分部，沒想到英國的超越者也是俄羅斯超越者分部。先是兩年前的蕭伯納，再是今天的雪萊和拜倫……你們英國到底還有幾個超越者是忠心本國的？」
但是，
嘲諷他人的時候就要小心自己不要重蹈覆轍然後被人再嘲諷回來。
很快，普魯斯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
他們法國的最強超越者、世界公認的最強五人之一、在第一次異能者大戰和第二次異能者大戰均為國披肝瀝膽征戰眾多的伏爾泰，在他的注視下叛變到了俄羅斯。
普魯斯特：「……」
這位浸淫官場多年的法國超越者領袖，他的表情變得一片空白，空白的就像他此刻的大腦一樣。
……
此時，壓力來到了美國這邊。
福克納：我是嘲笑英法還是不嘲笑呢？萬一我嘲笑過後就輪到了我們美國怎麼辦？
福克納當然清楚他自己不會叛變，於是他矜持地看了一眼身後碩果僅存的梭羅。
尷尬的是，他對上了梭羅同樣矜持看過來的視線。
福克納：「……」
禮貌微笑，點頭致意——我是好人陣營，狼人在對面。
第183章
福克納看了莎士比亞一眼, 覺得這位大概還有幾分理智，走近幾步對莎士比亞道：「眼下這樣的局面……你我怕是必須得聯手了。」
莎士比亞默然，但十餘秒後, 福克納看到這位氣場強大的暴君先生微微頷首表示了認可。
福克納見狀心下稍定, 但臉上的神色卻更加慎重起來。
美國在前兩次異能者大戰中參與的不多，卻因為占據地利因而收益不小。這次正面參戰也是對本國超越者的一次試煉，也是一種嘗試, 然而嘗試的結果並不太好——美國和異能者大戰的老祖宗歐洲列強相比, 經驗上還是差了些。
他微微嘆息：「……誰能想到局勢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啊。」
他們美國竟然和英國被迫聯手結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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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展到了這種局面，打是沒辦法打下去了, 因為首先, 你得確定你真正的攻擊對象，其次, 你得確定你身邊的同伴是真的同伴……而不是隨時會跳去對面的隱狼：）
然而懵逼的不只是英美法等國, 甚至還有俄羅斯自己人。
屠格涅夫瞪大了眼睛，難以理解眼前的情況：「……娜塔莎……你這是做了什麼？！伏爾泰、雪萊還有拜倫, 他們怎麼會是我們的人？」
——好問題，這也正是他們想問的。
各國異能者心裡同時道。
伏爾泰這一走，蘭波竟然成了法國這邊僅剩的戰鬥力：「伏爾泰先生？？！」
蘭波難以置信地看著伏爾泰離去後站到宰主身邊的身影：「您為什麼會背叛我們？！」
伏爾泰沒有對蘭波的疑問無動於衷, 他面含歉意但更多是堅定地說：「我知道這樣的決定很難讓人理解，經此之後我也會成為法國臭名昭著的罪人, 但是……那個可能性的未來對我來說太有誘惑了，若那須臾之夢能夠留存為現實，我無法不去努力令其實現。」
伏爾泰溫和的話語吸引得人認真傾聽，但是蘭波聞言卻搖頭：「不管您說的那個夢是什麼, 那一定是敵人用來騙您的說辭。您向來心地善良，相信人與人之間是可以互相理解的, 會被欺騙是敵人言辭狡猾，但您不該如此輕易相信敵人對您許下的承諾！」
伏爾泰對於蘭波的質問非常理解，但看起來並不贊同。
可他也不期望任何人的理解，在這一刻時他的心情就像上一次異能者大戰中的「七個背叛者」的心情一樣。
他知道自己並不一定是正確的，甚至難以評價是否是正義的。
但無論外人如何看待，無論後人如何評價，割捨祖國的一切，放棄往日的親友情分，為了一個他們認為對人類更加光明的道路單向前行著。
蘭波對上伏爾泰溫柔而悲傷的眼眸，看著他卻異常寧靜的神色，便知道他是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會再被他所改變了。
蘭波沉默。
他曾經見證過英國超越者蕭伯納因為理想而反叛英國的舉動，甚至是在以此為名對英國發動的征討戰中的一員。
作為諜報人員的蘭波接觸到的是這個世界灰色的一面，他並不能理解蕭伯納和雪萊拜倫這些人為這一個理想與前半生所有的一切進行割捨的理由是什麼，但是看著他們宛若飛蛾撲火一樣一個個為那個結果未知的人類未來而獻身時，這樣壯烈的精神，讓蘭波也感受到了震撼。
然而蘭波和在後方治療的福樓拜與普魯斯特沒有發現的是，伏爾泰的視線雖然是放在蘭波身上，但他的注意力實則是落在了餘光裡那個坦然站立的男人身上。
——易卜生，挪威的超越者，他們法國可靠的盟友，之前幫他們干擾過狄更斯的異能奪取了【書頁】……現在他才知道「可靠」這個修飾詞竟然從頭到尾都不存在。
剛才正式易卜生用異能【玩偶之家】操控他去阻攔英國人的進攻，但相比起真的操控他，更像是傳遞給他信息，指導他怎樣去做。
若論精神操控類型的異能，伏爾泰的【天真漢】無疑是當世最強的一位，沒有任何人能越過他對誰進行精神操控，也沒有任何人能操控他的意志。
如果不是易卜生此次行動暴露了身份，伏爾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邊竟然還有一位「同伴」存在。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法國是孤軍奮戰，但現在看來……
伏爾泰現在的心情甚至和眼見著身邊人背叛了的眾人一樣，他們忍不住都在心裡疑惑……他們身邊隱藏著的狼人到底還有哪些？到底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狼人？
即使伏爾泰自己跳反到了俄羅斯陣營裡，但他也並不知道他身邊的同伴還有那些……該說，真不愧是克格勃嗎，這情報保密工作真的很厲害了。
而且……
他以為曾經英國的蕭伯納大概已經是極限了，現在竟然還有兩人也加入了宰主這邊……而且這還只是到來這裡的五人裡的兩人，剩下還在祖國的英超裡到底還藏著多少驚喜是他們不知道的？
如此臨陣反水的行徑無疑是炸裂至極的，可想而知不管此次戰爭的結果如何，所有國家在今日之後都必然會有一場排查隱患的大地震了。
和雪萊拜倫一樣，伏爾泰在戰爭開始前收到過有關回歸陣營的通訊，他的通訊是「靜待時機」。而雪萊相比起拜倫，他對陣營的抉擇還有些不堅定，他得到的通訊是「將書頁送回到宰主手中」……之前的雪萊還抱著一絲僥倖，萬一【書頁】從來就不曾到他手上呢？那麼就是命運決定了他應該留在英國。
但是比起未知神明對他命運的指引，決定雪萊命運的關鍵似乎可以落腳到具體的某個人。
雪萊在此刻忍不住悄悄覷了娜塔莎一眼——這個人真的會像她保證的那樣嗎？如果是她欺騙了他們的話……他們根本無法察覺到吧？
雖然有契約異能做約束，但是在文字上玩弄把戲對她來說也是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吧……
無論是敵國之人還是本國之人都對娜塔莎側目而視，然而在視覺焦點的娜塔莎卻半點沒有慌張，甚至於她此刻的注意力都從緊張焦灼的戰場上分離了片刻，落在了因為伏爾泰跳反而被救出戰場中心的織田身上。
但即使是阿作也只是讓她分心了短短一刻。
伏爾泰話語裡透露出來的信息無疑是重大的突破點——夢想，他們是因為一個夢想而反叛自己的國家加入了俄羅斯的陣營。
須臾的幻夢……如果這是一個只能由【書頁】實現的夢想，那麼宰主直至今日所有的行為都被串聯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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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納覺得他現在看誰都像是隱藏的狼人。
他對著唯一確定的鐵好人莎士比亞，深呼一口氣，「我有一個計劃，莎士比亞先生。」
雖然很難相信英美之間的塑料關係，但是這個時候如果再不破釜沉舟一把……【書頁】就真的要被宰主帶走了！
「既然我們決定聯手了，那麼在【書頁】脫離宰主之前，我們就誠心合作一次吧。」福克納說，「在那之後，我們再各憑本事。」
「為表示誠意，我把宰主留給你和狄更斯，而我和其他人……則迎戰宰主那邊剩下的所有人。」
莎士比亞眉眼微動，在遭受兩名同伴同時叛變的致命打擊後，這是他第一次露出了情緒上的變化。
「——你是說？」
福克納神色冷凝：「一會兒我會張開異能將除了宰主之外的所有人收入幻夢空間。你知道的吧，宰主的異能是【戰爭與和平】——人數越多、戰爭越激烈，她的異能越強大，而且無論是海明威的【永別了武器】還是伏爾泰的【天真漢】都和【戰爭與和平】有極高的聯動能力。要想對付宰主，就要把她和所有人分開。雖然稱不上弱點就是了，但是單打獨斗的宰主是她能力最弱的時候。」
他說：「而且讓你對付伏爾泰的話，你被克制的很厲害吧。」
「……」莎士比亞沒有浪費口舌，「那就辛苦你了。」
「畢竟想讓你們同意聯手，我這邊不出點血不行。」福克納冷靜地說，「如果我這邊撐不住了，我會把人都放回到現實；同樣，如果你那邊結束了就趕緊過來幫忙。」
莎士比亞當機立斷同意：「可以。」
福克納點點頭，目光就看向了法國那邊。
福克納：「接下來我就去準備構建能容納這麼多人的空間，其他人的交涉就交給你了。」
莎士比亞頷首：「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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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身邊突然聚集了眾多國家叛變而來的超越者。
他們不可能是突發神經為了俄國的利益而選擇叛變，畢竟就算以最低劣的名利考慮，超越者在本國內的地位也非同一般。
他們一定是因為某個目的聚集在一起，而這個目的就連俄國也不知道。
屠格涅夫並沒有因為其他國家的超越者奔赴而來而高興，他幾近憤怒地沖娜塔莎低吼：「——娜塔莎，你到底在計劃什麼？你是不是背叛了俄羅斯？！」
屠格涅夫的質問引人矚目……是了，他們光想著他們的同伴背叛了自己的祖國，卻差一點忘了宰主用來吸引他們的理由一定不會是和俄國的利益一致。
雖然他們的同伴叛國是令人心情沉重的事情，但是主導了一切的宰主其實也背叛了她的國家……這麼一想的話心情是不是好一點了呢？
面對屠格涅夫的質問，娜塔莎並未露出任何動容，沉穩道：「——我並未背叛我的職責。」
「但對於什麼是更好的俄國，在這一點上我們可能有不同的意見。」
屠格涅夫身側的雙拳緊了又緊。
「我不如你會玩弄文字，我也不打算和你耍嘴皮子……如果你真的背叛了俄國，那我……」屠格涅夫隱含怒火的雙眸噴射向娜塔莎，「……我一定會阻止你！」
第184章
屠格涅夫的話雖然是說了, 但從結果來看他卻是失去實現的機會了。
因為不等他出手，福克納的幻夢空間便到了。
上一刻還熙熙攘攘的戰場中心，一瞬間就變成只剩下娜塔莎和莎士比亞狄更斯三個人面面相覷, 讓人不由得有種寂靜下來的錯覺。
娜塔莎表情冷淡而嘲然：「福克納竟然願意給你賣命, 幹得不錯嘛莎士比亞。」
莎士比亞漠然：「羅斯托娃小姐很自信。」
娜塔莎勾了勾嘴角，眼神冰冷而傲然：「無所謂，反正我一定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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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拉入幻夢空間的眾多異能者很快就意識到此刻的情況, 除了被秘密聯絡聯手的數國之人, 俄羅斯這邊的人也認得出來福克納的幻夢空間。
福克納的真身不知是藏匿在了空間的哪處角落裡沒有現身人前，避免遭遇空間內的攻擊。
屠格涅夫自從老師索科仁尼琴背叛祖國成為「七個背叛者」之一後對於對任何具有叛國嫌疑的行徑態度日加激進, 甚至達到了零容忍的程度。
即使面對數目為己方數倍的眾多敵人, 他也拒絕與伏爾泰等可疑之人聯手。
能夠改變環境、製造猶如西西伯利亞最嚴重的凍土一樣的屠格涅夫對著同在一個方向上的伏爾泰和美國梭的羅無差別進行攻擊。
他大聲咆哮著：「俄羅斯不需要背叛者的盟友！俄羅斯的戰士也絕不會因為敵人多就害怕戰鬥！————烏拉！！！」
顯然，此刻的俄羅斯陣營也有了分歧的聲音。
屠格涅夫堅決不承認這種俄羅斯虛假的盟友, 他的立場只是國家, 絕不是某種思想、或者是某個出身俄羅斯的人。
可是除他之外的俄超們，除了太早就被關進幻夢空間以至於不清楚狀況的布爾加科夫外, 處處以娜塔莎為尊的桃樂莉就不說了，阿赫瑪托娃隱約猜到了娜塔莎的那個「夢想」是什麼，這位俄羅斯新黨派的主席心態微妙的似乎是偏向於默認了娜塔莎的主張。
伏爾泰本來就是在強迫自己和昔日的同伴們作戰, 另一邊因為娜塔莎的緣故自然不會再對俄羅斯人動手。
然而他卻在意想不到時遭到了俄羅斯這邊的屠格涅夫的攻擊，兩面夾擊之下即使是他也不由得狼狽了片刻。與此同時, 他聽到了屠格涅夫拒絕承認合作關係的宣言，他不由得惱怒道：「好好好！既然這樣你就放馬過來好了！」
然而就在屠格涅夫這邊吸引了半邊戰場中人的全部注意力時，桃樂莉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付著戰場上的事情，心思卻飄到了幻夢空間外的母親身上。
雖然知道這是母親的計劃, 但是……
然而唯有從一開始就被關進幻夢空間的布爾加科夫，睜著智慧的雙眼看著伙伴們為爭論伏爾泰、雪萊和拜倫是不是盟友而走向分歧, 歡快打招呼打到一半動作就停住了，豆豆眼狀態眨眨眼睛：「……那個……哪位好心的親友能幫忙解釋一下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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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亞的異能【獨.裁者】，狄更斯的異能【雙城記】，莎士比亞的異能具有王權屬性，而經由狄更斯異能加持後的【獨.裁者】王權即為「絕對王權」。
王權發起戰爭，指引戰爭，以及終結戰爭。雖然戰爭同樣可以終結王權，但絕對王權對戰爭的控制性是絕對的。
而在莎士比亞的領域範圍內他言出法隨，世間的一切皆在他的控制之中，就連時間與空間都盡在掌握。
這種程度的克制，已經等同於他面對伏爾泰時遭遇的無力了……但莎士比亞卻沒想到，娜塔莎置身於如此困境中竟還能做到以這種意想不到的辦法破局。
……
距離分為兩處戰場才過去了不過二十分鐘時間，對外界造成破壞卻遠比之前的破壞總和還要大。
本該風雨平靜的太平洋，此刻從太空中的衛星就能夠觀測到一個巨大的颶風眼已經形成，正向著太平洋南方的大陸奔襲而去，首當其沖的就是最北的吉尼亞共和國等國。
太平洋上空的雲層越來越濃厚阻隔了來自太空的窺視，似乎有種不知名的力量正在從天空向下方的海洋吸收水分。持續增加的水氣可以預見地將會對整個世界的水循環系統造成巨量影響，甚至是末日級別的災難性後果。
除了一個史無前例的巨大颱風眼外，另外海有大大小小十數個小風眼無序地向四處散溢，那種可怕的混亂讓人無法相信這是自然能夠形成的現象。
若是切換到陸地上的觀測望遠鏡，任何處於太平洋西方及南方邊界的國家都能看到滾滾的浪花洶湧磅礴地衝擊著岸上的礁石，似乎是海洋正孕育著異常針對岸上世界的一場可怕的進攻。
這個世界的大陸比喀秋莎出身的世界多了一塊位於太平洋南面的大陸，其面積僅次於亞歐大陸少許。因為多了一塊大陸的原因，太平洋的面積比喀秋莎的世界小了很多，但仍然是這個世界面積最大的一片大洋。
娜塔莎積蓄已久的【戰爭】一次性全部爆發，曾經不過是現在十分之一的力量就造成過對日本全境造成毀滅性打擊，如今的力量竟是覆蓋了太平洋西南方位的整片區域，從日本到南大陸無一倖免！
然而……就是這樣兇烈至極的力量，卻沒能衝破莎士比亞領域堅不可摧的桎梏。
因為【戰爭】的力量在莎士比亞的領域內所能生效的程度只有不到百分之一。
在娜塔莎動用積攢已久的力量對莎士比亞發動必殺一擊的同時，莎士比亞宛若詠嘆調一樣渾厚華麗的男音不疾不徐，速度恰到好處：「此處，【戰爭】應歇。」
話音剛落，莎士比亞就感覺到力量就像在填滿一處猶如海洋一樣廣泛無邊的水池，只是三四個呼吸的時間力量的虧損程度就遠超了他的預期。
莎士比亞眼神微微一凝，沒想到單單是想抹消這股力量就帶了這樣可怕的後果。他當機立斷轉變了規則的使用：「【戰爭】應於我目光所及之外繼續奏響。」
這一次，他的力量很快停止了損耗。
儘管是將【戰爭】從領域範圍內排除，但莎士比亞估摸了一下宰主的力量，極為震撼的得出一個恐怖的作用範圍結果。
這種程度的攻擊範圍……真的是人類所能到達的程度嗎？
莎士比亞沉思，在攻擊範圍這一評判標準上，宰主的異能是世上無人出其右的獨一檔次級別。
雖然超越者這個群體每一個都是類似天災一樣的存在，但宰主的異能應該是用末日級別來形容。
——戰場主宰者，名副其實的人類末日締造者。
但是，
在戰爭主宰者之上，仍有主宰戰爭者。
娜塔莎破滅的一擊卻沒能衝破莎士比亞的領域屏障。論生效範圍莎士比亞的確不如娜塔莎，但在屬性和質量上，他勝過了【戰爭與和平】。
莎士比亞突然道：「我猜得果然沒錯，那個出現在戰場上的日本異能者和羅斯托娃小姐你是認識的關係。」
他眼眸微動，雖然仍然注視著娜塔莎，但餘光卻轉移到了另一個方向——那個方向，讓娜塔莎的神色驟然冷酷了下來，這甚至是她未能成功突破獨.裁領域都不曾有過的冰冷。
已經發覺真相的莎士比亞自然不需要再通過娜塔莎的反應驗證，然而她突然驟變的臉色還是讓莎士比亞笑了一下。
「……只是我從未想過，遠在極北之地的羅斯托娃小姐竟然會和一個遠東島國的男人認識……而且在這樣重大的數國混戰戰場上，竟還不忘分心用異能保護住他的安全。」
莎士比亞第一次發現，原來精神不正常的宰主小姐……竟然還會有正常人一樣的情感。
她漠然，她無情，她強大的非人類，作為克格勃最高位的三位部長之一她的手段也讓所有外國人聞風喪膽……然而，她如今竟然會在意一個日本男人的安全……她竟然會關心別人，她竟然對同為人類的其他人具有擔心的情緒。
莎士比亞感覺異常荒謬，他神色怪異地說：「伏爾泰本來不該在那個時候暴露身份的，他本來在等待的應該是另一個更好的時機。在看到那個男人身上現在出現的【和平】，我不由得意識到這個真相……你讓伏爾泰提前暴露身份就是要讓那個男人能夠成功離開戰場，同時伏爾泰那超級重量級的身份也足夠吸引注意力，這樣就可以成為那個男人離開時的煙霧彈。」
「讓伏爾泰先生去做那個日本人的煙霧彈……您可真是大手筆呢。」莎士比亞微妙地說，「那個日本人，是羅斯托娃小姐的男友嗎？」
娜塔莎神色冷漠，身上的肌肉微微緊繃起來——為他接下來會有的行動。
「阿作是我的朋友。」她沒有再做無意義的否認，只是心裡嘆氣，阿作雖然努力外逃了，但還是沒能離開莎士比亞的獨.裁領域範圍。
莎士比亞沒有再疑問他真的只是朋友嗎……因為他已經出手了。
莎士比亞宣告：「此處，外逃之人已經回歸於我眼前。」
一百公里外的織田作之助身上的金光瞬間強盛起來，然而堅強頑抗了三秒時間，仍是不敵【獨.裁者】的至上王權，然後眼前一花回到了原先的戰場，看到了比他更早一點回到此處的同伴們。
還未來得及分辨到底發生了什麼，織田作之助剛一落地就聽到娜塔莎的聲音：「是時候了。」
與此同時，從天而降的巨大隕石，來自遠在俄羅斯本土的托爾斯泰的異能【阿愛裡塔】，瞄準了戰場中心徑直砸下。
【阿愛裡塔】效果逆轉因果，先有砸中的果再有砸下的因，具有無可規避的必中屬性。
莎士比亞即使控制時間和空間，卻未能終結【阿愛裡塔】砸下Standard島邊緣處的一小塊土地帶著土地一起沉入海裡。
莎士比亞震驚：「……什麼時候？！」
這不可能！
她什麼時候聯繫到的托爾斯泰！
她總不可能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需要托爾斯泰的異能在這個時間作用於這個地點吧！
……不，與其相信這個，不如相信他們克格勃就是有這樣可怕的手段能避開所有人的視線聯繫到國內的托爾斯泰！
Standard島在此前本就被打成了兩半，但無論是娜塔莎還是莎士比亞都沒有心情幫忙維持環境，只有視線外的加布哭哭啼啼地看著自己被砸成兩半的島嶼蹲坐畫圈圈詛咒傷害島島的英俄超越者。
而托爾斯泰從天而降的這個異能，又將Standard島砸下了一大塊土地墜入海中，而原本在這塊土地上的娜塔莎等人也一同墜入了海裡。
莎士比亞根本來不及阻攔。
第185章
狄更斯快步走到跟前, 看著被砸出裂口的島嶼前端：「……他們跑掉了嗎？！」
莎士比亞垂首站立，淡淡道：「不，他們跑不了的。」
……
海面之下, 隕石墜落的一擊娜塔莎趁勢脫離莎士比亞視線。
海水被【戰爭】所隔開的些許空間裡, 娜塔莎一把抓住織田作之助的肩膀：「阿作，你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她算到了迄今為止的每一個環節，卻唯獨不曾安排到阿作會出現在戰場
……織田作之助的出現, 是這場戰爭唯一未被她算到的變數。
江戶川亂步在幹什麼？！他竟然還敢讓阿作來這裡？！
她視線從織田作之助的臉上掃過, 驀地蹙眉看向上空，語氣有些急促：「現在你已經跑不出去莎士比亞的領域了。有狄更斯的加持, 他現在已經將領域擴張到一個國家的面積。」
「雖然比起你來說他肯定優先要殺死我, 但他絕對不會介意通過殺死你來讓我分心。」娜塔莎話語中沒有對莎士比亞的怨懟，因為這是戰爭中正常至極的手段, 若是易地而處之她也必然會這樣選擇。
「你跑不掉的, 一會兒若有機會我送你出去。」然後娜塔莎像是順帶才提及一樣對旁邊的人順便說道，「——你們也是。」
因為是織田作之助的朋友才被提及到中島敦等人安靜如雞。
啊, 這……在這種級別的戰鬥中還一直顧忌著織田先生的安全，她這樣真情實意的關心任誰見過了都不會懷疑她的情真意切吧。
早上還剛被俄羅斯的宰主打了個半死的福地櫻痴眼神尤為微妙，
陀思妥耶夫斯基, 那個算無遺策冷漠無情的魔人……他的妹妹竟然是這種真性情的人嗎？
織田作之助有些歉然：「抱歉娜塔莎，這是我的選擇。」
娜塔莎從對上方警惕的眼神中抽空回頭側目一視, 她淡淡笑了下：「……我知道。」
織田作之助頓了頓，又道歉了一遍：「……抱歉。」
他的腦海中也回憶起昨日亂步先生和他的對話——
[亂步：「明日會有一場可以稱為三次異能者大戰的激烈戰爭，由於戰爭地點距離日本非常近，戰爭的結果將會是我難以預測的慘烈。」
亂步：「如果你明天出現在戰場上, 或許能拯救日本免遭覆滅的危機。那裡會有一場主導此次戰爭之人都難以應對的攻擊，戰爭也正因如此將會進入完全失控的狀態, 日本全境能夠倖存下來的人數恐怕都只有不到5%。」
亂步：「如果說有能阻擋它的人，現在也只有同為時間異能的織田你。但是，如果你選擇去的話結果你應該是清楚的吧——那是世界最頂級的異能者戰場，是連宰主小姐都無法保證自己安全的戰場，那裡不會有絕對安全的退路。我也不能保證你能活著回來，甚至相反，你會死在戰場上的概率比你生還的概率還要大——或許你也猜到了，宰主小姐的異能變弱了，她也可能會死在那裡，而你的死亡在那個戰場上就像沙灘上的砂礫一樣毫不起眼。」
最後，亂步認真地說：「不管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不會有任何意見，而且我依然會全力阻止日本的悲劇。」
再然後便是他基本未加停頓的回答：
「我想上島，亂步先生。」
「你說過的吧，娜塔莎會有危險，也只有我能解決。她是我的朋友，不管如何，我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好了。」]
娜塔莎並不曾見證亂步與織田之間的對話，然而她卻像是親耳聽過他們的交談一樣知曉織田所道歉的是什麼——因為他對她的幫助同樣也是在阻止日本的悲劇，甚至於他能活下來的唯一可能性都是他們兩人都默認了她會出手幫忙。
娜塔莎搖頭：「沒關係，我理解你的選擇，而且你的到來也的確幫到過我。本來如果不是你，我只能讓伏爾泰在那時候阻止普魯斯特。但是普魯斯特的能力棘手，能夠任意截取前後時間線上的時間替換現在，就算是伏爾泰也沒有很大把握能阻止他。」
然後，福地櫻痴：「……」
魔人的妹妹真的是這種人！！！
但是，不能等他們多說，上面的人已經等不了他們了——
狄更斯問：「威廉，你為什麼不直接訂立規則殺死宰主？」
莎士比亞手上的動作不停，聽到這話卻是搖搖頭：「做不到的。即使我做到了，我們也會承受難以想像的代價。」
莎士比亞並不知曉歌德曾經的遭遇，但如今的莎士比亞在依靠外力升格後隱約也摸到了那道痕跡。
「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在面前，靠人力將山岳搬走是困難的，而且難以完成。但是人類若舉起手中的長戟對準山岳的命脈所在刺去，而後山崩地裂，化為無數碎石，山岳也不復存在。」
宰主的存在屬性難以被抹消，然而她卻像普通人一樣能夠被常規殺死。
——尤其是在歌德削弱了娜塔莎九成九的神性後。
在歌德和莎士比亞彼此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兩人竟是在兩處世界合力完成了一次對娜塔莎的圍剿進攻。
莎士比亞的蓄能完成，天空中黑雲壓頂，濃厚的雲層遮天蔽日，天空以下不見任何光亮，宛若日夜顛倒寒夜驟然降臨。
但是漆黑的世界僅僅維持了不過數息時間，一道直徑數百米粗的可怕巨雷從天而降，瞬間貫穿天地，宛若天神之矛直直插進了海洋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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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以下，
在海洋流動紊亂異常的瞬間，娜塔莎將【戰爭】所分割出的空間立刻一分為二並將另一處空間以全力送上海面的方向。
而下一刻，已經再沒有任何時間，她直面了雷霆的威力！
沒有人的速度能夠快過光速。
數百米深的海水瞬間被雷霆可怕的熱量與光亮汽化蒸發，彷彿沒有變為水氣的過程而直接被粉碎為了原子。
人類目光所及的範圍內，一切都化為了虛無。
在這一刻從太空上看，地球上出現了一個閃亮的光點，宛若地上的晨星，明亮閃爍。
被分割成兩半的Standard島只有莎士比亞所站立的那一半還倖存，如今竟像是漂浮在空中，看到底下深不見底的海溝裂縫。
那可怕的雷霆力量隨著距離而逐漸減小，卻一直到一百公里外的海面仍能感受到酥麻的電能。
織田作之助一行人在【戰爭與和平】的保護下度過了最初的一秒，幾乎不給人反應的餘地那保護在外的異能便消失了，即使是餘波他們所直面的仍然是難以形容的恐怖！
那是將會是連屍骨無存都無法形容的慘烈下場，是會直接化為灰燼的恐怖能量！
他們利用事先準備好的愛倫坡的異能書籍躲藏了不到半秒的時間，因為書籍被外界的能量毫不留情的摧毀，重新暴露於外界的武偵等一行人接下來要面臨的便是完全無法抗衡的天之災害——
而雷霆所正中的目標，娜塔莎的異能就像一層稍微堅硬的硬紙，很快就被撕裂開來。
【和平】狀態賦予——
【和平】作用於概念層級——
[異能是什麼？
——「能量，概念，物質，意識。」]
巨大的雷霆從天而降，撕碎萬物，連空間都被撕扯出一道道肉眼無法看見的裂縫。
[概念的概念是什麼？
事物的本質非為意識所連接的直接對象，意識與其內核的間接關係以意識作為知性通過共相的交互媒介認知事物的真實內核。
世界的本質非為意識所呈現的直接現象，異能是超感官世界的外表現像，內在核心為非知性的精神現象。
非以人之五感所接觸的世界。
物質為有，而有即是無；概念為無，無亦是有。]
閃電洪流擊中了這個名為娜塔莎·羅斯托娃的個體，巨大的能量毀滅性地撕扯著這個人類□□的六十萬億個細胞。
[事物的內在核心為空，因其為對現象的否定，從肯定方面來看其自然為共相。
現象界本就是本質，而事實只是現象的充實。
體，相，用。
然三位一體，本就是同一存在的不同屬性，其根本為一。
——我即是異能，異能即是我。]
人類的□□在閃電的洪流下瞬間化為無數粒子，然而同一時刻人類的□□外層出現金色的【和平】之光，而夾雜著藍紫的白色閃電竟然再也不能撼動金色半分！
娜塔莎，升格成功。
曾經被歌德削弱的質級在瀕臨生死的這一刻重新回到了巔峰，而且走到了比過去更高的位置！
——但是還是不夠。
她跨過了一直以來限制自己的那層攔路坎，然而此刻卻心有不甘地停在上面……
從未有人類達到過這樣的高度，她沒有任何可以參考的經驗……即使是宛若開掛看過劇本的天才也在這一刻迷失了下一步的方向。
她摸到了「世界」的概念，但是僅僅是「理解」的程度還不足夠能夠打破「世界」離開這裡。
【書頁】抹消異能的存在後，這個世界將會飄離塔爾塔洛斯，這個世界將脫離任何世界的干擾成為獨立運行的世界……
但她不可以永遠被困在這個世界！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就當是當時的賠禮吧……我的神格暫且借你一用。」]
一道慵懶而帶著笑意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那也是「她」的聲音。
現實世界的娜塔莎睜開眼睛，眼中閃現盎然的笑意——
就是這個！
就像是資質書一樣的東西，她拿到捷徑的通行券，前路的謎障瞬間消失，一條康莊大道瞬間豁然開朗！
只要有了這一次的經驗，即使未來失去她也能按圖索驥回到這個層級！
Standard島上，
莎士比亞的領域保護了自己和狄更斯能夠直視照亮天地的雷霆而不受傷，但人類的視力卻不能穿過巨大的雷霆看到雷霆內的情況。
太平洋邊緣，日本島上，
海岸邊的浪潮一浪比一浪大，遠在太平洋上暴虐的【戰爭】餘波歷經多時已經蔓延到了距離最近的人類國度。即使現在已經足夠被評為海嘯的程度，但對比即將登陸的真正災禍，這才只是提醒性的小打小鬧。
正對著太平洋的橫濱市，沙灘上的海浪猛然間退回了一個可怕的距離，突然向後縮進百餘米，露出了幾百年幾千年都不曾露出來過的海床模樣。
一場高達數百米的海嘯，已經能夠被人的肉眼所觀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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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ndard島前。
閃電過後，巨大的光亮讓岸上之人眼前白茫茫一片，瞳孔還未能適應正常時的光亮。
然而下一刻，海水倒灌回被汽化蒸發了的海洋區域，但更引人矚目的是從海洋深處升起的巨大的、頂天立地一般巨大的、由火焰構成的赤色神像！
那神像有著類似異能一樣的光芒質地，體格如山岳一樣高大，不知有幾千米之高；女神神態凌厲，眉眼蘊含著刀槍劍意，威嚴難當，見之腦中便有殺伐征戰之景。祂手持長劍，單手劍指，身披輕甲，儼然一副武神形象；手中劍尖不對人間，不對生靈，直指上天！
——此乃神的命令，王之意志
——東海，聽令！
就在中島敦等人被拉回到現實以為一切都完蛋甚至腦海中出現走馬燈的時候，一隻宛若火光的組成的手掌握住了他們，擋住了下一刻到來的雷霆之光。然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那火紅的手掌在一個呼吸間就擴大到了看不見邊際的巨大。
眼前景色一閃，他們已經站在了橫濱的土地上，同樣看到了已經靠近了海岸的百米高海浪。
然後下一刻，風平浪靜，惠風和暢。
然而更加矚目的，是遙遠的天際線處站立在天地之中的巨大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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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只能窺見到神像的部分原貌的莎士比亞和狄更斯震驚失語
這……是什麼？
在這一刻，莎士比亞失去了對抗的心情，甚至直接垂下了手臂。
頂天立地的神像動了，劍尖垂下，對著虛空滑落。
莎士比亞象徵絕對王權的異能領域就像氣泡一樣「啪」的一下消失殆盡。
莎士比亞的王權衍生自神權，君權神授，神權高於王權。
——消滅偽王
莎士比亞目光緩緩下移。
他看著腳踏神像而回到Standard島上的娜塔莎·羅斯托娃，腦海中沒有了英國、俄國，沒有了【書頁】和戰爭，此刻的心情平靜異常。
莎士比亞：「……這也是您的力量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32
第186章
另一個自己借出的神格也只有短短的這一小會兒。
在娜塔莎踏上Standard島土壤的時候, 她身後所站立於海天之間的萬米神像就消失了，然而娜塔莎卻只是丹丹回頭看了一眼，表情沒有多少波動。
娜塔莎勾了勾唇角：「我說過, 最後贏的人一定是我。」
莎士比亞默然, 半晌後才微微嘆道：「……這種層級的力量若您早些展示出來，這裡本不會再有任何爭端。」
因為只要是人類見到這樣的力量都會從生物本能深處意識到這是人類所無法匹敵的力量。
就像蚍蜉撼大樹，就像人力之於天地。
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存在。
不過莎士比亞也不是傻子, 他當然也猜到了——
「您是剛才才升格為這樣的存在吧……您能告訴我, 那是什麼嗎？」
娜塔莎到沒有勝利者的倨傲，平淡淡道：「是更高一級的力量, 至於叫什麼……它反正沒有名字, 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莎士比亞默默點點頭：「這樣啊……」
頓了頓，他又道：「那麼您接下來就是要殺死我了吧？」
莎士比亞問的平靜, 娜塔莎答得也平靜……若是不看兩人對話的內容, 光看兩人談話之間的氣氛怕是都會覺得他們是老友見面談論著什麼日常的話題。
娜塔莎：「我不會殺死你。我為什麼要殺死你？」
莎士比亞微微前傾脖子，露出傾聽的樣子。
娜塔莎淡然道：「我的計劃裡, 死亡從來不是一個必要選項。」
莎士比亞挑眉，娜塔莎卻是伸手穿過徑直伸進另一層級空間——具有高位神性的娜塔莎如今可以輕而易舉做到這些——將幻夢空間裡的伏爾泰、雪萊和拜倫三人帶了出來。
莎士比亞見狀嘆道：「……我們都以為您的幫手是屠格涅夫和阿赫瑪托娃他們，但您心中的同伴只有他們三人嗎……您隱藏的真好。」
伏爾泰他們還不明白眼前的情況, 尤其是雪萊和拜倫，這兩個剛從英國叛出的超越者見了過去的老大莎士比亞還很不適應, 更不適應的是莎士比亞面對宰主時平靜異常的態度——那簡直不是戰場暴君本人，不是那個能被殺死而決不能被打敗的英國首席超越者莎士比亞，因為他竟然如此心平氣和的接收了自己的失敗，像是打從心底接受了自己輸給宰主的事實。
然而理智上雪萊和拜倫一點都不能相信莎士比亞有一天能以「拜服」來形容！
娜塔莎沒有搭腔莎士比亞, 她卻是道：「你的關注點其實一直都錯了。」
「決定本次戰爭結果的不是我這一次戰勝了你，也不是我的異能如何強大。」
她說：「——開始吧, 伏爾泰先生。」
她看向伏爾泰，而伏爾泰也從懷中拿出【書頁】，旁邊的雪萊和拜倫瞪大了眼睛也愣是沒想出來【書頁】是什麼時候從娜塔莎手中轉移到伏爾泰那裡的。
——為什麼伏爾泰會相信娜塔莎的說辭、相信她會將那個將世界交還給普通人的夢想實現？
因為從一開始的計劃裡，在【書頁】上寫下文字的人就是伏爾泰。
在伏爾泰等人消失的剎那，幻夢空間的主人福克納也意識到了外界的變局，此刻再分割戰場已經沒有意義，所有超越者同一時間全部回到了現實世界。
世界上最頂級的異能者幾乎都聚集在此地，若以倒金字塔來形容世界的異能力量，那麼這個世界七成以上的異能力量都集中在此地了——再也無人再能阻止他們。
蘭波在回歸現實的瞬間反應很快地使用出【彩畫集】打算犧牲自己困住宰主，但【彩畫集】只出現了瞬間，娜塔莎只淡淡看了一眼他，平靜道：「蘭波先生，你的命都是我的，你的異能對我也沒用。」
蘭波：「……」
在一瞬間後背傳來首席普魯斯特如利刃一樣的視線，蘭波有心解釋卻無法解釋。前有最強法超伏爾泰叛逃的現今，他的沉默震耳欲聾。
但這樣的小插曲也只打岔了小小一下，因為伏爾泰發動了異能【天真漢】——
【書頁】的發動條件有二，一是文字要寫滿整張紙張，二是文字要構成具有邏輯性的故事。
僅僅是寫上一句「這個世界不再有異能」是不可能的，因為不符合邏輯，也不符合現實。
而現在，【天真漢】讓所有超越者都陷入了天真美好的非戰（無異能）狀態。
伏爾泰是位於精神系異能頂端的人，即使是同為世界五強的莎士比亞也毫無反抗之力地回歸為赤子之心狀態，唯有剛剛升格為神的娜塔莎不受影響。
娜塔莎走到普魯斯特身邊，從他手中取出異能武器「創世紀」，幾下操作後，從中拆出增幅異能功能的器械交給伏爾泰。
伏爾泰眼神略顯複雜地看著不知為何不受影響的娜塔莎，但是他沒有多問什麼，而是伸手握住了增幅異能強度的異能器械。
【天真漢】的效果持續擴張著，以太平洋上的此處為中心一直蔓延到整個世界為止——
【書頁】上開始寫下這樣的文字：「在這個平淡無奇、沒有任何超越人體常規力量的世界裡，很多人都幻想著有神奇的超能力存在。有一天，這個世界有一些人不約而同都做起了一個夢，這個夢裡他們有著千奇百怪的異能力……而如今，這個夢醒了」
在鋪滿整張紙張的最後一處空缺，還要畫上了代表完結的句號。
伏爾泰在提筆將要落下完結的句號之時頓了一頓，抬頭沖娜塔莎頷首，神態溫柔：「——願我們在新世界再見。」
娜塔莎眸光微動：「……再見。」
句號落下，【書頁】生效。
這個世界開始無聲地劇變。
所有超越者包括伏爾泰在內都忽然消失不見，因為按照【書頁】的內容，所有異能者已經回到了自己家中的床上酣睡，或許不久後就會醒來。
醒來後的世界，就是沒有任何異能、全由普通人主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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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靜靜坐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看著夜幕降臨。
計劃許久的事情，從歌德之死開始，終於落幕了。
但是，
娜塔莎突然感覺全身的寒毛豎立起來，一種恐怖的、如冰般寒冷的、徹骨的刺痛與緊張像是一層綿密的泡沫包裹住了她成神後敏銳至極的感知——
她猛然坐直身體，瞳孔在一瞬間縮小如針尖，
她直直看著天空某處——
那裡，她看到了——
一顆不該存在的星星，一顆詭異的星星，自下而上垂直地、用不符合星體運動軌道地方式向著一個方向衝去！
她的直覺在瘋狂跳動著，告訴她一定要阻止那顆星星上升到那個它要到達的位置——無論如何、不計一切代價、一定要阻止它！
但是那顆星辰在哪裡？！
娜塔莎的感知超過了地球，甚至到了她都不知道的宇宙某處——那裡是那顆詭異之星從視覺上出現的地方，但它詭異的只存在於視線，卻不存在於世界實處！
……那到底是什麼？？！
這一剎那，娜塔莎額角印出了冷汗，她愕然地看著那顆詭異的星星——直覺在告訴她，它馬上就要到達它要到的地方了！
要阻止它！要阻止它！要阻止它！要阻止它！
——必須不顧一切地阻止它！！！
她全神貫注盯著那顆星星，【戰爭】無視空間的距離以概念阻止著星星的上升。
它的上升只是看似停止了，但它還在以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繼續上升——因為她無法理解星星的概念，僅僅只能減緩了它上升的腳步。
她的身邊，突然出現了空間被破開的波動。
她愕然看向身邊，然後就看到了布爾加科夫，而他身後一閃而逝的是熟悉的傳送魔法法陣。
娜塔莎：「！！？？」
然而沒時間解釋，布爾加科夫臉上絲毫沒有平日俄超「小甜甜」的歡快，此刻他威嚴的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
「禁術魔法：超位星·星辰隕落！」
從未見過的巨大法陣、遮擋住了眼前所能看到的全部天空，由此向上為五層，赤紅、深藍、黑色、銀色、金色，繁複的魔紋像是某種活躍的生物————
魔法一下子劇增了對星辰的牽引力，終於那顆讓【戰爭與和平】束手無策的詭異之星，在到達正確位置的前一刻從天空墜落了！
娜塔莎看著星辰墜落，有一種感覺告訴她它不會再升起來了。
她感知到的黏稠而冰冷的警惕感減弱了很多……但卻沒有消失！
她看向不知為何還留有超常力量的布爾加科夫，而在這短短一秒內，她腦海中匯集了以往布爾加科夫有關的所有信息——她對此隱隱有了猜測。
布爾加科夫的神情是前所未見的嚴肅和冷凝，他直直看著天空，看著它本該到達的位置……
過了好半晌，他聲音艱澀而凝重地出聲：「……娜塔莎，你知道你都做了什麼嗎？！」
「你哪怕是讓俄羅斯稱霸世界也好，哪怕是讓那個思想遍及世界也好……你怎麼就單單刪除了這個世界裡『異能』的存在！？」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絕望而崩潰：「沒有異能作為屏障……祂們……已經注視到這個世界了……祂們就要降臨了！！！」
娜塔莎：「祂們是誰？」
布爾加科夫：「……」
他聲音無機質地說：「美國的Guild組合裡有一個非人非異能的怪物。」
「祂們到來了。」
第187章
[「星空之外的星空, 領域外的世界，非為此世之存在。」
「命運，金色的閉環已經顯現, 她歸來之路暢行無阻。」
「命運的必然, 是毀滅與創生……星辰歸位……看不見的星星升起……」]
緊隨其後降臨的，便是巨大的災禍——人類的災禍……萬物的災禍……世界的災禍
歐洲某處與世隔絕之地，
靈感滿值的人類先知卡珊德拉雙眼無神而暴突, 皮膚變成宛若死人的蠟質。
她的口中滿是瘋狂的囈語, 破碎的不成語句，強行理解反而會讓自己的大腦陷入瘋狂。
有一個似乎能夠被分辨的詞語, 是眾多失傳的古老語言裡唯一接近現代語言的詞語,
那個詞是：
「道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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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合Guild的怪物……
如果是一般人怕是不知道布爾加科夫所指的是什麼，但克格勃的間諜頭子娜塔莎必然知道。
娜塔莎：「……」
她垂眸, 卻也只是沉默了三秒時間。
緊接著她的眼神就變了, 再度抬眼時變得認真而嚴肅：「——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也已經晚了, 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麼對付未來會出現的它們——關於它們的情報，你將知道的全都告訴我。」
布爾加科夫沒有為同伴的勇氣而稱讚什麼，他形容頹唐, 身上縈繞著一股淡淡的絕望之氣，彷彿這個世界已經注定死亡而不會有任何別的可能。
娜塔莎就這樣看著他, 她若有所思：「……你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布爾加科夫像是被觸動了關鍵詞，這才從巨大的絕望中分神給她：
「大概是……不能說吧……」
娜塔莎歪歪頭，神情冷靜, 與渾身散發著絕望氣息的布爾加科夫形成劇烈的對比。
