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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黑心經理最好命,立海烏野都能去》作者 沉睡蘑菇頭【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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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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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10 11:53
標題:
《(綜漫)黑心經理最好命,立海烏野都能去》作者 沉睡蘑菇頭【完結+番外】
文案:
張佳佳,女,金融民工一枚,穿越成了名叫德久英美裡的日本女初中生。
好消息:穿成手塚鄰居
壞消息:她是立海廚
好消息:表哥是天童
壞消息:她是烏野廚
青梅竹馬冰山君,血親表哥甜筒君,老天定制的女主劇本卻讓此人越發叛逆,不讓我去立海?我偏要去!不讓我去烏野?我偏要去!
很多年後,得知此中緣由的立海、烏野眾人:......真是好沉重的一份愛啊!
*
作為一名立海廚卻穿成手塚鄰居,英美裡心中不是滋味,決心等上了初中狠狠彌補。
首先當然是保護主上健康,晨練提前一小時吧!
其次當然是維護皇帝權威,揮拍數再翻一倍吧!
最後當然是防止海帶黑化,每天再加十圈蛙跳吧!
直到某天,仁王忍無可忍問她:既然說是本命校,為什麼還總是壓榨我們?
英美裡笑:就因為是本命,所以才要欺負啊!
仁王絕倒。
*
作為一名烏野廚卻穿成天童表妹,英美裡總想表示忠心,決心等上了高中狠狠彌補。
首先當然是分擔大地壓力,每人每天扣球數翻倍吧!
其次當然是消耗日向體力,跳發不合格不許上場吧!
最後當然是調動月島熱情,手型不到位就說他不如日向吧!
直到某天,月島忍無可忍問她:學姐既然說是本命校,為什麼還總是壓榨我們?
英美裡笑:就因為是本命,所以才要欺負啊!
月島震撼。
直到某天,兩所倒霉的本命校相遇了。
震撼的月島,握住絕倒的仁王的手,異口同聲:這麼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內容標簽: 網王 綜漫 少年漫 排球少年 爆笑 吐槽役
主角視角: 德久英美裡 排球人 / 配角: 網球人
一句話簡介:魔女統治運動番pt2
立意:遵從本心,永不言棄,成為最好的自己
原創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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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25-5-10 12:23 編輯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1
第1章 黑心經理第一天
「要不要送你去?」
家門口,手塚推著單車問。
今天是他從小認識的隔壁鄰居、周圍片區小孩共同的心裡陰影,德久英美裡女士,前往新初中報道的日子。
新初中名立海大,位於神奈川,距離東京不過半小時新干線。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舍近求遠,不在東京跟他念一所學校,非要去神奈川,但手塚早已經習慣不要深究英美裡的思維邏輯。
因為這家伙壓根就沒有邏輯。
他面前,白橡色長發的少女抽抽嘴角:「這就不用了吧!」送她去什麼的!
她又不是什麼穿越文的女主角!
要說英美裡是如何得知這個事實的,原因很簡單。
她分明是一個立海廚,卻被穿越之神亂點鴛鴦譜,安排做了手塚國光的鄰居!如果是女主角,怎麼會擁有這樣的待遇?!
偌大一個東京!偏偏住在手塚隔壁!
當然,上輩子作為一個卷生卷死的金融民工,能再次體會悠閑弱智的小學生生活已經很幸運,她不是要抱怨穿越大神什麼。
但,帶著手塚·真田弦一郎一生之敵·立海大必定要打倒的男人·國光去立海大報到,真的不會被當面趕出來嗎?
作為一名平平無奇的穿越女,英美裡當然要避免一切潛在危機。
首要目標,就是在本命校混吃混喝看看帥哥,畢業後踩著上輩子的老路順風順水,老了寫一本回憶錄,就叫《我在網王那些年》,大賣二十冊……
啊,完美的人生!
手塚也不在意,反正只是去報個到而已,今天說不定就要回來,這麼短的時間也不可能被人欺負。
不過說實話……
真的有人能欺負得了她嗎?
「我覺得你在想一些非常失禮的事。」英美裡面無表情。
手塚:「沒有的事。」
「你最好是。」
一聲輕哼,英美裡抬手拉拉書包帶子,手臂上的肌肉不由跟著鼓起,線條流暢緊實,只看一眼就能想像出她揍人有多痛。
不過手塚不用想像,因為他真的挨過。
小學時一同報過的空手道興趣班,至今依然讓手塚回想起來就隱隱作痛。
英美裡此人四肢靈活,很有頭腦,即便力氣稍弱些,也能把同班男生揍得七葷八素。
所以,還是那句話——
真的有人能欺負得了她嗎?
「如果在學校被欺負要告訴我。」反而是英美裡看他一眼,國一生手塚國光臉蛋還嫩嫩的,很有些嬰兒肥的可愛相,怎麼看怎麼柔弱可欺,「尤其是社團前輩——」
耳提面命這麼久,總不能手臂還出問題吧?
就當是積德了,她想,畢竟一起長大十幾年,對家都能變同擔,況且手塚的劇情要是改不了,那幸村的劇情恐怕也很難變……
一看就知道她又神游天外了,手塚無奈,將自行車籃筐裡的小包塞進她懷裡:「不會被欺負的。」
英美裡無視了他的保證,低頭看包:「這是什麼?」
「媽媽讓我給你的。」手塚推推眼鏡,「說是可以掛門口驅邪。」
英美裡:?
英美裡:「掛門口干什麼?」
手塚沉穩看她:「驅邪。」
「雖然我今天的確是要去看看神奈川的新住處但是……」英美裡露出= =的表情,「好吧,謝謝彩菜阿姨。」*
手塚點頭:「不客氣,一路順風。」
英美裡頭也不回,衝他擺擺手,背著書包往新干線去了。
*
立海大,新生入學報到第一天。
「弦一郎,怎麼了?」幸村問,「怎麼突然停下?」
「……沒事,好像看錯了。」
真田壓壓帽檐,琥珀色的瞳孔卻流露幾分疑惑。
沒看錯的話,那是德久英美裡……?
她怎麼可能會來立海?跟手塚國光合稱『咬牙切齒也無法打敗ソ小學網球界夢幻之敵』的組合,又是東京人,想必是要和手塚上同一所初中的。
「不,你沒看錯。」一旁的柳卻突然出聲。
柳蓮二是幾年前轉學過來,在神奈川小學網球界也頗有地位的一位選手,真田想他恐怕也是會進網球部的,未來的戰友開口,自然要認真聽:「蓮二,你說什麼?」
柳指了指不遠處的新生名單:「那位德久同學,好像跟我一個班。」
幸村眨眨眼:「德久……是『那個』德久英美裡嗎?」
柳點頭:「是『那個』德久英美裡。」
——「『那個』德久英美裡?」
一年3組,英美裡看向自己的後桌。
剛剛開口叫她名字的人,就坐在這裡。
蒼天啊!綜漫之神啊!現在我相信我是女主角了,感謝您的饋贈!
我就知道做穿越女是不會一直倒霉的,一時的低谷是為了以後長久的快樂呵呵呵——
她的後桌不是別人,正是有欺詐師之稱的白毛幼年狐狸,仁王雅治!
不過她很端得住,跟手塚做十年鄰居之後換了誰都能端得住:「為什麼發音那麼奇怪?」
「因為很有名啊。」仁王兩手交叉在腦後,挑起眉毛,「東京手塚國光的青梅竹馬,怎麼會出現在我們小小神奈川呢?」
說話間,後面好奇的幸村真田柳三人組也走了過來,還沒靠近,就聽見仁王堪稱挑釁的問題。
真田猶豫著要不要替英美裡解圍——畢竟是認識的人——卻被幸村攔下。
「沒關系的,弦一郎。」紫發美少年輕聲說,「我想,德久同學應該不會被難住。」
果然,只見英美裡凝視仁王片刻,幽幽道:「我之前看過一則新聞,仁王同學。」
翹著手的仁王和身後慢慢走近的三人組,一同好奇地豎起耳朵。
「什麼新聞?」
「一名初中少男坐公交車回家,路上太困,兩手交叉在腦袋後面睡著了。」
英美裡的聲音又輕又柔,怎麼聽怎麼陰風陣陣:「一覺醒來,發現兩只手動彈不得,無論怎麼努力,都沒有知覺。」
真田下意識追問:「為什麼呢?」
英美裡沒聽出換人了,繼續幽幽道:「因為姿勢保持太久,血液不流通,兩只手臂只能永遠交叉在腦後。如果不及時處理,還會殃及肩膀乃至整個上半身,所以醫院只能從肩膀處鋸掉——」
「啊!」
仁王條件反射地將手放下,抱著自己的雙臂,一陣惡寒:「我才不會好吧!」
英美裡呵呵一笑:「你當然不會,我這不是提醒你了嗎?」
仁王被她笑得一個冷戰,不說話了。
【仁王挑釁英美裡第一局,仁王,敗!】
天空中不知哪裡傳來畫外音一般的宣判,仁王『啪』的一聲趴回桌子上裝死,打定主意一周之內不會主動跟英美裡說話。
「呵呵。」幸村輕笑,「真是有趣的人。」
英美裡聞言回頭,立刻眼前就是一片金光閃爍——立海大三巨頭,堪稱神奈川赤犬青雉黃猿的三大將!
如此豪華的陣容乍然一下出現在她眼前,幾乎要讓少女感動落淚……
「你好,德久同學。」柳上前兩步,「以後我們就是同班同學了。」
甚至是同班同學!
幸村也笑眯眯走過來:「德久同學,好久不見。自從去年那場比賽以來,對吧?」
甚至有幸村的撒西不理!
真田倒是一如既往板著臉,面色不佳:「為什麼來立海大?手塚去了什麼學校?」
甚至還有真田的質問!
英美裡心中大喜,臉上卻沒什麼表情:「他去青學了,全稱青春學園的一所東京學校。赤犬同學。」
真田大怒:「誰是赤犬啊!」
英美裡道歉:「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不好意思啊赤田同學。」
「是真田!不要把兩個名字混在一起!說到底為什麼你會在心裡叫我赤犬……」
真田一口氣說完一長串,忽然,在幸村和柳看戲的目光下幡然醒悟。
——難道說,這就是她的招數?一來就說些荒唐言語,讓自己陷入她的節奏?
真田目光灼灼,戰意盎然:「我是不會認輸的!隨便出招吧!」
英美裡:?
英美裡扭頭:「他怎麼了?」
幸村笑得不行,擦擦不存在的眼淚,總算替幼馴染打了個圓場:「好了,請不要再戲弄弦一郎了,德久同學。」
英美裡點點頭:「好吧,既然幸村君你這麼說了。」
她和幸村真田二人自然是見過面的,說起來,全日本跟手塚國光同齡的網球人她應該都見過。
畢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手塚得道,她這個在旁邊圍觀的掛件也會跟著出名。
哎呀,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沒看旁邊真小田都有點怕她了嗎?
竟然讓她本命校的自推如此畏懼她,手塚國光你干的好事……!
圍觀了全程的仁王:不,很明顯這是因為你自己太奇怪了吧。
他走到柳身邊,小聲詢問:「這個德久同學,我只知道她是東京手塚的青梅竹馬,好像對網球有些了解,但是她和真田幸村兩個人也有交集嗎?」
柳點點頭:「去年的男子單人賽,雖然手塚來晚了,錯過了比賽,但還是打贏了准優勝的弦一郎,跟幸村似乎也不相上下,當時她也在。」
仁王了然:「自尊心受損啊……」
「不過……」柳看向還在跟幸村說話的英美裡,「她是個很奇怪的人。」
仁王深有同感:「確實很奇怪!」
轉而又搶先拉攏道:「柳君,你看我們同為網球選手,又是同班同學,應該互幫互助才對。以後要是她像今天這樣欺負我,你可不能坐視不理……」
如果仁王雅治生活在一本漫畫裡,那麼這一格旁邊應當會有方框畫外音,用加粗字體標明:【而仁王少年尚且不知道,他小小的一句話,為日後的生活增添了多少坎坷與波折……】
可惜這裡不是《網球○子》,仁王對自己的未來一無所知,只能聽見柳平淡的聲音:「嗯,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第2章 黑心經理第二天
正式上課第一天,英美裡光榮地睡過頭了。
眼看還有五分鐘就要上課,要走完平時十分鐘才能到的路程,她腳步加快。
英美裡在神奈川的住所是自家舅舅親情提供,據德久媽媽說,這位舅舅一直在海外工作,公寓雖然在神奈川但已經十年沒有住過。
「就當給他旺旺人氣好了。」德久媽媽如是說。
英美裡:「我給他旺旺大禮包可以嗎?」
這個文化背景限定性太強的笑話沒有讓母親大人笑出來,倒是英美裡回頭想的時候依然很可樂,差點笑出聲。
也許因為是漫畫世界,神奈川的天氣非常好,早春時節更是晴空燦爛,空氣宜人。
如果不是再過三分鐘就要遲到,英美裡必然要駐足欣賞一番。
她一路狂奔,眼看要到立海大校門口,忽然一聲巨響——
「砰!」
英美裡被面前來人撞了一把,肩頭一陣劇痛不說,眼看要倒飛出去。
緊接著一只手過來,將她狠狠拽回原地,不至於摔到地上。
她定睛一看,好哇!一頭海藻般的卷發!
以這個形容,如果不是小美人魚,那應該就是切原赤也了。
鑒於眼下她應該是在綜日漫而非綜美漫世界裡的事實,英美裡大膽推測:
這個撞了她又救了她的人,多半就是切原赤也!
如果是切原,那還好說。她正想仔細看看臉問問名字,卻被小孩一把推開:「你等下,我現在很忙有什麼之後再說——!」
說完,踩著滑板,離開了事發現場。
被他推得轉了一圈的英美裡:……
首先,從剛剛的聲音判斷,應該是切原赤也無誤。
其次,他死定了。
英美裡看著滑板海帶的背影,冷笑連連,這人眼下還在上小學,幾天之內應該是見不到第二面的,但沒關系,沒關系……
她冷酷地走向校門,心想今天放學就去紋身,紋個3D1Y在左邊胳膊。*
一年後見了,切原君。
希望那時候你已經成長到足夠的水平……
來面對四個巨頭!
*
未來的第四個巨頭德久英美裡小姐,因為上課遲到被風紀委員會罰掃樓梯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決定把這一天的霉運歸咎於手塚送她的風鈴。
那一包據說是來自手塚阿姨的驅邪物裡,很明顯有一個手塚自己的禮物,青色的風鈴下掛著手寫的紙簽,蒼勁有力的筆跡怎麼看都是手塚國光親筆。
[學業ソ進歩メ。]
很符合手塚此人一板一眼的特性,一上來就是學業進步,她還能往哪進步啊拜托她可是穿越女……
正掃著樓梯碎碎念,就見面前停下兩雙室內鞋。
「這不是德久同學嗎?」仁王將臉湊過來,「哎呀哎呀,怎麼不在教室裡坐著,在這裡掃樓梯啊?」
柳站在他身邊,衝英美裡點點頭:「早上好,德久同學。」
「早上好,柳君。」英美裡也點點頭,隨即繼續埋頭掃樓梯。
仁王被無視了也還笑嘻嘻的,繼續繞到英美裡面前:「德久同學,要不要幫忙呀?這一條樓道雖然不是很長,但樓梯太多,掃起來很累的~」
英美裡直起腰,饒有興趣看他:「是嗎?仁王同學對掃樓道很有興趣嗎?」
「幫助同學嘛,這難道不是我應該做的嗎?」仁王說著,差點憋不住笑,「我也沒想到德久同學開學第一天就能遲到呀。」
但英美裡卻不像他想像中那樣氣急敗壞,反而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神情。
「不好。」仁王手心一緊。
柳很好奇:「為什麼這麼說?」
「不知道,直覺。她露出這種表情我就覺得不妙。」
柳抿抿唇,接著點頭:「我覺得你的直覺是對的。」
仁王沒再追問,因為他也看到了——
不遠處,真田的黑臉。
還沒來得及辯駁,就聽見英美裡掐起嗓子:「真田君,我們班的仁王同學非常好心,對掃樓道很感興趣!我提議,現在開始由他負責我們一年級門外的樓道!誰贊同誰反對!」
仁王立刻就要反對,卻聽見旁邊柳悠悠地回答:「我贊同。」
真田身邊,笑容柔和的幸村也看熱鬧不嫌事大:「我贊同。」
英美裡滿意點頭,笑眯眯看向仁王:「我也贊同。看來是三對一呢。」
仁王大驚:「不、不對吧,就算是真田同學,也不能安排誰來掃樓道……」
話音未落,就看見他手臂上【風紀】兩個大字的袖章。
「忘了說,我身邊這位真田弦一郎同學,今天上午剛剛被選為一年級風紀委員會的委員長了。」
幸村做了個展示的手勢,聲音輕快,「所以從這一點上講,他的確是有權力讓你掃樓道的哦,仁王君。」
仁王死魚眼看向英美裡:「你怎麼知道他當上風紀委員長了?」
他自覺找到辦法,聲調也高了:「哈!這麼關心他?不會是對真田君有意思吧!」
故意把話說得很曖昧,仁王心說初中生聊到這種話題都會「kya——」一聲跑走,意圖讓英美裡知難而退。
但英美裡豈是一般人?
只見她立刻擺出羞澀狀:「我對真田同學的一舉一動,都是很關注的……人家准備之後加入真田同學的後援團啦!」
幸村樂不可支:「弦一郎,魅力真大呢。」
真田眼角抽搐:「別開玩笑了,幸村。」而且他比起高興更多是後背發寒好嗎!
而仁王差點一頭栽倒。
【仁王挑釁英美裡第二局,仁王,敗!】
英美裡可不管他心情如何,掃把往他懷裡一塞,扭頭跟柳一起回教室去了。
「今天要填社團申請書。」柳最後給了仁王一個同情的點頭,接著和英美裡說道,「德久同學打算來網球部嗎?」
英美裡點頭如搗蒜:「當然,當然。」
穿進網王卻不去網球部,簡直就像穿進咒術○戰卻每天在咒高門口攤煎餅,穿進海○王卻跟海賊海軍毫無瓜葛,做個村民B安度余生。
——雖然不是說不可以,但穿越的意義一下子就蕩然無存了好吧!
柳反而更好奇了,如果說英美裡不打算去網球部,他反而還能理解她為什麼不在東京讀書,非要跑來立海大附中,畢竟立海大是體育強校,不少項目社團都頗有競爭力。
但她偏偏又堅持要進網球部……
德久英美裡,真是個奇怪的人。
*
下午的部活開始之前,班主任沼田老師走進了教室。
「接下來,公布開學前摸底測試的分數和排名。」她神情嚴肅,「所有同學起立,到走廊裡等候,被我念到名字的同學再進來選座位。」
雖說不少學校開學前都要考試,但公開發布成績和排名的,即便是在升學壓力極大的東京都很少見。
況且不僅是公開發表,還要按排名來自選座位……
要說選座位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其實也算不上,只是這樣的做法,無疑給人一種「成績至上」的觀感,仿佛在這裡只要成績夠好就能擁有絕對的優待。
英美裡掃一圈周圍同學,很明顯能發現大家鬥志高昂起來。
學吧,學吧!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
啊,要的就是這個味兒!
「什麼味?」仁王好奇。
英美裡肅容答:「卷生卷死,只有卷王才能生存的味。」
「第一名,柳蓮二。」沼田老師念,「班級第一名,年級第一名。」
仁王聽得吹了一聲口哨:「看不出來,他成績那麼好。」
「竟然說看不出來!你這家伙……!」英美裡沉痛,「柳君學得那麼努力!連眼睛都學得閉上了!」
仁王:……
仁王:「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嗎?」
「有啊!就是因為學得太努力,看書太久,所以平時能閉則閉,這樣勞逸結合,才能保護視力。」
也許是英美裡表情太認真、語氣太正經,仁王竟然有一絲相信的欲望:「照這麼說……」他是不是也該試試?
別看他平時吊兒郎當,其實是個對成績很有欲望的孩子。
升入初中之前,仁王在小學班上一直名列前茅,柳的雙第一排名顯然給了他不小的刺激。*
說不定,德久說的也有道理?
他有時候確實也會因為眼睛累而放棄學習……
就在這時,柳已經選好座位——第一排最左靠窗的位置——沼田老師開始點第二名。
「第二名,德久英美裡。」沼田老師念,「班級第二名,年級第三名。」
「啊,到我了。」英美裡站在門邊看了看,「果然還是靠窗的位置比較好啊……咦,仁王君,你怎麼了?」
仁王看著她清澈剔透毫無血絲也沒有黑眼圈更不近視的雙眼:……
仁王:「我以後再信你的話我就是白痴。」
第3章 黑心經理第三天
下午的部活時間,英美裡如願和柳、仁王三人一起去了網球部。
立海大的網球部不是普通的平面場地,而是做了一塊下沉區域,更像動畫裡關東大會初賽那種比賽場,兩旁天然有石階充作休息和觀戰區。
因為成績很好,撥下來的經費也充裕,光是場地就有兩大塊,裡面的小球場加起來更是足足有八個之多。
對比一下曾經參觀過的青學球場,英美裡不由為手塚掬一滴辛酸淚: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手塚,不要大意地上吧!
「經理沒有什麼入部考核之類的嗎?」仁王好奇。
他和柳填的當然是社員入部申請,這種體育社團一般來說不會在第一步設下門檻,畢竟還有後面的選拔賽來確定正選名單。
但經理的話……
「熱門的一般是三大球啦。」一位路人臉學長悠悠道,「我們網球部的經理競爭一直不強……」
不管是因為什麼,總之大家都順利地加入了網球部,幾個男生去休息室換衣服,英美裡則被學長抓去緊急培訓十分鐘。
「為什麼會是三大球的社團更受歡迎?」紅發的新生,名為丸井文太的少年第一個打開話匣子,「明明網球更帥啊!」
他身邊一看就有南美血統的同齡人傑克桑原斟酌著回答:「可能因為,三大球的話,人會更多?」
柳頷首:「沒錯。社團經理的工作其實並不簡單,統籌安排所有人參與訓練就已經是很困難的事。」
「而且據我所知,立海大的社團很多都沒有教練。經理需要包攬上場比賽之外的所有工作,比如經費管理、考勤管理,還要負責校外關系維護,來保證練習賽的展開。」
「這麼多事?」仁王咋舌,「她會不會明天就退部啊?」
畢竟英美裡怎麼看都不是個很勤勞的人……倒不如說她壓根就一旦都不勤勞吧?畢竟是開學第一天就能遲到的家伙。
不過這樣一來,眾人也能理解為什麼網球部的經理不受歡迎了。
比起三大球,網球實在說不上是團體運動,人數也少得多。
經理在其中協調統籌的作用一下就被削弱,很難寫進履歷,但花費的精力和時間卻一點不少。
對立海大這種升學與特長並重的學校來說,會舍得把空閑時間花在這上面的人並不多。
「所以德久同學是個很特殊的人呢。」幸村總結,「弦一郎覺得呢?」
真田哼了一聲:「只是嘴上說說的話,誰都可以。」
「總感覺很不安啊……」丸井憂心忡忡,「那個,仁王?是叫仁王對吧?剛剛不是說和德久同學一個班嗎?她人怎麼樣?是個好相處的人嗎?」
仁王翻個白眼,正想斬釘截鐵地否定,又猶豫起來:「其實……也還可以……」
一說出口,就察覺旁邊柳投射過來的目光。
仁王挺起胸膛:「怎、怎麼了?我又沒亂說!」
柳搖頭:「沒什麼。」這小子完了……已經開始下意識害怕德久了……
「但是很好相處的話,反而也不行吧?」丸井換了個角度,繼續憂心忡忡,「這說明很好欺負,會被學長們使喚的——」
不得不說,運動社團都有這樣的隱憂。真田幾人臉色也有了憂色,覺得丸井的擔心並不是毫無道理。
幾人換好衣服出了休息室,頂著憂愁的臉四處找英美裡。
……希望她不要被前輩欺負了才好!
「啊,出來了。」不遠處,穿著校服的少女回過頭,臉上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嗚哇,運動衫好醜。」
仁王深有同感,正想跟她交流一下時尚心得,就見旁邊幾個學長走近英美裡。
「該不是要欺負她了吧!」丸井驚恐。
桑原猜測:「說不定是嚇唬她一下,讓她乖乖聽話。」
仁王一聽,這還得了?作為同班同學,被英美裡欺負也就罷了,怎麼能眼睜睜看她被人欺負?
這樣豈不是說他是食物鏈最底層嗎!
他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卻被柳和幸村攔住了。
「等等,仁王。」柳說,「情況好像不是那樣。」
「德久學妹,剛剛按你說的,我們把水瓶和毛巾的放置點按照不同批次分開放置,做了一次模擬之後,每個人的速度確實提高很多!」路人臉學長拍拍她肩,激動道,「你真厲害啊!我們還從沒想過要這樣做呢!」
英美裡點點頭:「其實大家身體機能差別不會很大,有時候只是比一瞬間的衝勁。中途階梯型擺放不同選手的水瓶和毛巾,可以刺激大家狀態回升,對接下來的訓練也有好處。」
「就是這個道理!哎呀,你腦筋可真靈活!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
「學長太客氣了。」英美裡禮貌微笑,「也麻煩大家幫我布置。」
真是長幼有序兄友弟恭的一副場景啊!
仁王遠遠看著,脖子一寸一寸扭向丸井:「……被欺負?」
丸井面露痴呆:「……被嚇唬?」
桑原聲音大了點:「……被使喚?」
英美裡抱手挑眉:「干什麼?很想看我被使喚嗎?」
三個人頭搖得像撥浪鼓。
柳和真田保持沉默。
盡管兩人也能隱隱感覺到英美裡不會被難住,但這麼順利,這麼快……
唯有幸村,依然老神在在:「都說了,德久同學是個很特殊的人。」
否則,怎麼會跟手塚並稱「咬牙切齒也無法擊敗ソ夢幻組合」呢?
到底是掛件還是同伴,大家還是分得出來的。
幾人慢吞吞上前,英美裡定睛一看,真是哇塞!
換上【秘技·土黃色隊服】,肉眼可見的【親和-10、威嚴+10】,一眨眼就從平易近人的同窗美少年變成叱吒風雲之我是球壇霸主!
她熱情評價:「衝擊性的碰撞呢!真的是很醜的運動衫!」
幸村微笑:「謝謝誇獎。」
真田:?
真田扭頭:「剛剛她有在誇人嗎?」
柳:「我想應該是沒有。」
真田:「幸村幻聽了?」
柳:「應該說,他只聽自己愛聽的部分吧。」既然跟很醜的運動衫形成碰撞,那就是說人很帥咯?
仁王丸井桑原大力點頭,以示贊同。
幸村笑呵呵回頭:「怎麼,在聊什麼很有意思的話嗎?」
眾人一個激靈,紛紛搖頭:「完全沒有!」
英美裡看在眼裡,嘖嘖嘖在心裡。
果然是立海之主·神之子·永遠的團霸兼團寵幸村精市,這才開學幾天啊,已經讓一眾同級生如此信服。
真田老相識、桑原老實人就不說了;仁王和丸井,一狐一豬,有動物本能,下意識害怕也很正常;倒是柳君……
柳余光感到英美裡的視線,轉過臉去:「?」
只見少女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柳君,真正的聰明人啊!
*
英美裡的社團活動進行得很順利,畢竟她表現越好,網球部獲益越多,和她是幾年級並不衝突。
倒是幸村幾人,遇到了一些麻煩。
立海大的節奏很快,新生剛一入社,立刻就要拉出來比賽。
新生內部比完一輪,再跟學長們比。
這一傳統,英美裡稱其為宇宙大篩選。
首先克服緊張情緒、其次要跟天然更親近的同級生建立對抗關系、最後還要被學長們虐一段。
當然了,這種制度本來就不太合理,畢竟跟同級生打完立刻跟學長打,除非網球之神奪舍上號代打,否則基本就是被血虐。
這大概就是規定的目的,剛入社第一天就被虐,之後不管是多叛逆的小孩,都會乖乖聽話被管教的。
只不過——
不好意思,網球之神雖然不在,但他兒子在啊!
英美裡坐在場邊,同情地看向東倒西歪的學長們。
只見幸村行雲流水的揮拍,學長們大力扣殺也好、輕巧吊球也罷,全部被消除了旋轉和力度打回去,打得學長自信全無,自稱下輩子要做一只虱子;
真田此時也尚且沒有封印他堪比游○王的絕技,風林火陰山雷四處亂轟,學長疲於奔命,手臂大腿紛紛乳酸爆發,眼淚不由自主流進嘴裡;
柳的場地則和諧許多,只是每一個球都打到死角讓人接不到而已,忽略對面學長迷茫且不可思議的眼神,場面看上去竟然很溫柔。
仁王評價:「這是什麼舞台劇嗎?《超能力網球與三魔王》?」
他和丸井、桑原的比賽結束得反而更早,因為不炫技,樸實無華地把學長擊敗,早就坐在英美裡旁邊看起了舞台劇。
「剛剛有看見真田那個揮拍嗎?」英美裡震撼,「不是閃電了吧?不是真的閃電來了吧?」
丸井:「好像是真的閃電了啊!」
這時場上一陣烏雲漫天飛過,真田大喝一聲:「動如雷霆!」
卷曲的烏雲從正中被劈開,一道銀白亮光閃過,直直墜落到球場之上。
煙霧彌漫之後,只留下一顆圓滾滾黃橙橙的網球。
英美裡和丸井對視一眼,齊聲尖叫:「啊啊啊!閃電了啊!」
到底什麼樣的人能打網球打出閃電啊!雷公電母不過如此吧!
一場球看下來,英美裡幾近虛脫,感覺自己的唯物主義世界觀被狠狠碾壓成了碎末:「這球也打得太神了……」
仁王好奇:「可是手塚打球也很神啊,你沒見過?」
英美裡:「……可能看太多習慣了……我以為他是正常人來著。」
想想手塚目前最大的絕招,也就是零式削球和手塚領域,怎麼想都比這些電閃雷鳴的家伙正常吧!
真田從幾人身前經過,並留下重重的冷哼:「膚淺。」
保持全勝戰績,一年級功成身退,衝澡換衣服走人。
不管是英美裡還是幾個隊員,第一天的社團生活可以說是滿載而歸。
但第二天,變故堂堂襲來!
每天的訓練計劃都張貼在公示板上,幾人湊上去一看,表上卻沒出現幾個一年級新生的名字。
沒有名字,也就是今天沒有人給他們規劃訓練,從場地到訓練計劃,都沒有留給他們的份。
仁王丸井面面相覷:「……搞了半天,是我們被欺負了?」
真田臉一黑,很瞧不起這樣的行為:「小人之舉!」
柳贊同:「實在短視,為了網球部未來的發展,不該逞一時意氣。」
「啊,德久,你來得正好。」路人臉學長走過來,無視了其余幾個一年級,衝英美裡招手,「部長說有事要找你商量呢,關於這個月訓練的事。」
英美裡點點頭:「馬上就來。」
「看來不成為部長,暫時還沒辦法使喚我。」她聳聳肩,「加油升職吧,新人們!」
幸村搖頭,聲音還是很溫柔:「不用擔心,我不會使喚德久同學的。」
丸井哀嘆:「這話哪裡輪得到我們說啊!先想想今天的訓練要怎麼辦吧!」
英美裡看了眼幸村八風不動的微笑,心說文太啊你還是太不了解村哥了,此人這時候顯然已經在暢想當上部長以後作威作福的好日子,這群學長估計壓根沒有被看在眼裡。
還擔心什麼今天的訓練……今天村哥就讓你們見識見識,誰才是這片球場上最該當部長的人!
英美裡揮揮拳:「不擊碎困難怎麼做王者?就這樣勇敢地向前奔跑吧!阿村!」
幸村微笑:「嗯,德久能這麼支持我,我很感動。但是……」
幸村:「……阿村是誰?」
第4章 黑心經理第四天
以幸村的三寸不爛之舌,很快就軟硬兼施,讓如今的立海大部長,二年級的逢田學長,答應和他們正式比一場。
一年級人數湊不夠正式比賽的規格,學長們說要不就三場單打,幸村則笑眯眯提出他的方案。
「不需要三場。」他說,「其實這只是一年級和學長們之間的問題。只要學長們願意……退一步,認同一年級後輩的潛力,就足夠了。」
幸村揉了揉手腕,秀美的面容上浮現一絲笑意:「所以,只要我能打敗學長你,不就可以了嗎?」
嗚哇,超傲慢——
英美裡捧著臉在旁邊看,手肘撐在膝蓋上,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真田看她一副懶散的樣子就不順眼:「幸村是為了所有一年級在努力,你要是看不下去可以回教室。」
柳眨眨眼,正想說話,幸村卻已經走了過來。
「不要這麼凶嘛,弦一郎。」他笑眯眯地說,「我想,德久也有自己的想法呢。」
真田又是重重一哼:「我可不覺得她有什麼值得期待的。」
柳欲言又止,很想說弦一郎你不要把話說得太死……畢竟仁王已經用親身證明了德久英美裡不是個好惹的人……
但扭頭一看,英美裡已經開始念叨什麼「呵呵等著吧你也給我3D1Y」之類的話,柳只能默默在心裡畫了個十字。
弦一郎,祝你好運吧。
要說昨天被打成那樣,今天還肯答應,學長們應該也有自己的一番考慮。
多半是覺得昨天沒有認真,這群小孩卻不識抬舉下手狠辣,把自己打得顏面盡失……
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英美裡想,幸村幾個再怎麼高抬貴手,也就是6-0和6-4的差距,要她說零封跟讓四追六哪個更丟人……
嗯……還真是說不好呢!
不過昨天輸了今天再輸,學長們說不定會惱羞成怒。
一年級才幾個人啊,根本不夠她使喚,要是白白流失幾十個勞動力,感覺好心疼……
她在這兒埋頭苦思的同時,一年級眾人已經做好熱身。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必須跟學長比賽的情況。」丸井雙目無神。
英美裡同情:「你這是上了村哥的賊船了。」
幸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英美裡給我起了很多外號呢,那麼我直接叫你的名字也可以吧?」
英美裡面不改色:「好哦精市。」
兩個人對視之間,飛沙走石陰雨綿綿,仿佛有看不見的氣場在空氣中碰撞。
「幸村今天的對手是德久嗎?」仁王面無表情問。
柳搖頭:「不,是逢田部長。」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仁王的話也沒有說錯。
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很快,比賽就要開始。
「英美裡真的不打算做點什麼嗎?」幸村在選手席坐下,手中MP4切換到下一首,「我還以為你會插手的。」
他的直覺一向很准,要說誰是他在網球部樹立絕對權威的第一障礙,旁人看起來都是逢田部長,再不濟也該是實力僅次於他的真田。
但幸村卻覺得,應該是英美裡。
英美裡看他一眼,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插手?怎麼看你都能贏吧?」
幸村眼睛微眯,轉而又淺笑:「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靠在選手席的椅背上,雙臂舒展地搭在上頭,微笑著仰頭看她。
姿勢微妙的慵懶,英美裡定睛看他兩秒,忽然朝旁邊揮手。
「真田君——真田君——」她高呼。
眼看真田的視線落過來了,英美裡往旁邊一閃,做出一個展示的手勢,將幸村的坐姿暴露無遺:「請看!幸村大人也有如此松懈的一刻哦!」
「這是人類的天性哦!以後不能只說我偷懶哦!」英美裡信誓旦旦,「聽見了嗎?真田君!」
真田:……
幸村:……
有那麼一瞬間,幸村也懷疑起了自己的眼光。
這個德久英美裡,該不會真的只是個普通的、有能的、無釐頭的國一少女吧?
*
上場前,幸村正要將MP4解開,卻不小心外放出來。
英美裡一看播放列表:《Concerto for Piano no 1 in D minor, Op. 15》
英美裡:……?怎麼一個字都看不懂!除了Piano!
她老老實實發問:「這是什麼歌?」
幸村不緊不慢解釋:「勃拉姆斯,D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莊嚴激昂的主題裡調和抒情的色彩,和弦飽滿,表現力很強。」
說著,衝她眨眼:「上場前聽一聽,有助於培養戰鬥情緒。」
下一秒,英美裡閃現到了五米外,跟仁王一起對他指指點點。
「好高雅哦幸村君!」
「好古典哦幸村君!」
「跟我們這種只聽流行樂的人是比較不一樣啦,你說呢雅治?」
「流行樂也有流行樂的好處啦,沒比他差很多的,你說呢英美裡?」
幸村遠遠看著,不由得失笑。
還真是活潑。
他則不一樣,他的動力,來源於壓力,比如眼下這一場絕對不能輸的比賽。
他喜歡網球,也喜歡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做到最好。
「……所以一開始挑釁的時候,才會把話說到無法轉圜的地步啊。」聽完真田的解說,英美裡感嘆地點頭。
她就說嘛!以幸村的聰明才智,靠話療說不定也能把逢田部長忽悠得退位讓賢,何必非要把話說的那麼死?
人家都說打五場了還非要只打一場,說賭徒誰是賭徒……
真田一本正經解釋:「這正是因為對幸村來說,把自己逼到一個極致壓力的境界,才能激發出他最大的戰意和最好的狀態。」
英美裡嘴角抽搐:「蠻變態的。」
丸井點頭:「蠻變態的。」
不過人各有志,英美裡也能理解,其實運動員裡也不乏比賽型選手,平時調動不起激情,卻很享受現場的高壓,也不是沒有可能。
比賽的結果幾乎沒有任何懸念,幸村輕輕松松以6-3的比分將逢田部長擊敗。
其他幾人上場意思意思一把,也都沒打到搶七局,至少都在7-5的範圍內就將比賽拿下。
而學長們大多沒繼續糾纏,紛紛認下了這次結果。
雖然依然有些不甘情願,但立海大能者居上的校訓畢竟擺在那裡。
輸第一次,可以說是鍛煉心性,耍一次賴皮;但輸第二次,那就實在沒話可講了。
逢田也保持著良好的風度,拍拍幸村的肩:「我們沒有指導老師,所以我就自作主張了。」
他說:「幸村,從現在起,你就是立海大網球部的部長了。」
幸村也沒打算推拒,答應下來,忽然旁邊白光一閃。
他和逢田學長一起扭頭看去,發現是英美裡在拍照。
「你的每一句話都會留作呈堂證供。」她推了推不知道哪裡來的眼鏡,「請兩位注意。」
「……究竟是要呈哪裡的堂啊。」幸村無奈一笑。
不過也能理解,她可能是怕逢田學長反悔?按理說是不會的,不過以防萬一……
「不過學長,難道不想贏回來一次嗎?」
英美裡放下手裡的筆記本,忽然說。
逢田一愣:「什麼意思?要贏的話,當然是很想贏的……」
不說部長地位,只說比賽本身,既然加入了立海大網球部,成為其中一名選手,逢田對勝利當然是渴望的。
競技體育,想贏才是根本嘛。
別人就算了,他可是連輸兩次!所以要說他想不想贏……
「你說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呢?」仁王百思不得其解,「想幫逢田學長再次篡位?明顯不是——」
丸井把話接過去:「想折騰一下幸村?好像也不止——」
不·止·是想折騰他,那就是也有一點這個意思了?
幸村手中無意識轉著網球拍,抬眸看向英美裡:「英美裡覺得,逢田學長可以贏過我嗎?」
逢田既然不是三年級生就能當上部長,實力自然是有的,基礎扎實不說,體能也相當優秀。
不過技巧上略微欠缺一些,面對學弟,心態保持得也不好,被幸村壓著打了個6-3。
英美裡搖搖頭:「老實講,從面板數據來看,學長應該是沒辦法贏過你的。」
「面板數據?」丸井仿佛聽到一個英語單詞,「什麼意思?她剛剛不是在跟我們一起看比賽嗎?難道偷偷玩計算器了?」
仁王:……
仁王:「那個啊,丸井,我想英美裡說的面板數據應該不是用計算器算出來的……」
倒是柳從旁邊撿起英美裡剛剛拿在手中的筆記本,翻了幾頁,頓時眼前一亮。
「這是……」
幾人探頭過來,連真田都不例外。
【村:技術流,絕對的技術流,能動手不動腿,自己也知道體能不足,搭配手塚領域可原地成神。暴力型力量球可以試著突破,不過長板太長了很容易以柔克剛,本質食人花風格選手,悄無聲息就把人噶了。】*
【逢田:技術短板,體能很好,大像風選手,硬要耗也能耗死食人花,但是要好好引導。做雙打更有出路,跟仁王/丸井搭配……】
「所以她不是信口開河。」柳的目光中,滿是找到知己的快樂,「她有自己的分析和思考。」
「說不定……」
他話沒說完,但眾人都知道柳想要說什麼。
說不定,她真的能讓逢田學長,有幾分勝算?
第5章 黑心經理第五天
「幸村。」真田走到選手席邊,猶豫一秒,還是問他,「沒事吧?」
幸村好笑:「你是擔心我會輸,還是擔心我記恨她?」
真田坦然:「都有。」
說來奇怪,這之前真田從不認為幸村會輸,有時捫心自問,他覺得恐怕初中階段任何人都是沒法贏過幸村的。
更不用說德久英美裡這個根本不會打網球的人……
「但她總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認同了幸村此前的說法,「讓人,不得不相信她的能力。」
幸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這種感覺,他也深有體會。
因為她不是嘴上說說——甚至很少說,像這次一樣——而是將一切落實到最後的結果中。
無論是考試的成績、一進社團就展現的統籌能力,還是更早之前,和手塚一起拿到的無數榮譽……
「不過,我也不會認輸的。」他笑眯眯說,「我也很想見識一下,英美裡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啊。」
真田好奇:「你不生氣嗎?」
幸村搖頭:「如果她只是為了跟我對著干,會在我和逢田部長比賽之前就插手的。」
而之所以等到這時候,就是要保證比賽的結果不會對幸村的部長職務有任何影響。
「既想要我做部長,又想要讓學長們聽話……」
幸村示意真田看向一旁對手席的英美裡和逢田部長,「她可比我想的還要貪心。」
「那就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吧。」
他微笑著說。
*
比賽很快開始,除了柳和仁王,其他三個人都圍在幸村那頭。
「柳君就算了,仁王你是怎麼回事?T屬性大爆發之偷摸大雞?」英美裡懷疑地上下掃視。*
仁王:「想太多,我只是想第一時間嘲笑你慘敗的樣子。」
英美裡:「呵呵,我絕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仁王:「呵呵,你一定會給我這個機會的。」
柳無視了兩人的低水平爭吵,溫和地提議:「德久直接叫我柳就好了,不用那麼客氣。」
「好吧,柳就算了,仁王你是怎麼唔唔唔——」
仁王咬牙切齒捂住她嘴:「完全不用再重復一遍!」
英美裡張牙舞爪掙脫開,對旁邊目瞪口呆的逢田學長致歉:「不好意思啊,家養狐狸脾氣比較大,學長見笑了。」
逢田痴呆擺手:「沒事沒事……不過話說回來,我真的能贏嗎?」
聞言,柳和仁王兩個人也紛紛扭頭看向英美裡,等待她的回答。
說實話這時候完全可以給他打一針雞血吧?說些什麼「當然哦我充分相信學長的實力」之類的鬼話,雖然誰都看得出逢田學長距離幸村還有一截差距,但人應該還蠻好哄……
仁王一邊想著,一邊聽見英美裡開口:「嗯,應該不能。」
仁王:?
他面無表情扭頭問柳:「我幻聽了?」
柳搖頭:「聽她講。」
逢田也很迷茫:「如果不能,學妹你……」又為什麼要那麼說呢?
英美裡站起身。
她也覺得略煩,事實上她的目標是抱住幸村真田大腿在網球部混日子,見縫插針看看能不能做第四個巨頭,但沒想到學長們還挺能鬧騰。
要是第一次被幸村幾個打服氣後就退位讓賢,她也不必這麼折騰。
英美裡蹙著眉頭想,不過現在看來,學長們的脾氣不小,人數又多,這邊依然要抓牢,不能讓人離心。
逢田看她皺眉,更緊張了:「學妹……」
英美裡回過神:「學長自己的話,應該是贏不了的。」
「我只有一點要講。」她看向逢田的眼睛,「減少失誤,這是面對幸村時最要謹記的。」
「所有不必要的試探、進攻,都可以酌情減少。」
「只有這樣,才有可能找到一線獲勝的希望。」
*
直到握著球拍上場,逢田依然頭腦一片混亂。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他慘敗幸村之手,又被德久學妹撈回來,美其名曰要幫他贏上一次……
話說她也是一年級,難道不該站在一年級那邊嗎?
還是說他身上有自己不知道的王霸之氣,望之堪為人主,讓慧眼識英雄的德久學妹心中佩服?
一派混亂之下,握著球拍時,逢田腦海裡竟然只剩下了「減少失誤」這句話。
畢竟是有相當基礎的學長,下意識地,他減少了過度的跑動和揮拍角度,即便是回球,也不再一味想要壓制對面,轉而打出更多的安全球。
逢田展露的風格也影響了幸村,他也收縮了攻勢,雙方都回到試探的階段,沒有立刻流露進攻的意圖。
「2-1!幸村領先!」丸井宣布,「交換場地!」
「學長的戰略和之前完全不同了。」真田很嚴肅,「穩扎穩打的前提下,很多技巧發揮不了用處。」
「畢竟逢田學長的實力並不差。」幸村喝了口水,臉色還算得上從容,「接下來才是關鍵。」
只要逢田學長和之前一樣,急於壓他一頭……
雙方消耗的一定的體力,花了四局進入狀態,選手之間是有些心照不宣的。
但接下來誰能拿到領先,都會對場面上的局勢造成影響。
「——但我們不必著急,不如說逢田學長,絕對不能著急。」
另一頭的選手席,英美裡平靜地說。
「幸村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但他的風格並不像真田或柳那樣明確。」
逢田:「風格?」
仁王:「明確?」
倒是柳跟上了她的思路:「我的話,應該是指數據網球的球風;弦一郎則是強勁的進攻性,沒錯吧?」
「沒錯。相比之下,幸村的球風其實很平實,偏向防守反擊。」英美裡說,「既不是柳這樣精准的漏洞捕捉,也不是真田那樣驚天動地的進攻,那麼他的絕技是什麼呢?」
「……他總是滴水不漏,等待著我自己露出破綻!」逢田悟了,「所以只要我自己能穩得住……」
「就能看到獲勝的曙光。」英美裡點點頭。
逢田衝她握拳:「我會加油的!」
重新上場後,逢田依然沒有半點焦慮。
每一球都救到最後,如果勢頭不對,也不會硬要咬著幸村得分,反而轉攻為守,減少失分。
不多時,兩邊都開始喘起粗氣來。
「不對,幸村他……」丸井臉色嚴肅起來,「他的體力消耗明顯更大!」
他對這方面是很敏感的,一眼就能看出幸村的出汗量不對,反應速度也有細微的下滑。
相對的,逢田學長的狀態卻依然保持得很好。
真田自然地想起英美裡的筆記本。
這麼說……她瞄准的就是幸村的體力問題?
「也可以這麼理解吧。」
被柳問到相同的問題,英美裡想了想,回答:「不過難道以前的對手不知道嗎?其實他體力一般這件事還挺明顯的。」
仁王:「所以你是怎麼讓逢田學長做到的?」他好奇得抓心撓肝。
要是能廣泛應用,是不是……他也可以試試呢?
英美裡呵呵一聲:「首先,要有面對幸村的巨大壓力也不會動搖的意志;其次,要有足夠與他匹敵的技術,不至於暴露漏洞被抓住破綻;最後,要有充沛的、超過他的體力和力量,才能完成消耗幸村的目的。」
她看一眼仁王,一切盡在不言中。
仁王:「她在說我意志不夠堅定、技術不夠完美、體力也沒有比幸村好。」
柳:「任誰看都是這個意思。」
仁王大怒:「啊啊啊啊別攔著我我要揍她!」
柳兩手抱胸:「沒人攔你,請自由地去吧。」
說完,看向英美裡,恰好和她對上視線。
果然,柳想,她應該也能看出,幸村雖然確實陷入了體力和力量的小小困境,但並沒有使出全力反擊,逢田學長和她臨時合作,也無法真正贏幸村一局。
所以,她為什麼這麼鎮定?
眼看打到搶七,幸村終於動手了。
沒過幾個來回,逢田學長手裡的回球就開始到處亂飄,據英美裡觀測,應該是在觸覺消失的階段就連輸兩分,讓幸村以7-6的總分再次獲勝。
「不愧是學長。」幸村抬起微微發抖的胳膊同他握手,「讓我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
「做到這一點的是德久吧?」逢田笑笑,「不過我也見識到了你的能力,輸給你是實力問題,要是有什麼地方贏過你一點,那就多虧了她。」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選手席。
英美裡和仁王兩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吵起來了,你掐我臉蛋我扯你辮子,打得七手八腳七嘴八舌。
柳在一旁舉起手機,飛快拍下幾張留作紀念。
肯定會說是「數據備份」之類冠冕堂皇的話……
幸村先被這亂糟糟的三個人弄得一愣,又很快微笑起來,跟逢田一起走過去。
「雖敗猶榮,對不對?」逢田跟英美裡擊掌,「你很厲害,德久。」
「我的確很厲害。」英美裡煞有介事點頭,「但無論是學長自己,還是我自己,分開來講都贏不了的。」
逢田點頭:「確實如此。」
「所以,一年級的同窗……」
她環顧一圈:「還有學長們,都是立海大網球部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雖然,這之前我們有些小小的摩擦,但希望學長們接下來也能一直作為立海大網球部的一份力量,堅韌地、執著地,向我們共同的勝利方向一同前進吧。」
她總結陳詞。
逢田的勝利,和她冷靜又刺激集體榮譽的台詞,讓學長們漸漸舍棄了最初的排斥和憤怒,頗有成就感地挺起胸膛:「哦哦!」
「沒問題!」
「交給我們吧!」
英美裡則露出難得一見的微笑:「那就拜托大家了。」
這邊一片其樂融融,另一頭則面面相覷,互相說不出話來。
「她剛剛輸了吧?」丸井大為不解,「為什麼感覺像是……她贏了一樣?」
柳用筆尖點點手中的筆記本:「可能,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難怪剛才逢田學長輸了,她也那麼平靜。
「所以……」仁王一臉迷茫,「我們之前贏那一次的意義是?」
「作為她的[白臉],毫不留情地獲得勝利,為她充當[紅臉]角色留出余地吧。」幸村饒有興趣地說。
桑原不太能聽懂:「那是什麼意思?」
「啊,可能這麼說有點抽像了。」
幸村想了想,慢條斯理地解釋:「我作為擊敗逢田部長的一年級後輩,表現得過於強硬,會讓學長下意識排斥——雖然我不覺得這對我們的實力會有多少影響……」
「不過英美裡顯然不是這樣想的。那麼如果想要將學長重新納入以我為部長、一年級為核心的框架,這時候就需要一個人站出來,讓學長們感知到他們的價值。」
他一面說著,也忍不住有些佩服:「她的做法,可以以最小的代價,春風化雨地讓學長們重新融入到集體裡。」
所謂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大概就是這樣的道理。
柳若有所思:「心理戰?」
仁王黑線:「不,我感覺她只是想贏你。」
真田贊同:「多少有些私人情感了。」
幸村依然不動如山,笑若春花:「沒有的事,我和英美裡關系很好呢。」
桑原正想說些什麼,忽然注意到旁邊丸井虛脫的表情:「你怎麼了,文太?」
丸井皺著臉,寶石紫的貓眼裡滿是茫然:「原來,我們也只是她play中的一環嗎……?」
英美裡走過來:「有什麼意見嗎?」
丸井狂搖頭:「豈敢、豈敢!」
「不過英美裡這樣對我,我很傷心呢。」幸村笑眯眯道,「我還以為你會無條件幫我的。」
「對外是這樣的。」英美裡淡定回答。
「啊,心受傷了。」幸村皺眉,按著胸口的神態三份憂郁四分無奈,還有三分苦中作樂。
臉、臉好漂亮……
突如其來的美貌攻擊讓英美裡別過臉:「——回家路上請你吃關東煮。」
幸村收回那副神態,重新變得泰然自若:「那就謝謝英美裡了。」
柳偏頭:「怎麼了,弦一郎?」
真田:「……沒什麼……」
只是兩個人都這麼愛演,總感覺之後三年,他會過得很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1
第6章 黑心經理第六天
部活結束,眾人收拾東西准備回家。
英美裡家並不遠,很快就到了她暫住的公寓樓下。
網球部的幾個一年級說來也巧,都住在立海大學校附近,最遠的也就是桑原,騎車要十分鐘。
「所以每天我都提前半小時出門。」他摸摸腦袋,「這樣就不會遲到了。」
丸井很敬佩:「半小時!要我是你我只會提前十五分鐘。」
「太松懈了!丸井!」真田怒吼,「明天開始提前四十分鐘到校,我們提前晨訓!」
這把丸井嚇得,吱哇亂叫到處跑。
逮住仁王就開始繞圈,真田為了抓他,也圍著仁王繞圈。
「救救……我……」仁王小辮子都散了,眼含熱淚伸手求助。
「怎麼辦,要救嗎?」幸村抱著手微笑。
柳聳肩:「我都可以。」
英美裡陰險笑:「讓他自生自滅吧。」
「你這個——狠毒的家伙——!」
仁王的咆哮還沒散去,一旁的公交車裡走下來一個同樣穿著立海大校服的少年。
紫發、不透明的眼鏡、身後偌大的高爾夫球包。
「啊,柳生君。」柳衝他點點頭。
柳生抬頭看過來:「柳同學,德久同學,真田同學。」
仁王心說怎麼這兩個人都認識他啊,這人該不會是哪個他毫無印像的同班同學吧?
正緊張時,就聽見英美裡簡單介紹:「這位是柳生比呂士,一年2組的學生。」
丸井嚼著泡泡糖:「誒?你們不同班吧?怎麼認識的?」
柳生推推眼鏡:「教導主任之前叫年級前五去開會,我也僥幸參與其中。」
「等等?年級前五?」仁王大感不妙,「第一是柳,第二是隔壁班的女班長,第三是英美裡那家伙,第四我記得是真田副部長……」
他是班級第三,年級第六。
「所以,奪走我第五名寶座的,是你啊!」他勃然大怒,「把我的第五名還回來!」
大概是剛剛追捕丸井的狂熱沒有散去,仁王精神極不穩定,竟然直接衝上前就要揍人。
柳抱住他腰,真田和幸村上前周旋,丸井和桑原則站在英美裡旁邊,對揍人未遂的仁王指指點點。
「有的人啊,平時看上去吊兒郎當,其實超認真的誒!」
「就是就是,還以為是什麼熱血漫男主呢,『把我的○○還回來!』這種台詞都有。」
「不過沒想到英美裡成績這麼好。」桑原感嘆,「還以為你和文太是一掛的。」
「什麼叫跟我/他是一掛的啊!」被提到的兩個人都露出一副被侮辱的表情,「我跟他/她才不一樣!」
接著,又對視一眼,衝著對方冷哼一聲。
剛剛因為一起嘲笑仁王而顯得分外和諧的氣氛,終究是一去不復返了!
幸村遠遠看著,笑得樂不可支:「看來這支隊伍,還真是一個人都不能少。」
真田眼角一跳:「嗯……」
他只覺得以後會很累……一定……
*
立海大的學生生活一如既往,這種東亞卷校的好處就在於卷歸卷,生活永遠是很平靜的,不會突然出現什麼「驚!其貌不揚轉校生竟然是海王!」的情節。
「不,普通學校都不會出現這種情節吧。」仁王黑線。
英美裡同情地看他一眼:「你還是見得少了。」
轉校生不說是海王,是魔王的都有呢!
她和柳、仁王三人的日程基本是一模一樣,上午到校上課,作為班級成績前三輪流帶領大家自習。
中午一起吃飯,下午上完課再一起去網球部參加社團活動。
英美裡曰:「感覺你們倆像我的跟隨小精靈。」
仁王不服:「開什麼玩笑!明明是你們倆像我的小精靈吧!」
柳:「怎樣都好,我是人類。」
三個人吵吵鬧鬧從中庭一路往網球場走,二樓的階梯上,幸村和真田也正好經過。
「哦?這不是我們新鮮出爐的幸村部長嗎?」路人臉學長遠遠看見,湊上來跟他哥倆好地碰了碰肩,「怎麼在這兒?不去部活?」
幸村禮貌地拉開一段距離:「正打算去。」
路人臉學長站在他剛才的位置,探頭向下看去,忽然賊兮兮笑:「不過幸村啊,雖然一年級的很服你,但是我看二年級和三年級都明顯更聽她的話耶!」
「要我說,你這個部長總不能還不如她這個經理吧?干脆跟她對著來好了~」
說到這兒,一看手表:「啊,要開始訓練了。我先走了,一會兒球場見,幸村部長。」
真田保持沉默,直到兩人走下樓,沿著剛才英美裡三人走過的路接近網球場邊,才猶豫著開口:「其實……」
「放心吧,弦一郎。」幸村撞撞他胳膊,笑得狡黠,「我有那麼沒品嗎?」
真田持懷疑態度。
這位發小,不說有沒有品,只說性格,真田還是略知一二的。
平時待人溫和有禮,體貼但始終保持合適距離,在自己在乎的領域,又總是想獲得絕對的話語權。
畫畫,網球,園藝,幸村偏好一些不必和人過多打交道、不必把成敗交給別人,只靠自己就能做到最好的事物。
這樣的前提下,英美裡的出現,幾乎像是一種挑釁——對他絕對權威的挑釁。
真田不能不擔心,因為在他眼裡,立海大網球部的整體和幸村這個幼馴染都很重要。
幸村向下走了幾節台階,回頭看他:「所以我說過不用擔心的,弦一郎。」
「我和英美裡,是一加一大於二的關系哦。」他兩眼微彎,笑容很燦爛,「這一點,我看得很清楚。」
「而且……」
真田疑惑:「而且?」
幸村笑而不語,和他一起走下去開始今天的部活。
而且,誰又能斷言英美裡的出現帶給他的,究竟是壓力更多,還是愉悅更多呢?
畢竟,他是個喜歡壓力的人啊。
*
除了社團活動,英美裡也按照計劃報了學生會,並順利入選成為秘書長。
秘書長的職務要在會長之前處理所有的文件,基本就是默認的下一任會長,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即便如此,也不能松懈!」中午吃飯的時候,真田激勵她,「要好好完成每一項工作……」
英美裡:「我想吃你的煎蛋。」
真田皺眉:「不行,你自己不是有兩個嗎。」人一天吃兩個雞蛋就夠了,再多反而不健康。
英美裡撇嘴:「小氣。」
丸井則好心地掀開飯盒:「我也有煎蛋哦,可以拿你的漢堡肉來換,半塊就好。」
丸井的料理手藝相當不錯,英美裡點頭:「好哦!那我還想吃半顆西藍花。」
「嗯,那加半顆小番茄?」
兩人就此達成了共識,互相交換了菜色,圓滿完成了一次交易。
「……這裡是什麼幼兒園食堂嗎?」仁王吐槽。
柳搖頭,趁其不備,夾走一塊章魚腸:「太松懈了,仁王。」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真田的風紀委員會那麼早就選好人了?」桑原問,「我以為會跟學生會同一時間呢。」
「風紀委員會需要無縫銜接,對人手的需求比較大。」真田說,「所以一開學就會選出來。」
「誒——」丸井跟聽相聲一樣,這頭看看那頭瞅瞅,「幸村你呢?」
幸村的話,怎麼看都是會割據一方稱王稱霸的人設吧!
就算你學生會不要我,我也會自創一個全新的學生會,並登上金字塔尖……!
「我沒有什麼職務哦。」他搖頭,「硬要說的話,我是班上的美化委員。」
丸井:「突然就很平和呢。」
仁王:「突然就很優雅呢。」
英美裡:「突然就很ooc呢。」
「我只是喜歡打網球,但又不喜歡被別人管束著打網球,所以才會想當部長。」幸村失笑,「倒也沒有一定要在每方面都做第一啦。」
「這倒也是。」桑原若有所思,「幸村的成績也不是我們中最好的呢。」
說到這裡,仁王又急了:「所以你們到底是怎麼不學習也能成績好的?難道是有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的秘訣?教教我教教我——」
柳很好奇:「誰說我們不學習?」
真田點頭:「基本不打網球的時候我都在學習。」
英美裡:「那劍道呢?」
「劍道是舒展身心的放松活動,不是練習。」真田解釋。
仁王正想說「你這家伙果然特別關注真田」,上課鈴就響了。
立海大的午休時間並不算很長,一般學校通常從十一點半或十二點開始休息,直到下午一點半或兩點,有將近兩小時的休息時間,不過立海大通常只有一個半小時。
相對的,下午的部活也會開始得更早,比起其他學校,多出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的練習時間。
「積少成多,積沙成塔。」真田表示,「立海大的實力就是這樣積攢出來的。」
丸井表情復雜:「不,我想應該不是 ……」
英美裡贊同:「確實,怎麼想也不會是這樣小松鼠過冬一樣攢出來的吧?」聽上去未免也太可愛了點!
開學半個月,眾人已經摸清楚了網球部一起回家的流程。
桑原家最遠,丸井家最近,兩個人一個騎車回去,一個就在學校對面。
真田和柳次之,於是英美裡、幸村、仁王三人把他二位送到家,再繼續往前走。
「……偵探小說的話,我只知道阿加莎克裡斯蒂很厲害。」仁王說,「不過她很能寫誒,我要全部看完嗎?」
「感覺看個三五本就夠了,全看完沒什麼必要。」英美裡評論,「雖然模式很新穎,但看多了還是會雷同。」
「不過《無人生還》是一定要看的~」仁王兩手正要交叉到腦後,忽然臉色一僵,又放了下來。
英美裡點頭:「童謠+孤島模式的經典之作,很精彩。」
仁王贊同:「猜凶手也是一大樂趣呢。」
「所以凶手是誰?」幸村好奇,「告訴我吧,我不介意劇透。」
英美裡一時嘴快:「——凶手是法官!」
忽然,周圍沉默了下來。
用最老套的表現手法,這時半空應該飄過幾只烏鴉:嘎——嘎——嘎——
在幸村和仁王「快看你後面」的眼神中,英美裡緩緩回頭。
只見剛下公交車的柳生,正站在公交站台旁邊,冷冷地看過來。
他的手裡,正拿著一本尚未開封的《無人生還》。
不反光的鏡片,讓他的眼神深不可測、捉摸不透。
「非、非常抱歉……」英美裡捂嘴,寬面條淚從手背滑落。
柳生沉默兩秒,推了推眼鏡:「沒事的。」
「啊啊啊明明抬起手掌卻只用了中指推眼鏡是不是說明他鄙視我的人格瞧不起我的行為……」
英美裡慘痛道:「明年的今天……」
仁王也跟著慘痛:「我會給你獻上一束百合的。」
兩人相視一眼,抱頭痛哭起來。
一旁的幸村:……
幸村:「有必要這麼誇張嗎?」
第7章 黑心經理第七天
五月初,正選名單已經確定下來。
相比英美裡所知道的其他學校,要靠校內預選賽或積分制來確定名單,立海大就簡單粗暴得多——幸村一手包辦。
所謂強者說了算,就是有這麼徹底。
「他干得越多~我干得越少~我干得越少~心情就越好~」
悠揚中帶著一絲挑釁的調子飄進部活室,幸村衣服換了一半,抬頭:「英美裡?」
仁王嗤笑一聲:「除了她,哪還有人能隨便進場地啊。」
網球部的場地名義上是只有網球場這一部分,但事實上,包括部活室在內,下沉區域外的這一圈幾乎都被囊括在內。
面積是有點大了,但棒球社、足球部、網球部、籃球部等等幾個成績優異、進軍全國的社團,基本都有一點特殊優待。
果然,沒多久就看見英美裡哼著小曲從部活室外路過。
再仔細一聽小調的內容,幸村無奈:「真拿她沒辦法。」
簡直像老天派來的克星。
「輕不得也重不得。」柳評價,「以後還有你頭痛的。」
幸村睨他:「是在看我笑話嗎?」
柳笑而不語。
幸村作為部長,當然想充分活用英美裡的能力,畢竟表面看著是煤炭富礦,挖一挖說不定底下還有石油。
放著不管,就會像剛才那樣,眼睜睜看著她偷懶。
但太依靠她,又會讓幸村覺得權威流失。
「不過,寧可我多操心,也不想看見她偷懶呢。」幸村笑眯眯說。
柳聳肩:「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真田在旁邊看得無語:「你們到底是來參加社團還是來參加黨派選舉的。」
「你不懂,弦一郎。」幸村搖頭,「跟人鬥智鬥勇,也是參加社團的一大樂趣所在。」
真田:……
真田:「我真的不懂。」
幾人從部活室出去,英美裡已經在咬著哨子訓其他人。
二三年級的學長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聽話,圍著場地又跑又跳,不知道還以為是她的家養小青蛙。
「青蛙公主。」丸井小聲說。
仁王舉手:「英美裡!這家伙說你是青蛙公主!」
英美裡眼神如刀,『唰』地扎向丸井,後者先給了仁王一腳,才急著辯解:「我沒有!我的意思是英美裡大人號召學長們訓練的能力,就像一國公主號召國民……」
英美裡呵呵:「你的意思,我是青蛙公主,學長們是青蛙?」
完了。
丸井立刻躺倒,安詳地閉上眼睛:「請把我葬在學校門口右手邊第二個紅綠燈路口左拐的第三家蛋糕店門口……」
桑原黑線:「不,那樣對店家來說也太晦氣了吧!」
唯有三巨頭無視了這一眾丟人的家伙,慢慢走過去。
「這是正選名單?」幸村探頭去看英美裡手裡的材料,「要准備跟學校請假了嗎?」
立海大的實力毋庸置疑,正選連帶一幫加油助威的團體必然是會一路打進全國,有時比賽和上課衝撞需要請假,最好提前報備。
英美裡點頭:「回頭我把名單給會長就好了,比賽占用上課時間的情況還是很少的。」
她總是把一切都考慮在先,很周全的做法。幸村贊許地看她一眼,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她:「手塚最近還好嗎?」
英美裡順嘴亂說:「好得不得了與完美……不是,就那樣吧,上周我回去的時候他說青學在打排位賽。」
真田原本一直站在兩人旁邊等著第二批訓練,聽到這裡,忽然冷哼一聲:「不管他是有多好,有多完美,都會被我們擊敗的。」
說完,扭頭就走。
英美裡:「不,我說的是他也就那樣吧。沒聽見嗎?」
幸村呵呵一笑:「弦一郎偶爾也會只聽自己想聽的話呢。」
不過,更像是只聽會讓自己生氣的話。
說起來,青學也開始正選的選拔賽了啊……
各校選出正選,很快就是地區預選賽。神奈川、東京、關東,然後就是全國。
幸村輕輕吸了口氣,肩頭的外套隨風飄揚:「我很期待和他的戰鬥。」
「you mean 比賽?」英美裡懷疑,「別說的像你們要拳拳到肉打個痛快一樣。」兩個病美人打什麼呀!
幸村無奈:「我說的當然是比賽……」
到底是什麼樣的思維,才會把他嘴裡的戰鬥理解為他要跟手塚打架啊。
「不過你提醒我了。」英美裡埋頭在名單上寫寫畫畫,除了幾個正選,還圈了別的名字,紅筆標上重點二字,「我得回東京一趟。」
依稀記得,手塚的手臂就是一年級正選選拔賽期間受的傷?
昨天問他的時候好像還沒開始,不過再晚不會比這周更晚,所以確實該抽空回去看看了。
幸村微笑:「當著我的面,說要回去看手塚君嗎?」
「善解人意溫柔可人聰明大方拳打關東腳踢關西的幸村大人~」英美裡難得諂媚,「天氣預報說我明天會生病……」
幸村:……
幸村:「英美裡是把我當笨蛋嗎?」
不過他也懶得刨根問底,抬抬手放過了:「可以是可以,但訓練計劃要提前寫好交給我。」
英美裡敬禮:「遵命!」
這天練習的時間比想像中拖得還要長,眾人決定一起去吃飯。
「你們幾個一起去就行了。」同為正選的逢田學長如此說,「好好休息好好吃飯,比賽之余,不要忘了期中考試。」
幸村點頭,還沒說話,身後仁王一聲大喝:「哈!期中考試就要來了!這次我必不會輸給你!」
被他指著的英美裡憐憫道:「你先超過真田吧。」
仁王扭頭對上真田,又露出一點吊兒郎當的神情:「副部長,那就請多指教咯~」
真田:「不要松懈!」
英美裡在旁邊看著:「有沒有覺得真田君像一個機器人,就是你說什麼他都會回『不要松懈!』這樣……」
柳深以為然:「不如就叫[不要松懈bot]?」
丸井和桑原抱頭痛笑,然後又在真田冷冰冰的眼神裡努力繃住臉。
前往拉面店的路上,丸井扒著她不松手:「吶吶,我說啊,英美裡,為什麼你不會害怕副部長的眼神殺呢?柳就算了,他跟真田認識早,但你為什麼也不怕啊?」
英美裡一身正氣:「身正不怕影子斜!」
丸井懷疑:「你身正嗎?」
英美裡抬手就是【絕技·破壞發型】,丸井回之以【破壞之·天罰癢癢肉】,方圓一米之內無人敢接近,生怕被卷進去。
一番扭打中,拉面店到了。這家店因為開在立海大附近,上到研究生下到初中生都很愛光顧,人氣超高。
幾人排隊的時候,仁王突然想起來,問:「說起來,你之前說來立海是因為這裡很卷?為什麼說很卷?」
英美裡照著○度○科定義念了一通:「……總之『卷』就是,為了有限的資源不斷付出更多努力,以至於努力貶值、惡性循環的感覺。」
這說法其實並不准確,立海畢竟只是學校,與其說卷,不如說相對高壓,東亞味十足。
不過這裡的環境跟她太適配,當初看漫畫一眼就愛上了。
要是真把她投放去青學那種熱情開朗活潑抽像的環境,或者冰帝那種浮誇浪漫張揚無比的環境,恐怕都會因為畫風不符被世界意識直接踢出去。
感覺就像,人家是小花園裡開得正燦爛的七彩花骨朵,她則是一張慘白的廁紙……
「當然,沒有說諸位也是廁紙的意思……」
她當然是在開玩笑,但旁邊真田卻忍不住怒了,聲調冷冷:「這麼看不上立海的校風,你大可以去讀手塚的青學好了。」
英美裡眨眨眼。
仁王湊到柳身邊,小聲說出實話:「好酸。」
柳點頭:「好酸。」
桑原聽見,也表示贊同:「好酸。」
幸村搖頭,不免嘆息。雖然不是不能理解,但是……
弦一郎,魯莽了。
幾人都有意無意看著他,真田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
誰、誰讓德久一個勁提手塚、提青學,明明都已經是立海的一份子了……
但仁王等人的目光還在,探照燈一樣烤得他坐立不安,羞憤交加之下,真田怒而起身:「我回家了……!」
腳步不停,貓追狗攆一樣飛也似地離開了拉面店。
氣的瞬間是真的氣,等晚上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做的確實不對。
真田不是個不能反思自己的人,相反,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他都要在腦海裡過一遍自己的言行,總結失誤,避免以後再犯。
今天真是……太松懈了!
不該因為提到手塚、提到青學,就自顧自猜測她並不欣賞立海的作風,還說出那樣的話。
真田躺在床上,心中默默下定決心,明天一到學校,就找機會跟英美裡道歉吧。
希望她不要計較自己情緒波動帶來的口不擇言。
其實她能在立海大,也很好。
但第二天一整天,真田都沒有在學校看見英美裡的人影。
沒關系,下午部活見到面再說也是一樣的。
然而等到部活開始十分鐘,英美裡依然不見蹤影,真田就有些慌了。
幸村一早察覺他不對勁,笑眯眯問:「弦一郎,這是怎麼了?左顧右盼的樣子可不像你。」
真田壓壓帽檐:「幸村,你知道……德久去哪裡了嗎?」
幸村眨眨眼:「英美裡請假了哦。」
看真田一副茫然樣,幸村笑容更盛,慢條斯理地解釋:「說是……要回去看看手塚君呢。」
第8章 黑心經理第八天
「你到了嗎?」手塚握著電話,「我在校門口。」
「啊,我到了,看到你了。」
英美裡衝他招手:「哇——好難看的運動衫!」
手塚習慣成自然,直接忽略了她對青學審美的挑釁:「怎麼突然來了?立海大今天不訓練嗎?」
「打探敵情?」英美裡朝他肩膀給了一下。
手塚:「你要是翹課的話,我會告訴阿姨的。」
「嗚哇!告狀精!」
「隨便你怎麼說。」
完了!英美裡哀嘆,青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短短一個月不見,原本任由她欺凌的竹馬冰山君已經充滿了反抗的意志!
手塚!居然!會告狀了!
這個世界不會好了……
不過在知道她是請了假才來的之後,這人的表情又一副「孺子可教」起來。
搞什麼啊,總愛裝大人!要不是看在今天他很有可能要挨打的份上,英美裡是忍不了一點的……
手塚一路領著她進了青學,這學校一看就是完全不同的風格,不說別的,這會兒才四點,除了社團成員之外幾乎就已經見不到在學習的學生。
「太松懈了!」英美裡嚴肅道。
一聽就不是她會說的話,手塚問:「這是誰的口癖?」
「真田君——」
青學的網球部和立海大一樣,基本是不對外開放的,尤其是英美裡這個還穿著立海校服的外校生。
手塚把她安置在不遠處的休息長椅上:「今天不會下雨,也沒什麼太陽,先坐一會兒吧。」
「那邊有自動販賣機。」手塚指了指,「如果覺得熱的話,可以上樓,我在一年1組,進門靠牆第三個座位。」
說到底他至今也沒搞明白英美裡到底是為什麼突然過來,不過來都來了,一會兒一起回家吧。
一邊盤算著,手塚一邊回到場上。
校內選拔對他來說並不算困難,從學網球開始,手塚就很少遇到讓他十分頭疼的勁敵。
實力是一方面,英美裡的情報工作又是另外一方面。
這就好像考試時的復習,雖然說該學的公式、語法、答題技巧在平時都已經積累完畢,臨考試前幾天再怎麼補也補不上來。
但知道考試範圍,當然會比全然無知地上場從容許多。
手塚不是一個很關注對手的人,倒不如說,在所有選手中,他也能算是信息相當閉塞的類型。
要說的話,他覺得自己是有些古典——甚至古板的。
選手的任務就是打比賽,平時磨煉技巧、認真訓練,這些就是全部。
而其他所有的信息調查、對手分析……要是做得太多,就好像他並不是靠實力贏過對手,而是一些場外的技巧。
別人要這麼做他不在乎,但如果手塚自己也這樣,好像他對待網球就沒有那麼純粹了一樣。
但上了初中回頭去看,才發覺他能一直生活在一個趨近真空的環境裡,是因為已經有人把本次大賽的關鍵對手列好表,甚至連同特技、六維數據、習慣性動作和性格全都挖出來。
他不需要關注,不需要了解,英美裡會在每次上場之前將所有情報告知,連帶著本次比賽的最佳方案都准備好三套,任由手塚選擇。
有哪些值得關注的對手、他們分別擅長什麼又該如何攻破,這些,英美裡都會考慮周全。
要說大家都是小學生,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手塚不理解。
但在兩人去了不同的初中之後,他越發體會到英美裡曾經做過的工作,竟然是那樣困難、復雜、重要。
心中生起一些微妙的感動和競爭心,不希望她不在之後,自己的網球生涯就變得吃力、變得一團糟。
於是跟實力遠不如自己的學長比賽,也會刻意留手,甚至開學至今都沒有暴露過自己是左利手的事實。
好像是要向自己證明,他足夠游刃有余,完全可以在不傷及學長面子的前提下獲勝。
直到——
「我說啊!你是不是瞧不起前輩啊,小子?!」
對面的學長氣衝衝走過來,甚至直接跨過了中間球網,右臂揮動之間,球拍將風扇得呼呼作響。
「既然你覺得用不上這只左手,那就讓我來把它廢了——!」
英美裡原本在旁邊等得快要睡著,半夢半醒之間,聽見一片嘈雜聲音。
什麼「武居算了算了」、「健史咱們不跟小孩計較」……以為自己在演大哥大嗎……
嗯?健史?
這不是那個打傷手塚的學長名字嗎?
英美裡一下清醒過來,三步並作兩步往場上跑去。
該死的,突然就圍了很多人過來!
她闖進球場,撥開人群,朝著手塚飛奔過去。
這一刻,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博○特、蘇○添靈魂附體,讓她在高速移動中尚且還能看清楚手塚的表情!
哈!動態視力大爆發!
英美裡一個急剎車,重心落到右腳,抬手一把抓住武居健史揮起的右手——
「哦哦!下一步她會怎麼做呢?」圍觀的菊丸忽然解說起來,「攔住學長之後,她會先讓手塚跑走,還是跟手塚一起抵抗學長呢?」
不二神色凝重:「不,英二,還沒有結束。」
話音未落,就看見英美裡腰背用力,向上一頂——
竟然把足有一米八的武居健史,從她不足一米六五的肩頭摔了出去!
整個過程流暢自然,看上去輕松寫意,仿佛一小截現代獨舞。
菊丸忽然就沒聲了,再看手塚,此人早就躲開了英美裡的進攻路線,老神在在地抱著球拍站在一邊。
「呃、呃……」他猶豫片刻,看向另一邊的乾,「剛剛,發生了什麼?」
乾推推眼鏡:「就在抓住武居學長的一瞬間,這名女生重心降低、核心發力,旋身用後背將人抵住……」
大石接著道:「她完全沒有松手!先整個人下沉,接著往前立起,直接就把學長摔了出去!」
河村鼓掌:「動作好標准!怎麼看都是實戰裡練出來的!」
而且能把比自己高那麼多、重那麼多的學長用標准過肩摔姿勢丟出去,可見這女生的力氣和核心都很發達!
「嗚哇,她好帥!好厲害!」菊丸興高采烈,「我們去跟她打聲招呼吧?順便也看看手塚有沒有受傷,你說呢不二?不二?」
不二依然面色凝重。
他本來打算,這個周末跟手塚約一場單打的。
贏了的話,不會也被賜予過肩摔一份吧……
*
一番你叫什麼我叫什麼初次見面你好我好的介紹後,英美裡認完了青學的一眾人。
直到這時,部長大和才戴著他的墨鏡姍姍來遲。
「手塚同學,呀,真是抱歉啊。」他摸摸後腦勺,彎下腰看向手塚,「武居呢,是個小心眼的人,無論有什麼矛盾,他那樣打你,的確不對……」
大和一邊說著,一邊偏頭看向英美裡。
「德久同學,對吧?」大和拍拍她頭,被英美裡怒瞪,「哎呀,很感謝你剛才的勇敢行為,是你拯救了手塚同學的網球生涯呀!說起來,德久同學是在哪裡就讀呢?」
「她是立海大附中的學生。」手塚一板一眼回答。
「立海大?」大和挑眉,「神奈川那個立海大?」
「立海大?」菊丸湊過來,「那個超厲害的立海大?」
「聽說今年立海大的新人實力非常強勁……」大石憂慮,「我們同在關東……」
乾手裡的筆記本抖了抖,沒記錯的話,蓮二就去了立海大?
「哦哦,但我們青學今年也不會輸的哦。」大和笑眯眯地摟了手塚一把,「手塚他們都很厲害的!」
好一招禍水東引!本來她還想問問武居健史的處理後續呢!
英美裡兩眼圓瞪,還想說點什麼,不過大和又搶先發聲:「武居的事,開除社團是一定要的,也會發通知說明他是對部員動手,所以被開除。」
「所以德久同學,不用擔心了,好嗎?」
「唔……」英美裡沒話說了。
手塚在旁邊看著英美裡被當小孩子哄了,忍不住偏過臉偷笑。
果然嘛,都是國一生,平時再怎麼成熟,在三年級的學長面前還是會露餡的。
英美裡瞪他:「笑什麼笑?回家了!」
手塚急速正色:「嗯。」
兩人收拾完,跟青學一年級眾一起走到校門口,接著便往家走去。
「所以我是不是說過了不要被欺負?」英美裡冷笑,「有的人就當耳邊風呢。」
手塚背著自己的書包、自己的網球包和英美裡的書包,渾然不覺這是一種勞動力壓迫,反而低頭認錯:「是我錯了。」
「今天要是我不來怎麼辦?就那麼挨打?打的還是左手……」
「我錯了。」
「光說有什麼用,行動!行動起來!」
「怎麼行動?」
「……別問我啊!你自己想去!」
兩人漸行漸遠,青學門口還沒走的一年級看著手塚挨訓的背影,陷入沉思。
「為什麼,德久沒有來青學念書呢?」
菊丸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那樣的話,是不是就能每天看到手塚挨訓了……?」
第9章 黑心經理第九天
第二天是周末,所以英美裡順理成章回自己家睡。
洗漱完躺在床上,手機接二連三地跳起來。
【from柳:弦一郎想跟你道歉但沒找到人。】
【from幸村:我有告訴他你去青學了哦~】
【from仁王:啊哈哈哈哈你沒見到真是太遺憾了,真田臉色超難看!】
【from桑原:好消息是真田想和你道歉,壞消息是知道你請假他更生氣了……】
英美裡:……
英美裡總結:真田,真是個善變的男人!
奔波一天,本就不多的體力消耗殆盡,英美裡往床上一躺就美美入睡。
第二天一早,被人從床上抓起來。
英美裡有一個特技,那就是可以在半夢半醒之間朗讀語文古文並背誦默寫,這都是早年鍛煉出來的絕密技法。
所以這時候被人抓著往山上走,也沒有立刻癱下去,反而走得很精神。
……只有手塚知道這人已經神游天外,只要他放手不管就會立刻睡著。
經歷過太多次,就不會大驚小怪。在菊丸等人的驚訝眼神中,手塚難免升起些微妙的驕傲。
大概就是「這種珍稀動物我見過哦你們沒見過吧」的水平……
一直走到山頂,英美裡才勉強清醒過來。
「……我被綁架了?」她懷疑。
手塚:「你覺得我會要價多少。」
英美裡:「十五個億。」
菊丸好奇:「為什麼這麼精准?」
英美裡:「因為這是路飛當上五皇的賞金!只有這個數字,才能配得上終有一日會成為立海四巨頭的我!」
手塚:……
手塚:「他們那邊,沒對你的作風說點什麼嗎?」
英美裡:「沒有,我的作風有什麼問題?」
手塚搖頭。
……倒是也說點什麼啊,幸村真田這兩個看上去不是挺正常的嗎?
乾好奇的則是稱號背後的人:「你說四巨頭……說明現在有三巨頭?」
英美裡點頭,這也不是什麼大秘密:「幸村真田柳,三人狼狽為奸害我性命,今生我重生歸來只為重回巨頭寶座,V我50聽我復仇計劃……」
不二晃了晃手機:「發給你了哦,記得給我編一個復仇計劃~」
英美裡:?
英美裡:「不二老師,是這樣的,我這邊檔期很緊湊,如果要接您的單子就會軋戲,這對我的名譽不好……」而且五十日元能買什麼啊!
手塚越聽越耳朵疼,不僅耳朵疼,搖搖欲墜的邏輯也在跟著疼:「好了,我們下山吧。」
英美裡扭頭:「所以你們今天這到底是在干什麼?」
大石就上來給她解釋,說一年級嘛,總是跟誰比都覺得不足,想著周末也抽空出來練習好了。
「本來只是我跟手塚說起這件事,不過後來大家都來了。」大石笑著說。
「明天我要和手塚比賽。」不二說,「復仇計劃編不出來的話,可以來旁觀哦。」
英美裡:「你在要挾我嗎?」
不二微笑:「嗯,我在要挾你。」
英美裡仰天長嘆:「知道了知道了!我會來看的!」
手塚看她被不二一招制住,不由嘆為觀止:「……早知道有人能治你……」
就該把她拉來青學才對的!
*
周天依然是被手塚抓起來晨練的日子,英美裡迷迷糊糊中跑完三公裡,回家倒頭睡到十二點。
起來懵然發問:「這樣對身體真的有好處嗎?」
「流過的汗水不會騙人哦。」德久媽媽笑眯眯地給她擦了一把臉。
英美裡死魚眼:「……請不要用這種『讓我勝過對手的是大家的支持』一樣的抽像台詞敷衍我,媽咪。」
吃完午飯,原本打算在家裡躺到傍晚坐車回神奈川,又被抓去青學圍觀他跟不二打比賽。
這一次因為手臂沒有受傷的緣故,手塚是一開始就火力全開,什麼零式削球手塚領域,不要錢地往對面打。
「哦哦,這個角度很刁鑽。」英美裡點評,「但是不二君總能接到啊,也很厲害。」
菊丸很得意:「不二很強的哦,比你們立海也不差吧?」
大石還想打圓場:「菊丸,你不要亂說,我們和立海……」
英美裡卻認同地點點頭:「確實呢,不二君的實力很出眾,即便在立海,應該也能排進首發裡。」
「首發?」大石震驚,「一年級不能上首發的吧?」
這回輪到英美裡震撼:「手塚沒上首發嗎?」
「他是首發啦,但手塚……」
手塚畢竟是手塚啊!他可是手塚國光啊!
不管去哪個學校,沒有在一年級就把他排進首發,只會讓人覺得這學校有病吧?
除了他,青學可是一個一年級首發也沒有。
「照這麼說的話,覺得自己完全比不上學長,所以不配做首發的,請舉手?」英美裡好奇。
一片鴉雀無聲。
英美裡:「……這不是沒人舉手嗎!」
正要說點什麼,一只冒涼氣的易拉罐貼上她的左臉:「別欺負他們。」
手塚把冰可樂遞給她:「今天是不是比之前熱?」
英美裡大喝一口:「高了五度呢,才五月份就這樣,真是活不下去了。」
她一看,手塚也好不二也好,已經把球拍收起,於是問:「比完了?結果怎麼樣?」
「6-4,我輸了。」不二笑眯眯答。
手塚犀利指出:「因為最後兩局,你並沒有認真。」否則打到搶七也是有可能的。
「不,我很認真了哦,只是很清楚現在的實力不能贏過你。」
英美裡若有所思:「所以後面就懶得努力了?」
不二衝她眨眼:「怎麼樣,是不是很明智的選擇?」
英美裡衝他比了個大拇指,還想再誇兩句,被不屑於與他們這等偷懶主義者為伍的手塚拖走了。
一場比賽打完,時間已經不早,英美裡心說行李還沒收拾,火急火燎指使手塚加速騎車。
「衝鋒!衝鋒!」她坐在後座指揮。
手塚黑線:「哪有人往自己家衝鋒的?」怎麼也該往敵人那裡衝鋒才對吧?
到了家門口,卻看見一輛沒見過的車停在不遠處。
英美裡推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妹妹頭。
紅色妹妹頭+看誰都像在看笑話的眼神……
「hello你好啊你就是我傳聞中的表妹,德久·英·美·裡!沒錯吧!」
妹妹頭的臉飛速湊了過來。
英美裡抽抽嘴角:「嗯,你好……」天童覺……
「回來了呢。」德久媽媽衝她招手,「來見見你舅舅和表哥~悟,覺,這是我女兒英美裡,是不是超可愛?」
好恐怖的介紹詞。英美裡癱著一張臉走過去:「舅舅,表哥唔——」
臉被天童趁亂捏了一把。
英美裡暴起,抓著他的妹妹頭就一通亂揉:「不好意思初見日將會成為你的忌日……」
天童求饒:「啊、啊!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啊啊啊——」
「話說回來,你在日本待多久?」德久媽媽和德久爸爸跟天童悟一起去了餐廳,把客廳的沙發留給那對已經打起來的表兄妹,「如果要回神奈川的公寓,今天我就送英美裡去找個酒店住。」
天童悟搖頭:「讓她住就好了,我明天還要飛德國,幾個月都回不來。」
說著,聽見客廳裡的乒乒乓乓聲還沒停,不由擔心:「沒關系嗎?」
德久媽媽和德久爸爸:「什麼?」
「啊,就是……」天童悟有些不好意思,「我兒子啊,他從小學就打排球,手勁很大的。不要把英美裡欺負了……」
德久夫婦面面相覷:「啊這……」
「別猶豫啊你們!」天童悟恨鐵不成鋼,「算了,我去把那小子抓過來……」
還沒起身,就見英美裡鎮定自若地走過來,臉蛋除了一道淺淺紅痕光潔無傷,看上去也不像是強忍怒火的樣子。
她徑直從冰箱裡拿出准備要喝的冰牛奶,這時,自家兒子的聲音從客廳飄來:「英美裡,我也要喝~」
英美裡呵呵:「手下敗將該叫我什麼?」
天童的聲音驟然諂媚:「英美裡大人~我也要喝牛奶~請允許我的小小請求吧~」
天童悟茫然失神,看著英美裡端著兩杯牛奶離開,又重新坐回桌邊。
……他幻聽了?
「抱歉啊。」德久媽媽滿臉不好意思,「我家英美裡從小跟隔壁國光學空手道,也會點跆拳道、劍道……」
天童悟嘴角抽搐:「嗯,沒事……」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客廳裡,打完一架後感情極速升溫的表兄妹,正在互相盤問彼此的學校。
「我嗎?」天童趴在沙發上,翹著腳說,「我的初中不是什麼有名的高校啦~英美裡呢?在神奈川上學對吧?」
「嗯。」英美裡坐在地板上,正好拿沙發當靠背,「立海大附屬中學,運動強校,很多項目都能打進全國。」
「誒——那你參加了什麼?」
「網球部。」
「都有些什麼樣的人呢?」
你要說這個那我可就不困了,英美裡掰著指頭數:「陰險笑的大美人,了解後才知道是強勢的六邊形男;」
「果斷嚴肅正經男,熟悉後才知道是糾結猶豫少女心;」
「吊兒郎當狐狸男,認識後才知道是背著同學偷偷熬夜刷題的認真分子……」
「嗚哇!聽上去好適合我哦!」天童大贊,「好多奇怪的家伙!」
英美裡:……
英美裡:「你禮貌嗎?」
倒不如說這話輪得到你說嗎!
第10章 黑心經理第十天
五月中,地區預選賽基本告一段落。
英美裡倒是每場都在場邊坐鎮,不過因為實力溢出太多,排對戰陣容的時候會考慮輪換一些非正選。
「只要能守住三分,其他兩場就可以拿來練兵嘛。」英美裡曰。
立海大的實力不說神奈川,即便是放在全關東乃至全國,那也是傲視群雄的,結果自然沒什麼好說。
平時的訓練也沒有額外加訓,只是少了些基礎練習,多了些比賽來適應節奏。
「這就是英美裡最近早訓都不來的理由嗎?」幸村微笑。
關鍵詞觸發!真田目光如刀,冷冷看向自家經理大人。
不過已經進步許多,沒有隨便開口,因為知道說不過她,萬一被反噬了今晚又要躺床上反思,干脆就沒出聲。
柳對此表示:弦一郎的一大步,卻是人類的一小步。
沒說反,畢竟不是人人都像他那麼擰巴的。
「我不來是因為信任大家的自覺性哦,畢竟我又不用上場比賽~」英美裡捏著嗓子,「而且有阿村你在,難道有人敢偷懶嗎?」
沒有……
丸井為首的眾人,在心裡默默回答。
「嗯,我也相信大家的自覺性。」幸村說著,環顧一圈低眉順眼的立海眾,「但是英美裡也是我們網球部重要的一份子吧?」
他偏頭,鳶紫色碎發在頰側飄動:「你要是來了,大家一定會更高興的。」
話術!統統都是話術!說『你要是來了大家會高興』而不說『因為你沒來大家很失落』是完全不一樣的效果啊!英美裡你要小心,尤其要小心幸村精市的大招【神之子ソ話術】!
然而按著輕飄飄的心髒,她還是說:「——那我要晚來半小時。」
幸村滿意點頭:「七點對英美裡來說果然還是太早了吧?八點之前能來就好。」
立海大的早讀從九點開始,所以網球部的訓練一般會在八點半結束。
八點之前到場確實很寬裕……不對!這就是開窗理論啊!不要被他騙進去了!英美裡!
英美裡自我教育片刻,抱著本子開始觀察眾人訓練。
丸井的狀態一如既往地穩,其實說來奇怪,立海眾多選手裡他的性格是最活潑的,但在場上的表現卻非常穩定。
和真田、柳等人不同,丸井的技巧性非常強,絕招裡也有那麼一二三四五個能氣死牛頓的雜技。
所以一旦力度角度旋轉出現一點差錯,都會導致明顯的錯誤。
「但他卻連一點失誤都不會有。」柳仰頭喝了口水,汗珠從喉結滑落,「丸井在這方面,確實稱得上一句天才。」
場上正在進行的是桑原/仁王vs丸井/真田,兩邊一對比,很容易能看出丸井的狀態碾壓式的超過了仁王。
倒不是實力水平的差距,而是兩個人相性太差,且丸井的心態比仁王好很多。
「仁王其實比起進攻型,更像是攻守兼備的類型。」英美裡隨手給柳遞上毛巾,「這種類型什麼都好,就是兩頭都不一定很突出,做單打也可以,做雙打也可以。」
只是競爭優勢就沒有那麼明顯了。
幸村就不說了,雖然可以劃分去防守反擊的類型,但屬於防守進攻兩頭都突出到變態水平的選手;
真田和柳是標准的進攻型,一個用數據算出對面漏洞,一個用實力給對面撕出漏洞;
丸井也是一種特殊的進攻型,力量不強、防守做的也一般,但得分能力充足;
桑原則很明顯,是體力耐力和力量兼備,同時相當謹慎周全的防守型。
要是放在足籃排這種團隊項目裡,仁王類型的萬金油選手反而會更受歡迎吧。
英美裡想,團隊項目裡,分擔到每一個選手身上的得分任務不會那麼重,且團隊裡本來也不能都是特質凸出的人……
不過網球是不一樣的。
只要上場,就必須對這一場比賽的結果負全責。這一來要求選手有超高的心理素質,二來也要求選手有充分的特質,才能做出針對性的排兵布陣。
正想著,球場邊一陣尖叫傳來。
「啊!是幸村君!幸村君今天也沒脫下外套呢!」
「是真田君!真田君打雙打了耶!真是難得一見的場景!」
「啊啊啊柳君!柳君怎麼在場邊偷懶!不過偷懶也很帥~~」
「丸井看這邊!今天有青葡萄味的棒棒糖哦!」
英美裡:「到底是誰把丸井愛吃泡泡糖傳成了棒棒糖……」而且沒脫外套是什麼值得尖叫的事嗎!
柳平靜搖頭:「不知道。不過我沒有在偷懶,這個你知道的。」
開學兩個月後,隨著學生會選舉等一系列學校活動的結束,網球部的一眾芳姿也漸漸被立海大其他學生所了解。
「根據數據統計,最受歡迎的是幸村。」柳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本粉色國譽本,「理由1.【看臉就超溫柔!當面告白應該也不會尷尬的!】理由2.【不管怎麼說都值了】理由3.【會有陰暗面吧?很香的風味,我聞到了!】,調查結果是這樣。」
英美裡:……
英美裡:「你先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去調查的。」
柳充耳不聞,繼續道:「其次是仁王。理由1.【拽拽的樣子很酷,銀發賽高!】理由2.【小麥膚色有種微妙的健康感覺呢?想跟他一起去海邊玩!】理由3.【想被他騙錢】,大概是這些。」
英美裡:「等下!騙錢不行吧!還有剛剛幸村那個【值了】,到底是什麼值了啊!」
柳接著往下念:「丸井也有著相當高的人氣。理由1.【臉圓圓的,眼睛很大很亮,超——可愛!】理由2.【吃東西的樣子很逗人愛,想跟他一起吃飯】理由3.【如果我家狗狗能變成人希望他長這樣】。」
英美裡點點頭:「確實很可愛,這個倒沒什麼好說的……但你怎麼把本子收起來了啊!後面肯定還有你和真田和桑原的吧!繼續念啊!」
柳依然充耳不聞,將本子收了起來。
笑話,這種丟人的東西念別人的就足夠了,怎麼會把自己的也念出來?
不過居然會有人喜歡他從不正眼看別人這一點,也確實夠讓人驚訝的……
正說著話,場上的比賽已經結束。
真田走過來:「什麼時候網球場可以隨意進出了?」
丸井贏了比賽,心情大好,笑眯眯說:「沒有進出哦,在球場外加油好像沒違規來著。不過有人應援的感覺很不錯啊,讓人家看看嘛~」
仁王則是無所謂派:「我都行啊,倒是副部長,該不會想說剛才的失誤都是因為有人干擾吧?」
「你!」真田怒目。
直到換完衣服,還沒商量出個結果,幾人將目光投向真正說話有用的兩位。
「看我干嘛?我覺得還好啊,以後比賽也不可能完全杜絕干擾音吧。」英美裡聳肩。
幸村憂郁皺眉:「但我擔心會影響大家的訓練質量……」
又是美人計?呵呵!
不給你露兩手,你還真不知道什麼叫鐵壁女!
「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場邊的紀律總是需要管理一下的。」英美裡眨眨眼,「因為阿村你看上去很溫柔很好說話不會讓人尷尬,所以你去管吧!」
「英美裡是在報復我讓你早起參加晨訓嗎?」幸村笑盈盈地問,「而且什麼叫『看上去』很溫柔?」
英美裡故作驚訝:「啊?怎麼會?阿村你覺得那是做了一件值得我報復的事嗎?」
幸村笑而不語,英美裡面不改色,兩人對視之間,風起雲湧雷聲大作。
這時,去鎖門的真田從部活室走過來:「所以結論是什麼,來圍觀的學生要不要管?不過明天早訓的時候應該不會來就是了,我們早訓開始的很早。」
圍觀的學生?幸村笑著看向他。
早訓?英美裡扭頭看向他。
真田茫然:「怎、怎麼了……」
幸村:「呵呵,弦一郎好像很悠閑的樣子呢,明明我和英美裡都很忙。」
英美裡:「呵呵,總不能厚此薄彼吧?我要參加早訓,阿村要管理場邊紀律,那阿田你是不是也要做點什麼呢?」
「不如明天給他加一倍訓練量好了~」幸村提議
「一倍怎麼配得上我們真田副部長『斷而敢行,鬼神避之』的座右銘呢?」英美裡假笑,「還是一點五倍好了。」
夾在中間的真田:???
他又招惹誰了?
圍觀全程的柳:……
他嘆氣搖頭:弦一郎,還是愚鈍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1
第11章 黑心經理第十一天
距離關東大賽正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正好期中考試結束,英美裡的成績穩中有升,從班級第二年級第三,榮升了班級第二年級第二。
「我懷疑柳是機器人。」她宣布,「不然哪來那麼多精力,打完球還要學習。」
柳依然穩坐雙第一,心情不錯道:「如果能按照我給你的時間表堅持下來,你也可以做年級第一的。」
畢竟他在作文上會丟分,但英美裡卻不會。
說到這個,英美裡立刻敬謝不敏:「那還是算了吧!」
幸村好奇:「是什麼時間表?」
仁王露出苦笑:「早晨五點起床,一邊晨跑一邊背誦英語單詞和課文……」
英美裡背後陰氣森森,宛如還魂女鬼:「網球部晨練除了對打之外,腰腿、手臂、肩背、核心訓練過程中,給自己出數學題……」
仁王補充:「要是出錯,就默認多做一組練習……」
「課間也不休息嗎?」丸井瑟瑟發抖。
柳搖頭:「要休息的,否則眼睛會過度疲勞。」
會嗎……?
眾人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卻誰也沒有問出這句話來。
英美裡左右環顧一圈:「奇怪,你們怎麼這麼怕柳?」
「如果說幸村和真田靠說一不二的實力在網球部獲得威信……」英美裡沉思。
仁王幽幽道:「而你靠訓練菜單、正選名單、上場權力……」
丸井追加:「……和敢惹你你就會讓誰一年沒有好日子過的記仇能力獲得威信,那麼柳的威信來源又是什麼呢?」
桑原冥思苦想:「因為他話不多?至少相對來說……所以一開口就覺得他說的是重點?」
「也有可能是因為他一副盡在掌握的表情……」丸井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
柳此人,以擅長數據收集和分析聞名。沒人知道他的數據都是哪裡來的,就像英美裡也問不出他那個好感度調查是什麼時候做的一樣。
在不知不覺間,好像他就已經了解了你的全部,並且要做點什麼了。
這種信息差,當然很容易讓人恐懼。
柳微微一笑:「是嗎?可我沒有什麼壞心思。」
「你最好是。」英美裡抬手看表,「完了,我要遲到了,今天下午部活請假!晚上聚餐我也不去了,你們多吃點!」
幸村看她火急火燎的,連包都忘記背,忍不住叫住她:「你要去哪裡?干脆我們送你一起去好了。」
呃……
實不相瞞,今天英美裡受老媽指使要去宮城幫忙跑腿,連帶著手塚國光此人一起。
而要說手塚為什麼不訓練要去宮城,還要從之前那次武居健史事件說起。
雖然並沒有挨打,但英美裡出於對劇情的多重防備,要求他抽空去醫院徹底檢查一次手臂。
結果嚇人一大跳,說是即便不挨打,他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兩項招數累積下來的損傷,也會對手臂造成相當的傷害,尤其是肩膀。
「要知道,即便是職業運動員,也都是普通的血肉身軀。」醫生苦口婆心,「有天賦或許是一件萬人難求的好事,但在成長發育的階段過於勉強自己,往往會釀成無可挽回的悲劇。」
「總之,不能仗著自己天賦太強,開發出許多對當前來說負擔過大的招數,手塚君。」
醫生下了決斷:「也讓你的左手,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說是要休息,也不是讓他干脆就不打球了,只是要適當降低訓練的頻率,也要減少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的使用次數。
所以今天直接休息,被手塚媽媽趕來和英美裡一道去宮城。
綜上,如果答應幸村,讓他們一路送自己去車站,就會和已經到神奈川的手塚碰上面。
然後,就會原地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
英美裡沉默了。
從未想過整個世界的安危有朝一日會系在她一個人身上!
「我自己去就可以——」維護和平的欲望占了上風,「你們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說完,又請出博○特上身,飛速朝車站跑去。
*
從仙台車站出來,差不多已經是傍晚,六點左右的天色還不算昏暗,淺藍的底上氤氳一片紫粉,有一種朦朧的美。
「我說!你不帶錢怎麼敢出來吃飯的啊!還大言不慚請客——」
「嗚哇小岩別打啦,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你要是故意的難道還能好端端活到現在?」
嗯,朦朧的美。
英美裡扭頭一看,果然是及川岩泉。
這兩位排球少年原本是要在自己隊內訓練的,但學長們都走了,學校的體育館當然是要關門的。
於是帶著花卷幾個一年級一起到常來的體育館,練了兩個小時,打算出來買幾只雪糕帶回去吃。
及川剛剛發球手感很好,熱血上頭,自稱要請客。花卷松川他們當然不會客氣,就指著貴的點,一人吃三只。
一袋子雪糕要一千,岩泉及川兩個人兜裡零錢加起來也才三百日元,怎麼算都不夠。
啊,已經能聽見後面顧客的咋舌聲了。
岩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順便把及川這家伙也塞進去一輩子不放出來禍害人間……
「我來付吧。」一個聲音從前方傳來,「一共多少錢?」
收銀員保持微笑,口齒伶俐:「一共是一千一百零六日元。收您一千兩百日元,這是找零。」
那只手接過找零,也沒收下,反而全部投進在旁邊【支持綠色地球助力生態社會】的募捐箱裡。
動作行雲流水,那叫一個視金錢如糞土。
剛剛差點被金錢逼上絕路的岩泉,眼含熱淚,口中喃喃:「好帥……」
及川同樣合不攏嘴:「好帥……啊你先別走啊!」
「同學……你是叫德久對吧?德久同學,這裡是我們平時常來的體育館哦,仙台市最好的體育館!」
「不,才不是最好的吧?」岩泉很抱歉,「不好意思,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有時候精神狀態會突然上來……」
英美裡本欲學做雷鋒,奈何及川岩泉二人太熱情,硬是把她跟手塚拉進了體育館,說是要她見識一下宮城最頂尖的排球水平。
手塚面無表情:「阿姨讓你幫忙跑腿的事是?」
「讓我給表哥送水果,天知道為什麼不直接買到人家家地址……啊。」英美裡的抱怨戛然而止,「天童……?」
及川見她停頓,抬頭跟著看過去:「啊,是黑羽俱樂部。這個場館裡除了附近的學生,也有一些俱樂部會租場地練習。」
他湊過來給英美裡指了指:「那邊不是用綠色的網圍起來了嗎?就是這個原因啦。」
「是這樣啊……」英美裡微眯起眼。
「我說!」
一聲清脆的少年音,「你能不能不要加入我們?」
「就是就是!不需要你這樣的人加入啦!」
「可是他應該能讓我們贏過對面的……」
「不需要啦!而且誰能保證啊!那個妖怪不會次次都贏過人類啦!」
英美裡抬眼看去,紅色妹妹頭已經被趕到場外,剩下幾個人則圍著他不許他上前。
啊,倒霉蛋天童。
「喂,喂!」黑色中分的少年還在大聲叫著,讓天童抬頭看他,「我說,你可別過來哦!我們這裡可不是你的學校,我們俱樂部不歡迎怪物的!」
手塚身邊驟然刮起陰風陣陣,好在他早已習慣:「那是……?」
「表哥君。」英美裡聲音冷冷。
啊……那懂了。
再怎麼不親切的表哥,被人這麼排擠,以英美裡的性格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更何況應該是蠻親切的。
手塚想,否則這家伙根本不可能坐兩個多小時新干線來仙台幫忙跑腿送水果。
「都是打排球的,怎麼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岩泉皺眉,「真是看不下去。」
及川深有同感:「我感覺不是第一次看到那個紅發妹妹頭啊,會一直來體育館的話,說明他也挺喜歡排球的吧?」
很喜歡還被人這樣對待……
「你怎麼總是能猜到別人的球路啊,該不是鬼上身吧?」
「怪物!輸給怪物才不是輸啦!」
「就是怪物!別過來啦!」
「嗚哇!好惡心!」
天童抱著球抿唇,沒說話。
卻也沒有再繼續上前,往球場走了。
看他確實停下腳步,其他人倒是沒再管他,興高采烈地繼續打起球來,
怪不得那天說怪人十足的立海大適合他呢。
英美裡慢吞吞想。
手塚在旁邊揣摩兩秒她的表情,把路讓開,甚至伸手幫忙拉開了訓練館大門。
他推推眼鏡:「想做什麼就做吧。」
說完,憐憫地看了眼那頭倒霉的少年們。
反正他是攔不住的。
第12章 黑心經理第十二天
英美裡繞場一周,從後面接近黑羽俱樂部所在的位置。
「喲,表哥。」她拍拍天童的肩。
「啊,英美裡~」天童向後仰頭看她,「你怎麼來了?」
英美裡面無表情:「我媽讓我給你送點水果和零食。」
天童看她手上空無一物:「水果和零食呢?」
英美裡抬手,拇指向後一比劃:「他幫忙拿著呢。」
天童看著大包小包的手塚:「……你也不容易。」
他對剛才發生的事只字不提,及川卻不是會看人眼色的性子,當即叫道:「他們那麼說話,不覺得窩火嗎?哼哼,就讓我及川大人來教教他們究竟什麼是排球的真諦——」
岩泉將他攔下:「等等,及川。」
「這怎麼說都是人家的事,安靜看著吧。」他說。
及川被他抓住,只能眼睜睜看著英美裡走到天童面前:「你怎麼說?」
「誒——」天童拖長了聲音,「什麼怎麼說?」
英美裡翻個白眼:「別裝傻,你想怎麼做?」
「想怎麼做啊……」天童盯著體育館天花板亮得嚇人的燈,慢慢抬手遮住眼睛,「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呢。」
其實說白了,他對別人是怎麼看待他的毫無興趣,尤其是這些連攔網都猜不准的蠢貨。
和蠢貨較勁,其實也是愚蠢的表現,不是嗎?
「是嗎?那,想不想讓蠢貨丟臉?」英美裡提問。
天童挪開手看她:「……怎麼做?」
「很簡單啊——」英美裡直起身,叉腰看向場上,「競技體育的規則,不是『勝者為王』嗎?」*
天童:「最後那半句好像突然使用了關西腔,是我的錯覺嗎?」
手塚接過英美裡的外套,替她解釋:「不是,她有時候是會這樣的。」
英美裡走上前,場裡黑羽俱樂部的人見她大概是有話要說,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我們這裡是正規俱樂部哦。」棕色莫西干頭男說,「要加入的話,先報名,然後參與考核……」
「啊,你誤會了。」英美裡說,「我不是要加入你們。」
她說:「我是想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蠢貨,才能放著我們家的天才天童君不要,圍著一群連攔網都攔不明白的人過家家。」
她嘴太毒,立刻激起眾怒,剛才的黑色中分也走過來:「你說什麼?天童是天才?那種妖怪?」
「就算他攔網厲害一點點,但沒人願意跟他組隊,就只是廢物而已了吧!」
「就是啊!別太可笑了啊我說!有本事就打一場啊!」
「就是,打一場啊!」
英美裡眨眨眼:「可以啊。不過我們時間不夠,所以一局定勝負,OK?」
說著,又挑眉,「到時候該不會拿出什麼『一局只是僥幸』的借口吧?」
「當、當然不會!」莫西干大聲道,「反正我們是不會輸的!」
英美裡聳肩,扭頭走向場邊幾人。
「及川君,岩泉君,可以拜托你們一件事嗎?」
她還沒說是什麼事,岩泉就已經點頭:「沒問題。那家伙已經去叫別人了,我們這邊……」
他一數,北川第一四個一年級,一個天童,一個手塚,應該是夠的。
「不過手塚君有打過排球嗎?」
手塚想了想:「校運會的時候有打過。」
英美裡補充:「小學校運會交換項目,他本來是打網球的。」
「啊……」岩泉有些猶豫了,畢竟這兩樣不能說一通百通,幾乎可以說是毫不相關。
哪怕同為大球的籃球和足球呢?至少人家也是用身體和球直接接觸吧?
英美裡看他一眼:「沒事的,放心交給我。」
岩泉……岩泉居然被說服了一秒。
但就這一秒,英美裡已經越過他去和手塚說話了。
奇怪,她是有什麼超能力嗎?岩泉想。
【百分百讓人乖乖聽話】之類的……
*
十分鐘後,兩邊選手站上了賽場。
周圍很多其他來打球的人都放下了手裡的事,紛紛過來圍觀。
「你覺得哪邊會贏?」
「不好說誒,其實年齡差倒不是很大,黑羽上的也都是學生。」
「這邊呢?那個、那個那個隊服,是不是北川第一啊?」
北川第一畢竟是僅次於白鳥澤初中部的排球校,及川四人又都是直接從學校過來,穿的也是校內運動衫,非常好認。
藍白相間的顏色,在這快要入夏的暑氣裡,帶給人一種清新的涼意。
英美裡看了兩秒,慫恿手塚:「你也換你們那個醜衣服啊?」
手塚:……
手塚:「我也是會感到丟人的好不好……」
比賽轉眼開打,岩泉松川分別作為WS和MB,搶先拿下分數,為英美裡方帶來漂亮的開門紅。
「嗚哇!不愧是北川第一!」場外有人激動道。
英美裡也不自覺點頭。
這種配合度,加上及川這樣的頂級二傳從中潤滑,以及花卷作為自由人這一關鍵位的發揮……
說實在的,手裡捏著北川第一這幾張牌,也是她敢主動挑釁的底氣。
不過更重要的並不是這個……
場上的情勢瞬息萬變,黑羽俱樂部的眾人逐步適應了岩泉幾人進攻的節奏後,很快組織起了反擊。
他們的隊伍裡以高中生、大學生和兼職的打工黨為主,技巧說不好,但經驗確實更加豐富。
「池田!」對面的二傳叫了一聲。
名為池田的攻手長腿一跨,三兩步到位,高高躍起,一記堪稱凶狠的扣殺落在場地空隙上。
「8-13!」裁判是俱樂部旁觀的路人,高聲宣布。
能在這個俱樂部裡混的,那都是真正的排球愛好者,不說多麼會打,看球的眼光還是有一些的。
排球這個項目,那就不是一枝能夠獨秀起來的,哪怕有四個北川第一的正選又如何呢?
那個紅頭發明顯不在狀態,戴眼鏡的則是百分百的新手,能不漏球就算超常發揮了。
他搖搖頭,心裡也有些惋惜。
剛剛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裡,那個小姑娘明顯是為了幫自己朋友出頭,才要求跟黑羽俱樂部打一場。
但這個樣子下去……
要贏,恐怕很難啊!
*
比賽還在繼續。
「小岩!」及川一記快速背飛。
岩泉一看距離,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皺起眉頭,腳下速度不減,但心裡已經有了判斷:不好!
果然,這記扣球有些綿軟,被攔網擋了一把,對面自由人順利救起,二傳到位,立刻就要扣回來。
排球總是這樣,己方的一丁點失誤,都會成為對方進攻的契機。
只可惜,對面是久經磨練的俱樂部常駐組合,自己這頭卻是臨時拼湊起來的搭配。
就算有四個北川第一的選手,但缺了兩個得分點,也無濟於事。
比分打到14-19,5分的分差一直沒能縮小,英美裡叫了暫停。
「『就算有四個北川第一的選手,但缺了兩個得分點,也無濟於事。』——對面應該是這樣想的。」
英美裡低頭看了眼備忘錄,繼續說:「進攻頹勢,士氣低落,對面興奮極了,覺得完全可以一舉把我們的心氣打垮。」
她看了一圈眾人壓抑憤怒的表情,慢慢地說:「如果接下來依然得分效率不如人意,可能就會這樣吧。」
岩泉聽得冒火:「絕不能讓他們如意!」
及川也是這樣想:「聽我的,一會兒上場盯著對面4號打!小岩!把他打翻!再堅持兩輪我就能拿到發球權……」
「首先,我們的進攻要更靈活,我會多把球給天童君和松川。」
及川擰著眉毛,轉過身開始安排:「花卷那邊也要注意,難度高的球不用硬給A-pass,往小岩的方向送也可以,必要時候給我也行……」
英美裡聽著他喋喋不休,難免懷念兩秒自家部長。
幸村雖然不容許別人挑戰他的權威,但一向尊重她的意見,動不動就要問『英美裡對這件事是什麼看法呢』。
兩個聰明人,都知道要給對方留面子,更是因為他們倆都清楚,在立海大網球部,部長和經理都是發號施令的存在。
維護對方的權威,就是維護自己的權威嘛。
她遠遠看著及川發威,也沒上前插話,畢竟現目前她在排球上的眼光,比起及川徹還是略差一些。
不過搞人心態,這個她就是專業的了。
想到這裡,英美裡看了眼天童。
嘖嘖,這家伙還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呢。
自從把他硬拖上場打比賽後,就沒見他真的有多用心,好像為了表現自己刀槍不入,連復仇這件事都不上心了一樣。
不過嘛……
想到這裡,她扭頭看向手塚:「你能扣球嗎?」
手塚點頭:「右手的話,沒關系。」
眼看著要上場,英美裡戳戳及川:「有機會的話,托幾個球給手塚。」
及川一愣,皺著眉想了兩秒,勉強答應:「有機會的話。」
第13章 黑心經理第十三天
再上場,對面依然保有著相當的優勢。
但及川的戰術布置也見到了成效,將球重點分布給自家熟悉的攻手,又恰好到他的發球輪,一口氣連追四分,直接追平,比分來到23-23。
「很好!就是這樣!就是這個狀態!」他給所有人打氣,「就這樣……」
及川說著,倏爾心裡一緊。
就這樣下去嗎?
忽然,場邊哨音一響,眾人扭頭看去,原來英美裡叫出第二個暫停。
她將人叫回自己身邊,雖然剛剛連追五分一路追平,她的表情卻很鎮定。
英美裡直視著及川因為興奮而有些充血的眼睛,又強調一次:「別忘了我剛才說的。」
及川一愣。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剛才有一瞬間,他意識到眼下的進攻不能持續下去。
他們能夠追平,是因為剛好輪到他及川徹發球,換回普通的攻擊模式,對對面依然不會奏效。
如果因為比分追上就得意忘形,繼續按部就班給小岩他們托球……
別忘了,對面也已經拿到23分,距離25分拿下本局,同樣只有兩分啊!
及川不由自主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確定要聽她的?」走上場後,岩泉壓低聲音問,「先聲明,我沒什麼意見,只是好奇。」
及川在排球上有一種基於熱愛的偏執,岩泉很清楚。
正因為很清楚,所以更不相信他會輕易聽英美裡的話。
「嗯,說到底,她才是對的。」及川瞟了一眼情緒一直不高的紅發妹妹頭,「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
岩泉:「不,我覺得你只是被她【百分百讓人聽話】的技能擊中了。」
及川:?
及川:「那是什麼?」
來不及閑聊,對面一記發球打歪,原本瞄准了手塚,卻直接對上了自由人。
花卷接得不偏不倚,及川則早就來到落點下方,全身都緊繃起來。
「……看在她幫忙付賬的份上,我就聽一次指揮好了。」及川咬牙,「手塚君,起跳!」
讓那個外行人扣球?
圍觀的眾人都忍不住搖頭,覺得這是一招昏棋。
剛剛手塚不是沒扣過球,但人人都看得出來,他發力方式不對、姿勢不夠好,無論怎麼用力都顯得綿軟。
「我看啊……」圍觀者正要點評兩句,忽然睜大眼睛。
這個球,可比剛剛好太多了!
對面顯然也沒想到手塚會神來一筆,忽然打出一個相當漂亮的扣殺,落點判斷大失敗,只能咬牙切齒撲過去搶救。
「姿勢亂了!」岩泉大喊,「機會!」
松川也怒喝:「攔住他們!別讓他們得分!」
但,做得到嗎?
對面的二傳——棕色莫西干頭半點不肯認輸,強行在球過網之前組織起進攻!
這可是手塚全場打得最好的一次扣球!就這麼被強行救起,甚至很有可能讓對面得分,無論是對比分還是對心態,簡直都是最糟糕不過!
——反過來講,也是最絕妙的機會。
天童站在網前,目光隨著球飄忽不定。
他感到,自己心中有一種異樣的平靜,就像全世界都靜止了,球還在半空,而他游刃有余,可以悠閑地處理這個絕妙的機會。
最糟糕不過?
不對吧。
這難道,不正是他的機會嗎?
「哈哈!放棄吧!找幾個局外人甚至外行人來幫那個怪胎,本來就是你們輸了!」
對面張狂大叫。
在對方最洋洋得意、自以為穩操勝券的瞬間,給予他們致命的打擊——
他忽然跳起,並不算高,手型也只能說是一般。
但方向准到不可思議,對付對面勉強組織起來的進攻,已經綽綽有余!
「砰!」
旁邊充當裁判的路人舉手:「24-23!白隊賽點!」
——看啊,這樣的表情,難道不是最絕妙的表情嗎?
天童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腳邊。
無論是囂張的莫西干頭還是愚蠢的中分頭,都雙雙癱坐在地,一臉不可思議的絕望。
一場比賽,不至於讓他們絕望,天童清楚。
他們感到畏懼的,是自己超乎想像的攔網能力。
怪人、變態、被排擠的倒霉蛋、惡心的家伙……
但他們,卻連這樣的人都勝不過,怎麼能不難受,怎麼能不絕望呢?
嗯~光是這麼一想,就超級爽啊!
天童舒暢地笑了。
對面也不知道是心態崩了還是如何,賽點完全沒有咬住,松川發球後上網,及川一記短背飛,就此拿下本局比賽。
大概是太丟面子,黑羽俱樂部的眾人輸了比賽就一語不發地拎著包走了。
「有些時候是這樣的。」天童笑眯眯說,「人啊,真是脆弱的動物~」
「別說得好像你不是人一樣。」英美裡黑線。
在俱樂部的淋浴區衝完澡,岩泉等人過來和天童告別。
「如果待得不開心,可以考慮來我們北川第一。」岩泉跟他握手,「總之,我們這裡的怪人也不少的。」
「你說誰是怪人啦小岩!」
「誰應就是說誰。」
及川被堵了話頭,郁卒地去騷擾英美裡:「英美裡——你真的是國一生嗎?看上去完全不像……」
雖然在指導的時候多少有些青澀寡言——可能和她沒碰過排球有關,但對選手心態的把握和場上流勢的判斷,已經不能說准確了,而是控制。
這時候他才回過味來,英美裡看著話並不多,但掐的時機總是很准。
無論是一開始維持5分分差時,用話語鼓動他們思考、調整戰術,還是後來追平之後,沒有被短暫的強勢衝昏頭腦,反而能全面、冷靜地思考……
如果說普通的指導教練會被局勢推著走,優秀的指導教練會順著局勢走,那麼天才的教練,就是她這樣了。
——她們會讓局勢順著自己的心意走。
「人家只有小學四年級啦。」德久·天才教練種子·英美裡捏著嗓子表示。
手塚:……
及川:……
及川:「把我的敬佩還回來啊你!」
和北川第一的四人告別,英美裡三人順著路閑逛,又一人買了一只雪糕吃。
天童咬著雪糕,坐在欄杆邊晃著腿,鞋底險之又險地擦過底下草叢細細密密的草尖:「所以,這位手塚君啊,你和我的親親表妹不是一個學校的嗎?」
親親表妹……嘔……
和天童一起默契地無視了英美裡作嘔的表情,手塚嘆息:「原本是這麼打算的……」
天童好奇:「想叫她一起去你的學校嗎?那為什麼沒有去呢?」
手塚和英美裡異口同聲:「因為她/我不想去。」
「我一直都想去立海大啊,考試過了當然要去夢校,不然豈不是白……」
把穿越兩個字吞回去,英美裡轉而問他:「倒是你,為什麼會在現在這個學校啊?」
「因為離得近?」天童笑眯眯說,「不是啦,其實我只是……」
他深吸一口氣:「之前有看過他們的比賽,打得很好很帥啊,就想說我能不能也變得那麼帥呢?」
英美裡懷疑地給了他一個胳膊肘:「忽然很坦誠是怎麼回事?」
天童低頭凝視她兩秒,抬手,迅雷不及掩耳捏了一把英美裡的臉,然後被一巴掌拍下了欄杆,直接仰倒在草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被捏起來的樣子好像小柴犬!」他原地躺下,捧腹大笑,「第一次見面就想說了!」
英美裡呵呵:「很好,天童覺,已經做好死的覺悟了吧……」
手塚按住她的肩膀:「冷靜,冷靜。」
至少不要當著他的面殺人……
不過,確實很像小柴犬。
天童笑得咳嗽兩聲,才慢慢說:「實在是,最狼狽的樣子都被你見過了,又哪有什麼掩飾的必要呢?」
「那還真是抱歉啊。」英美裡白他一眼,「見識了你不帥氣的樣子。」
天童笑納她的道歉:「沒關系哦。」
「因為……」
他扭頭,衝英美裡誇張地挑挑眉:「確實很解氣!」
「謝謝你啦!英美裡!」
*
當晚,她和手塚一起在天童家住下。
原本德久家的老宅也在仙台,不過時間太晚,也沒有提前跟外公外婆告知一聲,干脆就沒有上門打擾。
第二天是周日,因為隔天就要上課,英美裡想干脆不回東京,直接回神奈川就行了。
手塚送佛送到西,一路把她送到橫濱車站去。
「你是一點都不著急啊。」英美裡指指點點,「不怕功課落下嗎?」
「你也不著急啊。」手塚氣定神閑,「再說,該學的時候我會學的。」
英美裡心想那能一樣嗎,她不著急是因為她是個純血穿越女,還是個被考試折磨了十九年的穿越女,不是你等麻瓜土著可比的。
從學習方法到學習效率,跟初中都沒畢業的小孩比堪稱虐菜。
「……所以我就是不喜歡你們青學這種不學習也能隨便糊弄過去的氛圍。」她酸溜溜地說,「我可是個氛圍人,氛圍緊張我才能緊張,氛圍輕松我可不會自覺學習。」
手塚:「以你的成績,似乎並不需要自覺努力。」
英美裡搖頭:「那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手塚問。
英美裡想了半天,說不出來,總不能說她在高壓環境裡呆久了,已經失去了在輕松快樂、對成績毫無要求的學校裡自如應對的能力吧?
聽上去簡直像什麼學習妖怪了喂!
「……總之就是這樣!」她惱羞成怒,「只有在立海我才能得到充分的鍛煉和釋放!」
手塚從善如流點頭:「那就好好鍛煉吧,期待你的表現。」
「別說的像是派了個臥底一樣。」英美裡犀利指出,「賽場上遇見,我才不會手軟。」
「啊,我也不會。」
手塚說著,忽然看見一團柳絮飛到英美裡頭頂,抬手碰碰頭發替她拿下來。
英美裡警覺:「干什麼?雖然我最近是長高了點但你先別嫉妒……」
手塚黑線:「才沒嫉妒……」
正說著話,前方落下幾個人影。
土黃與墨黑交雜,人人背著巨大的網球包,赫然一看宛如什麼□□團體,不是立海網球部一眾又是誰?
「啊,英美裡。」
為首的大美人笑得甜蜜蜜,「不是說有急事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幸村眼波流轉,看向英美裡身側面無表情的少年,笑容不變,神情卻微妙地變冷了少許:「而且……」
「……還和手塚君一起。」
第14章 黑心經理第十四天
「話說,不覺得今天氣氛格外恐怖嗎?」
立海大網球部,下沉球場邊,土黃運動衫的社團成員們正在竊竊私語。
雖然有幸村坐鎮、真田巡邏,但倒不至於連閑聊都不能,倒不如說,正因為沒有學長學弟階級的鎮壓,反而氣氛還要更輕松些。
「是哦,感覺超級低氣壓,剛剛我從真田身邊走過,差點以為自己在赤道!」丸井誇大其詞。
桑原也心有戚戚:「是啊,我還以為我回南美老家了!」
仁王汗:「有必要這麼誇張嗎……」
不過以他體感,也覺得今天網球部氣氛尤為恐怖,最為明顯的,當然就是球場正中三個低氣壓中心。
真田好說,這人鬧別扭數一數二的,從上次道歉事件他就看出來了。
但幸村部長和柳又是怎麼回事?不像是這麼幼稚的人啊?
當然,其中更神奇的,還要數完全無視了三大低氣壓中心的德久英美裡大人。
仁王眼看她抱著訓練資料,目不斜視的路過真田幸村柳三人,連半點眼神余光都不舍得分給他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這到底是有多鈍感啊……明明有些時候敏銳得像貓科動物……
一旁丸井也盯著她的身影,忽然起身跑過去,背著手在她旁邊倒著走路,一邊小聲問:「你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英美裡面露不解。
丸井瘋狂使眼色:「喏、喏!就真田幸村柳啊!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英美裡順著他的話看過去。
只見幸村笑得陰風陣陣、真田冷著臉暴打學長、柳則閉著眼寫寫畫畫:「這不跟平時一樣一樣的嗎?」
丸井撤退二十步回到桑原身邊:「完了呀桑原,這家伙純屬笨蛋來的!」
桑原:「嗯……但是英美裡在看你哦。」
丸井微笑倒下。
瀕死之余,不忘問:「下周好像就要去東京抽簽了吧,要是我們初戰就遇上青學,你會支持誰啊?」
英美裡簡直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你這不是廢話……立海大贏了算我的,青學贏了難道還能算我的?」
「當然是要我們立海贏啦!」
丸井給她比了個拇指,然後猛地扭頭。
剛剛好像感到有大約三個人松了一口氣?
桑原:……
桑原:「你是有什麼小動物雷達嗎?」
有的話能不能分給英美裡一點?
*
今年的關東大賽抽簽大會,依然在東京都舉行。
一進會場的大樓,英美裡總算收了傘。她雖然不是很在乎曬不曬黑,但被太陽直射到渾身流汗黏黏糊糊的感覺實在不好。
「啊,是德久同學。」
迎面就是笑眯眯的不二走來,英美裡跟他打了個招呼,隨口問:「你不是一年級嗎?怎麼來抽簽了?」
「跟著部長他們一起蹭進來的。」不二不著痕跡掃了一圈她身後的立海眾,並沒多說什麼,擺擺手,「我先過去啦,他們在找我。」
抽簽這種活動,一來證明能力——說明是能充分代表自家網球部的人物;二來增進人際交往,沒看到這兒這麼多其他校的部長副部長在嗎?
稍微勾搭那麼一兩個,以後的練習賽合宿炒cp新造型賣谷……不就都有了嗎?
真田抽了抽嘴角:「……我是不會去勾搭的!」
英美裡白了一眼:「就算願意你也不行啊,我說的是阿村~」
阿村都叫出來了,幸村又有什麼辦法?還不是只能乖乖起身,預備要去勾搭一些未來的潛在資源回來。
他剛一走,英美裡就想偷懶,正打算去自動販賣機買個冰可樂,忽然一陣冰涼襲來。
好老套的登場方式!她閉著眼睛喊:「手塚,是你嗎?」
手塚:「……為什麼要閉著眼睛?」
「以示對你老套登場形式的不屑。」
手塚:……
已然習慣英美裡神奇腦回路的他,扭頭將這份不幸分享給一見他來就吹胡子瞪眼的真田:「真田君,好久不見。」
真田看他一眼,正准備冷哼一聲無視掉,旁邊的柳忽然低低吟唱起來:「……弦一郎,不要表現得太幼稚……太幼稚的人,會將同學推向別校的懷抱……」
於是正准備扭的頭極速暫停,又扭了回來:「……手塚,好久不見。」
英美裡喝了口手塚帶來的冰可樂,點評眼前這番場景:「口蜜腹劍,笑裡藏刀。」
柳糾正:「不,根本就沒有笑吧。」兩個人都……
「啊恩,你們就是立海大的一年級?」
一個華麗的少年音在背後響起,為本就混亂的局勢添一把火。
柳轉頭:「你是……冰帝一年級跡部景吾,身高172,慣用手右手,血型A型,新上任的部長,力量速度評價都很高,體力耐力也十分出眾。特長是看穿對手,有著絕佳的洞察力。」
一番堪稱百○百科的爆料後,柳合上本子,對著雙雙露出=口=表情的跡部和英美裡微微一笑:「你好,我是立海大一年級,柳蓮二。」
「……他是什麼忍者嗎?」跡部抽了抽嘴角,扭頭問英美裡,「是那種會趴在別人床底偷聽的家伙嗎?」
英美裡無端端感到很羞恥:「非常抱歉,他平時也不這樣的……」
兩人剛交換了姓名和聯系方式,幸村和真田就回來了。
一見他,真田立刻進入戰鬥狀態:「冰帝的新部長?一年級?」
他倒不一定有什麼惡意,但話聽上去就很衝。跡部也皮笑肉不笑起來:「聽說立海大今年也是一年級當上了新部長?也不知道是哪位呢。」
英美裡:……
幸村可就站在面前呢……別演……
跡部這種層次的人,都關東大會了,還能不知道立海大的部長是誰嗎?純粹想惡心一把村哥而已。
但村哥又豈是好惹的,直接無視了真田和跡部之前的對話,一臉茫然地問英美裡:「這位是?」
英美裡:……你也別演……
眼看氣氛劍拔弩張,主持人走上講台,宣布抽簽大會正式開始。
跡部順勢在立海大這邊坐下,姿態優雅,衝著幸村繼續輸出:「本大爺的名聲響徹東京,不過神奈川遠了些,沒聽過也情有可原。」
幸村微笑:「是嗎?也可能是我們的情報工作並不到位,按理說全國所有有競爭力的對手,我都會有印像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子在我這兒沒姓名是你不夠強,好好反省吧你。
跡部眉毛一挑,還想嗆聲,主持人卻開始點名了:「一號種子,神奈川立海大附屬中學,請上台。」
這下幸村不說話了,只含笑理了理運動外套袖口的褶皺,站起身,王者之姿盡在不言中。
——都一號種子了!
跡部輕哼一聲,到底沒說什麼。
他對自己的實力雖然有著絕對自信,但冰帝目前的綜合水平,在東京都也不能說高枕無憂,這一點他還是很清楚的。
這位相貌出眾的立海大新任部長一起身,周圍從未停下的討論聲忽然一頓。
整個會場一時之間,安靜得只剩空調的風聲,直到目送他上了台,底下其他學校的學生才又松了口氣。
「——好恐怖的威壓!」
「話說他怎麼長得這麼帥?球打得好人還長得帥,什麼意思啊,我們都不要活啦?」
「雖然早就聽說是一年級的當了部長,但是他看上去根本不像啊!超有魄力!」
「還以為立海大沒落了……現在看來只是做夢……」
「話別說太早,他到底什麼水平還說不好呢。」
「你是不是傻啊,沒聽過神奈川的[神之子]嗎?小學組冠軍除了他就是手塚,你說呢?」
「老天爺啊,希望他別跟我們抽到一組!」
說話間,幸村已經將簽紙打開。
「[11]號!」主持人宣布,「一號種子,神奈川立海大附屬,抽到了[11]號!」
立刻,四周響起了朦朦朧朧的嘈雜聲。
「11號是哪區?」
「太好了!是D區!」
「不是我們A區就好,我可不想一輪游!」
「太倒霉了,我們偏偏是C區!准決賽怎麼都會遇上的!」
「這也說不定吧……」
「怎麼,你覺得立海大會在這之前輸掉嗎?怎麼可能啊白痴!」
「不,我是覺得我們會在這之前輸掉……」
「……」
英美裡隨便聽了一耳朵:「怎麼說呢……」
完全變成反派了啊!
柳很淡定:「這裡面也有你一份功勞。」反派什麼的……
英美裡得意洋洋:「那當然。」
真田:……
真田:我倒覺得那不像是在誇你……
不過他已經學乖了,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真田心裡自有一把尺。
比如現在,吐槽英美裡的話不能說,卻可以幫忙梳理一下賽程:「第一戰輪空,第二戰的對手不出意外,會是冰帝和聖盧卡斯學院之間的勝者……」*
「聖盧卡斯是個什麼名字啊,太輕小說了吧!」英美裡皺眉,「而且我們的對手當然是他們倆之間的勝者了,出不出意外都是好吧!真田君你……」
她表情變得同情:「要不,我們給你減點訓練量?」
柳拍拍他肩:「弦一郎,有困難的話可以說出來,我們都會幫你的。」
真田:「……我真的就不該開口。」
直到幸村回來,四人起身准備回學校,英美裡才忽然反應過來。
這麼說來,立海初戰的對手,其實就是冰帝?
也就是說,馬上要跟一年級不可一世的張狂跡部大人對上了?
第15章 黑心經理第十五天
艷陽高照的六月天,周末原本應該在家吹空調吃冰看漫畫的好日子,英美裡卻不得不一早就起床趕往學校。
到校,集合整隊,上大巴,英美裡一直掛著她的招牌死人臉。
「現在已經不會害怕了。」丸井舒暢地吹了個泡泡,「這就是成為好朋友的證明吧!」
桑原:「不,這只是你習慣了危險的環境而已,沒聽過探險家和瘴氣叢林做好朋友的。」
坐他旁邊的仁王肅然起敬:「你這個比喻很妙啊,是哪本國文參考書給你的靈感?」
桑原:……
桑原:「你真的要一直維持這個分數迷的形像嗎?」
中午在東京找了個店鋪吃蓋飯,說是很早以前立海的學長學姐們就經常在這家店吃了,干淨衛生,量大管飽。
運動員的身體情況管理是最重要的,從家裡帶便當不一定有地方加熱,吃冷的鬧肚子得不償失。
而能找到這樣的店鋪,也可以得見立海大的底蘊深厚。
畢竟,只有常常進入賽段後期的實力學校,才會連異地有什麼能做食堂的小店都探聽清楚。
「之前有關西的學校來東京比賽,結果因為不知道吃什麼,找了家不怎麼樣的店。」仁王給英美裡科普,「比賽的時候居然倒了三個正選,一個頭暈一個腸胃炎一個胸悶。」
英美裡震撼:「這是下毒了吧?」
真田立刻:「我們也不能放松警惕!看好各自的水壺!」
英美裡:「……我就是開個玩笑。」這人好不幽默!