布爾加科夫：「……祂們的存在是每多被加深一分，到來的速度便會更快一分；祂們不可觸、不可聽、不可知, 強行理解祂們的存在後果只會是無可逆轉的瘋狂，喪失人類的理智，甚至畸變為非人的詭異造物。」
他看著以智謀聲震天下的娜塔莎，眼神複雜，聲音苦澀：「……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告訴你祂們的信息，因為越是聰明的人、越是理智的人，面對祂們的存在越是危險。聰明的人往往理解祂們的速度更快，而一旦理解了祂們……人就會陷入不可逆轉的瘋狂。」
娜塔莎：「……」
對智性特攻……嗎？
對於通過智力稱霸地球的人類來說，這可真是十足的噩耗。
布爾加科夫沉默良久，捂著臉蹲了下去。
沒有往日超越者的自信瀟灑，沒有俄超小甜甜的歡快灑脫，他身上的是如深淵一樣厚重的沉痛與絕望。
娜塔莎走過去，伸手搭在他肩上，聲音平靜地說：「或許我們能阻止它們呢。」
「……不可能的！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布爾加科夫聲音嘶啞而激烈，「我知道娜塔莎你很強，我甚至知道你肯定比往日更強了……但是祂們是絕對無法被阻攔的！解決的辦法從來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從一開始就沒被祂們知道過！」
「祂們是不止用『強大』來形容的存在啊……祂們就連出現在這個世界都不是出自特意而只是路過。」布爾加科夫哽咽著說，「……那些是該用『世界』來形容的一群生物。」
「祂們就是世界本身，祂們就是人類基於有限認知所能理解之外的世界……不會有人，有任何存在能與祂們抗衡……」
他神情帶著沉重感的平靜，淚水從眼角滑落：「……我的世界就是這樣毀滅的。」
娜塔莎靜靜看著他。
「原來如此，你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啊。」娜塔莎平靜地說道。
你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也」字就很靈魂了。
布爾加科夫情緒都不連貫了，他愣愣地抬頭看向她，就見她歪了歪頭：「嚴格來講我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啊、的確……雖然你不提醒我都差點忘了……但你是怎麼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的？？！
娜塔莎宛若讀心一樣接著道：「六年前在橫濱，事後乞乞科夫缺失了有關我的記憶，我就知道是你動的手。」
她停頓一下：「雖然有些遲了，但還是應該對你說一聲——謝了。」
「沒關係、呃，我是說……不用謝！」布爾加科夫簡直可以用手忙腳亂來形容了。
誰能懂他現在的心情啊！你能想像一直以來冷臉不理人的貓咪，突然有一天親暱地蹭了蹭你的手背，那種受寵若驚的巨大驚喜、那種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巨大不真實感……雖然聽日瓦戈先生說過娜塔莎有變的有人氣了些，但是他這可是親眼見證到了！
「……不對！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布爾加科夫反應過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祂們」即將降臨的事情！
然而被娜塔莎這樣一打岔，布爾加科夫的情緒已經不連貫了。
娜塔莎道：「——如果我說，我已經成神了……那麼阻止它們繼續降臨這件事，你有些信心了嗎？」
布爾加科夫眨眨眼睛。
娜塔莎平靜回望。
布爾加科夫再次眨眨眼睛，娜塔莎依然面容恬淡。
布爾加科夫張了張嘴：「……啊？」
娜塔莎——娜塔莎把人拉起來放到剛才她端坐的石頭上，隨後坐在了他身邊。
「根據你的能力來看，你的原生世界也許同樣有可以稱為『神』這一層級的力量，但是，你的世界還是毀滅了。」
娜塔莎像是沒有對她的話感到什麼絕望或不妥，語氣平靜地用陳述語氣說道：「在討論那些東西之前，我們先來聊聊你——和你過去的世界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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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劍氣與魔法的世界嗎……聽起來很像小說的內容。」
「當然了，因為那些小說最初都是我寫的！後來那些人也都只是跟風寫出來的！」
「……」
「你別不信啊！說起來我早就想吐槽了，這個世界的文學領域完全是災難級別的吧……我都沒想到我寫的小說竟然會火成那種程度！」
「……嗯，深有同感。」
「那你呢？你的世界裡文學領域是什麼樣的？」
「我早年的經歷非常複雜，非三言兩語所能概括完的。」她迴避開他的問題，「時間緊迫，還是先把你的事情講完吧。」
「好犯規啊你……」不過他猜到的模糊真相，和她所說的基本一樣。
「好吧，總之就是那樣，我的世界裡雖然有『神』這種說法，但是和祂們對比完全不是一種層級的存在……所以這樣那樣，我的世界就毀滅了。」
布爾加科夫：「話說回來了，你也說你是『神』，你真的有信心能對付祂們嗎？」
「我又不曾見過它們，從何比較？」娜塔莎平靜地說，「——如果用某種直覺來形容的話，我感覺我和它們至少是同一層級的存在。」
「再然後，就是想辦法殺死它們。」
布爾加科夫嘟囔了什麼。
娜塔莎沒聽清：「——你說什麼？」
布爾加科夫連忙搖頭：「沒什麼……」
算了，有信心總比沒信心要好吧。
布爾加科夫：「至於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算了，現在再隱瞞也沒什麼意義了。」
「我在這個世界還有一個隱藏了許久的身份……二十年前，世界曾有一個終結了第二次異能者大戰的反叛者組織『七名背叛者』……我是『七名背叛者』的編外成員。」
「——隱藏夠久的。」娜塔莎評價道。
她明明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但她平靜的表現卻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惹得布爾加科夫懷疑地看她：「……你早就知道了？」
娜塔莎只是淡淡道：「我都在戰場上讓伏爾泰、雪萊和拜倫背叛祖國來到我這邊……只是隱藏在俄羅斯里的『七名背叛者』而已，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吧。」
回憶起下午腦筋轉不過來的那一幕時，布爾加科夫由衷道：「……你說得對。」
隨後他也回憶當年的情況——
「……我的世界毀滅了，我也本該隨世界一起死去。但是『七名背叛者』中有人召喚了異世界的我——她想要召喚一個具有強制訂立契約能力的存在，然後不知為何就召喚到了我。」
「當然你想了，原本我該在自己的世界裡死掉的，但現在她的召喚救了我一命，我感激她還來不及，當然會幫她完成心願。」
「『七名背叛者』宣稱是索福克勒斯的能力約束了全世界所有國家的元首同意終結戰爭，但其實是我的魔法創造了世界級的契約——我獻祭了我修行魔法以來的一整個魔法樹換取了一個終極契約魔法，而後終結了第二次異能者大戰，換來了世界的和平。」
「再然後，我的魔法樹都被獻祭出去了，我就又得從灰撲撲的基礎魔法技能開始，從頭開始修行。」
「當然，作為交換的是『七名背叛者』裡的索爾仁尼琴用異能【癌症樓】把我變回了16歲我以前剛開始修行魔法的年紀。」
「我在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沒有痕跡的存在，『七名背叛者』也沒有暴露我的存在。之後我就打算好好享受我的第二次人生，順便也修習一下和從前完全不一樣的魔法路子。你知道的，亡靈魔法雖然很酷炫，但是女孩子是不太喜歡惡靈和骷髏的，導致我以前不太受女孩子們待見……咳，總之我就加入了俄國，畢竟異世界裡竟然還有個國家的語言和文字和我的母語有□□成相似，這基本就是命運女神在告訴我，『趕緊加入它！』」
再然後，十六歲的米哈伊爾·阿法納西耶維奇·布爾加科夫，就成為了俄羅斯軍部的一名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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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前，默爾索。
曾經突然出現的法國超越者莫泊桑徹底打亂了中也的計劃，甚至把中原中也變成了第二形態。
然而外面的局勢變化太快，莫泊桑打到一半就被召回了國內負責守衛國土。
雖然默爾索內亂成了一片，入侵者現在還變成了野獸一樣的存在到處破壞監獄……但是家都要沒了，誰還管這種世界監獄呢？
和太宰治匯合後，
中原中也變回了正常狀態。
他沒來得及問太宰治接下來的打算，以及流產了的欺騙陀思妥耶夫斯基計劃該怎麼收尾，前方突然出現了魏爾倫的身影。
中原中也下意識身體緊繃起來，但魏爾倫雖然面色凝重，卻不像是來找事的。
魏爾倫：「我是來接你的，弟弟。」
然後視線轉向太宰治：「……還有他。」
此時包括太宰治在內的人都沒想到，世界將會在短短時間內發生如此宏大且一波三折的變化。
第188章
今夜我正一如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樣熬著夜。
時間已經很晚了, 我覺得，我也應該睡了。
通往洗手間的通道盡頭處是我家的大門，那個透亮的防盜門貓眼從來都是明亮一片, 我知道那裡正對著外面的走廊, 走廊裡是一旦入夜就會常亮的照明燈。
今夜我一如既往的臨睡前洗漱，進入洗手間洗漱以前一定會路過正對大門的通道。
我漫不經心地路過了走廊，餘光卻似乎瞥見了什麼異常的一幕。
我站在洗手間門口頓住, 手扶在門把手上猶疑著向後傾了傾身子, 轉頭看向公寓的大門。
本該透著明黃色光亮的貓眼處，此時卻透射著帶有一點暗淡的紅色光芒。
——外面的燈光是怎麼了？是警告燈嗎？可為什麼沒有警報聲？
因為熬夜而變得有些遲緩的大腦沒想到問題的嚴重性, 敏銳且神經質的神經夾雜著熬夜帶來的脹痛促使著我緩緩靠近門邊觀察外面的情況。
我家的大門正對著電梯口, 我住的公寓很大，東南北三個方向都有一部電梯。
按理說我透過貓眼能看到外面電梯的運轉情況, 我的視力很好, 甚至都能看到電梯控制器上顯示到達樓層的數字。
但是這一次，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沒有電梯的樓層, 沒有電梯，也沒有外面的過道。
像是水晶一樣的質地，湊近之後看到的和在遠處一樣只有淡淡的、稍有一些暗淡的紅色的芒, 而外面的場景完全看不清。
——什麼都沒有？這怎麼可能？難不成我的家還穿越到異世界了不成？
我不知為何感受到了一絲焦慮，還有因為聯想產生的寒意, 我熬夜導致的頭疼現在也更明顯了幾分，強撐著疲憊而熬夜的身體也在發出難受的信號。
我往後退了退，打算打開門看看。
——或許是貓眼上被黏上了什麼東西了吧。昨天晚上就聽見走廊裡傳來小孩子的打鬧聲，是哪家的人把孩子接來過週末了。
可能是小孩子調皮把「史萊姆」一樣的東西黏在了我的貓眼上。
我的手已經放到了門把手上, 忽然間，我定住了。
當我從貼近的貓眼退後後……
我看到淡紅光芒的貓眼處, 它的中心有一粒顏色稍深的小點。
當我意識到它的存在時，我突然發現……
我家防盜門上的貓眼，現在好像一顆不明生物的眼珠啊……
眼珠……眼珠……
它在看著……我？
我站在原地。
那不知名的生物也學著我的動作向後退去，我重新看到了外面被它擋住的電梯的一角。
……而那隻眼睛，還在透過貓眼，一動不動注視著我。
……它在看著我
——開玩笑吧，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超自然現象！……一定是熬夜太久出現的幻覺！
手下的門把手動了動，我的眼球像是卡頓了一樣一卡一卡向下看去。
我的觸覺後知後覺通過神經遞質裡傳來信號，而我手上傳來的不是金屬的質地，是宛若蠕動的肉一樣黏膩柔韌的觸感。
……那是什麼？
章魚的……觸手？那些密密麻麻的是吸盤？……眼睛？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抬頭看向身後……那不再是我的單身公寓，不是熟悉的現代科技風格裝飾……
碎肉、血管、一張一縮呼吸著的血肉。
牆壁變得腐朽發霉，血肉和血管盤踞在本該潔白的牆壁上，地上是黑乎乎的看不清的黏液，而我習以為常的一切……都像是度過了百年時光腐朽成灰。
我站在原地。
面前的是一個難以名狀的生物。
與我視線平齊的眼睛一動不動正對著我。
周圍的像是吸盤像是眼睛的東西，爆炸一樣次序睜開。
它在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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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爾索原址。
魏爾倫剛說完自己在亂步的交涉下把陀思妥耶夫斯基留在外面的後手是怎麼解決的，突然間他和中原中也同時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默爾索監獄這個本來就是異能與高科技結合的產物，突然就變成了純粹臨海建立的監獄。
太宰治一愣，緊接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視線穿過即將抵達的大門，看向遼闊的天空，此時一條閃亮的星河閃亮於星空，觀之宛若銀河倒灌。
然而他注意的是此刻異常的平靜。
「娜塔莎……」太宰治喃喃，陷入沉思，她成功了是嗎。
如果是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交戰，他有信心能贏，儘管他這邊全都是不確定因素，全都是基於對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的信任和了解，甚至連亂步先生會說動魏爾倫來幫忙也是他信任亂步先生一定會做的事情。
但也正因為他這邊的籌碼全都是「不確定因素」所以他一定會贏——因為陀思妥耶夫斯基這個家伙是絕對不會相信自己無法掌控的、名為「同伴」的存在。
但是，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會相信隨時可能會背叛的同伴，他卻唯獨會信任一個人，
娜塔莎，他的妹妹，俄羅斯的超越者，以宰主之名響徹世界的那個女人。
娜塔莎在他們之前出來了，這沉重無比的砝碼落下，競爭的天平就不可阻擋地向魔人的方向傾斜了。
真是過分。
這種級別的外援，完全是作弊……雖然他們都是在作弊，但他這絕對是作弊中的作弊。
太宰治撕下手腕上的假皮膚，將被注射了致死毒藥的假皮膚扔到一邊。
——早就知道是必輸的結局，他當然不會再和那個小丑玩越獄遊戲。
這還是從陀思妥耶夫斯基那裡學來的靈感……別以為他不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用類似的手法欺騙了小丑。
嘛……所以說他們都是在作弊啦。
說起來陀思妥耶夫斯基這些手法……果然……克格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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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頁】影響不了太宰治。
太宰治的異能是普天之下最特殊的異能，就像水對應火，光明對應黑暗，重力對應引力——他的異能，對應【書】。
雖然作用範圍僅限於□□接觸的存在，效果也只是消除異能效果，但他異能的位格卻是等同於【書】。
唯有他能略過世界的奇幻窺見世界的真實。
他眼中的世界是最為真實的世界。
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能使用【書】，只有太宰治不可以，或者說他若是觸碰到【書】就會產生某種奇妙的特異點——這種特異點阻擋了他使用【書】，卻讓他能夠窺見無數由【書】鏈接的平行世界。
【書頁】生效後，全世界的異能者都失去了異能，異能的存在成為了人類的一個夢，而真實的世界裡並沒有異能，也沒有任何超常元素。
【書頁】不能消除太宰治的異能，但若是這個世界上都不再存在異能元素，那麼太宰治也相當於沒有了異能。
世界回歸了真實與自然。
普通人才是世界的主角。
這本該是很好的結局——至少應該說，是不差的。
但是……
所有人都想像不到，即使是最具有聰明才智的人都無法預料到——異能消失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異能是世界的屏障，是世界的自潔手段，是免疫系統，是保護罩。
異能消失後，而曾經異能最濃郁的區域就是病毒最先入侵的地方。
太宰治看著失去屏障後一覽無余的海面，盯著那反常出現的氣泡水花，眉頭皺起。
……是他看錯了嗎？
那是……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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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爾加科夫臉色突變的同一時間，娜塔莎察覺到了不對。
兩個人都是久經沙場的戰士，同一時間同一反應迅速從石塊上站起來敏銳地看向海洋深處。
娜塔莎皺眉：「那是什麼？」
布爾加科夫：「我不知道。」
「……」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低著聲音認真道，「有關祂們的外形和尊號都是禁忌的知識，知道的人越多世界崩潰的越快，而且人的認知越深入思想就會越接近瘋狂。別說我本來就不知道海裡的存在，就算我曾經知道，我也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時間就把自己有關祂們的記憶清洗掉了。」
「——我不可以帶著禁忌的知識過來汙染這個純淨的世界。」
娜塔莎深吸一口氣，語氣莫名：「又要與它們作戰又要保持無知啊……」
布爾加科夫情緒低落下去：「所以我說，人類根本無法與祂們抗衡。」
娜塔莎卻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總是這麼悲觀？」
布爾加科夫：「聽著娜塔莎，我知道你剛剛成神可能非常自信，但是、呃……畢竟祂們也是神明？我是說祂們可不是人類理解的善神或者惡神，祂們就是神，人類就是蟲子，人類的一切善惡觀念都與祂們無關……祂們並不會注意人類，只是祂們的存在本身就會毀滅人類——是這樣的關係你能理解嗎？」
娜塔莎：「所以，不就是保持著不可理解、不可琢磨的狀態不去思考它們的狀態而是單純考慮怎麼殺死它們嗎。」
「……啊、啊？」布爾加科夫瞠目結舌，「雖然話是這麼說……好像是沒什麼不對……不是……等等、你能做到？一邊維持著不思考的狀態去思考……天啊這也太繞了……你說的是……？」
娜塔莎低聲「嗯」了一聲像是在回答他的質疑，她看向自己的手掌，此刻冒出的【戰爭】已經幾乎看不出紫色接近完全的赤紅。
「都是『神』……誰又一定比誰弱了呢。」
第189章
人類生活在土地上, 能看見的唯有地表以上的少量土地，世界另占五成面積的海洋人類知之甚少。
布爾加科夫看著娜塔莎凝望海底的眼神，忍不住道：「你想下去直接單挑大boss？」
「大boss？」娜塔莎挑眉, 「你怎麼知道它就是大boss？你回憶起來它的情報了？」
「那倒沒有。」布爾加科夫撓撓頭, 「但是你應該也能感受出來的吧……海底深處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絕非是某種眷屬，絕對是『神』的級別。」
娜塔莎不置可否。
布爾加科夫其實還是信任自家的智囊的：「……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等。」
「……等？」布爾加科夫震驚, 「娜塔莎, 這可拖不得的！等得越晚……祂們汙染到地球的話可就無力回天了！」
「那不然呢？」娜塔莎平靜反問，「你曾經說過, 未來將會出現的是「它們」。雖然你現在什麼記憶都沒有了, 但是你是這樣說的——是『它們』，而不是『它』。」
「『它們將降臨, 汙染這個世界』……敵人不是哪一個, 更不是一個。既然是複數的存在，那麼作為同類的它們之間同樣可能存在爭端、聯合、好惡, 而人類反而。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殺死海裡的那傢伙未必是好事，如果將地球看作是海裡那個的地盤的話，殺死它就代表著地球重新變成了可以爭奪的無主之地。既然如此, 海裡這個至少是從來就存在於地球的。」
布爾加科夫：「你是說，你要留下海裡這個留著對付宇宙裡的？」
娜塔莎搖頭：「海裡的也不能留。」
然而布爾加科夫即使疑惑, 娜塔莎卻沒再繼續解釋了。
娜塔莎臉色突然肉眼可見的變得很不好，急匆匆道：「你回俄羅斯等我，外面危險，你先小心自己。」
撂下一句話也不等布爾加科夫反應, 她就已經離開了太平洋上的這座孤島，留下錯愕的布爾加科夫站在原地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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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爾索原址。
中原中也捂著額頭從昏迷裡醒來, 他從地上坐起來，緩了緩然後站起身。
右後方，和他動作相類的是魏爾倫那傢伙，只不過看起來他清醒的時間比他早那麼些許。
中原中也「嘖」了一聲，他一個武道高手配上一個頂級殺手去闖一個歐洲的監獄竟然落入陷阱被迷藥迷暈，說出去簡直叫人笑死。剛才那個夢……沒記錯的話他是夢見了自己有一種操控重力的異能，是個什麼荒霸吐套了個人類殼子，最後還是扮成吸血鬼跑進默爾索的……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夢？？
他看向魏爾倫，魏爾倫只比他早醒來一點不過臉上已經看不出曾經昏迷過的恍惚。
看來這種特製的迷藥還真有用，連大名鼎鼎的暗殺王都能迷倒。
——對了，太宰呢？
此行的目的就是將太宰治從默爾索裡救出去，但是……可惡，都要到終點了，卻臨門一腳發生這種意外！
魏爾倫微微垂眸：「弟弟……抱歉，是我大意了。」
在這個不曾有過異能的新世界中，淡漠非人的人形異能兵器也不再是端坐高天無悲無喜的神明，臉上多了幾分人性的生氣。
「倒也不愧是歐洲防禦程度最強的監獄，我也大意了。」中原中也示意魏爾倫跟上來向外走去，「太宰這傢伙，你也沒看到他嗎？如果是被默爾索抓回去了的話，不可能把我們放在原地，所以一定是那傢伙發現了什麼自己先出去了。」
中原中也挑眉，臉上是一幅見怪不怪的似笑非笑：「他怕是從頭到尾都沒中招……這傢伙，詭計多端著呢。」
兩人隨即跨過那道門檻走出了默爾索，他們這時候倒也後知後覺意識到默爾索內外不同尋常的平靜。
犯人逃脫，大門炸開……儘管他在默爾索裡大鬧了一番，但現在也應該能反應過來組織起下一批防守才是，但事實卻是無論是內部的守衛還是外部的武力支援都不存在，除了剛才把他和魏爾倫都迷倒的陷阱以外好像再也沒有防護手段了。
中原中也喃喃：「……不太對勁。」
「魏爾倫，你從法國過來，那邊沒什麼消息嗎？」
「弟弟……那是什麼？」身後的魏爾倫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甚至連習慣性的糾正「是哥哥不是魏爾倫」都沒說，徑直向一個方向靠近。
「……嗯？」中原中也下意識回頭，但他沒看到魏爾倫指的是什麼，先看到的是魏爾倫臉上混雜著震驚和恍惚的神色……他看起來一點不清醒，卻詭異地向一個方向堅定靠攏。
就像是被迷惑了一樣。
——糟糕，難道是默爾索監獄的後手？！
中原中也一把抓住魏爾倫的手臂阻止他前進，神色嚴肅：「魏爾倫，你是被迷惑了嗎？！」
魏爾倫緩緩低頭看了中原中也一眼，聲音也恍恍惚惚的：「弟弟……你看那邊……」
中原中也額角露出絲絲冷汗，他該順著魏爾倫的話向後看去嗎？他也會被那不知什麼的東西迷惑嗎？雖然他不相信著世界有僅靠視覺就能將人催眠的技術，但……看魏爾倫的表現這也未必不是不可能！
被他抓著手臂攔住了，魏爾倫卻也不反抗，就這樣順從地站在原地，只是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越來越恍惚，對著那個方向的不知名存在似乎越來越著迷。
中原中也緊皺眉頭，咬牙低聲：「你看到了什麼？」
「……光。」魏爾倫歪歪頭，像是疑惑又異常痴迷，「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光。」
光？
中原中也也來不及疑惑了，因為他順著自己的這個方向也發現了端倪。
那是……
「太宰？」
中原中也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震驚而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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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默爾索原址。
[心靈鏈接魔法：
布爾加科夫：娜塔莎，我給你身上放了一個精神偵查魔法，把你的精神情況以數值的方式呈現，你只要在心裡默念「精神數值」就能看到。
布爾加科夫：……我這邊怎麼看到你的精神數值正在劇烈變動？？娜塔莎？？
布爾加科夫：不管你現在看到了什麼，一定要盡可能保持精神的平靜，娜塔莎！！祂們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會讓你瘋狂！祂們不一定會毀滅你的肉.體，但比你肉.體更先被摧毀的一定是你的精神！]
腦海裡布爾加科夫的聲音紛亂無比，娜塔莎沉默矗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眼前的景象，彷彿已經化為了某種材質的雕像。
眼前是科技感十足的鋼鐵牆壁，密閉的空間裡唯一的缺口是位於她身後在進來時暴力撕裂的碎口。
房間內的場景混亂邪惡又帶著一絲絲能夠被理解的秩序，反而更讓這場景顯得無比混亂。
一座龐大的、宛若根繁葉茂的大樹的存在占據了房間內的絕大部分空間，然而這個擁有樹木外形的存在卻是實實在在的石質質地，而在大樹枝葉一樣的紋理之中，隱約呈現著某種近似於人的輪廓——一個修長的、略顯消瘦的人臉，還有比例被拉到極長異常不協調的四肢和軀幹——但更多的卻是無序生長的根枝叢冠，形容與人類認知當中的美毫不相干，甚至因過於反常而讓人反感作嘔。
而在這個詭異的石質雕刻無數向外突出的尖刺當中，還有一個徹徹底底是人的存在。
一個穿著簡陋白色長衣長褲、黑色短髮、面色煞白的青年。
他被石雕穿刺過身體被串在空中，將萬箭穿心這個成語化為了現實的場景。
他的皮膚煞白，完全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全身的血液都已經流乾，但詭異的是他身邊看不見任何血液的痕跡……就像他全身的血液都被穿刺進他身體裡的石雕盡數吸收了一樣。
然而即使血液已經全部離開了他的身體，可他如今……卻還活著。
娜塔莎就站在牆壁的破洞處看著房間裡的一切。
即使並不想理解眼前的一切，可她過分聰明的大腦還是讓她理解了這一切……
他還活著。
不僅還活著，他甚至還清醒著。
他還清醒著，儘管他已經完全喪失了神智。
「越是聰明的人，越會被他的聰明才智所拖累；越是深入到那邊的領域去，越是會接近瘋狂。」布爾加科夫曾經如是說道。
娜塔莎按住鼓鼓跳動的太陽穴，那裡因為過分激烈的情緒充血膨脹著，儘管從面像上看她冷靜的異常。
費多卡……哥哥，她血脈相連的哥哥，儘管並非是她但卻也的確是融合於此世之自己唯一僅剩的血親……
費多卡……
石像奪走了費多卡的生命，此刻卻也成了維繫他生命的唯一途徑。
此時的費多卡與那石象形成了詭異的共生狀態。
因此她甚至不能帶走他，只能讓他維持著被穿刺的姿態痛苦的懸停在空中。
儘管他現在已經感受不到痛苦了。
……簡直就是地獄一樣的笑話。
曾經他去掉了某個人能夠感知痛苦的部分大腦，如今那個人也帶走了他能夠感知和思考的全部神智。
而她甚至能清楚地倒推出他當時是如何理智地做出這樣的判斷，因為已經無路可逃，所以放任自己的神智淪陷，留下思想的火種和一具行屍走肉的軀殼。
她不能在此刻點燃他的靈魂賦予他重生……因為現在的世界對他來說多待一秒都是無可挽回的危險。
他放任自己被怪物吞沒的唯一原因，是相信她一定能挽救一切……可是……
……你知不知道見到這樣一幕對我來說是怎樣可怕的事情？
你為什麼就能放任我一個人獨自面對殘酷的世界？
若你也離我而去，這個世界對我還有什麼意義？
費多卡。
你要像五歲時那樣，留下我一個人在恐怖的陌生世界裡獨自前行嗎？
[娜塔莎……你的精神值波動的非常劇烈！…………冷靜點！你一定要保持冷靜！！……娜塔莎！…………娜塔莎！！！]
第190章
[布爾加科夫：娜塔莎, 冷靜！一定要保持冷靜啊！！！]
布爾加科夫驚恐地看著娜塔莎的精神值上上下下宛若蹦極一樣，滿值100的精神值最低的時候甚至到達了27……這已經是中度喪失理智了啊啊啊啊啊！！！
喂喂娜塔莎！不是說已經成神了嗎？！不要第一次戰鬥就倒下去了啊！！
他一個母世界已經毀滅的流浪者，你難道能指望他有辦法救這個世界嗎？一定要堅持下去啊娜塔莎！！你可是人類世界最後的希望了！
在他的不懈努（騷）力（擾）下, 娜塔莎的精神值緩慢攀爬回升, 最後終於穩定在了一定範圍內。
……但是穩定在50了是什麼鬼！！
這也是足夠出現輕微幻覺的精神失常狀態了啊喂！！
人類最後的救主啊……娜塔莎你打算頂著這只有一半的精神值和祂們對抗嗎？！！
[布爾加科夫：娜塔莎……你還好嗎？]
見娜塔莎的精神值停止了坐過山車，布爾加科夫找準時機問了出來。
娜塔莎這一次倒是回應他了。
「我沒事……我這邊發現了一個連成熟體都算不上的幼蟲，你不要再鏈接我的精神了。就這樣, 等我以後聯繫你。」
布爾加科夫：？？？？
等等, 你不是說不清楚祂們之間的對立關係前先不動手的嗎，怎麼現在就直接莽上去了？？？
還有, 我根本沒教過她怎麼切斷精神鏈接的吧, 她自己這是無師自通了？？？這可是高位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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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強拖著魏爾倫走到了前面，好在魏爾倫雖然被不知名的光芒迷惑著, 卻本能地不會反抗弟弟的指令, 雖然始終頭朝著那個方向緊盯，但身體倒是乖順地隨著中原中也往前走。
中原中也找到了太宰治, 或者說，這應該是太宰治。
他實在無法將陰險狡詐、總是陰惻惻壞笑的太宰治和這個表情癲狂看上去絲毫沒有理智光輝的男人聯繫在一起。
儘管這個男人身上的囚服就是太宰治身上的那一套，無論是身材體格還是五官長相, 都可以說是和太宰治一模一樣，但中原中也總有一種抹不去的違和感, 就好像是……
「靈魂……完全不一樣了吧……」
中原中也震驚失語，海藍的眼眸無法控制地睜大，瞳孔驚懼地顫抖起來。
但是這個男人並不會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他的右手腕有一道橫向的傷口, 血液正從那裡噴薄而出。
——他這是在做什麼？！
就算平日裡喜歡自殺，現在也不是瞎胡鬧的時候啊！
可是如果是他不想, 又有誰能逼他自殺呢？而且這裡一眼望去遼闊無邊，根本不會有任何威脅他的東西。
難道又是那道詭異光芒的效果？
「魏爾倫，你站在這裡別動！」
中原中也反應很快，三步並作兩步把他手腕的割傷從下方捏住，撕下布條纏住傷口做了簡易的急救。
太宰治的半邊身子泡在水裡，海洋的低溫奪走了他身體的大量溫度，而過低的體溫也減緩了太宰治體內的血液流動速度，一定程度上說救了他一命。
但是這也只是暫時的，如果不找到醫院進行進一步治療，太宰治現在的情況也足夠緩慢奪走他的生命！
然而太宰治的情況令人著急的同時，魏爾倫的情況也失控了。
中原中也為了救太宰治只能放開魏爾倫，魏爾倫一直以來乖順的姿態讓中原中也鬆懈了警惕，以至於等他快速給太宰治包紮好傷口抬頭再看時才發現魏爾倫已經不見了蹤影。
中原中也：「！！」
他暗罵了一句，這種時候用出你暗殺王的潛行技巧不是亂上加亂嗎！！
他把太宰治拎起來托在肩膀上，卻又得回頭去找魏爾倫，然後同時還得小心別看到某種奇怪的光……艹
中原中也：帶不動，真的是帶不動！
然而，有些東西是想避也避不開的，主要是那種東西，它並不一定是死物。
中原中也離開海邊沒多久，他就看到了曾經存在於魏爾倫口中的「前所未見的光」。
……
太陽沉入海底，天光暗沉，暮色四合。
天光暗下去的極快，默爾索雖然臨海建成，但畢竟是監獄，周圍空無人煙，也沒有完善的基礎建設，環境可謂是與世隔絕。
沒有公路也沒有照明燈，加上今夜注定了是一個無星之夜，即使是中原中也這樣的好視力在僅靠月光的情況下也不能看到太遠。
中原中也打算在十分鐘內要是找不到魏爾倫就不等他了……太宰治這傢伙的情況也容不得他悠哉悠哉地繼續找人，實在不行就只能回頭再回來找一趟。
實話說到現在默爾索和外界政府都安靜的不可思議，情況詭異的讓中原中隱隱覺得有點發慌。
在漆黑的環境中，什麼是最明顯的？
——當然是光。
他無可避免地看到了那道光……五顏六色的、但完全不同於霓虹燈的豐富多彩，就像是……一道光它天然就同時具有十幾種光彩，色彩的過渡形式完全違反了自然的光學規律，可它卻又詭異而真實的存在著。
雖然理智上告訴他這裡的光亮具有無數色彩，然而若是讓他回憶其中到底有多少顏色、有那些顏色……他卻會震驚的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描述出來。
而且更奇怪的是，在它周圍看不見任何光源，就像是一道虹、一處霰，只是單純的存在著。
當中原中也看到這違背常識的一幕時的確感到了詭異和荒誕，但是他向來直來直往並不過多細思，這一定程度上保護了他的精神值。
不過倒也不用擔心了，因為有意料之外的人出現了……
濃重的夜色本來不足以讓人看清楚來者的情況，但她似乎一點不滿足於默默無聞的情況，身後猛然爆發出暗紅色同來人相貌一樣的三米高人像，握拳，砸下！——身後虛幻的人像也一同出拳，正中那星空一樣的絢麗幻光！
而那不只是什麼來歷的光亮，被人像拳頭正中連任何哀鳴都不曾發出就瞬間被撕碎消失。
迷惑了魏爾倫的東西消失了……但那後來出現的傢伙真的是人嗎？？！
中原中也驚疑不定地看著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虛幻人像，表情簡直像是在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超能力吧，但那個又是什麼？？！
完全沒聽說過有這種高科技啊！還是說異能或者超能力什麼的其實是存在的？？
又或者說——難不成他其實是做了個夢中夢，他以為自己從默爾索的陷阱裡醒來了，但其實並沒有？
他定定看著那個從陰影裡走出暴露於月光下的女人……等等，這不是以前魏爾倫抓著人家非要喊妹妹的那個傢伙嗎？？？
中原中也越發覺得現實的發展詭誕不經，愈加懷疑自己還是在一場幻夢中——就連做夢出現的人都是從記憶裡挖出來的面孔，看似是現實但一細思就會發現邏輯上的反常和不可思議。
——就不說別的，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默爾索？這可就只有一座監獄，她來這裡做什麼？總不能就是恰好碰上了吧！
「你身上的那個人……他可等不了太久了。」
或許是意識到有的人並不會被【書頁】改變，娜塔莎極為罕見的主動出聲提醒道。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的確，太宰治的情況容不得他發愣了……但她是怎麼知道的？
就是這一愣神的功夫，剛才還在面前的娜塔莎就不見了，中原中也又是一愣，下意識環顧四周，然而周邊數百米內空蕩蕩一切，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寂靜的可怕。
不僅是剛才堪稱魔幻現實的一幕打鬥場景，這撤退的速度也委實太不科學了吧？？！
她是怎麼離開的？……車子、飛機、快艇？別說在毫無遮蔽物的環境下看不見的痕跡，就算是聲音也是沒有捕捉到任何發動機的聲音……她是怎麼做到瞬間消失的？？？
中原中也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嘀咕：「……不會真是在做夢吧？」
「弟弟，你在這裡啊……我一直在找你。」彷彿是接力棒一樣，娜塔莎消失的下一刻魏爾倫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什麼啊，是我在找你還差不多！」中原中也一邊放棄了思考，一邊吵吵嚷嚷地轉頭，「趕緊離開這裡吧，太宰這傢伙的確……」
說著他突然頓住了，看著面前這個在臉色煞白程度幾乎超越人類極限的魏爾倫，心裡咯噔一聲，身體微微緊繃起來，壓低聲音警惕地盯著眼前的「魏爾倫」：「魏爾倫……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不對嗎？」
魏爾倫點點頭，他看上去很疲憊，一個人大概有足足十天十夜不眠不休才有這樣程度的疲憊，聲音也像是熬夜之後的乾澀沙啞：「我猜我的外表應該也有變化了，總之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吧弟弟……這裡給我的感覺很不對。」
「可以。」中原中也頷首，但緊接著就說，「但是你要保證自己始終處於我的視線範圍之內。」
「這是當然。」即使變得很奇怪了的魏爾倫仍然難掩弟控的本質，他忙不及地化身弟吹稱讚道，「弟弟，你的警惕性很好，要一直保持著，即使是面對和哥哥外表一樣的存在也不能放鬆警惕。」
「噫！吵死了！」
「還有，不用你說，我根本從來就沒放鬆過對你這個傢伙的警惕！」
「……最後一句話沒有必要說出來的弟弟，哥哥會傷心的。」
月亮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遠。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32
第191章
一個月後——
密文, 頌禱詞，
掛滿蠟淚的、猶如人類枯骨一樣的暗黃色蠟燭，
鮮血匯成的法陣, 隱秘的密室,
以及秘密匯聚於此的人們。
隨著儀式的進行，從外觀上無法分辨出來歷的血肉開始了詭異的蠕動，彷彿被注入了生命力, 開始出現某種詭異的行動力。
燭火映照出的影子突然無風自動起來, 形成某種宛若身披寬大且破碎披風的人形虛幻的影子，搖曳跳動著。
然後……當神秘詭譎的儀式進行到了一半, 屬於世俗勢力當中的警察就突然破門而入。
蠟燭被掐斷, 地上的法陣被水澆得七零八落，信仰奇怪神靈的瘋瘋癲癲的人群帶著鋥光瓦亮的銀手銬排成排被押解出去。
與此同時, 世界各地——
剛被印刷出來還沒流行出去就被查封的邪惡書冊,
被在網絡上封禁的扭曲符號，一旦出現就會被系統自動馬賽克,
人煙稀少的偏僻小鎮發生詭異的失蹤案件，很快就被積極投入的警力資源查獲真相，受害者尚未受害就被成功解救。
密大的北極探險隊遭遇不明生物襲擊, 卻在災難發生之前就被常備警備力量及時援救。
……諸如此類事件，在世界各個角落不斷發生著。
克格勃, 無孔不入！
克格勃，恐怖如斯！
布爾加科夫看著娜塔莎利用自己世俗世界的力量將一起起有關祂們的事件從發生前扼殺，原本還在謹慎觀察的心情也逐漸變得振奮起來。
「真有你的啊娜塔莎！在我的世界裡大家也不是沒想過找辦法解決，但是剛開始的時候大家內部意見也不統一, 吵來吵去就吵到了祂們徹底降臨，最後就變成了大家一起狗帶……你們克格勃可真是太厲害了！娜塔莎你也是！」
克格勃無孔不入的情報還有間諜保證了克格勃對世界範圍內詭異事件的收集力度。除了本國的特異事件被拔除的乾乾淨淨, 國外的事情也同樣沒被擱置。不用克格勃親自出面，安排在各國裡的間諜就能將某些情報和安排默不作聲地貫徹下去。
至於在全世界浩如煙海的信息洪流中如何判斷哪些情報需要被處理，哪些是和它們無關的事情……判斷的方法，看娜塔莎比平日更加蒼白而疲憊的面容就知道了。
每天一睜眼就要接受今天全世界新產生的信息，每一條信息不論繁簡都必須細緻斟酌而不能有疏忽大意。若發現有人類科技無法解決宇宙種族降臨地球，她還得親自出戰全世界範圍出差，一邊剿滅敵人一邊忍受敵人那邊的精神汙染。
可以說，娜塔莎是一個人撐起了地球現在的安寧。
各種事情疊加在一起，娜塔莎每天的睡眠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而這樣的工作量她已經持續了一個月。
儘管疲倦已經顯露在了身體上，但娜塔莎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沉著冷靜，那雙明亮的雙眼一直以來都昭示著她絲毫未被磨損的盎然鬥志。
布爾加科夫視線落到娜塔莎比正常情況蒼白了很多的臉上，聲音忍不住放低了幾個度：「……娜塔莎你該找個時間好好休息一下了，不只是為了你的身體，而且祂們的特性也是針對精神領域的。」
娜塔莎垂眸解決完目前手上的工作，避而不談他的建議：
「已經打通塔爾塔洛斯的通道了嗎？」
布爾加科夫深深看了她一眼，但是談到正經工作的時候他也同樣認真起來：
「初步已經打開了，但是比不了以前的通道穩定，範圍也沒有以前寬，但如果只是你一個人進出的話我可以保證絕對沒問題。」
娜塔莎頷首，「嗯，可以了。」
布爾加科夫等了一會兒，娜塔莎卻沒有再跟他說話了。
等見娜塔莎閉眼捻著鼻梁放鬆眼部的肌肉時，他忍不住詢問：「娜塔莎……人類與祂們之間的戰爭，人類是不是就快穩定住了？」
娜塔莎睜開眼睛，頓了一下，然後道：「從某種角度來計算……你說的沒錯。」
布爾加科夫心頭大石落下，欣喜地說：「那現在還剩下等待解決的，是不是主要就是太平洋裡的那個？解決他之後的連鎖反應沒關係了嗎？」
卻不料，他問完這話就看到娜塔莎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說什麼呢？」
她放下了手，背脊挺直坐在辦公桌後，手臂卻呈放鬆的姿態放在桌面上。她淡淡道：「我想你誤會了我的意思。」
「我是說，這場人類與祂們的戰爭……人類很快就要輸了。」
布爾加科夫心頭巨震，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你說什麼？？！人類……人類要……？？！」
娜塔莎：「我們的敵人數量未知，種族看起來也不止一種，彼此之間有能力強弱的差別，有些還有上下的隸屬關係，但是我們姑且把它們看作是某種同類別的生物吧。」
「這種生物數量並不少，從能力上講，即使是最弱小的存在也是人類現有的科技難以解決的，或者說它們是某種超過了人類探索出來的自然規則、超脫人類認知的存在。」
「對於這些不知是幾百還是幾千，甚至是幾萬幾億的它者，與它們作戰的另一方兵力只有一個我。」
「我即使對我自己有自信，直到目前為止也未曾有哪個東西是我沒有打敗的，但也我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的問題：我的能力是有限的，而且我不可能永遠在左立成為維繫人類表面世界的楔。」
「雖然現在的狀況還未觸及到我的能力邊界，但這一天必然會到來……而且時間已經不會太久。」
「世俗世界的人類力量，警察、軍隊、偵探……他們看似維護了世界的和平，但實際上只是我的手腳，我的工具，是基於我的意志延伸。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和什麼在作戰，也根本不能知道它們的存在。」
娜塔莎微不可聞的嘆了一聲：「……因為我將【異能】從這個世界徹底抹除，所以當宇宙外的敵人出現時人類宛若獵鷹瞄準了的肉兔，只能躲避而無力反抗，並且終有一日會被追上。」
布爾加科夫啞然良久，有心安慰娜塔莎：「不是還有我嗎？如果需要我的話，我也可以戰鬥的！」
娜塔莎輕輕搖頭：「你也無法保證你的精神絕對不會遭受汙染。你不用多想，我有除了戰鬥之外的事情需要你幫忙去做。」
她頓了下，忍不住咬牙低聲道：「……如果伏爾泰還在，他的【天真漢】是解決它們的精神汙染的絕佳武器！」
如果伏爾泰的異能還在……他完全可以成為人類這邊的復活泉水，只要出現了精神異常的人被他恢復赤子之心的【天真漢】一照立馬原地復活！
而且人類最強精神系異能的異能者，他所能做到的事情說不定遠比她設想的還要多！
……但不管怎麼假設都沒用了，因為事實就是【異能】被從這個世界刪除了。
不只是伏爾泰，全世界所有異能者的異能都沒有了。
布爾加科夫：「……」
布爾加科夫：「接下來你是要去塔爾塔洛斯了嗎？那你現在的工作怎麼辦？」
娜塔莎眼瞼微顫，半遮眼睛。
若說足夠勝任情報分析員工作的人，武裝偵探社的那個偵探頭腦足夠可以，但是……
一個月前，她去武裝偵探社的紅磚樓裡找到了孤零零坐在辦公桌上的偵探，屋裡的文件散落一地，但偵探坐的桌子附近被清理了出了一片明顯的空圈。
他坐在桌上，像是知道她會到來，又像只是無所事事的盤坐吃零食。
雖然在亂糟糟的環境裡找到一包沒在動亂中受到影響的零食平靜的吃著，這一幕本身就很詭異，但無論是偵探本人還是娜塔莎都沒在意這點小事。
偵探一見到她就像老鼠見了貓，她剛半個身子踏進門內他就立刻厲聲呵斥：「別跟我說話！一句話都不要！亂步大人不會思考你的事情的！」
一句話的話音落下，娜塔莎正好人剛踏進門內。
娜塔莎高挑的身高和盤坐在桌子上的亂步視線幾乎平齊，她微微向下動了動眼球看了他一眼，幾秒過後，她果真一言不發離開了偵探社。
——而且至今再也不曾踏上過橫濱的土地，不曾關注過武裝偵探社的情況。
短暫的出神片刻，娜塔莎在現實裡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
「……接下來，地球上的防禦我會徹底放手，然後集中力量去做接下來的事。」
放開？
布爾加科夫被這簡單的兩個字弄得緊張了起來，但是看到娜塔莎的表情，他恍然間意識到了什麼，心情沉重下去：「……只有這樣做了是嗎。」
娜塔莎默然。
「再厲害的藥物治療也比不過人體自身的防禦系統，雖然有時候過激的防禦系統也會造成人體自身的崩潰，但不管如何，它對人類來說從來就是必要的存在。」
娜塔莎微垂眼眸：「我曾經在塔爾塔洛斯里殺死了歌德，歌德就用【書】試圖讓整個世界給他陪葬。」
「最後一張【書頁】已經被用完，而我所能稱之為是計劃的行動，不過是妄圖再造人類的奇蹟。」
「沒有什麼預計成功還是預計失敗，這只是最後的拼爭。」
「……或者說，這可能就是全人類的殊死一搏。」
第192章
在前往塔爾塔洛斯之前, 娜塔莎最後一次對全球範圍內的外來生物進行了大清洗。
而也正是這樣的機遇，讓活躍於神秘世界裡的密大師生們見到了傳聞中的女武神真身……
「它的體形大致為錐形，擁有無數細長的觸手, 身體上部呈現著近似海洋生物的形狀, 有些像形狀怪異的海螺。它似乎是剛從某種亙古以來的沉眠中甦醒過來，貪婪的將布滿利齒的觸鬚伸向人類以及一切可以觸碰到的生靈。」
「再然後……屬於人類的神明出現了。」
暗紅色的巨大人像拔地而起，震天撼地的一拳悍然砸下, 難以描述的血肉四散飛翼！
難以名狀的嘶吼聲, 觸鬚瘋狂飛舞。
人類陣營san值狂掉
「——【和平】狀態開啟，精神汙染禁止。」
「別在人類的地盤上……亂丟你的精神垃圾！」
每一個字都伴隨著聲勢赫赫的進攻！
……人類的san值停住了。
人類見證了邪崇被人類的神明徒手撕成碎片的一幕, 不可名狀的血肉四散飄遠, 尚未灑落人身就被赤紅的火焰燒灼乾淨。
他們忽然覺得那不可名狀的戰慄原來也只是某種尚未被發現的人類之敵，雖然現在他們甚至都不能理解它們的存在, 但人類終會有一天就會像戰勝地球上自古以來的各種猛獸一樣, 人類會不斷變得更強，直到可以戰勝它們。
密大師生：忽然覺得自己特有信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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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最強有力的後援後, 有關祂們的事件很快就突破了常規守備力量的臨界點，開始在某些隱秘的角落裡發生異常事件。
但就像布爾加科夫從一開始說的那樣，對於祂們來說, 人類就像路邊走過的螞蟻，祂們並不會刻意殺害人類, 因為祂們甚至都不曾注意到地上有人類這種生物。
有關祂們的特異事件對比人類所生活的遼闊世界來說終究還是極小概率，然而人類一旦不幸遭遇了相關事件便是九死一生。
……
娜塔莎進入塔爾塔洛斯的第三日，人類防線崩潰。
崩潰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人類自取滅亡，也不是因為娜塔莎的離開, 更不是因為人類的常規警力不夠認真負責，
單純的是因為某種人類絕對無法對抗的存在, 在地球復甦了。
太平洋深處，沉沒的拉萊耶，
沉眠的克蘇魯甦醒了。
曾經的禁術魔法·超位星·星辰隕落阻擋了片刻克蘇魯的甦醒，然而，星辰終究在那之後不久再次上升到了正確的位置。
……
第七日，星辰回歸原位。
克蘇魯經歷了短暫的甦醒，又將繼續和拉萊耶一起回歸無盡時間的封印之中。
然而災厄的源頭離去卻不會讓已被嚴重汙染的人類世界回歸泰然。
娜塔莎帶著新生的【書】回到現實世界時，人類社會已然十室九空。
精神汙染就像是某種傳染性極強的病毒，在人群當中肆意蔓延。
瘋狂，混亂，無序。
屠殺，肆虐，啃食同類的血肉。
人們不知道誰是理智的人誰是瘋狂的人……或許在這個已經瘋狂了的世界中，自詡為清醒的人類才是這個世界的異類。
如果有一天一隻蟑螂覺醒了人類的意識。
它嘴上還啃食著戰鬥落敗的同伴的身體，同伴的殘破不全的肢體還在竭力飛舞，人類的意識在告訴它自己現在的行為是多麼令人崩潰，然而身為蟑螂的神經卻覺得口中的肉美味至極。
它身上背負的卵鞘裡攜帶著無數小蟑螂，此刻它們正極有活力的扭動著身體，發出作為人類時所聽不見的窸窸窣窣碎音，腹部不斷傳來無數小蟑螂們細碎的活動觸感。
而它居住的環境是臭水橫流的垃圾堆，到處漂浮著人畜的排泄物，然而自出生以來來它都舒適的居住在這裡，並且覺得到處都是無上美味的食物。
它的肉身不曾發生改變，但它的精神已經崩潰了。
它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是蟑螂，也永遠不能再接受自己是蟑螂。
它崩潰了。
它只想發瘋的消滅這世上所有的一切。
……
人類的街道上滿是行走著人類異變的生物。儘管輪廓仍然屬於人類，但無論如何都無法被稱為人類的怪物。
奇形怪狀的肢體，單數或複數的眼睛，形狀扭曲的軀體……甚至就連聲音都是混雜著人聲和野獸的嘶吼，鑑於人類與非人之間。
娜塔莎的精神受到劇烈的衝擊，精神值一瞬間跌破了30。
非人，非物
半人，半物
娜塔莎作為喀秋莎的部分最抗拒見到這樣的存在，
——因為這會誘發娜塔莎對於自身存在究竟是人非人的最深憂慮。
【「啊呀，你不會要瘋了吧？人類的命運就要到此為止了嗎……真是可惜啊……」】
明明是跌破了30的精神值、足夠稱之為重度瘋狂的娜塔莎，此刻除了神色冰冷而厭世外竟然看起來依然足夠理智。
娜塔莎從懷中拿出一本黑色的【書】，經由被歌德撕碎成的【書】的碎片所拼接而成的新的【書】，世界新生的法則，讓世界重歸秩序的真正希望——
她的確做到了，然而人類並沒有等到她凱旋而歸。
「我還以為你並不在乎這裡的一切，畢竟人類還是其他生物對你來說也沒有多大區別吧。」
【「的確，畢竟我是世界法則的化身，是人類還是其他生物使用我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現在的『我』畢竟是經由人類的意志而誕生，如果人類都消失了，那麼『我』的存在形式也會發生變更。如果人類被它們所取代了，我大概會變成《死靈之書》的模樣吧~】
【書】的話語似乎是會在意自己的形式發生變更，但是它自始至終都很輕鬆的語氣又一點也感受不出它的在意。
畢竟是非人之物。
「只要使用你就可以終結這一切了是嗎？」娜塔莎平靜地說。
【「確實我的能力能夠作用於這個世界，我也的確可以解決掉人類現在的末日危機，但我其實不建議你在這件事上過多的依賴我呢~」】
「……為什麼？」
【「我是新生之【書】，不是這個世界原本的【書】，我的【書頁】裡還都是嶄新的呢~你應該知道【書】的使用原理吧，通過【書頁】進行故事創造可以改變世界的原貌，同時【書】裡會記載著無數種世界的可能，可以將【書】裡的某個世界抽出來替換掉現在的世界。如果用我來改造世界的話，這個世界會徹徹底底被我的【書頁】所取代哦~也就是說，使用我只會創造出一個沒有它們也沒有現在的人類的嶄新世界。」】
「……」
【「很遺憾呢，雖然你辛苦幫助了我誕生，但是我沒辦法幫到你的世界。如果你想拯救你的世界而不是被我所取代的話，你只能用你的世界的【書】來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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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世界最廣袤國土的俄羅斯國，在這場人類的末日危機中受害相對較輕。
並不是因為人類唯一可以稱為神的存在就是出身於這個國家又或是什麼特別的氣運和機遇，純粹是因為北半球的冬天到了。
俄羅斯的冰天雪地可是讓法國皇帝和野心勃勃的歐洲軍事家都遭遇滑鐵盧的可怕氣候，廣袤的西西伯利亞凍土更是活人難以生存的嚴酷天氣。
即使是俄羅斯的人們也更願意在凜冽的寒冬裡待在家裡，因為沒人聚集，所以很多人倖存了下來，異化了的人類也被凍成了凍土中數不清的冰雕之一，等待第二年春天到來後的解凍機會。
娜塔莎找到了布爾加科夫，這位經歷了兩個世界的俄超小甜甜，在它們手中保命還是很有一套。
除了因為要保護人類而宵衣旰食工作變得過度疲憊之外，布爾加科夫的精神值甚至還穩定在八十多接近九十的超高數值。
聽娜塔莎說完【書】並不真的能夠使用的現狀後，布爾加科夫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早有所料，他只是心平氣和的接受了這一切然後努力想出解決辦法。
「娜塔莎……說起來我正打算跟你說呢，我之前去了一趟歐洲，然後找到了這個。」
那是一張紙，觸感柔順光滑，正反兩面都被寫滿了文字，但非常奇特的是一面的文字是日本語，另一面的文字卻是歐洲使用最多的文字法語。
——是曾經被娜塔莎和伏爾泰聯手使用過後的【書頁】。
「你覺得它能有用嗎？」
布爾加科夫頓了一下，自己又說，「……啊，也是，根本沒用了……因為書頁只有正反兩面而沒有第三面……」
「對了娜塔莎，你現在的精神值有些太危險了，不介意的話我給你用一下驅散魔法吧……」
布爾加科夫的聲音在娜塔莎的腦海裡逐漸變得遙遠起來。
娜塔莎看著【書頁】，一秒，兩秒……
大概過去了一分鐘時間，娜塔莎抬頭驀地說：「不，它可以有第三面。」
布爾加科夫一愣，接著嚴肅起來：「——你打算怎麼做？」
「這個世界的【書】已經耗盡，所以這個世界已經是窮途末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改變這一點。外來者的汙染將世界攪合的破碎不堪，世界已經無法自救，損失的碎片已經沒辦法自癒……既然如此，那就和另一個完整的世界拼接在一起吧。」
「融合後的世界既是我們的世界也是另一個世界，並不會發生取代和消失，只是相同者融合、不同者補缺。」
「最後我們再把新的世界放進新的【書】裡，讓融合後的世界被【書】所記載，我們的世界就能穩定下來。」
布爾加科夫有點不知所措：「這聽上去很可行，但是這要怎麼做呢？」
【「你是說那個方法嗎？……的確，這應該是人類世界唯一的出路了，但是你應該知道的吧，能夠承載一個世界樞紐的人類可不是隨隨便便哪個都行的哦~」】
「……嗯。」
【書】說話了？！
布爾加科夫震驚地看著【書】，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又問道：「那個辦法是什麼辦法？……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娜塔莎？」
一頭霧水。
明明一直都在這裡卻彷彿突然跳了五十集劇情，但是在和娜塔莎一起工作的時候這是習以為常的經歷了，所以布爾加科夫接受的很快。
娜塔莎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她低垂眼睛，沉默地伸手進衣領裡拿出一直戴著的掛墜。
掛墜是某種金屬製成的，花紋繁複精美，內裡有一定空間，看起來能夠放下類似懷錶大小的東西。
她拿著它，看上去似乎很猶豫——在大名鼎鼎的宰主面前，這樣猶豫不決的樣子真是十分罕見。
布爾加科夫早就見過娜塔莎戴的這個吊墜，但是他從沒見過她打開它。
其實他不是有懷疑過這個吊墜別有用處，畢竟娜塔莎幾乎不會戴首飾，更別提天天不離身的帶著。
見娜塔莎遲遲不見動作，布爾加科夫忍不住問：「這裡面是什麼？就是【書】說的『那個方法』嗎？」
娜塔莎因為他的話回神過來，似乎如夢初醒一般。
她沒有再猶豫，直接打開了吊墜。
但是布爾加科夫卻注意到了，娜塔莎的神情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歉意。
「……終究是讓你背負這些了啊……」
布爾加科夫沒聽清，但娜塔莎也不會再解釋了。
吊墜打開了，裡面是一張照片。
最初時是很小的大頭照樣式，但娜塔莎手指靈活的幾下翻轉，照片完全鋪平開來……竟然是A4紙大小的人像照。
A4紙大的……照片……
布爾加科夫震驚了，誰會帶著這麼大的照片到處走啊！
五條悟大概也不會想到自己和女朋友約會時突發奇想印出來的超大照片竟然在這個時候救了娜塔莎的世界一次。
當然，比起照片的尺寸布爾加科夫更關注的是照片上的人……一個比著「耶」傻樂的高個子白毛？
布爾加科夫豆豆眼：「……這是誰啊？」
這種歡快的氣息和我們即將毀滅的世界有些不搭啊。
「——這是我的男朋友，五條悟。」娜塔莎全神貫注地凝視著照片上的五條悟，手指在他的身上輕柔而珍惜的劃過。
布爾加科夫眨了眨眼睛，然後又眨了眨眼睛……啥？娜塔莎有男朋友了？啥時候的事？
「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連接兩個世界的樞紐……只能靠他了。」
「………………啊？」布爾加科夫呆呆地張開了嘴。
娜塔莎沒有理會吃驚呆住的布爾加科夫，她來到了辦公桌前拿出一罐膠水，在照片四周都塗好澆水，然後細緻的、嚴絲合縫地貼在了【書頁】被伏爾泰寫上了文字的那一面上。
人像的那面沖內，背面照片的白底朝外，這樣從視覺來看【書頁】的確是又多出了一面。
等等……這真的可以嗎？？！！
布爾加科夫看的目瞪口呆，然後實現緩緩轉移到膠水瓶上，嘴無意識的越長越大……膠、膠水？？！膠水也可以嗎？？等等……膠水？
「這樣……就可以了嗎？那個，膠水的話，會不會要考慮到黏貼的牢固性問題……」
布爾加科夫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娜塔莎已經開始提筆在新的「書頁」上下筆寫字了。
原本就只有兩個人的密室裡現在氣氛安靜的過分，只有微弱的呼吸聲和紙張劃過照片紙的簌簌聲響。
「在看過那部名為《異種》的電影後，很多人甚至會花三兩天時間才從故事裡走出來，還有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夢見了電影中的異種……相比起異能者因為兩次異能者大戰而具有的赫赫聲名，咒術師的群體的確只在小範圍內被知曉著。但是，這種封閉的情況自從兩年半以前就發生了改變。一個被人們稱作『黑炎』的人強勢改革了日本咒術界……」
布爾加科夫在旁邊安靜地看著娜塔莎寫下了她在另一個世界的經歷，一些很奇妙也很有娜塔莎作風的經歷。
還有娜塔莎與那名叫五條悟的青年萌生的愛情。
他們的愛情被【書】記載，被【書】見證，將和那個融合後的新生世界一樣，成為構成世界存在的無數基石之一。
番外卷·我們終將在新的世界重逢
第193章
五條悟在遊戲室裡愉快打著遊戲, 突然間腦海裡就湧入了一大堆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啪」
手柄掉落到地上，主機屏幕上出現了鮮紅的失敗字樣。
但是五條悟呆呆坐在原地，絲毫沒有任何反應, 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呆若木雞」。
……世界級別的異能者大戰……是什麼東西？
……人狼實驗體是什麼鬼？
……吉尼亞共和國是什麼地方？
這個世界上……原本是有南大陸這種東西的嗎？
英國那個寫了《仲夏夜之夢》《威尼斯商人》戲劇的作家不是叫莎士比亞嗎, 為什麼他的記憶又告訴他那個作家是叫莎士波亞？？
還有娜娜口中出現過的法國的伏爾泰，為什麼哲學家的伏爾泰變成了伏爾特？？
還有還有，《戰爭與和平》的女性主要角色就是叫娜塔莎吧, 因為他親愛的女朋友就是源於這本書所以他記得很清楚……但為什麼現在在記憶裡變成了喀秋莎, 而《復活》的女主角又變成了娜塔莎？？
？
？？？？？？
？？？？？？？？？？？？？
五條悟目瞪口呆：「………………哈？」
相比起之前突兀獲得平行世界自己的記憶時頭疼欲裂的感覺，這一次的記憶獲得的非常溫和, 就像是被遺忘到腦後的陳舊記憶緩慢浮現在了記憶裡。
剛才還在打的熱火朝天的遊戲, 五條悟下一秒就如棄敝履地拋在腦後，轉身走出了自己的遊戲室。
——他有預感, 他的記憶還有意識中突然出現的「異能者」, 是他親愛的女朋友帶來的變化。
果然，當他踏出房間的下一刻,
——他看到了親愛的女朋友就站在檐下，站在他的面前，輕輕微笑著看著他。
五年來的計日而待,
漫長的等待終於迎來了寶貴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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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太宰！你這家伙，逃出默爾索的路上竟然心血來潮跑去自殺！要不要看看場合再瞎胡鬧啊混蛋！！」
太宰治從昏迷裡醒來的第一時間就聽見了蛞蝓爆裂的大嗓門。
角落的隱秘處, 還有一抹魏爾倫隱匿了氣息守護中原中也若隱若現的身影。
「你該不會是中詛咒了吧！要是真的你就趕緊找咒術師去去晦氣！別總是給人添麻煩啊混蛋！！！」
……
中島敦和泉鏡花站在一起。
中島敦：「亂步先生！我和鏡花剛才都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們武裝偵探社因為一個修改現實的異能變成了恐怖組織『天人五衰』，而且我剛才問了一下織田先生，他說他也做了同樣的夢！」
中島敦：「……亂步先生, 你一定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吧——就算是做夢也不可能我們偵探社的所有人都做了同樣的夢，這一定是某種異能力吧！」
江戶川亂步今天沒有在吃零食, 他只是仰靠在寬大的座椅裡，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麼，靜靜的坐在那裡。
「那不是夢。」江戶川亂步說，「那是——某種時候的現實。」
中島敦：「！！！」
中島敦睜大了眼睛：「那豈不是說……我們曾經真的有段時間被污衊成了『天人五衰』並且遭遇了日本政府和軍警的追殺？」
中島敦語氣急促：「那後來我們是成功扭轉了現實嗎？所以現在是我們解開了敵人陰謀，所以過往的一切污衊都變成了一場幻夢的存在？……我們是贏了嗎？」
沒人發現江戶川亂步那些微的停頓，他們只是聽見亂步先生平靜但又隱藏著某種似乎是堅定的情緒說：「——嗯，我們（人類）贏了。」
中島敦無知無覺地和泉鏡花擊掌慶賀：「太好了！」
嗯，真是太好了。
……
異能者世界的人們的記憶停留在他們登上Standard島上的前一天，也就是說所有人都不會記得法國的伏爾泰背叛過自己的國家，也不知道英國曾發生過雪萊拜倫兩個超越者前後同時背叛英國駭人聽聞的事件。
娜塔莎不會坑害自己的同盟，也不會以大義的名頭哄騙別人成為自己成功的踏腳石。
即使事與願違，失敗的原因並非人為。
所有人都會擁有光明美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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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娜塔莎一把按住悟，認真地說：「我們不能再這樣墮落下去了。」
「有嗎？」悟含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伴隨著耳尖被輕咬的酥麻感傳來，悟低低的說，「我怎麼還覺得時間太少了呢？……我可是等了姐姐五年呢~」
說起來五條悟以前就喜歡叫她姐姐，但最近喊她的頻次肉眼可見的變多了。
因為長了一張被女友怨念的童顏的原因，五條悟就好像報復一樣的會喊娜塔莎姐姐，尤其喜歡一邊喊人姐姐一邊做一些過分的事情。
但是現在的話……
前面就曾提到過，娜塔莎和五條悟的生日是非常巧合的同一天，但在年份上有差別。
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五條悟的世界過了五年，而娜塔莎的世界才過了兩年半——雖然對娜塔莎來說真實的時間流速只有半年（塔爾塔洛斯里被歌德暗算偷走了兩年）。
在兩個世界融合後，時間流速要變得一致，而且時間點也要符合邏輯，所以就像曾經第一次異能者大戰後被歌德抹消的奧地利以及被「黑炎」毀滅的日本島地圖都在世界融合後補全成完整模樣一樣，兩個世界融合後時間也完美融合。
娜塔莎根據自己的生身時間計算現在是25歲，而五條悟在自己的世界裡同樣也是25歲。
於是兩個人現在變成了同年出生且同天出生的兩個人。
……在這種情況下五條悟還愛叫娜塔莎姐姐，甚至比以往更愛叫娜塔莎姐姐……其心思可謂昭然若揭。
娜塔莎被悟賣慘的話說得意志動搖了一剎那，但很快意志又堅定了起來：「我剛才得到消息……我哥哥醒了。」
「……嗯？娜塔莎的哥哥？」果不其然，悟看起來有些詫異，但緊接著就又露出了興致盎然的表情。
「說起來我早就知道娜塔莎有個哥哥，但以前不在一個世界裡所以也沒見過……唔，這種能夠見到另一個世界的人出現的感覺有點奇妙啊，若要比較的話，就有種見到已故之人從淨土回歸了現世的感覺。」五條悟笑嘻嘻地說。
「用『醒來』這個詞——怎麼，他是在之前姐姐毀滅世界的時候受傷了嗎？」
娜塔莎換了個姿勢窩在悟的懷裡：「嗯，他被異化了的手下刺成了重傷，今天剛從昏迷中醒來。」
五條悟不知為何表情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娜塔莎掃掃悟的下巴，猜到他心裡在腹誹什麼，只是平靜的重複道：「——費多卡是我的哥哥。」
「嗯嗯，知道了呢~」五條悟一臉聽進去了的表情，一臉正直地點頭。
但轉頭他就忍不住小小聲說：「……被異化了的『人類』刺成重傷……總覺得有點弱啊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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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融合後，全世界僅有三人保有著世界融合前的記憶，而剩下的幾十億人的意識裡都是現在的世界是自古以來從來都是這樣的世界，並且兩個世界之間的差異也在融合後發生了些許調整。
這三個人是雖並非真正成神但具有神明實質的娜塔莎、作為世界樞紐存在的五條悟，以及來自另一個世界不受【書】影響的布爾加科夫。
就連太宰治都沒有往常以來的特別豁免權，因為他的異能只針對舊有之【書】有效，當新的世界變更為新生之【書】記載後他也和全世界幾十億人一樣被變更了記憶。
——當然太宰治、江戶川亂步還有陀思妥耶夫斯基這種級別的腦子能不能通過蛛絲馬跡推測出過往的故事，這又是另一回事了。
被認為可以推測出歷史真相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現在還沒有意識到世界變化的真相——因為他甦醒過來的時間甚至比太宰治還晚，晚到讓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被某些人做了手腳報復性地讓他好好住一遍院。
不算前一日短短幾分鐘的短暫甦醒的話，今天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真正具有意識的清醒過來的時間。
大概是源自從小接受的訓練，陀思妥耶夫斯基每次醒來時神智恢復清醒的時間都很短。
在還沒睜開眼睛時，他聽見了一個陌生的、有些跳脫的男人的聲音：「……娜娜和哥哥是雙胞胎嗎？你們長得好像啊。早就聽你說過你們長得很像，但果然，你們長得好像。」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我們不是雙胞胎，但是同父同母。」
「這樣啊……」那個男人的聲音安靜下去了沒一會兒，接著又嘰嘰喳喳起來，「話說，他真的是哥哥嗎？看起來好小啊，比娜娜還小……還說我呢，娜娜的哥哥不也是臉超小的樣子。」
「……這是異能的原因，費多卡的異能有些特別。」
然後，那個毫無分寸感的男人又繼續旁若無人的評價：「而且他看起來好小隻啊。」站在一米八的娜塔莎身邊的一米九的五條悟對著個頭只有一米七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如是說道。
五條悟對著早就睜開眼睛一直靜靜看著自己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笑容燦爛地伸手打招呼：「喲費多卡先生，你終於醒了啊！」
被不認識但過分自來熟的男人叫小名的陀思先生，眼睛微不可見的眯了眯。
第194章
終於等到娜塔莎回來了的五條悟非常順從本心地和親親女朋友廝混了一個月。
娜塔莎心情沉重的承認, 在不動用異能的情況下她雖然還是人類頂級的身體素質，但……比不過在日常受咒力浸潤過身體每一個細胞的咒力大猩猩的身體。
於是就會出現某人稀鬆平常地輕笑詢問「你要用異能了嗎？」——這種雖然用自己的力量本來是自然正常、但莫名其妙覺得用了異能就在某方面輸了的奇怪心理。
……
歐洲局勢向來不穩，娜塔莎身上到底還背著少將的頭銜, 在本國上報的假期到期後不得不先回俄國處理工作上的事。
而這頭的五條悟呢, 因為兩個世界融合後帶來的微妙變化，輕鬆了好多年的五條悟也被事情找上了身。
星綺羅羅敲開門後說：「五條老師，自稱政府的人又打電話來說要找你, 打你的電話打不通。」
五條悟頭都沒回, 繼續在手機裡跟娜塔莎煲電話粥：「……對哦，我還沒去過那個南大陸, 今年生日我們一起去？或者去冰島看極光也不錯誒。」
星綺羅羅：「……」
果然人家打不通電話, 你這電話都打了多久了！
你是什麼剛陷入愛河的女子高中生嗎！！
星綺羅羅眼神死。
該死的戀愛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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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以異能力為衡量國家力量排名的世界裡，從第二次異能者大戰至今都沒有任何超越者誕生的日本無疑是十分尷尬的存在。由於研究表明戰爭能夠催化異能的成長、催使超越者誕生, 日本在第二次異能者大戰中孤注一擲的加入了某一方陣營。
……雖然戰爭結束時所在的陣營沒有勝利, 但作為遠離歐洲的遠東小國，日本倒也沒遭到什麼清算。
只是日本促使超越者誕生的計劃再一次失敗了。
由於某些眾所周知的原因, 這個世界出現了一群名為咒術師的群體，而又因為兩個世界融合後的邏輯性調整，咒術界因為某個俄國超越者的手筆結束了封閉保守的政策轉為開放迎向大眾的事件發生時間點發生了變化——日本咒術界在世界融合後正式和政府接洽成功。
現在的情況是：娜塔莎在奪權總監會後同樣選擇了夜蛾正道作為代行人代為出面處理事務, 但兩年前娜塔莎又跑去塔爾塔洛斯和歌德打架，就和日本咒術界切斷了聯繫。失去娜塔莎的指導後, 夜蛾正道靠著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幫忙還是花了兩年多時間才把公開咒術師存在這件事真正落成。
而隨著咒術師群體作為國家公共體系的一環名譽上加入到日本政府體制內，日本政府也終於拿到了咒術師更加機密的部分情報，主要是有關咒術師這一群體尖端力量的情報，亦即所謂「特級咒術師」的資料……然後, 日本政府的眼睛突然變直了。
日本現在的三大特級咒術師，除了九十九由基的攻擊範圍尚有些差距之外, 無論是能支撐一次性百鬼夜行的夏油傑還是能發動無限制虛式、無限制茈的五條悟……那不就是超越者嗎！！！
望眼欲穿超越者，不知超越者竟然就在我身邊！
日本政府那叫一個悔啊！
要是早知道特級咒術師約等於超越者，他們哪還會卡東卡西拖著不讓人家加入到日本政府中來？要是能有個日本土生土長的超越者出現，他們跪下給人舔鞋子都行啊！
在意識到夏油傑和五條悟兩個日本超越者的存在後，日本政府瞬間一改高傲，放下了矜持，瞬間轉變成了五條悟和夏油傑忠實的舔狗，努力說動兩人拋棄咒術師的工作來加入到日本軍部。
……對此，在總監會幹得好好的夏油傑尷尬而不失禮貌微笑著表達了婉拒。
但可能是某人溫和禮貌的口吻讓日本政府感覺到了有可乘之機的可能，日本政府當然沒有簡簡單單就選擇放棄，還在水磨工夫的磨著某人。
而至於另一位是東京咒術高專校長的五條悟先生嘛……
這位就比較難投其所好了。
雖然看起來某人比另一位更加開朗活潑、性格平易近人，但若論及誰更具有人性的色彩，作為神子被撫養長大的五條悟遠遠不及夏油傑。
利誘是絕對行不通的，威逼……那更是不可能的。
而且當日本政府試圖對五條悟努力時……呃，他們根本找不到人。
……
某天夜晚，夜蛾正道趁著凜冽的夜色氣勢洶洶地登上了東京高專的大門。
「————五條悟！」熟悉的班主任爆吼聲時隔數年再次在高專的這片土地上響起。
然而回應他的，仍然是某隻白毛千年不變的漫不經心的輕笑聲：「什麼嘛夜蛾，大晚上的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夜蛾正道眉頭緊皺，一副「你小子到底在搞什麼？！」的表情：「悟，異能特務科的人總是聯繫不上你已經找到我這邊了。如果你不想接受政府開出的條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傑他就已經拒絕了。」
「——總之，給我接一下電話啊混蛋！！！」
五條悟捂住耳朵：「夜蛾你聲音太大啦！！」
「還有，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得到的過時信息，總之我今天下午已經答應了一個月後聽他們說說要找我幹嘛……真是辦事效率低下的老頭子們，同樣一件事我都說完了還去找你，他們內部自己都不會溝通清楚一些嗎？」五條悟不滿地抱怨，超大聲，一點都不帶遮掩自己的不滿。
夜蛾正道愣住：「啊這樣啊……你們已經聯繫過了。」
說的也有道理，他們自己在內部都沒把事情溝通好嗎，怎麼還會出現這種同一件事說兩遍的烏龍。
日本政府的效率真是……
不過……
夜蛾正道有些疑惑：「為什麼是一個月後？」
他稍微在心裡計算了一下高專的活動安排，交流會的話都已經過去了，接下來並沒有什麼固定的日程，總監會這邊的工作從現在開始也不會很忙，悟應該沒什麼工作了才是。
難道說……
果不其然，他聽到五條悟一臉笑容地開口：「——娜娜手頭上的工作做完了，接下來我們會一直玩到下個月生日結束後~」
果然是黑炎大人……夜蛾正道心情微妙。
說真的悟和黑炎大人兩個人會在一起，真是叫人感覺離奇，但仔細想想又覺得是理所應當。
畢竟即使他們沒確定戀愛關係之前黑炎大人就是毫不掩蓋自己的偏愛，當時都叫人忍不住說你們兩個人都這樣了怎麼還沒在一起？！
但是現在的話，看著某隻白毛神清氣爽的表情，還有女朋友回來後整個人冒著布靈布靈小花的背景，夜蛾正道不知為什麼就覺得有些不爽。
或許是最近為了咒術界公開工作做掃尾，細枝末節的事情特別多，為此他連續十多天都在加班睡眠很少的原因吧。
夜蛾正道沉默著平復自己因為加班所生的怨氣。
好了，心情平靜了。
「既然你已經和他們有聯繫了那我就不用再說什麼了，而且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你問黑炎大人也可以。」
有黑炎大人罩著難道還能擔心這小子吃虧了？
呵呵
五條悟嘟囔：「這根本不是同意還是拒絕的事情吧，他們根本就不接受拒絕。傑最近跟我吐槽了很久，說那群傢伙就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明明拒絕了幾百次了還在以各種條件試圖說服他。」
夜蛾正道：「……總之你自己想辦法處理吧。」
「夜蛾放棄的好快！明明你才是負責和政府打交道的人吧！」五條悟超大聲抱怨道，他清了下嗓子然後說，「對了，說到娜娜，她讓我轉告你件事。」
在夜蛾正道一聽見黑炎的名號就下意識繃緊起來的神情中，五條悟不緊不慢地說：「總監會雖然因為要開設分支機構的原因新招了不少人，但是擴張的腳步還是穩一點比較好，最近已經混進去了很多間諜。夜蛾你，沒有很多處理間諜的經驗吧……雖然勢力過大的時候放任少許間諜的存在是必要的，但如果沒有相應的制衡手段的話，還是穩紮穩打一點比較好。」
夜蛾正道愣住了，緩緩的，緩緩的眨了下眼睛。
……間諜？
過去咒術界這個保守封閉的環境，或許有咒術師和詛咒師串通的可能，但咒術師和普通人串通？
那完全是不可能的_(:з」∠)_
夜蛾正道硬是愣住了好幾秒鐘：「……比如說？」
五條悟：「嘛……比較顯眼的人的話，大江健三郎吧。」
夜蛾正道：「！！！！」
那不都是距離他秘書官位置只有一步之遙的咒術師嗎！
五條悟：別問我為什麼知道，以前我還讀過他的書呢：）
「娜娜說她之前沒給你培訓過反間諜技巧，回頭會給你一份克格勃內部的培訓資料。」省略掉娜塔莎說的委婉的諸如「我的世界裡玩智謀的人比較多，剛接觸這邊世界的夜蛾可能不太適應」的話，五條悟說道。
「……克格勃？」一向是硬漢形象的夜蛾正道先生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有些呆滯。
五條悟卻一臉笑嘻嘻地開口道：「哦呀你不知道嗎？娜塔莎是克格勃的部長哦，也就是俗稱的『間諜頭子』。」
不管是搞間諜還是搞策反，統統都是最專業噠！
夜蛾正道：「……」
我知道？我上哪知道！
第195章
武裝偵探社。
中島敦搔搔臉頰：「最近的委託好像不是很多？」
「嗯。」國木田獨步頷首, 「不過這樣可貴的和平對橫濱來說是再多也不為過的。」
國木田獨步說：「因為大家的時間比較空閒，所以我和社長商量了一下打算今天讓大家一起去外面聚餐，也順便……慶祝一下我們度過了夢中的難關。」
世界融合後沒多久武裝偵探社的眾人就核對了一下彼此的夢境, 確定了這個世界曾經發生過他們被誣陷為天人五衰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他們後來是怎麼終結的這次事件, 但是現在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是天人五衰真正的首領神威是軍警的福地櫻痴，但真正的幕後黑手又不是他……
……是魔人的計劃。
社長和福地櫻痴單獨聊過一次，雖然不知道他們聊天的具體內容, 但在他後來的追問下, 社長默認了福地櫻痴並不是敵人這個答案。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心中的思索按下不表：「總之就是這樣, 賢治和敦去搬一下聚會用的器材。」
太宰治抻了個懶腰：「聚餐啊……」
國木田獨步沒有放過試圖偷懶的太宰治：「太宰, 你和我一起去買食材。」
「誒？還要我去嗎？春野不是去買了嗎？」太宰治滿臉無辜地指了指自己。
「春野她們負責去買蛋糕，你和我負責買燒烤的食材。」
太宰治嘆氣：「……我不能只負責吃嗎？」
國木田獨步斬釘截鐵：「——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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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橫濱市, 某條街道上。
娜塔莎：「好久沒見惠了。」
五條悟露出有被嚇到的表情：「不是吧娜娜, 你不是真把惠當成我的養子了吧？我只是監護人哦！是監護人！是惠他不想被他的爛人老爹賣到禪院家去所以我幫他爭取到了自由和監護權，至於更進一步的關係無論是我還是惠都沒有任何意願！我也絕·對·不想和他的那個爛人老爹變成相提並論的存在！」
他雙手交叉做出拒絕的動作：「而且我拒絕有任何人打擾我們的兩人生活！」
娜塔莎「嗯」了一聲：「我只是覺得既然插手了別人的人生, 那麼未來就要負責到底。」
五條悟摸摸娜塔莎的頭頂：「……安心啦，惠他很強，他能照顧好他自己的人生。而且不管怎麼說惠都已經十三歲了……已經不會在發生那時候的你的事情了。」
娜塔莎蹭了蹭悟的掌心, 然後指著旁邊賣甜筒的店鋪說：「悟，你要來一份嗎？」
五條悟：「不用, 我在這裡等你。」
娜塔莎走後，五條悟轉頭看向某個方位：「那邊的傢伙……不要躲躲藏藏了，我可是只有這一小會兒時間能陪你玩玩~」
那邊的傢伙倒是沒有裝作聽不見。
於是就見一隻三花貓從圍欄縫隙中穿梭出來，然後當著他的面來了一場大變活人。
五條悟見狀滿意地笑了——至少不是那種裝聾作啞的煩人鬼不是嗎？
至於他怎麼看出來的嘛……咒力只有人類會產生, 普通人的咒力微薄看不到咒靈的存在，至於完全沒有咒力的人反倒是極其罕見的天與咒縛。而一隻貓身上卻有普通人水平的咒力, 那麼這隻貓的存在也就顯而易見了。
貓咪大變活人這種事只能說好在街上沒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三花貓化身的英派紳士按著帽檐沖五條悟欠了欠身，他的表情有些微妙：「——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然而有些沒料到的是，五條悟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有話就在這裡說，我還在等娜娜呢。」
夏目漱石：「……」
雖然早就聽說這位五條君在和外國的女士熱戀當中，甚至因為戀愛一度連政府的電話都打不通……但真當親眼所見時果然還是會覺得心情微妙吧。
他頓了一頓，戀愛對象是位外國的女士……嗎？
如果作為日本唯二的超越者，戀愛對象還是本國人比較安全……不過畢竟沒有明確的規定，而且就算有也完全可以靈活變通。
只是令人擔憂的是，這位外國的女士看起來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剛才它為了觀察他們故意湊近幾分，不僅是五條悟發現了他的存在，就連那位女士也對他投來了目光。
……那是來自外國的異能者嗎？
這可真是張下下牌。
畢竟日本還沒在五條君身上培養出愛國主義情緒，而搶先一步占據五條君心房的卻是一個外國的異能者。
……這真的有點糟糕。
夏目漱石：「既然五條君堅持，那老夫就在這裡跟五條君小會一面了。」
五條悟眨眨眼睛：「——只是想見我嗎？那你現在見到了，還有什麼別的事嗎？」
夏目漱石一噎：「……這隻是少許寒暄，老夫來找五條君自然是有話要說。」
五條悟看了看娜塔莎排隊的進程，漫不經心地說：「直奔主題吧老爺爺，我等在這裡可不是專程來陪你說話的。」
夏目漱石：「……」五條家到底是怎麼教導自家家主的啊！！
夏目漱石輕咳一聲：「既然如此，那我想先問五條君一個問題。五條君對現在這種依靠異能力量劃分國家實力的國際秩序有什麼看法嗎？」
五條悟上下打量過夏目漱石，忽然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早說啊，原來你是政府那邊的人……不是都說了半個月後我會和你們談嗎，現在出爾反爾是幹什麼？老子可沒工夫跟你們磨來磨去。」
夏目漱石情緒穩定極了，不急不躁地說：「五條君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嗎？六年前，法國的異能者在日本製造出龍災，緊接著又有外國異能者散播假消息挑起國土內死傷慘烈異能者大戰。再近一些，不到半年前又有美國的異能者組織guild來犯，在日本行動肆無忌憚。」
「日本缺乏尖端戰鬥力的結果就是在國際上被視作任人欺凌的小國，外國人隨隨便便就敢來日本大鬧一番。但在戰鬥更為激烈的歐洲戰場上，挪威、希臘這樣的小國因為至少有一名超越者就產生了足夠的威懾力，讓人不敢雖然侵犯。而像國土面積更大、經濟更發達的波蘭國，因為缺乏超越者鎮守，只能淪為多國交戰的戰場。這亦是前車之鑑。」
「將不同等級的人同時放在一個世界裡將會產生極大的災難，但在這樣的競爭體制下，國家不進則退，想要和平就必須要爭取。」
「我並不是政府的一員，此行也完全代表不了政府，我充其量只是想知道五條君的想法。」
「畢竟——強者的力量可以用傷害弱者，強者的力量也可以用來保護弱者，但即使是這樣的選擇也只有強者擁有。」
五條悟心道，異能者的世界在老子的世界裡出現都是一個半月前的事，老子從哪去思考異能戰爭和異能犯罪的問題！？