一行人坐著大巴到了牧之野公園,一下車,就被眼前的陣仗嚇了一跳。
之前在神奈川也參加了一連串的預選賽,按理說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還是被這番景像嚇得停住了腳步。
只見眼前一片艷麗的玫瑰開路,將要用到的C區場地全數包圍起來。又專門留出空隙給啦啦隊應援,足足一個車道的距離居然站得滿滿當當,制服整齊劃一,一看就氣勢不凡。
兩邊石頭台階上鋪好紅地毯,每個座位都擺上軟墊,旁邊人手一瓶Perrier純天然氣泡水,連空位都不放過。
而提前到了的冰帝學園正在進行部長訓話:「進入四強,暑假旅行安排在夏威夷;准決賽,五個南歐國家的海灣暢游;決賽,以上兩個都可以去——」
英美裡:「……我想轉學。」
丸井:「……我想轉學。」
真田臉一黑:「……膚淺!」他也請得起!
立海大的到場顯然炒熱了現場的氣氛,觀眾還沒到齊,就已經掀起一片又一片小小尖叫。
「這真的是關東大會一二輪嗎?」仁王懷疑,「全國大會決賽也就這個排場吧?」
他的目光投向手裡的對戰表。
立海第一場輪空,第二場的對手是剛打了一輪,才保住全國名額,就已經很出名的冰帝學園。
出名的由頭也很好理解,華麗囂張的作風、堪稱獨樹一幟的場外應援、一年級部長、以及這位一年級部長英俊瀟灑的臉。
恰好,作為對手的立海也是風頭無量的老牌名校,同樣的一年級正選,乃至沒有指導教練的陣容。
這場比賽,從一開始就話題度十足。
賽前握手時,甚至還有記者從觀眾席上投射來閃光燈攻擊。跡部習以為常:「希望今天是一場精彩的比賽。」
幸村頷首:「當然,祝我們都發揮出最佳實力。」
只說排兵布陣,立海是沒有一絲輕敵的。
跟神奈川本地的學校不同,東京學校普遍水平更高,而且也更陌生,無論是四巨頭的哪一個都不會允許自己因為輕敵而在陰溝裡翻船。
想到這裡,英美裡憐憫地看了眼跡部。
真希望他能從我們身上,學到一點什麼啊!
*
比賽很快開始,第二雙打是仁王-桑原的組合。
冰帝的第二雙打則是一對三年級的學長,從經驗上來講確實更加豐富,但力量速度技巧,幾個維度都不如仁王桑原,很快被6-3拿下。
第一場勝利讓仁王心情相當不錯,這不僅是本場比賽的第一勝,而且還是立海大在關東大會的第一勝,更可以說是立海大附屬中學一年級正選在正式比賽中的第一次完美亮相……
英美裡:「沒完了還?為了耍帥漏接球的是誰?」
仁王:「那最後也贏了……」
「本來要挑球結果臨時改扣殺,力量不足被抓住破綻的是誰?」
「最後……」
「以為勝券在握,核心松懈,以至於第8局被對面打飛球拍的是誰?」
「……贏了……」
眼看仁王被打擊得一片灰白,桑原開始瑟瑟發抖。但英美裡扭過臉看他的時候,又立刻露出笑臉:「桑原打得很好,穩中有謀,充分調動對面左右移動,很不錯的想法。」
桑原受寵若驚:「嗯,我想著仁王很擅長抓住破綻,所以我就幫忙制造一些破綻怎麼樣呢……?」
英美裡盛贊:「相當正確的思路,也很有大局觀。能從搭檔的視角考慮,說明你已經很有做雙打選手的天賦了。」
又接著補充:「如果中間節奏再加入一些變化,效果可能會更好。」
真田看著仁王聽了英美裡對桑原的稱贊,越發灰敗的背影,忍不住安慰:「其實你打的也挺好的……」
說完,忽然一愣。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仁慈了?這麼好說話,這麼容易心軟了?
他的信條難道不是人生在世,絕不松懈嗎!就算是被人指責,也應該用堅韌的意志和臨危不懼的態度硬抗過去才對!
他,髒了!
幸村拍拍他肩:「不要放在心上,弦一郎。」是英美裡太神奇了……
以為她會像最開始面對逢田學長那樣,借用別人的白臉來塑造自己體貼和善的形像,但偏偏又沒這麼做。
以為她會把嚴格態度一以貫之,但對尚且不太自信的桑原,又春風化雨一樣溫柔引導……
確實是個很神奇的人。
第一雙打是柳和丸井的組合,柳嚴密的情報網支撐了丸井的發揮,特技擊球讓比分以誇張的6-1結束。
就是中間指揮的過程略顯幽默,場上充斥著來自柳的「丸井,右上」、「丸井,後場」、「丸井,網前」的指點。
英美裡銳評:「像情報師和他的大師球。」
丸井做出衝鋒姿態:「我就是!皮卡丘!」
柳:「真虧你能接受這個設定呢。」
連勝兩場,只要再拿下一場單打,比賽就會直接結束。
「不過這也不好說啊。」幸村活動了一下手腕,「你是因為猜到了對面的陣容,所以才堅持讓我做第三單打嗎?」
對面在做熱身運動,准備上場第三單打的,赫然是他們的部長跡部景吾。
第一第二雙打,一二三號單打,聽上去好像有什麼先後順序,能分出個高下來,但事實上實力出眾的選手也常被放到單打三的位置,以便更早拿下比賽,給後續的賽程注入更多士氣。
「——就是這樣。」英美裡總結,「所以,不要大意地上吧!」
只要她比手塚說得多,這個口頭禪總有一天會變成她的!
幸村握住球拍,試了試膠帶的松緊,聞言抬頭看她:「英美裡是在給我施加壓力嗎?」
「你會輸嗎?」英美裡反問。
幸村搖頭:「不會的。」
「所以不是壓力,是信任。」她誠懇地看向自家部長,「我認真的,你看我眼睛。」
幸村繼續搖頭,憋笑說:「看不出來呢。」
英美裡臉一垮:「看不出來也得上!快去!」
沒辦法。幸村檢查一遍鞋帶、網線、護腕,又提了提發帶,保證劉海不會影響視野,這才回頭看向教練席上的英美裡:「那麼,我上場了。」
[神之子]在初中階段正式比賽的首秀,對面的對手同樣是一年級部長,實力可見一斑。
初登場+優秀的對手,兩個buff的疊加讓場邊的記者們更加興奮起來。
快門聲層出不窮,真田略微皺眉。
雖然知道幸村的心智足夠強大,這點影響應該不會造成什麼干擾,但果然還是……
他往旁邊一看,英美裡也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
真田心裡一松,果然,她平時吊兒郎當,關鍵時刻還是很關注場上情形的……
「柳,你覺得我們花多少錢能從記者手裡要到照片?」英美裡很嚴肅,「如果提出『這是我們選手的肖像權』這一論點,能不能免費?」
柳也不問她要干嘛,只是回答:「很有可能。學生體育雜志的照片版權管理並不嚴格。」
英美裡眼睛一亮,比剛才請求幸村相信她的真誠時,顯然要真誠很多:「那我一會兒就去跟他們交涉。哎呀,兩大帥哥的對戰、熱血與榮譽的比拼、華麗與秀美的碰撞——」
而且這兩個人是受過什麼訓練嗎?表情管理都做這麼好?
她眯起眼睛,已然開始暢想:「到時候無論哪一幀都能做照片集的封面,一定能大賣特賣……」
立海大全員慕強,人手一本就是2600+了,冰帝指不定也能賣個幾本,1600多人哪怕只有一半肯入手,也是800多本。*
誰家本子能賣這個數啊,還不把嘴笑歪……
柳淡定提醒:「德久,嘴笑歪了。」
「哦哦。」英美裡整理了一下儀容,一抬頭,真田黑著臉盯她。
她頓感不好,一看比分,4-3,這不領先著呢嗎?
不明所以地瞪了真田一眼,她的注意力回到場上。
正如柳此前所說,跡部最強的武器是洞察力,最大的優勢是力量、速度、耐力體力的無短板。
但這畢竟是第一次面對幸村,此人絕非凡人,不存在明顯弱點不說,心理素質還相當強勁。
眼看要在第八局迎來賽點,跡部靈光一閃,開始試圖將比賽扭向持久戰的方向,穩扎穩打追上兩局。
幸村卻一點沒有著急,很快調整狀態,充分運用自己的技術優勢,遏制住了跡部反撲的攻勢。
最終,7-5的比分結束了這場比賽,也結束了關東大賽第二輪,立海大對戰冰帝學園的所有比賽。
「很精彩的比賽。」幸村和跡部握手,進行一些官方社交。
但跡部並沒有立刻回應他,目光不由得飄向了選手席。
雖然有著實力上的壓制,英美裡並沒有在比賽中叫許多暫停或提供什麼指導來扭轉局勢,但——
這個穿著運動衫的女生,正坐在立海大的教練席。
只是這個事實,就足夠讓跡部注意到她。
更何況無論是雙打的兩對選手還是剛剛贏過他的幸村,結束比賽的第一時間,就是找她尋求評價。
這樣的資質,有整個立海大對她的認可背書不說,跡部的第六感雷達也在一個勁兒地響。
仿佛在提醒他這個人很重要,最好不要招惹……
不要招惹?
跡部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一路跟著幸村走了過去,美其名曰互相交流學習。
幸村也沒阻止,接過柳遞來的毛巾,一邊擦汗一邊笑著說:「還是多虧了英美裡,之前就讓逢田學長鍛煉了我這方面的短板。」
多虧了她?鍛煉短板?
推理能力大爆發!跡部腦子飛速轉動,即刻推導出了最正確的結論:這位名叫德久英美裡的女生,之前或許通過指導一名叫逢田的學長,用跟他類似的手段贏過眼前這個幸村?
怎麼可能?
「你打網球嗎?」跡部狐疑。
「不打。」
「那你怎麼看得出……」跡部話沒說完,自己閉嘴了。
有的時候就是會有這樣的人,在別人眼裡仿佛天書的外語原文書,對她來講猶如母語;對旁人來講完全難以理解的化學公式,她卻能得心應手地綜合應用甚至進一步開發。
這種人,往往被稱為天才。
而跡部能接受英美裡的不凡,正因為他自己本就是一個天才。
「你有空來冰帝做社團指導嗎?不用太頻繁,周末來指導兩天就夠了。」他果斷提議,「周薪兩萬,所有書面材料本大爺幫你搞定,車費報銷。」
丸井大怒:「你以為英美裡是什麼人?她可是我們立海大的經理!靠錢就能動搖她嗎——」
英美裡一把將他按到身後,眼睛亮閃閃:「好的跡部大人您看下周開始方便嗎?」
真田:……
真田:我都學乖了,丸井,你還沒有。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4
第16章 黑心經理第十六天
不過每周來回跑還是太麻煩了,英美裡遺憾拒絕跡部的提議,轉頭就用「我可是為了你們犧牲了一千萬」來道德綁架立海眾。
「所以你們得讓我感覺到,你們的努力和成績能對得上這損失的一千萬,懂?」英美裡挑眉。
一眾學長和丸井一起嗷嗷亂叫:「好嗷嗷嗷!英美裡我們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如此雲雲,大巴上一陣鬼哭狼嚎,一半學長拉著學弟開始想當年,另一半則拍著後輩肩膀感慨得經理如此,夫復何求。
連幸村都被拍了,逢田學長一邊拍他,一邊擦了擦被英美裡感動出來的兩滴淚:「她也是真的不容易……」
幸村:……
幸村感到費解。
這些學長是真的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他成為部長那天英美裡起到的作用嗎?
還真是……
幸村失笑,將手裡的烏龍茶擰開,遞給英美裡:「為什麼是一千萬?跡部君不是說一周兩萬?」
「當我真的去了,他們就會知道兩萬這個價格配不上我。」英美裡自信抬頭,「周薪百萬!這才是成功人士該有的身價!」
幸村若有所思:「確實,周薪百萬的話,只需要十周就能拿到一千萬了呢。」
後排的真田:……
真田:你不會是真的相信了吧,幸村……
成功人士德久英美裡展開手裡的對戰表:「下周的對手……我看看……」
「啊——」
她忽然轉過身,趴在椅背上,面向後排的真田柳等一干人。
「下周的對手,是青學哦。」
*
「上周是英美裡一副死人臉,這周是副部長一副死人臉……」丸井哀嘆,「什麼時候我們立海才能全員存活?啊?!」
桑原震撼:「你不要命啦?」竟敢劍指四巨頭之二……
「沒事啦,他們都去交報名表了。」紅發少年將兩手交叉在腦後,「就是因為人不在我才說的哦。」
「男孩的手臂……公交車上……鋸掉……」
幽幽的吟唱從背後傳來,丸井被針扎了一樣縮回手:「英美裡——你干嘛啦!」
冷面經理沒搭理他的撒嬌,反而衝對面努努嘴:「今天的對手都在看你的笑話哦。」
丸井大驚,翻身坐起:「什麼?誰?青學?」
別的不說,他要是敢在青學面前丟立海大的臉,部長和副部長就得先弄死他。
立刻,紅發貓正襟危坐:「咳咳,這個,我……」
「你怎麼連隊友都騙啊。」手塚從對面走過來,一臉無奈,「喏,你要的橡皮筋。地鐵站拐角那家,沒錯吧?」
英美裡大喜接過:「騙騙怎麼了?騙騙更健康!橡皮筋的錢回頭給你。」
手塚也沒說不要,一段健康的關系首先要保證健康的金錢往來。
「橡皮筋?」丸井低頭摸摸索索一會兒,舉起一根隨處可見的半透明黃色塑料橡皮,「我這也有哦。」
英美裡恨鐵不成鋼:「你不懂!這種款式一開始就會被排除在外!」
「沒有纏其他材料的純橡皮會把頭皮箍得很疼。」德久大師橡皮筋挑選講座立刻開演,「這種是不能用來綁頭發的。」
「找到適合自己的橡皮筋很困難。有時候多一圈太緊,少一圈又太松。」
她敲敲黑板:「所以一旦確定了最合適的那一款,就不要再變化,堅定地選擇它就好了!」
真田:「哪來的黑板?」
柳:「一種魔術……我猜。」
這家伙一上頭就停不下來。手塚暗嘆,正想把話題岔開,卻聽見旁邊幸村湊過去問:「我可以借一根嗎?」
「你想把頭發扎起來?」英美裡好奇。
不過幸村的頭發長度確實有些尷尬,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要扎起來,劉海還是得用發帶固定,不扎的話……
「太熱了。」幸村無奈一笑,「有時候動作一大,也不方便。」
英美裡於是遞給他一根,眼睜睜看著他慢條斯理將中長的鳶紫色頭發扎起來,在腦後束出一個小揪揪。
新造型登場!
原本就立體俊秀的五官少了遮擋,愈發從白淨的面龐上凸顯出來。比起平時的文雅風度,更顯得眉眼俊朗利落,氣勢十足。
「走吧,准備比賽了。」他衝英美裡微微一笑。
「唔……」英美裡一下子沒聲了。
好、好帥……
在一些奇妙的時刻,心中的立海魂總是會突然覺醒。她想,這就是長情吧!
手塚默默看著,心道立海大居然也有人能治她。
英美裡此人做事沉穩,但性格跳脫,平時經常有鬧起來難以阻止的情況出現。
讓手塚來說,大概就是菊丸版的不二。
要她做什麼事,總是能做得很好,但又相當不聽話,是個很復雜的人。
相處多年,他自然有一套應對的辦法,但沒想到……
這才開學多久,立海大居然也有人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了?
大約是注意到手塚的目光,幸村回頭:「希望今天能有一場精彩的比賽呢,手塚君。」
手塚推推眼鏡:「啊。」
話是這麼說,這場比賽結束得比想像中還要更快。
「能贏是肯定的啦……」丸井轉了轉球拍,衣領一抖,連汗珠都沒見幾粒,「不過他們居然沒讓手塚上第三單打,副部長會氣死吧?」
走到這一步的學校,已經是今年關東大會的八強選手,也是各區最強的兩校,實力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但青學不敢放手讓一年級上場,今天能參加比賽的只有手塚。
而除了還沒磨合出名堂的黃金雙打,青學學長們的雙打水平確實不夠看,選手之間的配合不說不夠,只能說壓根沒有。
兩場雙打拿下,就只看第三單打的結果。
真田原以為會和上一場對戰冰帝一樣,青學應該把他們單打實力最強的手塚放在這個位置,因此忍痛答應不少屈辱條件,才換來了英美裡手裡陣容的調整。
卻沒想到,青學第三單打上的是一個不足以讓真田視作對手的學長。
「……懦夫!」真田怒扔水壺,拎著球拍上場去了。
背肌氣得緊繃,把校隊土黃色的運動衫夾出褶皺,只看他背影,還以為是要去跟誰決鬥一場。
「可是你不是一開始就打算把他排第三單打嗎?」仁王好奇。
「可是我需要他欠我一個條件呀。」英美裡眨眨眼。
仁王絕倒:「就因為這個……」
丸井甚至都不奇怪了:「都英美裡了……」干出什麼事,難道還要驚訝嗎?
柳倒是問了一句:「你想他幫你做什麼?」
英美裡嘿嘿一笑:「這個,真田君不是統籌和理賬能力很出眾嗎?在風紀委也被單獨提出來表揚過嗎?」
幸村已經悟了,不免失笑:「所以你想讓他幫你做那個照片集?」
照片集的事,立海眾倒是都知道,也都點頭同意過了,說來幸村還以為她會獨斷專行,直接做出來把錢花到網球部,讓大家說不出拒絕的話。
卻沒想到英美裡在這種時候,又相當照顧每個人的心情,挨個問了介不介意才開始籌備。
果然是個很奇怪的人。
柳聽了,也點點頭:「弦一郎細致妥帖,做事很可靠,確實是個好幫手。」
「是吧?」英美裡抱著手點頭,「我的計劃,萬無一失!」
她們這群觀眾能如此輕松地聊天,也有賴於場上真田的表現。
所謂[皇帝],當然是和[神之子]截然不同的風格,若說幸村是無死角的春風化雨,讓對手無聲無息死於非命,那真田就是頂級暴君,招招取人要害。
「你這個比喻……」仁王面色復雜,「算了,你的參考書我不要了。」
英美裡白他一眼,一看比賽結束,6-1輕巧取勝,正要起身說點什麼,忽然聽見有人叫她。
「英~美~裡~」
啊,這輕浮的波浪線。
英美裡抬頭,果然是她的倒霉表哥天童覺。
「專程來東京看你的比賽哦~贏得很輕松嘛,還以為至少要比兩個小時的。」
天童從台階頂端衝下來,手裡是雷打不動的冰可樂:「你愛喝這個吧?」
英美裡接過來開易拉罐,盤問他:「你來干嘛?」
「來接你去宮城玩呀。」他抓著英美裡沒穿的外套袖子玩,眼睛睜得圓溜溜,「你們這邊比賽開始得晚,我們那頭排球賽都要決賽了!」
「決賽!宮城初中界排球的最高水平哦!」天童極力鼓吹,「你難道不想去嗎?」
「嗯不想呢。」
「什麼嘛,英美裡好冷淡——」
他眼珠一轉,在對面發現了熟悉的少年:「啊,那是手塚君吧?他比賽輸了?那不就有時間一起來?你們倆一起來看比賽好了……」
英美裡:……
英美裡:「你小嘴還挺甜……」
拜托!青學才剛輸!你就說這樣的話!
饒是她這個立海大經理,也忍不住要掬一滴同情淚了。
好在手塚看上去並不介意:「可以,什麼時候?」
天童還沒出聲,就被幸村搶了話頭:「我們也一起好了,勞逸結合才能提高效率。更何況……」
他彎起眼睛:「英美裡是我們立海大的經理嘛。」
下一瞬,天童湊到了幸村面前,五官驟然放大,要不是幸村心態異於常人,恐怕都要嚇一跳。
又湊到了真田面前。
接著仁王、丸井、柳……
「陰險笑的六邊形男……」
他一個個掰著指頭數:「果斷嚴肅少女心、看似吊兒郎當的認真分子……」
天童驚喜扭頭:「英美裡!果然跟你說的一模一樣!」
英美裡:……
英美裡:「你能不能現在立刻消失……」而且你是不是從中間做了一些不必要的截取和拼接啊我說!
她正要發怒,幸村溫柔一笑,把她定在原地,宛如被緊箍咒嚇破膽的大聖:「呵呵,英美裡,表哥君對我們的看法,是怎麼一回事呢?」
「哈哈,這個事吧,你說它是個怎麼回事呢?誒?它到底是怎麼一個回事呢……」
英美裡望天:「下回待續!」
竟然強行就要進入下一章!
柳:「不,還是現在就說吧。」
他聲音裡難得能聽出些笑意:「天童君對我們的看法,該不會是從某個對我們很了解,又跟他很熟的人口中得來的吧?」
第17章 黑心經理第十七天
直到上了車,幸村依然是一副憂郁的模樣。
英美裡學他之前的樣子,擰開烏龍茶的瓶蓋遞過去:「幸村大人,請用茶——」
幸村接過,幽幽嘆氣:「陰險的大美人啊……」
還沒完了是吧!
英美裡火氣燒到一半,又被他幽怨的神情澆滅,多少有點不好意思:「那不是,都叫你大美人了嗎……」
幸村繼續嘆氣:「陰險啊……」
英美裡:……
她面無表情扭頭。
後排的丸井和真田下意識挺直了背。
沒錯!這才是正常人應有的表現啊!英美裡想,我來,我見,我征服!哇哢哢,我就是立海大凱撒——*
隨地發了個瘋,再一看村哥,她詭異地感到了心理平衡。
沒事,是他不正常。
真田坐在後排目睹一切,默不作聲,心裡卻想,確實不正常。
雖然幸村偶爾笑話他被英美裡激怒很幼稚,但在真田眼裡,其實幸村最近也挺幼稚的。
這個詞往往跟他這位好友沾不上邊,真田很清楚,幸村雖然偶爾也搞些惡作劇,並不能說是像手塚那樣失去了少年人的活力,但在面對許多事時,他能感覺到幸村無法完全……
怎麼說呢?享受其中?
真田並不喜歡享受這個詞,他是個如自己的人生信條一樣堅硬剛強的男子,認為人生就是一場修行,不吃苦的人生毫無意義!
但有時,譬如打網球的時候,戰勝強敵的快樂就是對他最好的獎賞。
在這種瞬間,真田並不否認自己是享受網球的。
那麼幸村呢?他一定很喜歡網球,不喜歡的話沒有人能夠堅持下來,無論是痛苦的體能訓練還是枯燥的揮拍。
但他享受的又是什麼呢?
要說勝利,然而這對幸村來說不像是什麼經過苦鬥費勁辛苦得到的甜美果實,反而如呼吸一樣自然。
勝利是理所應當的,沒有勝利才應該反省。
他對勝負的執著,和對勝利的淡然,近乎矛盾地同時存在著。
輸對他來說,仿佛也不是一個完全接受無能的字眼。畢竟小學時手塚的突然登場,也沒能讓幸村皺一分眉毛,更不用說前段時間逢田學長那次……
有時真田也很好奇,幸村會對什麼產生情緒波動呢?
他會因為什麼,不再對什麼都是游刃有余、不緊不慢,而是變得像普通中學生那樣,喜怒哀樂豐富又多變呢?
如果這是一道多選題,現在他至少能選出一個答案了。
真田看向前排。
德久英美裡,這個降臨在任何世界都能扭曲世界觀和人設的奇妙少女,連帶著把永遠成熟穩重的幸村也整幼稚了。
——未曾想過的解題思路出現了!
「幸村大人,請用巧克力。」這位鐵面無私、冷若寒霜的經理小姐,正在向自家部長上貢,「答應我,吃了就把今天這件事翻篇吧!」
幸村沉吟:「嗯……」
英美裡立刻露出三白眼:「我說你……」別太過分!
討好都只肯討好一秒鐘,幸村失笑,從她手裡拿過那枚巧克力:「好啦,翻篇吧。」
丸井探頭:「什麼巧克力?好吃嗎?好吃的話給我一塊吧求求你了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呵呵:「我好像聽見一只體力很差的紅發小豬在找我要巧克力吃?是我幻聽了嗎?」
幸村聳肩:「不知道呢,我只知道體力差的小豬不能吃巧克力,否則……」
這兩人整齊劃一地扭頭過來,露出陰惻惻的笑容。
丸井被看得後背一涼,眨眨眼睛,立刻干嚎起來:「對不起嗚嗚哇——我再也不吃巧克力了哇——」
除了桑原好心遞上一張紙,其他人早就處變不驚。
「夏天了啊。」仁王手中捏著一本輕小說,露出一臉文藝的愁思,「今天的風兒(和文太的哀嚎)很是喧囂……」
丸井:……
丸井:「既然是括號裡的東西就不要念出聲了啊!」
*
回校整頓一番,英美裡在神奈川車站和天童會和。
「喲,你好,好久不見。」英美裡衝天童抬抬下巴。
「什麼好久不見啊!明明才一個小時!」天童大怒,「你那個鄰居呢?」
「你說手塚?他去復查了,剛剛跟我說他不來。」
手塚國光,一個脆弱的倒霉蛋。
雖然沒有上場跟立海大比賽,但依然要定時定點復查,以至於錯過了天童的請客。
英美裡捏著冰淇淋進場,差點被人潮撞了個原地360轉體。
「這麼多人?」她驚訝,「排球這麼火的嗎?」
雖說她知道春高是很受關注啦,但這不是僅僅一個地區的預選賽嗎?而且還是初中生組。
天童伸了個懶腰,站姿歪七扭八:「這就是——」
他朝場館邊張貼的海報上一指:「——Top Star的魅力!宮城縣排球界有且僅有一個Top Star,那就是牛島若利!」
「這種粉絲發言請不要帶上我。」英美裡撇清關系,「我可不想被及川推殺掉。」
「咦?你怎麼知道他很受歡迎?」天童撇撇嘴,「好吧,那小子也算是有能,加上長得不錯,在宮城人氣也很高啦。」
「嗯……看得出來。」英美裡看著場中逐漸白熱化的比賽,「他很厲害。」
及川的表現無疑是亮眼的,畢竟作為二傳,他在球場上觸球的次數恐怕比任何人都要多。
每一次調度,都有條有理效果良好,讓所有人為之矚目。
「只是剛剛那個球沒必要一直給岩泉吧?最後還被對面找到機會。」她說,「那個邊攻感覺更能得分。」
「唔。」
天童回憶了一秒:「也許?不過及川君也有自己的考量吧……」
他又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這兩個人之間的信賴關系非比尋常呢,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及川君才死命給岩泉君傳球的吧?」
「攻手一直得不到球,對他自己的情緒也有負面作用。況且從團隊的角度來看,只要有一點先突破,氣勢就會被帶起來。」
「因為信賴嗎?」英美裡重復一遍他的話,「團隊……感情……很新鮮的論點。」
雖然也刷了很多遍排球○年,但現場看比賽的感覺確實不同,團隊的配合……嗎?
跟網球倒是很不一樣,她想。
盡管北川第一使盡招數,但面對牛島毫不猶疑的強力進攻,依然力有不逮。
然而及川也好,岩泉也好,北川第一的隊員沒有一個人放棄,面對白鳥澤讓人窒息的威壓和幾乎無力反抗的分數,一路咬牙進攻到最後。
結束的哨聲吹響時,觀眾席的掌聲自然也有他們的一份。
「——當然我是很想說當分差已經大到5-21的時候,干脆擺爛好了。」英美裡將易拉罐捏扁,「如果是我在場上的話我一定會這麼干的。」
天童點頭:「我懂我懂,因為感覺怎麼做都沒有用,而且拼命補救的姿態還那麼難看,還不如就甩手不干了。」
「但是……」
英美裡歪頭,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果然還是這種堅持到最後的愚蠢,更帥一點。」
她雖然很討厭吃苦受罪,但鼓勵別人吃苦受罪,還是很有趣的。
「所以才喜歡看運動番啊!」英美裡暴言,「看帥哥流汗流淚,自己清清爽爽吹著空調喝可樂,簡直是天下第一大享受!」
天童大有找到知音之感:「說的太對了呀!我也最喜歡看別人受苦……」
兩個交流著對手聽了沉默、隊友聽了流淚的心得,一面避開人/流往體育館外走。
沒走兩步,聽見有人輕輕抽泣,和運動鞋摩擦地板的聲音。
來來回回反反復復,顯然前面有人在。
不僅沒走,恐怕還打算停一會兒,滋養自己的悲傷。
不過這不關這對無良表兄妹的事,英美裡和天童毫無顧忌,無所畏懼,一路走進等候大廳——
迎面撞上淚眼汪汪的及川徹。
英美裡:……
天童:……
英美裡:「你說我要是現在開始裝瞎,他們會放我們走嗎?」
天童:「我覺得及川君但凡智力正常,這一招應該就行不通。」
第18章 黑心經理第十八天
十分可惜,及川岩泉也好,松川花卷也罷,四個北川第一的一年級都是智力正常的良好少年,沒有被英美裡拙劣的演技蒙騙。
「你們怎麼來看比賽了?」及川還有些抽噎,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什麼時候來的?」
「進場的時候就在了。」英美裡如實作答。
接著她就不說話了,轉而盯著及川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還掛著淚珠的臉。
超出承受能力的羞惱湧上臉頰,及川徹不僅臉紅,連眼淚都快又一次飆出來:「……別看啦!」
很丟人的好不好!
英美裡從善如流,轉而去盯岩泉。
岩泉扛了兩秒,也受不了了:「行了行了,放你們走!」
他就不該試圖跟德久英美裡作對!
人家都高抬貴手了,英美裡當然不會繼續逗留,立刻就要走。
沒走兩步,被及川叫住:「喂,英美裡!」
扭過頭,這人眼角還帶著淚花,可憐兮兮地用手背一抹,吸吸鼻子,儼然又是一條好漢:「明年、不,春高預選的時候你再來看吧!」
他士氣昂揚:「到時候,我一定會贏過牛若的!」
贏過牛若的——牛若的——的——
回聲在空蕩蕩的等候廳裡回蕩。
雖然英美裡很想直接劇透他一臉,但及川徹如此百折不屈,意氣風發的樣子……
看著也不壞。
所以她只是笑了笑,衝他點頭:「好啊。」
「到時候記得贏給我看。」
*
天童第二天還有課,沒辦法把英美裡送到家門口,只能在車站和她依依惜別。
「我會想你的——」他拖長了聲音,掏出小手帕擦眼淚,「你也要想我哦——」
「這種對《情書》的拙劣模仿足以被告上法庭。」英美裡評價。
從宮城回神奈川時間並不短,等她到家門口太陽已經快要落山,沿著河堤倒是還有不少小學生在借著余暉瘋跑,英美裡眼角抽搐地躲開他們。
小孩子與蟲,英美裡的兩大天敵。
雖說這輩子她專門學了點防身技藝,但小孩太弱,蟲太惡心,無論有多煩人都無法出手,實在是……
正搖頭嘆惋,忽然一陣引擎聲由遠及近,一輛拉風的加長林肯在她身邊停下。
位置巧妙,擺明了是要找她。
但英美裡目不斜視,繞到車頭穿過人行橫道,直直走向對面街。
「喂!」車裡的人坐不住了,打開車門衝下來,「德久英美裡!」
夕陽下的十字路口,銀灰短發的少年與白橡色長發的少女——
「跡部大人好巧啊!您怎麼屈尊降臨此地啊!」英美裡停止裝聾作啞,扭頭立刻開始諂媚,「這是哪陣風把您吹來了呢?」
她此言一出,剛才那點青春偶像劇一般的氛圍立刻碎得渣都不剩。
跡部眼睜睜看著這個剛剛才無視了他的女生嗶嗶叭叭如機關槍堵上他的話頭,噎了半天,勉強說:「……上次不是說好了周末來冰帝?怎麼沒來?」
英美裡大驚:「啊?上次你是說真的?」
她以為那個周薪幾萬的事完全就是開玩笑來著呢!
跡部咬牙切齒:「當然!本大爺無論做什麼都很認真!」
「嗚哇,反差萌。」
有權有勢又長得好看還超有能力,按常理應該是傲慢至極、踐踏人間一切規則法律最終鐵窗淚的設定,偏偏跡部大人不走尋常路,很好騙不說,對人對事還相當認真負責……
英美裡點頭,不愧是人氣top line,反差萌啊反差萌。
要這樣說的話,立海不也是全員反差萌?所以人氣校之所以是人氣校那都是有原因的……
「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上次的提議我認為並不差。」跡部冷靜下來,聰明的智商又占領了高地,「可以說是雙贏,你能得到相當的經驗,我們也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
英美裡想了想:「跡部大人,雖然我也很想幫上你的忙,但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立海的邪神傳說……」
「邪神傳說?」跡部皺眉。
英美裡噓了一聲,作張作致地擺出一副不可言說的表情:「傳說中,立海大網球部曾經有一個天賦不錯的新生,因為表現出色被外校招徠。」
「外校給的獎學金相當高,而且承諾不插手他的訓練和學習,新生就心動了呀。」英美裡娓娓道來,「和外校約好某個周五的下午,在立海大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見面。」
跡部已經被她的講述吸引:「然後呢?」
英美裡兀自朝公寓走去,一面繼續給他講:「然後?外校招生辦的老師等候許久,沒有等到約好的新生。」
「他沒有來,是不滿意對面給出的待遇?」跡部甚至已經開始推理。
英美裡神秘地搖搖頭:「不僅外校的招生辦沒有等到他,從這天開始,這個人就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的蹤影……」
跡部被她幽幽的語氣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他的父母不會去學校要個說法麼?」
「當然是會的。」英美裡不看他了,眼神空茫,看著遠處的山脈,「但到了立海大,問出這學生的名字,更奇怪的事發生了——」
她忽然轉過臉,在路燈冷冰冰的白光下,陰森森道:「當這對可憐的父母問出:『請問你們見過我的兒子山田嗎?』的時候,原先那些熟悉的同窗、老師和社團同伴,都扭過腦袋,露出一模一樣的疑惑表情:」
「『山田?』他們連說話的語調都一模一樣,『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哦。』」
「啊!」跡部沒忍住,短促地叫了一聲,一旁守候許久的黑衣保鏢從不知名角落衝上來扶住他。
林肯裡的管家也搖下車窗:「少爺!您沒事吧!」
驚魂未定的跡部沒說話,便被人送上車,准備先回去接受私人醫生的檢查。
【跡部挖角英美裡第一局,跡部,敗!】
熟悉的畫外音傳來,英美裡笑眯眯看著那輛林肯遠去,抬腳往近在咫尺的公寓走去。
很巧,一抬頭就是背著高爾夫球包回家的柳生君:「你好啊柳生君。」
畢竟這位還沒加入網球部,英美裡意思意思打完招呼就要回家。
「不好意思……」
嗯?
她扭頭:「怎麼了?」
柳生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猶豫片刻,才說:「此前,貴部的仁王君私下找到我……」
他如此這般說了一通,英美裡反應過來了,是超級名場面啊!
雖然不知為何但仁王經過高爾夫球部時,忽然發現柳生比呂士此人骨骼清奇天賦異稟,頓時舍身相邀,甚至承諾自己可以打一輩子雙打——
咦?話說回來,他現在主攻的是單打嗎?
英美裡自我懷疑一秒。現在立海大的單打名單一般是三巨頭輪換,其中真田和幸村的穩定性更高,倒不是因為柳實力有什麼差距,而是因為柳更能和其他人打配合。
真田也好幸村也好,誰能想像這兩位跟別人配合呢?
這兩個人本就相當缺乏雙打意識不說,而且從技巧上來講,他們的招數在雙打領域也很難得到完全的施展。
因為這一點,真田和幸村基本是釘在了單打的位置上。
最後的單打空位有時是柳,有時是逢田學長,有時是丸井,這要看對手的特點和局勢的影響。
如果求穩,一般是柳;如果是經驗豐富的老對手,就派上逢田學長;如果是防守型對手則用丸井……
確實,仁王單打的機會太少了。
英美裡想通關節,不由默了一瞬。
——倒不如說,他的上場機會太少了。
單打,正如上文,幸村和真田保住兩局勝利之外,多余的機會基本不會落到仁王頭上;
雙打,有耐力體力俱佳、配合意識出眾的桑原,經驗老到的逢田學長,和對所有人都了解到X光級別的柳,他的優勢也並不明顯。
無論單打還是雙打,仁王似乎都沒有什麼統治級別的表現,倒不至於一局都上不了場,只是在關鍵比賽中出於冰冷的勝負概率來排兵布陣,他的機會自然會少一些。
想來這家伙也是心中有數,才會私底下偷偷挖掘自己的雙打搭檔吧?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認真派。
柳生還在說著:「承蒙邀請,的確是打算最近去網球部見習一二,更好地做出判斷,但是……」
英美裡嗯嗯兩聲,心不在焉地想著名單的事:「但是?」
要她說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反正你命中注定是我大立海網球部的一份子,跟仁王聯手可統治初中男子雙打界,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好猶豫的——
「……立海大網球部的邪神傳說,是真的嗎?」
柳生刻意地推推眼鏡:「如果是的話,我可能需要再考慮一下。」畢竟他有點怕鬼。
「啊這……」
英美裡難得有些尷尬地望天。
仁王,是我對不起你啊……
第19章 黑心經理第十九天
當然,要解釋自己只是在捉弄那個可愛的大少爺,對英美裡來說不是一件難事。
柳生也是一個性格相當不錯的人,很快接受了她的說法,並且約定第二天去立海大網球部體驗一番。
他到地方的時候,正好是觀賽高峰段。
「……五點到六點半嗎?」英美裡瞥了眼柳遞過來的柱狀圖,「也正常,放課後該去社團的去社團,該回家的回家,先走一批,這時候其實還好,大家忙著回家,不會有太多人來參觀。」
「倒是那之後,留下來自習或者有其他事的同學一般要在教室裡寫一會兒作業,再獎勵自己出來轉轉。」
柳點頭:「所以這個時間段裡,場外的秩序還需要得到進一步的控制。」
真田從旁邊路過:「太松懈了!」
英美裡連頭都沒抬:「是、是——太松懈了bot堂堂登場!」
真田早已習慣她的妄言,根本不會發怒,反而湊過去看她和柳在寫寫畫畫什麼:「規劃維持秩序的人手……這不是你要交給幸村做的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英美裡=口=地和柳對視一眼,立刻衝入場中:「丸井,不好意思借一下你的對手——」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丸井:「大歡迎……」
偷懶失敗的幸村被英美裡抓出來維持秩序,說是維持秩序,但並不需要他自己去做,而是把剩下沒有在訓練的部員安排好。
「就分為四個小組吧。」他用筆尖點了點大門口,「A組負責整理出場外觀賽區,B組把已經進場的圍觀同學分別引導到位置,C組和D組則到幾個路口去攔住還想過來的人。」
幸村的語速不急不緩,思路卻很清晰,叫人不由得信服他的話。
「平時那麼指使我,原來都是他的壞心眼作祟!柳君你看他!」英美裡悲憤地控訴。
柳:「嗯……」
這讓他怎麼說呢?幸村當然不是什麼善良人士但你德久英美裡又能好得的到哪裡去……這種話,他是絕不會說出口的!
四個小組應聲而散,幸村也沒閑著,准備到前面去安撫一下情緒,畢竟粗粗一看圍觀的也有小一百人了,出什麼事故也不好。
剛到門口,就被一個眼熟的紫發少年叫住。
「請問,是幸村君嗎?」柳生推推眼鏡,「我叫柳生比呂士,受德久同學邀請來網球部參觀。」
「英美裡的邀請?」
幸村揚眉,回頭看了眼恍然無覺的自家經理:「既然如此,請進吧。」
柳生剛進來半個身子,又被他輕輕攔了一把:「不過要是說謊……」
幸村微微一笑,像是在開玩笑:「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哦。」
*
等到英美裡點頭確認是她邀請的,柳生才長出一口氣。
早知道剛剛說是仁王邀請的好了。
這兩個人雖然都邀請過他,但英美裡是跟他定下時間的人,所以柳生剛剛脫口而出,差點引火上身。
這麼看來……
他在心裡默默把[德久英美裡]的危險度往上調了調。
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見習?」真田皺眉,「我們什麼時候有這項工作了?」
柳:「從德久提出這項工作的瞬間。」
真田:「……我去熱身。」他沒話說了!
寫作熱身讀作逃離戰場的真田離開後,還能悠閑站在原地的就只有柳、英美裡、幸村和柳生。
其他沒比賽的剛剛才被幸村編成小隊派出去維護場外秩序,剩下的人都有安排,場中井然有序,又不乏互相挑釁拉踩口吐惡言——
「哈哈!你是沒吃飯嗎!發球軟綿綿成這幅樣子!」
「少廢話!等我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現在才跑到位?真是烏龜都比你快!」
「哇哢哢!你是跑不掉的!等著被本大爺的扣殺攻破吧!」
真是一派熱血奮鬥,又積極向上的景像啊。
柳生默默觀察一會兒,問英美裡:「其實網球部的實力並不需要我的補充,對嗎?」
英美裡想了想,在說謊和誠實之間選擇了反問:「仁王這麼跟你說的?」
柳生點頭。
這家伙不實在啊……
不過英美裡也能理解,畢竟如果她的猜想是對的,仁王是為了加強自己的競爭力,才決定從零培養一個搭檔,那麼他天然就在這段關系裡有了弱勢。
為了避免這一點,干脆按下原本的意圖,告訴柳生是因為網球部實力不足。
「為什麼不自己試試呢?」英美裡問,「你之前有接觸過網球嗎?」
「嗯,上過幾個月的課。」
啊這……
英美裡原本想著要不就讓他跟旁邊這兩位對打一下,感受一下網球的快樂,但只上過幾個月的課就跟幸村或者柳solo的話……
感覺只能感受到網球的殘酷吧!
好在這時候桑原跟丸井結束了雙打練習,英美裡當機立斷,在躍躍欲試的幸村開口之前叫上柳生,讓他和丸井比一場。
沒記錯的話柳生的技術也是5來著?剛好讓這兩人技術對對碰一把。
柳側過頭,表情毫無波動,語氣卻有幾分試探:「很難得見到你這麼主動呢,精市。」
「蓮二不也是嗎?剛剛要是英美裡不開口,你就要讓那位柳生同學跟你比賽了吧?」
幸村含笑看回去:「也不怕被人說是欺負新手?」
柳難得「……」了一會兒。
精市,你也真好意思說啊。
「不過呢,我也蠻能理解的。」幸村舒展肩頸,隊服外套跟著輕輕一搖,「畢竟平時她總是沒什麼表情,也從沒覺得我們很強的樣子。」
他這話說得雲裡霧裡,柳卻深有同感一般,點了點頭。
無論訓練比賽,德久看待他們的表現總是反應平平。
當然這是因為她比一般人來得穩重許多,立海大一眾心高氣傲的天才也不得不承認,英美裡有對他們平靜以待的資本——人家畢竟是看著手塚國光的比賽長大的好嗎!
但現在不一樣了。
柳生比呂士,他到底有多麼特殊,能讓德久親口邀請他來網球部見習?
兩人不由得一同往場上看去。
畢竟是一場休閑賽,頭三局柳生和丸井都沒認真,一方面是叫柳生熱身避免受傷,一方面也是了解雙方實力。
不過光是這三局,就已經能看出柳生相當扎實的基本功了。
「我說!英美裡該不是要把我趕走吧!還專門找了個能頂替我的人!」
中場休息,丸井拽著柳的袖子哭訴,「我還年輕,我還能打!讓我打啊!教練,我想打網球!」
柳:……
柳:「你可以直接去問她。」為什麼要拽著我……
而且中間是不是有什麼拙劣的捏他?
丸井理直氣壯:「我哪敢啊!」
柳持續沉默。
好吧,他說得也有道理。
他不急不緩地打開手裡的本子,新翻開一頁,在最頂頭寫下[柳生比呂士]五個字。
就像丸井恐懼的那樣,柳生的才能和天賦,只消這三局就能看出端倪。
他提筆寫道:【姿勢標准,跑動迅速,且速度波動不大,可見體能也相當不錯。此外到第三局末尾,已經出現針對丸井弱點的前後場變換進攻……】
扎實的基本功、相當穩定的心態和迅速的分析能力,以及手上的技巧,這就是柳生最大的武器吧?
柳想了想,在【技巧】旁邊批了「存疑」兩個字。
雖然能看出他想打超高速直線球,但能不能穩定發揮,成為一個具有威脅的招數,暫時還不能確定。
「哦哦,總結的很全面了。」英美裡不知道什麼站在他旁邊,「一會兒借我抄一下。」
幸村笑眯眯提議:「不如接下來我跟柳生同學比一場?讓你能更多觀察一些。」
英美裡:「啊?」啥玩意?
這不在她的規劃當中啊!
這個柳生入部難道不是板上釘釘天經地義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眾議院就全票通過寫進法律的事情嗎?她讓人跟丸井打一場,也只是粗粗展示一下實力,好堵住悠悠眾口而已啊!
請您明鑒啊!幸村大人!
幸村大人,溫柔地微笑:「放心,我會手下留情的。」
他也沒等英美裡反應過來,直接守在場邊無縫銜接了丸井,後者淚流滿面奔下場,直直朝著英美裡撲來:「嗚嗚嗚英美裡——我聽話我懂事我會做蛋糕啊啊嗚嗚嗚嗚別趕我走——」
英美裡淡定避開,讓他一把子撞飛剛練完的真田,被憤怒的副部長提去拉韌帶,自己則抱著手繼續跟柳圍觀場上的比賽。
「咦?」英美裡挑眉,「幸村倒是意外地認真?」
幸村的球風決定了他不會是一個一上場就展露攻擊性的選手,防守反擊,本就是建立在破解對面招數的基礎上。
不過面對柳生,他卻表現得很積極,上網也好跑動也好,著力表現出與往日不同的強干本色。
結果當然也沒什麼好說,面對堪稱新手的柳生,6-1是一個正常的分數。
即便如此,比賽過程裡柳生的表現也不能說差,不如說咬牙堅持到最後,倒是更讓人看清他的意志力之強。
「還不錯吧?」英美裡衝柳偏偏頭,「差不多就讓他入部吧,趕緊辦完趕緊解散……」
柳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一般是會無條件和德久站在一起,以便節省自己的時間,也能爭取到實權者的好感。
但今天格外不同。
他脫下外套:「也和我比一場吧。」
英美裡:?
英美裡:「你們都燃起來了?因為這35度的天氣燃起來了?」
跟柳打完,真田也把紅發小豬攤在不遠處,自告奮勇要比賽。
柳生的體力早就被消耗殆盡,分數不盡人意也就算了,這三個人居然還以此為基准,煞有介事地認為還需要再考核一段時間。
「和正選還是有一定差距呢。」幸村起頭,「邀請他進入網球部的事,還是可以再考慮考慮,大家覺得呢?」
大家之一·真田抱著手點頭:「哼,本來就不該這麼輕易地讓新人加入。」
大家之二·柳則說話更圓融一些:「又或者,暫時作為非正選進行練習,也是一個辦法。」
話音剛落,幸村含笑的目光就冷嗖嗖掃過來了。
呵呵,就你會做好人是嗎?
柳不說話了。
立海的網球場自然是露天的,七月份的神奈川不說涼爽宜人,簡直是火之煉獄,哪怕沒有暴露在陽光下,濕潤的暖風也能讓人身上無比黏糊。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但英美裡很煩躁。
這種天氣下,原本順暢的心情都會變差,更何況柳生進網球部在她看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為了這點小事來回拉扯爭執不休……
她慢慢扭頭。
剛剛還暗流湧動的三大將一下沒聲了。
「我說,讓他進。」她一字一句地說。
大概是被熱煩了的英美裡表情太恐怖,幸村笑容不變,說出口的話拐了一百八十度:「也是呢,從實力來看,完全合格了。恭喜你,柳生。」
真田壓壓帽檐,也不說話了。
柳咳了一聲:「……那麼明天就去後勤處領取柳生君的隊服,175還是180?」
柳生還有些沒反應過來:「180……」
就、就這樣?
這幾個人變卦也太快了吧?
這裡真的是個正經網球部嗎?
他不由看向罪魁禍首仁王,後者捂臉,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網球部這扭曲的權力體系,和三大將小心眼子的表現。
要仁王說這三個人也是夠煩的,心裡其實一直自視甚高,平時不表現出來,這會兒英美裡邀請新人又不樂意了,多半是氣她為什麼沒那麼看重自己……
這都是什麼品種的反骨啊!
而正選之外,圍觀的眾人也面面相覷,彼此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不可思議的神采。
這、這莫非就是……
——衝冠一怒為柳生?!
第20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天
柳生的加入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三大將鬧騰一次也就夠了,多了不行,他們也要臉。
況且天氣越來越熱,大家都沒心思鬧騰,抓緊把今天的分量練完,紛紛往更衣室逃去。
英美裡站在門口,橫刀立馬舉著指示牌:【每次進20人,超過需排隊。】
眾人不敢在她面前造次,紛紛排好隊。
更衣室的吸引力來自蔭蔽,沒有暴露在太陽下,當然比場地裡多幾分陰涼。
然而區區社團更衣室裡是沒有空調的,網球部和足球部在這一點上,都相當嫉恨籃球和排球部——人家至少有場館,有場館就有空調。
所以人一多,裡面的溫度很快就高了。
不僅高,而且是密閉空間,很容易中暑,為了安全考慮,每次只進二十人已經是極限。
幾個正選來晚了,在後頭乖乖排隊,輪到他們已經是最後一批。
「這個天氣真讓人受不了。」仁王扯起衣領給自己扇風,「後面還會更熱吧?真想翹訓——」
丸井也垮著臉:「熱得我連東西都不想吃了……」
幸村聞言嚴肅起來,丸井不想吃東西,這可是一件大事:「這樣,大家先暫時這樣練著,我看看附近有沒有室內場館能租借。」
真田補充:「如果實在不行,可以把體能訓練安排到籃球館或者排球館,我去談。」
幸村點點頭,三巨頭交換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但真正開始考量起具體的做法,三人臉上又略略顯露出難色。
夏天的室內場館,當然指的是有空調可以蹭的俱樂部之流,只是畢竟這會兒已經是七月中旬,關東大會都打完了,室內網球場館說實話也並不多,反正肯定沒有街頭網球場那麼多。
也是他們沒有提前准備,完全沒考慮到天氣+露天球場對大家的影響。
事實上如果七月要用,最好是從五月底開始聯絡,才能保證百分百有空位。
真田想了想,沒有把話說死:「籃球館和排球館也不一定有空,他們夏天也要比賽。」
柳輕輕皺眉:「實在不行,可以聯系東京的一些其他學校。」
幸村頷首:「只能這樣了,上次抽簽的時候認識了一些部長,不過……」
幾人沒說話,心裡卻想得大差不差:雖說東京場館肯定更多,但學校也更多,未必就有位置留給他們神奈川的學校。
實在叫人難以預料,立海大順利拿下關東大會優勝後,第一個問題竟然是天氣……
「干什麼呢,愁眉苦臉的。」英美裡舉著小電扇,把牌子攔在他們面前,「前面是第二十個,你們等下一批。」
反正也進不去,幸村如此這般跟她說完,立刻看見英美裡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沒跟你們說嗎?」英美裡挑眉,「下周開始,我們就去校門口地鐵站旁邊那家室內俱樂部訓練了。」
這家俱樂部是立海大周圍距離最近的,之前大家也偶爾去過,大多數時候是下雨天。
裡面設施還算齊全,最好的一點是通過回廊和牆壁構造出相對私密的空間,體驗感很不錯。
當然,這也意味著這家俱樂部很搶手。
幸村微怔:「什麼時候的事?」
「呃,上個月?」英美裡擺擺手,「不重要,我只是不想跟你們一起在光天化日之下受苦了。」
過於炎熱的天氣她呆著也難受,對選手的健康也不好,考慮到這一點,提前准備是完全必要的。
至於沒通知立海眾,那純粹是因為目標達成她就沒放在心上,直接忘得一干二淨……
裡面的人換衣服速度很快,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上一批魚貫而出,幸村等人也跟著進去接檔。
「……她確實考慮得很周到。」真田一邊脫下運動衫,露出小麥色的精壯上身,一邊不情不願地承認,「提前一個月准備好下個月的事,無論怎麼說……」
「都很叫人放心~」仁王接嘴,扭過臉對柳生科普,「這就是為什麼英美裡此人有如此恐怖的統治力和威望啦。」
新人柳生初來乍到,什麼訊息都看得很重:「原來如此……」
柳看他一眼:「我記得你一開始不是這樣的。」以前明明很喜歡做些愚蠢的挑戰。
仁王仰頭:「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他已然醒悟!在這小小的立海網球部,權力傾軋的鬧劇卻整天上演,這對紀律和訓練效果都有惡劣的負面影響!
而他,仁王雅治,決定犧牲自己來成全一個和諧美好團結有愛的局面!
「總之就是打算抱英美裡大腿了吧。」丸井幽幽評價。
「抱大腿了呢。」幸村微笑。
「完全認輸了啊。」桑原搖頭。
「再說,你哪裡參與過權力傾軋。」柳語速不快,但字字如失控的網球一樣砸向仁王,「明明一直是德久和精市之間的犧牲品之二。」
柳生摸摸下巴:「之一是?」
柳沒說話,只是微微一笑。
除了弦一郎,難道還有第二人選?但這個答案啊,白給是沒有價值的,那都是要靠你自己去悟的,柳生君。
在尚不能確定這位新人不會成為犧牲品之三以前,柳是不會向他透露網球部生存之道的。
不過要是他能自己成功找到辦法,也就用不著自己提醒了,不是嗎?
仁王搖頭晃腦地出來:「真壞啊,我們的參謀~」
英美裡等得都要睡著了:「話說為什麼叫柳參謀?真要說的話,出謀劃策更多的難道不是我和阿村嗎?」
正好換完出來的阿村:……
阿村:「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我才能習慣這個名字呢。」
「這個嘛,難道不是因為他成績最好?」仁王想了想,「咦,為什麼我們叫他參謀來著?」
「因為柳一看就一肚子壞水啊!一直在謀劃什麼的樣子!」丸井興奮表示。
桑原也忍不住參與討論:「相比之下,感覺他更不會感情用事吧?」
所謂參謀,雖然不一定是最後下決定的那個人,卻得是最有大局觀、了解信息最多、最沒有偏見的一個人。
只有這樣,才能縱覽全局,提出所有可行的方案,讓那兩個實權者來決斷。
幸村也好英美裡也好,簡直是把睚眥必報四個字寫臉上的,從來不遮掩自己的復仇欲。
讓他二人吃一點虧?簡直想都不要想,唯一的區別就是被笑著殺死還是被面無表情地殺死。
相比之下,柳確實會顯得更加理性一些。
「很榮幸得到這樣的評價。」柳彬彬有禮地彎腰。
真田抽抽嘴角,錯開視線,遠目看向不遠處的山巒起伏。
當初柳剛從東京搬來神奈川的時候,也是這副萬事好商量的姿態。
本來以為是他初來乍到,不想在本地樹敵,他和幸村兩人還商量著私底下幫幫他。
然後嘛……
然後柳就成了三巨頭之一了。
要真田自己說,比起他這種鋒芒外露的人,幸村這種內秀派固然更可怕,但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威脅和殺傷力的柳,難道不才是最恐怖的?
想到這裡,他憐憫地看了眼還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桑原等人。
真田理了理自己的短發,不自覺挺起胸膛。
果然,真理還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
*
很快,全國大賽的賽程開始了。
對種子校立海大來說,四強之前的比賽都可謂是摧枯拉朽,當然也有一些強敵的比賽值得圍觀,名單由柳和英美裡一力提供。
「前面A區是牧之藤,全國的常客,這一屆看上去倒不如以往。」柳如實彙報,「也可能是在保存實力,畢竟他們也已經順利挺進了八強,贏下這一場就是四強。」
「B區是關西強者獅子樂中和四天寶寺的對戰,值得一看。」他說,「畢竟我們對關西名校的了解,總是弱於關東的。」
全票通過,立海大正選就這樣出現在了獅子樂vs四天寶的賽場邊。
「快看!那個校服,是立海大!」
「立海大怎麼會來觀戰……他們已經比完了?這也太快了!」
「關東的優勝?聽說他們從沒打過超出三局的比賽,總分一直都是3-0!」
「好強悍的統治力,那就是他們的部長嗎?戴著帽子臉還那麼黑……」
「不是啦!那個笑眯眯發帶男才是!」
「噫!長那麼帥?」
英美裡聞聲看去,給予一個認可的眼神:村哥確實很帥,小子,你很有眼光。
她收回視線,忽然發現身邊隊友都在憋氣。
「又在演什麼小品?」她推測,「《人人皆有超能力之只要我不呼吸時間夠長就能變身美人魚》?」
丸井一秒破功:「誰要變人魚啦!啊!我失敗了!」
仁王放肆嘲笑:「呵呵,就說了你小子沒有耍帥的命。」
耍帥?
英美裡看向貌似很正常的柳生。
柳生:「……呼,可能是因為外校的目光太集中……大家都想保住形像……」
英美裡:「別以為我沒聽見你剛剛大吸一口氣。」怎麼回事啊這些家伙!
她只好看向真正很正常的柳。
柳:「嗯,因為立海大很受矚目,大家對我們的想像都偏向冷酷無情,絕命反派一流,所以仁王他們也有些偶像包袱,想要保持這份『冷酷』吧?」
他彙報:「剛剛在眾人矚目之下走到場邊的時候,大約7名隊員因為過度在意形像和收腹挺胸的需要,屏住了呼吸,時間在41~43秒左右浮動。」
英美裡:……
英美裡:「嚴謹的數字只會讓我覺得你們更傻。」
她狐疑地走到隊伍最前方,左看真田右看幸村:「赤犬同學,黃猿同學,你們倆沒有傻到做這種事吧?」*
「都說了別叫我赤犬!」真田惱,「當然沒有!我和幸村怎麼可能那麼膚淺!」
英美裡想也覺得應該是,點點頭:「也對。」
真田哼了一聲,扭頭去拿自己的運動飲料。
剛轉身,就聽見身後幸村笑盈盈地衝英美裡告密:「其實弦一郎剛剛也憋氣了哦~別看他那樣,其實很在乎形像呢。」
英美裡扭頭,滿臉震驚。
「看不出來啊!」她拍拍真田的肩,「你這濃眉大眼的,竟然也……」
真田在發怒和解釋之間,選擇了放棄:「……我們還是去看比賽吧。」
反正這兩個人他都惹不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5
第21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一天
四天寶寺和獅子樂中的比賽相當膠著。
這兩所學校實力相近,一向是關西大會優勝的有力爭奪者,去年是獅子樂,今年就是四天寶。
「一年級的水平也相當不錯呢。」幸村抱著手臂,含笑觀賽,「那位叫橘……沒錯吧?比我想像中更強呢,看來我們也要加油了。」
英美裡相當上道:「下學期訓練量兩倍起。」
柳的圓珠筆也默契地「沙沙沙」起來,談笑間,一份慘絕人寰的訓練菜單已經做好。
三人微微一笑,將身後丸井仁王等人的哀嚎隔絕在聽力範圍之外。
真田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放棄了勸阻這三惡魔的意圖。
免得引火燒身!
最終比賽的結果是四天寶寺進入四強,成為了立海大下一戰的對手。
幸村正在這頭跟四天寶的隊長交際,一扭頭英美裡人已經不見了。
他問柳:「英美裡呢?」
柳衝獅子樂中的方向努努嘴。
幸村看過去,只見自家永遠不著調的經理大人正在追問那位橘吉平的護發經驗。
「誒——要在打濕之前先用護發素裹一遍嗎?」
橘點點頭,雖然他生性桀驁,但對一個好意詢問的外校經理也不至於甩臉色:「對,其實用發膜更好,不過我頭發不夠長,發膜會黏上頭皮。」
「那樣洗起來反而更麻煩。」英美裡了然,「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就按照正常步驟……」橘給她掰著指頭數,「衝洗一遍,正常洗頭。」
「打擾一下。」幸村忽然閃現,漂亮的臉蛋掛著一如既往的微笑,「要去遞交下午的比賽名單了哦,英美裡。」
英美裡一看表:「哦對,那我們之後再聯系哦橘同學!」
橘點點頭,看著立海大的經理被他們部長拉走。
下午是立海大對四天寶嗎?聽上去還是蠻值得一看,叫上千歲一起吧。
不過,需要這麼早就去交表嗎……
*
四天寶寺以擅長雙打著稱,光從紙面實力來講,他們的二年級每個人都在雙打上有過亮眼表現,今年還多了一對成績相當亮眼的一年級雙打組合。
「所以雖然要盡力爭取,但我們的單打選手也要做好准備。」英美裡說,「丸井先去慢跑。」
等丸井的人影消失,她看向預備上場第二雙打的仁王和柳生:「准備好了嗎?」
柳生加入立海大網球部時間並不長,但私底下和仁王練習已經進行了很久,否則他也不會輕易答應轉行。
被英美裡問到,他也只是淡定點頭:「我會努力的。」
仁王笑得頗有幾分邪性,用右手指尖頂起網球拍,又飛快換到左手:「光是努力哪夠啊?搭檔,我們要旗開得勝,拿下一分!」
兩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們也知道自己的雙打履歷並不亮眼,在四強的關鍵賽上被派做第二雙打,除開兩人的紙面實力相當不錯之外,恐怕就是來自英美裡的信任了,仁王想。
畢竟柳生在她那裡也得到了認可,是經她手推薦進網球部的,被英美裡信賴是應有之義。
而他作為英美裡的同班同學,作為一個勤奮好學、堅韌不拔的優秀男子,得到她的信任也並不讓人意外。
不過正因如此……
果然,還是不想辜負她呀!
兩個人雄赳赳氣昂昂地上場去了,他們的對手正是四天寶寺那對出名的一年級雙打,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
「我們會贏的,對吧!」仁王看向柳生。
後者用手掌推推眼鏡,以此保持手指的觸感:「當然。」
「感覺他們好像誤會了什麼?」柳若有所思。
真田扭頭:「……這也在你的計劃之中嗎?」
英美裡聳肩:「如果有效,那就是我的計劃,如果沒有效,那就不關我事~」
真田:……
真田:「還好我沒對你抱過任何一絲期待。」
英美裡笑而不語。
這是那天她和天童去看了排球賽後的收獲,有時單從能力的角度來調/教選手確實已經足夠,但如果能從感情的角度深層激發選手的自我動力,對她來講或許是更省事的一條路徑。
感情啊……
她想了想,忽然扭頭拉住真田的手:「副部長,今天把你安排在第二單打而不是第一單打,不是因為不重視,而是因為太重視啊!」
真田:「……你說來聽聽。」
「其實呢,我們是希望能讓你作為最後一道保險栓,順利戰勝對面的一年級新星白石,避免給幸村太多壓力的。」她很真誠,「你的作用很大,信我!」
真田想抽回手,卻沒能成功,他不由得黑線:這人到底有多大力氣啊?
雖然他們都知道德久英美裡此人學過一些跆拳道柔道之類,但真田料想自己也是劍道世家,又練著網球,體能力氣上來講按理說不弱的才對啊?
看他無動於衷,英美裡還想繼續煽動,卻聽見一聲哨響,第二雙打的比賽已經結束。
果然不出意外,在她精心准備的感情調動戰術下——
仁王柳生以4-6的比分,輸給了四天寶寺。
幸村倒沒什麼波動,雖說他很討厭輸,但柳生是新人,跟仁王的搭檔也不能說很有經驗,這一局賽前准備時,他、柳、英美裡,都是做好了讓出去的准備,純當經驗包了。
但英美裡卻陷入了沉思。
她把真田的手一甩,捧著不知從哪掏出來的筆記本就開始念念有詞:「嗯,果然這麼粗糙的感情調動還是不夠用。紙面實力相當是先決條件,但話術上是不是可以再精美一些、包裝得更易於接受,又或者做更多的鋪墊……」
她念念有詞的樣子讓真田一陣惡寒,偷偷往旁邊挪了挪:「蓮二,你看她……」
然而柳的聲音也從另一側密密傳來:「柳生和仁王的配合是基於什麼呢?仁王在後場做策應,這是我從沒想到過的,以他的性格居然會把柳生放在更顯眼的位置,果然我對人的特質本身還有待深入挖掘……」
真田:……
真田:算了,他本就無處可逃。
第一雙打上場的,是逢田學長和桑原這對組合。
雖說比賽不常見,但卻是立海大私下練習時常用的配置,兩人耐力、體力堪稱隊內最強,主打一個『打不贏你也能耗死你』的戰術。
對面四天寶派上場的則是一對二年級的學長,裡面有個紅發男看上去很眼熟,英美裡一時間沒什麼頭緒,拋之腦後。
兩人攻守兼備,配合出眾,雖說也對逢田-桑原的組合感到棘手,最終還是以7-5的比分拿下了第一雙打的勝利。
「不知不覺,我們居然0-2了耶!」英美裡故作驚訝。
輸了比賽的四個人,背脊不自覺地跟著一抖。
真田冷漠地拆穿她:「這不是你們早就想到過的嗎?」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三惡魔賽前排兵布陣的時候總會頭腦風暴出無數種應對方案,無論是0-2,、1-1還是2-0,只要沒讓對手拿到三分,基本就還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這也是為什麼剛才他對英美裡所謂保險栓論不屑一顧的原因,哼,小騙子。
幸村好笑:「真的不屑一顧嗎?那怎麼沒見你把英美裡甩開?」
真田咳了一聲,命令道:「丸井,該你上場了。」
丸井:「每次副部長在部長和英美裡那裡討不到好,就拿我們發泄——」
真田眼睛一瞪:「啊?!」
丸井一溜煙就往場上跑去:「我會贏的!」
雖然話說得輕佻,但局勢實則並不算好,丸井一抬頭,就能看見旁邊偌大的『0-2』字樣。
「輸了就會止步四強啊……」他不由得喃喃。
丸井文太是個別出心裁的壓力型選手,雙打時因為有搭檔在顯不出來,但一到單打,這種體質就格外明顯。
譬如眼下0-2的情形,對於他來說就是個再好不過的刺激。
「天才嘛,玩的就是心跳~」丸井吹了聲口哨,發出讓人羞恥的宣言,「我的球和我一樣,都很擅長走鋼絲哦!」
場下,英美裡已經開始捂臉。
英美裡:「他該不會覺得自己這樣很帥吧!」
柳不言不語,在筆記本上寫下【雖然是國一但卻很中二】的批語。
幸村則笑著打圓場:「畢竟前兩場輸了嘛,讓文太活躍一下氣氛也好。」
英美裡勉強被說服,又側頭打量一秒無表情的真田。
看這堅毅的面容,硬朗的輪廓,成熟的氣質,英美裡想,要是讓他對丸井的表演作出評價,恐怕只會得到『太松懈了!』四個字吧!
果然,還得是副部長最可靠!
真田目不斜視地望著場上,心裡卻有些淡淡的疑惑和慶幸,
原來,那樣不帥嗎?
……還好他沒做。
第22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二天
丸井的表現相當不錯, 沉著中不乏靈光一閃,對面四天寶寺的三年級拿他的絕技毫無辦法。
順帶一提,目前為止他的絕技只有走鋼絲。
「這就是為什麼他會說出那麼離譜的台詞吧!」英美裡指出, 「回頭讓他多練幾招,就不會滿嘴『我和我的球一樣很會走鋼絲』了!」
幸村右手握拳, 往左手手心一錘:「啊,我知道了, 英美裡是不是因為之前【秘技之感情波動】失敗, 所以在遷怒唔唔唔……」
英美裡跳起來捂住他嘴, 陰森森地看向真田:「副部長,該你上場比賽了……」
真田避開幸村『你放縱她你不道德』的目光,扭臉走了。
誰在那兩個人之間做夾心, 誰才是天字第一號大笨蛋!
曾經的天字第一號大笨蛋真田弦一郎,已然華麗蛻變成為立海大最懂得明哲保身的冷漠人物了!
他似笑非笑, 唇角揚起三十度, 這是一個不細看看不出來,細看就細思極恐的弧度!
對面的白石:……
他上前兩步:「那個,可以開始比賽了嗎……?」
這立海大的副部長怎麼擺出一副詭異表情盯著他看個不停啊!
比賽很快開始,沒打兩個球, 仁王就自信開口:「對面必輸無疑。」
柳:「哦?」
「很明顯,他的實力是不如副部長的。」仁王頭頭是道,「雖然我看他不怎麼順眼,但這幾個來回已經能看出,無論是速度、力量,對面那位白石君都不如副部長。」
仁王跟真田的衝突大概可以追溯到開學考試的排名, 仁王以微弱之差排在年紀第六,真田則是年級第四。
兩個人一個嚴肅認真, 一個吊兒郎當,本來相性就平平,最要緊的是仁王只是表面滿不在乎,實際對學習和網球都相當認真。
真田抨擊他幾次,仁王也就懶得解釋,心裡難免覺得『你不懂我你憑什麼說我』,真田愈發認為他不服管教,需要嚴厲對待,兩個人於是一路不和。
「難得聽你誇副部長耶!」丸井說。
仁王把頭一偏:「我只是實事求是。」
「是嗎?」柳敲敲筆記本,「這可說不好。」
仁王挑眉:「怎麼,我們的大參謀覺得副部長贏面不大嗎?」
柳沒回答,丸井就去纏英美裡:「英美裡~英美裡大人,說說嘛!你怎麼想?我覺得仁王說的有道理啊,你看副部長雷啊電啊的到處亂放,但是白石好像沒什麼反應耶?」
英美裡呵呵兩聲:「你不也說了?他甚至都沒什麼反應耶。」
丸井:「啊?」
還是桑原反應最快,他在無實權小隊裡是領悟力最高的一個:「也就是說,副部長其實反而是被逼出了很多絕招的人?」
英美裡抿抿唇,沒再說話。
雖然眼下的情形也在她跟柳此前預推過的幾種方案之中,但讓她眼睜睜看著真田被白石逼到如此地步,對立海廚來講也是一種莫大的心理折磨。
輸不輸的都是另一回事了,而是——
沒有一個立海廚能夠想像真田弦一郎的風林火山無法給他的對手造成任何困擾,甚至激不起一絲波瀾。
仁王揚眉:「除非對面站的是幸村部長?」
幸村搖搖頭:「不是哦。」
他臉色也有些凝重:「那位白石君跟我是不一樣的風格。」
「嗯,從數據上來看,他各項能力都非常平均。要說一技之長,似乎沒有,但反過來講,也就是說漏洞也很難找的意思。」英美裡接話。
看丸井還有些迷茫,她想了想:「如果用游戲來打比方的話,真田原本的攻擊力大概在60,用上他這些花裡胡哨的絕招之後就會在80~100之間浮動。而白石能夠接受的最大程度,充其量只有75……」
「那他怎麼做到——」丸井不解。
「潛力都是存在彈性的,就像真田的雷霆能夠大幅提升攻擊力一樣,白石咬咬牙也可以勉強往上抬個5個點,夠到80就行了。」英美裡說。
「而且他的控制很精准。」柳生也參與討論,「沒有浪費一絲多余的體力,對自己的把握和控制效率都很高。」
比分打到5-5,立海大叫了第一次暫停。
英美裡的游戲論罕見的在真田那裡獲得了認同,雖說這人多半也在心裡念叨她不務正業,但至少面上態度很端正。
比賽期間,為了贏,做什麼都可以,聽誰的指揮都沒問題。
真田嚴肅地向英美裡求教:「那你覺得該怎麼破解這一點?」
「一個相當平均、找不到漏洞的人,那麼我們能做的就只有揚長避短了。」
「就像之前逢田學長那樣?」真田皺眉,「可是剛才的力量已經快到極限……」
在隊友面前,他說話當然不會遮掩。但英美裡搖搖頭:「從60漲到80確實是一個了不起的跨越,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從40跳到80呢?」
「如果放任你用那些電閃雷鳴的絕招,硬生生往100衝擊,就算有勝算,也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很大的負擔。」英美裡說,「所以這一點是肯定不行的,你想都不要想。」
欲言又止的真田:……
英美裡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就這麼說吧,你今天要是往死了拼,過幾天決賽我肯定是不會讓你上場的,孰輕孰重你自己看著辦。」
真田沒話說了,誰讓她掌握實權呢?只能點頭應下:「那怎麼辦?白石對我的判斷也相當准確,會跟著我的力量強弱變化調節他自己,一點體力都不會浪費的。」
「所以與其絞盡腦汁把峰值往上堆,不如把底限往下拉一拉?」柳若有所思。
「沒錯哦~」英美裡給柳比一個大拇指,「果然是參謀大人!」
柳:「為什麼你也要這樣叫……」
真田無視了好友的無奈,自顧自悟了:「我試試看吧。」
「嗯。」英美裡點點頭,沒對他說什麼一路順風之類的話。
如果這一場輸了,立海大的全國之行就只能到此結束……
但很奇異的,她卻讓真田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壓力,好像只要走上場,照她說的做就足夠。
但真田臨上場前,卻沒忍住回頭看向她:「德久。」
英美裡抬頭:「嗯?」
「你是一個很好的經理。」
「哈?突然這麼肉麻干什麼?」英美裡警覺,「你要是輸了我不會幫你攔著幸村的。」
真田失笑:「才不需要你攔,況且我根本不會輸。」
他搖搖頭,不再多說,抬腳走上場去了,唇角掛著一絲微不可見的笑。
他是一個相當有責任心的人,真田一向很了解自己,但很多時候卻學不會克制自己。
譬如情緒波動劇烈時會回家找一間道場狂砍稻草人發泄出來一般,如果沒有人提,他完全不會在乎『動如雷霆』對身體的損傷。
只要能贏,就已經值得他賭上一切。
真田深知一個道理,那就是勝利一定是得來不易的。
即便是此前神奈川的地區賽,立海能夠那樣輕松地3-0橫掃,也是因為平時付出了相當努力的緣故。
如果想要勝利,就躲不過無數次得不到效果的重復練習和被汗水浸透的隊服;如果想要安穩順遂,那就絕對無法一心追逐勝利。
所以所有的傷痛、挫折、磨難,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備,並且堅信自己有能力承受乃至超越。
但即便如此——
真田想,果然,德久能來立海大,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
重新上場後,真田重振旗鼓,按照英美裡所說的方法舉一反三,不僅在力量上通過減弱最小值來拉大整個閾值,速度上也如法炮制。
他畢竟有絕技加成,面板數據上的初始速度也比白石要略高一籌,由此以7-5的比分拿下了勝利。
「初始數據……說的好像什麼拓麻歌子,副部長是你的家養小精靈嗎英美裡?」丸井口出狂言。
英美裡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還家養小精靈……他是家養小猛獸差不多!」
真田:……
真田:雖然他也不想被叫小精靈……但總感覺『輸了!』是為什麼?
按理說打完四強賽兩天後就是總決賽,決賽對手已經被翻來覆去研究了八遍,上場陣容排得天衣無縫,沒有一絲漏洞。
結果到了比賽當天,主辦方突然通知因為場館原因比賽推遲一周。
登時,所有人就看見英美裡周圍的氣場陰森了120%不止。
至於原因嘛,大家也都知道,雖然神奈川和東京離得很近,但英美裡也算是異地求學,平時除了周末很少回家,所以暑假早就預定了家庭旅行的行程。
但這個該死的比賽占用了她的暑假,讓她在太陽下毫無遮擋地受熱就算了,居然還破壞她原定的計劃……!
「呵呵……全國大賽是吧,呵呵……」
德久·不可名狀之物·英美裡輕輕念叨著讓人聽了就san值狂掉的短句。
「這時候我居然擔心的是全國大賽的主辦方。」仁王幽幽道,「我是不是已經完全的壞掉了呢?」
柳生搖頭,「仁王君,我覺得你這是完全的鍛煉出來了。」
但無論英美裡如何跳腳,場館檢修花的時間是實打實的,怎麼也減不了。
所以一周後立海眾再次聚集到東京上野公園時,眾人都十分嚴肅,一張張氣質各異的俊臉繃得死緊。
「那就是立海大?果然氣勢非凡,我看今年的優勝非他們莫屬了!」
「不過這也太非凡了,看上去與其說嚴肅,不如說都有點緊張了……」
「你開什麼玩笑!立海大才不會緊張呢!」
「與其說緊張,不如說害怕吧?」
「越說越離譜了還,你倒給我說說誰能讓他們害怕啊?」
偷聽到一點的丸井不由得寬面條淚:是真的在害怕呀!這話是哪位英雄躲在草叢裡面悄悄說的,也讓他見一見這位素未謀面的親兄弟……
沒人敢招惹一看就心情相當糟糕的英美裡,有此氛圍加持,加上決賽的對手實力並不如四天寶寺,最後的優勝得來相當輕松。
3-1的總分,立海大成為了今年全國大賽兼關東大賽的雙優勝。
「一年級的部長、一年級的副部長、一年級的經理兼教練。」四強裡的一支隊伍站在立海大隔壁等著領獎,一面竊竊私語,「我們該不會生活在一本小說裡吧?」
他的隊友雙手合十,閉上眼虔誠道:「如果我們生活在小說裡,我希望這本小說叫《龍套也有春天》……」
好不容易收拾完畢,立海大一眾捧著獎杯往大巴走去。
烈日炎炎,連路過自動販賣機都提不起他們一點興趣,一心想著趕緊上車吹空調解散。
好在四巨頭坐鎮,場面依然頗有紀律,一個插隊搶先的都沒有出現,很快所有人上車入座,眼看巴士就要啟動。
忽然,前門又悄然打開了,一個穿著立海大校服正裝的少女捧著文件夾衝上車。
沒走兩步,驚喜地捉住坐在柳旁邊,已經掛上眼罩的英美裡。
「德久秘書長!」她聲音一點不小,眾人紛紛探頭看去,「您忘了?我們還有排球部的比賽要觀摩的!」
這位學生會成員語速快如機關槍:「因為是第一年所以秘書長要了解所有社團的運作情況尤其是運動社團啊,不到現場看比賽怎麼能深入知悉大家的實力呢您說是不是所以我們這就走吧……」
英美裡:……
她還能說什麼,只能先應下來,又重新准備下車。
機關槍少女已經下車等她,英美裡起身,忽然扭頭。
車裡小聲的私語立刻被按下暫停鍵。
她慢慢、慢慢,露出一個微笑:「都躲那麼遠干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們。」
所有人:「呵呵那當然啊我們英美裡大人聰明溫柔又善良呵呵……」
嘴上這麼說,卻立刻四下找起了幸村。
這種時刻,只有部長能夠對抗英美裡大人了!
找半天沒找到,最後一排的仁王回頭,驚叫:「你怎麼躲在我後面啊!幸村你這家伙——」
幸村面色不變,身子卻更加往後挪了挪。
抱歉了,這種時候的英美裡,即使是他也不想招惹啊。
第23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三天
英美裡幾乎可以說是被半綁架去的排球比賽場地。
雖說是立海廚, 但她也沒有愛屋及烏到連名字都記不住的立海排球部一起愛了的地步,全靠機關槍少女帶著她一路突圍,才成功找到地點。
「德久同學就坐這裡, 一會兒會有學生會負責的人來管理簽到哦!我去前面觀戰!」
機關槍少女名為田中禮奈,將英美裡放置在觀戰席就不見了人影。
英美裡假裝沒聽出她前半句話的提醒意味, 看了三分鐘,發現明顯不如上次看的白鳥澤vs北川第一, 就溜溜達達離開了觀戰席。
她倒也沒想立刻跑路, 只是饞了, 想到外面買只冰棍。
從體育館出來往地鐵站去,不到十分鐘就有三家便利店,羅○、全○、7○爭奇鬥艷, 英美裡權衡一二,正要往正中間的羅○裡走, 右邊全○裡忽然衝出一個黑影。
「等等!」一個黑發少年追了出來, 只是速度明顯不及,只能面露焦急地看向周圍路人。
黑影橫衝直撞,一路從全○門口奔向羅○門口——沒辦法,如果有的選, 他肯定要走人口稀少的小路,奈何幾家便利店開在地鐵站邊,人/流量大,又都臨街,沒有空子叫他鑽。
想到這裡,他衝前面那不識趣的國中少女大聲嚷嚷:「快滾開!不然撞飛你!」
英美裡嘆口氣。
她剛買的雪糕啊……
她彎腰, 將雪糕放在一旁花台邊的石磚上。
黑影看她放了雪糕也不動,就知道這自不量力的家伙多半是想見義勇為了。
呵呵, 也不想想她一個國中女生,怎麼能攔得住他這個從警察手裡逃走多次的老手!
黑影狠狠咬牙,半點不拐彎地撞上來!
「小心——」
路人的驚呼聲裡,英美裡忽然往旁邊側退半步,抬手,在黑影還沒反應過來時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提一拽,直接把人在空中掀翻一百八十度!
「砰」的一聲,黑影的背重重摔在地上,但不過一秒就反應過來,立刻原地滾了半圈爬起,手腳並用要逃開。
「呃!」他的後背不知道被誰踹了一腳,接著又被死死壓住,「你、你他媽……」
英美裡呵呵,踩著他的背又往下壓了一腳,滿意地聽見小偷痛苦的哼哼聲。
隨即彎下腰,左看看右看看,從這小偷右邊衣服兜裡摸出一只手機。
還好沒摔碎,她抬手扔給這才靠過來的黑發少年:「下次小心。」
「你怎麼知道……算了,應該很明顯。」少年垂頭,看著地上趴著的小偷,「剛剛已經有人報警了。」
這裡緊靠車站,一向是治安重點觀察區,警察來得很快。
等他們把小偷帶走,少年依然沒走,站在原地,用那雙琥珀色的貓貓眼盯著英美裡。
「我叫孤爪研磨。」他說話有些慢,反而顯得氣定神閑,「今天謝謝你,不介意的話……」
研磨的視線落在那化得差不多的冰棍上:「我請你吃冰棍?」
英美裡心想你是誰我還能不知道嗎?雖然現在還是沒染發的乖寶寶一枚,臉蛋也沒有長開,還有幾分幼貓的稚嫩,但標志性的貓眼和懶洋洋的氣質還是很好辨認的。
「我是德久英美裡,冰棍就不用了。」
她神秘一笑:「我有預感,我們以後還會再見的……」
說完,轉身瀟灑離去。
拐過彎,確定研磨看不見了,這才開始加速狂奔。
再不跑就趕不上簽到了啊啊啊啊啊——
*
因為比賽推遲的緣故,本就沒有原來長的暑假雪上加霜,以至於德久家的家庭旅行變成了夫妻旅行。
「我真的後悔了。」她第101次跟手塚打電話時如此抱怨,「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該出生在日本,如果我沒有出生在日本,我就不會非得去立海大念書,如果我不去立海大念書,我就不會非得去網球部做經理,如果我不是網球部的經理,我就不用非得受這個罪……」
手塚把手機開著免提,一心二用寫國語作業:「嗯。」
英美裡呵呵:「你沒在聽吧,你在寫國語作業吧?」
手塚:「這已經不是超能力能解釋的了吧?」
英美裡嘿嘿一笑:「我猜的。不過說真的,欠我的旅行下次一定得還回來。」
手塚心想好像不是我欠你的吧,嘴上卻說:「等你有空吧,你們不是馬上就要合宿了嗎?」
對!合宿!沒有合宿的同人就不是合格的同人!
這當然是運動番必不可缺的法寶,但對立海大來說,挑選到一個合適的合作對像也是很難的。
譬如就有來自東京的某校校隊部長含蓄表示本大爺不介意做你們立海大的對手——但被幸村微笑著否了。
又有來自東京的某校部長熱情表示德久同學不是跟我們手塚關系很好嗎,我們可以一起合宿聯絡感情哦哦哦——但被真田黑著臉否了。
加上實力太差的話,比起合宿更像扶貧,最後立海大能選的對像就只剩下了那麼一個。
「嗚哇,那是什麼啊!」忍足謙也一下車就被鎮住了。
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對視一眼:「羞恥的同時又很好笑!這就是立海大的下馬威嗎?我們接下這個挑戰了!」
白石揉揉額角,抬眼望去,赫然是一條長長的紅色橫幅:
「熱烈歡迎四天寶寺蒞臨我校視察工作!!」
英美裡站在門口,笑盈盈地把客人們迎入立海大的校門。
《晚夏的無敵熱情!~與四天寶寺的合宿之始》,不錯,如果是動畫番外篇的話就起這個名字,做一部20來分鐘的ova好像太少,干脆做成劇場版好了,再放個大電影賺個幾十億……
一邊想著,她一邊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預備跑路。
廢話,當然要跑路,反正合宿對像約到了、訓練計劃也做了,她出去玩一天怎麼了?
好不容易做完心理建設,結果剛到後門,就被真田和柳生堵在了門口。
「就知道你會跑。」真田面無表情站在那,仿佛一座健康的門神,「別痴心妄想了,回去吧。」
柳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經理大人臉一變,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狀:「阿田,我沒想到你會這樣對我!如果是村是柳那都算了!他們兩個心地不好我知道,但我沒想到你、你也會這樣對我——」
柳生:……
柳生忍不住要說:「這種程度的演技果然還是有點……」他想陪著演都覺得尷尬……
但旁邊真田卻忽然結巴起來:「呃、主要還是……第一天就不在的話,影響不好吧?」
他手足無措了,居然。
柳生觀察完畢,在心中評價:這個真田副部長,一看也不是個聰明的。
在答應了英美裡一系列的諸如下學期只安排她掃教室門口的地、下學期早上遲到也不扣她分等等的不平等條約後,兩人把自家經理押回了訓練場地。
逃是逃不掉了,只能拼命硬干,英美裡唉聲嘆氣地回到位置上。
等上午的訓練結束,兩邊交流了片刻經驗。
同為一年級白石等人表現得比三年級部長更加活躍,偷溜過來跟仁王稱兄道弟:「你這銀發哪裡染的啊?能不能介紹一下?」
「是天生的謝謝。不過大阪那邊不流行染發嗎?」
「我們那邊更流行紋身……」
跟他一起來的忍足謙也則走到英美裡身邊:「你就是立海大的經理吧?我們上次見過的。不過你到底是經理還是教練啊?」
英美裡想了想:「這麼說來的話,好像兩樣的活我都在干耶。」
她猛的扭頭:「我要雙倍工資!」
正在跟四天寶寺部長寒暄的幸村頭也不回,笑眯眯地說:「可是英美裡本來就沒有工資吧?」
噗!英美裡吐出一口鮮血:「好、好惡毒的男子……」
「誒?誒?」白石作出大驚失色狀,扯出自己的手帕給她擦去嘴角的血跡,「德久同學,你沒事吧?」
接著又義憤填膺狀:「幸村君果然還是有些過分了!我要替你討個公道!」抬腳就要往幸村那邊走。
英美裡柔弱地站起來:「啊,不要這樣,不要為了我打起來呀!要打去網球場打啊!」
白石感動拭淚:「德久同學,真是太善良了……!!」
兩個人說演就演,一出小品之後,看向彼此的目光只留下深深的欣賞。
「果然啊,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了,我和白石君是同道中人啊。」
白石悠閑地點頭:「是啊,幽默其實是一門學問呢,能對上腦波相當罕見,沒想到能跟德久同學這麼聊得來。」
他人在四天寶,對此實在深有研究。
就拿小品打比方,太入戲如他的隊友,太不入戲如沒有幽默細胞的真田君,都會讓對方覺得很尷尬。
倒是德久同學,平時以嚴謹無情的正常人形像著稱,不至於讓人覺得太瘋癲;又能適當地演一把,也不讓人唱獨角戲,節奏掌握得剛剛好。
英美裡也是這樣想,兩個人相視一笑,互相引為知己。
但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裡,就顯得無比怪異。
「你似乎對白石君格外欣賞。」晚飯時間,柳問出了眾人的心聲。
英美裡沒當回事:「當然啊,不覺得他很特別嗎?」
立海眾眼睛都瞪圓了:「特別?!」
一個問號一個感嘆號,充分表現了大家不可置信又震驚異常的心情。
區區一個愛演小品、長得略帥的白發男,到底哪裡特別?還不如我們能引來雷鳴閃電的副部長呢!
英美裡點點頭:「對啊,他很正常啊?這很特別的好不好。」
一個很特別的正常人……真田心想,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他扭頭看向隊友,意圖尋求幾分認同,卻恍然誤入群魔亂舞現場。
仁王捶胸頓足:「我也很正常啊!」
丸井不滿:「對啊!我也可以很正常啊!」
就連幸村都不忘摻和:「呵呵,英美裡覺得我不夠正常嗎?」
英美裡:……
英美裡:「自知之明是個好東西,希望你們有。」
第24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四天
「我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
合宿的食堂裡, 丸井兩手交叉支起下巴,神情嚴肅:「明明是立海大的經理,怎麼能一心一意認為外校的學生更厲害呢?」
仁王很贊同:「我覺得也是!不能讓她一天到晚盯著四天寶寺那群家伙看了!」
桑原左右一看, 部長副部長都沒吱聲,於是也把那句「你們真的想多了吧」咽回了肚子裡。
之所以立海大一眾人有此一聚, 實在是因為最近英美裡帶給他們的危機感太過強烈。
別的不說,只看現在大家都在食堂, 這家伙卻沒跟自己學校的人坐一起, 反而擠在那個叫白石藏之介的家伙身邊相談甚歡就知道了。
「動手!必須立刻動手!」丸井痛心疾首, 「別讓等待,成為遺憾!」
桑原訥訥:「這個,文太啊, 犯法的事咱們還是不做吧……」
丸井莫名:「你說什麼呢?」
「不是你要動手嗎?」
「不是那個動手呀!」丸井目光一緊,「傑克, 我們明人不說暗話, 你的心思有點太陰暗了吧!」
桑原:……
桑原面無表情:「有時候還是不要多管閑事最好。」
他對面的柳生點頭。
剛來網球部不久,他也悟出了這個道理。
兩人對視一眼,很是惺惺相惜。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略同啊!
「——決定了!《英美裡眼裡最棒的網球選手是什麼樣~奪回經理大人注意力大作戰!》現在開始!」
沉思許久後, 丸井起身,振臂高呼:「要參加的舉手!」
他和仁王自不必說,柳生桑原兩個被自家搭檔綁架,跟著舉手。
柳對一切情報都感興趣,當然也算在內,幸村也笑盈盈地舉了手:「感覺會很有趣呢。」
這下, 眾人就把視線都投向了真田副部長。
真田扭頭,相當不屑:「無聊!」
但到底也沒拒絕。
他可不是為了什麼《奪回經理大人注意力大作戰》, 畢竟四天寶寺那群人能有什麼好的!整天嬉皮笑臉,沒個正行。
真田想,德久原本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成績和社團都很出色,為了立海大的綜合成績和網球部的實力考慮,萬萬不能讓人帶壞了!
沒錯,就是這樣!
說服自己後,真田心安理得地加入了這次行動。
*
「哎——德久同學同時還要負責學生會的工作嗎?」白石很震驚,「那樣不會忙不過來嗎?」
忍足謙也給了他一下:「人家是人家,哪像你。」
這段時間的接觸中,英美裡也算是更深入地了解了少許白石的為人。
他做事情講究簡潔有效,和他的球風差不太多,對於興趣愛好也相當專一,喜歡將一件事鑽研透,很少出現東一下西一下的情況。
她向忍足解釋:「經理和選手畢竟不一樣嘛,我沒有你們那麼忙,身兼兩職還是能做到的。」
「也是哦……」
三人會碰上純屬偶然,英美裡帶著訓練計劃預備去找四天寶寺的教練商議,而白石和忍足兩個人則是回宿舍換了新的球拍,正好在立海大藝術樓下的走廊前遇見,於是一起過來。
但落在有心人眼裡,這無疑成為了他們作戰計劃實施開始的號角。
丸井給自己握拳打氣:「沒事的!我這招肯定能奪回英美裡的注意力!」
「英美裡!好巧啊,在這裡遇見你。」丸井表情浮誇湊上來,手裡拎著一個顯然不該出現在這時候的碩大紙盒。
白底紅點的波點花紋紙包裝精致,還打了一個小小的絲帶蝴蝶結。
「正好哦!我有東西要送給你!」丸井宣稱。
英美裡嘴角抽了抽:「先聲明一下,今天真的不是我生日。」
丸井:「我當然知道啊,只是想送給你啦~」
「所以今天是你們內部的愚人節嗎?還是你們打算從今以後把今天定為『規定給經理大人上供的日子』?怎麼遇到的每一個人都給我送東西?」
丸井大驚,沒想到自己已經來晚:「真的假的,他們都送了什麼?」
「好重的攀比心啊。」英美裡搖頭嘆氣,「紅發小豬,你這樣下去不行啊,心態會崩的。」
丸井皺著鼻子撒嬌:「你就告訴我吧~」
英美裡沒辦法,掰著指頭給他數:「幸村昨天晚上跟我說他最近在學立體油畫,等畫好了送我一副;柳嘛,提前把下學期的訓練計劃擬了一個大概,說是到時候在這基礎上修修補補就行了,也減輕一點我的壓力;仁王好像送的是電影票吧,是叫《大蜘蛛》還是《蜘蛛魔》來著……」
「啊,他們都好狡猾啊!怎麼搶跑?」丸井大叫!
又眼巴巴地看向唯一的裁判員:「英美裡大人一定是更喜歡我的蛋糕對不對?我親手做的哦,超好吃的哦,哈密瓜味的哦!」
日本的哈密瓜畢竟很貴,可想而知丸井破費不少。
英美裡接是接了,也道了謝,但還是忍不住狐疑:「你們到底打算做什麼?」
丸井清了清嗓子,假裝沒聽到:「那就這樣了,拜拜拜拜!白石同學拜拜忍足同學拜拜!」扭頭撒腿就跑。
「他不會真以為他跑得掉吧。」英美裡面無表情,「下午不是要練習賽嗎?」
白石忍不住微笑:「原本以為立海大是那種氛圍相當嚴肅的學校,沒想到大家也都很活潑嘛。」
忍足深有同感地點頭。
之前說要和立海大合宿他還有點退縮,甚至想請假,因為覺得自己被四天寶慣壞了,散漫的性格恐怕很難跟這種令行禁止的全國優勝湊到一起。
但沒想到他們看上去也挺瘋的,氣質很契合,沒什麼合不來的呢!
英美裡也不知道是該驕傲還是該感到丟臉,總之帶著兩人一起去了場地。
很快,下午的練習賽就開始了。
「文太,你最後到底送了什麼?說出來我們才好總結經驗教訓開展下一步行動吧?」
丸井把頭轉到一邊去,不看堵在他面前的仁王:「想得美,你不就是想補救嗎?哼哼,我可是知道你送了什麼哦!仁王,你的電影票實在太老套了,英美裡怎麼會喜歡呢?」
「什麼?!你這家伙,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是什麼!我可是聽說了,昨晚廚房鬧紅發鬼,今天就丟了一堆面粉、糖和牛奶!」
「是嗎?那我也知道有些人晚上為了搶限量首映版的電影票,一直睜著眼睛熬到凌晨2點哦!」
「什麼!你們也太松懈了!」
真田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張口就是老真田味了:「仁王、丸井,跑二十圈熱身!」
「二十圈?!副部長,你是要熱身還是要我的命?」
「啊啊啊,早知道就不理你了!仁王你這個倒霉蛋掃把星——」
兩個人互相仇視地熱身去了,真田余怒未消地走回觀戰席。
「……雖然是練習賽,但也不必這樣熬夜吧?還是為了那什麼幼稚的作戰!」他抱怨完,扭頭看向身邊兩位好友。
嗯,沉著的柳和微笑的幸村,果然還是他們二人靠得住!
昨天熬夜狂趕下學期訓練計劃的柳:……
昨天連夜研究立體油畫該怎麼畫的幸村:……
柳生沉默片刻,問桑原:「他們是一直都這樣嗎?」
「嗯,最近應該是特例了。讓英美裡知道就好了,她能管住這群人的。」
桑原自然道,轉而又有些擔憂:「不過這樣一來……比賽,沒關系吧……」
雖然是合宿,但畢竟是才打完全國比賽的兩所頂尖高校,練習賽也硝煙四起,如火如荼。
而練習賽的形式也和平時比賽不同,根據雙方的要求,立海大這邊想練自己的雙打,而四天寶是想練自己的單打,所以是全雙打和全單打交替著來。
今天是全雙打的陣容第一場,仁王-丸井對戰對面的金色-一氏。
慘敗,活生生的慘敗。
英美裡呵呵兩聲:「我懂了,這才是你們送我的大禮啊。」她可真是高興死了!
丸井仁王瑟瑟發抖,不敢吱聲。
「漏接錯接都不說了,兩個人搶球搶得快在場上打起來了!怎麼,你們以為這是交際舞會啊?至少有二十分鐘我不知道你們在場上干什麼,對面金色同學和一氏同學都快睡著了!」
兩人相當羞愧,垂頭喪氣:「對不起……」
他們自己也知道自己理虧,畢竟熬了夜,又心裡貓抓一樣的想著英美裡收到禮物到底是什麼樣的反應,會不會比起四天寶寺更想留在立海大,所以比賽時心不在焉。
偏偏對面又是四天寶寺,絕不是他們隨便糊弄也能勝過的對手,就成了這副德行。
也沒有狡辯,干脆地領了罰,跑圈去了。
結果第二場,柳和桑原對戰對面那對相當有默契的學長組合,又輸一場。
倒是比剛才的6-1好一點,至少是拿到了7-5,光從分數上來看並不糟糕。
但表現和分數是不能掛鉤的,按照預估,這一場本來應該是以柳和桑原的領先為主,輸的可能性本來就不大。
這下英美裡也不說話了,只笑。
笑得日月失色,笑得山崩石碎,笑得剛被罰慢跑20圈的仁王丸井不敢叫苦,笑得幸村都忍不住安慰她:「沒事,只是一場練習賽而已……」
「只是?!」英美裡扭頭瞪他,「比賽無小賽!只有把每次比賽都當成大賽!大賽的時候才能有小賽的心態!」
幸村:「把比賽換成考試,就完全是班主任的口吻了呢。」
在如此壓抑的氛圍中,真田和柳生上場了。
雖說柳生有一絲小緊張,但真田可謂是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穩如泰山。
在他的影響下,柳生也沉著下來,兩人沉著地上場,沉著地發球,沉著地回擊,沉著地拿下了第三場比賽。
「對嘛,就應該這樣打嘛!」英美裡大肆贊美,「我不是要你們非贏不可,但是不能夠表現出明顯跟自己實力不符合的水平對吧?像副部長這樣、像柳生同學這樣就做得很好嘛!」
英美裡踮著腳去狠狠拍打真田的肩膀,給他拍得帽子差點掉了:「就是因為大家都有這樣向上的衝勁,每一場比賽都竭盡全力去做,所以我才會想在立海大跟大家一起努力,對吧?」
啊,這個叛徒!剛剛被罰的四個人動作一致地看向真田,眼神幽幽。
真田莫名其妙。
所以送那些東西什麼的……好好練習不就行了嗎?
但是德久話裡話外的意思,怎麼感覺她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麼?
真田心裡一抖,忽然轉頭,看向自己那位無惡不……不是,狡黠聰慧的竹馬。
幸村眨眼,衝他微笑:「怎麼了,弦一郎?」
鳶尾紫的發絲,一如既往工整的發帶,和毫無瑕疵的微笑。
無懈可擊,簡直無懈可擊!
真田默默轉過頭:「沒事。」
一定是他告的密……
這家伙……才是真正的叛徒啊!
第25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五天
「你居然一早就知道了!那你還看我們笑話……」
丸井喋喋不休的抱怨, 在英美裡似笑非笑的眼神裡靜音了。
「知道什麼?」英美裡呵呵,「知道你們突發妄想整天覺得我要轉學所以無頭蒼蠅一樣給我送東送西?」
仁王撇撇嘴:「你既然早知道,那就早點說嘛, 害得我提心吊膽。」
「重點是這個嗎?」她眼睛一瞪,一紅一銀兩人又變作鵪鶉, 不敢抬頭,「重點是在比賽開始的哨聲響起之後, 無論之前發生過什麼, 之後將要發生什麼, 在場上的選手都不應該去想!」
「比賽就是比賽,上場的一瞬間開始就要把所有的專注和精力都投入比賽裡,否則為什麼要排你們做正選?」
她聲音一冷:「認真想打好比賽的人有的是, 不珍惜機會的話……」
「啊啊啊我不要被趕出正選!」丸井一下就破防了,仗著周圍都是熟人, 抱住英美裡的胳膊開始嚎啕, 「我錯了我以後真的會用心練習用心比賽的嗚嗚……」
仁王雖然不至於這麼失態,但也大差不差,銀藍的狐狸眼水潤潤看過來,故作堅強, 卻顯得更可憐。
更不用說英明一世糊塗一時的柳,雖然沒有被英美裡點名,但心知是她給自己留了面子,反而更加自省,兩手在身側握成拳頭。
「……當然,我會原諒大家的。」到這時候, 英美裡又和風細雨起來,「其實也談不上原諒, 對不對?我們都想讓立海大網球部變得更厲害,只是想的方式和用的辦法不一樣而已。」
她伸手揉揉丸井蓬松柔軟的紅發:「犯了一點小錯,糾正過來,以後不再犯就好了,是不是?」
「是!」眾人擦干淚痕,高呼,「是這樣的,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滿意點頭:「不錯,解散吧。」
眾人激情澎湃地散去,士氣高漲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正好敵在對面,有人伸手就抓了幾個四天寶的倒霉蛋隨地加練起來。
幸村倒是沒動,站在原地,手指摩挲下巴:「現在已經進化到紅臉白臉一體機了嗎……?英美裡,真不愧是你啊。」
*
說到夏天的合宿,躲不過的自然是試膽大會。
要結束合宿的前一天晚上被定為試膽大會開始的時間,根據抽簽,由四天寶寺來扮演鬼怪,立海大來進行鬼屋挑戰。
主要參與的成員是一年級,英美裡覺得眼熟的紅發男本來也躍躍欲試,但被他的同學抓走了。
丸井給自己打氣:「沒事,我叫不緊張,我叫不害怕,我叫不膽怯,我叫超勇敢……」
仁王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搞什麼?你以為自己是言靈嗎?這麼說就管用的嗎?」
神奇的是丸井居然沒有跟他打起來,反而很認真的在解釋:「不管有沒有用,哪怕只是一點點心理作用也會也比現在好吧。」
說著,伸手去抓旁邊的柳生,眼見的腿都已經軟到站不住了。
他很少這麼坦誠地承認自己膽小,仁王也不好繼續說他什麼了,也走到一邊搭上柳生的肩:「搭檔,看來一會兒進去只有我們多照顧他一點了。」
「嗯,搭檔?」柳生半天不吱聲,仁王狐疑,摘下他的眼鏡,才發現這人瞳孔甚至都已經渙散了。
「他該不會……」桑原欲言又止,「被吸走了魂魄?我老家那邊有過這種事呢。」
丸井尖叫:「啊啊啊啊啊!吸他一個就夠了吧別吸我的——」
柳:「不,怎麼想也不可能吧。」而且桑原的老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
「英美裡怕鬼嗎?」幸村問,「我應該還好,所以如果你怕鬼的話,可以跟我一組。」
英美裡雖然不是很怕,但也笑納他的好意。
可惜為了讓節目效果最大化,進鬼屋都是兩兩一組,一共四組,至於怎麼分,當然全靠抽簽。
第一組是仁王和柳,兩人都不是特別怕鬼,很快就順利通關,在終點發消息來通知下一組可以開始。
第二組則是桑原和真田,兩個人也沒做什麼准備,直接就往裡走。
離開的人越多,丸井和柳生就越緊張,『至少不要抽到跟他一組!』,兩個人都在心裡這樣想。
雖說負負得正,但膽小鬼加膽小鬼永遠不可能等於一個膽大的人,只會在被鬼怪嚇的同時還要被自己的隊友嚇。
於是等桑原和真田離開後,四個人立刻就開始抽簽。
言靈當然是沒有效的,好死不死,丸井和柳生抽到一起,而且還是最後一組。
這怎麼行?丸井立刻展開自救:「英美裡大人,請跟我一組吧!」
英美裡毫不留情地玩弄一會兒他的臉蛋,然後在丸井期待的目光中笑眯眯道:「嗯,不行哦。」
四個人還在出發點,都能隱隱聽見終點處仁王毫不客氣的放聲大笑了,想必即便是真田和桑原在鬼屋裡也有些手忙腳亂,洋相百出。
終點處設有監控,一來為了安全,二來也是讓大家看笑話,英美裡想,她才不要被膽小鬼二人組拖累,到時候威信全無就搞笑了。
「那麼我們就出發了。」幸村回頭,溫柔地對兩個隊員揮手,「你們要自己小心哦。」
英美裡也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是啊,要小心哦。你們倆是最後落單的一組哎,一般恐怖電影裡最容易被盯上的就是……」
「啊啊啊啊啊英美裡你不要再說了!你真壞啊!明明不跟我們一組還非要嚇唬我們!」丸井大怒。
對試膽大會的恐懼,在這一刻已經完全超越了他對英美裡的恐懼。
英美裡聳肩,完全不在意丸井的指控:「那我們走咯。」
她和幸村兩人結伴從走廊裡進入活動空間,因為是在立海大校園裡合宿,所以對地形還算熟悉。
細長的走廊連接著等候區和活動區,一推開活動區的鐵門,就是一股陰冷撲面而來,連骨頭縫都快凍住。
「這得開了多久空調,費了多少電啊?」英美裡摸摸胳膊,「回頭教導主任又要抱怨了。」
幸村揚眉,將外套脫下來遞給她:「這方面學生會應該有人負責吧?」
英美裡扭頭看他:「嗯,我。」
幸村失笑:「到時候我陪你去跟教導主任解釋吧。」
「這還差不多……」
活動區域其實就是A棟教學樓的一層,這一層都是高一年級的教室,因為空著沒人用,所以布置場景很方便。
按照游戲規則,每一組人需要在一樓找到規定好的信物才能通關,走到終點從出口離開。
一進門,兩人先把樓梯角落處搜了一圈,包括幽幽發光的自動販賣機。
「嗯……我這裡什麼都沒有呢,英美裡,你呢?」
英美裡盯著販賣機玻璃上蒼白的自己的臉,凝神思索:「我總覺得會有點什麼東西才對啊……」
整個走廊黑咕隆咚,只有販賣機這裡有一點點光,如果她來嚇人,肯定會在這裡安排一個點。
「這裡?」幸村靠近她,「這個販賣機嗎?」
英美裡點頭:「我看看能不能搖動。」
她說著,走到販賣機側面,正要伸手,忽然眼前一黑。
「孩子,孩子……回來吧——孩子——」
聲音很幽怨,力氣卻很大,英美裡反應了一秒,哦,應該是四天寶的人假扮的。
剛想重拳出擊的手停了下來,半截改道去掐對面這人的癢癢肉。
「啊!啊啊啊,好癢!哈哈哈哈哈!」
幸村站在一旁看,就見英美裡走到自動販賣機側面的時候,忽然被一塊白布罩住了頭臉,他正想伸手,白布裡邊一個健壯的人影忽然唧唧歪歪地笑了起來。
英美裡掙脫出來,面無表情掐他癢癢肉,配合著裡面那人歪七扭八的笑聲,莫名有一種喜感。
幸村:……
幸村:「你們這個試膽大會,還蠻搞笑的。」
說時遲那時快,英美裡一個反手,用被單把這人捆成了粽子。
到這時露出了臉,才發現是忍足謙也。
「我們這一輪的東西在哪?」英美裡問。
忍足大驚:「你委婉一點吧,好歹我怎麼能直接告訴你呢?」
英美裡一個眼神,幸村心理神會,接替她的位置,手拿把掐地去找忍足身上的癢癢肉。
「忍足同學,我勸你還是趕緊說出來為好哦。」英美裡抱著手,宛如反派,「這一層空蕩蕩,可是一個人影都見不到,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幫你的!」
忍足:……
忍足:「到底我是鬼還是你們是鬼?」
他品行很高潔,寧死不屈:「……我只能說在教室裡,多的一個字我也不會講!」
這一層樓一共十二個教室,英美裡想了想:「左邊六個還是右邊六個?」
忍足:「我不會說的啊!——好癢!好癢!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幸村你不是人!啊啊啊好了好了是右邊六個!我真的不能再說了,再說回去白石那家伙會殺了我的!」
兩人見好就收,把忍足丟在原地,抬腳往右邊六個教室走去,前三個教室一切正常,甚至沒有過多的布置,估計也是時間不夠。
搜完一圈下來也不過20分鐘,再往前走,中間隔著第一層樓的兩個衛生間,是一片較為空曠的公共區域。
「嗯?英美裡,剛剛叫我了嗎?」
英美裡搖頭:「沒有啊?怎麼了?你幻聽了?」
幸村回頭:「剛剛好像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英美裡也跟著回頭,能看到的只有無盡的走廊。
一個人影都沒有,居然連忍足都消失了。
「忍足同學去哪兒了?」幸村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還帶著微微的顫抖,「該不會這裡真的有鬼吧?」
英美裡沉默兩秒:「按理說這裡我應該陪你演一演的……」
她表情糾結:「但這種『會被鬼屋嚇到』的人設,真的不適合你。」
幸村演技一收,挑眉:「那什麼樣的人設比較適合我?」
「嗯……『一進鬼屋就找到通關道具但遲遲不說出來就是為了看同伴笑話』……這樣?」
幸村笑得停不下來:「這次真的沒有藏起來,我發誓。」
就是說以前有藏過咯?
英美裡掐指一算,以前能跟這家伙結伴去鬼屋的除了真田就是真田。
真田,辛苦你了!
還剩兩個教室,兩人都不怎麼害怕,干脆分開搜索。
這回英美裡運氣好了,一進教室就在講桌下面發現了一枚奇形怪狀的塑料片,顏色鮮亮造型抽像,一看就不是該出現在這種場景下的東西。
她想起幸村還在隔壁,准備把他叫上一起走,結果四下找了半天卻找不到人。
她站定,屏息聽了一會兒,居然連腳步聲都沒有。
「這家伙到底跑哪裡去了呀?」英美裡嘟囔,手裡略微煩躁地玩著那枚鑰匙扣。
他沒找到東西,應該也出不去?那就是還在這裡面……
該不會剛才一擊不中,又在等著嚇唬她吧?
真夠幼稚的!
英美裡在臨近終點的走廊出口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咬牙切齒地往回走去,准備無論如何要把幸村找到。
至於找到之後怎麼教訓他,那就是之後的事了!
好在沒走兩步,這人就是從左邊的第三間教室裡鑽了出來,看見英美裡氣勢洶洶而來,居然還有余力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找到的另一枚鑰匙扣:「我也找到了一枚哦。」
他笑得很輕松:「裡面白石君本來准備嚇我的,不過我跟他玩了兩局冷笑話接龍,就告訴我東西藏在哪了。」
英美裡停住腳步:……,
英美裡:「好隨便啊!!!」
不過忍足那家伙明明說的是右邊教室……呵呵。
她心裡冷笑兩聲,接過幸村那枚鑰匙扣,發現是一塊拼圖,和她自己的拼起來是一塊很抽像的柴犬圖案:「我還以為你提前跑了呢。」
幸村挑眉:「怎麼會?」
他第一眼看見英美裡找到的那一枚,就知道應該是拼圖,恐怕是個小小陷阱,這一局的信物應該是兩個鑰匙扣才對。
他彎彎眼睛,笑著說:「無論少了哪一個,我們都出不去的。」
原地欣賞了一會兒英美裡恍然大悟的表情,幸村笑眯眯走過去,和她並肩一道往出口的方向走。
「再說了,我怎麼會丟下英美裡一個人呢?」
眼看快要出門,他的聲音輕柔帶笑:「我會一直都在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5
第26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六天
這次合宿的時間並不長, 全國大會和關東大會就占據了大半個暑假。
加上立海大一向很卷,開學時間也比其他學校要略早幾天,加加減減下來, 合宿四五天也就結束了。
臨走時,英美裡已經和四天寶寺所有人交換了聯系方式, 仁王看得嘖嘖稱奇:「好怪,好怪啊!我本來覺得你不是那種很擅長社交的人啊?」
英美裡白他一眼:「這叫人格魅力!」
仁王噴笑:「你哪來的魅力, 還不全是壓力啊!」
下一秒立刻倒地不起, 死因不明。
暑假結束, 很快就迎來秋季學期的開學。
都到這時候了,大家才忽然聊起了過生日的話題。
起因是合宿期間,丸井送的哈密瓜味蛋糕被英美裡誇贊, 說味道相當不錯,問生日的時候能不能花錢讓他幫忙做個蛋糕, 由此開始統計網球部全員正選的生日時間。
「這麼一算, 第二學期居然有四個人過生日?」英美裡問。
丸井莫名其妙:「哪有四個人,不是只有三個嗎?柳生、桑原和仁王?」
啊!忘記了還有一個3D1Y的家伙沒進網球部呢!
英美裡想,那沒辦法了,切原只能少過一個生日了。
因為每個正選生日的月份都不一樣, 所以網球部一向都是分開慶祝,基本沒有合在一起大辦的情況。
至於禮物,也都是大家湊錢合買一份,很少單獨送。
這在社團活動當中是比較常見的,尤其對體育類社團來說,正選雖然感情深厚, 人卻更少,為了維持內部的穩定, 基本都是正選幾個自己湊錢,不會大張旗鼓讓所有人知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英美裡的生日是什麼時候?」桑原自言自語,「要不然等她生日請他吃一頓巴西烤肉?該不會已經錯過了吧?」
「她給我一種像是出生在夏天的感覺。」柳生說。
「是嗎?」仁王懷疑,「她給我一種像是出生在冬天的感覺,因為她對人總是像冬天的寒風一樣冷酷無情。」
但亂猜歸亂猜,一時之間,這個問題居然還真把大家都攔住了。
直接問英美裡的話,又難保不會透露出他們的意圖,破壞驚喜,思來想去,只能曲線救國。
要說除了他們還有誰更有可能知道英美裡的生日的話……
「看來只有去問手塚君了。」幸村笑笑。
真田哼了一聲:「……也就這種時候能派上點用場!」
仁王聽了,遺憾搖頭:「已經完全變成手塚anti了啊,副部長。」
「這是一個病情惡化的過程。」柳翻了一頁,記錄下來,「催化劑嘛……」
好在雖然他們都沒有手塚的聯絡方式,但柳有乾的聯系方式,七拐八彎,總算是找到了人。
外交的重任當然交給了幸村,半分鐘後,他掛上電話,抬眉:「說是9月23號呢。」
大家長舒一口氣:「哦!9月23號啊!」
緊接著,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沉默……
大家沉默地拿出各自的手機,沉默地打開日歷,沉默地盯著那明晃晃的『9月5日』看了半天。
忽然,丸井帶頭,立海眾整齊劃一地驚呼起來:「那不就是不久之後了嗎!!」
*
可惜立海年輕漢們的生日驚喜之路走的很不順。
一開始,先在場地的問題上糾結起來了。
丸井說肯定是在網球部辦啊,社團活動室或者直接就在球場,等秋夜傍晚,天色深藍,把周圍幾盞燈都熄掉,只剩球場上歡笑的隊友和英美裡面前蛋糕的幽微燭光,肯定超有氛圍!
仁王毫不留情:「是啊,氛圍有了,罰單也有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天黑的時候學校已經鎖門了。」
打擊了丸井,仁王自己的提案是在教室裡辦,很符合他作為同班同學的立場,到時候等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一響,他和柳拖住英美裡,其他幾個人就帶著蛋糕從後門粉墨登場!
「粉墨登場是貶義詞。」國文一向拿90以上的丸井白他一眼,「而且你確定你能拖住她?萬一被她察覺就沒意思了呀!」
驚喜驚喜,當然是建立在英美裡不知情的基礎上的,但這家伙敏銳至極,幾乎是只小狐狸,怎麼能保證她絕對發現不了?
柳沉吟片刻,認為還不如在校外找家店,到時候就說訓練餓了要補充體力,蛋糕直接送到店裡冷藏起來,等人到齊直接開始就好了。
這個辦法好,果然還得是參謀!眾人紛紛點頭,場地的問題總算解決。
接著就是禮物了,畢竟時間太趕,只能按老規矩湊錢買一樣,不然太隆重太厚此薄彼也不好。
柳生就有話要說了:「德久很喜歡讀書呢,我覺得買一套名家精裝是不錯的,可以收藏。」
桑原搖頭,他覺得英美裡平時愛看書,但不一定喜歡別人送她書,她畢竟很有主見,看書跟審美一樣私人,萬一送了她不喜歡也沒意思。
最後一致決定打安全牌,湊錢買了一只歐洲牌子的巨大抱抱熊。
熊身上的毛很短,是那種不容易脫落的類型,整只熊都是淺棕色,穿著一套天藍的棒球服。
他們本來想買穿網球服的,但沒有穿網球服的熊,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這一款賣得很好哦!毛雖然短,但是摸起來很舒服,而且不容易掉,小孩子抱起來也會比較安全!」店員笑眯眯地推薦。
一眾耳朵很軟的網球少年,幻想起冷面經理抱著毛絨熊的樣子,毅然決然地買了。
「不過就算她在家會抱,我們也看不見吧?」柳發出靈魂質疑。
幸村笑著搖頭:「算了,大家開心就好。」
禮物決定好了,飯店也要等社團結束後才去,立海眾頓時了結心頭一樁大事,也不著急了,慢悠悠地准備度過這一天。
但眼看最後一節課結束,要去社團活動了,英美裡接了個電話,卻拋下他們往校門口跑去。
眾人面面相覷,相當默契地跟在她身後。
到了校門口一看,手塚國光竟然來了。
「他是來踢館的嗎?」丸井躍躍欲試,「哈!我要跟他戰個痛快!」
「不?就算要戰也輪不到你吧?」仁王說。
柳生:「不,首先應該反駁他肯定不會是來踢館的吧?」
「嗯,怎麼看都像是來接英美裡回東京的樣子。」幸村思索三秒,提議,「不如我們也跟上好了,你說呢?弦一郎?」
他扭頭去看真田,後者壓了壓帽檐,阻隔幸村的視線:「我都可以。」
對有的人來說,不拒絕,大概就是最大程度的支持了。
幸村失笑搖頭,上前兩步:「英美裡,這是在跟手塚君說什麼呢?」
英美裡嚇一大跳:「你們怎麼悄沒聲息地跟在我後面啊?全都轉職刺客了嗎?潛行?是潛行沒錯吧!」
她說話沒重點,手塚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很自覺地充當起發言人:「德久阿姨讓我來接她回去,今天是英美裡的生日。」
幸村面不改色:「我們也知道呢,本來准備了生日驚喜,但既然是德久阿姨要她回去,當然也不好說什麼……」
「話是這樣說,但怎麼聽你的語氣都感覺我像個辜負別人好意的混蛋啊!」英美裡憤憤然,沒注意到手塚欲言又止的神色,「行了不要賣慘了!一起去不就好了!」
幸村嘴角的弧度都不帶變的,微笑著說:「是嗎?太好了,那就麻煩你了,英美裡。」
幾個一年級正選一起上了新干線,短短二十來分鐘的路程連架都沒空打,很快就到了英美裡家。
等推開門,看清客廳眾人的瞬間,英美裡擺出了=口=的表情。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青學的一年級也在她家裡啊!!!
三個感嘆號,簡直是噴薄而出的疑惑和憤怒。
手塚目移:「……阿姨說,想讓家裡多來幾個同齡人。」
英美裡悟了,手塚還能認識幾個同齡人呢,還不是只有把網球部的人抓來了?
看在他們也是被德久女士逼來的份上,她詭異地心理平衡了。
「你們都先坐吧,隨便坐,我去把蛋糕拿出來。」
英美裡說著,卻沒立刻往廚房走。
蛋糕早就買好放在冰箱裡,爸爸媽媽出去過二人世界,德久家現在是初一小孩的天下。
要是沒人管紀律,那真的是要了命了。
她左看右看,欽點:「阿村阿田,不二君大石君,外面就拜托你們照看一下了。」
幸村適應良好:「好,英美裡放心去准備吧。」
大石阻攔不及,只能聽不二壞心眼地問:「你就是阿村嗎?那阿田是?」
真田僵硬地看了他一眼:「……我。」
「哇哈哈哈哈哈哈!副部長……阿田……」丸井笑得肚子痛,「比部長叫阿村還好笑!」
仁王跟他一起笑,殊不知兩個人都已經上了黑名單,下周的訓練量會教他和丸井做人。
英美裡則跟手塚一起進了廚房,負責把超大的20寸蛋糕拿出來。
為什麼是手塚,這也是不言自明的問題,人家畢竟是鄰居竹馬,德久家來的次數估計比他去青學上學次數都多,對廚房的格局也熟稔於心。
「外面是不是在吵架?」英美裡皺眉,「要是打起來了請讓他們出去打。」
好歹說一句讓他們別打啊……手塚無奈,出去看了一眼,回稟:「只是吵架。」
那就行。英美裡權當沒聽見,等兩個人把蛋糕拆好,盤子刀叉也都拿出來端到外面去,才聽了一耳朵客廳裡還沒停下的爭執。
「開什麼玩笑!當然是草莓味的最好吃!草莓戚風草莓慕斯,永遠都是草莓最好吃!」丸井大怒,「草莓味,蛋糕的神!」
「哇你真是沒品味耶!」菊丸也很憤怒,「巧克力味才是永遠的第一名!巧克力被發現就是為了跟蛋糕搭配的!你不要褻瀆蛋糕神了!」
大石擦汗:「話說本來也沒有蛋糕神吧……」
「而且吵這麼多,英美裡的生日蛋糕不是已經買好了嗎,有什麼用……」桑原也好無語。
兩人對視一眼,惺惺相惜地坐在了一起。
日子總是越過越好的,你看,這不就遇上知己了嗎!
英美裡捧著刀叉,面無表情地站在廚房門口。
原來是在吵蛋糕口味。
……那你們怎麼吵出世界大戰感覺的啊!
第27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七天
手塚將蛋糕端上桌, 英美裡招呼大家自取餐盤和叉子。
「哇!原來是抹茶口味!」丸井大贊,「肯定很好吃!我最愛吃抹茶了!」
菊丸不甘落後:「夾層用的是柚子茉莉慕斯夾心耶,也太有品味了吧, 酸甜味很解膩,茉莉花香和抹茶奶油超級搭的!」
桑原:……
大石:……
剛剛為了草莓味跟巧克力味打得不可開交的是誰啊!
英美裡裝不知道, 每件事都跟這群人計較總有一天會早衰脫發……
她切下第一刀就懶得再切,20寸的蛋糕切起來相當累。
正要把刀還給手塚, 幸村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
「給我吧, 就不麻煩手塚君了。」他笑眯眯地伸手。
英美裡沒當回事, 把刀塞給他繼續切,幸村動作很利落,一個蛋糕切成十四塊, 還剩了一小點。
「還有不夠的可以自己去添。」他笑著說,「你覺得呢, 手塚君?」
手塚斂眉:「啊。」
天知道『啊』是什麼意思。
等到氛圍烘托得差不多, 兩邊都把禮物拿出來給英美裡過目,立海大這邊是早就商量好的毛絨玩具熊,很大一只,從神奈川帶來的時候英美裡就看見了。
熊是棕色的, 非寫實畫風,反而有些憨頭憨腦,兩枚黑亮的眼珠子盯著全客廳所有人。
青學的禮物准備比較倉促,但依然很用心,是一個很大的塗色石膏娃娃。
底子是熊本熊的樣子,配色卻沒有用原樣的紅黑, 而是自己調的馬卡龍肉粉和米黃,放在家裡顯得客廳都亮堂起來了。
「手塚本來想自己一個人做的。」菊丸大喇喇拆穿, 「不過還好有我們幫忙,提前做完,他才有空去接你呀。」
英美裡看那個娃娃幾乎要到她肩膀,也認可地點頭:「幸虧有你們一起做。」不然明年她才能收到吧!
這種石膏娃娃看著簡單,塗起來很麻煩不說,還容易塗錯,變得髒兮兮。
青學送給她的黃粉熊本熊卻干干淨淨,每一塊都很整潔,讓整個熊看上去也飽滿可愛。
「顏料是不二調的。」乾說,「色塊的劃分是我畫的,可能不是很完美,但盡量保證了美觀。」
「很好看很好看!」英美裡大加贊賞,又小聲湊過去,「你跟柳說上話了嗎?」
乾跟柳,那也是一對天妒英才……不是,曾經好歹也是親密的竹馬,後來因為搬家沒了聯系,按照原作至少得等到初三才破冰,沒想到她過個生日還把這日期給提前了。
乾猶豫一秒,點點頭:「問了好,看來他在立海大過得還不錯。」
說到這裡,又真心地笑了:「希望下一次,能有機會在場上和他交手。」
今年的關東也好、全國也罷,青學的一年級正選只有手塚一個,其他人連替補都沒撈到,只能寄希望於以後。
英美裡一聽,出餿主意:「那你們慫恿手塚篡位啊,他當了部長,大權獨攬,還不是想安排誰安排……」
乾沉默,眼睛不斷往德久身後瞟。
可惜他忘了他的鏡片不透光,英美裡毫無眼色地繼續嗶嗶叭叭:「就好比我家部長,人家就算笑眯眯安排真田去第二雙打,真田敢不從嗎?不從直接給你噶了,一學期都別想上場……」
「我不記得我有這麼凶殘呢。」
幸村含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試膽大會余韻猶在,英美裡後背一僵,慢慢扭過頭去,脖子發出很漫畫的『嘎吱、嘎吱』聲:「哈哈……幸村大人……」
「叫精市大人都沒有用哦。」幸村衝乾抱歉一笑,看向英美裡,又眉頭一抬,「我們來算一算,網球部裡到底是誰的話更管用……」
手塚遠遠看了一會兒,本來不打算插手她和她隊友的互動,這時候走上前兩步:「你的禮物是放在客廳,還是我幫你搬上樓?」
得救了!英美裡松了口氣:「搬上樓搬上樓,我們一起!」
她先上去規劃放在哪兒,手塚回身,看了眼笑靨如花的幸村:「不好意思,她在熟人面前說話就是這樣,幸村君見笑。」
幸村輕輕挑眉,不著痕跡地變了變站姿,下巴也抬高些許:「沒關系的,我很習慣了。」
「是嗎?」手塚不置可否,「我去幫她搬禮物了,幸村君自便。」
幸村笑著點頭:「當然。」
*
這學期的期末來得比平時更快,因為寒假期間有學科競賽,要把教學樓騰出來給高中部集訓。
也正是這回期末考試,英美裡首次榮登年級第一的寶座,被教導主任抓去表揚一番。
說德久同學我們立海大一直很重視你這樣品學兼優、學習和社團兼顧的優秀學生,就算其他陰險的學校想開高價哄你轉學也請你不要動搖雲雲……
英美裡還以為丸井教已經發展壯大到教導主任了,好在很快這位扭扭捏捏問她下學期學生會經費能不能只漲五個點。
好家伙,今年可是立海大招生的旺年啊!看學生質量就知道了,這麼多牛人齊聚一堂,不僅僅是運氣好,更是因為今年招生的基數多。
學生人數多了至少15個點,經費才漲5個點,這個吝嗇的味兒,果然是純的教導主任。
英美裡呵呵:「這個沒得談。」
她扭頭就要報告還沒畢業的會長,給教導主任嚇一跳:「哎唷不行就不行嘛,德久同學,咱們有話好好說嘛……」
跟教導主任東扯西扯,領完成績單,英美裡就徹底放假了。
她的假期足足有……兩周!
立海大也真是夠心黑的,一般來說寒假在兩到三周,但別的學校都奔著四周去的,只有立海大這樣生怕成績掉隊的學校,才緊著兩周的期限來安排。
但有總比沒有好,她當天就收拾好行李開溜,第二天睜眼人已經在東京家裡了。
還沒起床,就感覺到不同尋常的低溫。
英美裡抬頭一看窗,下雪了。
這當然不是東京的第一場雪,但確實是英美裡今年見的第一場雪,按說初雪總是浪漫情懷,什麼至死不渝的約定,什麼適合告白的時機,但她看了初雪,臉上只有一片麻木。
「英美裡~快收拾好下來了哦~小光已經在等你了~」
門外傳來德久女士欣喜的聲音。
英美裡:……
英美裡一看表,八點,八點!雞都還在睡回籠覺呢!
要說她為什麼對初雪無感,還要從幼年生的一場病說起。
英美裡剛出生的時候身體偏虛,小時候不出門精心養著還好,後來小學了活蹦亂跳地非要出門踩雪,一帽兜子都是雪,回來就發了燒。
一起上下學的手塚君嚇得不行,每天都准時上門來報道,問她退燒沒有,晚上趴在窗玻璃上,試圖看到隔壁棟英美裡是難受還是好過。
當然他是看不見的,雖然都是一戶建,但兩家之間畢竟有距離,英美裡住的也不是二層而是三層,不過她好轉得很快,一周後徹底沒事了,又活蹦亂跳要踩雪。
這回手塚是說什麼都不肯的,攔著她不准進雪地,走路都必須走被掃干淨的地方,玩雪更是想都不要想,連雪人都是他堆好了讓英美裡遠觀。
「看不清啊!」英美裡抗議。
「那就買個望遠鏡。」手塚輕描淡寫把她堵回去。
即便如此,她身體依然不能算很健康,由此才開始跟著手塚練柔道、空手道、跆拳道、各種道,練得打遍東京無敵手,歸來依然是要被拎出去跑操的倒霉國一少女。
尤其雪天,據手塚說是對抗大自然的最好時機,天知道她為什麼要對抗大自然,她明明是個環保主義者……
德久女士助紂為虐,快樂地為她准備好便當:「是熱食哦,一定要找個便利店加熱了再吃,記住沒?」
又扭頭看手塚:「國光的份我也准備啦,麻煩你照顧英美裡了。」
她女兒叫屈:「什麼叫他照顧我?明明是我照顧他!媽媽你不知道,上次他網球部有個學長……」
德久媽媽對女兒的抱怨以『嗯嗯』敷衍過去,很快收拾好兩個小包,讓兩人出門去鍛煉。
如此鍛煉幾天身體,很快就到了去廟會的時節。
德久家和手塚家一向是一起參拜的,兩家人先後驅車到山腳,然後再慢慢上山去。
「我要吃醬油團子。」穿著超厚黑羽絨服的英美裡宣布,「我要大吃特吃,吃遍廟會!」
手塚一眼看穿:「肯定睡懶覺了……」所以沒吃早飯肚子餓。
英美裡是一個樂於分享的好朋友,醬油團子糯米餅,一律買雙份,她和手塚一人一份。
開吃之前,先看看手塚的反應,好吃再下口。
手塚媽媽還不覺得有什麼呢:「小美還會給小光買吃的耶,不過他沒什麼反應啦,這個無聊的老頭脾氣,在家都裝成熟,不會點評飯菜的!你不要太期待他啦!」
說完,忽然停下腳步,原地笑了好一會兒:「小美、小光……哈哈哈哈,好可愛的名字……」
手塚:……
手塚:「算了……」
一個是親媽,一個是青梅,兩個都惹不起。
兩家人走到山腰,不遠處忽然一陣嘈雜。
英美裡探頭看去,發現不少人圍在那裡,竊竊私語和小聲尖叫交彙在一起。
她好奇:「是什麼,求升職的專門區嗎?」
很靈驗嗎?要是真的靈驗那她也要去拜!
過了片刻,人群中間走出幾個人,剛看清臉英美裡就沉默了,轉身要走,羽絨服兜帽被人捉住。
仁王邪邪一笑:「怎麼,不歡迎我們來啊?」
英美裡一個橫跳躲開他:「……不是,參拜就在神奈川參拜好了,干嘛來東京啊!」
幸村歪頭:「因為,離開學還有一周啊,不覺得很久嗎?」
立刻又美人計了:「原來只有我們舍不得英美裡嗎?」
臉上掛了幾縷愁思,纖細眉梢也有些憂郁,真是我見猶憐。
呵呵,惹不起躲得起,英美裡轉臉就往柳身邊走去。
深吸一口氣,哈!
「『哈!』是什麼意思?」柳虛心求教。
英美裡:「是『正常人身邊的空氣都是正常的!』的意思。」
柳低頭笑了一會兒,跟她解釋,原來網球部一群人也不是都約好的,是在神奈川那邊參拜的地方偶然遇見,一數發現不對,總感覺缺一個人。
「所以就來找你了。」柳溫和地說,「時間也正好,不覺得很巧嗎?」
「那你們也不提前問我一聲?萬一沒碰上不是白跑一趟?」
柳沉吟兩秒:「別人我不清楚,不過當時確實忘記了。」因為急著趕來。
話是這麼說,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其他人的想法。
大概就是上學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但真的放了假,一周兩周都見不到面,就體會到距離感了。
他們又像有的人就住隔壁,雖然能發郵件,但和見面還是不一樣的。
「好吧。」英美裡認了。
不認有什麼辦法呢?哪個立海廚被這麼惦記著還不心軟軟啊。
「不過大家這麼冷的天還能這麼精神,我是沒想到的。」
英美裡點頭,自顧自決定:「所以一月開學後果然還是多一些對抗練習吧?反正你們受得了的,對吧?」
柳僵硬一秒:「對……」
心中默默致歉,對不住了大家,他一個人單扛英美裡的威壓,確實不容易……
至於其他人,那就好自為之吧!
第28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八天
分離的日子總是很短, 很快就是春季學期,一切回到正軌,立海大的訓練日常乏味又恐怖。
當然, 乏味是對每天監督的英美裡,恐怖是對被練成死屍的丸井等人。
這個等人裡, 偶爾也包括真田和柳。
他們倆,以及桑原和逢田學長, 當然是立海大體力相當不錯的尖子生, 可以說是金字塔頂端的一批人, 但奈何英美裡不知道怎麼就是能摸准他們的極限,一而再再而三地衝擊。
衝擊極限,聽上去好聽, 操作起來得到的只有死屍一具具。
所以不管是體力差勁如丸井,還是體力王者如桑原, 被衝擊完都是一個樣子, 沒有誰比誰更高貴,革命情誼越發深刻,每天偷偷在sns上抒發自己的痛苦後互相點贊。
真田和柳還好,因為知道這樣的訓練才是有效的, 身體上累但心裡滿足。
唯一好奇的是,為什麼幸村從沒有露出過疲態?
他們三個相識最早,知根知底,彼此之間雖說聊天不多,但很是了解。
像真田,就能輕易看出柳是真的覺得練度不夠, 還是強裝鎮定,柳看他也是一樣。
但他們倆都看不出幸村的深淺。
「該不會德久……」真田說了一半。
柳看他一眼:「弦一郎, 慎言。」
德久放水什麼的,可不好亂說的!萬一被她聽見,笑呵呵地大手一揮,兩個人明天練習量再加,那就不是強裝鎮定的事了……
那是要在仁王丸井等人面前丟臉的事!
真田一抖,也住嘴了。
不過他猜,幸村應該是在體能訓練裡找到一些訣竅,能夠盡量省力地完成英美裡的菜單,他從小就這樣,雖然不是事事都全力以赴,但事事都游刃有余。
畢竟他總是非常聰明。
春季學期是升學的學期,所以這一時間段下所有考試的成績都很重要,這在立海大也是默認的潛規則。
好比期中考試沒有期末考試重要一樣,前兩個學期的期末考試也比不上最後這一學期的重要。
譬如英美裡班上的沼田老師就是這麼動員他們的:「社團再怎麼要緊,能出彩的都是少數!與其把精力花費在這上面,還不如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的概率會更大!」
每到這個時候,班上唯三個網球部成員就會受到注目禮,持續兩秒,然後再悄然散去。
沒辦法,老天爺不公平啊!