他伸手止住夏目漱石的長篇大論：「你說的很對，或許也很有道理——但是不好意思，我不認可蜘蛛俠的『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那一套，也不認為強者一定要保護弱者，更不認為沒有異能或咒力的普通人就是天然的弱者。」
「而且我生平最討厭的東西就是正論！」
說著，他還吐舌頭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表達了自己的反感。
夏目漱石：「…………」
五條家的教育果然是很有問題吧！！！！！！！
「……悟你還在糾結超越者的事情？」娜塔莎舔著冰激凌從身後走近過來。
夏目漱石隱晦地看了過去，認真觀察這個東歐長相的女士。
「其實你接受招攬比較好。」娜塔莎有些意外地說，「只要你人還活著，還站在日本的土地上，日本政府就不可能放棄招攬你。既然是逃不過去的事，還不如主動出擊掌握主導權。」
夏目漱石微愣，緊接著看向五條悟——他摸著下巴，臉上露出了思考的表情：「但是聽傑說，政府的招攬是以放棄咒術師為前提進入軍部工作誒。」
「雖然現在咒術師的任務量比較合理了，但是九十九由基又不接任務，我和傑也走了的話那豈不是很可憐？」
娜塔莎：「你可以接受榮譽職位，平時繼續做咒術師。」
五條悟歪歪頭：「真的嗎？不是說全職供職是底線？」
夏目漱石似乎是要說什麼，但娜塔莎先一步淡定地開口：「——哪有這麼多一定的事，都是能跟政府談的。」
「日本只是沒有過超越者所以看得比較重，但在外國，超越者在給官方供職之外普遍都會有自己的生活和其他兼職，像是法官、官僚、大學教師、作家甚至經商，超越者的生活也是多姿多樣。」
「悟你本身就有和政府談條件的資本，在接受招攬這件事上你可以占據完全的主導權。只要你不想結束咒術師這邊的工作，完全可以讓政府退讓。」
娜塔莎又咬了一口甜筒，淡淡道：「而且各國給超越者開的條件都挺優渥的，畢竟還有人權公約這種限制不能把超越者作為冰冷的器械來對待，而人這種生物，他是可以移民的。」
「所以悟你接受政府的招攬其實並不吃虧。」
夏目漱石神色慎重地看著娜塔莎：「您看起來對其他國家的超越者政策十分了解？」
娜塔莎淡淡「嗯」了一聲，卻沒有解釋的意思。
夏目漱石看著這樣的她，心中閃過一個幾乎不可思議的念頭來：「……難道說，您也是哪國的超越者？」
娜塔莎撇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然而夏目漱石卻越看越覺得這個猜測大概是真的！
……他們日本難得出現一次的超越者，竟然和一個外國的超越者談了戀愛、還感情如膠似漆？！！！
五條悟卻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我去，不會政府那邊會想辦法叫老子和娜娜分手吧？？？」
就算不明著來，天天跳出來作妖也是很煩人的啊喂！！
他盯著夏目漱石：「喂老頭子，你說呢？！」
老頭子夏目漱石：「……」
夏目漱石按低帽檐嘴角微微抽搐，但還是說了句公道話：「……的確不能排除這樣的可能。」
然後夏目漱石著重觀察的那位外國女士臉色瞬間冰冷了下去，那股厚重的氣壓就連他都不由自主警惕起來。
「呵……」那位外國女士意味不明地低聲冷笑，「沒關係，我會消滅一切阻攔我們在一起的存在。」
夏目漱石謹慎地說：「……如果阻攔你們的是這個國家？」
娜塔莎冷酷地說：「那它將會成為永遠的歷史。」
為了和悟在一起，她連世界都搞崩過……何況區區一個日本！
夏目漱石深吸一口氣，頭腦有些發蒙，看向五條悟，聲音有些不穩：「……五條君也是這個意思嗎？」
給我清醒點！！日本是你的祖國！！別跟這位外國女性一樣毫不在意啊！！
還有——管管你為戀愛瘋魔的女朋友啊！！！！
然後他就看著五條悟深思熟慮過後，認真地說：「如果為了這個國家我就不能和娜娜在一起，那這個國家還是毀滅了比較好。」
說完，他還點點頭肯定了自己的話。
夏目漱石：「……………………」
戀愛腦滾出日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32
第196章
旁邊幾十米外的零食鋪子, 有位名偵探先生看到了娜塔莎和五條悟雖然保持著一定距離卻處處顯出默契的身影。
默默收回了視線，挑選貨架上的零食。
宰主小姐最終獲得了自己的幸福呢。
……
「太宰……太宰？你在看什麼？」國木田獨步下意識看向太宰治看向的方向，然而還不等他目光對焦到人影身上, 他的視線就被某人的身體擋住了。
國木田獨步微微皺眉, 在太宰治面具的微笑消失時，通常還是相信他的判斷比較好。
他沉默著跟太宰治離開了商店，直到拐彎後他才開口：「——如果你覺得那不方便告訴我, 那就只告訴我那邊的人對橫濱和武裝偵探社有危險嗎？」
太宰治搖搖頭：「放心吧……至少從現在開始, 不會有危險的。」
……原來是這樣。
娜塔莎的男朋友，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如果是這個世界的人那麼他無論如何都會去搜查他的線索……但他此前竟然從沒想過去收集他的情報。
所以, 這個世界融合了另外一個世界, 或者說至少一個世界。
而之所以會這樣，一定是因為這個世界曾經瀕臨毀滅, 因為只有世界才能支撐起世界。
他在默爾索突然自殺陷入昏迷並不是突發奇想, 一定是他主動追求的結果。但他在醒來後始終想不起來當時行動的原因是什麼，不得不忍受著小矮子一遍遍大聲的咆哮。
但今天看到那個男人的瞬間, 推理的最後一塊拼圖找到了。
曾經導致世界毀滅的敵人不僅能對人類的身體造成傷害，更能作出精神和意志層面的攻擊，而且理智無用, 甚至越進行思考受到的傷害越大。
……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可以了，接下來是不可以再觸碰的禁區。
國木田獨步還在問：「不是敵人, 但卻又不能被知曉？」
太宰治微垂眼眸……她已經找到了作為人的根基，不會再發瘋；而織田作在武裝偵探社，所以她絕對不會破壞武裝偵探社：「……不會是敵人。」
「至於其他的，那位是與武裝偵探社不會再有交集的人, 所以有關那位的事情不用過多探究。」
國木田獨步收回視線，不知在想什麼：「……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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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武裝偵探社之前, 太宰治巧妙地找了個藉口偷溜來，順便把手裡的食材不由分說地掛在國木田獨步手臂上。
接著太宰治就是繞了幾個彎去給前任上司的森某人打了個電話。
「森先生~不知道今天的你從苦難的現世中解脫了嗎？」
「啊，是太宰君啊，好久不見。」電話裡是森先生故作親暱的口吻，「真是抱歉呢，我還在人類的塵世中隨波逐流。不知道太宰君今天打電話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太宰治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表情：「稍微還有些期待聽到森先生遇到什麼不幸的消息呢。嘛……打這通電話我可是做了好一陣心理準備，畢竟什麼都不做的話，森先生自己死掉了也只能說是森先生命該如此。不過現在的橫濱還是卻少不了港口黑手黨的參與，所以我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才勉強自己給你打了這通電話呢。」
森先生聲音微微沉了下去：「你說，是什麼事？」
然後森鷗外就聽見了太宰治說：「——最近一段時間的話，不要離開你的港口黑手黨大樓了。」
森鷗外等了十幾秒鐘，愣是沒聽見下一句話。
他維持著面具的微笑：「所以危險源是……」
然後他就聽到太宰治活潑歡快的聲音：「沒有了，就是這樣！祝你能幸運地躲過這次危機，當然，像森先生這樣的人渣死了也不錯~」
然後他善良的逆徒就這樣掛斷了電話。
森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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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五條悟擔心的那樣，日本政府的確以娜塔莎的身份為由向他進行發難。
日本好容易才出一個超越者，五條先生怎麼可以和外國的異能者談戀愛呢？萬一被策反了怎麼辦？本來五條先生對日本就不是很上心的樣子！
然而這種問題就在電話參會的娜塔莎絕殺的一句「我可以讓悟去歐洲戰場上磨鍊」給干沉默了。
尤其五條先生也說，他的女朋友的確「有些身份」並且「有些權力」，她絕對可以做到這一點。
沒錯，日本這個四面是海的遠東島國不僅缺乏誕生超越者的土壤，同樣缺乏培養超越者成長的資源。
異能者的異能就像是人類新形態的進化方式，戰爭會催化人類異能的成長，超越者就是在戰爭時代才新誕生的異能者類型。因為出現的時間還短，世界只能簡單粗暴地以「單人武力足夠破壞一座城市」為標準對超越者進行劃分。
歐洲是超越者戰爭的老祖宗，歐洲小國林立，然而這片不算大的區域內超越者卻占據了全世界的七成，所以這裡的異能者戰爭幾乎卷到了地獄級別的激烈。
而日本，周遭沒有土地相鄰的國家，在南大陸和西邊大國的包夾中更沒有合適的戰場進行磨鍊。
好刀自然是越磨越利，而長久放置不用就算是名刀也會生鏽。
五條悟是超越者了，但然後呢？
就掛一個好聽的名頭卻缺乏高精尖的戰鬥磨鍊機會，在其他超越者都在拚命提升的時候讓他站在原地停滯不前？
如果人類的極限是100，五條悟現在有90，但是平時處理咒靈只用60-80的力量就足夠。在日常處理雜魚的工作中他的實力得不到任何長進，也
根本沒有突破的可能。
那麼問題來了，五條悟真的要一直停留在90分嗎？
日本政府：「…………」
外國女士雖然這話說得簡單粗暴，但是話糙理不糙啊！
如果五條先生能有更多的磨鍊機會於更多合適的對手進行交戰，不僅他們也能更清楚五條先生如今在世界超越者中的生態位，而且相信五條先生一定也能在交戰中獲得成長的經驗。
但是還有個問題，那就是怎麼保證那個外國女異能者不會利用五條先生，又或者說……策反五條先生？
於是他們鄭重地向電話另一頭的娜塔莎開出了極其豐厚的條件試圖招攬對方加入日本國籍——畢竟這個世界除了少數國家外都是承認雙重國籍的，就算不放棄原有的國籍，那麼再多一個日本國籍也是很好的啊！
對此，俄羅斯最強超越者·戰略等級高於俄國全部核.彈庫儲備·官方認定【戰爭主宰者】·娜塔莎：「………………」
她不著痕跡地引開了話題。
……
最終的最終，日本政府默認了五條先生的女朋友是一個外國異能者的情況（並且對仍是單身的大齡青年亦即日本超越者之二的夏油傑先生委婉地推薦各色日本國女性供其相親），五條悟也因為娜塔莎的承諾可以不被國內限制地去國外（和娜塔莎約會以及）磨鍊實力。
然而事後，日本政府復盤後發現一個問題……
五條先生的女朋友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們竟然直到現在都不甚明了_(:з」∠)_
——曾經娜塔莎在坂口安吾面前自爆卡車，但因為世界融合後所有人的記憶都被刪除到了決戰前一天的時間，所以現在的坂口安吾是不知道娜塔莎的俄羅斯宰主身份，更不可能上報給異能特務科和日本政府。
現在的日本政府只覺得他們好像通過這次對話知道了很多，但對五條先生的女朋友的認知始終停留在模糊的一個度上。
模糊到什麼程度呢？
他們，甚至不知道那位外國女士的國籍是哪裡_(:з」∠)_
在某人的語言誘導下，他們不僅確信五條先生是可信的，而且通過確定五條先生是可信的從而確定了五條先生的女朋友是可信的，於是爽快地把五條先生賣給了某人，還很感動某人給了五條先生磨鍊實力的機會。
至於賣給了誰？
不知道：）
賣到了哪裡？
不知道：）
但是……但是！
五條先生的女朋友是可信的對不對！
某好心的俄羅斯毛妹：笑
……可怕的克格勃間諜。
尤其可怕的克格勃間諜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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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在女朋友口中了解過兩個世界融合前後的事情，當然也做好了世界融合後會碰上和娜塔莎認識的相關人士的準備……但這種情況，是不是有些太出人意料了點？？
就在娜塔莎不得不回國處理工作的時間內，五條悟就碰上了這輩子見到的第二位俄羅斯超越者……並且一見面就是戰鬥。
腳下的馬路突然因為高溫炙烤融化成了液體，如果五條悟不是全天都開著無下限術式的話，這時候他的雙腳就會陷入融化成液狀的瀝青中，不僅行動會受阻，而且腳步的肌肉也會被灼傷從而進一步喪失行動力。
五條悟反應很快地瞬移後懸浮在了半空。
他拉開眼罩露出一隻眼睛看向那個神色瘋狂的粉髮少女，挑眉：「……哦呀？是敵襲嗎？」
周圍的人群都因為異狀尖叫著跑開，一下子空出來很大一片空缺。
五條悟輕笑著用彷彿和老朋友打招呼一樣熟稔的口吻，指著地面說：「我勸你早一點把地面恢復正常，那樣我可以看情況手下留情把你揍得輕一點。」
然而那個粉髮少女看到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根本難以接受，那表情恐怖到甚至都無法用地獄的厲鬼來形容了。
她咆哮著。
「你這個混蛋！渣滓！垃圾！畜生！陰溝裡的臭蟲一樣骯髒的男人！…………你不准接近女士（Мадам）！你這個下三濫的！你根本不配在女士（Mother）身邊！！！！」
第197章
在得知女士交了男朋友後, 桃樂莉毫不意外地炸了。
前仇舊恨疊加一起，桃樂莉對世間所有的男人懷有普遍的憎恨，由此產生嚴重的心理障礙, 連普通的皮膚接觸都無法容忍……然而這種對男人的絕對戒備其實她同樣也投射與女士（Мадам）身上, 但是由於娜塔莎一直以來平等地發瘋創死所有人，對任何男性（或者更準確說是人類）都沒有過分親密的情感（前男友們不是殺了就是分了），就連對長輩的依賴這種感情都沒有。女士倒是有個血緣上的親哥, 但是女士的哥哥這種存在在她既往的記憶裡不存在, 心理定位也是空白，所以洛麗塔進行了冷處理, 即不搭理, 也不思考。
但不管怎麼說，洛麗塔小姐對女士的男女情感狀態還是比較放心的。
但是精神病患者的心理過敏源它是一直存在於那裡的, 而且只要觸碰禁區就會無差別發瘋。
——桃樂莉現在就完全是精神崩潰的狀態。
因為她始終記得她上一世所有的苦難和悲劇, 都是開端於母親為她找了一位新的繼父，而那位禽獸不如的繼父所愛的人, 卻是年紀輕輕的她。
當時沒有任何人會想到一個成年男子喜愛的不是同樣成熟豐滿的成年女性，而是喜歡尚未成年的小女孩兒。這不僅是社會風俗所不能接受的，更是認知上決不能被理解的。
而這段絕對不可能被宣之於口的可怕的愛, 造就了她一切的悲劇……母親因目睹真相而崩潰出車禍，她徹底落入男人的掌控, 叛逆反抗的結果卻是被另一個小混混誘拐，最終難產死去。
一直到她死的那一天洛麗塔都沒有成功跨過成年的年齡，永久地成為了「洛麗塔」。
所以洛麗塔厭惡男人，憎恨男人, 恐懼男人，詛咒男人……如果她的憤怒和怨懟能夠劃為實質的力量, 那麼這份力量或許足夠毀滅世界……
順帶一提，當她在這個世界回憶起往昔的所有後，她認出了Mother，並且在她還沒回來世界之前偷偷去了納博科夫的墓地把某人的屍骨挖出來挫骨揚灰。
現在納博科夫先生的墓已經是一座空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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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看著女孩兒身後濃烈到幾乎遮住了半邊天空的怨氣，忍不住把另一隻眼也從眼罩中解放出來。
……就他們見面之後，這個女孩兒身上的負面情緒都製造出一個特級咒靈級別的咒胎了？？！！
他後仰脖子，忍不住露出一個懷疑人生的表情……他們的確是第一次見面吧？這種級別的怨恨，他是殺過她全家還是把她殺死過一百次了？？？？
雖然五條悟多數情況下很愛惡作劇並且看起來很不靠譜，但作為咒術師來說他絕對是超級合格的，所以他選擇了先解決掉某人身上產生的特級咒靈咒胎……當然其中也躲過了對面好多次進攻，因為消滅咒靈的術式和消滅人類的術式畢竟是一樣的，所以這也被某人解讀為是對她的進攻：）
兩個超越者級別的傢伙戰鬥在一起，不管誰勝誰負，受傷最大的一定是場地和無辜的民眾，所以這都是各國千方百計將戰場放到國土範圍之外的原因。
然而無論是桃樂莉的【慾念之火】還是五條悟的虛式茈都沒有對還算完整的街道再產生破壞——這樣違背邏輯的無傷結果讓兩個人的戰鬥頻率都下意識停了一停。
——本來應該在俄國本土的娜塔莎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兩人的戰鬥現場了。
娜塔莎的面色異常冰寒，聲音裡是壓抑的憤怒：「——悟你放手打就是了，這裡有我看著。」
桃樂莉卻是一臉震驚和受到嚴重背叛的表情，她聲音憤怒到了扭曲：「女士！」
五條悟皺皺眉，神色怪異地上下打量她：「我說你這傢伙，亂喊誰Mother呢？就算按生理年齡來說娜娜也不會是你的Mother，這是什麼特別的攻擊手段嗎？」
「你閉嘴！！！！！我和女士之間根本不是你能僭越的緊密相連！！！！！」桃樂莉怒吼著。
娜塔莎知道精神病人只是心理產生了問題，精神病人不是天生的魔鬼和瘋子，只是心理出現了某種障礙——她尤其理解這一點。
正確的做法是安撫和包容，用愛治癒精神病人。
但是，
娜塔莎不會因為任何理由去委屈悟。
治療病人的心理疾病不是她的義務，更不是她的責任，但悟是她的愛人，那麼維護悟就是她的責任，也是她的義務，更是她的權利。
將她擅自視為精神支柱是對她極為不尊重的行為，因為她從來沒有表示過同意。
曾經她利用過桃樂莉來否決人類軍計劃以阻攔哥哥的謀劃實現，作為回報，她會給予桃樂莉指導和一定程度的庇護……但這絕不是允許她擅自侵入她的私人空間並對她的個人生活指手畫腳。
所以娜塔莎幾近冷酷無情地戳破了桃樂莉自欺欺人的妄想：「——僭越禁區的人是你才對！悟才是我的愛人，我永遠的伴侶，如果世界上有誰與我親密無間至死不渝，那這個人只有悟。」
桃樂莉崩潰了：「————女士？！？！？！」
桃樂莉一瞬間淚如泉湧：「你為什麼不承認我，因為我過去可恥的叛逆嗎？！！！我可以保證我會是全世界最乖的女孩！求你不要拋下我，不要不承認我！！我好懷念我們最開始的時光，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只有我們，只有我們在一起不好嗎？！！」她甚至放棄了對長官尊敬的稱謂而用俄語更親密的「你」來稱呼，但她的祈求仍然無濟於事。
娜塔莎冷酷而果決：「我從來沒有和你相依為命過，我也不是你的母親，你幻想投射的對象是錯誤的。現實就是你與我是在公務之外並不相干的兩個人，如果你有疑惑和困難我可以視情況給予指導和幫助，但我無意於和你建立更進一步的親密關係。」
她隱忍著憤怒說：「——而且你擅自跑來日本試圖插手我和悟之間的做法已經突破我的容忍底線了，桃樂莉，這一次你必須得到教訓。」
所以娜塔莎轉頭對悟說：「放手打，只要沒把人打死，剩下的事都交給我處理……就算把人打死了，我也能處理。」
桃樂莉從剛才起就一直是完全崩潰的狀態了，聽到這話她幾乎心如死灰，難以置信母親的冷酷心腸：「你既然說讓他殺死我……你既然說讓那個男人殺死我！」
「但是我也是超越者！我不會被他那種男人殺死的！……如果這是您的意思，那我一定會在他殺死我之前親手殺死他！！！」
某角落裡，一隻三花貓輕輕搖晃著的尾巴突然一頓。
而娜塔莎亦是斬釘截鐵：「——我不會讓你殺死悟。」
這是說，如果悟真的有必死的危機她絕對會在那到來之前保護住悟。
毫不掩飾的偏愛，肆無忌憚的寵愛。
桃樂莉瘋了。
因為這份寵愛不是對她的。
……為什麼受到寵愛的人不能是她？
她發瘋地發洩所有的怨恨和不甘，那精神爆發後的力量足夠蕩平一整個本州島——巨大的能量洪流一遍又一遍沖刷著日本本州島的土地，無辜的平民茫然而震撼地看著能量沖刷過土地的場景，然而在那份佁然不動的金色籠罩下，異能的沖刷沒有任何傷害後果，就造成了如同大型特效表演一樣的結果。
……
桃樂莉的確因為精神發瘋爆發出了比以往更強大的力量，但同樣因為精神失常的原因桃樂莉的攻擊失了章法，幾乎不到半個小時就被五條悟抓住破綻然後成功反殺。
桃樂莉極其不甘地昏迷了過去。
五條悟抓著手腕一臉桀驁地看向桃樂莉：「什麼嘛，見到老子就喊著一定會殺死老子結果被老子幹掉的傢伙，你也不過是其中一個。」
他轉頭看向走近的娜塔莎：「——話說這傢伙到底什麼情況啊？她和你是什麼關係？」
娜塔莎這一次沉默了挺長時間。
娜塔莎：「她是洛麗塔。」
五條悟眨眼的動作一頓，喀喀喀地扭頭看倒在地上的桃樂莉：「……她？洛麗塔？？？」
他沉默了兩秒鐘，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那她是人類嗎？」
娜塔莎：「她是徹頭徹尾的人類，毫無疑問。」
全世界唯二具有原版《洛麗塔》記憶（布爾加科夫的世界沒有各種世界名著）的五條悟一副吃驚的模樣：「——那她這是什麼情況？？」
他轉頭看著娜塔莎沉靜的側臉，又過了幾秒鐘：「……啊，原來是這樣。」
某三花貓：你明白了什麼？？！！
謎語人滾出橫濱！！！
然後三花貓又聽見某人問道：「那她和你是怎麼扯到一塊兒去的？？？」
另一個人回答說：「……我的前夫，他的名字是納博科夫。」
五條悟：「………………」
五條悟深吸一口氣，三花貓表示他從沒見過某人這種匪夷所思的表情——畢竟以某人那種程度的跳脫性格很難有什麼事是讓他吃驚到大腦過載的——「所以你們……」五條悟手指奇妙地表示著自己都不懂的意思，「你們……」他手指飛舞著，「……你們是這麼扯上關係的？？？」
娜塔莎搖搖頭。
「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頓了下：「洛麗塔她錯誤地把我當成了她的『母親』。」
兩人漸行漸遠，聲音也逐漸消失在了三花貓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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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隻三花貓是被娜塔莎特意默許留在現場的，因為這裡畢竟是日本，在悟領受日本超越者的身份後，如果欺騙日本或者讓它什麼都不知道對悟也很有影響，日本政府會懷疑悟的忠心程度。
所以她讓三花貓作為眼線讓他知道她讓他知道的內容。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娜塔莎剛拎著昏迷的桃樂莉回國，一踏上俄國的土地，某個闊別已經的【書】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了。
【「唔……雖然我並不想打擾你的生活，但是這件事我還是得跟你說一下。」】
【「你選擇了一個人類作為兩個世界融合的支柱，他的命格雖然足夠承受這項重任，但人類畢竟是會死的。如果那個人類死了，融合的世界就會再次分開，而你的那個世界沒有了支撐就會真正毀滅。」】
【「不過解決辦法也不是沒有。」】
【「正好你和那個人類是人類普遍意義上的情侶，你們兩個抓緊點時間趕緊生孩子吧。」】
第198章
「姐姐, 你最近很忙嗎？」
「……的確，我這邊還有工作，晚一會兒我再給你打電話。」
「不行！不准掛電話！」五條悟聲音突然嚴肅起來, 他絢麗的天藍眼睛一眨不眨緊盯著電話那頭的娜塔莎, 「……娜塔莎，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絕對沒有看錯，你在恐懼！」
「我們說好的, 你不會騙我, 我也不會騙你。所以到底是什麼讓你竟然會感到恐懼？」五條悟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憤怒感，那猛烈的怒火讓他好想把那個讓娜塔莎變得如此怪異的東西撕成碎片！
五條悟的觀察力很強, 在他需要的時候, 他也可以非常敏銳。
但對於這個問題，娜塔莎沉默了。
「我不會隱瞞你……但是這件事, 我需要一些時間再告訴你。」
說完不等五條悟再次挽留, 娜塔莎竟然是直接掛斷了視頻通話。
驟然暗下去的屏幕倒映出五條悟面無表情的臉。
他握著手機沉默矗立了好一會兒。
驀地，五條悟打通了某個人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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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不透風的某件地下設施內, 目前死屋之鼠的成員們都聚集於此，因為這是他們目前的基地。
因為娜塔莎的話而被破格提拔並被著重培養的普希金如今已經成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底牌之一，現在正在聽陀思妥耶夫斯基給他下派的新任務。
安靜的密室中, 死屋之鼠首領那千百年響不了一次的手機突然被人打通了。
普希金就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根本不用摸出電話看來電者是誰，臉色瞬間就變得冷硬下去……那表情……說實在的, 他可能文化水平比較低，形容的不太確切……但為什麼就像是看到混了一根人的頭髮的白粥，平靜中帶著淡淡的嫌棄。
但是除了他表情的異樣，陀思妥耶夫斯基倒是沒有故意拖延, 不疾不徐拿出手機接通了電話。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聲音也是客氣中帶著濃濃的疏離, 並不期待這通電話但又沒有直接掛斷。
普希金甚至想看看這到底是誰的電話竟然讓魔人露出這種怪異的情緒。
當然，這只是他腦內的幻想，真正的他根本不敢做這種冒犯魔人的事情。
但是即使他沒有靠近，他也聽見了電話裡的聲音。
——這裡得說一下，魔人的手機是他自己改裝的，收音效果極好，普希金根本聽不見具體的內容，但是……
是他聽錯了嗎？
那種歡快活潑的語調，和果戈里用笑容詮釋瘋狂的假性開朗完全不一樣，這種貨真價實的陽光開朗……和魔人、和他們暗地裡搞事的死屋之鼠組織的畫風未免也太不搭了點！？
五條悟：「費奧多爾，你知道娜娜最近遇到什麼事了嗎？我看她的情緒很不對。她在俄國難道還能遇到什麼她解決不了的麻煩嗎？」
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
五條悟嘆了口氣：「我當然是想問娜娜本人，但是又怕她是真的有工作要忙。嘛，有情報的話就分享一下啦，省得我還得去打擾娜娜給她增加工作量。」
正在給下屬安排工作的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毫無情感波動：「五條君，我並不清楚娜塔莎目前的情況，因為我曾對她約定不監視她的生活。」
五條悟嘆了口氣：「……唉，好吧。娜娜的事情你不知道的話，那你應該知道那個小洛麗塔後來的事情吧？稍微想知道一下是不是那個洛麗塔的事情影響了娜娜……當然，我知道這可能性很低。」
的確知道
但是並不想告訴你情報
五條悟明明不在現場卻像是親眼看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要掛斷電話的動作，他輕佻的笑聲在電話一端響起：「別這麼冷酷嘛費奧多爾君~告訴我一下洛麗塔的事情，求求了~」
費奧多爾：「………………」
普希金低下頭去。
天啊擼！
能讓這種魔人露出這種吃了屎一樣的表情的人，除了太宰治那小子之外沒有別人了吧？！…………沒有了吧？？
費奧多爾君深吸一口氣，聲音冷淡到了極致：「我發到你的郵箱裡了。還有，情感上的問題請去與本人溝通。」
陀思妥耶夫斯基終於掛斷了電話。
普希金幾乎呆滯了……情、情感問題？問魔人？？
對面的到底是哪路大神？？！
下一秒普希金就對上了魔人含著堅冰如同化為實質的眼神，嚇得普希金一個激靈：「……剛才您說到了這個計劃我來負責的部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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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托著腮在手機上看著好心的陀思君發來的洛麗塔事件後續。
該說意外也不意外的，洛麗塔無視公約、違背俄國超越者管理來到日本刺殺（明殺？）的行動被娜塔莎保下了。五條悟聽說過洛麗塔在之前幫娜娜做過事，作為回報她可以為她提供一定的庇護。
雖然娜塔莎鐵了心要懲罰洛麗塔，事實上也的確讓她吃了瀕死體驗的教訓，但她善後了的不僅是他差點打死洛麗塔，也包括洛麗塔的重大違規。
……這種程度的包庇已經是娜娜很大限度的退讓了。
也不出意料的是，這種程度的包庇對娜塔莎來說也幾乎沒有影響，只是對公約條款玩弄了一些文字技巧，又在國內通過權力運作將事情大事化小。
不過接下來洛麗塔免不了要被強制接受心理康復治療。
五條悟：「……」
所以讓娜塔莎露出那種表情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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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並沒有騙五條悟，她在晚上就給悟打回了一個視頻通話。因為時差的原因，五條悟這邊太陽才剛下山。
「娜娜……」
「悟，我想和你生個孩子，只生一個……你能接受嗎？那孩子不管性別是男是女都可以，但是我們只會有這一個孩子。我保證會盡我一切的努力保護這個孩子，讓那孩子絕對能安全地長大。其次，即使那孩子天資平凡才智平平我對那孩子的態度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五條悟的話來不及說完，娜塔莎語速飛快地說著，頗有一副不管不顧的架勢。
娜塔莎臉上有一絲陰鬱和焦慮……其實就算她做好了心理準備，生孩子這種事情也需要悟的同意。
而她的感覺，悟其實並不是非常需要一個孩子的存在，所以她並不能確定悟一定會接受她的這個要求。
然後，娜塔莎就看著五條悟眨眨眼睛，語氣輕鬆地說：「——好啊。」
娜塔莎沉默了幾秒：「悟，你確定你聽清楚了嗎？我說的是要一個我們的孩子。」
五條悟：「我說，可以啊。」
五條悟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我還以為娜娜你露出那種讓人心疼的表情是為了什麼，原來只是這種事情……嘛，我終於能放心了！」
雖然生孩子並不會讓人恐懼，但娜娜的確是會恐懼這種事情。
原來如此，稍微放心了！
娜塔莎謹慎道：「……你沒有勉強嗎？」
五條悟卻一臉奇怪地反問：「你再問什麼可愛的問題呢娜娜？我這麼喜歡你，不止每天都想親親抱抱你，當然也會想像和你一起走到人生終點以及和你生孩子這些情侶之間都會想到的問題啊。」
因為這熱烈而直白的愛意，娜塔莎臉上的焦慮終於如冰雪般消融了大半。
她輕笑：「但是我從來沒察覺到你還有這種想法。」
五條悟滿不在乎道：「因為娜娜是女孩子，所以這種事情當然是娜娜來決定。娜娜想生孩子OK，如果娜娜不想生孩子也完全OK，我反正只要能和娜娜在一起就夠了~」
娜塔莎終於露出了笑容，然後簡明扼要把【書】說的那些話告訴給了悟。
五條悟：「……我說娜娜怎麼會突然……總之只要一個就可以了是吧。」
【書】的確說過，人多和人少之間的風險差距，但娜塔莎斬釘截鐵只要一個。
娜塔莎說：「……既然決定要生，那麼我會用我的生命守護這個孩子的安全。」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些：「娜娜你不要太焦慮了，歌德不是已經死了嗎？我覺得像你這樣的經歷極小概率會再發生在她身上。而且就憑你和我的實力，難道還保護不了一個孩子？」
娜塔莎：「……好吧。」
她頓了頓：「『她』？」
五條悟眨眨眼睛，俏皮笑：「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們的那個孩子會是個女孩！」
娜塔莎噗嗤笑了。
五條悟想了想，又道：「只有一個孩子的話，繼承的問題就有些麻煩了。我們都要自己的家族，你們傳承五百年的羅斯托夫家族就剩你一個人了，五條家的那些老頭子恐怕是去上吊也不可能接受和羅斯托夫家族合併，而且還要考慮到那個孩子可能並不能勝任繼承兩個家族後的工作量。」
娜塔莎頷首：「這個問題等那孩子成年時自己選擇吧，看那孩子到時候喜歡哪邊。」
五條悟：「……我這邊倒是還可以找個家族裡的人接手，娜娜你那邊完全就沒人了吧？而且我還記得你說過你還有個英國的伯爵頭銜？……再考慮到這個，她會很累吧……」
娜塔莎：「斯托克頓伯爵的問題不大，領地事務也有職業管理人處理。不過你提醒我了，羅斯托夫家族因為幾十年前的革.命加上後來的瘟疫，的確在四代之內都只剩下我一個成員了。」
五條悟摸摸下巴：「那不然就讓她繼承羅斯托夫家族吧。」
「——不，有辦法解決。」
然後，
娜塔莎就當著他的面打電話給了哥哥。
費奧多爾君接到了今日的第二通電話。
電話裡，娜塔莎甚至沒給哥哥說話的機會：「哥哥，你有打算生孩子嗎？如果有的話，你打算什麼時候生孩子？現在有和哪位女性進行交往了嗎？」
費奧多爾：「…………」
娜塔莎輕描淡寫地說：「哥哥還是生個孩子吧。哥哥是男孩子，生孩子總比我容易。我們羅斯托夫家族就快要因為沒人生孩子而血脈斷絕了！我們親愛的母親在天上會死死瞪著斷絕了羅斯托夫家族繼承的我們的！」
宛若魔鬼低語：「——會盯著你的哦。」
在陰暗處搞事多年、多次操縱世界掀起國際性大事件的魔人費奧多爾君，在父母去世二十年後，竟然也逃不過被家裡人催婚催育的命運。
費奧多爾：「………………」
他聽到了背景音中某個人噴笑打滾的不和諧聲音。
第199章
五條悟一臉偷笑的表情看著娜塔莎掛斷了通訊, 輕咳一聲：「那我們之後就不用避孕措施了？」
「……倒也不用這麼急。」娜塔莎表情委婉了一下，「世界融合後有不少事情要忙，而且……我打算這段時間給桃樂莉做一下心理治療。」
她臉上倒是沒什麼情緒流露：「就當是我身為人最底線的同情心吧, 畢竟我也有過精神不正常的時期, 如果這一次她還是不聽我話的話我也不會再管她了。」
五條悟對此非常無所謂。
雖然那傢伙來日本是為了要殺他，但從他出生到現在想殺他的人數不勝數，他可沒心情一個一個報復回去, 他早就把桃樂莉拋到腦後了。
於是他非常自然地接上自己之前的話：「——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吶姐姐？」
然後, 娜塔莎：「…………」
見到娜塔莎可疑的沉默，五條悟也沉默了。
「娜塔莎, 」十幾秒後, 五條悟聲音平靜地開口，「你不會是想讓我們的孩子是作為私生子出生吧？」
……被叫娜塔莎了！
娜塔莎強作鎮定：「——我知道了, 我會盡快安排好我們結婚的事情。」
然後她掛了。
五條悟：「……」
她把電話, 掛了。
五條悟對著電腦屏幕裡視頻結束後跳出的對話框界面，緩緩磨牙。
在被他問到什麼時候結婚的時候, 她慌了！——她慌了！！！
她竟然，真的，沒想過結婚的事情！！！
真是太過分了。
下次見面的時候得讓姐姐哭著道歉才行。
（磨牙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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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沒有騙悟, 所以她後來是真的開始準備兩個人的結婚問題了，但過程不出所料……極其麻煩, 困難重重，一直到兩年後的今天都沒有把這個問題解決掉。
這件事的麻煩程度甚至完全超乎五條悟的預期——他根本沒想到兩個人只是結個婚竟然能有這麼大的麻煩！
起因是五條悟這個半路加入新世界的咒術師根本不清楚超越者對於國家的意義——在這個以異能力衡量國家排名的世界，超越者的戰略地位高於一般的核.彈，而像娜塔莎這種世界五強、全世界唯一異能以戰爭為名的異能者, 她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俄國的核.彈庫存。當她想和一個外國人結婚，那不異於是俄國的航空母艦、一整個核.彈庫跑到外國聯姻……這種事情俄國怎麼想也不可能會坐視不理啊！！
別說納博科夫, 納博科夫雖然是美國派來俄國的間諜，但在身份暴露之前他好歹是俄國國籍，而且還是娜塔莎在戰場上的副官——和國內人結婚的話審核上自然還算寬鬆。
至於之後的小道格拉斯，明眼人都知道娜塔莎對他只是玩玩，像養個漂亮金貴的寵物一樣寵著，兩個人是絕不會到達談婚論嫁的程度，當然沒什麼好擔心的。
只是這一次宰主女士顯然是鐵了心要和日本的某人結婚了，看情況還是完全出自真心。
——這下俄羅斯完全坐不住了！！！
俄國政府的態度放到一邊，再說五條悟所在的日本。
日本政府這邊的態度還要從兩年前俄國的超越者桃樂莉·羅茲明闖日本與五條悟大戰之後說起了。
……
被娜塔莎留在現場圍觀了整場大戰的夏目漱石整個貓都僵住了。
一個俄羅斯超越者跑到日本的土地上公然挑釁，這的確令人憤怒，但誰叫日本一直以來都沒有超越者呢，都快習慣了。
然而，俄羅斯的超越者和五條悟戰鬥竟然沒對周遭的一切造成任何破壞，而原因是五條悟的那位女朋友出手保護了日本。
——能從兩個超越者的全力戰鬥中保護住城市的土地，能做到這一點的唯有同樣是超越者的存在。
雖然之前就有所猜測，但那也只是猜測，現在可是把確鑿的證據扔到眼前了啊！！
雖然仍然不知道那位的身份，但是能這樣輕鬆守護一方土地的人，除了性別明顯是男性的那位俄羅斯的最強防禦異能者，剩下就只有那位了吧……
……稱號【宰主】，世界至強的五人之一，號稱只要宰主還在俄羅斯就永遠不會迎來敗北的絕對強者。
是宰主啊……
夏目漱石，石化為灰白色。
宰主女士和五條君，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他們是怎麼交往在一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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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主和五條悟是怎麼會在一起交往的？
這是日本政府知情者從上到下在震驚之餘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因為桃樂莉的事情，五條悟被請來開會商談之前大戰的詳情……同樣也是暗暗打聽這位的女朋友的身份是不是真的像猜測中的那樣。
於是在一番矜持地詢問後，在五條悟百無聊賴地打起哈欠時，異能特務科的長官種田山頭火終於委婉地問出了娜塔莎身份的問題。
五條悟打完哈欠，聽到這話嘴角微微勾起，雖然眼罩擋住他的上半張臉，但所有人都能腦補出眼罩後的某人那興致盎然的神情。
「你問娜娜啊，她是超越者沒錯，有關超越者的概念我當年還是最先從她那裡知道的。我會接受日本政府的招攬也是娜娜勸我答應的，所以她可是幫你們大忙囉~」
幫大忙了？
真是「幫大忙了」！！
有人咬牙切齒地想著。
還有人緊接著問出他們的疑問：「——我們接到的情報是說您的女朋友就是俄羅斯的最強超越者【宰主】，請問這是真的嗎？」
五條悟抽抽鼻子，看起來像是有些憋笑的情緒在的。
「是哦。」他說。
……是哦。
……是·哦！
是·哦！！！！！
這種爆炸級別的信息，你竟然就這麼平平淡淡地用一句「是哦」來回答嗎？？？？！！！！！！
五條悟卻一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架勢，緊接著平地擲驚雷：「對了老頭子們，我想和娜娜結婚，但是俄國那邊的阻力好大，就算是娜娜都弄到了現在還沒解決。你們幫我想想辦法，這可是終於到了需要你們的時候~」
日本政府：「………………」
日本軍警長官面無表情地說：「五條先生，如果我們想與俄羅斯的核武器庫聯姻，將俄羅斯的核.彈全部娶回來，您認為我們出多少聘禮比較合適？」
五條悟瞠目結舌：「哇塞，你們異想天開也得有個限度吧？」
軍警長官平靜道：「您連核.彈庫都不敢妄想娶回來，還想和宰主女士結婚嗎？」
五條悟愣了好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哇靠，沒那麼誇張吧！！」
軍警長官心平氣和的微笑：「——您說的事情比這還誇張。」
五條悟坐直了，表情認真地說：「我可以接受入贅的。」
「我們不能接受！！！！！」異能特務科的長官種田山頭火一拍桌子站起來，聲嘶力竭地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戀愛腦都給我滾出日本！！！！！！！！！！！
他們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才盼來的超越者，還是日本的最強，現在竟然沒骨氣地想著把自己入贅出去！！！！！！
他們不能接受！！！！！！！！！！！
五條悟「切」了一聲，撇撇嘴：「就知道你們不會同意，回頭我跟娜娜自己商量去。」
有位名偵探先生的座右銘是「若合我意，一切皆好！」，但五條悟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性格，只要自己開心根本不會管其他人放屁。
作為神子培養長大的五條悟並不具有普通意義上的人性，大多數時候他就是個任性的小混蛋。
而會議現場，在座眾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在內心化身為了尖叫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
為什麼就跟大姑娘年紀大了就一門心思往外跑，胳膊肘硬是向外拐！！！！
就算娶不回來，平嫁平娶好歹爭取一下啊，入贅算什麼！！！！
這下不僅是異能特務科的人了，在場包括軍警長官、內務總長在內一眾日本高層全都坐不住了。如果不是打不過五條悟，有些人可能都恨不得拿一盆水往五條悟的頭上澆過去！然後咣咣給他兩拳把人揍清醒！
但是沒辦法，沒人打得過五條悟，所以他們選擇了心平氣和地跟五條悟講道理：）
所有人都顧不得會議原本的議題了，眾人齊心協力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竭盡全力說服五條悟放棄那個可怕的想法。
什麼作為日本人，就算不愛國，也稍微為自己的國家想一想吧。
什麼還沒努力就先放棄了，未來肯定會後悔的，萬一能把宰主女士娶回日本呢？（誰都知道這是白日做夢）
什麼日本終究是你的靠山，沒有日本的支持，宰主女士會看不起只能依靠她的男人的。
balabala……
五條悟呢，由於從高專開始就被親愛的女朋友革除掉了咒術界所有讓他不爽的黑暗面，於是從小到大直到現在的26歲一直是超級順風順水的生活。他的人生中沒有摯友的叛逃，老橘子還沒來及拿捏畢業進入社會的五條悟就先被大逃殺狗帶，所以五條悟的性格還是一如既往的臭屁和自大，活脫脫一個心理年齡停留在高專唯我獨尊階段的男子高中生，一個從未接受過社會毒打的臭屁小鬼。
面對政治生物們冗長又枯燥的話術，五條悟「yue」地做了一個嘔吐的鬼臉，「夠了吧，老子最討厭正論了。」
五條悟叭叭嘴：「所以你們也沒辦法囉。」
日本政府頓了一下，開始苦口婆心：首先我們遇到的問題是……但是我們也並不是完全不會努力……再然後我們期望達成這樣的結果……對此我們會做出這樣的努力……
五條悟就算不喜歡勾心鬥角的那一套，但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他們熟練的打太極的那一套。
五條悟不耐煩地咋舌：「嘖……說好給你們幹活福利好待遇好，結果現在看來遇到什麼事也都解決不了，給你們幹活還害得老子和娜娜結不了婚。」
到目前為止，接受超越者名號給五條悟沒有帶來任何收益。
他淡淡道：「如果真想讓老子給你們幹活，總得讓我看到點給你們幹活的好處。如果說我有什麼要你們做的，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如果你們還是解決不了的話，老子大不了就移民到俄羅斯。」
日本政府：「…………」
媽的，自家的最強天天就為了要和女朋友結婚要移民！！！
而且最狗屎的是，他還真的一點不有求於日本政府，只有政府求他的份！！！
賣方市場！
完全的賣方市場！
日本政府急了。
日本政府不打太極了，不踢皮球了，不說外交辭令了，給五條悟近乎下軍令狀一樣做出了確切的保證！
總之再總之，請五條君相信他們的努力，一定不要把自己賣身給俄羅斯，不然他們切腹的切腹在他五條家門前吊死的吊死！！！
————就是這樣以死相逼！！！
這下換成是五條悟表情精彩了。
他看著面相看起來還很可靠的光頭（種田山頭火），剛才聲嘶力竭說絕對會在他和娜塔莎面前上吊的也是他吧？
五條悟：「。」
……真看不出來
話說回來，這傢伙是不是忘了老子的本職是咒術師？
異能特務科長官種田山頭火還能說什麼呢？
戀愛腦！滾出！日本啊啊啊啊啊啊！！！！
最後的最後，五條悟咂著舌勉強保證了自己不會率先動用移民底牌。
第200章
俄羅斯擔心來自日本的小妖精把宰主策反, 日本又擔心俄羅斯的宰主把自家最強拐走，在雙方共同存在巨大的警惕中，形式上經由日本駐俄大使和俄國駐日大使的多次商談, 實質上日本請求了美國幫忙居中談判, 經過兩年漫長而不懈的努力，最後這場差點要上聯合國調解的國際糾紛終於得到了解決。
這場世界上史無前例的跨國超越者婚姻終於走向了圓滿，娜塔莎和悟君終於能夠成為合法夫妻。
基於很多政治上的協調, 兩人的結婚登記國既不是俄國也不在日本, 而是在俄羅斯的鄰國挪威，婚禮則是在愛琴海上的島嶼辦的。
當然也正因此, 兩人的婚姻事宜的反對者除了某些國家某些政府, 還有某些五條姓的老頭子：）
對某些人來說，能配上神子大人的女人自然不能是普通女人, 必須是樣樣拔尖的好女人才能有資格陪伴神子左右……然而家主大人這次倒是沒萬年單身, 找的人也的確足夠優秀，然而缺點是太優秀了！優秀到不僅五條家族鎮不住, 連日本一整個國家都討不來這個媳婦！他們偉大的家主大人差一點就屁顛屁顛跑去入贅了！！
五條家的老頭子們這就很不開心了！
的確，普通的女人配不上悟大人，但是太聰明太獨立的女人又照顧不好家庭, 結成夫妻之後誰主內誰主外都不好說。悟大人在外面工作繁忙，回家後也沒人把家務處理的井井有條, 悟大人不能有一個安心的後方，對於老封建的老頭子們來說這樣的人就不是適格的家主夫人。
但是，這些糟老頭子的怨念誰理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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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當天，酒店內。
娜塔莎站在房間內的窗戶邊上, 輕輕撥弄著捧花上裝飾的蕾絲邊。
房間的角落裡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道身影，娜塔莎並未抬眸, 淡淡道：「您今天最好別來給我的婚禮搗亂，我不想在今天動手。」
金髮的魏爾倫正從角落裡走出來，他今天穿了一套相當精緻的西裝，和平日慵懶典雅的穿衣風格不太一樣。
他眼睛裡的確有幾分陰暗，但來之前應該是被蘭波好好教育過的，現在情緒相當克制。
魏爾倫抬起手露出手中那裝扮華貴的禮盒：「妹妹，新婚快樂，這是送給你的新婚禮物。」語氣也很正常，沒有很勉強的感覺。
娜塔莎倒也沒趕人，平靜道：「謝謝，放在桌子上就可以了。」
魏爾倫沒聽，語氣有些可憐巴巴的：「你不打開看看嗎？」
娜塔莎聞言抬頭：「……是需要現在就打開的禮物嗎？我還有不久就要去現場了。」
魏爾倫想了想，誠實地「嗯」了一聲：「我在拍賣行拍下了一條項鍊，它的寶石顏色和你的眼睛顏色一樣，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而且我覺得它也很配你的婚紗。」
娜塔莎抬手輕輕按在自己戴著的紅寶石項鍊上，平靜道：「……抱歉，這條是項鍊是我母親的遺物，在婚禮上我想戴著母親的項鍊。」
魏爾倫嘴唇頓了頓，似乎是想本能地反駁什麼，但不管如何他最終都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垂眸看向禮盒：「……那我把它放在桌子上吧。」
但是娜塔莎走過去從他手中接過了禮物，在魏爾倫的注視下抽開上面的綢帶打開禮盒。
在黑色的天鵝絨盒面上，安靜躺著一條鋪滿鑽石、綴著水色極佳的紫水晶項鍊，無論是設計還是做工都是頂尖，既雍容典雅又不會老氣。
娜塔莎發自內心地說：「項鍊很美，謝謝你的禮物。」
她頓了頓，抬眼看向露出開心情緒的魏爾倫，嘴角勾了勾：「——你和蘭波什麼時候結婚？到時候我也給你們送上一份大禮。」
窗外，某處樹梢落下的陰影詭異地動了動。
而房間內，魏爾倫一臉疑惑地看向娜塔莎：「結婚？我和親友為什麼會結婚？」
娜塔莎頓了一下：「是我誤會了，我以為你們是情侶。」
剛才好不容易露出點人氣的魏爾倫，現在又原形畢露地露出了他非人氣質中略容易讓人和傻子混淆的某一部分。
魏爾倫眨了下眼睛：「情侶？……雖然親友對我來說是除了妹妹和弟弟之外唯一特殊的人類，他給我帶來過前所未有過的震撼，我的心臟現在也是因他而跳動，但這是情侶嗎？我們不是情侶吧。」
娜塔莎：「……」
娜塔莎心平氣和地說：「我以為你們都已經上過床了，一定是確定的情侶關係。現在看來，是我低估了你們法國人私生活的混亂程度。」
魏爾倫緩緩睜大眼睛：「……是這樣嗎？莫泊桑跟我說法國的約會習慣都是先上床，然後根據個人習慣不同在上床幾次後再考慮去約會。」
魏爾倫一臉自然：「親友在教我的時候也沒說過我們要先成為情侶，也沒有因為我們不是情侶拒絕過我。」
他想了想又道：「但我不是法國人，我並不是人類，妹妹。」
在歐洲國家裡也是獨樹一幟崇尚禁慾和深思的俄國姑娘表示了沉默。
突然魏爾倫臉上閃過了一絲恍然，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直壓抑的情緒忽然變得熱切起來，躍躍欲試道：「妹妹你要不要和我做？這樣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做情侶了，你是不是也不會再和一個人類男人結婚了！」
他似乎真覺得自己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上一刻，魏爾倫微笑，娜塔莎微笑。
這一刻，魏爾倫目光灼灼，娜塔莎面無表情。
娜塔莎緩緩道：「這句話，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聽到。」
魏爾倫有些不想放棄，畢竟這個人曾經還做過一點不聽中原中也說什麼直接把他的好友、旗會的五個人殺死，他還想說什麼，但是窗外的某人已經衝進來了。
繞頸，捂嘴，雙手拉到背後強行鎖死——那捂嘴的動作是令人心疼的熟練。
蘭波臉上的微笑有些僵硬：「保羅失言了，希望您不要介意。祝您新婚快樂，羅斯托娃女士，我們這就告辭。」
娜塔莎恢復了平靜的表情，頷首道：「也祝兩位平安喜樂，各自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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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出於對新娘宗教觀念的尊重，這場婚禮沒有神父，只有司儀向公眾宣告兩人正式結為夫婦。
娜塔莎和五條悟都是各自領域的大人物，但他們的婚禮都出奇地簡樸，人數和規模都並不大。
布爾加科夫看著步入禮堂的娜塔莎，一向活潑的某人在這一瞬間眼眸沉穩溫柔至極。
他的友人……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在這一刻走向了她的幸福。
他的身邊是年紀更大了但還是一如既往精神的日瓦戈先生，以及特地請假來的托爾斯泰先生和茨維塔耶娃女士。除了托爾斯泰是大學教師比較好請假，茨維塔耶娃這個克格勃的部長竟然也從百忙中抽時間過來，看來平日裡和娜塔莎的私交的確不錯。
至於其他的俄羅斯超越者們，如身為總司令的肖洛霍夫或身為行政長官的克雷洛夫，不管是因為工作繁忙還是身負邊防重責抽不開身，都也通過各自的途徑傳遞了對娜塔莎新婚的祝福。
布爾加科夫沉浸在感動中，身旁的座椅沉了沉坐下來一個人。
布爾加科夫詫異地看向本來說不會來的屠格涅夫：「伊萬？……你不會是來現場阻止娜塔莎結婚的吧？我相信之前你已經充分表達過反對的意見了，現在再說什麼的話就有點過分了哦。」
身材高大壯碩的屠格涅夫似乎都懶得給他一個正眼，這位不僅身材魁梧氣勢也異常剽悍的俄羅斯男人即使光坐在這裡不說話都能讓周圍的溫度低上幾分。
屠格涅夫：「我當然是來參加娜塔莎的婚禮的，你這是什麼無禮的揣測。」
布爾加科夫擠眉弄眼地嘲笑他：「說得好像之前鼓動彼得總統和肖洛霍夫先生去掐滅娜塔莎愛情行動最積極的那個人不是你一樣。」
屠格涅夫皺眉：「我不贊同的只是娜塔莎結婚對象的國籍，外國人存有間諜的風險還有戰時的利益衝突。而且那個男人是日本的超越者，娜塔莎以後也不是想殺就能殺。」
「娜塔莎是俄羅斯的超越者，是我的同僚，我自然是希望她平安和幸福。」
布爾加科夫靜了一靜。
這話……都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好……
「……他們兩個人是真心相愛，什麼殺不殺的……這結婚的好日子呢……而且說得好像娜塔莎是黑寡婦一樣，有丈夫就一定會殺掉……」
屠格涅夫依舊筆直正視前方，淡淡道：「我只是考慮了最極端的情況而已。」
布爾加科夫：啊對對對對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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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神前宣誓，但婚禮總體來說是相當莊嚴隆重的。
男方賓客和女方賓客分坐在兩側的客席上。
左邊的女方賓客都是一群看上去就是社會高層精英的男女，氣勢凜冽，面容冷峻，中間卻夾雜著一個深藍色頭髮表情很多的青年（布爾加科夫）。
右邊的男方賓客們年齡層次很豐富，物種也很豐富。有一些看起來還是在校學生，就算是其中的成年人比起左邊的女方賓客也突出了某種單純質樸的氣質，只有坐在最前面硬漢氣勢的夜蛾正道撐住了男方賓客的臉面。
右邊的咒術師群體們盡量讓自己保持正襟危坐的樣子看起來像那麼回事，然而氣質這種無形又有形的東西，左邊的人們就算隨意就坐都在氣勢上碾壓了他們。
熊貓感覺自己的喉嚨好癢，好想輕咳一聲緩解尷尬……這種可怕的陣仗讓它回憶起了當年初見黑炎大人時的感受……真不愧是黑炎大人。
而在右邊的普通人群體中，還十分自然地被包圍著一個普通人氣質的紅髮青年。
織田作之助從頭到尾一臉認真地看著好友結婚的儀式。他的表情並不很多，但他並不是面癱，只是沉穩和冷靜。
——娜塔莎找到了生命的光亮，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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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對於織田作之助的坐席，娜塔莎和五條悟是有激烈討論過的。
娜塔莎：「阿作是我的朋友，應該坐在我這邊。」
五條悟食指比×：「但是娜娜那邊的賓客除了阿作之外不是克格勃部長就是軍部和政府的高官，阿作坐在那裡能適應嗎？」
娜塔莎皺眉：「……但阿作是我唯一的朋友，他當然要坐在我這邊。」
五條悟雙手交叉枕在腦後：「但是阿作會不適應那邊的氛圍啦。」
見娜塔莎沉默，五條悟大方道：「holahola~我們共享好友吧~讓阿作來我這邊，我這邊出一個傑到你那邊。既然是唯一的朋友，就應該讓他開開心心地看完全場嘛~」
言而總之，娜塔莎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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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悟和黑炎大人的結婚邀請函時夏油傑的手就僵了一下——雖然他們的感情進展幾乎是他全程目睹的，但看到他們走完全程心情果然還是……
然後，夏油傑看到自己的座次是被安排在女方賓客方，夏油傑瞬間就心如止水了。
再然後，看到附贈的賓客名單並且稍加搜索後，夏油傑徹底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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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夏油傑最後稱病沒有參加悟與娜塔莎的結婚典禮。
娜塔莎看在夏油傑大冬天裡打赤膊橫渡津輕海峽還狠下心來召喚咒靈疱瘡神給自己下咒如此拚命的份上決定原諒他了。
五條悟對著視頻裡的夏油傑笑得超大聲。
PPS：同樣差點找藉口沒來的還有娜塔莎的哥哥君陀思妥耶夫斯基，但由於哥哥君是娜塔莎在世的唯一親人，所以哥哥君被娜塔莎親自出手捉來參加婚禮，並且婚禮現場就坐在第一排，混入毛子高官團隊其中毫無違和感。
陀思妥耶夫斯基想找藉口不來婚禮的原因也很好理解，就是因為會發生現在的場景。
婚禮結束後換了一身禮服的娜塔莎，端著酒杯：「費多卡，我結婚了，你呢？」
「還打算結婚嗎？有心儀對象了嗎？男的也行。」
「最後一句話不是說我真的希望你是同性戀，只是表達我對你感情生活的關心。以及如果你跟我說你喜歡的人是那個小丑，那我就殺了他。」
對此，陀思妥耶夫斯基：「……………………」
不說即是花。
PPPS：桃樂莉·羅茲也出席了娜塔莎與悟的婚禮。雖然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但她看上去精神正常了很多。
據小道消息說，有人聽說桃樂莉小姐說過女士曾經救過她的命，雖然具體發生的事情她不可以知道，停留在這種程度的知曉對她最好……但只要知道女士曾經真的救活過她，她真的得到過救贖……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33
第201章
結婚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 婚後也過了沒多久娜塔莎如計劃懷孕。
因為悟喜歡女孩，所以娜塔莎這一次懷的孩子是個女孩……雖然娜塔莎選擇了不去成神，但控制這種小事還是絕對沒問題的。
當然, 如果用玄學的話說懷孕是一種天意, 那麼娜塔莎的這次懷孕就是連老天都在認真幫忙的那種。
娜塔莎因為童年時的不幸經歷，對孕育的孩子的安全的注意幾乎達到了心理學上的神經質標準。五條悟沒有說過一句娜塔莎過於緊張了，他的腦回路甚至不能以常人理解, 他甚至誇過娜塔莎「情緒和表情都豐富了很多」。
對, 雖然娜塔莎和哥哥費奧多爾十分相像，但和通常用面具微笑示人的費奧多爾相比, 娜塔莎通常的表情是面無表情。加上她過於聰慧的頭腦還有位高權重的身份, 她其實很容易讓人恐懼，有種難以接近的距離感, 對陌生人來說就是個十足高冷的上位者。
但在懷孕之後, 娜塔莎因為過於緊張和神經質，她的情緒不再平靜如死水, 起伏波動都變得非常明顯。
而且孕期導致了體內的激素分泌失調，娜塔莎也變得脾氣暴躁了不少。不過因為劇本精的智力本能在作祟，娜塔莎克制住了這不同尋常的脾氣。
悟君對此表達了不滿, 表示他想看到姐姐無理取鬧和發脾氣的樣子。
娜塔莎對此表示容後再議，視心情採納。
因為胎兒的生長從一開始就是在與母體進行競爭, 所以為了保護胎兒的健康，娜塔莎從覺醒異能以來第一次主動撤下了針對自身概念時刻運轉的【和平】狀態。
這個享譽世界、在歐洲戰場上威名赫赫、在聯合國輻射範圍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戰爭主宰者，第一次成了一個沒有異能保護的柔弱普通人。
不過對娜塔莎的生活各方面來說都影響不大，畢竟就算不走武力派的路子, 她還是能走腦力派那邊的路。
只要路子多，到哪都走得通：）
就在娜塔莎懷孕第四個月的時候, 沉寂已久的【書】突然又說話了。
【「打擾了，羅斯托娃小姐。坦白來說，這個你用來承載世界的孩子，她有一些先天不足。」】
【「啊，不用緊張，我的意思不是說她的身體不健康或者命格不夠，我是說她身上屬於另一方的世界烙印不夠完全。」】
【「其實這個問題不僅存在於這個孩子，你的配偶也有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在幾十年甚至一二百年內都不會出現很大問題，但如果時間更久的話，這個世界一定會變得完蛋。就像瘸腿的人一定要用器具撐住那支病腿，否則完好的那隻腿早晚有一天也會跟著變糟。」】
娜塔莎：「……」
娜塔莎神情冷冽：「理由？」
【「這件事還要從一開始說起。」書一如既往輕鬆的聲音跳躍著響起，「你在你的世界毀滅以後通過五條悟接入了他的世界，但這個時候的五條悟已經是和你接觸過了吧？」】
【「你們的命運在那之前就已經緊密聯繫，相互扭轉在一起。接入新的世界後，他雖然是錨定了他原來的世界，但他也是與你命運交織後不再單純錨定自己的世界，就成分而言，大概是85%與15%吧……你對他的世界的影響程度稍微有點概念比較好，咒術界的主政者『黑炎』小姐。」書用輕鬆的語氣吐槽著。】
娜塔莎臉上看不出來是相信了還是沒相信，她淡淡道：「我不能確定你的目的。」
【書】也對她的懷疑不以為意，習以為常並且安之若泰。
【「唔……作為一個看似有意識的個體，你會將我作為意識體對待也很正常。雖然要從理性來說服你的話，我只是完全基於你的意識而產生的意識反射體，比人工智能還沒有情感偏向的存在，不過這種話想說服你這樣過分聰明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吧。」書依然保持著輕鬆愉悅的語氣，「不過我的確只是基於你的所求客觀描述你遇到的問題，我對人類和這個世界都沒有什麼具體的喜惡哦。」】
【「當然，如果那些存在再度復甦覆蓋這個世界的表皮，我也會從現在人類認知下的書籍模樣變成那種世界觀下的書籍。我猜你這樣執念於生存的人，是懷疑我也會因為想要『活下去』所以做出一些自私的行為。但如果是你的話，你應該能理解的吧——即使是有意識的存在也不是一定希望保持思想的活躍，無思無念才是最輕鬆的。」】
【「我本來就並不存在意識，只是你將意識投射進來，我對你的意識進行了反射。我並不存在自己的意識哦，所以我會在你死後和你一起乖乖陷入沉寂的。」書輕快地說著。】
娜塔莎垂眸。
【書】知道她是同意了聆聽它接下來的話，所以它繼續道：
【「那麼回歸上一個問題。為了解決另一方世界的世界烙印缺漏問題，你需要讓你的孩子在出生之前至少沾染過完整的另一個世界的烙印，再加上她從你這裡繼承的這個世界的烙印，這樣兩個世界才能真正融合，悠長又持久地運行下去。」】
【「你需要再去一次五條悟的世界——一個與現在世界時間相同、而且從頭到尾都沒有你出現過的、未受你影響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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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新宿。
無限制茈的引爆將半邊城市轟成了廢墟，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也不能完全抵銷這樣可怕的咒力爆發而身負燒傷，但從兩人的傷勢而言，無疑是重傷的兩面宿儺處於危機。
但就在所有人都為勝利暢快歡呼時，下一刻急轉直下的畫面讓整個日本都安靜了一瞬。
魔虛羅適應了無下限術式的不可侵後還在繼續適應，直到這一刻它才適應到了這樣的程度————兩面宿儺的斬擊並不是針對站在面前的五條悟，而是針對五條悟所站立的此方世界發動了斬擊。
一記絕無可能被防禦的斬擊，將最強的五條悟腰斬倒地。
兩面宿儺露出一如既往傲慢又愉悅的笑容：「……我想我永遠都會記得你的吧，五條悟。」
……
酒店中，乙骨憂太等人震驚到大腦空白。
五條老師，怎麼可能會被打敗？
這可是最強的五條悟啊！！
不同於人類的咒術師們對於五條悟的死亡感到震驚、茫然和巨大的悲痛，鹿紫雲一露出興奮的笑容捉起長刀直接向外衝去。
但下一刻，不管是震驚的咒術師們還是一臉興奮的鹿紫雲一情緒瞬間都不連貫了——
無數個正在直播的電視屏幕裡，五條悟摸摸自己從腰腹處斷成兩截的衣服，乾脆伸手把下半截衣服撕扯下去。
他的衣服呈現著被貫穿斬擊過的模樣，但他身上卻沒有任何斬擊的痕跡。
沒人看出他是怎麼站起來的，地上殘存的血跡似乎在提醒著他們這並不是一場21世紀最偉大的魔術，當然也不是幻覺。
不光是在後方觀看現場戰鬥直播的人都呆住了，就連兩面宿儺都罕見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五條悟拍拍自己腰腹緊實的肌肉，回味了下剛才受到的斬擊，臉上是一如既往囂張桀驁的笑：「……連同空間一起的斬擊啊，不錯嘛兩面宿儺，終於像點樣子了。」
他像是看不見兩面宿儺驟然沉凝的眼神，嬉笑著挑釁他：「holahola~還能做出這種攻擊嗎？別告訴我說你就只能斬擊那一次！」
和娜塔莎一起穿越到這個世界，但在此之前已經在地獄級別的歐洲超越者戰場磨練了兩年，將自身唯一與頂級強者戰鬥經驗不足短板充分填平的五條悟，笑著凝視眼前占據了惠身體的兩面宿儺：「……如果不能保持那種程度的攻擊的話，那接下來你可是會很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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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的五條悟作為無可爭議的最強，卻也是鮮少有可以一較高下的強敵的五條悟。
正如娜塔莎所說，高專二年級後五條悟的能力就已經提升到了90分，但之後他所面對的對手永遠只有五六十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是不可能有進步的。
但在兩個世界融合後，新的世界裡瞬間多了一大群同樣在85分以上，甚至還有95分、96分級別的存在。通過和同等級的對手頻繁交戰，五條悟飛速獲得了提升。
這種通過戰鬥磨鍊的機會不僅是這個世界的五條悟無法擁有的，在那個世界裡是連一般的小國都很難擁有，同樣也是位處遠東的島國日本不可能觸及的，最後娜塔莎也正是以這樣的誘惑促使日本低頭把悟交給了她，兩人才得以成功結婚：）
也正因存在這樣的差異，這個世界的五條悟並未得到充分培養，無下限術式只停留在了常規的水平，但另一個在地獄戰場裡卷出來的五條悟防禦區區「連空間都一起斬斷」的斬擊根本不在話下。
笑話！「世界」這個概念難不成是什麼嶄新的概念嗎？
娜娜當年想和他見面約會一次，哪次不都是撕碎世界壁壘才能穿越世界來見他！
區區觸碰到世界概念的攻擊，不管是蘭波還是魏爾倫還是莎士比亞和屠格涅夫……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
……
剛才的那一道斬擊前半部分由原來的五條悟承受，後半部分由他承受。他自然是防禦下來了那道斬擊，不過前一個自己嘛……
五條悟無所謂地咂咂舌。
希望另一個自己能在他們置換回來之前好好領悟一下能力升級的問題，順便把自己治好。
唔……雖然這次沒接收到記憶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但看起來不過就是要殺死兩面宿儺嘛。
就是娜娜看到惠被兩面宿儺奪走身體這件事……希望她別太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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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幾分鐘後，作為五條悟方的人類咒術師總部的酒店大廳出現了一位陌生來客。
娜塔莎和一臉掃興往回走的鹿紫雲一正好碰了個對面。
她的視線向內掃去，關注著門口動靜的咒術師們均是一臉警惕地打量著她。
娜塔莎神色不是太好，她的臉色稍顯蒼白，眼下有著沒休息好的陰影，捂著嘴似乎有些反胃。
她皺著眉，表情在虛弱的同時顯得更加冷淡了：「抱歉，我看到這裡是個酒店所以想進來休息一下，沒想到這裡已經有人了。」
「但即使你們拒絕我也拒絕你們的拒絕。」
「如你們所見，我是個孕婦。」
「走到這裡，我已經很累了。」
第202章
啊…………咒術師們愣了幾秒鐘, 但能出現在這裡的咒術師基本都是東京高專和京都高專的師生，都是好人陣營的存在。
拒絕一個孕婦的休息申請幾乎是所有人想都不會想的事。
虎杖悠仁乖巧臉：「啊、是……請進來休息吧。」他回頭看向日下部篤也，也是五條悟離開後唯一的高專老師, 「日下部老師, 可以的吧？」
日下部篤也沉默地走過來，他眼神認真但幾乎不含攻擊性地打量這個精神狀態一看就不很好的年輕女士：「……抱歉，為了我的學生們的安全, 我冒昧向你問一個問題。」
日下部篤也想到那個占據了夏油傑身體的存在, 還有虎杖悠仁的身世來歷，聲音低沉地開口：「你腹中懷的, 是人類的孩子嗎？」
這一問,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娜塔莎微微顯懷的肚子上了。
啊……的確，這個時候還存在的孕婦……普通人應該大部分都被送出結界之外了, 一個沒有被改造成咒術師的孕婦, 一個絕對不想參加戰鬥的普通人，還存在於結界裡的確很有些可疑啊。
羂索那個傢伙就是喜歡用人和咒靈還有詛咒什麼的做各種起奇奇怪怪的實驗……日下部先生的意思難道是說……
與此同時, 娜塔莎的臉色瞬間冰冷下去。
儘管她臉色並不健康，甚至帶著明顯的虛弱感，但那在國家級別的戰場上浸淫十數年屍山血海裡拼殺出來的濃烈殺氣僅僅是揭露了冰山一角, 依然讓在場所有人本能般地呼吸沉重起來，而直面娜塔莎的日下部篤也更是瞳孔瞬間緊縮, 驚懼地戒備起來。
娜塔莎一字一句，壓迫感強烈到讓人無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你·在·說·什·麼？我懷的當然是人·類，當然是人·類的孩子。」
這樣濃厚的壓迫感，如果不是她的的確確是個無咒力的普通人, 恐怕在場的咒術師們都已經對她出手了吧。
但……她的話裡似乎又確實對日下部篤也的問題感到了劇烈的冒犯和極大的憤怒，似乎就是因為他這個冒昧的問題而向他噴射怒火。
從這一點看, 她應該是歸屬於個人類方的陣營。
她是個來歷不明且氣勢危險的人物，但要說害怕的話……他們這裡集中了十數名一級咒術師，還有四名特級咒術師之一的乙骨憂太，另外一個不是咒術師的但也是四百年前的最強。有一說一，在人均瘋批的咒術師裡還真沒人感覺到了害怕。
只是在這種緊要關頭，他們想到的是謹慎，不想在這種時候添亂子。
這個時候把未知因素放到大本營裡似乎有些不妥，但如果落到視線之外的地方反而更不容易監視動向。
而且在場有一說一都是咒術界裡最頂尖的一批咒術師，如果連他們都不能阻止的話，那人類也沒什麼反制措施了吧。
乙骨憂太都在這裡，就算是羂索那傢伙跑到這來也得掂量掂量吧。
這麼想著，娜塔莎進入的動作倒還真沒被阻攔。
娜塔莎在大廳裡找了個沙發坐下。虎杖是個善良的孩子，他還給娜塔莎送來了水和一些零食，用一種不影響其他人觀看戰鬥直播但又足夠被聽到的聲音說著：「懷孕的時候應該會餓的比較快吧，如果你餓了的話我可以去準備食物，一般的家常飯菜我都可以做。」
娜塔莎多看了他一眼，隨後微微垂眸，聲音也不符剛才的鋒銳：「多謝您了，不過我的胃口不是很好，現在也不餓。」
虎杖悠仁理解地點點頭：「那你有需要的時候可以來找我。」
「嗯，謝謝。」
虎杖悠仁重新坐回到了大家身邊，他旁邊就坐著哥哥醬脹相。
這位人類與咒靈的混血因為母親身上遭遇的慘痛經歷而對羂索懷有刻骨銘心的仇恨，而也正因如此，他對人類女性，尤其是懷孕的人類女性有種本能地善意。
他不自在地從那位外國女士身上收回偷偷投去的視線，身體微微扭動了下。
日下部篤也雖然沒有阻攔娜塔莎的進入，但對她的身份還是很懷疑。
「抱歉，剛才是我失言了。」他直接道歉，「請問你是之前陷入戰爭的美國士兵的親屬嗎？」
娜塔莎：「……」
雖然有所預料了，但沒有她的插手，那個噁心的長牙齒腦花手筆搞得這麼大啊。
也是，這個世界裡咒術師應該已經是人類這個群體裡的武力巔峰了。
娜塔莎：「不是。」
日下部篤也：「你沒有接受咒術師的改造？那你為什麼不選擇離開結界？」
娜塔莎眼神平靜，絲毫沒有被審視的緊張：「我懷孕了，這種情況下我並不想接受任何程度的改變。」
「至於我留在結界——是為了找人。」
日下部篤也自然地順著話題向下問道：「找誰？」
當然，這個問題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重要到讓人留在結界中尋找。
按照常理推斷，或許是這個孩子的父親吧？或者至少是家人的存在。
但娜塔莎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相反，她的臉色突然變得極其難看。
她坐下之後就直面了大廳裡面朝各個方向都有的電視屏幕，而直播畫面的中心也正是從五條悟身上滑向了真正受肉成本體模樣的兩面宿儺。
——兩面宿儺一直以來都是故意保持著伏黑惠的外表和高專眾人對打，對於高專眾人精彩的表情，他愉悅地一一笑納。
然而另一個世界的五條悟到來讓他不能再保持原來的從容。
就不說另一個世界的五條悟能力更強了（在兩面宿儺眼裡五條悟是又瀕死突破了），另一個世界的五條悟是還未參戰過的五條悟，無論是術式熔斷還是咒力損耗還是傷勢都沒了。
打一次五條悟都打得幾近死去，打兩次全勝狀態的五條悟，兩面宿儺：「………………」
完全受肉在恢復本體樣貌的同時也會治療肉.體上的傷勢，但不能解決術式熔斷等問題。
雖然不能說恢復為全勝狀態，但也至少有所助益。
四手四眼的兩面宿儺冷冷笑道：「——你還能有多少次驚喜，五條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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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看著直播中一排豎著並列的眼睛和一對橫著的眼睛、似非人又更似人類的怪物，她一瞬間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她指著電視裡的兩面宿儺，面色鐵青：「…………那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長著一副人類的樣子？」
「啊……」日下部篤也微微張大了嘴，饒是他也愣了一秒，「那是詛咒之王兩面宿儺在人體受肉。」受肉的對象是他們高專的學生伏黑惠。
竟然連詛咒和咒靈都沒見過嗎？這個普通人的純粹度有點太高了吧……
雖然大感吃驚，但包括日下部篤也在內的所有人對娜塔莎的懷疑度都下意識降低了不少。
然而娜塔莎所質疑的不是兩面宿儺的身份……她是在質疑它的存在！
因為娜塔莎曾經長久以來困頓於對自身存在的質疑，她曾經沒有自己的肉.體、靈魂，人格都是殺死了自己的敵人所人工製造出來的，就連誕生以來建立的社會人格都因為最後的穿越而消失殆盡。
娜塔莎對非人非物的存在，或者說具有人類外形的怪物具有極大的敏感性——光是「人」是由什麼構成這個問題都困擾著娜塔莎，她現在也只是放棄了思考這個問題而不是真正解決了它，而一個具有人類外表的非人怪物，會讓娜塔莎對這個問題更加焦慮。
換句話說，人類外形的非人生物會對娜塔莎造成san值暴擊。
直面著兩面宿儺保持人類外形的非人外表，娜塔莎感受到精神上的巨大衝擊，頭暈目眩的同時極度噁心。再加上自孕期以來負面症狀明顯，以及穿越後胎兒吸收新世界烙印時對母體造成常人難以忍受的劇烈衝擊。
在以上各種debuff的共同作用下，娜塔莎對著兩面宿儺的臉直接吐了。
在場所有人，包括鹿紫雲一：「………………」
她還真是個普通人。
她真的不是羂索或其他人的間諜。
因為娜塔莎的一次孕吐，所有人對她的懷疑一下子煙消雲散。
……
娜塔莎把垃圾桶推到旁邊，有些氣喘吁吁。
這種普通人的虛弱感是她幾十年來都不曾體會過的。
她手邊出現了一瓶擰開的水。
娜塔莎漱了漱口，對遞給她水的脹相道了聲謝。
沉默酷哥脹相低聲「嗯」了一聲。
娜塔莎看著兩面宿儺那張臉，整個人都是噁心又憤怒的樣子。
——將好端端的人類變成這種不人不詛咒的怪物！
她從懷孕以來各種孕期反應都很明顯，失眠、水腫、反胃、消化不好，她的脾氣也一直很大。
她現在有種衝動想去把兩面宿儺的頭擰下來，然後把這個噁心的東西撕成碎片，然後碾成肉泥！
——曾經被她這樣幹過得還是主持了中原中也人體實驗的實驗員N。
不過顯然現在的娜塔莎比起十九歲時的娜塔莎多了一份堅定的人性，也多了一分理智。
所以她壓制住了怒火，將虎杖悠仁提供的薄毯往身上一拉，然後狠狠倒頭睡覺！
看到這一幕的其他人：「…………」
果然就是個普通人吧。
不過他們的注意力顯然也並不主要在娜塔莎身上。
他們關注的中心，還是屏幕當中正在激戰的五條悟與羂索。
就在不久之前，隨著一道小山一樣的冰山從天而降。
裡梅送來了萬在死前給兩面宿儺最後的禮物——兩面宿儺生前的咒器之一，神武解。
在升級版的五條悟的壓迫下，兩面宿儺開始動用預備的底牌了。
第203章
最終的最終, 即使兩面宿儺底牌盡出，即使兩面宿儺的狀態變成比里梅都不如、裡梅也協助參戰，但還是不敵超級plus版的五條悟——真正意義上的最強咒術師五條悟。
兩面宿儺, 死亡。
裡梅, 死亡。
沒有一絲絲猶豫，接下來奔赴現場的就是摩拳擦掌已久的鹿紫雲一！
——雖然兩面宿儺已經死了非常可惜，但戰勝了兩面宿儺的五條悟更加值得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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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兩面宿儺和五條悟的戰鬥說起來比較簡略, 但兩個人還是過了好一段時間才落下帷幕。
至少娜塔莎已經在小憩中醒來, 重新在沙發中坐起來。
就像之前提到過的那樣，娜塔莎孕期的各項反應都很明顯, 睡眠很淺, 並且難以入睡。
而且她這次是帶著任務穿越到這個世界的，胎兒在吸收這個世界的世界烙印時, 對於只有另一個世界的世界烙印的娜塔莎的影響相當劇烈, 就像是生吞了一整個淤泥史萊姆一樣渾身上下都泛著噁心，每一根神經都在密集而微弱地喊著難受。
但總而言之, 對於曾經長期精神失常的娜塔莎來說她的神經早就鍛鍊的相當堅韌，所以這種程度的不適她能夠忍受。
娜塔莎從短暫的小睡醒來時屏幕裡的戰鬥已經到最後階段，她親眼看到了悟如何手刃了兩面宿儺和他的手下裡梅。
當然, 她也知道兩面宿儺如今的身體是占據了惠的。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的惠已經被兩面宿儺殺死了, 而悟親手殺死了兩面宿儺。
她一言不發，而在場的所有人當然也沒人知道娜塔莎和惠的關係。
在鹿紫雲一迫不及待的身影在屏幕裡出現時，娜塔莎不緊不慢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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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紫雲一一臉興奮地看著五條悟, 眼中是被戰鬥的欲.望點燃的火光：「你的確很強，五條悟——我期待了四百年的對手兩面宿儺被你殺死了, 所以根據契約，你就是我的下一個對手！」
五條悟摸摸下巴，「唔，是嗎……」
……這個沖天辮是誰？
就在五條悟開口的同時，鹿紫雲一身上突然出現了電話的彩鈴聲。
不止現場的五條悟和鹿紫雲一視線看了過去，看著直播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結界裡，還能打電話嗎？？
當然可以。
除了通過天上的衛星進行輻射全球的長波通訊，現實世界中還存在著各種中短波通訊技術，以及域內的長波通訊。
鹿紫雲一從身上摸下來一個響鈴中的手機，挑眉「哈？」了一聲：「——人類的手機？什麼時候放到我身上的？」
說著他就要把手機捏碎成廢鐵。
五條悟看著手機想了想，他阻止了鹿紫雲一，對他做出一個索要的動作：「那個手機給我一下。」
鹿紫雲一雖然疑惑，但把手機給了五條悟。
在無數人在屏幕前圍觀的情況下，五條悟接起了這個電話。
與此同時，酒店內——
娜塔莎神色懨懨地靠躺在沙發背上，對著手機：「——悟，還要繼續玩嗎？」
五條悟聽到娜塔莎的聲音，瞬間心情很好地笑著：「嗯，稍微還有點沒盡興~而且那邊的話（這個世界的五條悟）還需要些時間。」
——在「悟」這個名字響起的那一刻，所有人眼神凝滯了。
所有人宛若生鏽的機器人一樣脖子「喀喀喀」轉向沙發上的娜塔莎，而後又一致地「喀喀喀」看向屏幕裡一臉陽光燦爛笑的五條悟。
所有人：「！！！！！！！！！！」
這是什麼情況？！？！
娜塔莎「嗯」了一聲：「那你繼續玩吧。」
五條悟一點也沒有大敵當前的謹慎，超開心地和娜塔莎繼續通話：「姐姐你怎麼樣？能吃下東西了嗎？還是會想吐嗎？」
娜塔莎也沒遮掩：「胃口還是不好，現在的話更不舒服了。」
五條悟表情肉眼可見地垮了下來：「唉……女孩子懷孕好辛苦啊，真是不容易，幸好我們只要這一個孩子……說好了只要一個，姐姐不要再這麼辛苦了。」
姐…………姐？
酒店裡的咒術師們肉眼可見的顏色變白石化了。
娜塔莎對眾人灼灼的目光視若無睹，貼心地說：「你繼續玩吧，玩多久都沒關係，不用著急。我現在在酒店裡看你的戰鬥直播（你在被人直播著），你的學生們也在這裡（我在距離你很遠的後方），不過有些人不在（參考惠的情況，有些人可能已經不在了，注意暴露的風險）。」
五條悟在歐洲戰場的磨練下也很會聽懂了娜塔莎言語之外的意思，他一臉輕鬆地點頭，卻比娜塔莎更無顧忌地敞開了聊天：「你可終於能來日本了！你以前總要申請這樣那樣的手續還得申請外交官身份真是麻煩死了，這次倒是好想跟你好好在日本玩一趟呢……不過看情況似乎也還有不少事要做。」
「你那邊還有會做法餐的廚子嗎？唔，我能想到的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活著……日餐你又吃不了，西宮應該會做西餐吧，你找她吧。」
突然被點名的西宮桃，突然恢復了顏色：「？？？」
但是看著這樣的氣氛，她不敢說，也不敢抗議_(:з」∠)_
但緊接著五條悟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話，「不對，美國人都是吃著微波爐料理長大的吧，不太靠譜。唔……等我回去的話應該會到晚上了。」
恢復了幾分顏色的咒術師們，再度風化變白…………五條悟，竟然不僅有女朋友，而且連孩子都快出生了？？？！！！！！！
而且看樣子，在家裡竟然還是五條悟做飯？！？！？！！！！
五條悟？
這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
啊……………
他們接收的不明身份外國女人，竟然是五條悟的妻子？！？！？！！！！！
在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巨大的驚雷將所有人炸的耳聾目眩。
娜塔莎和悟一樣是不會關注其他人的性格。
面對悟的擔憂，娜塔莎輕笑：「別擔心，我能解決。」
說著，娜塔莎皺眉捂住胸口。
電話另一端傳來娜塔莎隱忍的反嘔聲，五條悟握著手機眉頭下意識皺起：「……又吃不下東西又總是想吐，真的很讓人擔心啊。」
娜塔莎喝了口水壓壓噁心感，然後輕笑著說：「沒關係，死不了。」
五條悟嘟嘟囔囔：「能終止妊娠嗎？我有點看不下去了。」
「……別鬧。」
說話的時候，五條悟又聽見了一聲反嘔聲：「……這麼嚴重嗎？這不是越來越糟糕了嗎。」
「……兩面宿儺很噁心，我看到它就想吐。」
五條悟：「……」
他當然知道娜塔莎過去的經歷，也知道她對人型非人之物的敏感，但娜塔莎給的理由到底是不是為了寬慰他難辨真假，畢竟娜塔莎想騙他的話他根本不能發現。
五條悟：「抱歉。」
他乾脆利落地道歉了。
「……嗯？」
五條悟誠懇認錯：「我說惠很強不會有問題這句話，是我錯了。」
本來娜娜就對孩子的安全問題過分焦慮，現在的情況對娜娜來說簡直是在火上澆油的程度了吧。
「……嗯。」
五條悟等了一會兒：「……姐姐你沒有生氣嗎？你應該有生氣吧？不要忍著呀，衝我發脾氣嘛~」
他的語氣撒嬌的讓人髮指：「有在生氣為什麼要忍著嘛，對我發脾氣呀~我好想看姐姐衝我發脾氣的樣子~不講道理的發脾氣也可以~快對我生氣嘛~」
「………………悟」電話那頭，屬於娜塔莎的聲音變得沉凝起來，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壓迫感……然而最終的最終，娜塔莎凝聚起來的情緒也只是一句無奈的「別鬧」。
娜塔莎聲音平靜道：「如果你這麼在意這件事的話，之後我去處理一下。」
五條悟：「嗯。」
娜塔莎提醒悟：「你面前的那個人已經快忍不住了。」
五條悟對著身上不斷冒著電光、表情十分不耐的鹿紫雲一毫無眼色地吐槽道：「是啊，頭髮都像天線一樣豎起來了……嘛，操控雷電的術式……稍微有點膩了。」
觀看直播的其他人聽來會以為五條悟說的是兩面宿儺的神武解操控的雷電，但五條悟所說的實際另有其人。