這三人又拿了全國優勝,又是班級前三,實在讓人連嫉妒的心思都升不起來。
「這次我必然要考過你們兩個,成為年級第一!」仁王許下宏願。
他和別的人還不太一樣,別的人心裡就算有這樣競爭的心思,嘴上也會相當謙虛。
『沒有的事,我從來沒想過要考多高的分,只要能比自己有些進步就好了』,一般都會這樣說。
唯獨仁王,脾氣比球路還要直,不熟悉的時候話少還看不出來,現在簡直想到什麼說什麼,張口就要拳打柳蓮二腳踩英美裡。
英美裡嘴角一抽:「也不知道他這個脾氣怎麼活到現在的。」
柳嘆氣:「也全靠同僚之間的愛護吧。」
兩人相視一眼,心裡卻不由得同情起了柳生,要說誰包容仁王最多,網球部全員當然都不遑多讓,但其中翹楚必然是柳生。
要說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他們倆捆綁了雙打搭檔,甚至比丸井跟桑原捆得還要更緊——丸井偶爾也會跟逢田學長搭檔的。
仁王還在教室裡寫作業,用他的話講,就是周五放學一定要先把作業趕完,周六周天才有時間做其他的題。
英美裡很理解,但她已經過了拼死拼活學習的時候,柳更不用說了,他是有自己規劃的,從來不會因為別人太卷就打亂自己的節奏。
於是今天就是他們兩人一起往網球部走去。
「話說回來,柳生有找你說過他想練單打嗎?」英美裡問。
柳聞言挑眉:「沒有,他找你說過嗎?」
網球部裡說得上話的人不少,其實人人都能對訓練發表一些自己的見解,但這些見解會不會被采納,進而讓訓練計劃得到修改,那就見仁見智了。
根據柳生的觀察,很容易就能確定說話最見效的人只有三個:德久、柳和幸村。
要說誰說話最管用,其實沒能選出一個第一名來,三個人互相制衡,三權分立,立海大網球部人稱小美國。
至於真田副部長,倒不是說他沒有威嚴,而是他自己本身就不挑剔,對很多事沒有太多看法。
排兵布陣、平時訓練、對外合宿交流等等問題上,都不太愛發表自己的意見,不太愛說話,久而久之自然說話就不管用了。
柳生也想過了,他如果想單打當然可以自己先練著,但名不正言不順,而且他也並不確定自己一味苦練就真的能提升能力。
所以征求這三位的意見,是相當必要的。
不過英美裡沒想到他首先找的會是自己,柳卻覺得很好理解:「畢竟你是他在網球部最先認識的人之一嘛。」
照這麼說的話,仁王應該也早就知道才對,卻沒走漏過半點風聲。
英美裡挑眉:「別看他那樣,沒想到保密工作做得還挺好。」
柳就笑:「他很講信用,是個守義氣的男子漢。」
但關於柳生單打的問題,兩個人卻沒再往下探討,畢竟這不是一小截路就能講明白的話題。
要參考他平時的訓練數據、比賽成績,以及隊內關系和部員的想法,最後再考慮到團隊排兵布陣的安排。
綜上,才能決定是否要把柳生有限的訓練時間劃分出來一部分去練單打。
英美裡沒說的是,她還在考慮另一個可能性。
畢竟大和部長的存在沒有被和諧掉,說明新網王的世界觀指不定也能在這裡行得通,最多就是超能力被削弱一點。
如果按照這個方式發展下去,那最晚到初二的時候……指不定毛利學長就來了。
以毛利壽三郎的實力,說不定整個正選名單都會有所調整,那時候再討論誰雙打誰單打誰練什麼也還來得及。
她一面想,一面跟柳兩人走到網球部,換了衣服開始訓練。
首先是雷打不動的體能訓練,真田充當為虎作倀的那只倀,鐵面無私安排所有人熱身跑圈,又做了幾組引體向上,上下肢都累的半死。
如此高壓情況之下,預備開始打比賽。
就在這時,門口分配去管理場邊紀律的小隊忽然跑來:「英美裡大人!門口有個小子說認識你,是來找你的。」
「啊?」英美裡滿臉問號。
認識她的人多了去了,全校幾乎沒有不認得她的,網球部拿到全國優勝,是整個立海大都與有榮焉的事。
小隊員撓撓頭:「嗯,那人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他沒穿校服,就換了一套運動衫,看那個子也不像是運動社團的人。」
雖說立海大的門禁管理很嚴格,無論師生都要登記,但以防萬一,真田和幸村還是讓沒在比賽的仁王陪她一起走到門邊。
英美裡定睛一看,不得了了:「……孤爪君?」
仁王瞥她,怎麼,居然還真認識啊?
這家伙到底還認識多少校外的人?
在門口眼巴巴等著她的人,赫然是孤爪研磨。
「……德久同學,實在不好意思,突然跑過來打擾你。」他自己大概也覺得尷尬,臉頰漲得通紅,「但我一時之間想不到別人了。」
英美裡將他請進來,在觀賽席坐下,又去自動販賣機給他買了一罐紅豆湯。
熱乎乎甜滋滋的紅豆湯一下肚,研磨緊張的情緒被安撫幾分,這才整理思緒向她解釋。
英美裡聽了一會兒,大概是說他有個鄰居竹馬,名小黑,全名黑尾鐵朗。
此人陽光開朗積極大方不說,還從小練排球,跟英美裡等人同屆,而研磨明年升初中,已經決定會跟他同一所,黑尾卻宣稱要讓他加入排球部。
研磨什麼都吃,就是不能吃苦,一想到進排球部要花多少心思訓練、消耗多少體力,他就想倒頭鑽進被窩再也不出來。
又想到以他的個子,無論做哪個位置都很難讓人信服。
雖說他不是很在乎別人怎麼看,但畢竟是團隊合作的項目,又是好友介紹,恐怕得花時間花心力去收服隊友,這也很麻煩。
光是想到這一堆事情擺在那裡,他就已經不想念書了。
英美裡:「不,初中還是要念吧!」小學畢業還怎麼當霸總啊研磨老師!
「……但硬邦邦地拒絕小黑,好像又不太好。」研磨囁嚅,「我知道他是好心,但我也確實沒有那麼想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說到這裡,他抬頭,略含祈求的貓眼看向英美裡。
他有一些朋友,但大多和小黑共享,立場尷尬不好咨詢。
除此之外認識的就全是打游戲的網友,沒見過面的總有點隔閡,好像不太能把這種私事傾訴給對方。
英美裡是一個很特殊的人選,人品過硬(存疑),加上那天見面時交換姓名,又知道她是立海大的學生。
名校出身,又是學生會秘書長,又是網球部經理兼教練,能力相當不錯之余,對運動社團也有了解。
研磨病急亂投醫,居然坐了半天新干線,來找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
「那你想讓我怎麼做呢?」英美裡問。
研磨:「就是周末的時候,小黑讓我去參觀他們學校,能不能請德久同學跟我一起去?然後必要的時候……能幫我說服一下小黑。」
他苦著臉:「我是一點也不想打排球的——也不是說完全不想吧,偶爾打一打還是蠻有趣的,但是非要為此付諸……」
他看向球場裡一個比一個還汗流浹背的立海大成員:「呃……」
英美裡差點笑出聲,還好研磨愁眉苦臉的表情讓她知道這樣做多少有些不厚道。
「好,我知道了。」她笑眯眯地說。
英美裡想了想,反正明天是周末,陪他去東京見識一下初中版的黑尾也無妨。
於是點頭答應下來,又問:「那你今天是在神奈川住,還是現在就買一班車回去?」
研磨兩手合十,手背微微鼓起,像兩只貓爪扣攏:「可以在這邊住嗎?我跟小黑住隔壁,他會來抓我的……」
英美裡住她舅舅的公寓,三室兩廳很寬綽,正要說那你來我家住,真田先開口了:「你可以來我家住,道場房間很多,不知道你住不住得慣榻榻米。」
研磨都能一路逃來神奈川,也不在乎這些了:「可以的。」
事情就這麼敲定,英美裡扭頭問研磨家在哪裡,好規劃明天的路線,錯過了其他人給真田的贊許眼神。
真田:……
剛剛這群人也是這麼用眼神施壓,讓他頂上的……
英美裡問完,扭頭跟幸村等人宣布:「看來這周末我要回東京了,你們自己抽空練吧,菜單我給的是一天份,偷懶我看得出來哦。」
沒想到幸村輕輕捂嘴,眼睛睜圓了故作驚訝:「英美裡忘了嗎?禮拜天我們跟冰帝有練習賽呢,所以明天打算也一起去。」
英美裡:?
英美裡:「後天練習賽那就後天去啊……」
立海大眾人,笑而不語。
那家伙還有過前科呢!曾經妄圖挖角,別以為他們忘了!
再說,英美裡又有個幼馴染在東京,論感情深厚,他們都排不上號的!
萬一有歹徒巧言令色舌燦蓮花把她騙走,他們上哪再找一個英美裡啊!
唯一明白人柳生:……這不就是活生生的分離焦慮嗎?
不過他聽說過親子的、夫妻的、兄弟姐妹的,但沒聽過網球部隊員跟經理之間也會有分離焦慮……
「一種很新的分離焦慮……」他喃喃,「下次投稿給雜志社,可以寫一個這方面的故事……」
第29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九天
黑尾來車站接人的時候, 心裡還殘留著初聞研磨要帶朋友一起來的驚奇。
研磨是什麼樣的性子他最清楚不過,尤其他早年跟研磨是比著來的怕生膽小,一個外校的女生能這麼快就變成他的『求助對像』, 簡直比天上下紅雨還少見。
他心裡七拐八彎,臉上笑得很溫和:「你好你好, 我是黑尾鐵朗,是研磨的朋友。」
「你好, 我是立海大的德久英美裡。」
此言一出, 身後一眾蝦兵蟹將自信地長吁一口氣, 挺胸抬頭,站得更挺拔了。
聽見沒?立海大的德久英美裡!立海大的!
英美裡頭也沒回:「正常點。」
蝦兵蟹將一下漏氣,原本收得好好的腹也放松了。
還好大家都是精於鍛煉的人, 身材相當不錯,腹肌沒有八塊也有四塊。
黑尾一看, 噗嗤笑了:「他們還挺聽話。」
研磨也看得稀奇, 昨天他去立海大,正好碰上他們訓練,打起球來一個比一個還要生猛,每回下手都是死角, 沒想到私底下還是挺乖的?
還好英美裡不知道他美麗的誤會,先讓幸村帶著大家去訂好的酒店休息——畢竟明天要跟冰帝打練習賽,自己慢慢悠悠跟著黑尾和研磨去他們的初中參觀。
東京的初中大多都洋氣,早前她擇校的時候也被帶著到處參觀過,黑尾的初中不遑多讓,只看校服就知道審美不差。
白襯衫黑馬甲, 秋冬就換成毛線款,配上紅白條紋的領帶和煙灰長褲, 優雅得不得了。
對哦!英美裡右手拳捶左手掌,2013年的《排球○年》跟1999的《網球○子》比時髦值,她真是自尋煩惱。
沒走多久,排球館就到了,黑尾開門時相當自信地宣告:「看完比賽,我想不僅是研磨,德久同學應該也會喜歡上排球的。」
英美裡心想我本來就喜歡排球,誰不知道她本命是烏野啊?
上輩子的追番搭子還好奇呢,說你看網球喜歡大魔王大反派,看排球又喜歡百折不撓草根主角隊了?
英美裡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因為年齡變化,也許因為某個角色的設定,也許只是眼緣,但喜歡本來就是一件不必說清楚的事。
白賺的穿越人生,當然是怎麼爽怎麼來啦~
等兩邊選手到齊,英美裡和研磨在黑尾這邊坐下,她把挎包從肩頭卸下來,扭身的瞬間看見對面的陣容,頓時悟了。
難怪說會喜歡上,對面是木兔啊!
黑尾vs木兔,哪怕放2023也是吸引同人女目光無數的精彩比賽吧!
她不由坐直身體,聚精會神看起來。
研磨看她一眼:……
研磨:她還記得是來幫我說服小黑的嗎?
*
只說眼下這場比賽,木兔和黑尾所在的排球部隊伍,實力差距似乎並不大。
畢竟很多學生是上了初中才開始接觸社團的概念,此前擇校時沒有考慮那麼多,估計也沒有認真篩選過體育強校。
哪怕青學、冰帝這樣的學校,從來不是以體育社團著稱,最後不還是成了運動番的主角配角嗎?
所以初中時期各學校的實力反而相對均衡,不會出現一所名校就聚集了最佳自由人、最佳主攻、最佳二傳……
對!說的就是你!井闥山!
英美裡走神兩秒,又抬眼看上場中的比賽。
——即便如此,木兔的實力依然是行外人也能感知到的強勁。
他不像黑尾,作為攔網,得分的動靜往往不是很大,木兔在主攻的位置上,又實力最佳,機會球都是優先給他。
況且他本人性格張揚開朗,屬於天然能調動場內外情緒的明星級別選手,兩個buff疊加,很難不讓人注意到他。
一到中場休息,黑尾就癱坐過來,七上八下地喘著氣:「唉——好累啊!我們的二傳好像也累壞了呢!要是有個人能上場幫一把手就再好不過了……」
練習賽的規矩當然沒有那麼嚴格,中途想要換人即便超了次數或者不按規定來,一般也不會說些什麼。
他隊伍裡其他人大多知道今天這場比賽的意圖,很配合地點頭:「就是就是!我們都好累啊,手都抬不起來了~~~~」
英美裡:「恐怖的四個波浪線。」
研磨:「拙劣的勸說技能。」
他倒是覺得英美裡跟他站在同一個戰線,卻全然不知此人平生一大愛好就是看運動番。
有機會能提前看到黑尾研磨vs木兔,怎麼能放任機會流失?
而且還是初中版!放盲盒系統裡絕對是隱藏款沒跑了啊!
這等天命所歸,哇哢哢!她就是運動番女王!
英美裡正襟危坐,給他鼓勁:「不過他們有一點沒說錯,至少上場試試嘛。」
看研磨臉色實在不好,又悄悄跟他講:「你想,你連試都沒試直接就拒絕,那黑尾同學肯定覺得你是意氣用事,隨便決定。」
「但要是你上場參與,自己經歷過了再拒絕,他就沒話說了呀!對不對?」
研磨細細一品,覺得說的也有道理,遂被騙上場。
黑尾只看到那陌生少女把研磨拉去聊了會兒天,轉頭自家難搞的竹馬臉上就沒什麼抵觸之色了,不由得給英美裡暗中比了個大拇指。
英美裡呵呵一笑,也回了他一個大拇指。
這根大拇指沒有任何意義。她冷酷地想,只是公平交易而已!
她送上研磨的勞動力,換來一場隱藏款比賽而已!
對面木兔看他們久久不上場,在網前吱哇亂叫:「還打不打啊!黑尾你小子該不是怕了吧?怕了的話可以認輸哦!今天我們就提前回去了!」
黑尾耳朵一動,轉臉過去時,眼睛幾乎都要變成豎瞳了。
——即便是貓,在捕食獵物的時候,同樣是很危險的。
他哼了一聲:「等著瞧吧!誰認輸還不一定呢!」
研磨剛上場時,並沒有顯得多麼亮眼。
他不是一個進攻性很強的二傳,反而喜歡先熟悉雙方隊伍之後,把局勢捏在手裡,再做下一步打算,往往是個走一步看二十步的人才。
木兔原本沒覺得有什麼,只以為換上來一個中庸二傳,給球不快不慢不好不壞,談不上多出彩,也沒多少失誤。
但慢慢的,他發現自己打得越來越不順手了。
為什麼呢?
「剛剛那個球,可以打直線的吧?」同伴問,「怎麼改了斜線啊,你斜線球的得分率……」
啊!
木兔腦海中燈泡一亮!
原來他的球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被限制了許多。
木兔原本最擅長的就是壓邊的直線球,找空擋,直接打穿,這是他的得分妙器。
但不知怎麼的,這場比賽打著打著,他發現從哪兒都不好下手。
一旦他要打直線球,立刻就有人撲上來干擾他的視線,也不是不能硬打,但明知道會失分還硬打,那就不是勇氣,而是愚蠢。
只能轉攻為守,從長計議或者切換路線,得分效率降低不說,中間還出現不少失誤,心情也跟著急躁起來。
黑尾大肆稱贊:「你看!我說這小子能干好吧?跟魔法師一樣呢,也沒看他做什麼事,給出多少妙傳,但對面慢慢地自己就垮了~」
英美裡聽他說的,也不由得點頭。
只看比分,黑尾這邊幾乎沒有以大比分領先過,不像之前木兔方甚至能達到八九分的分差。
他們慢慢追回來,到現在也只是兩分領先的優勢。
但這兩分領先要是能一直保持下去,那就是不得了的優勢了。
「半場笑得再爽快又有什麼用呢?」黑尾慢慢悠悠地說,「笑到最後,才笑得最漂亮。」
「突然祭出這種人生格言是要怎樣啦?小黑——」研磨有些不耐煩地提了提衣領。
黏濕的隊服離開皮膚,又很快重新粘上去。
他用力閉眼,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黑尾立刻訕訕:「啊哈哈,這個,一會兒我們去後面的淋浴區可以衝澡……」
英美裡在場外看了一會兒,比賽的結果她倒能猜出個大概。
畢竟已經快已經22-20,對面很顯然依賴於木兔作為一點攻,而沒有整體的戰術打算,否則也不會木兔這一點稍微露出破綻,就顯露疲態。
倒是黑尾……
她有些好奇地探頭過去:「你打算怎麼讓研磨同意加入排球部啊?」
黑尾想了想:「趁他睡著,偷偷地去蓋他的手印,睡夢中的賣身契,簽訂!」
英美裡:……
英美裡:「合法的事你是一點都不做啊……」
黑尾大笑:「嗯,這個嘛,其實我也沒想好!不如直接問他好了~」
他扭頭看向研磨:「要怎樣你才會答應來排球部呢?或者說,為什麼不打算來排球部呢?」
研磨抓住機會向英美裡訴苦:「——之前小黑騙我說二傳是最輕松的位置,後來打了幾場比賽,我差點累得半死……」
「但是你也有收獲啊!」黑尾聳肩,「收獲到了積極向上的心態,和陽光的性格~~~」
研磨:……
英美裡:……
「他一直都用這種語氣說話嗎?」英美裡同情地拍拍研磨肩膀,「真的好欠揍啊!你怎麼忍住不打他的?」
研磨幽幽道:「因為我打不過……」他這種柔弱小貓,又豈是金剛噬元獸黑尾的對手?
他們兩個人雖然認識時間不久,但性格莫名很合得來,尤其面對共同的敵人時更加明顯。
而這位敵人,相當不在意自己的危機,反而摸了摸下巴:總覺得……這位德久同學會是撬動研磨的一件法寶呢。
他想到這裡,說干就干,把英美裡拉到一邊:「德久同學,能不能請你幫我說服研磨來排球部?」
英美裡心想她以後就改名運動番訟師好了!專門給各大運動番主角配角打官司!
但還是秉持著最後一絲良心,搖了搖頭:「不了吧,這樣不好吧?我之前還答應研磨要幫他說服你來著。」
黑尾噴笑出聲:「可是我完全沒感覺到你的努力誒!」
英美裡:「……哈哈,你這人真會說話。」好想給他一腳!!!
「這樣吧,只要你幫我說服研磨,我就……」
他眼珠一轉,很敏銳地提案:「幫你排隊買塞○達的卡帶?下個月就要上了。」
英美裡心一動,那天不出意外是周內工作日,她不一定能翹課買到……
她想了十秒:「成交!」就這麼把研磨給賣了。
不過也沒全賣,趁黑尾去跟木兔交際寒暄,她把研磨拉到角落,兩個人頭碰頭,小小聲說:「……總之就是這樣,到時候你先答應他,應付一個月嘛,我們可以一起玩到第一批!」
研磨算了一筆賬,覺得也不算太虧,反正只是一個月而已:「好。」
一個月以後,退出就好了嘛。
第30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天
周天一早, 英美裡睡得舒舒服服起來,往冰帝學園去了。
回了東京,她當然是住自己家裡, 在冰帝校門口才跟立海大眾人遇上。
畢竟也是打過比賽的對手,對跡部的作風已經很熟悉, 大家熟視無睹地路過金光閃閃的大門和沿路盛開不敗的玫瑰花路,又冷漠地經過一片清麗浪漫的牽牛花架, 踩著雅致的鵝卵石小路到了網球場邊。
「比跑三千米還累。」丸井語。
柳生也嘆氣:「是一種精神上的累。」
他這個人看著西派紳士風, 其實建築審美上是很和式的, 一路走來,冰帝學園簡直用審美霸凌了他一通。
好不容易到了,跟跡部例行來了幾句沒什麼營養的狠話, 練習賽准備開始。
英美裡不用上場,溜到一邊找忍足問話:「你們平時都什麼時候早訓啊?」
忍足愣了一下:「早訓?」
英美裡臉色一變, 心都顫了:「別告訴我你們沒有早訓……」那她會嫉妒死!
忍足想了想:「不是沒有吧, 我們校門一般六點半就開。」
六點半,立海大也是這個點早訓,差不多。
英美裡剛松一口氣,就聽見忍足繼續講:「不過我們不強制要求, 只是開門開燈,食堂那邊也運轉起來,部員願意來的就來了。」
他沒注意到英美裡的石化,還在說:「跡部也不會管這些,反正弱肉強食,兩百個人裡總有肯練的, 比不過別人就當替補,練出來的就做正選咯~」
說到最後, 自然地散發了一點關西腔魅力。
英美裡沒話說了,這一套簡單粗暴,說有效卻也很有效,她嫉妒歸嫉妒,卻沒辦法套用到立海大來的。
要說為什麼,當然是因為領導者風格不同,管理的方式也不同。
英美裡上輩子干金融,但也沒干到合伙人或者老板的級別,基本都是在給人打工。
雖然也算不上打工皇帝,但多少能算得上打工尚書,對管理還算是有一點心得。
像跡部這樣,是很典型的放權型領導,安排一套機制,最緊要的大事自己做主,其他的就隨便大家發揮。
幸村呢,又要不同一些,至少在網球部的事情上,是希望事事都能按著他的心意來的,能容忍英美裡這個變數已經是相當難得。
……與其說是他容忍自己,不如說是自己在包容他吧!這個脾氣很怪的腹黑強勢男!
很有自信的小美女士,這樣想著。
至於她自己,倒沒有什麼偏好,硬要說的話,她會更像幸村一些,喜歡對每件事都有所了解、每個人的情況都把握在自己手裡,這樣做決定的時候才有安全感。
但跡部也有他自己的底氣,200個部員和超優越的待遇,為冰帝建立起了一套良好的淘汰機制——狼性文化!狼性文化!!
原來她以為立海大就夠狼性了,沒想到冰帝才是深藏不露的真狼!!!
忍足看她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好奇地問:「你在想什麼?」
英美裡頭也不抬:「狼的誘惑。」
忍足:?
忍足:「英美裡是在說我嗎?我在老家也被稱為[優雅的狼先生]哦。」
英美裡震撼了!這是什麼樣羞恥的一個外號啊!況且她還以為「關西狼」只是同人女的產物,沒想到這人還真有這樣的一個稱呼啊!
「為什麼會叫你[關西優雅狼]啊?好怪!」
忍足目移。
他怎麼會說,這是因為他小學的時候出演過小紅帽裡的狼外婆,從此被忍足謙也那個目無尊長的堂弟牢牢記住呢。
嗯,他絕對不會說的。
說笑間,場上的比賽已經開始,第一場就很震撼,乃是跡部對戰幸村。
跡部自從從上一次跟幸村打過之後,也深入研究了一下這位對手,幸村體力和力量稍弱的問題在他眼裡,當然無所遁形。
他想利用起來,卻沒料到這段時間在英美裡的魔鬼菜單之下,幸村饒是保留著對隊內的顏面,仿佛依然是纖塵不染、實力深不可測的部長大人,但實際上也常有吃不消的時刻。
訓練時的吃不消,到賽場上就轉化為明顯增長的實力,搞得跡部一頭霧水。
怎麼,現在這家伙是已經完全沒有弱點了嗎?看著也不對啊?
好在他對自己的判斷還是相當自信,信念堅定,基本功也過硬,兩人打得也算有來有回。
英美裡看得入神,幸村的數據她當然是爛熟於心,一場練習賽能讓他暴露多少問題也不好說,但跡部是一份很新鮮的材料……
她圓珠筆一動,很快,一套簡略的訓練方案出爐了。
體能訓練自不必說,按照跡部表現出來的實力、水平,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
更要緊的是……
忍足探頭去看:「每天做人類觀察?這是什麼?」
「在天台對路過的學生隨機抽選,每天10名,做人物側寫分析性格。」
「搞什麼……跡部又不是要去當警察。」
英美裡白他一眼:「你不懂!什麼叫洞察力?洞察力,那肯定不只是實力上的問題,選手也是人,性格也要完全考慮進去。」
「就好比說,對付仁王那一套,你能拿來對付桑原嗎?對付丸井那一套,你能拿來對付真田嗎?那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各有各的問題所在。」
忍足聽著聽著,居然還覺得有些道理:「……就比如說貴隊的那位柳同學,因為他對數據有著絕對的自信,所以一旦我的表現打破他的數據,就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打亂他的陣腳,從而獲得優勢,但如果是其他人就會無效,是這樣嗎?」
英美裡也不吝教他一些對付自己隊員的方式,反正口說無憑,落到實處還是很困難的。
她點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像真田他們雖然也會對對手有一些預判,但即便這些預判落空,恐怕也不會讓他們有多少動搖。」
忍足點點頭,神情漸漸凝重起來,因為他覺得這人說話還真有幾分道理。
有大道理!
英美裡嘿嘿一笑:「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忍足,你要相信,我是不會害你們的……!」
忍足幾乎要被洗腦了,跟著點頭:「嗯嗯,確實,德久同學是個很友好的人呢。」
英美裡心裡嘎嘎直樂,正想背著手一副仙人姿態悠悠離開,忽然被他叫住:「這樣吧,德久同學,我想用一些條件交換你剛剛寫的那一頁筆記。」
他揣摩著英美裡的臉色,試探著說:「請你吃下午茶?」
好像可以,看來她喜歡吃甜食:「那……一年份無限量的巧克力?」
英美裡嘴巴比腦子快,張口就說:「成交!!!!!」
史無前例的五個感嘆號,要是丸井在此,估計要跳腳大怒。
區區巧克力,算什麼?他能給的,不比忍足侑士這家伙多多了?!
這頭交易完畢,那頭比賽也結束了。
英美裡緊趕慢趕,在幸村回教練席之前溜了回去坐下。
他也不問罪,就笑眯眯地掃一眼英美裡,擰開水壺自己喝了。
反而是英美裡自己做賊心虛,看了眼比分,給他呱唧呱唧鼓掌:「干得好!幸村大人!恭喜您在網球成神的道路上又邁出了堅定的一步!」
7-5,恐怕兩個人都沒出全力,否則怎麼也得打到搶七才是。
正常正常,練習賽嘛……
幸村不接話,她繼續暖場:「下一組比賽的是誰呀?」
沒等幸村應聲,對面跡部就帶著忍足走了過來:「德久,你等一下。」
她一看忍足在一邊衝她俏皮眨眼,心知這人把鍛煉菜單上交了。
真是藏不住秘密的關西人!
跡部相當快樂,他堂堂跡部家唯一繼承人,要什麼樣的運動專家、營養師沒有?
力量、體質的基礎訓練菜單,他從小學就開始有專人量身定做,不說一年,小孩子身體變化快,幾乎是一季就變一套的。
但叫他驚訝的,是英美裡的眼光之神准,憑空目測出來的菜單跟他專人定制的東西竟然也差不了太多。
以及針對選手個人的特質做大招的開發……這才是真正有價值的人才啊!
又想起之前比賽時她坐鎮場內,定(立)海神針一般的表現,越發按捺不住,聲音低低地問:「德久,真的不願意轉學來冰帝嗎?剛好下學期直接過來讀國二……」
英美裡汗,她還在等轉學生毛利壽三郎呢,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呵呵。」
幸村忽然出現在他身側,也不看被挖角的那個,只盯著跡部,「跡部同學有時候總想把一切好的都攬到自己懷裡,殊不知貪多嚼不爛……」
他言盡於此,後面的話就交給跡部自己去悟了。
跡部還沒開悟,真田也過來了,站到他面前,冷冷地「呵呵」一聲。
跡部:?
真田一走,柳來了,眼睛都不帶睜的,也是「呵呵」一聲。
跡部:?
跡部被呵呵三次,這還是他頭一次被攻擊沒反應過來,站在原地當樁子。
等人走完了,忍足過來擠眉弄眼問他挖角挖得怎麼樣,是不是下學期就能在班上見到可愛的德久同學時,也沒忍住,面無表情:「呵呵。」
忍足:?
忍足:「我又沒惹你!」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6
第31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一天
等新學期開學, 沼田老師又一次按照成績讓人挑選座位。
跟其他學校不同,立海大講究規矩和威嚴,即便升了年級也不會換班換組, 所以英美裡不出意外要跟柳和仁王同班到畢業了。
「班級第一,也是年級第一名, 」沼田老師念,「德久英美裡, 進來選座位吧。」
英美裡從門外一眾等候的同學裡走出來, 慢騰騰回到自己的原位坐下。
她這位置還是國一剛開學那時候選的, 柳在她前面,仁王在她後面,三個人坐在靠窗那一列的前三個位置。
可以說, 沒有一個立海廚能拒絕這樣的位置!
果然,等第二名柳進來, 依然選了英美裡前面的位置, 仁王也沒變,三個人又成了前後桌。
中午在石廊下吃飯,英美裡說起這件事,仁王在旁邊沾沾自喜:「什麼叫緣分!什麼叫命運!」
「這只是考試運吧。」柳生淡淡道。
仁王:「搭檔你總在不合時宜的地方毒舌我一下。」
「雅治心情很好嘛。」幸村眯著眼睛笑, 「還以為你會不高興,不是第三名嗎?」
仁王擺手:「這兩個人我是不想比了,不過這次還好,不是把副部長比下去了嗎?」
他表情矜持,但又藏不住驕傲,反而看著更欠揍:「哎呀, 有些時候這個排名,他就是說不好啊……」
真田眉毛都沒動一下, 從他飯盒裡夾走一塊煎蛋,因為動作太過流暢自然,連【煎蛋之主】仁王本人都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他撕咬自己心愛的煎蛋,溫熱的流心蛋液滴在米飯上……
「啊啊啊啊別攔我!我要跟他魚死網破!」仁王大怒起身,姿勢很壯觀,眼看就要化身賽亞人。
柳:「還是那句話,沒人攔你。」
他是不敢跟真田對決的,最後還是委委屈屈念叨幾句就坐下來,英美裡聽得煩了,從真田飯盒裡搶走半塊青椒給他。
仁王立刻喜笑顏開,覺得這是英美裡偏心他的表現;真田也很滿意,因為他不愛吃青椒,德久果然站在他這邊。
英美裡當然也很滿意,畢竟堵住了兩個人的嘴。
三個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午餐又重回寧靜美好的時光。
目睹一切的丸井,瑟瑟發抖:「輕易的就被玩弄了……!」
*
新學期剛開學,什麼都很新鮮,一整天了,二三年級的學長學姐都在看一年級的熱鬧。
一年級剛入學,除了分班拿教材之類的雜事,也已經填好了報名表,准備參加社團了。
一般來說,體育類社團不會有太多的門檻,不像樂器或者舞蹈社,有可能會把沒基礎的人拒掉。
但體育嘛,誰還不會拍兩下球、揮兩下拍子呢?
加上去年的關東全國雙優勝,今年報名的人數忽然就翻了一番。
剛開始的十分鐘總是最麻煩的,英美裡故意放慢了腳步,眼看著真田幸村仁王等人從她旁邊走過。
桑原還很疑惑呢,回頭叫她:「英美裡,怎麼落在後面?走啊?」
英美裡:「嗯嗯,你們先走吧!我好像突然變慢了一點,是我的人生過得太慢,還是你們過得太快……哈哈,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桑原:……
桑原:「好吧,那你保重吧。」
除了他,剩下的人連問都沒問,顯然對英美裡時不時抽風感到習以為常。
等他們先到了場地,一眼就看見人山人海的網球部,粗粗打量下來,至少有50個一年級新生報名網球部。
幸村看了一眼,也覺得麻煩,不著痕跡地後退半步。
真田顯然缺了這根筋,被頂到最前面,大聲地開始了紀律教育:「你們來到立海大網球部,就要背負起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榮譽!和責任!……」
柳:「早知道這樣,你剛剛該跟英美裡一起在走廊上演慢動作的。」
幸村搖搖頭,想起英美裡的模樣,又忍不住笑了兩聲:「我還是比不上她。」
柳瞥他一眼,這人總是這樣,心裡想的肯定不是這個意思,但說出來的話嘛……
總是最好聽的。
沒過一會兒,英美裡到了,這時候一年級們最興奮的時間點已經過去,目光裡多了兩分惴惴不安。
又多了三分躍躍欲試,還有五分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總要湊夠十分的東西。
「接下來是一個基礎測試,我希望大家無論如何,都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盡力展示出來,這次測試不會淘汰任何人,不是為了做篩選,而是為了分辨出你們各自不同的特質,聽明白我的話了嗎?」
鮮嫩的一年級們努力把背挺直,好像比別人高那麼一公分,都能給自己帶來多少競爭優勢似的:「是!德久學姐!」
英美裡一掃眼過去,最白、頭發最卷、氣質最桀驁的那個就是切原了。
不過她目光沒停留,立刻安排下去,讓學長分組帶著開始准備熱身。
新人進網球部的第一天,從消化規矩開始。
她沒在網球部待多久,先一步被學生會叫走借用幾分鐘——順便一提,英美裡已經順利從秘書長的位置上升職,成了本年度的學生會會長,跟她搭班的是機關槍少女田中禮奈。
新任秘書長是一年級的小林小雪,整天戴著沒度數的金絲邊眼鏡。
「我還以為是女版柳生呢!」半小時會議後英美裡回來,跟柳吐槽,「長得也很像!皮膚白,骨架大,基本沒見笑過。」
柳:「小林小雪,女,14歲,神奈川縣立東寺尾小學校出身,以優越的理性思維知名,曾獲得小學生組奧林匹克數學大賽一等獎……」
英美裡:「你也是機器人嗎?報出名字即可獲得資料一份?」
她忙了半天回來,這時候新人已經吃了不少苦頭。
什麼真田秘技【愛ソ鐵拳】,仁王的【欺詐師ソ哄騙】,更不用說柳的【洞察之術】,早就讓雄心勃勃的小孩們破防很多。
這會兒還在努力拼湊破碎的自信心,想要重整旗鼓,不要第一天就輸得那麼難看。
「你們說,我們該不會被開除出去,不讓參加網球部吧?」一個別出心裁,扎著黑色高馬尾的少年小聲問。
他旁邊坐著的,正是切原赤也。
此人手持網球拍,一敲地面,憤憤然出聲:「肯定不可能!德久學姐都說了,只是測試一下我們的特質,不會淘汰任何人的!」
「也是哦……不過學姐說話能算話嗎?」
另一個褐色齊劉海的少年回答:「我覺得應該是算話的……去年比賽的時候她還訓過幸村部長呢!」
大家去年畢竟也還是小學生,並沒太多機會去看比賽,有人甚至連這一經典名場面都不知道,很驚訝地問:「真的嗎真的嗎?她訓過幸村部長?」
幸村大人的威嚴名聲如雷貫耳,在神奈川乃至全橫濱打網球的小學生當中,可以算是最具統治力和號召力的名字,當之無愧的小學生統領。
這樣的幸村大人,也會做錯事嗎?也會被訓嗎?
「是真的!那次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好像是場地濕滑扭了腳,學姐本來想換人,但幸村部長堅持,所以被訓了。」
「哇,這麼一說我們就放心了!」眾人長長出了一口氣。
連幸村部長都得挨訓,學姐肯定能做主的!
切原哼了一聲:「我早說過了嘛。」
大家也不慣著他:「但你沒說清楚呀!」
說了一會兒話,總算把剛才那股憋悶的情緒打散許多,一群小孩又嘰嘰喳喳地准備打賭,誰猜拳輸了,誰去自動販賣機那兒買飲料回來分給大家喝。
「等喝完了,我們再做打算吧。總要贏一場比賽,讓學長們看看我們的實力才對!」褐色齊劉海堅定地說。
一圈猜拳下來,切原光榮成為唯一輸家,好在大家還算有些良心,只讓他買個十瓶一人一口。
切原扭頭走了,而不遠處,仁王正饒有興致地觀看著這一切。
一直看到切原人影消失,他才登高望遠,踩在觀賽席第二層台階上直抒胸臆:「啊!鮮活的生命們,提前為英美裡的到來顫抖吧!」
——終於有新鮮的小家伙,來她的魔爪下苟活了!
他隨便亂說完,跟著就跳下台階,頭也不回地找柳生單打去了。
沒注意到身後,一個剛剛去買完飲料的身影,在原地打了一個冷戰。
什、什麼意思?!
剛剛仁王學長的話是什麼意思?!
切原不願往深了想,思維卻不受控制,什麼叫鮮活的生命們?是指他們這些一年級嗎?跟老去的學長們比他確實是很鮮嫩沒錯啦……
但為什麼要為德久學姐的到來顫抖?
德久學姐,難道要對他們不利?要把他們作為祭品,獻給邪惡的網球之神?
切原站在原地,手裡可樂直到徹底沒氣,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
腦海裡只剩一格炸彈形狀的對話氣泡:【切原赤也,大危機!】
第32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二天
切原赤也, 一個在關鍵時刻總是缺少一點運氣的人。
幼兒園畢業時選演出代表,他明明已經被選上,但因為家裡忘記准備小西裝, 機會被順延給了另一個男生。
小學開始打網球,當地最好的那家俱樂部招收名額只有一個, 另一個人是俱樂部部長舅舅的外公的侄女的孫子。
切原痛失良機,只能到次一等的俱樂部練習。
小學組比賽的時候, 偏偏遇上期中考試, 英語榮獲5分, 被老媽嚴令禁止參加比賽,只能在家埋頭補習,日夜苦讀, 最終順利得到了15分的好成績。
好不容易小學畢業,考進夢寐以求的立海大, 卻羊入虎口, 變成了德久魔女的祭品!
德久魔女,這是切原給那位經理大人兼教練大人取的新外號。
但他可不覺得自己在起外號,這難道不是一種寫實主義嗎?難道不是一種令人聽之流淚,見之忘俗的現實手法嗎?
他躡手躡腳回到人群裡, 把自己的見聞分享給小伙伴們,黑色馬尾上村茂和褐色齊劉海石橋弘樹一聽,都笑了。
石橋弘樹:「仁王學長肯定在開玩笑啦,是你想太多。」
切原對他毫無危機感的遲鈍,抱以痛心疾首:「怎麼會不可能呢?沒有什麼不可能的!說不定立海大雙優勝的成績,就是德久魔女獻祭了許多一年級新生, 才換來的!」
上村茂原本就有些膽小,被他這麼聳人聽聞一刺激, 雖然沒有全信,但也有點不安了:「好不安啊,萬一他們覺得祭品不合格,要把我們開除……」
「都這樣了你還惦記著開除呢!」石橋弘樹無語,「而且根本就不是祭品好吧!都說了不是了啊!」
切原眼睛一瞪:「你說不是就不是嗎?」
石橋:「對啊!我說不是就不是!」
他氣勢比較足,切原一時說服不了他,安靜下來,但心裡依然沒放棄觀察。
他總能發現,這立海大有哪裡不對勁的!切原想,他可是小偵探呢!
小學的時候大家一起看偵探書,每一期刊物後面有互動小問題,他總是最先答出來的那一個。
他這麼聰明,一定能發現這個網球部的陰謀!
但一直等到這天部活結束,一年級新人都還是全數苟活下來了。
切原的注意力漸漸被其他學長吸引了,畢竟德久學姐今天好像也沒打算做些什麼。
「說不定她雖然是實權,但走的是那種日常風?」上村茂說。
「什麼叫日常風?」
「嗯……就是,因為平時的工作做得很好,所以很有威嚴?」上村茂補充,「但是好像不是很喜歡插手,會嫌麻煩。」
切原體會了一下:「你不會在說學姐懶吧!!!」
上村茂:「才沒有!!!」他哪裡敢啊!
石橋總結:「就是課代表的感覺吧?平時幫忙處理作業的問題,但不愛張揚;相比起科代表,各種委員就是明明沒做什麼學習相關事情,但總喜歡管人的類型。」
大家紛紛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既然這樣,那麼攻略德久學姐就不是第一要務了……
新人們對視一眼,心中達成了微妙的默契。
他們當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至少切原心裡是有一些想法的。
他知道去年的一年級都很厲害,幸村真田等人當了部長、副部長不說,還霸占了幾乎所有正選的位置。
這樣的能力、這樣的成就,一面讓他們仰望,一面也滋生了他們的野心。
所以新進來的一年級選擇網球部,一部分衝著雙優勝的噱頭來,另一部分也難免想著,我們作為新的一年級,是不是也能像學長們一樣,一舉成為正選呢?
畢竟立海大,給了他們這樣的機會不是嗎?
切原完全沒想過,那群厲害到可以說變態的一年級還沒畢業,依然在隊裡霸占著正選位,一時間熱血上頭,直接走到場中。
舉起球拍,直接指向幸村!
「我想跟部長打一場!」他大聲宣戰,「不只是部長!副部長、柳學長……所有的正選學長們!我都要打一場!」
嗯……
饒是英美裡,眼睜睜看著他羊入虎口,而且還是三頭,也不禁沉默了。
部活時間,柳的站位一直都在英美裡身邊,聞言輕輕搖頭,唇角含笑,語氣似有憐憫:「德久不勸他一下嗎?」
英美裡兩眼亮晶晶:「干嘛要勸他?干脆讓所有人都停下來看比賽好咯!哎,桑原你也別去拿新球了,組織一下,大家都來觀賽!大辦!大辦!」
辦出風光大葬的氣勢來!
她拿出吃席的熱情,把所有還在場內的部員招呼過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因為一年級入學的人太多,粗粗一眼看去,光是圍觀的幾乎都快夠100人了。
切原倒還好,他一點不緊張,反而因為人的關注而有些興奮,俗稱人來瘋。
幸村,那當然就更不可能緊張了,打切原,對現在的他來說就跟整理一下發帶一樣,他難道會因為當眾整理發帶而緊張嗎?不可能的。
丸井評價:「這小子夠囂張的,我喜歡!最好能把真田副部長打得哭著求饒就好了!」
桑原於心不忍:「文太啊,還是那句話——副部長就在你身後。」
丸井速死,一如既往倒地不起。
這頭的鬧劇沒有影響場上的局勢。
切原第一個挑戰的是幸村,連英美裡都要說他怎麼就這麼會選人,一抓抓個最大的。
柳:「也能夠理解,畢竟是最具權威的部長……」
英美裡耳朵一動:「最具權威?」
柳流暢改口:「最具權威的人之一,我們的幸村部長。」
幸村站在底線,不知道場下兩個人怎麼編排他,還想了解一下本場比賽的方針是什麼。
要贏,當然很簡單,問題是怎麼贏。
他如此這般思量著,往場外看了一眼,英美裡沒給他使眼色。
他想,那就不留手了。
說不留手,那就是真的不留手,雖然不至於用盡全力,但也毫不留情,直接一個6-0,把切原打得□□。
這小孩精神倒是好,也不肯放棄,咬牙又要繼續跟真田打。
英美裡於心不忍說:「桑原,還是你上吧。」
桑原點點頭,不管是實力還是球風,跟他打,當然是比跟真田打要輕省一些。
但這也不代表著切原就能贏。
6-3,幾乎是被硬生生耗輸的。
如此一帆車輪戰下來,切原整個人都傻了,攤成一團濕漉漉的海帶,倒在場邊,被仁王丸井聯手拖走。
「把場子空出來,別人還要訓練。」英美裡平靜地指揮。
一年級的小伙伴們低頭看表:才過去一小時。
一共五個學長上了場,越到後面打的時間越短,甚至有一場十分鐘不到就解決了。
石橋和上村對視一眼,瑟瑟發抖。
雖然也想來看看他,但終究是迫於學長學姐的威懾,只能遠遠地打量著,期盼他趕緊站起來,還加油呢:「切原!站起來!切原!站起來!」
「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麼初生的小羊羔。」英美裡評價。
仁王搖頭:「初生的海帶。」
「話說海帶是怎麼出生的來著?」丸井問。
無所不知的全科天才柳,淡定回答:「是一種小孢子,隨著水流飄動到岩石上依附、發芽、生長……」
這群人還在雜七雜八地爭論到底該叫他「海帶小子」還是「囂張孢子」時,切原正趴在地上,手腳酸軟抬不起勁兒。
他臉頰緊緊貼著的這一塊塑膠場地,正散發出微微的臭味,有一瞬間,他恍惚覺得自己也是一塊塑料
趴在地上一覺睡過去,說不定世界上就沒有切原赤也這個連輸五場局的人了,他想。
「其實幸村剛入部的時候,也有贏不過別人的場合呢。」
他抬頭。
是德久學姐。
「……真的嗎?」切原不敢相信幸村部長居然也會輸。
別人怎麼想切原不知道,但他是剛剛跟幸村打過比賽的,對手那種全面的強大、無可制約的從容,讓他實在印像深刻。
幸村部長要是會輸,他就敢把自己名字倒過來寫!
「真的哦。」英美裡娓娓道來,把幸村跟逢田學長的比賽細細說了一通。
當然,撇去了幸村此前已經虐過逢田一遍的英勇戰績,也模糊了所謂的「贏不過」和「輸」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所以你看,就算一開始會輸,但總有機會能贏的。有時候,贏一場關鍵的比賽,也是英雄啊。」她托著下巴,笑眯眯地說。
切原傻傻地仰著臉趴在地上,像小蝌蚪剛長出四肢,一時間,百感交集:「學姐……」
「切原同學,我相信你,總有一天你能打敗三巨頭,成為立海大最強的選手。」
英美裡流暢地說出一些她絕不敢發到貼吧的言語:「所以,為了這個目標,繼續站起來努力吧!」
「學姐——!」切原扁嘴。
眼看要抽泣,又咬著嘴唇翻身起來。
他覺得他又行了!
德久學姐!這可是德久學姐!最了解立海大的德久學姐都這麼說,那他說不定真的可以……!
他感動地直起身,跟英美裡抱了個滿懷。
總有一天會被打敗的三巨頭,正站在不遠處,強勢圍觀並指指點點。
「……部員的心理素質也要加強。」真田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
柳一針見血:「弦一郎是想說防騙意識吧?」
幸村打圓場:「被自家人騙,總比被外人騙好吧?騙一騙也沒事的,英美裡有分寸。」
真田:……
到底是她有分寸,還是你有濾鏡……
不過他到底是沒有將此大逆不道的話語說出口。
畢竟,他不是切原,他真田弦一郎的防騙意識,已經有了質的提高!
管他幸村還是德久,都休想騙他說出任何引火上身的言論!
第33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三天
一年級們勾心鬥角的同時, 還有一位特殊的新人。
不用說,這人正是今年轉學過來後,加入網球部的毛利壽三郎。
「咦?仁王, 那位學長打球也是全場型,不分什麼進攻防守耶。」
仁王大怒扭頭:「是誰?!我就這麼一點人設特點了, 居然還要跟我搶嗎?」
眾人早就習慣,就連丸井都懶得刺他, 手腕間轉著球拍, 躍躍欲試地給自己找下一個練習賽的對手。
柳和柳生這種深知他本性的, 就更不用說了,仁王是你越理他他越來勁,不理他嘛, 很快就消停了。
也就是桑原好心,安慰他:「不, 你還是挺有特點的吧。」
他細數:「又是分數迷, 又是白毛,又是總向英美裡發起挑釁但被擊敗的小倒霉蛋,記憶點很多,讀者不會忘記你的。」
仁王充耳不聞。立海大眾人特長各異, 人氣鬥爭你死我活,當著外人的面都不忘憋氣裝酷的,怎麼會對隊友手軟?!
如今卻有人跟他撞了設定,哪怕只是一條,他也無法忍受!
毛利是很好找的,他繞場一周目光鎖定:「英美裡怎麼也在那兒?」
剛剛還漠不關心的眾人, 一下子豎起耳朵。
抬眼看去,英美裡果然已經走到了紅發學長的旁邊, 仰頭跟他說著什麼。
毛利這時雖然還沒有高一那樣191cm的震撼身高,但也已經突破185,是一眾170上下浮動的學弟們難以望其項背的高度。
兩人湊在一起,竟然讓英美裡都顯得分外嬌小許多。
仁王手腳冰涼:完了,除了球風的設定被剝奪,連跟她的互動設定也要被剝奪了嗎?!
在仁王雄赳赳氣昂昂走過來的同時,英美裡正在跟新來的毛利壽三郎談心。
這位剛轉學過來的國三學長和其他人不同,她對毛利的了解並不多,畢竟不像178集的《網球○子》正片,新網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快工作了,當然沒有投入那麼多精力。
所以毛利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還得自己接觸了才知道。
按理說國三的年紀轉學會很麻煩,為了中考考慮,一般許多學校在前兩年就會把所有知識都教完,第三年全部進入復習准備以及針對性挑選學校的階段。
這一年才轉學,也不知道之前在原來的學校發生了什麼。
不過英美裡並不關心這一點,畢竟連許斐剛都編不出來,她又怎麼會知道呢?
她帶著筆過去,只是詢問了一下他打球的習慣和過往的成績,詳細地寫在名為毛利壽三郎的筆記本上。
毛利好奇:「所以你之前就聽說過我嗎?」他看了一眼那筆記本。
否則的話,不會一開始就單獨准備一本吧?
他心裡還有些小得意,覺得自己果然威名遠揚,連堂堂立海大這位以高瞻遠矚的控場能力出名的經理大人,都知道他的威名。
但英美裡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每個選手都有啊,非正選、新來的一年級,都准備了。」
毛利瞠目結舌:「那你得准備多少個本子啊?」
英美裡:「你們部活休息室衣櫃後面,不是還有一塊空地嗎?那邊幾面牆的櫃子都是放你們的文件的。」
要不是照片集賺得夠多,她連櫃子錢都賺不回來。
毛利震撼了,他當然是以為英美裡只收容了正選的數據,即便是做到這一步,在如今國中水平的競賽裡也已經很少見了。
萬萬沒想到,她把所有人的材料都准備了。
如此一來,立海大當然不會錯過任何一個人才……
他一邊想,一邊問:「那平時呢?」
「平時?」英美裡自信地點點太陽穴,「當然是記在這裡了。」
看著毛利越發痴呆的神情,她在心中給自己豎起大拇指。
精妙的一次裝x!不愧是她!
說話間,仁王也走過來了。
英美裡看他過來:「正好,仁王啊,來跟毛利學長打一場吧!」
仁王:「哈?」
從柳生入部開始,這就成了立海大一個莫名其妙的慣例——想要進入正選行列,就要跟現有的正選全都打一遍。
立海大和青學不同,是沒有隊內排位賽的,至於為什麼,一方面是因為立海大屬於天然卷,天然就有一種卷生卷死的氛圍,沒有人會因為自己進入了正選或者進正選無望就不練習,故而也不需要用校內排位賽這種方法來刺激。
另一方面,當然是因為有英美裡、柳和幸村三尊大佛在,就算正選自己無意識偷懶了,這三人也能做出精准判斷,並把人毫不留情地踢掉。
所以要想榮升為正選,要麼就自己好好表現,等待著這三尊大佛的慧眼識珠,要麼就直接挑戰正選。
也並不是要獲得全勝,至今為止,挑戰正選獲得全勝的只有幸村一人。
「總的來講,只要能夠在比賽的過程中表現出足夠的能力、特質,讓三人看在眼裡,就有機會成為正選啊……」
毛利喃喃,眼中一道精光劃過。
這可比普通的比賽有意思多了,他也很好奇,那三個人會怎麼評判他呢?
雙方都答應下來,第一局先跟仁王開比。
他的基礎確實要比仁王扎實許多,在對手最擅長的技巧方面也要強上一截,比分交替上升,最終毛利以6-4拿下比賽。
柳剛結束他自己的個人練習,趕過來在旁邊看了最後三局,下了定論:「毛利學長沒有出全力呢。」
英美裡點頭:「很明顯。」
雖然贏了,但毛利其實有能力把比分拉得更開,只是沒有這麼做,估計是考慮到後面還有對手。
第二場對戰丸井,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毛利和正選的對戰,顯然跟之前切原衝動的挑戰不同,是有一定意義在的,大家屏息以待,想從中得出更多平時不夠了解的技巧和戰術思路。
一開始,毛利並不熟悉丸井的風格,對他的特技擊球稍微有些束手無策,被丸井連拿三局。
但慢慢地,他也起了興趣,顯然比之前對上仁王要集中許多,放開手腳來打,很快就將走鋼絲等等特技擊破。
「不僅如此,毛利學長的截擊球……」柳想了想,「更輕盈,更快速。」
「力量不夠,但還是要略勝丸井一籌。」英美裡總結。
最終,也是以6-4的總分拿下第二局。
按理說第三個應該是柳生上了,英美裡沉吟兩秒,抬高聲音叫:「真田,接下來是你。」
旁邊圍觀的一年級新人們,聞言都是一抖。
德久學姐怎麼敢……這麼指使真田副部長做事呢?
畢竟學姐怎麼看,都是柔弱纖細(誤),說話也從來沒有對誰大小聲,之前還那麼溫柔地鼓勵切原(大誤),平時在部裡雖然有地位,但應該也是靠她勤勞的付出才對吧(大誤特誤)!
但同時,大家都還記得三巨頭跟切原比賽時的恐怖景像。
不同於幸村部長輕描淡寫取勝、不同於柳學長按部就班拿下,真田副部長讓他們難以忘記的,是以最原始的速度和力量,直接將切原擊敗,宛如一頭被挑釁權威的雄獅。
這時聽見德久學姐毫不在意地吩咐他做事,眾人頓時心裡一緊,個個如同狐獴一樣站起來,往場上看去。
結果,只看見這頭雄獅毫不在意地捏了捏網球拍上的弦,微微側過臉認真聽她說話。
「好。」他答應下來,往場中走去。
新人們面面相覷:「啊……」
「嗯,是我的錯覺嗎?」
「怎麼感覺真田副部長……好像很、很聽話……」
真田副部長!聽話!
這兩個詞語並排擺在一起都讓人覺得大逆不道了!
一定、一定是錯覺!
輪到跟真田比賽,毛利總算從一開始就認真起來。
「前兩局對他來講,看上去更像是熱身。」柳毫不留情地評論,絲毫不顧後邊仁王和丸井的死活。
英美裡笑了兩聲:「是,而且他打得很聰明。你看現在,他知道自己通過前面兩局消耗了一些體力,這時候就硬要把真田拖到和自己一樣的水平線上。」
幸村踱步過來,很認可他們二人的看法:「幾乎是在放弦一郎的風箏呢,要不是學長沒用手塚領域,我還以為對面那個人是手塚。」
所謂放風箏,也就是調動對手跑動,進而消耗體力的招數,網球選手幾乎個個會用,這不能說明什麼,但卻能看出毛利壽三郎打球很願意動腦子。
英美裡點點頭,神情相當滿意。
仁王遠遠站在幾人身後,看向場中:「不僅僅是人設……嗎?」
這一周的訓練沒有什麼大的波折,唯一的特大新聞就是毛利進了正選行列,不過是不是首發還要看比賽季的情況。
周五當天的部活,英美裡連包都收拾好了帶來網球部,准備等部活結束就去坐新干線。
都要走到門口了,忽然身後有人將她叫住:「德久?」
英美裡回頭:「什麼啊,是柳生啊,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柳生猶豫片刻:「仁王他……」
他語速偏慢,一字一句跟英美裡講述了仁王的近況。
大意是說,從毛利學長榮升正選以來,仁王的焦慮情緒有些嚴重了。
英美裡點頭:「嗯,我知道了,我會找時間跟他聊聊的。」
她想了想,忽然不解:「話說為什麼有心理問題總是來找我呢?我又不是知心姐姐什麼的?我以為我的人設一直是不好接近的超能力大魔王啊!」
話說同人裡最容易走知心姐姐捏他的人明明也在這裡好吧!遇事不決找幸村,這不是很符合他的同人定位嗎!
柳生:「超能力?」他眉毛一皺,摸出手機打開備忘錄,嚴陣以待准備取材。
英美裡:「……你還真是從來都不肯ooc呢。」
第34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四天
雖然柳生是這麼說了, 英美裡也沒刻意多關注仁王。
仁王自己也很穩得住,心裡怎麼想的不知道,手上該怎麼練還是怎麼練, 一點沒有放松。
柳聽說這件事,心想他大概只是不敢, 不過沒說出來。
他看了眼在巡視的英美裡,又看了眼不遠處已經在跟正選一起特訓的毛利學長, 嘆了口氣。
等這天社團活動結束, 大家輪流進部室換衣服, 柳忽然問:「毛利學長,是更想雙打,還是單打?」
毛利聳聳肩:「我的話, 都可以。」
以他的實力,確實是『都可以』, 但他的都可以, 又跟仁王的都可以不大一樣了。
柳在心中分析,從他的視角來看,毛利學長跟仁王是很像的,兩個人都以技術見長, 是全面性選手,沒有一樣非常出眾的特技。
連柳生,最近都在拼命苦練超高速直線球了,更不用說其他人,難怪仁王會對毛利學長反應這麼大。
丸井還好奇:「怎麼了怎麼了?蓮二你們是打算要給毛利學長排位置了嗎?」
他是不介意的,反正他的技術和心態在正選裡也出類拔萃, 毫無競品,足夠讓丸井文太這個名字□□地留在名單裡。
柳搖搖頭, 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仁王難道會不清楚?這家伙是個分數迷,又喜歡跟別人比,他自己是什麼處境,自己最清楚不過。
社團活動有時是溫馨的,有時也格外殘酷。
柳走出部室,目光所及的網球場空地裡,是不少留下來自主加練的非正選,一年級二年級三年級,都有。
部室的鑰匙是正選輪流保管,因為正選總是來得最早。
所以場上的非正選們加練完出來是沒地方換衣服的,只能提前把常服拿出來,到時候再去教學樓找間廁所換衣服。
柳心裡很清楚,即使他們這樣勤奮的加練,到最後能進正選的有幾個呢?恐怕一個也沒有。
正選和非正選,天然就有一道鴻溝,平時練的內容不一樣、節奏不一樣、時間也不一樣,如果被踢出正選隊伍……
他接過桑原遞來的鑰匙,等著大家都出來後鎖門。
「仁王,你今天換衣服好慢啊!」丸井抱怨,「快來啊!不是說要去買新出的《JU○P》嗎!」
「嗯,馬上。」仁王把網球包一甩,走到他身邊。
柳把部室的門鎖上,輕輕嘆氣。
他不確定,仁王受不受得了這樣的打擊,更不確定,到時候大家還能不能做朋友了。
*
「綜合評估下來,毛利學長更適合雙打的位置,今天先做一些適應性練習,稍後安排一場比賽更好。」柳捧著筆記本說。
英美裡點頭:「那就這樣,一會兒讓他和……逢田學長搭檔,對上柳生和仁王,精市覺得呢?」
她嘴裡對幸村的稱呼每天換二百次,幸村點點頭,又問:「單打要不要再試試?」
「毛利學長的個人風格不算突出,網前左右移動很敏捷但前後場的調動不足。」柳說,「還是需要有人幫忙照看半場才好。」
三個人聊完,很快確定下來,也把安排布置了下去。
仁王從上場前開始,心就怦怦跳個不停。
他不是一個遲鈍的人,相反,可以說是非常敏銳,他能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證明他比毛利學長更強的機會。
仁王抓了抓拍線,忍不住想,他的運氣似乎始終不夠好。
從最開始為了增加上場機會,去找柳生組成雙打,到現在為了保住上場機會,必須和毛利學長、逢田學長對決。
他總是被迫地,要去證明自己的能力。
不說比起部長和副部長,哪怕是比丸井和桑原,他似乎都總是在首發陣容的邊緣搖搖欲墜。
「在想什麼,仁王君?該上場了。」柳生走過來。
仁王抬頭看他:「搭檔,這一場,我絕對不能輸。」
「當然。」柳生也看向他,「不管是哪一場比賽,都絕對不能輸。」
【毛利壽三郎,在轉學過來之前就一直活躍在雙打比賽當中,和不太熟悉的選手組隊也相當有經驗,跟逢田學長的配合雖然還不能說完美無缺,但至少沒有太大的漏洞。】
【相反,仁王和柳生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磨合,在默契上有了長足的進步……但眼下看來,反而是他們在不斷補救?】
英美裡手中的圓珠筆,有節奏地在筆記本邊緣的硬殼上按壓:「毛利學長進攻很積極啊,還以為學長是遇強則強的類型。」
幸村環著雙臂,閑適地站在她旁邊:「從性格上來看應該是這樣沒錯,不過……」
真田接過話頭:「不過,對於他來說,這場比賽也相當重要吧。」
想要上場機會的,從來不是仁王一個人。
毛利目光專注,上半身微微下壓,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對面的兩人——漏洞,在這裡!
他揮拍擊出,落點刁鑽,仁王沒能接住,徒勞地跑了兩步,聽見充當裁判的一年級新人宣布:「5-2!毛利-逢田領先!」
他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卻無法平復起伏不定的胸膛,胸腔裡缺氧的感覺太過明顯,以至於呼吸的節奏都被打亂。
仁王開始短促地喘氣,臉上也迅速泛起紅暈。
旁邊伸過來一只手:「沒事吧?」
他抬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半坐在地上。
借著柳生的力站起來,仁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沒事。」
柳生抿唇,在他看來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仁王君剛才瞳孔的渙散了吧,這種時候……」
他往場外看了一眼,四個巨頭都站在旁邊圍觀。
這恐怕也是兩邊都如此緊張的原因,否則按照平時練習賽的狀態,毛利學長也好,仁王君也好,廢話是不會少聊的。
柳生朝四巨頭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沒得到特殊的回應。
沒辦法了,柳生只能轉過頭。
第九局和第八局打得並不算快,毛利和逢田雖然依然秉持積極進攻的狀態,上網很快,截擊打得短而漂亮,但仁王和柳生並沒有放棄任何一個球。
即便知道5-2的情況下要反敗為勝,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但他們依然咬牙去做了。
硬生生地把最後一局拖了20分鐘,打得兩邊都心力憔悴,毛利終於受不了了。
「我說,你小子……!這只是一場練習賽而已啊!」
仁王收緊核心,盡量不讓自己喘不過氣的語氣流露出來,一字一頓說:「就算只是練習賽,我也不會輕易認輸!」
沒錯,不管最後因為這場比賽,他是會被踢出正選的隊伍,還是會更進一步,眼下的比賽都只是一場比賽而已。
對他來說,對柳生來說,對任何一個網球選手來說,沒有一場比賽是可以輕慢對待的。
又過了10分鐘,最後一局終於打完,毛利和逢田以6-2獲勝。
他們這一組是今天最後一場練習賽,其他有事的部員都已經走了,場上零零落落剩下幾個人。
還有的,就是在等大家一起收拾東西回家的正選們。
大概因為仁王臉色太正經,連丸井都沒拿賽果開玩笑。
要說安慰,也很難開口,畢竟競技體育輸贏乃是平常事,平時丸井也有輸給仁王的時候,照樣氣得跳腳。
「但是,總感覺不一樣。」出校門的路上,他夾在柳和英美裡中間,偷偷說,「不管是開口安慰他,還是用玩笑蓋過這場比賽,好像都不太對。」
英美裡抬頭,45度角看夕陽,悵惘萬分:「這就是青春期吧!」
丸井:「……才不是!」
從網球場出來,穿過教學樓後的一片農學社團試驗田,很快就走到設有雕像噴泉的中庭。
等所有人都走過了還在工作的噴泉,幸村忽然開口了。
「今天的比賽你表現得不夠好,仁王。」
指名道姓,仁王沒辦法忽略了:「……嗯,我知道。」
幸村連眉梢都沒動一下,語氣依然平緩:「如果你真的知道,就不會始終放任毛利學長上網。這只能說明你對他的了解不夠,對你自己的了解也不夠。」
他扭頭,剔透的藍紫色雙眸看向仁王:「用自己的劣勢和別人的優勢對抗,這是一種愚蠢的行為。」
他的音色一向是輕柔和緩的,和真田動輒怒吼的樣子截然不同,平時比賽也好,練習也好,往往都是真田來充當鞭子,而他來充當安撫人心的胡蘿蔔。
——但,藏在溫柔的表像下,幸村有一種堪稱冷酷的理智。
這份理智往往對著立海大的敵人重拳出擊,而當他調轉過來,面向仁王時,後者才體會到個中滋味。
真田輕咳一聲:「所以。下一次你要……」
話沒說完,被仁王打斷:「我知道、我知道!毛利學長很厲害,單打雙打都比我強,尤其是網前的位移速度很快,也很敏捷,動態視力也很好——」
「跟他對決是我太蠢了,可以了吧?!」
真田被他一通輸出,噎了兩秒,仁王就已經扭頭跑了。
笨蛋!真田副部長這個——大笨蛋!
英美裡面無表情,揪起旁邊丸井的耳朵:「再胡亂給仁王的內心活動配音試試看呢?」
差點把她嚇死了!
傲嬌風味什麼的,一個網球部有一位就夠了!
第35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五天
仁王跑歸跑, 倒也跑不出立海大附中、附高、大學這一片,何況還帶著手機,其他人於是按部就班地准備回家。
「如果他來找你的話……」柳遲疑片刻, 「至少這兩天,對他稍微溫柔一點吧。」
英美裡黑線:「到底是什麼?讓你覺得他會來找我再說了, 為什麼他受挫我就要對他溫柔一點,我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柳:……
柳:「你對自己的認知倒是挺正確的。」
至於為什麼篤定仁王會去找她:「……當然是因為, 你是我們的經理啊。」
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 感覺到自己心裡似乎也輕松很多。
「有些話, 作為隊友、作為他在同一支隊伍裡的競爭者,我們開口,顯得高高在上, 但是你不一樣。」
柳難得聳了聳肩,露出幾分輕松的神色:「我想, 這可能也是網球部必須有你在的一部分原因。畢竟他實力不如人, 這是現實,無論是精市還是弦一郎,如果態度過於柔和,動輒安慰、安撫, 鼓勵,好像都不是那麼回事。」
英美裡懷疑:「你覺得我會安慰安撫鼓勵他嗎?」
柳失笑:「怎麼會?我只是覺得,我們畢竟是同班同學,估計在仁王眼裡,他跟你的關系肯定是比他和弦一郎、和精市的關系要好的。」
英美裡不置可否,回家吃了飯、洗了澡, 寫完作業看看表,發現還不到九點。
作為一個早睡早起的初二學子, 她決定等仁王等到十點半,這家伙要還不來的話她就睡覺了。
結果到了十一點,手機依然沒有動靜,黑漆漆的屏幕仿佛在大肆嘲笑著柳的判斷。
英美裡輕哼一聲,扭頭鑽進被窩。
半夢半醒之間,被一陣鈴聲吵醒。
她慢吞吞翻身坐起來,腦後冒著陰森森的鬼氣,打開手機,閉著眼睛:「如果是詐騙電話的話,那我告訴你你死定了,因為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那頭的人沉默五秒,不知道是在害怕還是在猶豫,最後還是小聲說:「英美裡,是我。」
英美裡勉強睜開一只眼睛,看了一眼來電:「噢,仁王啊。」
又看了一眼時間:三點。
「好,仁王,你死定了,因為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仁王:「都知道是我了怎麼還在威脅啊!!」
英美裡沒辦法,坐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你有什麼事,說吧趕緊的。」
仁王也知道自己這個點打電話實在不人道,語速飛快:「就是因為今天的比賽我痛定思痛認為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所以我想要單獨加練請英美裡大人不要大意地虐待我吧!!!」
「哇,真是勇氣可嘉。」英美裡喝了口水,遲滯的思緒慢慢運轉起來,「單獨練習?往什麼方向?」
仁王顯然是自己做了很多准備,沒有做伸手黨,細細地自我剖析:「我覺得我的基礎體能中等偏上,不能說很差,這方面暫時跟著大家一起練就好。」
說著,有些扭捏:「主要還是……在自己的特長方面,想要有一些發揮。」
「啊,開發大招。」英美裡胡言亂語,「那你應該去找游戲策劃,讓他給你設計一個技能,然後做一點數值的調配,明天就拳打真田腳踢幸村。」
說完這一堆亂七八糟的話之後,她的思維終於徹底清醒了:「好吧,那我覺得你的絕招應該建立在你的觀察力上。」
仁王之前一直不開口,等她整理好思路一語中的,才跟著分析起來:「觀察力?」
「對。你不是一直很擅長觀察別人嗎?從這個角度來講,至少有兩條分支可以讓你選。」
「一個就是鍛煉你的觀察力,同時也練習分析能力,讓你能夠在比賽的同時盡快找到對手的漏洞。」
「這種漏洞不是柳那樣,能夠提前通過大量的數據和模擬分析出來的習慣,而是基於對手當天的狀態、這段時間的變化等等綜合臨場因素,而得出眼下最有可能被擊破的空隙。」英美裡掰著指頭給他數,「另一種就是基於觀察的模仿,這個沒什麼好講的了。」
「呃,我覺得像搭檔那樣的超高速直線球,我說不定還能模仿得了。但是副部長和部長那種程度的招數……」
英美裡沉默,仁王也沉默了。
別的就算了,誰能模仿個滅五感試試看呢?
還有一點原因,仁王沒有提起,那就是全然的模仿另一個人的招數,會讓他有一種微妙的不爽感。
好像仁王雅治這個名字,並不足以單獨地站在場上一樣。
英美裡沒有多說什麼:「反正都是要基於你有那份觀察力才行,明天再說吧。」
她一看表,哈哈,四點了。
「仁王。」
輕柔的呼喚,讓仁王條件反射地應了一聲:「怎麼了?」
英美裡溫柔一笑:「你明天真的死定了。」
既然下定了決心,仁王也沒有了前一天那麼強烈的情緒波動,甚至還跟幸村和真田道了歉,坦誠他因為比賽輸了之後心情不好,所以才態度不佳。
樂顛顛地領了50圈罰單,跑完就開始跟著英美裡獨立練習。
恰好這個周期,柳生也在練習單打。
「啊,真有一種齊頭並進,頂峰相見的感覺!」英美裡感慨。
真田豎起耳朵,「頂峰相見?哪裡的頂峰?」
幸村扭頭看她:「頂峰相見?哪裡的頂峰?」
連柳都從場上投來目光,仿佛在問她:頂峰相見?哪裡的頂峰?
英美裡:……
英美裡:「是我失言了三位大人們!沒有你們的頂峰,那就只是盆地啊!」
雖說昨天那一場練習賽輸了,並不能確定仁王從此就與正選無緣,但毛利作為一個轉學黨,能打敗現正選,依然給了新人們許多雞血。
譬如場上的切原就很激動,竄上跳下地跟自己兩個朋友暗中謀劃,要請求德久學姐也給他寫個人訓練計劃。
「不,我覺得你完全是想錯了。」上村茂很淡定地回絕了他的邀請。
「我也這麼覺得。」石橋也把手從他臂彎裡抽出來。
切原很迷茫:「為什麼啊?學姐明明肯定過我的潛力,既然仁王學長輸了比賽都能有優待,那我為什麼不行?」
上村憐憫地摸了摸他的海帶頭:「當然是因為德久學姐擺明了跟仁王學長關系很好啊,你沒發現嗎?」
這、就是所謂的開小灶吧!
他和石橋對視一眼,如此堅信。
如果讓正在加練的仁王聽到這句話,他肯定死不瞑目。
雖然找到英美裡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日後的日子必然不好過,但沒有想到會這麼不好過啊!!!
在正常訓練的基礎上,仁王多了一整套觀察菜單,主要工作就是站在比賽場邊觀察所有人的狀態,從他們的力量、速度,到當天的情緒流露和不同搭檔之間的配合差異。
總之就是事無巨細。
如果單純是觀察,那還好說,但德久英美裡這個在折磨人一事上總是別出心裁的家伙,竟然要他用文字進行表述!
邏輯必須要清楚,語言必須要精煉,最好是個小學生都能看懂的水平。
英美裡豎起一根指頭:「這裡的小學生,可以用切原代替。」
丸井一口水噴出去:「——你是真的很損誒!」
仁王本來想撂挑子不干,但在英美裡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又屈服了。
沒辦法!他想,是他自己引火上身、自投羅網、認賊作父,只能每天乖乖上交一份完整的觀察報告。
第一周的時候還被英美裡批的抬不起頭,第二周就已經能夠被點點頭接受,到了第二周末尾,地區預選賽快要開始的時候,他的報告甚至已經能得到英美裡和柳的雙重稱贊了。
「不愧是年級第四。」英美裡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學習能力、語言能力、數據分析能力,那都是這。」
大拇指狠狠在空中一揮,仁王也隨之驕傲地挺起胸膛:「那當然!!」
真田:「……這裡是網球部嗎?」你們到底在做什麼啊!
但仁王並沒有跟他抬杠,畢竟在做這件事情的人是他,到底有沒有效,他自己最清楚。
通過這幾周的觀察,以及從沒停歇過的日常訓練,他已經能相當熟練地在比賽過程當中運用好自己的觀察能力,找出對方的破綻。
但英美裡的另一個提案——模仿……
仁王還沒能下定決心。
今天輪到他鎖門,其他幾個正選都已經出了部活室,在前面球場邊的榕樹下等待。
仁王收拾好東西,隨手准備鎖門,桌上卻有幾張紙被他跑動的風帶了下來。
他回身撿起,一看上邊的抬頭,簡直如雷貫耳:《地區預選賽立海大報名表》。
眾所周知,報名表確認的就是這一階段賽季能夠首發上陣的選手名單,沒有在名單上出現的選手,最多只能在首發以及確定好的一到兩位替補傷病的前提下,才有機會上場比賽。
不過,以前立海大不都是五月初就把表交了嗎?
這都快月末了……
仁王一時心如鼓擂,視線都不敢往下,先看了一眼替補:嗯,沒他。
確定是切原和逢田學長兩個名字,再往上時,有一格寫了又塗、塗了又寫的墨團闖進他的視野裡。
最開始的字跡被人用圓珠筆劃來劃去,已經看不大清,接著往後連著五六個都是相同的墨團,直到最後,好像才下了決心,寫下一個干淨整潔的名字。
——仁王雅治。
他屏住呼吸,仔細地去辨認那幾個墨團。
有的是參謀大人慣用的黑色的筆,有的是部長最近偏愛的墨藍色的筆,有的一看就是英美裡那家伙買的五顏六色的筆。
那些被寫了又塗,塗了又寫的名字,全都是仁王雅治。
這能說明什麼呢?仁王感覺到自己的思緒變得很慢,好像有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而他,要抗拒著自己不敢相信的本能,一點一點理出這亂麻一般線條下的真相。
雖然有猶豫,有糾結,有調整,但這份報名表遲遲都沒有交上去。
每個煩惱的墨團下,仁王雅治的名字從來沒有從名單上消失過。
這兩者疊加,就已經說明了最不可能的那一個真相——
無論是部長、副部長、英美裡、還是柳、還是丸井、還是桑原柳生等等所有的正選,他的朋友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他。
他們當然不會出言安慰,王者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鼓勵,更不是『沒關系,你已經很努力了』這種誰都能說的、輕飄飄的話。
王者需要的是,面對一座高山,也能翻過這座山的勇氣,和為之付諸的努力。
他捏著那張報名表,紙都被捏皺了,卻遲遲沒有放下。
仁王從不覺得立海大是個多麼溫馨的羈絆之地,就像英美裡所說,這裡是高壓的熔爐,唯有強者才能繼續向上。
實力不濟的家伙雖然不至於被開除出部,但妄想靠什麼「友情」什麼「情分」留在正選隊伍裡,那簡直是痴人說夢。
他選擇這裡,是因為立海大足夠的強,能夠實現他的期望、他對勝利無與倫比的強烈渴求。
但這裡對成績要求很高,給人無限壓力,也是事實。
學習也好,社團也罷,立海大時刻鞭策著每個學生、每個部員,竭盡自己的全力,壓榨出最後一分潛力,去爭奪那唯一而耀眼的冠軍寶座……
真是個討厭的地方。
但這討厭的地方有時候,也會讓仁王覺得還不差。
比如,這群討厭的家伙,偶爾也會放慢了步調,耐心等他調整。
即便只是一點不著痕跡的、微小的溫柔……
這一點點的不差,就足夠他咬牙堅持下去了。
仁王追出去時,眾人也還沒走遠,本來就在等他,能走多遠呢?
他喘著氣跑上來,兩手撐著膝蓋,叫住英美裡:「我、我有話想說!」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6
第36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六天
「……所以我們仍未知道那天仁王到底說了什麼?」
去社團活動的路上, 柳挑眉問。
英美裡搖搖頭:「不好講給你們聽的呀,畢竟答應他保密了。」
柳很體諒:「沒關系,只要他重新振作起來就好了。」不過這種話他是不會當著仁王面說的。
那天仁王把她攔住單獨講話, 英美裡就已經猜了個大概,一聽, 果然是打算開始練習幻影了。
幻影,就是仁王這個模仿大招的酷炫技能名。
從實力來講, 這對仁王和立海大都是有幫助的一件大好事, 不過對他的性格而言, 也的確不容易。
給他一點獎勵……?
放假肯定是不考慮的,好不容易趕上來,立刻放假不是白搭了?
那就請他吃點什麼?雪糕?反正天氣也熱起來了……
柳生聽了:「其實只是你自己想吃吧。」
連個問句都不是, 可見他有多篤定。
在仁王的事情上,柳都沒有柳生了解的詳細, 他甚至猜到了仁王最近在偷練什麼絕招。
英美裡跟他聊得也更多了, 這時候想起來,問他:「仁王比我想像的容易焦慮,你也比我想像的平和誒。」
她還以為仁王那麼焦慮,多少要感染柳生一點點的, 結果這位大佛簡直風雨不動安如山,一點波動都沒有,每天那直線球打得比真田的竹劍還直。
柳生聽她這樣問,微笑著推推眼鏡:「還好吧,其實我更喜歡看大家煩惱的樣子,不覺得很可愛嗎?」
英美裡:「……抖S啊你!突然給自己加什麼設定啦!」
柳生嘆息:「大家的人設都太豐富, 我不給自己找幾個標簽,豈不是沒有記憶點?」
英美裡更抓狂了:「到底想讓誰記住啊!高爾夫、紳士、眼鏡男、偵探小說、投稿作家, 這麼多還不夠嗎……」
兩個人一路走到網球場邊,卻發現所有人都眼神亂飛,不敢跟英美裡對視。
柳生輕咳一聲:「看來有好戲看了。」
英美裡:「你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她想到這裡,忽然痛心疾首:「沒有人知道管理偌大一個網球部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沒有人!」
這些該死的青春熱血少男,走開!你們這些滿腦子打球的家伙們!
英美裡沒管那麼多,先掛著口哨帶著筆記本去監督新人跑圈。
做好熱身回來,發現大家神情還是很慌張,這才挑了挑眉,有點訝異地走到正選身邊:「怎麼,都這麼久了,還不夠你們補救的嗎?」
立海大的紀律相當嚴格,落在英美裡手裡則沒有最嚴,只有更嚴。
但有的時候張弛有度還是必要的,她自信地想,管理之道,就是不能把人逼得太緊,最好的狀態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不是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所以剛剛發現他們眼神慌亂,英美裡也沒急著問罪,但都這半天了還沒有來得及補救,那就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根本來不及補救。
什麼情況才會完全來不及補救呢?當然是犯錯的家伙人都不在的情況。
她眉毛一挑:「怎麼?有人翹訓?」而且這個人必然還是一個相當重要的人,是他一定會發現的人。
那就是正選了。
她環顧一圈:「真田柳幸村、仁王柳生就不說了,桑原丸井切原、逢田學長……毛利學長呢?」
她抱著手環顧四周的時候,球場裡安靜得連一絲風聲都沒有,但當英美裡問出這句話,丸井忽然泄了口氣:「我就說嘛,這怎麼瞞得住啊!」
仁王笑嘻嘻地指了指教學樓:「毛利學長跑了,往那邊跑的,你們剛過來都沒遇上嗎?」
英美裡跟柳生對視一眼,他們倆是因為學生會有事,所以來晚了,從學生會過來,中間確實不會經過教學樓前的花壇。
英美裡深吸一口氣:「好吧,他為什麼翹訓?」
仁王看天看地不看她:「這個嘛,翹訓這種事,哪裡需要理由呢……」
柳聲音很平和:「學長大概就是不想練習,所以就跑掉了吧。」
「嗯……」英美裡扭頭,「怎麼?你也沒把他攔住?」
真田臉上難得有兩團赧然的紅暈:「當時我沒看見,正好在比賽。」
幸村補充:「和我比賽,所以沒注意到毛利學長的逃跑路線。」
不過一想也是,要從真田和幸村手底下翹訓,必然是趁他們沒注意偷偷溜走的。
英美裡轉了兩圈筆:「那就去把他抓回來吧。」
要想找到毛利,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網球部訓練時間可不短,到這會兒不少教室都已經鎖了門。
教室裡呆不了,樓道自然也沒地方讓他休息,既然是往教學樓的方向去……
真田在樓下繞了一圈,沒發現人影後很快上了天台,把人抓住帶了下來。
「啊這個,德久你聽我解釋!是這樣的,我剛剛在那一瞬間突然冥冥之中感覺到樓頂天台傳來一種神的召喚……」
英美裡呵呵一笑:「我是無神論者。真田,揍他。」
「啊啊嗚嗚嗚——天哪!救命啊!我可是學長哎!!!」
英美裡充耳不聞,讓已經充分熱好身的正選們去跟一年級新人對打,偷偷跟柳耳語,讓他對那個倒霉海帶頭下重手。
差點忘了,這小子還欠她一次3D1Y!校門口被撞之仇不報,她誓不為人!
等毛利學長痛哭兩分鐘之後,英美裡才扭頭去看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一灘人。
真田請她驗收:「以後我們會更注意,尤其是對學長們。」他反省。
雖說名義上是部長和副部長,大多時候監督其他非正選訓練的工作都是英美裡在做。
而且真田雖然看不大出來,心裡是個相當尊敬前輩的人,可以說是被運動社團的倫理洗腦相當成功。
所以雖然看著嚇人,但被他鐵拳招呼過的基本只有同齡人和極少部分不守紀律的家伙。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疏忽,釀成了他今日大錯!真田繼續深刻反省。
英美裡一看他那樣子,就忍不住嘴角抽搐,這家伙今天晚上回去肯定會在床上反復想的。
「嗯,也不是你的錯啦。」她寬慰地拍拍真田的寬肩,「哇,觸感好像石頭。」
真田將信將疑地活動了一下肩膀:「倒也不至於說是石頭吧……」
癱在地上旁觀的毛利:……
毛利:「既然你不相信,你就不要被她騙到活動肩膀啊!」
毛利回過神,繼續痛心疾首:「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學長的嗎?學長,那是拿來尊重的!逢田你說話啊逢田!」
逢田:「我很乖哦!德久,幸村,你們看到的哦!」
幸村笑吟吟:「嗯,學長以身作則,是很好的隊友呢。」
言下之意壞隊友是誰。大家都該擦亮眼睛看清楚了。
毛利對逢田無限失望,又繼續用控訴的眼神看向二年級眾。
英美裡視若無睹:「毛利學長,請不要掙扎了,也不要拖其他學長下水了……」
她微微皺著眉,好像很心疼的樣子:「別看他們很開朗的樣子,其實其他學長比你還要慘呢。」
一眾三年級學長抹著眼淚叫:「是啊!是啊!還是英美裡大人懂得體貼人!」
毛利:?
毛利:「天呢,這是個什麼組織啊到底!」明明你們的慘就是她害的吧!
他回頭想跑,真田還守在場地邊,眼神隨時跟著他的動作,跟捕食的獵豹一樣。
毛利:「你要能把這樣的精力放比賽上多好?昨天也不至於輸給我……」
好死不死提這一茬,真田臉一黑,作色就要走上來抓他,毛利四下逃竄無果,又被學弟拎去訓練。
除了原本規定好的菜單,因為他翹訓要罰,又多加了五組上肢訓練。
毛利的力量,多多少少還是比真田差一截的。
等他抓完人回來,幸村歪頭看他,笑著說:「怎麼這樣一看,好像完全變成她的部下了呢,弦一郎。」
柳頭都不帶扭一下,跟著損他:「完全變成聽話的獵犬了呢,弦一郎。」
真田面無表情,他早就習慣了,反正要是德久安排到他們身上,這兩個不照樣干得很歡嗎?
可惜這兩個人都不能出氣,始作俑者……
他抬眼,英美裡抱著手在盯毛利受罰。
她在忙正事,又沒什麼可怪罪的。
思來想去,只能在新人裡挑了個眼熟的海帶頭,一頓揉搓+鐵拳。
切原白白挨了一頓,居然也不跳腳,只張著嘴痴呆狀看著真田:「副、副部長……你是不是會讀心……」
真田一愣,旋即悟了。
他捏了捏拳頭,臉上難得露出一點笑影:「怎麼,你還真的在心裡……說我壞話?」
切原看著近在咫尺的拳頭:「我、我……」
最後一秒,他忽然閉上眼睛,露出和平的微笑:「如果有來生,希望我能成為德久學姐……」
第37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七天
地區預選賽進行了幾天, 英美裡這裡出了點問題。
「我可能要請假一天。」她說,「手塚打算去海外療養到完全康復,我得送他去機場。」
幸村點點頭, 這理由有點太正當了,他不習慣:「好, 你去吧,路上小心。」
英美裡時間趕得緊, 沒留意其他人, 扭頭上了新干線。
先回了一趟家, 預備跟手塚家吃一頓飯,再送手塚上飛機,因為是飛海外的航線, 干脆買了能一覺睡到第二天的票。
「是我要出國,為什麼你要背著書包?」手塚很無奈地打量英美裡。
尤其是她背的這個包還相當不倫不類, 不是那種最近流行的上寬下窄帶提手的拼色書包, 也不是經典的牛皮雙肩包,而是一個形狀奇怪的單肩包。
有多奇怪呢?整個包的材質非常軟,以至於裝滿了東西之後,掛在英美裡肩頭不斷下墜, 像一個像牙色的麻袋。
看上去就像……
手塚沒忍心把乞丐風三個字說出來,只是委婉地點評一句:「嗯……很節儉,這就是節儉風嗎?」
英美裡:「這也沒有委婉到哪裡去吧!」
說完,她臉色一變,後退半步,微微彎下腰, 朝手塚伸開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有空一起要飯啊!」
手塚:……
手塚:「沒空。」
「切!一點共患難的精神都沒有。」
「所以你帶著這麼大的包, 到底是要干什麼?」
英美裡聳肩:「立海大在地區預選賽,一會兒我得回去看一眼比賽。」
手塚抬眉:「你什麼時候這麼勤奮了?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那個網球部。」
英美裡哼哼兩聲,到底沒反駁。
說不好啊,她心想,畢竟穿越一次實在難得,誰知道還有沒有下次?
偶爾她也會覺得,與其在惡劣天氣下陪著一幫熱血少男做運動,還不如在家裡吹著空調玩游戲看漫畫,但有的時候也確實會覺得,多看一場比賽都是賺了。
尤其是看著上輩子自己廚的對像在她親手規劃的訓練菜單下,克服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戰勝一個又一個的強敵——
想到這裡,她衝手塚伸出手:「早點回來。」這也是她親手栽培的秧苗一根啊。
手塚看向她握起的拳頭,唇角微勾,跟英美裡碰拳:「啊,知道了。」
*
「所以手塚決定去哪裡療養呢?」幸村好奇。
英美裡頭也沒抬:「瑞士,那邊對運動員的康復修養好像頗有研究,不過後期可能哪裡都會去看看,畢竟機會也難得。他好像還打算去一些俱樂部參觀。」
幸村悟了:「這麼說來,手塚君以後有很大概率是要打職業的。」
說到這個,英美裡立刻就不困了,她放下筆記本,興致勃勃地跟幸村八卦小時候手塚在那裡裝成熟,左右搖擺,什麼『學業和愛好不可兼得』,小學生就搞什麼職業規劃雲雲。
丸井跟仁王從她身後勾肩搭背走過,故意咳了兩聲,抬高音量:「哎喲,果然是青梅竹馬哎!好了解哎!」
仁王也掐起嗓子:「就是啦,我們這種半路出家的初中同學哦,什麼都不算,不要跟人家比了!」
丸井忽然開始抽泣,換上一副史劇口吻:「我以為我們跟她緣分已經不淺,畢竟已經兩年,但怎料到她是這樣無情的一個女子——」
仁王深情地摟住他的肩膀:「文太,你不要這樣想!你要想手塚君跟她本來就是十幾年的友誼,而我們、我們又能算得上什麼呢?我們在她心裡,根本就排不上號了……」
英美裡:……,
英美裡:「你們倆還要演到什麼時候……快訓練!」
兩個人眼淚一擦,面龐光潔如新,衝她敬禮:「是!英美裡大人!」扭頭就跑了。
幸村笑得不行:「還是要你在,網球部才會顯得像是個學生社團。」
英美裡扭頭:「此話怎講呢?」
幸村沉吟兩秒:「嗯……這樣講,昨天你不在,大家雖然也很熱鬧,但不會這麼風趣。」
英美裡:「是我的問題嗎?我怎麼沒聽出你有稱贊我的意思?」
幸村衝她豎了個大拇指:「就是在稱贊你哦,英美裡,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我。」
英美裡為他的言語感到震撼:「不對吧!一般都是更要相信自己才對吧!」
幸村搖搖頭,雖然在笑,但神情卻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傲慢了:「不對,在我這裡最值得信任的永遠是我自己,即便是對別人,我也有這樣的自信。」
他眉眼彎彎看過來:「所以英美裡,相信你自己,更要相信我。」
英美裡難得心軟一次:「……好吧。」
心裡卻不由得想,要是這之後……,幸村依然能露出這樣的恬然又自信的神色,那她稍微退讓一步,好像也沒什麼。
然而她沒想到自己尚且自身難保,送手塚出國事件余波猶在,仁王丸井兩個時不時演一把就不說了,其他人的低氣壓她感覺不到,當然也不說了,但桑原都找上門來求助了,這事就很嚴重了。
「好吧,好吧,我會看著辦的。」英美裡有些頭疼。
桑原不信:「你最好是會。」
「雖然我們是很能理解你和他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所以忙上忙下還要去送機,都很正常了。但……」桑原壓低聲音,「畢竟是對手嘛。」
英美裡攤手:「對啊!你也說了啊,畢竟是對手哎!你想以真田的性格,是想跟一個傷病未愈的手塚對決,還是更想跟全盛的手塚對決?」
桑原一愣:「你說的也有道理……」
英美裡全然沒注意到剛剛還在假裝訓練的正選,這時都停下了手裡的事,圍在她身邊豎起耳朵,還在義正言辭地宣告:「我這也是為了讓副部長未來跟手塚的對決,不留一點遺憾呀!」
切原抱著網球框從旁邊經過,毫無眼色:「哇,副部長你臉好紅!」
真田一巴掌把他拍走,立刻拉下帽檐預備逃竄。
但英美裡哪裡會給他這樣的機會!立刻大驚小怪地衝過來:「真的假的啊,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真田:「我沒有!他說謊——」
英美裡大怒:「他才十四,他能說謊嗎?」
真田:……
真田:「我也才十五啊。」
仁王搖頭:「那還真看不出來。」接著被真田追殺30圈。
一出鬧劇過後,訓練照舊,雖然昨天才打了一場比賽,但地區預選賽下周還有賽程,所以這周也不能輕松帶過。
「吃點巧克力,補充體力。」英美裡招呼大家過來。
運動社團就是這點不好,體力消耗很大,而且訓練時長擺在那裡,大家都還沒來得及吃晚飯。
這招還是她從丸井那裡學到的,高強度訓練後,通過甜食補充體力還能穩定血糖,其實反而更健康也更有效。
「不過巧克力不是要情人節才吃嗎?五月份吃,還真是不倫不類……」
「要麼吃,要麼去再做三組引體向上。」英美裡一笑,仁王立刻腿軟,「你覺得呢?雅治君?」
自從那天密談之後,她就開始叫仁王為雅治君了,其他人也偶爾叫叫名字,都很隨便,完全沒有了那份『嗚哇我們終於成為親密朋友dokidoki可以交換名字了kya!』的儀式感。
仁王閉嘴乖乖吃巧克力,很快又順著之前的話題,談論起手塚的傷勢。
英美裡:「痊愈問題不大,就是時間上可能趕不及。」
柳摸出筆記本:「也就是說今年關東,青學應該是沒有手塚的陣容?」
「全國也說不定,畢竟那是骨頭嘛,很要緊的。」
「他不在,青學的威脅變小很多了吧?」桑原問。
幸村搖頭:「還有些新人……」比如之前在英美裡家裡見過的不二君?
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他,就覺得應該是個不弱的家伙。
要是讓英美裡知道,肯定會胸有成竹地銳評:當然是因為你們倆撞人設了啊!
俗話說撞人設不尷尬,誰畫得醜誰尷尬,但兩個都是美人,那就是她享福了……
「手塚不在,青學今年的成績應該不會很好……」毛利盯著英美裡看了兩秒,眼睛一轉,「這麼說的話,我之前也不在立海大呢,希望今年能打得更順利。」
他聲音壓低,講什麼秘密一樣,用巧克力包裝紙擋住自己的嘴:「話說回來,之前的情人節,英美裡的巧克力都給誰?尤其是——」
「本命?」
眾人:!!!
瞬間,眼睛瞪得像銅鈴,紛紛扭頭看向英美裡。
英美裡很淡定:「本命義理什麼的,也沒有分得那麼清楚……」
大家松一口氣,就是嘛!德久英美裡,這個名字一念就不像是會給人送什麼本命巧克力的樣子!
她應該是那種呵呵冷笑,提前囤貨然後趁這種消費主義節日盛行大賺一筆的幕後倒賣女王!
「不過,本命的話,有哦。」
才松出去的一口氣,又提起來,連帶著胸口都緊繃了,生怕錯過了一個字。
毛利沒注意看這些後輩的反應,兩只眼睛閃著八卦的光芒:「哦?在這裡嗎?」
英美裡點頭,她真沒當回事,都立海廚了,本命還能不在立海嗎?
她沒給毛利吊人胃口的機會,直接說:「在啊,就真田。」
沉默。
長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覺得有很多話要說,但好像又說不出口,好像有很多想法湧上心頭,但腦子裡都是一團亂麻。
半晌,柳才慢騰騰問:「你說是本命……那為什麼,還總欺負弦一郎呢?」
Good Job柳!就是這個問題啊!
英美裡眉毛一挑,像是很詫異他會問這個問題:「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要欺負啊!」
她笑眯眯瞥一眼真田,後者還沒回神:「不覺得他嚴肅的時候沒意思,但是被欺負得沒話講就很可愛嗎?」
柳:……
他走到真田身邊,沉痛拍肩:「弦一郎,你安心地去吧……」
第38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八天
「啊, 那就是立海大嗎?」
「對!認准那醜醜的隊服准沒錯!」
「什麼叫醜……那是霸氣!」
草叢裡的幾人對視一眼,認下了這條批語。
那是霸氣!
他們也都穿著統一的運動衫,上頭是「春屋」兩個漢字。
春屋是神奈川本地的一所中學, 在運動社團上的成績不能說相當不錯,只能說聊勝於無。
所以他們選手的心態都很放松, 尤其今天的對手是立海大——那個關東優勝、全國優勝的立海大!
「我們可不能有絲毫不敬。」春屋的部長很嚴肅,「不能讓立海大的諸位大人們以為我們要做什麼壞事, 尤其是德久大人, 明白嗎!」
「明白!」眾人齊聲。
英美裡自己可能都沒想到, 她在神奈川這一片的威望相當高,這也是因為立海大本身的緣故。
除了體育社團,立海大本來就是升學率穩占龍頭的神奈川top名校, 去年期末全縣拉通排名,她是板上釘釘的第一。
只是成績好就算了, 她還是立海大的學生會會長, 社團活動輕輕松松就是雙優勝制霸全國,這在尤為看重「社團+成績」模式的日本社會裡,就是她有能又聰慧的切實證據。
惹了其他人,也就是球場上被虐一虐, 惹了她嘛……
春屋部長抖了抖:「怎麼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英美裡當然不知道這裡有人在敗壞她的名聲,她正跟幸村走在隊伍最後,准備入場比賽。
一邊走,一邊聊著新生訓練的事。
「我要加工資。」她要求,「兼職心理輔導該給我加工資吧?帶小孩該給我加工資吧?」
幸村還是那句話:「英美裡, 你本來就沒有工資呀。」
再說,照這樣算, 他也好、真田也好、柳也好,難道不也該有工資?
人人都想要工資,世界還不亂了套?
得虧英美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否則肯定會花容失色,指責他這一資本家做派簡直可以去被掛路燈。
但不知道,也不妨礙她不高興。
於是板著臉加快兩步,從幸村身邊掠過,走前還不忘給他甩下任務:「一年級的那幾個人我沒仔細看,你先琢磨一下有沒有值得關注的人選,然後再考慮強化菜單吧!」
說完,甩手就走了。
幸村看著她的背影偷笑,真難得,他居然也有氣到英美裡的一天。
至於甄選一年級新人,這也是有必要的,本來個人訓練菜單也不是那麼好得的東西,否則跡部不會三番兩次重金挖角。
就像柳平時所做的那樣,首先要充分了解選手的個人素質、了解他的球風、了解他每一個小習慣,進而在此基礎上分析出它的優勢長處所在,才能量身定制一套訓練菜單。
更不要說初中少男每天都在變,還要跟隨他個人的成長而不斷調整,無論哪一樣都是費心費力的事情。
英美裡有一堆正選要管,就算看重新人也只能選幾個擇優錄取,嗯……
幸村想到這裡,心思一轉。
一年級的新人裡,有一個讓他印像深刻——那個剛開學就敢挑戰他們所有人的小子。
雖然實力欠佳,但精神很好,可以考慮。
很快,一行人來到今天和春屋對戰的比賽現場。
「雖然我們不奢求絕對的勝利,但也要盡自己的全力,把每一分打好!」
春屋的部長堅定表示:「尤其我感覺今天立海大有一種練兵的心態,咱們不是沒有機會……」
其他人睜大了眼睛:「不是沒有機會什麼?不是沒有機會獲勝嗎?」
部長話風一轉:「——咱們也不是沒有機會拿下一局的。」
可以說這話有些窩囊,但其他隊員卻紛紛點頭認可:「沒錯沒錯,就是這樣。我就說嘛!立海大哪有空子讓我們鑽?」
要說來之前,春屋也是細細分析過對手的,要求不高,能拿下一局,證明他們小有實力就夠。
但即便要拿下一局,那也得有這個機會啊。
「先看第二雙打。」春屋部長對著立海大指指點點,「很保險的一對:丸井文太-桑原傑克,雖然說他們兩個搭檔雙打的次數並不多,沒在全國排上名號,但光看這個配置啊!網前技術高超的截擊天才,和體力耐力一流的後場防御大師……」
春屋眾人搖頭:「算了吧,算了吧!」
「再看這個第三單打,剛從四天寶寺轉學來的毛利壽三郎,雖然是轉學生,但飛快得就在立海大正選隊伍裡占據了一席之地!朋友們,那可是立海大啊!在初中網球界的傳言裡,立海大的正選遴選規則不說18層地獄,那也相差無幾,基本講究的就是一個叢林法則弱肉強食。剛來的轉學生就能榮登如此高的地位,可見他的實力!」
所有人繼續搖頭:「使不得,使不得!」
「這個第二單打和第一單打我就不提了,只說兩個詞,你們自己體會。」這位部長嘴唇輕啟,聲音空靈,「神之子。」
春屋眾人:「噢——!」
「皇帝。」
眾人:「哇,惹不起惹不起——!」
「那部長,我們到底要從哪裡得到一分啊?」
春屋部長彈了彈手裡的對戰表:「你們看,這不是還有第一雙打嗎?」
「第一雙打,柳生比呂士和仁王雅治?這一對的勝率也是出了名的高啊?」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據我們前線的情報人員回傳,據說這位仁王雅治之前一直都是單打選手,最近才開始主攻雙打,偶爾和柳生配合雖然也能贏,但這很難說不是因為兩個人的實力都很強,強強聯合,很多破綻就被掩蓋了。」
部長清了清嗓子:「而咱們春屋呢……」
眾人眼睛一亮:「沒錯,我們最擅長的就是雙打!」
春屋的選手雖然面板實力都不算強,但能一路挺進地區預選決賽,自然也有一把刷子,那就是他們彼此之間的信賴關系,和出眾的雙打實力。
聞言,今天第一雙打的兩位立刻舉手:「我明白了部長,我們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
一開始,局勢也確實如他們所料,第二雙打雖然輸了,但第一雙打進展很順利,比分很快達到了3-1,春屋領先,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莫大的鼓舞。
而春屋秉持的戰術也不能說很刁鑽,只是通過長距離對拉,把兩人分隔開,再去瞄准柳生身邊的空隙。
「柳生的左右移動還有待提高。」英美裡皺了皺眉。
旁邊明明贏了比賽的丸井,卻寒毛一豎,立刻附和:「沒錯!就是這樣!練不死就往死裡練,回去就給他加訓!」
桑原搖頭,文太,已經完全成了幫凶的形狀……!
但旁邊柳卻指出另一個問題:「同時,仁王也沒有表現出足夠的雙打意識。」
打成這樣,問題自然多多,但中場休息時,英美裡卻半句話都沒有提。
仁王坐立不安,又想直抒胸臆,看了看她的表情,又偃旗息鼓。
他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對戰春屋這一場比賽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能贏,只是看小分,到底是3-0,還是3-1,還是3-2?
文太他們已經贏了,柳不會輸,副部長不會輸,部長更不會輸。
那他呢?
他這一場比賽,到底是贏?還是輸?
有的東西不是英美裡說或不說的問題,就像仁王自己,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配合意識有待提高嗎?他難道不知道有的球該他給柳生補位嗎?
但他就是……在場上邁不出那一步。
這不是英美裡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問題,倒是被她放置play了一通後,極大的恥辱感在仁王心中浮現:他怎麼會淪落到被所有人看笑話的地步?
他看了柳生一眼,在搭檔一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緒,
——他們倆,怎麼會淪落到,被丸井文太笑話的地步?!
後面觀賽席的丸井:「喂喂!是不是多少有點個人情緒了?」笑話他們的又不止他一個!
休息完畢,仁王一把抄起網球拍,怒哼兩聲,走向了對面的賽場。
還沒走過裁判位,忽然扭頭:「英美裡,你就看著吧!我是不會輸的!」
柳生也鄭重點頭:「放心吧,德久。」
英美裡沒說什麼,聳聳肩,目送他們上場。
丸井在身後,相當疑惑:「可是英美裡也沒怎麼訓他們啊,為什麼……?」
柳高深莫測:「這,都是權術,文太,你還欠缺一點悟性啊。」
桑原不忍:「你們就別欺負他了……」
丸井又做錯了什麼呢?他只是一只愛吃愛玩不愛動腦的紅發小豬呀!
中場休息之後,仁王和柳生宛如脫胎換骨一般,雖然個人實力還是那個水平,但配合意識直線上升,
也不再覺得替別人打掩護是一件多麼掉價的事情了,互相搶著擊球,一時間過猶不及。
真田看了三秒,終於忍不住怒吼:「都正常一點——!」這才把兩個人鎮住。
不再極端個人主義,也不再極端雙打主義,互相配合,張弛有度,很快拿下了第一雙打。
讓人沒想到的,倒是第三單打的毛利學長,春屋的單打水平顯然不夠看,但毛利還能跟他打到7-5,整整十二局,桑原都看困了。
「這麼長的時間,」他不乏誇張地點評,「都夠我徒步走到東京了。」
無論如何,整場比賽也算是無驚無險地拿下。
跟對面握手的時候,春屋眾人紛紛拿出了些什麼遞過來:「德久大人!請給我們簽個名吧!」
英美裡看有的人拿的是筆記本,有的人拿的是網球雜志,有的人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數學試卷。
看著上面紅艷艷的65分,英美裡:……
花季少女,驟然被超級加輩。
幸村扭過臉,在柳背後笑了半天,才保持表情管理回過頭:「英美裡噗……真厲害呢!」
英美裡:「你剛剛在笑話我吧?剛剛絕對是在笑話我吧!」
其他人叫嚷著要去買便當,讓英美裡和幸村兩個人先回大巴,不用跑腿當然好嘍,兩個人一邊聊著今天的比賽一邊往回走。
「仁王打的還不錯。」英美裡敲了敲筆記本,「至少在配合意識上來講有很大的進步,他最近練雙打確實也練得很用心。」
幸村頷首:「確實。其實之前我們都沒想到,他能跟柳生配合得這麼好。」
這兩個人的脾氣在幸村看來都是有一點傲的,仁王表現得更明顯,柳生藏得更深,但骨子裡都有幾分傲慢。
從仁王自己更喜歡單打,以及柳生之前練的高爾夫,就能看出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喜歡跟別人和和美美搞團隊項目的類型。
但到了賽場上,為了團隊的勝利也好,為了個人的榮譽也好,卻能聯手和諧地對抗對手。
「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很夠了。」英美裡走到自動販賣機前買了一罐冰可樂,「你要不要喝什麼?」
幸村想了想:「紅豆湯。」
英美裡肅然起敬:「還得是你啊,大熱天喝紅豆湯。」
這紅豆湯的罐頭拿到手裡燙得嚇人,她立刻拋給了幸村。
「反而是毛利學長……」幸村接過,想了想,半點不委婉地說,「他的狀態受對手影響太過,如果沒有實力出眾的對手,他自己也沒辦法發揮全力。」
「再說,他對逆境的適應性也是有限的。」
兩人都知道,毛利有個毛病,就是打起來不管不顧,自己的身體情況是半點不在意,有次跟桑原對拉,明明耐力不如拉美族裔的,結果居然平分秋色。
下了場忽然整個人往地上一倒,給桑原嚇得,以為他把人給打壞了,臉都白了!
桑原臉都白了!
這得是什麼程度的驚嚇啊!
「……所以他的不可控,也是風險的一種。」幸村說,「何況學長的力量不足,也沒有什麼很特別的絕招啊。」
英美裡:「不是你那種叫人變僵屍的才叫絕招好吧……」
進入六月,天氣又開始炎熱起來,陽光也分外刺眼,這會兒部活都結束了也沒見好轉。
她抬起手,充作簾子擋在眼前,一邊說:「那就照你說的,先把切原提上來練一段時間……」再看他能不能頂正選的位置。
「不過要不要把他玩得好的那兩個人一起提上來?要不這一批一年級只有他一個人,太顯眼了。」
英美裡想,說不定原作裡立海大的後輩出不來成績,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再說,多跟同級生接觸,對切原自己的心態也有好處。
如此這般計劃一圈,幸村始終沒聲,這可不像他。
他跟人交流一向是做足禮貌,除了跡部那樣的特殊情況,基本都會看著對方的眼睛,時時聆聽,句句有回應才對。
英美裡扭頭:「阿村……」
一回頭,發現幸村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了地上。
就那麼趴在塑膠場地上,一絲不苟的發帶被擠掉,頭發凌亂地散開在手臂上。
英美裡呼吸一窒。
這才國二夏天啊……!
怎麼會這麼突然、這麼快,竟然就發病了?!
第39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九天
幸村醒來時, 手指還有些發麻。
他動了動腿,膝蓋那裡有些刺痛,小臂也火辣辣的。
幸村慢慢眨眼, 看向頭頂的天花板,是一款陌生的頂燈, 和家裡的不一樣,非常白, 不是他常見的那種暈黃暖光。
哦, 他想起來了。
應該是被送到醫院來了……被誰呢?
英美裡?
他總感覺腦子有些糊塗, 不像平時那麼清明,想事情時,不能很快想到起因經過結果, 只能想起幾個零碎的畫面。
他記得,本來是社團活動結束之後, 他留下來鎖門, 英美裡跟他聊起部裡的事……
接著呢?
他好像,摔倒了?
幸村勉強抬起手,倒是沒輸液,只是插著留置針, 再扭頭一看,旁邊已經輸空了一瓶。
他看自己的小臂,上頭全是細細小小的擦傷。
果然是摔倒了。
他放下手,近乎漠然地想,然後呢?
怎麼會摔倒,怎麼會醒不過來, 怎麼會讓英美裡見到這樣的場面……
那時候他一定很狼狽。
是不是把她嚇壞了?
幸村深吸一口氣,想起來喝水, 但動了動腿,卻沒有知覺。
他一愣,又抬起手,剛剛還好好的,這時候卻也跟腿一樣,感覺不到手的存在了。
怎麼會這樣?屏息等了片刻,他再抬手,發現又能動作了,伸手去握床頭櫃上的水杯,也能使得上力,握得住了。
眼看剛剛那一切仿佛是錯覺,但在幸村心裡卻留下了更深的陰影。
因為他知道這絕不可能是錯覺。
……得病了?而且這個病,仿佛會影響到他對四肢的控制。
有沒有可能不只是四肢呢?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不由得想,病灶會不會蔓延到體內?不能控制的情況會不會不只是一兩秒?
會不會像漸凍症那樣,慢慢的,他就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所有控制呢?
到時候只會像植物人一樣躺在床上,即便頭腦清醒,那也太過折磨。
……他永遠都不能打網球了嗎?
突如其來的疾病,讓幸村的思維陷入了難得的混亂。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這時候應該叫醫生來嗎?還是先通知自己的父母?這樣的病什麼時候才能好呢?如果盡快就能治好,他寧可不讓父母知道。
但萬一要拖上很久呢?
都不用太久,哪怕只是拖上一年兩年,就能將他的初中生涯全部消耗殆盡。
明明他才和大家一起打過一次全國大賽,只拿過一次優勝,這一切都還遠遠不夠啊……
就算要說未來,那麼上了高中,又怎麼能保證,他還能和現在的隊友、朋友在一起呢?
幸村越想,越坐不住,翻身起來,猶疑地盯著床頭的呼叫鈴。
要是按下去,醫生趕來,他就能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吧……?
他遲疑地看了不知多久,始終沒有按下去。
直到聽見門外隱隱的談話聲。
幸村走到門邊,是真田的聲音,
對了,真田他們肯定一起來了……
「我知道了醫生,謝謝你。」他聽見真田說。
「好了,都把臉上的表情收一收,一會兒進去讓他看見,還得以為真的是什麼恐怖的不治之症呢……也不是讓你們笑!哎唷仁王你笑得也真是夠難看的……」
嗯,現在說話的是英美裡。
聽見她點評仁王的笑臉,幸村不由得抿唇,臉上肌肉一動,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笑了。
不知不覺的。
他一愣,旋即,縈繞在胸口的那一口悶氣,不知怎麼泄了下來。
突然之間,就像攏在頭頂的烏雲散去了一樣。
*
病房外,真田的心情,並沒有比幸村好到哪裡去。
他不能不焦慮,不能不慌張,這不是因為幸村是立海大的部長,沒有他,少了一個勝率堪稱百分百的單打位,少了穩穩當當的一分,而是因為幸村是他從小認識的、最好的朋友。
朋友生病,他擔心、憂慮他的健康,更擔心幸村的心情。
幸村此人的性格他相當了解,要說他是很看得開、疏闊如朗月的人,當然也是;但要說他心裡一點也不爭強好勝,這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人,首先就不可能在立海大擔任網球部的部長。
就像德久說的那樣,真田也認可立海大是一個競爭相對來說非常激烈的學校,學業上是名校不說,在運動社團上,學校也投入了相當大的精力,以期在每一個方面都能取得優秀的成績。
而運動,歸根結底,靠的是什麼呢?
那30%的天賦當然是極為重要,但70%的努力,才是最考驗人心性的存在。
幸村從小學開始學網球,真田可以說是把他的每一步都看在眼裡。
他是天才嗎?他當然是。
但他不努力嗎?
這話無論是說給真田聽、說給手塚聽、還是說給跡部聽,都是一句太過淺薄的笑話。
只有努力到超乎常人所想的境界,才有資格跟所有天才們站在一起,比拼所謂的天賦。
對此了解最深刻的,當然是這群天才本身了。
當然,立海大不是沒有混個年段中下,基本保證有大學高中可念,就歲月靜好的人,也不是沒有社團混個履歷,能劃水就劃水,到點立刻回家的人。
大家各有追求,真田也不至於說就瞧不上他們的行事准則。
只是幸村絕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他的心氣之高,即便在真田所有認識的人當中,也很少見。
不爭不搶、歲月靜好,這樣的人再有天賦,也不可能在競技體育當中混出什麼名堂。
幸村的執著不懈、堅韌意志……平時看上去可以算得上是良好的品性,在這時候,卻讓真田心中升起了無比的擔憂,
剛才醫生說的話大家都聽見了,格林-巴裡綜合症,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幸村的身體,都不要說打球了,恐怕病情惡化的話,連自力吃飯都會成為問題。
他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能忍受得了這樣的病症呢?
更何況幸村是那樣的喜歡網球,那樣的喜歡在球場上揮灑汗水。
眼看今年的關東大賽就要開始,他卻不得不躺在病床上,只能由自己的隊友轉告他比賽的情形。
這樣……
這樣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殘忍。
「你光在這裡堵著也不是辦法呀。」旁邊,英美裡忽然說。
她沒有扭頭,直直地盯著門板,真田有一瞬間都在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說給自己聽。
「總要先進去告訴他實情。無論是像醫生說的那樣做手術也好,還是說打算全靠自愈也好,這都該是他的決定。」
英美裡說到這裡,才側過臉斜睨他一眼,好像在看一只不懂事的小鴨子,拍拍真田的肩:「所以啊副部長大人,別給自己太多的壓力!再說了你要是喜歡壓力的話,我也可以……」
真田:……
不了吧還是,他敬謝不敏。
被她一打岔,真田長長舒了一口氣,敲了敲門:「幸村,你醒了嗎?」
過了幾秒,才傳來幸村的聲音,遠遠的,應該還坐在床上:「嗯,進來吧。」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幸村已經醒了,坐在床上,薄薄的白色棉被蓋住雙腿,對他和身後的網球部眾人露出一個微笑。
「幸村……」真田有些難以啟齒,他不知道幸村能不能接受這樣的病情,「醫生說,你可能患上了格林-巴裡綜合症。」
他細細講了一遍症狀、可能惡化的方向、抑制的辦法和注意事項,猶豫再三,才抬頭看向幸村。
所有人都沒有出聲。
英美裡受不了這種時候的沉默勁兒,立刻接嘴:「沒事,你放心,我會好好監督他,絕不會讓真田篡你的位!」
幸村噗嗤一聲就笑了:「英美裡,之前嚇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
他想英美裡應該是嚇壞了,如果換做是他,上一秒還在跟英美裡聊天,下一秒就看她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恐怕都要慌得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擺。
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她應該是不一樣的。
幸村看著她的面容,就能想到她冷靜地叫救護車後,把部員召集起來,向他們說明情況的樣子。
有她在,有真田在——就像剛才剛剛醒來時一樣——盡管對於這樣陌生的處境多少有些無措,但想一想,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真田相當無奈,要說英美裡說話不看場合吧,她分寸拿捏得很好,隨著幸村那一笑,反而衝散了病房裡凝重的氛圍。
況且,真田想,他也沒膽子批評德久就是了……,
沒辦法,他只能事無巨細地繼續轉達醫生的要求,說完又向幸村彙報接下來網球部的安排。
七七八八說了個大概,他看了一眼英美裡。
英美裡也看了一眼他:「什麼意思啊?好話說完了,得罪人的我來?」
真田不管,要是沒別人他也就自己上了,可是現在,不是有德久在嗎?
英美裡沒辦法,只能在幸村含笑的目光下開口:「好吧好吧,就是想說,網球部的事你不用擔心。但是呢,如果你這邊有什麼問題,比如說你……呃,治療的過程中不順利或者心情不是很好的話,就隨時聯系啦。」
為什麼是得罪人的苦差事?也是很能想得到的,幸村平時看著隨和,自尊卻很強。
平時勸說兩句還好,眼下得了這樣的病,坐在病床上動彈不得,還要聽他們這樣輕飄飄地說『要是受不了就聯系』,難保不會發怒。
幸村卻笑了。
還不是那種一眼假的笑——做朋友這麼久,即便不是真田,英美裡等人也能分辨出他究竟是真的心情好,還是應付場面的笑容。
現在這個,就是真的心情好了。
幸村抿抿唇,夏日晨光落在他的手邊,將他半邊臉頰映上一層薄薄金粉,幾乎飄飄如仙。
「我覺得我可以呢。」他唇角彎彎,眼睛彎彎,「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
「這一次,應該沒關系。」
第40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天
「好了, 都去訓練吧,這周開始我們提前二十分鐘開始部活,提前二十分鐘結束。」英美裡宣布。
大家也不問為什麼:「是!」
幸村這一次住院是在神奈川本地, 離立海大並不算遠,地鐵十分鐘能到, 所以提前二十分鐘結束,盡量每天都能抽空去看看他。
英美裡算著時間, 患病這件事改變不了, 就只能改變他面對病情的態度了?
格林-巴裡綜合症, 她當年看番的時候就仔細查過,純靠自愈不開刀,也不是絕對不行, 只是情況不穩定,病情可能會出現反復。
而且過程很長, 估計初中念完都不一定能好, 幸村肯定接受不了。
她那天站在病房外聽的時候就知道,那家伙一定會要求動手術。
但手術是能根治沒錯,速度也更快,對病人情況的要求也更高了, 不僅要身體健康指標合格,更要緊的是心態要好。
神經上的病,到現在都是醫學難題,有時候心情好了不治而愈,有時候手術再成功也好不了,總是說不准……
「英美裡, 英美裡?」柳的手在她眼前一晃,「在想什麼?」
「沒什麼。」英美裡回神很快, 「哦,訓練菜單,這樣就差不多了,讓他們照著來吧。」
她站起身,美美地伸了個懶腰:「哇哢哢,我要大開殺戒了!」
丸井在後面摩拳擦掌:「你說吧!我們打哪!」
仁王最近精神也好了:「你說吧!我們打哪!」
丸井回頭怒視:「別學我說話!」
仁王陰陽怪氣:「別學我說話~」
兩個人立刻打作一片,毛利從旁邊路過,被丸井的毛巾誤傷,下一秒加入戰場。
大混戰一觸即發,真田清了清嗓子。
「啊,想起來我核心還沒練呢,哈哈!」丸井告退。
仁王緊隨其後:「搭檔!走啊!我們雙打去啊!」根本不在乎柳生『我要練單打』的宣言,把人拖走。
毛利是學長,但打架搭子都散了,他也只能作罷,扭頭按照柳安排下去的菜單訓練。
柳一路走回來,經過干笑的丸井和不顧搭檔死活的仁王,跟毛利學長叮囑完,走到真田跟英美裡身邊。
「大家的狀態還是受到一點影響。」柳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從數據上來看,今天跑步的速度平均下降了5%,力量訓練的承受範圍,也比平均水平下降了3%~4%左右……」
英美裡嘆氣。
她真是不得不嘆氣,原本來立海大,想的就是這學校用不著她操心,呆著又很舒服,卷生卷死的環境也相當適合她。
偶爾看看自己喜歡的角色,養養眼,修身養性,把最輕松的初中階段混過去,也就得了。
等上了高中,哪還有這麼多休閑的時光?到時候就真的是要社團、成績兩把抓了,畢竟高中階段的履歷,對以後找大學也好、找工作也好,都更加重要,競爭也會更加激烈……
再抬頭,柳還在等她的回復。
英美裡看了一眼球場上蔫巴巴的眾人,忽然怒從心起:「要我說,都是慣的!都是我跟幸村對你們太好了,所以把你們慣得都開始偷懶了!」
饒是柳,在旁邊聽了,也不自覺地感到困惑。
誰跟誰,對誰太好了?
怎麼這個主謂賓,他一個字都聽不明白呢?
「那你打算……」他試探。
英美裡大手一揮:「打比賽!首先,丸井對真田!」
丸井人在球場,心卻在場邊,一聽如此噩耗,立刻直線衝過來,眼淚四處狂飆:「英美裡大人~~~~~請高抬貴手呀~~~~~」
雖然同是動物類,但他和青學菊丸,冰帝向日等等不懂得利用自己優勢的人完全不同。
丸井文太,一個可怕的男子,自從發現英美裡此人雖然面上波瀾不驚,但其實對長相出眾的人總有些許偏心之後,就不吝多次利用自己的優勢。
他第一次跟仁王說的時候,仁王還不信呢:「那幸村的美人計,也沒見起效過幾次啊?再說了——」
仁王摸摸下巴:「我長得也不差。」
確實,要說相貌,他在整個網球部裡怎麼也能排得上前三。
健康的小麥色皮膚、緊致結實的肌肉線條、瀟灑舒朗中又有幾分不羈的氣質,更不用說一頭罕見的白發和那雙銀藍色的眼睛。
但丸井神秘地笑了。
仁王,壓根不懂得美人計的精髓啊!
所謂美人計,當然是無差別攻擊為下,見風使舵為中,度身定做為上啦!
像英美裡這樣的人,就算多少有點外貌協會,也不可能為了一點點偏愛動搖自己的原則,所以越強勢,越會引發她的警惕嘛!
幸村也好,仁王也好,從一開始就表現得太強勢了,痛失先機。
而他,長得可愛又無害,對英美裡言聽計從,從不忤逆,只偶爾謀求一丟丟小小的好處——譬如把對打的人選從真田副部長,換成溫柔的桑原。
只有在這種時候,異性的相貌優勢才會發揮作用好嗎?
不過這等秘籍,他當然不會輕易透露。
好鋼用在刀刃上,丸井文太如此相信,因此在英美裡正打算加訓的當下,可憐巴巴地鼓起包子臉。
眼睛不用瞪,天生就圓潤晶亮,像剛摘下來的紫葡萄,還掛著甜美的露水。
從下往上看的角度,最好是四十度,這樣整張臉能夠最大程度的露出精致五官,也不會因為仰視角度太大露出三白眼。
每次用這一招,英美裡總會不自然地削減30%的訓練量呢!丸井驕傲想,這一次,一定也可以!
但英美裡不為所動:「還不快去!在這裡賣什麼萌呢?」
她看了一眼天,烏雲漸漸聚在了一處,剛剛柳甚至叫人去開球場旁邊的路燈了。
天氣預報好像是說,今天有雨?
不過想靠著天氣躲開訓練,她是不會答應的。
「一會兒要是下雨了還沒練完的話,我可不管你。」扔下這句話,扭頭就走。
丸井大哭:「知道了……」
這回知道自己逃不過了,終於死心扭頭去練習。
不過好在倒霉蛋不止他一個,柳生桑原切原,乃至真田副部長,都被加了訓。
「看來這回她是無差別攻擊啊。」仁王感慨,「沒想到那家伙跟幸村部長感情這麼深厚。」
「與其說是感情深厚,倒不如說她也感到了一點點壓力吧。」柳一邊跟著他們一起加訓,收集數據,一邊思索,「畢竟她一向喜歡偷懶,很多事情能不沾手就不沾手。」
現在精市住院,不少事情需要她來接手。
除了忙碌之外,再就是心理上的壓力吧。
畢竟幸村不是一個普通的正選,他是部長,原本天塌下來有兩個人頂著,現在只有一個……
「這倒是。」丸井點頭,「跟我一樣,好鋼用在刀刃上!這是我的人生信條!」
「什麼信條啊?不就是喜歡偷懶?太遜了吧!」
「你這個是那個冰帝的家伙的口頭禪吧,你怎麼學人家啊?仁王——學人精——」
不過即便是加訓,英美裡也很有分寸,掌握在極限值附近,在大家咬咬牙還能接受範圍內。
再說詳細一點,就是練完以後立刻原地癱倒十分鐘、第二天變手腳僵硬的喪屍,這樣的程度。
「怎麼樣?今天的量?」惡魔走到柳生面前詢問售後評價。
柳生怎麼敢有二話,大力誇贊:「剛剛好,我覺得很不錯。」
「是嗎?」英美裡挑眉,「那太好了,那以後都按照這個量來了。」
說完,她指了指幾個正選:「快下雨了哦,趕緊收拾東西吧。」
眾人往周圍一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其他學長學弟們早就已經把網球框、毛巾、水壺收拾完了。
當然,非正選就算加訓也加不了多久,留到最後的還是正選們。
大家面面相覷,又扭頭狠狠瞪向柳生:你小子,偷偷在英美裡面前裝什麼好人?!
就算要帥氣地說出「這點訓練量簡直小菜一碟」,那也該是我們!不是你!
柳生:……
他有時候覺得這群人被加訓也都是活該。
在部室裡換衣服的時候,逐漸能聽見滴滴答答的聲音落在頭頂,很快就加了速,密密麻麻的雨點砸下來。
英美裡沒帶傘,她的傘放教室了,還抱怨呢:「天氣預報說今明兩天都是晴天啊!」
仁王嘲笑她:「天氣預報你也信?」
說著,摸了摸自己的包,正要說他有傘,要不送一程也不是不行的時候,搭檔卻比他先開口。
柳生收拾得很快,整個人看上去干淨清爽,跟英美裡提議:「我們順路,一把傘應該也夠的。」他就住英美裡隔壁。
桑原數了一通,除了英美裡,大家都帶了傘,確實是這樣最好,誰也淋不著:「那就……」
話還沒出口呢,真田把傘塞到英美裡手裡:「拿著用。」
扭頭就推開門走了。
眾人看著他的背影,一時沉默。
仁王想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副部長,還真是……」
丸井泡泡糖都忘吹了:「他該不是覺得自己這樣很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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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6
第41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一天
初二的關東大賽, 抽簽的陣容裡除了英美裡、柳和真田,還多了毛利學長。
「以前我都在關西嘛~」他的理由相當不走心,「這次想看看怎麼啦!」
當然不怎麼, 抽簽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帶上他了。
倒是遇見不二, 他今年開始挑大梁,從預選賽就能看出水准不俗, 真田一看他過來, 眼睛都眯起來了。
柳連聲叫他:「弦一郎, 弦一郎,冷靜……」
手塚都不在,他還一副『敵襲家危』的樣子做什麼啊!
「英美裡, 又遇見了。」不二笑眯眯伸手過來,「去年只是跟來看看, 今年倒是要負責了。」
英美裡好奇:「你是副部長嗎?」她知道手塚是部長。
青學的消息, 她比柳知道的還快,柳的情報渠道成謎,周期大概在一周到兩周左右,但英美裡是無縫轉達, 只要手塚知道了,她就都知道了。
也就是德國有點時差,不然英美裡跟青學自己的經理都差不多了。
不二搖頭:「不是我哦,是大石,你見過的。」
大石也在,英美裡順著不二的手指一看, 只坐了三分之一,腰挺得比直尺都直, 嘴裡念念有詞地祈禱著。
『別淘汰別淘汰進四強進四強別淘汰進四強……』
英美裡:……
英美裡:「祝他如願。」
抽簽結果下來,第一輪輪空之後,關東正式比賽的首個對手是不動峰。
英美裡扭頭一看,橘還沒轉學呢,也是,前天還在分享【必看!每個人都該知道的染後護發小知識!】,看著也不像心情沮喪的樣子。
比賽結果也不出她意料,立海大3-0輕取,甚至派上了切原跟毛利學長搭檔雙打這種配置作為練兵。
對面神尾咬牙切齒:「明年!明年我一定會復仇!」
切原剛進正選沒多久,聽了這種話就煩,扭頭想頂回去,就看見英美裡在衝他微笑。
「手下敗將……」他話轉個彎,「……自己加油吧!」
不動峰今年的管理還相當混亂,一年級能上場,臉上都還帶著傷,一看背後就有大故事。
所以哪怕切原跟毛利學長聯手,把神尾和深司二人組打得無力還手,他也沒有多驕傲。
贏了比賽也沒立刻走,英美裡給幸村打電話彙報,提高他的參與感。
「是嗎?贏得很順利?那就好。」幸村在那頭笑吟吟的。
他之前就沒想到大家每天都會來病房探望,畢竟他身體上症狀並不痛苦,只是在為後面的手術做准備。
但立海大部員幾乎天天都來,周末也輪班報道,家裡人忙工作,來得都沒有他們勤。
後來問了柳,才知道是英美裡的主意。
她還奇怪呢:「你們都不打算去看嗎?」
真田be like:「把我們的勝利送給他,就是最好的探望!」
英美裡面無表情:「不,恐怕不對吧!」該探望就要探望吧!
因為她的要求——當然也有可能是有些人本身就這麼想,但礙於一些男子漢顏面說不出口——總之,立海大眾人每天按照規劃,基本都會抽空去看幸村。
即便有人去不了,也總有那麼幾個人是會去的,英美裡是其中翹楚,幾乎天天都去。
後來真田頗為感動,認為她心裡重情重義,是個值得交付後背的好戰友,結果那天聽柳生說起,才知道這家伙竟然把英語作業帶去讓幸村幫她寫。
「你懂不懂什麼叫養病啊?」真田大怒。
英美裡無辜:「可是他一直在病房裡坐著也很無聊啊。」
「無聊可以看書,可以看電視,可以玩游戲,可以畫畫……對,畫畫!」真田在部活室裡走來走去,「但你居然讓他寫英語作業?」
英美裡呵呵兩聲,當即撥通幸村的電話。
「啊,是我想幫她寫的,確實待在病房裡太無聊了。」幸村如是說,「我也想看看為什麼英美裡的英語成績這麼好,是不是和他們班的作業有一點關系呢。」
把話題扯到學業成績上,真田啞口無言了:「……原來是這樣啊。」
掛上電話,英美裡嘖嘖兩聲:「有的人啊——嘴上說著相信我,其實不然!」
真田自知理虧,又給她帶了一星期的早飯,才算了結這件事。
事後丸井復盤:「所以總的來說,幸村幫她寫了作業,真田幫她帶了早飯,而她……」
柳點點頭:「毫發無損。」
丸井打了個寒戰:「可怕!太可怕了!我這輩子都不會招惹她的!」
而這天打完不動峰,眾人也正准備要順路去醫院看望幸村。
但正要集合時,卻發現切原不見了。
「那小子人呢,剛剛不是說去買水,怎麼這會兒還不回來?」仁王皺眉,「我去看看。」
英美裡伸了個懶腰,把筆記本塞給他:「我去吧,順便買一罐冰可樂。」
丸井舉手:「我要柚子茶!」
仁王:「我要芬達!」
英美裡呵呵:「我要你們兩個乖乖閉嘴,現在上車。」
「遵命!英美裡大人!」
*
切原遲遲不回歸大部隊,並不是他的本意,說實在的,他也不想在外耽擱,今天好不容易贏得很順利,留了很長時間可以去探望部長,但——
他余光瞥過身後兩人,咬咬牙,還是沒動。
剛剛他過來自動販賣機買飲料,卻偶遇了剛剛被打敗的不動峰二人組,棕紅短發和深藍長發。
這兩個人還在那裡義憤填膺地講他壞話:「剛剛那個立海大小子,態度囂張得不得了!不知道還以為他是最大功臣呢!要我說,立海大能贏,還不是全靠他的學長們——」
切原一聽,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湊了過去。
三個人年輕氣盛,又剛剛打完一場一邊倒的比賽,三言兩語之間,火氣上湧,好在都還記得選手私下不許鬥毆的規定,最終沒動起手來。
切原冷哼兩聲,扭頭去買水,跟他倆分道揚鑣,但買完回來經過洗手池前空地的時候,忽然聽見拳打腳踢的聲音。
他探頭過去一看,卻發現這兩個人正在挨揍。
「剛剛撞到老子了也不知道打聲招呼,道個歉是吧?啊?你們打網球的,性子就這麼傲嗎?!以為自己都是什麼大少爺嗎?過來,乖乖的給老子把鞋舔干淨!」
那家伙一頭髒辮四處亂飛,嘴裡不干不淨地罵著,一邊踹人小腹,身後還跟了幾個人。
切原的理智告訴他,這時候不是上前的最佳時機,他應該立刻打電話告知學長學姐,又或者打給警察、或者帶隊老師……不!他、他也不知道了!
眼看著那人就要踹上紅短發的臉,切原飲料也不要了,隨手一扔,幾個箭步衝上前去。
「住手——!」
突然有不明物體衝過來,對面那家伙倒是停下動作,仔細一看,也是個面嫩的小年輕,又笑了:「怎麼?以為自己是超人還是假面騎士啊?衝上來想演什麼英雄戲碼嗎?」
他獰笑一聲,根本不給切原反應的機會,一拳就搗了上來。
髒辮男可不是什麼學生,下起手沒輕重,一拳頭下去,切原小腹一麻,幾乎都要沒感覺了。
「你倒是走啊!」神尾氣急,趴在地上衝他喊,「跑去叫人幫忙或者叫警察都比在這兒挨揍強吧!」
切原頭都不回:「別多嘴!」
他倒是想走……就是痛得動不了了!
掙扎著站起來的時候,對面幾個人手裡都捏起水管了,拍打在掌心,『咣咣』作響,光聽那聲音都讓人頭皮發麻。
切原不動彈,就站在神尾跟伊武面前。
他不走,不是覺得自己就能打得過,只是他要是走了,自己身後這兩個人肯定要挨打。
讓他眼睜睜這麼看著,還做逃兵,切原辦不到。
「行啊你,想當英雄?耍帥?」為首的髒辮男嘿嘿一笑,手高高舉起,「那我就讓你如願——」
『嘭』的一聲巨響!
切原面前的髒辮男忽然橫向飛了出去!
「……嗯,一會兒就回,我們打算先看你再回學校。」少女的聲音很平淡,仿佛就只是在路邊摘了朵野花,「嗚哇,阿村,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傲嬌。」
英美裡看都沒看被踢飛出去那位,低頭瞥了眼切原:「嗯,沒錯,再下一輪是青學。」
後面一眾人看她背對這頭,頓時怒從心起,又想替老大報仇,立刻就蜂擁過來。
「學姐小心!」切原大驚失色。
英美裡連手機都沒放下,扭頭一記回旋踢:「很吵?因為我在撿垃圾,沒想到吧?我是良好公民來的~」
另一只手只是垂在身側,左腿釘子一樣站定,右腿橫掃過去,面前趴下一片。
髒辮男從旁邊撲過來,又被一腳橫踢踢飛。
英美裡站在人堆面前,反手理了理白橡色長發,呼吸都沒帶抖的:「詳細的回去再說,拜拜~」
說完,掛上電話。
「學姐……」
她聞聲看過去,嚇一大跳:「你干嘛啊!痛成那樣嗎?我把隊醫叫過來吧?」
還問後面看傻了的神尾和伊武:「你們倆也一起看看?」
切原一把鼻涕一把淚:「學姐,你真是……」
「太帥了!」
第42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二天
當天, 英美裡就把切原連帶著神尾深司幾個人拉去檢查了一下身體。
好在那人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出什麼死手,連骨頭都沒傷到,只是有些淤青, 養個兩三天再配上藥膏也就好了。
只是第二天的比賽切原沒法上場,讓他懊惱了好一陣。
「怎麼, 後悔當英雄了?」
切原搖頭,語氣很虛無:「仁王學長, 你說有沒有什麼辦法, 能夠讓我的淤青一夜之間就好全呢?」
仁王冷酷地潑了他一盆冷水:「放心吧, 就算你好了,英美裡也會謹遵醫囑,絕對不會讓你上場的。」
切原嚎啕著倒下了。
一個周末連比兩場, 但英美裡很堅強。
去年全國大賽的時候,因為時值暑假, 月中開幕月底決賽, 立海大十天內橫掃所有對手,她忙得恨不得向貓借爪子,早就習慣了。
再一次來到東京的時候,立海大的對手就已經是青學了。
雖說去年也對戰過, 但今年雙方的陣容都有了很大的變化,手塚和幸村雙雙缺席,單打一坐鎮的分別是不二和真田。
單打二,是柳和青學的一位三年級學長。
「要不我去賄賂他們一把,讓他們把乾派上場?」英美裡摸摸下巴。
柳無奈:「那倒也沒這個必要……」
仁王呵呵一笑:「你拿什麼賄賂人家?立海大的魔女權威,在青學又派不上用場……」
柳生聽了前半句, 扭頭就走,反正仁王是學不乖的, 三句話就有一句要撩撥一下老虎須。
須知老虎畢竟是老虎,他區區一只狐狸,能討得了好嗎?
看穿一切的柳生跑了,英美裡也學仁王呵呵一笑:「當然是早有准備啊,我們雙打好手仁王雅治同學的……」
丸井猜測:「情報?」
被桑原否了:「英美裡不是那種因小失大的人。」才不會拿立海的勝利做賭注。
果然,就聽見英美裡笑呵呵地補完:「——半/裸/照!」
「拿這個去找乾換個單打二,應該還行吧?」
仁王:?
仁王語無倫次:「不是、啊?你想什麼呢!人家憑什麼要為了半/裸/照就換個單打二啊!而且你這家伙哪來的半/裸/照……!」
要說什麼時候能拍到,那肯定是社團活動開始前、結束後換衣服的時候。
英美裡雖然每到社團活動時間都要換運動服,但一向是跟隔壁女子網球部借用的部活室,跟男子部活室隔了十萬八千裡。
也就是說,肯定不是她親手干的。
仁王眼睛血紅,扭頭看向一干早就抱了英美裡大腿的隊友:「是不是你!柳生!」
柳生跑老遠都沒躲過:「不是……」
想來他也還暫時干不出這樣的事,仁王扭頭,目眥欲裂:「是不是你!丸井!說!」
丸井:「啊啊啊啊啊瘋子!別過來啊!誰會拍你半□□啊!」
「肯定是你!桑原老實人,柳和副部長不用說了,除了你……」
仁王狐疑地跑來跑去:「難道是毛利學長?還是逢田學長?」
被他排除在外的真田,輕輕松了口氣。
總不能說被英美裡一拜托就答應了吧!那他成什麼了!
他看向好友。
柳,應該才是那個真正沒動過手腳的人,高潔如蓮,不愧是他!
沒動過手腳的柳,心中卻有些遺憾。
他從沒想過仁王的半/裸/照還能有用,壓根沒把這當作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果然,還得是英美裡,他還有的學。
*
換單打二當然是不可能的,立海大對青學的比賽很快開始。
手塚的提前治療掀起無數蝴蝶翅膀,他這時候還在療養,第一單打的位置就交給了不二。
兩邊的陣容都不完整,立海大這邊幸村也還在住院,好在三年級還有毛利和逢田學長,兩個人組合做了第二雙打,對戰青學的海堂和桃城。
「海堂君和逢田學長還是比較像的。」英美裡評價,「都是耐力和精神力比較高的類型,相對而言逢田學長就很質樸了。」
她表揚:「很平實很簡單,讓人感到穩穩的安心。」
丸井虛心求教:「這裡的人是指……?」
英美裡:「我和裁判。」
立海大眾人捧腹大笑。
畢竟大家都能看到,海堂的蛇球從裁判屁股底下穿過時,他那驚恐的表情。
至於毛利學長,應付桃城也算是剛剛好。
他的身體素質其實並沒有桃城的先天條件那麼優越,無論是力量、跳躍力,還是其他什麼,但他有一點,是常人很難匹敵的優勢。
那就是對勝利的絕對執著,以及遇強則強的恐怖性。
譬如說桃城,跳得比毛利高吧?那毛利無論如何,想盡辦法,也得跳得比他更高,為此恨不得把腳踝拆下來換一個。
所以叫他一個人上場,總是有一定風險的,這人打著打著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
好在有逢田學長兜底,還算順利,6-3拿下了第二雙打。
第一雙打則是立海大名物,仁王柳生,對戰青學名物,黃金搭檔。
這一次他們倆又變了個花樣,仁王換到後場,以柳生作為主要的進攻核心,盡可能的放手施展他那堪比發球的直線球。
「其實這種球在對戰雙打的時候,也會有別樣的奇效呢。」柳一邊觀察,一邊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柳生的直線球,因為球速很快,只要能夠充分瞄准對方的空檔,就能一舉擊破。
不過最關鍵的,其實是仁王的觀察力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就像狙擊手的瞄准鏡一樣,仁王的存在,以及他挖掘出來的漏洞,充分放大了柳生直線球的威力。
這場打得也還算輕松,因為對面菊丸的體力問題太過嚴重,到第九局開始,漏接誤接的情況已經很明顯。
柳生從中間針對了幾次之後,眼看大石兩人好不容易快要熟悉他的進攻模式,立海大又將仁王換到前排。
來回交替幾次,先把菊丸的體力和集中力消耗殆盡,大石獨木難支,也沒轍了。
第三單打倒是輸給了對面的乾,桑原下來一個勁兒的自責,英美裡則一個勁的安慰他。
「沒事沒事,畢竟那家伙跟柳是一掛的,桑原你這樣穩扎穩打的老實人,對上他們這種狡猾的家伙,本身就很吃虧啦。」
仁王捅了捅旁邊的同班好友:「怎麼樣?參謀大人,聽到這等評價……」
柳若有所思:「所以只要輸了比賽之後,提前向她反省,就會得到原諒和安慰嗎?不錯,是有價值的數據。」
仁王:……
他肅然起敬:「你這家伙還真厲害啊。」
不過柳雖然在第二單打贏過了青學對面的學長,卻依然收獲了英美裡的抱歉。
「沒想到他們會把乾排在第三單打,這是我預計失誤了。」英美裡雙手合十,「本來還想給你們安排一個《最終決戰:分道揚鑣的摯友~來年陌生的是昨日最親的某某》這種……」
柳搖搖頭:「沒關系。」雖然他沒太聽懂英美裡後面唱了句什麼。
外語?
他抬眼看向青學那邊,乾也正看過來。
柳收回視線,對英美裡莞爾一笑:「總會有機會的。」
沒等到第一單打,比賽就結束了,一身清爽的真田招呼大家收拾東西,預備坐車回神奈川。
切原雖然沒有比賽,但贏了之後依然興奮得不得了,小狗狗一樣圍著真田打轉:「我們要慶功的吧?要的吧?這次贏了不就是只剩決賽了嗎?我們去吃烤肉吧!」
真田一把扒拉開:「不行。」
下周就要決賽了,這時候說什麼慶功宴……!
沉不住氣的家伙,是什麼都做不好的!
真田步伐堅定地往前走,後排的英美裡過來湊熱鬧:「剛剛切原說要一起吃飯嗎?慶功宴嗎?一起去吧?」
切原心有戚戚:「學姐,副部長他才不會同意呢!小心一點,可不要也被他抓住……」
真田咳了一聲:「……吃壽司嗎?」
切原:?
切原扭頭:「剛剛是誰在說話?是仁王學長嗎?是仁王學長吧!」總不會是剛剛把他狠狠拒絕的真田學長吧!
沒人理他,只有柳生憐憫地把他從真田身邊拉回來。
仁王摸著下巴,很認真地思考:「話說,副部長是不是自從那天被英美裡說是本命之後就變成這樣了?」根本沒法拒絕她任何要求啊!
不管是那天下雨把傘送給她,還是無條件答應她所有要求……
桑原:「如果是副部長的話,很好理解呢。」
丸井想了想,也跟著點頭:「是的是的,如果說是部長或者參謀,估計做不到這個份上,但是副部長的話……」
他一看就是那種「突然知道自己竟然很受歡迎一下就驚慌失措驟然體貼維持好感度」的人吧!
柳搖頭嘆氣。
弦一郎,還是刻意了。
第43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三天
「這回是和你打啊。」今天的對手, 冰帝部長跡部撇撇嘴,跟真田握手,「希望不要讓本大爺太無聊就是了。」
英美裡站在旁邊, 嘖嘖稱奇:「實力先不說,光是他這份自信, 就值得每個選手用心學習。」
柳瞥她一眼,說反話呢?
天地良心, 英美裡是發自內心這麼講的:「要是我們隊裡人人皆跡部, 之前也不用我費心安慰有些嗚嗚嗚……」
仁王一把捂嘴, 假笑:「哈哈我覺得你說得很對從今天開始我就改名跡部雅治了!」
「跡部雅治……」桑原銳評,「聽上去像什麼藝能人的名字。」
「應該藝人吧?」丸井賊笑,下一秒被仁王拖去真人快打。*
對面宍戶遠遠看了一會兒, 很不解:「立海大,是這樣的一個隊伍嗎……?」
不管是傳聞還是他的想像, 又或者去年面對面打比賽的印像, 都是個嚴肅認真的隊伍才對吧?
他去年還沒上場,初一新生裡能立刻上場的除了跡部只有忍足,只是在場外觀賽,也能感受到立海大強烈的強者威壓。
就算有人打鬧說笑, 為首的部長和副部長也沒有疾言厲色,但叫人看過去就是自成一片空間,輕易不敢插嘴,更別說融入進去。
不過今年,為首的好像不是他們的副部長了……?
當然不是人人都能像跡部一樣敏銳,英美裡雖然坐在教練位, 但幸村也坐啊!
在旁人眼裡,那肯定是這位實力超群的『神之子』更加引人注目了!
今年就不一樣了, 立海大的部長幸村生病住院,雖說有自知之明的學校並不會覺得自己這樣就能贏過去年的優勝校了,但心裡難免有一種看熱鬧的情緒。
然而沒想到立海大這支隊伍,不說消沉,連一絲一毫的波瀾都沒有,甚至比往日還要活躍。
大家一致認可,這是因為立海大部員們相信他們的部長一定能康復歸來,同樣也離不開暫時領導的循循善誘。
「她還真是夠忠誠的。」跡部撇撇嘴,「宍戶,該你上場了。」
前兩場雙打一輸一贏,冰帝的雙打實力並不是很強,但立海今年也吸納了不少新人,磨合之間有些錯漏,雙方打平。
接下來的勝負,就只能在單打比賽當中見分曉了。
「不過讓宍戶對上柳蓮二,是有什麼說法嗎?」忍足推了推眼鏡,「我最多只能想到『因為宍戶有著超乎常人想像的毅力、精神力,以及對自己那種奇妙的狠勁,所以可以期待他突破柳的數據,給大家帶來驚喜』……這一點」
跡部:……
跡部:「就是這個意思。」你都說這麼詳細了,我還說什麼啊?
忍足笑笑:「不過不管他是輸是贏,我總是能上場的。倒是跡部你,期待和真田的比賽很久了吧。」
這之前立海大的比賽他們都去圍觀了,真田的狀態比國一時候好太多,原本有些生澀的風林火山,也漸漸有了融會貫通的趨勢。
也不知道上場面對他時,又是怎樣強大的威勢,他在旁邊看著,也不免去想,如果換成是自己,該用什麼手段、什麼技巧去對付這樣的強敵。
忍足以己度人,他散漫慣了都如此,更不用說本來就好戰的跡部了。
果然就聽見跡部悠悠的威脅:「很好,你很聰明,忍足。如果因為你的關系,讓我沒法跟他對上,那你就真的死定了。」
而這時,場上的比賽也漸漸白熱化。
最初宍戶積極進攻,占據上風,以他引以為傲的快速移動和截擊球拿下三局。
但很快,柳開始慢慢收網了。
「他怎麼總這樣啊?老喜歡讓三追六、讓四追六。」丸井翹著腳在旁邊抱怨,「讓人看得心驚膽戰的,參謀真是喜歡玩弄人心啊!!」
英美裡:「管他讓幾追六,最後能贏的那就是老六……啊不是,那就是好六!」
丸井:「你真的在誇他嗎?」
「不過對面那小子,眼神還沒有死。」真田嚴肅說,「這場比賽恐怕還有波折。」
什麼叫眼神還沒有死啊……
英美裡和丸井對視一眼,又膽小地湊到一起抱團取暖:「真田這家伙也太凶殘了!」
「就是就是,非要把人的眼神都打死,副部長好恐怖!」
真田:……
算了,嘴長在別人身上,隨便他們倆說吧!
不過如他所言,宍戶確實又折騰出了一些動靜。
畢竟人的爆發力是無法預測的,就算是最精確的數據曲線,也做不到完美無誤的預測,況且宍戶的精神力一向強勁。
原本接不到的球,硬生生讓他撈到幾個,反追了一局。
——但,也到此為止了。
「小幅度的誤差波動,是可以接受的。」以7-5拿下這場比賽後,柳擦著汗跟英美裡分享經驗,「在備賽階段,通過多樣化的模型,立體地對選手狀態進行預估和測算,訓練計劃在此基礎上,可以再嚴格一些。」
畢竟不怕他們練得更好,只怕他們練得更差,英美裡點點頭:「拔苗助長是吧,我懂。」
丸井:「不!我不懂!仁王你懂嗎?」
仁王:「不!我也不懂!搭檔你懂嗎?」
柳生從包裡取出自己的球拍:「我要上場了,你們慢聊。」
單打二對戰的,正是柳生和忍足。
按照大家的推測,忍足應該是以保守打法為主,偏向防守反擊的類型。
但不知道怎麼的,這場比賽他跟打了雞血一樣,一個勁兒地往前衝,偏偏他的技術儲備又很豐富,無論是在網前還是在底線,都能游刃有余地發起進攻。
「那家伙不是打雙打的嗎?」丸井都睜大了眼睛,「怎麼單打也這麼厲害?」
單打和雙打,要承擔的責任、注重的方向,都不太一樣,這也是為什麼柳生之前想練單打,還需要特訓的原因。
真田仔細觀察了兩局,評價:「忍足確實是更適合單打,安排他雙打……估計是湊數吧。」
他能看得出來,冰帝雖然部員很多,但能派得上用場的卻只有幾個,訓練制度也沒有那麼強硬,雖然狼性文化貫穿其中,但培養人才卻做得不夠好。
要不是跡部自己分身乏術,說不定他要同時包攬雙打單打,真田皺著眉想,也不知道他怎麼能忍受自己的部員這麼松散。
「說不定這就是人家的樂趣嘛。」英美裡說,「像我的話,是喜歡帶著一堆UR卡,毫不費力地獲勝,但也有人可能就是喜歡帶著SSR絞盡腦汁獲勝啦。」
真田:「……你在說什麼?」
柳嘆氣:「這家伙不玩游戲的,德久,你的比喻選錯了。」
英美裡閉嘴了,切換一張冷酷的面孔:「上場比賽去吧,你這不玩游戲的家伙!」
單打二柳生對戰忍足,最終是忍足以7-5的比分獲得了勝利。
立海大和冰帝雙方戰至2-2平,最後的勝負當然要托付到真田手裡。
「贏下這一場,我們就是關東二連霸了。」
上場前,真田轉過身面向大家:「幸村還在等著我們的勝利。」
他環顧一圈,所有人都看著他,眼裡沒有擔憂,也沒有焦躁,只有毫不動搖的信任。
真田深知,他絕不會辜負這份信任,於是輕且堅定地說:「而我絕不會輸。」
到了最後的單打一,真田對戰跡部,比賽的氣氛更是達到了一個高潮。
雙方的拉拉隊從兩個選手踏上網球場的那一瞬間,就開始battle起來,你喊你的立海大,我喊我的跡部大人。
「不過冰帝這種名字,聽上去是要比立海大高雅一些哈。」英美裡評價,「要不然我們也叫什麼立帝好了……立皇大?」
丸井無語:「好沒品!」
他算是找到了英美裡的一個弱點:在審美這一方面,水准相當一般。
這麼一說,平時上藝術類的課程時,好像也是這樣?上到古典樂下到現代畫,她都不是很能欣賞的來。
大概就停留在,「這首曲子還蠻好聽」……的階段?
丸井不是什麼有名的私立小學出身,只是按部就班在學校的安排下接觸過古典或現代美術作品的賞析,此外,更要著重了解古典樂的發展歷程、流派以及一些名家之作。
也許對他們來說也並不簡單,但卻是成了習慣的事情。
反而是十項全能的英美裡,在這方面不是很擅長呢……
丸井把這個秘密偷偷藏在心底,繼續將精力投入到場上的比賽。
雖說打到了最關鍵的一局,但真田也好,跡部也好,都沒有被獲勝的欲望衝昏頭腦。
一開始的試探小心謹慎,甚至打了五分鐘還沒下一分。
慢慢的,從真田一招『火』式扣殺開始,雙方比分交替上升,一步步來到2-2平。
真田的發球局,他目光一閃,忽然放出大招!
這一式發球極快,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瞬間,球就已經飛到了跡部的場地。
力氣並不重,『噌』的一聲,輕巧地在底線前留下一道壓痕。
裁判員磕磕巴巴地要求看了一遍錄像,才宣布:「15-0,立海大真田領先!」
「弦一郎現在已經能很好地把『風』應用到發球上了呢。」柳輕聲說。
雖然從沒出過大的問題,也一直是立海排名第二的戰力,但真田的訓練和自身的進步從未停歇。
這一招也是他在和柳、英美裡,乃至尚在住院的幸村報備討論過後,決定開發的應用ver。
單純的風林火陰山雷,應用的場景和條件多少有些苛刻,要是能夠調整並主動打出來,就不至於受制於人,威脅也更大。
英美裡開始神游,不過這種東西是說練習就能練出來的嗎?她雖然有給一些可參考的訓練菜單,但那可不是人能輕易做到的東西……日本網壇真的很需要你們……改名叫真田弦一郎維奇好了?
果然,這招嘔心瀝血開發出的風式發球,讓對面的跡部也一時應對不及。
網球一局最快只需要打下四分就能結束,眼看已經是本局局點,真田再次發球。
這時的跡部,倒是已經能賣出步子身長胳膊去接了——這意味著他的適應力和反應力,都優越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但球速實在太快。
太快了,以至於再如何努力去夠,也只能看著球擦著他的球拍邊緣飛過。
真田再下一分,3-2的大比分,終於有了一點兒領先的感覺。
跡部眯眼思索,他對校外的情報當然也不陌生,真田這一招,以前的比賽裡從沒見過,甚至派去他們校內的情報員也沒見過。
但要說是突然開發的,也絕不可能……難道是為了自己准備的秘密武器?
可惜了。他遺憾搖頭,他的秘密武器原本是為了手塚准備的,不過那家伙短時間內回不來,他更不可能眼看著冰帝倒在關東優勝的最後一道門前。
所以……
「看來,本大爺也要更認真一點才行啊。」他站起身,背影逆光,紫灰的短發發梢滴下汗珠,熠熠生輝,五彩斑斕。
乍然看去,還以為開發出了[天衣無縫的極致],下一秒就要立地成佛。
忍足:「其實你可以不用一直擺姿勢的,跡部,大家都沒有在拍了。」
跡部惱羞成怒:「誰告訴你我在擺姿勢的!!!」
他咬牙切齒上場去了。
第44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四天
輪到跡部的發球局, 真田嚴陣以待,他知道自己剛剛連下四分,拿下一局後, 跡部勢必要扳回一城,但——
『砰』的一聲!
真田眼看那球砸在自己腳邊, 以一種奇特的沉重響聲落地。
球速並不算很快!他能接到!
真田飛速找到落點,預備姿勢標准到完美, 但那球卻壓根沒有反彈!
落地的同時, 旋轉卻沒有消失, 順著他的腳邊一溜煙跑了。
裁判看了一眼,又一次震撼宣布:「……15-0,冰帝跡部領先。」
英美裡頗為同情。
哦, 她同情的不是丟分的真田,當然也不是被迫拿出壓箱底絕招的跡部, 而是戰戰兢兢的裁判。
裁判啊, 咱懂你啊!這種招數,那真不是一般初中生能打出來的呀!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這個唐懷瑟發球,到底是什麼時候開發的呢?
現在才國二, 這麼早就打出來的話,應該對肩膀的負擔很重才對……
一轉眼,3-3平,局勢又開始焦灼起來。
兩個人就這麼你一個絕招,我一個絕招,你風林火陰山雷, 那我就破滅的圓舞曲,互相對毆起來。
你還真別說, 別看絕招打出來效果不同,但字數差不太多呢!
一口氣打到搶七,一路比分咬得都很緊。
小分飛快上升到56-57,真田再次領先的賽點,一鼓作氣拿下本場比賽,是不少人眼裡的最優解。
但英美裡忽然叫了暫停。
她原本不打算叫的,畢竟真田和其他選手不同,雖然平時被她和幸村欺負得團團轉,但在場上,他總是很有自己的判斷力。
無論這一判斷是冷靜理智,還是熱情激烈,但他總能明確自己現在要做什麼,並且堅持下去。
這一點,對於學生階段的比賽來說,已經足夠了。
只不過現在嘛……
「古人雲……」英美裡搖頭晃腦。
真田:「哪來的古人?」
「就是去年的幸村。」
「只是去年而已,他就是古人了嗎?」真田黑線。
但英美裡才不管他:「古人有雲,張弛有度才是取勝之道。」
她只說了這一句,旁邊有一年級的後勤小隊跑過來,遞上運動飲料和干燥的毛巾。
真田接過,狠狠擦一把汗,額頭上都抹出紅印了:「……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英美裡的意思,可以說剛才,他和跡部兩個人打的對攻是真刀真槍的硬碰硬,因此雙方取勝的可能性都不低,只看一口氣。
但真正到了關鍵時刻,要得分,要拿下勝利,總不能真的只靠一往無前的莽然氣勢……
想到這裡,他起身。
衝英美裡點點頭,又說了一遍:「我知道。」
英美裡舒展了一下肩頸,半點不擔心:「你嘛,我很放心的。」
真田難得抿唇一笑:「我會贏的。」
說完,重新上場。
依然是他的發球權,一記灌注了風之力的超快速發球!
但被鍛煉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跡部,卻已經能夠相當充分地判斷,並精准回擊!
只是這種發球為了追求極致的速度,落點往往比較靠前,他雖然將就回了過去,但真田下一秒就閃現網前,一個底線高吊球。
跡部反應及時,回到底線,也是一記穿越球,想要直擊真田身後的後場。
然而就在這時,少年身影一閃,幾乎一個眨眼,就已經到了底線球的落點!
「動如雷霆!」他大喝一聲,網球明黃的軌跡如一條長鞭,裹挾著一種霸道而殺傷力極高的氣勢,一路衝跡部飛了過去。
跡部當然不可能放棄,他咬牙撲救,分明已經有了接到球的觸感!
但手中忽然一松。
「58-56, 7-6,立海大真田獲勝!」
跡部余光瞥見早已滾遠的球,又看了一眼手中破洞的球網。
原來那球……竟然穿過了球網。
……在平時訓練的過程中,這種情況當然並不少見,向日、宍戶、慈郎,哪怕忍足,都有被別人擊穿防御的經驗。
但能把他,跡部景吾的球拍打穿,幾乎還從沒有人做到過。
真是個渾身蠻力的家伙。
真田走到網前,平復兩秒呼吸:「很精彩的比賽。」
跡部:「啊恩,確實,本大爺也算過了次癮吧。」
他顛了顛壞掉的球拍,忽然一笑,塞給真田:「這東西,讓你們家經理賠給我。」
真田看向懷裡的球拍:……
這是什麼燙手山芋啊!
明明是他自己打壞的,卻要幫跡部向英美裡討債,後果會是什麼,真田簡直不敢想!
他默默決定,無視跡部的話。
……還是他自己掏錢賠了吧。
「辛苦了。」英美裡示意他多喝兩口水,「你那個陰就算了,雷還是少用一點。」
超高速的移動和超高速的揮拍,再配合極大力的擊球,才能打出跡部都無法防御的效果。
但這樣的搭配讓身體無法緩衝,無法自我保護,且不說每一場比賽裡,『雷』的效果大概都會慢慢減弱,光是對身體的傷害,英美裡就不能坐視他這麼用下去。
至少國中生階段,用的次數必須減少,否則就是下一個手塚。
真田壓根不刨根問底,點頭:「好,我知道了。」
用不用的,反正也不影響他贏。
關東大會的獎牌獎杯當場就發了,立海眾沒坐大巴,干脆步行去金井綜合醫院看幸村。
東京醫院水平更高,他在決賽之前辦了轉院,開始下定決心為手術做准備。
「這就是你們路上買的東西?」幸村挑眉,看向自己床上兩個超大塑料袋。
丸井獻寶一樣給他看:「幸村你看哦!這是今年新口味的雪糕!荔枝味!很清甜很好吃的!」
「還有這個!芥末味的薯片,有點點嗆鼻但是習慣了就超好吃!還有櫻花味的薯片,這個我還沒吃過,你先試試吧!」
他儼然做出很大犧牲一樣:「要是好吃,一定要告訴我哦!」
幸村保持微笑:「嗯……」
他們是不是越來越活潑了?
毛利和逢田打完比賽先回學校去了,他們作為學長,本來也跟幸村沒有那麼深厚的情誼。
但二年級的正選全員到齊,連切原都跟來了,這時候正在欣賞他養在窗邊的花。
花是從生病開始就養的一盆紅掌,花型圓潤飽滿,顏色艷紅,如火一樣燃燒在窗台上。
「可以吸收有害氣體,還可以保持空氣濕潤。」柳說,「是一種很好的植物。」
切原大喜,掐下來一朵遞到幸村面前:「那部長多聞一聞!早點好起來!」
原本挺直脊背長在盆裡的紅掌,就這麼可憐巴巴地躺在他手心裡了。
幸村還是微笑:「嗯……」切原也是好心……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這病算什麼,手術算什麼?
什麼都沒有管好這群家伙來得費勁……
英美裡看他被折騰,總算心情愉悅了,天知道這段時間她是怎麼過來的!
幸村不在,原本三大鎮妖塔少了一座,只能她挺身補上,真是心力交瘁,不行,回頭要敲他一頓烤肉才行!
「好吧,其實我也有些想念大家了。」立海大聖祖,幸村精市同學,開始無差別散發自己的佛光,「有時候會夢見和你們一起站在球場上的日子呢。」
果然,有的人開始淚眼汪汪,什麼「部長我們也好想你啊」、「部長你什麼時候能好啊」、「部長你不在我們連訴苦都沒地方訴苦啊」……
英美裡震怒!
這群人!真是記吃不記打!
反正人不在跟前,就不記得這家伙有多凶殘是吧!食人花,那可不是浪得虛名!
英美裡顯然沒把「立海大對外形像諧星化」這件事跟自己掛鉤,走神一小會兒,手機響了。
接通一問:「孤爪君,你好啊,你在流浪?……什麼叫黑尾想讓你交朋友而你不想所以現在在東京逃亡啊???」
英美裡不可思議,她穿錯片場了嗎?
這裡難道不是《轉生成女國中生後我稱霸了運動番》,而是《黑尾大少爺想讓我交朋友》嗎?
第45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五天
「所以是怎樣, 他把你關起來等著交友大會展開嗎?」英美裡好奇。
研磨說話還是細聲細氣的,聽上去不像是『大危機!』的樣子:「不是啦,小黑做事還是很有分寸……」
要不是研磨自己本來就對排球有些興趣, 黑尾也不至於吆喝著要他進排球部,雖然事發突然, 把他嚇到神奈川,最後結局總是好的。
而現在讓他多交朋友, 也是看到他能跟英美裡這個新朋友相處得那麼好, 說明研磨自己並不排斥【朋友】, 只是很少有跟他聊得來的人而已。
「就只是,想讓我多認識一些興趣愛好一致、比較投緣的朋友。」他聲音變小,「也是好心吧, 大概?」
英美裡:「如果你的語氣更確定一點,我會對二位的友誼抱有更大的信心。」
研磨撇嘴, 小黑是什麼樣的人, 他會不知道嗎?
好心是好心,也很有分寸,不會因為兩個人關系很好,就隨便對別人指手畫腳。
但要說他沒有一點點看笑話的意思, 研磨也是不信的。
英美裡:「好吧,那為什麼要給我打電話?」
「因為啊,之前英美裡不是說認識一些打排球的人嗎?」研磨信誓旦旦,「有你在中間做介紹的話,我就不會那麼害怕了,這樣的話就能完成小黑的任務, 擺脫他的嘮叨——」
英美裡:「反正我也是你們play的一環唄。」
研磨:「什麼環?老頭環?」
英美裡不理會他的爛梗,心裡卻在默默發誓, 一定要這家伙嘗到被迫充當別人play一環的憤怒。
她打電話給自己認識的一圈排球人,可惜北川第一的幾個都在合宿,沒時間過來,倒是天童孑然一身閑的很,一個電話就說可以來。
「不過你從宮城過來不會很遠嗎?」
「我還好啦,我在京都哦~」
京都到東京,時間確實不長。
等人到了,英美裡才盤問他為什麼會在京都。
倒是天童反過來很震撼:「這可是暑假!暑假哎英美裡!暑假當然要旅游啊!別告訴我你的暑假全都是社團工作和學生會工作哦,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也太慘了——」
天童本來只是誇張的玩笑,但在英美裡面無表情的注視下,笑聲漸漸變弱,和研磨兩人一起縮到了角落。
他悄悄聲問研磨:「不、不會吧,她還真這樣啊?」
研磨很有幾分同情:「據我所知,是這樣的。」
他雖然不常主動找人聊天,但看英美裡的社交軟件,能體會到其中,濃濃的怨氣。
那是一種被迫工作而產生的,濃濃的怨氣!
雖然眼看著他今天是被小黑趕鴨子上架了,但研磨的暑假一向很清閑,成績保持在中上游,社團活動被按頭參與,但好歹暑假的大部分時間都能宅在家裡吹空調玩游戲。
兩相比較之下……英美裡,真的是很倒霉可憐的一個女孩。
他想到這裡,拍拍天童:「是表哥的話,也對她好一些吧。」
沒過多久,黑尾也到了。
他一來,就很有主人風範的安排起來:「這樣吧,我們可以先到處逛逛,一會兒晚上一起吃飯,然後再看個電影,怎麼樣?」
這是他總結出來的交友計劃,不得不說,研磨能主動交到德久這個朋友,給他省了不少心。
黑尾自己的朋友,大多數研磨都認識,而見過一面以後還不能熟絡起來,說明兩個人的腦電波沒有對上,就算後邊還會再見面,研磨也不會跟他們深交。
但英美裡就不一樣了!有她在,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新朋友和研磨認識……
「老天吶!」黑尾忽然抽泣,捻起旁邊天童的衣袖,擦了擦眼角,「真是感動萬分!太謝謝你了天童君,千裡迢迢過來和我們家研磨交朋友!」
英美裡:……
研磨:……
這家伙,戲真多……
「請不要用我媽媽的口吻說話,好嗎?小黑。」他皺著鼻子要求。
黑尾笑眯眯搭上英美裡的肩膀:「怎麼能這麼說呢?我也是擔心你嘛,我想德久同學也是一樣的想法,對嗎?」
研磨撇嘴:「英美裡,不要被他騙了哦,小黑只是看上去正常而已。」
黑尾「哎」了一聲:「德久……或者我也叫你英美裡好了,英美裡,你也不要被研磨這小子騙了哦,他只是看上去乖巧而已。」
兩人同時向英美裡看過來。
黑尾、研磨,一對幼馴染再加上作為女主角的她!兩男一女,再加上看熱鬧做捧哏的血親表哥天童,這標准的人員配置,任誰都挑不出錯!
英美裡閉著眼睛都知道,如果這是一本同人文,那麼接下來的劇情,那必然是……
一起快樂地打!排!球!
她忽然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根教鞭、一塊黑板,戴上了不知從哪裡偷來的眼鏡:「小朋友們請回答,排球選手,是做什麼的呢?」
黑尾不明所以,還是回答了:「打排球的?」
「沒錯,就是打排球的!那麼三個排球選手湊在一起,應該做什麼呢」
天童在她的眼神壓迫下,不得不回答:「一起打排球……」
「回答正確!」英美裡用幼師的口吻說完這一通言論後,瞥見研磨還想反抗的小眼神,笑眯眯地搶在他之前開口,「那如果三個人裡面,有一個不聽話的小朋友,不想去打排球,該怎麼辦呀?」
黑尾已然懂了,和她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呵呵一笑:「那當然是少數服從多數,要和我們一起去打排球才對嘛。」
英美裡一拍手:「好耶!那我們一起去俱樂部打球吧!」
說是這麼說,她肯定是不會上場的,所以到時候必然是她吹著場館的冷風,喝著冰可樂,美美觀賞帥哥運動和帥哥流汗。
大賺!
她哼著歌離開,其他三人跟在後面,研磨沉默許久,還是沒忍住,扭頭問黑尾:「我是不是……被英美裡算進去了?」
黑尾一秒都不帶猶豫的:「嗯我覺得你找她求助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研磨長嘆一聲:「算了……」反正都晚了!
*
幾人在俱樂部裡找地方熱身,天童最快做完,很快就到處閑逛去了。
沒過一會兒,興奮地跑回來抓住英美裡:「我撞大運啦!」
英美裡:「雖然不是很信但你先說說看吧。」
天童無視了她的懷疑:「我看到那邊有幾個很強的人在打球!好幾個哦!感覺能湊夠一個六人隊了!」
英美裡掐指一算,這裡是東京的排球俱樂部,能遇上誰她閉著眼睛都猜得到。
「嘿——嘿——嘿——」一個聲音由遠及近,「黑尾,是你嗎?難得看你出來俱樂部裡練習耶!」
英美裡睜眼,果然是木兔。
天童好奇:「你剛剛為什麼閉著眼睛?」
英美裡高深莫測:「這樣比較有神算氣質……」
木兔也不是自己來的,他買一送一,旁邊還有佐久早和古森跟他一起。
「沒想到這家俱樂部這麼受歡迎?」研磨好奇。
黑尾卻沒提這茬,只邀請他們:「要不要一起?剛好3v3了。」
木兔當然是大力點頭:「好啊好啊!不過他們倆是誰啊?」
「上次練習賽你見過的,我朋友孤爪研磨,二傳位;還有這位是宮城來的天童覺,副攻位。」
黑尾左右逢源,交際花一樣居中介紹:「那邊是怒所的佐久早聖臣和古森元也,位置都是主攻,不過古森君說他可以打自由人。」
「這個配置啊……」他摸了摸後腦勺,「無論怎麼分,好像都會少一個二傳。」
當然,要說這幾個選手能不能充當一下臨時二傳,那都是可以的。
但問題就是臨時二傳,手上的技巧和縱觀全局的視野,必然不如研磨這樣的專業選手。
為了公平起見,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研磨不上場,剩下兩邊無二傳陣容對抗。
但不讓研磨上場的話,又和黑尾最開始讓他交朋友的打算背道而馳,進退兩難之際,眾人紛紛憂愁嘆息起來。
英美裡:……至於嗎?
就這點小事,就憂愁嘆氣了?
她環顧一圈,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眼睛一亮,伸手把人撈了過來:「同學,剛剛看你好像打的是二傳位耶?」
來人忽然面對一圈陌生人,雖然有些拘謹,但還是淡然點頭:「嗯,我是二傳手。」
「哇,那可以拜托你和我們一起練習一下嗎?我們剛好缺一個二傳!」
那人看了一眼英美裡雙手合十,拜托拜托的樣子,原本都到嘴邊的拒絕繞了一圈,還是咽了回去:「好吧,可以的。」
黑尾在旁邊指指點點:「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你,你看看隔壁英美裡——」
研磨:「那她和我性格又不一樣。」英美裡外向會社交,跟他研磨有什麼關系?
黑尾不滿:「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研磨呵呵:「那我和你還是好朋友呢。」
黑尾一時語塞,為了找回面子,轉而去跟新來的這位social:「太好啦,小同學,有你幫忙我們就可以順利比賽了——順便,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來人一手抓起黑尾遞過來的球,往地上拍了拍,找找手感,平靜回答:「你們好,我叫赤葦京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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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10 12:07
第46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六天
名叫赤葦京治的少年乍一眼看上去並不像典型的排球運動員, 反而跟研磨有些像,兩個人身形都偏纖細,不過仔細一看依然能看出健壯的肌肉。
「這位赤葦君應該是天生就不太容易練出肌肉。」黑尾摸著下巴點評, 「研磨是懶的,不一樣啦不一樣。」
研磨幽幽:「謝謝你哦小黑, 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他也沒力氣吵架了,整個人快虛脫一樣跟赤葦換了位置, 下場往英美裡身邊就是一倒。
「快死了……」小黑貓從手臂縫隙裡探出半張臉, 「有冷飲嗎?」
英美裡扔他一瓶冰咖啡, 研磨一看,是煉乳奶咖,美滋滋打開喝了一口。
過了一會兒恢復過來, 坐起身看向場中:「哇,那個赤葦同學很厲害嘛。」
俱樂部暫時沒有空場地, 但好在這裡已經湊齊七個人, 是可以打比賽的數量,所以大家暫時先跟一隊工薪族兼職排球隊比劃起來。
赤葦替換研磨上場後,現在場上就是經典的赤兔組合了。
研磨端詳一會兒,精准評價:「但是他好像只有跟木兔學長配合的時候, 才比較亮眼。」
英美裡這段時間惡補不少教材,閱讀比賽的能力也有了長足的進步,目光在場上停留片刻,認可了研磨的評價。
雖然作為穿越女,她無可爭議的優勢就是提前預知了劇情,但現在畢竟還不是劇情線。
距離排球少年的正式劇情線還差十萬八千裡, 但即便大家都是首次配合,赤葦依然和木兔的風格最適配。
這只能是個人球風的問題了, 英美裡想,他反而像是那種很吃心態的二傳。
如果主攻強勢、表現亮眼,那麼赤葦就冷靜理智,作為完美的司令塔坐鎮;如果主攻反過來,變得冷靜理智,赤葦的表現卻會變得平平無奇。
與木兔相比,雖然佐久早的技術也很嫻熟,進攻能力非常優越,但是從氣勢上和場內的狀態來講,屬於比較沉靜的類型。
作為主攻,他無法充分調動赤葦同學的狀態。
剩下兩個副攻裡,天童就不說了,黑尾也大差不差,都是頭腦派,走冷靜那一掛的,只有木兔屬於熱血笨蛋……
「什麼叫熱血笨蛋啊,聽上去也也太難聽了吧!」木兔抱怨。
「熱血是在表揚你啦!笨蛋……嗯,笨蛋是——」英美裡想了想,「說明你心思很率直,沒有多余的壞心眼。」
木兔眨了眨眼:「是這樣嗎?那很好,我是熱血笨蛋!」
說著,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
英美裡也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好,不愧是你,熱血笨蛋。
等工薪族離開,場地徹底讓出來,兩邊才開始正式3v3,不過一共七個人,總有一個人要輪休,這一場正好輪到古森元也休息。
場上是木兔黑尾赤葦,對戰佐久早天童研磨的局面。
「學姐覺得哪邊會贏呢?」古森笑眯眯問。
換做平時,他也不會主動和看不懂排球比賽的人搭話,但剛剛那一通對赤葦的分析,任誰都能體會到這位德久學姐不說會不會打,至少看球的能力是有的。
英美裡沒怎麼多想:「嗯,佐久早好了。」
「誒?」古森挑眉,「學姐不會因為我和那家伙是堂兄弟,所以哄我吧?」
說實在的,在古森自己看來,佐久早那一隊的勝算並不高。
雖然剛剛的比賽裡,大家都能感受到赤葦明顯跟木兔的適配度更高,跟其他攻手則不然,但這並不能說明研磨就是一個具有普適性的二傳選手。
在場上幾人當中,他明顯也是和黑尾的默契度最高,偏偏黑尾在對面,跟他搭檔的副攻是天童。
而天童,好死不死,又跟黑尾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這家伙心裡是沒有什麼大局、戰術的,如果說研磨像一只耐心織網,等待獵物失足被捕的貓咪,那麼天童就是時不時來一爪子的飛鳥。
他的進攻總是不固定的,雖然大體上不會太出格,但對於要求比較高的精細計劃來講,就有些為難了。
以古森的眼光來看,雖然有佐久早在,但場上畢竟只有三個人,加上配合不熟悉,他獨木難支。
而他的看法也並沒有出錯,這邊的三人組漸漸落了下風,被拉開8分的分差。
古森倒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反而有些疑惑:德久學姐,難道看不出來木兔那邊三人組的優勢所在嗎?
以她的能力,這說不通啊!那她為什麼還要賭佐久早贏呢?
英美裡忽然站起身來。
這畢竟只是隨便的一場練習賽,沒有裁判,她趁著木兔又下一分,比分來到20-11時,上前叫了個暫停。
她先伸手,先把研磨、天童、佐久早三個人薅了下來。
這三個人顯然也知道自己表現一般般,互相不理睬,只有天童還笑眯眯地跟她閑扯:「哎呀,你說這是不是就是三個和尚沒水喝呢?」
英美裡冷笑:「你也好意思說……我還以為排球也流行單打呢。」
研磨的表情,無疑是有一些煩躁的,打球和游戲畢竟不同,不是做好攻略、完成任務,就能按部就班獲得技能點的。
有時候打100場比賽,練100次發球,可能都沒辦法升級成功,煥然一新。
這種努力得不到反饋的感覺,最讓他討厭。
佐久早輕笑一聲:「努力了嗎?」
研磨看都懶得看他:「我跟運動笨蛋沒什麼好說的。」
天童注意到兩人的冷臉,湊過來問:「接下來你想怎麼做呢?」
他如果沒猜錯的話,英美裡應該是想要通過引導的辦法,讓這位孤爪同學從打排球當中得到快樂,進而喜歡上排球,完成那邊那位黑尾同學的交代。
否則,也不會費盡心思把孤爪同學拐來打球了。
但看眼下這個樣子,怎麼都不可能吧?
「3v3的特點是什麼?」英美裡忽然問。
研磨悶聲悶氣:「場地會很空。」
佐久早緊隨其後:「一傳更容易丟分。」
天童支著下巴想了半天:「嗯,網前壓力會很大。」
他們各說各的,實際都有道理。
3v3,但球場的面積還是6人比賽的場地,那麼每個人要負責的防守/進攻範圍就會變大,而攔網要承擔的壓力自然也會變強。
相對來說,天童並不是偏向防御的攔網,所以這一點對他影響不大。
「但和天童不同,黑尾的攔網講究的是密不透風,爭取每個球都有碰到的機會,進而給一傳減輕壓力。」
英美裡細細分析:「他個人的得分率,從目前來看雖然還比不上天童,但從輔助的視角來看,絕對是今天的第一輔助。」
「……不過嘛,再強的選手也會有他的弱點。」她看向身邊的研磨,「巧了,你應該最了解他才對啊。」
她壓低聲音,像在跟研磨討論什麼游戲攻略:「別看佐久早君和這位天童君各有各的傲氣,但作為二傳,無論再傲慢、再奇葩的選手,在你手下,也只是任由調遣的小兵小將。」
「難道不覺得,這比操縱聽話的傀儡們,還要有趣得多嗎?」
小兵小將佐久早:……
好危險的發言啊!
古森哈哈大笑:「沒想到吧聖臣!你們這些攻手,在人家教練和二傳眼裡,就是這樣的形像啦!」
天童也咬著手瑟瑟發抖:「英美裡~英美裡好恐怖,好恐怖哦!」
倒是研磨垂頭沉思一會兒,抱著球,慢慢抬頭看她:「你說的有道理。」
他聲音變得很沉穩:「我會試試看的。」
兩個倒霉的攻手被莫名覺醒抖S之魂的研磨大王拖上場了,這一次,研磨沒有再給天童任何選擇的機會,在托球裡充分暗示了進攻的路線。
「誒——這樣的球好無聊!」天童嘟囔一聲,將球擊過網。
路線很明晰,速度很快,卻還是被黑尾硬生生攔住。
他臂展很長,手臂伸得非常穩,雖然有些反應不及、高度不夠,但依然碰到了球。
但是——觸感不對!
黑尾一驚,這球力道太軟,不像是盡全力打的!
他視線電轉,但看天童的狀態,他自己應該也完全沒想到才對啊?難道是角度問題?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那球已經反彈回了研磨三人組的場地。
個頭偏小的二傳跑了三步,多余的位移一點也沒有,手臂不緊不慢地做好准備姿勢。
他的狀態,和嚴陣以待的赤葦截然不同,但結果卻殊途同歸——一記精准、漂亮的傳球。
佐久早起跳扣殺,黑尾還遠遠來不及回防,這球落在木兔和赤尾中間的空地,砸出沉重的回響。
總算,順利得分!
古森張大嘴看了半天,知道光憑自己應該是想不出來了,扭頭看向英美裡:「剛剛,孤爪同學那個球是……?」
他沒看錯的話,是研磨引導了天童的擊球路線?
也就是說,那一記軟綿的反彈球,其實是在研磨的規劃之中,所以落點他也心中有數,進一步組織聖臣的進攻,也是他早就算好的……
「這得提前算多少步啊!」他大叫。
「這就是二傳的樂趣所在啊。」英美裡打了個哈欠,「與人鬥,其樂無窮嘛。」
不過,也讓她看了一場好比賽呢。
英美裡一身清爽地站起來,目光掃過黏糊糊汗津津的熱血少男們,滿足地回家了。
*
「總之就是這樣,最後研磨好像覺醒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被黑尾提回家了,我是大功臣哦!」
英美裡一邊嚼著蘋果切片,一邊對電話那邊的手塚炫耀。
剛起沒多久的手塚:……
雖然他沒現場看到,但想必那位孤爪同學覺醒的一定是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大概就是抖S之魂什麼的吧!
「你一會兒要去復健吧?」
「嗯,醫生已經允許我打完一整場比賽。」
「幸村君的身體狀況好像也還不錯?」手塚確認著下午的康復日程,「恭喜。」
英美裡大驚:「你聽誰說的?乾嗎?乾聽誰說的?他在我們部裡安插了間諜嗎?」
不對啊!光是網球部裡安插間諜,也夠不著幸村的病情啊?怎麼也得把魔爪伸入正選隊伍……
畢竟有的部員甚至連幸村是生病了暫時不來都不知道,口耳相傳,漸漸就離譜起來了。
從「幸村部長被黑/道大小姐看中收入囊中從此改名山口精市」,到「幸村部長因為打球太牛X被網球之神收去天上做球童」,以及「幸村部長重生回三歲那年靠記憶買彩票成為收租大王干擾了這條時間線」都有,男頻女頻,不一而足。
手塚黑線:「……還能是誰說的……」當然是你!
英美裡『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對哦!是我!」
她和手塚的電話頻率保持在兩三天一次,一次一小時,這樣才能說個過癮還不至於煩,當然也會聊起幸村的病情。
說到這個了,她問:「你呢?手臂怎麼樣,什麼時候回來?」
手塚知道她想問什麼:「全國不一定能趕上,但明年可以和幸村打一場。」
英美裡:「你還是先跟真田打一場吧,如果『想跟手塚打一場』是考試科目那他一定是全校第一……」
不,是全國第一也說不定啊!
手塚嘆息:「看來他沒治得了你。」反而被徹底治住了。
跟英美裡相處就是這樣的,不是被她帶壞,就是……被她帶壞。
反正手塚至今沒見過把她帶成正常人的個例,君不見真田幸村柳這正常三大將都沒做到嗎?
早年他也自詡正常,想履行作為鄰居好友的義務,助她早日變回正常,後來失敗得不能再失敗,遂灑脫放棄。
不過話說回來,他和英美裡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熟的。
即使兩家住得很近,那整個片區住得近的多了去了,又是小學校密集地,同齡人一抓一大把。
不止青學的同窗,當年也有很多同齡人對此感到費解。
英美裡也就算了,她雖然也愛板著臉,但至少活潑好動,跟大家相處也幽默風趣,一看就是有正常社交需求的人類。
但手塚國光……就讓人想不通了。
這兩個人不光交上了朋友,還能一直做朋友,是一件叫人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的事。
德久英美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手塚國光這種一看就並不在乎社交的家伙,都和她做了這麼久的好友?
第47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七天
手塚國光, 男,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學習成績一流,課外也用網球傲視群雄, 堪稱從裡到外的優質小孩,未來一片坦途, 不用多想都能知道他一定有相當美好的前程。
日本對運動社團的偏愛是顯而易見的,未來求職時公司對專業的要求並不嚴格, 反而更加看重應聘者在校期間的社團經歷, 以此判斷對方的精神是否和公司要求契合。
手塚選擇網球全然出於興趣愛好, 但對這樣的道理也在小學階段就純熟於心——
簡言之,他很早熟。
在別的小孩尚且沒搞懂片假名和英語單詞的對應關系時,他已經在兼修德語, 為日後的深造做准備。
別的小孩尚且把每天課後的時間花在漫畫書和動畫片上時,他早就把日程表安排得滿滿當當, 每一項都是為了自己的將來鋪路。
某天, 穿戴整齊背著小書包的小學生手塚國光,從課外德語補習班下課回家。
經過片區的公共兒童游樂園時,見到了同樣是小學生的德久英美裡。
「哇——」她被圍在中間,周圍的小孩嘴巴都張得大大的, 「你抽到這張英雄卡了?你好厲害啊!」
幼年英美裡則穿著當時很流行的背帶褲,兩手叉腰:「哇哢哢!那當然!」
幼稚。
手塚沒多看,扭頭往家走去。
自那之後,好像時不時就能看見這家伙在片區裡閑逛。
有時候和小孩們玩卡片,有時候自己一個人在那裡看漫畫書。
……她不用學習的嗎?
手塚想不通,對他來說, 小學階段是很重要的,抓緊在這一階段掌握德語基礎, 順便鞏固國文等等課業的成績,有助於他更快地適應初中生活。
只有更好地掌握了初中的學習,才有更充分的理由和更強大的信心,把課余時間投入到網球上……
「哎?小美這次也是第一名嗎?真厲害!小美給阿姨抱抱好不好?」
「手塚夫人您太客氣了,英美裡——去吧,聽話一點哦。」
可惜,他母親和德久阿姨關系很不錯。
雖然兩家的小孩不能說多熟悉,但一個月裡,總會互相到家裡拜訪一兩次。
由此,手塚知道了這個小學五年級還在玩零食袋子抽卡片幼稚小游戲的家伙,居然一直是她們學校的第一名。
德久英美裡的學校……手塚也聽自家母親大人提起過,是一所偏差值相當了不起的女校,據說校長曾經自信地放出豪言:我校的孩子,每一個都絕不會碌碌無為。
在這種學校裡,一直是第一名嗎?
手塚端正些許態度,他想,也許德久英美裡也不像他看到的那樣幼稚。
當他用平等的態度去注視鄰居家的女孩,才發覺她是一個奇特而矛盾的人。
她並不怎麼用功學習,更不用說埋頭苦讀,在日本小學生群體裡很是流行的第二外語,也沒見她怎麼用心准備。
社團活動更是滿口回家社回家社,要不是知道她一直是年段第一,手塚恐怕早要覺得她胸無大志,朽木一根。
但當問到她未來的打算時,英美裡的規劃卻又很清楚。
從大學在哪個地區、學什麼專業,到第一份工作該落在哪個行業、多大規模的企業——
她的目標既現實又縝密,不是什麼張口就來的音樂家、科學家、宇航員,而是讓人能從一個個若隱若現的腳印裡,看見可行性的目標。
這樣的人……手塚倒不覺得自己會和她無話可談。
趁著兩家父母在飯桌上聊天,小孩子們溜出去,在德久家的歐風花園裡坐下。
花園裡用巨大的太陽傘遮住了小餐桌,手塚不肯坐在傘下,非要去秋千上坐著。
雖然他說「只是想補充鈣」,但誰看不出你這家伙就是想蕩秋千啊!
英美裡感到無奈,小學生塚·限定版,喜歡蕩會兒秋千又怎麼了呢?讓他蕩讓他蕩。
這家伙從小就很早熟,她是知道的。
在她仗著穿越女身份作天作地,鬧得雞飛狗跳,帶著同齡小孩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時候,手塚總是干淨整潔地踩著他的小皮鞋,小襯衫上綴著小領結,背著他的小牛皮書包,從私人小學校車上下來。
她沒說的是這片區的小孩還給他起了個外號:私立王子。
偷偷跟英美裡打小報告:「老大咱們跟他不是一個派系的,別跟他玩。」
這點小學生跟小學生水平的勾心鬥角,英美裡還真是沒放在眼裡,手塚雖然早熟,但對她來說反而是個能接受的聊天對像。
說起未來志向時也沒保留,直接就那麼說了,沒想到這家伙聽了反而猶豫起來。
「我……想過去當網球選手,因為我不討厭打網球的感覺。」手塚看向院外隱約可見的河堤,「但我不清楚這樣做是不是最好的選擇。」
小小美大震驚!
手塚國光,全《網球○子》裡如果要挑三個一定會走職業道路的家伙出來,那無論是哪家廚大概都會捎帶上的手塚國光……竟然!在猶豫!
她當即煽動:「既然那麼喜歡,不如全力去做吧!」
手塚動容:「你覺得……我可以?」
英美裡心想廢話,你不可以誰還可以?
說實話職業運動員這工作確實不是人干的,每天累死累活,還要看著天賦比自己強的人輕而易舉趕上。
身價就不用說了,沒打到頂尖,那都是往裡面倒貼錢,黃金年齡又只有那麼幾年,成績出不來就是永遠出不來,錢掙不到就是永遠掙不到了。
就這,還不好改行。
要不是手塚是個板上釘釘的真天才,她也干不出這麼缺德的事。
「不能給自己的未來留遺憾啊,手塚君!」她忽然有了強烈的使命感,從陽傘底下竄出來,也跑到秋千上一屁股坐下。
「喜歡的話,就去試試也沒什麼嘛!」她揮拳,「青春,就是拿來浪費的啦!」
手塚:「……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青春應該做什麼,但你的說法應該不太對吧?」
英美裡置若罔聞:「你知道,做職業運動員肯定不能三心二意,要做就要認真做哦,再苦再難,掉眼淚也要堅持下去哦。」
手塚凝神思索,良久後,點點頭:「嗯,我覺得也是這樣。」
英美裡大喜,感覺自己在墜落邊緣挽救了一個社會失足的童男,成就感滿滿。
下一秒,手塚轉過臉來:「那,下周你可以來看我的比賽嗎?」
英美裡還在成就感當中浸泡著,狂點頭:「好啊好啊!」
從此之後,就踏上了手塚國光的掛件這一不歸路。
現在回想起來,她甚至都覺得那不是自己,像是另外一個真的小學生穿到了她身上,英美裡想。
可能剛穿越那幾年……她是真的很放飛自我!!
幾番鼓吹之下,把手塚給忽悠瘸了,到現在她在手塚眼裡的形像,估計還是那種「追夢不畏前路艱辛」的代表……
一想到這裡,她難得有些心虛。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發現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是我想做的了。」她對著遠在瑞士的手塚說,「所以我還沒搞清楚我到底該做什麼。」
像是制定訓練計劃折磨小孩啦、收購一家俱樂部成為幕後黑手讓所有運動番主角給她打工啦、去漁船上打工後成為魔王啦……
白撿的一條命,她很珍惜,每一天都很快樂。
所以她有太多太多想做的事了。
但手塚應該從小就知道吧?這家伙還真是夠幸運啊。
從小就知道自己喜歡網球,而且又有足夠的天賦打職業網球……
「沒關系。」她聽見手塚在電話那頭說。
「不急於一時。」手塚垂眸,看著眼前的電話線,「你的話,做什麼都能做的很好。」
他心裡一松,說出一句難得松懈的話:「……所以,不用著急,慢慢去找吧。」
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妙。
果然,英美裡立刻嚴肅指責:「怎麼能這麼說!人生就是奮鬥才對!你這家伙也太松懈了!」
手塚:……
「讓你逮到機會,能對我說真田的口頭禪了,是嗎?」他語氣幽幽。
英美裡嘿嘿兩聲:「掛了掛了,祝你在瑞士吃好喝好我要去隔壁吃伯母做的鰻魚茶泡飯啦啦啦啦~」
電話那頭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手塚無奈搖頭,掛上電話。
真是……拿她沒辦法。
*
關東大賽結束不到半個月,幾乎是無縫銜接全國。
這次對上獅子樂中,卻沒見到橘的身影。
問起來,千歲幸災樂禍:「那家伙自己打暴力網球,結果把手臂拉傷了。」
「嚴重嗎?」真田問。
「還好,只是為了保證他之後的選手生涯,總不能按頭硬上吧。」
千歲翹起二郎腿,滿不在乎地說:「不過我看那家伙自己也該吃點苦頭了,總是用蠻勁打比賽,怎麼能長久呢?還是要多動腦子啊!腦子!」
英美裡大為贊同轉過頭,目光灼灼看向切原:「說的對呀,暴力網球是不可取的,還是得看腦子啊,腦子!」
切原也不知道為什麼學姐要這麼盯著他,但怯怯地應了一聲:「好……」
轉念一想,又怯生生地說:「可是我也不太會啊,用腦子什麼的。」
英美裡一梗,恨鐵不成鋼地又把頭扭了回去。
孔子他老人家說因材施教,但孔子他老人家也說朽木不可雕。
孔子大人,能不能教教我,切原這塊木頭,他又該怎麼雕呢?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還是摸著手機向橘發去了慰問的短信。
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兩個人又認識,怎麼也得問候一下。
果然對面狀態良好,言辭之間殺氣肆意,表示等他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千歲千裡那個看笑話的家伙。
英美裡看他很精神,也沒再多說什麼。
轉念一想,後面千歲還得挨一下,兩個人都有段時間打不了球。
英美裡心有戚戚,發表看法:「哎唷,你們這群天才真是各有各的倒霉,九州雙雄就算了,看看我們村,看看青學的塚……」
最後長嘆一聲,總結陳詞:「果然,我還是做個健康的笨蛋就夠了。」
柳:?
柳生:?
仁王:?
丸井勇敢地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你根本就不是笨蛋吧!你這家伙……別再隨口亂講了!!」
第48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八天
立海對戰九州獅子樂中的比賽開始不久, 偵查小隊的人來報,說那頭冰帝也開始和四天寶寺比賽了。
作為兩所學校都對戰過的人,英美裡和柳對視一眼。
「德久認為誰會贏呢?」
英美裡:「四天寶。」
仁王好奇:「為什麼啊?」
英美裡:「這不是瞎猜呢嗎……」
仁王呵呵:「我就知道!」
他氣衝衝走了, 柳沉吟兩秒:「其實不是亂猜吧?」
英美裡伸個懶腰:「但跟他解釋好麻煩,還是讓他去折磨柳生吧。」
要說為什麼覺得四天寶寺勝算更大, 這也是以數據為基礎的推斷。
比賽從沒有百分百的勝率,即便是真田對現在的切原, 也難保切原小宇宙爆發忽然天衣無縫進化成哥斯拉撕裂球場……
總之, 一切皆有可能。
但從面板數據來看, 四天寶寺的選手不僅平均水准更高,發揮的穩定性也更高。
面對不同水准的對手,每一場拿下的分數當然不盡相同, 但無論如何都能表現出穩到不可思議的實力。
相對而言,冰帝更偏向於上升期, 實力並不穩定, 可能選手自己都還不太清楚自己的長處在哪裡。
柳頷首:「獅子樂也有類似的問題,能稱得上穩定的只有雙雄吧?」
「雙雄聽上去好霸氣……」英美裡斜眼,「比三大將霸氣。」
旁邊的真田:「……其實除了你沒人叫我們三大將。」沒有人!
獅子樂的優勢集中在單打,雙雄千歲千裡和橘吉平基本能穩拿兩分, 如此只要再下一局就能鎖定勝利。
但好死不死,立海大的最大優勢也在單打。
「去吧!真小田!」英美裡手往場內一指,「讓他們看看,誰才是這初中網球界的皇帝!」
真田:……
真田:「……我上場了。」
柳飽含同情地目送他上場。
弦一郎,一時不知道該反駁真小田這個名字,還是指責她那召喚神奇○貝精靈球一樣的點名方式, 又或者該先吐槽大庭廣眾叫什麼皇帝……
真是辛苦了!
仁王跟她探討:「副部長是皇帝的話,部長是什麼呢?」
英美裡莫名其妙:「神之子啊!你們沒聽過這個綽號嗎?」
柳生若有所思:「君權神授……這樣講也說得通呢。」
「那英美裡是什麼?」桑原沉思, 「攝政王?」
「不,女王吧?」丸井擺手,「她還用攝政?直接執政好了啦!」
柳:「應該是教皇才對。」
切原冥思苦想半天:「不覺得,學姐更像魔女嗎?」
仁王豁然開朗:「對哦!完全不是一個力量體系的!如果部長和副部長還算在人類的範疇,那英美裡……」
「我怎樣?」
「那英美裡她一定——」仁王拐了一百八十度,「是個文雅智慧洞察人心的聰明女士!」
英美裡呵呵:「你最好心裡也是這麼想。」
仁王擦了把汗:「這個,讓我們把目光轉向場上還在戰鬥的副部長……」
柳:「原來你們還知道弦一郎在比賽啊。」
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信任的體現。
而真田是一個從不辜負別人期待的家伙,即便面對千歲千裡,依然可以說是游刃有余。
當然,這可能和千歲沒有用上[才氣煥發的極致]有關。
英美裡咬著圓珠筆蓋,現在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觀,她還是確定不了。
賽程緊張,這頭剛解決完獅子樂,扭頭就要跟四天寶寺開打。
論實力,四天寶寺恐怕能稱得上全國當之無愧的第二了,這自然是個勁敵。
「當然,第一是我們!」丸井驕傲地挺了挺胸脯。
仁王一巴掌給他打下去:「儀態!注意儀態!」
兩個人立刻互相毆打起來。
第二雙打,切原和丸井出乎意料的先下一局。
這對搭檔雖說在防守方面很吃力,但在進攻方面卻是獨一無二的強勁,即便把丸井換做柳,恐怕都沒有這樣的能力。
一個很快,一個很巧,又有一種獨一無二的奇妙默契,兩相結合之下,他們打出去的球幾乎沒人能接到。
第一雙打則是仁王和柳生,對面的金色和一氏。
「哎唷~~~~這個紫發的看上去是個好·男·人·呢~!」
柳生推了推眼鏡:「謝謝你的厚愛,但我現在沒有進入一段感情的打算。」
「啊~~這麼冷酷!人家更喜歡了——」
仁王看得一身雞皮疙瘩,第一個球直接失誤,英美裡還沒說什麼,第二次發球再失誤。
仁王立刻感覺到教練席上掃過來冷冷的一眼,當即原地立正:「是!英美裡大人!」
金色眨了眨眼:「啊,這位銀發小哥是怎麼了?突然抽風了嗎?」
一氏:「他們立海大的人,都不太正常了!小春,只有人家能給你幸福哦……」
仁王:「你好意思說我們不正常嗎?!」
他化憤怒為力量,朝著對面一頓輸出,時不時夾雜一段對三大將的微妙模仿。
柳生和他的默契度也有很大的提高,據英美裡了解,這兩個人雖然有時候各練各的單打,但個人實力的提升完全沒有影響到他們雙打的磨合。
反而因為共同進步,而加深了對彼此的了解。
「本來以為仁王君是一個最喜歡在嘴上說說的輕浮人類。」柳生曾經有言,「但他意外的認真。這一點,我還算欣賞。」
仁王說話就要直白多了:「那家伙雖然總愛端著,但有時候很努力的樣子,看著也不賴。」
「輕浮的家伙和端著的家伙,拿下了全國第二實力的雙打,也證明自己才是當下國中網球界,獨一無二的怪人組合。」
英美裡總結陳詞。
兩場雙打進展順利,至於單打,柳卻給了大家一個很大的驚喜——他的數據,已經可以用於預測球場上的變化。
雖說柳本來就能夠預測到對方的空隙或者破綻,但結合英美裡給出的數字統計分析法,柳對自己的能力做了一次迭代進化。
英美裡曰:「此乃數據預測員·柳·大神版·beta ver,有意求購的朋友請來我這裡留下手機號——」
丸井當即報名:「買回去可以打他嗎?每天看他端著筆記本在旁邊指指點點的樣子很不爽!」
仁王跟著報名:「買回去可以讓他幫我打掃房間嗎?如果是柳的話,應該能掃到一粒塵埃都不剩吧!」
但當他們真正看到柳在場上發揮出這樣的能力,唯一的感覺,就是後背緊繃。
自家的參謀大人雖然看上去依然溫和從容,連跑去落點的姿勢都那麼優雅鎮靜,但當他輕輕地吐出「還剩三球」這樣的言語時,即便是真田,都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那是一種被人全然算進去的感覺,不同於被猛獸盯上的恐懼,而是一種無處可逃、絲線密密麻麻包圍上來的陰冷。
英美裡:「什麼幕後大boss的人設啊!我們的幕後大boss還沒出院好吧!」
她的話完全沒有安慰到任何人,丸井和仁王抱著切原,一同嚎啕:「那等他出來,不就是兩個大boss了?!」
哭了一會兒,聲音戛然而止。
三個人往教練席看了一眼,又扭頭大哭:「不對!是三個!!」
英美裡根本懶得搭理他們。
柳的這一套,更偏向於所謂[無我境界]開發之後的[才氣煥發的極致],但在英美裡來講,這一點點的不科學還算能夠接受。
畢竟柳本來就是做數據分析起家,只能說是在她這只小蝴蝶的一定加持下,把這一項技能深挖後做了一點點升級。
「但你們!誰敢給我搞不科學那一套!」英美裡瞪眼,「我就敢把誰科學掉!」
丸井虛心求解:「科學掉,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還沒說話,柳生就幽幽開口:「讓我們在地獄裡,永遠地研究科學……」
丸井大哭不止,英美裡黑線。
也不是這個意思吧!
和四天寶寺的比賽勝利結束後,決賽的對手牧之藤,更是一個讓人不禁想問『他是怎麼混進來的隊伍』。
不費吹灰之力,立海大總分3-0,輕巧拿下第二年的全國優勝。
「沒記錯的話,他們那個區不是有不動峰嗎?」英美裡好奇。
柳脖子上掛著毛巾,連筆記本都不用翻,閉著眼睛就回了:「聽說,他們前一天晚上預定的飯店沒有開門,只能在街邊將就吃了一點,腸胃都不太舒服。」
英美裡懂了。
真的是運氣差到家了,不知道是不是原作許斐剛的怨念一路衍生出來……
許斐剛,你壞事做盡!
全國大賽結束,卻難得沒有立刻無縫銜接合宿。
真田抱著手宣布:「因為連續兩年拿下雙優勝,學校方面出資送網球部的正選出國游學,地點定在美國。」
丸井歡呼:「太好啦!什麼時候去?」
「學校的安排是下個學期。」作為學生會長,英美裡對這件事當然很了解,教務處也有咨詢過她的意思,「正好也趕上美國的秋季學期。」
「到時候我會黏著桑原的。」丸井宣布,「我口語可差勁了!」
真田清清嗓子:「不要松懈!雖然說是游學,但不能丟了立海大的臉!走之前學校會參考所有人的成績,不合格的人是不能去的。」
正選攏共就這麼幾個人,其中大半都是年級龍頭。
英美裡、柳、柳生、真田、仁王,擺出去都是神奈川地區初中學界能排得上號的好學生。
乍一看沒什麼問題,真田准備宣講一下注意事項。
「呃……」一個干巴巴的聲音插/進來,「副部長,那我……怎麼辦?」
所有人回頭。
切原站在人堆後面,可憐兮兮地指著他自己。
眾人一時沉默了。
對哦。
他,怎麼辦?!
第49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九天
「是q-u-i-e-t, 不是q-u-i-t-e。」柳和風細雨地教著,「看一看元音的位置,『安靜』這個單詞有明顯的『e』音接在『i』後面, 所以……」
切原茫然抬頭:「有嗎?」
柳:……
他深呼吸三次:「仁王,換你來。」
仁王才剛被換下去十分鐘, 一瓶水都沒喝完,一聽柳開口, 立刻扭頭:「比呂士啊!搭檔啊!請不要大意的……」
柳生也跟著扭頭:「副部長……」
三個人連連看一樣朝他看過來, 真田額角青筋一跳。
切原赤也此人, 網球天賦異稟,學習一竅不通。
滿分100的國文能拿30,數學能拿20, 英語就只剩15了。
這還多虧了英語選擇題多,主觀題少, 不然兩位數都夠嗆。
為了正選全員都能去美國游學, 教務處也沒太過為難,只說給他准備個單人測評,幾門科目都達到40分,有個進步的態度在就放人。
40分!這是什麼概念!這是真田用他風林火山隨便拿球在卷子上砸個印子都比40分高的概念!
所以網球部眾人今天聚在這裡, 都是為了他們的好朋友,切原赤也的40分小目標,而聚眾補習。
按成績排,能夠輔導切原的有他真田弦一郎,柳,柳生, 仁王,再就是……
真田眼神輕輕一瞟, 窗前看書的英美裡頭也不抬:「我才休息二十分鐘。」
真田不說話了。
他當然在心裡算過順序,第一輪是按他-柳生-英美裡-仁王-柳的順序來的,柳眼看著要崩潰了,該他頂上才是。
但英美裡的效率是最高的——她手底下的切原也是最痛苦的,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也想多看看切原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畢竟要不是他不爭氣……他們又怎麼會被困在這間教室裡……愚蠢的海帶……死、死、死啊……
「喂,真田君,你ooc了哦。」英美裡拿書脊戳他。
被戳醒的真田抬腳過去折磨切原,柳被換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又在教室裡走了一圈緩解剛才被愚蠢震撼出來的焦慮,這才在英美裡身邊坐下。
「說來,我有一點很奇怪。」他說,「什麼你對他那麼不假辭色,但切原最黏你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整個網球部裡跟英美裡走得最近的,應該是眼下二年級的正選,其中——柳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如此堅信——關系最好的,當然不得不提同班的仁王和他。
但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切原忽然變得黏人起來。
英美裡的性格也很好懂,她不是那種喜歡主動社交的人,但別人主動湊上來了,她也不會逃跑,所以不知不覺間,和切原的關系也變好了許多。
面對柳詢問的目光,英美裡挪開了視線。
總不能說她是靠暴力把這小子征服了吧?聽上去也太不健康了……再說了,她還整天想著讓切原別打暴力網球呢,說指路人誰是指路人……
「那是因為學姐知道我是一個心地善良,值得培養的好孩子,所以才跟我關系很好的!柳學長你不要誤會!」
切原在真田鐵拳的夾縫當中,探頭出來解釋。
柳:「你少錯兩道題,我就不會誤會了。」
仁王看了一眼他剛做完的習題,捶胸頓足:「年級前五都在你面前,但你小子!卻只得了25分!怎麼,我們一個人只值5分啊?」
丸井看了一眼,也絕望了:「這小子到底要怎麼教才能達到40分啊?感覺也太難了吧,要不讓他一個人留守日本好了?」
切原的嚎啕暫且不論,英美裡想了想,問柳:「他各科現在的情況都怎麼樣?」
柳翻出筆記本:「國文30,數學35,外語是25。」
英美裡板臉:「這就是分數的通貨緊縮嗎?」一分也太難掙了!
「怎麼辦?」真田走過來,眉頭緊鎖,「一時半會兒,估計他是沒辦法達標的。」
他是個實用主義者,心裡也略微贊同丸井的意見,既然看不見任何希望,只能做好把切原留在這裡的准備了。
但英美裡微微一笑:「真田君啊,你覺得學校教務處拿出來的試卷,會是什麼試卷呢?」
真田一愣:「應該不會是專門再出一套……估計老師們也不打算把他難住,大概會是,從之前出過的一套練習卷抽一套吧。」
英美裡點點頭:「是啊,那麼要是能知道他們考哪套卷子,是不是相當於押中了題?」
真田心中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
「沒有但是!」英美裡一個響指,「真田君!特殊時期,要用特殊辦法!」
真田抽了抽嘴角:「所以你不會是想……?」
「哎!你把我想到哪裡去了,我最多也就是打算套出話來之後,硬逼著切小原掌握這套試卷而已。」
真田:……
有一瞬間,他居然想贊同點頭,畢竟比起讓切原一口氣掌握所有知識來應對隨機出題,還是逼他學會指定題目更容易些。
英美裡目光誠懇:「所以,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確定老師們打算用哪份試卷了!」
「這個任務,就要交給老師的寵兒、紀律的化身、公正無私的代表——真田弦一郎你啦!」
要從老師那裡騙到這個消息,非真田不行!
真田沉默半響。
旁觀的仁王給他配音:「這時,真田心中的道德與友情,正在交戰!」
丸井:「與其說是友情,不如說是對英美裡的恐懼吧。」
仁王充耳不聞,一口詠嘆調:「他想,是維護自己作為風紀委員之王、以及真田弦一郎本人,從不動搖的原則?還是立海大網球部,一個都不能少的深厚友誼?噢~~~兩種深刻的感情,在他心中交織——」
良久,真田還是開口了:「好吧……」
仁王肅然起敬:「在道德和友誼之間,副部長,選擇了友誼!!哇這太感人了……副部長,我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
真田:……
根本,不需要。
他冷漠地想。
*
經過切原的不懈奮鬥和無數血淚,這家伙總算是考過了每科40分的要求,跟著大部隊一路去了美國。
值得一提的是,立海大此次乘坐的是跡部大人的私人飛機。
大少爺自己沒來,只在每個座位下留下一句話:【總有一天要你們知道不跟本大爺合宿是立海大最大的錯誤!!!】
三個感嘆號,簡直觸目驚心。
下一周才正式開學,立海大眾人暫時住在學校分配的酒店裡。
異國他鄉,每次出行都是集體出行,一路吃一路逛,不說別的,光在加州街頭,就一路看到了十來個街頭網球場。
拜托!這可是美國!
甚至出現的都不是街頭籃球場,而是街頭網球場!
可見在世界法則的影響下,街頭網球場已經統治了它忠誠的加州!
在一家墨西哥餐廳吃完中午飯,眾人又出去壓馬路。
加州畢竟是個很大的城市,他們來了快一周,也只逛完了酒店附近這一圈。
正往前走,又能聽見網球擊打牆壁的聲音了。
「前面應該有人在練球吧!」切原很激動,「會是美國人嗎?美國人打網球很厲害嗎?」
真田想了想,現在排名最前的網球選手裡,沒有美國人。
「網球這種運動,畢竟起源於歐洲,而且沒有什麼肢體上的近距離接觸,從觀賞性來講,還是更適合優雅的貴族階級。」柳科普。
英美裡看了一眼冰淇淋吃得滿嘴都是綠油油一片,宛如外星人的丸井。
又看了一眼全靠真田違背良心,大家瘋狂做題後背答案,才勉為其難考到40分的切原。
嗯,優雅的貴族階級。
等立海眾人走近那發出聲音的網球場時,裡邊果然已經有一個人,正在對著牆壁擊球。
遠遠看了三五秒,就能感受到他基本功相當不錯,腳上的小碎步、左右移動的敏捷性、以及對落點的判斷,還有揮拍時幾乎沒有任何變形的動作,都能看出他的練習量絕不少。
切原看著看著,居然有些燃起來了。
畢竟過來美國後他已經有一周沒碰過球拍了,當下請戰:「學姐!我想跟他打一場!」
英美裡看向球場裡的少年。
嗯……戴著鴨舌帽,把頭發全遮住了,搞得她也不知道這是誰。
「你去問問唄。」英美裡曰。
切原樂顛顛地應了聲好,過去問那人可不可以打一場比賽。
那小孩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他們在外面用日語交流,轉過臉來,帽子輕輕抬起,卻沒摘下。
「我想就不必了吧。你們要是需要這個球場,我可以讓出來,但是……我覺得我們沒必要打一場。」
切原:「為什麼呀?」
小孩相當傲慢:「因為——你們是日本來的,對吧?」
because之後,他用上了日語,大家都能聽懂。
丸井搶在切原之前答了:「對呀!那又怎麼了?」
「日本本土的選手水平……」鴨舌帽小孩沒說完,但,懂的都懂。
四周頓時炸開了鍋,宛如一滴涼水落進沸騰油鍋。
「哈?!你這小子口氣還挺大的!怎麼,你就不是日本人嗎?」丸井大怒。
「啊,說錯了,我不是覺得日本人怎樣,而是日本本土訓練出來的選手——」
鴨舌帽兩手環臂,琥珀色的貓眼並沒有任何挑釁情緒,只是平靜地講述:「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比的。」
左右紛紛看向英美裡,眼神意思很明確:魔女大人!教訓教訓他!
英美裡沉默。
英美裡看向左右,繼續沉默。
越前你……
要是別人,也就算了!今天跟她一起過來的人,可是那趁著綿綿細雨釋放關懷之心、關東決賽前以暴揍越小前之名資敵、又在人失去記憶時賣藝還人情之我的真假父親,真田弦一郎啊!!
她往旁邊看去。
真田臉色很冷。
他,位高權重,在神奈川盤踞多年,相隔不遠的東京,也鮮少有人不知道他真田弦一郎的威名。
更不用說兩連霸之後,立海大副部長之名上可讓裁判心顫,下可讓對手膽寒!
他目光一凜,狠狠看向場中FILA鴨舌帽少年。
英美裡心知阻止不了,反正她也沒想阻止,擺擺手叫他先熱下身:「別一會兒在這兒受傷了。」
真田不語,心裡頗為感動。
果然,還是自己家的經理好!
他剛轉身要去熱身,好經理的手機響了。
「喂,塚啊,嗯我在美國啊,你居然偷偷看我ins還不評論……」英美裡忽然眉毛一抬,「你也在?在哪啊?」
她掛上電話:「手塚來美國做康復訓練,也在加州這邊,說要過來一起吃飯。」
真田起身。
禮貌端方的黑臉上,露出一個不親不疏的微笑:「歡迎。」
扭過頭,殺氣四溢,衝著越前就去了。
手塚國光……
怎麼哪哪都有你!
真是陰魂不散!
第50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天
手塚電話打來的時候, 越前也剛熱完身。
真田考慮再三,沒有貿然跟越前對上,而是叫切原去打一把熱乎的。
「保存體力。」他很嚴肅, 「之後萬一要對上手塚呢?」
「萬年假想敵……」仁王都忍不住對手塚報以同情了,「不就贏了他一次嗎, 手塚君也是夠倒霉的。」
結果意想不到,居然是英美裡一聲大喝:「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仁王:?
英美裡義憤填膺, 上前兩步:「這是一場輸贏的問題嗎仁王!你真是不懂啊……這是, 選手的榮譽!」
「你死我活的賽場上, 寧可驕傲地死去,也不能窩囊地苟活!」
她語氣忽然低沉:「球場如戰場,每次勝負都是性命攸關, 所以小小的輸,那也是大大的敗!真田想把這份敗從自己的網球生涯中洗去, 為此付諸努力, 又做錯了什麼呢!?」
仁王:……?
仁王:「不,我想網球也不是那麼危險的運動吧。」
但直覺告訴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英美裡這只小妖。
在柳生干巴巴的眼神提示下, 他僵硬回頭。
果然,真田就在身後。
這位被吹捧得相當舒服的風紀委員長先衝英美裡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德久,懂他!
又看向仁王。
「下學期,你負責校門口值日和清掃。」
溫熱的嘴唇,吐出最冷酷的言語:「期限——一學期。」
畫外音永遠不會缺席:
【仁王雖然沒有挑釁但卻被英美裡陷害第一局, 仁王,敗!】
*
「哦, 手塚君來了。」柳最先發現,禮貌性地衝他點頭示意。
手塚也很禮貌,看了一圈,走到英美裡身邊:「怎麼在打比賽?」
英美裡言簡意賅:「大致就是,一個很囂張的鴨舌帽小孩,狠狠地挑起了切原的自尊心,以至於兩個人現在正在比賽中。」
手塚看了一眼場邊的比分,3-3,顯然都還只是試探。
他對所謂的囂張小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畢竟他自己沒有體驗,而且也跟他沒什麼關系。
「你是什麼時候到的?」他問英美裡。
「一周前吧。」
「交換一學期的話,12月回國,對吧?」
英美裡點頭:「那時候加州應該還不算很冷吧?」
手塚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之前一直都在歐洲那邊。」
「說起歐洲,那邊水平真的很高嗎?你手臂恢復得怎麼樣?」
一聽這個問題,旁邊幾個人都豎起耳朵。
「還不錯。」手塚想了想,「關東的時候應該能回去。」
「是嗎?那太好了!我們部長也是關東的時候康復~」丸井笑眯眯湊過來,『我們部長』四個字咬得很重,「到時候,你們兩個可能會對上誒~」
「我會全力以赴的。」手塚禮貌敷衍他。
等把丸井敷衍過去,幾人又重新把目光投向比賽。
「哦?」英美裡挑眉,「怎麼突然就5-3了?」
一直在看著柳,解答她的疑惑:「那小子用外旋發球,配合壓線風箏,拿下了自己的發球局;而赤也發球局的時候,他又改變了之前的戰術風格,積極上網打截擊。」
仁王呵呵:「赤也那小子有點措手不及了吧。不過一周沒摸球拍了也正常……」
「太松懈了!」真田大怒,「這不能成為任何借口!」
手塚一聽,看一眼英美裡。
原來是從真田君嘴裡學來的……怪不得天天在那『太松懈了!』。
他不知道的是,英美裡當著他的面每天都說『太松懈了!』,背著他呢,則每天在立海大都說『不要大意的上吧!』。
要說誰是口頭禪流通領域的順x圓x中x,除了英美裡,簡直沒人敢競爭一二。
好在切原那也是從刀山火海裡練出來的人,沒有輕易被暫時的落後打倒,反而轉攻為守,把他引以為傲的爆發力應用在防守上。
如此一來,倒也扳回一局。
不過5-4的大比分來看,場上局勢依然是越前占據主動。
大概是看他沒有放棄,實力也相當不錯,越前把鴨舌帽向上頂了頂,興趣盎然地拖長聲音:「哎——沒想到你還不錯嘛!我還以為,你們那邊打網球的都軟綿綿的呢!」
他前兩天也在這裡遇見了一個滿嘴狂言的老鄉,本來是自家那個臭老頭來信,說以前認識,讓他幫忙照看一下,但那人實在太張揚。
越前心想你小子在我面前囂張?知不知道我是誰?於是下場跟他打了一把。
結果相當失望,他當然不在乎別人囂張——他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囂張——但他囂張,是因為他知道他確實可以囂張。
像那個本事沒有,口氣狂妄的家伙,就純粹只是傻缺。
好在今天遇見這幾個讓他還有點希望,畢竟按照臭老頭的意思,他後邊還是得回日本上學,要是網球水平太差,他連個對練的人都找不到,總不能天天跟臭老頭打吧?那也……
正在走神,一記發球砸在他的腳邊,重重反彈向越前的側臉。
越前側頭躲開,只見對面的海帶頭球拍直直舉起,朝他指來:「喂!我說!你小子,還在比賽中呢,走什麼神啊?!」
「剛剛那是?」柳有些猶豫,「外旋發球……?」
手塚搖頭:「還不算,他打出來的旋轉沒有鴨舌帽那麼強勁。」
潛力倒是都很不錯,他想,立海大那個後輩,多半是被英美裡折磨服了、調.教好了,雖然性格還是不夠沉穩,但至少聽話乖巧。
但鴨舌帽嘛……
越前看切原能這麼快復刻出他的外旋發球,不怒反笑,更加興奮起來,說話聲音也大了:「沒想到日本網球界還有你這樣的家伙啊,我還以為……嘖!」
以為什麼,他沒說完,但聽到的人都懂——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
越前還沒完呢,帽子壓了壓,小胯一扭,斜斜站著:「你這樣的表現,讓我對以後的日子,也多少有一點點期待了呢。」
英美裡看著他在場上囂張:……
再看看旁邊的真田和手塚:……
幾句話的功夫,得罪了真假父親!
越小前,不愧是你!
再一想,這家伙明年就該回日本念國一了吧?
到時候正趕上手塚康復痊愈回國,在青學網球部撞上……那場面……
場上比賽沒打完,打到12局6-5的時候,越前被一通電話叫走。
切原本來還有點不甘心,但被真田一眼掃過去就蔫兒了,乖乖收拾球拍走回來。
「接下來你們打算做什麼?」手塚問,「我一會兒吃完飯,可能要去拜訪一個醫生。」
英美裡理解地點頭:「那你就去吧,我們一會兒要去買點紀念品。」
現在他們還暫時住在酒店,所以要聚起來並不麻煩。
但後邊開學之後就會分配到各家的home stay,雖然在一座城市,但要抽時間聯系、聚在一起,就不如現在方便。
既然要給幸村買紀念品,最好還是趁大家都在的時候。
手塚想了想:「那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他來美國更早,有幾家店鋪推薦,英美裡幾人看了一圈,最後選了一套芝麻街聯名的圍巾帽子手套。
價格適中,顏色相當鮮艷活潑,上面印的Q版芝麻街小人更是調皮可愛,幾乎要從圖案上跳下來一樣搶眼。
桑原:「……我感覺部長平時不會穿成這樣。」
「就是因為平時不穿所以才買的!」仁王嘿嘿笑道,「而且這是我們的心意!雖然幸村肯定不會穿,肯定不會!但這!可是我們的心意!」
「我知道了,你不用重復那麼多遍。」桑原黑線。
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部長,你平時和英美裡狼狽為奸的時候,是不是沒有想過今天呢?
他陷入哲學的思考。
買好給幸村的紀念品,落在隊伍最後的丸井眼睛一轉,拉了拉桑原的衣角:「我說桑原,是不是很快又要到英美裡的生日了?」
桑原一想確實,英美裡生日在九月底,等開學一下就是九月,眨眼的事。
他臉色凝重起來。
悄悄話一層層往前傳遞,除了最前排的柳、英美裡和手塚,其他人都變得很嚴肅。
「這不是件小事!」真田威嚴說,「都要重視起來!」
仁王翻個白眼,心想誰能不重視啊。
就算不衝著她的威望,只是衝著珍貴的友誼,也要給她准備一份獨一無二的禮物嘛!
初二畢竟不是初一,大家對英美裡的了解更深一層。
以往覺得她是個以看大家受苦為樂的女魔頭,現在不一樣了。
「她是個喜歡大權在握的女皇!」丸井篤定,「我們集資給她送一頂皇冠吧!」
「先不說我們的錢夠不夠……」柳生推推眼鏡,「首先我覺得德久她就不是你說的那樣。」
「那你說她會喜歡什麼?」
柳生想了想:「她很喜歡宅,不如送個沙發椅好了。」
真田大怒:「不行——!這只會把她慣得更懶!」
切原舉手:「送圓珠筆吧!學姐不是總愛用圓珠筆的尾巴戳人腦袋嗎?」
桑原:「那只是對你……」而且上趕著給她送凶器是什麼意思……
結果眼看著都要回酒店了,前面英美裡都在跟手塚告別了,還沒敲定一個章程。
丸井著急:「抓緊呀!不然就只能一會兒偷渡去仁王和柳生的房間討論了!」
仁王:「誰准你擅自決定的?」
「太貴重的東西不行,她多半會拒收。」柳生也有些為難,「太相信心意的手作品……」
桑原一語中的:「什麼手作蛋糕、針織娃娃之類的,估計會被笑著收下然後下周訓練量x2這個樣子。」
「決定了!」
真田忽然說。
大家扭頭。
副部長又有什麼高見了呢?雖然剛才有些發言,實在讓人耳不忍聞,但總歸是真田副部長,鋼鐵一樣意志的男人,他能這麼開口,一定是有想法了吧!
真田目光灼灼:「最好的禮物,就是送上我們的勝利!」
所有人:……
仁王:「……我不想這麼說但副部長你真的好像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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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10 12:07
第51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一天
秋季學期過得很快, 光是適應北美飲食就花了英美裡不少時間。
開學之後,他們從酒店搬去了home stay,在當地人的家裡暫住, 當然也只能跟他們吃一樣的東西。
「——但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只吃一個三明治就能活一天!」丸井嚎啕,「而且裡面沒有芝士片, 沒有火腿,沒有肉!什麼都沒有!」
仁王拍拍他肩:「我懂你……他們只往面包裡夾水果。」
對桑原來說倒是還好, 雖然南美和北美的飲食差距很大, 但他小時候跟父母在美國住了一段時間, 也算有些經驗。
所以早早就准備了其他食物,有備無患,還接濟丸井許多。
丸井對著鏡子大驚小怪:「天呢, 我最受歡迎的臉頰肉都要消失了!」
英美裡掐著他下巴,左看右看:「真的呢!完蛋了文太, 你馬上要從[網球部最受歡迎的男子之三]變成[之四之五之六]了!」
丸井大驚:「我什麼時候是之三了?我不是之一嗎?怎麼樣也是之二吧?」
第一恐怕是幸村, 這個他可不想比。
站在候機廳裡,丸井兩手叉腰,目光如電:「誰是之二!出來!」
柳看熱鬧不嫌事大:「根據被表白次數、收到情書次數、情人節巧克力數以及論壇上【最想讓他做我的love~love男友】投票數來看,第二應該是仁王。」
真田心情復雜。
倒不是為了這個排名, 而是……
他側目,柳,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一位可以面不改色念出【最想讓他做我的love~love男友】這種言語的國二少男了呢……?
這,難道就是成長嗎?
如果無視丸井和仁王一路沒停過的嘴仗,這趟回國之旅可以說是一路順風。
但等回到立海大,英美裡才反應過來, 接下來就是最後一個學期了。
最後一個學期!
這太讓英美裡心驚膽戰了!
要說為什麼,這個學期之後, 毛利學長就要畢業……這不重要!
而她也要升入國三了……這也不重要!
重點是!
劇情線,要來了!
英美裡托著下巴愁眉不展,柳回頭問她要練習冊的時候,連叫三聲都沒反應過來。
「這不正常。」部活時,他斷言,「如果是平時,她會在我叫第一次的時候就說『漂亮的小家伙,給姐姐笑一個,姐姐就把練習冊給你』才對。」
仁王:……?
仁王震撼了:「你們兩個家伙每天都在我前面玩什麼稀奇古怪的play呢!讓我也加入啊!」
柳生無語:「參謀明顯是開玩笑的吧……」
桑原:「不,這可說不好。」
他和丸井對視一眼,心有戚戚。
畢竟,那可是因為能一起演小品,就格外偏愛四天寶寺的英美裡啊!
柳生更無語了:「就算英美裡不正常,至少參謀會把她引回正道的……」
丸井撇撇嘴。
在他看來,這更不一定了。
雖說英美裡和幸村狼狽為奸的時候最多,欺負真田的時候最多,但要說誰最順著她的意思,那肯定是柳蓮二。
此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悄無聲息地倒戈,抱上了英美裡大人的大腿,整天提供各色訓練資料和對手數據,憑借自己強大的工作能力,和優越的看眼色能力,成為英美裡大人忠心不二的助手。
「——簡直是叛徒一個!」丸井憤憤然。
但他沒憤怒兩秒,扭頭又糾結起來:「你說,英美裡會不會還在想著要轉學去四天寶寺啊?」
要是英美裡知道他在想什麼,那必然會呵呵兩聲:她一個在立海大讀到國三的穿越女!在劇情線開始之前,轉學去四天寶寺!
這熟悉的描述!這令人毛骨悚然的人生路徑!
這是什麼?這是經典【黑化】【虐渣】【復仇】文啊!
她,德久英美裡,必然是一個對立海大抱有好感,靦腆溫柔害羞的美少女。
當然,這份美麗並沒有在立海大得到認可,但她並不在意,因為她的美麗和她的善良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因為一次意外,她偶然對立海大網球部當中的某個人心動了。
青澀的萌動,飛蛾撲火般地戀上了他——順帶一提,這裡的某人,極大有可能在柳生、柳、幸村、仁王之間四選一。
單戀,總是令人痛苦,害羞怯懦的英美裡,只能以委婉含蓄的辦法,表達自己的少女心。
偶爾送送匿名便當,情人節送送匿名巧克力,生日送送匿名圍巾之類的匿名行為。
有些時候,這裡可以衍生出她的匿名禮物雖然打動了戀慕的少年,但少年卻認錯了人,這一經典情節。
此時,應當有一名惡毒女配,作為立海大的土著女,篡奪了她的功勞,奪走了王子的心。
又或者只是被人抖露出來:她也配覬覦我們大家的王子殿下嗎!
由此,無辜的少女陷入被排擠的處境……
再過分一點,和其他學生已經沒有關系,這倒霉的立海大裡,人渣輩出,竟然全都是玩弄少女心的一把好手!
其中,雖然有老實的桑原和靠譜的真田從中調和,但卻也有丸井和切原這樣的攪屎棍!
總之,敏感脆弱的英美裡,在遭受多次打擊後,被誤解、被責怪,終於心灰意冷,遠走高飛——不會太遠,大概就是東京或者大阪,找一個容身之處。
當然,充當容身之處的通常會是冰帝,這大概就是情人節收獲最多巧克力的男人的魅力吧!
筆尖飛揚地寫完數學大題的最後一行解答,英美裡翻來覆去看了兩眼試卷,確認沒有錯漏,滿意地疊好放進課桌裡。
下一秒轉過臉,看向後座,面無表情:「盯著我干嘛?」
「你背後長眼睛啊?」仁王嚇得跳起來,「怎麼不然你怎麼知道我在盯你?」
「拜托!你的視線都快變成鐳射光了……等一下。」英美裡狐疑,「你不會是柳生吧?柳生?是你嗎?只有你才能用兩眼發射鐳射光吧!」
仁王:「不,我覺得他應該也不行。」
「實際上……」仁王向後翹起板凳,兩腳壓在課桌下的橫杠上維持平衡,「是有點擔心你啦,最近總是奇奇怪怪的,是在焦慮幸村部長的病嗎?」
英美裡總不能跟他說,自己在擔心他們變成黑化文裡的大反派吧?
就算那個女主角並不可能是她——怎麼想都不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別人啊!
這群弱智國中男,幾乎可以說是她看著長大的(誤),這幾年犯過最大的錯,就是半夜把她吵起來做訓練計劃、坑她早起參加訓練、害得她必須隨隊盯比賽……
雖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吧!
萬一一夜之間醒來,忽然變成罪大惡極,破壞青春少女幻夢的壞蛋反派,這還怎麼得了啊!!!
「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養了一只貓。」
英美裡冷冷說:「公的,還沒處理。」
仁王打了個寒戰:「呃……這話,怎麼說呢?」
他總覺得其中有一些不妙的含義,比如說那個……『處理』。
「……然後,他背著我在外面始亂終棄,還不忘每天回窩睡覺。以至於被他害得流落在外的妻子兒女,連帶著恨上了我,每天在我夢裡跑酷。」
英美裡迷茫:「而作為主人——一個人類!我又有什麼錯呢?難道我還能管得住我那沒有處理的公貓嗎?」
仁王往後縮了一步,悄聲跟一邊的柳咬耳朵:「今天情況格外嚴重哎。」
柳:「早說了,叫你不要刺激她了。」
她有個毛病,越是手忙腳亂,就越喜歡找些莫名其妙的事來做。
譬如現在,英美裡為了擺脫劇情線到來這一噩耗,扭頭訓練起了啦啦隊。
要說立海大的啦啦隊,在全國也是相當出名的,至少能排得上前三。
另外兩個分別是財大氣粗人多勢眾的冰帝,和不走尋常路的四天寶寺。
三校特點也各異,立海大因為有許多相當不錯的體育社團,連帶著啦啦隊的紀律也很完善,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整齊劃一。
冰帝當然優點在人多,加上跡部有錢,陣仗也鋪得很大。
動輒就是玫瑰花雨、人造噴泉,有一次甚至連夜在場地外面建了個聖母像……
雖說是可移動的,打完比賽就讓人搬走了,但這震撼一幕,還是給英美裡幼小的心靈留下了很大的陰影。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要發奮!她要自強!她不能讓立海大的啦啦隊被冰帝壓下去!
「嗚嗚哇哇哇——!」
眾人聞聲看去,切原驚訝:「學姐背後怎麼有一團火啊!」
仁王見怪不怪:「小宇宙爆發而已,繼續跑吧。」
切原:?
他好困惑:「小宇宙爆發,是一個很常見的事嗎?」
桑原憐憫地摸摸他的頭:「小宇宙爆發常見不常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再不跑,馬上就要被英美裡判定偷懶了……」
話音未落,切原已經一個加速猛衝逃離現場。
英美裡看在眼裡,卻沒說什麼。
哼哼,算你好運!這個永遠在同人文裡都只能充當幫凶,和丸井並稱沒腦子反派配角二人組,因為一些食物上的小恩小惠,就被惡毒女配收買的海帶頭!
英美裡哼哼兩聲,看在你往往會同樣因為食物上的小恩小惠迷途知返,被我們善良的女主角拯救,並發現自己過去到底有多麼錯誤的份上,今天就不和你計較了。
她扭頭,大手一揮:「剩下的人,繼續訓練!」
把你們訓到沒空談戀愛,總能緊急避險了吧!
第52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二天
第二年春天, 手塚也宣告傷病痊愈,沒有任何後遺症地回到日本。
英美裡請假去接,真田沒說什麼給她批了, 扭頭開始折磨仁王丸井一干人等。
等她回來,就只看見一群奄奄一息的土黃倒霉蛋, 稀稀拉拉趴在場地的每個角落。
英美裡大驚:「搞什麼?三體人入侵?」
沒人能聽懂她的梗,柳生從地上伸出一只手:「救、救命……副部長入侵……」
三體人竟在立海大!
英美裡回頭, 真田正握著球拍准備上場, 聞言衝她點點頭:「今天訓練量比較大。」
英美裡一下舒了口氣, 對嘛!這就正常了!
雖然立海眾的慘狀看上去觸目驚心,但只要真田說是加訓害的,她就信!
至於為什麼, 那當然是她自己也這麼干過。
為了摸清大家的承受極限,那當然是先往[過分]的水平抻了抻, 才能找到極限嘛……
「所以我說了找她告狀是一點用都沒有的。」仁王語。
手塚的傷能痊愈, 讓英美裡對幸村的好轉也多了些信心。
年初他的手術日就定下來了,結合醫生的日程和他自己身體恢復的情況,定在了初夏。
恰巧今年關東大會的時間往後推延不少,即便算上復健, 應該也能趕得上決賽。
「是嗎?」幸村想了想,微笑著接過柳生遞來的蘋果,「如果正好在比賽,你們也不用太焦急,我這邊一切都很順利。」
英美裡坐在窗前的單人沙發裡,安安靜靜打量他。
再如何成熟穩重, 村也只是個國三美少男,突然要接受一場成功率只有30%的手術, 不緊張才有鬼。
所以動畫裡的崩潰和痛苦,她很能體諒,也覺得沒什麼不可理解的。
只是這一次,幸村的心情看上去好了很多。
不只是英美裡幾個人這麼想,連醫院的檢查報告也說,【幸村病人的狀態叫人驚訝】,心情一直維持在愉悅的狀態,術前准備用心又配合,一看就是……
很想活下去。
今天還堂而皇之說什麼「不用跟著來陪他手術」、「你好我叫不緊張」之類的話。
真田握拳:「這樣嗎?那你放心手術,我們會把絕對的勝利作為禮物,慶祝你的手術順利完成。」
幸村笑:「這不是你們本來打算送給英美裡的禮物嗎?」
仁王:……
仁王扭頭想跑,被真田抓住後衣領:「是你小子說的吧!!」
幸村偷笑,柳和桑原把帶來的果籃放在床頭,問他:「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我們下去順道幫你買了。」
幸村搖頭:「別把我想得太柔弱了哦,我每天的運動量可不少。」
為了保持手術狀態,他每天也是很忙的,早睡早起當然不用說,中間要穿插一些能夠調節心情的活動。
一般來說,醫院會安排他去給一些年紀比較小的病人上不倫不類的繪畫課,或者童話閱讀。
除此之外的時間,很多都用在了適當健身,以保持體力上。
畢竟做手術的時間很長,後期復健也需要他有良好的身體狀況。
為了手術順利,幸村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在醫院裡呆久了,整天對著白花花的牆壁,也總有些膩煩。
但他從來不表現出來。
即便面對著最吵鬧的孩子,念童話故事的聲音依然溫柔可親,以至於護士們都誇他,說他簡直是天使一樣的男孩。
聽到這裡,英美裡忽然伸手過去。
幸村還以為她也想吃蘋果,正想往她手心裡塞一個,就看見英美裡伸手按下了他床頭的呼叫鈴。
「叮鈴叮鈴叮鈴!301呼叫!301呼叫!」
301裡的所有人:……
「你最好是告訴我,你是有計劃的。」真田幽幽說。
「我是有計劃的。」英美裡從善如流。
等護士趕來,她立刻開始實施計劃。
「是這樣的,我們考慮到手術日期確實還早,而且我們家病人也住院很長一段時間了——」她很誠懇地說,「所以想著,雖然不能出院,但是不是可以讓他在醫院樓下轉一轉,走一走呢?」
像幸村這樣還沒開始手術的病人,他的行蹤是被嚴格管理的。
雖然他患的這個病沒有什麼傳染性,但很難保證不在病房內的時候,出現什麼病變情況。
所以沒有親友陪伴,護士也都有工作的時候,基本是不能讓他單獨下樓散步的。
不過今天立海大的人都在,幸村的每日身體報告確實情況很好,護士跟主治醫生溝通一番,得到許可後,還是仔細叮囑他們:「只能在後院噢,前院的話,有很多家屬和剛來的患者,身上攜帶各種細菌,非常不安全。」
接著,細細說了很多注意事項,包括盡量不要和其他人靠太近、再就是一定要戴口罩、穿得要保暖、以及不能在下邊閑逛太久,最多半個小時一定要上來雲雲。
切原聽了,儼然快要流淚:「部長!真是辛苦你了!」
幸村搖搖頭,幅度小到幾乎看不見:「沒有的事,這也是為了健康考慮。」
不過總而言之,現在他是可以下樓轉轉了。
為了預防他時不時可能出現的病發情況,依然由真田推著輪椅帶他下去,醫院的花園當然已經修得非常平整,不存在一絲一毫的磕絆。
幸村看著身前將自己全全包圍的眾人,失笑:「你們要不還是讓開一點?這樣的話,我真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部長!就讓我們保護你一回吧!」丸井挺起胸膛。
切原點頭:「就是啊!這種時候,我們也想幫上一些忙啊!」
幸村:「很感謝你們的好意,但是……」但是也可以適當地用一些更聰明的辦法來保護呢。
忽然,面前分開了一條足夠讓人通行的空隙。
幸村抬眼一看,果然,剛剛把包忘在樓上的英美裡走了下來。
「你們圍這麼緊干什麼?」英美裡好奇。
「呃,在等你啊!」丸井給出一個絕妙的回答。
英美裡被他雷得一身雞皮疙瘩:「少演這出!而且只需要保證沒有人接近就行了吧?你們這樣人家還看什麼風景啊,全看你們的背影了!」
幸村舒了口氣:「還好有你在。」
英美裡呵呵兩聲:「只是這樣嗎?你住院期間沒有完成的工作裡我被迫分擔的部分、以及莫名其妙積壓的各種文書材料……」
幸村微笑著挪開視線。
開玩笑,跟英美裡對峙?
他還是個柔弱的病人呢。
但很快,他的目光被視野裡垂下的一片亮晶晶吸引。
幸村定睛一看,有點眼熟。
「這個……是之前那個鑰匙扣?」他挑眉。
「對啊,上次四天寶合宿的時候,走鬼屋拼出來的那個,你還記得?」
五顏六色的塑料小柴犬,被她勾住掛鉤,在指尖轉了幾圈。
飛到半空時,英美裡一把抬手握住,又攤開送到幸村面前。
「我去佛前求了五百年給它開光……」英美裡張口就來。
幸村看著那一圈明顯是剛貼上去的手工『金邊佛光』:……
好吧,怎麼說也是她的心意。
他盯著那只略顯抽像的Q版柴犬圖案,還有那圈略顯拙劣的金邊,忽然笑了。
「突然送這個給我嗎?」
「到時候手術我們肯定會在,但是這中間,畢竟沒辦法時時刻刻都陪著你嘛。」
英美裡又把手往上抬了抬,幾乎要把柴犬按到幸村額頭上去:「要不要?快拿走!」語氣凶巴巴。
幸村輕輕闔上眼,唇角微揚,伸手從她掌心接過那枚Q版柴犬鑰匙扣【佛光版】。
「那我就收下了。」
他心中卻有些明悟。
那天鬼屋探險,這是唯一一枚需要兩個人都找到,才能配對通關的特殊物品。
那時候,幸村記得自己說過,他總是會在的。
所以,這也是英美裡想說的話吧?
幸村將鑰匙扣塞進自己胸前的小口袋裡。
她會一直都在。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三十分鐘到,大家又把幸村送上去。
其他人為了趕車先走了,英美裡當天直接留宿東京,自然不用著急忙慌跟他們一起跑路,干脆又削了一個蘋果,自己美滋滋吃起來。
幸村:「早知道讓柳生也給你買一籃了。」
英美裡:「以什麼名義?病人的名義?」
幸村微微一笑:「以部長的名義。」
「這就是強權,這就是壓迫,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英美裡起立揮拳頭。
幸村目光含笑,落在她手裡的蘋果上:「蘋果by壓迫者?」這還是他遞過去的呢。
英美裡一秒坐下,狀若無事地提起另一件事:「話說下學期就要考慮志願了哎。」
幸村點頭:「嗯,我是打算直升的。弦一郎和蓮二他們,應該也都是這麼打算的。」
他慢慢說著,忽然意識到什麼,聲音一頓,語氣婉轉:「所以……英美裡是不打算直升了?」
英美裡沒說話,兩腮鼓囊囊地嚼著蘋果。
吃了半天吃完了,才開口:「嗯,我也沒想好。」
她決心把同人設定貫徹到底——知心姐姐+病房buff,不談心都可惜了。
於是在幸村面前,肆無忌憚地吐露起心聲來:「說實話,我還蠻想直升的。之前也說過,立海大和我自己的理念很契合,而且高中也是名校,未來升學肯定更有幫助。」
幸村聽得很認真,目光落在她面容上,輕輕點頭:「嗯,確實如此,既然你也這樣想的話,又是什麼改變了你的主意呢?」
他的每一個措辭都很委婉,不會直接質問『那你為什麼不想直升呢』,這讓英美裡松了口氣。
「就是……雖然我跟你們在一起也很開心啦,這個是肯定的,但是,如果說有另外一個選項,能夠讓我覺得更開心……?而且是一種很新鮮的嘗試的話,為了這一點點快樂,放棄超優秀的高中部,會不會有點不值得?」
「一個更新鮮的、有趣的學校?」幸村慢慢咀嚼著她的話。
英美裡想了想,發現這確實很難解釋。
要怎麼說呢?其實立海大也是她的本命校,一起念高中,大家都直升的話,必然也會很快樂。
這種快樂,再疊加上立海大作為名校、以及她自己好成績的buff,簡直是所向披靡,在英美裡【該去哪所高中】的心靈秤上,狠狠壓下一記砝碼……
——但如果高中不去的話,她這輩子都會錯過烏野的。
如果是上輩子的情況,也不存在錯不錯過,畢竟從來就沒有機會。
只是這輩子,她明明可以選擇。
她明明可以選擇的……
「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選擇!」她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怎麼說呢,就像我本來養了一只很可愛的貓?我也很喜歡它,但是突然之間我又想養狗了。」
「狗和貓卻不能在我家共存,所以而且我也養不起兩只寵物,所以我現在必須得做一個選擇。」
幸村凝神看她兩秒,忽然問:「不對吧?按照你的說法,這只貓還可以幫你考進更好的大學,走上更……優越的工作崗位?」
雖然英美裡是網球部的經理,但從來沒有人覺得她會一直做這件事,更不用提走上職業教練的道路。
這不僅因為她同時還兼任學生會會長,不僅因為她優秀出眾的成績,而是因為她散發出來的氣場——一種無所不能的氣場。
這種感覺,讓人覺得什麼樣的職業她都能做,且都能做得很好。
既然如此,這樣的英美裡,似乎也更值得一些所謂體面的、高收入的、談論著所有人聽不懂的術語的,上流階層的職業。
幸村漸漸懂了她的糾結。
但他沒有貿然開口,而是仔細地措辭,盡量以一種平和的口吻,去描述他的想法:「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觀點,不過我是覺得,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只需要把貓看作貓,狗看作狗就好了。」
「你更想養哪一個,就養哪一個。至於養貓能不能讓你考上更好的大學,選擇一份更優越的工作……」
幸村頓了一瞬:「我覺得,在你個人的意願面前,這些所謂的價值、世俗的追捧……都顯得,沒有那麼重要。」
「只要你覺得是值得的,那麼就是值得的了。」
畢竟,她是英美裡啊。
幸村想,他這樣提議,其實也有些狹隘。
換做是另一個人來問同樣的問題,他未必會給出同樣的回答。
因為是英美裡,不管在做什麼,幸村都只希望她做的是她喜歡的事。
因為是這樣的英美裡,所以他才會這樣說的。
他躺在病床上這麼久,太知道如果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僅僅是不能做,甚至不是被強迫去做一件沒那麼喜歡的事——有多麼痛苦。
那麼將心比心,無論她選擇做什麼,無論和網球有沒有關系……
讓英美裡能夠感到開心,感到快樂,永遠保持她讓人啞口無言,又忍不住失笑的性格,才是幸村最想看到的。
他說完,微微側過頭,盡量用一種不含任何攻擊性的姿態看向英美裡。
雖然他盡力組織了語言,但自我觀點的輸出,多少會讓對方覺得被冒犯……
即便是英美裡這樣的好脾氣,應該也會有一點不適吧?
他做好了被人頂回來的准備,卻看見英美裡眨眨眼:「村,你好哲學。」
幸村:……
幸村:「嗯,謝謝。」
這還不是你先開始的嗎!
第53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三天
手塚回國第一件事, 就是回青學跟正選們打了一通車輪戰。
畢竟他長時間不在,權威不說消失,但也多少有些減弱, 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所以你一回來就先橫掃一遍老隊友?」菊丸很有怨氣,「這都是哪裡學來的壞心眼啊!」
手塚目移。
那當然是, 權鬥巔峰、社團女王,德久英美裡小姐了。
話又說回來, 她明明說過要觀摩選拔賽的, 現在應該在路上了才對……
他沒提這茬, 心想一會兒等人到了去門口接過來,觀摩一下選拔賽也不用進場,不會違背青學網球部的管理條例。
但手塚沒想到, 英美裡到的比他想的還要早。
「啊,怎麼不接電話?」
青學校門口, 堂而皇之穿著立海大校服就來了的少女看了眼手機, 無所謂地收進包裡。
「算了,他不來也好。」英美裡摩拳擦掌,「要開始了,我的青學大冒險!」
*
德久英美裡的青學大冒險結束在被越前龍馬攔在網球部外後。
要說越前龍馬, 這也是個倒霉蛋。
他之前在美國榮耀加身,作威作福的時候,可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回日本讀書,還落在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部長手裡。
當然,手塚部長實力超群,性格整肅, 整個網球部上下都愛戴他,越前很服氣。
——但這不妨礙他尷尬啊!
當初說得天花亂墜, 什麼「日本網球水平不過爾爾」,「除我以外你等皆菜」之類的言語,歷歷在目,言猶在耳啊!
每次看到手塚,越前都有一種微妙的臉熱感。
這種尷尬,反而讓越前燃起了無與倫比的責任心,最近竟然自願要求巡邏!
要知道,巡邏可不是網球部部員分內的事情,因為巡邏耽誤的訓練,要自己後來補上。
這種條件都能答應,真是桃城聽了感動,菊丸聽了淚目。
連不二都有點動容了,當天惡作劇他的次數,整整減少了一次!
整整!一次!
越前回想起這件事,還有些說不出的感慨。
不二學長,真是一個喜歡惡作劇大於隊友的人啊!
好在他出師大捷,當天就在巡邏的途中抓到了一個膽大妄為,穿著立海大校服闖青學的英美裡。
這張臉,他是認識的,越前想,不過名字他不記得了。
那天好像也一起在美國吧?他依稀記得一點,跟在那群土黃色網球部身邊的女生,大概就是經理……什麼的?
這樣想,她會出現在青學,應該是來探查情報的。
越前之前聽乾學長說過,立海大的情報工作,堪稱全國第一,和他們的實力相當匹配。
不過嘛……
他有一些挑剔地上下看了看。
毫無遮掩,也沒有任何偽裝,甚至直接從正門這條大路闖進別人的學校,這這種水平的情報工作,也能被稱為全國第一?
這麼想著,他懶洋洋地往球網邊一靠:「這位立海大的經理,我們這邊不許拍照的。」
英美裡也不生氣,攤開兩手給他看:「我沒有拍照啊。」
越前假模假樣看了一眼:「哦,我們這邊也不允許打探情報的。」
英美裡無辜地眨了眨眼:「可是,你不跟我講話的話,我本來也沒打算跟別人搭話啊。」
越前總算嚴肅起來。
這個人,她不好對付!
他直起身,直接說:「青學網球部不歡迎外校學生來參觀。」
哼哼,任你怎麼舌燦蓮花,這話一出,難道還有什麼辯解的余地嗎!
英美裡抬眼掃了一圈:「嗯,這個是當然能理解啦。可是不二君他們都在訓練,你不用去嗎?還是說……」
她摸了摸下巴:「你,不是正選?」
好沒眼光的學姐!
越前當即怒了:「……不好意思,我昨天才贏了排位賽。」
說到這裡,想起自己已經擁有了正選球服,於是故作不經意地捋了捋衣領。
果然,面前這個立海大經理的目光,被他衣領上小小的『越前』二字吸引住了。
「哇,你已經有專屬的隊服了!」
越前抬起下巴:「因為是正選嘛。」不許再小瞧我!
英美裡:「一年級也能做正選的嗎?」
越前點頭,心想這應該沒什麼需要保密的吧:「其實就是比賽,然後按照勝負的情況來劃分。」
英美裡沉吟:「跟每個人都要比嗎?」
越前:「跟每個人都要比,最後好像是按照勝利場次的數量?然後再來排兵布陣吧。」
「如果勝利場次數量剛好相等的話,就看這兩個人之前比賽的情況?」英美裡若有所思。
「應該是吧……?」越前撓頭,這他就不太清楚了。
「嗯,那這樣的話,如果出現三個及以上勝利場次相同的人,該怎麼排呢?」英美裡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筆記本,開始寫寫畫畫,「二輪比賽?或者按照平時水平考慮?又或者,按照現場排兵布陣的需要來安排?不過應該不會讓手塚一個人說了算,畢竟排位賽要按勝率說話,就該一直貫徹這個原則。」
「如果是四個人那還好說——兩兩打一場雙打,美其名曰考驗配合度——如果是三個人的話,就有點石頭剪刀布悖論了。」
越前看她念念有詞,忽然後背一麻。
他竟然,不知不覺間透露了這麼多消息出去!
可惡!這個女人……她果然是來打探情報的!手段還這麼高超,竟然讓他這個守口如瓶的越前龍馬,都不知不覺說了這麼多東西出去!
要是換了別人對上她,恐怕毫無應付之力……!
越前越想越嚴肅,小臉一片肅穆,板得死死的,咳了三聲:「說完了吧?我想你的目的也達到了吧?這位立海大的經理,現在,請你離開我們的球場!」
英美裡又寫了兩筆,把這一行字寫完,才抬頭看他,面色為難:「越前同學,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越前呵呵:「不行,這是原則。」
青學網球部的秘密,就由他來守護!
英美裡:「這樣嗎?可是我跟你們手塚部長還有點交情誒。」
越前哼哼,你一個立海大的經理,能跟我們部長有什麼交情啊?不就是那天湊巧碰見了嗎?
噢,他懂了,這個立海大——雖然越前剛入學沒多久,但也有所耳聞。
關東名校,全國制霸,這種等級的學校,恐怕兩邊也有些往來吧?
不過就算這樣,越前還是很自信自己的做法,畢竟手塚部長這個人,平時看著覺得不好接近還冷面嚴肅愛罰跑又不講情面說話直接性格沒什麼意思,但關鍵時刻,還挺護短的。
英美裡:「你心裡對他的吐槽也太長了吧!」
她沒跟越前多解釋,因為手塚也注意到這麼特立獨行的土黃色了,正在朝兩人走過來。
越前還在哼哼,就看見面前的外校少女抬頭,用一種他不忍聽下去的語調叫:「國光~~~~~」
手塚面若寒霜走過來:「收起你的五個波浪線。」
英美裡:「你的讀心術又進步了!」
越前大驚:部長有讀心術!
扭頭看英美裡,又大驚:她知道部長有讀心術?!
手塚被她叫得頭疼,英美裡也不是沒叫過他的名字,不過情況不多,他倆認識太多年,即便叫姓氏也不會讓人覺得生疏,這畢竟只是一個稱呼,但是……
但是!
也不要用這種語氣叫他的名字吧!
手塚譴責地看了眼自家青梅,後者端著冰可樂大喝,根本不帶給他一個眼神的。
無奈,他只能看向越前。
充滿冷氣的視線,讓越前一個哆嗦。
「越前,你……」手塚開了個頭,忽然有點不知道怎麼往下說。
他扭頭:「你想怎麼辦?」
英美裡:「合宿吧,還是要讓一年級的小孩學會尊敬前輩。」
一合宿,這小東西不就落在她手上,任由她捏圓搓扁了?嘿嘿嘿嘿……
手塚知道不答應她今天這關是過不去的,遠的不說,一會兒放學他還得跟英美裡一起騎車回家,這家伙要是半路講笑話給他聽,恐怕就是車毀人亡……!
手塚毫不猶豫,點點頭:「好。」
越前看著部長言聽計從的樣子:……
越前也毫不猶豫,扭頭往網球場跑去:「來人啊——!部長被人奪舍了——!來自立海大的魔女,想用傀儡術控制青學啊——!」
第54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四天
「我對天發誓, 我真是說著玩的。」
英美裡指天畫地,坐在幸村的病床前給他剝橘子,一邊懺悔:「我哪知道手塚那家伙, 包藏禍心,一開始就打算壓榨我的勞動力……」
「所以呢?」幸村吃著丸井上貢的低糖·特制版草莓蛋糕, 享受著太上皇待遇,一邊發問, 「你答應了嗎?」
英美裡凜然:「當然沒有!」
她瞥了眼真田臉色, 這人還在偷瞄她, 於是更凜然了:「我生是立海人,死是立海鬼!」
幸村:……
幸村:「那倒也不用。」
他托著下巴翻看柳生遞給他的禮物——《拉赫瑪尼諾夫精選集》,笑盈盈說:「不如就當真好了。」
「跟手塚君所在的青學, 合宿幾天,也讓大家放松一下嘛。」
真田:?
英美裡:?
小美大震驚!
什麼叫讓大家放松啊!跟青學合宿是一件很愉悅身心的事嗎!
沒看她剛才還要表忠心才能從真田手裡逃過一劫嗎!
幸村向後一靠, 紫發輕輕散開在肩頭, 襯得他面白如玉:「正好,我也可以出去看看。」
他俏皮一眨眼:「醫生說我的狀態很好,給我批了幾天假呢。」*
英美裡:「我就知道。」
真田:「我就知道。」
柳:「我就知道。」
——他肯定是覺得太無聊了所以才胡亂搞事的吧!!
幸村充耳不聞:「跟手塚再見啊,真想找他要一些保養身體的秘方呢。」
柳:「不如找丸井要吧, 他每天經受……嗯,還能活蹦亂跳,不覺得更吉利嗎?」
幸村若有所思:「你說的也有道理……」
說著,手底下不著痕跡地把丸井送他的草莓蛋糕,護得更嚴實了一點。
等到合宿正式開始,位置當然是定在東京, 也免得幸村坐車。
手塚還特意聯系了青學的校車,把他單獨接送過來。
「還得好好謝謝他才行呢。」幸村笑眯眯對真田說,
後者不自在地挪開視線:「……至少在做人這方面,那家伙還算不錯。」
合宿的地點是龍崎教練安排的,據說是她一位老相識的度假山莊,正好有兩三個網球場地,就拿來用了。
但真田幸村英美裡幾人,並沒有立刻出現在網球場邊,反而還留在室內。
這一切,都要從莫名興奮的丸井說起。
丸井文太,此人一直對英美裡的忠誠心懷疑慮,總想著她會不會突然轉學,明明都已經國三了,還在思考這不著邊際的問題。
英美裡仰天長嘆,同人文裡總將他幼齒化,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遇上合宿,更要演一演,這時候就鬧著要在青學面前展現一下自己的立海大風度。
為什麼是青學?這個問題甚至都沒有人問起。
不管是深刻了解真田手塚這一孽緣的柳,還是後加入但早已對此了然於心的柳生,都深刻地知道,如果對丸井文太來說,威脅最大的是四天寶寺,那麼對其他立海大人來說,威脅最大的其實應該是青學。
畢竟怎麼說,人家青梅竹馬十幾年,就論情誼,也比初中同學來的要深厚吧!
這麼看下來,能夠和手塚比劃兩下的,還真是只有據傳是英美裡本命的真田副部長了!
雖然是個越喜歡越要欺負他的本命,但問題不大!
「綜上所述!今天,我們要狠狠地表現自己,我們要狠狠地贏過對面!」
真田被拖過來的時候,丸井正在做演講:「尤其是你,真田副部長!不是想贏過手塚嗎?今天,就是你的良機!」
真田:?
真田:「我才不要陪你們發瘋……仁王!你在做什麼?!」
合宿畢竟還沒開始,又不是比賽現場,誰都不願意屈從於他的威嚴。
只見仁王一個箭步衝上去,將他鎖喉!柳生桑原丸井,立刻跟上!
真田驚訝地看著他們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又換上一套莫名其妙的規整正裝。
緊接著,這幾人也紛紛跟著換了衣服,人模人樣地照起鏡子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真田反應都反應不過來了,最後只能將求助的眼神投向柳蓮二。
你……應該還是正常的吧!?
柳輕輕拉下拉鏈,露出裡面早已穿好,貼身的西服。
真田痛苦地閉上眼。
他就知道!網球部裡沒有一個人是正常的!
*
為了充分地表現自己,丸井等人和青學商議後,決定臨時安排一個入場環節。
「就只是合宿而已,為什麼還要入場啊?又不是頒獎典禮……」越前嘟噥。
不二陷入了思考:「也許這是德久同學的意思呢?」
一提到這個名字,越前就哆嗦了一下。
這場合宿,畢竟是他引來的禍端,為此桃城學長甚至敲詐了他一個漢堡!
整整一個漢堡!這對於越前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損失。
而造成這一切損失的德久英美裡女士,在他眼裡,幾乎堪比第二個部長——只論恐怖的程度和威脅性,甚至比部長還要強,堪稱部長和不二學長的綜合體。
菊丸倒是很快樂,甚至興致勃勃地想要參與,扭頭回房間裡換上他的私服。
紅色連帽衫配牛仔短褲,腳踩一雙白色運動鞋,青春活力靚仔小貓一只,堂堂登場!
海堂看著替菊丸補上畫外音的大石:「大石學長,這也要配音嗎?」
桃城:「你這家伙懂什麼啊!那是學長之間的默契!」
「什麼?你這蠢貨——!」
越前:「阿桃學長和海堂學長每次都要這樣嗎?出場不到三行,就一定要打一架。」
乾推了推眼鏡,一副盡在掌握的神情:「這就像我每次出場都會推眼鏡一樣,是不可抗力。」
越前:「哪門子不可抗力?」
說話間,門從外面被打開,大家意識到,這是出場的時間到了,
手塚一聲令下:「走吧。」
大家都跟在他後邊走了出去。
其中,手塚不二越前大石和乾,是穿著青學標志性的藍白隊服。
菊丸則是剛剛上去換的一套私服,中間還略有一些搭配的小心機,比如大紅色的連帽衫配上他大紅色的頭發。
而海堂和桃城則是一來這裡就吵架,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各自穿著各自的私服,都是簡單的T恤配中褲或者短褲。
但一出門,青學眾人就感覺不妙。
「等等!這裡為什麼會有紅地毯?」桃城震撼,「他們一會兒不會也要踩著這個紅地毯出來吧?」
越前也很震撼,和桃城對視一眼,兩人雙雙震撼。
在一群不熟悉的人的目光當中,昂首挺胸走紅地毯,這是連菊丸都無法接受的社交狂人綜合症。
還沒等他們靜下來,隔壁的房門也打開了。
從中,踏出幾名挺胸抬頭的少男。
一水的黑西裝,裡邊的白襯衫基本都解開一兩顆扣子,松松散散地壓在板正的西服外套下面。
比起出於造型設計的目的,其實是因為領帶太貴,所以沒有買。
真田的帽子當然是摘了,一頭墨藍短發,讓丸井那麼一打理——哎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菊丸轉過身,直直跪在凳子上,探頭向後面看熱鬧:「那家伙打扮起來還真像模像樣的,手塚!你輸了!」
手塚不語。
根本不想在這種地方贏,謝謝。
但縱然如此,他也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
幾個西裝男正抬頭挺胸走過來,肩膀打開,背肌明顯夾緊,腿都繃得筆直。
與其說儀態端正……倒不如說跟平時形像差距太大,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病。
一行人走了半晌,最後隔著中間那一條長長的紅地毯,在青學對面坐下。
哈!看見了嗎!這就是立海大風度!
幾個人一邊走過,一邊不著痕跡地去留意青學眾人的目光。
另一邊,還要分神去想像英美裡的反應。
哼哼,他們這種用無邊勝利堆積起來的氣度和風采,那肯定不是什麼學校都能比得上的!
一會兒英美裡從正門進來,一眼就能看到到處都是的青學人,和——
正襟危坐、神采奕奕的他們!
哇哢哢,光是想像,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誰鋪的紅地毯啊……」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知道的是合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劇場版首映禮咧!」
幸村坐在輪椅上,被她一路推過來,聞言微微一笑:「這樣熱鬧一點,也好。」
英美裡:「請不要用這種執掌大權三十年的家主語氣對自己的同學說話。」
幸村從善如流:「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
兩人從正門進來,順著紅毯一路走向兩所學校對坐的位置。
「啊,是英美裡!」
「她可算來了,知道我腰挺了多久嗎!」
「仁王,那是你太松懈了!」
「來了,副部長的『太松懈了』雖遲但到!」
「丸井你少說兩句……」
剛剛還背脊板正,端坐在一邊的立海眾,忽然如迎風海草一樣,飄搖起來。
「英美裡~~~看這邊~~~」
「英美裡你怎麼推著部長上來啊!」
「你還真別說,英美裡推著部長輪椅走紅毯的樣子,特別有四世同堂的味道……」
「孝!都給我孝!」
幸村面色不變:「誰鋪的紅地毯,回去酌情加訓1.5倍吧。」
英美裡憋笑:「遵命。」
不遠處,桃城呆呆地看著一片怪聲的立海大。
「他們好活潑。」他茫然。
越前也很茫然:「比我們還……」
風,蕭蕭而過,兩人相對無言。
立海眾覺得熱鬧,而他們,只覺得吵鬧……
第55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五天
剛開始, 兩邊都不能說很熟悉,當然還是打幾場簡單的單打,互相認識一下。
乾和柳打過招呼, 兩人站在教練席後面,瘋狂記錄起來。
英美裡探頭看了一眼, 嘖嘖稱奇:「秘技·妙筆生花!」
她反正可以抄柳的作業,干脆沒記, 抬頭看向場中。
手塚vs切原, 很奇妙的一局比賽。
充當裁判的是河村:「一局定勝負, 比賽開始!」
切原舔舔嘴唇:「手塚學長,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發球後立刻衝上網, 進攻的姿態做得很足。
但手塚半點不驚訝,也沒被他強力的發球嚇住, 揮拍打了回去, 穩穩壓在後場,把切原逼了回去。
越前見狀,切了一聲:「還不如我的發球。」
桃城:「拜托!你那可是外旋發球,沒得比的好吧!」
謔!丸井一聽, 簡直不得了了,立刻開口:「左撇子打的外旋發球,有什麼好比的啊?」
當然,也不能說他這話接的沒有道理,畢竟左撇子打出來的外旋發球,是向右旋的, 對於慣用右手的選手來說會更難接一些。
但無論怎麼說——
桑原咳了一聲,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掰過來:「文太, 魯莽了,你想落得和真田副部長一樣的下場嗎?」
丸井氣憤的表情一收,啊這……
場上比賽還在繼續,切原雖然被手塚全面壓制,但戰意依然勃發,打得越發狂放起來。
大開大合,不論進攻還是防守,都鬧出很大動靜,滿場來回亂竄,宛如一只剛進入人類社會的小猴。
他尚且沒有什麼特別拿得出手的技能,唯獨一個特點,就是球速非常的快。
這倒不像真田,把風林火山中的風融入發球,也不像乾那樣的超高速發球——畢竟發球的速度往往都比正常回球要快許多,這是因為選手會將自己的重量和力度全部灌注進發球之中,才能營造出這樣的效果。
但對於切原來說,回球的超高速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
他能對網球施加特殊的回旋,再配合他每次回球時往前傾的小動作,將回球的速度提高到普通選手難以應付的程度。
只是相對而言,這樣的狀態也不能持續太久,對他來說消耗不小。
越是時間緊迫,他下手越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略微掙脫了手塚領域的束縛,
手塚領域本來也是通過對球施加旋轉,進而控制球的回路,但切原——他同樣在給球施加旋轉。
而且他打得又快又急,當他給球的影響,超過了手塚給球的影響,手塚領域的威力當然就會減弱。
到這個地步,手塚也愈發認真起來。
切原又一次往前快速進攻之後,只見手塚球拍微微傾斜,姿態優雅,拍頭下垂。
一旁,越前桃城等人齊聲大叫:「零式削球!!!」
英美裡:……
所以堀尾勝郎他們不在,輪到你們變成氣氛組了嗎?
與此同時,另一場比賽也在進行中,正是見過很多次面但不熟悉的真田和不二。
去年的關東大會賽場上,真田和不二坐鎮第一單打,卻因為比賽提前結束而沒有對上。
不過雖然沒有交手,但不二也好,真田也罷,這兩人的實力顯然是不會有人懷疑的。
兩位一上來就相當認真,真田表現得更明顯些,風林火山毫無疑慮地往外砸。
越前左看看,右看看,都很感興趣,都很想往下看。
看切原對戰手塚部長,總覺得能學到一些挑戰部長的訣竅;
而看真田學長和不二學長的比賽,更不用說,這是頂尖高手之間硬實力的比拼。
不論看哪邊,都會大有收獲,只可惜自己只有一雙眼睛!
太難選擇,也是幸福的煩惱。
「不過你不覺得大家都打的很凶嗎?」桃城抬腳蹭了蹭地面,「我還以為這合宿第一天,大家會友好地慢慢來呢。」
海堂熱完身,也正准備上場,聞言正要刺他兩句,但想到什麼,又止住了。
他才不要陷入什麼同人文三行定律呢!
想到這裡,他白了桃城一眼,扭頭就走。
倒是身後跟過來的河村,慢悠悠地解釋:「可能因為我們都不是第一次跟對方比賽了吧?所以也不需要摸一摸實力,既然要合宿,當然提高效率是最要緊的。」
英美裡遠遠聽著,贊許地點點頭。
沒錯沒錯,河村君,大智若愚!憨厚老實的外表下,是一顆機敏狡猾的心!
正式比賽的時候一般會有2~3局的試探環節,往往是為了確認對手的狀態、自己的狀態,來決定下一步的走向以及整場比賽的打法。
但合宿當然就不一樣了,氛圍更輕松,而且目標也更明確——大家都是想要來變強,就會卯足了勁地展現自己,也卯足了勁地想要打敗對手。
那邊不二也相當認真,三種回擊球輪番上陣,跟真田打得你來我往。
燕子乘風、巨鯨撞山、棕熊入林,竟然還叫人看出幾分美感來。
嗯,大家都很認真,是好事啦……
英美裡看了一會兒,又看了一會兒,仔細評判兩邊的現狀,突然有些遲疑。
……但是,這好像有點認真過頭了吧?
不管是切原手塚,還是不二真田,都還是年輕小孩,這些絕招比賽的時候不常用,往往拖到最後關鍵時刻,那也不全然是為了裝X,烘托緊張氣氛。
要麼就是對手的實力壓根用不著他們釋放自己,要麼就是自己冥冥中也能感覺到,用多了肯定對身體有損傷。
而這,顯然是英美裡無法接受的。
就算按劇情來講,在許斐剛的世界裡,這群人被打到半殘渡過忘川,都能撿回一條命,第二天繼續若無其事的日常,但讓她眼睜睜這麼看著,還是有點太超過了。
眼看著手塚又是一個零式削球,那邊真田侵略如火的扣殺,被不二一個精准的巨熊回擊接起,英美裡終於有些受不了了。
她也懶得細究這群人到底在想什麼,只是上前兩步。
先找到真田,冷冰冰地站在旁邊,惡魔低語:「適可而止。」
真田一抖,原本打算全神貫注不動如山進行防御的兩腿,差點交錯絆倒。
他忽然停下,用正常的回球,正常地回應了不二的反擊。
這邊訓完,英美裡又扭頭走到旁邊:「我說你也是,怎麼,休養一年不夠啊?」
手塚也是一抖,差點露出破綻讓切原抓住,好在手上穩住了:「啊,知道了。」
英美裡冷哼兩聲,她就說!一群網球笨蛋榆木腦袋!不訓兩句,根本就不知道收斂的。
爭強好勝!逞凶好鬥!
「唉,沒有我,你們可怎麼辦啊?」走回幸村身邊,她哀嘆。
幸村還跟著點頭:「是啊,沒有你,我們可怎麼辦啊?」
兩人身後,菊丸和丸井對視一眼,眼裡全是相似的震驚之色。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活著!
但,他們不敢說。
菊丸抹了一把眼淚:「那可是手塚……!」
丸井也跟著陪了一把眼淚:「那可是真田……!」
兩個人對視一眼,十指相扣,如泣如訴:「他們都那樣了,我們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還是乖乖聽話吧!
不過不論怎麼說,合宿第一天,大家都還是蠻興奮的,不管是對立海大還是對青學,這都是一次很新鮮的嘗試。
所以在晚餐前,眾人在桃城丸井菊丸三人帶頭組織下,走到宿舍門口合照留念。
為了配合坐輪椅的幸村,兩邊的部長副部長都坐在第一排,後邊按照身高順序依次排開。
全部站下以後,負責拍照的菊丸招招手:「英美裡~那你站哪裡呢?」
她微微一笑,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一個高大的空箱子,一個箭步踩上去,出現在最後一排的最上方。
英美裡微眯著眼,兩手張開成十字狀:「啊,站得高,果然看得遠!」
菊丸:「可是你這樣真的很像什麼壞蛋教會的偽聖女……」而下面的全是被她蠱惑的小弟……
英美裡對他的描述完全不在意,擺擺手:「快拍吧快拍吧!」
菊丸拍完一看,好適合發推啊。
他這樣想著,也這樣做了。
菊丸的社交賬號雖然沒有刻意運營,但粉絲數不能說不多。
畢竟臉生得好,現在一張自拍發出去,少說也有個大幾百的點贊。
偶爾手塚或者不二能露個臉,那轉發數輕輕松松上千,簡直小菜一碟。
雖然裡面會混入一些【手塚,我一定會打敗你,啊恩】之類的言語,但問題不大。
今天這張合照,當然也不例外,不如說,正因為是青學和立海大的合照,才更應該上傳才對!