在來這個世界前不久，五條悟才和莎士比亞過了一次手。曾經在被砍掉的世界線中莎士比亞與狄更斯聯手製造的毀天滅地級的巨雷暴，削弱的版本也給五條悟來了一發。在見識過那種足以覆蓋一個城市的雷電異能後，五條悟才會說對於雷電相關的能力都有些膩了……包括兩面宿儺利用神武解製造的雷暴雲。
BTW，因為倫敦的特殊領域型異能【神聖卡美洛】，英國長期以來都提供一種特別的服務——□□異能戰鬥的場地。如果錢給夠了，還可以花錢點選英國的異能者作陪練。
【神聖卡美洛】能夠杜絕所有對領域內的傷害，即使是超越者級別的異能者也可以在其中放手交戰，而英國也藉此收取天價費用賺得盆滿缽滿。
五條悟現在還不足以贏過莎士比亞，因為莎士比亞的【王權】屬性實在太bug了，世界絕大部分的人都會吃到他的特攻和特防。
不過通過和莎士比亞交手，五條悟對無下限術式的掌握飛速提升中。
……
娜塔莎：「等他放電干擾了電波我們之間的通訊就會被切斷。你把手機找個地方放一下吧，哥哥做的手機就算是核爆也能扛得住。如果壞了，我就找他再做一個。」
五條悟笑容燦爛：「費多卡君真是太棒了！」
五條悟對著烏鴉的方向熱情揮手：「那我先掛了，等我晚上回來！」
……
娜塔莎收起電話。
偌大的酒店內是一片死寂。
最後的最後，在一群白色石像中，縮小成原來三分之一大小的熊貓□□地舉起手，顫巍巍地替大家一起提問：「……那個……你說要找的人……就是悟嗎？」
第204章
娜塔莎看了一眼縮水很多的熊貓, 慢吞吞地回答：「嗯。」
「如果是來找五條老師的，您完全可以直接說啊！！」虎杖悠仁雙手托腮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
「就像你們要確認我的來歷一樣，我也要確定你們是否可以信任。」娜塔莎緩緩掃視過酒店大廳內的模樣, 淡淡道, 「現在看來，不能確定信任的傢伙已經跑到前面去了。」
啊……這倒是……畢竟結界內失去聯繫這麼長時間，如果事情發生了變化也不能及時知道。
就是這種謹慎的性格, 和五條老師好有反差啊……
純愛戰神乙骨憂太咽了口口水, 視線緩緩下滑落到娜塔莎顯懷的腹部，緊接著視線就像著火了一樣快速上浮。
「那個……雖然只是猜測……請問您是五條老師的妻、呃……女朋……妻子嗎？」
娜塔莎「嗯」了一聲, 「悟他想要結婚, 所以我們是有登記結婚過的。」
日下部篤也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沉默。
——請問你腹中的孩子是人類的孩子嗎？
的確是人類的孩子……而且還是五條悟的孩子：）
家入硝子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娜塔莎身邊，一副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娜塔莎。
五條悟這傢伙的妻子——能忍受那傢伙性格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她滿臉驚奇地開口：「你們都已經結婚了？我沒聽他說過。」不對, 準確來說是一點跡象都沒有。
熊貓用力點頭, 狗卷棘「鮭魚鮭魚。」
娜塔莎想了想，說了句不算假話的話：「——悟的話有簽保密協定, 所以他不能透露我的有關情報。」
啊…………啊？？？
咒術師們豆豆眼，大腦過載。
什麼叫要簽保密協定，悟的妻子到底是什麼人, 怎麼結婚竟然還要簽保密協定？？？！！
「你們不是在日本結婚的吧。」家入硝子若有所思。
「嗯。是在挪威登記的。」
虎杖悠仁表情驚奇：「您是挪威人？」
「不，我是俄羅斯人。」
啊……
一個俄羅斯人, 和一個日本人，在挪威結婚，還要簽保密協定不能透露對方情報？？？
娜塔莎看著這令人懷念的肌肉大猩猩們大腦過載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饒有趣味地解釋：「我的身份比較麻煩, 按照正常情況悟要和我結婚的話他需要入贅到我那邊。我倒是覺得名份這種事情無足輕重，而且悟既然要結婚就應該完全開心, 不應該有任何不愉快，所以我想辦法讓我們的婚姻登記在了挪威，這樣就算是平嫁平娶了。」
咒術師們：「？？？？？」
不少咒術師直接破防了——入贅？？五條悟入贅到俄國？？？五條家的家主、他們咒術界的最強去入贅？？？
虎杖悠仁顫巍巍舉手提問：「……請問您是俄國的皇女嗎，需要繼承皇位的那種？」
「……」娜塔莎平靜回望，「您應該知道俄羅斯已經完成了民主革命，沙皇已經徹底不復存在了。」
那為什麼會要五條老師入贅啊！！
娜塔莎握拳抵在下巴，頓了頓：「我的身份，能夠公開提及的部分——我是俄國陸軍中將。」
咒術師：「？？？？？」
這麼年輕就是中將級別……好厲害。
但是，五條老師是怎麼和俄國的中將認識的……還結了婚？？？
他們到底是怎樣的緣分才能碰到一起？！！！
娜塔莎：笑
日下部篤也：「失禮了，一直還沒請教您的名字。」
娜塔莎：「我姓羅斯托娃。」
家入硝子看到娜塔莎的臉色不佳，好心地給她用反轉術式緩解不適。
娜塔莎：「不必了，這是孕期的……」然後她的話就頓住了。
隨著反轉咒力的注入，娜塔莎困擾已久的噁心、眩暈等孕期症狀，竟然消失了？
就算不是完全消失為零，但也至少緩和了□□成。
娜塔莎瞬間意識到其中的關竅——她的不適絕大部分是源於自身免疫系統的過量運行，原因在於女兒身上懷著源自她和悟兩個世界的世界烙印，兩者發生的衝突和鬥爭反饋在了她的神經系統上。
來自悟世界的咒力能夠緩和世界烙印的跳動，她沒有咒力，而悟的咒力正轉是破壞性的力量，反轉咒力才是正能量，但悟的反轉術式只能作用於自己……
家入硝子看著娜塔莎的表情突然間凌厲起來：「……怎麼了？」
娜塔莎緩緩道：「我之後就去督促悟掌握反轉術式的外放能力。」
原先她只需要悟自己能治療自己就行，但現在……
回去就學！馬上開始學！
家入硝子噗笑：「——那看來是有些用處了。」
她手上穩定輸入的反轉咒力增加了幾分力度。
娜塔莎的眉眼肉眼可見的柔和下來。
拜託長期困擾的不適後，身上泛著暖洋洋的熱意，有一種被棉花糖包裹的幸福感。
因為這份舒適，娜塔莎心情變好了很多。
「對於目前的狀況，你們的戰略只是讓悟殺掉兩面宿儺和羂索嗎？」
天使緩緩看了過來：「……你是怎麼知道羂索這個名字的？」
娜塔莎微笑。
日下部篤也忽然想到什麼：「羂索去聯合國大鬧過一番。」
——瞧，哪怕不用自己說，別人就會幫你想到了答案。
天使點點頭，開口道：「死滅洄游的結界是利用天元製造的，目前天元在羂索的手裡，只有殺死羂索才能提前結束死滅洄游。」
娜塔莎：「……你們是這樣理解的嗎。」
天使詫異地看了過來：「——你不同意？」
娜塔莎：「死滅洄游的十個結界的確是依據天元的結界術為根基建成的新結界，但在死滅洄游結界落成的那一刻，新的結界並不存在任何主人，用死滅洄游的詞語來說——沒有人是這場遊戲真正的GM。屬於死滅洄游這個遊戲的邏輯只有一個，就是遊戲的規則能夠讓這個結界最能長久持續下去。」
好心的俄羅斯人提醒了咒術師們十九天都沒發現的關鍵規則：「天元可以通過撤銷原有的結界終結死滅洄游，但死滅洄游並不聽令於天元控制。」
明明才剛到達這個世界幾個小時，明明連這個世界的羂索都沒見過，卻依據不可思議的洞察力發現了有關死滅洄游遊戲的本質、羂索的計劃，甚至於推理出了羂索目前的位置……
……這就是中將的能力嗎？
果然戰略分析這種事還是得專業人士來啊！
外有無敵的五條老師橫推兩面宿儺，內有智商無雙的羅斯托娃小姐分析鞭辟入裡，咒術師們信心大振，眼中都冒著充滿希望的光亮。
人類一定會勝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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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師們還在大廳裡看五條悟和鹿紫雲一的戰鬥直播。雖然成了某種程度上的車輪戰，但五條悟的狀態比打兩面宿儺時更輕鬆，當然也引起了鹿紫雲一的某些不滿。
鹿紫雲一對五條悟問出了一個有趣的問題：「你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愛別人？」
五條悟：「……哈？」
五條悟：「等等，你不會要搞漫畫裡那套交戰之前要充分交換意志那一套吧？」
鹿紫雲一不為所動，畢竟他也聽不懂漫畫是什麼：「處於一個時代的最強就是站在無人可以觸及的頂端，我曾因此同意與羂索交易，換取在四百年後與兩面宿儺親自一戰。但是你卻去理解一個普通人，還和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我不能理解，這樣的差距是能夠靠努力彌補的嗎？」
五條悟沉默了。
五條悟笑了。
「你在擅自說些什麼差距什麼孤獨之類的話啊……」
鹿紫雲一看不懂五條悟現在的表情，他只覺得，他似乎在嘲笑他，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同情。
……同情？
「我並不覺得孤獨，當然，我要承認，這可能是因為我足夠幸運。」
世界融合後，和他同一層級的存在也並不止一個。這樣看來，他真的十足幸運。
五條悟咧嘴笑著：「我的路並沒有走到終點，像你這樣走到半路就迷失了方向的人真是可憐呢……但是，如果連神的境界都不如的話，是怎麼敢說自己是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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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酒店內。
咒術師們終於發現了前去上廁所卻很久沒回來的娜塔莎是遇到了意外。
日下部篤也向家入硝子確認道：「——孕婦，並不需要這麼長時間對嗎？」
家入硝子已經叫來了禪院真希和西宮桃去後方，乙骨憂太也自發趕上了搜索的隊列。
一路圍追堵截，終於在酒店的後門，他們堵到了被真人劫持的娜塔莎。
娜塔莎坐在真人的臂膀上，有點像是小寶寶的坐法，原因是兩分鐘前——「你不會對孕婦的行動力有什麼妄想吧？」以及「我不會讓悟以外的人抱我，你再鬧的話我就喊人了。」
真人：……到底是誰再鬧？
因為攜帶著人類，真人的行動力不如往常，到底是被二代目天予暴君和乙骨憂太聯手攔下，西宮桃也封鎖了天上的逃離路線。
禪院真希：「把羅斯托娃小姐放下！」
真人臨危不亂，臉上還帶著惡意的笑容：「……真是麻煩，只差一點就走掉了呢。乙骨君還有那邊那個，如果你們再有任何動作的話我就會殺死五條悟的妻子。」
它的手自始至終都握著娜塔莎的脖頸，以一種極其具有威脅性的姿勢。
乙骨憂太極其面色凝重。
能夠改變人類靈魂及肉體模樣的特級咒靈，現在作為羂索降服的式神……它竟然會出現在酒店，看來不光是他們這裡有行動，看到五條老師直播的羂索也是反應極快。
羂索是通過直播看到兩面宿儺之死察覺到了不妙，釜底抽薪從後方挾持五條老師的軟肋。
因為娜塔莎的安全受著威脅，乙骨憂太不敢動作，而在這時虎杖悠仁和脹相也從大廳裡趕過來了。
位於膠著中心的娜塔莎精力不佳，打了個哈欠，推了一下能輔助看到咒靈的眼鏡：「——我大概沒辦法提供什麼戰鬥力，大家請加油。」
……倒也沒人期待過一個孕婦的戰鬥支援。
禪院真希面容冷峻，額角因過於用力而落下冷汗：「……別怕，我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真人看著越來越多的咒術師從各個方位堵住了它的退路，它臉上陰鬱的神色一閃而過。
「以多欺少，有點耍賴了你們。」真人無機質的藍灰色眼眸掃過眾人，忽然它的臉劇烈變形，嘴巴突然變成了巨大的黑洞，一下子就吐出來百十餘畸形的改造人，「接下來，就和大家一起玩玩吧~」
……娜塔莎打哈欠的動作凝滯了。
她的視線彷彿冰凍住一樣，一動不動看著滿地跳躍跑動的畸形小人。
——那是……什麼？
位於半人神境界，她的眼睛看到的不是它們畸形深色的肉.體，她看到的是一個個捆鎖於狹小肉體中被擠壓變形的哀慟著的人類靈魂。
……扭曲靈魂……肉體畸形……失去理性……僅餘本能痛苦哀嚎……
娜塔莎表情空白，精神值迅速下滑，心臟劇烈縮動起來。
……那都是什麼？！！
趁著百餘名改造人纏住咒術師的時候，真人下肢變成了馬蹄形狀，速度迅速上升了一大截，眼看就要突破包圍圈，在天上不受影響的西宮桃大喝一聲迅速俯衝：「別想跑！！」
但比西宮桃速度更快的是一道赤炎形成的大掌扼住了真人的脖頸，狂怒的火焰一經觸碰迅速將咒靈的皮膚燒灼焦黑。
一聲暴怒的大喝讓所有人本能看了過來。
「那些人是人類……你都對人類做了什麼？！！你都對人類的靈魂做了什麼！！！你這個下水道裡的臭蟲！骯髒扭曲不能見太陽的渣滓！！！…………你都對這些人類！！！做了什麼啊啊啊啊啊！！！！」
真人來不及理解發生了什麼，最後的本能試圖扭曲火焰操控者的靈魂——
然而這一次，它觸碰到了不能觸碰的領域。
曾經古希臘的預言家因為試圖觸碰神靈命運的軌跡，被因果之力劇烈反噬。
一位渺小的蟲豸試圖觸碰更高存在的靈魂，被太陽一樣的光輝消滅殆盡。
比人手掌中的那道火焰更加熾熱、更加光亮、更加兇猛十倍的火焰將真人瞬間滅殺！
但娜塔莎余怒不減，在咒術師震驚茫然的注視下，自穿越伊始積蓄已久的怒火，在此刻化身高達萬丈的火焰神像，高聳入雲，威嚴佇立在大地之上！
那神像實在太過高大了，連覆蓋了日本島的結界都只到它的腰腹、就連隔海相望的國家都能看到這恐怖威嚴的高大神像！
一道聲音咆哮著：「——羂索！！！你這個骯髒噁心的渣滓！！！…………你都對人類做了什麼！！！！」
神像前，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人影們，呆呆抬頭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巨大神像，凝固的視線又緩緩落在神像前如女戰神般威嚴恐怖的娜塔莎。
……這是，五條老師的普通人妻子？
……這是普通人？
…………你管這叫普通人？？？
第205章
當赤紅色的神像矗立在大地上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驚呆了。
滅殺咒靈也不滅殺了，抬頭看天。
看直播也不看了，抬頭看天。
死滅洄游也不游了, 抬頭看天。
大招開到一半的鹿紫雲一, 化身成的雷電獸雲被暴虐的神性攪散，強行中斷了術式。
鹿紫雲一也不打了，抬頭呆滯看向天邊。
五條悟眉頭高高挑起, 要是現在臉上有個墨鏡的話, 怕是墨鏡都要滑落了。
鹿紫雲一呆呆：「這是……什麼？」
與此同時，五條悟驚訝的聲音同樣響起：「……娜塔莎好生氣啊, 是誰這麼厲害？」
鹿紫雲一脖子「喀喀喀」視線轉向五條悟, 手指著那巨大的神像，目光難以置信：「…………你說那是什麼？？！！」
五條悟揮揮手, 卻是直接把他甩開自己走了：「不跟你聊了, 我得回去看看——」
鹿紫雲一：「…………」
鹿紫雲一併沒有糾纏的意思——
因為那頂天立地的巨大神像，已經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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羂索其實並沒有看到矗立在大地上的威武神像, 因為在神像爆出的一瞬間，它就被洶湧到頂點的【戰爭】席捲到應接不暇。
大地變成了洶湧翻滾的波濤完全站立不住，輕薄的空氣突然壓縮凝結到了極致, 變成比鋼板還堅硬的氣壓板。天空之上，厚重的烏雲遮天蔽日, 巨大的雷霆響徹雲霄，直直插向膽敢待在大地之上的羂索——周遭的空氣一會兒降低到宛若西伯利亞的冰寒，一會兒又如置身火焰山一樣的熾熱……
羂索從未見過這種程度的敵人！
這一刻它彷彿在對戰的不是某個具體的人和咒靈，而是一整個世界、周圍所有的一切！
它想要對抗沉重壓下的空氣, 然而腳下流動的土地讓它連站立都做不到；它可以不用呼吸，可以抵禦極寒與熾熱, 但無論是怎樣的生靈都無法直面兆億電壓的雷霆！
這是完全無法抗衡的存在！
兩面宿儺將自己自比為天災，然而現在的這一切才是天災——令萬千生靈畏懼的、絕對無可匹敵的天災！
羂索是在應接不暇的昏眩中被流動的土地帶到娜塔莎面前的，當羂索終於能清醒看清周遭環境時，它頭頂傳來刺痛，腦後的丸子頭被人狠狠揪著拽起了上半身。
儘管姿勢極其狼狽，頭頂的刺痛也帶來自尊心的極大屈辱……但羂索的心神完全沒關注到自己身上。
——那站立與大地之上的火焰神像，巨神的雙眸正盯著它。
那是……什麼啊……
羂索呆如木雞。
即使是咒力最鼎盛的平安時代也不曾有過這樣偉大的神蹟。
但是娜塔莎也沒再給它發呆的時間，因為她，現在很憤怒！
「羂·索…………你竟然敢對人類做這樣的事情…………臭水溝裡的渣滓……連青蛙卵都不如的東西……你竟然敢玩弄人類的靈魂！你竟然將人類扭曲成怪物的存在！…………你該死！！！！」
娜塔莎扣住羂索腦袋，面色極為恐怖。
手臂青筋暴起，羂索頭頂的縫合線竟直接被扯斷，露出中空部分長著牙齒的紅粉色大腦！
羂索顯然沒能反應過來急速變動的局面，因為娜塔莎五指插.進了那個大腦中，拽著羂索本體扯離了夏油傑那被占領的身體！
五指，攥緊，
凝固的血與白色的漿水噴到了白皙的手背。
那攥緊的拳頭帶著支離破碎的羂索本體，一拳狠狠砸到地面，瞬間破開一道小坑！
一拳，一拳，一拳。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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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回到了酒店，娜塔莎也終於砸完了羂索。
然後……
鮮血和內臟的腥味刺激了她敏感的神經中樞，於是……
「嘔——————」
再厲害的宰主也得和普通人一樣孕吐_(:з」∠)_
反射性地乾嘔後，娜塔莎神情更恐怖了。
她視線緩緩落到手指間的點點猩紅，赤色的火焰噴湧而出，將手上的髒汙瞬間消滅道灰燼都不留。
在咒術師們一臉呆滯的視線追隨下，五條悟走到了娜塔莎身邊。
他摸著下巴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神像，掃過地上滿地亂竄的改造人，五條悟眼中閃過了了悟的色彩。
只見五條悟從後面摟住娜塔莎，手掌安撫地在她頭頂揉了揉：「是無為轉變啊…………抱歉，讓你看到這些了。」
「…………嗯。」
圍觀的咒術師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石化成了雕塑。
不、不愧是最強，就連找的老婆都是最強…………
不對，根本不對！！這到底是什麼！！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嗎？！這完全是神、還是創世級別的神明才能做到的吧！！！
虎杖悠仁下巴快掉到地上了……大腦空白地看著面對萬丈神像嬉笑如常的五條老師，聽他在羅斯托娃小姐情緒好些的時候笑著問「發了好大一通火，嚇我一跳，這世上竟然還真有能把你惹怒到這種程度的人」之類的話。
剛才在電話裡五條老師想要羅斯托娃發的脾氣，就是這樣的嗎…………虎杖悠仁緩緩抬頭，看向直插雲霄、一眼看不到邊的火焰巨像…………就是這樣的嗎……
乙骨憂太顫顫巍巍地把里香的戒指重新收好，輕輕咽了口口水。
神像帶來的震撼是源於生物本能的巨物恐懼症，但剛才娜塔莎狂暴錘羂索的動作，實在是給人心理上的巨大壓迫。
騎著掃帚飛在天上的西宮桃早在神像拔地而起的瞬間就被赤炎卷飛掉在了地上，同樣是眼見手撕羂索一幕的場景，同樣是朝天揪的西宮桃頭皮發麻…………剛才五條悟點名她去做飯了……如果她這個「吃微波爐飯長大的」美國混血做飯做得不好吃……她會不會也被錘啊QAQ
……不對！五條悟回來了，他說過他會給做飯的！！
在眾人視線範圍之外，地面上的碎肉微不可見地蠕動著……
夏油傑的屍身躺在不遠處的地面，失去了羂索的操控，夏油傑的面容露出了久違的平靜，就像那個被五條悟親手手刃的那個下午一樣。
五條悟六眼的視力範圍並沒有常人的視力局限，他摟著娜塔莎，聲音玩味：「……竟然還活著。」
離得最近的日下部篤也和禪院真希瞬間驚醒，立馬看了過去，乙骨憂太等人也走了過來——
地上已經變成一灘血肉碎渣的羂索，雖然七零八落，看起來和地表的泥土深深融為了一體……但它的確是某種獨立的個體，而且具備某種正常生物難以理解的「活性」。
咒術師們眼睛控制不住地瞪大。
甚至都說不清是天上的神像還是眼前的這一幕更叫人驚恐了——因為這種強烈突破常識的存在形式，真的非常讓人掉san。
——竟然變成這樣了也還活著！！
五條悟倒是清楚，這不是羂索本身的神異，而是娜塔莎異能的另一面——那個名為【和平】的異能效果。
五條悟淡定道：「是還沒出夠氣嗎？還要再來幾拳嗎？嘛，姐姐終於生氣一次了呢，真不容易，可得好好出一口氣才行。」
咒術師們再次凝住了，脖子發出卡殼的「喀喀喀」聲，虛著眼睛一點點看向五條悟————
你知道你要人發的火…………就是這個樣的火嗎？？！！！
動作一致地抬頭看向神像，動作一致地低頭看向變成肉泥的羂索。
這種程度的威能……你是怎麼敢惹她的！！?
這份勇氣，我們願稱你為絕對的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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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深吸一口氣。
很好，被悟貓貓抱住，心情好多了。
娜塔莎淡淡：「我不會讓它死得這麼容易……它必須要為它的行為付出代價。」
五條悟比了個大拇指：「看你的啦！」
赤色的火焰神像消失，但世界各國受到的震撼並未結束。
【戰爭與和平】之外，娜塔莎屬於本我的另一項異能在這個世界展現，由是帶給了咒術師們更深一層的戰慄。
——【復活】
並非是將死前的詛咒化，亦非是人類變為咒靈的轉變。
就是如此單純的，由死而生的轉變，是人類之身而死，再由人類之身而活的奇蹟能力。
羂索吸收的巨量咒力，以及千年來備置的海量後手，在這時全都成了復活死者的燃料。
那個利用伏黑惠的靈魂抗下五條悟數次無量空處的兩面宿儺，它的靈魂與接近了神之領域的微弱神性，被用於復活了伏黑惠。
娜塔莎由人變為半神的升格同樣裹挾著【復活】能力大升級，但咒術師們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們只以為這是娜塔莎從來就擁有的權能。
看著熟悉的人一個個復生，家入硝子手指間的煙頭掉在了地上。
家入硝子恍惚喃喃：「…………這是，神明的力量嗎？」
這一定是神明的力量吧。
這絕對不是人所能擁有的力量！
她的問題被娜塔莎聽到了，但娜塔莎卻皺眉露出了並不開心的表情。
「什麼神明？我當然是人類。」
這可是我歷經千辛萬苦，穿越數個世界才遇到悟，因為悟才最終獲得的人性。
不管是誰，不管是任何原因的誤解——她都不允許任何人否定她的人性。
原本咒術師們還只是懷疑，但這下卻更忍不住驚疑了。
咒術師們：「……？」
五條悟還是一如既往的輕鬆，甚至還咧嘴笑了一下（說真的他這種依舊平靜的態度，真不愧是最強啊！）。
五條悟甚至還火上澆油地「補充」道：「娜塔莎是人類哦，全頭全尾都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哦~而且娜塔莎沒有咒力，根據我們的標準來說，娜塔莎是標準的『普通人』哦~」
…………可去你的普通人！！
你管這個！！！能構造出萬米巨像！！！能手撕羂索！！還能群體復活的人！！！叫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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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罩著日本土地上的死滅洄游結界被兩人不知用什麼手段破除了，但天元大人的結界倖存了下來，而且天元大人也被從羂索手中解救了出來。
一個令人難以想像的大團圓結局。
但在那次震撼人心的群體復活之後，五條悟和羅斯托娃小姐就再也沒出現在他們面前。
再次看到五條老師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釘崎野薔薇手上的奶茶差點掉在了地上，但她根本管不了這麼多，不計一切就要把人留下，一把抓住了五條悟的袖子不讓人跑掉。
「——五條老師！你真是太會躲了！明明各國政府都要找的人就是你和羅斯托娃小姐！！！」
釘崎野薔薇說著，小腦袋在五條悟身側迅速觀察著——見過那一日的錄像的人都不會忘記那個強大的身影！
「羅斯托娃小姐呢？？？她沒跟你在一起嗎？」
五條悟沒有說話。
釘崎野薔薇後知後覺地抬頭看向五條悟，而眼前這個五條老師和往日任何時候的五條老師都不一樣。
……往日的五條老師活潑，愛鬧，喜歡惡作劇，加上一張超級年輕的童顏，完全就像是和他們同齡的高專男生而不是他們的老師。
但現在的五條悟卻安靜的讓人渾身不自在。
他變成了一灘靜水——不是死氣沉沉的死水，也不是一切活動都熱烈顯眼的汩汩流水，他就是一灘充滿生機但包容了萬物的靜水。
往日的喧鬧，在這一刻全部收斂了。
就像一個意氣高昂、熱鬧非凡的小伙子突然成熟了一樣。
「……五條老師？」釘崎野薔薇感覺到了一絲不自在，就像她六歲時頑皮闖禍後被奶奶安靜而認真盯著時的那種不自在，「你還好嗎？」
終於回歸到自己世界的五條悟，輕輕笑了一下。
如果他們不想讓人知道他們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事就幫他們瞞住好了。
「娜塔莎啊……她跑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誒？」
「娜塔莎的話，原先就已經有一半踏入了另一個境界。」
「啊……」
釘崎野薔薇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展開！
她一點沒懷疑五條老師說的話有一點假，畢竟另一個境界這種事，真的完全無法不讓人不相信啊！
釘崎野薔薇小心翼翼：「……那五條老師你，也要追去另一個世界嗎？」
五條悟輕笑：「……誰知道呢。」
一個沒人發現的惡作劇，卻證明著踏入了悟世界的五條悟在神性之中仍存在著人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33
第206章
又是一年開學季, 和上一屆一樣，今年的東京高專也只收到了三名學生。
「……好慢！」釘崎野薔薇看了一下街口沒有看到人影，拿出手機確定了一下時間, 「約定的是這個時間吧！還有七分鐘……接人的老師竟然不提前來, 也太不合格了吧。」
遠處慢跑著過來了一個同齡的男生，看他的目標和方向，是她的位置沒錯……所以說這個傻兮兮的男生是她的同學嗎？
「——嗨！我沒遲到吧！你是東京高專今年的新生對嗎？」虎杖悠仁站定, 開朗笑著打招呼。
釘崎野薔薇：盯……
虎杖悠仁：0v0
釘崎野薔薇嫌棄臉, 虎杖悠仁繼續0v0
「啊，沒錯, 我也是高專的新生。」釘崎表情險惡, 「你這一臉傻氣加土氣的家伙不要站到我身邊，你會拉低我的氣質和美貌。」
說著說著釘崎野薔薇走到人來人往的街道中央, 豪情萬狀：「——還有, 路過的星探都看過來！我對我的美貌和身材十分有自信，有模特和明星需求的星探經紀人快點過來挖我！」
靜——
釘崎野薔薇：「……嘖, 就知道不會這麼順利。」
虎杖悠仁搔搔臉頰：「我是虎杖悠仁，來自仙台。」
釘崎野薔薇「嗯」了一聲，有些無聊地半靠在路邊的護欄上, 「我叫釘崎野薔薇，老家是在去最近的城市都要兩個小時火車車程的鄉下, 這是我第一次來東京。」
「嘖，仙台啊……果然是鄉下來的。」
虎杖悠仁：「啊哈哈哈，是呢……對了，老師還沒來嗎？今年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釘崎野薔薇：「不知道, 我也只比你早到一點。我們的老師接第一次來東京的學生都不知道提前些來，太差勁了。」
「——禁止在背後說老師壞話哦~」
釘崎野薔薇後背僵直, 連忙站直身子回頭看向突然出現在身後的老師……講道理這麼高的個頭，如果出現的話一定會被立刻注意到，所以這家伙果然是瞬間出現的吧！！
而且這是什麼眼罩怪人形象？好奇葩啊……
釘崎野薔薇靜了一靜，然後爆發了：「你太惡趣味了吧老師！！還有，你來的竟然比學生們還要晚！！！」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沒有遲到就行。而且就算遲到也是老師的特權，禁止異議~」
五條悟臉上神色不變，依然是笑嘻嘻的樣子，也正因如此讓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心裡都不由得浮現同樣的想法……這家伙看起來好不靠譜啊！！
釘崎野薔薇已經把吐槽說出來了：「聽起來就很讓人打退堂鼓的開場白，這個學校能不能行啊？」
五條悟：「嗯？東京高專可是咒術界兩大名門高專之一，質量絕對有保障！」
釘崎野薔薇：盯……
虎杖悠仁看到了站在五條悟身邊、肩膀上還搭著五條悟老師的一隻手。
虎杖悠仁好奇打招呼：「你好，你也是新生嗎？」
伏黑惠的立領遮住了小半張臉，此刻的他恨不得把臉更多藏進衣服裡。
不過伏黑惠是很有禮貌的：「嗯，初次見面，我是伏黑惠，今年高專應該就是我們三名新生。」
釘崎野薔薇：「伏黑你為什麼是被老師帶著過來的？你們認識嗎？……說起來老師還沒介紹過自己的名字呢。」
五條悟：「我的話呢，是五條悟，是你們的班主任，也是東京高專的校長~好了，那接下來我們就來分享一下各自喜歡的事情和討厭的事情吧。」
釘崎野薔薇：「不要亂玩火影梗啊！！」
……
各自交換過名字後。
釘崎野薔薇：「既然人齊了，我們是不是能去吃飯了？我可是很餓了。」
虎杖悠仁：「……複議。」
釘崎野薔薇舉手提問：「第一次聚餐，老師會請客嗎？」
五條悟：「嗯？請客的話沒問題，不過還要再稍等一下。」
釘崎野薔薇：「啊？為什麼？」
五條悟笑而不語。
伏黑惠此時默默出聲：「……因為要等一下五條老師的妻子。」
釘崎野薔薇、虎杖悠仁：「……？？！！！」
五條老師的妻子？那不就是師母嗎！
話說……
釘崎野薔薇上下打量這個身高很高、眼罩遮住大半張臉看不清長相、但是氣質跳脫半點沒有威嚴的家伙……說是眼罩怪人一點也不過分，這家伙竟然已經結婚了嗎？？？
如果伏黑惠聽見這個問題，恐怕還會加上一句：是，結婚了，而且不僅結婚了，甚至連孩子都有了。
虎杖悠仁興致勃勃提議；「既然還要等一會兒，那我們討論一下接下來去哪裡吃飯吧！」
釘崎野薔薇突然情緒高昂了起來，帶著鄉下人第一次進城的強烈激動：「銀座！一定要是銀座！來到東京，當然要來名利場的中心、超級昂貴的銀座！！」
虎杖悠仁雙眼放光：「神戶牛肉！旋轉壽司！」
兩人激動地轉起圈圈，五條悟嘴角的弧度大了一分，突然起了點捉弄人的壞心思……
釘崎野薔薇從飄著小花的背景裡突然退出來，耳朵靈活地動了動。
「……您真的非常適合從事模特，請務必考慮一下……」
等等，這不是她期待已久的星探————
釘崎野薔薇的視線瞬間期待而敏銳地轉了過去，而就是這一眼萬年的場景，釘崎野薔薇就這樣維持著轉頭的動作定格住了。
一米八的搞個，逆天的長腿和身材比例，優秀的外貌，高冷的神情，高級感十足的氣質…………這活脫脫是國際T台上最頂級的那一批超模在現實中被巧遇了吧！
剛才還在豪言壯志說對自己的美貌及身材具有十足自信的釘崎野薔薇，在超模面前，自信心碎成了渣渣。
娜塔莎面色冷漠：「沒有興趣，請您停止跟隨我。」
挖人的經紀人還在鍥而不捨地試圖往娜塔莎手裡塞名片，態度異常狂熱：「請您收一下我們公司的名片，如果您改變想法了的話，請優先考慮我們公司！」
就在前面不遠處，五條悟開心揮手：「娜娜，這裡這裡~」
釘崎野薔薇看到突然間沒有眼罩遮擋臉的五條悟，瞬間石化了…………帥哥，你誰啊？？！
娜塔莎看到了悟，表情柔和了一下，她回頭看了模特公司的經紀人一眼，緊接著人群中就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隊人不著痕跡地隔開了娜塔莎，他們巧妙地變換步伐擋住了經紀人前進的方向，經紀人就悄無聲息地就淹沒在了行人中。
——五條悟說的稍等一會兒還真只是稍等了一會兒，連約定到達的時間都還沒過娜塔莎就到了。
釘崎野薔薇一臉懵逼地看著彷彿電影裡的畫面一樣，目瞪口呆看著再次隱匿於人海裡的「便衣」們，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愣住。
釘崎野薔薇大受震撼，釘崎野薔薇頓悟了。
「……東京的星探果然眼光太差，應該找我這樣外表優秀又想要去的人才對。」
娜塔莎已經走到悟旁邊了，聽到了釘崎的這話：「……你想當模特？」
本來只是平視，但因為身高上的差距就變成了居高臨下的俯視。
釘崎野薔薇不知為何會感覺臉上湧上一絲熱意：「…………嗯，是有想……」
娜塔莎看著只有一米六的釘崎：「你的條件並不具有優勢，想要走模特的道路會比較困難。」
釘崎：爭取成為平面模特。
娜塔莎：考慮把人運作成世界級別炙手可熱的頂級超模。
釘崎呆住：「……我雖然可能並不如你，但也沒這麼差吧？哪怕是VoCE的模特我也相信我能勝任。」
「……」娜塔莎理解了。
「只是平面模特嗎，那倒是夠了。」娜塔莎平靜道，「不用在意剛才那個經紀人，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我給你安排個好一點的。你想要VoCE雜誌是嗎，之後我讓他們聯繫你去試鏡。」
釘崎呆住again。
過了兩三秒，釘崎野薔薇聲音略帶顫抖地開口：「……冒昧問下，師母是時尚界的從業人員嗎？」
不得不說，釘崎野薔薇的這句「師母」叫得在場的兩個人都很愉悅。
娜塔莎：「有些投資。」
沖這句師母，你雜誌有了：）
釘崎野薔薇愣住，釘崎野薔薇沒想到天上能突然掉餡餅還正巧砸到她頭上！
這一刻，她看向五條悟的眼神不再是眼罩怪人了，娜塔莎也不是高冷的大姐姐了，他們現在分別是親愛的五條老師和令人最最最尊敬的師母大人！！
伏黑惠在娜塔莎到來後上前禮貌地打招呼：「羅斯托娃小姐好。」
虎杖悠仁對著娜塔莎的臉，抓抓後腦勺「……好像不是錯覺，感覺好眼熟……果然是那天那位吧……
五條悟終於見到了娜塔莎本人，心裡的開心都在背後凝成了實質的小花。
「你過來日本一趟還真不容易呢，下次他們再這麼卡你我就去找他們鬧了。中午就去吃法國大餐沒問題嗎？會不會膩？」
「沒關係，我正好也餓了。」
虎杖悠仁卡住：「等等……沒有旋轉壽司嗎？」
五條悟一臉惡作劇成功的得意笑：「從來就沒有過哦。」
虎杖悠仁超級失落：「誒………………」
「因為娜娜吃不了日料，所以我們去吃法餐。」
五條悟是一點不忌諱在學生們面前秀恩愛，或者準確說他是毫無顧忌的在任何人面前都會秀恩愛。
虎杖悠仁看起來還想說什麼，突然被釘崎野薔薇一把捂住。
五條悟恍若未見：「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了，那我們就去銀座吃飯吧。」
虎杖頓住了，釘崎也頓住了。
早說還是去銀座啊！五條老師你的惡趣味太過分了吧！！！
兩個人不知為何感覺到了一絲惡寒。
當然，他們是對的。因為作為學生來忍受雞掰貓的日子，今日才只是剛剛開始：）
第207章
在前往銀座的路上途徑一座廣場, 露天的大屏幕上正播放著午間新聞。
「……異能者方面……異能兵器【薩拉金】由聯合國指定流動保管，不日將交換給日本監管……日本與俄方達成合作計劃，俄羅斯軍方代表受邀前來進行國際訪問……」
屏幕上半座樓高的大屏幕上的新聞配圖, 赫然是穿著俄羅斯中將制服的娜塔莎。
坐在車上正新奇觀賞東京各處景象的釘崎野薔薇, 眼神頓時凝固住了。
她脖子「喀喀喀」僵硬地扭回來，看向在專心致志和五條老師低聲說話的羅斯托娃小姐，視線緩緩上移, 在她具有鮮明標識度的漂亮臉蛋上頓住了。
中、中將？
俄羅斯的中將？？？
這麼年輕的中將？？？！！！
這是他們的師母、說要舉薦她進入模特界的敬愛的師母？？！！！！！！
他們咒術界的咒術師是怎麼和俄羅斯的軍方高層聯繫上的！！！五條老師這個戀愛談得也太厲害了點吧！！！
話說另一頭, 五條悟在娜塔莎出現的那一刻就不再戴眼罩了，出人意料的是眼罩之下的是一張絕對稱得上帥氣的臉龐。釘崎野薔薇還不知道六眼的特殊性, 只覺得老師戴著那種不透光的眼罩非常奇怪……以及對五條老師的個性和師母大人特立獨行的品味大為讚嘆。
釘崎凝固住的視線自然也被五條悟他們察覺到了, 娜塔莎看了釘崎野薔薇一眼，隨後視線在她那邊的大屏幕上一掃而過。
那是兩天前剛進日本時的畫面, 後來就去忙著把異能兵器轉交給日本和考察封印裝置等事情, 一直忙到剛才才脫身過來找悟。
娜塔莎平靜地對上釘崎的視線，反倒是把釘崎看得尷尬了。
虎杖悠仁也順著兩人的視線發現了外面屏幕上的情況, 不過他沒聽到前面的介紹，只看到後半部分新聞和娜塔莎穿著軍裝的照片。
虎杖悠仁驚呼：「哇哦，那是羅斯托娃小姐您嗎？您竟然是來日本進行訪問的嗎？！」
「嗯。」
虎杖悠仁感嘆：「……說實話我見您的第一面就覺得眼熟, 雖然可能是認錯了，但我想問一下——您是黑炎大人嗎？」
「嗯, 是我。」娜塔莎毫不避諱地承認了。
作為黑炎身份活動期間娜塔莎並沒有留下任何影像和照片，所以大多數人只知道黑炎這個存在卻不知道黑炎的樣子。
為此，當年禪院家的嫡子禪院直哉還因為不長眼吃了好大一次教訓。
釘崎野薔薇：？？？？？
釘崎野薔薇震驚了，但這一次的震驚是更具有切實感的震驚, 畢竟俄羅斯的將軍只是一種身份，但黑炎大人、他們總監會的上一任會長、也是推動咒術界石破天驚進入世俗化階段的第一人……這可是和他們所有咒術師都息息相關的傳奇人物, 就算是在住在偏遠鄉下的她都聽說過的大人物！
……所以他們的前會長大人，是一位俄羅斯的將軍？
所謂的會長大人的離開……就是會長大人回國了？？？
娜塔莎：「我沒想到還會在高專見到您，您是主動進入咒術界的？」
虎杖悠仁撓撓頭，言語間微微停頓了下：「……就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有奇奇怪怪的詛咒物跑到我身邊想要占據我的身體，和爺爺搬家都沒用，總之過了相當麻煩的一段時間。後來脹相找天元大人商量把九相圖裡剩下的六相也取了出來，說比起被不知名的東西占據身體，還不如將九相圖納入體內。」
「您現在還和脹相有聯繫嗎？」
「……雖然在解決詛咒物上很感謝他，但是他們根本不是我想擺脫就能擺脫掉的吧！」虎杖悠仁聲音隱隱有些崩潰，「而且有的時候，他們有點太黏人了！！」
娜塔莎輕笑，五條悟更是毫無同情心地大笑。
「脹相、壞相和血塗現在可在東京高專當助教，悠仁，接下來他們可不會纏著你了，因為你們本來就要一起共度四年呢~」
「……五條老師你笑得好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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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間內，娜塔莎點的是正餐，五條悟卻不好好吃飯地點了一大堆法式甜點，還和娜塔莎親密地分享著。
桃樂莉·羅茲突然進入店裡了
五條悟的六眼最先發現了桃樂莉，在看到她的時候，他的動作不由得停頓下來。
……雖然知道這女孩兒被娜娜治好了，但上一次她在日本的土地上發瘋的場景還真是歷歷在目呢……
就在桃樂莉走近包間的時候，娜塔莎的副官約瑟夫·康拉德似乎也在因為什麼走向娜塔莎，和桃樂莉迎面相逢。
約瑟夫：「……」
非常明顯的，嚴謹精英長相的約瑟夫先生頭疼了。
這位大佬聞名遐邇的厭男症可是絲毫沒有改變，尤其因為他副官的身份尤其會被羅茲小姐針對……她那一副蠢蠢欲動意欲取代的心情簡直不要太明顯了好伐！
由於職級比桃樂莉低，約瑟夫首先問好：「羅茲小姐午安。」
桃樂莉很冷漠：「請讓一下，我有事情要找女士。」
約瑟夫：「抱歉，我有一項較為緊急的事情需要找羅斯托娃部長匯報。」
桃樂莉：「我想我們是為同一件事而來。」
約瑟夫：「……」
桃樂莉冷冷注視不願退開的約瑟夫：「怎麼，需要我給您下命令嗎？」
約瑟夫深吸一口氣：「恕我直言，我才是羅斯托娃部長的副官，向羅斯托娃部長匯報是我的分內之事。以及，儘管您的職級比我更高，但羅斯托娃女士才是我的直屬上司，三部門權限獨立，您沒有權力越過羅斯托娃女士指揮我的行動。」
桃樂莉笑了下，不帶任何溫度：「我無意妨礙女士的工作，我只是因為事項緊急需要找女士。」
她倒打一耙式地指責約瑟夫：「而您已經耽誤了我很多時間。」
約瑟夫：「…………」
雖然但是……
約瑟夫苦哈哈地退讓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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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自然不會沒注意到外面的爭論，她只聽了少傾，側身咬掉悟指尖送來的最後一塊卡內萊，然後低頭擦了擦嘴角。
桃樂莉進到房間內走到跟前，俯身耳語向娜塔莎匯報。
一旁被桃樂莉無聲審視過的高專三人，感受到不屬於自己能夠接觸的氛圍，正安靜如雞地拚命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釘崎簡直要無聲尖叫了……這不是在聯合國上一票否決了人類軍計劃的那位俄羅斯大佬外交官嗎，怎麼會是這樣一幅畢恭畢敬對待師母的樣子！！！
外交部和軍部不是一個體系的對吧！！師母她不是什麼俄羅斯皇女、不是背地裡操控俄國的幕後大佬吧！！！
師母大人，牛逼！！
「……西班牙王儲所乘坐的飛機失事，與妻子一同喪生。目前的懷疑方向是受到17人的世界之惡的查理·曼森與另一名異能者戰鬥的波及，西班牙超越者塞萬提斯已趕往了現場。」
以上就是這次匯報的簡要內容。
娜塔莎，手上的刀叉放到了桌上，與精緻的瓷盤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啪」。
她久久不曾回話。
桃樂莉難得見到女士失態的樣子，她臉上漾出一絲絲笑意，從中彷彿能看到某個帶著孩童般的天真和微微叛逆的影子。
五條悟眨眨眼睛，好奇道：「……怎麼了？」
聽到全世界最討厭的男人說話，桃樂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有事……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
娜塔莎慢慢握緊了拳頭。
都21世紀了……還能有王室斷嗣……
「悟。」
娜塔莎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五條悟因為娜塔莎的樣子也變得認真了些許，「嗯？」
「你對成為皇夫有什麼想法嗎？」
「……」五條悟眨眨眼睛，突然變成了挑眉弄眼的搞怪表情，「哈？」
背景板裡的三小隻已經變成了石化的雕像。
他看看娜塔莎的表情，又看看桃樂莉一如既往的臭臉，聲音抬高了八度：「你認真的？？？？…………不是，英國王室一大堆人是死絕了嗎？？？怎麼還輪到你這個七拐八彎的伯爵上位了嗎？？？」
伯、伯爵？？
三人豆豆眼。
「不是英國，是西班牙。」娜塔莎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已經收拾好了心情，她冷靜地解釋道，「就像我跟你說過，羅斯托夫家族四代以內已經找不到親屬，而再往上聯姻的那家是西班牙內哈布斯堡家族的旁支。第一次異能者大戰中西班牙王室絕嗣，根據繼承法理便是由哈布斯堡家族的王爵上位就是現在的西班牙王室。」