菊丸觀摩著那張合照,不二和手塚就不說了,立海大的俊男也不少……
呵呵、呵呵……他已經看到增加的粉絲數在向他揮手……
英美裡對此一無所知,讓今天比賽輸了的家伙收拾場地作為懲罰,跟著大家一起吃了晚飯准備休息。
勞逸結合,也是合宿的一大亮點所在。
平時在學校,訓練時間壓縮到下課後放學前,當然要抓緊時間增加訓練量。
但合宿不一樣,今天都練了一整天了,晚上再拉出去反而會讓明天狀態不佳,所以晚上的日程都是在室內進行的。
今天剛來,安排了看電影的活動,爭取讓大家熟悉起來。
明天嘛……
英美裡露出神秘的微笑。
當然就是,點評大家的作業啦!
一想到被點評者羞憤欲死的表情,她就好興奮……
丸井背後一寒,心有戚戚地拉了拉菊丸的短袖:「那個,要不一會兒我們還是別偷拿雪糕了?」
總感覺大不妙……
調試投影花了一會兒功夫,眼看准備就緒,全場寂靜,等待英美裡開始放片,忽然一個電話打到她手機上。
她手機還連著投影呢!
一看來電顯示,很疑惑地接起:「喂?跡部大人,有何貴……」
話沒說完,對面跡部振聾發聵的聲音傳來:「立海大跟青學合宿了?!」
「跟四天寶合宿,又跟青學合宿,下次是不是要跟牧之藤和宿?」
他越說越咬牙切齒:「什麼意思啊?!排擠本大爺?!」
英美裡:……
英美裡:「那個,跡部大人,我開了外放……」
而且還是用藍牙音箱外放……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7
第56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六天
連著兩天用不同的陣容, 把單打都打了一遍之後,英美裡開始隨心所欲地安排起來。
首先要安排上的,當然是她醞釀很久的每日作業。
手塚剛吃完早飯到場邊, 就聽見青梅的聲音循循善誘:
「每天至少有三個小時的基礎訓練,四場比賽打底, 訓練內容是不是已經足夠豐富了呀?」
自己部裡幾個傻子,舉手高呼:「足夠了!」
不說足夠, 都有點多過頭了!
即便是體力狂人海堂、乾、桑原一流, 每天結束時也感覺四肢分離, 全然不是自己的了。
更神奇的是,明明也沒看她刻意減少誰的訓練量,但他們訓練結束後的感覺, 跟丸井、不二等隊友居然差不太多?
不二曾經面色凝重地在臥室裡占蔔,從水晶球裡推斷出真相:「德久同學, 是個天才。」
這結論連菊丸都忍不住『切』了一聲:「這我們也看得出來啦!」
桃城摸摸後腦勺, 點頭:「其實之前也能猜到,畢竟立海大天才不少,能讓天才認可的,當然是天才啦。」
海堂呵呵:「難為你這點腦子, 竟然也有轉得這麼快的時候。」
兩個人打成一片,不再贅述。
所以這時候聽英美裡問訓練量夠不夠,大家紛紛點頭,恨不能把腦袋抱在懷裡點給她看。
夠!當然夠!再多一克負重他們都會死掉的!
英美裡滿意點頭:「這麼豐富的訓練計劃,當然也讓大家感慨萬千,對嗎?」
眾人無腦點頭:「對!」
手塚走進網球場, 聞言,輕輕嘆了口氣。
反正也攔不了的……
又聽見英美裡說:「所以這麼多的感想, 當然要寫下來,對嗎?」
「對……啊?」
一直慈眉善目的少女臉色一變:「啊什麼啊?怎麼,覺得不夠豐富,還想多加一點?」
「沒有沒有!」一眾人頭搖得如連環撥浪鼓。
手塚一路走到她身邊,無視了自己部員的求救信號,向英美裡釋放『一點都不打算反抗你哦』的意思:「除了手寫,再交一份電子版吧,比較好共享。」
英美裡滿意:「不錯。」
青學眾人:……
部長,你的風骨……你的志氣……你的人設呢!
手塚置若罔聞:「今天的訓練內容是什麼?」
英美裡看了一眼計劃表:「上午是打氣球,下午是套圈。」
饒是手塚,也遲疑了兩秒,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游園會?」
英美裡鄙視:「不要只想著玩好吧!」
手塚無言,到底是誰在只想著玩啊?
訓練項目都只能想出這種東西的人……到底是誰在只想著玩啊!
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他的表情波瀾不驚,以至於桃城等人感到了委屈:「部長,您倒是說點什麼呀!這種鬧著玩一樣的訓練項目,我們還要寫感想?這怎麼寫得出來啊?」
而這時手塚已經冷靜了下來,其實他也不太清楚這些項目到底是要干什麼,但他銘記在心的原則,只有短短一條,那就是——
不要跟英美裡對著干。
於是淡淡地瞥了桃城他們一眼:「既然是合宿,那麼立海大的經理、立海大的教練,也就是我們的經理、我們的教練。」
他淡淡說:「所有人,繞場十圈。」
沒人敢反駁,低頭沉悶地跑圈去了。
一邊跑,一邊竊竊私語。
「你們說,那些項目到底是誰想出來的?」桃城首先發問。
海堂難得沒跟他吵,毫不猶豫地回答:「德久學姐。」
越前小小聲:「德久學姐。」
不二一邊笑眯眯地跑,也不回頭地甩下一句:「應該是英美裡吧。」
而場上立海大眾人,也當著英美裡的面竊竊私語起來:「要我說,這種趣味項目我們私底下玩一玩也就算了,寫感想會不會有點……」
「文太啊,這畢竟是英美裡的計劃,都英美裡了,就順著她來吧。」桑原勸告。
「丸井!太松懈了!你也去跑十圈。」
丸井哀嚎著跑走了,手塚目送他遠去跟上自家部員。
「是你吧?」他帶著三成確信,發問。
雖說他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這些東西,怎麼看都是她才能想出來的。
英美裡給他一拳,呵呵冷笑:「這就是你們看待這個世界的方式!狹窄!狹窄!太狹窄了!」
當即拿出手機,撥通電話:「今天那些打氣球套圈之類的項目,他們說是我想出來的!」
電話對面的聲音很詫異,間或夾雜著翻動書頁的響聲:「嗯……怎麼會?是我想出來的呀?怎麼,弦一郎他們都誤會了嗎?」
真田從頭到尾沒說過話,除了懲罰毫無眼色的丸井罰跑。
他壓壓帽檐,一點都不驚訝。
幸村以前雖然也愛惡作劇,但好歹有點端著的味道,但現在反正是越來越幼稚了。
也不知道是誰害的。
不過當大家實地開始操作,又體會到這些項目鬧著玩之下隱藏的深意。
譬如打氣球,一共分了好幾種模式,有最簡單的——在一塊板子上擊打氣球。
得分的標准是打中特殊顏色,可以鍛煉控球的精准力,這當然是不用多說的。
其次,雖然選手既可以通過發球來打破氣球,也可以通過回球來打破氣球,但無一例外,都對力量要求非常高。
□□打氣球很好打,是因為子彈的體積小,造成的壓力當然也大,但對於網球來說,如果不能將發力的位置控制在最佳,又或者力度不夠到位,是有很大可能會被氣球彈開的。
除此之外還有進階項目:把氣球綁在巨石上,壓在底線,讓選手擊打目標。
不靠在板子上的氣球,本來就有微微的飄動,而網球帶來的風更容易加大其中的難度。
擦肩而過的次數太多的話,當然就是乾汁伺候。
一上午的訓練下來,丸井感覺自己簡直可以去奧運會上射箭了:「我現在的動態視力,已經到了一個沒人能想像的地步!」
英美裡抬手在他眼前一揮:「這是幾?」
丸井:「是三!哈哈,我看清楚了吧!」
英美裡假笑著伸著那三根手指,在他腰上輕輕一刮。
「哈哈哈哈哈哈英美裡太癢了,英美裡求求你啊啊啊——」
丸井開心地哭了起來。
桃城和越前對視一眼,默默地走遠了一些。
等晚上名為套圈,實則是控制落點的訓練結束後,英美裡大發慈悲,不要求大家當天立刻寫出感想來。
「今天晚上回去寫也行。」她說,「所以一會兒我們就先看電影好了。」
「耶,太好了,看電影!是什麼電影呢?」
「應該會是爆米花片吧,老少鹹宜。」
「或者喜劇片也行啊喵,我最不喜歡看那種很科幻的了!看得頭暈!」
「乾,你怎麼不說話?」不二扭頭問。
乾推了推眼鏡,聲音凝重:「是這樣的,根據數據來看,88%的可能性,德久會給大家放的片是……」
這時,英美裡的手機又一次連上了房間內的投影。
上一次投影,帶來了跡部大人的社會性死亡,而這一次,又會帶來什麼呢?
大屏幕上閃過幾個公司的logo。緊接著就是一陣陰森森的音樂,配上幽深難言的畫面。
一片讓人不安的寂靜中,忽然閃過一個令人怎麼看都不舒服的人臉。
「啊,我沒說嗎?」在投影儀冰冷的藍光下,英美裡扭頭看向所有人,「今天要看的是恐怖片啊。」
「什麼!恐怖片!」菊丸失聲大叫。
跟他一樣大叫的還有丸井、桃城、大石、桑原……
以及用眼神發出譴責的柳生。
為了紳士守則裡那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的風度,他盡量忍住了尖叫的衝動,但……
德久!你太過分了!
英美裡呵呵:「嗯,那看恐怖片和被我點評作業,選一個吧。」
都第三天了,大家當然也見識了她點評作業的辛辣刻薄,菊丸立刻閉上嘴巴:「那還是恐怖片吧!」
他可不想再因為漢字寫錯被阿桃那臭小子笑話了!
女鬼的臉出現在大屏幕上的瞬間,尖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
什麼面子都不要了,吱哇亂叫往英美裡和真田身邊圍。
無他,在幸村每天傍晚回醫院之後,他兩個就是立海大膽子最大的人了!
一時之間,兩個人如同吉祥物一樣,被圍得水泄不通,連抬個手都會弄亂桑原的發型。
哦,不對,是仁王的發型。
但與之相反,青學那邊,不二和手塚也是一看就不怕鬼片的,要麼鎮定自若面不改色,要麼笑語晏晏言談自如。
為什麼他們倆沒有被圍?為什麼看上去那麼清爽?
面對英美裡憤怒的視線,手塚大感不妙,但已經來不及。
英美裡呵呵一笑:小子,在這間教室裡,我不允許有比我更會裝X的人!
她一揮手:「菊丸!上!」
菊丸桃城等人,嗷嗷亂叫地撲了上去:「啊啊啊部長!不二!我們好害怕啊啊啊啊啊!」
手塚:……
不二:……
他們只是不怕鬼了一點、在部裡威信高了一點、表現得瀟灑了一點、姿態從容了一點……
就這麼一點點,又怎麼惹到英美裡了?
第57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七天
「誒, 那邊是還亮著燈嗎?」
「去看看?」
「看看吧,要是忘了關燈的話明天早上被發現,肯定會……」
丸井和菊丸對視一眼, 雙雙咽了口唾沫。
那肯定會,被英美裡狂罵一通啊!
合宿場地是雙方一起出錢租的, 這一階段裡的食材和器材消耗當然也要自己負擔,超支的部分, 就只能用社團活動資金來墊上。
青學那邊是怎樣一個章程, 丸井不知道, 反正立海大的財政大權由德久英美裡女士一力掌控,沒有人能插上嘴的。
主要是,大家也不懂啊!
「……什麼劃出一部分去跟烹飪社、手工布藝社之類的社團合資出品啦、什麼保留資金比例不能少於多少多少否則就會有風險啦……」
丸井一邊往亮著燈的場內走, 一邊跟菊丸抱怨:「反正我是搞不懂!」
菊丸幽幽看他一眼:「我們也是這樣的。」
「誒?」
「我們部長啦,他不是跟德久同學青梅竹馬嗎?所以從她那裡要來了什麼資金管理方案, 所以我們也都很節儉……」
菊丸長嘆一聲:「除了吃東西不限量之外, 連洗手的水都只准開兩秒了!」
更不用說每個人專用的球拍之外,網球、隊服、運動飲料等等消耗品,食堂之外的額外加餐更要花錢……
七八個正選,那就是七八個無底洞啊!
要不是饞瘋了, 他們倆也不敢偷跑出來偷吃冰箱裡的雪糕啊!
再說,誰不知道網球是個危險項目,跟三大球並列為「學校裡每個人都該繞道走」的場地?
網球體積更小,一旦打中就跟子彈一樣,手塚回來沒幾個月,光是給被誤傷的同學賠錢都賠了好幾筆。
由此, 節儉之風在合宿範圍內盛行,看到別人多開一盞燈都要跳腳, 更何況明明沒有人……
「咦?」菊丸和丸井,面面相覷。
走得越近,剛才被晚春清風和身後那群看電影的尖叫聲掩蓋過去的,似有若無的擊球聲,也更加清楚了。
丸井跑過去一看:「赤也?你怎麼還在這兒啊?」
切原正在給自己加練。
雖說運氣不算最好,但一直以來他在網球上都是以天賦著稱——所謂天才少年切小原,這個名頭也不是蓋的。
至少在進入立海大之前,他一直都是小學界的天才一枚。
也許有人比他努力,也許有人比他強一些,但從沒有人敢說,自己比切原更有天賦。
切原自問,他也相當努力,但進入立海大之後從沒有過什麼亮眼的表現,甚至……今天在合宿中還輸給了青學的人。
他不是不能接受輸,而是不能接受自己輸給一個——他無法認可的對手。
當然,他認可的範圍也很狹窄,此處特指立海三巨頭,且也不是以實力作為標准,畢竟手塚的實力,大概也就是和幸村伯仲之間。
大概就是……「要輸的話也只能輸給自家學長!」,這個樣子。
事實上,在平時的練習當中,他是最在乎輸贏的那一個。
對上仁王、柳生、桑原、丸井等等等等,只要比賽輸了,都會跳腳半天。
小孩子嘛,雖然只小一級,但脾氣活潑一些,學長學姐也都能包容,偶爾笑話他兩句,讓他抓緊跟上,最多也就是這樣了。
是啊……他得抓緊跟上才行。
切原想,他並不是那種對自己毫無要求的人,相反,學長和學姐越是寬容,他對自己就逼得越緊。
怎麼能夠辜負前輩們的期待呢?他可是要成為立海大未來的人啊!
「呃,怎樣都好,但還不關燈的話我們都會挨英美裡的罵耶——」丸井面無表情。
切原:「那學長……挨兩句罵怎麼了?」
他嘟囔得很小聲,但還是被丸井聽到,直接掐起他的耳朵就往外提。
菊丸眼疾手快地把燈關上,確保在英美裡發現之前毀屍滅跡。
「等等,不會是毀我的屍吧!」切原驚恐。
丸井甩開他的耳朵,拍拍手:「想的美啦,我才不想因為你髒了我的手。」
切原垂頭喪氣跟在兩個學長身後,眼睜睜看著他們一人偷拿一根雪糕在外邊快速吃完,擦了嘴,若無其事地准備回去繼續看電影。
……要不,去跟德久學姐打小報告算了。
切原不乏惡毒地想,誰讓丸井學長剛剛說自己髒了他的手啊!
丸井和菊丸手拉手走在前面,眼看菊丸先進去了,切原也准備側身進去,忽然被丸井拽了一下。
切原嚇一跳,還以為自己的小算盤暴露,但丸井開口時的聲音很平和。
「我雖然不是什麼很有責任感的學長……」丸井往下壓了壓門把手,沒打開,只是玩弄一番,半垂著眼睫的樣子流露幾分罕見的冷漠。
丸井在立海大,一直是個沒心沒肺小孩的形像。
論實力,他有,而且很特殊,從不擔心被從正選隊伍裡擠出去;論人緣,又是四巨頭的寵兒(?),不說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也不至於到處惹事。
想要的,他都有,所以丸井從來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那太麻煩了,他才懶得幫別人解決煩惱。
但是呢……
看著切原,又和看著仁王那群惹人生厭的家伙,不太一樣了。
畢竟是,可愛又珍貴的後輩嘛。
「還是多嘴跟你說一句,如果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最好先跟英美裡說一聲。」他不客氣地擠到切原前面,先他一步進了放映廳。
回頭的瞬間,紫色的眼睛流光溢彩:「對付你這種想東想西的小孩,她最拿手。」
*
合宿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很快,立海大和青學各回各家各練各的習。
倒是英美裡從這場合作當中獲得許多靈感,扭頭開始在立海大推行選拔賽制度。
不過她的版本也可以稱得上是,立海大特色正選選拔賽,現有的正選依然放在名單內,但同時結合了立海大自己的挑戰制度和青學的選拔制度。
一方面,在每一年的規定時間內,進行兩兩捉對的比賽,統計勝率以及和上一次的對比。
另一方面,非正選想要加入正選行列,每個月也有一次申請挑戰的機會。
之所以每個月一次,也是考慮到人家正選很忙,不可能你想打就陪你打的。
這兩項成績都不會作為決定因素,畢竟比賽是個意外多多的場合,最後還要參考四巨頭的投票結果。
最後加權考慮,比賽成績占30%,挑戰發揮占25%,四巨頭投票占45%,大致是這樣的配比。
「好復雜。」丸井圈圈眼。
仁王自信一撩頭發:「總之,我們肯定不會變啦。」
「英美裡~~~你要的冰可樂~~」悠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英美裡面不改色:「放那吧,謝謝你。」
下一秒,冰可樂貼上她的臉頰。
就知道這家伙根本不會聽!!!
她額頭上蹦出一個井字,當即回頭給了天童一拳。
力氣輕得可以幫螞蟻搬家,但誰讓這位表哥君小品欲望強烈,還是直接倒地,兩眼緊閉,口吐白沫,作命不久矣狀。
英美裡呵呵兩聲,決定不去管他,直接放生。
天童原本是去東京玩,先找認識的黑尾木兔幾個人約了比賽,好不容易閑下來,才抽空到神奈川來探望親愛的表妹。
英美裡:「但凡你多一絲絲真誠……」
天童學她:「我很真誠!你看我的眼睛!」
被英美裡一把推開,也不生氣,笑嘻嘻地坐在旁邊圍觀立海大別開生面的選拔賽。
「以前沒聽說你們還要選拔啊?不都是你說了算嗎?」他好奇。
英美裡:「鯰魚效應,聽過伐?」
鯰魚效應,指鯰魚這種殺傷力較大的魚,在侵入小魚生存環境的同時,也加大了競爭,激活了小魚們的求生能力。
用在選拔賽制度上,當然是開了個上升的口子,雖然希望不大,但所有非正選都有了更明確的目標——
在選拔賽裡打敗正選,是不是就能做正選了呢?
如此,正選當然也坐不住了。
雖然只是通知下周正式開賽,但從英美裡宣布完的下一秒開始,立海大的氣氛整個緊張了起來。
英美裡在一邊看著,跟真田一起點頭。
哈!這種精神風貌,跟我卷生卷死之大立海,居然也很般配嘛!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擇校的流程這麼快嗎?」她問表哥。
天童捧著臉:「哎唷,人家是特招生來的啦。」
他是被白鳥澤球探挖走的,當然跟普通招生流程不同,只要此後抽空去考了白鳥澤的入學考試,拿個過得去的分數就足夠了。
英美裡懂了:「所以才有空跑出來到處撒歡……」
天童不滿:「什麼叫撒歡啊!我又不是小狗!」
他氣了兩秒,忽然睜大眼睛:「哎?你們那個、那個皮膚很白的海帶頭呢?」
英美裡聞言,也扭頭看向場中。
立海大在原著裡有多少部員她不清楚,眼下看來,雖然不至於有冰帝那麼多,但一百個人也是夠夠的了。
一百個人,什麼概念?
那是大學思修毛概才會用的大教室,所有人在位置上坐好,排列整齊,老師都未必看得出多幾個少幾個。
所以直到天童一問,她跟著去看,才察覺到不對。
英美裡低頭,跟天童大眼瞪大眼:「……對哦,海帶頭呢?」
第58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八天
海帶頭切原赤也, 此時正在前往青學的公交上。
當然,他本來不是衝著青學去的。
如果英美裡提前知道他坐公交上下學,當然會熟悉地把幾個關鍵詞湊在一起:
【劇情線】【切原赤也】【公交車】【遲到】
這不顯然就是他睡過頭之後勇闖青學單挑所有人的情節嘛!
可惜, 英美裡不知道。
所以切原赤也一覺睡醒,除了眼見的終點站站牌[青春學園站]之外, 手機上沒有任何催促的消息,讓他把什麼訓練忘到九霄雲外。
青學……!手塚國光……!
切原咬牙切齒, 肩膀上的網球包狠狠一提, 雄赳赳氣昂昂地就去了。
他絕不會忘記這家伙給他的恥辱!部長、副部長、柳學長也就算了, 切原現在的單打水平,即使跟柳生或仁王學長solo,那也是五五開!
卻偏偏, 敗在這個外校學長的手裡!
偏偏這個外校學長,還是真田副部長的死敵!
切原心說學長們畢業了以後, 他當然是眾望所歸的部長, 總不能說上一輩打不過手塚,到他這一輩還打不過手塚吧?
這種事讓人聽了,立海大的威嚴何存!
秉持著一種『昨天我不如你今天可未必』的幻想主義美感,切原走到了青學網球部旁邊的圍觀處。
立刻, 做出了判斷:圍觀的人可比不上立海大的多!
小小的勝利,讓他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完全不同的校服,也讓周圍的人把目光投射過來。
「這是外校生?」
「應該是吧,好眼生的校服,我沒見過哎?」
「是東京的嗎?我看那個校徽……是立海大!」
立海大三個字,立刻掀起一片倒吸涼氣的潮流。
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好像自己少吸一口就要便宜別人一樣。
沐浴在青學學子畏懼、疑惑、崇拜三分的目光中,切原不能說不爽快, 但與此同時,也有一種微妙的黑線感。
……那四個巨頭,到底都在外面干了什麼啊!
怎麼別人一聽立海大,就跟見了野生老虎一樣啊!
但跟原作不同,立海大和青學的合宿才剛剛過去幾天,無論怎麼說,看見切原這張臉,大家都能想起他來。
越前和桃城從教學樓並肩走過來,一人手裡捏著一塊面包,邊吃邊聊。
遠遠看見他,桃城有些驚訝,但還是揮了揮手打招呼:「啊,是立海大的切原同學。」
切原看來人不是手塚,也禮貌揮了揮手:「喲,桃城,越前,你們部長呢?」
「你找我們部長干什麼?」越前問。
「當然是跟他打一場了!上一次我沒贏,這次我一定要贏回來!」
越前眨眨眼:「可是切原學長現在的水平,應該還是贏不了吧?不如跟我打一場怎麼樣?」
他跟切原第一次打還是在美國,那時候兩邊都沒打出真實水平,合宿期間呢,也湊巧沒碰上。
切原一看,心想跟這小子打一場過過癮也好,點頭答應下來。
桃城畏畏縮縮:「可是,外校生不是不准入場嗎?」
越前:「桃學長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啊。」
切原也跟著點頭:「嗯,反正我只是來打一場而已嘛。」又沒打算化身哥斯拉踩碎你們青學!
桃城沉默了:「……隨便吧,我不管了。」
三人悄悄挪到一塊,從沒啟用的網球場邊開門鑽進去,稍微熱熱身,很快就開始對打起來。
這回越前反而沒有搶先進攻,連外旋發球都沒用,而是仔細觀察著切原的運動軌跡。
他知道這位切原學長是立海大的二年級,除了那群三年級之外,實力最強的人。
但也不是無法擊敗的。
除了判斷之外,越前的反應也非常敏銳。
幾乎在察覺到漏洞的那一刻,手中就已經向那一處發起了進攻。
他的控球自然沒得說,說要打切原破綻,就一定會打中。
但沒想到切原居然原地一個180度轉身,反手回防,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桃城嘖嘖稱奇:「剛剛那個轉體,不僅要很敏捷、很快速,而且對肌肉也要求高,必須很柔軟才行,真難啊~」恐怕連海堂那家伙都還做不到呢。
海堂外號蝮蛇,除了他打球路線彎曲像蛇一樣之外,也因為他肌肉非常柔軟,柔韌性極佳,所以才能做出那樣大幅度的動作。
切原聽了,又抬一抬下巴,帶著一點小傲慢說:「那當然德久學姐可是著重培養過我呢!我,切原赤也,二年級的王牌大人~」
越前呵呵:「是哦,打不過我們部長的王牌大人。」
切原大怒發球,勢大力沉,威力比剛才又上升了一個台階。
兩邊打得正痛快,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一聲輕笑。
那種『呵呵真是一群有趣的小孩呢』的熟悉意味……
桃城聞言看去,嚇得一個機靈:「不、不二學長!手塚部長!」
這兩人從旁邊路過也不吱聲,就在旁邊看著,一直到剛才越前挑釁,切原跳腳,不二才沒忍住笑出來,被桃城發現。
場上還在互毆的兩個人也看見了,一下被冰凍,僵在原地不敢動作。
打出去的球在地面、球網上反彈兩次,『啪嘰』一聲落在切原頭頂,把他的卷發炸得更加亂糟糟。
「呃……反、反正你們也沒辦法對我做什麼!我可是外校生!我不管了我要走了——」
說著,作勢就要拎起網球包走人。
手塚:……
他沉默兩秒,摸出手機:「喂?英美裡……」
切原跑路的腳步一個急剎:「啊啊啊!別給學姐打電話!怎樣都可以但別給她打電話告狀啊手塚學長啊啊啊啊啊!」
*
第二天,切原不出意料的受罰了。
學長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說這小子愛惹事吧,但他好像也只是迷路過去的;說他好像是無心之失吧,迷路直接迷到青學,還翹訓一天……
不受罰還得了?下一次他豈不是要迷到四天寶寺去了!
這怎麼能被丸井接受呢?迷路到四天寶寺,意味著那個白石有機會給英美裡打電話,意味著轉學概率大幅度上升!!
不過雖然受罰的項目是英美裡安排的——二十圈蛙跳一百次揮拍五十組發球——但今天她卻不見人影。
切原左右環顧都沒找到人,心中多少是有一點點愧疚的。
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可能因為他知道手塚學長和德久學姐很熟悉?
就好像他可以考不過媽媽不熟悉的同事的孩子,但不能考不過大姨的孩子——讓他有一種『啊,是自己害得德久學姐在熟人面前丟臉』的感覺。
心想著至少也讓他當面解釋一下吧,但從部活開始,到他受罰結束,英美裡都沒出現在網球場。
「該不會是被我氣得不想來了吧?」切原惴惴不安。
仁王:「……你小子想太多了。」說實話你還沒重要到那個地步。
「不過要是想知道這問題的答案,也可以去問真田啊。」仁王循循善誘,「反正她的本命是副部長嘛,那副部長肯定會知道啊。」
切原完全沒有看出這位學長微笑背後的包藏禍心,反而覺得很有道理。
「對!就該是這樣!要說起來的話,德久學姐和副部長也應該很熟啊。」他給自己鼓勁。
副部長!KO!手塚學長!
想到這裡,他樂顛顛地跑去真田面前。
「我想跟德久學姐道歉,但沒找到人……」切原抬頭,渴求地看著自家副部長,「真田學長,學姐去哪裡了呢?」
柳聞言,搖搖頭。
……赤也啊,還是愚鈍了。
他扭頭走到場地對面仁王身邊,不在火山旁邊逗留。
被問到的真田,面無表情注視切原兩秒。
「……她請假了。」因為手塚據說要跟那個囂張的一年級認真比一場,一個電話就把她叫走了。
越想,臉色越難看,真田深吸一口氣:「切原,繞場二十圈!」
剛被罰完二十圈蛙跳一百次揮拍五十組發球的切原:「呃?啊?真田學長我只是問了一下德久學姐的行蹤……」
「三十圈!」
「啊啊啊嗚嗚嗚嗚我這就去!」
柳站在對面,還是搖頭。
要是搞不清楚到底為什麼受罰,以後被罰的次數難道還會少嗎?
又想到關東大會,幸村也要康復了,到時候就是實打實的四個巨頭……
柳心情很好,微微一笑。
赤也啊,少年人不承受風雨,又怎麼能長成參天大樹呢?
你自己好好加油吧!
第59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九天
與此同時的英美裡, 全然不知道因為她的緣故,有一只無辜的海帶頭正在蛻變,正在細細叮囑手塚注意事項。
「完全康復當然很好, 但是醫生也說了你不能太壓榨自己的極限。」
英美裡嘆氣,心想沒有一個能給她省心的。
要說手塚是不是演苦情男上癮呢, 那也不是。
就像之前初診的時候醫生說的,他的天賦無與倫比, 反而成為了拔苗助長的罪魁禍首。
只從戰術意識和技巧能力上來講, 手塚、幸村、真田、跡部這一批第一梯隊, 基本能達到SS的級別。
但年紀擺在那裡,□□的承受能力總是有限的。
所以很多時候他自己沒有意識到,卻做出了損害運動壽命的決定。
這不是養好手臂就能改變的, 當手塚意識到不斷打出零式削球能帶來勝利,即便有風險, 但又怎麼能阻止這樣一個意氣風發的選手, 向前邁進呢?
……除非是英美裡。
所以她千叮嚀萬囑咐,如果有什麼不得不打的比賽,一定要提前通知她。
手塚無奈:「你就不怕我會輸?」不出全力跟越前打,即便是他也有風險。
英美裡揚眉:「你會輸?」
「……當然不會。」
手塚輕嘆口氣, 眼神裡閃過一絲戰意,「我上場了。」
英美裡喃喃:「……剛剛就是三分好戰三分興奮三分理智還有一分後繼有人的欣慰眼神嗎?真好啊……你們原作角色,還有這樣的特異功能……」
還沒走遠的手塚:……
他告誡自己,不要去琢磨英美裡話裡的意思,否則精神會受到不可想像的污染……
壓抑下來的情緒,當然只能在球場上發泄。
越前比起手塚, 勝在對自己的狀態掌控更得心應手,蓋因他有個頂級網球選手退下來的老爸, 從小比賽經驗也很豐富,懂得保護自己。
簡言之,就是在可行的範圍內,發揮出100%的水平。
只可惜這100%,在手塚強壓下來的90%面前仍舊稍顯欠缺,越前被打得心服口服,當場宣誓要做手塚的兒子……不是,支柱。
英美裡眼睜睜看著他被騙得團團轉,悠悠嘆了口氣:「殊不知你們塚也是個黑心之人。」
手塚:「我才不是。」
他指出:「不要以為你用這種平靜的語氣說話,其他人就會相信。」
「其他人相不相信不重要,越前相信就夠了。」
越前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一路小跑過來,站在街頭網球場的門口,抬頭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很好奇:「德久學姐和手塚部長為什麼關系會這麼好啊?」
英美裡感同身受:「就是!我怎麼受得了他的!」
越前也覺得很奇怪,按照屬性來講,學姐應該是很明顯的精神不穩定幽默人類,狀態在很宅和八面玲瓏之間反復橫跳。
對腦電波能接上線的人,需求度應該不低才對。
……但部長怎麼看都不像是跟她接上腦電波的人吧!感覺就像德久學姐說了十個笑話,部長只會回一個『哦,原來是這樣,我該笑嗎?』這種情況啊!
英美裡聳肩:「這個——我也不知道了。」
越前亮晶晶的眼睛轉向手塚,後者看他一眼:「你不用回去訓練嗎?」
越前大驚:「可是今天是手塚部長你把我約出來的啊??」
手塚輕輕頷首,然後繼續問:「所以就不用回去訓練了嗎?」
不回去訓練=翹訓=被罰跑=體力耗盡還要被桃學長嘲笑——
越前眼淚都快出來了,憤憤然一路小跑前往公交車站,還不忘回頭怒視手塚兩秒。
當然,在部長大人察覺到的瞬間,扭頭跑遠了。
英美裡:「所以我說你是個黑心的吧。」
手塚鎮定自若:「我沒說我不是。」
他的手臂雖然還會時不時地去醫院做檢查,但隱患基本上已經全部消除了,所以今天的比賽也沒給他多少影響。
只是在二十歲之前——也就是骨骼發育相對完善、成熟之前,依然要注意不能夠過勞。
雖然有騎車,但兩個人都選擇一路慢吞吞地往家走。
路過街邊的一家冰淇淋店,英美裡買了一個薄荷巧克力味的球。
手塚看她吃得滿嘴藍色,從包裡摸出紙巾,拆開遞給她。
「……不過有的時候,站在球場上就很難控制住自己想要贏。」英美裡一邊擦嘴,一邊端詳他,「嗯,果然很眼熟,這感覺跟我們部長特別特別像。」
手塚挑眉:「幸村君?」『我們』部長?
他和幸村反而不如和真田熟悉,一個是幸村中間也有傷病,比賽出場的次數並不多;而另外一個,則是幸村這個人……
手塚為數不多的印像裡,他不像真田情緒外露,有什麼都表現出來,想說的話也不會直說,而是會斟酌現狀,委婉開口。
這樣的人,即便認識幾年,恐怕也不如和真田認識幾個月來得熟悉。
「但是你好像和他很熟。」他忽然說,心裡反而想起剛才越前的問題。
如果要問手塚,他為什麼能夠和英美裡一直保持著好朋友的關系,他可以很有邏輯、很有理智地從很多方面綜合回答。
因為他們兩個人,雖然表面看上去性格各異,但實際都是思維成熟的類型,對於很多觀點、很多話題的探討,有著相似深度的見解。
當然也不是沒有發生過衝突,好比之前英美裡生病,他奉命看管;
又好比她堅持要去立海大,手塚心裡不能說沒有過不高興的地方。
如果在那時候,由他單方面切斷聯系,或者在某個時間點,英美裡選擇這樣做,兩個人的關系自然會漸行漸遠。
最後就從青梅竹馬,變成點頭之交的鄰居,這是很多青春故事裡常見的收場。
但——
其實就是不願意而已。
越前的問題,答案其實很簡單,甚至適用於世界上任何一對親密的朋友。
在邏輯上,在為人處事上,任何朋友都會出現細小的、甚至大的衝突。
但只要感情上舍不得分割,自然就能漸漸磨合。
所以……她和幸村,也是這樣的狀態嗎?
手塚沒有問,而是又從包裡摸出一瓶礦泉水來。
「哦,謝謝啦~」英美裡順手接過,剛吃了甜膩的冰淇淋,正好口渴。
她大喝一口,順著剛剛的話題往下講:「嗯,可能因為我們部長也是那種想很多的類型——所以有的事情我懶得想,就會拜托他幫我想。」
手塚點點頭:「比如呢?」
「比如說,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宮城縣的高中?」
手塚:「你想好了嗎?」
英美裡立刻搖頭:「完全沒有啊!」
以她的成績和履歷,在東京選擇最優秀的私立或者公立高中,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但越是這樣,她就越糾結,因為放棄帶來的成本實在太高。
如果不去烏野……
畢竟她都去過立海大了,為本命校拼一把也沒什麼?但這樣講也不對,英美裡想,立海大無論怎麼說都是名校。
「就算我是過去混日子,在網球部當掛牌經理,寫在簡歷上也不差,但如果去我想去的學校……」
手塚接話:「就意味著你必須做到非常優秀,從零托起一個隊伍,同時還不能落下學習——才能給自己留一個備用的退路。」
否則社團沒做出成績,學習也平平,那就真是雞飛蛋打了。
手塚沉吟片刻:「所以你的結論?」
英美裡仰頭看天,因為抬頭太突然,脖子後面傳來一陣嘎啦嘎啦的響:「老天我的身體素質是不是已經直奔四十了……」
手塚不接茬,她只能重新嚴肅回來:「好吧,我的結論就是——沒有結論。」
「即使現在,我也覺得做職業選手或者職業教練是高風險低回報的行業——對你等天才當然無所謂,但這實在不符合我的人生追求啊!」
她當年發現自己穿越,狂喜之余規劃人生,打定主意是一邊往本命校靠攏,一邊靠著上輩子的經驗,混個中等偏上的日子過過。
意思就是,繼續做她按部就班的卷王好學生,國中、高中、大學、研究生,每一步都踩在好學校的門檻上。
履歷完美無缺,一伸手就能輕而易舉摘下上輩子擠破頭才搶到的位置。
這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但你沒有這樣做。」手塚說,「如果你認定是最好的選擇,又為什麼會猶豫呢?」
英美裡:「當然是因為壓榨別人的時候很快樂……」
當然了,做經理——本命校的經理,同時還做教練,大權在握,跟三巨頭狼狽為奸,偶爾內鬥,是一件樂趣無窮的事。
未來在烏野,照樣是上可拳打三年級,下可折磨一年級,光想想就要笑開花。
「但這樣的日子,又不能永遠持續。」她想得很清楚,「不用說遠了,只是進入不同的大學,脆弱的社團同伴關系就會瓦解。」
「我和小學同學甚至已經沒什麼聯系了,你知道的,以前我和那個……奈梨子?我們玩得很好呢。」
手塚記得。
築波奈梨子,英美裡在小學時期最好的朋友之一。
英美裡朋友一向不少,畢竟她為人……幽默風趣,成績又好,開學跆拳道之後體育也表現不錯,簡直是小學裡的風雲人物。
「不是她做了什麼,也不是我做了什麼,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英美裡說。
高中也會是一樣的。
加入排球部,也最多只是三年的輕松時光,這之後她如果不從事相關的行業,恐怕就會和未來的排球小將們毫無瓜葛。
所以她,不打算為了一時的快樂,而選擇對未來沒有太大幫助的學校,這也很說得通,不是嗎?
她想手塚應該要說教她了,因為這家伙雖然看不出來,但骨子裡很有一點浪漫理想主義者的風采,否則不會對越前說出支柱之類的肉麻台詞……
但手塚只是說:「可以啊。」
他接過英美裡占據的半邊自行車把手,防止因為她的心不在焉,讓自行車持續撞擊自己的小腿,一邊說:「因為這是你自己的人生,所以,自己去決定吧。」
「哇——好冷淡!」英美裡皺起鼻子。
手塚:「那就選立海大。」
英美裡:「不聽你的!」
手塚:……
他就知道。
讓她自己決定,會被說太冷淡;給出建議,反正她也不會聽。
總之,就是很難伺候的一位。
眼看家門近在眼前,英美裡停下腳步。
手塚也跟著停下來,兩手把牢自行車,預備跟她告別。
「——不過,我知道你的意思啦。」英美裡忽然說。
手塚一時間想不起來她指的是什麼,垂眸看向少女的頭頂。
「你是想說,不管選哪邊,手塚國光大人都是我最堅實的——呃——」
英美裡忽然卡殼。
最堅實的,什麼?
白橡色的長發,在頭頂盤出一個亂七八糟的團子,她似乎從來不注意打理什麼發型。
可惜,今天沒有什麼落葉,能讓他伸手摘下來。
總算想到一個不錯的詞語,英美裡一揮拳:「最堅實的,大腿!」
剎那的溫柔神思被粉碎,手塚無奈:「是朋友。」什麼大腿……
英美裡充耳不聞:「是大腿!就算以後社團和學習兩空,我也可以去給頂級網球手手塚君做球童!」
手塚強不過她,只能認下來:「那……歡迎?」
無論什麼時候都歡迎。
第60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天
五月快結束的時候, 立海大也出現了不少被提前批招走的學生。
學生會裡這樣的人更多,英美裡最近感覺效率大爆發,就是因為不少同僚有了去處, 工作更用心了。
「意思是說你們以前在混日子?」她微笑。
完蛋!
德久一笑,生死難料!
剛被特招完的幾個學生會成員, 立刻跳出來表示忠心:「我還可以再跑幾家學校!」
「我也是!不就是贊助嗎!我去啃下來!」
大家哈哈一笑:「我們都是立海大學生會,最堅定的一份子嘛!」
等人狗攆兔子一樣跑了, 旁邊的同僚小聲問:「可是, 海原祭不是本來都准備得差不多了嗎?」
「這話說的, 誰會嫌錢多啊!」英美裡泰然自若,「到時候所有游戲獎金翻倍,不是更吸引人了?」
同僚目露欽佩:「還得是你啊!」
所謂海原祭, 就是立海中高大聯合的文化祭,英美裡所在的當然是中。*
雖然是聯合舉辦, 但每年也有不同的主辦權, 讀了三年書,她等中人才頭一次拿到了海原祭的主辦權。
「中人是什麼意思?」
海原祭當天,跟英美裡一起負責迎賓事宜的真田,皺著眉頭問。
英美裡:「立海中立海高立海大, 你說中人是什麼意思。」
柳:「照這樣說,其實我們啦啦隊的應援詞也不是很恰當呢。」
英美裡:「常!勝!立海中!let\'s go let\'s go 立海中!」
真田聽完,簡短評價:「不如原作。」
簡簡單單四個字,說盡了一切漫改游戲/劇/真人電影的精髓!
英美裡給了他一個欽佩的眼神,把真田弄得不知所措,兩步上前去幫立海高和立海大那頭的人接洽去了。
柳搖搖頭:「知道你喜歡欺負他, 但也不要欺負得太……」
英美裡笑嘻嘻衝他敬禮:「遵命,參謀大人!」
「話又說回來, 幸村雖然說是能來,但今天人這麼多,會不會還是影響他的身體啊?」英美裡左顧右盼。
柳挑眉:「所以……你是在這裡等他?」
英美裡莫名其妙:「對啊,不然呢?等外校同學?他們有眼睛會看地圖的吧。」
柳:……
柳一時,竟然不知道自己該為誰默哀。
很快,門口出現了幸村的標志性輪椅。
「他的標志物什麼時候都變成輪椅了?」英美裡感慨,「還是早點把這個印像剝離吧,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欺負他了!」
柳選擇性地無視了她的一些話語,跟幸村打招呼:「醫院給了你多長的假?最近身體怎麼樣?」
雖然立海大雷打不動每周至少去三次醫院,但幸村還是耐心回答:「今天能待到晚上,八點之前回醫院就可以,最近醫生總是誇我呢。」
他故意露出些俏皮的表情,讓自己的隊友安心:「說我狀態很好,手術一定會很順利。」
柳點點頭:「那就好。」
三個人一路沿著校門口的小道走,來到音樂噴泉所在的中心廣場,那附近已經擺滿了小攤。
干什麼的都有,有賣手工藝品的,有賣二手文具的,當然最多的還是小吃攤。
甚至有人不知從哪裡搞來的棉花糖機,裝點得花花綠綠的,很受歡迎。
「我要吃一個!」英美裡舉手,但她沒往那邊走,而是招呼柳,「柳,請幫我買一個~」
柳依言去了,幸村問:「你怎麼不自己去?」
「我怕被賄賂。」英美裡嚴肅,「官商相護,那就大事不好了。」
畢竟是學生會會長,雖然維護紀律的工作都交給了風紀委員,但要真讓同學白送她東西,那也不好。
幸村眨眨眼:「英美裡真體貼。」
英美裡:「你在諷刺我嗎?」
幸村很冤枉:「怎麼會?」
英美裡不信。
要不怎麼說同人刻板印像要不得,現在她聽幸村說什麼,都像是在諷刺人!
柳買了三個棉花糖,三個人一人手拿一個,繼續往前。
略過了正在猜謎答疑的丸井,和拿著槍biubiu射氣球的仁王,一路走到了學生會報告廳。
這大廳一共三樓,一樓是圖書館,二樓是兩個巨大的會場,平時用來表彰學生或者開展小型的音樂會,不過今晚則被征用拿來表演歌舞劇了。
歌舞劇這樣的內容,當然有專業人士指導。
歌舞劇社作為主導方組織排演,不過道具背景等等,也有其他許多社團的幫助,所以算是一個綜合性項目,盈利也要按比例抽成。
一張門票500日元,不算很貴,但三人齊齊進去的時候,廳裡已經坐滿了人。
小兩百個位置呢!
況且這部歌舞劇是循環表演制,只截取了經典劇目《哈姆雷特》裡的一小段。
一場40分鐘,中間休息20分鐘,一個小時就能演一場。
海原祭一整天演下來,不知道能賺多少~
幸村瞥見英美裡紅光滿面的小表情,了然:「你也出錢了吧。」
「哎!投資藝術的事,哪能叫出錢呢?」英美裡美滋滋。
雖說她不缺錢,每學期獎學金都存在銀行裡,就等著成年了以後去開戶投資,但能掙一筆是一筆,誰會嫌錢多呢?
三個人找了空位坐下,正好是新一輪劇目開演,觀眾們壓低聲音討論著劇目,還有人在後邊科普莎士比亞喜劇悲劇各有什麼特色。
不過等了幾分鐘,都沒人上場。
漸漸有了騷動聲,英美裡想了想,還是起身去了後台看看情況。
憑著她那一張學生會會長的臉,壓根沒人攔,入後台如入無人之境。
「怎麼了?」她走進准備間,皺眉一看,原來是哈姆雷特的演員——即男主角——在剛才幫後台搬運物料的時候扭傷了腳,怎麼看都不像是能順利上台的情況。
英美裡倒是有心幫忙,這畢竟關乎到她的錢袋子和立海大的臉面,但總不能讓她女扮男裝上吧?
更何況啊,她根本也不了解《哈姆雷特》這部劇啊!
一籌莫展之際,身後的休息室裡又闖進一個人影:「啊恩,怎麼了?本大爺一看你鑽進來,就知道事情不好。」
英美裡幾乎要流淚了:「跡部大人~~~」
這位人選,簡直是英美裡現在能想到的最合適的人,立刻簡短跟他講解了現在的情況。
跡部看她瘋狂地朝自己眨眼,似笑非笑:「怎麼,想拜托本大爺幫忙?」
英美裡狂點頭:「當然!跡部大人!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人比你更了解海內外經典名作嗎?這個會場當中,還有人比你更勝任咱們的男主角哈姆雷特嗎?這樣的一個悲情英雄!快意恩仇!慷慨激昂!非你莫屬!」
說到最後,差點破音。
跡部被她吹得,差點忘了自己姓什麼,不過德久有一句話說的對,這東西對他來說確實手到擒來。
以他的素養,別說臨場演40分鐘的哈姆雷特了,就算現在把哈姆雷特原劇本倒背一遍,那都是沒問題的。
不過另外一個問題出現了,那就是換上了哈姆雷特裝束之後,他跟這出劇目的反派——哈姆雷特的叔父,身高不匹配了。
哈姆雷特作為少年,又是悲情的復仇人物,身材纖細,應當要比叔父這個位高權重的反派矮上一小節。
但跡部大人先天條件擺在那裡,又天天鍛煉,怎麼會矮呢?
不說矮,他甚至比叔父的演員還高出一個頭。
這下叔父又報廢了,英美裡愁眉不展之際,後台又進來了一個人。
英美裡:……
現在是誰都能隨便進後台了是吧!
她的目光,看向一邊守在門口的話劇社成員成田,成田抖了一下:「他說他認識德久會長……」
哦,原來是她的關系戶。
英美裡仔細一看,這不是橘吉平嗎!
作為不動峰的部長,他當然也有受邀參加海原祭。
「剛剛你們的部長跟我說,這麼久了還沒出來,看來是有一些麻煩,所以才叫我進來的。」橘說。
英美裡打量著他和跡部的身身高差,感恩戴德:「幸村大人,太感謝了!之後無論你想要吃多少棉花糖,我都會買給你!」
當即不由分說,讓橘換上了哈姆雷特叔父的衣服,劇本跟跡部大人過了一遍,剩下的就讓橘臨場發揮。
反正跡部才是主角,又相當靠譜,有他控場應該出不了大亂子。
長舒一口氣,英美裡沒有回到座位,而是繼續在後台守著,以防特殊情況出現。
一直等到這一出劇目安全結束,她才松了口氣。
然而後台休養的男主角腳一直沒能好起來,偏偏哈姆雷特有許多輕微的動作戲,實在不行……只能讓跡部大人頂上。
英美裡含淚從自己的盈利裡掏出一點,和歌舞劇社一起懇求兩位留下,一邊飛快地去物色其他的演員——總不能讓跡部和橘一直在這演戲吧!
歌舞劇社受得了,她的錢包也受不了!
英美裡一通電話下去,整個學生會都忙碌起來。
好在立海大人才濟濟,等跡部他們演到第三回 的時候,已經找到了合適的成員。
英美裡長舒一口氣,帶著人趕回報告廳。
結果一抬頭,忽然發現舞台上閃現出不少她眼熟的人影。
她一時愣住,在台下辨認幾秒,才發現登場的網球少年已經不止跡部和橘兩個人了,甚至出現了忍足、向日、桃城、越前。
而男主角也從跡部,變成了身量更合適的越前,他挑釁的對像,則是嚴肅而無表情的橘。
這兩個叔侄二人復仇戲演得正暢快,忽然,背景裡傳來一陣優雅的小提琴聲。
混合著不知道哪裡來的悠遠吟唱,顯得分外聖潔。
聚光燈驟然聚攏,將所有光束並在一起,落在場地正中。
——跡部,穿著天使的服裝降臨了,
但他卻不說自己是天使,反而自稱:「吾乃太陽神,阿波羅——人間,究竟在為何事吵鬧?」
語氣抑揚頓挫,錯落有致,古風古韻的感覺拿捏得很好。
英美裡想,要是他沒有在王子復仇記裡添加一個完全踐踏了世界觀的太陽神角色,就更好了。
小提琴聲戛然而止,舞台左側的天鵝絨背景前,忍足優雅地垂下雙手,恭敬回答:「阿波羅大人,王子哈姆雷特正在向他的叔父復仇。」
向日作為阿波羅的小跟班,掏出羽毛箭全場亂射:「區區人類!也敢打擾天神的安寧嗎?」
越前和橘對視一眼,忽然摒棄恩仇,雙雙握緊了手中的劍,指向太陽神:「跡……阿波羅!就算你是神,卻也無法干涉人!」
英美裡:……
原來你小子才是反派啊!跡部!
不過該說不說,這核心價值觀還挺文藝復興的……
眼看場上劈裡啪啦打了起來,桃城作為哈姆雷特的好友,也沒有任何邏輯和鋪墊,直接竄上了場。
一看越前有桃城幫忙,底下不動峰的小朋友們也坐不住了,紛紛上場,直接從宮廷王子復仇,演變成了國中生聚眾鬥毆。
英美裡繼續:……
旁邊被她抓來的備用演員擦了擦汗:「呃,這個,還需要我們上場嗎?」
英美裡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了。
話說現在台上的人,不就是著名的街頭調戲組嗎?從加害者到被害者到旁觀者,一應俱全,四世同堂。
但這個劇情雖然有點過於混亂,倒還體現出了一點人定勝天的幽默感,
她看底下觀眾們紛紛拍手叫好,展現出強大無比的心理素質和接受能力,於是也抱著手臂旁觀。
動作戲打著打著,英美裡發現橘吉平演得相當不錯,體現在他四肢敏捷,下手卻知道輕重,有很明顯收起力量的緩衝動作,可見是個練家子。
練家子英美裡,在判斷練家子這方面,還是有一些獨到心得的。
這麼一看,橘吉平還真有點俠義風範在身上。
這位九州雙雄之一,此前因為不知名原因從獅子樂中的網球部離開,但英美裡作為穿越女,當然知道這是因為他誤傷了好友千歲千裡,心懷愧疚。
所以一直等到千歲轉學去四天寶,重新開始打網球,他才再次握緊了網球拍。
更何況兩個人又不是不認識,她小小地問候過幾句,從中也能體會到橘吉平鮮明的個人魅力,簡而言之,義薄雲天。
一個義薄雲天,熱血好鬥,又是練家子的兄長,要是知道自己妹妹被人當街調戲……
光看他沙包大的拳頭,那就不是跡部能對付得了的!
不過如今這兩位在海原祭的歌舞劇舞台上結下不解之緣,還沒發生的調戲事件必然被蝴蝶掉了。
說是撿回一條命,也不為過!
英美裡哼哼兩聲。
跡部景吾,還不把我送出去的分紅還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7
第61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一天
「海原祭結束之後, 幸村的出場也越來越少了呢。」英美裡忽然感慨。
真田已經習慣她時不時的抽風,不對她嘴裡的『出場』、『角色高光』、『人氣排名』之類的詞語過多深究。
如果手塚在此,必然會握著真田的手, 跟他前嫌盡消。
畢竟,世界上還有誰, 比他們兩個,更懂得英美裡的危險之處呢?
不過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 海原祭結束後, 關東大會的時間就越來越近了, 這也意味著——
幸村的手術時間,越來越近了。
他的身體當然是頭等大事,無論再怎麼想出來玩, 上到醫院下到網球部,都是嚴令禁止。
英美裡百無聊賴之下, 去騷擾正在周游全國的表哥天童君。
【from天童:誒誒?有什麼有意思的事, 我想想哦……】
【from天童:啊,有了!】
【from天童:前兩天哦,及川老師破防了好幾天,還是岩泉給了他一頓老拳才變回正常人的!】
之所以他會叫及川為老師, 是因為此前天童想強化自己的傳球能力,專門找及川這位宮城頂級二傳請教了一段時間。
由此也跟北川第一的三年級組混得很熟,連這等八卦都知道了。
【from英美裡:為什麼啊?他不是已經被青城錄取了嗎?】
【from天童:好像是說今年最後一次初中男排賽了,要是再輸給白鳥澤,那不就是零封嗎~多不好看呀!】
【from英美裡:……】
【from英美裡:有時候我會想要是他的竹馬是你會不會早就已經脫敏了。】
但這事早就發生,英美裡只聽了個熱鬧, 就拋之腦後。
周末的時候,約了研磨一起去買排球教材。
英美裡的擇校煩惱, 除了幸村手塚,還告知了研磨。
越是接觸,越能發現研磨是一個很好的聽眾,就算他和別人的觀點很悖,但也很少出聲,只是傾聽。
事實上來講,研磨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對許多事情都有他自己的看法,但這並不代表著他就要每一件事情發表自己的看法。
一些時候是因為他並不在乎,另一些時候,則是因為他很懂得和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即便是再好的朋友——如黑尾,又或者聊得來的朋友——如英美裡,他都不會貿然說出自己的傾向,干擾別人的判斷。
「不過這有可能是因為我怕麻煩啦、」研磨無所謂地說,指尖捏著一本《游戲行業大揭秘》,「總感覺好像給了一點點建議,就需要負上責任一樣。」
英美裡則抱著一堆《一站成神!運動員教練職業規劃》、《運動員身體健康與營養搭配》、《輕而易舉~操縱他人的心》、《高效率管理使您成為更優質的人才》等等書籍。
研磨瞥了一眼:……
英美裡,好危險……
「能理解能理解,很多時候我也是『能不說就不說派』~」英美裡拍拍他。
不,你完全不一樣吧?研磨想,英美裡跟他雖然觀點一樣,但行為作風又截然不同。
他是由內而外,堅持到底地避免麻煩,而英美裡很多時候雖然懶得說,卻會直接做。
就像在街上攔下小偷一樣。
想到那天少女的英姿,研磨抿唇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裡的書上:「英美裡也要努力了嗎?」
「哦,你說這個?」英美裡注意到他的目光,把手裡的書往上抬了抬,「嗯,要這麼說好像也是?但我其實不是打算要多努力啦。」
「那為什麼要買書?」研磨問。
英美裡想了想,很直白地剖析自己的邏輯:「因為我還蠻喜歡看別人打排球的,但是我又很想對別人指手畫腳,如果我說的話沒有道理,別人不會聽我指手畫腳吧?」
研磨懂了:「所以你在努力地……讓自己的話變得有道理?」
英美裡跟他擊掌:「不愧是我的好友:讀心術之研磨!」
研磨:「我才沒有讀心術啦,硬要說的話我更想有火球術。」
不過英美裡的話卻在他心裡留下了稍許痕跡,只是單純的因為想要去做、喜歡去做,所以就這樣去做了嗎?
……總感覺她身上發生了一點點微妙的變化。
如果是之前的話,大概還會考慮很多其他的東西,不過現在好像全都不在考慮範圍內了。
研磨抿抿唇:「那個……你之前說到的宮城縣的排球賽,我可以一起去看嗎?」
英美裡點頭:「當然可以啊。」
所謂宮城縣的排球賽,其實就是男子初中的地區預選賽,只有最後獲得地區優勝的,才能參加全中聯賽,基本上來講套路和IH以及春高大差不差。
英美裡拜托天童多方打聽,最終選擇了北川第一對戰千鳥山的比賽。
原因嘛,當然是因為千鳥山是西谷所在的初中。
而且沒記錯的話,在這一年,西谷和及川一個獲得最佳自由人,一個獲得最佳二傳,想來比賽不會差到哪裡去。
帶上研磨正要出發,都到東京車站了,忽然被竄出來的黑尾逮住。
「你這小子!背著我偷偷去看比賽,干嘛不告訴我!」黑尾叉腰,指指點點,「還有你,英美裡!你也是!怎麼能幫著他干壞事呢?未成年的小孩,就不要背著家長到處亂跑了吧!」
英美裡:「沒記錯的話,你也未成年吧?」
研磨點頭:「小黑,有的時候總是很愛演。」
但人家來都來了,干脆就三個人一起往宮城去。
路程不短,中間難免聊起了畢業的話題。
「什麼?!」黑尾又一次擾民,面對新干線上不少人投來的疑惑目光,他抱歉地捂住嘴向大家點頭致歉。
坐下來後,眼神又變得凶狠:「什麼?!你既然打算在高中加入排球部做經理,那為什麼不留在東京跟我們一起呢?」
研磨也跟著點頭,雖然說他現在打了兩年排球,也沒有像以前那麼排斥了,但是能和英美裡在一起當然更好啊。
至少能有一個人跟他一起對抗小黑的暴/政。
他沒想像過如果英美裡去了,他就得一個人對抗黑尾和英美裡的雙人暴/政,還在天真地提議:「你可以和小黑一起擇校,小黑成績也不差,在東京範圍內也能選到相當不錯的學校,為什麼非得跑那麼遠去宮城呢?難道只是因為表哥在那裡嗎?」
英美裡:「啊?這個,他從來沒在我擇校考慮的條件範圍內啦。」
根本不顧遠在宮城的天童聽了這話會不會哭嚎著摸手絹,她只是平靜地說:「我就是想去那所學校而已嘛。」
研磨一怔,和黑尾對視一眼,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如果是之前的英美裡,他還有機會用各種話術和條件說服她。
但面對一個遵從自己本心,只是從自己的意願和喜好出發的英美裡……
他恐怕做不到這一點。
只能忽然遷怒:「都怪小黑,一點魅力都沒有!」
黑尾怒極反笑:「哈,有些人認識英美裡比我早吧,到底是誰沒魅力啊?」
夾在中間的英美裡,忽然舉手:「你好乘務員,我要一份牛肉蓋飯。」
研磨和黑尾,又對視一眼,忽然雙雙泄氣。
這家伙……永遠在狀況外!
*
等到了宮城,天童沒來接,因為他們學校也要准備比賽,所以三人組一起摸去了球場,很快找到位置坐下。
這時候比賽已經開始了,一會兒功夫就打得相當激烈,
「不過北川第一稍微占了幾許上風。」黑尾看了幾個來回,很快就判斷出來:「他們的二傳明顯很厲害。」
研磨點頭,作為同位置的選手,他更能看出及川的強大之所在。
那種全場掌控的精力和心血,還有扎實到不可思議的基本功,以及無時無刻不在轉的頭腦……
「那人太聰明了。」他撇著嘴,慢聲慢氣地嘟囔,「我不行,我不行的啦~」
英美裡:……
黑尾:……
不得不說,他們三個人裡欠揍的角色,一直在輪流轉呢。
沒過多久,北川第一以1-0領先,第二局開打。
千鳥山雖然咬牙挺住,沒有明顯的氣勢下滑,但表現依然不能算讓人滿意。
黑尾摸了摸下巴:「同位的選手對上還好說,一個自由人,一個二傳……」
研磨一針見血:「同伴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北川第一的實力,明顯比千鳥山強。
英美裡沒說話。
黑尾疑惑,拍拍她肩膀:「怎麼不說話?我以為你會在旁邊充當彈幕全程點評的。」
英美裡白他一眼:「你想累死我可以直說。」
她之所以不吭聲嘛,除了比賽局面已經很清晰,北川第一占據了上風之外,當然還有另一點。
那就是,她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剪了短發,眉目周正,氣質沉穩的國三男子!
沒錯,這人就是第二輪就慘遭淘汰,但依然來看比賽的澤村大地!
英美裡小腿肚都在發抖,但她穩住了。
沒錯,她穩住了!這時的她,已經不再是國一時見到三巨頭,都要倒抽涼氣的她了!
不就是澤村大地嗎?不就是一年級三人組嗎?未來總有一天能夠再見的!
反而是黑尾看她一直盯著那邊的短發少年,還以為兩個人認識呢——畢竟英美裡有個宮城縣的表哥,於是戳戳她肩膀問:「要是認識的話,要不然去打個招呼?」
英美裡邪魅一笑:「不,不急於一時!只要有這份緣在,我們遲早還會再見!」
她走出場館,美美展開雙臂,彷如一只欲飛的鳥。
烏野!將會是她這輩子騰飛的第一座山峰!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她這枚金子,到哪裡都能發光!
在後面看著她忽然抽風的黑尾:……
站在黑尾旁邊的研磨:……
黑尾:「有時候,覺得她不和我們一個學校,也不能說是一件完完全全的壞事……」
研磨小小聲:「贊成。」
第62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二天
今天風和日麗, 氣溫適宜,是一個難得的黃道吉日。
同樣,也是幸村精市大人的手術日。
關東大會尚未開始, 立海大眾人早早跟學校請了假,這天一早就來陪護。
就算幸村笑眯眯地說這都不算什麼, 但還是堅定不移守在病房裡,像是一堆開在牆角的土黃色蘑菇。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你穿了綠色的衣服嗎?」柳犀利地問。
英美裡點頭:「不然被誤會成跟你們是一堆的, 那真的很丟臉。」
「哪裡丟臉了, 你這家伙!立海大這三個字說出來, 就已經夠尊貴了好嗎?」
「可是你們的外套上也沒有字啊,怎麼顯示出這一尊貴的身份啊?」英美裡撇嘴。
真田:「……回去就讓學生會重新設計一套隊服。」
仁王:「完了,副部長已經開始公權私用了!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他一邊質問著蒼天, 一邊將眼神投向英美裡,毫無疑問, 就是在暗示是這家伙把這世界搞成這樣的。
罪魁禍首巋然不動, 還偷吃了幸村一塊青蘋果:「誒?這個是……」
放著果籃的床頭,還壓著一塊小小的亞克力鑰匙扣。
她看那個輪廓很眼熟,捏起來一看,果然是那只潦草的柴犬。
「你還留著呢?」
她習慣性的將鑰匙扣套在指間, 轉了兩圈:「該不會是把這個當護身符了吧?」
幸村也不解釋,點點頭,含笑說:「是啊,希望英美裡的好運能夠保佑我一些吧。」
英美裡朝他伸手:「手給我。」
幸村把柔白的手掌探過去,鑰匙扣夾在兩人手間,
英美裡抓著他的手:「天靈靈地靈靈~幸村大人手術順利——完美康復——早日回歸——秒殺全世界!」
幸村:……
幸村:「嗯, 謝謝。」
「幸村部長剛剛失望了吧,果然失望了吧?」丸井小聲指出。
柳生:「我覺得你要是還想活的話, 就少說兩句吧。」這是他最後的忠告!
幸村笑而不語。
垂眸,那枚鑰匙扣被他摩挲幾下,英美裡在旁邊咬著蘋果說:「嗯,這樣就對了,主與你同在。」
幸村茫然:「主是誰 」
英美裡:「我。」
幸村差點笑出聲來,顧及著自己馬上要去做手術了,平復好心情,慢吞吞說:「好。」
他看著英美裡嚴肅的臉,還是忍不住笑了:「不用擔心,我說過了,我會一直在的。」
切原:「啊?部長跟誰說過啊?」
桑原:「不想挨揍就別問了……」這小子真沒眼色啊。
幸村的手術一切順利,不過被推出來時還在昏迷,天色已經很晚,大家就各回各家。
後續的復健也沒什麼太大問題,不過在他完全康復之前,七月十三號,關東大會正式開始了。
「銀華啊……」柳環顧一圈,「雖然不是很難纏的對手,但大家小心為上,不要掉以輕心。」
仁王轉了一圈脖子:「知道啦,話說那兩位去哪了?」
那兩位,問的當然是真田和英美裡。
「弦一郎去組委會了,因為今年開賽的時間比以往更晚,可能會影響後續比賽的安排。」
柳寥寥一筆帶過,也跟著問:「德久呢?」
丸井:「剛才我看見她去買冰可樂了。」
桑原:「我看見她去找銀華的部長閑聊了。」
柳生:「我看見她喝著可樂刷了一會兒推。」
切原:「我看見她去跟啦啦隊說了幾句話。」
仁王:……
仁王:「她好忙。」
但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而且一件正經事都沒干!
說到這裡,英美裡忽然在道路盡頭閃現了。
仁王直接問:「你去哪了?」
英美裡晃晃手機:「給幸村大人轉播。」
真田正好也回到場邊,聞言贊許:「不錯,是該這樣。」
仁王不說話了,湊到柳旁邊小聲碎碎念:「真田副部長到底是用什麼姿態表示贊許的呢?按理說,應該是上位者游刃有余,才能對下位者進行表揚……」
柳很懂他的未盡之語:「但弦一郎又不是。」
這種大逆不道的妄言,兩個人偷偷聊完就算。
很快比賽開始,眾人紛紛全情投入,面對銀華打了個沒什麼嚼頭的3-0,准備打道回府。
「誰說我們要打道回府啊?」英美裡詫異,「去看比賽啊,冰帝對青學,就在隔壁。」
要說關注度,雖然同為關東大會第一場,但立海大對銀華,怎麼比得上冰帝對青學?
當然,英美裡還是有少許私心的,雖然手塚的手臂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痊愈,而且絕無再犯的可能,但這場比賽給她印像太深,她得去盯著。
更何況,要是這場出名的關東雙部之戰都能完好無損地避開,那後續就算安排上他和真田對打,應該也不會再有問題。
如此一來,本命和竹馬能夠兩全,哈!她比倉央嘉措還要倉央嘉措!
不知道是不是有劇情線在其中摻和的緣故,冰帝對青學的比賽陣容,和原作沒有什麼太大差別,只是在比分上出現了少許問題。
第二雙打,忍足向日對戰桃城和菊丸,是以忍足的大爆發,讓冰帝拿下了開門紅;
第一雙打的乾和海堂對戰宍戶和鳳,依然是宍戶和鳳以超乎想像的默契,以及對彼此的信賴,拿下了第二場。
【from英美裡:這也太符合青學那個雙打打誰都打不過的樣子了。】英美裡對幸村如是說。
幸村秒回了個微笑的表情。
英美裡懂了,這家伙肯定還在復健,不然隨即就是一篇小作文跟她分析青學的雙打實力。
她關上手機,沒打擾幸村復健,再抬頭時,第三打的越前已經輕輕地虐了慈郎。
沒錯,因為對面派上的不是樺地,這次越小前也有了在正式比賽中上場的機會。
天賦之出眾,英美裡隔這麼遠,都能看到日吉若咬牙切齒。
既生日吉,何生越前!!
「……你還是別配音了。」仁王黑線。
第二單打,則殘忍地派上了不二對戰樺地。
這令人驚訝的體型差,以及樺地勢如破竹的力量球,都叫人感到驚訝。
但最終還是不二技高一籌:你不是會模仿嗎?哈哈,那我就讓你連球都碰不到。
由此,2-2打平,進入到最後一局決戰。
「哇,副部長手都在抖誒!」切原小聲說。
桑原還是那句話:「你小子要不還是閉嘴吧……」他真的救不過來了。
真田瞪他們一眼,到底沒說什麼。
畢竟切原懂什麼?這是興奮的顫抖……這是飽受鼓舞的顫抖!
英美裡高高坐在觀戰席上,緊盯手塚的狀況。
好在醫生的判決是沒問題的,雖然他打得很奔放——面對跡部,人人都不得不奔放起來,否則輕而易舉就會被他打得六神無主。
但,狀態保持得一直很好。
柳分析:「這樣看來,手塚應該會在第五局左右開始發動攻勢。」
就像他所說的,一直只是用手塚領域維持防守線的手塚,從第六局開始漸漸發力。
「速度、力量、技巧,以及整個人的狀態,總之說不好……」仁王皺眉,「玄之又玄的一種感覺,就好像……他被神附體了一樣。」
英美裡警覺!這該不會是那些什麼特別神奇、特別超人類的招數吧!
但目前看上去還是不像,據她記憶,[無我境界]是對所有人技巧的無條件模仿,[千錘百煉的極致]是渾身素質的二倍加強。
手塚雖然也有些端倪,但還沒到二倍的程度。
[才氣煥發]則是相當裝X地一個八球四球之類的預測數,無論哪一個都合不上手塚現在的表現,英美裡松了口氣。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根本沒有特效嘛!
兩個人就這麼樸實無華地在場中打了半天,一路打到搶七。
100多分下來,英美裡才後知後覺這大概是直接套用了跡部未來對戰越前的劇本。
好在還沒有荒唐到失去意識,只是一個反應不及,最終由手塚7-6拿下最後一局,也為青學進入關東大賽第二輪贏下了一張門票。
他汗水淋漓地走回教練席,接過龍崎老師遞來的水,忽然閉了閉眼,頭也不回地朝後方伸直手臂。
緊緊握起的拳頭,像是想要和誰碰拳。
停了兩秒,又收了回去,
英美裡撇撇嘴,這種熱血少年情景真的很丟人好不好!!!
但還是伸出手,像征性地隔空跟他碰了碰。
「哎?剛剛那個手塚在跟誰碰拳啊?」
「他是在碰拳嗎?只是在舒展筋骨吧!或者拉伸韌帶?」
「可是他隊友都在身邊啊……難道說還有什麼其他的朋友來觀賽了?」
「觀賽的人很多吧!比如——你看立海大也來了很多人!」
「……不是說,立海大那個教練,是手塚國光的幼馴染嗎?」
「對哦,說不定人家專門來看比賽,就是要看手塚……」
四周的討論聲和欲蓋彌彰的視線,一個勁兒往立海大眾人這邊鑽。
真田臉色一黑,壓低聲音:「看完了,走吧。」
切原嘖嘖嘖:「副部長,現在真是連手塚學長打一場比賽都看不得了嗎?」
桑原:……
他放棄了,面無表情地從切原身邊經過。
隨便你吧,切原,你自己不想活,那也不是我的事!
*
第二天一早,立海大眾人又一次坐新干線來東京,他們今天的對手是不動峰。
要說不動峰,那也是老熟人了,雖然在橘的帶領下也有了質的飛躍,但橘自己也是立海大的熟人,故而打起來沒有什麼特別讓人難受的地方。
唯獨就是神尾忽然跟切原好像變得很熟,讓仁王感到驚訝。
「那小子居然還能交到外校的朋友,倒不如說他有朋友我都很震撼。」
丸井:「別這麼說嘛,赤也挺可愛的~」
「是啊,在你每次干蠢事要被英美裡罰,把他推上去頂罪的時候,他是挺可愛的。」仁王悠悠說。
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是那個最沒良心的人,卻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仁王雅治之外,還有丸井文太這個表面可愛的惡魔!
「你可真是天使面孔,魔鬼心腸啊!」仁王感慨。
柳生路過,非常震撼,仁王竟然覺得丸井是天使,仁王瘋了?
傳給桑原聽的時候,桑原反應和他如出一轍,丸井是天使,那他傑克桑原是什麼?惡魔?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天理了!
最後傳到英美裡耳朵裡已經變成:立海大網球部有兩大勢力,一派是路西法,一派是撒旦。
而這其中的代表人物既不是真田也不是幸村,既不是柳也不是她,而是丸井和桑原。
英美裡:……
英美裡:「你們每天把傳小話的功夫用在訓練上,我會喜極而泣。」
她想笑,但因為太丟人沒笑出來,只是指著大巴車:「丸井20圈。」
「圍著大巴車跑也太丟人了吧!」丸井本來還想負隅頑抗,但是小動物的直覺讓他敏銳感知到英美裡的心情不大妙,還是乖乖地去丟了20圈人。
大家坐上大巴回立海大,依然是熟悉的放學路線。
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只剩柳和柳生夾著英美裡往家走,柳忽然開口:「你是不是……有些過於擔心了?」
她雖然不常表現出來,但責任心很強,這個柳很清楚,尤其對她自己分內之責。
但就算這樣,今年的關東,立海大表現不能說摧枯拉朽,也是順風順水。
幸村的手術也很順利,一路過來又未嘗敗績,連一局都沒有丟過。
這麼看來,德久的情緒確實不對。
「如果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隨時都可以說。」
柳生充分發揮了紳士的品格,只是簡單提了一嘴,並不強求她的回答。
心裡還是有些好奇,不說一局都沒丟,哪怕輸到3-2,他也沒見德久流露出這種神情啊。
英美裡長嘆一聲。
這就是,智者的孤獨嗎?
難道只有她一個人,看見了切原微妙充血的眼睛?
對戰不動峰的陣容,她仔細思考很久才敲定下來。
原作裡,切原就是對上了橘吉平,卻沒辦法在自己預想的時間裡解決對手,反而被逼到一個無法後退的地步。
由此,誕生了他上打打不過不二,下打打不過乾的紅眼狀態。
要說起來,切原的紅眼狀態跟手塚國光的受傷一樣地獄笑話,自損一千傷敵八百,個別時候連八百都沒有。
但作為一個兼容了【手塚國光的鄰居】和【幸運降臨立海做經理的立海廚】雙處理器的穿越女,英美裡很焦慮。
雖然還算順利地處理了手塚的手傷,幸村的手術也圓滿結束,切原的紅眼狀態也沒有爆發,但只要隱患沒有徹底消失,她的焦慮就不能停!
她停下腳步,拉了拉雙肩包的帶子,忽然怒從心起:「……就沒一個省心的人!」
說完,重重踏著步子回家了。
一直很省心的柳:……
一直很省心的柳生:……
算了,都英美裡了!
難道還妄想跟她辯一辯、講一講道理嗎!
第63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三天
立海大網球部, 張燈結彩,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迎來送往,熱鬧非凡。
經過緊急特訓, 臉頰肉比平時少了許多的丸井,正在門口叉腰高呼:「今天, 我們聚在這裡, 是為了慶祝我們的好朋友——幸村精市!」
「康復歸來啦!」
底下一群學弟, 呱唧呱唧鼓掌,眼神崇拜到發光。
丸井胸脯挺得更高:「我跟你們說哦,今天, 大家一定要精神抖擻,用最好的面貌, 去迎接我們的部長——!」
他在那頭說教的同時, 切原也在給少部分一年級進行愛部主題教育。
這一批一年級春天入學,但幸村是前一年秋天就入院了,兩邊連面都沒見過幾次。
萬一有人不識相,想著部長休養一段時間, 會不會實力倒退,上前挑戰……
輸了丟人都是小事,叫學長學姐想起他以前的挑戰,引火燒身,才是大事!
切原正色,擺出學長架子:「幸村部長剛剛康復, 身體還沒好全,你們私底下討論就算了, 不要貿然去跟部長……」
一年級們如嗷嗷待哺的雛鳥,仰頭望著他,聽得格外認真仔細。
仁王從後面走過,本來想保護他在學弟心裡的形像,但實在忍不住,狠狠揉了一把手感極佳的海帶頭。
「仁王學長!你干什麼啊!」切原跳腳。
仁王呵呵一笑:「噗哩,我看有的人明明也只是二年級,明明以前剛入學也干過挑戰三大將的蠢事……」
「啊啊啊啊啊仁王學長請別再說啦!!」
不知何時,他們預備要大肆歡迎的幸村部長,已經跟英美裡一起來到了網球部。
後者抱著手,面無表情地點評:「一片混亂。」
幸村莞爾:「所以,才需要我們去管一管嘛。」
兩人相視一笑,抬腳往場上走去。
身後的真田:……
反正,他們總能給自己的暴行,找出許多理由的。
他,早已看透!
*
既然關東大會的前夕幸村歸來,自然要安排他上場。
決賽當天晴空萬裡,完全沒有了原作當中陰雲密布的天氣。
英美裡心情舒暢,打著遮陽傘,暢快大喊:「許斐剛!你這個該死的家伙——!」
丸井從她身邊經過,好奇:「那是誰?」
柳生一把把他扭回正道上:「別問了。」能被德久記恨的,那還能是個正常人嗎?
要麼看不懂眼色,要麼干了天大的蠢事,總得二選一吧。
丸井一想也是,乖乖地不做聲了。
這場關東大會的決賽,來的人竟然比首戰還要多,
首戰雖說是冰帝跡部和青學手塚的雙部之戰,很有話題度,但這一場可是因病休養一年的立海大部長幸村,和因傷修養一年的青學部長手塚的對抗!
跡部哼了一聲:「這群人,完全沒有意識到本大爺的珍貴!」
英美裡寬慰他:「唉,這個……所謂物以稀為貴,還是我們部長深居簡出,曝光太少,也是沒辦法的事啦!」
跡部瞪她:「怎麼,你是覺得本大爺就很張揚?到處亂逛?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英美裡:……,
英美裡:「難道不是?」
忽略比賽前立海大經理跟冰帝部長互毆一通之外,關東大會的決賽開始得還是相當順利,雙方互放狠話的握手環節,都顯得那麼彬彬有禮。
幸村衝手塚點頭致意:「好久不見了,手塚君。希望我們都能在這場比賽當中,發揮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手塚:「啊。」
他點點頭,目光看向一邊教練席上的英美裡,這家伙正衝他秀著胳膊上的肌肉,看口型,大概是『小心,絕不會手下留情』雲雲。
手塚微笑了一下。
菊丸就像見了鬼一樣:「你們說,手塚該不會因為幼馴染在對面就放水吧?」
話還沒說完,就被大石給揍了:「怎麼可能呢?手塚他壓根就不是那樣的人!」
手塚不吭聲,心裡卻想,確實,不管是從哪個方面來講,他都做不出這樣的事。
從他本人的私心,手塚當然是對勝利有著無比的渴求,也希望青學能拿到優勝;
從英美裡的心態來揣摩,她也壓根瞧不上這種囿於私情,因私廢公的家伙吧。
比賽很快開始,第二雙打,立海大派上了柳和仁王,對戰青學的黃金雙打。
仁王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跟柳搭檔,作為三巨頭之一,柳算是相當頻繁出現在雙打賽場上的一個,只不過以前更多的是跟丸井配套。
當然,這也是以他的風格決定的,柳要發揮他在數據方面最大的特長,自然就要把場上的局勢,控制在他能接受的範圍內。
而仁王,顯然不是一個會被人控制的選手。
「從沒看過的組合呢。」不二注視著兩邊選手上場,「也不知道立海大,這是打算做什麼?」
桃城憂心忡忡:「反正我知道,德久學姐肯定沒安好心。」
一上場,仁王先一步表露出了他強勁的觀察力,很快切入了大石對前場把握不准的技術漏洞。
幾個微妙的中線球,恰好落在菊丸和大石兩人中間,搶先將比分拉到3-1的差距。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菊丸有些急躁,「說好的那一招該用出來了!」
大石抬頭看他:「現在嗎?」
菊丸大力點頭:「不是現在的話,後面就贏不了了!」
他們兩人原本為全國准備了一套陣型,按理說是不該這麼早放出來的,尤其對面還有柳這樣的數據達人,這必然會給他充分的機會,研究透這套陣型,之後就不再具有競爭力了。
但——
關東優勝,已經近在眼前!
作為將一切意志和熱情都燃燒在當下的運動員,他們做不到為了全國,就放棄面前的比賽!
第五局開始,黃金搭檔忽然拋棄了傳統大石殿後-菊丸在前的陣型,雙雙上網,表現出了很強的進攻性。
但其中,又不乏靈活的變化。
仁王一個高挑球挑到後場,意圖鑽空,但菊丸卻飛快地轉向防御,仗著他速度上的絕對優勢,搶先來到球的落點,輕巧回擊。
「青學,菊丸-大石組合得分!3-2!」裁判宣布。
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場上立刻又進入了第六局。
這一局打得格外辛苦,大石和菊丸一心要拿下,一來證明他們的陣型具有競爭力,二來也能直接追平立海大的領先。
而仁王和柳,自然也不能助長他們的氣焰。
雙方憋著一股勁,最終還是打出了氣勢的大石和菊丸,順著剛才第五局的勝利,超常發揮,硬生生在攻防兩邊都做到了滴水不漏。
柳在40-30的局點,打出一個漂亮的夾角球,卻被大石舍身接到。
「3-3!」裁判宣布。
菊丸和大石一擊掌,相當興奮:「耶,追平了!」
「呼——呼——」仁王掀起隊服擦了把汗,扭頭看向柳,「等一下,你這家伙怎麼還清清爽爽的?你剛剛不會都在摸魚吧!我告訴你,英美裡可看著的哦!」
柳瞥他一眼,知道仁王已經有點體力不支。
他體力不支的一個表現就是愛說話,比平常廢話還要多。
柳沒說什麼,抬手用網球拍戳了戳他。
「打起精神。」他說,「接下來才是我們出擊的時候。」
仁王:「別輕松地抹殺了我前面的努力啊喂。」
話是這麼說,但柳似乎沒有給出相應的表現。
第七局開局後,菊丸大石一來連拿三分,直接突破到了局點。
這一局再讓他們拿下,就是一路從落後到追平到反超,劇本完美之余,更會給青學氣勢上極大的鼓舞。
觀賽席上,立海大眾人雖然不至於擔驚受怕,但也難免有些凝重。
倒是仁王,眉毛一皺,相當不耐煩:「喂!你行不行啊?」
柳壓根懶得搭理他。
菊丸小小聲問:「他們是不是吵架了?」
大石聳肩,他也不清楚:「仁王君……可能還是和柳生君打配合比較好吧?還從來沒見他和柳同學打雙打呢。」
菊丸點頭:「是哦,有可能他們兩個的默契還不夠格啦。」
被判定默契失格的兩人沒再說話,吵完那兩句,扭頭就分道揚鑣。
仁王到後場,柳去網前。
看著自家參謀清瘦的背影,仁王卻感到一種……異樣的平靜。
錯身而過的時候,他看見了柳的眼神。
那是他每次期中期末考試,步入考場之前的眼神。
那是……代表他已經做好所有准備的眼神。
手裡的球從地面反彈回掌心,仁王忽然一笑。
揚手,一記落點、速度、球路都極其刁鑽的漂亮發球!
——去死吧!該死的第二名!
柳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益於他的詛咒,忽然滴水不漏起來,沒讓對面在這一局再拿走一分。
「15-40!」
「30-40!」
「40-40!」
他的每一次回球,都打在菊丸大石兩人完全無法反應過來的地方。
而對方的任何一次回球,卻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於他一個人就足以應付。
最後一分,一記輕巧的網前輕吊。
「4-3!」裁判宣布,「仁王-柳組合領先!」
乾站在場邊輕輕嘆了一聲,如果換做是他,大概也就只能做到這樣了。
臨場收集數據嗎?不對,蓮二的話,應該只是在臨場完善自己的數據庫。
把本就相當精確的數據,進一步和對手的狀態、臨場表現聯系起來……
預判?
不,幾乎可以說是預測了。
菊丸和大石也沒有坐以待斃,立刻醞釀出了反擊——
既然柳無法攻破,那麼就從仁王下手吧!
畢竟仁王此前作為主要的進攻點,消耗了相當大量的體力,且他並沒有什麼亮眼的特技。
也就是說,有封鎖他的可能!
大石將落點選得相當刁鑽,幾乎在仁王背後,即便能夠到,也絕不可能打出什麼富有威脅的反擊。
「仁王,向左三步半,反手直線球。」
清淡的聲音,和人物的動作幾乎完全同步,根本看不出來,到底是仁王先邁出了腳,還是柳先開口指揮他。
大石咬牙:「我來!」
他一定能接到,他必須要接到!
仁王雅治,技巧不錯,旋轉球給得很漂亮,球路弧線居多,所以……
——迎面而來的,卻是一記漂亮的超高速直線球!
如一道橙色鐳射光,直接穿過菊丸和大石兩人中間的場地!
賽場外,柳生推了推眼鏡:「早知道不教他了。」淨看著這小子裝了。
話是這麼說,嘴角卻微微勾起。
但更讓丸井幾人驚訝的,還是柳對仁王指哪兒打哪兒的引導,以及仁王對柳毫無保留的信任。
反而是英美裡很奇怪:「怎麼,你們不知道?這兩個人關系可好啦,上廁所都要一起去的!」
她毫不在意的驚人爆料,輕輕地摧毀了柳和仁王的風評,但無人在意。
場上的菊丸更是驚訝:「天哪,連我都做不到和大石一起上廁所!」
他忽然頓悟:「大石!要不我們也這樣做吧!」
大石:……
要不還是算了吧,大石迷茫地想,黃金搭檔這份榮譽,應該留給更值得的人。
柳沒說什麼,只是慢慢走回底線准備發球。
看了一眼仁王僵硬的背影,不由提醒:「別忘了你的幻影。」
「OK。」仁王看上去更僵硬了。
柳一記邊角發球,大石精准回擊,被仁王在網前攔截。
但對面的菊丸也守在網前,兩個人就這麼在可憐的球網上方,打起了激烈的攻防戰。
激烈到什麼程度呢?激烈到場邊的人肉眼根本看不清的程度。
柳端詳了一會兒,意識到仁王這小子大概是不打算用他的幻影了,無奈叫了一聲:「再下一個球別接。」
那球落到仁王的腳邊,又被柳從後攔截,一個長長的高吊球壓線彈出,宣告這場比賽的結束。
7-5的比分,柳和仁王手握第一場比賽的勝利走回場邊。
英美裡劈頭蓋臉就問:「仁王雅治君,你的幻影呢?」
仁王顧左右而言他:「這個、還不是特別有把握的絕招,就不要在決賽這麼重要的場合用了吧……」
英美裡呵呵:「你最好不要是『雖然已經練得七七八八但是在柳旁邊模仿別人還要念絕招名好丟人啊我可不干』,這種心態哦。」
仁王:「你氣好長。」
他煩躁地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我知道啦!雖然有一點點,大概就30%而已啦!」
英美裡:「嗯?」
「40%!再多沒有了!」他辯駁,「另一個原因確實是沒有練得很好……」
所謂的[仁王幻影]要想成為絕招,當然要跟其他粗淺的模仿區別開來。
他的[幻影]不是簡單的模仿,而是絕對的[成為]。
即是說,當他選擇使用零式削球時,整個人都會變成手塚,從戰術風格、技巧、習慣等等方面達成目標,毫無遺漏。
也是因為這樣,才派上對誰都很了解的柳跟他做搭檔的。
「早點練完,就能早點給你安排單打。」英美裡給他畫了個餅。
仁王眼睛一亮:「真的?那我努力!」
柳:……
就這,還看不起文太和赤也,說他們被騙得團團轉呢……
第64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四天
第一雙打, 立海大派上了桑原和柳生。
「你們兩個的話,最適合的當然是前後交叉的模式。」他慢慢說,「桑原在後, 柳生在前。」
桑原點頭:「我們也是這麼打算的……」
幸村卻說:「偶爾,也可以變一變。」
他眉目舒展, 笑得很平和:「我記得英美裡說,你有私下練網前截擊?」
他看向柳生。
柳生嚇一跳。
倒不是為了幸村的注視, 而是為了他話裡的意思。
他練截擊確實有一段時間了, 但為了不擾亂英美裡和柳對大家的安排, 一直都是自己抽空私下練,從來沒有讓別人知道過啊?
就連仁王都不知道,德久卻……
柳生不由抬頭, 看向前面教練席上的英美裡。
立海大沒有教練位,教練席上坐的一般是英美裡, 偶爾她想偷懶了就會換上幸村。
不過今天是幸村康復的首戰, 全心全意備戰都來不及,當然不會坐鎮教練席了。
英美裡注意到了柳生的目光,心想他倆偷偷說啥呢?
該不會柳生同學,居然緊張了吧?
說起來這也不是柳生第一次參加關東大會了, 而且他天生大心髒,跟丸井還不一樣,丸井是壓力越大越興奮,他是壓力大小都沒影響。
有次訓練時間的練習賽,solo對上真田,居然也面不改色發揮正常。
仁王站旁邊看, 右腳打著拍子評論:「副部長還沒鬼屋嚇人!」
丸井很遺憾:「副部長『堪比鬼神可止小兒夜啼』的人設,終究是被打破了!」
——所以, 英美裡搞不懂他有什麼好緊張的。
想了想,還是像征性地鼓勵一把,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柳生:……什麼意思?
大拇指……是說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別說區區背著我練截擊了就連你在背地裡打個噴嚏我都一清二楚』……這樣?
柳生一個寒戰,挪開目光,跟桑原一起上場了。
*
天不遂人願,不知道是比賽前幸村一句話把他嚇到了還是怎樣,總之這場雙打,柳生和桑原打得並不怎麼順。
「他和桑原交換前後這一點倒是蠻有新意的。」英美裡評論,「不過怎麼想,也不該是為了交換而交換。」
等兩人下場,她也是這個觀點:「……至少在交換了之後,你們倆各自應該怎麼做,有什麼樣的戰術方針,自己要先想好才對吧?不能只是說『好像行得通』就能直接用,而是要徹底摸清楚這種陣型下的得分模式,才算有效的創新。」
她說起這些話,總是很嚴肅的,倒是幸村在一邊笑而不語,注視著他們。
柳生連視線都不敢往那邊轉一個角度的,站在英美裡面前,嚴肅反省:「是我們在調配上出了問題。」
英美裡也默認了這一點。
一般來說,如果有逢田學長、桑原這樣的穩健後場防守型選手上場,都會把他們安排在後場位,而不會調到前場進攻,也讓他們自己的前場經驗變得很少。
這場雙打的過程當中,她有限的幾次暫停也只能縫縫補補,沒辦法力挽狂瀾。
當然,她沒那麼焦慮,也是因為接下來即將上場的單打。
第三單打,真田即將上場,對戰的是對面的一年級王牌越前龍馬。
真田看了對面半天,忽然問:「那小子是不是有點眼熟?」
英美裡提醒:「之前在加州……」
真田想起來了:「哦,那個囂張的鴨舌帽。」
他輕微地活動了一下右肩:「我會把他那頂帽子打飛的。」
英美裡:「不要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恐怖發言啊!而且你這和原作全國大賽26話裡,那個躍躍欲試要把阿村外套打下來的越前又有什麼區別啊!」
真田並沒有聽懂她後半句話在說什麼,虎虎生風上場去了。
他這個人,一旦想要認真,是不存在加速期的。
有部分慢熱型選手,一般要花1-2局來適應比賽的節奏,和對手的速度。
譬如仁王就是這樣,但這也是根據選手自己的特性而變化的,對仁王而言,他最擅長通過眼力尋找對手的破綻,並且根據對手的狀態來調整自己模仿的姿態,所以需要一段時間的慢熱期。
這段時間內,也確實需要一個搭檔來替他守住分數,故而安排在雙打,是相對性價比高的選擇。
但對真田來說,他的特技就是四個字:暴·力·破·局。
你強任你強,我總比你強!這就是真田比賽的智慧!
所以一上場,立刻就是一通暴風雨一樣的猛擊。
風林火山,齊齊上陣,打得越前一時間暈頭轉向,竟然一口氣丟了三局。
青學的觀賽席吵吵嚷嚷,真田坐到英美裡身邊,氣息只是微亂,慢慢說:「這才只是開始。」
英美裡側頭看他,心裡嘖嘖嘖。
反派氣質太濃了大哥!
要不是本文女主角坐在你身邊,你必輸無疑好不好!
這家伙板著一張臉,聲音沉穩:「我不會給他留任何一絲機會的。」
英美裡想了想,現在的確沒她什麼發揮的余地,要說比分,3-0領先著。
要說後手……越前這個階段最大的秘密武器,應該是[無我境界]。
不過嘛……
她瞥了一眼身後立海大的觀賽席,某人正興奮地對著場上指指點點。
哼,就讓他得意一會兒吧。
英美裡收回目光:「行了,上場去吧。」
再次上場,越前果然如眾人所料,積蓄力量發動了反攻,
先是一通他最拿手的外旋發球,緊接著就是各類抽擊球接連上陣。
一開始這些招都算新鮮,能從真田手裡拿到一分半分,但只要用過第二次,立刻就不太奏效了。
「該死!」越前輕輕罵了一聲,「這家伙比不二學長還難纏!」
如果英美裡知道越前在想什麼,恐怕要搖頭嘆息。
真正能跟你們家不二學長媲美的,還在後邊坐著呢。
但真田的難纏也讓越前束手束腳,每次給球加上強烈的旋轉,就要提防著對面用風林火山之林打短截擊;
每次無意識地給出高吊球,就要警惕風林火山之火,勢不可當地從頭頂扣下。
這家伙真是太難搞了!越前不由得想,有什麼辦法、有什麼招數?能夠應付他?
強旋轉?怎麼樣給球施加真田無法消解的強旋轉……?
他雖然在走神,手上的動作卻沒有變得笨拙,反而越發敏捷。
「越前好像有些……」不二緊密觀察著場上的情況,猶豫著判斷,「下意識?」
的確,越前的動作比起熟練,或者經驗,更像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
就像是把如何回球這件事寫進DNA裡,每次都用上了最自然、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圍觀的所有人,都為他突如其來的驚艷表現而漸漸安靜下來。
忽然,有一個很有見識的人,驚叫一聲:「那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無我境界]?!」
耳朵很靈的英美裡:……
不是吧,還真來啊!!
在被人叫破的那一瞬間,就好像有一道世界觀的屏障被打破,英美裡再往場上看去,就能看見越前身邊鍍上一層燦爛的白光。
並不那麼耀眼,讓人還看得清他的面容,四周卻畫得很潦草。
大概是許斐剛偷懶的緣故吧,她冷漠地想,這個世界亂了套了。
而越前使用的招數,也正如[無我境界]的定義那樣,下意識地模仿出他所對打過的所有對手的絕招。
按說他的手下敗將哪有什麼可供他學習的呢?但事實上來講,卻並不是這樣。
即便是再如何天才的人,體育競技上也沒有捷徑可走,只有日復一日的苦練。
所以即便是天賦異稟如越前,也不能說在各個領域都超過了所有人,也不能說他自己的絕招,就全方位勝過所有對手的絕招——尤其是,那些曾經也一次次將他逼入過絕境的絕招。
但無我境界,卻給他提供了這樣的一種可能,使他的身體狀態,能夠盡最大可能去模擬當下情景,最適宜用出的絕招。
一轉眼,越前已經飛快把比分追平。
與此同時,他的汗水也像天上一塊雲被手動擰干一樣,沒盡頭地滴在場地上。
紅土場一見水就變成深色,乍一眼看過去,還以為哪塊烏雲不長眼,在我們青學太子頭頂上集中降雨。
英美裡想,至少在這場比賽結束之前,別真的下雨。
否則疊一個【強敵經驗】buff和一個【雨後比賽】buff,那越小前可就真的無敵了。
好在這只是汗,而不是真的雨。
對於越前來說,不管消耗再多的體力,能把比分追平,就是他最滿意的現狀。
但雙方交換場地時,卻看見對面那個立海大的黑臉副部長,好像在微笑?
他笑什麼?越前哼了一聲,從他旁邊走過。
經過英美裡時,卻鬼使神差地抬眼看向她。
這個總是把人當笨蛋耍的學姐,現在會是什麼表情呢?
——她也在笑。
學姐為什麼也在笑?
越前有些不滿,又有些微妙的不安。
德久學姐只有勝券在握才會笑,這個特點只要合宿一次都能弄明白,她雖然脾氣不好,但卻不是那種自大狂妄的類型。
越前想,他要更小心,更警惕,體力本就不足,更不能流露一絲一毫的破綻。
如此想著,右手給出一記外旋發球。
真田並沒有將這記發球的威脅看在眼裡——體力下降帶來力量的下降,旋轉的程度也不夠強烈。
與其說外旋發球,其實和普通的發球都相差不多了。
他輕松回擊,慢條斯理地刺激越前:「怎麼,不用你那個模仿漏洞百出的絕招了嗎?」
越前也很沉得住氣,並沒有立刻被他挑釁上頭,而是穩扎穩打,按照他自己的計劃一步一步咬下比分。
一路糾纏到了決勝局,他心中暗想,是時間了。
[無我境界]對體力的消耗太大,以他現在的狀態估計,一旦使用,時長不能超過五分鐘。
所以他才會把它留到最後。
而在那之前……
比較壞的預想,就是他被真田學長遠遠領先,即便有了五分鐘的無我也趕不上;
最好的預想也就不過是現在這樣,能夠跟他比分緊咬,一路打到決勝局……
——等等,這是不是太順利了?
等他意識到這一點,已經來不及,[無我境界]發動,他一記輕巧的發球,正是下意識模仿了真田的風式發球。
下一秒,一記勢大力沉的回球,重重砸在他的腳邊!
越前的體力不支持他立刻給出反應,左手握拍,甚至都沒能反過手去夠那落在他右腳邊的球,就聽見裁判宣布:「15-0!立海大真田得分!」
這家伙,該不會……!
他驀然抬頭。
「哎呀,區區一個無我境界。」
立海大的觀賽席上,仁王正洋洋得意:「哪有我的[仁王幻影]厲害~」
丸井嚼著口香糖,含糊不清地說:「是哦,副部長天天被你抓去陪練,每天面對你那個煩人的幻影,哪裡還會怕[無我境界]哩?」
要說整個網球部,誰被仁王霍霍得最厲害,那當然……還是柳生。
但要說誰跟他對打最多,其實是真田和柳。
要練幻影,必須是部內一等一的強手,因為仁王也只會模仿比他更強的選手。
同樣,最好還能是給能給他一些意見的強手,那就得和這些優秀的對手交過手,有相當的心得,最好還能打得不可開交。
幾番排除下來,除了三巨頭,好像也沒有別人了。
而三巨頭裡面,幸村嘛,不考慮在內。
雖說他的實力也能讓人鍛煉,但是跟他打比賽,實在沒什麼體驗感。
幸村最大的絕招就是四兩撥千斤,不管你是風是雨是雷是火,在他面前統統都能被百煉鋼化繞指柔,笑眯眯地打還回來給你。
仁王除非放棄幻影,否則才不會浪費時間找他練。
最後的指望,當然是真田和柳。
柳不用說,跟他是同班好友,又有收集數據的任務在身,從來不會拒絕他的單打邀請。
但真田副部長……也從來沒拒絕過。
仁王這樣想著,也正巧抬頭去看真田。
「切,別扭的家伙。」他嘟噥。
英美裡聽了一耳朵,心裡很贊同。
確實是個別扭到家的家伙沒錯啊!
仁王的幻影尚且不成熟,做他的陪練,對真田不能說百害而無一利,但至少沒有那麼多好處。
但即便如此,這人還是任勞任怨,嘴上毫不饒人,實際一次都沒有拒絕過。
……讓這家伙承認他想幫仁王一把,簡直跟要了他的命一樣。
不過好人有好報,曾經做了一把好人的真田,經受了[仁王幻影]的洗禮,對[無我境界]這樣的初級階段,儼然並沒有放在眼裡。
之所以陪越前打到最後,就是想看看他還能不能在[無我境界]最後的邊緣,迸發出更強的意志力。
似乎有,但沒來得及展現。
裁判的哨音總是無情。
「7-5!立海大真田獲勝!」
第65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五天
真田獲勝下場, 只在英美裡面前停了兩秒,不知道聽她說了什麼,臉色一黑。
丸井只看了一眼, 就毫無興趣地收回眼神:「報——副部長又被英美裡惹生氣了!」
柳:「已閱。」
幸村:「已閱。」
仁王:「已閱。」
柳生:「……副部長,喝口水吧。」
真田面無表情接過……
這瓶同情的水!
和他波瀾不驚的神情相比, 切原顯得要興奮很多。
「下一個該我了吧!」他做了兩個蹲起,又輕輕在原地跳了幾下, 扭頭對幸村大放厥詞, 「部長你放心吧, 我不會讓你上場的!」
英美裡懷疑:「挑釁?」
真田喝了口水,蓋章:「挑釁。」
幸村順了順落在肩頭的紫發,含笑說:「原來赤也在挑釁我呢。」
切原大委屈:「才沒有!部長!你不要順著學姐和副部長的——」
幸村還是笑眯眯的。
切原渾身一抖:「沒什麼……我上場了!」
該死的, 他差點忘了部長的屬性!
那能是因為學姐和副部長那麼亂講,所以部長才順著他們的話給自己扣帽子嗎?
那必然是因為他本來就想這樣做啊!
切原大為悲憤, 抬手就是一段猛烈的攻勢。
對面的不二游刃有余地接下, 以至於讓切原目露凶光。
「噢,你這家伙還不錯嘛!」
他撇了一眼旁邊1-0的比分:「我要加速嘍!」
「這話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呢?」丸井忽然說。
柳點撥他一句:「不動峰,神尾。」
「哦哦!我想起來了,那個紅頭發的『你能跟上我的速度嗎』?」丸井掐起嗓子模仿了一把。
仁王撇嘴:「哇——好爛!好拙劣的模仿啊!叫我一聲仁王老師, 我也不是不可以勉強教你。」
兩個人打作一團,場上的形勢卻顯得有些焦灼起來。
如果只從絕對的水平上來講,切原這時候大概跟越小前差不多,英美裡想,但因為越小前已然領悟了[無我境界],所以綜合來講可能要略差一截。
「但不二的水平卻是一個謎。」柳面色嚴肅, 「在我看來應該能跟弦一郎有一較之力。」
幸村在旁邊聽著,也輕輕點頭。
之前合宿的時候, 他有聽大家提起過不二和真田打的那一場,可謂是飛沙走石,天地失色。
兩個人倒說不上是誰壓制誰,但可以說在對方手裡都討不著好。
如果單從力量和速度上來講,幸村想,弦一郎應該是比對面的不二君要更勝一籌的,即便如此,兩個人也能打個平手,這只能說明……
果然,不二的技術和頭腦,還是眼下的切原不能匹敵的呀。
英美裡在心裡感慨。
不二周助從性格上來講,就決定了他是個純純的技術流,和幸村又多有不同。
幸村喜歡打防守反擊,減少體力消耗,純粹是出於資源轉化率的考慮,如果他的技能點點成真田那樣,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走強攻路線。
簡言之,哪個好用用哪個。
但不二周助——英美裡揣測——就算技能點點成河村隆,估計也會是現在這樣愛打防守反擊球。
【這和技術技巧無關,而是因為他性格原本就縱覽全局,更加沉穩,喜歡謀定而後動。】
她刷刷刷地在筆記本上寫著:【多半還不喜歡出汗】
英美裡以己度人,因為她就是這樣,如果讓她選的話,練網球她一定練不二周助這一款,懶人必備!
最多再嵌套一個手塚領域的mod,那就完美了。
不二比分一路領先,眼看打到5-4的賽點,切原小宇宙爆發了一波,速度和力量又上了一個台階。
他最大的武器,一個是速度和敏捷,這是他與生俱來的身體優勢;
另一個,則是強大的精神韌性。
要照這麼說,他那個所謂的紅眼狀態,其實也就是把精神掰到極致,在要斷不斷的邊緣充分刺激他還沒開發出來的潛力……
這麼折磨一根海帶,實在是太不環境友好了!
英美裡抬眼看他,確認這人並沒有進入到破壞生態的紅眼狀態,只是尋常的「這裡應該有一個反撲和高潮」情節。
她對這一場比賽最大的期許,就是這樣而已。
英美裡放下心來,繼續圍觀。
不二面對切原的反撲,表現得依然相當從容。
一記白鯨乘風而上,把切原氣得牙癢癢,最終奠定勝局。
網前握手時,還能聽見他由衷地感慨:「唉呀,現在的後輩都變得這麼強了嗎?」
英美裡:……
原來你小子也是黃猿啊!!!
說黃猿黃猿就到,立海大版的黃猿正在她旁邊挑選球拍,准備上場。
幸村和很多人都不一樣,他並沒有固定一個最拿手的球拍磅數,而是根據自己當天的狀態,來重新挑選。
這對他個人的感知要求很高,不過幸村嘛……都幸村了!
做到這點事,那不是理所應當嗎!
「放在魔法世界,你一定會成為超級大法師。」英美裡忽然說。
幸村游刃有余地接下她無釐頭的話:「哦,為什麼呢?」
英美裡:「感覺對魔法波動的敏感度會超級強。」
幸村微笑:「借你吉言。」
他慣例檢查一遍鞋帶、發帶、運動衫,慢慢走到英美裡面前。
他今天的對手是,手塚。
「還以為英美裡會說點什麼鼓勵我呢。」他抓了抓網球拍,「畢竟是決勝局,我也有點緊張啊。」
英美裡看著他含笑的臉:「……睜眼說瞎話也至少演得像一點吧。」
她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再說,我可不相信你會輸。」
幸村的目光碰巧掃過他自己的網球包,不知道想到什麼,目光輕輕一頓。
「嗯,我也覺得我不會輸。」
比賽開始,讓人沒想到的是,手塚竟然搶先發難了。
幸村看著分明落在自己面前的球,卻變了軌跡,乖乖朝網前滾去,臉上的笑容淺淡幾分。
手塚君,還真是意外的認真啊。
一記零式發球,讓手塚拿下了開門紅——甚至第一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碰不到嘛。」英美裡反手將頭發扎成一個亂糟糟的丸子。
不過她也很少看到手塚這樣出招。
手塚,至少據英美裡了解,本質上是一個相當求穩的人。
能用對拉獲勝的前提下,就不會用手塚領域;能用手塚領域獲勝,當然就不會用零式發球。
技巧也好,招數也好,本質上都會有破綻。
嗯,他是個原教旨主義網球手。
所以像今天這麼積極,確實很少見……
「是被之前的比賽激起了戰意。」後排的真田忽然開口。
他作為立海大內部的手塚專家,對手塚下的批語,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認可。
也難怪,之前用出[無我境界]的越前也好,冷冰冰破解他這招的真田也罷,甚至後續的不二和切原,都各有各的風采。
再說了——
英美裡的目光轉回場上。
不管是陰險笑的大美人,還是從來不笑的冰山男,本質上都是熱血少男嘛。
手塚積極進取,幸村也不甘落後。
本來按他的戰術風格,應當是保守為主,等待手塚露出破綻,不過【手塚】和【破綻】這兩個詞很少在同一句話裡並存,所以幸村也只能積極進攻,誘導他出錯。
但很快,他就發現每一個球對拉的時間變長了。
「是手塚領域!」旁觀的匿名解說員,又一次大叫起來,「是手塚領域啊!每一次回球都向手塚部長飛去了!」
英美裡的圓珠筆,在筆記本邊緣敲得清脆作響。
手塚領域,簡言之,就是手塚沒有接不到的球。
但問題在於幸村的實力,也很難有讓他接不到的球。
這兩個人就跟卡bug一樣,在球場上瘋狂對拉,你打了我打,我打了你打,反正球就是不落地。
終於,還是來回跑動的幸村,因為肌肉酸痛,先錯過一球,痛失一分。
「15-0!」裁判宣布。
再一看大比分,4-3,一點變化都沒有。
打了半天就打了個15-0,英美裡看得面無表情。
不過她並沒有因為局勢的焦灼而出手干預,因為她能看得出來,平靜如死水的比分下,是微妙湧動的暗潮。
同樣能看出這一點的,還有龍崎教練。
所以她叫了暫停。
「怎麼樣?還好嗎?手塚……」龍崎教練略有一些擔憂。
和場上的局勢不同,她能看出手塚的狀態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好。
「幸村,可是強敵啊。」她輕聲感嘆,「要在他面前維持手塚領域……恐怕很難。」
手塚沒說話,心裡卻也贊成龍崎教練的判斷。
手塚領域,歸根結底,靠的是他對球旋轉的精妙控制,而手塚能夠維持這一領域,是因為他在這方面的精通程度遠遠高於許多對手。
但面對水平相似的強敵時,往往只能維持一段時間,之後就……
「龍崎教練,請放心。」他站起身,手指握緊球拍,「我是不會輸的。」
青學也,不會輸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7
第66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六天
正如龍崎教練所想, 幸村並不為眼下暫時的落後而感到焦急。
他明白,手塚領域不是一個可以長久、持續、無限使用的招數,要對球施加旋轉, 那麼對於選手自己的速度和力量,要求都很高。
要在接球之前, 找到絕對完美的落點、控制角度,並且施加相當程度的旋轉。
但無論是誰, 他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可能是無止境的。
所以幸村需要做的, 就是維持比分的平衡, 等待手塚無法維持他的手塚領域……
但,在他原本的預計裡,手塚能支撐這麼久嗎?
幸村心裡一緊。
局勢似乎超出了他的掌控。
而有見識的人, 已經開始指指點點:「你看那道白光!啊!還有那道金邊!是[無我境界]!」
「不對。」真田搖頭,神情凝重, 剛剛和越前對戰過的他, 已然在這方面很有發言權,「比[無我境界],還要再深一點。」
英美裡沉默。
『呵呵這其實是千錘百煉的極致啦,[無我境界]進去之後還有三道門的你們沒見過吧』, 這種話,她怎麼說得出口啊!!!
但不管她說不說得出口,事實就是這樣。
手塚顯然是在這小小的關東大會,就用上了[千錘百煉的極致],以那毫無科學原理可言的雙倍力量和雙倍速度,開始慢慢將幸村逼入絕境。
「5-4!青學手塚!」裁判宣布。
手塚再下一城, 又將幸村剛剛追平的比分拉開差距。
而且按場上的局勢來看,恐怕會越拉越大, 直到他獲勝為止。
一局終了,幸村在英美裡身邊坐下。
「英美裡有什麼見解呢?」幸村含笑問,「至少給我支支招吧。」
說實話,從他的神情,實在看不出來他是真心發問,還是處在危機當中。
英美裡想了想,很嚴肅地問他:「阿村,你是無神論者嗎?」
幸村:?
幸村:「硬要說的話,我是。」但這和場上的比賽有一點點的關系嗎?
英美裡似乎陷入了莫大的糾結當中,臉皺成一團,眼睛閉著,想了半天,才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握住他的手:「村啊……」
幸村:「嗯,你說。」
他現在已經能夠很好地接受英美裡對他的所有稱呼了。
「有的時候,咱們也沒必要那麼唯物,你知道吧?」
英美裡閉了閉眼,做出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你不是有那個……滅五感的絕招嗎?」
她表情嚴肅,為了勝利,儼然拋棄了自己的科學唯物主義世界觀,要是這都不能贏,她真的會怒極攻心而死!!
幸村面色平靜地聽著,頓了兩秒,實在繃不住笑了出來。
英美裡的表情,確實太有趣了。
「我還以為你不太喜歡看我用那個的。」他抬眉,柔聲問。
幸村對人的感情變化是很敏銳的,他在這方面一向有一種天生的特長。
說是不喜歡他用這招,程度上好像有點太過了,只是他每次用到滅五感時,英美裡總會露出微妙的表情,好像總覺得……尷尬?
當然,英美裡是不會讓他知道,這全是因為她暫時還對這種超科學的男國中生網球招數接受無能。
不過現在手塚都[無我]了,甚至都[千錘百煉]了,她還對幸村的滅五感反應那麼大,不就顯得太冒昧了嗎?
英美裡想到這裡,臉色肅然,她可真是犧牲太多了!
硬生生,把唯物主義世界觀,都犧牲掉了!
於是往球場上一指:「去!給我打個6-0回來!」
「嗯……」幸村沉吟,「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吧。」不是都已經5-4了嗎?
英美裡:「那就去拿個6-4回來!」
幸村:「可是,領先一步拿到五局的,是手塚君。」
現在他確信,剛剛那真是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了。
難得看她有些手忙腳亂的樣子,幸村不自覺笑了笑,站起身。
「不用擔心,英美裡。」他抬手,球拍軟彈而柔韌的網線,輕輕在英美裡的頭頂敲上一下,「我會贏的。」
再說了,要贏,也未必就一定要滅人五感嘛,打打殺殺的,聽上去多嚇人呢?
幸村抿著唇角上場,神清氣爽地想。
5-4的比分,眼看是他落後,即便只是談論士氣,這之前也確實是青學這邊更勝一籌。
但是手塚並不能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絲一毫的頹靡。
不能放松,這位青學的部長,在心中嚴正警告自己。
不到最後一分,永遠不知道贏家是誰。
幾個中規中矩的來回,手塚思量再三,還是用上了無我境界。
只不過暫時沒帶上千錘百煉的雙倍回擊,而是在三道門口的[無我境界]裡徜徉,簡單copy了一把真田的風林火山之火。
風林火山之火,從力量強度來講僅次於動如雷霆,即便是真田,也不能無限度動用這一招,況且是體格和他有些區別的手塚。
所以精益求精,每次用上,都是勢如破竹不可擋,叫人幾乎能聽見球破開空氣的呼呼風聲。
然而下一秒,就見幸村一個原地回旋,背對球網,姿態輕盈,展翅欲飛,輕松接下了他的扣殺!
並且,將球壓在了底線。
「30-30!」裁判宣布,「立海大幸村!」
手塚抬眼,朝著場地對面看過去。
這家伙……
幸村抿唇一笑,握著球拍的右手手腕,微微一轉。
『噌』的一聲!
他的周身也煥發出了和手塚相似的白色幽光,四周縈繞著七彩的細閃,宛如小學四年級最討厭粉色最喜歡黑色的學生咕卡的傑作。
他看著手塚,笑容清淺:「無我,也不是只有你們能掌握嘛。」
說完,一個強力發球!
力量和速度有所提升,但依然在手塚可以接到的範圍內!
然而為了表示全場對於【幸村精市竟然也會無我境界!竟然也懂千錘百煉!】的震撼感,這一球愣是沒讓他接到!
「40-30!」裁判宣布。
仁王:「……你什麼時候能停止用漫畫讀者的視角解說比賽。」
英美裡:「你們什麼時候能夠停止在現實世界濫用這種漫畫招數?」
仁王敗退。
柳思索片刻:「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無我境界,就是能在擁有絕對豐富的經驗前提下,全情投入比賽後所進入的狀態。」
他銳評:「既沒有改變物質形態,也沒有憑空創造什麼,是非常科學的招數。」
英美裡:……?
能不能,別,褻瀆科學……
說是千錘百煉的極致對轟,但其實偶爾也會出現無我境界對攻的情況。
而無我的對攻,意味著各色選手絕招的大雜燴……
一時之間,讓人已經分不清楚場上到底是手塚對戰幸村,還是別的什麼比賽。
眼看又一次出現[幸村用巨熊回擊接下手塚的風林火山]這樣的場面,英美裡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眼睛,好痛。
「等結果出來再告訴我可以嗎。」英美裡安詳說,「這種互相ntr的劇情,實在對未成年人不友好,尤其是我這種純潔的少女。」
仁王一口運動飲料噴到半空,旁邊的丸井,不由得朝另一側切原的方向躲了躲。
倒不是要躲飲料,而是要躲接踵而來的,英美裡的盤問。
「怎麼,你對我是個未成年純潔少女這件事有什麼異議嗎?」
少女·英美裡扭頭看過來。
少男·仁王以牙還牙:「豈敢,我這等未成年純潔少男跟你只是同類,怎麼會指手畫腳。」
言下之意,英美裡要對他這個同類發起進攻,那就太不仁不義了。
英美裡呵呵兩聲,還要再說,場邊忽然又是一陣驚呼。
抬頭一看,場上半天沒下一分。
英美裡:?
搞什麼,打假賽?
柳面色嚴肅:「幸村通過[無我]掌握了手塚的招式,兩個人都用上了手塚領域!再加上千錘百煉的極致加持……真是難得一見的激戰。」
英美裡悟了。
哪怕是正常人如柳,一到網球場邊,也會變成奇妙的神經病。
兩邊的比分交替上升,雙方都咬死了比分不放,一個不留神就要打到天荒地老。
但忽然,手塚丟了一分。
他注視著自己莫名失去反應的手腕,抬眼看向對面的幸村。
「有時候,比賽和人生閱歷也有關系呢。」幸村做無辜狀,「比你多體驗過一些東西,總感覺過意不去。」
他笑眯眯地走回底線,准備發球:「那麼,也請手塚君,體驗一下我的經歷吧,對人生很有好處哦。」
英美裡:「說實話他還不如大喝一聲【來了!絕招·破壞神·滅五感!】這樣。」
柳生持反對意見:「內斂的台詞,反而更彰顯部長的游刃有余。」
英美裡鄙視:「你就是怕他報復!」抱大腿的家伙!
手塚對【滅五感】的抗力,要比未來的越小前稍差一截。
這倒不是因為他實力不如越前,而是因為他的球風對旋轉的要求太高。
無論是手塚領域、零式削球還是零式發球,其關鍵都在於玄之又玄的旋轉,稍微有一絲誤差,都會造成很大影響。
換做是跡部、真田又或不二、越前,都知道面對他的時候,首先要做的就是破壞手塚對球施加的旋轉。
而幸村,當然做得更徹底,直接把人觸感給削了。
觸感、視感、聽感……
幸村逐漸打出了優勢,但一點也沒有急躁。
每一次回球,都盡量往邊角、往網前、往底線打,雖然他知道手塚的勝算已經不大,但卻不會給他任何碰到球的機會。
最終,以7-6的比分,拿下了單打一的勝利。
下場的時候,隊服都濕透了,皺巴巴黏在身上。
臉頰更是通紅,淺綠的發帶被濡濕成墨綠,右手還在輕輕發抖。
要維持【滅五感】的狀態,對他來說也不簡單。
更何況不能讓手塚碰球,一碰到,難保那家伙仗著經驗豐富加點旋轉,立刻破局。
兩相疊加下來,幸村也打得很痛苦很費勁。
「難得見你打成這樣。」英美裡實話實說。
幸村也沒問什麼『贏了你的竹馬怨不怨我』之類的小言問題,只是輕描淡寫地總結:「贏了就好。」
確實。
英美裡拿干燥的毛巾糊了他一臉,僵硬許久的肩膀,這才緩緩放松下來。
贏了就好啊。
第67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七天
雖然關東大會的優勝再次被立海大收入囊中, 可算是證明這運動番最不可能更改的勝負,其實也有些動手腳的余地。
但英美裡一點也沒有放松。
「不要以為,拿了一次優勝, 就能永遠拿優勝!」她走來走去,敲打立海一眾小兵, 「成績不等人!訓練不等人!你們不進步,別人進步, 那就是在退步!」
她從網上定制了一根空心教鞭, 看著虎虎生風, 實則色厲內荏:「只有初中階段,才會有我這樣的人天天盯著!等到了大學,老師才不會停下來等你們, 愛學不學!」
英美裡冷笑兩聲:「到時候你們就輕松了,現在, 給我練!」
仁王:「中間很多槽點先不說……但我們其實還沒上高中, 怎麼就開始用大學做胡蘿蔔了呢?」
柳:「習慣就好,你看弦一郎。」
仁王應聲看去,往日最愛吐槽英美裡的那位少男,竟然接受良好, 絲滑地把話頭接了過去:「沒錯,就是這樣,所以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幸村也笑呵呵附和:「是啊,得意忘形不是立海大的風範呢。」
仁王看了一會兒,忽然抱住丸井的腦袋,大哭:「文太啊!這世界上, 就只有你我兩個正常人了啊!」
丸井:「被你這麼一說,我覺得不正常是一個更好的選項。」
不正常的人:幸村部長、真田副部長、德久大魔王
正常的人:仁王雅治、丸井文太
「綜上, 果然還是不正常陣營更安全啊!」丸井吶喊
丸井的叛變傷透了仁王的心,他強烈要求跟柳生一起挑戰部長和副部長。
此人循循善誘:「你想,部長和副部長,那都是沒有雙打意識的人,要是輸了呢,肯定是因為我們單人的實力不如他們;要是贏了呢,誒嘿,那我們就是打敗過初中網球界皇帝和神之子的人啦!」
柳生輕輕地,輕輕地沉默了。
他都不想去挑仁王邏輯上的漏洞,只是指了指他身後。
仁王回頭,只見丸井的【不正常陣營】三人組,亭亭玉立站在他後面。
「聊得很開心啊,雅治,在說什麼?讓我也開心一下啊~」幸村笑得和風細雨。
仁王兩眼一閉,向後倒去:「啊,這美麗的世界,就在今天,我要和你告別,心中雖然有萬般不舍,但卻無能為力……」
英美裡嫌棄地踢了踢他鞋底:「行啦,別演了,雙打給你安排那邊靠草坪的場地,快去。」
仁王滿血復活,拉著柳生一鞠躬:「謝謝英美裡!」
二鞠躬:「謝謝副部長!」
三鞠躬:「謝謝幸村部長!」
被他拉得東倒西歪的柳生:……
他剛剛真的多余提醒這家伙!
一天的訓練,就這麼波瀾不驚又幽默動人地結束了。
大家正准備收拾東西走人,忽然看見一個一年級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報、報告部長!副部長!報告德久學姐!有一個、有一個——!」
話沒說完,被身後的人撥開。
來人一件淺灰色連帽衫,帽子罩在頭頂,只露出半張俊美非凡的臉蛋。
身形頎長,小腿肌肉線條分明,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丸井:「練的哪家?」
英美裡:「網球。」
「哎,你怎麼知道?」
廢話!她能不知道嗎?這也是一經典名場面啊!
自從關東大賽結束之後,英美裡就風雨無阻地每天在網球部守到放學,果然天道酬勤!
都穿越了!都立海大經理了!還錯過這一名場面——那真是不要活了!
果然,跡部上前兩步,打量一圈,最終挑選了他眼裡的軟柿子:「喂,真田,要不要跟我比一場?」
「咦?」幸村淡淡說,「跡部同學難道不應該先和我比一場嗎?」
他露出無害的微笑:「大家都是部長嘛。」
跡部搖頭,眼睛死盯著真田:「真田,你敢不敢?」
他不願意和幸村比,那也是有理由的。
英美裡深知,他這一次開發的,想必就是那個冰之世界之看穿你的破綻你就不准動了,不知道還以為是玩什麼321木頭人。
但這對幸村來說,應當是無效的,至少沒有什麼明顯的效果。
雖然如果讓跡部對上幸村,他應該也會有自己獨特的解決辦法,但幸村不存在任何肉眼可見的破綻,相比對他這招冰之世界的開發和完善,起不到什麼建設性作用。
想到這裡,英美裡瞥一眼幸村。
仁王的幻影開發也幫不上忙,跡部的冰之世界也起不上作用,真是助教失格啊!阿村!
究其根本,一個是由於幸村攻防兩端兼備的頂尖實力,另一個則是他的性格使然。
和絕大多數網球選手都不一樣,幸村沒有自己的習慣動作,沒有自己偏好使用的招數,就連做性格分析也分析不出什麼名堂。
這樣一團迷霧的人,是很難在不接觸的前提下,分析出他的弱點所在的。
面對跡部的再一次挑戰,真田和幸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英美裡。
跡部一笑:「我就知道……德久,怎麼樣?你同意嗎?
」這家伙要是同意,真田必然也會同意,而幸村也不會反對,跡部深知這一點。
英美裡莫名其妙,這有什麼好不同意的啊,她大力點頭:「歡迎歡迎,不過是這樣的客人,您要知道,我們真田副部長呢,也是非常受歡迎的一位!您指名他呢,我們這邊的價位是……」
跡部震撼:「搞什麼啊,男公關啊!」你們立海大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哎——男公關?怎麼說得那麼難聽!陪練啦陪練~」英美裡笑眯眯。
跡部怒了:「本來就是陪練啊!是你非要說得像男公關的!」
柳默默看著。
德久,連外校的部長都不放過……!
比賽很快開打,跡部這一招顯然還沒有開發完善,雖然過程中能看出他的擊球有一些意圖,但表現得並不夠好,甚至讓他自己出現不少失誤。
真田眼看就4-0領先,他卻忽然呵呵哈哈地大笑起來:「早讓你們別小看本大爺了!」
這人手往天上一指:「你也好,幸村也好,德久也好……,」
手臂忽然橫向一揮,跡部指向場邊的英美裡。
——「都沉醉在本大爺的美技之下吧!」
真田臉一黑:「想都別想!」
旋即進攻得更加猛烈,險些把跡部大人還沒孵化的冰之世界打回鳥巢裡去。
柳生默默觀看,銳評:「其實有時候,說不護短的人才是最護短的。」
仁王擺擺手:「這種老套的人設,大家都看膩了啦,看膩了!」
說完,倒是更加專注地看起了場上的比賽。
跡部的一招冰之世界,幾乎令他立刻反敗為勝。
直接追平不說,甚至眼看要打到6-4了。
幸村和英美裡對視一眼,後者點點頭,前者就上前叫停:「好了,就到這裡吧。」
跡部也沒有糾纏,美美地甩了一張名片給英美裡:「想通了就打電話,冰帝永遠給你留了一個位置。」
英美裡:「可是……馬上就畢業了吧?」
跡部自信發言:「高中也給你留了一個位置。」
英美裡一下嚴肅起來:「跡部大人,你們家公司能不能也給我留一個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嫌跟她對話太丟人,跡部沒搭理她,頭也沒回地走了。
不過,跡部的到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能跟真田對打還占了上風這件事本身,就足夠激起不少人的危機意識。
不用英美裡多說,紛紛自我壓榨,拼命加練,仿佛人人都是一粒微不足道的花生——
只要壓榨得夠狠,總能擠出一點油來的。
英美裡對這一理論提出高度贊揚:「沒錯!進步就像花生裡的油,不粉身碎骨,都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厲害!」
仁王:「來點安全健康適合18歲以下讀者閱讀的比喻吧!」
英美裡置若罔聞,她大權在握,眼看著又要安排全國名單,笨蛋才會這時候招惹她。
第二天剛到學校,英美裡就被笨蛋堵了。
堵在了去教學樓的捷徑,小花園後僻靜的石子路上。
她手裡抱著預備開始慢慢交接的學生會材料,一手拎著出門太急而沒背上的書包,沉默兩秒。
「……在這種地方堵我,我有理由懷疑你會在得不到滿意的回答後殺人滅口。」她抬眸,「切原同學。」
切原耳根發紅:「這不是,全國大賽的抽簽結束了嗎……我只是想問問而已啦!才不是要做什麼壞事!」
再說,誰打得過你啊!
他臉一紅,更顯得皮膚白。
墨綠的卷發襯得臉蛋白嫩嫩圓嘟嘟,平時跟仁王丸井等不良前輩打鬧,一掐一個紅印子。
英美裡,堂堂手癢!
切原雖然不知道她的壞心,但很緊張。
他當然是有理由緊張的,畢竟關東整個賽程,從打不動峰到決賽對戰青學,他的表現不能說差強人意,只能說一塌糊塗。
至少在他自己看來,是一塌糊塗。
而且切原同樣清楚,他作為二年級唯一表現還不錯的一位,能夠被排進正選名單裡,實力固然是重要的因素,也有學長學姐意圖培養後輩的緣故在。
平時的比賽當然沒關系,但全國大會……
這可是學長們和德久學姐,最後一次全國大會了啊!
「其實我是想說,全國大會的正選名單……」他抽氣兩回,終於說了出來,「即便沒有我,我也不會放棄競爭!」
「如果是為了立海大完美無缺的三連霸的話……」
切原眨巴兩下眼睛,在要哭不哭的邊緣來回忍耐:「我願意,接受學姐任何的訓練計劃!」
「無論如何,我也想進入正選的行列!」
切原知道,自己的實力尚有欠缺,也知道自己不一定是學姐心裡的頭號人選。
但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去訓練、去挖掘自己的漏洞,用最嚴苛冷酷的目光凝視自己。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
他想要和學長們一起,笑著捧起最後一年的優勝獎杯!
第68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八天
八月中旬, 國中時期的最後一屆全國大會在東京拉開帷幕。
開幕式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麼用,英美裡半途溜了,去接待遠道而來的幾個排球人。
他們比賽的時間剛好錯開, 初中階段的排球人大多參加的是【中等學校綜合體育大會】,一般在七月底之前就會結束所有日程。
「……不過我壓根沒進全國啦!」天童很開朗地解釋, 「所以從六月開始就是閑人一個了!」
英美裡:「我真羨慕你啊……」
除了他,到場來賓還有黑尾、木兔、研磨、赤葦以及遠道而來的岩泉及川。
「總是被你看笑話, 我們也要來笑話你!」及川叫囂。
研磨盯著手裡的游戲機, 頭也不抬:「那恐怕很難吧?英美裡的目標是三連霸呢。」
三連霸, 這詞有個前提,那就是前兩年都已經美美優勝。
否則,哪裡來的三連呢?
及川一聽, 心頭陰影浮現,原地倒下:「好、好歹毒……我恨你們、每個……三連霸的……人……」
他倒了, 研磨收起游戲機:「好了, 吵鬧的家伙解決掉了,我們走吧。」
英美裡:「不要用【啊,解決了一個小關boss】一樣的口吻評價真人啊!」
她把人帶到立海大的等候區,交給暫時沒事可做的丸井等人, 自己去忙首戰的手續了。
作為種子校,立海大第一輪輪空,第二輪對戰的選手已經是經過千錘百煉的16強。
不過依然是老熟人——不動峰。
隔壁隔了一片樹林再往右轉,是青學和比嘉中大戰的場地。
四天寶寺的比賽安排在下午,因為場地不夠,所以正在觀戰, 閑來無事夾在兩邊中間,一會兒看看這個, 一會兒看看那個。
不動峰以雙打著稱,這種堅韌頑強的草根類學校,不僅是最容易成為運動番主角的,同樣也是隊內氛圍相對更好的。
「倒不一定每一對雙打的質量都很高,但在搭配選擇上有很多的余地。」
說到這裡,英美裡瞥了眼仁王。
仁王跳腳:「怎麼了?我也很擅長跟別人搭配的好嗎?比如我親愛的搭檔——」
說著,看向柳生。
「比如我親愛的參謀——」
說著,看向柳。
「一共就兩個人!」英美裡黑線,「怎麼好意思說的呀?怎麼也得是桑原那個程度吧!」
「那你要說桑原……那我就沒什麼可比的了。」仁王嘟噥。
「太松懈了!」真田跳出來,「就是因為你事事都不和別人比,才會比不過別人!」
「有哲理啊……副部長現在說話都這麼有哲理了嗎?」丸井贊嘆。
不過默契就跟天賦一樣,這種東西怎麼也得實力差不太多才能擺到台面上來,大家好好比一比。
立海大的單人實力,實在比不動峰要高出幾個水平,前兩場雙打拿下得都很順利。
第三單打,則是切原對戰神尾。
英美裡看著這小子蹲在自己旁邊系鞋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說實話整個全國賽段,她真是沒什麼可操心的,每天愉悅上班打卡,到點回家。
完全康復的幸村,心態極其良好,半點不偏執,甚至神之子粉絲群渴望的那種陰森風味都少了些許。
真田更不用說,身體狀況調節到最好——除了手塚跡部一流強敵以外,對上任何人都不會有問題。
仁王狀態極佳,和柳生的雙打漸入佳境,其他人波動很小,實力和心態都是穩步上升。
唯一可能的問題,就是切原。
雖然紅眼狀態沒有很明確地表露出來,但要想防範於未然,恐怕最好是先找到突破點,大幅提升切原的實力才行。
這樣一來,就不至於讓他精神過於緊繃,在球場上突然變異了。
往這個方向細想,那基本跟仁王是一個套路:開發絕招。
英美裡都打算給自己自創個職業,就叫絕招開發商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大行。
切原和仁王是不同的。
仁王攻守兼備,只是都沒有那麼突出,加上他善於觀察,往模仿的方向深挖是有跡可循的。
切原則是明確的攻擊型選手+比賽型選手,平時訓練,力量速度爆發力,只能算在正常範圍內,只有在比賽當中,腎上腺素得到刺激,他才會超常發揮,進入最玄妙的狀態。
即便開發新的大招,恐怕也得考慮他極端狀態下爆發的實力,才算有所進步。
然而所謂的絕招,如果不能夠穩定地、由自己的意願出發來使用,那也談不上什麼絕招了。
想到這裡,她托著下巴,歪頭看向半跪在地上系鞋帶的切原:「切小原——」
切原抬頭:「怎麼了,學姐?」
只看他仰臉的樣子,倒是無比乖巧,圓而大的貓眼還有點迷惑,不知道學姐點他的名做什麼。
英美裡看著他傻乎乎的樣子,忍俊不禁地揉了一把海帶頭:「別輸了哦。」
切原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元氣滿滿:「當然!」
好吧,她不打算拔苗助長了,英美裡想,該贏的總會贏,打不過的嘛……反正還有他的學長幫忙兜底。
這小子,只需要開開心心,快快樂樂長大就好了!
神尾和切原兩人站在網前,開始決定發球權。
神尾輕哼:「居然還在跟學姐撒嬌,丟不丟人啊你?」
切原壓根不受激的:「有人沒有學姐可以撒嬌才丟人呢~」
神尾:「你!」
切原:「你什麼你?我又沒說是誰!」
「哇,這小子也學會耍嘴皮子了!」仁王感慨,「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柳:「切原出於仁王,而勝於仁王。」
「被你這麼一說,我怎麼這麼不高興呢?」仁王咬牙切齒。
不管場下的無良前輩在說什麼,切原依然發揮穩定且良好。
雖說神尾的風格是他最討厭的——超快速位移,與此同時力量又很輕巧,但他依然很沉得住氣。
「切原的球風其實和毛利學長有點像呢,不過比毛利學長更進取一些。」幸村評價。
真田點頭:「那小子有點借力打力的感覺。」
這正是他的韌性所在,英美裡想,面對稍弱的選手,自然有切原千錘百煉的實力可以應付,而面對強於他的選手,又能應用上百折不屈的毅力。
切原握緊球拍,遙遙指向神尾:「喂,准備好了嗎?我要開始認真咯——」
哇!看看他那欠揍的小樣子!
英美裡不由一笑。
算了,就這樣傻乎乎地驕傲下去,也挺好的嘛。
和神尾的單打當然是以切原的勝利告終,雖然中間神尾突然爆發出叫人應付不及的速度,但他的體力暫時還無法支撐長久的使用,最終以6-4敗下陣來。
「怎麼樣學姐,我表現得超好吧!」切原一下場,直奔英美裡,搖頭晃腦地求表揚。
英美裡還沒說什麼,身後真田已經開始發表評論:「第三局,對面的發球輪,你完全可以一舉拿下,還是太大意了。」
「嗯,有些時候赤也雖然落點找得很准,但正是因為感覺自己勝券在握,所以掉以輕心,手上的動作就沒有那麼精細呢。」幸村微笑。
仁王見縫插針:「就是,你小子想得意,還早了100年!」
每說一句,切原就沮喪30%,等到說完,剛剛還滿點的能量只剩下10%了,可憐巴巴垂頭喪氣,要回到選手席上去。
「切小原。」英美裡叫他。
切原回頭,只看見學姐一個面無表情的大拇指。
「這場其實打得還不錯啦。」英美裡語氣平平,「繼續努力。」
頓時又滿血復活:「是!謝謝學姐!」
全國大賽第一輪,雖然已經確定是立海大獲勝,但還是要打到最後的單打一。
立海大派上真田對戰對面的橘,然而打到一半,周圍忽然一片驚呼聲。
英美裡聞聲看去,發現是一直禮貌圍觀的四天寶寺,正在紛紛倒抽一口涼氣。
……他們也太愛倒抽一口涼氣了吧!
這時,立海大自己的偵查人員也已經回來了,湊到英美裡和幸村的夾縫中間,小聲彙報:「聽說剛剛在青學對戰比嘉中的比賽過程中,手塚國光君不僅進入了[無我境界],還在那之上,使出了[千錘百煉的極限]……!」
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英美裡。
雖然已經見識過,但她還是煩惱伽利略的煩惱,痛苦牛頓的痛苦。
而且這才區區第一輪啊!面對比嘉中,就要用[千錘百煉]了嗎?要用了嗎?引發戰力通貨膨脹也無所謂了嗎!手塚國光!