五條悟猜到了意思，直接呆住：「等等……你不是跟我說過除了羅斯托夫家族之外你沒有什麼其他的繼承順位了嗎？」
雖然並不是很關心，但他的確是有問過的。
「西班牙的繼承法是絕對繼承制，在直系血脈絕嗣後就要根據血緣與法理的共同加權比重進行無限上溯。就像羅斯托夫家族四代以內沒有親屬一樣，西班牙的現任王室具有繼承法理的旁系也是令人絕望的零。」娜塔莎也是無奈地甚至想嘆氣，「原先我確實不是西班牙的順位繼承人，但那是在哈布斯堡王朝持續延續的前提下。」
五條悟愣了兩秒：「……哈布斯堡王朝要變成羅斯托娃王朝了？哈？西班牙的皇室死絕了？？？」
「就在剛剛，皇太子飛機失事。」
「我記得老皇帝不是還在嗎？」
「其實她在一日前就已經可以宣告死亡了，只是靠醫療手段維持著生命體徵秘不發喪，而皇太子的這趟飛機就是趕回來從女皇身上接過國土異能秘鑰。」
「西班牙的前任皇儲因為同性戀的性取向觸犯了宗教法以及貪汙受賄罪被剝奪王室身份。女皇在四十歲的時候才生下了次子，而今年皇儲才剛剛結婚還沒有留下後代。」
娜塔莎冷靜地說：「所以按照法理，我現在坐在這間餐廳內，已經是等待登基的新皇。」
這也就是桃樂莉所報道之事是只針對於娜塔莎而不是俄國來說是緊急事件。
第208章
歐洲的王室之間都是各種聯姻的親戚, 現在五條悟總算深刻理解了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歐洲可真有趣。」五條悟摸摸下巴，「問我的意思是還可以做選擇？」
「嗯，我打算拒絕。」娜塔莎道, 「我不認為在21世紀還有讓王室這種壓迫階級繼續存在下去的意義, 如果讓我繼承皇位的話我下的第一道詔令就會是宣布皇室解除，國家改制。」
「哈哈哈哈哈————造你自己的反，真是你們羅斯托夫家的傳統技藝。」
就像她的外祖父和曾外祖父作為大貴族卻參與革命讓俄國變成了民主國家, 就像娜塔莎繼承祖業掀起思想革命, 又像現在說要繼承皇位結果想得全是讓國家改制消除王室。
娜塔莎也被悟帶著臉上有了些笑意。
「當然，我不會回應登基然後下令讓國家改制。」娜塔莎看向悟一如既往乾淨澄澈的藍眼睛, 「……一想到我們的婚姻要被宣布無效, 我就對登基這種事毫無興趣。」
五條悟臉上的笑消失了。
「……哈？西班牙繼承法這麼奇葩的嗎？還必須是未婚才能登基？？？」
娜塔莎搖頭：「是因為挪威是新教國家，但西班牙的王室繼承法規定新皇必須是虔誠的天主教徒……21世紀了, 宗教法還控制著世俗勢力的交替, 的確很不可思議是吧。」
五條悟卻眼神奇異地看向娜塔莎，微妙道：「……虔誠的天主教徒？」
這年頭還有誰不知道某人搞起來的紅色風暴？
娜塔莎淡定道：「只要表個態就行, 本質上是政治上的投誠，一種披著宗教的外衣黨同伐異罷了。」
五條悟已經叉起一塊兒慕斯蛋糕吃起來：「你處理就好，我完全支持你。」
雖然打定主意不會接受西班牙皇位, 但也不意味著她就會隨隨便便放棄，該爭取的東西還是必須爭取。
涉及一個國家的利益, 名為政治的旋渦可是很深的。
而且儘管血緣和法理上是該由她來繼承，但繼承這種事從來不是別人手捧著送過來的，都是充滿腥風血雨的戰爭。接下來肯定會有一堆人跳出來宣布自己具有更近的血統而更具有繼承權，而且塞萬提斯那傢伙……呵呵, 老對頭了，那位可還一直記掛著她把他送進塔爾塔洛斯的恩情呢。
前任皇儲也不會安靜, 曾經因為性取向問題被剝奪王室身份，而且重大的貪汙問題導致西班牙民怨爆發，但在權力的誘惑下性取向算什麼問題，轉頭就會變成「少不更事的年少輕狂」。
障礙重重，阻力無數。
但是無所謂，她的目標只是趁此時機解放西班牙人民：）
唔……說起來，雪萊和拜倫他們還一直在等待著時機去做些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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釘崎在悄悄刷手機新聞，現在外界還沒報道出西班牙王室的劇變，但這時還有另一個「重大」新聞……
「道格拉斯侯爵的三子，著名的阿爾弗雷德·道格拉斯宣布出道。他將會參演電影《法……」
娜塔莎他們都中斷了談話看了過來，釘崎野薔薇臉騰得通紅，手忙腳亂地關上手機外放的音量。
聲音的中斷讓房間內一下子變得相當寂靜，寂靜變成如山般沉重的重量壓在釘崎的肩膀上。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刷手機，我不該忘記關機手機音量……我不該打斷你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們繼續討論五條老師要不要登基、不是，要不要做皇夫，不用在意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五條悟卻是一點沒在意釘崎劇烈的尷尬，他饒有興致地摸摸下巴，對著釘崎擺擺手：「野薔薇，那個你在看的新聞，給我看一下~」
釘崎小聲弱弱道：「……五條老師你不是有手機嗎。」
「懶得拿了嘛，快點快點，給我一下~」
釘崎野薔薇動作迅速地交出了手機，背後變成漆黑的陰影，整個人縮成一小團努力降低存在感。
三個學生他們都沒注意到娜塔莎面癱臉後一絲絲的不自在。
「哦呀，這張臉…………」
娜塔莎垂下眼眸，手指輕扣餐刀刀背。
虎杖悠仁因為坐在五條悟旁邊，所以餘光看到了手機上小道格拉斯的臉。
虎杖驚嘆：「哇哦！這人也太好看了！……這是異能嗎？！」
「誒？是嗎？」五條悟好奇地看向娜塔莎。
虎杖和釘崎下意識跟著看了過去……不過為什麼是問師母？
娜塔莎聲音鎮靜：「……是天生的，不是異能。」
五條悟：「還真是有夠好看的，完全能理解你以前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過。」
虎杖釘崎豆豆眼。
在、在一起過？？
「……悟，別說了。」
娜塔莎忽然放下刀叉走到悟的座椅旁，手捂住悟的嘴唇，長腿一邁直接跨坐在他腿上。
她因為坐姿比他高了一頭，但她低下頭和他耳鬢廝磨。
「別說了。」
魔性的葡萄紫與澄澈空明的藍色相望在一起。
手掌下五條悟的嘴角動了動，他似乎在笑，然後作怪地在她掌心舔了一口。
桃樂莉刀子一樣的眼神撞在無下限的防護外，卻完全沒有撼動內裡的五條悟半分。
桃樂莉神色冰冷僵硬地退出了房間，臨走時撇了一眼不懂看眼色的三個學生，三人瞬間一個激靈連忙跟在後面走了出來。
釘崎完全一副反應遲緩的樣子。
……夭壽啊，全球公認的地球球花是師母的前男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可是神顏的阿爾弗雷德·道格拉斯！！！
但是……
為什麼師母提到他的時候一副拿不出手的樣子？……和球花談戀愛有這麼丟人嗎？
……
裡面。
娜塔莎放下了手環在悟的脖頸後，五條悟的手圈住娜塔莎的後腰。
「幹什麼嘛，你只是有個前男友，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含笑道，兩人的距離越湊越近。
「唔……因為那會讓我想到我沒能在更早的時光中遇到你，讓我無法不陷入無盡的惋惜與懊悔。」
「哈哈哈，你說得好甜啊——是不是甜點吃多了？」
氣息交纏。
「……不如你的甜。」
……
門外的伏黑惠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場景，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夏油老師……五條老師和羅斯托娃小姐要去約會了，回學校的事需要你幫忙安排一下。」
「……悟這傢伙（不爽的語氣）……我看到羅斯托娃小姐來日本的新聞時我就想到了，剛才我已經讓伊地知開車去接你們了，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到，你們先自由活動一下吧。」
「好的，麻煩您了夏油老師。」
釘崎在伏黑惠掛上電話的時候就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一瞬間海膽頭的尖刺炸毛得更尖銳了。
釘崎無聲無息探頭過來：「話說你這小子不止和五條老師很熟，還認識高專的老師……你是什麼身份啊？」
伏黑惠：「……」
雖然並不是會被主動提及的事情，但這種事情倒也沒有特別隱瞞的必要。
伏黑惠：「從世俗法律上來講，我在父母死亡和失蹤後需要有一個監護人，最後因為一些原因，我的監護人是五條老師。」
釘崎倒吸一口涼氣，用一種欽佩的眼光看著伏黑惠。
想到師母既是將軍還是伯爵，還差一點就去登基，甚至前男友都是地球球花級別的存在……釘崎抓著伏黑惠肩膀的手收緊，用一種認真的語氣讚嘆道：「你真的，未來前途無量啊。」
伏黑惠：「……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養子關系，只是法定監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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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接完了學生，接下來的時間當然就是屬於兩個人的私人時間（高專：不，我們沒有這種規定）。
這本該是一段相當美好的時光，但卻被一些煞風景的存在打擾了共度的美好。
「愛麗絲醬~我們只要逛完那邊的店我們就去吃蛋糕好不好…………」
成年男子，女性幼童，痴漢的笑容，看似卑微的哀求實則不容置喙的下決定。
人行道對面，某人漫不經心的視線頓時凝固，手上的冰淇淋被捏爆，融化的奶油流到手上卻無人理會，另一隻被牽著的手傳遞出無法忍耐的憤怒情緒。
娜塔莎聲音平靜：「……稍等，我去殺隻畜生，馬上回來。」
……
森鷗外看似彎著腰在和愛麗絲說話，實則陰影下的神情完全恢復為了港口黑手黨boss的冷酷理智。
那如有實質的殺氣讓他無法裝作視而不見。
他的餘光將某個殺氣沖天、行人紛紛避讓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微微一愣。
……是她？
森鷗外作為港口黑手黨boss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在魏爾倫來襲時，旗會五人的葬禮上。
……算算時間，都有這麼多年了。
通過歐洲刑警組織的警探亞當的反應猜到了她身份很高，只是沒想到她的身份會有那麼高。
俄羅斯軍部中將——那完全是國家高層的層次了。但這依然不是她的極限，因為除了公開渠道之外查不到她的任何情報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
這種層次的大人物為什麼會親自動手要殺他？
以上所有念頭森鷗外都只是在短短瞬間過完，然而他的思考時間雖短，娜塔莎到來的速度更快——
「——娜塔莎，等等！」
一道沉穩的男聲及時打斷了即將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的一場可怕戰鬥。
「阿作？」
沒錯，阻止了娜塔莎動作的是及時趕來的織田作之助，而日本除了悟以外，也就只有織田一個人能阻止她的行動了。
娜塔莎已經站在了從攻擊距離來說近在咫尺的位置，她表情依然冷酷，但眼中屬於人性的疑惑讓她寒冰利刃的氣勢稍稍減緩了些。
她偏著腦袋問道：「為什麼要阻止我殺死這個畜生？」
森·畜生·鷗外：？？？？
「哦呀，宰主小姐看清楚一些比較好呢，森先生雖然有些難以啟齒的癖好，但他從來只和自己的異能自娛自樂哦。」
一聽到這個散漫隨性的聲音娜塔莎就知道是太宰治。
娜塔莎視線淡淡掃了過去，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的太宰治不緊不慢地走出來，街口處若隱若現的還有走路速度慢了些的亂步、中島敦等人。
……在聚會嗎？
娜塔莎給這個破壞了老哥計劃的小組織分了一少許的關注，緊接著她又重新審視森鷗外。
「那又如何？現在不做不代表未來不會做，有□□的渣滓根本就是人類社會裡骯髒的臭蟲。」
森鷗外：「。」
原來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但是……
我冤……
比起太宰治，娜塔莎顯然更重視阿作的意見：「阿作，你為什麼要攔我？」
織田作之助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中依然穩定發揮：「我不認為森先生有因為擇偶觀念（圍觀的中島敦：……擇偶觀念……不愧是織田先生！）就應當被殺死的程度，我相信森先生並不會真的對人類的幼童下手。雖然在組織的事務上森先生實行最優解，但在個人問題上森先生應該是有保持著較高的道德水準。」
這是阿作的判斷……嗎
太宰治在一旁看好戲且涼涼道：「對嘛對嘛，不要總是喊打喊殺的，人類畢竟本來就是一群樣式複雜的生物，森先生只是人類當中比較黑心的一個，但還沒有惡臭到不能忍受。」
森鷗外，維持微笑。
雖然知道織田會及時趕到一定是太宰的安排，但後面的解釋完全是不必要且夾雜私貨的解釋吧。
太宰治，真是他能頂事的逆徒，就主打一個幫了但不完全幫，非得在旁邊踩一腳留個黑腳印的那種。
太宰治閒庭信步般走到森鷗外旁邊，口袋裡的手拿出來一把按在對他露出憤怒表情的愛麗絲的頭上，下一刻愛麗絲就消失不見。
顯然他是在用身體力行的辦法告訴娜塔莎這個女童真的只是異能。
娜塔莎從進攻姿態站直，但這位戰場上的殺神氣勢不怒自威。
「你們都在勸我留下這個人。」娜塔莎面無表情陳述道，她轉頭看向太宰治，「——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森鷗外曾經想要送阿作去死來給港口黑手黨換一張異能開業許可證。」
「他即使這樣做也還在得到你的維護嗎？」娜塔莎冷冷地笑了，那眼神帶著嘲諷，「還是說——朋友的死亡，對你來說不過如此。」
太宰治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間，身體也呈現出一瞬間的不自然。
曾經在十六歲的初遇時太宰治曾好奇地詢問過娜塔莎對生命的解釋，那時候的娜塔莎讓他自己去尋找答案。
不久後，太宰治算計中原中也的五名好友被魏爾倫死去，既是將中原中也引入棋局，也是為了保住原本的首要目標——森鷗外。
在旗會五人的葬禮上，娜塔莎給了太宰治一巴掌，並譏諷他根本不曾領略過對生命逝去的不捨與悲傷，不懂生命的珍貴。
而現在，
真的體會過與失去重視之人這件事擦肩而過的太宰治，竟然還會因為理智上和戰略上的理由出面保護森鷗外的性命……
這讓某種程度上非常情緒化且性烈如火的娜塔莎不能理解，且忍不住出聲嘲諷。
織田作之助這時候說話了：「娜塔莎是在擔心我嗎？非常感謝，我很感動。」
在太宰治沒有回答任何話之前，織田作之助非常自然地插進話來，並且對娜塔莎送上直球。
因為織田這個天然的潤滑劑存在，娜塔莎和太宰治突然針尖對鋒芒起來的氣氛尚未形成就煙消雲散了。
織田作之助道：「你是說mimic來襲的那次嗎？當時我還是得到了俄國大使館的幫助保護住了孩子們，雖然之前就有感謝過，但我覺得即使再感謝一次都是應該的。」
「我給你留人不是要你的感謝……算了……幫到你了就好。」在阿作面前，娜塔莎似乎很難維持身為宰主的殺神氣勢。這不，她不知不覺地就變成了平時和阿作聊天時的放鬆狀態。
她因為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睨了森鷗外一眼，涼涼道：「幸好當時森鷗外的計謀沒有得逞，不然用算計你生命換來的什麼許可證……呵……我會撕碎整個橫濱，讓他知道你的生命真正的價值。」
被警告到的森鷗外，緩緩地、緩緩地，眨了下眼睛。
怎麼說呢……
織田君雖然身手極好，但因為不殺原則能給港口黑手黨創造的價值極低，所以多年來都徘徊在底層。如果織田君能夠換取全日本唯二的異能開業許可證，那麼這個計算等式在森鷗外看來是值得的，相當於砸在手裡只價值百元的百萬寶貝變現出了上億的價值。
但是，他沒想到當初的設局會讓他的弟子選擇離他而去，顯然他低估了織田君對他這個弟子的意義。
而現在，又有了現在這位的威脅……
所以這個寶貝從來不是價值百萬，而是本來就價值十億，卻被他看走了眼以為做了一筆很值得買賣用一億元就出手，甚至也不知道這個寶貝本身還帶著隱藏極深但威力巨大的同歸於盡裝置。
森鷗外：「。」
說太宰治曾經是港口黑手黨幹部現在卻混在武裝偵探社裡是藏得深，說他走在街上把醫生的白外套一披表情人畜無害的像普通醫生是藏得深。
但要說整個橫濱誰藏得最深，那一定是織田君沒有第二個答案_(:з」∠)_
而且就憑她和魔人八成相似的臉，他甚至敢說：魔人最喜歡在橫濱搞事，但就算全橫濱的人都有生命危險，織田君也有危險豁免權：）
……
「喲，阿作~好久不見~要不要一起喝一杯？」五條悟見娜塔莎不打算為民除害了，單手插在褲兜走過來，手上的甜筒托紙被斥力壓縮成一小團向後一拋丟進路邊的垃圾桶裡。
全日本唯二的超越者、本國最強戰力五條悟，作為在異能者世界裡混跡的森鷗外自然認識。
——也和五條君關系融洽是不錯的朋友。
森鷗外在心裡默默計數著織田君的朋友。
織田作之助：「下午好五條君，你也想來Lupin嗎？」
五條悟擺擺手，一副「你在說什麼」的表情：「我當然說的是去喝熱可可。」
織田想了想：「我對熱可可沒有特別的愛好，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陪你喝一杯。」
「都可以啊，反正我和娜娜在約會，沒什麼事要做。」
五條悟說著走到了娜塔莎身邊：「你不要殺他了嗎？」
森鷗外：「。」
雖然但是
五條君你是日本的超越者吧？
中島敦他們也走過來了。
即使是中島敦也是知道日本最強戰力的五條悟的，所以他不是很理解五條先生對森先生的殺意。
他忍不住道：「……森先生他就算……但罪不至死吧？」
「哈啊？」五條悟聲音相當誇張，表情也變成了一副既搞笑又恐怖的表情……既搞笑又恐怖……大概也只有五條悟能做出來這種表情吧……「老子當然覺得這種人渣死不足惜。」他異常險惡地說。
因為他啊，真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呢（核善笑）
織田作之助想起來了什麼：「我想起來我還沒當面對你們說過恭喜。娜塔莎，五條君，恭喜你們喜得千金。」
喜得千金……是個女孩兒啊。
這下就連亂步和泉鏡花的視線都看向了森鷗外，眼神平靜中帶著一絲絲鄙夷。
森鷗外：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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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群人站在街道上太顯眼了，一行人轉移到了旁邊的甜品店。港口黑手黨的人清了場，店內沒有龐雜人等，只有一隻三花貓不在人類範圍內，跳到他們旁邊的空桌上慵懶地趴著。
五條悟慣例地點了一堆甜品，還和娜塔莎用毫無顧忌地架勢你儂我儂著，閃瞎了一大堆老中青單身狗們的鈦合金狗眼。
同樣作為織田作之助的朋友，同樣還是性格幼稚的五條悟和太宰治，不知為何為了「誰才是阿作/織田作關系更好的朋友」這件事爭吵了起來。
「明明我和阿作談得更來吧，阿作有對你說過他無法理解你的世界，所以無法真正幫助到你——這樣的話吧。」
「但是是我先和織田作成為朋友的，比你早了六年~」
「你只會和阿作約在Lupin喝酒，但我就不一樣了，我們還會去別的地方玩。」
「但是是我先認識織田作的呢~」
五條悟怒了，拍桌而起：「只是先認識而已，這什麼都說明不了！」
太宰治坐在沙發得意洋洋晃著手指，惡魔低語：「你認識織田作一年，我就認識他七年；你多認識他一年，我也多認識他一年……我和織田作成為朋友的六年是你永遠無法超越的六年，也就是說，我和織田作獨·自作為朋友的六年，是你永遠無法追得上的。」
「而你所說的一切都不是無可取代的呢~」
五條悟：「……」
娜塔莎想起來曾經晚了一步被阿作帶到Lupin，莫名其妙被人捷足先登失去「第一個被帶來這裡的朋友」榮譽的記憶，冷笑一聲重重放下咖啡杯，聲音冷酷無情：「——殺了這小子，他的六年遲早有一天能超過。」
其他人：「…………」
……宛若貓玩具一樣被大佬們爭搶的織田君
森鷗外，沉默。
太宰治超大聲抱怨：「你這是夾帶私貨吧！因為我是更早被織田作帶去Lupin的朋友，你一直懷恨在心！」
娜塔莎冷笑：「……誰知道呢。」
太宰治貓貓臉。
太宰治緩緩道：「我說，宰主小姐，你這樣動輒把做掉人掛在嘴邊，和陀思君很不像誒……唔……這就是武力不同帶來的差距嗎？明明兩個人頂著這麼像的臉。」
宰主……是他想到的那個宰主嗎？
森鷗外：「………」
他視線緩緩左移看向沉穩平靜的織田君。
再緩緩看向娜塔莎端坐的背影。
她剛才說如果織田君被害就撕碎橫濱作為報復……是認真的吧？
是認真的吧……
這已經不是錯估價值一折骨折出售了……這是百億的寶貝被他敗家霍霍還自以為賺了便宜。
森·超級敗家子·鷗外：「……」
真的，他發自內心的說——幸好他當年的謀劃失敗了_(:з」∠)_
有一說一，織田君的交友能力真的很厲害……是日本無出其右的厲害_(:з」∠)_
娜塔莎的視線緩緩轉向太宰治的臉，在上定格不動：「……你讓我想起來了，費多卡的手是被你炸傷的吧？」
太宰治撇撇嘴，一副孩子氣的表情往沙發上靠坐，陰陽怪氣：「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一大把年紀了還學小孩子一樣跟家人告狀吧？我還拜陀思君所賜差點被淹死了呢。」
「他還因為落水感冒了。」娜塔莎冷酷地說。
「哦哦，好可憐的陀思君呢。」太宰治棒讀。
娜塔莎想了想，平和道：「你不怕我報復你嗎？」
太宰治表情一言難盡，彷彿在說，你真要因為他感冒了這種小事找他報復嗎？
太宰治認真想了想，發現娜塔莎還真是做得出來這種事。
太宰治：「…………」
「我說……你身邊就坐著日本的兩位超越者之一吧。」
太宰治這個黑心劇本精直接用政府對五條悟的信任度來威脅娜塔莎。
然而五條悟直接插話：「——我無條件支持娜娜。」
武裝偵探社及森鷗外及三花貓：「…………」
所以說日本有你這個超越者跟沒有一樣對吧。
太宰治微微垂眸：「……橫濱的安全依靠武裝偵探所、港口黑手黨與異能特務處勉力支撐，有位先生期待真正的和平能夠到來，不過現在看來……嘛，即使日本有了超越者，在國際上仍然是被人漠視的異能小國。」
「宰主小姐你背後的那位小姐，她不是通過正規途徑進入日本的吧？連外交官的身份都懶得披上，日本的法律還真是令人隨便無視呢。」
被意有所指的桃樂莉冷漠的視線轉向了太宰治，太宰治露出無辜的微笑，卻毫無畏懼地直接對上桃樂莉可怕的視線。
娜塔莎咬下悟叉過來的蛋糕，吃下後不緊不慢道：「世人所稱的歐洲列強哪個國家沒幾個超越者……國家地位不是靠氣勢撐出來的，都是實打實在戰爭中打出來的。」
「——所以，戰敗國就是戰敗國。」
桃樂莉的確是非法潛入日本的，但——那又怎樣？
日本之於歐洲的地位就像現在的你一樣，你就算明白地指出來，別人聽不聽還是別人的事情。
因為日本啊，是戰敗國。
歐洲列強傲慢的嘴臉，讓武裝偵探社的眾人都忍不住變了變臉。
雖然娜塔莎是織田先生的朋友，但除了麵對織田先生以外，她只是一個高高在上俯視日本的俄國超越者————這是中島敦此刻無比清晰意識到的事情。
他緊了緊手指。
「娜娜，我不喜歡聽這種話。」就在這時，五條悟開口了，他一邊臉頰鼓著，吃著剛才餵給娜塔莎的蛋糕，「日本是戰敗國之類的……我不喜歡聽。」
眾人一愣，看向五條悟。
沒想到一向對娜塔莎表現得言聽計從的五條悟，這時候卻突然和娜塔莎唱了反調。
他們還以為就算宰主貶低日本羞辱日本，這個滿心滿眼都是老婆的戀愛腦日超還是會舉雙手贊同呢……
娜塔莎也是微愣——悟的世界裡沒有過戰爭，被她不加商量地拉進這個世界裡就已經很不對了，而且還讓日本多了一層戰敗國身份。
她表情微凜，當即轉頭看向桃樂莉：「桃樂莉，去辦超越者的入境手續。」
眾人：「…………？？？」
不是……五條悟就一句抱怨，甚至語氣都還不強烈呢，你這就改變想法了？？？
桃樂莉也是這種想法，她表情錯愕，心裡更是難以接受：「女士！你為了這個男人，要暴露我們的布置嗎？！」
但顯然在和五條悟的競爭中，桃樂莉從來沒有獲勝的機會。
娜塔莎表情冷了一度：「按我的話做，或者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同樣的話我不會再重複第二遍。」
桃樂莉牙齒都快咬碎了，聲音艱難地說：「……我知道了，女士，我會照做的……」
娜塔莎尤嫌不夠：「考慮到日本政府的效率，你現在就去。」
「……是。」
桃樂莉凌遲人一樣的眼神，深深地刮在五條悟身上。
她動作凌厲地轉身，大步流星離開了甜品店。
三花貓甩尾巴的動作僵住了。
其他人：「………………」
原來，不止五條君是戀愛腦……大名鼎鼎的宰主也是嗎…………
中島敦全身石化，
這、這惡犬的眼神和聽話的姿態……在聯合國中代表俄羅斯行使一票否決權的大佬竟然是另一個芥川嗎？？！
在場眾人看著對娜塔莎突然轉變的口風還有桃樂莉的眼神都不為所動的五條悟，他們恍然意識到，他對宰主的一切舉動都毫無驚奇，是因為他絕對信任娜塔莎會對他毫無道理的袒護和不講道理的偏愛。
…………真是從各種方面都過分親密的戀人
太宰治和亂步大概還比其他人多想到了一道——
原來另一個世界的日本沒有經歷過戰爭，也不曾戰敗……或者更準確來講，那個世界就不曾發生過世界級別的戰爭吧。
那樣珍貴的和平，希望能有一天也在這個世界真正實現。
第209章
歷經十月懷胎, 他們的女兒出世了。
她的名字是安娜，日本的姓氏是五條，俄羅斯的姓氏是羅斯托娃, 所以五條安娜和安娜·羅斯托娃都是她的名字。
安娜的名字是紀念著娜塔莎曾經早夭的妹妹安娜, 她的死亡激發了喀秋莎作為人類的求生意志，也是娜塔莎迄今為止的生命中最值得惋惜的遺憾。
五條悟喜歡安娜這個名字，因為安娜和娜塔莎發音相近, 有一種朗朗上口的親近感。
作為兩個大家族家主的獨生女出生, 五條安娜的幼年生活卻不能稱得上壓力重大，甚至於說她度過了一個非常開心快樂的幼年時光。
早在兩歲啟蒙時娜塔莎就根據自己的童年經驗測試過安娜的資質, 幾乎不怎麼意外的是, 安娜的才智只是中人之姿，雖有些聰慧, 但遠遠比不上娜塔莎和哥哥費奧多爾的變態程度。
也就是說, 她的智力上限就是悟的程度，而娜塔莎良好地接受了這一點, 並根據悟曾經的早教經驗修改課程內容，讓安娜的家學進度適合她本身的接受程度。
就像娜塔莎說過的那樣，她不會對孩子有任何設想, 無論她的才智資質如何她都會一樣愛她，發誓以生命守護她的安全。
只是娜塔莎沒想到, 安娜這個紀念的名字，在女兒身上似乎在某種程度上真的變為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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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六歲的時候，性格也基本就能看出樣子了。
五條悟摸著下巴好奇地觀察躺在草地上暖洋洋曬太陽的女兒，看著她白嫩的小臉上軟綿綿的可愛笑容, 忍不住琢磨起女兒這陽光開朗的小天使性格是像了誰？
他看看身側表情不多、一派冷麵御姐模樣的娜塔莎，搖搖頭收回視線。
那是像他？
嘖……真的不像啊。
雖然他的個性算是外向沒錯, 但他是唯我獨尊的那種狂放，說到底了是自我為中心、什麼事都要合己心意的霸道。既然什麼都合心意了，那當然沒有不開心的理由——他是這樣的活潑外向。
作為五條家的神子培養長大的五條悟本性是極度自我的，說到底了是不會特別共情弱者的痛苦，更不可能有討好型人格及奉獻精神。
但安娜她……就真是那種為人著想、體貼善良，如同太陽一樣向外輻射正能量的小天使性格，不僅熱愛自然，甚至熱愛著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包括所有的人。
安娜她真的是活生生的小天使啊……
娜塔莎看出來悟的神情微妙，問出來：「——怎麼了？」
五條悟猶豫了下，還是把想的事情分享給了娜塔莎。
咱倆這一個冷酷一個自我的性格，是怎麼生出安娜這樣善良的小天使性格的？混沌中立和混沌善良雜交不出來守序善良吧。
娜塔莎聽到問題後，沉默了好幾秒。
「安娜的性格是隨了我。」
「……咦？」
「如果我的父親不是米哈伊爾·陀思妥耶夫斯基，羅斯托夫家也不是那樣的家族，如果我沒有被教導的過分理智，我的性格大概也是如此。」娜塔莎說，「但即便如此，我也是受到所有家人寵愛的幼女，所以以前哥哥說過我是像精靈一樣靈動而純真，就像幸福和一切美好在人間的具現體。不過那是在五歲之前。之後的話——任誰經歷過人體實驗都沒辦法再笑出來了吧。」
五條悟摟住娜塔莎的肩膀把人拉進懷裡。
「原來如此。」
不過能坦然說出過去的經歷，將它作為地獄笑話講出來，證明娜塔莎是真的從過去的經歷裡釋然了吧。
五條悟真的苦惱：「安娜這樣的性格……好擔心她會被人欺負啊……可惡，阿尼亞①就不能自私一點嗎，為什麼要這麼小天使啊！」
娜塔莎點頭：「的確令人擔心，所以十歲之前我都安排她在家族裡接受家庭教育，畢竟十歲之前的孩子無法用道理和禮儀來規範。」
「讓安娜一輩子都待在家裡都沒關系，老子養她啊……」五條悟鼓了鼓臉頰，然後忍不住說，「初中在日本上，高中在俄國上——這些我都能理解，但為什麼小學五六年級要在英國上，是因為你在英國的伯爵爵位嗎？」
「不是爵位的問題，」娜塔莎說，「世界的主流文化中，英美文化具有重大影響力，世界的五常國裡英國和美國屬於共同文化淵源的國家。因此，任何大家族培養後代時都會讓孩子去體驗和了解英美文化，今後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敵人，都必須了解他們。」
有關教育的問題，五條悟一向聽從專家的意見，所以這一次他也毫無異議地接受了。
五條悟在趴在欄杆上托腮：「都是貴族學校……阿尼亞不會被眼高手低的貴族小孩欺負吧？」
娜塔莎抱胸篤定道：「我會完全杜絕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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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兩個世界的連接點，五條安娜的身上結合了娜塔莎世界和悟世界兩個世界的法則。
安娜一定擁有異能，並且一定擁有術式。
安娜的術式繼承了悟的術式，也就是五條家的家傳術式——無下限術式。
但安娜沒有和爸爸一樣的六眼，這個五百年才會出現一次的特殊眼睛並沒有在安娜身上出現。而且在天元和星漿體融合失敗進化為精靈的現在……人類世界是否還會再出現下一副六眼還是一個難以確定的事情。
或許是被悟的藍眼睛混色了，安娜的眼睛並不是和娜塔莎一樣的紫葡萄色，而是稍淺淡些的玫紅。比起娜塔莎給人以魔性的感覺，安娜的眼睛卻異常澄澈明亮。明明是暗色系的顏色，卻像太陽一樣璀璨奪目——充滿意志，充滿精神，讓人一見就無法不被吸引去注意力。
安娜的父親是五官立體感十足、看起來像混血的大帥哥，和羅斯血統的娜塔莎結合生下來的孩子看起來完全是個白人小孩，看起來幾乎很難讓人想到她的父親是來自東亞的日本人，不過她柔軟的白髮倒是和父親一模一樣。
安娜不僅有咒術師的術式，還有異能者的異能。
而安娜的異能……是【安娜·卡列尼娜】，和娜塔莎那個被克隆出來的妹妹完全一樣的異能，就彷彿經由娜塔莎的身體，安娜的靈魂再一次誕生於世了一樣。
這個比踏入神之境界以前的【戰爭與和平】還要強大的異能……或許對於安娜的安全問題，娜塔莎可以稍微放心一點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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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斯托娃小姐，你出身的那個世界，你想回去看看嗎？」】
常年保持安靜的【書】在某一日突然說話了。
和往常每一次都一樣的，【書】沒有寒暄也沒有任何彎彎繞繞，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娜塔莎手上的動作頓住：「……你在說什麼？」
【「倒也沒什麼大事發生。你出身的那個世界之前一直處於完全封閉狀態，在眾多【書頁】的世界中堪稱完美隱身，但最近那個世界裡大概是發生了什麼，現在顯露出了存在，能夠被定位到方位。」】
【「這機會還挺難得的。而且我是一本全新的【書】，和過去的【書】中的【書頁】世界根源完全不同。我和其他世界之間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總有一天完全聯繫不到，所以如果你要回去看看的話，這算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哥哥……嗎……
她的哥哥，只屬於她的哥哥……失去了「娜塔莎」這麼久的哥哥……
「當然，」娜塔莎說，「我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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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遙遠的彼方世界。
充滿決意的全力一擊，兩股異能形成微弱的特異點，如此一來保住世界的必要條件就已達成。
接下來就是透露【書】的存在以及這個薄弱的世界能夠繼續存續下去可悲而苛刻的條件。
託付掉身上背負的一切，接下來，也就是最後的環節。
————解脫。
夢寐以求的平靜，永恆的黑暗。
再也不需要在生的世界裡掙扎，放任自己落向另一個世界。
就是……稍微有些遺憾吧。
凜冽的寒風宛如刀割。
港口黑手黨的五座大廈是日本僅次於東京天空樹的第二高建築群，從頂層跳下墜落到底需要大約7秒鐘時間。
太宰治的腦海中，平靜的一無所有。
在地上匆忙行走著的人們只有極少數人看到了一道黑影從天空墜落下來，而見到的人中卻又因為那邊是聲名可怕的港口黑手黨的總部所在而根本不敢關注。
「哎呀！！」
然而有一個女孩兒她也看到了。
「糟糕了糟糕了！」
五條安娜大眼睛一眨不眨用力盯著那個下落的人，宛若蒼茫原野中生機盎然的棕色瞬間鋪滿地面，下一瞬間天地變換景象，那被救下的人和她一樣出現在樹林柔軟的草坪上，頭頂是蔚藍的天空，耳畔隱隱傳來清脆的鳥啼聲。
異能力，【安娜·卡列尼娜】，對充滿禁錮的冰冷現實用盡全力反抗，以絕對的意志擊碎現實的枷鎖。
——憑藉意志力對森羅萬象予以否決，賦予現實另一重可能。
尤在現實改寫型異能之上的最高級別概念型異能……名為異能，卻宛若神力。
女孩兒的異能是何等超規格的存在，大概躺在地上的青年是最清楚的吧。
【人間失格】可以消除世上所有異能的效果，而他卻被【安娜·卡列尼娜】帶到了此地。
第210章
太宰治一動不動躺在草坪上, 一雙手涼的像是冰塊一樣，如果不是胸膛還有微不可見的上下起伏，恐怕叫人都以為他是一具屍體。
他不理安娜, 安娜卻也一點沒有奇怪。
她自顧自地行動著, 看起來完全不受青年冷漠的影響。
她哼哧哼哧把青年兩邊的手拉到中間，自己跪坐在旁邊挺起腰將一雙手捂上青年的手。
小孩子的體溫偏高，熱乎乎的雙手對於寒冰一樣的溫度就像一種叫做小太陽的烤暖設備, 甚至生出了某種幻覺似的被燙到了的感覺。
青年的眉毛不由得微微顫動了一下。
如果是來勸他不要做傻事、還有很多人愛他……之類的話, 太宰治根本不會有任何反應，然而她說得偏偏卻是————
「可憐的大哥哥, 你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吧。」
你一定受委屈了吧……
很大的委屈……
太宰治下一秒睜開了眼睛, 漆黑若深潭的雙眸落在五條安娜身上。
看到青年睜開了眼睛，五條安娜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是這麼小的孩子嗎？
太宰治冷不丁地開口, 「因為你的打擾, 我沒能成功死掉。」他面無表情，「你給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這樣的語言足夠嚇到她了吧。
就算是爛好心, 現在也該知道不是什麼人都該被救的。
但是，太宰治萬萬沒想到五條安娜在像一隻歡快的小狗一樣心思簡單澄澈的同時，還有著世界上最堅韌的意志力。
面對太宰治的指責, 五條安娜臉上的笑容似乎還擴大了一分：「——那可真可惜呢，大哥哥沒有成功。」
她又道：「既然剛才沒有死掉應該就說明了你的命運不該在這裡斷掉, 哎呀，既然這樣的話，那大哥哥就不要再去死掉了吧~」
太宰治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眸忍不住動了動。
這個孩子……
「嗯？」五條安娜疑惑地偏了偏頭，臉上的笑容依然像太陽曬蓬鬆了的小狗的絨毛, 是帶著太陽味的柔軟和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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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想知道是怎樣的家庭才能生長出來五條安娜這樣的孩子。
他想裝作冷淡，然而那個孩子的話卻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在他腦海中留下深深的印記：
……
「大哥哥是叫太宰治嗎？我是五條安娜！」
「大哥哥你當然有活下去的意義啊！」
「——你看, 這明媚的陽光就是你活下去的意義，和煦的微風就是你活下去的意義，溫暖的溫度也是你活下去的意義。還有這漂亮的蝴蝶，可愛的花，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活下去的意義呀！」
這是幼稚的單純嗎？
——不，是通徹。
一份令人難以置信的通透。
他的情緒波動向來是連紅葉大姐都發現不了的縝密，然而這個女孩兒卻像是開了天眼，就彷彿她是在對著別人的靈魂交流而不是外表的那層皮囊。
她說：「大哥哥受得委屈一定很大吧。」
太宰治明顯地愣了，但很快收斂起外溢的情緒。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大哥哥並沒有放棄自殺的念頭吧。」
太宰治：「……」
她就算稍稍安靜時也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溫暖：
「大哥哥的煩惱要說給我聽嗎？」
「我當然不如大哥哥你聰明，但如果你告訴我的話，我或許可以幫大哥哥你一起想辦法解決呀。」
坦蕩地承認自己做不到的地方，但絕不會為自己的弱小而氣餒。
與其說這是自信，不如說是意志堅強到可怕。
熱愛生命，熱愛世界，熱愛所見到的一切事物。
就像高高懸掛在天空的太陽公平博愛地將陽光灑向地面上的一切生靈，而那份熱愛與光明甚至鐫刻於永恆。
——這世間真的會有這樣毫無陰霾的人類嗎？還是說只是小孩子才會如此？
當他說到自己被最好的朋友用槍指著頭，因為自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而他最好的朋友從來都不曾和他認識……現實裡的他一個朋友都沒有。
「沒有朋友真是太糟糕了——讓我先成為你的第一個朋友吧！」那個小太陽一樣的女孩兒仰頭看著他，沒有悲傷和同情，臉上是直白的熱情與坦蕩的光明。
她是善良的，但她並不多愁善感同情他的遭遇。
她說想幫他，所以一刻不曾為他的過去所惋惜，徑直向他提出做朋友的邀請。
太宰治難以說明自己的心情。
——她的意志強大到令人難以置信，是和他截然不同的，絕對站在生的那邊的人。
太宰治在好幾秒鐘後才回覆她，他卻微笑著故意道：「想做我的朋友？你可不行。年紀太小，智商也不夠，名氣也小的我之前從來沒聽說過，總而言之你可不夠格做我的朋友。」
——如同刺蝟滿身的尖刺一樣的語言。
但五條安娜的反應從來不在他的預期之內。
「嘿嘿~我可能的確不是很厲害，但我也沒那麼糟糕吧。我應該足夠做你的朋友了！」五條安娜一點沒有被他的話打擊到，依然笑得開朗，「你本來就是很棒的人呀，所以你值得有很多很多比我更優秀的人做朋友。人是可以有很多朋友的，所以讓我也成為你的朋友吧！」
太宰治：「……」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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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今天遇到她就好了。
然而這世上從來就不存在如果，如果只存在於世界之外。
這是一個【書】的存在只要被三個以上的人知曉就會崩潰的脆弱的世界，這無疑是確定的事情。
在最終到來之前卻讓他稍稍看到了那邊的世界，清爽明朗且充滿朝氣真是做不到了。
……
但是，五條安娜似乎有一種特別的敏銳，她似是巧合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有什麼我解決不了的事情，媽媽也一定可以解決。」
……媽媽？
原本這樣孩童的天真妄語是不該被當真的，但太宰治卻想到了一種可能。
太宰治恍然間抬頭看向她，眉眼微沉，隨後又變得平靜，而後沉默下來。
安娜臉肥嘟嘟的，笑起來眼睛像月牙一樣彎彎的。
而她身突然出現的人，就是她剛才提到的「媽媽」。
……
太宰治雖然猜到了她們是從世界之外來的，但是這張臉……
太宰治臉上的表情混雜著震驚、沉默……還有一絲微不可見的可惜。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好像不能把安娜搶過來養了……
……
娜塔莎看到太宰治的表情，一秒後神色變得相當可怕。
太宰治舉起雙手臉上露出賣乖的笑，但娜塔莎的表情只在安娜回頭驚喜地喊「媽媽！」的時候稍稍變得柔和。
安娜又看向娜塔莎身後的位置，那是剛剛進入世界的五條悟。
比起本就出身於這個世界的娜塔莎和擁有娜塔莎血脈的安娜，五條悟是徹徹底底的另一個世界的人，還是一個不屬於【書】統轄的獨特世界，他登入世界的速度比娜塔莎和安娜慢多了。
安娜開心地揮手：「爸爸！」
她對著兩人說：「這是我新交的朋友！是太宰治哥哥！」
五條悟走過來先是習慣地揉揉安娜的腦袋，然後一副晚娘臉看向黃毛、不是、捲毛太宰治，陰陽怪氣：「安娜，日本人的臉都很容易騙人的，這位可不是太宰治哥哥，是太宰治叔叔。」
太宰治卻沒有理會某人的陰陽怪氣，他看著娜塔莎，輕聲道：「您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小姐①吧？（是和他這個世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同一個人但不同性別的關係還是什麼？）」
娜塔莎居高臨下審視著他，說不清是因為他為了阿作而守護世界的舉動……還是剛剛試圖搶奪安娜撫養權的僭越。
娜塔莎說：「這個世界的【書】是被歌德撕裂帶去了另一個世界，我會想辦法修補。」
而太宰治不僅無縫銜接理解了娜塔莎的意思，還知曉了他想要的答案——這位陀思妥耶夫斯基小姐是他這個世界的人，而不是他以為的另一個世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小姐。
沉吟片刻，太宰治道：「直接告訴我沒關係嗎？（我和魔人先生可稱不上是朋友）」
娜塔莎：「（既然【書】曾經是在你手上，你遲早會知道。而且，）你（為了阿作）守護了這個世界的舉動，姑且值得稱讚。」
沒頭沒腦的對話，偏偏卻是在無障礙交流。
旁邊圍觀的五條悟嘖了一聲。
真是過上多少年都搞不清這些劇本精大腦裡的彎彎繞繞……
那邊的劇本精進行掐頭去尾的對話溝通，五條悟想也沒想把安娜拉起來給她撣掉裙襬的草屑。
太宰治和娜塔莎的對話很短，這時候不約而同地停下來一起看向他們。
娜塔莎看著安娜：「阿尼亞，我要先去處理【書】的隱患，悟也要跟我一起。接下來的工作會有些無聊，這段時間你是想跟著我們還是在外面繼續玩？你可以先去找費多卡。」
五條悟指指自己：「我也要來嗎？」
娜塔莎：「嗯，穩妥起見。」
安娜仰頭笑眯眯：「說好了要一起給舅舅驚喜的，我不會自己就先跑過去的。」
太宰治想到了魔人先生。
太宰治：噗。
安娜轉過頭，想了想，拉拉娜塔莎的衣服：「媽媽，我才和太宰哥哥做朋友，我想在我們回去之後也能繼續和太宰哥哥聯繫。」
五條悟聲音涼涼：「阿尼亞，就算是朋友也不一定要經常聯繫，有的人本來就是見面一次就不再有聯繫的機會。」
太宰治臉上是一如往常的微笑，但他卻沒有反駁五條悟的話。
或許在他這樣悲觀主義者心中，五條悟的話也正是他心裡的想法。
難言的沉寂之意流淌此間，然而————
五條安娜：「但我和太宰哥哥不是爸爸說的那種朋友，太宰哥哥也不是這樣想的吧。」
她說得這麼肯定，不僅五條悟不好再說什麼了，太宰治也是啞然。
安娜像是從來沒察覺到剛才的氣氛，她仰頭看著娜塔莎：「媽媽，可以幫我嗎？」
娜塔莎沒有說話，她拿出了一部手機。
安娜高興地接過來，然後發動異能，將手機複製了一對，把媽媽的手機還給媽媽，然後跑回去蹲下遞給太宰治一個。
「太宰哥哥，以後我們就用這個聯繫就好了~」
娜塔莎旁觀著安娜，卻在太宰治收下手機之後平靜出聲提醒安娜：「——阿尼亞，你的五十音圖還沒背完。」
準備給費多卡的通訊器雖然是可以跨界通訊的黑科技，但基於技術上的考慮，這部通訊器只支持發送文字而不能進行語音和影像交流。
而安娜，一個遠不如媽媽和大舅智商變態的普通小孩，她不僅俄語字母還沒背全，連日語的五十音圖也還沒背下來。
安娜（0-0）
呆住
傳聞中比妖魔還可怕的港口黑手黨BOSS太宰治，在這一刻不明原因地僵住。
五條悟見狀大笑。
但是會被困難打倒的話安娜就不是安娜了。
安娜想了想，拉住爸爸的手：「爸爸，你可以幫我發消息嗎？」
五條悟瞬間不笑了，嘴角弧度瞬間180°轉變，背後飄起烏雲陣陣。
他表情是誇張的嫌棄：「老子才不想給男人發信息，尤其是幫女兒和別的男人發信息。」
安娜見狀無比自然地轉頭期待地看向媽媽，五條悟這傢伙竟也像是父女同心一樣跟著安娜轉頭。
「……難道我就想嗎？」面對兩人的注視，娜塔莎冷靜地反問。
安娜：「好的。」
她接受的這麼快，熟練的甚至叫人心疼_(:з」∠)_
她說：「那我用語音轉換文字再對著抄下來，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不愧是安娜！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7 20:34
第211章
就像太宰治擔憂的那樣, 這個世界不僅脆弱，還很不穩定，娜塔莎所以一刻不停就去修補這個世界的【書】。
這個世界變成如此模樣說來也與娜塔莎有些關連。
當年歌德的異能爆發一波帶走了娜塔莎, 然而娜塔莎（if線）的未來會成神, 神的命格不以常理計量，沒有因果可言，會從未來影響過去。
歌德的異能不僅僭越地觸碰神的命格, 還是促使娜塔莎（if線）走上神途的根源, 相當於又承受了一次以人造神的孽力反噬。
人是承受不了這樣的孽力，但歌德不是一般人。
歌德是異能足夠位列當世五強的至強者, 他甚至在自己都沒意識的情況下異能就融合了作為世界根源的【書】, 由【書】被毀大半為代價承擔了針對他的孽力反噬，而歌德也因與【書】融合太過部分軀體變為了紙張形態的【書頁】。
【書】受損後, 此方世界便驅逐了歌德。而歌德流落另一個世界取代了那個被關在塔爾塔洛斯的自己, 卻又在十數年後再次遇到了親往復仇的娜塔莎……
這邊的太宰治機緣巧合拿到了【書】，他的異能和【書】本身形成了微小的異能點, 從而獲知了其他【書頁】記載的世界可能。
也就是通過【書】，他知道了在另一個世界裡他和織田作成為了朋友，最終又親眼目送摯友的離去。
正因見識過這樣的可能, 太宰治接手了森鷗外被迫假死逃脫後的港口黑手黨爛攤子，還把港口黑手黨發展成了不可一世的龐然大物, 守護了橫濱的土地……卻自始至終不曾和織田作結交，而是默默看著他寫出第一本小說，完成數個世界的織田作共同的願望。
……
將守護【書】和世界的重擔託付給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後，太宰治就從港口黑手黨的頂樓一躍而下。
然而從命運中解脫之前, 他卻碰上了安娜這個小障礙，還有從世界之外到來的娜塔莎告訴他這個世界有救了。
娜塔莎：修補【書】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太宰治：「……」
就, 一切都發生的很突然_(:з」∠)_
而站在他身邊的小安娜興高采烈仰著臉，向他伸出手，說：「我們一起為了明天、為了明天的明天，一直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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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走後，安娜變成了和太宰治一道走。
娜塔莎竟然也真放心安娜一個人在外面玩。
娜塔莎雖然對安娜的安全有著近乎神經質的在意，但在安全的範圍內娜塔莎並不會過多干涉女兒的自由。
異能這個東西並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得更強，是生來如何一輩子就如何，訓練只是加強異能的熟練度以及給異能開發使用技巧。
安娜雖然年紀小，但異能卻一點不容小覷。
她從娜塔莎那裡繼承來的【安娜·卡列尼娜】足夠其位列世界五強。
也就是說——
安娜伸出手，對著突然瀰漫起來的霧氣好奇地說：「呀，起霧了！」
周圍本來就相對安靜的街道一下子變得更加安靜了。
安娜好奇地看向身邊僅剩的太宰治：「太宰哥哥，這是什麼異能？大家怎麼都不見了？……大家還好嗎？」
太宰治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站在安娜身邊。
曾經作為港口黑手黨首領的他從來不做這樣的動作，這樣的動作只有另一個世界裡加入了武裝偵探社後的太宰治才會做。
太宰治淡淡看著眼前的霧氣，眼中毫無波動，一點也不驚奇。
「放心吧，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只是被留在了霧氣之外的現實世界裡。」
安娜笑著點點頭：「和福克納先生的異能好像啊！他為什麼要對我們釋放異能，是在攻擊我們嗎？」
「是哦，他在獵殺橫濱的異能者，收集異能者的異能。」太宰治淡淡道，似乎一點不怕揭露血淋淋的現實會嚇到孩子。
安娜嘆氣：「唉，大家為什麼不能坐下來一起開開心心的生活呢？」
太宰治盯著安娜思忖片刻，「接下來我就不和安娜一起走了，我要躲開一個很煩人的傢伙。」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太宰治說，「不過如果可以的話，安娜可以不要對別人提及我嗎？」
「可以哦~」
「你能保護好自己嗎？」
「嗯嗯！」
太宰治於是轉身離開了。
安娜笑眯眯地對著太宰治揮手，「太宰哥哥再見~」
而就在安娜身後，距離此地相當一段距離的地方，爆發出一通極為可怕的爆炸聲。
——那是足夠扭曲時間和一切空間的、壓縮至極致的重力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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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並不需要和你一起行動，在下要去查看武裝偵探社的情況。」芥川龍之介冷淡道。
「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港口黑手黨首領直屬游擊隊隊長中島敦沉默冷酷的外表之下卻藏著一股不同於芥川的脆弱感，或許是因為今日目睹了精神依仗的首領從眼前墜落造成了巨大的精神衝擊，「我們被交託了『那個』的責任，我絕不能讓你出事。」
芥川龍之介皺眉：「……請不要把這件事掛在口中，哪怕是代指也一樣。」
中島敦頓了一頓，低聲：「嗯，我知道了。」
兩個人彼此配合著好不容易擊敗了雙方的異能體，奪回了自己的異能。
但霧氣綿延不絕不知盡頭在哪裡，受波及的區域遠不只是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目光所及的範圍。
作為隊長的中島敦知道的情報比芥川多一些，他知道這是一個被日本通緝的異能罪犯澀澤龍彥的異能……也是幼年時在孤兒院遇到的那個可怕的異能者。
就在他們奪回異能後不久，中島敦和芥川都聽見了遠處傳來的重力彈爆炸的聲音。
他們同時臉色一僵，中島敦面色更是蒼白了一個度——糟糕！這是中也先生的異能暴走了！！
中也先生不管是被迫進入了汙濁形態還是異能被剝離……那都將是橫濱的滅頂之災！
一定要保護太宰先生用生命守護的橫濱！
「中也先生的異能暴走了，不管怎麼樣，我要阻止這一切！」
「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嗎？……在下知道了。在下身為武裝偵探社的成員，守護橫濱的安危自然是在下的職責。」
兩人達成一致後，迅速飛奔向中原中也暴走的方向。
行至途中。
「……這裡怎麼會有小孩子？」
這是他們在路上遇到的第一個活人，卻是個年齡很小的外國人模樣的小女孩。
對於小孩子，出身孤兒院的中島敦有種特殊的憐憫。
芥川龍之介攔住了中島敦，「你說過在澀澤龍彥的異能裡出現的只有異能者。儘管是小孩子，她也是異能者。」
中島敦看了芥川龍之介一眼，倒是信任他的判斷。
以守護市民為己任的武裝偵探社成員芥川龍之介開口：「對面的小姐，你是否是在被自己的異能追殺？是否需要我們的幫助？」
「——誒？你們好！」和太宰哥哥分開後就沒再遇到人，安娜很驚喜地向兩人揮手。
聽到芥川的話，安娜歪歪頭：「被異能追殺？不會啊，我的異能不會想殺我的！」
此言一出，中島敦和芥川面面相覷。
中島敦：「……是種類特別的異能嗎？」
芥川龍之介：「年輕的小姐，你暴.露在街道中的行為太危險了。這裡隨時可能會出現其他被剝離的異能體，請盡快找安全的地方躲避。」
「誒？……好哦，我知道了。」安娜坐在街邊的長椅上，掃了掃臉頰，「我在等媽媽。」
「——有什麼我可以幫你們的嗎？」
中島敦：「抱歉，我們接下來要去一個很危險的地方，沒辦法帶你一起，你盡快找一個房子躲進去吧，進去之後再把門窗鎖好。」
就在中島敦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中原中也標誌性的重力彈就在不遠處炸開了——在中島敦他們前進的同時，中原中也也在行動著。
而在中原中也異能炸響的同時，天空的另一邊，突然出現了另一道威力更強、壓縮力更濃的重力彈！
兩處異能爆發的地點絕不在一處，也就是說，竟然還有另一個人有和中原先生一樣的異能？！
芥川龍之介中島敦：「！！！！」
芥川龍之介眼睛微微睜大，額角滑落冷汗：「……中島，那是什麼？」
中島敦同樣難以置信：「和中也先生一樣的異能？……怎麼可能？！」
而同一時刻，在兩人身後，坐在長椅上的安娜伸手搭在眉頭，好奇道：「魏爾倫先生也來橫濱了嗎？」
中島敦兩人瞬間回頭，看向自始至終安坐在此的安娜。
中島敦表情震驚：「……你知道那是誰的異能？」
安娜「唔……」了一聲，想了想：「就是魏爾倫先生的異能吧。」
芥川困惑：「魏爾倫是誰？」
同時暗世界之人的中島敦聲音緊澀：「歐洲的暗殺王，曾經法國的超越者……魏爾倫。」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中島敦抬頭看向安娜，「……你為什麼會認識暗殺王？」
安娜疑惑地歪歪頭，似乎疑惑著他的疑惑：「認識就是認識吧，為什麼會有為什麼呀？」
中島敦：「……」
中島敦換了個問題：「你知道魏爾倫來橫濱的計劃嗎？他也是澀澤龍彥的同伴嗎？」
安娜：「我不知道澀澤龍彥誒，但是魏爾倫先生的話他不是經常會來橫濱找中也先生嗎？」
中島敦：「……為什麼歐洲的暗殺王會經常來找中也先生？」
「因為他要是來找媽媽的話會被媽媽打吧，但是中也先生就不一樣，中也先生打不過魏爾倫先生。」
安娜的回答解決了一個問題卻又引出了新的疑惑。
中島敦心頭大震：「……你媽媽，和中也先生也認識？」
不對！
他意識到一件事情！
——魏爾倫是超越者，而能讓魏爾倫「被打」的人……那也一定是超越者！！！
「認識是認識，但好像也不是很熟誒。」安娜像是說著什麼很理所當然的事情，說，「是因為魏爾倫先生的原因認識的吧，因為魏爾倫先生說中也先生是弟弟，不過中也先生並不承認。」
中島敦大腦空白。
中也先生，為什麼會和法國的魏爾倫是兄弟？？
話說中也先生的長相是不是比一般的日本人相貌更立體來著？
等等等等
中島敦虛心求問：「我是中島敦，這位是芥川龍之介。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安娜超開心地點頭，開心地說：「我叫安娜，日本名是五條安娜，俄羅斯名是安娜·羅斯托娃！很高興認識你們！」
中島敦心道，安娜的媽媽是俄羅斯人吧？
出身法國的魏爾倫，中也先生是日本人，還有一個俄羅斯人……這三個人是怎麼湊到一起的？這不是說個話都是聯合國現場的架勢？？
第212章
中島敦和芥川只是耽擱了這一小會兒, 武裝偵探社的人都趕來了。
武裝偵探社的人在路上都找到了彼此，除芥川以外的成員全都集合一起行動。和中島敦他們一樣，武裝偵探社也是計劃先解決迫在眉睫的荒神暴走問題, 等解決了足以引起橫濱覆滅危機的荒神之後再去找引發霧氣的罪魁禍首算賬。
由於【龍彥之間】發動的時候有不少人都在武裝偵探社, 所以通過特殊設備他們和異能特務科取得了聯繫，確定了當前的情況和罪魁禍首澀澤龍彥的情報——以及推測策劃了一切的幕後黑手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同樣身在骸塞。
「芥川，你已經解決你的異能問題了嗎？」看到中島敦時, 國木田獨步推了一下眼鏡, 「……這位是港口黑手黨的中島敦是吧。」
芥川：「在下已經解決了。」
中島敦面對陌生人已經恢復了平日的麵癱臉：「國木田獨步，還有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我和武裝偵探社現在並不是敵對的關係。」
福澤諭吉頷首。
谷崎潤一郎因為擔心妹妹的安危看起來很是焦慮：「——既然你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你對那邊中原中也的暴走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中島敦沉聲：「中也先生的異能是港口黑手黨的機密, 我沒有資格接觸這種級別的機密……所以抱歉，我也並不清楚。」
「如果是以前的話……」
芥川皺眉看過來：「——以前也有這種例子嗎？」
中島敦低頭, 濃厚的瀏海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沉默幾秒後搖了搖頭。
「……我只知道BOSS有辦法。」
芥川默然。
但是港口黑手黨的BOSS，今天當著他們的面跳樓了。
至於以往的任何恩怨, 都隨著那個男人的死去煙消雲散了。
就在他們陷入沉默的時候，安娜突然出聲了。
她看到人群中熟悉的酒紅色頭髮，大大的玫紅色眼眸忽然一亮, 超開心地跳下長椅向織田作之助小跑著過去：
「織田叔叔！！」
由於中島敦和芥川兩個人正好擋住了前面的安娜，所以武裝偵探社眾人這才發現這裡還有一個畫風嚴重不同的外國小朋友。
她好像一點沒有身處異能的緊張, 快樂的就像現在是在森林中漫步一樣。
被叫住的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你是？」他蹲下身和安娜平視。
安娜並沒有因為織田作之助的反應有任何氣餒，依然自顧自地笑得很開心：「我是安娜，安娜·羅斯托娃！我在這裡等媽媽呢~」
和日本人介紹名字的時候安娜都會說自己是五條安娜, 但只有在和織田介紹的這一次安娜說自己是叫安娜·羅斯托娃。
芥川想到了什麼：「……安娜小姐，你媽媽不會和織田先生也是朋友吧？」
安娜用力點頭：「不僅媽媽和織田叔叔是朋友, 爸爸也是！但是媽媽先認識織田叔叔的~」
織田作之助沒有懷疑安娜的話，他只是在記憶裡搜索和她描述相對應的人選……
福澤諭吉：「織田？」
織田作之助搖搖頭：「……抱歉，我的朋友不是很多，女性朋友也很少，我想不出來你的父母是誰。」
安娜卻一點也沒在意這個問題，她興高采烈地說：「織田叔叔，我來幫你吧！」
織田作之助和其他人一樣當然不會讓這麼小的孩子加入殘忍危險的戰鬥，但織田作之助卻比其他人多了很多跟孩子交流的經驗：「安娜是嗎，你能找到武裝偵探社嗎？它在這個方向距離兩百米的位置，在一座紅磚建築的頂層。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到武裝偵探社藏好自己嗎？」
直接拒絕很容易引起小孩子的逆反心理，不如提出要求讓她主動離開戰場中心。
谷崎潤一郎說：「我可以回去一趟把這孩子送回去，在骸塞的戰鬥我能趕得及。」
這的確是合理的分配，但安娜歪歪頭，在福澤諭吉發話之前先道：「相信我啦，我可以的~織田叔叔，讓我來幫你嘛~」
安娜說：「骸塞是什麼？唔……雖然不知道骸塞是什麼東西，但是織田叔叔是要解決這裡的霧氣是不是？」
谷崎潤一郎的確會有擔心小孩子的任性什麼的，但這孩子看起來好像還是挺乖巧的？
他有些遲疑道：「的確是，不過在解決釋放【龍彥之間】的澀澤龍彥之前我們要先去阻止港口黑手黨異能暴走的幹部中原中也，不然橫濱……」
然後他的話尚未說完，安娜開心地笑著一拍掌，就像小朋友之間做遊戲一樣的動作。
女孩兒笑眯眯的，然而代表異能生效的生機盎然的暖棕色鋪天蓋地瞬間布滿整片天地，從下至上、從上至下，異能就像蓋子合攏了一般，眨眼之間天地間風雲變幻。
霧氣消失了，周圍傳來正常世界中的鳥語花香，剛才還是空蕩蕩的街道瞬間布滿了行人。
武裝偵探社眾人及中島敦：「……？」
普通人被【龍彥之間】隔絕在外，也就意味著他們並不知道【龍彥之間】內部發生的事情。
在他們的記憶中上一秒還在正常行走著，下一秒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重力彈碾碎地面的爆炸聲，瞬間行人驚慌失措四散開來！
——【龍彥之間】消失了，但中原中也的異能暴走並不會隨著【龍彥之間】的消失而結束。
中島敦他們剛換了下一個動作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安娜握拳做出一副祈禱的姿態——陽光此刻撒上了她的面頰，白嫩的臉龐就像是油畫中在天堂生活的小天使。
安娜說：「唔……中原中也先生，異能停止~」
中原中也密集的重力彈消失的瞬間，眾人背後突然出現了遮天蓋地的龍獸吉夫爾。
——那是魏爾倫為了阻止弟弟因為暴走的異能撕碎生命而追著進入的第二形態，也只有同源的特異點力量才能阻止彼此的異能。
安娜愣了一下，然後默默加了一句：「魏爾倫先生也請停止異能。」
——吉夫爾的影像隻出現了短短一瞬間，連一秒鐘都不到就消失了。消失之快讓橫濱的普通人們下意識揉了揉眼睛……是錯覺吧？還是某種幻象？
中島敦等人都石化了。
安娜轉回頭，對著織田作之助櫻花落海洋又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對了織田叔叔，你是要做什麼來著？我來幫你吧！」
武裝偵探社：「……」
武裝偵探社：「…………」
宮澤賢治一臉純真地鼓掌：「好厲害啊！」
國木田獨步聲音隱忍，捏著筆記本的手指微微發抖：「……其實，我們目前要做的事就是這些。」
織田作之助很是意外地看到這一切，他依然蹲著和安娜平視，垂眸想了想，認真道：「……安娜，你能壓制魏爾倫的話，你也是超越者嗎？」
安娜好驚奇地看向織田，然後笑成了小月牙眼：「——織田叔叔你也認識魏爾倫先生呀！」
織田作之助「嗯」了一聲：「我過去是殺手，所以聽說過暗殺王魏爾倫。」
「原來是這樣，」安娜點點頭，笑眯眯，「我沒有上過戰場，沒有接受過評定，不過媽媽說我的確是超越者~」
從來沒有過超越者的日本異能者們：「……」
中島敦額角掛了一滴冷汗，雖然猜到安娜的媽媽是超越者，但沒想到年紀這麼小的安娜也是嗎？
他悄悄看了織田作之助一眼。
竟然和超越者是朋友，武裝偵探社的織田作之助真是不容小覷。
織田作之助猜測得到證實後，摸了摸安娜的頭：「安娜，你來日本是不是沒有去異能特務科登記過？謝謝你保護了橫濱，接下來如果異能特務科的長官要求你去補辦登記手續你不要害怕，只是一些常規流程，不會為難你的……這麼說起來，你媽媽去哪了？你在等她是嗎？」
「媽媽去辦事情了，因為工作有些無聊，所以讓我自己玩一會兒~」安娜習慣性地蹭蹭頭頂的手掌。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如果你媽媽還沒趕回來的話，我可以陪你去異能特務科。」
「好哦~」
芥川龍之介萬萬沒想到在路上偶遇的人竟然是一位不知名的、年輕的超越者，而困擾著武裝偵探社和他的諸多困難，對她來說就像過家家一樣隨隨便便就解決了。
天生的異能差距果然猶如鴻溝，他的力量還遠遠不夠……
芥川：「——社長，我們還要趕去骸塞去解決」
谷崎潤一郎看到不遠處衝自己揮手的妹妹，顯而易見的鬆了一口氣。
谷崎搔搔臉頰，「原來是隱藏身份來的日本，怪不得沒在一開始就出手……但總之真的謝謝你了安娜，看在你是為了保護橫濱的份上，異能特務科不會為難你的。」
安娜疑惑地歪了歪頭：「原來我這是保護了橫濱嗎？唔……我還小，我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應該的。」
「但這是織田叔叔想做的事吧？只是幫織田叔叔的話就沒關係了吧。」她笑著說。
愣住。
視線同時轉向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覺得自己作為殺手可能也沒有足夠正確的三觀來教育孩子，所以他謹慎地說：「保護生命的行為當然不是錯誤的，安娜救了了橫濱的很多人，這是很好的事情。」
安娜：「但不是只有正確的事情才是可以做，媽媽說正確和錯誤很難真正定義，所以我只應該考慮『該不該這麼做』。媽媽說，如果執著於將自己置於正確的位置上，那就會對被認為不正確的人變成暴力。」
在這之前的對話中，太宰治曾說自己是在無論哪個角度來說都絕對符合『壞人』的定義，他做過很多壞事，被很多人詛咒著應該去死，他被救下來並不是一件正確的事。
安娜說：「我沒有資格替別人說原諒，因為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只是即使是壞人，我也一樣愛他，無論是善人還是惡人，我都一樣的愛他。如果只是愛好人或者壞人一種人的話，那就太偏心了吧。」
「所以太宰哥哥是壞人也沒關係哦，太宰哥哥要去努力改過自新，補償傷害過的人，而我會一直一直、從不停止地愛著你哦~」
太宰治：「……」
——之所以會被教導這樣的善惡觀純粹是因為安娜的異能太強大了。如果她只愛好的而厭惡惡的，那麼世界上的壞人和一切惡行都將消失。
然而，人是不能沒有負面情緒的。
為了不讓那樣極端的社會出現，安娜必須將好人、普通人以及壞人一視同仁地去愛。
現在，她對著織田作之助說：「我還太小，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做……但是只是幫織田叔叔的話就是沒問題的吧。」
織田作之助微愣，然後認真道：「我非常感謝安娜你幫助了我，但即使是我的請求你也不需要全部同意。我只是你父母的朋友，而安娜你最後一定會走出自己的路。」
安娜搖搖頭，然後露出燦爛的笑臉：「——沒關係！夏目爺爺曾經說過，織田叔叔是比世界還重要的人！」
（夏目漱石：老夫的原話是「在你母親眼裡怕是世界毀滅了都沒織田君重要。」而且老夫明顯是在吐槽！）
夏目是誰他們不知道，然而中島敦和芥川卻不約而同想起早上的那個片段，黑衣男——港口黑手黨BOSS太宰治的臨終遺言：
「這裡是唯一一個他生存著寫著小說的世界啊。我可不能，讓這樣的世界消失啊。」①
寫小說的人……織田先生似乎在寫著什麼。
難道說……
BOSS/黑衣男守護世界的理由竟然是織田先生？！！！
織田作之助不知道中島敦和芥川為什麼突然一副震驚至極的表情看他。
福澤諭吉站在最後的位置，他接了一通電話，因此沒聽到有關「夏目」的片段。
「……我知道了。」
他打斷幾人的震驚，道：「異能特務科的長官通知我們，他們在骸塞的追捕並不順利，需要我們的支援。」
第213章
如果中島敦在目睹了首領從高樓墜下的一幕後還能回港口黑手黨一趟的話他大概早就能知道了這件事——
港口黑手黨並沒有在地面搜查到首領墜落的痕跡。
儘管從這麼高的地方墜落人體絕對會摔成支零破碎的程度, 但無論如何都會留下痕跡，然而事實就是以太宰治墜樓之處為中心方圓幾百米內都沒有找到太宰治的遺骸，所以有關首領死後的繼任儀式被暫緩進行。
雖然太宰治擁有無效化的異能【人間失格】, 但如果是不需要觸碰他身體的異能也未必不能對他起作用。
所以港口黑手黨現在最首要的任務是尋找到失蹤的首領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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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裝偵探社這邊是分頭行動, 主要是停止暴走的中原中也加入了隊伍中後前去支援的武力已經過於充足了。
清醒後的中原中也咬牙：「……混蛋，敢在橫濱搞事情，一定要撕碎他！」
雖然是來橫濱帶走弟弟的魏爾倫, 但發現有人傷害弟弟的話也不介意幫忙一起教訓：「弟弟, 我跟你一起——澀澤龍彥，就是他是吧。」
中原中也炸毛：「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傢伙！還有, 誰是你弟弟！」
——在前去骸塞的路上就是這樣一直吵吵嚷嚷的。
……
眾所周知, 武力派是武力派來解決的，但是劇本精只有劇本精能制衡。
魏爾倫是太宰治還是首領時預測到魔人的計劃而引入橫濱的, 魏爾倫和澀澤龍彥分別代表太宰治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手上的兩枚棋子作為決定棋局的關鍵。
不過在太宰治離開之後, 武裝偵探社這邊還有一位頭腦同樣聰明的江戶川亂步接過了棋局，這就是劇本精三人組無需任何溝通的默契。
誰都不會想到來自世界之外的因素干擾了這一次的對決。
太宰治沒有真正退出棋局, 但江戶川亂步還是接手了對決魔人的職位。
因為一些不可預計的因素，港口黑手黨這個龐然大物的機構力量恢復正常的速度比可預計的最快速度還要快很多，所以魔人君撤退的時機不管怎麼預留都不夠充足, 於是被亂步君抓住了尾巴。
沒有【龍彥之間】做威脅的澀澤龍彥不足為據，死屋之鼠成員約瑟夫·康拉德的異能【諾斯特羅莫】雖然足夠強大, 但到底比不過魏爾倫和中原中也兩個暴力機器的聯手，如同紙張一樣脆弱的被擊潰了。
另一位死屋之鼠成員伊萬·岡察洛夫迷惑視線的手法也被亂步識破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在咖啡館內被堵住的。
一群持槍的軍警包圍了整棟建築，陀思妥耶夫斯基見此順勢切換了計劃B。
他很是溫順的態度做出了不再反抗的姿勢，心中卻是思考著讓一切局面發展到現在模樣的原因是什麼。
當然, 他大概不需要繼續考慮了。
——在持槍的軍警包圍咖啡館後，附近的居民自然很有眼色離開了當場, 但有人卻在外面逆著人流闖了進來。
剛準備和新出現的未知異能者對接的種田山頭火見狀連忙跟了進來，於是就和負責抓捕魔人的下屬坂口安吾對上了視線。
兩人一頷首，坂口安吾的視線就轉向了剛剛進來的小姑娘，還有武裝偵探社的織田作之助。
……這就是傳聞中解決了白麒麟的異能者小姑娘嗎？
年齡還真是小啊。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個小姑娘衝着魔人眨了眨眼睛，然後露出一個超級燦爛的大笑臉，超開心地喊道：「————舅舅！」
……舅舅？
織田作之助的視線也跟著落在了被抓捕的對象陀思妥耶夫斯基身上。
說起來，俄羅斯人……
這麼一看，這孩子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相貌竟然的確相當相似。
舅…………舅？
解決完岡察洛夫與織田先生匯合了的中島敦和芥川也愣住了。
出身異能特務科的種田山頭火和坂口安吾臉色瞬間凝重下來。
如果魔人是這個異能者的舅舅，那麼很難說接下來的抓捕行動是否還能繼續順利進行。
而且，
如果他們真的是這樣的關係的話，為什麼這個小姑娘會破除魔人設下的局，讓魔人猝不及防被抓捕。
這是不是說明他們並不是一伙的？
然而，全場當中最受震驚的卻是被叫舅舅的這位陀思妥耶夫斯基了。
他魔性的紫色眼眸一瞬間睜大，一雙眼睛認真地、死死地盯著安娜的臉龐，從中尋找某種熟悉的痕跡。
負責緝拿他的軍警的手已經抓住了他的兩只手腕，將他的雙手背到身後戴上特製的拘束手銬。
被觸碰到肌膚的魔人沒有發動異能。
他看著安娜的臉。
在幼年分離時他的妹妹才五歲——就是安娜現在的年齡。
跟著父親離家後不久他就聽到妹妹不知原因的在家中憑空消失了，甚至難以確定是哪方人士下的手。
母親不再走韜光養晦的路線，像憤怒的母獅子一樣和敵人玉石俱焚，憑一己之力在俄羅斯和歐洲上空撕下了小半片天空。
羅斯托夫家族四百年的底蘊的確不容小覷，但在名利場上，一撥人的退場只是代表著新一批人的入場。
母親以自己為代價給歐洲造成了威力巨大的一擊，但不過幾年這個世界再度恢復了原樣。
而羅斯托夫家族剩下的一切也被新上位的眾人一起貪婪的吞噬分食，輝煌了四百年的羅斯托夫家族在母親死去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陀思妥耶夫斯基靜靜看著安娜的臉，似乎將眼前這個開心快樂的小太陽和記憶裡那個精靈一樣美好的小姑娘對上的身影。
他終於開口，一字一字緩緩道：「……你叫什麼名字？你媽媽她還好嗎？」
「——這個問題，你為什麼不去問本人呢？」一道含笑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眾人：「！！！」
突然出現在房間中央的一男一女引起了軍警的警惕，原本對準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槍口瞬間轉向了開口的那個女人。
娜塔莎站在安娜身後，手搭在安娜肩膀上，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前一後相對而立。
兩張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臉，讓參與緝拿魔人的坂口安吾等人都呆住了。
——沒人想到安娜口中的「媽媽」會和魔人長得這麼像。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著娜塔莎，目光有些怔愣。
一秒，兩秒……
他開口，像是有些不確定：「……娜塔洛奇卡？」
娜塔莎笑了，笑得很溫柔：「嗯，是我。我回來了，費多卡。」
她走向費奧多爾，在闊別這麼多年後給哥哥一個久違的擁抱。
但軍警並不會讓人靠近危險的異能犯，帶隊的隊長立刻出聲呵斥：「退後！不然連你一起視為同犯緝捕！」
娜塔莎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了。
她微微垂眸，接著露出了屬於宰主的冷酷和耐心不足：「……忘了這裡還有些煩人的傢伙了。」
軍警隊長見勢不對立即下令開火，但坂口安吾及時攔住了隊長的命令。
當然，坂口安吾其實不喊出生也沒關係，因為在他攔截的聲音出口之時所有的軍警全部倒地了。
坂口安吾等人：！！！
他們瞬間緊繃起來。
娜塔莎看到了哥哥手上的拘束器，臉上有些不悅。
「……真粗暴。」
費奧多爾看著她，聽到她這話卻是輕笑一聲。
「我還以為這是你做的呢。」
「我幹嘛要幫著日本政府抓你？」娜塔莎嗔笑著把他手腕上的拘束器粉碎成了粉末。
安娜不好意思地摸摸裙襬，嘿嘿笑道：「……我是幫織田叔叔，沒想到抓的人是舅舅！」
然後她又開心地說：「舅舅你不要再讓人放霧氣啦，會傷害到別人的，很危險的~」
坂口安吾等人：「……？」這又是什麼立場？
但更讓人迷惑的是，魔人這傢伙竟然真的「嗯」了一聲，似乎之前所做的只是什麼微不足道的事情，而不再做這種事同樣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和娜塔莎同時出現在這的當然還有五條悟。
他看著剛才被一群普通人抓捕的陀思君，臉上再度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哇靠，連一群普通人都能把你抓起來嗎？費奧多爾，你好歹多練一□□術，至少練成阿作這樣的程度吧？」
是看弱雞的眼神，但因為是老婆許久沒見的親哥，所以努力不讓自己的目光太過直白。
但因為劇本精能看穿真實想法，所以他自以為的委婉其實一點不委婉。
而悟君同樣知道劇本精能夠看穿他的不委婉，所以所謂的委婉也變得相當敷衍。
——真的，就算是記憶裡那個走偏了路的傑那也是屠殺了四百人的普通人村子再叛逃的，而不是被區區十幾個普通人抓起來戴上手銬！
要是後者那樣的情況，他嘲笑都能嘲笑死傑了，順便還能把自己笑死！
嘖……
雖然那些人手裡有槍，雖然費奧多爾君是腦力派……
雖然但是……
那些只是普通人啊！！
費奧多爾頓住，那讓人看不出真實想法的審視的視線就這樣看向了白毛悟。
娜塔莎恰到好處的介紹：「五條悟，是我的丈夫。安娜，是我們的女兒。」
普通人是很難理解在短短瞬間裡劇本精的大腦中能經過怎樣龐大且複雜的思考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輕輕道：「娜塔洛奇卡……你回來了。」
這十多年來的時光不僅是他度過了相當複雜的經歷，而娜塔莎的經歷……恐怕遠比他還要複雜和艱辛數倍。
□□上的苦難不會擊垮一個人，心靈上的磨難才會讓人從信念到靈魂徹底崩潰。
但她現在回來了。
娜塔莎默默抱住了久別重逢的哥哥……她曾經一度以為此生再也沒機會見到的哥哥。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是這個世界的哥哥，一切開始之前的哥哥
……是她的費多卡。
失去拘束器的妨礙後，娜塔莎終於能給哥哥一個完整的擁抱。儘管娜塔莎現在比哥哥還高，但哥哥輕拍的頻率就像八歲時的他抱著五歲的自己一樣。
她的下巴靠在久違的哥哥肩膀上，過了好久她才終於放開了費奧多爾。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一人迅速出聲：「——抱歉，我不能讓你們離開。」
出人意料的，擋在前面阻攔的，是安娜口中「媽媽和爸爸共同的好友」織田作之助。
作為武裝偵探社的成員，織田作之助的責任是守護橫濱民眾的安全，而策劃了一切陰謀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能就這樣離開。
他的責任沒有因為安娜的幫助和安娜所稱媽媽是他的朋友而有任何動搖。
「——不管如何，你要帶走的那個人，他是策劃了對橫濱發動襲擊的罪犯，我們不能讓他離開。」
織田作之助手上的是無論哪個世界都一樣的□□。
作為敵人而被織田作之助用槍指著的娜塔莎：「…………」
她垂下了眼眸。
稍微有點理解太宰治那傢伙的心情了。
娜塔莎平靜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也不想讓阿作你為難。」
「……我沒有理由被敵人這樣稱呼。」
娜塔莎再次點頭：「好的，阿作。」
織田作之助默默神色凝重起來。
娜塔莎的視線越過了織田作之助看向後面的某個位置。
「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沒問題吧？」
話音落下，在所有人背後的位置，一人緩步走進這家咖啡店。
「……真會使喚人啊，羅斯托娃小姐。」
一個相當熟悉的聲音。
織田作之助接著聽到身後傳來了白色死神難以置信地驚呼：「——BOSS？！您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芥川壓抑著什麼情緒，但顯然也很震驚：「……黑衣男，你不是說……？！」
太宰治淡淡看了兩人一眼，不知為何兩人就下意識停止了問出滿腹的疑惑。
太宰治看向魔人，還有顯然不會在哥哥問題上退步的娜塔莎。
他深深嘆了口氣：「……我從樓上跳下去可不是為了現在再回去幹首領的工作的，難道姓羅斯托娃的小姐們都是這麼不講道理的給人添加工作量的嗎？」
娜塔莎卻視若不見，直接帶人在咖啡館內消失。
咖啡館內的餘波顯然不曾結束。
坂口安吾：「……這難道是港口黑手黨的計劃嗎？」
太宰治的視線在織田作身上停了片刻，然後又落在安吾身上……微微垂眸。
他淡淡道：「雖然澀澤龍彥釋放了【龍彥之間】，但說到底只是對異能者這一小部分群體產生了影響，而且因為結束的時間過快也並沒有產生任何死傷。從這個角度來說，未成的犯罪不是犯罪，你們就這麼作報告比較方便。」
坂口安吾匪夷所思。
雖然之前的話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怎麼看港口黑手黨的BOSS還真在真心實意地替魔人開脫了起來？？
種田山頭火卻是看向了那個連聲音和真實容貌都足以被列為機密級別的男人，深深道：「……港口黑手黨BOSS大駕光臨此處，難道不怕被牽連進來嗎？」
聽出來異能特務科口中的威脅之意，中島敦露出兇戾的表情擋在首領身前：「……你大可以試試！」
太宰治紋絲不動：「——那麼日本政府是打算以『刺殺首領』為由和港口黑手黨開戰嗎？」
種田山頭火：「……」
嘖。
他們還真不敢和港口黑手黨這樣的龐然大物隨意開戰。
其代價甚至可能是日本的一蹶不振！
坂口安吾臨危不懼，他一推眼鏡，凝重道：「……為什麼港口黑手黨要保下魔人？」
太宰治卻反駁了他的話：「我保護的不是魔人，而是日本。」
坂口安吾：「…………？」
你別太離譜！
不過恍然間，坂口安吾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是說那個孩子的異能？」
他接到情報，安娜·羅斯托娃的異能是類似「心想事成」的能力，非常無敵也非常棘手的異能，到目前為止看不出任何弱點來。
太宰治頓了頓：「……那孩子一家三口都是超越者，你看不出來？」
坂口安吾失態大驚：「你說什麼？！！」
太宰治卻沒再解釋，只是輕描淡寫道：「所以我說，我保護的是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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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雜在三個超越者中唯一不是超越者的魔人君此刻並不在橫濱了，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他們就瞬移回了俄羅斯，死屋之鼠的安全屋內。
娜塔莎貼心地把悟留在了屋裡面，自己和哥哥坐在岩石上說話。
大概在知道娜塔莎的丈夫是叫五條悟時費奧多爾就知道這些年裡娜塔洛奇卡大概並不在這個世界了。
——曾經備受家人寵愛的幼女一朝失去了家庭的溫床，即使擁有天才的智力和超越者實力的異能也依然逃不開命運的折磨。
她沒有對哥哥隱瞞自己的經歷。
但是娜塔莎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太久，她更多的是說起在後來的生活。
——有很多不錯的朋友，在俄國備受尊敬，伙伴們都很可靠。
——遇到了悟，談了戀愛，找回了自己，和他一起撫育了女兒，有著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幸福生活。
聽起來都很好。
只是他們之間錯過的不只是十九年，還有六年的時間錯位。
明明他是哥哥，但他的年齡卻比娜塔莎還小了。
不過一切的一切他們早在幼年時的分家就做好了準備。
準備好了此生可能再難相見。
準備好了……甚至是與對方完全的生死相隔。
已經做好離別的準備，所以今日的再度重逢其實是一種完全的驚喜。
關於【書】，娜塔莎告訴了哥哥異能雖然導致了世界的畸形和災難，但也是這個畸形世界賴以生存的根源——一旦抹除異能的存在，世界將會崩潰，毀滅，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陀思妥耶夫斯基沉默片刻：「……你做過一次了是嗎？」
「嗯。」娜塔莎大方承認了，「為了救回那個世界，我把悟的世界拉了進來……總而言之度過了相當辛苦的一段努力。」
「人類因為異能幾近毀滅……到頭來卻又依賴著異能才能存活下去。」
「這樣的世界秩序一定要進行變革，哥哥，一個來自未來的預言說就在三十六年後人類的第三次異能者大戰又將開始，延續未竟的第二次異能者大戰，最終讓2.1億人死去。」
「——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提前做好準備吧。」
「為什麼對我說這些？」費奧多爾偏頭看她，「你不打算留在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未來不會影響你。」
「——但是你還在這個世界啊。」娜塔莎認真地說。
費奧多爾看著她。
「或許以前的我會把這些話停在你我心知肚明的程度……但是安娜這孩子……哈……果然還是影響到我了吧。」
她拿出準備好的跨世界可用的通訊器給了費多卡，看著他，輕輕一笑。
「一定一定要和我一樣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費多卡。」
「——我永遠最愛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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