她在沉默中,漸漸顫抖起來,手指尖發抖地指著一圈立海大正選:「你們……別告訴我你們也……」也不正常了啊!
幸村也就算了,這家伙神神秘秘,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私下練習也正常。
但其他人好歹是自己天天看著練的,她可不知道什麼[千錘百煉的極限]、什麼[才氣煥發的極致]!
這種特異功能,她可沒教過啊!!!
幸村看她震驚的表情,抿唇一笑,朝旁邊招招手:「弦一郎,來,給她露一手。」
真田:?
真田:「我不會啊!!」
還是說,他其實應該會嗎?因為手塚也會?那麼將手塚視為一生之敵的他,是不是也應該會呢?
否則的話,打敗手塚不就是一句空話嗎?這樣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做立海大的威嚴副部長呢?
真田痛定思痛,走到兩人面前:「我申請,解除[風林火陰山雷]之中,陰和雷的封印!」
英美裡差點昏過去。
倒是幸村,摸著下巴問他:「什麼時候封印起來的?」
真田:「去年。」
「為什麼封印的?」
真田瞥一眼還在昏迷的英美裡:「她說負擔太大,盡量少用。」
「少用就少用,說什麼『封印』啊!」英美裡垂死病中驚坐起,勃然大怒,「那我也要把你『封印』!」
幸村解釋:「就是不讓你上場的意思。」
這下真田震撼了:「為什麼啊?我只是來申請一下……」不接受可以拒絕嘛!
他又不敢反抗!
英美裡哼了一聲,根本不帶搭理的,扭頭走人了。
遠遠圍觀的柳:……
都國三了,弦一郎面對那兩位,依然毫無成長啊……
第69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九天
對戰不動峰的比賽順利結束, 作為種子校,今天沒有其他的比賽了,立海大一行人溜溜達達地預備回旅館。
網球頂級強豪校, 學校那頭給的旅館當然也相當不錯,位置就在體育館附近, 是一座四星級酒店。
不過對常年在外頭比賽的網球部眾人來說,酒店也就只是酒店而已。
唯一的優點, 大概就是這家酒店的大套房非常大, 住得下四個人不說, 客廳也足夠拿來開會。
「下一場的對手……」柳翻開他的資料薄,「名古屋,星德?」
丸井看了眼隊員的標准照:「全是外國人呀!什麼意思?打網球也要外援了?」
「外援也打不過我們吧。」仁王皺了皺鼻子, 「不過以前沒聽過這個學校呢。」
柳按部就班地給他們科普:「那些外國人都是交換生,今年才過來的。」
「今年才過來, 就直接打進全國第二輪了?」切原驚訝。
真田環臂站立:「這正說明了他們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現在連切原都敢吐槽了:「……副部長每次都這樣說……」
「你說什麼?!」
「我沒說!是仁王學長!」
仁王:?
仁王一邊躲開真田的進攻, 一邊咬牙切齒:「切原!你小子……我記住你了!」
幸村無視了客廳裡你追我趕的亂像,招招手,讓柳和英美裡跟他一起到陽台上去。
「我在考慮,畢業之後的二年級該怎麼辦。」
他開門見山, 「之前我們用替補位鍛煉過切原、上村和石橋,這三個二年級的實力還算不錯,但……」
柳懂他的意思:「但是,即便是實力最出眾的切原,也暫時沒有表現出和你一樣的統治力?」
幸村頷首。
他當然不覺得畢業之後立海大的成敗還要他來扛,只是切原作為他們最看好的後輩, 未來的部長之位不出意外應該是他的。
在這樣的前提下,只有出眾的實力是不夠的。
幸村也好、白石也好、手塚也好、跡部也好, 在實力之外,這四位國中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部長大人,還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對自家網球部的絕對掌控和話語權。
當然,這也和他們自身的性格,以及部內其他成員的性格分不開干系,但無論如何,切原目前的情況還欠了一截。
改變他的性格,這太難做到,那就只能把他的實力再往上拔一拔。
幸村想,或者,挑起他的勝負欲?
他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揣摩切原,認為他大概會因為強烈的勝負欲和責任感,以及作為學弟對學長的憧憬,而產生變強的欲望。
「所以,我打算在下一場比賽上,給他這個刺激。」幸村看向英美裡,「英美裡,你覺得呢?」
英美裡:……
「我只覺得你不去做心理醫生真的可惜了。」她面無表情。
*
和名古屋星德的比賽如期而至,第二雙打,丸井桑原6-1飛速取勝,第一雙打柳生仁王更是6-0拿下。
兩場比賽打得輕松寫意,幸村也滿意點頭。
這是他之前和柳、英美裡提出的方案——通過把切原安排在第三單打,來鍛煉他的抗壓能力,並且充分調動他的勝負欲。
施加壓力嘛!英美裡脖子一挺,下巴一揚。
這個她熟啊!
於是表情冷冷:「我只能接受6-2的成績,比這個還不如,那半決賽和決賽你都別上了。」
切原一個冷戰,當即立下軍令狀:「學姐,我保證不會讓他贏過我超過兩局!」
英美裡仿佛笑了一下,又說:「不過切原小朋友,記住一件事——」
「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後才是立海大二年級,切原赤也。」
「如果失敗會讓你感到痛苦,我希望那是因為……你自己,想要勝利。」
切原撓頭:啥意思?
他沒回過神來,就被英美裡趕鴨子上架地推上了場。
比賽眨眼開始,切原發球。
球速倒是比不上前陣子、鳳長太郎一流的快速發球,但他的發球一向非常具有侵略性。
「說實話侵略性、攻擊性、破壞性這幾個詞到底有什麼區別?」仁王不解。
柳想了一會兒,跟他解釋:「攻擊性,大概就是這個球讓人不太好打回去;侵略性,大概就是這個球讓人不太敢打回去。」
丸井接嘴:「那破壞性,就是這個球壓根打不回去。」
切原的發球還處在一個【讓人不太敢打回去】的階段,對面的藏兔座一開始也漏接了兩個,第三個開始表現轉好,卻也沒有阻擋住他強勢的勁頭,0-1先落後一局。
場上的勢頭當然不會是一成不變的,等雙方換邊之後,藏兔座就開始了他的表演。
他的發球以超高速著稱,力道也相當強勁,切原雖說接住了,但卻沒接穩,球拍被打飛後自然要丟分。
很快,這一局又被對手搶了回去。
雙方都是進攻型選手,比賽的節奏也相當快,連試探都沒有多少,直接進入正題。
前兩局權當熱身,切原興頭上來了,立刻開始熟練地發球上網,用他引以為傲的快速截擊將對面逼得連讓兩局,很快就3-1領先。
交換場地的時候,藏兔座卻冷哼一聲,用英語說了些什麼。
切原……那當然是沒聽懂,意氣風發握著球拍走到對面底線。
但從第五局開始,藏兔座的發球質量卻和之前都不可同日而語——幾乎能趕上乾和鳳的水平了。
快到一定程度,那確實是沒法接的,切原一愣,直接沒接住,整個人差點跟球拍一起飛了出去。
好在有英美裡這一唯物代表人物坐鎮,這等不科學的場面沒有出現,只是將球拍打飛。
……但打飛太多次也太奇怪了吧!這個發球沒有一個能接到的是什麼設定,【百分百接不住發球】?
英美裡掐指一算,切原打贏乾問題不大,但又被藏兔座虐,但要說藏兔座能輕取乾,好像又不對……這到底是個什麼戰力榜啊?!
中場休息,切原悶頭坐在她身邊,毛巾往腦袋上一蓋,誰也不搭理,當下開始自閉。
英美裡看了眼比分,4-2,切原咬下一局,卻也讓藏兔座追上一分。
切原沒動,一直到裁判宣布再次上場之前,才低低開口:「我知道的,學姐,我不會再讓他拿到一局了!」
英美裡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目送他上場。
可惜再次上場,背水一戰的切小原,表現依然不盡如人意。
「他有雜念了。」柳斷言,輕輕一嘆,「赤也的優勢,在於他的心無旁騖,和恐怖的專注力……」
「所以有了雜念,只會不斷丟分。」幸村總結。
他看向場中。
切原的輸贏,對於立海大本輪的晉級影響不大,但……
對於他自己來說,卻很重要。
幸村想,不知道他們最看好的後輩,究竟會倒在這個門檻面前,還是——
昂首挺胸地跨過去呢?
*
第六局打得相當焦灼,不論是場上的選手還是場邊的看客,都很痛苦。
但切原自己知道,他已經沒什麼體力,更沒什麼精力了。
如今還能跟對面那個家伙咬緊比分,全憑他絕不肯放棄的執拗。
「40-30!名古屋星德得分!」
對面,一頭鉑金長發的藏兔座,正面無表情地說著什麼。
「……不動點真格的,這小子還真以為我和他是一個級別麼?別開玩笑了,我可沒有那麼弱……」
雖然聽不懂,切原卻能感知到他的情緒。
不屑。
他的表現,有糟糕到連對手都感覺不屑嗎?
大腦又一次混沌起來,鈍鈍的痛楚從腦後一直蔓延,切原手掌撐住太陽穴,那裡突突地跳動著,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衝破禁錮,直接控制他的軀體……
這時,藏兔座一記快速發球,拿下了第七局。
裁判高聲宣布:「4-3!名古屋星德領先!」
他已經……丟掉三局了啊。
切原有些恍惚,他在慢慢回想,剛剛上場前,德久學姐對他的要求是幾局來著?
——「我只能接受6-2的成績,比這個還不如,那半決賽和決賽你都別上了。」
已經讓她失望了。
不,不只是學姐,部長、副部長還有其他學長們……應該也很失望吧?
戰無不勝的立海大,怎麼會有一個他這樣的後繼者呢?
不行!不能!絕不可以讓立海大的名聲在他手裡毀於一旦……他要、他要——
——「不過切原小朋友,記住一件事。」
什麼?
——「你首先是你自己,才是立海大的二年級,切原赤也。」
……這有什麼不同嗎?
——「如果失敗讓你痛苦,我希望那是因為你自己想要勝利。」
我自己?
我自己,比學長們背負的榮譽,和絕不能失敗的壓力,還要重要嗎?
……是這樣嗎?
切原慢慢抬起頭。
模糊中,他似乎能看見學長們的背影,他總是走在隊伍最後,和丸井學長、仁王學長打鬧,偶爾柳生學長和桑原學長會制止,生怕把前面幾人惹怒。
前面……當然是外套總在肩上的部長、抱著手臂的副部長、背挺得筆直的柳學長。
以及德久學姐。
他總是太想追上學長們,至少在畢業前,能夠挺起胸膛告訴他們,切原赤也是個值得托付很多的學弟,是個值得信賴的後輩。
但他太慢了。
切原知道這時候不該做這樣脆弱的舉動,但切原忍不住轉頭。
學姐這時候,會是什麼表情呢?
他知道德久學姐一定會在場邊,坐在教練席上,她從不翹腿,平時雖然懶洋洋的,什麼姿勢都有,但一到比賽時刻就正襟危坐。
視線掠過神色擔憂的學長們,掠過不動聲色的部長和副部長……
啊,找到了!
學姐在……對他比劃什麼?
切原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大拇指?
又收回去,在脖子上,劃了一道……
啊!
渾身一抖,切原回過神來,後背全是冷汗!
都4-3了,他還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要是真的輸了,德久學姐一定會殺了他的!!!!
第70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天
被狠狠驚嚇一通後, 切原忽然一下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揚,整個人都變得相當沉穩起來。
不僅沉穩,甚至有點奇怪了。
一個發球之後, 忽然使出了一套讓人眼熟的腳法。
「那不是青學越前的B字抽球滑行法嗎!」
英美裡扭頭:「你什麼時候給人起的名字?」
丸井無辜:「大家都這麼叫。」
英美裡:「大家是誰?」
英美裡的問題沒有收到答案,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場上顯然陷入了[無我境界]的切原。
他大概對[無我]的掌控還不算非常深入, 打得不能說很有章法,但光是進入[無我境界]這一件事, 就夠讓所有人欣慰的。*
眾所周知, [無我境界], 那也不是人人都能進的,不是說想冷靜、想沉穩了就能做到,而是要用天賦作為鑰匙, 才能叩響這座沉重的巨門。
切原擁有這樣的天賦,就說明立海大的二年級後繼有人。
不說其他, 至少讓三年級的學長學姐們松了半口氣。
而單從切原的視角來看, 這也是對他堅持和熱愛的最好回饋。
覺醒的切原小朋友,咬牙把比分守在三局失分的界限內,轉守為攻,6-4拿下了比賽。
更值得表揚的是, 自始至終,他都十分清醒,沒有半點被衝動控制的預兆。
他這頭結束,立海大總分3-0,光榮挺進半決賽。
去吃飯的路上,丸井采訪:「切原君, 請講一下剛才比賽中起死回生的訣竅!」
切原清清嗓子,又支棱了:「是這樣的!危急關頭, 我意識到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要用自己的頭腦,清醒地取得勝利……」
「哇!聽上去好厲害啊切原君!」丸井捏著嗓子,「那切原君覺得,是你比較厲害,還是6-0的真田副部長比較厲害呢?」
「這個嘛……雖然比分不同,但是我在比賽中,突破了自己的極限!光從這一點來看……」
「從這一點來看,怎樣?」真田冷冷問。
切原一秒繃直,頭也不回:「那當然還是成績說話!我要靠學姐才能獲勝,副部長卻不用,副部長比我厲害一個德久學姐那麼多!」
真田不說話了,另一個聲音卻幽幽發問:「那真田副部長和德久學姐,哪個更厲害?」
切原繃得更直,冷汗一滴接一滴從額頭往下掉,比剛結束比賽時還嚴重:「那當然……是德久學姐!學姐的強,不是靠戰力體現出來的,那是一種精神的強、意志的強、隨心所欲的強!」
丸井驚嘆:「你國文考試要有這個水平,也不至於得19分啊。」
幸村則提議:「到時候跟教務處討論一下,看能不能把英美裡調去監考……」
柳生和柳對視一眼,都很贊同:「切原的成績一定會突飛猛進。」精神狀況會怎樣,就說不好了。
切原哭喪著臉,被丸井和仁王一人一邊拖走:「丸井學長,仁王學長,為什麼倒霉的總是我呢……?」
丸井摸摸下巴:「其實也是因為大家都喜歡你吧?所以才總愛問你誰更厲害,這不就跟爸爸媽媽問孩子更喜歡誰一樣嗎?」
切原茫然:「是這樣嗎?」
丸井大力點頭:「是的!」
「也、也對哦!」他破涕為笑,「畢竟我是學長學姐們最看重的後輩了!」
仁王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丸井把學弟騙得團團轉,有心戳破謊言,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畢竟,倒霉的要不是切原,那就該輪到他和文太了啊!
*
半決賽的對手,依然是牧之藤這個毫無威脅性的老牌強豪。
「都毫無威脅性了,為什麼能夠成為老牌強豪啊?」
「可能因為他們每次都能進四強這個樣子。」丸井揣摩,「但是說實話,牧之藤……不要說冰帝了,好像還不如不動峰吧?這也能半決賽?」
「不管是橘還是跡部,聽到你這麼說大概都會哭吧。」仁王感慨,「有的時候就是缺了一點運氣啊。」
仁王的【運氣說】也有些道理,英美裡想,不過牧之藤該不會是走後門進來的吧?
畢竟只要安排賽程的時候,把他們安排在一個全是弱隊的賽區,基本就能保送四強了……
這麼想的話,操作空間很大啊,種子校可以安排在同賽區相隔最遠的位置……
「不過最後都贏了,怎樣都好啦~」丸井活蹦亂跳往前跑了兩步,忽然很茫然地回頭,「現在我們去干嘛?」
幸村剛才一直在閉目養神,這會兒才慢悠悠睜開眼睛:「去看四天寶寺和青學的比賽。」
按照劇情,這一場大概就是【不二周助的覺醒之戰】以及[才氣煥發的極致]首次登場。
不過他們都比完賽才去,這會兒恐怕都已經進展到『迷路半天的遠山金太郎單挑越前龍馬』這個環節了。
英美裡這一次難得預想出錯,等她到青學和四天寶的比賽場地旁邊時,場上正好進行到第一雙打——也就是手塚和乾,對戰對面的千歲和財前。
「哇!手塚打雙打誒!」丸井很驚訝,「手塚都能打雙打,副部長,你要不也……?」
在真田冰冷而充滿威脅的注視下,丸井漸漸沒了聲音。
他很委屈,抓著英美裡就開始哭訴:「本來嘛!手塚都能打雙打了,他有什麼不可以的?我還想看看副部長打雙打會是什麼樣子呢!」肯定很搞笑!
英美裡心想你可以去看TV原創版啊,他和跡部那場雙打雖然贏了,但過程確實很幽默。
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決賽干脆安排他打雙打好了?
呃……不,還是算了吧,都答應過他了,一定讓他跟手塚對上一次的。
英美裡心虛地看了一眼真田,阿彌陀佛,副部長大人,我可沒有在偷偷打什麼壞主意哦!
青學和四天寶寺的比賽倒沒什麼特別的進展,手塚按照原作走向,先展露了他擁有[千錘百煉的極致]這一□□殺招之外,又獲取了[才氣煥發的極致]這一頭腦殺招,輕而易舉獲得勝利。
乾被他帶飛躺贏,快樂地記下無數數據。
英美裡繞道去了青學的觀眾席,悄聲問他:「你這個數據真的有派上過用場嗎?」每場好像都會有意料之外的表現吧!
乾筆尖一頓,語調嚴肅:「這是一種心態,我們數據派,講究的就是心態。」
英美裡回頭:「是這樣嗎?柳?」
柳笑而不語,讓他當場反駁,讓親愛的竹馬丟臉,他做不出來,但讓他承認這家伙跟他師出同門……
那他也會很丟臉,不行。
第一雙打結束後,礙於金太郎的糾纏,越前又上去跟他比了幾個球的。
兩個小天才打得那叫一個海枯石爛天崩地裂,一陣爆炸響後,全場煙霧彌漫。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在眼前扇了扇。
旁邊的柳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把扇子:「用這個。」
英美裡道了謝,接過來繼續扇,扇了半天總算恢復了視野,只見網球儼然分成了兩半,一邊一半,彰示著兩個人實力不相上下。
「……一定要用這種辦法來彰示嗎?你們有人想過網球的感受嗎?」英美裡痛心疾首。
仁王:「可是你每天讓我們用網球打氣球,好像也沒有想過氣球的感受吧?」
英美裡微笑看過來:「嗯?別胡說,我可是環保主義者。」
天知道環保和傷害氣球到底有什麼關系,但仁王閉嘴了。
「是因為不敢惹學姐生氣嗎?」切原問。
仁王嚴肅:「是尊敬!尊敬!」
等遠山和越前這一場比完,宣布青學進入決賽,手塚才回過頭來。
「今天晚上我們打算一起去吃烤肉,你要去嗎?」他問。
英美裡,不誇張的說,渾身一抖!
來了嗎?烤肉王子!那混亂到讓人不忍直視,人設崩塌到讓人直接當做番外搞笑篇的一集!
一群青春熱血少男,又各自隸屬不同的隊伍,一旦在烤肉店碰上,立刻就是大戰一觸即發!
動輒20盤烤肉打底,貴得嚇人不說,大胃王比賽輸掉的還要痛飲乾汁,陷入瀕死絕境,簡直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最佳寫照。
她呵呵笑了兩聲:「不用了我們就不去了明天還要比賽呢萬一中毒怎麼辦啊哈哈哈!你們也吃點清淡的得了!」
手塚看她堅持,也沒要求,畢竟是決賽的對手,轉而衝真田和幸村點點頭,領著青學人走了。
越前和桃城經過切原,故意對他做了個大快朵頤的表情,把小孩饞得要死。
英美裡視若無睹,大手一揮,所有人撤退離開場館。
等回到酒店,已經是下午五點。
英美裡把所有人叫到一起,強調了明天的作戰計劃之後,還停留了一會兒。
「只有一件事,我要告誡各位注意。」英美裡表情嚴肅。
大概是因為到了決賽前夕,她也終於莊嚴起來了。
真田很欣慰,豎耳傾聽她的肺腑之言。
「——千萬,千萬,不要去吃烤肉!」
英美裡威嚴地說:「違者,後果自負!」
以為自己能聽到什麼金玉良言的真田:……
算了,他本來也沒指望什麼……
決戰前夜,立海大決定還是按照以往的習慣去吃【決勝前夜飯】,依然是那家頗受好評的蓋飯店。
但在去蓋飯店的路上,卻不巧經過了一家熱鬧非凡的烤肉店。
二樓的窗戶探出幾個頭,一看,都是相當眼熟的人:四天寶寺的千歲、冰帝的向日、青學的河村。
……看上去都像是命不久矣的樣子。
英美裡淺淺同情了一下: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乾汁。
切原蠢蠢欲動看了眼英美裡、看了眼副部長、看了眼部長、看了眼柳學長,好歹忍住了沒說話。
但仁王有點不耐煩了:「你想去就去唄。」
切原確實很想去,尤其是這會兒從樓上飛奔下來的是神尾,腳步凌亂速度拔群。
也不知道是有多好吃,他想,竟然讓神尾爆發出了以往從未有過的速度!!
「我、我可以去嗎?」他請示四巨頭。
英美裡呵呵兩聲:「行啊,你去吧。」
柳聞言,看了她一眼。
英美裡弧度微小地頷首,沒事,這群人就算吃得再壞了肚子,明天照樣能威風凜凜大干一場。
畢竟也沒聽說手塚因為拉肚子而缺席全國決賽啊!
切原得到了她的首肯,快樂地飛奔上去。
大家正想撤退前往拉面店,英美裡卻叫住他們:「再等十分鐘。」
所有人刷推的刷推,聽音樂的聽音樂,十分鐘很快到了。
跟卡了點一樣,樓上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德久學姐——!救命——!」
英美裡微笑著指了指二樓,手指搖了搖,又點向自己的太陽穴,這才慢吞吞轉身離開。
「那是在說:『看見了吧這就是不聽我話的下場——』」
丸井當場閱讀理解:「後面點太陽穴的意思是『動動腦子想清楚該怎麼做吧愚蠢的螞蟻們!』,是這個意思吧?」
柳生面色復雜:「雖然我很想反駁,但她好像確實是這個意思。」
解決了烤肉王子ova的心頭大患,英美裡揚眉吐氣地前往蓋飯店。
不過,好像有什麼事忘記了……?
*
當晚,收到巨額烤肉賬單的英美裡:……
這群人,到底吃了多少啊!!!!
旁邊的幸村,察言觀色:「不然,把赤也抵押在那裡吧?」
畢竟明天的比賽,還需要英美裡坐鎮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8
第71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一天
從小學的那一次慘敗開始, 真田就將打倒手塚視作自己今生必須完成的目標。
幸村曾經問他,為什麼一定是手塚,畢竟要說贏過他, 次數最多的必然是幸村自己。
再不濟,和手塚實力相當的人當中, 跡部、白石等人在練習賽或正式比賽裡,都有勝過他的良好表現。
為什麼, 一定是手塚呢?
真田沒有回答, 他也在為自己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為什麼一定是手塚?誠如幸村所言, 他輸給這位竹馬的次數不知凡幾,如果每一次失利都讓他自尊心崩塌,那麼真田恐怕早就已經放棄網球了。
也許……因為他從不覺得自己能夠比幸村強。
也許……因為他早就接受了, 作為幸村之下的第二名,但有一個人忽然告訴他……
如果不是拼了命去爭奪每一場的勝利, 連做第二名的機會都沒有。
八月的天氣, 悶熱潮濕,稍微熱身兩下就連骨頭縫都熱得冒汽。
但真田就像沒感覺到一樣,依然頂著他那頂一看就很吸熱的鴨舌帽,收起球拍。
重新系緊鞋帶, 他正要起身,臉頰被冰了一把。
「……怎麼每次都是冰可樂。」他微小的抱怨。
英美裡連微小的抱怨都聽不得:「有就不錯了!」
真田閉嘴了,馬上比賽了,他可不想在緊要關頭被英美裡教訓。
兩人一路走回場館,冷風已經撲面而來,英美裡抬腳就要進去, 真田忽然在身後叫住她。
「德久。」
他目光很堅定:「這一次,無論如何, 我都要贏。」
英美裡不由得看一眼他的膝蓋。
沒記錯的話,這家伙打完以後膝蓋骨就腫成饅頭了吧?要不提前找跡部大人要個醫療隊來候著,感覺會比較安全……
一邊想著,她散漫地點點頭:「好啊,請不要大意地上吧!」
用手塚的經典slogan給真田加油,好恐怖的同人情節!
真田沒挨罵,反而疑惑了:「你不……阻止我一下嗎?」
這倒不是懷疑她比起立海大的勝利,更看中手塚——這種想法對他自己和英美裡都是一種侮辱。
而是他們和英美裡相處三年,對她的脾氣當然看在眼裡,外松內緊,四個字足以形容她的處事風格。
盡管看上去很不近人情,但她其實確然是四巨頭裡最好說話的那一個。
即便要請假、減少訓練量或者轉練其他風格,只要有充分的理由和堅持的決心,都能得到許可。
但最根本的原則,是不容許侵犯的。
對於其他部員,這條原則大概就是不要隨便惹事生非、每天乖乖訓練,不添麻煩。
而對正選,大概就是[可持續發展]吧!
這個詞他是從柳那裡聽來的,英美裡常常講,據說意思和『保留實力不要竭澤而漁』差不多。
真田原本以為,讓她同意自己放開手腳跟手塚比這一場會很難,但沒想到壓根輪不到他來說服。
也對。
他想到這裡,忽然笑了笑。
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德久永遠看得比他們更清楚。
*
「全國大會決賽,立海大附屬中學對戰青春學園,第三單打,真田弦一郎對手塚國光,比賽開始!」
一開場,立刻就是激烈的對攻。
什麼示敵以弱、慢慢試探,在這兩個人面前,完全不存在。
以手塚和真田對彼此的了解——以及警惕——他們互相都知道,在這個對手面前,只要稍微露出一點弱勢,就會立刻被咬住不放!
幾乎是立刻,旁觀的頂尖球員們也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興奮和戰栗。
就好像他們也置身在球場當中,面對真田弦一郎,或手塚國光,這樣頂尖的對手,緊張和從容交替在心中出現。
該怎麼選擇?該往哪裡擊球?該用什麼樣的姿勢,給出什麼樣的旋轉?
從哪個角度,以什麼樣的力度,才能夠打出對手接不到的球?才能夠拿下這一分?
無數個問題,無數個沒有答案的問題,讓人緊張又激動,然而無數日夜的苦練,又叫他們從容應對。
眼看場上的對攻越打越激烈,柳生沉吟兩秒,輕聲問:「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無論手塚還是真田,都還沒有祭出自己的絕技,但這並不代表場上的局勢就有多麼輕松寫意。
相反,這正是一種竭力控制之後的表現。
這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很清楚——一般來說,比賽開局就放大招的情況是相當少見的。
這和戰術意圖都還沒什麼關系,而是因為選手的體力,大多並不能支撐到最後。
大招之所以稱為大招,就是因為眼力、技巧、體能,至少會消耗其中一個。
所以如果一開場就節奏過快,很有可能無法順利撐到比賽結束。
幸村聽了,也只是輕輕搖頭:「有問題的話,英美裡會提出來的。」
原本臉上都還有些疑慮的立海大眾人,只聽了這一句話,卻立刻被安撫住。
的確,無論有什麼問題,只要教練席上坐著英美裡的身影,就總是讓人萬分安心。
這場打得全場熱血沸騰的比賽,乍一看也才剛過去兩局,比分1-1,把勢均力敵四個字刻進了骨子裡。
但眾人不僅沒有放松,反而更加緊張起來。
「兩個絕頂高手的比賽勝負往往就在一瞬間,不管是手塚還是真田,只要掌握了局勢的流向,就不會輕易松手。」白石凝重地評價,一時間連笑話都沒講了。
忍足也沒逗趣,趴在他旁邊接嘴:「也就是說誰先取得優勢,誰就很大程度上掌握了這場比賽的勝利?」
白石點頭。
越是頂尖高手的比賽,就越少出現意外,白石深刻地知道這一點。
好比他和千歲,至少目前儼然是四天寶寺裡實力靠前的選手,他們兩個的比賽裡就很少出現波動頻繁的情況。
往往是比分交替上升,達到某個局面後,忽然因為一個破綻,或者因為誰超常發揮,有一方就這樣占據了優勢。
此後,這份優勢就會一直維持下去,另一方後來居上的情況,實際是很少見的。
就像他之前在半決賽和不二周助打的那一場,雖然中途對手有所反撲,但最後依然是他保住了優勢,也就保住了勝利。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有人目光都愈發專注,從冰帝的跡部,到不動峰的橘,都緊緊盯著場中的情況。
來了!
幸村目光一凝。
很明顯,場上所有的球都在朝著手塚集聚而去,一點往外彈的趨勢都沒有,將地心引力違背得很徹底。
「是手塚領域!」不知名的氣氛組又一次上場。
而真田大概從上次幸村面對手塚的比賽當中獲得了少許靈感,要破壞手塚領域,首先要破壞手塚對球施加的旋轉。
而他的招數裡,【林】並不足以做到這一點,所以就只能……
「動如雷霆!」
氣勢非凡的一記回球,旋風一樣刮向手塚。
「沒關系啦,手塚部長有手塚領域啊,那球就算再怎麼飛,也會回到部長身邊……」
青學的觀賽席上,堀尾一句話還沒說完,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只見黃色的小球在空中滑出一道猙獰的虛影,落在邊角,重重一彈,直直地飛出了場外——
手塚領域的絕對吸引,失效了!
而且對面那個副部長……
不二鄭重地睜開眼睛,以表震驚:「只是一招……」
沒有鋪墊、沒有偽裝、沒有復雜的節奏變化——竟然沒有用任何其他辦法,而是直接、強硬地,從正面攻破了手塚領域!!
手塚從球的落點處收回視線,淡淡贊嘆一句:「很不錯的回球。」
這是兩人比賽至今,第一次交流,
真田壓了壓帽檐,沒有說話。
這正是他一直以來想做的,毫無保留地、酣暢淋漓地,從正面堂堂正正,用自己的硬實力攻破手塚引以為傲的絕招,手塚領域。
有史以來,只有他真田弦一郎一個人能夠做到。
這樣的氣魄,這樣的心性,這樣的成就……
真田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皮膚一陣發麻。
「弦一郎,興奮起來了。」幸村歪頭,仿佛感到有些詫異。
切原好奇地舉手提問:「啊,這才叫興奮起來,那平時副部長是在干嘛?只是單純的暴力狂嗎?」
丸井按下錄音鍵:「好,赤也,我宣布你完了。三天之內送我十張車站前面100米拐角那家蛋糕店的優惠券,不然我會將此錄音提交到副部長處。」
仁王:「你小子!分我五張!」
丸井:「三張!」
正選們表現得松松散散嘰嘰喳喳,後排的觀賽席,立海大學生們詢問自己認識的網球經驗者:「大家都不擔心真田副部長的嗎?」
「是啊,畢竟我感覺手塚學長也很強啊?」
「萬一副部長要是輸了……」
雖然討論聲壓得很低,但離得太近,偶爾也能聽到幾個字。
然而即便是切原,也沒有衝冠一怒,挽起袖子跟後排打起來。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他想,換做是別的學長在場上被人這樣議論,他可能都會生氣,但真田副部長有點不同。
「因為弦一郎是一個很自洽的人呢。」幸村忽然一語道破,「他從來不會有『如果當初我再努力一點就好了』,這樣的想法。」
這是什麼意思?
立海大的後援學生們,面面相覷。
與此同時,場上。
手塚領域被攻破後,手塚立刻放棄了這一招,轉而使用零式削球和零式發球,依然在真田手裡咬下了兩局,比分來到4-3。
風林火山四招對手塚的效果不能說一擊必殺,只能說聊勝於無,但真田沒有一絲輕敵,更沒有減少體力消耗,做到所謂的以逸待勞。
每一次扣球,都如烈火澎湃;每一次短截擊,都如深林幽幽。
每次擊球都一絲不苟,做到自己能力範圍內的最好。
「我好像有點懂部長的意思了。」丸井說,「副部長,永遠不會回頭看他沒有走過的那條路。」
如果他當初用更柔和的打法會不會更好?
如果他不把曾經的失敗耿耿於懷,是不是會更好?
這一切問題,都不會出現在真田弦一郎的腦海中。
當然,他這樣的做法必然對體力消耗有所加劇。
盡管在英美裡【魔鬼·超強·史詩級加強·完美版】的訓練菜單下,立海大正選的體力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但要支撐真田這樣的消耗,還是有點太過分。
手塚抓住這一機會,又一次發起了進攻——真田的體力並不能支撐他肆無忌憚的使用【動如雷霆】,既然次數有限,那麼手塚領域就總有派上用場的那一天。
一切正如他所料,真田咬牙從正面攻破他幾次之後,漸漸力有不逮。
網球彈飛的虛影也越發凝實,這意味著他的球速開始下降,也意味著動如雷霆的威勢明顯減弱。
是時候了,手塚想,而在那之前,他已經一如往常對球施加了自己想要的旋轉。
「是手塚領域!」堀尾再次大叫,「但是對面那家伙……」
要知道,對面的真田弦一郎已經無數次攻破了部長的手塚領域,這可是堀尾從沒見過的事情!
這一次恐怕也……?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這一次真田的回球,卻並沒有逃脫手塚領域的軌跡。
手塚抬手揮拍,一記又深又重的底線球!
「4-4!」裁判宣布,「青學手塚!」
「啊啊啊追平啦!!」
「手塚部長!太厲害啦!!!」
「就這麼一鼓作氣贏下來吧!!手塚部長!!!」
青學的選手席傳來一陣歡呼。
真田並沒有聽見,只是兀自咬緊牙關。
有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小學六年級那場比賽,莫名其妙地輸給這個突然出現的家伙。
莫名其妙地讓自己拿到手的准優勝,變得那麼不值一提。
對了,手塚當時為什麼沒有參加那場比賽呢?他遲到了?
如果他參加了,讓當年的自己在正式比賽當中,正式地輸給他,真田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會記得那麼深刻、記得那麼久。
正如幸村所說,真田是一個非常自洽的人。
他認為自己的每一分收獲,都對應著他的努力,所以並不為自己得到的榮譽、地位、能力感到惶恐或羞恥,也從不為自己付出的汗水、努力、心血感到不甘或怨憤。
因為他得到的,正是他應該得到的。
……然而手塚卻讓這一切都變得那麼滑稽。
他滿心歡喜獲得的准優勝,僅次於幸村的亞軍,竟然是這家伙區區一句遲到而白白讓出來的?
而在那之後,無數次被人恭維的真田,越發厭惡自己這個得之有愧的第二名。
——他想要和手塚真刀真槍地再比一場!
不管是第二名還是第三名還是第四名,他想要的名次,真田會自己去爭取,而絕不是靠別人拱手相讓!
網球破空而來的聲音,讓真田忽然意識到,他還在比賽當中。
——糟了!他走神了!
真田反應過來時,手塚已經再下一城,比分來到5-4。
「……這大概就是那個契機了吧。」看台上,白石輕輕嘆了一聲。
他倒不是站在真田這邊,而是眼見這場精彩絕倫的對決即將落幕,而感到幾分遺憾。
將落後的比分漸漸追平,甚至直接一路反超的手塚,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他統治這場比賽,白石想,一切正如他所預言的那樣——
「立海大,申請暫停!」裁判忽然宣布。
真田、手塚、白石、跡部……
場中所有的觀眾、敵我雙方的觀賽席、上方的其他強豪學校……無數的目光,在這一刻全都彙聚到了立海大的教練席上。
和場上選手穿著同款運動衫的國三少女,卻只是盯著真田的眼睛。
右手的手指,零散地在她身側的位置上,輕敲三下。
比起「立海大申請暫停」,這個抽像而讓人毫無想像空間的句子,更讓在場所有高手介意的,其實是……
德久英美裡,申請暫停!
第72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二天
冷毛巾敷臉、干毛巾擦汗, 再來半瓶運動飲料。
「……現在冷靜下來了嗎?」
真田默然點頭。
說實在的,他是一個很少在場上走神的選手。
有的人經常干出這種事,而且會被抓住——此處提名立海大動植物小團體, 狐狸小豬海帶之流;
有的人是看不太出來他走沒走神,譬如看不到眼睛的柳柳』s, 和走不走神水平都沒什麼差別的幸村。
至於真田呢,就是真的很少走神了。
他情緒外露, 一旦走神必然會被看出來, 但在這之前從未被英美裡抓住過, 這只能說明他就是一個意志堅定、即便面對莫大壓力,也鮮少走神的人。
「不過手塚領域確實有這種奇效啦,很正常。」英美裡沒怎麼怪他, 很客觀地分析,「長時間的拉鋸戰和近乎機械重復的運動, 會削弱人的思考, 更何況在那之前你還消耗了大量的體力。」
真田竟然有些感動:這家伙,竟然沒有無理取鬧地要懲罰他……
「不過在場上走神,這種事難道是作為立海大網球部副部長該起到的榜樣作用嗎?」英美裡話鋒一轉。
真田剛剛挺直的肩膀,又垮了下去。
果然, 來了!
經理大人說到這裡,聽見自己背後一聲清咳,這才勉強壓住了瘋狂上翹的唇角,繼續嚴肅說:「所以為了懲罰你……真田弦一郎同學!你必須要親手帶回我們立海大,在全國大賽決賽上的開門紅!」
英美裡曲起手指,輕輕彈了一把他的帽檐:「聽明白了嗎?」
很快啊!真田一聽這話, 又有些感動了,沒辦法, 就是這麼個真性情的少男!
他一抬眼,就見——
經理跟部長擠眉弄眼,互相暗示,滿肚子壞水的樣子。
他面無表情地起身:「知道了。」
這要是贏不下來……
他都不敢想,自己未來會是個什麼樣子!!
*
「久等了。」真田難得主動跟手塚搭話,「不過你也可以不用等的。」
手塚看他一眼:「怎麼說?」
「因為等到最後,屬於你的結果也只有一個,那就是輸。」
放完狠話,真田趾高氣揚地回到了底線。
手塚:……
有時候,覺得連擁有一個正常的對手都是奢求。
不過真田雖然精神狀態堪憂,但是手上展現出來的水平卻又有了不少起色。
比起之前幾乎全靠肌肉本能去回手塚的球,這時的真田頭腦更加清晰,謀劃的部分也更多了起來。
上場之前,英美裡跟他講了三句話。
第一:「你和手塚相比優勢在哪裡?」
第二:「在你看來,手塚最好突破的地方是什麼?」
第三:「手塚要是輸了,回去也沒人敢怪他,但是你要是輸了……呵呵。」
那個『呵呵』,就像一根冰刺一樣扎在真田腦門裡,和幸村含笑的目光、以及柳似有若無的注視一起,化作三道催命符。
就算是死,也不能輸!
真田如此堅信。
即便是眼看接不到的球,他也要加快腳程,肆意壓榨自己酸痛的大腿,強行去夠!
即便是打不下去的扣殺,也一定要從肩膀開始深深發力,打到手塚球拍直接穿線,才算竭盡全力!
漸漸的,看台上竊竊私語起來。
「那家伙該不會是……」跡部挑眉。
他目光在立海大的教練席上一掃而過:「還真是,不擇手段的家伙。」
言談間,一圈白光在真田身上浮現。
絢爛的燦光,精美而毫無科學可言地鑲滿了他的周身。
英美裡安詳去世兩秒,又死而復生,繼續觀摩這場比賽。
一場兩個人雙雙進入[千錘百煉的極限]的比賽。
有了雙倍加持,真田的[雷]威力更加迅猛,而同樣有雙倍加持的手塚,也很快開發出了[手塚幻影],直接讓球出界。
英美裡觀摩兩秒,又安詳地去世了。
「我會和牛頓一起復活。」她留下遺言,「而我們睜眼之時,就是這不科學的世界毀滅之日。」
碰都碰不到球,到底是怎麼讓人家出界的!誰懂?誰懂?!
這種無法用科學常理來解說的比賽,她是沒辦法指導的。
好在真田也不需要她的指導,一看見[雷]不管用,立刻就不用了,扭頭繼續風林火山輪著換。
[手塚幻影]雖然說能不碰球就讓其出界,但前提是對手打來的球本身必須有強烈的旋轉。
而真田的幾記絕招裡,除了[雷],其他的都還暫且做不到這一點。
由此,[手塚幻影]也無效化了。
「不過,這本來就是一種威懾吧?」英美裡又一次詐屍,摸著下巴分析,「就跟核武器一樣,雖然我不用,但你知道我有,所以你也不敢用。」
看台邊的丸井:……
他衝英美裡喊話:「能不能別一下昏倒一下清醒了!」
而真正打到最後,兩個人你死我活,誰都不肯先讓一步。
真田把比分咬得死緊,雖然是追著手塚的腳步,卻一口氣打到搶七,甚至於兩個人連進入[無我境界]的體力都沒有了,最後只能進行最樸素的對拉。
「我、我是不會放棄的!」他的聲音已經不能傳到球場對面,但真田知道,他只是在說給自己聽,「即便是最後一個球……我也會進攻!!」
一記風式發球,加持了超高速的發球,在半空中的軌道,英美裡原本是看不見的,現在卻已經有跡可循。
手塚當然更不例外,他精確地瞄准了球網,明黃的網球擦網落在前場。
真田反應及時,但盡管接到了球,卻也只是一記高吊——變成了手塚的機會球!
這時候不管誰來看,都應該扣殺,但手塚卻沒有。
他慢慢後退。
「手塚這是……」忍足侑士,摸著下巴揣摩,「認為這個機會還不夠好嗎?」
高手對決,任何一絲破綻都是致命的。
如果眼下這個球不夠好,或者只是個陷阱,那麼在距離賽點不遠的現在,就會成為決定勝負的一次擊球。
以忍足的眼光來看,倒不覺得這個吊球有什麼值得謹慎的,不過手塚可能更想要……平穩的過渡?
但旁邊,抱著手看比賽,時不時焦躁地點自己胳膊肘的跡部,卻哼笑一聲:「狡猾的家伙。」
看上去是在後退,其實是以退為進啊。
果然,場上的手塚雖然退了,且做出要擊往真田底線的架勢,卻只是為了將真田騙回底線。
在估算出一個自己可以接受的距離後,立刻停下後撤的步伐。
同時,將拍頭在肩膀處微微下沉。
越前的帽檐半遮著眼,卻忽然莫名其妙地開口:「零式削球。」
桃城扭頭看他:「啥,你說啥?」
不二沒有回頭,卻微微頷首:「是零式削球。」
手塚感覺到自己握著球拍的手心已經被汗浸透,防滑繃帶的存在似有若無,仿佛裡邊纏上的膠都已經被擰了出來,讓他感到一種極致的不適。
但這還不是最後,他想。
這一球把比分追平,再下一球,他才能夠獲得勝利。
輕而短的削球落在網前,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手塚的拿手絕招,零式削球——一記不會往外彈,而只會往往前滾的削球。
所有強敵破解它的思路,大多是在落地前將球接起,或者干脆讓手塚打不出來。
總而言之,只要這一記零式削球落地,真田就已經丟掉了這一分……
但他絕不肯放棄任何一個撲救的機會!
任何阻攔對手獲得一分的可能!
——盡管上一秒還在底線,但一眨眼,真田已經重新趕回了網前。
「是[雷]啊。」幸村輕嘆,「弦一郎,還是太執著了。」
就算英美裡說可以用,但也不是這種程度的濫用……
不過,確實可以理解呢。
「哈哈!就算趕上了也沒有用啊!」堀尾大笑,「手塚部長的零式削球,是不會反彈的!」
但他話音剛落,已經落地的網球卻忽然向上彈起。
「怎麼、怎麼可能?!」堀尾驚慌,「那可是零式削球!是零式削球啊!!」
「手塚大概……」大石沉吟,眉頭緊鎖在一起,「已經沒有能夠維持零式削球的體力了。」
「不是體力。」乾搖頭,「是控制力。」
「控制力?」桃城迷惑而緊張地扭過臉。
乾卻沒有抽空回答他。
他遠遠看向立海大的教練席。
這大概也正是對手所瞄准的一點吧,尤其是,那裡還有德久這樣一個人物。
如果要說真田在哪方面必然勝過手塚,除了力量和體格,恐怕一時之間說不出第三樣。
但如果給這個問題加一個限定條件,英美裡想,頂尖選手的碰撞、搶七局的體力和耐力大戰——
這正是最適合真田的舞台。
他的招式大開大合,風林火陰山雷,沒有一個是強調控制和精細處理的,但手塚卻截然相反。
這和幸村攻破他的思路又不大一樣,相比起來……
英美裡看向場中那個攤成大字,倒在地上的本命。
這家伙,多少要顯得笨拙……也更正直一點嘛。
「7-6!」裁判宣布,「立海大附屬中學,真田,獲得第三單打的勝利!」
「辛苦啦。」
場邊的教練席上,英美裡忽然微微一笑。
雖然誰也聽不見,但她依然說出了聲:「——還挺帥的嘛,副部長。」
第73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三天
第二雙打, 立海大派上切原-桑原這對雙原搭檔,對戰乾和海堂。
雖然最後依然是5-7遺憾輸掉一分,但任誰都能看出他二人的表現並不差勁。
不知道是不是跟柳打的次數太多, 對付數據流,切原自有一套心得——那就是隨便亂來。
「不過我敢這麼做, 是知道有桑原學長在。」他比了個大拇指,被仁王捏著臉就一頓揉搓。
「還好意思說!桑原在你背後恨不得長三頭六臂了, 也不看看你漏了多少球過去!」
要切原說,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既然每一步都不走尋常路, 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在干什麼,全憑本能行動。
當然,跟桑原學長的配合就要稍微差一點啦。
「他之所以敢這麼做, 一個是相信桑原,還有一個應該是……」
幸村話沒說完, 旁邊的柳生就接上了:「是相信他自己。」
在他們看來, 這才是切原最缺失的部分。
仰望著如繁星般眾多的天才學長,從入學開始就只能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切原並不缺乏對同伴的信任、對隊友的信任。
他缺乏的,是對他自己的信任。
「好在現在應該是完全克服了。」幸村含笑, 「而且好像還有點過頭了」
他目光所及之處,切原正在大放狂言:「今天我能從乾學長手裡拿下5局,明天我就能從柳學長手裡拿下7局!拿下7局,我就贏定了!」
他大概是打球打得精神失常,兩手叉腰,哈哈大笑:「哈哈哈!對付柳學長, 就像對付乾學長一樣簡單!」
柳:?
英美裡在旁邊給他的挑眉配音:「我是要畢業了,不是要死了。」
仁王添油加醋:「切原赤也, 你小子就趁今天囂張吧,因為……」
丸井自覺補齊:「你是活不到明天了!哇哢哢!」
「不過你今天的比賽可不好打。」柳瞥了眼丸井,攤開本子,想要記上兩筆,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沒人追問,因為只要看向場地對面的出戰選手,任何人都會點頭認可自家參謀的話。
「立海大附屬中學,丸井文太,對戰青春學園,不二周助,比賽現在開始!」
*
第二單打乍一開場,仿佛平平無奇。
剛打完一局,幸村就皺起眉頭:「不太對勁。」
仁王點頭:「是啊,雖然我沒看出什麼來,不過直覺上……丸井那家伙表現的不太對啊。」
丸井雖然有天才之稱,但他體力不足,一向是立海大眾人心知肚明的。
同樣,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丸井對自己的體力分配非常上心,要不是他實在學不來手塚領域,恐怕早就去偷師了。
「所以他本來並不應該有這麼多的跑動。」柳指出,「是不二迫使他這樣做了。」
不二的擊球基本都落在底線,這讓丸井不得不疲於奔命,甚至沒有時間抽空上網。
但要做到這一點也非常困難,英美裡想,因為對手是丸井,又不是木樁子。
上一個球落在右後角,下一個球即便要往左偏,一般來說也偏不出太大的度數,選手的肩膀必須非常柔韌,全身的發力都要跟上才能勉強及格。
不過不二周助嘛……
他當然不能用『一般來說』來看待。
這家伙剛打出一個右後角,馬上就能接一個左後角,兩邊來回交替,都是大角度的變化,仿佛還游刃有余。
看得英美裡直呼手塚要是有這個肩膀韌性,哪裡會淪落到去瑞士休養的地步。
不二周助,的確是個讓人驚訝的天才。
但丸井的反應同樣很快。
不二要跟他打底線球,他也可以如法炮制嘛,當即連著兩個底線球,把不二也壓回底線,自己趁機上網。
上網這操作,對他來說簡直跟嚼口香糖一樣簡單,三兩步就已經到了網前。
不二的回擊雖然跟得很緊,但已經在網前的丸井——
在立海大眾人的共識裡,網前的丸井,是戰無不勝的。
「誰的共識?」仁王提出質疑。
「就是啊!誰的共識?」切原咋咋呼呼。
這兩個人的跳腳暫且不提,丸井一手漂亮的[走鋼絲],輕松拿下第一局,興高采烈哼著歌就回到了教練席上。
「怎麼樣?英美裡∼被我的英姿迷住了嗎?」
英美裡:「……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個一上頭就什麼都說得出口的毛病。」
丸井此人,雖然性情和仁王比起來,那簡直稱不上輕浮,但肯定也不是個穩重的類型,否則不能天天跟切原赤也打成一片。
不過算了,反正都已經習慣。
她沒什麼表情,只是用手指在椅背上慢吞吞敲著恰到好處的節奏,讓身邊丸井還有些蓬勃的心跳頻率緩下來。
很快,呼吸也慢慢變得綿長。
「這就是節奏療法嗎?」丸井肅然起敬。
英美裡:「不,我只是隨便敲敲。」
丸井:「你什麼時候能把你那個滿嘴胡言亂語的習慣改過來啊!」還好意思說他!
畢竟是他1-0領先,英美裡也只能忍氣吞聲:「等你比完就死定了。」
「根本沒有忍氣吞聲吧你!」丸井鼓起臉頰,激烈指出。
兩個人胡說八道一通,英美裡總算說了點正經的:「注意不二的三重反擊球。」
「以及,千萬不要因為反擊球的存在,就束手束腳地進攻。」她叮囑,「畢竟同樣作為天才,你應該能懂,對手給的什麼球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想不想反擊、能不能反擊。」
她聳肩:「所以你這邊只需要做到自己能做的事就好了。」
丸井點頭,紫色的瞳孔劃過一道冷光:「我知道。」
來回交替打了三局,比分來到2-1,雙方也互相熟悉得差不多了。
場上的張力,就連從沒看過網球比賽的人都能體會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將對手打得再無還手之力。
但表面上,還是風平浪靜。
「說起來,文太和不二君其實沒怎麼交過手呢。」幸村忽然說。
真田點頭:「之前合宿的時候也很少遇上。」
他想,丸井的話,好像是和青學那個紅頭發的菊丸更熟一點。
「這也可以說是一種發色雷達。」仁王煞有介事點頭,「像我,就覺得跟白石君更合得來呢。」
柳生搖頭:「仁王君,你太讓我失望了,怎麼能剝奪桑原尋找知己的可能呢?」
桑原:「……柳生,你也太讓我失望了。」
言談間,場上的比賽已經逐漸從互相試探,進入了勢均力敵的拉鋸戰。
通常來說,網球上的天才向來是對技巧的稱道,技巧,往往又意味著控球。
對於丸井和不二來說,他們所掌握的技巧,都足以讓自己打出對方接起來並不順手的球。
也正因為如此,兩邊都遲遲沒有豪爽地使出絕招。
除了第一局丸井順勢而為打出的[走鋼絲]之外,簡直寥寥無幾。
這場比賽的可看性也極速下降,英美裡想,這時候要是許斐剛降臨,就應該安排一個莫名其妙的破綻,然後緊跟著跌宕起伏的領先,接著……
話音剛落,不二的回球就重重砸在地面。
並沒有反彈,一路順著丸井的腳邊溜走。
這搞不清楚是零式削球反向版還是唐懷瑟發球回擊版的燕回閃,終於在這場比賽中第一次被釋放了出來。
要克制雁回閃最好的辦法,一個是消除它的旋轉,另一個是在它下落之前就以截擊形式打回去。
但完完全全沒有旋轉的球,即便是丸井也很難做到。
左突右支之間,難免露出一點破綻,而僅僅是這一點破綻,就足夠讓不二抓住機會了——他可不是一個會放過機會的人。
幾乎都不用反應,立刻盯准微小漏洞,一只接一只的小燕子飛過來飛過去。
比分差距也迅速拉開,剛剛還纏纏綿綿的3-2,轉眼就已經到了5-3。
「青學,不二周助,30-0!」裁判宣布。
與此同時,立海大申請了暫停。
將丸井按在凳子上休息,英美裡又看了一眼比分。
5-3啊……
「網球比賽節奏果然還是很快,如果一切順利,每一局只需要得四分就能拿下一整局。」她忽然說。
丸井扯了扯嘴角,勉強給她擠出一個笑臉:「所以呢?」
「所以我是想說,你要反敗為勝也不是沒可能。」
丸井『哈』了一聲,指了指自己:「你說我?」
「嗯。當然如果你自己不想贏的話就算了,當我沒說。」
丸井又『哈』了一聲,大怒:「我怎麼可能不想贏啊,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想贏好吧!」
「是嗎?」
英美裡剛剛還相當抽像的表情,忽然收斂了。
她攏了攏肩頭白橡色的長發,灰色的瞳孔沒什麼情緒地看向丸井:「可是,我看不太出來呢。」
丸井文太,毋庸置疑,是一個非常有天賦的選手。
他的球感,和精確到不可思議的控球,甚至能在立海大排到前二——另外一個前二,當然是不論哪方面的實力都讓人捉摸不透的幸村大人。
正是這種與生俱來,傲世群雄的天賦,讓他的網球之路走得相當順暢,雖然也有過這樣那樣的體力問題,但對他造成實質性干擾的部分其實並不多。
更不用說像仁王那樣,經歷幾次正選邊緣的決斷——對於丸井,這是從沒有過的體驗。
正選地位穩如泰山,特長絕技又鮮少有人識破,就連冰帝的同級生都相當崇拜他,追在他身後黏黏糊糊讓他教上一教。
丸井當然是有理由漫不經心的,有時他的態度也確實表現得相當明顯。
他知道,英美裡和部長不怎麼管束他的態度,是因為他能夠贏,也是因為他們相信自己。
相信他在關鍵時刻,絕不會掉鏈子。
但這場比賽,這場比賽……丸井的指節,將網球抓出五道很淺很淺的凹痕。
這場比賽不一樣。
他可以輸掉很多場比賽,但是這場比賽,無論如何,絕不能輸!!!
丸井握緊球拍,一記並不算強力的發球。
不二接得很輕松,立刻就是壓線球,往丸井右邊的角落裡打。
對付這樣的截擊天才,自然要把他壓制在底線,這是不二貫穿整場比賽的思路。
也正因為如此,他的雁回閃用起來更加得心應手了。
先將丸井壓制在底線,又用快速下墜在網前的雁回閃拿下比分,這正是他連勝幾局的可行路線。
眼看又是一只精准漂亮的小燕子將將要落地,而被壓制在底線的丸井顯然也來不及回防。
剛剛就是30-0,再下一球,就是40-0,本局局點。
再結合3-5的分數,就不是一個簡單局點,而是……
賽點。
這場第二單打似乎就要迎來屬於它的結局,但只聽見一聲怒喝——
「哦哦哦噢噢哦哦!!!」
不二只是一個眨眼,對面丸井的回球已經來到了他面前!
好在身體的條件反射總是可靠,他一個閃身,只能臨時用反手回擊,但這時丸井已經到了網前!
這一瞬間,他又變回了那個勢不可擋的網前霸主!
「15-30!」裁判宣布,「立海大丸井得分!」
「好!」丸井大吼一聲。
仁王嚇了一跳:「那小子怎麼了?中邪了?」
「說不上來。」柳沉吟片刻,不太確定地說,「可能是……激動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將目光投向丸井唯一指定官方飼主,桑原。
桑原:「……誰指定的?」
但除了仁王和柳,真田幸村等人也都在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
桑原沒辦法,輕嘆口氣:「可能是不服輸吧。」
「那家伙居然還有不服輸的時候?」仁王挑眉。
切原則有些突如其來的敏銳:「平時很少見,可能是因為,丸井學長本來就很少輸吧。」
天才,一個很少輸的天才,卻在場上為了勝利展現出如此急迫、急切的模樣,這是一種叫人感到振奮的情形。
尤其是作為丸井文太的隊友,他們更是不能不感到振奮。
讓丸井為之拼搏,甚至不惜形像、四處撲救的,正是立海大在全國大會的優勝寶座。
而這,也是他們每個人都想要、並且正在為之努力拼搏的東西。
只是任何一場比賽,最終都會有輸贏。
盡管丸井竭盡全力地阻攔不二的優勢,但燕回閃之後還有白鯨,白鯨之後還有巨熊回擊。
丸井自己倒是不善於扣殺,讓巨熊回擊無處施展,以一種奇妙的新方法克制了不二的一重回擊,但剩下兩重合在一起的威力也不小。
「7-5!」裁判宣布,「青學不二,拿下此局!」
連追兩局,最後的結果依然不盡如人意。
「丸井學長,竟然輸了嗎?」
立海大的候場區,學弟和後援團的議論聲,像小蟲子開會一樣嗡嗡作響。
「那個丸井學長,不是最擅長單打了嗎?」
「是啊!只看勝率,比柳學長還要高呢!」
「這下……竟然輸了兩場了嗎?我們該不會……」
「喂!你這家伙!不許對立海大的勝利報有懷疑啊!」
丸井沒說話,站在英美裡面前,垂著頭等罰。
連光鮮亮麗的一頭紅發都暗淡下去,當然,也有可能是出汗太多導致軟塌。
英美裡看了眼,實在揉不下去手,就給了他肩膀一拳。
丸井憂愁瞅她:「對我這場失利的憤怒,已經一點都掩飾不住了嗎?!」
英美裡輕輕一個白眼:「想太多,我什麼時候因為人輸球生過氣?」
丸井一想也是,她只會為選手精神不佳、發揮失常生氣。
她明明很公正的,又很盡心,對大家都很好,自己卻總跟她對著干,還輸球,這可是最後一場比賽了,最後一場英美裡會在場邊看著他打球的比賽……
丸井一個沒忍住,響亮地抽泣一聲。
小美,大震驚!
她猛地回頭,用眼神求助:誰來救駕!
仁王挑起半邊眉毛,拉著柳生上前兩步。
反正馬上就該他們倆上場了。
他們倆越走越近,丸井也知道自己該回去了,兩邊擦肩而過。
「喂,文太。」仁王叫住他。
丸井停腳,肩膀還一抖一抖。
仁王沒說什麼,甚至沒看他,只是拍拍丸井的肩。
「看著吧。」他聲音沉沉,「我會給你報仇的。」
說完,心裡得意。
多麼帥氣的一句台詞!隊友情和強勢的自信渾然一體,簡直可以作為一話漫畫的結尾跨頁大圖!
柳生:「可是,我們的對手是黃金雙打,不是不二君。」
仁王:……
他愁眉苦臉:「搭檔,你讓我裝帥成功一次,又怎樣呢?」
第74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四天
「立海大仁王-柳生, 對戰青學菊丸-大石,一局定勝負,比賽開始!」
裁判一聲令下, 仁王搶先發球。
他的基本功很扎實,雖然速度和力量只是中上, 但落點找得很准,總讓對面兩人有些猶豫, 不知道該往哪裡跑。
但很快, 大石想出了對策:「英二, 和我換位!」
他上網,菊丸去了後場,辦法雖然簡單, 但很有效。
作為防守大師,大石在網前攔下足夠多的球, 就能減輕菊丸的防守壓力。
兩邊交替來回, 都很謹慎,雖然根據柳的情報,大石和菊丸已經掌握了名為[同調]的神奇法則,但他們遲遲沒有用上。
而仁王也沒有立刻使出他的[幻影], 最多就是柳生出手,打出幾發直線球而已。
眼看比分才打到3-3,無論是仁王柳生,還是黃金雙打,都已經汗水淋漓。
中途下場休息,仁王坐在英美裡身邊咬牙切齒:「不行, 再這樣下去,我要被他們耗出毛病來了。」
柳生點頭:「原本是打算讓他們先用的……」
這兩人的計謀也不難理解, 就是希望能適當壓制對面,激菊丸和大石先用出[同調],這樣他們就能處於後手,以逸待勞,還能更多地觀察[同調]的狀態。
但對面大概也跟他們有同樣的想法。
仁王沾沾自喜:「還是我的[幻影]太讓人忌憚了呀,哎,搭檔,是我對不起你!」
英美裡拍拍柳生的背:「反正都忍了快三年了,最後一場忍完,想怎麼報仇都行。」
仁王還在哼哼,認為自家紳士做派的搭檔,絕不會跟英美裡沆瀣一氣,結果就聽見柳生含笑回應:「好,報仇的時候要麻煩德久搭把手了。」
仁王嚇得一跳,銀白的辮子在腦後輕甩,真跟小狐狸一樣:「搭檔!你這是要做什麼啊!我兢兢業業做你的後盾,沒功勞也有苦勞啊!」
這下不說英美裡 ,後面真田都聽不下去了,怒喝:「別鬧了!上場去!」
仁王一聽真田的聲音,條件反射撇嘴:「切~就仗著自己贏了一場。」
然後在真田真的發怒之前,飛快帶著柳生上場了
兩邊比分遲遲糾纏不下,按理說更焦急的應該是立海大這邊,畢竟總分來看他們已經2-1落後,但仁王和柳生不說閑庭信步,至少鎮定自若。
即便大石有意地加快節奏,也沒有被騙上鉤,反而通過變換陣型的辦法,降低擊球的頻率,又把節奏拖慢下來。
大石當然知道他們這是為什麼——這一定是瞄准了英二的體力問題。
菊丸練自己的體力,是下過充分的狠心的,他跟對面的丸井文太分享過經驗,兩個人都是技巧有余耐力不足的選手,要練體力,除了平時跟著隊伍一起訓練,自己的加練也是必不可少。
但再如何加練,再如何有長進,也只是成長到和大石相當的水平。
要跟海堂、桃城一類的非人哉家伙比,還是有些勉強。
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大石想,但是……
看著已經變成4-3的比分牌,他心中的猶豫漸漸消失。
立海大始終領先一局,如果這個比分持續下去,不說6-4,怎麼也會在7-5、7-6結束。
沒有突破點的拉鋸戰?這不是他們想要的。
大石神色平靜地想。
這又不是練習賽,既然都在比賽場上了,那麼就一定要……分出一個輸贏!
「『既然都在比賽場上了,那就一定要分出一個輸贏!』,我猜你是這樣想的吧。」
身邊的菊丸用力拍拍臉頰,扭頭衝他嘿嘿一笑。
第八局開打不久,仁王和柳生就發現了異樣。
對面青學兩人的動作,越來越契合,越來越融為一體,也越來越難以琢磨了。
[同調],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雖然不會像真田副部長的風林火陰山雷那樣,每次都天地巨變、飛沙走石,但仁王和柳生作為站在場上的雙打選手,總能微妙地感覺出一點征兆,或者危機預警。
譬如現在。
大石發球,柳生正在後場等著,出於對[同調]的試探和謹慎的意圖,他選擇了正常的回擊。
但運氣不錯,巧合打出一個擦網球。
網球眼看就要下墜在菊丸面前——仁王已經准備好了,只要菊丸去接,他守在網前,立刻就會把這一記不算完美的回球擊打到菊丸左側的空缺上。
菊丸當然來不及接,而大石,大石在右側……
不對!這家伙!什麼時候跑到左邊去了!
覆水難收,仁王的球已經打出,大石的補位堪稱完美,恰恰好在這球的落點。
重重的一記穿越球!
「15-0!」裁判宣布,「青學,大石-菊丸組合!」
「他們應該是……」仁王面色凝重。
柳生接過話頭:「[同調]。」
兩人相視一眼,唇角抿著,神色略微透露出幾分凝重來。
為什麼[同調]是雙打界的神跡?正是因為兩個人都把默契融進了不必言語的配合當中。
任何眼神暗示都沒有,更不要提手指給暗號,或者聲音,沒有任何征兆。
仁王這樣精於觀察的老手,就無法判斷接下來接自己球的究竟是誰,接下來對面的兩個人會如何變動;
柳生也無法知道,他這一個球能不能真正達到自己預想中的空缺位置,更不能隨之做出下一步進攻或者防守動作。
猶豫之下,束手束腳,而對面卻氣勢高昂,此消彼長,能贏才有鬼了。
按照他們原先的打算,等菊丸和大石使出[同調]之後,就應該以仁王幻影為核心發起進攻。
但直面[同調]的威脅,比他們想像中的程度要大太多。
這種無路可逃的壓力,這種被人看穿一切,自己卻無法做出反應的恐懼,是以前任何一次雙打比賽都沒有過的。
眼看原本領先的比分被青學追平,甚至反超一局,仁王難免有些焦躁了。
新的一輪發球局,一上手就發球失誤。
連著兩次,裁判吹了哨:「15-0,青學得分!」
「嘖!」仁王重重咂了咂舌。
「仁王君。」
就在這時,他聽見柳生叫他的名字。
被叫到的銀毛狐狸,懶懶掀了掀眼皮,手裡網球有節奏地從地面反彈回他的手心:「怎麼了——搭·檔?」
說實在的,他現在心情並不算很好,只聽他的口氣也能聽出來,即使是面對柳生,也拖長了聲調,彰顯自己的不耐煩。
不過柳生早已習慣。
要是接受不了仁王的諸多小毛病,他又怎麼可能跟這家伙當了快三年的搭檔呢?
「我覺得你可以把幻影放出來試一試,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柳生說。
「對面已經使出了殺手锏,估計到這一局比賽的結束,都不會再有什麼顯而易見的強化,而我們……動則進,不動則退,無論如何,動都比不動要好。」
仁王愣了一秒,很狐疑:「不對吧?你你這家伙怎麼突然話這麼多?」
柳生推推眼鏡:「是德久讓我這麼說的。」
仁王還是狐疑:「才不是吧?」
柳生聳肩:「那就是參謀讓我這麼說的。」
仁王盯了他三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不管是誰說的,都說得對!——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仰頭,深深吸了口氣。
再睜開眼時,銀藍的瞳孔裡浮現出一圈叫英美裡看了就會直呼不科學的淺淡光環。
仁王慢慢走回底線,在眼看就要違規的倒計時裡,沉穩抬手。
一記輕而快的發球,轉眼落到對面場地,只是球速雖然快,但沒到讓人接不住的地步。
大石瞬間做出判斷,人已經來到落點,就等反彈後將球打回去。
然而這球,卻完全沒有要反彈的跡像。
明黃的小球落在他跟前,又在地上狂旋十幾圈,『哧溜』一聲,幾乎和地面平行地滑了出去!
「是唐懷瑟發球!」不知道是誰在喊。
「咦?立海大的仁王,也會冰帝跡部的[唐懷瑟發球]嗎?」
「笨蛋啊你!當然不是啊!」
觀眾席上,有人不乏驚嘆地給身邊新來看比賽的家伙指點:「這是仁王雅治的超級絕招,絕對無條件地模仿任何人哦——」
而立海大的觀賽席,仿佛也被塞了一顆定心丸,大家或輕或重地吸著氣,總算勉強鎮定下來。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仁王終於使出了他的絕技——
[仁王幻影]!
第75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五天
「那不是冰帝跡部最擅長的唐懷瑟發球嗎?」
「那, 不會反彈的唐懷瑟發球,也就是發球版的燕回閃了?」
「要這麼說……也不是不行吧!但是發球會更難接哦!」
「也是哦,因為發球不能在落地之前就打回去了——」
正如此前所說, 不二的燕回閃,硬要破局, 要麼就是在落地前打回去,要麼就是打出無旋轉的球。
但這對唐懷瑟發球來說卻是無效的。
正因為這是發球, 所以必須在落地反彈後才能回擊, 也正因為這是發球, 主導權並不在對手手裡,幾乎可以說是一記無解的攻擊。
不過……
這跟手塚那個零式發球,唯一的區別不就是轉的方向不一樣嘛!
英美裡撇撇嘴, 要麼就叫[反·零式發球],或者[改·零式發球], 聽上去還有點進階版的味道。
唐懷瑟這種名字, 確實是只有跡部大人能取出來的華麗風。
一記唐懷瑟發球出來,圍觀眾人也都意識到,仁王是打算用上他的[幻影]了。
看台上,忍足侑士點評:「的確, 這個時候再不用就來不及了。」
「是嗎?」剛剛才被模仿了一把的跡部大人,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果汁,「我倒覺得現在這個時機剛剛好。」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裁判宣布:「5-5, 立海大,仁王-柳生組合!」
僅靠著唐懷瑟發球就將這一局追平,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仁王模仿了跡部大人洞察力的緣故。
原本就很難接到的球,更直接落在大石和菊丸的防守死角, 幾乎將一切隱患都消除了。
原本因為青學的[同調]而士氣有些低落的立海大拉拉隊,也再一次叫了起來:
「常勝——立海大!let's go let's go 立海大!」
「常勝——立海大!let's go let's go 立海大!」
跡部聽得眉梢一跳:「怎麼總感覺,他們這個口號,比我們的要有氣勢一點?」
忍足:……
「那是你的錯覺,小景。」他說。
拉拉隊的氣勢,難道是來源於口號設計得如何嗎?
那當然是來自於球隊的勝利啊。
贏得多,氣勢當然足了。
仁王一下場就癱在選手椅上,大口給自己灌運動飲料。
柳生雖然還坐得住,但細細一看,就能發現他握著水杯的右手在微微發抖。
保持握拍姿勢太久,肌肉都有一些僵硬了。
「不過[同調]這東西還真難破解!那兩個人感覺無論怎麼使絆子、下陷阱,都不會被他們看在眼裡。」仁王壓著嗓子抱怨。
柳生點頭:「確實。」
[同調]不像是一般的絕技,照常理來說,所謂的絕技——比如丸井的網前短截擊,什麼走鋼絲撞鐵柱,又比如不二的反擊球,當然都是天才之舉,但總的來說,是會出現一些變化的。
譬如白鯨,最明顯就是球路的變化,這當然要求不二對球施加不一樣的旋轉,也要求場內的風向和他預估的基本一致,才能滿足條件。
有變化、有需要、有條件,當然就會有破綻。
一般人能不能攻破先不說,但至少是有據可依,有漏洞可以鑽的。
但[同調]又不太一樣。
尤其是雙打之間,彼此還能互相彌補漏洞,乍眼看去,倒像是無從下手了。
對有經驗的選手來說,比賽取勝的要訣,就是攻破對手的絕招,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但一個沒有明顯破綻的絕招……
「既然沒辦法破壞[同調],那你們倆也[同調]不就好了。」英美裡忽然說。
「啊?我和他?」仁王指指自己,又指指柳生,「這怎麼可能啊?根本不可能!那什麼信賴關系……我和搭檔?完全不行的啦!」
柳生沒說話,但看表情也相當贊同仁王的意見。
什麼?[同調]?放眼目前的國中男子網球界,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鳳長太郎和宍戶亮這對搭檔之外,就只剩下面前這一對青學的組合了。
別的不好說,但柳生知道,作為雙打,他和仁王絕對是最離經叛道的一組。
雖然在外邊的名聲好像都捆在一起,但說實在的,他們兩個各自練單打、各自為政的時候也不少。
相比之下,不管是對彼此的了解,還是默契度來講,似乎都不如以上兩對搭檔的感情那麼深厚。
可是英美裡仿佛很費解:「想獲勝並不需要什麼感情吧?再說了,我們立海大什麼時候講過感情啊!」
仁王:……
柳生:……
也是虧了你能這麼直接地說出來啊!!
不過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仁王垂頭看了一會兒自己的手,忽然給了柳生一肘子:「怎麼樣,搭檔?試一把?」
柳生不置可否:「先上場吧。」
一切,都要到賽場上見分曉。
再次上場,菊丸和大石依然以完美的[同調]節奏向仁王和柳生施壓。
仁王能感覺到,他對[幻影]的支撐在漸漸變弱。
要完全模仿綜合實力略高於他的選手,對他的精力、專注度都是很大的消耗。
大概……再十分鐘?
能不能撐夠十分鐘啊?真是……腿好酸,好想躺下……
大石瞄准了他的意識渙散,在這時給出一記短截擊!
仁王雖然以老辣的觀察力看穿他的意圖,想挪動過去,腿卻酸軟無力。
他心中不由得憤憤然了,要是搭檔那家伙能立刻趕上來就好了!
不過想也知道不可能吧?畢竟柳生人在後場,雖說速度上應該是能趕上,但觀察力不如他,兩個人之前也沒有交流,電光石火之間,這樣的信息必然不可能傳到他耳朵裡。
——但柳生卻快速兩個箭步,補了上來。
他的回球同樣是網前的短球,對面菊丸勉強接起,回球綿軟無力,送到仁王跟前。
後者下意識就是一道鐳射光束,直直穿過對面球場。
「30-15!」裁判宣布,「立海大,仁王-柳生組合得分!」
「剛剛那一瞬間,我好像聽見仁王君你的聲音了。」
「哦,我說什麼了?」
「你說『柳生比呂士你這個蠢蛋還不趕緊上來補位!把這個短截擊打回去!』……大概是這樣。」
仁王哈哈大笑,又因為小腹肌肉的抽搐而齜牙咧嘴:「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搭檔——准備好了嗎?!」
柳生頷首:「當然——要上了。」
沒打三個球,真田就反應過來:「仁王和柳生也[同調]了。」
「啊?怎麼可能!我都還沒[同調]過!」丸井大驚。
切原學他一樣咬著泡泡糖問:「可是丸井學長要跟誰[同調]啊?」
丸井聞言,一下被噎住。
要說關系好,他當然跟仁王桑原關系都還不錯,跟柳關系也很好。
但要說雙打,他並沒有一個太固定的搭檔,倒談不上[同調]了。
但那兩個家伙……
「嗯——我想這恐怕不是搭檔次數多少的問題。」幸村說,「應該是很合得來吧,他們兩個。」
很合得來的柳生和仁王順利進入了[同調],且相當作弊的是,仁王的[幻影]還通過[同調]共享給了柳生。
英美裡看得捶胸頓足,有時候,一個人在網王世界生活也很無助。
……至少能不能不要把這種絕招說的跟共享熱點一樣啊!
但她的無助不能改變什麼,場上的局勢逐漸白熱化,讓人眼花繚亂起來。
好端端的柳生仁王對戰菊丸大石,逐漸變了味道。
「啊,那是手塚領域!」
「哇——手塚領域零式削球,活脫脫的手塚部長在世啊!」
「他的搭檔,那個柳生,怎麼也變得很奇怪啊……那是唐懷瑟發球!柳生也會唐懷瑟發球、也會[仁王幻影]嗎?!」
桃城左看看自家部長,又看看隔壁跡部,頭轉來轉去,驚訝得不得了:「絕招也是能共享的嗎?那我要是跟不二學長[同調]的話……」
他忽然捏起嗓子,柔聲說:「呵呵,真有趣呢。」
不二一個閃現,微笑著給他灌了一杯乾汁,桃城應聲倒地。
都拉出雙部組合了,而且還是[同調]狀態加持下的超頂配默契·雙部組合,最終的勝利實在沒什麼可說的。
「其實我知道的。」仁王說,「剛剛你讓我用[幻影]的那句話,不是英美裡說的,也不是參謀說的吧?」
柳生淺淡一笑,沒說話。
當然。
他想,那句話,是他想對仁王君說的。
——是時候了。
他們的三年,又或者兩年半,這所有的一切,汗水與笑容,痛苦與快樂;
咬牙切齒的堅持,互相看不順眼的小缺點,還有一群煽風點火的朋友;
以及,偶爾也會有那麼一點點的,默契。
這場比賽,正是將這一切都毫無保留展現出來的,最好時刻。
「7-5!」裁判宣布,「立海大仁王-柳生,拿下此局!」
仁王真是累得沒勁了——他可以說是這場比賽當中消耗體力最多的人,不僅要發動[仁王幻影],還要跟柳生[同調],此外還得保證柳生也從[同調]裡汲取到[仁王幻影]交給他的東西,說他1打4都不為過。
英美裡:「哪來的四。」明明除了他就只有三個人!
仁王:「一種誇張——誇張的表現手法。」
英美裡鄙視:「切~你老老實實說不就好了。」
仁王哼哼兩聲,沒力氣跟她吵架。
柳生雖然也累得夠嗆,但比他稍好一些,至少還能扛著他丟回觀眾席躺了下。
場館裡空調開得很足,剛才被熱得一身汗,但冷風吹著,肚子一下就涼了。
仁王正要叫人,頭頂罩下一件外套。
「蓋著吧,剛運動完就躺下,明天不感冒才怪。」
仁王整張臉都被罩在土黃色的外套裡,哼哼笑了兩聲:「副部長,說話太難聽,會不受女孩子歡迎的。」
真田壓根不稀得搭理他,但總歸也沒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畢竟這家伙……今天確實表現很好。
而在外套底下,仁王也不自覺露出了相當滿足的笑容。
躺屍兩秒,忽然鯉魚打挺坐起來,張狂大喊:「本人,仁王雅治,是當之無愧的立海大正選首發!」
英美裡坐在前面都被嚇了一跳,看了眼他驕傲的小模樣,內心:……
本來也沒人懷疑好吧!這被害妄想症什麼時候能好!
只有一點,她很費解。
就剛剛場上那一段跡部手塚vs菊丸大石的表演,真的能稱得上立海大正選嗎?
不過贏了是好事,這家伙的幻影使用順利也是好事,她沒說什麼。
身邊忽然一陣淺淡花香,英美裡閉著眼睛都知道是幸村走過來了。
這家伙的洗衣凝珠,用的絕對是薰衣草味。
按理說,這時候她應該很擔心、很坐立不安才對,畢竟原作這場神之子vs武士之子的最終決戰,幸村不僅輸了,還可以說輸得很狼狽。
但很奇妙,事到臨頭,英美裡的內心非常平靜。
她抬頭看向幸村。
他的眼底同樣一片平靜。
「英美裡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幸村的尾音很輕,一如既往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英美裡搖頭。
她沒什麼可說的。
讓他一定要贏?幸村比她更想贏。
讓他注意身體?老早就痊愈得不能再健康。
讓他開心點打球?
英美裡打量他那張笑盈盈的面孔,心裡撇嘴。
還有人能比握著球拍的幸村更開心嗎?
畢竟,他最喜歡打網球了嘛。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8
第76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六天
比起前面花樣百出的幾場比賽, 最後、最勾動人心弦、也最重要的一號單打——越前對戰幸村的比賽,開場卻顯得不溫不火。
幸村秉持著防守反擊派的矜持,沒有主動出擊, 反而對越前的攻擊很感興趣。
每一次回球都留了余地,似乎想要看看他下一把能打出什麼水平來。
而越前——作為一個將將國一, 就已經和手塚不二跡部等人齊名的超級天才,按理說不應該沒注意到幸村的意圖, 但卻並沒有反抗。
這麼多年來錘煉凝結出的絕招, 不要錢一樣往外放, 不管是經典皮膚外旋發球,還是後續開發的抽擊球ABCDE和一系列玄幻招數,都並不藏著掖著。
仿佛在說, 你想看,可以, 我也想知道你能看出什麼來。
「他那種欲強則強的勁, 看了還真讓人討厭。」仁王直言不諱。
柳卻沒有他那樣幼稚:「這正是他自信的表現。」況且,也確實有些效果。
至少在他們看來,這小子的狂裂猛攻,給幸村也造成了一定壓力。
——當然, 也只是一定。
這些各式各樣的抽擊球、截擊球,往往是在越前曾經挑戰各種強者的過程當中練出來的。
譬如對戰亞久津、不二裕太,諸如此類的各關小boss之類。
每打一次,就能開發出一記絕招,很有游戲獎勵的味道。
這說明他的學習能力很強,毋庸置疑, 但這些絕招對於幸村來說,又是否有用呢?
招數之間的克制, 一般意味著球風之間的克制。
以往越前的對手大多是同為攻擊型選手,只要能把對方引以為傲的進攻大招克制住,對於他來說,就相當於鎖定了勝局。
但面對幸村這種防守反擊,和不二學長類似的類型,好像無論什麼招數打到對面都沒有效果,軟綿綿地反彈回來。
下一次擊球時,越前又充滿自信,認為這一次必然得分,但卻依然不能得分。
無數次的循環下來,讓他不自覺地煩躁起來。
他自認是個還算有耐心的人,否則只需要看看海堂學長和桃學長對待彼此的態度,就知道真正沒有耐心的人該是什麼樣的。
只是面對著幸村精市這樣的對手……
要是不能實打實地在手中攫取到分數優勢,越前總是放不下心來。
就好像、就好像,球場上發生的一切,越前每一次進攻,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點都不稀奇。
而他所有為此付出的體力精力,都只是幸村消耗他的一種手段而已。
越是這樣想,越前越無法平靜地繼續試探下去。
他張開手,從頭頂上壓了壓帽子。
這在他不是一個慣常的動作,以往越前只是伸手捏住帽檐,但張開五指拍拍頭頂,又似乎有一種寬慰的氛圍,自己告訴自己,不要著急。
不要著急。
還早,他看一眼旁邊的比分,1-1, 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這樣想著,越前更加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去觀察對面幸村的所有細節。
抬眉、勾唇的微表情,手臂前後幅度的差異,以及重心的偏移——
「20球。」越前忽然說。
「怎麼那小子也在預測?」丸井張大眼睛,「不過他真能預測成功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對幸村下這種斷言的!」
不愧是國文天才,斷言這個詞,一下就用到了眾人的心坎裡。
如果要說什麼招數對幸村應該是最不起效的,那麼大家都會說,是預測。
無他,強大的力量和無限的體力,至少可以硬生生把幸村拖垮,其中自有邏輯在;
但預測,意味著對他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
對幸村,了若指掌?
這聽上去簡直是個不科學的偽命題。
不管信與不信,總之,伴隨著越前的『20球』斷言,場上的第一單打比賽第三局,又無縫拉開了帷幕。
幸村發球,越前回擊。
他是能感覺到的,越前的焦急越來越濃烈。
但他越是焦急,對於幸村自己來說,就越要沉得住氣。
氣定神閑,把優勢最大化,這才是他的取勝之道。
這小子的攻擊力還真不是鬧著玩的,幸村不免想,真正交起手來才能意識到,為什麼曾經有那麼多出色的選手都輸給了他。
遇強則強,永不言敗,以及嫻熟又富有靈氣的技巧,這份才華,足以塑造一個時代的天才。
與此同時,越前也在為幸村的回球感慨。
要說他和不二學長很像,那是真的很像,兩個人連回球的風格都很類似。
力量並不算很強,速度也不能說快到讓人難以判斷,旋轉更是不會像部長那樣不要錢地亂加。
只是,對落點控制的很精准。
不管是不二學長,還是現在的幸村學長,他們兩個人站在網對面時,至少有一段不短的時間,能夠把越前鎖在兩人想要的位置。
很多招數在發動上有距離的要求,在這一點上做出限制,其實是效率最高、成本最低的做法。
越前心中暗暗贊嘆,手上卻毫不留情。
眼看就是第20球,他忽然放松手腕,一個短而輕的網前截擊。
幸村回防不及,球在他眼前落地。
「果然在第20球得分了!」觀眾席上的眾人,驚嘆不已。
「那就是[才氣煥發的極致]嗎?無我境界的三重大門之一,果然很厲害!」
「沒想到越前也能掌握這一招!」桃城很驚訝,「我還以為得是那種經驗豐富的老手,才有機會做到呢!」
在這之前,無論是手塚部長,還是四天寶寺的千歲,他們見識過的能用上[才氣煥發的極致]的人,無一不是經驗老道、身經百戰的優秀選手。
卻沒想到越前竟然也能……
「要是經驗的話,他應該不會比任何人少吧?」不二笑眯眯,「你說呢?手塚。」
手塚應了一聲,心裡卻不由得帶入了幸村的視角。
如果他是幸村,這時候該怎麼破局呢?
面對著越前這樣,成長力、悟性、天賦和體質,可以說四維滿分的天才後輩,又掌握了無我境界三重大門之二。
他能怎麼破局呢?
又或者說,他還有辦法破局嗎?
……有的。
當然是有的。
手塚不由得想。
他曾經,也見識過的那一招。
「你還不打算用你那個反人類絕招嗎?」
立海大教練席上,英美裡問。
幸村無奈:「怎麼就反人類了?」
「那人類生下來都是要聽要看要摸的,你不讓人聽、不讓人看、不讓人摸,不就是反人類嗎?」
說不過她,幸村輕笑著搖頭,手指抓了抓球拍上的網線:「還不到時候。」
「那什麼才叫到時候啊。」英美裡搖頭,「非得把別人的所有絕招都耗盡才肯放大,真搞不懂你是太謹慎還是太賭徒。」
幸村竟然還真的順著她的話思索了一會兒:「的確呢,我也說不上來。」
要說他太謹慎求穩,一直不肯放大招,那萬一對面越小前的大招庫源源不絕,一口氣給他打個6-3,也是說不准的事。
比如暫停的此刻,因為對面鍥而不舍的進攻,青學的第一單打已經以4-3的比分領先。
而且看樣子,還有繼續往下領先的勢頭。
但要說他太過賭徒,似乎也不對,這種做派其實也可以理解為他一點風險都不願意冒。
畢竟滅五感對他目前來說,是無往不利的絕招,也是唯一的絕招。
盡管只是口頭說說,但萬一有人能夠掙脫,或者攻破,那麼局勢立刻逆轉,也絕不只是危言聳聽。
「但是英美裡好像沒打算要求我怎麼做呢。」幸村歪頭,臉上露出探究之色。
「俗話說,有教無類。」英美裡語重心長,「對待囂張孢子和傲慢狐狸,我當然要手把手指導他們怎麼做才能放心,但是嘛……」
「跟我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幸村笑著接過她的話。
「當然,你也知道……」他站起身,飄揚的外套袖子差點飛到英美裡鼻子上,「我是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
英美裡沉默地拽住他空蕩蕩的袖子,
「在那之前,你能不能往前走兩步?」
她很憤怒地扯了一把,但罪魁禍首還是穩如泰山:「我差點被你的外套暗害了!」
*
再上場沒多久,越前就放棄了[才氣煥發的極限]。
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有很多招數,在幸村面前用過第一次,就很難再用上第二次。
但這並不能讓越前感到挫敗,相反,他越戰越勇。
既然[才氣煥發的極限]不可以,那麼[千錘百煉的極致]呢?
他一星半點的退縮都沒有,立刻無縫銜接另一個絕招——[千錘百煉的極致]。
「真是莽撞的小子。」幸村嘴上這樣說著,臉上倒還掛著笑,但是卻也能看出幾分不滿。
倒不是對越前不滿,而是對他自己的預想失誤不滿。
在他的預想中,越前的體力應當是不足以支撐他在用上[才氣煥發]之後,又用上[千錘百煉]的。
所謂[無我境界]的三道門,其中體力精力的消耗,那比[無我境界]本身還要強三倍五倍不止。
在他的估計裡,越前到這一步應該已經露出破綻,讓他更好下手才對。
即便是非人類的大招,也是需要人自己露出破綻,才有機可尋啊。
幸村在心中暗嘆。
他不得已調整策略,更冒險地上到網前。
越前敏銳察覺到他的速度不對:「果然,總算把你的能力逼出來了呀!」
他知道這位立海大的部長也會[千錘百煉],只是之前一直不用,讓越前心裡始終沒底。
好在現在總算有了進展,能逼出他這一步,就能逼出下一步!
他心中不免松了口氣。
抬臂,越前精准地判斷出球的落點,預備揮拍,但在擊中的那一刻——
怎麼回事?
他用力眨了眨眼,卻依然只有一片漆黑。
越前慌張了一秒,隨即又鎮定下來,手上動作不停,繼續回擊。
「15-15!」裁判宣布。
越前松了口氣,他得分了,看來還有得打。
這個,他也是知道的,之前手塚部長在關東的決賽上也遭遇過,應該是那家伙的滅無感。
壓箱底的絕招也被他逼了出來,越前心裡更有底了,認為自己必然能克服。
畢竟他不像部長,是第一次遇見,而越前自己不僅旁觀過,也聽部長傳授過一些經驗。
這要是還不能對付,那豈不是太大意了?
但一切並不如越前所想的那麼順利。
只是聽說,和自己實際面對,總還是有些不同的。
至少那種看也看不見,聽也聽不見,連最熟悉的球都無法感覺到,孑然一身站在場中的滋味,絕不是簡單的咬咬牙、加加油就能克服。
之前還能堅持,甚至還在伺機尋找反擊機會的越前,在聽覺也跟著消失之後,便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不動了。
英美裡身後,立海大的觀賽席上,自然是一片山呼海嘯一樣的歡叫。
剛剛還有來有回,互相壓制的第一單打,在幸村祭出大招後立刻反超比分。
不僅如此,那小子還傻愣愣呆在原地不動彈,一看就是被打傻了!
結局如何,難道還有其他想像的空間嗎?
群情激昂,啦啦隊手裡花球的聲音,和大家跺腳的聲音連成一片,仿佛自家部長已然拿下勝利,立海大國中階段的三連霸完美達成。
但她卻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現在才是最關鍵的時刻,她知道,越前此等天才,擁有無可比擬的天賦,又有著堅韌不拔的意志力。
即便不是主角,也有充分能夠勝任主角的才能。
這場比賽的結果,絕不是因為她的參與就能改變多少的。
即便是到了現在,她已經坐在場邊,已經親手改動過無數劇情,但英美裡依然很緊張。
是的,她可以承認,她相當的緊張。
緊張於立海大無法獲得近在咫尺的勝利,無法拿下夢寐以求的三連霸,更緊張於她的存在……
都穿越女了,還改不了比賽結局,是不是意味著她這麼多年的折騰,都沒有什麼用呢?
就在這時,呆立半晌的越前,忽然動了。
像是有一陣勁風吹來,把他的帽子向後吹飛,墨綠的短發也張揚地飛舞起來。
但轉瞬間,整個人像是被定格了一樣,嵌上一圈五彩斑斕的金光。
頭發也被摩絲定型一般,整個劉海仿佛出自青山○昌之手,以一個奇妙的角度停在半空。
剛剛還很緊張的英美裡:……
你們這群毫無道理可言的科幻少男!對這場體育比賽,能不能認真一點啊!!
丸井茫然:「呃,這是在干什麼呢?」
柳臉色不大好看:「好像是……要從精市的控制當中,掙脫出來了?」
這對立海大來說當然不是好事,真田皺著眉仔細辨別:「[千錘百煉]?有點像,但不是……」
英美裡面無表情點頭:「確實呢,這白邊比[千錘百煉]上得更厚實一圈。」好粗糙的表現形式!
在全場的矚目之下,越前龍馬,又站了起來。
墨綠色短發的少年連帽子也沒有撿,臉上的疲憊和茫然全部消失,一雙貓眼神采飛揚,仿佛剛才所有的挫敗都沒有經受過一樣。
球拍橫平,直直指向球網對面,波瀾不驚的少年。
他的語氣裡,沒有一絲質問,一絲傲慢,更不覺得自己掌握了什麼極為關鍵的訣竅,只是揚聲問:
「怎麼樣,網球,有趣嗎?」
而球網對面的紫發少年,在真田、柳等人略微擔憂的注視下,沉默片刻。
忽然抬眸,粲然一笑。
「很有趣呢。」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幸村周身氣場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引發一聲『砰』的輕響。
眨眼間,少年額間的發帶被不知名的力量彈開,柔軟微卷的鳶紫色頭發,在空中不自覺地飛舞起來。
五彩斑斕的細小精光,忽然沿著幸村渾身上下鍍了一層堅不可摧的邊。
「幸村、幸村他……」柳難得有些過於激動,「他也進入了……」
「[天衣無縫的極限]!」
第77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七天
天衣無縫都開了, 那當然沒什麼好說的,兩個人相當於又回到同一起跑線。
幸村最終以前期的優勢和豐富的經驗,7-6拿下最後一局, 贏得毫無水分。
下場之後,他接過英美裡遞來的毛巾, 擦了擦汗:「謝謝你。」
英美裡:?
大概她臉上的疑惑太明顯,幸村撲哧一笑:「就是……很感謝的意思。」
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自己的網球袋。
大概, 真的是開光柴犬保佑吧。
這樣一來, 立海大就是全國三連霸了。
丸井捧著獎杯:「這個送我吧!部裡不是已經有兩個了嗎!」
真田:「別想了, 這個要還回來的,明年還是用同一個。」
丸井聽都沒聽過,大驚:「這麼摳?那今年這個也是去年那個改出來的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畢竟網球比賽能撞大運,趕上他們這一屆長得又好看又有實力, 又有話題度, 人才還這麼多,簡直不可思議。
實際上在日本,關注網球比賽的人,肯定是沒有關注棒球、排球之類那麼多的, 所以組委會常年經費欠缺。
區區一座獎杯,看著不起眼,至少有十年的歷史了。
丸井連碰都不敢碰了:「那下面那個名牌是……」
真田『哦』了一聲:「那個可以留下,每一年都會定做不一樣的鐵牌子鑲上去。」
「居然是鐵的,我以為至少得是銅的吧!」丸井無語。
不過不管他怎麼無語,最後一年的全國大會也算是圓滿告終。
網球部眾人再次見面, 就已經是秋季開學之際,也就是三年級們咨詢、填報志願的時候了。
「唉, 到現在都不知道英美裡的高中志願是哪裡。」丸井托腮感嘆,「連章魚小香腸都不誘人了!」
桑原環顧一圈沉默吃飯的眾人:「至少仁王應該是真的不知道。」
丸井點頭,最開始他當然懷疑過作為同班同學的柳和仁王,但仁王那個脾氣,要是知道英美裡沒有直升立海大,一定會大鬧天宮。
同理,要是知道她和大家一樣選擇了直升,也會早就得意洋洋『販賣情報』。
「綜上,他應該是真的不知道。」丸井繼續嘆氣,「參謀大人呢?」
柳搖頭。
丸井懂了:「你也不知道?那到底誰知道啊!!」
柳不說話。
他搖頭的意思是,他不說,但他知道。
他不僅知道,甚至知道幸村也知道,不出意外,網球部只有他們兩個知道英美裡的高中志願。
雖然兩人都沒聽說過烏野這個名字,但這不妨礙他們信任英美裡的決定。
「不過,她還真是從來沒有變過。」幸村想起剛入校時,她鎮定自若指揮逢田學長的樣子,「只要認定了的事情,無論怎樣都會去做呢。」
柳:「雖然是早就知道了……」
能貫徹自己的信條,即便短暫茫然,但絕不會自我放棄,反而總能更堅定地走上自己的路。
這樣的人,總是叫人欽佩的。
切原:「可是,學姐什麼時候茫然過?」
仁王一秒斷言:「你以後找不到女朋友的。」
切原發出大逆不道的言語:「可是部長和柳學長也……」
仁王大驚失色,捂住他的嘴,把人一路拖走。
切原赤也,你小子,可是欠我一條命呢!
幸村不是沒聽見,只是懶得管。
他輕輕仰頭,呼吸帶動胸腔起伏,運動衫的拉鏈也跟著輕輕動起來。
說起來,他們要畢業了啊……
*
全國大賽結束,暑假也沒剩多少,秋季學期很快就到了。
「這怎麼能行呢?!」
立海大初三辦公室,老師們正在沸沸揚揚地議論著。
「德久同學不說非得報東京哪個學校吧,就算直升到我們的高中部,教學質量也有保證,不會埋沒她的,但怎麼能讓她直接就報了宮城名不見經傳的學校呢?」
「是啊,沼田老師!這關乎學生的前程,您也得仔細盯一盯才行啊。」
不只是同僚,不少學生也來旁敲側擊地打聽,譬如班上前三名裡的另外兩個人,柳蓮二和仁王雅治。
說實話,這些好成績的同學,自己有自己的一套學習辦法,跑辦公室的次數簡直是掰著手指頭就能數出來。
但光為了德久的志願,這一周就不知道來了她辦公室多少次。
言下之意,都在說希望老師能夠稍微勸一勸。
柳說話一向很有條理,說德久要是能直升高中部,不僅以後還能天天見到,而且那也是立海大自己的一份榮譽嘛。
未來她要是得了什麼獎、贏了什麼比賽、去了什麼頂尖大學,大家都還能想到沼田老師不是?
沼田老師也有些左右為難,她倒不是很在乎榮譽不榮譽,只是也覺得德久不該這麼貿然地就下決定,
另一方面吧,這畢竟是學生自己的意願。
她雖然盯成績盯得很緊,但又不是那種控制欲很強的老師,非得把學生的一舉動都掌握在手中,只要成績好,在她這裡是不管那麼多的。
對於英美裡,她也素來很放心。
況且小姑娘前兩天還專門來找過她,就為了這件事情,很懇切地表示,她不圖什麼優良的師資、環境、地域優勢,就只是想去那所學校而已。
人家學生想去,她又怎麼反駁?
沼田老師拿她是沒辦法的,當場就答應了,只是一開始答應得好好的,等全地區排名下來又蔫兒了。
神奈川第一名!
放眼全縣,再沒有一個學生比她手裡這個更出色了!
成績,成績優良,常年霸占神奈川第一;
社團,立海大網球部的全國三連霸,簡直無可挑剔;
學生工作,那也是秘書長一路干到學生會長,恩威並施一片好評,履歷說是24k純金都不為過。
但這麼好的一個學生,怎麼偏偏想去宮城那麼偏僻的地方,從頭搞什麼排球振興呢?
眼看畢業近在眼前,相關的不少會議、儀式也要提前組織。
英美裡作為班上無可爭議的優秀畢業生代表,最近光是演講稿子就准備了三份。
正好要拿給沼田老師過目,就被她一把拉住:「德久同學啊,這個志願填報咱們還是再想想吧,畢竟那也是一件。影響你這一輩子的事情。」
英美裡愣了愣,還是很乖地在沼田老師面前坐下——她可是尊師重道的好學生!
「……主要是這個烏野高校,實在是名聲不顯,老師之前去調查了一下,的確算不上一所非常出色的學校,嗯……」
英美裡心說老師您說得也還是太委婉了,那不是不算出色,而是相當的不出色。
相比起立海大這樣學習成績、體育社團、綜合素質都樣樣拔尖的高校來說,宮城縣的烏野,顯然並不符合『優秀』這一定義。
只能說,是一所高校。
硬要說的話,那就是此前還在一些體育項目上有過不錯的表現,但近年來已經漸漸銷聲匿跡。
對沼田老師來說,這本來是與她無關的事,但就是想要替這位優秀的學生再多打算一些。
英美裡輕嘆一聲,主動握上老師的手,誠懇說:「可是老師,對我來說——雖然這麼說有些狂妄——但對我來說,去哪所學校不一樣呢?」
沼田老師其實也知道,就像她之前說的,她班上這前三名的自學能力都很強,哪怕是丟進深山老林裡出來考試,照樣能拿第一。
「但有很多其他的資源,這不是你自己就能解決的。」沼田老師面露憂色。
比如德久想參加的……什麼社團?高中畢竟也只有三年,最後一年還要抽時間去准備大學入學,那至多也就兩年半。
「——你能從兩年半裡從無到有,把一個幾乎沒有出過成績的社團,帶到如今立海大網球部的程度嗎?」
她這話問的就很犀利了,立海大網球部,本身就實力雄厚,不說別的,光是板凳人數都比旁的學校多上許多。
更不用說這一屆,英美裡之外,以三巨頭為代表的優質正選,隨便放到哪個學校去,都能直接充作殺手锏。
強強聯手,就像是一個才冠古今的天才劍客,正好撿到一把度身定做的神兵,簡直就是雙重殺器的絕妙快感。
但讓這樣的一位劍客,在零基礎農田裡手搓一枚核彈……
「老師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那樣,太浪費你的才能了。」
「可是老師……只要我願意去做,那麼我覺得我的才能就沒有被浪費。」
沼田面前,德久英美裡忽然露出一個微笑:「況且我覺得,從零開始更有趣呢。」
沼田老師一下子被鎮住了!
她沒想到,她的學生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個有理想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大寫的人!!
她原地沉默一分鐘,拍拍德久的肩:「……你回去吧。」
當天的畢業大會上,沼田老師作為優秀教師代表,在接受表彰時,提出要特別點名表揚一位學生。
「她,成績優異,人品出眾,更重要的是,保持著對理想的熱誠和追求!」她慷慨激昂。
眾人翹首以待。
會是誰呢?
「……那就是,德久同學!」
在網球人驚訝的目光中,沼田老師中氣十足地叫出愛徒的名字:「德久同學,是個有能力,更有理想的學生!」
「雖然眼下的路已經光明燦爛,但依然決心要去斬破荊棘,走上一條也許更艱難,但更有意義的道路,這不是一件叫人感動的事嗎!」
她自發地開始鼓掌:「能教出這樣的學生,是老師的幸運,更是立海大的幸運!接下來,讓我們請優秀畢業生代表,德久英美裡,上台講話!」
演講間,再也看不出那個曾經和大家站在同一戰線,嚴厲批評英美裡對自己未來不負責舉動的,沼田老師的影子。
眾人,各有各的震撼。
他們轉過臉,看向施施然預備起身英美裡,表情如出一轍:
你這家伙,連老師都不放過啊……!!!
第78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八天
雖然沼田老師屈服了, 但立海眾依然不肯放棄。
「排球就有那麼好?」仁王不樂,「你這家伙對我們還真是一點留戀都沒有啊,怎麼勸都勸不下來。」
英美裡豎起一根手指, 搖了搖:「道德綁架對我來說是無效的。」
可惡!仁王扭頭就走,到隊伍最後排著。
這長長一條隊伍, 都是來勸諫英美裡大王不要乾綱獨斷,要廣納言路, 聽取群臣意見的。
他後面, 柳生緊接著問:「德久, 有去那所學校實地考察過嗎?」
「當然,我們都尊重你的選擇,但是如果和想像中不符, 到時候再後悔就有些來不及了。」他慢慢說,「不如, 我們先去看看吧?」
柳生, Good Job!
眾人眼睛一亮,給他豎起大拇指。
沒錯啊!不管英美裡有多想去那個所謂的夢校本命校,但想像和現實之間,那總是有差距的呀!
況且那學校遠在宮城, 又不是東京或者神奈川,隨時都能見到,肯定有很多想像美化的部分!
於是一干人等,雄赳赳氣昂昂,要跟著英美裡一起去宮城視察。
「還視察……」英美裡黑線,「沒見過你們這麼幼稚的, 不是說尊重選擇嗎?」
「那也不能看你罔顧自己的前途!」真田嚴肅。
英美裡撇嘴:「演,就演, 我們塚那也是個認真上進的好男兒,沒見他來堵我啊,這才是真的尊重……」
話音未落,就在東京車站看見了等候不知道多久的手塚。
英美裡:……
這家伙也太不給她面子了!
幸村無辜地晃晃手機:「我想著,手塚君畢竟也是你的好朋友,就叫上一起了。」
說完,下巴微斂,狀似不安:「我不會做錯了什麼吧?」
英美裡大怒:「你再陷我於不義試試看!」
幸村捂嘴笑:「怎麼能這麼說呢?大家都是擔心你嘛,我和手塚君,雖然一個是同學,一個是鄰居,但心意是一樣的。」
英美裡當然知道他們是好意,更知道幸村手塚和柳三個人都是閑得沒事干!
這三個早就知道她的志願,早不攔晚不攔,偏偏在別人鬧的時候跟著起哄,也不知道幫她說兩句話。
幽怨的目光一個個掃過去,英美裡嘆氣。
果然,沒有一個省心的!
*
一起去烏野的,還有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落選的黑尾和研磨。
比起立海眾,他們倆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誓要打探出這個烏野有什麼讓人瞠目結舌的秘密好物,英美裡嚴選。
一路輾轉來到烏野校門口,眾人挑剔地打量一番。
「也就勉強過得去吧!」仁王評價,「不如立海大古樸典雅。」
「也沒有我們音駒那麼有設計感。」黑尾跟著踩一腳。
「一個校門要什麼設計感啊?」英美裡抓狂,「而且你們都很閑嗎?請各自回各自的學校去吧!」
「英美裡的學校就是我的學校!」丸井說出一些讓人不能理解的話語,「我認為我有必要對這所學校的硬件設施負起責任!」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英美裡無力。
大部分時候,她面對這群弱智未成年還是能占盡上風的,但極個別時候——譬如現在,總覺得很痛苦,無法溝通的感覺,很痛苦。
手塚不動聲色,繼續往裡邊走。
一進去先是一條開闊的大路,不遠處就能看見露天操場,右手邊則是長長的一排車棚,很規整,很有那種普通日式高中的味道。
英美裡左看看右看看,飲水處後邊還有一片試驗田,學生們養的小兔子小雞正在瘋狂進食。
不過天氣漸漸冷了,稍微靠近一點,就能感覺到棚子裡特供的暖意。
「這個倒是跟立海大有一點像誒。」她興致勃勃指出。
真田卻拒絕承認:「立海大比這裡……哼!」他言盡於此!
教養讓他無法出言詆毀一所他不了解的學校,但在心裡卻無妨,立海大當然是比這裡好一萬倍!
一萬倍!
「校舍的顏色很灰呢。」柳別出心裁地指出,「倒不是很亮眼。」
仁王立刻順杆子爬上:「唉喲,也太沒美感了吧,而他們的校服估計也不會很好看,尤其是運動社團的衣服!尤其哦!」
英美裡巋然不動,烏野的隊服長什麼樣子,她還不知道嗎?再說了,他們那個隊服,跟她有什麼關系?她想穿什麼就穿什麼!
看她油鹽不進,大家都閉上嘴巴,打定主意要先往排球部裡轉一轉。
要是一切正常,那他們也沒轍了,現在只能祈禱排球部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好吧……
不過英美裡堅持要來,烏野的成績不說和立海大一樣,王霸之氣十足,但至少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再怎麼說,全國總是能進的吧!
*
還沒到排球部,就聽見裡面有重重的拍球聲。
「這個節奏?」柳生皺眉,「聽上去不像是在打排球啊。」
排球擊打在手上的聲音,和排球練習的擊球節奏,跟籃球是絕對有所不同的。
這都不需要深入上手練習多久,只需要偶爾看過幾次比賽,就能胸有成竹,有所判斷。
所以柳生提出之後,大家也紛紛點頭。
黑尾想的更深一些,明明是排球部的位置和場館,裡面卻不是這項運動,那大概率就是被人霸占了吧?
於是,俯身湊到英美裡耳邊,壓低聲音:「這個排球部,該不會被人欺負了吧?這種爛攤子,能不沾就不要沾哦。」
這可是他的肺腑之言。
這種邊遠地區的非強豪校,出問題的概率確實很大,今天一看,紀律混亂,還很有可能被其他運動社團欺凌……
這種事,要整頓起來可是相當麻煩呢。
英美裡沒說話,幾人又往前走近一點,聽見裡邊擊球的聲音零零碎碎地減緩,多半是開始休息了。
剛走到門邊,就聽見裡邊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你是說,排球部的那群家伙,真的把場館讓出來了?」
「是啊,而且是整個假期哦——」
「當時我們去交涉的時候還以為要費一番功夫,但沒想到他們那麼……」
「你想說窩囊吧?」
「才沒有,我只是想說,沒想到他們那麼沒志氣……」
「不就是窩囊嗎?哈哈哈哈哈!」
裡面討論的內容,儼然比黑尾想到最糟糕的情形還要糟糕。
他生活在東京這種無論哪項運動都很發達的地方,再則,黑尾自己也算是小有天賦,不管是在俱樂部還是在校隊裡,都有些成就,所見到的也都是木兔這種級別的對手。
就算是下限,那也是口不對心,總不會乖乖訓練的研磨。
如果烏野的風氣,真的像籃球部的人討論的那樣敗壞……
黑尾眉頭擰緊。
作為一個現役,他當然很清楚隊內風氣對球隊整體的影響,成績甚至都是其中很小的一個方面了。
對成績沒有追求,甚至懶於練習,這說明紀律渙散,隊員也絕不能說是正直向上的類型。
一個階級分明的運動社團,紀律渙散,隊員人心不齊,人品高低參差……
他甚至擔憂的都不是英美裡能不能帶出成績,而是她的人身安全了。
不過轉眼看見旁邊的研磨,呃……
想起一些,某人當街過肩摔小偷的,光輝事跡。
其實,好像也沒有特別大的擔憂必要。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沒了聲音,紛紛裹緊自己的大衣或者羽絨服。
這個……實在是沒想到。
大家以為英美裡既然做出了選擇,那麼烏野雖然成績不算好,運動社團沒有什麼名聲,但也該有自己的一些長處。
譬如校舍、環境、校友人脈,諸如此類。
但沒想到,一個都沒有啊!
丸井憋了半天,終於憋不住了:「你真的要去那裡嗎?」
英美裡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然呢?」
「可是!」丸井和仁王對視一眼,「他們看上去都好頹廢哦!」
不是他們自信,而是作為立海大網球部的正選,全國三連霸的締造者,實在從未想過有人在運動社團裡還能這樣萎靡不振。
混日子劃水是一回事,但這種讓人看不見盡頭的沮喪和低氣壓,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嘛!
就算再怎麼對英美裡有信心,也止不住的有些擔憂了。
倒不是擔憂她能不能做好——這是一定能的,立海眾對她一向有迷之信心——而是擔憂她會不會被氣壞。
氣壞了,還能找誰發泄呢?
還不是找他們這些老朋友發泄了!
「……所以,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嗎?」丸井做最後掙扎,「他們實力那麼差,肯定要從零開始……」
英美裡眼睛一亮:「好啊!」
仁王嘴角抽搐:「你真的想好了嗎?之前跟我們一起出去還是王之巡游,要是去了那裡,恐怕有很多不長眼的會挑釁你誒!」
英美裡拊掌而笑:「很好啊!」
柳生被不知名人士推了一把,只能說:「而且,他們一看就沒有什麼很立得住的人物,到時候只能你一個人出力,在立海怎麼說還有部長、柳之類的幫忙吧……」
英美裡仰天大笑:「太好啦!」
研磨:「很明顯,她是不會聽勸的。」
黑尾也贊同:「是啊,她是不會聽勸的。」
不過……烏野?
這個名字,怎麼越聽越耳熟?
第79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九天
十二月的尾巴, 跡部從東京發來邀請,說是在超豪華料亭訂了位置,請她吃飯。
英美裡狐疑:「你想干嘛?」
跡部在電話那頭放下茶杯:「還能干嘛, 就只是請你吃飯。」
他還真沒開玩笑,一路派他家那輛林肯把人接到, 一路送往東京塔下的懷石料理亭。
跡部大人直接包場,再疊加【東京塔】和【跨年夜】兩個詞, 英美裡一眼看過去, 全都是白花花的福澤諭吉。
「坐吧。」跡部輕輕抬手, 就有女將上前,幫忙給她送上椅子。
這家店原本的布局顯然不是這樣,這些高級料亭為了保證品味和新鮮食材, 往往只接待6-8個客人,坐滿板前頂天了。
但跡部大人大手一揮, 將整個店鋪改造成了小包廂, 正中間是一張長桌,主廚在吧台後准備著食材。
英美裡正襟危坐:「無功不受祿,跡部大人,有話請直說。」
跡部看她那嚴肅的樣子, 就想起真田,就煩躁,於是直言:「你沒覺得我在跨年夜單獨請你吃飯會很奇怪嗎?」
英美裡點頭。
跡部微笑,孺子可教也:「你覺得,哪裡不對呢?」
英美裡更嚴肅了:「這也太貴了吧!跨年夜哎!」
赤裸裸的商家陷阱啊!就跟年貨一樣一樣的,早買早准備, 總好過在節假日被宰一道吧!
跡部:……
他真是沒話可說了。
世界上還會有第二個人,把【跨年夜】【東京塔】【孤男寡女】【單獨吃飯】湊在一起, 只能想到[昂貴]和[消費主義]嗎?
曖昧,曖昧啊!
這家伙真有夠不開竅的,也難怪有的人猶猶豫豫,連他都看出來了,還不敢坦率承認。
跡部從小在英國長大,什麼浪漫主義詩人、經典愛情作品沒見過?上到《泰坦尼克號》選角,下到英國王子娶妻,他跡部家都有一手內部消息。
見多了,他難免覺得愛情無非就是荷爾蒙的魔力,當然,享受一下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只有笨蛋,才會因為心儀的人不喜歡他而牽腸掛肚。
不巧,跡部認定的對手之一,和他此生的宿敵之一,都成了笨蛋。
更笨的,則是眼前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家伙。
他當然不是閑來無事,好心幫忙,只是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好奇。
跡部看她一眼,轉移了話題:「忍足他們一會兒也過來。」
「哦,冰帝大聚餐啊。」英美裡一想,更不對了,「那你叫我來干什麼?」
跡部面無表情:「一起聚餐。」
莫名其妙嘛!英美裡想。
空氣凝滯兩秒,英美裡開口:「你……」
跡部同時開口:「你……」
跡部聳肩:「你先說。」
英美裡就不客氣了:「你們冰帝全國的時候上哪去了?我們那邊賽區好像沒見到。」
跡部心想你小子還挺會問:「被你竹馬打敗了。」
哦對,是原劇情線啊!英美裡點頭:「那就沒辦法了。」
跡部有一秒恨得牙癢癢,想把面前這人趕回她自己家去,但忽然靈機一動。
這是個很好的話題啊!
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那你覺得,你那位幼馴染,和你們家部長,誰更強?」
他志得意滿,心想自己可算找到個好問題,非得把德久這家伙問倒不可!
而且無論她回答誰,都算是有一點推測的依據了吧?
跡部正暗自興奮,就聽見英美裡疑惑的聲音:「他們不是才打過一場嗎?當然是幸村,他贏了嘛。」
跡部:……
這種毫無私人情緒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他還不死心,繼續盤問:「那在你心裡呢?畢竟比賽的結果很隨機,上一次可能是幸村贏,下一次可能是手塚贏,在你心裡,誰更強呢?」
也不知道這家伙是會做錯了什麼意,英美裡忽然露出一個讓跡部大感不妙的微笑,聲調一抬,吹捧起來:「那當然是跡部大人您了!這世界上還有比您更強的人嗎?」
「我相信不遠的未來,您一定可以腳踢幸村拳打手塚,直接登頂!成為全日本男子第一網球高手!」英美裡揮拳。
跡部:「謝謝,但我也沒有那麼想做第一網球手。」
這家伙簡直油鹽不進!他扶著額頭感慨,揮揮手讓女將把准備用來配菜的清酒,換成鮮榨的果汁。
「但是果汁的話,搭配起來,味道不會變得奇怪嗎?」英美裡舉手提問。
跡部:「雖然會,但是難道你要喝酒嗎?」
反正跡部作為一個擁有肆意妄為條件,卻還算守基本規矩的人,是不會在18歲以前飲酒的。
英美裡理解地點點頭,順手搶了一杯看起來比較清淡的果汁:「我要這個。」
跡部壓根懶得跟她爭,他現在滿心想的都是怎麼把這人的嘴撬開。
要讓他承認這是少年期獨有的八卦心理,跡部大人當然是不會承認的。
他堅持認為,這是在幫助朋友們認清自己的心意,是一項正義之舉!
好在這時料亭的紙門被人從外面拉開,伴隨著歡迎光臨的迎接聲,忍足向日等人慢慢走了進來。
看見英美裡在,也不驚訝,估計是跡部提前跟他們說了,紛紛在兩人周圍坐下,抄起筷子就開吃。
吃到一半,慈郎睡醒了,一睜眼就看中了英美裡手邊的那杯果汁。
換做是別人,他指不定就上去搶了,但那可是德久英美裡女士啊!
立海大的,德久英美裡女士!
先不說立海那群人知道他搶德久的飲料,不知道會把他切成幾段——至少丸井肯定一個月不會搭理他——光是英美裡這個人本身,慈郎就招惹不起。
沒辦法,他只好扭頭看向自家部長:「跡部,我也想喝那個果汁~」
這家店因為並不是專賣果汁的,所以並沒有儲備多少鮮果。
加上又是跨年,原料相當緊缺,今天的供應,完全是因為跡部大人提前吩咐而准備的現榨水果汁。
跡部手邊的是亮眼的橘黃色熱帶水果混合,英美裡那杯是澄澈透明的淺白色。
一時之間說不出是什麼味道,但細細一品應該有梨子、檸檬,還有幾種吃不出來的水果。
光看顏值,那當然是她手裡這杯最漂亮,也難怪芥川慈郎想喝。
跡部叫來女將問了問,說是因為梨子的數量不夠,有的還拿去做菜了,所以一時半會兒可能沒辦法完全復刻。
其實本來要是客人不介意,也可以用稍微相對不全面的食材,簡單做一杯的,但女將連問都沒問。
因為這位老客人跡部少爺,是典型的完美主義者,寧可不要,也一定要最好的。
既然這樣,慈郎也沒辦法,懨懨地走回自己的位置。
伸手去拿紙巾時,卻不小心碰上了冰冰涼涼的玻璃杯:「啊,不好意思……哎?可是這杯怎麼在我這裡呀?」
他手邊放著的,赫然是他憧憬已久的半透明奶白色果汁。
英美裡兩肘支在桌上,側耳跟忍足說著什麼。
大概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偏頭看過來:「啊,那杯我還沒喝過,芥川君要是不介意的話,就請用吧。」
慈郎說不出拒絕的話,又覺得這家伙果然是個大好人,一時之間,感動得眼淚汪汪:「德久——」
跡部一聽,不好!!!
一把把慈郎攔住,作為部長,代替自己的部員表達感謝:「謝謝你德久,你是個很好的人,再見。」
說著,把慈郎拖離現場。
英美裡:……
英美裡:「啥意思?」今天跡部怎麼總是奇奇怪怪的?
跡部充耳不聞,目光掃過慈郎,確認兩遍後,終於放下心。
不是他不樂意!跡部感慨,而是慈郎,你不知道!如果你走錯一步,你將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
事事考慮在他們前面,體貼溫柔,面面俱到!噢!他真是感天動地天下第一好部長!
夾在英美裡和跡部中間的忍足:……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小景一定在胡思亂想了吧。
忍足忍不住苦笑,有時候,他家部長想像力還是蠻豐富的……
*
天氣越來越冷,東京就開始下起雪來了。
一下雪,英美裡一天能見手塚八次,當即在電話裡跟柳吐槽。
柳本著『你不說我不說幸村從哪聽人說』的精神,扭頭就告訴了幸村。
「所以,手塚君是為了英美裡的身體健康,才那麼緊張的?」幸村一聽,不動聲色地上眼藥,「他也是好心,英美裡就寬容一點吧。」
英美裡氣得打空氣拳:「他有什麼需要我包容的呀,不就是看我賴在被窩裡不順眼……」
話沒說完,底下門鈴一響。
自家母親大人衝破雲霄的「國光你來啦!」,讓英美裡一秒得知了客人的身份。
她撇撇嘴,對幸村說:「他又來了,哼,這家伙肯定想綁我出去新年參拜,才不會讓他得逞!我先掛啦。」
說完,從被窩裡鑽出來,換上厚厚的法蘭絨外套,肚子上一枚紅彤彤的蘋果圖案,下樓去見人。
手機裡傳來『嘟——嘟——』的短音,幸村面不改色地將屏幕倒扣,視線落回自己面前的雅思教材上。
半晌,筆尖還落在這頁開頭的那個單詞上。
沒過多久,手機屏幕亮了。
是英美裡的社交軟件更新提醒。
幸村順手刷新,發現她更新的是在參拜途中,強迫手塚吃冰淇淋的照片。
他手指一動,不小心點開大圖。
英美裡穿了身嫩生生的淺綠羽絨服,整個人像只小草玩偶,只露出一點點臉蛋。
她笑得很開心,顯然讓手塚吃癟是件高興的事。
身旁的少年則穿著海軍藍的大衣,一臉無奈,手上卻沒有阻止,縱容她把冰淇淋遞到自己嘴邊。
幸村指尖一頓,關了軟件。
做完兩套聽力、兩套閱讀,他起身走到陽台邊。
傍晚的金日已經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柔美的新月。
倚在陽台邊,幸村的手指在冰涼的鐵欄杆上,漫無目的地敲動著。
這輪月亮,看似觸手可及,其實依然離得很遠,不是嗎?
近水樓台,也未必先得月啊。
第80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天
春季開學第一件事, 英美裡開始著手交接學生會的工作。
小林小雪進來的時候,英美裡正在跟她的學生會搭檔,機關槍少女田中禮奈, 拍桌子吵架。
小林很淡定,她不能不淡定, 畢竟會長大人和副會長大人三天吵五次,看多了人總會淡定的。
這兩位的吵架理由從『到底是誰忘了同步預算表』, 到『明天的天氣究竟是晴天還是大暴雨』, 總之五花八門, 從未統一過意見。
但神奇的事,就是這兩位從沒統一過意見的會長和副會長,讓立海大學生會變成了校園內話語權最高、也最有威信的社團學生部門。
她今天來, 是來觀摩德久學姐和田中學姐處理本年度學生檔案的工作。
立海大畢業生的畢業檔案,核查程序一向繁瑣而嚴格。
教務處核查一遍、學生會核查一遍、還有相關部門派來的駐場人員再核查一遍, 才會封存入庫, 後期遞交給志願校。
她們當然要過手所有人的畢業檔案,畢竟學生會就是干這個的,既然有那麼大的權力,教務處也會給她們相應的責任。
沒記錯的話, 除了英美裡之外的所有人,都打算直升立海大高中部。
不過她私底下跟大家也聊過,雖然都是直升,但進入高中之後,每個人就要開始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
也即是說,立海大網球部, 永遠只是初中這三年而已。
短短的悵然之後,英美裡倒覺得這樣更好。
如果走不出過去的情誼, 強行將所有人綁在一起,只會連帶著以前的回憶都變得難堪。
「不過我沒想到真田不打算做職業網球選手呢。」仁王翻著大家的同學錄,挨個點評,「『未來志願:大學歷史老師』,還真有那家伙的風格。」
柳和英美裡對視一眼,他們二人倒沒覺得驚訝。
畢竟真田雖然往往處在四巨頭食物鏈底端,但這是一種薛定諤的底端。
關鍵時刻,他清醒超越幸村,冷酷堪比英美裡,才智也不差柳多少。
「弦一郎,是個對自己想要什麼很清楚的人。」柳評價。
英美裡點頭:「所以不覺得很帥嗎?」
柳微微一笑:「這就是他是你本命的原因嗎?」
英美裡笑而不語。
當然不止這一個原因,能不能做本命,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俗稱眼緣。
長得帥肯定是必要條件,性格來講,她的本命五花八門,每個番本命都不太一樣。
有時候大概就是這人的氣質和特性,剛好契合了她看番時候的點吧?
不過柳說的也沒錯,英美裡很認同,真田雖然每天以恐嚇學弟為愛好、以跑圈威脅為手段,但相對來說是個精神狀態最好的人。
因為他做的永遠是他想做的。
「我還有很多要向副部長學習的地方呢。」英美裡嚴肅。
在這之前,她總覺得成為網球職業選手,就像小時候每個人都會說的,『成為科學家,成為宇航員』一樣,是一時興起、毫無規劃的笑談。
所以成為職業教練應該也差不多,雖然她確實蠻享受在場邊指點江山的快樂,但真正把它當做職業,她能堅持嗎?
又或者說,她對培養運動員,還有很多其他的見解,未來會滿足於只做教練嗎?
如果後期還要轉行,會不會太浪費時間?會不會讓這段經歷顯得無效?
在此之前,英美裡無數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但現在,她好像有了一個答案。
只要足夠勇敢,那麼去做就行了。
稀稀拉拉的腳步聲,把她從深思當中撈了起來。
「怎麼了?在想什麼啊,臉色那麼嚴肅?」仁王懶洋洋的聲音遠遠傳來,「該不會是在考慮,自己要怎麼為這個世界盡到一份責任吧?」
「只是在思考怎麼樣讓仁王雅治這個名字從世界上徹底消失。」英美裡假笑。
「聽上去也太恐怖了吧!」丸井一邊說著恐怖,一邊給她支招,「反正這家伙未來的夢想是去當昆蟲學家,聽上去就很危險,活不了太久的!不用你動手啦!」
仁王扭頭看他,呵呵兩聲:「那也比有些人不是進取,想當糕點師的強嘛。」
英美裡搖頭嘆息,徑直走過又打起來的兩人。
說實話,她並不覺得現階段寫下來的所謂志願,就一定板上釘釘,會是未來的擇業傾向。
更大概率是所有人到最後,都變成了公務員或者銀行職員。
但是……
有時候好高騖遠一點,好像也沒關系吧。
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她想,重來一次的機會,誰知道還會不會再有?
要是連第二輩子,都不能隨便選自己想干的職業來做,豈不是活得太憋屈了?
「誒,對了,下周就是畢業典禮吧?」桑原問,「學生會那邊有說要大概走多久流程嗎?我爸媽想來看。」
「當天的話,我們是歡迎學生家長進場的。」英美裡一秒切換工作狀態,「不過在處理手續,還有學校授予這些流程的時候,可能還是需要學生自己到教學樓裡來辦。」
「如果父母也跟著的話,人數太多,樓道裡會太擁擠,萬一發生踩踏事件就不好了。」真田很嚴肅。
桑原點點頭:「那我跟我爸媽說讓他們晚點來。」
「也可以帶來了,以後讓叔叔阿姨在校園裡逛嘛!」丸井自告奮勇,「我來,我帶著叔叔阿姨和我爸我媽一起逛學校!」
「你只是想讓桑原幫你領那些書面材料吧!」仁王戳穿他。
「下周就是畢業典禮啊。」柳生不禁感嘆,「確實,時間總是很快。」
到了這時,他不由得有有一絲絲微妙的後悔。
早知道,當初他一進校就該加入網球部的。
跟這群家伙……能再多相處一個月,或只是半個月,也是非常珍貴的時光啊。
*
立海大的畢業典禮,在圖書館樓上的主講堂召開了。
這一屆畢業生也就八百來人,會場裡空位綽綽有余,有人眉開眼笑,有人略顯憂郁。
但接過畢業花束的瞬間,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帶著笑容的。
——畢竟這之後,就是萬眾矚目的告白黃金時刻了!
畢業季,這三個字總會攛掇人做出一些激情舉動,譬如告白。
由此,日本畢業生當中流傳著不成文的規矩,只要在畢業典禮結束前,將校服襯衫的第二枚紐扣送給旁人,就意味著沒說出口的愛意。
也是為此,會場雖然散了,但全校依然洋溢著熱情的氣氛。
不管男女,都兩眼發綠,逮著路人就問:「你看見他/她的第二顆紐扣了嗎?」
遠遠看去,還以為是什麼無限流片場,第二顆紐扣是本關卡人手一份的通關法寶。
幸村對自己的人氣很有自知之明,老早就跑上天台躲清淨。
這裡人還不少,光是網球部幾個人氣高的,就都在這裡呆著了。
仁王本來在觀摩底下的大逃殺,忽然注意到什麼,說話都結巴起來:「幸村,你、你的紐扣呢……」
這小子,該不會寡不敵眾,被人搶了吧!
他俊臉一肅:「是誰欺負了你!說出來!兄弟們給你報仇!」
兄弟們之柳:……
兄弟們之柳生:……
兩人對視一眼,柳生慢慢說:「是啊,幸村,你的紐扣呢?」
「當然,要是真心送出去就算了……」柳這麼說著,心裡卻不信。
不說那家伙收不收,精市恐怕……根本就不敢送吧。
幸村面不改色:「預計到這種情景,早就剪下來收好了。」
仁王了然:「還是你聰明!到時候就說這是我的時尚設計……」
幸村一邊含笑聽他瞎扯,一邊不由自主,摸了摸左邊的口袋。
一枚小小的紐扣躺在裡面。
他也沒說謊,確實是預計到今天的亂像,早就剪下來。
但本來沒打算帶上的。
幸村心知自己大概是送不出去,既然送不出去,又干什麼要帶呢?他從不做無用功。
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帶上了。
畢竟,萬一……
「吱呀」一聲響,天台大門被人推開。
「哇!什麼輕小說現場!」
英美裡忽然闖入,抱著手點評:「畢業典禮、櫻花、天台上的美少男團體,還有——」
美少男!她說我是美少男!
仁王聽得相當舒服,哼哼兩聲:「還有什麼?」
英美裡臉色一冷,聲音驟然壓低:「還有,[明明都最後一天了卻找不到跟自己一組做衛生那兩個該死的家伙]的,倒霉准JK,我啊。」
仁王一個鯉魚打挺,箭步衝刺過來:「哈哈是這樣啊我真的是搞忘了沒打算逃的……蓮二你說點什麼啊!」
柳不動聲色,腳步飛快:「嗯,的確是這樣,我們是打算立刻回去做衛生的。」
英美裡呵呵兩聲:「你們最好是。」
又抬手跟幸村和柳生打了個招呼,押著兩個人犯回教室去了。
柳生看門關上,察言觀色三十秒,斟酌著說:「這個,她畢竟是德久……」
幸村一聽,差點笑出聲:「你是想安慰我,還是想逗笑我?」
他可一點都不傷感。
因為他相信,這枚紐扣,總有送出去的一天。
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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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10 12:08
第81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一天
「啊, 小哥,你又來啦!」
東京某家排球俱樂部門口,保衛科熟稔地和手塚打招呼:「天天都來, 是等人?」
手塚點頭。
沒過一會兒,裡面走出一個高挑的人影。
英美裡穿一身黑的運動套, 右肩掛著她的米白帆布包,慢慢朝門口走來。
一邊走, 嘴裡還念念有詞, 多半還在想著剛才的比賽。
手塚無奈, 出聲提醒她:「台階。」
英美裡如夢初醒:「哦哦哦!」差點踩空!
「今天快結束的時候木兔打得還不錯~不枉我守到現在。」她有點得意地皺起鼻子,「不過要是太晚你就別等我了……」
像是想起什麼,她臉色一黑:「反正你一般都是以看我吃虧為樂!」
手塚冤枉:「什麼時候的事?」再說英美裡什麼時候在他手裡吃虧過?
英美裡呵呵:「就今早!」
今早……
那手塚沒話說了。
初中畢業的這個春假, 他一直泡在網球俱樂部裡練習,英美裡則來隔壁這家排球俱樂部吹空調, 據她說是「觀察」, 每天還要寫一千字的觀察日記。
既然同出同進,手塚順理成章安排她每天早上起來晨練,至少二十圈打底。
今早才跑完二十圈,雖然肯定沒觸及她的極限, 但是……
很累!很累好不好!
她坐在手塚自行車後座,背包塞在前面的籃子裡,和運動套一樣黑的運動鞋翹啊翹。
手塚頭都不回:「坐穩一點。」
英美裡撇嘴:「這不是,信得過你的車技嗎?」
手塚很嚴謹:「不用信得過,安全最重要。」
英美裡難得說不過他,偷偷在他背後翻了個白眼。
還好意思說安全呢, 誰當初差點被一拍子打斷職業生涯?
等到家,手塚把她的包遞過去:「明天也是這個時間?」
英美裡怒瞪:「明天我堅決不跑操了!」
手塚:「可是, 下個月我們要回去看師傅吧?」
這裡的師傅,是指他們倆學空手道的師傅,手塚爺爺的老相識。
英美裡一愣,立刻萎靡:「這個世界真的不會好了。」
手塚點頭:「確實,所以明天還是要早起。」
畢竟回去看師傅,必然就要跟現在的師弟妹們過一過招。
空手道嘛,三天不練,別人看不看得出來不好說,師傅肯定看得出來的。
英美裡萎靡地接過包,萎靡地按響門鈴,萎靡地走到門口了。
手塚看得失笑,叫她:「英美裡。」
英美裡回頭:「干嘛?還有什麼噩耗,一起告訴我吧!我是超人我不怕!」
對於她的胡言亂語,手塚連一絲波動都沒有:「明天見。」
英美裡撇撇嘴,在手塚那種『不回答的就是幼稚鬼』的視線裡,勉強點頭:「明天見。」
*
每天前往排球館觀摩比賽的日常還在繼續,只是英美裡此前基本上隨身帶的都是紙質筆記本,最近開始帶電腦了。
次數也不多,大概一周有那麼一兩次,但每次帶電腦來之後,她總會給出一些相當奇妙的建議。
譬如說眼下,黑尾和木兔一人一邊,帶了一群不認識的俱樂部排球愛好者打比賽。
英美裡觀摩的時候,立場總是不穩定的,從來不會旗幟鮮明地支持某一方,只要她想到了什麼,不管是能改善哪一邊的狀態,都會立刻講出來。
「木兔木兔木兔兔。」
木兔光太郎一聽她召喚,跟自己的隊友說了兩句,蹦到英美裡身邊:「怎麼了英美裡?」
「嗯,你這樣……」
英美裡如此這般說了一通,看向木兔迷茫的雙眼:「懂了嗎?」
木兔掙扎了一秒:「完全沒有!」
「……好,欣賞你的誠實。」英美裡嘆口氣,認命地繼續給他講。
「——也就是說,防御的時候要記得往後撤半步拉開視野,進攻的時候卻不用,反而要縮小步幅,這樣來保證更靈活的調整?」
怪異的是,說到排球,木兔有時候又能很好地理解一些復雜的邏輯語言——一些他平時根本說不出的高級長難句。
只見此人點點頭,態度自然:「好啊,那我試試唄。」
「因為有時候我真搞不清楚他是天才還是白痴。」英美裡= =地說。
黑尾:「是白痴。」
旁邊坐著被他抓來,但咬死不肯上場的研磨,也跟著點頭:「是白痴呢。」
他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家俱樂部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觀看場地之大和空調之足,就被這個灰白頭發的家伙抓住,提小貓一樣提上了場。
「啊,我知道你啊!你就是黑尾說的好朋友吧?我一眼就認出你啦!」
木兔嘿嘿一下:「那個摸摸索索、一看就想轉身逃跑的新人!」
研磨當場臉一黑,從此和木兔結下不解之仇。
這家俱樂部位於他和小黑的住址附近,也是這一片區排球愛好者常來的俱樂部,設施什麼的都做得相當完備,空調冷氣開得也很夠。
換氣通風等等設計不說巧奪天工,至少能讓微微有一些潔癖的研磨感到舒服——這在他來說已經很少見了。
所以不出意料的,兩人在這裡接連遇上了在初中聯賽大放異彩的佐久早和他的表哥古森,以及東京一霸,木兔光太郎。
黑尾:「只是研磨單方面的封號哦,沒有官方認證哦~」
英美裡聽得無語:「這種稱號能有官方認證才怪吧……」
再就是時不時會出現的之前見過的赤尾京治,基本把東京的排球少男一網打盡。
所以當英美裡說她想找個地方觀摩見習的時候,黑尾第一時間給她推薦了這裡。
「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沾沾自喜,「哎,這就是大人的處事之道,研磨,你還有的學。」
研磨給他一腳。
其實在研磨看來,英美裡未必真的以折磨運動男孩為樂。
他作為過來者,深有體會——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全情投入,是不會有這樣的神采的。
「喜歡折磨人,也是一種喜歡,一種真愛。」黑尾不信,「她喜歡折磨人,跟她期盼大家變強又不衝突。」
他堅信,也是有他的道理在的:「反正我是沒見過有誰能把佐久早練成那個樣子。」
佐久早聖臣,此人也是東京片區相當出名的一位排球少男。
他球風穩健,雖然變化多端,但總會給自己留有後手,在賽場上表現一貫游刃有余。
作為主攻,他是隊伍可靠的主心骨;而他的性格,也讓他的形像變得更加的神秘,或者說奇妙。
此人有極強的潔癖,不僅是生理的也是心理的,對一切懶散之人都發自內心的不悅。
雖然很有情商地不會表現出來,只是露出下三白眼,輕飄飄一句『不夠努力的家伙,就不要叫囂天賦了』之類的話語轉身離去——
但,總體來說,依然是一位不露聲色、實力莫測的強勁選手。
黑尾陰森森說:「曾經我考慮過,要是他不跟我一起去念音駒的話,得不到的家伙,我就得毀掉……」
研磨無語:「那你還得毀掉木兔學長吧。」
「木兔那種家伙不值一提啦!」黑尾擺擺手,「重點是佐久早那樣的人,居然都被英美裡練得嗷嗷叫,你要說她背後沒點惡趣味,我是不信的。」
研磨緩慢眨兩下眼,沒出言反駁。
他也只是直覺覺得不對,要說什麼證據也談不上。
放棄爭辯,研磨起身去買熱可可。
一轉身,英美裡站在不遠處,細致地跟木兔講解他的步伐該怎麼調整。
他看著那張熟悉臉孔上,流露出他不熟悉的專注和認真,才會偶爾產生一點連小黑都沒有同感的錯覺——總感覺,英美裡好像多多少少有一點……是真心想要幫自己手裡的選手變強。
而不是單純地想把他們折磨到嚎哭呢。
而木兔,顯然沒有察覺他在研磨心裡,已經變成了下一個嚎哭的潛在對像。
完全按照英美裡所說的,原地做了兩下縮減步幅的動作,又跟旁邊的佐久早和赤葦配合打了三個球,頓時大喜過望。
「確實!按照你的說法來調整步伐,有一種……」木兔歪頭,想了半天,「很絲——滑的感覺!像切黃油一樣!」
英美裡:「比喻得很好,下次別比喻了。」
黑尾在旁邊笑:「那如果和其他人配合,是不是又得換一種節奏?」
英美裡給他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理論上來說,只需要建立一個模型,把所有人的數據進行輸入,就能自動生成一套最合適的行動軌跡。」
「不過,難的就是獲取數據,和現場調度了,對吧?」黑尾摸摸下巴。
英美裡點頭,看他沒有其他話要講,和研磨勾肩搭背買飲料去了。
這家伙,相當於是把選手這頭的工作精簡到不能更精簡,讓他們能夠最大限度的理解,並且快速上手。
而數據和調度這種難度更高的部分,全都是她包攬了。
真是……讓人很有安全感啊。
黑尾嘆氣。
……這時候,反而有點不甘心,看著她去烏野了。
第82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二天
然而無論黑尾如何不舍懊惱, 四月一到,英美裡就去烏野報道了。
一天都沒耽擱,當即領了書到窗邊的黃金位置坐下。
她沒坐第一排, 而是選了自己的老位置——第二排。
既不用直面老師的諄諄教誨,又能縱享前三排的最佳視野, 很美好很不錯。
烏野當然不會像立海那樣,讓學生挨個按成績選位置, 而是先到先得。
英美裡來得早, 百無聊賴坐了一會兒, 甚至都犯困了,埋頭睡了幾分鐘,忽然聽見前座有什麼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茫然睜眼, 從指縫裡依稀看見一個纖細清麗的身影。
「啊,不好意思。」在她前方落座的少女回過頭, 面容略帶歉意, 「吵醒你了嗎?」
英美裡呆呆搖頭:「那倒沒有……」
好、好漂亮……
好漂亮的美少女啊!
整個烏野一年級上下,這等姿容的人不至於絕無僅有,但這種特有的清冷氣質,看誰都像看垃圾……不是, 看一片雪花一樣!凌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氣質!才是最重要的!
英美裡一瞥她懷裡的教材,上頭貼的小塑料片果然寫著「清水潔子」四個字。
大喜!
她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聲。
竟然,能坐在潔子寶寶的後座!
不過潔子顯然並不愛說話,只是剛對上視線時打了招呼,後來又送她一塊酸梅糖, 說是不小心打擾到了,有些抱歉。
英美裡在心裡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心想我們潔子寶寶就是這麼有禮貌又善良,但臉上還是不動聲色:「斜斜。」
潔子:?
潔子:「口音……有點怪。」
英美裡干笑:「哈哈,春風把我嘴吹歪了。」
潔子信以為真,伸手去把窗戶關上:「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英美裡雙眼緊閉。
蒼天!這麼善良美麗的女孩!這麼體貼溫柔的女孩!就這麼,放在她的前座!
前座,意味著天天都能見面。
潔子的早飯一般會帶到教室來吃,英美裡偶爾看見,會被投喂一枚飯團。
「德久同學雖然平時不好接近,但是吃飯的時候很溫柔呢。」潔子語。
英美裡:「你可以說得再委婉一點。」這不就是笨比吃貨嗎!!
相處幾天下來,她也算發現了,潔子此人有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天然呆。
說話的時候雖然態度很尋常,但總能說出一些石破天驚的言語,英美裡懷疑自己跟她走在一起的時候不能邊聊天邊喝水了,否則可能會發生命案。
說命案命案到, 「啊——!有人搶包!我的書包!我的作業啊啊啊啊小偷你死!」
前面忽然傳來一聲尖叫。
……和接二連三的咒罵。
英美裡和潔子抬頭看去。
只見不遠處,一個穿著黑色運動套的青年跨上了他的滑板,正要離開現場。
而他身後則緊追著穿著校服的少女,手裡只剩下一小節書包帶子。
被害人和加害人,場面清晰可見。
「不可饒恕!」潔子忽然說。
英美裡一點頭:「就是,連書包都偷,這人真缺德!天知道那裡面有沒有人家沒寫完的作業呢?」
潔子很憤怒:「他竟然敢玷污黑色運動套裝……!」
英美裡:……
「哈哈,你是為了這個生氣啊。」她擦汗。
所以說,她有的時候真的不是很能理解潔子。
盡管嘴上說著不能理解,但兩個人的行動還是很默契的。
都不需要商量,潔子先行一步飛奔過去,預備攔截;而英美裡則扭頭找人借車。
等她借到,其實也不過幾十秒,但回頭已經連潔子的人影都看不見了。
這就是跑步運動員嗎?英美裡大為感慨。
好在旁邊有人一直幫她盯著,給她指路:「剛剛那個黑頭發的小姑娘往這邊跑了!」
她應了一聲,跨上自行車,三兩下又開始了追擊之戰。
一路上越過許多不重要的花花草草,以及那個被偷了書包的女國中生可憐巴巴的臉,英美裡一路向前。
之後似乎又略過了幾個莫名有些眼熟的路人,不過這時候什麼都沒有找到潔子來的重要。
對面畢竟是一個成年男青年,潔子就算跑得快,也有些肌肉力量,但未必能打得過對方啊!
英美裡一路狂騎,自行車鏈條被她拉得松松垮垮,以至於兩腳再蹬,已經感受不到阻力,只能順著慣性往前滑行。
她不知道,她滑行而過的時候,旁邊三個臉熟的路人甲正對她報以矚目。
「剛剛那個,是德久英美裡嗎?」
「那個——德久英美裡?」
「對!我們要去看看嗎?她在做什麼呀?」
大地沉吟,他表情看上去很嚴肅:「真的要去嗎?我們跟她也不是很熟,而且……」說實話他剛才壓根沒看清楚她們在干嘛好吧!
菅原根本不聽:「可是你再糾結下去就來不及了!我們快走吧!」
他拖著半將半就的大地,和完全沒搞清情況的東峰,順著英美裡走過的小巷一路穿行過去。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誤打誤撞的,居然比騎行者·英美裡要到的快得多。
小巷裡,隱隱能聽見幾個聲音。
「……喂,我說,你就別跟這小姑娘計較了,我們趕緊拿東西撤吧!別一會兒人家同學找上來了!」
到時候人一多,不說別的,吸引路人注意招來條子,那可不是好玩的。
三個人抬頭去看,不遠處的小巷盡頭圍了三五個青年。
雖然都不能說很壯,但人家人多呀,而且還長得高,將穿著烏野校服的清水潔子團團圍住。
最開始偷女生書包的青年伸手想抓她,卻被潔子靈敏閃過。
這麼多年田徑畢竟也不是白練的,況且沒品到想對她也施加報復的,暫時還只有一個人,其他三四個人都作弊旁觀,潔子算應付得過來。
但……
「你看!我說什麼?」剛剛提醒的青年,氣不打一處來,指著東峰三人。
他們眼看三個膀大腰圓的運動少男到了,還以為這就是潔子找來的後手,心中懷疑,不自覺地走出一個半包圍的曲線來。
潔子站在包圍圈中心,更顯得危險萬分。
「不行,我們得救她!」東峰不自覺的上前兩步,把對面的男青年們嚇得更圍緊了一些。
……也說不好到底是被激怒了,還是被嚇怕了。
菅原看了一眼東峰那張過度早熟的臉,沉默地想。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抓住東峰的手腕:「等等,先別衝動!那個同學離他們太近了,現在出手不安全。這樣,你聽我說……」
菅原孝支,名爽朗君,字奇怪T恤居士,向來才思敏捷。
這時危機當頭,心裡仍然能慢慢成型一套計劃,想必能夠在保全那位同學的前提下,要回被搶走的包,還能讓四人全身而退。
而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大喝:「讓開讓開——!!!」
大地一手把他肩膀抓住,往後一拉,這才讓菅原險險躲開身後飛奔而來的一團東西。
一團……東西。
三人驚魂未定看去,只見剛剛那騎著自行車的少女,依然騎著那輛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戰車,一路往小巷盡頭飛奔而去。
「潔子讓開讓開——」
清水潔子頭也不回,聽見指令,往右邊輕輕一閃。
英美裡騎著自行車,毫無顧忌地橫衝直撞,一把子就把剛剛還在潔子面前咄咄逼人的青年,直接撞飛了。
——撞飛了。
「她是真的把人撞飛了!!!」菅原覺得自己好像生活在什麼超現實漫畫現場,一字一句地問旁邊的大地,「我看錯了,還是她真的這麼干了?」
大地沒比他好到哪裡去:「好像是真的這麼干了……」
雖然說是自行車,殺傷力一般,而且小巷後有一堆雜物箱,都是這一代居民攢下來的空紙箱子,肯定不至於把人摔出什麼好歹。
……但能夠直接騎著自行車對著人撞上去的,這能是什麼好人啊!!!
三個人對視一眼,不知怎麼的,居然有點瑟瑟發抖了。
英美裡沒管這幾個因為她的彪悍操作,而目瞪口呆的青年,一把撈起地上那半截被搶走的書包,拍拍車後座:「潔子,來~」
潔子莞爾,二話不說坐上她的後座,兩個人哧溜一聲,騎著就跑了。
徒留大地、菅原、東峰三個人,迎面對上逐漸反應過來的青年們。
大地:……
菅原:……
東峰:「……我們還是快點跑吧。」
*
這天一早來到學校,潔子照例在她自己位置上吃飯團。
看見英美裡,抿著笑給她一枚。
「照燒豬肉口味哦。」她說著,聲音柔柔,「有整塊的豬肉,上次你說喜歡這種嘛。」
英美裡已然進步許多,不會為這點事感動萬分,拆開咬下的同時,順便給她送上一盒熱牛奶:「菌天有甚摸大事?」
「今天有什麼大事?」潔子無縫翻譯,「沒有啦,硬要說的話,就是樓下通告板上有寫,要開始選社團了。」
烏野的散漫是從各個方面體現的,不管是選座位先到先得,還是開學一周了才慢慢開始推進社團活動,都能讓英美裡感到一種陌生的悠閑感。
她和潔子一人一支蘋果糖,慢悠悠地在社團攤位前亂轉。
等轉完攤位,又去天台上散漫地曬了一會兒太陽,然後才買好水,慢慢回到教室。
英美裡往座位上一攤,幸福快樂地眯起眼睛。
「早知道我能適應得這麼好,我就早點來了。」她抱怨,「白白被剝削三年!」
潔子笑而不語。
英美裡的威名不止東京,她遠在宮城也有所耳聞,到底是誰剝削誰,這怎麼說得好呢?
不過她作為朋友,當然是不會拆台的。
於是挑起另一個話題:「你會加入運動社團吧?」
英美裡:「嗯?」
潔子看她好像一無所知,忽然笑起來:「所有人都在打賭呢——」
「賭這位德久英美裡同學,到底在學生會之外,會加入什麼社團呢?」
第83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三天
這一周都是社團周, 各類社團花樣百出,試圖招徠到最多的新生。
畢竟社團人數和經費掛鉤,越多人, 學生會撥下的活動經費就會越多。
越多的經費,帶來越好的設施, 贏得越好的成績,再吸引越多的新生, 這就是社團活動最完美的良性循環。
「——不過, 跟我們無關就是了!」
排球館的大門被人拉開, 剛剛入部的大地幾人紛紛站起,有些拘束地衝來人打招呼。
「田代部長好!」
「田代部長好——」
田代擺擺手,跟身邊的隊友繼續著剛才的話題:「反正啊, 也沒人會來排球部,也沒必要去准備那些傳單啦!」
傳單可是很花錢的, 從設計開始就有夠麻煩, 要是真能有所回報又另當別論,但給排球部花這份功夫嘛……
田代沒往下說,心裡卻想,這簡直就是打水漂。
東峰和大地對視一眼, 想說什麼,又沒向下繼續說。
他們來的時候,當然也是對烏野抱有相當的期望,至少覺得這應該是一支能夠實現自己理想的隊伍。
但沒想到……
他們倆總歸是一年級,並不好插話,所以只是聽著學長們閑談。
二年級的強力攔網, 黑川學長猶豫著問:「田代部長……你說那個新生,那個——」
「那個德久英美裡?」田代心領神會, 「她?她要是來那當然好咯!但是,還是那句話!」
他手裡拍拍球,一把重擊出去:「跟我們沒關系啊!」
黑川聳聳肩,臉上表情雖然不好看,但卻不覺得意外:「確實……」
要是德久能來,那當然是最好,她自己就已經是學生會的核心成員了,後續要撥款要假期都很方便。
更不用說她這樣的風雲人物加入,肯定會讓排球部的比賽關注度也跟著上漲,那不就是良性循環的快車道?
大地一聽,也覺得有道理:「那為什麼不行呢?」
田代嗤笑一聲:「那也不看看她初中的時候是在哪兒?那可是立海大。」
菅原抱著一堆毛巾跑過來:「神奈川的那個立海大?」
「對。」黑川將球丟進筐裡,冷冰冰地說,「那個全國三連霸的立海大。」
菅原跑到東峰和大地身邊坐下,小小聲:「那沒事了呀。」都立海大了!
那可是立海大!
雖然一邊排球一邊網球,但任由哪支隊伍能做到全國三連霸,那威名肯定會傳得到處都是。
反正宮城縣是人盡皆知,尤其立海大這傳聞中從一年級就開始做部長和教練的兩人 ,光是聽名字都讓人後背發寒。
「這一定就是期待的顫抖!」菅原激動,但聲音小小,「再說,我們烏野也是老牌強校了,雖然可能性很小,但也不一定完全不可能來吧!」
砰砰砰三聲響,一只卷起的紙卷從後邊挨個敲了三個一年級的腦袋。
「別想了——」三年級的部長,田代秀水學長蹲在他們身後,「話說你們到底是為什麼會有這樣完全不切實際的幻想啊?在這之前,你們有真的知道德久英美裡是誰嗎?」
「知道啊,就是東京的那個立海大的學生啊!」
田代還沒說什麼,旁邊二年級的黑川學長,嗤笑一聲:「可不是普通的學生呢。」
田代點頭:「她當時在網球部裡面,可是說一不二的實權人物哦~」
大地舉手:「啊,這個我也有知道一點,雖然她不是選手,但是好像是經理?」
「經理?」東峰好奇,「經理怎麼能做到實權人物的啊?」
他環顧周圍一圈,試圖想在烏野當中找出一個能跟【德久英美裡】對應的角色來,但——
目光所及之處,無一不讓東峰變得沉默。
呃,怎麼說呢,這裡實在是沒什麼權不權的……更談不上實權人物了。
「雖然說是經理,」黑川學長走向對面的底線,預備發球,語氣漫不經心,「但是她干的活是教練的活。」
二年級的學長們,一邊隨便揮臂發球,一邊接嘴:「立海大從來就沒有教練,以前是部長代替,不過到了她那一屆,倒沒怎麼見部長,更多都是她吧?」
「嗯,反正場邊觀賽席的教練位上,坐的永遠都是她。」
「哇,那難怪了,聽上去真的很厲害啊……」東峰語氣虛無。
這麼一串聽下來,他難免有些退縮。
當然啊!無論怎麼想,這麼優秀又有能力,而且早在國中階段就名揚東京的人物,怎麼可能會選擇加入烏野排球部呢?
他想到這裡,又有些心虛,因為他自己對烏野排球部還是蠻有情懷的,否則不會為了排球,堅定地選擇這所學校,更不會在正式社團招新之前,就已經提前報名加入了排球部。
但就算讓東峰自己說,他也不覺得這裡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去處。
「我覺得,我們應該主動出擊!」菅原忽然站起來,「既然是這麼優秀的同學,我們怎麼能錯過呢?要是有她在的話、要是有她在的話——!」
他話沒說完,但大地好像有些懂得了他的意思。
這時候的大地,還遠不是三年後那個,面對教導主任假發被掀飛,依然能面不改色、鎮定自若處理後事的烏野闖禍王國·澤村大帝。
他也跟著站了起來,握拳:「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之後不是要社團招新嗎?我覺得,我們應該提前做一些宣傳冊……哪怕是宣傳頁!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兩人對視一眼,又一次燃起了希望。
不論結果如何,大地想,他都願意為了自己,為了烏野,去試一試。
真希望,一切能有一個夢幻般的好結局啊。
*
一年級三人組猶豫許久,最終自費做了設計、印了傳單,點對點打算發給傳聞中的德久同學。
田代和黑川沒攔他們,也沒出言嘲諷,當然,也沒幫忙。
這種微妙的無為態度,更像是徹底放棄了一樣,激起了三人組的鬥志。
而傳說中的德久英美裡女士,對此一無所知。
英美裡正在陪著潔子一起逛社團招新的大場面,之所以說是陪著,當然是因為她早就決定好了要去哪個社團。
一路眼花繚亂地看下來,甚至差點被魔術社抓去做那個『大變活人』裡的活人。
英美裡和潔子險之又險,才安全無虞,毫發無損地從社團招新一條街中逃離出來。
「好恐怖的場景!」她拍著胸口感慨。
潔子不解:「為什麼會這麼熱情地招收新社員呢?」
英美裡就給她解釋:「因為拉到人頭更多的話,學生會這邊酌情批下來的經費也會變多,有錢好辦事啦~像是運動類社團或是藝術類社團,出成果出作品的可能也會變大。」
兩個人手挽著手,又買了一個巧克力香蕉和一根棉花糖吃,慢悠悠地晃上樓去。
英美裡翻看著收到的一堆宣傳冊、宣傳頁,忽然感慨:「……不過排球部真的很窮啊……」
潔子吃完巧克力香蕉,正唰唰唰寫著數學題,頭也不抬地問:「為什麼這麼說?」
那當然是因為他們連宣傳頁都做不起了。
不過英美裡沒說出來,反而扭頭問潔子:「潔子你有打算想去哪個社團嗎?」
潔子停下寫數學題的筆,也側過臉看她:「嗯……英美裡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好嗎?」
撲通!正中紅星!
英美裡捧著心口倒下:「潔子——用那樣的臉說這種話,真的太犯規!」
潔子歪頭:「嗯?」
英美裡又一次倒下了。
這才是美人計的真諦啊!她顫顫巍巍地想,美而不自知,萌而不自知,無意識的美人計,才是真正的美人計啊!清水潔子,賽高!!
但好景不長,她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兩秒,外邊走廊裡忽然有人叫她,回音響得整層樓都能聽見:
「德久同學——1年級4班的德久同學——你的表哥在樓下等你——」
英美裡:……
怎麼突然前後呼應,跟第三章call back,非要抄一下旺仔牛奶的廣告啊!
但不去見,也不是個辦法,畢竟來傳話的同學是無辜的。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嗯,稍等。」
書包都不想背,起身就走。
潔子問她:「你不帶作業嗎?」
英美裡:「噢,我都寫完了。」
她的作業一直都是上課時間就寫完,由於成績很好,所以課堂上半聽不聽,老師們都高抬貴手。
潔子沉默兩秒,看了一眼自己兢兢業業也只寫了三分之一的數學:「……好啊,那明天見。」
看來,她還是要再努力一點才行呢。*
*
走到大門口,看見那頭顯眼的紅發,英美裡沉默了。
「我上去再坐會兒吧……」
但被潔子一把薅住:「門已經鎖啦。」還上去干什麼呀。
英美裡保持著= =的表情,被潔子一路提溜到校門口,等候已久的紅發少年眼前一亮:「英美裡∼∼∼」
又來了,這該死的波浪號!
英美裡癱著臉走過去,天童一看她表情就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每次在不想看到我的地方看到我,英美裡總是這副表情呢!」
英美裡:……
她抽抽嘴角:「知道你還非要來啊!」這是否是一種很新的抖S……
天童來接她回家,英美裡沒多想,上了他的自行車後座。
然而兩人不知道的是,傳言正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往烏野校園內噴湧而去。
「你看!都說了人家不會來了!」田代因為事實正如他的預料,而得意洋洋,「那可是白鳥澤的天童覺!有這樣一個表哥,要是真想去排球部當經理,又怎麼會來烏野啊!」
黑川默默點頭。
有這樣的條件,還來烏野念書,那必不可能是衝著排球部來的。
一年級三人組湊在一起,沉默地看向手中精心排版過的社團傳單。
難道……真的白做了嗎?
第84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四天
回家的路上, 英美裡也並不如大家所想像的那樣春風滿面。
……有天童覺在,她看誰能春風滿面?
這家伙明明騎著車,後座還載著人, 儼然掌握著兩個人的性命,卻依然大膽地把兩臂張開cos老鷹。
「注意你的姿勢!」英美裡大喝一聲, 「還有我的性命!」
「我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嗎?」天童大驚。
英美裡呵呵:「你自己都不在乎我在乎什麼!放我下去!」
天童嘿嘿大笑:「才不放!除非你求饒然後叫我阿覺哥哥!」
英美裡一個頭槌,自行車側翻, 兩個人嘰裡咕嚕滾下草坪。
英美裡有武藝在身, 穩穩落地毫發無傷, 天童則擦傷手肘、膝蓋,腳踝等等,沒有三張以上創可貼簡直活不下去, 痛得原地亂叫。
英美裡冷酷:「以後不要總來烏野找我了。」
天童驚訝捂嘴:「為什麼!」
「我也是為你好。」她繼續冷酷,「以後我加入排球部, 你再天天過來, 那就是通敵!死罪!」
天童:「突然就死了呢。」
他一骨碌坐起來,用甜膩的聲音,配合他貓一樣的微笑唇撒嬌:「所以你為什麼不來我們白鳥澤呢?這裡有很多適合你的人類哦!」
英美裡:「別張口閉口就把人類掛嘴邊啊!」你小子不也是嗎!
天童掰著指頭數:「有你親愛的表哥,我, 天童覺——」
在英美裡的白眼中,他毫無負擔的繼續:「還有根本不會穿搭的穿搭達人!憨厚老實的笑面佛!以及永遠搞不懂他在想什麼的王牌大人!」
英美裡死魚眼:「一聽就好累。」
到底是什麼樣的倒霉蛋,才會去這樣的學校帶小孩啊!
天童才不覺得累,言辭激烈地強調:「尤其是!還有我在!反正都要去排球部,你為什麼不來白鳥澤啦!」
英美裡:「不想每天都看見你,我們的見面頻率保持在每周一次就夠了。」
天童舉手:「好哦!那我每天來接你放學!」
英美裡:……
她深吸一口氣, 壓下揍他一頓的衝動,忽然發現了華點:「可是, 白鳥澤不是寄宿學校嗎?」
天童:……
天童:「我逃出來!」
英美裡大喝一聲:「逃犯!受死吧!」
手指比槍,天童應聲倒地。
英美裡身心舒暢地站起來。
哈哈!跟她作對的下場,就是躺屍草坡邊!
*
一周的宣傳期結束,第二周的周一就是選擇社團的最後期限了。
英美裡好端端的准備過周末,卻沒想到剛一回家,就看見家門前那輛浮誇無比、相當眼熟、幾乎刻上了某人烙印的加長林肯。
「又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跡部大人?」她當即選擇了諂媚模式。
跡部一個白眼:「別裝。」
好吧,英美裡切換回了散漫模式:「沒什麼事的話我上樓了~」
跡部攔住她:「等等!你先告訴本大爺,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說實在的,他對德久英美裡並不能說有什麼執念,只是最開始覺得她能力不錯,要是來了冰帝肯定能幫上忙。
至於現在,大概因為升上高中,他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全情投入在網球部這項業余社團運動上。
而且網球嘛,貴族運動,其實是一項相當私人、相當獨立的運動。
要說團隊的榮譽,可能在為國爭戰的時候會有,但平時的積分賽大師賽上,都是看重個人遠勝於看重俱樂部。
以跡部的眼光,怎麼會看不出來,如果局限在網球上,對英美裡的未來發展並不能說最好?
所以對她選擇嘗試多樣化運動社團的意圖,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烏野……這有點太開玩笑了吧!
「你當初連冰帝都不願意來,現在倒是願意屈就這樣的地方了!」跡部冷哼。
這樣的地方!
你要這麼說,那我烏野廚可就不困了!
英美裡相當敏感,抬起下巴看他:「什麼叫『這樣的地方』!我們烏野是『這樣的地方』,那冰帝又是『哪樣的地方』?哼!還不如我們『這樣的地方』呢!」
跡部:「你能不能別說那麼多次『這樣的地方』?」
但是……他不大理解:「幸村手塚他們,都沒說點什麼嗎」
英美裡才覺得他不能理解呢:「那當然!我們塚,我們村,都是善解人意的好伙伴,支持我做的每一個決定!人家這樣才是真正的朋友!而你嘛——」
她哼哼一聲:「跡部景吾,你是何居心?」
跡部驟然蒙此一問,居然有點說不上來他自己是何居心。
大概就是覺得,他當初給的條件不說驚世駭俗,但也相當優厚,冰帝也是全國都實力中上的學校,論名氣甚至能排進前三前四。
但這家伙就是打死不肯來!
那她不來冰帝,非得在立海大,跡部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最多就是每次見面嘴兩句的程度。
畢竟立海大要人有人,要實力有實力,要名氣有名氣,以跡部『伯樂』自居的態度,也覺得不算埋沒她。
這樣的一個人,有眼光、有能力、有決心的人,卻非得千裡迢迢到東北的宮城?
非得到一個名不見經傳,莫名其妙的學校,選擇了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排球部?!
跡部來之前也查過這個排球部的歷史,早年有過一些進全國的經歷,勉強說一句『實力平平』,考慮到排球的競爭可能更強,進一步捏著鼻子,把對他們的評級往上調成『實力不差』。
但這一切,在擔任正職教練的老師因身體原因離開,以及一批成熟的前輩球員畢業後,就徹底陷入了低谷——
又或者說,深淵。
那簡直就是一發不可收拾地往下墜落,成績下滑到不能再滑,連地區預選賽都能二輪游。
跡部未必是個成績至上主義者,但都競技體育了,不看成績,難道要看團結看友情?
拜托,這又不是什麼熱血少年漫畫!
他恨鐵不成鋼:「你沒想過嗎?放在東京網球界,這就是銀華的水平啊!」
英美裡被他說的一個激靈:「銀華……雖然成績上來講確實差不多,但是你這家伙!」
她很憤怒:「竟然說我們烏野是東北銀華——你也太不尊重烏野了!」
跡部:「到底是誰不尊重啊!我才要說你不尊重銀華呢,給銀華道歉啊!」
「為什麼要尊重銀華?你是銀華的代言人嗎?」英美裡陰陽怪氣起來,「難怪啦,跡部大少爺最近又收購了銀華,現在是銀華的校董了啦~」
這種莫須有的事,跡部向來說不過她,悻悻就要離去。
他來宮城,那是有正事要辦的,和跡部財團未來發展方向調整有關,來做點實地調研。
英美裡:「沒見過誰坐加長林肯來實地調研的。」是旅行,是旅行吧!
跡部:「坐不到就說葡萄酸。」
他說到這裡,忽然打了一個響指:「不過,也不是不能讓你坐一回。星期一早上,本大爺來接你,就這麼說定了。」
看著林肯瀟灑遠去,留下了一串尾氣,英美裡:……
……誰跟你說定了啊!!!!
*
周一,到了。
英美裡物盡其用,坐著跡部大人的豪華林肯去上學。
宮城這等偏遠縣,烏野這等偏遠縣的偏遠學校,什麼時候見過坐林肯來上課的?
大家悚然一驚,議論紛紛。
「我猜是校長!損公肥私,損人利己!」這是《半澤直樹》看太多的。
「我猜是超級無敵英俊瀟灑公子哥!」這是《花樣男子》看太多的。
「我猜是被霸凌後努力學習成為老師回來復仇的!」這是《黑暗榮耀》看太多的。
「我猜是超級無敵宇宙至尊德久英美裡大人!」這是《黑心經理》看太多的。
可惜讓《花樣男子》派先下一城,只見車門打開,出現的是一張俊逸非凡華貴無比的帥臉。
不是冰帝的跡部大人,又是誰?
緊接著,《黑心經理》黨也取得了勝果,英美裡緊跟在跡部身後下車,雖然穿著烏野統一的校服,但面無表情的臉,讓這輛車看上去是她微不足道的財產之一。
這件早上發生的事,讓烏野全校津津有味地議論了一整天。
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都知道今早英美裡大人坐著她華貴無比的林肯,和她氣度非凡的商業合作伙伴(?)一起駕臨了她忠誠的烏野。
「……感覺,應該是不會來排球部的人呢。」菅原小小聲說,「不、不過嘛,她要是來了我們也會壓力很大的,倒不如說現在這樣正好……」
大地和東峰兩臉郁郁,配合他笑了一聲,一轉眼,表情又垮下來。
當然,德久同學想去什麼社團,想在哪裡讀書,都是她的自由,但是……
一年級們將她視作一根杯水車薪的救命稻草,雖然她來了,烏野排球部未必能變得多好,但她有那樣的眼光、那樣的能力,卻沒有來,是不是說明在她眼裡,排球部確實沒有來的必要呢……
一年級三人組各自郁郁著,訓練的動作都懈怠了一些,好在田代部長也懶得管,視若無睹地從旁邊走過。
「怎麼有人敲門啊……社團都開始了吧?不會是指導老師讓我們解散吧?」
他嘟囔著,走過去打開門。
春日的陽光跟隨在少女身後,一路溫順地鋪進體育館內。
「你好,我是德久英美裡,一年級新生。」
英美裡站在門口,語氣客套,脖頸卻筆直。
「我想加入,烏野排球部。」
第85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五天
英美裡報名排球部帶來的震撼, 並沒有持續幾天。
無論是田代部長還是其他學長,都只是像征性驚訝兩天後就不再關注這件事了。
即便她在報名表上填的是教練/經理而非普通的經理,也沒能讓學長們提起什麼鬥志。
「我還以為……學長們至少會覺得不高興吧?」回家的路上, 大地語氣微妙。
倒不是說他就有多希望部內不合,只是哪怕有衝突也好過……一潭死水。
菅原若有所思:「聽說之前, 烏養教練沒住院的時候,也有帶過隊?」
大地恍然:「這樣啊……那難怪了。」
東峰:「什麼意思?」
大地嘆了口氣, 沒看他, 而是看向天邊的夕陽:「就是說, 即便烏養教練來了,也就只是這樣而已,更何況一個新生……嗎?」
「哎呀!也別這麼沮喪嘛!我看德久同學來排球部, 肯定也不是來混日子的!」菅原樂呵呵給了大地和東峰一人一巴掌,「有上進心的人, 多一個算一個啦!」
「好啊, 你是說學長們沒上進心!」
「那又怎樣?大地你不是這麼想的?」
「唔……」
但讓大家感到意外的是,英美裡遲遲沒有任何動作。
無論是經理的工作,還是教練的工作,都沒有任何進展。
眼看已經周五, 社團活動的第一周快要過去,饒是一開始抱有很大期望的三人組,也難免有些失望了。
學長們也沒說什麼,反正她來之前,排球部就沒有經理,裝水換毛巾領隊服的工作都是大家自己做。
只是, 既然如此,她到底是來排球部做什麼的呢?
雖然英美裡沒什麼特殊舉動, 但大家的訓練還是要正常開展,比起學長們,剛入部的一年級生們卻要茫然得多。
黑川等人再如何,之前也是有教練帶過的,實在不行也有一兩年的經驗。
唯獨大地幾人,既沒有經驗,也沒有被專業教練教過,只能自己摸索著訓練。
「小心。」
菅原剛感到後腰痛得無法發力,就被人扶了一把,做了一點微妙的調整,連帶著腰那一塊也輕松許多。
雖然還是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卻能明顯感覺到重心下移,酸的不再是腰,而是他想練的大腿了。
「啊,謝謝你!」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菅原很清楚面前的德久同學幫了他一把,於是下意識道了謝。
「不過你該練的不是大腿吧?」英美裡說。
菅原一愣,下意識摸了摸大腿上鼓起來的肌肉:「哦……可是,我主要是想鍛煉一下自己的跳躍能力,這樣的話在空中應該會更游刃有余一點……?」
英美裡:「作為二傳,想在空中游刃有余地調整姿勢,改變球的方向,很正常。但你要練的應該是滯空能力才對吧?」
菅原眨眨眼:「噢,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那我該怎麼做呢?」
「滯空的話,其實更在於核心吧?如果你腰腹很有勁的話,上半身轉動就足夠帶動手來調整球的去向了。」
英美裡指間的圓珠筆轉來轉去,她掏出隨身筆記本,刷啦啦地寫了一串,呲啦一聲撕下來,用食指和中指瀟灑夾著,遞給菅原:「喏,收著吧。」
菅原接過,打開一看:「兩頭起,每組40個,做5組;抬手觸腳踝,每組40個,做5組……空中轉向擊球?這是什麼意思呀?」
他看著手裡的紙條,前面幾項還算熟悉,都是可以理解的基礎體能訓練,但是空中轉向擊球……?
英美裡衝旁邊呆滯的大地和東峰抬抬下巴:「叫他們幫你呀。」
據她說,這一種練習是讓隊友分別在不同的站位,隨機每個方向給二傳拋球。
然後有一個人來發號施令,隨機點一個人的名字,而不管二傳手現在是在什麼方位,都必須把球給到這個人手裡。
「啊?那萬一這個人在我身後呢?」菅原震撼。
「那也要想辦法給啊,扎馬步也要給!扭斷腰也要給!」英美裡聳肩,「賽場上,一切都有可能!」
菅原:……
他瑟瑟發抖:「不要用這麼輕松的表情,說這麼恐怖的話……」
如果隊友站在背後的話,豈不是意味著他要超級下腰才能傳球?這麼一想,扭斷腰,還真不是不可能的事!
再說,就算不在背後,其他位置也很不好操作啊!
光是想一想,他都已經開始腰痛了。
但旁邊的大地,兩眼卻閃閃發光:「阿菅,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唉!要不然我們試試?」
東峰也在給他加油:「對啊對啊,而且要是他給你的練習有效的話,那我們豈不是也可以……」求她指點一下下這樣子~
菅原:「你們就賣友求榮吧!」
大地和東峰充耳不聞,一人一邊抓住他,又拜托了幾個學長,開始按照英美裡那套練起來。
說實話,烏野的氛圍不算太差,田代秀水作為三年級的部長,雖然能力有限也不怎麼愛管事,但也沒什麼控制別人的欲望。
別人不練他不強求,別人要加練,他也管不著,這時候已經抱著球,不知道去哪兒了。
反而是二年級的黑川宏樹還在,一次又一次地練他的跳發。
英美裡左看右看,沒見到部長,禮貌地打斷:「不好意思,黑川學長,能告訴我一下田代部長在哪裡嗎?」
黑川給她指了指台子的後面。
烏野排球館裡邊有一個很大的頒獎台,這個場館雖然不是烏野校園內最大的體育館,但偶爾也會用來承接一些小的典禮儀式。
英美裡點點頭,抬腳要走,聽見黑川學長叫她:「喂,我說德久。」
「我勸你……不要對他抱有太大的期望,也不要對我們抱有太大的期望。」
她回頭,這位頭發顏色跟她很像,只不過更加偏灰的黑川學長,有一雙很深的眼窩,一看就是常年睡不好的憂郁模樣。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嘴唇抿著,臉上甚至出現兩道凹痕:「三言兩語,沒辦法改變……任何東西。」
「是嗎?」英美裡眨眨眼。
哦,她想起來了,眼前這個黑川宏樹,屬於是烏野第一代倒霉蛋。
他頭頂上的田代,也就是現在的三年級部長,為人倒是不差,只是也沒有什麼進取心,加上田代自己能力不足,也並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可想。
面對烏野這個日漸下滑的成績,按理說要是有一個雷厲風行的人來接手,指不定還能做出點什麼來。
但等到黑川加入時,人心已經基本渙散了。
偏偏他黑川宏樹雖然個人能力不錯,在國中時也有過優異的表現,但不是一個善於言辭的人。
一場比賽不見得能說出三句話,更別提幫助大家,以一己之力將烏野拖出成績下滑的泥淖了。
黑川自嘲地笑笑:「是啊,畢竟我又不是白鳥澤那個牛島。」
英美裡:「那黑川學長跟我一起去說服田代學長吧。」
黑川:「……是什麼讓你的思維如此跳躍的?」
英美裡:「因為我覺得,我身上可能有很多值得學長學習的地方。」
黑川:……
他從沒見過臉皮如此厚的人。
要說服田代秀水並不是一件難事,畢竟英美裡要的也不多:「我只希望能夠擁有對一年級的指導權。」
她平靜說:「更何況我報名的時候也填的是經理和教練兩個職位,既然部長那個時候沒有反駁,就說明是可以接受的,不是嗎?」
排球部是沒有教練的,田代想了想,認可她的要求:「如果有教練的話,當然你可能需要找到指導老師和教練做溝通,不過沒關系啦,反正已經很久沒人管過我們了。」
他語氣很元氣,就說出了這種令人聽之沉默、望之流淚的話。
英美裡面不改色,點點頭:「好啊,那就這麼說定了,學長,我希望不管是你、還是這位黑川學長、還是排球部裡的其他學長,都不要對我管理一年級的行為指手畫腳哦。」
說著,露出一個笑容:「我很認真的。」
她威名在外,田代也很認真地跟她許諾:「反正我是不會的,其他人要是找死的話,你也不用手下留情。」
英美裡笑眯眯:「好啊,那我回去啦,田代學長拜拜,黑川學長拜拜。」
小跑回去的時候,豎在腦後的馬尾輕輕跟著晃蕩。
「有時候看著一年級的新人啊,我也會覺得,我這個三年級級的老家伙是不是該趁早隱退呢」
田代慢吞吞說:「畢竟,他們跟我們不一樣嘛。」
他的話說得雲裡霧裡,但黑川卻很敏銳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是啊,一年級的新人,跟他們這些學長是不一樣的。
他們對未來,居然還抱有可笑的希望呢。
*
「今天去看了,覺得怎麼樣?」
回家的路上,潔子問。
她暫時還沒有決定加入社團,但這幾天總是等英美裡部活結束,跟她一起回家。
「怎麼說呢……嗯……」英美裡伸個懶腰,不是很所謂地評價,「就是,隨便練練吧反正已經不行了,這樣?」
潔子若有所思:「還以為你會討厭這樣的氛圍。」
她還以為,英美裡嘴上看不過的熱血笨蛋,其實反而是她最中意的類型呢。
英美裡原地輕跳兩下,書包跟著在身後一聳一聳:「還好,可能因為我早就有心理准備了。」
曾經也是能打進全國的強隊——由此可推,烏野曾經也是宮城霸主一樣的存在。
但漸漸地沒落下去,而無論學校、同學、教練、過去的對手,或是選手自己,都認為烏野已經不再是那支可以與白鳥澤、青城爭鋒的地方強隊了。
更不用說全國優勝……以這個競爭程度來看,做夢會比較快。
低預期、不看好、無教練的陣容……
「簡直是,我的天堂啊!」她忽然宣布。
潔子噗嗤一笑:「我就說……」英美裡怎麼會做對她沒好處的事呢?
她昂首挺胸:「低預期,豈不是說稍微做出一點成績,都能讓人刮目相看?」
她喜不自禁:「不被看好,豈不是說有很多人躍躍欲試,等著被我打臉?」又能裝了!
潔子:「躍躍欲試,是這樣用的嗎……」
「沒教練,那不就意味著我把教練的活干了,以後我就是教練?」
她叉腰大笑:「呵呵哈哈哈哈,德久教練駕到!我看誰敢不恭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9
第86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六天
這將近一周的時間裡, 英美裡在觀察。
雖然潔子銳評她只是還沒提起精神,正在偷懶,但英美裡是不會承認這一點的。
她摸著自己的心, 很受傷:「潔子!你怎麼也開始毒舌我了!」
潔子眨眨眼:「只是實話。」
英美裡為表清白,當即抓起教練權, 開始狠狠練習這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們。
當然,僅限一年級。
二三年級的學長們, 精神面貌實在不行, 對不上英美裡大人的胃口。
就像潔子此前所說, 雖然她一貫嫌棄熱血笨蛋,但真要她選,恐怕還是跟熱血笨蛋共事更舒心。
「至少好騙呀, 你們說呢?」她笑眯眯問。
好騙的大地:……
好騙的菅原:……
好騙的東峰:……
嗯……
三人緩慢點頭:「確實……」
誰敢反抗?誰敢?!
反正三個一年級是不敢的,只能唯唯諾諾點頭聽話這樣。
好在英美裡也沒有一上來就往死裡壓榨, 三人組偷摸接過她給的訓練菜單, 看了眼,覺得還可以接受。
「她以前應該做過類似的東西吧?」菅原推測,「看來傳聞當中,她才是立海大真正的教練這件事, 應該是真的了?」
大地翻著那三張薄薄的紙片:「至少她很有經驗,這點毋庸置疑。」
每一條訓練項目,都能看出她的意圖,且每個人的菜單不同,側重也不同,明顯有相關的培養措施。
「大地是下肢、旭是核心、我也是核心?」
菅原好奇:「核心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很重要。」少女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
三個人忙不迭站起來, 站起來之後又沒搞懂自己為什麼要站起來——雖然做著教練的工作,但她又不是教練, 只是經理啊?
大地把這一點,歸因於她在立海大呼風喚雨三年,不怒自威。
菅原倒沒想那麼多,追問她:「之前你是有說過,我作為二傳,核心是很重要的,但對旭來說也是嗎?」
「哇,你就開始已經叫他旭了嗎?關系好得這麼快的嗎?」英美裡吃驚。
她的關注點很奇怪……
大地,在第一時間看穿了英美裡此人的一大特點。
菅原解釋:「啊,因為我們三個是新人,又是今年僅有的三個新人,所以會熟的比較快一點這樣。」
英美裡點頭:「原來如此。核心是重中之重,其實不管做什麼動作,都離不開核心發力。」
「對於主攻來說,扣球也好、救球也好,這種全身性的動作如果不用核心,只單獨用肩膀或者腿部去做的話,一個是很容易受傷,另一個就是效果也不會太好。」
「那大地為什麼就是下肢呢?」東峰問。
英美裡隨口說:「因為這段時間的訓練裡,如果面對同樣的處境,澤村是那個觀察全局並且希望能夠補救漏洞的人;而東峰是那個作為強力進攻點,打破對面防御的人。」
「從不接球的頻率上來講,也能夠看出來,一場練習當中,同樣是接一傳,澤村的有效率能夠達到80%,觸球率能夠達到90%,而東峰觸球率只有70%——這個水平在我眼裡就是不合格。」*
東峰感到自己的心髒,被人狠狠給了一刀:「不、不合格嗎?!」
大地還沒來得及暈染出一點小小的驕傲,又聽見她說:「不過大地很明顯下肢力量不足,跳得不夠高對主攻來說還是挺致命的。」
「包括接球的時候,可以看得出你有很好的補救意識,但是……」
菅原下意識接話:「跑步太慢。」
大地黑臉看向他。
菅原求饒:「啊啊啊!可是這不是我說的,是她說的啊!我只是把她沒說完的話講出來而已,你干嘛不對著她發脾氣啊?」
黑川從鬧騰的一年級身後路過,心想,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不敢啊。
他雖然沒有刻意聽,但有時候離得太近了,就是有這種壞處,還是忍不住聽了兩耳朵。
越聽,越覺得德久英美裡是個很神奇的家伙。
她不像這些沒有經驗的一年級,從德久的話裡,黑川意識到了最有價值的一點:那就是他在主動收集,並且分析選手練習中的數據。
而建立在這些數據上做出的決策,想必是至少有那麼一點價值的吧……
正如他所想,東峰和菅原並沒有察覺到,在這一周多一點的時間裡,就從球場上復雜的信息當中提取出她想要的、充分准確地分析選手各自的特點、再給出針對性的訓練方向……
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可思議的能力了。
大地倒是有些察覺,但理解也沒那麼深刻,不過這些並不妨礙他們感到一種被人雪中送炭的快樂。
要知道,這三個人會選擇烏野,都是對曾經打進全國、名列縣裡前四前八的榮光吸引而來,總想著能在烏野這所學校做出什麼成績。
但剛入部——他們比英美裡還要早入部一周多——這兩三周以來,不管是學長還是其他同學,甚至是從老師們那一層傳下來的,似有若無的悲觀和忽視,都讓他們相當不好受。
這其中有對自己未來的擔憂,也有一種細微的憤慨。
從來不肯努力、從來不肯往前走,怎麼能怪別人看不起呢?
總是需要人去證明的,菅原想,什麼名聲不名聲、成績不成績,總是需要有人……從第一步開始去做的。
他們三個並不怕吃苦,只是怕,連向哪裡走、怎麼邁出第一步都不知道。
而現在,有人給他們指出了方向,甚至手把手地教他們怎麼去邁出這一步。
這種能夠被人指導的感覺、並非茫然走在路上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我覺得,無論她安排什麼樣的訓練計劃,我都能夠完成!」
回家的路上,菅原誇下海口:「雖然今天我差點沒命了,不過只要她肯安排,我就一定會去做的!」
東峰點頭:「是啊是啊,畢竟是難得的教練嘛——雖然跟我們一樣是一年級!」
大地幽幽:「真的覺得她是一年級嗎?我懷疑她其實是活了3000年的超級妖怪。」
「哈哈哈哈!大地,你這話說的好沒意思啊,還不如說她其實是烏野排球部的希望之靈嘞!在我們虔誠的祈禱下,召喚出了此地的魔法少女——英美裡!」
菅原比了個捏著法杖的手勢:「變身!」
「對了,阿菅,那個傳單……」
「哦,我已經給她了!」
「她、她怎麼說?」
「她說——」
菅原扭頭,神秘地拖長了聲音:「做得太醜了!」
「哈哈哈哈,我就說,旭你那個紫配綠的設計太奇怪了!完全是茄子嘛茄子!」
「你們懂什麼!這是今夏的流行配色!」
少年們迎著微涼的晚風,快樂地回家去了。
清亮的笑聲,在坡道上回蕩了很久。
*
「我不行了。」
第二周周一部活,東峰一來,就掛著瀕死的表情宣布。
大地面無人色:「但你怎麼還在做引體向上?」
東峰一邊瀕死,一邊幽幽說:「因為她要檢查……」
此話一出,三個人都是一陣長長的嘆息。
天意弄人啊!
既讓他們來到烏野,又安排了烏野沒教練沒成績的處境;既讓德久此等人才閃現給他們安排訓練計劃,又讓她的要求遠高於三人組的能力;既讓大家承受不起,又讓大家不敢反抗……
東峰做完最後一組引體向上,胳膊和小腹已經失去知覺,儼然不再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稍微動一下,就像被大像踩過那樣酸痛。
「大像踩過可能不只是酸痛了吧!」菅原務實地提出。
但東峰已經下定決心 ,他什麼都聽不進去,今天一定要告訴德久,他不干了!!
東峰在旁邊握拳,大地和菅原在旁邊圍觀。
菅原摸了摸自己柔順的灰白發尾:「誒,大地你怎麼不跟他一起抗議?」
大地深沉說:「我的眼裡,看不見注定會失敗的命運。」
「就是怕被英美裡報復吧,膽小鬼大地——」
大地鎮定自若,並不受他的挑釁:「阿菅你覺得自己很勇敢的話,可以主動跟東峰站在一起的。」
菅原立刻擺手:「我可不要啊!那家伙一看就是會秋後算賬的類型!我肚子還疼著呢!」
他和東峰的重點都是核心,兩個人今天來上學都死命捂著肚子,不敢伸懶腰不敢挺胸抬頭。
老師還以為兩個人雙雙犯胃病,還納悶呢,胃病什麼時候能傳染了?
相比之下,菅原還有更多的下肢訓練,以加強作為二傳及時來到球下的跑動能力。
菅原摸著大腿:「肚子痛腿痛,我可不敢跟她對著干。」不過很期待旭的下場哦,要是一切順利,他會幫忙收屍的!
東峰沒聽見,他遠遠看見英美裡的身影,一邊緊張,一邊給自己打氣。
沒事的,東峰旭,你的要求很正當!只是想要稍微減少一些訓練量這個樣子!
要、要是英美裡不同意,那就商量一下,能不能少一點點上肢?
仰臥起坐還好……但是引體向上,真的不行了!
眼看英美裡越走越近,大地和菅原露出期待的表情。
旭,到底會怎麼做呢?
他是會據理力爭,英勇無畏地爭取自己的權利?
還是會聲淚俱下,惹人憐憫地哭訴自己的遭遇?
大地兩人,眼睜睜看著英美裡走近了,走近了,十步,五步,三步——
她走到旭的面前了!
而那堪稱勇者的旭,挺起胸膛,豁然開口!
「今、今天天氣還不錯呢……」他英勇無畏地說。
英美裡點頭:「是啊。」
又問:「怎麼不去訓練?圍在這裡做什麼?」
「哦……哦!馬上就去!哈哈!」他惹人憐憫地說。
英美裡又點點頭,玩著哨子去巡邏學長們的訓練情況去了。
大地:……
菅原:……
「會對旭抱有期待的我,才是十足的笨蛋。」菅原面無表情。
第87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七天
就這樣又被折磨了兩周, 五月如期而至。
勞動節的假日俗稱黃金周,這一周假期裡舉行合宿或練習賽,是運動社團的傳統。
「所以我們有什麼安排嗎?」英美裡問, 「合宿什麼的,練習賽什麼的?」
黑川擺擺手, 他知道這新生時不時有些小動作,但沒鬧到他面前來, 他也懶得管。
但練習賽、合宿……
他笑了一聲, 臉上卻沒笑出來:「我們算哪根蔥啊。」
這話的語氣實在不算好聽, 大地三人,不由自主看向英美裡,希望她至少不要當面把學長罵回去。
……感覺她很能做得出這種事情來呢!
但英美裡卻一點都沒有生氣, 反而有些欣慰。
欣慰?
她在欣慰什麼啊!沒有人約烏野的練習賽和合宿,難道是一件很好的事嗎?
英美裡微微一笑:「這樣也好, 我這邊也有一些安排呢。」
她當即摸出手機, 一個電話打到東京:「哈啰木兔,你們黃金周有安排嗎?有一天的空閑?那來我們烏野打場練習賽吧?」
「好哦,那到時候等你們來。」
三十秒,掛斷電話。
東峰震撼了:「……一眨眼!」
大地也震撼了:「怎麼這麼快就能約到練習賽啊!練習賽什麼時候這麼好約了啊!」
菅原呆滯:「其實最恐怖的, 難道不是她能約到木兔嗎……」
如果是如他所想的那個木兔,那麼這個德久英美裡,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先不說練習賽到底有多難約——反正烏野現在的三年級,從入校開始能打練習賽的次數,不說屈指可數,根本就是零!
只說她提到的這個木兔……
「難道是, 東京那個有名的主攻手木兔嗎?」菅原小聲問,「那個, 國中時候就能跟高中生打對攻的,超級主攻手?」
英美裡贊許地看過來:「還得是菅原,有見識啊!」
「這個嘛,聽說木兔去的梟谷也是一所相當不錯的名校,我們跟他們打,也不算浪費時間了。」
黑川:……
大地:……
東峰:……
到底是什麼,支撐你說出跟梟谷和木兔打一場對我們來說也不算浪費時間了……這種話啊!!!
怎麼想都是我們浪費了別人的時間吧!!!
旁邊的田代部長都有些虛脫了:「嗯……那他們是怎麼回復的呢?」
英美裡晃晃手機:「好啊。」
「就這麼簡單?」田代不敢置信。
英美裡莫名其妙:「那還要怎樣。」
田代不說話了。
他能說什麼?能說「那我們以前為什麼約不到練習賽」嗎?能說「那些名校怎麼可能看得上我們這種在宮城的偏僻學校」嗎?能說「都幾年沒進過全國來誰還記得烏野啊」嗎?
以前,是可以說的。
這樣的話,即便說了,大家也不會覺得多麼氣憤、多麼沮喪、多麼臉上無光。
因為大家眼下赤裸裸的現實,才是最叫人氣憤、最叫人沮喪、最叫人臉上無光的。
而德久能改變這一切,只是因為,她有著比他們更廣的人脈、更強大的聯絡能力,以及……
更相信,烏野不會一直是現在這個烏野,的決心。
黑川沉默良久,看德久還在面前等他的答復,恍然。
是啊,他可是學長呢。
田代學長擺明了不想管事,所有其他的二三年級,都以水平最高的黑川宏樹馬首是瞻。
只要他點頭,就相當於間接承認,他們這些學長也服德久的管了。
「……好吧。」他說,「我同意了。」
反正……就只是再試一次而已。
*
梟谷能答應烏野的邀請,當然也不是全靠他們教練對木兔的單方面寵愛,英美裡的提案也相當有分寸。
雖然是五一黃金周,時間很長,但她沒有要求合宿,只是希望能夠請動梟谷從東京來到宮城,跟烏野打一場練習賽。
中間可能會有的食宿和交通費用,她從學生會申請了一部分,剩下的個人全包。
這一點雖然她從沒說過,但黑川也好大地也好,多少能猜得到。
因為其中有一個很簡單的邏輯,如果不是這樣,大名鼎鼎的東京豪門梟谷,又怎麼會願意來跟烏野打練習賽呢?
如果仁王在這裡,又或者別的熟悉她本性的人在這裡,早就開始戰戰兢兢,為自己的小命做長遠打算了——畢竟沒有人能欠德久英美裡一毛錢。
她雖然做人做事都絕對談不上小氣,但她花出去的每一分錢,那都是要見到效果的。
譬如眼下,既然願意掏錢讓梟谷千裡迢迢趕過來,就說明她在對烏野進行一次簡單的風險投資。
如果回報率不如她的預期,那麼……
畫外音,又一次神秘出現:【烏野的新人們老人們,尚且不知道,他們面對著一個多麼大的誘惑,和多麼驚險的陷阱——】
英美裡一拳擊碎畫外音,笑盈盈地上前迎接從大巴上下來的梟谷眾人:「歡迎來到烏野高校,我們現在就開始比賽?還是讓大家先休息一下?」
梟谷的教練姓竹內,是個頭發偏短,鬢角剃薄的黑框眼鏡大叔,年齡看上去並不大,讓黑川露出了一點羨慕的神色。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和藹,與其說是排球教練,不是說更像一個物理老師——沒有特別那種常見的,強烈的進取心。
即便看見代表烏野問候的經理,或者說教練,是德久英美裡這樣一個未成年的女高中生,也沒有其他表情,很禮貌地和她握了握手:「現在開始也可以。當然,如果要持續到下午的話,我希望能夠在6點左右結束。」
英美裡微笑:「這個當然,您放心,其實如果實在趕不回去的話,我們這邊當然也會幫忙提供住宿,不過也看您安排。」
竹內教練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兩所學校很快熱身整頓完畢,准備開始比賽。
英美裡相當信守承諾,她既然沒插手過二三年級的練習,這時候也不會非要爭先恐後地上去當什麼場外指導——說實話,她也不覺得這群人能有什麼好的表現。
在場上的烏野隊員,都是二三年級的主力,作為一年級的大地、菅原和東峰,不說資歷,其實實力也並沒有比學長們出眾到哪裡去。
至少黑川學長就表現得相當不錯。
「他攔網的手型很漂亮啊。」英美裡若有所思。
大地在她旁邊模仿著,伸直手臂,做了下攔網的動作:「光看著覺得還挺簡單,但實際要把手繃成那樣的形狀,如果沒有刻意去做,是很難的吧。」
不管是哪種情形,英美裡想,是練習太多次形成的肌肉記憶,還是每次都能用清醒的頭腦逼自己去保持手型,都能證明黑川宏樹是一個相當優秀的攔網選手。
只可惜,也只是一個攔網選手而已。
其他人的表現不能說七零八落,簡直可以說是糟糕透頂,根本談不上配合。
而且除了黑川之外,每個人對自己位置幾乎沒有什麼理解,二傳只要會傳球就行了,黏合隊伍的作用和調節攻速的能力,完全不被看在眼裡。
連指令塔都這副德行,別的人更不用說了。
這和英美裡在過去兩周裡觀察到的情況,沒有太大的出入,也不出她的意料。
所以即便一年級三人組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看她表情,也沒看出什麼端倪來。
畢竟梟谷是她約來的,而且聽上去,她和對面那個一年級主攻木兔光太郎還很熟悉。
在熟人面前丟臉,難道不是一件會讓人暴跳如雷的事嗎?
「……不過她看上去還挺平靜的。」東峰劫後余生,語氣裡有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欣慰,「還好還好,我以為她會超生氣!」
「其實我感覺,她脾氣還挺好的吧?」大地猶豫著說,「畢竟學長們那個態度,她也沒說什麼重話……」
菅原搖頭,唉聲嘆氣:「大地啊,雖然我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但我就是覺得你這麼天真不好!不好啊!!」
三個人在旁邊看了一場熱鬧,比賽很快就打完,不出意料的3-0,幾乎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
兩邊選手各回各家,木兔還跑過來跟英美裡打招呼:「中間我還以為你會叫暫停的!」
他很直白地說:「至少感覺……呃……能拿下一局吧!嗯!」
「如果你的語氣沒有那麼不確定的話,」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戳他腦門,「我確實會很感動沒錯。」
「嘿嘿嘿!」木兔咧開嘴大笑兩聲,「啊,這是你們的一年級吧?你們好你們好!我叫木兔光太郎,是這位德久英美裡的超級好朋友哦!」
英美裡:「沒有的事,別聽他亂說,只是一個路人甲而已。」
「才不是!!我是……」
木兔想了半天,好不容易從記憶深處,翻出英美裡曾經授予他的稱號,當即一個拇指送出去,臉上的表情很陽光燦爛:「我是——熱血笨蛋!!」
英美裡:……
她真的討厭單細胞生物。
木兔嬉皮笑臉地回去了,烏野這頭卻還在消沉。
他們身邊,一直沒什麼動靜的英美裡忽然起身,走到梟谷的竹內教練面前。
「雖然這樣的請求很冒昧,但今天下午,能不能跟我們再進行一場練習賽呢?」
梟谷的教練輕輕挑眉:「可以當然是可以。」哪怕是為了哄木兔,他也肯答應。
不過這位德久同學,恐怕在打什麼別的算盤。
「謝謝,您能答應就太好了。」英美裡禮貌道謝。「下午的比賽,我希望能是3v3的形式,也能節省您的時間。」
梟谷的教練還沒開口說什麼,她又補充:「以及,我們只打算上一年級呢。」
第88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八天
這天中午, 梟谷和烏野坐在一起吃飯。
沒去食堂,就在體育館外,用藍色塑料棚罩住的走廊下, 兩隊人對著排排坐在半人高石牆上,仿佛小學生春游。
裡邊也確實有個人興奮得堪比小學生春游。
「嘿嘿嘿!我說啊英美裡, 你們這裡感覺很幽靜很舒服耶!」木兔高呼。
英美裡:「有你在就已經不幽靜了……」
木兔完全沒有體會到英美裡辛辣的諷刺,反而樂呵呵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腦袋:「真的嗎?那我也太厲害了!」
英美裡:……
她慢吞吞豎起一個大拇指:「好。」
木兔, 你好得很!
木兔和她認識挺早, 滿打滿算下來兩年是有的。
而他這個人……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家伙。
即便做了朋友, 你也永遠不知道你跟他是熟還是不熟,不管認識多久,有沒有共同話題, 木兔對每個人的態度都是一樣的。
落在菅原幾人眼裡,那就是德久英美裡女士神通廣大, 雖然從沒碰過排球, 但依然能跟強豪校大王牌聊得風生水起言笑晏晏。
吃完飯的消食時刻,菅原沒忍住問她:「為什麼,你和木兔能夠那麼自然的聊天呢?」
一語驚人,東峰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那可是木兔啊!」
來自東京的!東京!
強豪校主攻!主攻!
東峰抱著自己壯碩的胳膊:「好可怕, 好可怕啊!光是想想我就瑟瑟發抖!」
菅原大地英美裡三人,看著這位小團體裡體型最誇張的人,說著這樣的話:……
「好沒用啊!你這家伙!」大地大怒。
「好膽小啊!旭!把你的肌肉鼓起來啊!跟木兔去干架啊!管他是東京的京都的紐約的倫敦的,統統打倒啊!」菅原怒喝。
東峰:……
他很苦悶:「你們對我到底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期望啊……」
「不對!」正義的警察小美,義正言辭指出,「是你自己對自己的期望太低了!」
「大家都只是學生, 沒道理你和木兔的距離就已經大到完全無法彌補的程度!」
「就算是東京的名校、最頂級的主攻手,只要耐心找出他們的破綻, 有大家一起努力,就一定可以!」
東峰雖然還是有些不信,但畢竟年輕單純,聽得心裡砰砰直跳,深受鼓舞。
一個認識不久的同級生,都能有這麼堅定的信心,為什麼他不可以?
一個見識過木兔有多厲害的、眼光超群的聰明人,都相信他能做到,為什麼他不可以?
東峰握拳:「我會加油的!!!」
足足三個感嘆號,以重復的描寫手法,充分展露了東峰旭先生心情的激蕩和動容。
英美裡點點頭,把他抓去跟木兔認識一番。
學長們雖然覺得有些丟人,但都打過一場,還一起吃飯了,也湊過去聊起天來。
就算實力有差距,但大家畢竟是同齡人,一聊起來話還是很多。
「音駒嗎?哦,確實是東京賽區的學校,成績就……一般般?」
被問到的梟谷隊員撓了撓頭:「進全國還是蠻勉強的。」
梟谷作為東京賽區向來穩進全國的種子校之一,看誰都比較勉強,唯獨覺得不錯的只有井闥山。
不過井闥山平等地瞧不起所有學校,也沒對梟谷有什麼特殊優待。
兩隊東京名校打生打死的細節,黑川並不關心,他只是有些在乎音駒這個名字。
之前……好像聽學長們提起過。
黑川是沒有被烏養教練指導過的記憶的,但之前,偶爾會有些機會,教練會到學校來隨機指導一兩次。
那時候就有人聽他提起過音駒,說對方的教練是他從學生時期開始的死對頭。
死對頭啊……
這種詞彙,對現在的烏野來說已經很少聽到了,畢竟以他們的實力,並不夠格當任何一所學校的死對頭。
再說了,既然是以前相約全國大賽的對手,說明這所叫音駒的學校,實力應該也不差。
這麼比較下來,大家更沒有追逐的希望了。
黑川沒想到他還能從別人嘴裡聽見音駒這個名字,而且聽上去……
似乎,他們的進軍全國之路,也並不順暢?
如果是名校,年年穩進全國,但從沒等到過烏野,那也就算了。
畢竟都讓人家失望這麼多次,再多一次,黑川也不會覺得有什麼負擔。
但是……
他的目光,不自覺溜向了英美裡。
有她在的話,是不是可以讓這場宿命對決的時間,再早一些呢?
至少,讓烏養教練身體健康地到現場去觀看,不就很好嗎?
黑川還在這裡組織語言,而那頭的英美裡已經在招呼選手准備上場。
不管從人數還是年級來看,這場額外的練習賽都是她為自己獨身定制的。
上場人員當然就是大地菅原東峰三個人,而對面的竹內教練,則派上了木葉、木兔和鷲尾。
要說強吧,這三個人的實力的確是很強,至少從單個紙面來看肯定比烏野三人組要強;
但竹內教練卻也很有分寸,從配置上來講,裡邊既沒有自由人,也沒有二傳手,算是稍稍讓了烏野一步。
和聰明人打比賽,就是舒服!
英美裡在心裡記下這份恩情,想著有空給木兔也寫個訓練計劃算了。
比賽很快開始,菅原站在網前,托球的手指都是顫抖的。
突如其來的3V3,讓他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
且不說這個場上本來該有六個人,現在突然變成三個人,有多空曠、多麼難組織進攻和防守,更大的問題在於——
他們只是三個沒有比賽經驗的一年級啊!!!
國中時期也有過一些比賽沒錯啦,但現在的情況怎麼看都和國中時期截然不同吧!
難道他們還能真的直面那個超強的木兔嗎……?
然而不知不覺的,盡管他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並不算全神貫注,比賽卻就這麼往下進行著。
裁判是梟谷那邊的學長,表情和菅原一樣,怔忡而不可思議。
手底下牌子一翻:「呃……10-8,木兔得分。」
當然,梟谷是領先的,而且是一直領先的,但這不妨礙他們感到驚訝。
……因為無論誰看,烏野一年級三人組都應該是完全沒有辦法跟梟谷三人組抗衡的才對啊???
畢竟他們的學長都是那樣的表現,甚至從未把比分差距縮小到兩分過,還沒有像他們這樣逼近……
更不用說,在這之前,誰正眼看過這三個小子啊!都以為他們是什麼迫不得已的替補呢!
但,偏偏就是這三個被視為替補、板凳、飲水機選手的小子,跟梟谷未來板上釘釘的大王牌木兔打得有來有回……
怎麼看,都很荒謬吧?
「難道說這是他們的秘密武器?」竹內教練身邊,擦汗的木葉如此抱怨,「什麼學長,都只是為了迷惑我們?所以突然讓這三個一年級小子衝上來,一通重擊?」
竹內搓著下巴問他:「感覺怎麼樣,那三個人?」
「嗯……」木葉想了想,「那個胡子男力氣很大,大得不可思議,我感覺能和木兔媲美。」
木兔大叫:「不可能!這絕無可能!」
木葉無視了他:「不過更顯眼的還是那個二傳吧?對面那兩個攻手站位超分散啊!他還能這樣那樣做假動作!」
「有時候明明是要在網前傳短平快,姿勢都擺好了,結果突然就丟到後場去了!那個腰怎麼能擰到那個地步——」
他抱怨起來滔滔不絕,竹內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
實際上,他剛才也在觀察這個三人組。
要論實力,其實無論是誰單拎出來,應當都還比不過他手底下這三個,但配置……
配置,確實很關鍵。
尤其在他讓出了二傳手這個點位之後。
不過說實在的,竹內在做決定時,並沒覺得他不派二傳手是多麼大的讓步,更不覺得這樣做,就能把雙方的水平差削弱到什麼地步。
但……這三個人的表現,確實也超出了他的想像。
兩個主攻,一守一攻,切換之間也很有章法,一看就知道有單獨練過配合,不是盲目抓人上場。
那個二傳就更不用說了,視野開闊頭腦冷靜,雖然一上場有些緊張,傳的球並不算很好,但給的方位都很精准。
加上三個人互相的信任,表現不俗啊!
至於表現更不俗的……應該是做出這樣決定的,德久同學吧。
竹內笑著搖頭,反而被她擺了一道啊!
還從沒想過,他梟谷的新星,竟然也有在場上當配角的一天!
不過想到這裡,反而更期待起她以後的表現了。
竹內笑眯眯想。
這個世界,就是要年輕人多,才會好玩嘛!
*
一年級的3V3,當然還是以梟谷的勝利告終。
就算英美裡是女媧轉世,上能補天,下能玩泥,也不可能立刻就把烏野的三人組,攢成和梟谷匹敵的水平。
但送他們一行人出去的時候,倒是留下了竹內教練的聯絡方式。
「這次跟你們交手,感覺還是准備得太倉促了,下一次我們可以多約幾天嘛。」
教練笑眯眯地把名片塞給她:「隨時聯系,到時候再打個痛快。」
身後的木兔,揮舞著拳頭,一雙金黃瞳孔亮晶晶的:「哦哦!打個痛快,打個痛快!」
木葉看不下去:「你是什麼車載搖頭娃娃嗎?只會做同一個動作?只會說同一句話?」
木兔不搭理他,從英美裡嘴裡討到想要的承諾,才開開心心走了。
把梟谷眾人送走,烏野其他人也回排球館收拾東西了,只剩下黑川學長和英美裡站在門口。
黑川沉默良久,才在風聲裡輕輕說:「你知道嗎,這是我入學三年以來,第一次見到有學校願意跟我們說,下次再打個痛快。」
他撐著下巴看向窗外,一閃而過的河岸邊,柔軟的柳樹安撫著躁動的春天。
黑川便感到,自己那顆躁動的、焦慮的心,也被溫柔地安撫住了。
英美裡:「呃,其實剛剛那句話……」
黑川側耳聆聽。
她一定要說什麼一針見血的真知灼見了吧!
英美裡:「嗯,應該用聽到。」而不是見到!
她還有點鄙視:「這麼基礎的病句……黑川學長你成績肯定不好。」
黑川:……
黑川:「閉嘴。」
他沉默兩秒,問:「你之前提到東京的音駒,那所學校……你有沒有認識的人呢?」
英美裡正回著木兔的消息,頭也不抬:「有啊~不過不知道他有沒有我這麼說一不二。」
黑川無視了她毫不重視前輩權威的挑釁發言,又問:「那你可以找個機會,請他們來合宿嗎?或者練習賽,都可以。」
這下英美裡抬頭了。
她看向黑川,眼睛微眯,像是在打量這個人給不給得起她想要的價格。
停頓半天,無所謂地聳肩:「可以啊,不過我要的就不只是指導一年級了。」
黑川又沉默半天。
兩個人快走到排球館門口了,他才回答:「好,我知道了。」
第89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九天
連黑川學長都屈服了, 整個烏野再也找不到敢於反抗英美裡的人。
大地幾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依然是她魔爪下的唯三受害者,每天如喪考妣地來, 摩肩擦踵地去。
事實上剛剛練完,這些身體素質奇佳的DK們都是滿身大汗外加冒熱氣, 即便如此也要肩挨著肩、腳並著腳——
當然是因為,太累了!
沒錯, 太累了!
步入五月以來, 英美裡的訓練菜單又有了進一步的提升。
大概是看他們狀態還不錯, 能夠充分接受她之前安排的內容,於是大肆加碼,作風之豪邁, 完全不顧隊員的死活。
之前的訓練,還能算是根據位置不同安排的基礎訓練, 但最近這一周, 不僅基礎訓練變成了全方位無死角的內容,更多了針對性的進階訓練。
譬如,東峰旭同學。
此人作為主攻,身體機能是一等一的好, 身高比例和力量,都遠超其他人,和同位置的大地相比,也非常優秀。
平時鍛煉雖然還算規律,但稱不上有條理,簡直可以說是隨便練練, 讓英美裡一看就大呼「怎麼能浪費這樣的□□啊!」。
可以說,要不是先天素質太好, 東峰的訓練量和質量,都很難支撐他完成主攻的使命。
簡言之,東峰對自己的先天條件浪費太多,以至於成為了英美裡大人統治下的頭號受害者。
「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他沉思,「至少我要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權益!」
大地和菅原,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又開始了。」菅原閑閑諷刺,「我賭十分鐘。」
大地呵呵:「別開玩笑了,還有五分鐘就開始訓練,他最多反抗五分鐘。」
菅原:「賭一盒叮咚甜牛奶?」
大地搖頭:「滾滾酸奶,芒果味。」
他是不會輸的,畢竟訓練開始,那英美裡就該進來了!
在她目光所到之處,沒人能偷一絲絲的懶!
「不!還是有的!」東峰咬著牙根避免發抖,「至少、至少黑川學長他們,還是自顧自的在練習!」
雖然也不知道黑川學長是吃了幾個豹子膽,但總之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他一絲一毫的動搖都沒有,還是帶著學長們練自己的。
英美裡也很……乖覺?
東峰不想用這個詞形容她,因為英美裡一看就不是會看人眼色的人類,大概是「你們想不想練關我什麼事呵呵」的感覺。
但無論如何,她確實沒有壓著學長們訓練,這也給了東峰很多幸福的錯覺。
是不是只要有恰當的理由,就能稍微求她高抬一釐米貴手呢?
東峰的憧憬,一直維持到體育館的大門被推開為止。
「……差不多就是這樣,學長這邊能接受的話,這周我們就開始著手推進吧。」
「好,還是要多辛苦你了。」
田代衝英美裡點點頭,一邊踩著下課鈴走進體育館裡。
「今天開始,德久英美裡同學,將正式作為我們排球部的經理兼教練,為我們安排訓練計劃。」
他威嚴掃視一圈:「大家都知道,德久同學為排球部付出了很多的心力,所以,我們也要好好支援她的工作,決不允許拖後腿,明白嗎!」
學長們昨天回去就聽他說了個七七八八,紛紛點頭:「明白!」
田代欣慰點頭,轉過臉,看向一年級。
「你們一直很省心,跟她關系也很好,我就不多說了。」他甚至露出了一點和藹的學長微笑,「知道吧?」
大地:……
菅原:……
兩人紛紛斜眼,意味深長看向東峰。
東峰,在部長期待的目光中,在唯一實權魔女大人,了然於心的微笑面前,含淚點頭:「是,我知道了……」
大地:「你看?我說五分鐘吧。」
菅原:「旭!你賠我的滾滾酸奶!」
*
這一階段的訓練,英美裡強調更多的是選手單人的狀態。
不是她說,而是烏野現在每個人的水平,都還沒能將個人的潛力挖掘到一個讓她滿意的水平。
一群普通的選手,你好我好大家好地過家家,是無論如何也敵不過一群超優秀的選手各自為政的。
就算要把團隊精神和配合當做賣點,那也得把個體的水平,拉到【優秀】的評價線上,才有充分的資格去談論這一點。
所以在強調開發個人潛質的同時,她只是適當性地組織了一些2V2。
「2V2的模式,倒是可以盡快讓大家彼此之間熟悉起來。」大地彙報著他的感想,「當場上只有一個隊友的時候,我能很快從比賽當中理解到他的技戰術特點、性格特點,還有他的一些個人偏好。」
菅原抱著球,在旁邊點頭:「確實——如果每個人都這樣輪著配合一遍,那就相當於是我和所有人都熟悉起來了?哇,好有效率啊!」
他嘴巴張圓,相當崇拜:「真不愧是你想出來的辦法!」
英美裡笑而不語,沒有對他的贊揚做出什麼反應。
反而扭頭,看向旁邊的黑川學長:「學長覺得呢?」
黑川是個話不多的人,以至於並不能從平時的行為當中,看出他是否秉持著學長學弟那一套尊卑有別。
但關鍵時刻,不得不說,他的經驗和見解,確實比一年級要深刻很多。
只聽他一針見血道:「但是只有兩個人配合的話,和實際情況總是不一樣的。」
英美裡點頭:「的確,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會選擇2V2的辦法來磨合彼此之間的熟悉度,實在是無奈出此下策。
排球比賽上場畢竟是六個人,不管是二傳、主攻還是其他位置,在面對一個隊友時,和面對五個隊友時,能做出的決定和需要思考的容量,都截然不同。
只不過IH的地區預選賽近在眼前,如果非要從最開始就全面地鍛煉所有人和全部隊友的磨合,必然是一件沒有效率的事情。
但是眼下也實在沒有其他辦法,這還是英美裡第一次感覺到時間不夠得捉襟見肘。
幾乎是一轉眼,地區預選賽就要正式開始了。
而烏野自然是沒有作為種子校的第一場豁免權,很快就被趕鴨子上架,一行人來到仙台體育館前。
高中階段的第一場比賽開始之前,英美裡早就收到無數消息。
不管是說有事來不了的,還是宣布自己要來加油助威的,粗粗一看下來,至少有三十幾個要回復的人。
至於觀賽,立海大一群人是要來的,手塚說不好應該也會來。
還有剛進高中沒多久,應該還在准備比賽的黑尾,要拖著研磨一起來。
光是這一群人,就已經是足夠可怕的陣容了!
她讓選手自己熱身,起身准備去自動販賣機買罐可樂壓壓驚。
自動販賣機往往設立在拐角處,英美裡附近離她最近的一個,設立在緊急出口旁邊,正對著下樓的樓梯口。
她往自動販賣機走過去時,正好看到大地、東峰、菅原三個人的背影。
沒想著驚動他們,只打算冷酷地買完飲料,冷酷地回去,英美裡一邊從包裡摸出硬幣,一邊往樓梯口走去。
那三個人也不知道是要干嘛,站在樓梯口沒動靜,直到快走到自動販賣機前,英美裡才聽見樓梯間裡隱隱有人在談論烏野。
「烏野高校?誰呀?好像馬上要在B場館比賽了。」
「是哪所學校?」
「我沒聽過這個名字誒?今年的種子校應該還是白鳥澤、青城兩所吧?」
「嗯,不過我看今年伊達工也有可能吧?畢竟去年他們雖然輸給白鳥澤,但打得也還蠻激烈的……」
「別開玩笑了!你知道今年白鳥澤有誰嗎?從初中部升上來的那個牛島若利!」
「啊?那個牛島若利!!」
英美裡站在牆後,聽見拐角外邊樓梯口的聲音,沉默三秒。
「……啊,那就沒辦法了呢。」
那幾個人又重新振作起來,把話題扯回去:「那你一開始說的那個烏野到底是……?」
「是那個啦!那個飛不起來的烏鴉——」
「噢,我知道了,就是以前還挺不錯的,後來就成績差到不可思議的那所學校吧?」
「對對!就是他們啦,不過每年都還在堅持參賽,真是了不起哦,要是我啊,早就丟臉得不敢見人了~」
「那是你啦,人家雖然是飛不起來的烏鴉,但怎麼說也還有爪子——會跳嘛!」
接著,就是一連串稱不上善意的哄笑。
大地三人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裡。
英美裡偷偷觀察,三個人都攥起了拳頭,心想這一看就是在練忍功,而不打算上去說點什麼了。
不過嘛……
她又不是什麼能忍耐的人!!
當即上前兩步,撥開反應不過來的三人組,將樓梯間虛掩的門一把推開。
笑聲一下被掐滅了。
「——烏鴉怎麼會飛不起來呢?」
她看向那幾個面露尷尬的人,微微一笑:「畢竟生來就有翅膀,只要願意,總能飛的。」
只要願意,總能飛的!
聽聽,都聽聽!
別人聽沒聽說不好,總之大地一聽,心裡深受感動。
果然!德久即便平時再嚴酷如寒冬,心裡對大家的期望總是不會變的!
看看阿菅看看旭,大家都很感動啊!
一抬眼,卻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過頭,掛著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盯著大地三人。
「只要願意,只要努力,只要往死裡練……總是能起飛的。」
英美裡慢悠悠重復一遍,中間加入一些危險的語句,挑眉反問:「你們說呢?對吧?」
大地:……
菅原:……
東峰:……
「嗯……對……」
他們還敢說什麼啊!
「不過,我現在一點都不緊張了呢。」菅原露出一副快要升天的表情。
大地點點頭,滿臉佛光:「是呢,第一次正式比賽什麼的、被人看不起什麼的……」
東峰總結:「——再可怕,還能比輸了比賽面對她可怕嗎?」
第90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天
自英美裡就讀烏野以來的第一場正式比賽, 開始了。
賽前,她先在門口迎接了一波客人。
有東京來的手塚和黑尾研磨雙人組,還有從神奈川趕來的立海眾。
「給你加油。」手塚鎮定地說, 「這個。」
英美裡一看,又是一枚符, 上頭寫著[武運昌隆]四個字。
「……倒也沒有到武運的地步吧!」英美裡黑線,「我們可不是什麼□□哦!」
手塚對此表示懷疑, 但沒有說破, 以免她惱羞成怒:「什麼時候開始?」
黑尾接話:「應該快了吧?要不然我們都先進去?就不要堵在門口了。」
英美裡看了看表:「稍等一下。」
她要等人?誰?
誰居然能讓她等?
手塚不語, 黑尾挑眉,研磨眨眼,幸村微笑。
四人四色, 心裡卻想著相同的問題。
眾所周知,英美裡此人不說懶得人神共憤, 那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典範。
尤其眼下快要入夏, 天氣炎熱陽光直射,能讓她出來接一把,幾個人都有點受寵若驚了……
——等等,他們該不會是沾了這個還沒到的家伙的光吧!
這個念頭, 讓已經先到的幾個人,臉色格外肅然起來。
這是尊嚴之爭!
「啊,英美裡。」輕柔的聲音從旁邊響起,「我自己進去就好了,怎麼還讓你等……」
赫然是個穿著短袖配牛仔褲,年紀相仿的少女。
手塚就看見自家青梅表情一變, 露出一個他從沒見過的燦爛笑容。
這家伙笑得燦爛,聲音也愉悅輕快:「說好了要接你嘛!萬一走丟了, 錯過我的英姿,豈不是大虧!」
少女也跟著微笑起來:「知道了,一起進去吧?」
兩個人就這麼攜手進去,一路歡聲笑語,英美裡還順路在門口的販賣機給潔子買了罐檸檬茶。
幾個沉默的人,被忘在身後,陷入一串『……』之中。
*
「第一場比賽,咱們可得好好表現。」
球場對面,穿著【越井】學校隊服的球員們,正在嬉皮笑臉地議論著。
他們神態輕松,甚至把排球當籃球一樣,在指尖轉來轉去,顯然沒把這場比賽放在心上。
「對手可是那個烏野,咱們要是不贏,得多丟人啊!」
其實只聽這一句話,就知道他們對於烏野並沒有正確的認識。
雖然在宮城縣傳聞中,一直是『飛不起來的烏鴉』、『沒落的強豪』,但事實上這種戲劇化的稱呼,正是從前未有的成績對比產生的。
曾經的烏野,畢竟是能夠打敗青城、白鳥澤在內的縣內所有高校,代表宮城出征全國大賽,甚至還能進軍至16強,乃至8強的水平。
而現在,去年縣地區預選賽二輪游都有過。
這種落差的確讓很多人對此抱有輕視,但事實上,烏野的綜合水平放眼全宮城,也不能算是墊底。
但越井並不清楚這一點,既然大家都叫他們沒落的強豪,那就跟著叫好了;既然大家都叫他們飛不起來的烏鴉,那當然就是飛不起來的了。
至於真正到了賽場上,該怎麼應對——
他們……怎麼打得這麼快、這麼強硬啊!!
「不對啊?怎麼完全應付不過來?」
「剛剛那球該你接才對吧!」
「你開什麼玩笑,我?明明是你自己錯過了!!」
幾個人爭執起來,而越井的隊長,也是他們的二傳,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烏野這群家伙的配合,有一種奇怪的高明。
雖然明擺著能看出來沒有什麼全局視野,要和青城那樣的學校比,還是差了一截。
但每次……無論是誰,只要球離手後,卻總是動作流暢許多。
傳球、接球、扣球之間,毫無滯澀感。
而烏野自己的隊員,也是同樣的感想。
黑川接過菅原給到的傳球時,心裡甚至有種悵然的感嘆:他有多久沒有接到這樣舒適、合心意的傳球了呢?
盡管他也能看出來,這一球或許給旁邊等候的東峰會是更好的選擇,但他充分能夠理解。
畢竟菅原在之前的訓練當中,只是跟他單獨配合、或者跟東峰單獨配合,從沒有過和他們兩人,共處同一個賽場上的經驗。
這樣的情況下,在【做出最正確的選擇】這一點上,難免會弱一些。
但一旦做出了選擇,給到的球,卻總是那麼恰到好處。
「哦哦,打得還不錯嘛!」看台上,及川也早早來了。
青城和白鳥澤是去年的種子校,第一輪都沒有比賽,很有余裕地來觀賽了。
他是因為和英美裡相識很早,而隔壁的白鳥澤嘛……
天童正抓著教練的袖子,興奮地指著場中大喊:「看到沒?我表妹!看到沒看到沒?她好厲害——我表妹!我的親親表妹~~~」
鷲匠:「……煩死了!」
老頭往觀眾席上一靠,收著下巴打量場中的比賽。
線路很單一,他心想,這可不是烏養那個老頭喜歡的整體化風格。
這麼一想,他不由在心中冷笑,也不知道烏養看了這個比賽,該怎麼作想,那個沒眼光的家伙……
說不定還真會把珍珠當成石頭?畢竟觀念不合嘛,不過這個德久英美裡……
如果烏野的改變,都是因為她,那這個高一的少女,的確有著他想像不到的精准眼光。
越井的拉拉隊,顯然也不相信自己的學校,眼看著就要輸給這個已經淪為宮城排球界笑話很久的烏野高校,一個勁地加油助威:
「加油越井——衝啊越井——」
「加油越井——衝啊越井——」
烏野這邊,雖然也有一些同學來觀賽——至少本校的女排隊伍就來了,但人數畢竟很少,組織不起什麼整齊劃一的應援。
英美裡沒放在心上,正在告誡大地接一傳的時候,腰不要抬得太高,身後忽然傳來低沉威猛的應援聲:
「衝啊衝啊烏野!飛吧飛吧烏野!」
「衝啊衝啊烏野!飛吧飛吧烏野!」
她一愣,和旁邊的田代學長對視一眼,確認他們兩個唯二有動機和名分安排啦啦隊的人,都沒有事先交代過。
英美裡感到疑惑,再往回看,立刻:……
誰能告訴她,這群義憤填膺扯著嗓子大吼的少男,是哪裡來的?
她忍不住,立刻把頭轉了回去。
任憑上邊怎麼叫都不答應,管他們喊什麼,什麼『立海大的榮光女神』、什麼『運動界的不敗神話』……
統統!不回頭!
太丟臉了!!!
這一輪比賽結束得很快,烏野超乎想像的發揮,讓對面徹底失去了信心。
「何況論紙面實力,我們本來就比他們強。」英美裡雲淡風輕地說。
如果大地不是知道她身邊那個和選手一樣大的包裡,裝的幾乎都是首發球員的分析本——每頁紙都快翻爛了——的話,他應該也會相信的。
不過總之,贏了就好。
他站在一片狼藉的賽場邊緣,心裡湧起一股難言的激動。
他還想,再多看幾次,這樣的場景。
以這樣的心情,以獲勝者的心情,去看這場已經結束的比賽,去暢想接下來的對手……
所有人在收拾東西,英美裡站起來,原地跳了兩下,伸個懶腰指揮道:「自己的水杯、外套什麼的,都自己帶好哦,對了,外套要穿上,不要著涼了。」
大家都是聽話的乖寶寶,紛紛整理好行裝,准備往外面等候的大巴車走。
但一行人才走了兩步,還沒離開場館,英美裡旁邊的黑川學長忽然停下腳。
「所以,我們這是……」黑川喉結一滾,聲音輕輕發顫,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出來,「贏了嗎?」
英美裡探頭一看還沒撤掉的比分,確實是25-18,25-13,大比分二比一。
她懷疑:「黑川學長,你……要不要上哪裡去看看?」
黑川根本不搭理她,跟英美裡說話,只會讓他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感性氣質消失殆盡。
於是扭頭,看向田代部長。
這位三年級的部長,無論做什麼都是能行就行不行算了的,隨意模樣,這時候兩眼也有些通紅。
他心裡深刻地知道,自己的個人能力是絕對比不上這位黑川後輩的。
但此時此刻,兩人激動的心情卻能夠充分相通。
「是啊,黑川。」他聲音顫抖,「我們贏了。」
黑川重重點頭,目光一轉,又看向大地、菅原和東峰。
這三個一年級,是懷抱著對烏野的憧憬進校的,甚至提前入部,就為了早一點碰球、早一點加入排球隊的訓練。
但那時他沒什麼耐心,只覺得烏野已經……沒有救了。
沒有教練,沒有能湊夠人數的主力隊員,沒有可以作為練習賽對手的友校,就連烏野校方,都有意無意提過,要是成績再這麼差下去,排球館借用給他們的時間,恐怕就要越來越少了。
就算又來了幾個莽撞的一年級,又怎麼樣呢?
沒救了就是沒救了,飛不起來就是……飛不起來的。
當然,即便是去年處於低谷的烏野,也是贏過幾場比賽的,畢竟黑川自認能力不算很差,就算沒什麼配合,也能硬生生壓過幾所更不知名的學校。
然而那時候的勝利,叫他總有些……
就好像,他只是靠自己的一股不服氣,咬牙打贏了比賽,但跟隊友沒有交流、溝通不暢不說,更談不上有什麼配合。
即便贏了,也並不開心,反而更加死氣沉沉。
但現在嘛……
黑川忽然腳步一停,兩臂展開,肌肉一松一緊。
他氣沉丹田,情不自禁地呼喊:「果然,勝利應該是讓人高興的才對啊!」
黑川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儼然忘了他是學長,離開的時候走在最前面,所以他一停,後面的人都停了下來。
也就是說,所有人都看著自家這位一向掛著『想努力自己看著辦別打擾我』的死人臉學長,忽然輕輕舒展了雙臂,發出了這種相當熱血中二才能親口說出來的話語。
一片寂靜裡,黑川,僵硬扭頭。
包括英美裡在內,所有人都沉默地盯著他:……
黑川:……
他慢慢轉回臉,同手同腳地向前邁開步子……
直接躲進了左邊的廁所裡。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9
第91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一天
中午休息結束, 下午的比賽也相當順利。
甚至打出了一點配合的經驗,大地幾個實力稍高一些的選手,還開始嘗試起高難度動作。
「……對你來說, 現在打背飛還是有些難度。」英美裡正在點評剛才的比賽,「但你跟大地和東峰有相當不錯的信賴關系, 這一點要多加利用。」
菅原表面點頭,心想, 他們那點信賴關系, 還不都是被你練出來的……
雖然前段時間的訓練, 重點放在兩兩配合練習上,算是全方位提升了烏野整體的配合度。
但對菅原來說,他配合起來最順手的, 依然是大地和東峰。
原因無他,正是因為英美裡有意強化他們三人組之間的默契和磨合。
裡面不乏一些『熟悉的角色和陌生的學長這還用選嗎』的小智慧, 但英美裡的決策更多是出於實際考慮。
學長們雖然已經對她很信服, 但畢竟自己練過一段時間,彼此之間有了一定合作基礎,進度條至少是10%打底。
所以從操縱的角度來說,更好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的, 還得是同年級的三個鮮嫩小新人。
菅原:……
「可不可以不要把正經的訓練,說得這麼嚇人啊……」他好無奈。
英美裡根本不聽,帶著所有人就往大巴車走。
一天兩場勝利,所有人臉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興奮,還有個別人是因為廁所物語不敢抬頭見人,此乃特例, 不再贅述。
「我覺得再這麼下去,進8強也不是不可以啊!」
「你太不敢想了吧!我覺得……4強!」
「哦哦哦!好哦!進4強我就表白!」
「真假的?好啊, 那我進4強就給我妹妹買泰羅奧特曼!她可喜歡特攝劇了!」
英美裡:……
這群人,幾乎把FLAG四個字母寫臉上了。
但忙了一天,她也很累,干脆躲到後面閉目養神去。
什麼FLAG,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紙老虎!
不過有時候,她一個人的確忙不過來,英美裡想,該怎麼樣才能把潔子騙進排球部呢……
而且,最好要給她找個適合的職位。
讓潔子那樣溫柔善解人意又機智體諒的好朋友,去洗隊旗裝飲料,這種事她是干不出來的。
自己的飲料,就該自己去裝嘛!
自己的隊服,就該自己收拾嘛!
自己的隊旗,自己不洗,難道還要讓經理幫忙嗎?
旁邊的大地,雖然沒聽見她說任何一個字,卻下意識地感到不妙,渾身一抖:「你、你在想什麼?」
英美裡:「?我什麼也沒想啊。」
不可能!大地在心裡斷言,她一定是有了什麼人神共憤的刻薄計劃!
英美裡一看他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笑呵呵點頭:「啊對對對,我就是,那請問你能拿我怎麼樣呢?」
大地悲憤地扭過臉去,不,他沒有辦法拿這家伙怎麼樣!
真是慘淡無望,又充滿樂趣的人生啊!
*
第二天上午,就是第三輪比賽。
烏野依然打得很快,對面這所學校,倒沒有再像之前那些學校一樣輕敵,反而擺足了陣勢,嚴陣以待。
主攻水平不錯,防守端也做得不拖後腿,但烏野已經不是一個【不拖後腿】的防守就能攔住的學校了。
依然是速戰速決,以2-0的總分,飛快拿下了這一場比賽。
「其實剛剛那個球……你要是不傳給我,傳給東峰的話,可能會更好。」黑川終於說出了這一點。
在面對選擇時,菅原比起東峰,好像更願意傳球給他。
「誒?有嗎?」菅原一愣,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這個時候,緊繃的心情才放松一些,比賽的過程中就更不用說了,當然不可能一邊傳球,一邊統計自己到底給誰多少球。
但下場後,被黑川學長這樣點出來,再去回想,又覺得好像確實是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呢?菅原自己也搞不明白:「我還以為我會給旭傳更多的球呢。」
這不單單是因為他和東峰關系好,而是東峰畢竟也是個主攻。
除此之外,他們兩個人單獨練習的機會,也比和黑川學長練習的機會多得多。
如果考慮到這一點,他恐怕給大地傳的球,都會比給黑川學長傳的多啊?
菅原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下意識給黑川學長傳那麼多的球?
「是賽場位置的原因。」英美裡明明在刷推,卻忽然出聲,「在比賽中,大地的站位一般靠後,因為他一傳接得不錯,在後場放寬視野能更好地發揮他在防守方面的能力,」
「至於東峰,雖然是主攻,但會比大地再往前一些,離網太遠不方便發力或者突破。」她慢悠悠說。
「而黑川學長,畢竟是攔網,在網前的時間更多,會一直在菅原的視線範圍內游蕩,傳球的角度也小一些,所以一旦有機會,你會更快想到他,這是其一。」
「第二嘛,當然就是你現在靈活程度還不夠。」
「靈活程度?」大地也加入討論,「是指阿菅就算想要給旭傳球,其實也還不太能做到嗎?」
「沒錯,這畢竟是需要一個角度的,如果要給後排傳球,不管是腰腹還是視角都沒有那麼方便。」
「這倒是,攔網的位置是會比主攻的位置更方便一點。」東峰點頭,「但是我看,很多職業隊裡還是主攻扣球數比較多?」
英美裡= =盯他:「你小子,已經在跟職業隊攀比了?」
東峰立刻喊冤:「只是看過!只是看過!」
英美裡哼了一聲:「除非一開始就已經想好、下了決定,這個球一定要由東峰來打,才會從步伐開始、起跳開始就有所調整——當然這又回到剛剛說的第一點了。」
她聳聳肩:「很多時候,你心裡下意識的第一選項,其實是黑川學長。就算立刻反應過來,東峰是個更好的選擇,這個時候的身體條件也不允許你再做調整了。」
菅原若有所思地點頭:「怪不得你最開始就讓我更多地練習滯空中轉向的能力……而不是手上的技巧。」
黑川倒是看得很明白:「其實你現在欠缺的,不是手上的技巧——我們所有人都不是。」
面對著大家不相信的目光,他慢吞吞解釋:「個人能力來講,其實整個縣內,除了那個怪童·牛島若利之外,彼此之間談不上極端的碾壓。」
大地悟了:「……但是只要能夠在配合度上稍微進步一點,我們的實力、隊伍的實力,就會更上一個台階。」
黑川點頭。
但他是在切身經歷過這一切,並且看到了實際效用之後,才品味出其中奧妙的。
而德久……
雖然已經感慨過許多次,但黑川依然不由自主地想,她可真厲害。
烏野的勝利消息,很快傳到了場館內外。
「又贏了?這麼快?」
「就是,這才多久啊……都八強了,大家都不弱,還能瞬殺?」
這當然是因為烏野自己的球風,本來就偏向強進攻弱防守,要麼快快地贏,要麼就會被慢刀子割肉輸了比賽,不過觀賽席上的愛好者們是不會管這麼多的。
「看來這所學校也不能小覷!說不定啊,今年就殺到決賽咯!」
「烏野……下一場的對手是誰啊?」有人問。
比起王者一路披荊斬棘,當然是原先不被看好的普通學校,忽然搖身一變成了大魔王,更有看點。
來現場觀賽的觀眾,除了學校自己的學生之外,幾乎都沒什麼偏好,能打出精彩的比賽,就值得他們應援。
由此,分外期待起後續的比賽來。
旁邊有人正在翻找賽程表,更多的人還在討論烏野。
「這比賽吧,有時候還真說不好!去年輸了的,今年不就贏了?我看他們肯定回去苦練了……」
「苦練什麼呀!沒看教練席上坐的都是學生嗎?壓根就沒個正經教練!就是運氣好,才贏到八強呢!」
「話也不是這麼說……」
這時,旁邊的人一把抓起一張薄薄傳單:「找到啦!賽程表!」
幾人湊上去一看,烏野下一場的對手——
「青城!」運氣論的推崇者,撇撇嘴,「這下好了,一下就要現原形了!」
其他人裡雖然也有些看好烏野的,但畢竟還沒開打,都不做聲。
畢竟青葉城西,那可是宮城老牌強豪校,跟白鳥澤纏纏綿綿多年,也就是烏野當年一飛衝天那一回,贏過這兩巨頭,這之後連准優勝的腳跟都沒摸到過。
所以即便再偏向烏野,觀眾們也沒貿然開口。
畢竟,誰知道烏野這一次展翅,是不是曇花一現呢?
這個問題,恐怕要等他們和青葉城西真刀真槍地比一場,才能見分曉了!
第92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二天
和青葉城西比賽前, 英美裡難得有些失眠。
她很少失眠,至少不會在比賽日之前,因為緊張失眠。
「……這就是你半夜給我打電話的理由?」手塚看了眼表, 一點,也還好, 「明天不是還要比賽嗎?」
英美裡很嚴肅:「就是因為還要比賽,所以才緊張的。」
她能這樣坦然承認緊張, 讓手塚輕輕揚眉。
畢竟, 他還以為英美裡會咬定『才沒緊張』, 不會承認她為了比賽失眠這件事。
「為什麼緊張?」他問。
「就是……怕輸啊!」英美裡大喊,「你沒有因為怕輸而緊張過嗎?」
手塚沉吟幾秒,竟然還認真思考了, 才回復她:「那倒沒有。」
他並不怕輸,即便現在跟曾經贏過的老對手打一場, 手塚也不能說自己就一定會獲勝。
他能控制的, 只有平時的訓練,所以手塚總是很認真。
每一次揮拍,每一次往返跑急停練習,他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偷懶。
「所以, 我不會為了未知的結果緊張。」他在電話另一頭,平靜地說,「因為我已經做了我能做到的最好。」
英美裡冷冷:「你有,我沒有。」她做賊心虛!
手塚:……
這種時候這麼坦誠有什麼用。
他揉揉額角,看了眼時間,突然心算起來。
這家伙明天要起來比賽, 那就是十點開打,算上熱身半小時, 九點半就得到場館。
再把去學校和集合坐大巴的時間算上,怎麼也得八點起床才來得及。
「你有。」他斬釘截鐵。
英美裡大鬧:「我沒有!你怎麼知道我有!」
手塚:「因為……並不是你訓練。」
他抽絲剝繭,有理有據:「既然是訓自己的隊員,你一定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英美裡一想,將信將疑:「嗯……好像是這樣?」
她這個人,糾結起來很糾結,想通了又萬事不愁,當即跟手塚say bye:「那我睡了!天哪都這個點了!明天又得早起——」
很快,電話就只剩一段忙音。
手塚:……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對烏野排球部的同學們,生起了一種濃厚的同情……
*
盡管有田代這個部長在,但他幾乎不會比賽首發、陣容安排等問題發表任何多余的意見,只是笑著站在旁邊等候。
也不是要扮豬吃老虎,說實在的,田代對於這個隊長的職務,發自內心地感到有一點負擔。
他並不是非常自願做這個隊長的,田代很早以前,也是出了名的自閉人士。
當時來到烏野,也不是他自己很合心意的選擇,但田代這個人就是這樣,來都來了……
來都來了!
所以當其他人有意無意把他推上隊長的位置,讓他應付教務處、學生會的盤問,讓他為烏野招新人數不足發愁的時候,田代也沒有推脫。
他並不很在意這些問題,所以空降一個英美裡,他也同樣不在乎。
而英美裡最近看他也越來越順眼了——性格好是一個方面,另一個,那就是田代秀水此人,是個珍貴的攔網選手。
目前烏野的首發陣容裡,一年級就算全都上,也只有菅原作為二傳,大地和東峰這兩個主攻。
自由人是欠缺的,更不用說攔網。
黑川學長可以占一個攔網的名額,剩下兩個空位,怎麼挑也有田代的一席之地。
他雖然能力平平,但身高在一眾學長裡,已經算是最有優勢的。
如果缺了這個攔網,那麼原本就相當欠缺的前排防守,只會暴露更大的漏洞。
所以啊——英美裡雙手合十,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信!
「——其實青城的弱點已經很明顯了。」手中圓珠筆的筆帽,在筆記本的硬殼邊緣敲打著,英美裡偏著頭說,「有一所學校已經為我們做過示範。」
菅原福至心靈:「白鳥澤。」
「但我們怎麼也不可能……」大地皺著眉看她,直言不諱提出自己的疑惑。
相處快一個學期,大家也能摸索出一些【對英美裡專用行為規範條例】來。
譬如在討論排球部相關事宜的時候,只要就事論事,說話有憑有據,那跟她觀點相悖也不是大問題。
果然,穿著一身檸檬黃運動套裝的少女點點頭:「確實,我們比起白鳥澤,還是差了八個牛島若利。」
「八個不至於吧!」菅原震驚,「一共就六個人上場,怎麼就差了八個啊!怎麼我們還倒欠別人兩個?」
「怎麼能欠出兩個來的。」黑川學長也幽幽地聲討,「算法公布一下。」
「真希望我們隊裡有兩個牛島啊。」東峰則開始毫無邏輯地祈禱,「這樣就不用我一個人扣球了。」
他的確也累得夠嗆,目前場上暫時還沒有人能夠分擔東峰的壓力。
大地雖然同為主攻,但他更專精於防守方面,扣球確實有點難為他了。
兩個攔網裡,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黑川學長,他還算技術全面,但畢竟還要支起網前的安全區。
每場扣球數,大概只能拿到東峰的一半左右。
這就是絕對主攻的威力啊,英美裡想,如果後續把東峰培養起來,以他的扣球數,每場30個保底,得分率只要能維持在50%左右,那基本上就離勝利不遠了……
但現在想這些都還太早,兩支隊伍站上場邊,裁判一聲哨響,烏野和青城的比賽立刻開始。
「對面的一年級也上場了。」大地示意自己兩個好友注意看。
「嗯,我知道,那家伙不就是原來北川第一的及川嗎?旁邊是主攻岩泉一……宮城最有名的二傳——」
菅原做個鬼臉:「略略略!」
東峰反而不是很了解,轉過臉問:「他很有名嗎?為什麼說是最有名的二傳啊?不過這家伙長得很帥是真的。」
聽見他的問題,菅原露出一個苦笑:「開場你就知道了。」
——的確,一開場他就知道了。
「比賽開始!青城及川發球!」
准備、起跳、揮臂!
眨眼,就是一聲讓地面顫抖的巨響!
東峰驚訝地看著球砸落在自己腳邊,他從沒想過,真的有高中生能夠在這個年級,給出這樣的跳發。
完全是電視上的水平!難道不是已經到職業級了嗎!這家伙有掛!
東峰連邁出去一步的反應,都沒來得及給出,而其他烏野的隊友更是如此。
一分接一分,硬生生讓剛上手發球的及川,一口氣從烏野手裡砍下了五分!
從第六分開始,大地才好不容易碰到了球。
當然,也只是碰到。
及川的發球,力道太重,旋轉也給得很刁鑽,直接從手臂上彈飛,又是一分。
「6-0!」裁判宣布。
青城的觀眾席上立刻尖叫起來:
「打得好打得好及川——!」
「打得好打得好及川——!」
英美裡抱著手臂,卻沒叫暫停。
如果到這一步都還沒有人反應過來,說明的確被打傻了,那就有必要拋出一個暫停。
但現在,既然大地已經有了反應,其他人也不會太晚,就沒必要浪費在這裡了。
這些判斷和思路在她腦海中,幾乎是一閃而過,根本沒有花時間去想。
如何在有限的時間和暫停次數當中,在最關鍵的時刻把握比賽的動向,才是英美裡最關注的。
至於其他的,完全無關緊要。
也只有到這種時候,才會叫人深刻體會到,平時那些插科打諢都不算什麼。
「德久……看比賽的事後,總有一種叫人不敢直視的冷酷。」
一旁觀戰的非首發選手,在幾人之間偷偷評價著。
「那可是連得五分唉!」
「就是啊!說真的,不管是誰來做教練,難道不是都該在這時候,至少叫個暫停,重振士氣嗎?」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沉得住氣,還是根本沒看出其中的關鍵性……」
場上比賽不能說越演越烈,只能說一邊在跑一邊在追。
大地猛然驚醒,的確帶動了其他人的反應,至少在花費了兩個球之後,終於在8-0的前提下,終結了及川的發球輪。
黑川憋著一股氣,接連快攻,也追上幾分。
一到這時,看台上的觀眾才好不容易來了興趣。
「就是要這樣嘛!比賽,就是要打得有來有往,要不然有什麼看頭!」
「最開始我看還挺窩囊的,不過現在看著也還行?至少不浪費我的時間了!」
話是這麼說,青城的優勢卻一直保持著,雖然沒有拉開更大差距,但也讓他們先一步拿到了局點。
24-19!
對烏野來說,已經是相當的危機。
「其實,要說黑衣服那邊,有幾個也還打的不錯的。」
「你說剛剛扣球那個?他確實很亮眼……」
這其中,東峰當然是尤其出眾的一個選手。
一來,他有著天賦異稟的體格和力量;二來,英美裡著重強化了他對核心的控制——潛移默化的,他在空中對身體的掌握,也變得更強了。
扣球的姿勢不能說完美,但至少可以稱得上標准。
而標准的扣球,再加上東峰天生的優勢,就已經足夠讓青城感到警惕了。
尤其是,讓及川感到警惕。
這種【一點強攻】【暴力突破】的打法,很容易喚起他一些不好的回憶。
又一個機會球!
黑川學長的攔網力道控制得很好,將將把球留在界內,由大地墊起,菅原托球,完美的流程化配合,東峰再下一分!
士氣一振,又向青城的賽點追上幾分,比分來到22-24!
他顯然是打得很順手,也有了一種獨特的自信,場下靦腆的樣子已經難以找到,那張長得略微著急的面龐上,都是激動與光彩。
「好!」
「打得好啊旭——」
「你這家伙~你這家伙~」
此情此景,就算不是敏銳的及川,也該感覺不妙了。
很快,青城那邊舉起了牌子。
「青城——申請暫停!」
第93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三天
青城, 首先叫了暫停。
雖然是他們的賽點,但烏野追分的勢頭太猛,要是被反超——或者更糟糕的, 把明明領先的一局丟出去了,對青城的士氣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估計是想要一鼓作氣拿下這一局吧。」英美裡猜想。
菅原卻若有所思:「我好像有點懂了, 為什麼英美裡說可以學習白鳥澤的模式。」
「白鳥澤的模式?」田代不解。
「是因為東峰?」黑川也跟著猜測。
兩個人對視一眼,其實心裡也不太拿得准, 於是又抬頭看向英美裡。
後者眨眨眼:「當然不是。」
啊, 這果斷的態度。
東峰捧著胸口, 緩緩倒下:「沒事,我很好,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恢復……」
英美裡無視了他碎掉的心, 慢慢講:「……牛若和東峰,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所以與其說學習, 不如說是借鑒白鳥澤的思路。」
大地:「我很懷疑,白鳥澤在打的時候有沒有思路?」
菅原點頭:「他們感覺只是在拼命蠻干吧?」
「哇!現在輪得到你們來說人家拼命蠻干了!」東峰張大嘴。
菅原勒住他的下頜,東峰求助大地幫忙,大地則趁機勒索一包番茄味脆脆爽。
英美裡無視了他們的胡鬧, 繼續說著,順便也在理順自己的思路:「……白鳥澤和青城——雖然不能夠完全畫等號,但大致上可以看作是牛島和及川的比賽,因為他們都是對隊伍的風格有很強影響力的選手。」
一年級的也不鬧了,因為她看了過來:「即便只是一年級,但我相信你們也能感受到。」
剛剛在場上真刀真槍打過比賽的人, 紛紛點頭:「確實確實!那家伙還真不是蓋的哎,隊裡明明那麼多學長, 但他完全不怯場的!指揮起來,簡直跟訓狗一樣。」
菅原說著,眼裡居然流露幾絲期待。
黑川斜眼:「怎麼,你也想學他?」
黑川學長對一年級的威懾力,跟青城那些學長可不一樣,菅原立刻閉嘴了。
「沒有沒有沒有!」他忙不迭說。
心裡卻想,哪個二傳,不想做自己隊伍裡的及川呢?
飽受信賴,說一不二,又實力超群……
「所以就是說——」大地把話題扯回來,「我們也要展現自己的特點,是嗎?我們的特點……」
「是生命力!」東峰堅定,「是生命力!」
是被英美裡變著花樣折磨,還能好好活到現在的生命力!
烏野自己的特點到底是什麼,還沒商量出個結論,暫停時間已經到了。
兩支隊伍站在第一局的局點上,又重新整頓上場。
青城的組織性,確實是縣內屈指可數的強力。
即便之前略微有些慌亂,但在及川的指揮下,青城依然咬死了自己的局點,一口氣拿下了第一局。
雖說提前輸出去一局,但本局當中,烏野表現得也算是可圈可點。
後邊甚至有不少路人,自發地應援起來:
「喂!黑衣服的那個——烏野!可別認輸!」
「下一局比賽也要好好發揮!」
「打得很有勁頭嘛!別放棄哦!」
「……」
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英美裡笑了一聲:「可以嘛,變成明星了呀。」
黑川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下意識說:「其實主要還是戰術方針執行得很好。」不自覺挺直了背。
東峰狂點頭:「就是就是!……不過我們的戰術方針是什麼?」
菅原一個白眼,忍不住扶額:「還沒感覺到嗎?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力進攻之無懈可擊】戰術啊!」
東峰:「在哪裡大名鼎鼎……」
【大力進攻之無懈可擊】的戰術之名,是菅原取的,英美裡可不會起這麼沒品的名字,她只是提出構想。
畢竟目前的烏野,要攻擊沒有攻擊,要防守沒有防守,去跟全面均衡發展的六邊形好隊伍青城拼,就只能去賭一個可能性。
不管是高一高二的白鳥澤,還是原作高三的烏野,無一都展示了打敗這支隊伍最好的辦法——提升自己的攻擊力。
粗略來講,就是加快節奏,將整場比賽拖進自己最熟悉的領域。
畢竟,讓及川在他最舒適的範圍內發揮才能,是任何學校、任何隊伍都不願意看到的事。
英美裡坐在場邊,卻沒有看向自家的隊伍,反而緊盯著對面的及川不放。
第二局依然是青城時刻領先,比分看上去相當尷尬:15-10。
這個分差說大不大,至少在雙方都是兩位數時,好像也只是一個強勁發球輪就能追回來的事。
但如果讓青城先一步進入20分的量級,最壞的情況,就是他們至少能夠擁有五個局點。
加上第一局已經落後,這五個局點,也就是五個賽點。
——難得一見的好機會!
教練席上的英美裡眼睛一亮。
剛剛,及川在攻守轉換的調度上,有一瞬間的錯亂!
這樣的失誤,不能說他從沒有過,畢竟也只是一年級的新人。
其實從開局到現在,不管是攻守轉換的問題,還是在調度選擇上的失誤都有過幾次,但但對於場內的選手來說,幾乎是霧裡看花,並不能看得分明。
也許因為英美裡自己身在場外,所以才能及時觀察到。
尤其青城,是一所配合度極高的學校,及川出錯,當然有其他人幫忙掩護,互相支撐,才能織起一片密密的網。
所以即便新加入了好幾個新人作為首發,但整體配合度,依然要比烏野高出兩個白鳥澤。
「現在白鳥澤已經變成你的計量單位了嗎?」
這回輪到英美裡叫暫停,菅原坐在旁邊一邊擦汗,一邊忍不住說:「但是白鳥澤的配合,應該是負數吧?」
英美裡懶得和他貧嘴,旁邊的田代卻接話:「這麼算,青城比我們高兩個白鳥澤,豈不是說配合度還不如我們了?」
幾人哈哈笑起來。
放在平時,田代是不會這樣接菅原的玩笑話的,而一年級三人組,也做不到跟學長一起笑得這麼暢快。
是極速燃燒的能量,讓他們在此時此刻,將彼此認可為了最親密的同伴。
英美裡不做聲,她叫暫停,本來也不是有什麼需要指點,只是要給他們一個喘息的氣口。
她能看出來,到第二局,大家的狀態都比第一局要更好。
尤其是幾個攻手,大概也有關節活動開了的緣故,幾乎滿場亂飛,搞得菅原甚至在用球追人。
雖然說這個狀態不能算很健康,但至少比之前死板的樣子好太多,她沒阻止。
只是在上場前,她拉住菅原:「黑川學長好像沒怎麼流汗呢。」
菅原看向她的眼睛,立刻懂了:「好哦,我會多讓他動起來的。」
對面的及川,也正在做最後動員:「最好的情況,當然是我們能2-0一口氣戰勝烏野!尤其是他們擺明了很依賴那個一年級主攻,松川——」
松川點頭:「我知道!我會重點盯防他的!」
但一上場,松川就被菅原的給球弄暈了。
攔網動手,先要判斷二傳的球往哪裡給,再去看攻手的動作,最後選擇一個方向起跳。
這個一年級二傳,雖然動作還算熟練,技術也不差,但意圖一直是很好猜的:他尤其鐘愛跟他同為一年級的兩個主攻。
其實在網前,二傳最佳的搭檔應當是攔網才對,快球平球,結合起跳干擾,能夠將二傳的意志貫徹到極致。
但這個叫菅原的家伙,顯然還沒有這樣的意識。
松川心裡門清,所以才認為自己對付起他們來很輕松。
但這家伙……怎麼好像突然又開竅了呢?!!
黑川作為學長,本來就更老練成熟,接連幾個球下得又快又准,幾乎沒給青城任何反應的時間,立刻將分數追平,甚至反超!
「22-22!」
「23-22!」
「24-22!」
烏野,竟然先於青城一步,拿到了第二局的局點!
雙方都沒有暫停——誰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下一局,場上的比賽像是一個馬戲團的走鋼絲演員,岌岌可危,但又那麼緊張地維持住了。
最終,岩泉為青城追上一分,但第二局依然是烏野拿下了勝利。
「25-23!」裁判宣布,「烏野高校拿下此局,比分1-1!」
盡管雙方選手的體力都已經消耗得快要見底,但沒有休息的時間,第三局立刻開始。
觀眾們討論的聲音也大了起來,連出去買飲料上廁所的頻率都減少了。
在來之前,幾乎沒有人能想到這個優勝預備役、2號種子青葉城西,會和烏野打成這個樣子。
第三局的決勝局,更是激烈無比,讓人挪不開眼睛。
一開局,反而是烏野先拿到優勢,領先兩分,雙方你追我趕,攔網的手心被砸出『哐哐』的回響,但防守依然□□。
兩邊防守都不差,意味著分差不會來開,一路打到17-15,雙方都咬得死緊。
到這一步,什麼意志力、什麼決勝心,已經起不了太大作用了。
體力和精力、專注力都快要耗盡的前提下,考察的是什麼呢?
就在這時,英美裡忽然聽見自己的心跳,急促而無規律地在胸膛裡砰砰作響。
是練習度。
是真正能經得起考驗的,融進習慣裡的默契。
眼看東峰又要扣球——他的扣殺,對於目前的青城來說,也只有及川和隊內的自由人,一位三年級的學長,能夠完美消化。
但這一球對於自由人來說,離得太遠;及川自己去接,又太浪費。
零點一秒的反應時間。
連抬起手臂,都嫌不夠的短短一瞬。
「小岩——!」他大喊。
岩泉幾乎沒有過腦子,只是聽見他聲音的瞬間,立刻跨步過來,斜斜擋在他面前,手型早已做好,直接將東峰的扣球還了回去。
當然,還得並不完美,甚至對於烏野來說,是個相當好的機會球,因為眼看就要出界。
但不知其中有幾分運氣,還是他確確實實在那一瞬間反應了過來,放軟姿態,化解了東峰扣球的衝擊。
這一記反彈球,竟然將將落在烏野的底線。
被反超了。
英美裡坐在教練席上,背挺得筆直,看著裁判員在場邊翻動比分牌。
24-23,24-24,25-24,25-25……
無數次的領先、追平、又領先……
沒有任何一支隊伍,會甘心讓給對方領先兩分的機會——這意味著此前漫長努力的白費。
但比賽總有終結。
青葉城西還留有余力,長時間默契的對練,以及川堪稱完美的調度,就像是給無數齒輪上了最昂貴、最優質的潤滑油,盡最大可能減緩了摩擦,弱化了損傷。
但對烏野來說,討論這個,有些為時尚早的殘忍。
「35-33!」
裁判一錘定音:「青葉城西,獲得本場比賽勝利,列隊,敬禮!」
及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說實話,他並沒有把握,並不敢百分百相信學長這一次扣球就一定能拿下分數,但好在烏野的防守薄弱……
他看向場邊的記分牌。
指節有些酸軟,手指幾乎無法彎曲,因為繃著手型的時間太久、也太用力。
又或者,是因為他的手在不自覺地、死命地顫抖。
有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會輸,輸給這個去年還在二輪游、早就無緣地區預選賽決賽的烏野。
直到松川來拍拍他的背:「愣著做什麼?整隊了。」
及川回神:「啊,知道了。」
又是一個瞬間。
他恍然,感到一種微妙的恐怖。
因為烏野的成長速度,實在太快,快到超乎他的想像,超乎任何人的想像。
也許明年……
及川搖搖頭,不再往下想了。
最後一聲哨音吹響的瞬間,不知道是怎麼了,總之賽場上兩隊的選手,和觀賽的其他看客,都沒有動。
就好像,就好像其實這場比賽還沒有完,他們還會繼續打下去一樣。
但這種情緒——至少對於觀眾來說,只是一眨眼。
很快,退場的觀眾漸漸多了起來,站起身時,帶動衣物和塑料袋,發出各式各樣零碎的聲響。
「啊,搞了半天,還不就是這樣啊?」
「對上名校,還是很弱嘛!」
「也不能這麼說,不都拼到第三局最後了嗎?」
「沒贏就是沒贏啦!」
「……」
「其實他們的表現也還不錯了,不是嗎?」
「嗯,面對青城,能夠打到最後……要是只看過程,你說他們不相上下、不分伯仲,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就是……」
但是就是,沒有贏啊。
沒有贏,挺進下一輪的就是青葉城西,而不是烏野;
沒有贏,其他人提起這場比賽,只會說烏野輸了呀,因為他們打不過青城。
沒有贏,就什麼都不是。
是哦。
英美裡輕輕松開攥著筆記本的手指,指尖一片冷白,原來攥了太久,血流不暢,讓那一小片皮膚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
烏野沒贏……就是輸了?
烏野輸了……那就是說,她輸了耶。
如果這一場比賽是漫畫裡的一格,那麼一定是嚴肅的方塊氣泡,配上加黑加粗的字體:[德久英美裡,人生第一敗!!]
但英美裡卻並不能想到那麼多幽默的、輕快的東西。
漫畫、可樂、清爽的風、被折磨的部員的臉,和曾經得到過許多次的,閃閃發光的勝利。
所有美好的,叫她感到無比快樂的東西,她都想不起來。
她輸了。
第94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四天
「地區best4啊……」學長們一邊往大巴上走, 一邊議論著,「也還不錯啦!」
「而且是輸給青葉城西,又不是什麼無名校。」
「哈哈哈哈哈!就是嘛, 又不是伊達工!」
說起這個一向跟他們球風不合的老對手,學長們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倒是面色很輕松, 讓一年級三人組看得目瞪口呆。
大地眼圈都還是紅的:「……學長們,好堅強……」
菅原很深沉:「不, 一定是強顏歡笑吧!學長們只是為了讓我們不要太自責, 所以才這樣掩飾……」
感性如東峰, 直接抽噎起來:「嗚、嗚嗚……學長!我們春高的時候,繼續一起戰鬥吧!」
田代詫異地看他一眼:「春高?啊……你們想得那麼遠了嗎?」
「說實話,我們還沒想好要不要繼續參加呢。」
其實田代這話也沒什麼問題, 畢竟IH之後,畢業的危機就立刻降臨在三年級面前。
如果不是保證能夠進全國的實力, 很少有人會願意為了課余活動而拋下升學。
更何況, 沒人知道春高會是什麼樣的結果——畢竟他們連宮城霸主白鳥澤的面,都還沒見到。
「所以嘛……」
田代伸了個懶腰,這動作和他一向笑嘻嘻的臉相當適配,乍一看, 確實是一身輕松,全無牽掛的姿態。
「留不留的,其實也沒有太大區別啦。」
雖然英美裡也好,其他後輩也好,從來沒有說過,但田代自己心裡很清楚, 他對於烏野這支隊伍來說,並不能算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要說是隊長, 但他從來不會主動組織訓練,也不懂得如何安排戰術,更不要說鼓勵大叫,調動整支隊伍的情緒和氣氛;
要說技術,別說跟二年級的黑川比了,哪怕是跟一年級、只在英美裡手底下摸爬滾打了幾個月的新人比,他都不能算得上出彩、
這樣的他,又怎麼好意思賴在這支隊伍裡……說得不好聽一點——厚著臉皮,去蹭別人的勝利呢?
所以田代只是笑呵呵地應了兩聲,就不說話了,也絕口不提什麼留下來之類的承諾。
因為他未必能做得到。
他已經讓這支隊伍失望過很多次,田代想,所以至少這一次,不要再許出無法達到的諾言了。
他將臉貼在回程的大巴車窗玻璃上,雖然夏日的太陽炙烤著,讓車窗也透著幾絲溫熱,但車內的空調開得很足,貼上去依然是冷冰冰的觸感。
田代慢吞吞發起呆。
話說,在很早之前,他剛當上部長的時候,又是怎麼想的呢?
當然、當然,他那時候只是因為沒得選,前輩問誰願意做部長,大家都往後退一步。
田代沒有退,也沒有前進,就這樣被凸顯出來。
他只是站在原地,等待機會降臨。
而即便是機會降臨了,他也沒有辦法把握——
沒有辦法?他不想把握嗎?
田代眼前浮現一片白霧。
「喂喂,我說,田代部長。」
田代扭頭,是英美裡在戳他的肩膀:「……怎麼了,德久?」
「是這樣哦,作為排球部的經理兼教練,我不接受你們在春高之前退出排出部的申請。」
田代啼笑皆非:「不是申請,很多社團都是這樣干的啊。」
成績不佳,就及時止損,很多社團都是這樣做的。
英美裡:「其他人是其他人,我是我,總之我是不答應的。」
田代看著她,有一瞬間想要脫口而出,問她,明明知道他們沒有用,又為什麼非得把人留在排球部裡?
但這種憤怒的情緒只在一瞬間,田代總歸是個性情溫和的人。
他張了張嘴,最後也沒能說出反駁的話。
英美裡卻不肯放過他,悠悠地拖長了聲音:「因為啊——學長難道甘心嗎?」
他難道甘心嗎?
田代愣愣地睜著眼睛,不知不覺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余光注意到玻璃上又一次浮現的白霧,田代一下了悟。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痛苦到流淚的前兆,只是呼吸在冰冷的玻璃上,噴出的霧氣。
他就說嘛,社團活動而已,怎麼就值得他掉眼淚了呢?
怎麼就會……讓他這樣不甘心呢?
可能因為,他也曾經在排球館裡,度過了無數個日夜吧。
田代不得不承認,如果不喜歡打排球,沒有人能夠堅持到現在。
他無疑是很喜歡打排球的。
但喜歡,卻打不出成績,付出了那樣多的努力,卻得不到回報……
至少田代自己是沒有辦法繼續堅持的。
但現在,他其實有一個可能,一個往前再進一步的可能。
他甘心嗎?
「……我不甘心。」田代咬著牙,終於說了出來,「我不甘心!我還想繼續打!我還想,和你們一起參加春高!我還想再一次站在比賽場上!我不想退出了——可以嗎?」
他眼睛一眨不眨,看向英美裡。
「當然。」
英美裡輕輕點頭。
運動這東西,不就是這樣嗎?
只要還想打,就可以打。
沒有人能夠阻止一個喜歡排球的人,重新走上球場的。
*
比起學長們,一年級的心情要好很多。
大概因為他們剛入部的時候,就見證了烏野最沒有鬥志的情況,而今天雖然輸了比賽,但大家卻沒有一個人放棄。
不僅沒放棄,甚至約定明天就要殺回排球館,繼續比誰跳得高打得遠,恨不得馬上就把烏野培養成下一個白鳥澤。
如此積極向上,不給人活路的氛圍下,連帶著輸掉比賽的傷感都被衝淡了。
再說……
還有英美裡嘛。
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地三人心裡,多多少少都在這樣想。
有她在,連學長們都能被帶動起來,難道還需要擔心之後的訓練嗎?
綜上,一年級眾情緒良好,英美裡也只是群發幾封郵件,提醒他們回去注意按摩肌肉,放松身體,不要過勞,僅此而已。
至於說其他人數不過來的問候——
首先占據一席之地的,當然是青城一年級四人組發來的慰問消息。
措辭還是很禮貌的,大概知道輸了比賽的英美裡心情欠佳,連及川都收斂不少。
原本九分的欠揍,收斂到只有五分了。
英美裡呵呵一笑:「他活著吃到明天早飯的概率也只剩下五分了。」
她身旁,是和她一起從學校回家的潔子。
英美裡一邊劈裡啪啦回著及川的郵件,一邊頭也不抬地跟潔子抱怨:「你不知道那家伙有多討厭!簡直是及川嘴裡吐不出像牙——」
眼看旁邊一輛自行車按著鈴,叮鈴鈴地穿過兩人身側,潔子拉著她的書包,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小心車。」她說。
英美裡抬臉,給她一個燦爛的笑:「謝謝潔子~」
除了及川,當然還少不了天童。
這位心懷親情的表哥倒是沒提比賽,只說他已經在家恭候。
英美裡在宮城住的是她媽媽德久女士的本家,也是天童他爸的本家。
由此可得,天童即將在30分鐘後出場。
英美裡想到這裡,臉一板,消息也不想回了,關掉手機放進包裡,專心致志地和潔子軋起馬路來。
兩人一路走著,經過繁華的便利店十字路口,又慢慢踱過下一個不平也不陡的小坡。
不遠處,是幾塊方形的安靜居民區,樓都不高,兩到三層的一戶建,零零散散點綴在其中。
偶然抬頭,就能撞進昏黃的燈光,想必是在等待放學下班的家人。
潔子陪在她身邊,一路聽她各種忙碌,左一個電話右一條消息。
直到德久家門口,才好不容易見她停下來,跟自己告別。
即便以她看來,英美裡的狀態也很不錯,大概因為她在大巴上勸下了准備引退的三年級,又保留了一批可供她欺負的對像。
但潔子……潔子看著她。
她的朋友有一雙非常亮的眼睛——除開上國文早課的時候——聽人說話,也總是很專注,譬如此刻。
那雙淺灰的眼睛,熨帖又輕柔地看著她。
只要英美裡願意,潔子想,她總能讓任何人感到輕松和快樂。
但是……
但是。
她猶豫半天,接下來要問的話,對潔子來說,實在是有些為難。
她不是一個喜歡負擔別人情緒的人,連社團活動的共榮辱,都讓她感到緊張,更不用說這樣私下的、坦誠的交流。
但是她想要問出口。
潔子凝神,輕輕吸了口氣,聽見自己的聲音緩慢地說:「剛才,是在跟大地君他們發郵件嗎?是在安慰他們?」
英美裡點頭:「是啊,這群家伙還是太弱了!精神上的孱弱,果然還是需要本人諄諄教誨,才能……」
潔子不想聽這個,她多少有些無禮地打斷了英美裡:「可是……你怎麼樣?」
英美裡一頓,片刻後,才慢慢眨了眨眼。
潔子抿唇,環住她的手腕,慢慢握住她的手。
少女的手背微涼,手心卻很熱。
潔子用拇指輕輕摩挲,仿佛有幾道掐痕。
她沒有提,只是問:「別人怎麼樣都……無所謂啦,但是你還好嗎?」
英美裡盯著她看了三秒,忽然把視線錯開。
嘴一扁,趴上了潔子的肩頭。
果然……
潔子的手攀住她的後背,在少女的脊背上來回輕拍,又為自己肩頭那一點溫熱的濕意,感到了無比的酸澀。
她的朋友,總是把一切沉重的、難堪的、痛苦的事情獨自消化,又捧出許多快樂和笑聲的朋友。
「沒事的。」潔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沒事的,下一次,我們一定可以贏的。」
英美裡的回應,她沒太聽清。
大概是在抽噎的間隙,說了句『當然!』之類的吧?
第95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五天
比賽就是這麼殘忍, 雖然輸了,但第二天周一,還是得去上學。
好在有朋友們在, 隨手欺負一下菅原大地東峰,跟潔子觀賞他們的慘樣, 還是很舒心的。
大地:……
有的時候,確實也沒那麼想做她的朋友。
等到中午午休, 英美裡和潔子走出教室, 到走廊上和大地幾人會合。
正在商量去哪裡吃飯時, 有人跑過來叫她:「德久!德久!校門口有人找你!」
雖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姓德久,但奈何英美裡鼎鼎大名,聞言, 所有人都朝她看過來。
傳話的烏野學生還很興奮:「沒錯沒錯,就是你, 德久同學!你朋友在門口等你!」
大地心裡一想, 英美裡最近有經歷什麼大事嗎?也就是昨天輸了比賽這件事最大。
由此,猜到多半是她的朋友千裡迢迢過來看望。
大地於是搶在她前面開口:「你去吧,我們先去食堂了。」
菅原心細補充:「要是來得及,就提前說一聲, 我們幫你把飯熱好,要是來不及我們就給你帶回來。」
英美裡每天是帶便當來吃,跟她一樣的便當黨還有東峰和大地,菅原跟潔子倒是每天都在食堂買飯的。
她點點頭:「好,那就麻煩你們了。」
說完,扭頭往校門口跑去。
跟青城比賽當天, 其實並沒有多少熟人來看,大概因為他們都覺得這只是賽程中的一個小小節點。
既不是值得紀念的第一場比賽, 也不是進軍全國的地區決賽。
大概,也沒想到她會輸吧?
英美裡走到門口,果然看見一串立海大人,今天是周一,這群人都還穿著校服,就這麼直愣愣地翹課跑過來了。
立海大附高的校服和附中的校服沒什麼太大區別,就只是藍白相間的領帶,變成了藍黑相間的領帶。
等升入大學,就是紅黑相間的領帶了。
英美裡見到朋友,非常感動,溫柔地開口:「你們翹課了吧。」
丸井:……
仁王:……
她又扭頭,看向一直別開視線的真田:「副部長,我真是沒想到啊,連你也……唉!」
一聲長嘆,一切盡在不言中。
柳生:「我都有點心疼副部長了。」天知道真田能答應他們翹課,心裡經受了多大的煎熬。
桑原還是那句話:「都英美裡了……」還指望她熱淚盈眶,迎接他們嗎!
好在她心裡其實並不是完全不感動的,否則也不會答應這群人吃披薩的愚蠢意見。
披薩,呵呵,誰吃誰知道,能不吃到臉上去那簡直是天才一枚。
一邊往披薩店走,真田忽然問:「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英美裡沉默兩秒,看了眼周遭雖然還算眼熟但怎麼看都已經算『校外』的場景,猶豫說:「……翹課跟你們去吃披薩?」
真田:……
他大怒:「我才不是說這個!」
幸村不緊不慢地解釋:「弦一郎的意思,是問你的社團活動。」
此言一出,還在抽像打鬧的小動物組,也忽然停下動作。
周圍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
幸村挑眉,目光輕盈,不含一絲威懾地掃過四周:「怎麼,不是要去披薩店嗎?」
「哈哈哈,是啊,要去披薩店!」丸井干笑兩聲,「走啊仁王!披薩店!」
「哦!披薩店~披薩店~」
披薩店三個字,也不知道是什麼口令,總之在一種堪比世界規則的魔力下,大家又開始安安分分往前走。
——只不過豎起了耳朵,等英美裡的回答。
在幸村說這話之前,他們沒有一個人主動提起過比賽。
即便真田問她之後的安排,也全繞開了比賽的話題,沒有說出最犯忌諱的,『部活』、『社團』、『排球』之類的重點詞語。
「還真是謝謝你們的體貼了。」英美裡面無表情。
幸村假裝站在她這邊:「不過大家的演技還是太拙劣了,讓英美裡看出破綻了呢。」
英美裡:「也比你演都不演的好吧!」
幸村不置可否:「真的嗎?」
英美裡不說話了。
要說輸了比賽難不難受,那當然是很難受的,但她心裡很清楚——甚至可以說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場比賽裡烏野發揮出來的,就是他們擁有的全部了。
沒有人是因為准備不足,所以才敵不過青城的。
可以說不甘心,可以說不放棄,但不能說有多少遺憾。
「所以部活,就還是要繼續啊。」
坐在披薩店靠窗的大桌子邊,英美裡用手撐著下巴,看他們餓虎撲食,半是嫌棄半是好笑地說:「難道我還能因為輸一場比賽,就甩手不干了?」
「可是我有點擔心你誒,你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吧?」丸井喝一口可樂。
旁邊的切原,一張嘴裡塞了三片披薩切片,還在瘋狂點頭:「就素就素!」
英美裡:……
英美裡:「你還是安靜吃東西吧。」
切原又是一個重重點頭,差點飛出一片披薩來,還好他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英美裡很慢地眨一下眼,挪開視線,看向幸村。
幸村:?
英美裡定定看了他三秒,才舒了口氣。
啊,眼睛舒服多了。
柳坐在她旁邊,慢條斯理,動作優雅,但食量可觀地吃完披薩後,擦干淨手,從包裡翻出一個厚厚的本子。
「這是我摘錄的一些經典球賽,包括雙方排兵布陣和戰術紀要。」他說,
「還有一些暫停的關鍵時刻分析,和不同教練的戰術風格對比。」
柳有些慚愧,但沒人看得出是不是演的:「不過做的不是很詳細,也不夠全面,只是說暫且一用吧。」
英美裡管他是不是演的,立刻眼淚汪汪:「阿柳!阿蓮!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仁王壞心眼地問:「怎麼不叫他阿二啊?——嗷!誰踩我!」
柳生坐他旁邊,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
還能是誰,當然是阿二啊。
「但學姐好像還是太放心的樣子。」切原忽然大喇喇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仁王探頭,詫異地看了看英美裡,誒,這定睛一看,誒!
你別說!還真是!
雖然剛才出於慣性,沒能仔細地觀察到這一點,但一旦被切原提起,又覺得很明顯。
仁王想,今天的英美裡,確實和之前他們熟悉的那個英美裡不太一樣。
要說消沉吧,也談不上。
但就是……
「其實還是副部長剛才那個問題。」英美裡拿叉子亂戳披薩,戳出一排排小孔,「部活是要繼續沒錯,但首先該從哪裡下手呢?」
畢竟排球能上場的人也太多了,大家頗為理解地點點頭。
「的確啊。」桑原想像了一下。
同時上場六個人,作為教練,不僅要安排他們個體的成長,還要注意彼此之間的配合。
就算完成以上所有,甚至還只是入門。
高端的玩法,就是把最適合的人放在最適合的位置,營造出自由發揮的余地,提煉出無數種搭配的可能,和攻防轉換的妙招,還要給自己留一把恰當的韁繩。
想到這裡,桑原猛搖頭。
這可真不是人能干的事!!
哪怕只是同時讓他和其他正選一起上場,在這麼六七個人當中選出最合適的傳球對像,就已經夠讓他頭大了!
「而且,這個對你來說也是一個全新的項目吧。」仁王銀藍的眼睛微眯,難得露出點正經的神色。
「最開始接觸網球的時候當然也是這樣,雖然你學習能力很強,基本上能夠做到超快速上手,但是那時候畢竟立海也很強嘛!」他自信說。
英美裡沒反駁他,點點頭:「確實,就是因為立海大很強,所以最開始,我有更多的機會去從零理解網球,現在在烏野……」
「會有點累嗎?」丸井捧上披薩一塊,換掉英美裡手裡傷痕累累的那一塊,「肯定會吧!英美裡也是第一次接觸排球啊,就要指導他們?還要肩負一個隊伍的勝利……」
英美裡點點頭,抬起臉——
「但是,很有趣哦。」
折磨人什麼的、算計人什麼的、操縱人什麼的!!!
一雙淺灰的瞳孔,毫不客氣地熠熠生輝中。
嗯……
大家沉默三秒,明智地聊起了今天這十八張披薩的口味問題。
幸村一直在旁邊聽著,並不多做評價,到這時,才小聲跟她討論:「如果覺得摸不著方向的話,看一看以前的比賽,或者職排的經典賽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英美裡點頭:「當然!用職業的要求來練一支高中男排隊,這群人要是還不能贏,我就提頭來見!」
真田坐在一邊,咽下一口蘇打水,默默想,她的提頭來見,應該是提著排球隊那些人的頭來見吧……
不得不說,經過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對英美裡的把握已經到了一個登峰造極的地步。
「但是不是說,你們學校的男排處境已經有點艱難了嗎?」
丸井該敏銳的時候,總是很敏銳,問:「要是因為輸了這場比賽,學校那邊不讓你們繼續辦了怎麼辦?」
柳生推了一把眼鏡,也不知道最近在構思什麼東西,冷冰冰吐出兩個字:「毒殺。」
仁王大驚失色:「搭檔你……那我來毀屍滅跡!」
切原舉手:「我也一起!桑原學長也一起吧!學長晚上干點壞事,感覺都不會被發現的!」
桑原直接糊了一張披薩餅到他臉上。
一片雞飛狗跳,英美裡靠窗坐著,手指搭在紅色塑料桌上,不自覺地順著夕陽投進來的影子敲動。
硬邦邦的,毫無彈性,又冷又干癟。
但她的心情,卻又松又軟又輕盈。
立海大,竟然是治愈系來的啊。
*
吃完披薩,看她確實狀態良好,立海眾人也不擔心了,收拾東西准備回去。
他們從神奈川過來可一點都不近,短時間來回,更是很消耗精神。
英美裡嘴上不說,一人送了一只甜筒:「路上吃。」
切原又開始抹淚:「學姐!全世界最好的學姐!」
仁王很震撼,拉著丸井在不遠處竊竊私語:「這小子瘋了……!」
丸井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國二那年,英美裡救他一條小命之後,他恨不得在家裡面供上魔女大人的雕像叻。」
要不是幸村嘴上不說,實際暗地裡禁止這種行為……
不過他悄沒聲地禁止不少東西呢,丸井想,幸村倒不是那種『軍規十三條』的管理辦法,但有的事,做了會被他陷害,不做就安然無事,當然很容易總結出規律。
據說切原他們,手裡到現在還保存著前人用血淚寫下的《幸村部長禁止觸犯事項(秘)》
禁止挑撥部長和經理的關系、禁止把為數不多的大合照帶出部活室、禁止談論誰是經理最看重的選手……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多講究。
不遠處,無人在意的角落裡,幸村也正有事要和英美裡說。
少女正在接過店主遞來的最後一支甜筒,這是她買給自己的。
很快就做好,香草和草莓的雙拼口味,她一口咬掉尖尖上冰涼甜蜜的部分。
「英美裡。」
幸村忽然叫她。
「下個學期,我可能要准備去法國游學。」他站在背光處,慢慢說。
雖然語速不快,但條理清晰,顯然早就想好了說辭:「因為,怎麼說呢?英美裡已經找到自己想做什麼了吧?」
「但我好像還沒有。」
他輕輕眯起眼睛,去看天邊卷舒恣意的片雲。
幸村有相當多的興趣愛好,園藝、畫畫、古典音樂、網球,每一樣他都熱愛,也都做得很好。
他是一個非常隨心的人,不喜歡的東西就不會堅持,但喜歡的話,就會想要一直、一直有所進益。
但人的精力總是有限,他心裡也很明白,無論是畫畫、網球——或者要做一個真正的園藝大師——都不是能夠用『兼職』這兩個字打發的。
畢竟他又不是達芬奇。
所以……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什麼東西來。
英美裡一看,是那只被她開過光的塑料柴犬鑰匙扣。
她都震撼了:「你還留著呢?」
幸村頷首:「當然。」
他沉默片刻,將那只拼好的小柴犬,按照原樣錯開,重新分成兩片鑰匙扣。
「給你。」
他把另一半遞到英美裡手裡。
「英美裡能拿著它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9
第96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六天
「現在是變強的好時機。」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我才剛輸完!」
英美裡把手機往桌面一扣:「不會說話的人!送你一片【魔之黑暗】!」
手塚看著忽然漆黑一片的屏幕:……
說現在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是她,突然賞他一片黑的也是她……
拿她沒辦法。
他輕咳兩聲,有理有據地指出:「其實按照那天比賽的水平, 即便能夠進入全國,烏野也未必能有亮眼的表現。」
「所以在他們備戰全國的時候, 也正好是你們休整強化的好時機。」
說到最後,聲音帶出點笑意:「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嗎?」
英美裡狐疑:「怎麼, 諷刺我?」趁人之危什麼的……
手塚明知道她看不見, 還是坐直了點:「沒有的事。」
「哦對了, 你知道嗎,幸村游學去了。」英美裡跟他說了一通幸村跑去法國游學的事,「不過你也要去吧?雖然目的和目的地都不一樣。」
手塚默認了她的說法。
他跟幸村不同在於, 手塚很早就知道什麼是他想要的,並且從未動搖過。
「……也有這個打算。」他的聲音低了些, 「大概, 最晚的話下學期。」
黃金年齡到來之前,越早去海外熟悉賽制、比賽節奏等等,對選手越有利,這是相當重要的一件事。
所以下學期去海外游學, 也是手塚早就准備好的,甚至連目的地都定好了。
只是事到臨頭……多少還是有一點點不舍。
他下意識看向手機屏幕。
然後看到一片黑。
手塚:……
他正要說點什麼,聽見對面英美裡略微有點苦惱的聲音:「他們倒是跟你說得差不多啦……【趁沒人注意偷偷煉金強化裝備然後稱霸宇宙!】之類的……」
手塚黑線:「完全不一樣吧。」而且他們是誰?
英美裡根本不帶聽的:「可是,這不像之前,之前我只需要練練你們就好了,但這次莫名有種……我自己也還有得學的感覺?」
手塚聽到這裡, 稍微懂了一點她在煩躁什麼。
英美裡要學,可是又去哪裡學?
且不說世界上有沒有【助你成為頂尖職業教練】這種講座, 就算有,而且假定有效,這種講座的進入門檻怎麼也得是「成名教練」吧?
但其他淺顯的撈錢課程,對她又沒有什麼價值。
手塚一心二用寫著他的物理作業,忽然福至心靈:「你們學校,之前不是也有個教練嗎?」
——烏養教練?
英美裡那頭的聲音一停,屏幕忽然亮了,她的臉出現在手塚眼前:「對哦!對哦!對哦!」
一連三個「對哦」,可見她多激動。
是她一葉障目了呀!
不過也怪烏野常年沒教練,她沒見過烏養帶隊的樣子,一時間都沒往他那邊想!
「你真是太聰明啦!」她先把手機抓起來,給手塚比了個大拇指,又把手機一扔,「我現在就去!」
手塚眼前,又是一片黑。
手塚:……
算了,早就習慣了。
他輕輕笑了一下,將有些發燙的手機扔到一邊。
*
又是毫無變化的訓練日常。
英美裡很少按時按點走進排球館,尤其在田代部長和黑川學長都點頭答應,讓她來管理整個社團之後。
為什麼要提一嘴黑川,是因為田代雖然是部長,但卻沒辦法讓二年級言聽計從——他們更信服的,是同年級、且能力出眾的黑川宏樹。
而今天她到的時候,烏野排球館裡,已經組織起井然有序的訓練了。
這對於隔壁女排館,和女籃館的同學來說,簡直都是天上下紅雨一樣的驚奇。
女排今年的新人道宮,甚至還專程來找大地打聽過,滿臉憂色問他們是不是被轉賣包出去做苦力了。
「四點半剛下課我就過來了!裡面全是人在喊!」道宮很緊張,「是在干活嗎?我還從沒聽過裡面喊得這麼起勁!」
菅原當時就在她背後,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噴笑出聲:「哈哈哈!干苦力!哈哈哈哈——」
也只有道宮等等沒見識過的人,只是充當著英美裡霸權世界的幸福背景板,才會認為今年新入學的德久英美裡同學,是個能力出眾、人品絕佳、成績優異的好人。
待人雖然冷淡,但也不乏禮貌和愛心,是個相當不錯的好同學。
菅原一邊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哈哈,誰又能懂他們的苦悶呢?
每次一見到道宮,就想起這茬來,今天也不例外。
扭頭看向大地,舊事重提:「大地,什麼時候我才可以跟道宮同學分享一下我們的苦悶……」
大地不准他到處亂說,菅原看著靠譜,但有時候又微妙的有些不可靠。
別的就算了,萬一讓英美裡聽見……
「怎麼,你有什麼苦悶,需要跟道宮同學傾訴嗎?」英美裡的聲音,悠悠響起。
好。
大地判定,菅原無了。
[她今天怎麼來這麼早?!]菅原用眼睛傳遞自己的驚恐。
大地同情而遺憾地看著他:「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認識你,我的朋友,菅原孝支,16歲,生前就讀於烏野高校,為人熱情開朗,我和他在男子排球部相識……」
東峰:……
東峰:「不要用這種念悼詞的口吻念他啊!」
真的會把人活生生念走的!
道宮見了英美裡,倒是很自然地跟她打招呼:「德、德久同學……」
菅原:「甚至在結巴,這就是所謂的親切嗎?」
姑且不管他是怎麼聽見畫外音的,英美裡也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道宮同學,你好呀。」
道宮有一張圓圓的臉,一雙圓圓的黑亮眼睛,剪著輕便的短發,方便運動,天然卷的尾巴往四周亂戳。
她的四肢修長而結實,尤其是一雙腿極其長。
手臂抬動,自然發力,就能看見今年累月的訓練,在她身上落下的印記。
不由得讓英美裡想起了潔子。
她忽然問:「道宮同學,如果想讓身上的肌肉線條消失,大概需要多久呢?」
道宮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回答:「如果不像運動員一樣低脂高蛋白飲食的話,應該很快?幾個月,我感覺就夠了吧。」
幾個月啊……
英美裡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那這麼久了,依然保持著堪比專業運動員一般肌肉線條的潔子,又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呢?
她沒走神太久,畢竟今天過來還有正事要做。
於是和田代黑川幾個人打了聲招呼,拐個彎就去了後面的教練辦公室。
雖然不是每個社團都有指導老師,更不是每個指導老師都有自己的辦公室,但畢竟烏野男排曾經也輝煌過。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烏養教練坐鎮,別說一個辦公室了,校領導把教務主任的辦公室送給他做都沒問題。
畢竟一場春高,給烏野帶來了多少生源啊!
光是憧憬小巨人就隨意入學的,至少有百來人。
先不說這些生源優不優質,光是經費,就夠他們往上額外申請不少了。
而英美裡還是第一次進這間屋子。
她從後勤老師那裡要來的鑰匙,光是開鎖,就察覺到一種意料之中的費力。
這鎖不知道多久沒潤滑過了,要使出渾身力氣往右邊擰,才能擰開。
一推門,撲面而來的灰塵,在體育館強大無比的照明之下纖毫畢現,毫無遮攔,幾乎是一張撲面而來的灰撲撲被子。
英美裡一個緊急窒息的絕妙操作,半閉著眼衝進去,從櫃子裡翻出自己的目標——信息登記本。
信息登記本上記錄了每一屆學生的緊急聯系人、親屬關系、聯系方式,以及家庭住址。
其他的社團也就罷了,運動社團,尤其是曾經還進過全國的運動社團,經常有出外勤的必要。
什麼合宿、練習賽、異地比賽,都很常見。
除了選手們的地址之外,當然也記錄了曾經的指導老師的地址。
英美裡才翻了一半,就順利找到她想找到的信息。
本子一關,塞進包裡,扭頭就走。
菅原看著她毫不留情的背影,小聲抱怨:「才來了幾分鐘啊,就跑了。」
他跟及川打完,可是死命練了發球呢!
也不說留下來看一看!
大地和東峰,雖然不像他一樣勇敢無畏,但也很疑惑。
以前英美裡雖然也不至於來得多麼早,但來了之後,至少是會待到結束的,中途就跑還是很少見。
唯獨猜到她干了什麼的黑川,長長地嘆息一聲,也不知道是為了無知的學弟們,還是為了未來的自己。
多半是去請烏養教練出山了吧?
本來有一個她就夠受的了,黑川搖頭,面無表情地把三個家伙抓回來訓練。
珍惜現在的日子吧!一年級小子們!
*
而不出黑川的所料,英美裡此時,正站在烏養家門前。
這是一座面積不小的院子,但只有一層樓。
雖然木門和房屋看上去都有些老舊,但牆上的花架是新搭的,倒能看出不少的生活氣息。
她敲敲門,很快就見到了烏養教練。
老頭穿著T恤和短褲,打扮得很精神,臉上的表情卻略顯欠揍。
似笑非笑,又有一種不把人看在眼裡的自信。
不過在實打實的好處面前,一切缺點都可以被忽略。
英美裡就是這樣一個實用主義者,她語速飛快地說明來意。
一邊還想呢,烏養,光聽名字,就知道肯定跟烏野有一輩子的緣分……
說不定就是設置好的npc!等著她過來點擊頭頂的感嘆號!
然後,誒嘿!
掉落珍貴的技能書!
哦——她懂了,這就是她的金手指老爺爺吧!
女主角嘛,有金手指不奇怪的!有老爺爺也不奇怪的!
英美裡躊躇滿志地看向她的金手指老爺爺。
烏養也盯著她看了兩秒。
然後,門一關。
隨著關門的殘響,傳來的還有烏養的嗤笑:「你想得美!」
第97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七天
距離英美裡被拒之門外, 到潔子得知這件事,只過去了三十秒。
短短三十秒之後,潔子就從英美裡嘴裡聽到了頗具規模的狂怒言語。
潔子憋了一會兒笑, 慢吞吞問:「那你現在怎麼打算呢?」
英美裡坐在烏養家對面的便利店裡,惡狠狠咬著半成品炸雞:「當然是, 屢敗屢戰!」
潔子:「然後屢戰屢敗?」
英美裡大驚:「潔子——!」
聲音拖得很長,言下之意是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潔子笑了笑:「英美裡的話, 應該沒打算離開吧?」
嘴上說著疑問的話, 她心裡卻很確定。
因為英美裡……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呢。
白橡色長發的少女看向手中的炸雞:「當然——先等我吃完飯。」
她三下五除二, 旋風一樣把炸雞掃蕩干淨,又旋風一樣離開了便利店。
飛奔到烏養教練門前,用力拍打, 佐以大喊:「烏養教練!烏養教練快開門!別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十秒後,烏養黑沉沉的臉出現在門口。
仔細一看, 這老頭雖然穿著隨隨便便的沙灘褲和花襯衫, 但無論頭發還是胡須,都修正得很精細,整個人精神煥發,並不像是真正進入半退休狀態。
英美裡把人惹怒了, 自己的氣憤減少了,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於是精明地指出:「老師你自己也很想回一線崗位嘛!干什麼演我!」
烏養怒咳兩聲,拍著門板質問:「你們那個一線值不值得我去,你自己不清楚?!」
英美裡呵呵:「還沒去您就知道啦?您有千裡眼?」
烏養氣個半死,胸口郁氣直接就給衝開了,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那叫一個嘹亮:「就是去過, 所以我才知道!自己都沒有向上的勁頭,光靠教練是帶不起來的!」
英美裡長長地「哦」了一聲:「原來是知道自己水平不行,怕耽誤學生啊,那沒事了,烏養教練人美心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烏養再次被氣得半死,喘了好幾口氣,忽然冷靜下來:「我知道你是在激將法。」
英美裡:「你剛剛氣成那樣看上去可不像知道的樣子啊!」
「哼,老實說吧,你們今年的比賽,我也去看了。」烏養順了順氣,終究還是把她引進了門,「你還不錯,其他人勉強。」
烏養家的院子,就在進門後不遠處的左手邊,雖然面積不小,但從中間被排球網分隔開。
再仔細看,一下子就變得局促起來。
英美裡意味深長,打量老頭,哼哼,還說什麼不想做教練,我看你這家伙純粹就是在賣一個人設罷了!
烏養對自己的言行相悖,沒有一絲一毫臉熱,反而讓英美裡在院子邊的回廊上坐下,吩咐他孫子烏養系心幫忙端茶倒水。
扭頭甩給英美裡一句:「一會兒,你好好看著。」
一會兒是什麼意思?英美裡喝了口熱茶。
沒等她把手裡這杯茶喝完,院子外面又湧進來一堆熙熙攘攘的小學生。
小學生!英美裡差點奪門而逃,好歹是穩住了。
烏養沒注意她的異常,按照平時所做的,開始給這群小孩分組熱身,抽簽選擇今天的位置。
然後,就開始在院子裡打起了比賽。
這個院子的面積並不是標准排球場的大小,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對於小學生來說剛剛好。
兩邊打得不亦樂乎,幾次被排球砸中了居然都沒哭。
英美裡漸漸看得有些入神。
「怎麼樣?」烏養問。
「白隊這邊經驗更豐富,但黑隊這邊的配合要更好一些。」
「那你覺得哪邊會贏?」
英美裡毫不猶豫:「白隊。」
經驗豐富和配合默契,並不是非得同時存在的詞語。
白隊這邊,顯然是三個經驗豐富的老手,每個人對怎麼打球,都有自己的理解。
而黑隊,不出意外,應該是年齡相近的好友,彼此之間在傳球過程中,能看得出敢於玩一些花樣,有不少難度較高的動作。
如果不是經常性的磨合,成功率不可能這麼高。
「那你為什麼斷定,白隊一定會贏呢?」烏養喝著茶,不看她,慢吞吞問。
「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武器……」
英美裡說到這裡,想起什麼似的,口風一轉:「我們在進攻方面的表現雖然並不是絕對優勢,但在面對青城的時候,也還算是不錯吧?」
烏養搖頭:「我不是在說,你學習白鳥澤那一招就是錯誤的。」
他確實是這麼想的:「白鳥澤能贏青城,當然是有它的原因在,只不過你的方向還需要斟酌。」
「他們能贏,究竟是因為他們有全面的、壓倒性的攻擊力,還是因為他們找到了自己的特點,並且發揮到極致……」
烏養慢吞吞地說完,起身去指導底下的小學生,把思考的余地留給英美裡。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英美裡再反應不過來,實在枉為本文的女主角。
特點、特點……
白鳥澤的特點,不用說,就是散裝強人,再說得抽像一點,大概就是圍繞牛島若利這顆恆星,無數衛星環游。
那麼,烏野的特點……?
如果要說攻守兼備,他們沒有及川那樣,長於組織調動的二傳,沒辦法把每一個球員都順利絲滑地編進一張大網;
也沒有一個像牛島那樣富有統治力的主攻,即便要訓練東峰,即便他有一些不錯的潛質,但復刻牛島這種話,聽上去不僅不大現實,也不太尊重個體差異。
對了。
英美裡放下茶杯,在桌邊輕輕一磕。
在小孩子的吵鬧和擊球聲中,應該不那麼顯眼才對的,但烏養老頭側頭看她。
這麼快?聰明的家伙。
一看表情,就知道她應該反應過來了。
烏野沒有牛島,也沒有及川,更沒有遠在兩年後的影山和日向,但是……
——烏野有她呀!
她就是烏野當下,最鮮明、最有競爭力的特點啊!
英美裡美滋滋地想。
那她比起其他的教練,更大的優勢是什麼呢?
「這個你就不要問我了。」烏養搖搖頭,「如果你一定需要……我也不是不可以,幫你去盯一盯他們的訓練,這些日常重復性工作,就不用浪費你的時間了。」
「不過嘛……」
他笑了笑,甚至還咳了兩聲:「你的特點,你最大的特質要怎麼去影響這支球隊,這是只有你自己才能想到的。」
「每一個教練最相信的人都是自己,不是球場上的主攻,不是隊長,不是自由人,更不可能是其他教練傳授的所謂經驗——」
烏養重新給她倒上一杯茶,滾燙的熱度縈繞在英美裡指尖。
「作為教練,你沒有五個隊友站在身邊,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求助,你就是唯一、最後的那一個大腦。」
「所以你必須要相信你自己,勝於相信世界上任何一個其他人。」
*
當晚,英美裡就在例行的電話裡問手塚:「我的特點是什麼?」
手塚:?
他答:「奇思妙想。」
英美裡露出微妙的死魚眼:「能不能認真一點!」
手塚:「嗯……說到做到。」
英美裡:「好吧,這也算一個,但是!是要那種可以影響一支隊伍球風的特點!」
手塚悟了:「看來你是找之前的老師請教過了。」
英美裡點點頭,又想起另一個問題:「他告誡我,讓我不要咨詢別人的意見,說教練只能相信自己,那我撤回吧,你當沒聽過我剛剛的問題。」
手塚:……
不得不說,英美裡這一通話,把他也搞得有點好奇了。
斟酌再三,他問:「老師為什麼這麼說?」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既然那個老師都這樣說了,英美裡為什麼還會來問自己呢?
「呃,他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啦。」英美裡說,「大概因為教練必須要對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負責?」
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手勢,甚至一點不一樣的語氣,都會影響到場上的選手。
如果教練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麼選手又該相信誰呢?
手塚:「但他說的是,『只能』相信自己。」
「如果總是采納別人的意見,那就會很容易推卸責任吧。」
英美裡憑借自己的理解,胡亂猜想:「所以基本上最後的決定權,都是主教練自己一個人來把握,大概是這樣,我猜。」
手塚終於問出他最想問的問題:「……那你為什麼又會來征求我的意見呢?」
英美裡嘿嘿兩聲:「這不是不在場邊嗎?」
再說,手塚國光這個概念,對她來說多少還是不太一樣的。
首先,當然因為他是二次元人物。
提到手塚國光四個字,就會想起正直、堅定、負責任、踏實、一絲不苟……諸如此類的正面詞彙。
這種刻板印像,就算英美裡說她沒有,估計網球王子的觀眾們也不會相信。
二次元人物就是這樣,他們的角色標簽,已經先入為主,深深烙印在了英美裡的腦子裡。
現實接觸下來,多多少少會有一點調整,但基本調性是不會變的。
不管怎麼說,她天然地信賴著手塚,就像信賴一本不會言語的書,一支不會開口的筆。
沉默,安靜,又總是在那裡。
更何況此人跟她從小就認識,英美裡用一個成年人的視角,圍觀手塚國光成長史,漫長十幾年下來,也不得不承認他很不錯。
這家伙確確實實跟那些標簽完美契合,是一個相當可靠,又不至於太沉重的傾訴對像。
「如果說是球風上的特點,其實我認為那位老師說的對。」
手塚說:「你應該自己去評估自己,……因為我畢竟沒有看過你指揮太多比賽。」
「咦,我怎麼感覺好像有點怨念?」
手塚不承認:「並沒有,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啊,你等一下。」她忽然說。
手塚停下話頭,握起手機:「怎麼了?」
「幸村也打電話來了。」她微妙地猶豫兩秒,「要不然,我先掛了?」
英美裡之所以有些猶豫,是覺得手塚專門抽空跟她聯系,基本每天晚上都有一通半小時的電話,說明他很看重兩人的友誼。
雖然對英美裡來說,手塚聯不聯系她,這人都會一直在她摯友的名單上呆著,但他能這樣主動地維護這份關系,也讓她感到自己有這樣做的必要。
所以,中斷跟他的電話,扭頭去接幸村的——還當著他的面這樣做——英美裡有些……感覺不好。
就只是,不太好。
大概手塚背著她進修了什麼相面技能,只看了她一眼,就慢吞吞說:「我沒關系,你可以讓幸村君一起。」
英美裡想了想,這也不失為一種解決辦法。
於是把幸村拉進群聊。
「英美裡,最近怎麼樣?……哦呀,手塚君也在?」
電話另一端,幸村挑了挑眉:「這還真是……讓人沒想到。」
他原本打電話來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想著總要時不時聯絡一下,免得沒良心的小柴犬早就忘了他這個人。
但手塚……
他心裡倒希望是湊巧,但幸村也知道,手塚的聯絡頻率如果很低,卻還能湊巧跟他碰到一起的概率,實在很小。
所以……他們常常打電話?
都認識那麼久了,還有什麼好聊的呢?
幸村微笑著想,也微笑著問了:「手塚君,是每天都會跟英美裡聯系嗎?」
手塚:「啊。」
「那我以後也這個時間打電話好了∼」幸村體貼表示,「也免得占用英美裡太多時間嘛。」
這兩個人對話雖然不快,但很利落,說話語氣也相當平靜,英美裡還沒反應過來,事情就已經這麼定下了。
她倒也沒什麼所謂,按例吐槽了一通烏養教練,又沾沾自喜炫耀她是怎麼折磨烏野人的,收獲了幸村的誇獎x1、手塚的支招x1。
等掛了電話,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暢想明天以什麼拉風的姿勢去學校時,忽然意識到不對。
——今天晚上跟她聊天的陣容,也太豪華了吧!!!
雖然什麼有營養的東西都沒聊,但,這就是女主角嗎!
這就是!女主角嗎!
當晚,英美裡夢見自己忽然有了冰雪系的超能力,連夜考取鋼琴和小提琴專業級證書,穿著七彩水晶做的裙子,登上來接她回X國王室做公主的黃金直升飛機。
臨別的時候由於太傷心,眼淚化成的珍珠,灑滿了東京灣。
第98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八天
沒過兩天, IH地區預選賽的決賽也結束了。
青葉城西和白鳥澤的對決,也以白鳥澤的勝利告終,這支隊伍將代表全宮城進軍全國。
英美裡去看了, 感想是「我上我也行」。
及川:「什麼意思?看了我們跟白鳥澤的比賽之後,就覺得青城孱弱不堪, 一根手指就能戳死?」
他剛輸給初中的老對手,心情特別特別敏感, 就像平時的他一樣。
英美裡假惺惺搖頭:「怎麼會呢, 我的意思是換了是我們, 我們也能那麼漂亮地輸給白鳥澤啦。」
及川:「你還能更欠揍一點嗎???」
他是真的很好奇這個問題。
不過英美裡也不是故意氣他,現在的烏野對上白鳥澤,就跟青城差不多——差不多的意思是, 毫無還手之力。
如今正是新一屆一年級入學,和學長們的磨合剛剛開始不久, 根本談不上什麼默契。
團結如青城, 照樣在面對牛島時組織不起有效的防御,更不要說基本功不足,全靠投機取巧的烏野。
「為什麼說是投機取巧?」岩泉虛心求教。
英美裡慢吞吞說了一遍她那個兩兩結對大比拼的辦法:「其實對全隊的合作來說,提升作用不大, 畢竟場上不會出現只有兩人的情況,所以基本是臨時辦法啦。」
但是……也已經很有效了啊……
岩泉在心裡咋舌,烏野去年是什麼樣子,他也不是不知道,和眼下相比,幾乎可以說是一個飛躍。
他倒是能理解英美裡的意思。
兩兩結對, 能夠在最短時間裡,把烏野最匱乏的「配合」練出來, 至少讓人知道如果視線範圍內有這麼幾個隊友,該往哪裡給球他們更好打。
至於視野範圍外的人,又或更甚者,整體的、動態的配合,就已經上升到「默契」和「千錘百煉」的地步了。
但即便如此……
他的目光,不自覺投向正在跟及川扯頭花的英美裡。
能立刻判斷出烏野快速提升實力的辦法,且還能有效地推行——
這家伙,真是不得了啊。
*
第二天,岩泉邀請她去青城見習。
「哇,你不怕我偷師嗎?」英美裡打了個響指,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學的,「我很聰明的哦。」
下巴一揚,長發在風中劃出一道毫不收斂的弧度。
很聰明,而且知道自己很聰明,這種張揚的脾氣,讓岩泉幻視自己那位討人厭的幼馴染。
當然,比及川徹那家伙,還是要可愛很多的。
他攤開手,聳聳肩,滿不在乎:「要是被你看兩眼就害怕的話,那以後還怎麼跟烏野比賽啊?」
及川在旁邊幫腔:「來嘛來嘛,再說今天也不是只有你一個客人,有好幾所國中,要帶自己的學生來參觀哦~」
岩泉聽到這裡,懂了,給他使個眼色:「怎麼,你可愛的後輩也會來?」
及川當場大怒:「什麼可愛的後輩——是我最討厭的後輩!」
可愛的後輩,討厭的後輩,這兩個關鍵詞疊加……
英美裡靈光一閃:「莫非是……北川第一的影山君?」
及川大驚:「你也聽說了?那小子這麼有名?我就知道不教他發球是對的!我沒教過他,他都這麼大名鼎鼎,我要是教了他……哼哼……」
岩泉和英美裡雖然也沒有過很多交流,但到這時,總是非常默契,忽視了及川喋喋不休的抱怨,先行一步,往青城的校園裡走去。
一邊走,岩泉一邊給她介紹:「因為我們和北川第一有合作關系,所以偶爾會有排球部的後輩來見習。」
青城在宮城也算是名校,所以他們開放見習的日子裡,還有不少其他學校踊躍參與。
加上又是休息日,沒有其他學生來,所以今天青城是沒有門禁的。
青城的校園,比烏野看起來的確要時髦許多,光是外牆的粉刷就看得出是新上的。
「不然的話應該會有很多塗鴉。」英美裡斷言。
岩泉肅然起敬:「一聽你就是做過學生工作的人。」
只有真正在校園裡留下過自己的腳印,才會知道管理同學,是一件多麼鬧心的事!
「吶吶、我說啊小岩!你看!這裡取景的話,應該會很漂亮吧?英美裡——快看快看!」
兩個人聞聲朝及川看去,只見此人身長玉立站在一棵樹下,樹上開著不知名的粉色的花。
光影稀疏,落在他身上,柔軟而安靜,和清麗花瓣一起,構成一幅美人美景。
「就在這裡取景,用作我的寫真集拍攝地點,果然會超美的吧!!英美裡覺得呢?」
及川興奮發問。
英美裡:……
她覺得,及川有時候被揍,也確實是自找的。
*
三人走進排球館時,裡面正在進行日常訓練。
一眼看去,很容易就注意到了氣場特殊的3K組合:影山、國見、金田一。
北川第一的校服還是很顯眼的,頗有復古風采的深藍和雪白的搭配,確實不是一般人壓得住的。
況且別的隊伍怎麼也是四五個人其樂融融,他們三個卻沒一個臉色好看的。
一看就是格調不同,非要強融。
影山站得最遠,一副打從生下來就孤立了全世界的姿態。
而金田一和國見,看上去也跟英美裡回憶中的不太一樣,至少不像她刻板印像裡時時刻刻好得跟異姓兄弟一樣。
及川站在英美裡身邊,發出很大一聲冷笑:「哈!我就知道小飛雄那家伙根本沒辦法跟別人搞好關系的!」
「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得意的……」岩泉搖頭。
那邊,青城的相田教練注意到自己兩個得力干將,衝他們招手:「及川,岩泉,快過來——還有烏野的德久同學。」
烏野的德久同學!
這個名頭,放在青城這所學校的排球部裡,首先很奇怪,但又格外響亮。
所有人紛紛抬頭看去。
英美裡踩著她新買的雪白亞瑟士,面不改色心不跳,囂張地走進青城的場館上。
「不知道還以為是我們的經理呢。」及川指指點點,「而且你還不如就來做我們的經理呢!說不定有你在,我們今年就贏過白鳥澤了!」
英美裡:「呵呵,明年我們也能贏過白鳥澤。」
她側過臉,和影山幾人小小打了個招呼。
3K各有各的傲氣,但對前輩還是很尊重的,影山、金田一和國見,都乖乖打了招呼。
「怎麼,小飛雄,眼睛裡只有學姐沒有我啊!」及川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湊上去,「也跟我打招呼啊!——還有小岩。」
岩泉:……
到這種時候,就記得捎帶上他了……
相田教練站在中間打圓場:「好了好了,及川,你少說兩句。德久同學,你是打算在旁邊和大家一起觀摩呢,還是……」
英美裡眼睛一亮:「我還可以上手啊?」
她還以為見習只是見習,沒辦法干預什麼呢!
相田點頭:「當然,這裡有很多國中的後輩,你可以隨便挑選,能讓大家走上最適合自己的道路,才是我們見習的初衷啊。」
他年紀估摸著也是五十起算,長得跟烏養教練簡直截然兩樣。
烏養精瘦,臉頰微微凹陷,眼睛一看就是精明相;
而相田身形矮胖,整個人透露出一種悠閑自得,與世無爭的和藹感覺來。
也是,要不是有他這種教練放權,及川怎麼可能成為青城說一不二的關鍵人物呢?
英美裡於是沒跟他客氣,點頭答應:「好啊,那我也想指揮看看~」
*
與此同時,烏養家。
「爺爺、爺爺!」橘色t恤的小孩扯了扯烏養的褲管:「那個姐姐今天沒來耶!」
「姐姐以後都不回來了嗎?」
「誒——好可惜!我還想看她把烏養爺爺氣得黑臉呢!」
烏養臉一黑:「你們就夠氣人了!去練球!」
小孩們嘻嘻哈哈地跑了,烏養教練在原地持續生氣。
他的倒霉孫子正好回來,手裡提著便利店加熱的便當,嘴裡漫不經心哼著歌。
烏養一看,氣不打一出來:「你小子,就整天沒有正經事可做!」
他孫子烏養系心四處亂跳,嘴裡一會兒求饒一會兒叫罵。
好不容易烏養打累了,在廊檐下靜坐吃便當,系心賊兮兮湊過來:「嘿嘿,老頭,你在等人吧?」
烏養根本不看他,面無表情咬一口胡蘿蔔。
其實他心裡並沒有非常生氣,畢竟德久那家伙是學生,有什麼突發事件也能理解。
況且,宮城還有比他更適合的老師嗎?
又了解烏野,又有耐心,又有能力,德久今天不來,明天也會來的。
烏養教練閉目養神兩秒,面前便當被系心收走,但這小子人卻沒走,反而在他旁邊坐下。
「哎呀,有的老頭子就是嘴巴硬脾氣毒——」他慢悠悠說,「也難怪人家德久小同學今天去青城,請教那邊的教練啦∼」
青城?
烏養皺著眉:「青葉城西?」
系心笑嘻嘻:「是啊!人家的教練出了名的知人善任,溫柔大方,比某個老頭子好太多咯!」
青葉城西……那不就是相田?!
相田有什麼好的?口蜜腹劍,戰術一貫是怎麼惡心怎麼來,才不管對手死活!
德久也是糊塗,青葉城西……?人家會傾盡全力指導自己的對手嗎?呵呵!不動腦子!
烏養越想越生氣,砰地一聲站起來。
不就是會說話了一點嗎?稍微聽一聽,就知道那家伙嘴其實更毒!只是說得好聽而已,意思還不都一樣?
更不要說他個性那麼差、長得那麼矮、說話含含糊糊,渾身都是缺點!
……那個該死的笑面虎……有哪裡比他強啊!!!
第99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九天
烏養教練的屈服來得很快, 雖然英美裡指天發誓說自己絕對沒有借青城之威逼他低頭的意思,但只收獲了老頭的冷笑。
英美裡還覺得委屈呢,她在青城才看了半場、講了半場, 連跟相田教練都說兩句話都沒來得及,就被烏養老頭抓走了。
話又說回來, 哪怕只跟相田教練見了一面,也能體會到為什麼偏偏是從他手裡, 拉扯出了青城這樣的隊伍。
他是一個很願意讓選手自己發揮的人, 英美裡接觸下來, 大概能有一點微妙的感覺。
同時又很敏銳,總能引導選手發揮自己身上最大的特點、或者優點。
硬要說的話,是管理型?
相比之下, 梟谷的竹內教練就更像是服務型了。
同樣都是讓選手自己發揮,但竹內對比賽的干預更少, 這可能和兩支隊伍的綜合實力也有關系……
至於烏養老頭嘛, 英美裡不乏惡毒地揣測,他應該是妥妥的KPI派系吧!
就是「每天必須完成300次發球200次扣球500輪左右橫跳1000次往返跑才能睡覺!」,這種感覺。
英美裡腹誹著,乖乖被抓回了烏養家的院子。
「……你的情況, 我基本了解了。」他沉吟兩秒,「基礎不錯,但還有待提升,對排球的了解不算很深入,一些常用的戰術雖然能無師自通,但沒有把它們抽像總結出來, 形成經驗。」
「優點嘛……」
他瞥了英美裡一眼:「心狠手辣,心黑手毒, 這個算不算?」
英美裡:「喂!」
烏養笑了一聲,他可沒有在說反話,這家伙天賦其實已經相當出眾,更珍貴的是這份把控局勢的眼光。
運動,永遠是人的運動,所以要把控運動場上的局勢,也就是要了解、理解每一個選手。
這並不是專業知識能夠教導的,只能依靠指揮一場場比賽、帶領一個又一個隊伍來積累經驗。
這也是為什麼,經驗豐富的教練總是這樣稀缺,
但德久,全憑她自己的天才獨到,就硬生生彌補了她和職業教練之間最大的差距。
現在就只剩,最後一步了。
由他把這樣一個初見鋒芒的新人,細細雕琢完成後,推上全宮城、乃至全國的舞台……
烏養虛虛握拳。
旁邊來練習的小學生,絲毫不給面子:「爺爺你明明就很期待嘛!」
烏養臉一板:「怎麼還在這玩?練發球去!」
*
最近跟著烏養特訓,苦讀排球基礎知識和技戰術,英美裡不得不拜托天童來接送。
實在是累了一天,連踩自行車回家的力氣都沒了。
「那以後放學我也去你們校門口接送好了!」天童很興奮。
英美裡無情:「不行,會很丟人。」
想也知道,這家伙肯定會在門口大聲喊一些讓她羞恥的言語,包括不限於「親親表妹英美裡」、「偉大的天才德久君」之類的……
「誒——可是每次只要我來了,你都會坐我的自行車回家啊。」天童松開車把手,做出擁抱自然的感性舉止。
英美裡給了他一拳頭,成功讓他從擁抱自然變成了珍愛生命。
「那是因為騎車回家更快,不想走路而已。」英美裡哼哼,「前進吧!百變天童!」
天童無語:「你這家伙,變臉還真快……」
沒用就是一拳頭,有用就是百變天童!
無良表兄妹一路騎行,順著河堤往德久家去。
沿途穿越市中心,各類門臉小店種類豐富,色調清雅,突然看見一家糖果色裝潢的小店,英美裡看了眼招牌:「可麗餅——!」
天童很懂她地停下車:「我要巧克力香蕉的∼」
英美裡頭也不回,嗯嗯嗯幾聲,快樂地跑向可麗餅店。
小店外觀很Q,主要用鮮亮的粉紅色和明黃色,以及輕快的藍紫色,在外牆描繪出各種圖案。
對街開了窗口,上半用歐風復古的七彩拼接玻璃遮擋,但依然能看見店主手底下乖乖聽話的可麗餅。
英美裡看了看菜單:「我要……」
「——都說了那不是你的問題了!」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憤怒的男聲。
英美裡扭頭,只見一個怒發衝天雞冠頭。
與其說雞冠頭,不如說駱駝頭吧……
她沒盯著那邊看,跟店主下單了香蕉巧克力可麗餅,和她自己的焦糖榛子可麗餅。
身後,三個少年還在當眾喧嘩。
「那家伙打不下球,不是你再給個怎麼樣的托球,或者再跑多快就能解決的!這個你自己不是知道嗎!」
雞冠頭少年金田一,嗓門和他的造型一樣驚人:「所以你一味勉強自己有什麼用啊!還要害得我們一起加訓……」
另一邊,從小就一頭柔順中分的國見,頗有同感地點頭。
他倒不是為了支持金田一什麼,而是為了表示自己對影山帶領眾人加訓的不滿。
這兩個家伙在他眼裡,討厭程度差不太多。
一個是熱血笨蛋,一上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另一個簡直是最糟糕的隊友,獨/裁專/制,只要上了球場就必須聽他指令,從練習到比賽,沒有一件事是國見看得順眼的。
上周的練習賽,隊裡的副攻學長發揮失常,下不來分不說,還影響到攔網的狀態,直接被對手領先一個位置。
幾乎等同於五個人打對面六個人,成績當然不會好。
而二傳手影山飛雄,作為破格被提拔的一年級天才,將責任大包大攬,都算了……學長頭上。
先是在比賽後,直言指出學長意志不堅定,又強調絕不是他的托球出了問題。
行,一共就兩個人,不是你影山的問題,那還能是誰的問題?
說實話,國見當時都替所有人尷尬,恨不得扭頭鑽進自己外套裡。
學長當即就怒了,放下狠話此生不會踏入排球館半步。
但他畢竟是個優秀的攔網,隊長派了不少人去找他回來,自然而然的,大家和影山的話也少了許多。
不是說人人都見不得天才,但天才……
也不能太過分嘛。
國見和金田一,雖然不至於被學長們牽著鼻子跑,但對這件事也有些自己的看法。
尤其是,他們發現影山這家伙,嘴上說一套,自己卻私下在練習難度更低、更好上手的托球方式。
托球這種東西,自己一個人單獨練是沒有什麼用的,所以金田一和國見雙雙被抓壯丁,被迫陪影山加練好幾天。
直到今天,才終於受不了了。
剛剛在可麗餅店門口,金田一就很不解,說影山你小子把學長批得體無完膚,自己又偷偷練那種對二傳高要求、對攻手低要求的球,是什麼意思呢?
影山還是那副茫然臉:「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只是,總要讓你們能打到吧?」
金田一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覺得很惱怒。
虧他還以為這家伙在傲慢天才的外表下,有一個容易受傷的心!合著就是個十足的混蛋!
聽聽他的話,什麼叫『讓你們能打到』啊!!!這對攻手簡直就是頂級的侮辱了好吧!
三個人一說起這個話題就劍拔弩張,國見勸都勸不住,只能稍微躲遠一點,假裝不認識這兩個在可麗餅店門口吵架的人。
忽然,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女走了過來。
「啊……那個不是?」國見首先看見她,扯了扯金田一的衣角,「德久學姐?」
眾所周知,北川第一排球部最崇拜的人,是及川徹無疑。
但對於宮城縣唯獨能讓及川徹陷入困境的兩人,態度卻非常不同。
牛島學長,只知道使用蠻力,毫無美感,更沒有什麼可以細細品味的地方,鄙視之;
德久學姐,排兵布陣細節幽微,智力超群,把烏野練成和青城平起平坐的強敵,崇拜之。
所以即便是傲嬌的國見英,也小小聲跟她打招呼:「德久學姐。」
英美裡點點頭,強忍住扭頭給垂頭喪氣的影山一個抱抱的衝動,走到窗口買了三份可麗餅。
「一份焦糖榛子、一份海鹽巧克力、一份草莓奶油,謝謝。」
完了,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影山垂著腦袋,目光只能看見學姐的亞瑟士走過來走過去。
本來那天在青城見習,他們就沒找到機會跟學姐認識,今天還讓她看見自己和金田一吵架……
學姐心裡,肯定對他印像特別差。
金田一和國見的想法,跟他大差不差。
三個人一片低氣壓的同時,英美裡捧著三只可麗餅走了過來。
「這個給你們。」她頂著三個小孩震驚的視線,眨眨眼,「拿一下謝謝,我抱不住了。」
影山拿了草莓奶油,金田一拿了焦糖榛子,國見拿了海鹽巧克力。
三個人還是沒回過神來。
英美裡看著三個=口=的小孩,一下被可愛到了,一人揉一下腦袋:「多吃甜食少吵架啦~」
說完,經過他們,瀟灑地坐上天童的自行車後座,只留下一個慷慨的背影。
肯定賊帥!
被風吹亂頭發的英美裡,在天童身後,自信地想。
第10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天
偶遇影山, 讓英美裡想起了合宿。
沒有什麼邏輯,但很合理。
她聯系了一圈,黑尾所在的音駒答應得很痛快, 可能因為貓又教練在的原因;
木兔所在的梟谷,也很快應承下來, 他們的教練對烏野的印像相當深刻,認為這支隊伍有一飛衝天的潛質。
有這兩所學校背書, 英美裡很快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哄來了井闥山。
「怎麼能叫哄呢!」她指責, 「我這分明是正當的邀請!」
菅原哼哼兩聲:「怎麼宣稱是你的自由, 怎麼理解是我的自由。」
大地:「同上。」
東峰:「同上。」
英美裡呵呵:「怎麼訓練是我的自由!今天你基礎翻倍。」
菅原眼睛一眨,淚水就這麼流了下來:「翻倍……會死的……」
英美裡嘴裡的基礎翻倍,一般是指體能相關的訓練翻倍, 與此同時,在球技方面的練習會適當減少甚至沒有, 至少從人體健康上來講, 是有細心考量,不會給人造成太大負擔的。
但……
誰想啊!
菅原很痛苦,他做二傳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控球?還不是為了多摸摸球, 把聰明的排球從笨蛋的手裡搶回來?
大地= =:「感覺好像被罵了。」
東峰:「沒事啦,我想阿菅也不是故意的。」
大地呵呵:「你以為他沒在罵你嗎?」
「什麼?!」東峰不可置信。
這有什麼好「什麼?!」的啊!菅原嘴裡的笨蛋當然是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啊!
英美裡越看越黑線,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看太多弱智,對自己精神狀態不好!
心裡盤算著是不是該把智力教育提上日程了,她走向校門口。
來合宿的三所學校,已經到了集合的地點。
四校合宿, 馬上開始!
*
「又來這裡了。」梟谷的教練竹內,眯起眼打量一邊的老熟人, 「怎麼,你們都說好了一起來?」
烏野同時還邀請了井闥山和音駒,說實話,當英美裡說她要邀請井闥山一起合宿的時候,連一向自信的菅原都震驚了。
他自認為自己算是這個妄自菲薄排球部裡,最自信的一號人物,但也沒想到英美裡如此大膽。
——一上來,就是去年的優勝校!
排球比賽的戰績,不像網球比賽那樣一成不變,關東的勝利被立海大連續十幾屆壟斷。
但井闥山隔三差五就拿一次優勝,實力依然是不容置疑的。
硬要說的話,幾乎是板上釘釘的關東第一。
「這樣一所學校,我們烏野居然去邀請這樣一所學校……」
據說菅原聽完,當天回去就沒睡好覺,第二天頂著熊貓眼上學,被東峰和大地好一通嘲笑。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音駒、井闥山、梟谷三所學校,竟然真的聚在了烏野的校園內。
「不過宮城這邊確實是很涼快啊~」井闥山的教練是個一頭卷毛的中年男子,跟旁邊音駒的貓又教練討論著天氣的話題,時不時延伸到仙台的房價之類。
而貓又教練則明顯是在點頭敷衍他,他更關注的,是面前的烏野排球部。
這就是那老家伙的排球部吧?
這麼多年,好像還是第一次來呢。
簡單的寒暄之後,合宿立刻開始,這些運動笨蛋都不需要打招呼的,一切只用在比賽中熟悉就好了。
而四位教練,則站在不遠處商量了一陣。
最後,派出竹內教練作為代表,宣布了這次合宿的新規則。
「這一次合宿有我們在東京的老朋友,也有剛剛認識的,宮城的新朋友,為了讓大家彼此更好地熟悉、磨合,適應和不同選手搭檔作戰的能力,這次合宿——我們選用抽簽制。」
「抽簽制?」木兔學著小學生的模樣,一手墊在胳膊肘下,舉手提問,「竹內教練什麼叫抽簽制呀?」
「抽簽制的意思就是說,由教練帶隊,抽簽選擇本隊的選手。」
黑尾一下子就想到了最糟的情況:「也就是說,不排除會出現一整隊都是主攻手、一整隊都是二傳手……這樣的情況了?」
竹內笑眯眯的,仿佛此事與他無關:「但是這樣也很有趣嘛。」
其實這也算是他們的目的之一,畢竟平時在隊伍裡配置,一向是最好的拉滿。
但只有當自己不得不去充當陌生的位置時,才能體會到不一樣的感覺。
第一個抽簽的是英美裡,
她一上台,底下還在討論賽制的聲音,忽然一靜。
這種突如其來的沉默,讓回蕩在排球館裡,屬於她自己的腳步聲都顯得那麼尷尬。
英美裡知道他們倒不至於有什麼惡意,只是下意識的好奇、懷疑,想要觀察這個奇妙的國一少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但她並不在意。
說實話,她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尤其在這個世界裡隨心所欲地活了十來年之後。
有志同道合、追尋著只適合天才的夢想的同行人;
有無數理解她、支持她的友人;
還有性格很抽像、也很可愛的父母。
她並不需要別人的認可。
倘若如果英美裡真的很在乎別人怎麼看待她——這樣一個不管從年齡、經驗甚至性別,都跟男子排球部格格不入的存在,那麼她早就會放棄烏野,選擇立海大了。
而她既然已經走到這裡,當然就會平靜地走下去。
她鎮定自若地將手伸進簽筒,按照規則抽出十個人來。
既然是合宿,每一所學校都帶的人數都不止首發六個,還包括五、六個的替補。
所以每一隊至少要有十個人,才能保證所有選手都有上場。
她看了一眼手裡的簽,也不知道是沒攪勻還是怎麼回事,這十個人裡有五個都是井闥山的首發。
甚至中間,還包括了他們一年級二傳,未來的全國最佳二傳,飯綱掌。
此人一到排球館,就開始整理自己要放衣服的那一小塊地。
先墊一層報紙,再鋪一塊布,拿出四個灌滿水的塑料瓶,壓在角落上,這才把包包放下。
剩下五個裡,梟谷兩個,音駒一個,烏野兩個。
「好啊好啊!」她拍了拍手裡兩個烏野人——東峰和黑川學長,「有你們倆在,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麼啊!!你到底打算讓我們干什麼啊!!】東峰用眼神如此狂躁地叫道。
黑川無語,甚至都不敢發出聲音,也好意思說自己狂躁嗎?
上午用基礎訓練熱了熱身,一到下午,比賽立刻開始。
四個教練兩兩捉對廝殺,不過因為是合宿,為了讓所有人都商場,所以一次只打一場,也即是說一局定勝負。
首發陣容,英美裡最大限度地保證了平衡:兩個梟谷的,一個音駒的,兩個烏野的,最後再上一個井闥山的飯綱。
飯綱有一頭非常柔順的褐色短發,發尾整齊光潔,一看就知道平時是花了心思打理的。
雖然是材質柔軟的運動外套,但沒有絲毫褶皺,拉鏈規整地拉到了最上邊,淺淺抵著下巴。
英美裡掃了一眼,立刻判斷:龜毛;微微的潔癖;而且是細節控。
果然,一上場,飯綱就展現出了他微妙的強迫症——對於完美托球、完美站位,他是有那麼一點執念的。
而且他要求的不是別人,譬如一傳沒有給到位,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他的高標准嚴要求,只對著他自己。
英美裡從他身上看出很多既視感。
要不怎麼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球隊養一方球員,也就是在井闥山這種氛圍裡,才能嬌慣佐久早那種看一個球不大順眼,就不伸手打的脾氣。*
對面是竹內教練帶領的隊伍,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不管事,但奈何手氣好,抽到黑尾跟木兔一組。
這兩人做對手的時候能吵得全場失聰,但做隊友的時候,又有一種微妙的默契,一路搶分,已然是18-13領先。
英美裡想了想,又等了兩個球,看飯綱被這些磨合不到位、沒有默契度的隊友逼得快跳腳了,才叫了暫停。
好歹是東京豪門高校的一年級正選,就算打得相當不順,飯綱也沒有甩什麼臉色,更不至於口出惡言。
但表情確實很沉悶。
其他四個井闥山的人面面相覷,正想著安慰他兩句,卻被英美裡搶先一步。
她叫了暫停。
「飯綱同學,過來一下。」英美裡說。
飯綱在她身邊坐下,但旁邊這位烏野的超·年輕教練,突然起身到他面前。
「我只有兩句話要講。」她半蹲下來,迫使飯綱將視線落在她臉上,豎起兩根手指,「第一,你現在所在的這支隊伍不是井闥山,所以你的隊友沒有辦法像他們那樣親密無間地配合你。」
「第二,基於第一點,如果你依然想要保持自己的習慣和托球精度,你有想過該怎麼做嗎?」
她聲音平淡:「——除了埋怨自己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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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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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10 12:09
第10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一天
飯綱動了動嘴唇。
他說不上來。
他一直在排球上無往不利, 從小就是天之驕子。
二傳這個位置,如果不是具有天賦的人,是無法勝任的, 而飯綱不僅有天賦,而且相當有天賦。
二傳的重要性不必多說, 作為最關鍵的那枚齒輪,如果他融不進去, 整個系統都會報廢, 從小到大, 都是隊伍圍著他轉。
但也不是說,隊伍就該圍著他轉。
飯綱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是不懂這個道理, 只是……打得實在太不順手,他必須得承認這一點。
尤其是對面站著木兔和黑尾, 兩個都是他在東京賽區面對過的對手。
以前在井闥山的時候並不這樣, 換了一支隊伍,換了幾個隊友,立刻就顯出頹勢。
這難免讓飯綱覺得,他以前的勝利好像都來得很僥幸, 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麼扎實的、理所應當的強大之處……
「但這也沒關系,不是嗎?」英美裡說。
飯綱看向她。
旁邊的東峰和黑川也看向她。
——怎麼會沒關系呢?
「不一樣的隊友,當然要搭配不一樣的戰術。」英美裡表情不變,讓人不由自主覺得她的話踏實可信,「你的球長短變化很復雜,同時又不清楚其他人的跑動習慣, 所以連接起來很困難。」
「但是,如果固定好點位呢?」
她表情真誠, 語速平緩,即便是在講一件飯綱從未聽過的事,也讓他覺得沒什麼難以理解的:「平時的訓練裡,應該有過很多這樣的操作吧?既然人不熟悉,那就不要看人,只專注於自己最熟悉的場地。」
英美裡在手邊的筆記本上,飛快畫了一個簡略到不行的場地圖:「就像這樣,在這場比賽裡,你的球不用跟著人走,只要是你認為最合適的落點,就往那裡傳吧。」
說完,也不管飯綱反應如何,站起身對剩下五個人說:「你們的任務當然就是去判斷落點、提前准備,然後協調扣球,這應該也是平時練習裡經常有的吧?」
不管是二傳的定點托球,還是攻手們的定點扣球,都是最基礎的訓練項目。
當然,要在場上復刻,其實並不容易。
只是聽她這麼說,大家都覺得被拆解出來之後,各自的任務變得輕便簡潔,而且最重要的是——
很好懂啊!!
人與人之間的配合,最難懂的就是雙方的心思。
彼此無法判斷的時候,其實是很讓人煩躁的事情,更別說這麼小的場地上有六個人,而且是不斷運動的六個人,追逐著小小一個球。
但凡少一點默契,別說搶球,直接撞出問題也不是沒有過的。
但如果把球的位置固定下來,不需要全靠自己去猜測,確實減輕了很多負擔。
這麼看來,好像……
幾人對視一眼。
好像,還有一線生機?
畢竟是英美裡那頭叫的暫停,竹內教練的隊伍裡其他人,心情還算放松,也沒什麼反應。
但黑尾的臉色已經嚴肅不少。
雖然隔得太遠,他們沒聽清楚英美裡跟飯綱說了什麼,但畢竟是同地區的老對手,兩人都知道飯綱絕對不是一個輕松能對付的角色。
除了他之外,英美裡隊伍裡的其他人也絕對都是【優秀】水准以上的好手。
再加上她的點撥……
他瞥了眼旁邊的木兔:「你怎麼看?」
木兔一叉腰:「肯定不簡單!不過我是不會輸的!嘿嘿嘿!」
「不會是你們兩個太緊張了吧?」其中一個隊友走到中間,一邊一下,拍了拍黑尾和木兔的肩。
隨即被兩個健壯男子的肌肉反彈得手心疼:「……好痛!不過沒事,對面再怎麼折騰,也不能一下就變默契吧?咱們也別太緊張吧了。」
木兔跟黑尾兩兩對視一眼,說不出話。
要說不緊張,面對這個屢次給他們中肯建議,又總能抓住痛點的德久,確實做不到;
要說緊張,他們又拿不出什麼論點,去說服自己的隊友。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個人懷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上場,原本還有點僥幸,想著飯綱畢竟是二傳手,就算有些變動,也該是潛移默化、循序漸進。
但沒想到對面的變化是這麼明顯、這麼強烈。
幾乎是從接一傳的那一步開始,就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
在此之前,因為彼此的默契一般,對面的表現雖然不能說差勁,但跟正常的全國水平比較,確實能稱得上一句混亂。
但只是下場整頓了一會兒再上來,立刻就井井有條許多,至少沒再出現彼此撞上,或者搶球,或者漏接之類的情況。
而這種高度規範的隊伍,又正適合飯綱的發揮。
他總算展現出了作為目前全國頭號二傳手,讓人拍案叫絕的精妙能力。
每一記托球的落點都穩到不能再穩,即便他自身甚至還沒穩定好重心、固定好身體,卻依然能以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姿勢,把球傳到它該去的位置。
就算一傳有些失誤,但經過飯綱之手,球已經變成最聽話的寵物。
在他的指引下,跟隨本隊東峰或黑川,或其他人揮舞的手臂,咆哮著向對面的場地砸去。
而沒有人能夠比身處其中的飯綱,更體會到這變化的奇妙。
只需要簡單的一句話,簡單的一點變動,飯綱便感覺自己從一枚干澀的沙礫,蛻變成了圓潤光潔的珍珠。
就連落在他身上,潮濕悶熱的場館裡的風,在碰到皮膚的一瞬間,都變得柔滑起來,毫無阻力。
每一次托球,都能最大限度地應用他所有的思考;
每一次跑動,都比這之前要輕松得多,距離也短得多,單從疲勞程度上來講就不可同日而語。
狀態好了,手感好了,整體配合度上來了,他這一顆珍珠,又漸漸孵化了其他珍珠。
場上的六個人,便在完美和諧的節奏下,一起合作出了一首……
英美裡點歌:「《紅蓮ソ弓矢》好了。」
菅原慌裡慌張:「這不行吧!排球場上合作這種歌很危險的吧?!」
最終比分25-21,由英美裡這一隊拿下勝利。
「不過還是托了音駒和梟谷那幾個隊友的福。」晚上吃飯的時候,黑川學長在反省復盤,「他們的基礎實力確實有優勢,所以能夠讓德久的戰術那麼快速見效。」
「我們也要抓住這次合作的機會,提升自己,改變自己。」他說話已經不自覺有了一股隊長味兒。
真正的隊長田代,坐在旁邊,慢悠悠說:「明天我們看看,能不能申請都跟著德久練習吧?」
一年級的三人狂點頭。
雖然說能跟其他隊伍的選手打配合,這樣的機會很少見,但總感覺還是得在她手底下聽訓,才能得到最大的提升……
就是不知道,這是否也是一種巴浦洛夫的狗呢?
黑川看他們意見如此統一,點點頭:「好,那我們明天試著問一問吧。」
*
第二天一早,英美裡吃飽喝足,又一次慢悠悠走進了排球館。
當然,和昨天一樣,她來得比所有人都晚——因為她不用參加早訓。
但和昨天不一樣的是,一看見她進來,室內的喧嘩聲不僅沒有變小,反而變大了。
「哈哈!看看我剛練出來的新鮮的肱二頭肌!必然能扣出最響亮的球!」
「還是看看我的完美的背肌吧!必然會把你的扣球攔在網下!」
「要說撲救,還是得靠我肌肉緊實的大腿……」
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彰顯著自己最有競爭力的那一面。
廢話!誰不知道跟著德久有肉吃!先不說贏不贏,讓她指導兩句,那也是有得賺的……
英美裡倒不是很所謂,反正以前在立海,她也常年被丸井仁王一流賄賂,以期逃脫來自真田的罰跑。
正要說點什麼,忽然被人拍拍肩。
一抬頭,是黑尾那張可以說英俊也可以說欠揍的臉。
「英美裡——」
中村○一的聲線,就是這麼樸實無華的俊美。
黑尾一開口,低沉絲滑如綢緞的聲音,先聲奪人:「昨天一天都沒有輪上,今天怎麼也該到我們了吧?」
木兔不服氣,挺著胸站了出來:「不對吧!昨天明明帶的是井闥山那群人,今天該輪到我們梟谷了吧!」
他身後,梟谷的學長們,在小聲地吶喊助威。
「只可惜你說了不算,英美裡說了才算呢~」黑尾呵呵笑著,眼神卻冷冰冰。
木兔雖然不如他能言善辯,但下意識也說:「那黑尾你說了也不算啊,英美裡說了才算嘛!」
兩個人話音一落。
紛紛扭頭,朝中間的英美裡看來。
「所以,英美裡……」
黑尾笑眯眯彎下腰,木兔則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異口同聲:
「當然是選我們呀!」
身後,黑川抽了抽嘴角。
為什麼,現在連讓自己家的教練帶一帶自己家的隊伍,仿佛都成了一件難事呢?
第10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二天
最終這場爭奪戰, 還是以黑尾的勝利告終。
無他,英美裡還有事要跟貓又教練說呢。
「……烏養嗎?確實,我跟他也很久沒見了。」一頭白發的老人笑得眼睛眯起, 「那家伙肯定還是很討人厭吧?中氣十足地,整天罵人……」
英美裡簡直太有共同語言了:「貓又老師, 您真是我們烏養教練的知己……」
「哎呀哎呀,這些話我可聽不得。」小老頭笑著衝自己的隊伍抬抬下巴, 「不過, 倒是希望你們也能成為這樣的關系呢。」
英美裡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麼?」
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當然是——」
「宿敵啦~」
他從後面, 一把攔住英美裡的肩膀,聲音含著幾分壞笑:「比起什麼親密的摯友……宿敵,聽上去不是更酷嗎?」
英美裡躍躍欲試, 握起拳頭:「真的嗎?想做我的敵人嗎黑尾君?」
還准備發揮一兩句的黑尾:……
也不至於直接就對敵人開始揮拳頭吧!
他退下了,英美裡收獲了清淨, 但也沒安靜幾秒, 又有人走過來。
「烏養教練已經來了嗎?」
英美裡扭頭,發現是田代學長在問。
他摸了摸後腦勺:「我聽黑川說了,他有拜托你邀請烏養教練過來,對吧?」
英美裡點頭:「應該已經到了吧?我沒時間, 就讓他自己進去找貓又教練聊天了。」
她可沒工夫去陪傲嬌老頭說話!
田代噗嗤一聲笑了:「真像是你能說得出來的話,不過,烏養教練不來幫忙的話,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其他學校的隊伍裡,不說經理,光是教練和助教都至少是三個人打底;
之前他們就約過練習賽的梟谷, 除了教練竹內,還有兩個助理教練, 在旁邊把所有簡單的基礎內容都先做好,竹內教練只用負責最後的決斷。
田代原本以為烏養教練怎麼都要到場邊來看看,也能幫英美裡做點事,但這會兒一聽,好像又不是這樣?
英美裡微笑:「沒關系的,我有請其他人來幫忙哦。」
「其他人?」田代不解。
到底是誰,能得到她的認可,跟上她的思路,充當助教的角色?
*
清水潔子站在合宿地點門口,有些猶豫。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英美裡雖然給她發了郵件,說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拜托,但潔子對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不太能承擔別人重要的委托,也不太願意。
要不是英美裡……
她輕輕嘆息一聲,要不是聽英美裡說,合宿的人手實在忙不過來了,她應該是不會來的。
還沒走進場館,就已經聽見裡面連綿不絕的擊球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
潔子面不改色地走進去,淡定地從滿天飛的排球中間穿梭而過。
「英美裡。」她總算找到人,「我……」
她正想問,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就被英美裡抓了壯丁。
「潔子!太好了你來了!我有重要的事要拜托你呢!」
英美裡帶著她,一路風風火火走到人堆裡。
潔子心裡猜測,大概是……她沒辦法一口氣看住所有人,所以讓她幫忙看看狀態、收收數據?
比如掐著秒表,看每個人的跑步時間、起跳步伐之類的?
但英美裡卻說:「你能帶著他們練體能嗎?」
潔子一愣:「我?」
「對呀對呀!」
這是英美裡想了一晚上想出來的最佳方案,除了潔子,她找不到一個了解情況、體能優良,甚至還有鍛煉經驗的人選。
除了能力上的考慮,當然,她也想讓潔子有一個機會,能重新跑起來。
也不是一定要她跑出什麼成果、參加什麼比賽,只是……
有時候,想起潔子身上從沒消減的肌肉,看向操場跑道時,意義不明的眼神,英美裡就總想做點什麼。
不用太多,只需要,再讓她跑起來一次。
這樣的要求,對於曾經是跑步運動員的清水潔子來說幾乎不算什麼,更何況也不需要她和人做太多交流,比她想像的要好很多。
潔子點頭答應,暗地裡松了口氣:「好,沒問題。」
按照合宿的日程表安排,上午是自主訓練,下午才是抽簽比賽。
但英美裡畢竟還要處理前一天攢下來的數據和比賽總結,所以上午的訓練沒辦法一直盯著,這才專程拜托了潔子。
所有的訓練菜單都是早就做好的,潔子拿著拿在手裡,走到烏野的面前。
其他人也早就被提醒過,說今天會有一個助理教練來幫忙帶隊,原本還以為是找了外邊那種半職業的排球教練,結果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年輕的女孩子。
「可是感覺像是我們的同學啊?」菅原摸著下巴,作偵探狀,「好像之前見過?」在某個小巷?
果然,聽她自我介紹的時候就說到了:「我是英美裡的同班同學,今天負責帶著大家一起做基礎體能訓練。」
所有人保持沉默,沒有對此提出質疑,畢竟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她胳膊上若隱若現的肌肉。
再說了,就算沒看到,以他們對英美裡的信任,也不覺得她會找一個不合適的對像來彼此折磨。
——但,也不能太過分了呀!!!
「這個、這個……清水、哈、清水同學……」東峰一邊喘氣,一邊扣住大地的肩頭,把前方的好友壓出一聲慘叫,「她怎麼這麼能跑啊????」
而且這不是一般的跑,先是在體育館裡小跑熱身,緊接著就是各自做各自的局部鍛煉。
有人練腿,有人練手臂,有人練腰腹,清水潔子無一例外,都能上手指點,甚至一起做。
她的引體向上,做得比這群打排球的正選還要標准!!
他們不知道,這是因為清水生性靦腆,早年在跑步社團裡的時候,就經常自己琢磨練習。
一群被嚇破了膽的少男,只覺得她是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十項全能的助教。
英美裡的謀劃,果然不可小覷!
眾人瑟瑟發抖地想。
僅僅這樣也就算了,後面又要冒著太陽去山坡上往返跑。
跑到山頂,必須拿到指定的小旗子才能下山,而且不允許跑直線,必須按照規定的線路前行。
有斜坡還跑曲線,哈哈,這果然是德久能想出來的訓練項目呢!
其實五六個人同時在跑步是不好監管的,畢竟只是十幾二十秒的事情,一眨眼就過了,到底有沒有沿著線路跑,這也不好說。
但誰能想到,清水潔子,一個看上去如茉莉花一樣嫻靜冷艷的少女,外套一脫,運動鞋一換,直接跟他們一起跑了20趟山坡大曲線。
大地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兩眼無神地看向藍天白雲。
旁邊的菅原和東峰還在喋喋不休,而他只感到了絕望。
隨手抓一個助教都是這種水平,他們、他們真的能有朝一日,成功逃離德久大人的魔爪嗎……?
*
傍晚的時候,宮城的氣溫一下降了下來,清風陣陣,穿梭在人群中,讓一件T恤都顯得尚且不夠。
英美裡盯著烏野一年級加訓:「山坡夜跑,風景多優美,環境多清新!這都不珍惜,明天給你們安排去體育館裡!」
體育館裡……那當然是生化地獄了。
運動一整天的高中生,已經把體育館裡全部浸染成了汗水的味道,再來點溫度,立刻就發酵。
雖然走前都有開窗開門通風,但一頓晚飯的時間肯定是沒辦法消解的。
而每天傍晚訓練結束,都會在後面的淋浴間把自己洗得干干淨淨的烏野一年級,當然受不了這個味道。
大地幾人於是委委屈屈地開始被動加訓,尤其看到黑川學長也帶著其他學長加入後,更不敢偷懶了。
菅原曰:黑川學長,已經變成了英美裡的頭號眼線!
雖然他嘴上不說,但菅原很清楚!這個黑川學長,助紂為虐,也不是什麼好家伙!
他已然忘記自己選擇加入烏野時,對這位學長是多麼敬佩,現在心裡只剩一片鄙夷的廢墟。
同樣有著超級訓練量的潔子,則早早就洗過了澡,一身清爽地看著他們加訓。
菅原小聲:「為什麼她不用一起跑?」
大地猜測:「可能英美裡另有安排?話說她到底是誰?」
東峰:「不知道……原來你們也不知道啊!」
他們和英美裡都不在一個班,除了開學那次小巷奇遇,和平時偶爾擦肩而過,沒有正式認識過潔子。
今天介紹的時候也很倉促,一上來就被帶著跑,然後立刻就被潔子深不見底的體力震撼了。
她也太強了吧!!!
想到這裡,三人都崇敬地看向英美裡身邊的少女。
英美裡警惕:「干什麼!警告你們,潔子是我的好朋友,要想得到她的聯系方式,先從你們自己的屍體上跨過去!」
大地:……
菅原:……
東峰:……
這種時候,明明應該說『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吧!而且為什麼一定要從屍體上跨過去啊!一個聯系方式值得拼命嗎!
話說回來,根本還沒有人開口要聯系方式吧!!
三個人露出被雷劈了一般的傻樣。
潔子的頭輕輕靠在英美裡的肩膀,笑得一抖一抖:「英美裡,你真的好好玩哦。」
她一邊說,一邊還在笑,摟著英美裡的腰,抬臉去蹭她的臉:「可愛——」
英美裡:「幸福,是一種罕見的享受,而我現在,正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大地:「羨慕。」
菅原:「羨慕。」
東峰:「羨慕。」
英美裡得意洋洋:「羨慕去吧!加訓練完了可以休息,我讓食堂留了夜宵~」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三個人面面相覷一眼,閉上嘴乖乖跑了。
人都走了,菅原還在輕聲念叨:「羨慕……」
東峰不疑有他:「不過英美裡確實是個很好的朋友啦,清水跟她關系好也正常。」
大地不說話。
單純的東峰叫呱呱,智慧的大地不說話。
都是羨慕,但到底是羨慕誰……
這可說不好。
第10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三天
「什麼!不比賽!」丸井大喊。
「什麼!不比賽!」仁王不滿。
英美裡挑眉:「怎麼, 很失望?」
丸井即答:「當然啦!我還等著看你怎麼讓他們都大跌眼鏡呢!」
想也知道,英美裡這家伙怎麼能容許別人隨意看扁!
恐怕在輸了比賽的當天,就已經摩拳擦掌花樣百出地准備了復仇計劃!
英美裡對他的國文水平感到絕望:「進高中就荒廢學習了嗎?太忙了嗎?忙、忙點好啊……」
丸井大怒:「才不是!我一直都是年段前十!」
英美裡不信:「總分?」
丸井小聲:「就……國文。」
總分怎麼可能啦!他成績超級瘸腿!
無視了旁邊仁王「問問我啊我有進步嘿嘿嘿」的表情, 英美裡轉而看向真田:「所以你們都是來看比賽的?」
真田也略有一絲尷尬:「以為你們預選會從八月開始……」
「但沒想到我們IH四強能保送八強是吧,挺好的。」英美裡睨了柳一眼, 「你也沒想到?」
柳笑容徐徐:「也不好打擾大家的興致吧。」
好恐怖的家伙!
英美裡想了想,人家大老遠跑了, 總不能就這麼把他們趕回神奈川, 於是簡單規劃了幾個項目, 安排大家去玩。
首先就是那天她和天童錯過以後,又去買的可麗餅店。
不管是天童的香蕉巧克力味,還是她的焦糖海鹽榛子, 都相當美味。
作為土生土長的東京人,英美裡認為自己有義務將這家宮城的美味小店, 推薦給神奈川的朋友們。
「完全聽不明白你的邏輯在哪裡。」仁王對她無視自己的行為耿耿於懷。
柳生拍拍他肩:「我要草莓味。」
仁王:「哼哼, 給副部長也買草莓味!」
光是想想真田捏著【草莓】【奶油】【可麗餅】的場景,仁王都想放聲大笑。
「幸村最近有跟你聯系嗎?」落在最後的柳,側頭輕聲問。
英美裡點頭:「每天打電話。」也不知道他哪來的時間。
人在法國的幸村,和人在英國的手塚時區差得不多, 大概在東京每天晚上八點的樣子來電。
手塚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打來,所以往往會變成三人聊天室。
當然,其實沒什麼人在裡面聊天。
大多數時候都只是開著視頻,各做各的事。
譬如英美裡,正在一口氣從基礎排球知識學到進階排球知識,以及高階排球知識。
速度之快, 讓幸村不禁感嘆:「英美裡,真是一個善良的人呢。」
英美裡:?
她整張臉都皺起來了:「雖然我也不想否認, 但是這其中簡直毫無邏輯。」
幸村微微一笑,跟她解釋,既然她能學得這麼快而且高質量,以前卻沒有這麼拼盡全力地和別人爭奪什麼第一名之類的寶座,也沒有展露出這樣叫人瞠目結舌的天賦,這難道不是替別人著想?
能為了別人考慮到這樣的地步,甚至掩蓋自己的灼目光芒,難道不是一種珍貴的善良?
其他同學雖然傾慕,但也沒有因為英美裡的智慧自慚形穢,這不就是善良的果實?
一通解釋下來,英美裡竟然聽出了一絲絲邏輯,於是點頭認了:「好吧,我確實很善良。」
同樣身在聊天室裡的手塚,面不改色復盤今天下午的練習賽,心裡卻給此人的行為下了一個定義:諂媚。
一味的討好,實在是諂媚。
「塚,你覺得呢?我是不是一個超——級善良的人?」英美裡笑眯眯地捧著臉問他。
手塚沉默三秒:「……很善良。」
聊天室裡的奇妙對話暫且按下不表,總之此時此刻,幸村之外的所有立海大人齊聚宮城,被英美裡帶著到處游玩。
「這裡還是有一些不錯的地方食品的!」英美裡介紹著她常去的幾家店,「嗯,這家拉面的湯底很有特色,還有就是旁邊有一家魚火鍋~味道很濃厚哦,是用魚肝熬的湯。」
「說到底不都是吃的嗎?」仁王一針見血。
不過吃是人類永遠的追求,也只有在吃上,大部分人都能感到滿意。
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先吃了可麗餅,又吃了拉面,晚上決定去吃魚火鍋。
在那之前,英美裡帶著他們,去跡部大人開發中的體育訓練基地看了一圈。
「綜合體育訓練基地?」真田挑眉,年級前五的智商在此時派上了用場,「這就是他之前說過的方向嗎?」
英美裡點頭。
跡部家靠金融起家,乘風而上,以前也倒是賺得盆滿缽滿。
但沒有實體托底,總是不大安心。
轉向房地產吧,又有點末日開香檳的美感;
其他行業吧,又有很多不是砸錢能砸出來的問題。
最後,跡部結合自身經歷,准備搞個體育大健康方向的實體產業,雖然還是跟地產有關,但至少不用眼巴巴地賣房了。
「大概就是,所有項目都能在這裡進行,所有鍛煉都能在這裡找到場地?」英美裡總結。
別的倒不好說,不過奧運那一年,應該能賺個盆滿缽滿。
這話她倒只是在心裡想想,沒有說出來,畢竟除了她,世界上還沒第二個人能夠肯定,2020屆奧運會就一定會在日本舉行,
不過這也正說明了跡部的目光之長遠,畢竟比起她,這位大少爺才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即便如此,也能提前判斷出未來十年左右的流行趨勢,這絕對是他的超常商業天賦在作祟。
現在開始布局,這一片大健康產業、配套醫院以及休養山莊等等,大概都能在兩三年內建成一期。
五年二期,十年之後,就已經發展起來了。
英美裡想,真要是建得很好很漂亮,說不定這一塊還會被納為奧運分賽場館呢?到時候才是真正的賺大了。
不行,一定得提醒他,所有配置標准都拉滿!
快人一步!才能多多賺錢!
現目前,跡部家的體育綜合訓練基地,還只修建了網球、籃球和游泳三個部分的場館,但占地面積已經大得驚人。
「這裡以前好像是一個高爾夫球場吧?」柳捧著他什麼都寫了的筆記本,發表評論,「後邊的山地也要開發嗎?」
英美裡搖頭:「據說是要把那個場留下來,只開發一半,剩下的一半賺有錢人的錢。」
「開發出來的那一半,多半就是田徑場之類的了吧?不過這一片面積真大,空氣也很好!」
丸井揚起脖子,這裡吸兩口,那裡吸兩口:「好舒服啊,跡部可真會享受!!」
在基地裡轉了兩圈散步消食,一行人又坐車去吃魚火鍋。
還沒到門口,英美裡就收到了天童的郵件。
此人之前跟著白鳥澤一起進全國打比賽,目前是敗在四強賽,拿了個八強打道回府。
英美裡搖頭晃腦,夾了口充作小菜的土豆燉肉,忍不住想,白鳥澤真要說起來,那也是成也牛島,敗也牛島。
沒有牛島,鐵鐵是打不進全國,更別說進八強;
但到了八強,大家的水平相當,每個人隊裡多少都有一個排名前五或者前三的主攻手時,只有牛島的白鳥澤,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倒不是說其他選手就都比不上全國各地的其他隊伍——至少從個人實力來講,白鳥澤的其余選手,包括天童在內,也還算各有優勢。
只是他們的作戰方式太過單一,雖然每次基本都能打進十六強,但最好的成績也沒到四強。
天童來信表示自己已經敗走東京,正在飛速趕回宮城的路上。
英美裡一時同情心起,問他要不要一起來吃火鍋。
天童當然是瘋狂點頭答應,等立海大眾人到魚火鍋店門口的時候,他也已經快到了。
英美裡帶著大家先進去找位置坐下,運氣很好,並沒有排隊,甚至還有個包間。
包廂裡邊做的是一個簡易半榻榻米看,在桌子周圍一圈挖了下陷的地方,足夠讓人把腿伸直,而不用正襟危坐。
還沒點完菜,紙門就被人一把拉開:「親~愛~的~英~美~裡~」
每一個字後邊都跟著波浪線,除了天童,還能有誰?
英美裡閉著眼,做出視死如歸的表情:「請進。」
天童旋風一樣衝進來,俯身戳戳她的臉:「這是什麼表情啊?很怪!」
說完又手賤地捏了一把,立刻被英美裡一拳給在肚子上。
本來還想著這個人輸了比賽,心情未必好,抱怨絕對滔滔不絕,一會兒可以大發慈悲聽他說個三塊錢的。
現在……英美裡哼哼兩聲,想都別想!
魚火鍋很快端上來,湯底是魚骨和魚肝熬制而成,濃厚的棕色,微微粘稠,泛著淺淺波光,香氣濃郁。
立刻就能讓人想到薄而嫩的魚片,在其中滾熟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口感。
一群人吃得大汗淋漓,八分飽之後,才慢悠悠說起了比賽的事。
網球人們升上高中之後,反而更多在社團活動上選擇了自己的第二興趣。
有人搞烹飪,有人搞刺繡,有人寫小說,打比賽的反而少了,於是這時候圍著天童問東問西。
「聽說你們隊裡的牛島有三頭六臂?」
「聽說東京有個跟立海大一樣厲害的連勝霸主?」
「聽說關西今年有一對雙胞胎?這種元素在輕小說裡,已經被濫用到沒什麼新意了……」
英美裡聽到這裡,忍不住看了一眼柳生。
這、這就是大手子嗎?聽到什麼都可以將其素材化,用作參考?
你們這些文手,竟恐怖如斯!
天童倒沒什麼額外的情緒,對他來說,比賽打完了就是打完了。
在打的過程當中,他很看重勝負,但一切結束之後,卻又沒什麼執念,是個性格相當灑脫的人。
只要他願意,幾乎不會跟任何人起衝突——當然,他很多時候不願意。
不過對著親親表妹的國中同學,天童還是笑得如沐春風,這頓飯吃下來,簡直其樂融融合家歡。
立海大眾人被英美裡和天童送上了車,然後這對表兄妹在仙台站門口,靠石頭剪刀布決出誰來騎車載人。
英美裡不幸地背上了這個重擔,載著自家一米九以上的表哥,慢慢騎行回家。
與此同時,美國紐約。
曼哈頓中城西的巴卡拉酒店,其頂樓的長包套房裡。
浴室的門被推開,白霧一樣的熱氣,包裹著太陽神雕塑一般完美的軀體。
出來的人隨手拎起搭在外面的浴巾,往腰間一裹,旁邊桌上的手機屏幕卻忽然一亮。
【您有「2條」來自Instagram的新消息。】
跡部心想閑著也是閑著,干脆刷開鎖屏,心裡還在閑閑地判斷:他ins上面關注的人不多,消息也不多,忍足那群家伙不是愛發社交軟件的人。
向日可能算一個,不過最近他考試掛了,應該在瘋狂補課。
手塚國光?不可能。
英美裡……她倒有可能。
不過剛才才刷到她可麗餅,又吃拉面,吃了那麼多,今天應該沒素材了吧,
但事與願違,跡部在首頁一刷新,立刻就看見了英美裡被捏臉的正面照。
跡部立刻肅然起敬,雖然看不清那只手是誰的,但……
勇士啊。
肅然起敬完了,才感到奇怪,怎麼又刷到她了?
跡部一看賬號,哦,是真田啊。
真田。
……真田?!
再往後翻照片,跡部感到一股怒從心起。
他們居然還一起去看了在建的綜合訓練基地??
德久這家伙.,……!之前自己約她去看建成進度的時候,非要說熬夜打游戲,起不來不肯去,結果今天居然帶著真田他們去看?!
這群立海大人究竟有哪裡好的?
當年挖人挖不過來就算了,這都畢業多久了,在她心目中的排名還那麼靠前?!
跡部嘴一撇,打了幾個字,手機扔到旁邊套著深藍絲絨,還在側邊鑲了整齊四排珍珠的沙發上。
提示音一響,英美裡點開手機一看。
【您的好友:kirakiraソATOBE上線了!】
kirakiraソATOBE:【也沒什麼好玩的。】
kirakiraソATOBE:【區區東北農村。】
英美裡大怒,劈裡啪啦打字回復他:【可惡!你這個可惡的city boy!】
跡部一聽見手機響,睜開眼握到手裡,一眼沒看懂:【哪裡的city?】
英美裡看一眼他定位:【New York City!】
第10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四天
英美裡如今的日常保持在每天早起拜訪烏養教練、遠程遙控烏野訓練、傍晚回學校檢查一遍後回家休息的節奏。
「還以為你會因為暑假沒什麼空閑時間而不高興。」手塚放下筆, 從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脆響。
他不說英美裡還真沒想起來:「哇!你真是好逸惡勞。」
手塚:……
手塚:「好吧。」惡人先告狀……
原本沒想過,但既然手塚提到,英美裡也不可避免地思考起這個問題。
這個暑假她是真的很忙——而且原本可以不這麼忙的, 但心情卻還好?
至少沒有那種想要毀滅世界給自己的暑假陪葬之感……
英美裡想,可能因為在烏養教練那裡學習, 對她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
學習自己喜歡的事,明顯的能力提升, 未來可以更加得心應手地在這個領域裡操縱……不是, 享受, 對她來說,是一件並不壞的事。
「總之就是有利可圖啦。」英美裡轉了轉筆,「你們什麼時候開始正式參賽呀?」
她問話的時候, 用的是『你們』,手塚心知大概是同時想要知道他和幸村精市兩個人的情況, 但假裝沒聽出來。
正經地回答:「我的話, 下半年。」
現在運動員嶄露頭角的時間越來越早,不少人以刷新所謂最年輕拿到XX比賽冠軍的榮譽為驕傲。
但手塚對自己的規劃一向穩扎穩打,尤其是在手臂險些受傷之後。
要是沒有醫生表態,說他已經骨骼發育健全、足夠承擔高強度比賽之前, 他不打算給自己安排太高密度的行程。
也免得她擔心。
說到下半年,手塚不免想起另一件事:「之前送你的熊本熊……」
英美裡秒答:「在家裡,東京那個家。」
看手塚的表情說不上很滿意,立刻補充:「用亞克力罩子給它罩起來了,每天上香供奉!」
手塚:「……也不是要你做到這個地步。」
英美裡撇嘴。
什麼叫也不是要她做到這個地步啊,明明在意的要死, 隔三差五問一次,好像她不重視這件生日禮物, 就是不重視兩個人之間絕美而珍貴的友誼一樣。
真是豈有此理!
但嘴上依然很恭敬:「手塚大人,今年的份就直接寄到宮城這邊來吧。」
手塚點點頭,忽略了她奇奇怪怪的稱呼,反正下一秒可能就變成『塚』了:「好。」
今年的生日禮物他也早就准備好了,只不過太易碎,所以至今還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送。
畢竟海外快遞,就算包裹得再用心,也難免會出一點岔子。
只要有一點破損,都不是他原本想送的那個禮物了。
「……抱歉。」他忽然說。
英美裡眨眨眼:「嗯?怎麼了?你背著我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難道偷偷猜中了我的銀行卡密碼,把我的錢都花掉了嗎?」
說著說著,把自己給說生氣了:「——要是這樣我真的不會放過你!手塚國光你給我等著……」
眼看都開始挽袖子了,手塚頭疼地打斷她:「沒有的事。」
到底是為什麼,會因為一件莫須有的事情,就氣成這樣啊?
「只是覺得你過生日卻沒有陪在你身邊,抱歉。」
他目光平和,語氣雖然淡淡的,但卻叫人能感到他的真誠。
並不是話趕話送到這裡,不得不說,而是發自內心,因為沒能陪她過生日而感到抱歉。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是不是也該抱歉一下?」英美裡抓了抓頭發,「畢竟你過生日我也沒怎麼陪著嘛。」
之前在日本的時候,當然是能夠雙雙到場互相祝福,但這都海外游學了,實在是沒必要因為這點事就抱歉。
況且,她又不會因為這個產生什麼奇妙的惡感……
當然,人能到是最好啦。
英美裡實在不太擅長處理這種場合,摸摸頭發又摸摸桌子,抓起筆來,又把筆放回筆筒裡。
雖然沒開攝像頭,但手塚幾乎都能猜到她略微坐立不安的樣子。
抿唇一笑,把這個話題繞開:「不過新年的時候應該還是會回來。」
「那就是一月份!」英美裡滿血復活,「到時候我要去露營!」最近露營很火呢。
手塚:「在宮城,不能去嗎?」
英美裡:「他們都不會做飯……」露營可不能吃得差了!
手塚:……
他就知道。
不過能有一點優勢,就算只是一點點優勢,也不錯。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手機殼的邊緣,金屬的質感微涼,讓他覺得陌生。
於是手塚不自覺將聽筒湊近,往唇邊靠了靠:「好,等我回去。」
*
秋季學期正式開學,這意味著什麼?
「呃……你的生日?」菅原首先嘗試作答。
英美裡小臂在身前交叉,比了個X:「No!」
大地舉手:「我知道,是秋天到了……」
英美裡兩手舉過頭頂,一個大大的X:「NO!」
東峰慢吞吞說:「其實英美裡想說,秋季學期到了,意味著春季學期也不會遠 ,意味著我們的高一就要結束,高二就要來臨,畢業近在眼前……」
英美裡受不了地翻個白眼:「雖然很像我會說的話但NO!」
潔子將她在烏養教練那裡的學習心得,全都整理到一個文件夾裡,沒有按時間順序,而是按照心得內容來分類。
從側邊看,有【攔網】【調整攻】【一傳(練不好就死)】等等標簽。
菅原:「等下,裡面有個標簽也太危險了吧!」
潔子無視了他的驚恐,將整理好的文件夾遞給英美裡,順便把話題拉回去:「英美裡想說的應該是,代表決定戰?」
「回答正確!」英美裡給她一個抱抱,「還是潔子同學,平時認真聽老師講課!關鍵時刻,不就回答上了嗎!」
「所以我說,平時的積累是很重要的,就跟球場上一樣,這裡救一分,那裡攔一分,抬頭一看——局點了!」
大地不敢置信:「居然還叫她圓回去了……」
菅原笑嘻嘻:「英美裡的絕招,【胡言亂語但·細想想居然還·挺有邏輯】!堂堂出擊!」
「她絕招也太多了吧!」東峰叫苦。
秋季學期,意味著同樣在秋天的代表決定戰要到了。
同樣,也意味著英美裡的訓練漸漸從個人能力的提升,往整體磨合的水平偏移了。
「想贏,不是說一群水平普通的好朋友湊在一起快快樂樂打球就可以。」英美裡嚴肅說,「相比之下,還是把強者硬生生折磨成彼此適配的模樣更適合我。」
「……你剛剛說了折磨吧喂!」東峰咬著手,瑟瑟發抖。
大地則指出:「你現在屬於把一群水平普通的好朋友,折磨成單個的強者,再折磨成彼此適配的模樣。」
菅原沉思:「中間是不是多了什麼步驟?」
英美裡搖頭:「你們三個是好朋友,難道跟學長們也是好朋友嗎?」
這倒是。
總共六個人的賽場,就算他們三個再如何默契,再如何自成一派,要嵌入到學長們裡面去,還是有些困難。
「所以這是一個必然要經歷的陣痛過程!」英美裡總結,「現在,不要大意地上吧!」
眾人對視一眼,有人苦笑,有人默不作聲,有人暗藏興奮。
這話說的,好像還有誰能反抗她似的!
所有人各就各位,嫻熟到已經不必用言語表達,便走到各自慣用的位置上。
先做一點簡單的熱身,隨後很快就要被潔子帶著全場跑步。
再往後,是每天最基本的跳發、扣殺、托球、撲救等等練習,然後才是英美裡安排的特色菜單。
一串訓練下來,輕而易舉壓榨干淨所有的體力和精力,就連回家都不想騎自行車了,全部留在校門口的車棚,平白給保安叔叔增添不少工作壓力。
但眾人早已麻木,甚至還能在跑步時悠閑地談笑:「哎,你今天跑得還挺認真的。」
「別說了,我之前本來以為前幾圈吊在最後能輕松一點,結果刻意壓著步子跑,反而更累……」
話音未落,排球館的大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今天怎麼都在乖乖訓練?我沒走錯吧?」
一個瘦巴巴的老頭,穿著一套整齊的灰藍運動套,出現在門口。
他環顧一圈,將所有人震撼中帶著恐懼的表情盡收眼底,滿意地笑了:「怎麼,不歡迎老頭子參觀啊?」
來人,赫然是烏養教練!
田代和黑川,作為排球部裡唯二知道英美裡在跟烏養教練學習的學長,還算繃得住臉色。
正要去打招呼,忽然被人截胡。
「田代部長,烏養教練怎麼來啦!!!」二年級的攔網三井,面色扭曲,「這、這要是讓他跟德久撞上……」
三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露出『連續十天沒有睡覺後突然得知中了十億彩票』,那種期待、痛苦、恐懼交織的表情:「那他們兩個,不會直接打起來吧?!」
黑川:……
田代:……
一向是老好人的部長,都有點無語了:「你很期待是嗎?」
說著,在心裡衡量了一下這兩位的戰力差。
總覺得,三井的期待,是在期待德久把烏養教練揍飛……?
第10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五天
啊這……
一時之間, 場內的氣氛有些凝重。
還是田代先一步反應過來,走到似笑非笑的烏養面前:「烏養教練……」
您怎麼來了???
烏養呵呵笑了兩聲,沒理他, 徑直往排球館裡走。
完蛋……
田代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心裡緊張得要命。
不得不說, 這時候他也覺得三井的意見有些參考價值了。
畢竟他們也沒看過這兩個人私底下相處,老師學生, 彼此之間是什麼樣的都有可能, 萬一他們就是互看不順眼的類型呢?
那豈不是立刻就要吵起來??
也不好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在烏養教練和德久手底下都訓練過,這兩個人雖說手法和經驗大有不同,但有一點是一模一樣的——
球場邊, 都是他們唯我獨尊的領域!
貿然答應德久做教練的要求,田代倒是並不後悔, 畢竟烏養教練雖然帶過他們一段時間, 但並不是真正的掛名教練,和學校也沒什麼雇佣關系。
只是他脾氣不好,這不需要相處多久也能知道。
英美裡嘛……嗯,田代持保留意見。
也不是說她脾氣不好, 只是他絕對這兩個人正面撞上,僅此而已!
絕對!沒有說英美裡超級不好惹的意思!
為了不激化矛盾,他只能小心翼翼跟在後面,意圖在衝突無法化解的時候,做出一些聊勝於無的補救。
可惜田代忍得住,別人忍不住。
當即就有忍下去的三井同學一枚, 慢悠悠蹭過來,欲說還休地看向烏養老頭。
烏養:……
「怪惡心的。」他嫌棄, 「有事說事。」
緊跟著又圍過來幾人,搓搓手,頗不好意思:「是這樣,烏養教練,您能來我們都很高興,真的!」
「但是……」
烏養眼睛一眯:「但是?」
「但是吧……」他們猶猶豫豫,還是說出口,「也不知道您身體養好沒有,做教練,怎麼也是個體力活嘛!要是沒養好,也可以在一邊休息啊……」
「嗯嗯,對啊!烏養教練,我覺得還是以身體為重啊……」
換做以前,他們是不大敢這麼跟烏養教練搭話的,畢竟這老頭一看就很凶。
而且真正上手操/練起他們來,也確實很凶。
雖然在訓練量上,體感還是比不過英美裡,但足夠讓他們聞風喪膽了。
不過這個時候,為了排球部的和平,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大家紛紛建言獻策,你一句『烏養老師不如就坐在這邊看吧,我去買盒牛奶來』;我一句,『或者我們往後靠一點,不然被排球砸到了好疼!』,試圖把他往場外拉。
烏養沒好氣地笑罵了一句:「行了,都放開!」這才把這幫小子喝住。
他沒什麼表情,也不說話,一步一步朝英美裡的方向走。
500米、400米、300米……
眼看越來越近了。
這倒是來個人把他們給攔住啊……
所有人都在心裡如此吶喊。
想也知道,這兩個人要是碰上了,那肯定是……
「烏養教練!」
忽然,有三個人站了出來,攔在了烏養老頭面前。
「您,您是有什麼事嗎?您可以跟我們講的!」大地挺直脊背。
「對對,可以跟我們說的!」東峰站在他左後方,雖然往後退了半步,但還是很努力地鼓起勇氣。
烏養抽抽嘴角,什麼意思這是?
一段時間不來,他徹底成編外人員了?
最後,目光還是落在了後面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滿心修改訓練計劃的少女身上。
「……你還要裝不認識我到什麼時候?」他黑著臉說。
聽到這句話,英美裡才抬起臉,露出一個安撫微笑:「哎呀,這不是烏養老師嗎?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
烏養冷哼一聲:「什麼好久不見,明明昨天才來過我家吧!」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都三個秋天沒見了,當然是很久不見了。」
她甚至很自然地招呼起來:「您看看,這時我新定下來的,這一周的訓練清單,不出意外的話,可能還得麻煩您……」
烏養嗤笑一聲,撥開面前呆頭呆腦的三個一年級呆鵝,還是走了過去,接過她遞來的筆記本,不作聲地看起來。
他不作聲,英美裡也不作聲,整個排球館一片安靜,連一丁點腳步聲都聽不見。
英美裡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抬起頭:「愣著干什麼?訓練啊。」
「哦哦,對哦……」
一群人面面相覷,紛紛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一種不可置信的痴呆,和什麼都不知道的愚蠢。
所有人看向田代。
田代把黑川拖到自己的面前擋住。
黑川大為無語:「他們倆早就認識,你不是知道嗎?」
田代摸後腦勺:「這不是,關心則亂嗎……」
還有真正不知道的,三井扭扭捏捏半天,才鼓起勇氣走過去問:「那個……烏養教練,您跟我們德久同學認識啊?」
烏養抬起眉毛,飛了他一眼:「她是我徒弟,你說呢?啊?」
啊?!
徒弟!!!
眾人紛紛咬手,不可置信,瑟瑟發抖。
來回地看向這兩個人:「你、你徒弟?!」
烏養點頭。
「你、你老師?!」
英美裡勉強點頭:「可以這麼說吧。」
上到三年級,下到一年級,這下是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這是什麼……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雖然也沒人敢打小的啦……但他們又不是什麼修真片場!!
*
烏養教練來是來了,也沒干什麼特別要緊的事,就是和潔子一起盯他們的日常訓練。
潔子帶隊,他盯動作,兩個人配合下來,簡直沒給烏野人留一絲活路。
在烏野眾人差點因為訓練量過大而投敵之前,春高的代表決定戰,到來了。
「——所以你是在那之後才去找烏養教練學習的?」
菅原劫後余生一樣拍拍胸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從一開始就是烏養教練安插在我們這裡的一枚暗樁呢!」
英美裡呵呵:「你說誰是暗樁?」
大地出來打圓場:「這個……今天畢竟還要比賽對不對?阿菅是唯一的二傳,怎麼也用得上……」
英美裡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點點頭,勉強放過:「行吧。」
她翻開對戰表:「下一個是……哦,條善寺啊。」
說真的,她對條善寺的印像,只有那個妄圖拿到潔子聯絡方式,毫無自知之明的二年級。
不過現在為時尚早,她和大地等人都還只是一年級的新人呢,怎麼也得明年才碰得上吧?
哼哼,等碰上了,她就好好教一教這小孩,什麼是自知之明!哈哈哈哈呵呵呵……
菅原站在原地,瑟縮不前:「你們說我要不還是被她折磨一下子吧?」感覺她都快憋出病了!
菅原疑惑的同時,也有些滿足,沒想到他這麼重要!
不然,怎麼會因為被大地阻止了一次,就一次沒折磨到他,就把英美裡逼成這樣!
東峰:「你能這麼自戀我是沒想到的。」
大地:「你能這麼自戀我是沒想到的。」
菅原臉一轉:「你們就是嫉妒……」
大地都無語了:「嫉妒你什麼?嫉妒她特別想折磨你?」
東峰摸摸腦袋:「你別說,我還真挺想……」
畢竟被她折磨,意味著實力的快速增長,意味著能夠肩負起更重要的任務嘛!
只有肩負最多的人,才能夠被稱作王牌!東峰如此堅信。
大地:……
他總有一天,要寫一本書,名字就叫《關於我的隊友都是抖M這件事》……
與此同時,條善寺也走到了A場館的門口。
「又開始了——」
「是啊,又開始了。」
體育館A場館入口處,名為條善寺的高校排球隊,剛剛准備開始熱身。
他們將要和這一場比賽的勝者比賽一輪,決定誰能進入明天的比賽。
至於是什麼「開始了」……
條善寺眾人,對視一眼:「烏野的【猜猜今天是什麼風格】大作戰!」
代表決定戰開始,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連勝霸主白鳥澤,不是萬年第二青葉城西,而是烏野這支隊伍。
一年前,條善寺對烏野的印像還停留在「飛不起來的烏鴉」,再多一點就是「還不錯的部長和普通的其他人」,但其他就沒有了。
一支基本打不進四強的隊伍,確實也沒必要留意。
然而這一切,從今年開始,又變得不一樣了。
「畢竟跟青城打成那樣啊……」三年級的學長感嘆,「青城可不簡單!」
雖然說並沒有一個叫人聞風喪膽的主攻,乍一眼看上去,整支隊伍的風格也並不那麼分明,但成績總是穩穩當當。
更何況今年還多了那個怪物一樣的及川徹……!
烏野能跟這樣一支隊伍打到最後,甚至一路打到三十分,那即便是白鳥澤,恐怕也已經把這支隊伍擺在了深度研究的案頭。
「……總之我們也不能喪失士氣!」條善寺畢竟也是一路保送進代表決定戰八強賽的強校,這時也在彼此打氣,「只要沉下心來,一定可以找到破綻!」
套上隊服外套,起身就往A館裡面走去。
走著走著,忽然旁邊闖入一群學生。
條善寺眾人被擠得一個趔趄,頓時怒目而視。
什麼人啊——!
這群一看就是好學生樣貌的乖乖仔,校服穿得規規整整,不像他們把半邊上衣扎進去,也不會用外套在腰間圍起來。
但臉上的神情,很狂熱。
「聽好了!德久學姐就在裡面!」為首的少女,一根長而粗的麻花辮。
如果英美裡在這裡,就能認出這是她那酷似女版柳生的後輩,小林小雪。
「我們就算再激動,也不能打擾德久學姐的社團活動,聽明白了嗎!」
所有人整齊劃一:「明白!!」
隨即又有人舉手提問,聲音興奮得發顫:「請問小林學姐,德久學姐,就是曾經的學生會會長,德久英美裡學姐嗎!」
小林點頭:「正是!」
「也是當年帶領我們立海大網球部走上全國三連霸之巔峰榮譽的,靈魂人物之一嗎?」
小林點頭:「正是!!」
「同時,她還是穩坐神奈川縣全縣排名之首的【偏差值女王】,是嗎?」
小林重重點頭:「正是!!!」
一群人站在條善寺旁邊,進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問答後,浩浩蕩蕩地走了。
條善寺:……
幾人,面面相覷。
他們真的能贏……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09
第10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六天
烏野同樣在做賽前准備。
對手是條善寺, 比起他們來講,成績穩定,實力強勁, 板凳深度更不用講。
黑川在旁邊給新人們科普:「……等到決賽,我們是要打滿五局的——運氣好當然就打不到那麼久——到時候如果體力不支, 可能會出現替補選手上場的情況。」
「而白鳥澤、青城這樣的學校,即使是替補選手, 實力也不會比正選差太多, 況且他們磨合得更好, 不存在換上替補隊員以後,團隊一下就運轉不良的情況。」他說,「這是我們的一個劣勢。」
黑川說得很認真, 覺得這一點必須引起重視,大家卻在他們面前紛紛掏出了小手絹。
「嗚嗚嗚——」田代部長, 輕輕抹淚, 「黑川,你也長大了啊!」
「就是就是,不像以前,總愛說什麼「反正也贏不了, 別想那麼多」之類的話,竟然直接劍指決賽……!」
黑川滿臉無語:「只是一個舉例……畢竟萬一進了決賽就肯定要考慮這個問題啊……」
東峰也跟著哭:「嗚嗚嗚學長!學長還說「運氣好打不到五局」,肯定是覺得我們能夠三局干淨利落拿下吧!黑川學長平時雖然……那樣,但關鍵時刻,還是對我們抱有很大期望的啊!」
黑川:「平時哪樣你給我說清楚。」
大地站在英美裡旁邊,黑線說:「到底誰是學長啊。」
菅原:「看臉的話是旭。」
英美裡:「附議。」
潔子:「附議。」
大地差點噴了:「你們……」真是太缺德了!
不過很搞笑!
簡短而幽默的賽前熱身後, 烏野vs條善寺的比賽,正式開始了。
*
「啊, 我上首發?德、德久,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場邊,三井學長指著自己的鼻子大驚小怪:「不是什麼忠誠度測試之類的吧!」
他旁邊,還有幾個擺出同樣表情的學長,震驚地看向一臉無辜的英美裡。
後者平靜點頭:「對,要麻煩學長了。」
「不不不——這不是麻煩不麻煩的問題吧!」三井學長指著自己的小腿,「我不開玩笑,我嚇得腿肚子都在哆嗦!」
英美裡順著看了一眼,認真端詳,點點頭:「嗯。」
「嗯什麼嗯啊!現在的重點是,我平時基本沒怎麼上過場啊!怎麼能夠突然讓我……」
「但是學長很想上場,不是嗎?」
三井學長被她問得一愣:「那、那是肯定的……」
他們這群二年級、三年級的學生,心裡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連田代部長和黑川學長都沒說什麼,他們當然也不會對德久的安排有什麼微詞。
說實話,能看到烏野重新振奮,成為他們當初進校時幻想的那個,『勇敢的挑戰者』,這對三井學長等人來說,是一件很高興的事。
他也確確實實很想自己親手上場、親手得分,親手為烏野爭奪萬眾矚目的榮譽——
但,不是現在吧!!
他都快抓狂了:「隨便找個什麼練習賽啊!以你的三寸不爛之舌,營造一個隨便誰上都能贏的氛圍,然後由我親手擊敗梟谷的那個木兔或者隨便誰……哇哢哢!我明天就能成為宮城第一攔網……!」
英美裡:……
她委婉地提醒:「你忘了天童。」
三井倒地:「我就這麼一點願望……」
他當然是拗不過真正大權在握的英美裡的,最終還是被趕鴨子上架趕上了場。
臨上場前,咬著嘴唇問:「可是德久,如果真的只是為了完成我們一點心願的話,我覺得你……真的不需要做到這一步。」
他到這時候了,倒也覺得英美裡挺難做。
畢竟從實力的角度來看,他們怎麼也比不上天賦異稟的一年級;但從資歷來講,又都是學長,在體育社團裡,怎麼說都要維護一點他們的體面。
所以大概綜合考慮,才會……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三井學長……」英美裡伸了個懶腰,從座位上起來。
三井幾乎沒看到她用腳蹬地,全靠腰腹的力量,就直接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好恐怖啊!!!
「你覺得,我需要通過把重要的比賽交到我無法信賴的人手裡,來保全你們對我的好感嗎?或者你們的……面子?」
三井瘋狂搖頭:「不、不敢!小的豈敢有這樣的想法?」他們的面子算什麼啊!!
他以為英美裡要冷笑著送他們上路了,連帶這旁邊注視著這裡的黑川也都這樣認為。
黑川畢竟是二年級,對這群二年級或者三年級的學長,至少自認是比英美裡更加了解的。
他在猶豫著要不要過來幫忙說上兩句話,就被英美裡一個眼神定在原地。
烏野的實力,沒人比英美裡更清楚。
或許黑川學長比她更了解學長們的性格,但英美裡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場上學長們的實力。
「既然派你上場,那就是奔著勝利去的。」
她說:「你可以不相信自己,可以有無數的懷疑,但最後,你只能選擇相信我。」
她的狂傲之氣,一下把三井給鎮壓了,一語不發地扭頭准備上場。
「你真覺得,她是打算讓我們就這麼打啊?」一起被趕上場的同期,彈了彈舌根,語氣不明地問。
三井隨手拍了拍球:「那不然呢,還能是指望著我輸啊?」
連德久都相信他們會贏……
三井和隊友,相視一眼。
雖然他們從未有過要去爭搶首發陣容的野心,但在這一刻,卻對比賽的勝負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欲望。
「學長們,沒關系吧……」場邊的大地,同樣很擔憂。
雖然他沒看過幾次學長們正經比賽,但大地憑借自己樸素的經驗,可以做出一些推測。
每天訓練,他到得最早,緊接著就是東峰和菅原;
三人到齊之後,不一會兒,黑川學長和田代部長也來了;
第三批,才是其他姍姍來遲的二三年級學長們。
大地,那是一個天然就相信『勤能補拙』四字箴言的少男。
以他的眼光來看,這幾個學長不要說贏,輸得沒那麼難看就足夠了,更何況……
「你們不覺得,條善寺其實打得很穩當嗎?」他問。*
東峰點頭:「是啊,這可能就是他們的風格吧?」
條善寺整支隊伍,都透露著一種求穩的心態,明明能夠試圖一搏的球,卻一定要減慢節奏,來確保自己不丟分。
次數多了,當然也會被烏野抓住破綻,變成己方的機會。
「——但是,三井學長反應這麼快嗎?」
「我也想問,宇都宮學長原來能跳這麼高嗎?」
三個人互看一眼,扭頭看向英美裡。
後者才懶得解釋,難道她會只折磨一年級,而沒有折磨二年級和三年級嗎?
真是……也不動動腦子,要是大家的訓練菜單,不是一視同仁的慘痛,又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建立起這麼深刻的革命友誼呢?
旁邊擔憂不已,所以站在附近圍觀的黑川:……
他忽然一語中的:「所以,其實多多少少,也有一點讓他們多打點比賽的好心吧?」
英美裡仰頭看天。
黑川微微一笑。
還真是,臉皮薄。
甚至沒讓目前的首發有太多上場的機會,烏野就這樣輕輕巧巧地拿下了條善寺。
興奮到猩猩捶胸、猩猩打拳、猩猩亂跑的學長們,自不必說,一年級三人組也很高興。
雖然看台上時不時會有「德久大人不上場也霸氣十足!」、「果然是學姐帶領的隊伍簡直不費吹灰之力!」,等等讓人聽了不禁皺眉的應援傳來,但整體來講,今天的比賽還是很順利的。
除了勝利之外,一年級更多是純粹為學長們也可以在球場上發光發熱,而感到高興。
「說真的,我完全沒想到她會讓學長們上場!」菅原把話題扯到英美裡身上,「還以為她會一直用她的臣子呢!」
東峰動了動耳朵:「臣子?」
「就是我們啊!」
菅原看他還沒意識到,又補充說明:「就像明治光秀是織田信長的臣子……」*
在東峰難以言喻的眼神下,菅原換了一個例子:「就像德川家康是豐城秀吉的臣子……呃,我還是不說了吧。」*
他給嘴上了個拉鏈,扭頭才發現大地還在發呆,立刻把尷尬轉移到好友身上:「大地,大地!怎麼還不走啊?」
「就是啦,大地,發什麼呆啊?要不是我們叫你,一會兒集合你肯定遲到。」菅原眯眼笑,「一會兒我要吃薯片,你得請客。」
東峰雖然沒他那麼狡詐,但到手的機會也不會放過:「我也要吃。」
大地卻一時沒有跟上。
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他總有一種奇妙的預感。
雖然剛才的勝利已經足夠支撐他的猜測,但大地總覺得、總覺得……
烏野的未來,可能比他現在能想像到的最好的,還要更加光明。
「你們有沒有覺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之前那些『飛不起來的烏鴉』啦、『末路的強豪』啦……」
大地嘴唇動了半天,好不容易想出了個形容:「都跟過眼雲煙一樣——好像就沒發生過似的。」
菅原難得都沒笑他,思考半天:「是啊,就好像我們從一開始就這麼強,就該贏過挑戰賽,就該被其他學校忌憚一樣,總覺得很……」
東峰:「很奇妙。」至少他覺得很奇妙。
菅原用力點頭,往前跳了兩步,張開雙臂,感受晚風。
柔軟灰白的短發被吹得凌亂,但他臉上的笑容,是大地從未見過的暢快。
菅原一直是個內斂而穩妥的人,雖然偶爾會有極不靠譜的一面出現,但無論什麼情緒,在他這裡都能消化得很好。
就算大地和東峰曾經因為那些外號而惱怒,因為被人嘲笑怎麼會在烏野選擇排球部,而感到憤怒,但菅原卻總是能把他自己的心情調節好,還抽空出來安慰大家。
只是即便如此,他的笑究竟是勉強,還是自在,至少大地和東峰都是能看出來的。
面前的好友,笑得舒心又清爽:「我現在覺得,我們能加入烏野,真是太好了。」
「是啊。」大地和東峰對視一眼,也不自覺笑了,「能加入烏野——真是太好了!」
甚至,已經開始期待起明天的比賽、後天的比賽……
以及,對青城的復仇戰了!!
第10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七天
沒過幾天, 烏野又一次來到了仙台體育館。
今天他們要面對的對手,是青城。
現在的青城還不能完全稱作「及川帶領的青城」,作為一年級生, 雖然在IH的地區預選賽上有了亮眼的表現,又是核心二傳, 也只是一個後輩而已。
話語權和經驗,又不是非要同時存在嘛, 英美裡對此深有感觸。
「但他已經有啦啦隊了。」菅原幽幽說。
「甚至有高三的學姐來看他的比賽。」東峰垂淚。
「我們學校的也有……」大地目露凶光。
英美裡剛囑咐完學長們, 抱著資料路過, 聞言提議:「好呀好呀,我回頭也在烏野給你們搞一個拉拉隊嘛。」
東峰,很是感動:「英美裡……」我就知道雖然你嘴毒心狠手辣但你也是關心我們的!
大地卻下意識感覺不妙。
這家伙, 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英美裡笑眯眯:「嗯嗯,不過既然有了這麼多為大家聲援的人, 是不是更應該做出一點成績, 才不辜負大家的努力呢?」
東峰:「呃……」
「是不是突然覺得,『哇,要是我發揮不出水平,沒有拿到應有的成績, 那我真是太對不起大家了!』,呢?」
東峰:「呃……」
菅原都看不下去了:「英美裡,實在也沒必要這樣欺負旭吧!」欺負旭有什麼能耐的啊?菅原想,還不如欺負他呢。
大地側目:……
阿菅,你有沒有發現,你也有點奇怪?
不過無論如何, 今年是來不及折騰出一支像模像樣的拉拉隊了。
而且啦啦隊這種東西,說到底不是英美裡捏著學生會的權力, 就能組織出來的。
真正的拉拉隊,那得是發自內心的,衝著熱愛而來,想要看到一個讓自己滿意的賽果。
「她這是在暗示你哦。」田代拍了拍黑川,「小心!」
黑川:「可是學長,你才是部長吧?」
田代擺擺手:「哎唷,誰不知道我這個部長形同虛設,基本就是個打雜的——我是打雜小隊長!不過明年,你就要當部長了唉。」
黑川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的確如此。
春高結束之後,學長們很快就要畢業,到那時,二年級……
雖然他未必有這份野心,但一想到肩負起隊長的責任,有那麼多隊友將勝負的關鍵系在他身上,黑川就忍不住熱血沸騰。
田代還是笑眯眯的:「黑川,要加油啊。」
黑川一握拳:「好的,學長!」
「喲,手下敗將~」
一聽這欠揍的用詞,欠揍的語氣,和欠揍的腳步聲,英美裡直起身:「好久不見啊,岩泉。」
「你故意的吧!明明是我在跟你打招呼,為什麼只跟小岩說好久不見啦!!」及川抓狂。
英美裡上下左右到處看:「唉唉?有人在說話嗎?誒?完全沒有聽見的!面前好像有透明妖怪!岩泉君,你要小心哦!」
岩泉:……
「你們倆的幼稚程度也是半斤八兩。」他幽幽地說。
他們兩個千裡迢迢跨越賽場過來,當然不是好心到來打個招呼,而是來挑釁噠!
及川下手很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英美裡腦門上輕輕一按。
「哈哈哈!」及川邪惡地笑,「你輸定了!」
英美裡一把抓住他的食指,給他掰得嗷嗷叫。
岩泉於心不忍:「一會兒,畢竟還要比賽……」比完再掰他吧!
英美裡這才松開:「好吧,我也不想勝之不武。」
她揚起下巴,看向及川:「我們賽場上見。」
及川回她一個挑眉:「好啊,賽場上見。」
簡短地宣完戰,及川和岩泉又扭頭走了回去。
雖然不是決賽,但烏野對青城的比賽來看的觀眾很多。
「畢竟這是一場話題之戰嘛。」大地手交叉在腦後,狠狠地往後抻了抻,「旭,緊張嗎?」
東峰兩腿發著抖:「不、不緊張。」
菅原笑得前仰後:「你還是緊張吧,沒事,我們都習慣了。」
東峰嚎啕:「我真的好緊張啊——」
他雖然一貫都很容易緊張,但今天表現得尤為明顯。
奇怪的是,其他隊友也並沒有說什麼,連黑川學長和田代部長,都沒拉他出來做典型批判兩句。
因為他們清楚,等到真正比賽開始,東峰總是能把自己調理好的。
菅原總結:「就是放置play你的意思。」
東峰繼續哀嚎:「啊呃呃啊啊啊——!」
一行人,除了東峰,紛紛整頓形容,很快上場。
「春高選手權大賽准決賽,青城VS烏野——」
裁判將口哨咬在嘴邊:「現在開始!!!」
一開局,烏野就展露了自己的獠牙——這段時間裡他們可不是白白被英美裡折磨了一通!
開球才五分,就已經讓青城感受到了一股難受的勁兒。
「4-1!」裁判宣布,「烏野領先。」
「怪事。」岩泉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跟松川對視一眼,兩個人表情都不大好看,「怎麼感覺像是我的錯覺呢?」
松川搖頭:「不,我也覺得有點怪。」
及川站在不遠處,想了半天,總覺得有一種隱隱的熟悉感,但沒想出來。
於是換上一副笑臉,拍著掌去整頓其他人的精神:「沒關系!不管是哪裡奇怪,不管是什麼進攻模式,只要是我們能夠處理的,那就沒有關系!」
岩泉幾人點點頭,的確,只要是青城能夠應付得來的,那麼暫時讓他們領先幾分也無妨。
及川也不只是空口說說,立刻組織起反撲。
青城的隊伍裡雖然沒有東峰那麼強勁的攻手,但大家的平均水平,卻要比烏野略高一籌。
立刻就有二年級的學長高高跳起,趁著及川給出的完美托球,一掌往下扣去!
烏野網前,黑川也跟著起跳,兩臂直直壓下,將這一球擋了回去!
但岩泉卻早有准備,又及時撲救,將球墊了回來。
機會球!菅原大喊:「——旭!!!」
又是東峰啊……
及川心裡那股怪異的感覺更明顯了。
這種將關注點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其他人都只能淪為陪襯的做法……
東峰高高躍起,不管是姿勢,還是滯空的狀態,都完美得讓人不可思議。
又是一記狠扣!裁判宣布:「15-10!」
分差甚至還變大了,及川咬著指甲,奇怪奇怪,這太奇怪了。
其實他已經有一些看出來了,烏野想要再次利用白鳥澤模式,對青城產生打擊。
但,上一次IH的時候,他們不是就用過了嗎?
明顯是無效的,這次又怎麼還能繼續……
「上一次,我們沒有找到自己最大的特點。」英美裡笑眯眯說,「但是這一次我們找到了。」
東峰聽到這裡,陷入了回憶。
比賽開始之前,英美裡跟他再三強調過,今天他就是烏野的牛島若利,其他人都只會為了他的進攻而服務。
東峰聽得慚愧又激動,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努力,絕不辜負期待!
嗯,果然說的是他!
他的旁邊,菅原也陷入了回憶。
早在比賽開始之前,英美裡找到他,告訴他,他就是烏野的及川徹,不管是哪個攻手,都只是他手底下得分的工具。
菅原聽得興奮又快樂,當即發誓表示自己絕不會辜負期待!
嗯,果然說的是他!
一旁的黑川,也陷入了回憶。
比賽開始之前,他被英美裡拉著……
英美裡看著躊躇滿志的眾人,滿意地點點頭。
烏野最大的特點,就是很會說話的她呀!
*
第一局,烏野幾乎可以說是狀態爆發,每個人都充分展露出了自己的能力,保持著大比分的領先優勢,最後以25-20拿下了首局。
但到了第二局,局勢忽然焦灼起來。
很明顯,及川也開始發力了。
先是調整好他自己的狀態,一口氣在發球輪連下6分——在第一局裡,他可完全沒展現出這麼強勁的統治力。
緊接著,又將青城的攻手們網羅起來,展開他們最擅長的全面·快速·攻防轉換。
雙方的比分一路交替上升,幾乎沒有再產生過第一局那樣大的分差。
而東峰的進攻也被多人攔網盯死,只要他敢起跳,青城這邊就敢犧牲至少兩個攻手,來組織起三人攔網。
作為烏野目前唯一最強勁的得分點,他的狀態必須要好好保存。
沒有辦法,菅原只能逐漸減少了給東峰的托球,轉而往黑川學長、田代學長那裡分散。
「黑川學長!」他高喝一聲。
一記不偏不倚的托球。
黑川個子很高,技術也相當不錯,只要能抓住空隙,一記快球打下去,總是能得分的。
——可惜,對面還有松川。
松川這一記攔網攔得很妙,雖然只有一人,但速度、節奏、時機、力量,都做到了極致,竟然直接將黑川的這一擊扣殺給攔死,按到地上,反彈出沉悶的聲響。
「25-25!」裁判宣布。
又追平了!
青城一片歡呼,反之,烏野這邊神情卻很凝重。
他們懷揣著復仇的欲望上場,當然覺得自己有著無可比擬的決心和堅定信念。
畢竟,在曾經的對決裡,烏野是輸的那一個,理應有更強烈的獲勝欲望,不是嗎?
「當然不是!」
烏野叫暫停的同時,及川目光灼灼,一邊一個摟住同伴的肩膀,青城眾人圍出一個圈。
「管他是輸是贏,難道上一次贏過了,這一次就不想贏了嗎?」
他的視線,挨個確認每一個隊友的表情:「至少對我來說,現在這場比賽,我同樣非常想贏、甚至比之前更想贏!」
「當然,烏野為了打敗我們做出了許多的努力,也許他們吃了不少苦頭,在訓練之外,又抽出很多空余時間給自己加練……」
及川的目光,毫無動搖地掃過自己的隊友——其中包括他的幼馴染、同級的好友,以及更多積威甚重的前輩:「他們想要復仇!而我們青城,正是他們想要復仇的對像!」
青城眾人的表情,多少都有些沉重。
雖說這當然只是個高中生社團活動,但真正投入進去,將個人的榮辱和團隊的勝負緊緊系在一起,就很難不被它牽動心神。
被人復仇啊……
說實話,不管是什麼作品裡,被復仇的那一方都會失敗的,不是嗎?
「——但,難道我們就不想復仇嗎?!」
及川質問。
「我們贏了烏野,所以烏野想要復仇,但……」
他上身向前傾,目光灼灼,姿態主動而富有侵略性:「難道,我們就沒有自己的復仇對像嗎?!」
他的話語循循善誘,大家都不自覺想起一個名字,隨即抬頭。
——白鳥澤!!!
及川環顧一圈,知道自己的隊友們已經被重新激起了鬥志,所以並沒有再多說,只是將手伸出來。
下一秒,岩泉、松川、花卷,和其他學長們,紛紛將手蓋在他的手背上。
「青城!必勝!!!」
烏野的教練席,英美裡總算分去一點目光:「哦哦,很有精神嘛。」
「青城士氣很足。」黑川難免擔憂,「他們的實力本來就比我們要強……」
英美裡沒說話,直到目送選手上場後,才輕輕出了口氣。
輪換休息的大地遠遠看見,心裡下意識開始猜想起來。
他是個喜歡琢磨別人在想什麼的人,對身邊的人有深厚的了解,這種體驗能叫澤村大地覺得安全、可控。
在球場上,他也喜歡去揣摩對手和隊友的想法,判斷進一步的局勢、球的落點,並且提前做出反應。
英美裡……恐怕也覺得打出狀態的青城不好對付,大地心想,但她無論怎麼說,是無法上場的,暫停的機會又有限,沒辦法時時刻刻做出反應。
如果有人能在場上幫忙調動,當然是最好,但眼下……
青城勢不可擋,原本柔韌如網的隊伍鋪天蓋地而來,在及川的引導下,節奏也變快許多,攻勢如暴風驟雨襲來!
黑川咬牙:「挺住!無論如何都要保證觸球!」
比分咬得很緊,但依然是青城先一步拿到了局點——27-26,青城領先。
岩泉發球,他的跳發殺傷力還不能算很高,但位置很准,打給了菅原。
後者觸球的瞬間就反應過來,將球給了經驗最豐富、技術最全面的黑川。
「東峰!打下去!」黑川要求。
面對這位在第一局一個人拿下十分的強力主攻,青城半點都不肯退。
前排兩個二年級的學長,幾乎將整個網前封死,沒有留出一絲一毫的縫隙!
「啪!」
東峰的扣殺被硬生生攔住,直接飛回烏野的後場!
大地試圖去接,但回球實在飛得太遠,一路躍過贊助板飛走,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球一路飛出場外,落上了觀眾席。
青城得分了!
27-26的大比分下,這一分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怎麼能讓你們踏在我們後背上起飛呢!」
及川高喝:「青城,必然會勝利!」
「28-26!」裁判宣布,「青城,1-1!」
第10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八天
雙方各拿一分, 最後這一局,就顯得無比重要了。
按照最開始的戰術方針,烏野今天的進攻中心將放在東峰身上, 通過二傳菅原的配合和一傳的強力輔助,提取出【白鳥澤模式】持續給予青城打擊。
但, 如果真的是白鳥澤,又怎麼會被攔下來呢?
東峰依然要上場, 他是今天這場比賽絕不能缺少的核心人物, 他心知肚明。
但這樣的重任、這樣的重擔……
他看向場邊的記分牌, 8-7,烏野堪堪領先一分,但東峰總覺得他的靈魂之火都已經快要燃燒殆盡了。
「我說, 你能不能有點王牌的樣子呀!」菅原一巴掌拍到他背上,響聲之清脆, 讓人懷疑東峰的玻璃心也跟著碎了一地。
東峰委屈:「我本來也不是啊!」
只是今天限定, 英美裡說他是,他當然就只能是了嘛!
「哈?那你到底是想當還是不想當?」菅原板著臉,右手蠢蠢欲動,好像下一秒就又要給他一下。
東峰嚅囁之際, 黑川學長撥開菅原,走到他面前。
「東峰。」他聲音沉沉,臉上沒什麼表情,「你說的沒錯,至少現在,你並不是我們隊伍的王牌。」
「我才是。」
作為二年級的優秀攔網, 有經驗和人望加持,黑川的確才是烏野事實意義上的王牌君。
不過在東峰表情灰暗之前, 他又說:「所以,如果輸了,是我的問題。」
因為他並不是一個強有力的、破壞性的主攻,所以即便是學長、是王牌,也沒辦法應用英美裡的戰術。
今天的主角,必須是東峰。
所以他們不得不把一個一年級的主攻手,推到本該不用遭遇的境地。
英美裡當然是很有把握的,她對選手的掌控就像走鋼絲,把人逼迫到最為困難的懸崖邊,又留給他們一線希望。
能走過,就是光明寬敞的大道;不能……
也不會怎麼樣。
黑川想,英美裡做事永遠是大膽和穩妥的結合,即便最困難也最高效的路走不通,她依然有無數的planB,給選手們兜底。
他非常嫉妒。
黑川心知肚明,他發自內心地,嫉妒著這群一年級的小家伙們。
不因為他們的才能,不因為他們還有三年的青春揮灑,只是……
他們能夠在最好的時間,遇上最好的教練。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所有的抱怨委屈直抒胸臆,敞開心扉,都等到拿下勝利之後再談吧。
黑川以他一貫的語速,慢吞吞說:「你可以不用感到壓力,不用覺得緊張,所有的重擔有我……但是。」
但是?
黑川:「但是,你要向我證明,未來的你,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王牌。」
東峰感到自己的靈魂仿佛被一股微燙的水衝刷而過,渾身戰栗,不由得站得更直了:「我知道了,學長!!」
雖然這一番話,並沒有讓他的身體素質突然變異成金剛……
雖然這一番話,並不能讓他的技術水平突然完善,成為英美裡期待的攻守一體多面手……
但即便只是一點點微小的火苗,轉化到四肢百骸,每一個行動上,都會顯得比之前更加激情澎湃、更加竭盡全力。
——用不那麼富有煽動性的話語來講,大概就是更加流暢。
「12-9!」裁判盡職盡責地宣布,「烏野得分!」
作為今天在場上烏野一方唯一打算突出的主攻手,東峰一個人的流暢,意味著整支隊伍的運轉順利——只要他的表現沒有異常,那麼其他人作為後備支持,就一定能夠完成目標。
烏野的進攻又快又猛,擁有一個全隊統一的大目標,讓他們所有人的精神都極度緊繃,砍分極快,一轉眼就已經拿到17-15,略微領先兩分。
雖然分差還不算大,但及川已經有點吃不消了。
他倒是不怕對面進攻,但所有人只圍著東峰一個人轉、只圍著他一個人服務,使得這家伙毫無顧慮,只知道發揮自己最大限度的能量和攻擊力來突破青城防守的那種狀態……
實在是跟牛島若利那個討厭的家伙,太像了。
又或者他並不應該這麼說,但真正在賽場上表現到頂尖水平的攻手,總是有那麼幾分相似的。
「24-20!烏野領先!」裁判宣布,「青城,申請暫停!」
趁著教練喊了暫停,及川往長凳上一坐,拈著領口來回扇動:「我說——那群人也太瘋了吧!打起來都不要命了,為了對付我們,至於嗎?」
自視甚高如他,甚至都問出這種話了。
岩泉拿手背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沒發燒啊,瘋了?」
「發燒和發瘋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好吧小岩!!」
岩泉不理會他的氣急敗壞:「既然這樣,就該知道,一種進攻模式被開發出來,絕對不只是為了對付一支隊伍,世界上沒有這麼奢侈的教練,即便是德久……我覺得也不可能。」
及川跟他對視一眼,身後的花卷松川,也都心有靈犀地喊出那個名字:「白鳥澤!」
「確實,以他們現在的水平,要想對付白鳥澤,那最多就是復刻一個全新的白鳥澤吧。」花卷伸了個懶腰。
他作為一年級的自由人,上場的次數並沒有其他三個一年級那麼多,今天和烏野的比賽,也只是作為自由人替補。
在場邊,他反而觀察得更清楚:「其實我倒是覺得,烏野的其他人更厲害。」
「竭盡全力去支援唯一的主攻,聽上去好像是變得簡單了,對吧?但,這也相當於削減了他們多余的選項吧?也就是說……」
「——跟東峰之外的其他人,合作的深度也強化了。」及川點點頭,面色越發凝重。
就好像東峰扣球的同時,原本可以隨心意和判斷選擇自己站位的菅原和大地,這時候卻不得不為了保護他的下一次進攻機會,合作起來,去完成一個共同的目標。
增長的不只是東峰一個人的攻擊力,更是整個烏野的配合水平嗎……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能贏嗎?及川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不是被東峰的強有力進攻打怕了,也不是被烏野其他人竭盡全力的支持震懾住了——而是因為,這支隊伍,他們最大的武器,似乎到現在才展露出冰山一角。
然而不管青城如何作想,烏野是絕無可能手軟的。
不僅因為這場比賽是他們的復仇之戰,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手軟,更因為,他們已經沒有手軟的余地。
三年級的自由人宇都宮學長一球接飛,「23-24!」裁判宣布,「青城得分!」
再追一分,就能追平了!
在場上雙方,無一不是這樣想的。
明明是烏野的賽點,但青城一路堅持,死咬不放,一口將五個賽點吃得只剩一個。
……最後一個,最重要的賽點。
「抱歉抱歉!」
「沒事的,學長也辛苦了,最後幾球,我們一定把它守好!」大地挨個給所有人加油鼓勁。
雖然說名義上來講,是突出東峰作為唯一的王牌主攻,但其他人當然不可能完全不進攻、不得分。
除此之外,還得保障東峰絕無後顧之憂,這對於任何一個隊友來說,都是相當大的消耗。
別說一直維持一傳到位率的自由人,連大地自己都感覺腰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無法想像自己居然還能彎腰、還能俯身、還能將兩腿近乎折疊地支在一起,只為了去夠到快要落地的球。
這種超乎身體極限的狀態,讓他無暇多想,和東峰交換一個眼神之後,又凝重地看向對面。
——及川徹發球!
只需要這短短一句話,就能營造出一種近乎恐怖的氛圍。
這就是一個頂級跳發好手,兼頂級二傳的威懾力。
破空而來,這一記發球蘊含著及川對勝利絕對的追求,和對目前局面的焦躁,反而讓殺傷力更上一個台階。
面對著這樣的威勢,所有人心中都不免升起一個想法:
不就是一分嗎?
讓他得吧……!就只是這一球而已!我們下一次,再竭盡全力去阻攔,難道不可以嗎?!
及川的發球就是這樣,幾乎能打消對手心中所有關於正面的幻想。
但——
發球重重地擊打在大地的雙臂上,立刻就將毛細血管刺激得一片鮮紅。
他咬牙挺住,並攏的指間幾乎摩擦出火花來。
絕對!不能讓他得到這一分!
大地的腦海裡只剩下這一句話。
及川的發球,永遠都是最得寸進尺的一樣武器,如果得到一分,就絕對不會止於一分!
「哈!」他大吼一聲,竟然真的將這一記發球打了回去!
然而這時,及川也已經到了網下!
後排有學長將球接起,及川從中調整,等到岩泉面前時,已經是一個和平常無異的完美托球。
幾乎看不出,這原本是烏野的一個機會球了。
岩泉咬緊牙關起跳,狠狠扣下。
只看方向,赫然是衝著剛剛接完及川的發球,還沒有起身的大地而去!
『砰』的一聲!
烏野疲憊的一年級主攻手,身形卻靈活到叫人不敢相信,幾乎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在操縱著他行動。
但無論怎麼說,他向左撲倒,又一次精彩絕倫的撲救,硬生生將岩泉的扣球又接了起來。
「球還沒過網、還沒過網!阿菅——!」
菅原無暇去理會他,目光灼灼,看向半空中。
不管這是一記什麼樣的球,不管是誰接起來的球,菅原想,他絕不會浪費掉任何一次機會。
這一瞬間,他感到一種奇妙的輕松。
球觸碰到手指,他忽然有了一種直覺。
難以想像的視角浮現,仿佛他在這一瞬間,化身了無所不能的上帝,浮在半空中,觀察著這群為了一顆小球嬉笑怒罵的人類。
球離手。
菅原的目光,隨著球劃出的那一道弧線飛動。
他說不上來,和平時好像沒有什麼區別?
又好像大有不同。
弧線落在東峰面前——立刻就是一記極重極快的扣殺!
排球穿過青城的重重攔網,和後排選手試圖伸手去夠的空隙。
在這樣一個緊張至極的賽場上,在這樣一個密不透風的防御網當中——菅原為東峰,選出了一條毫無阻攔的道路!
「25-23!!」
結束的哨音即刻吹響,裁判宣布,「烏野獲勝!」
觀眾席上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比賽就是這樣,只看結果,簡單又純粹。
青城輸了,烏野贏了。
下一次比賽,站在白鳥澤對面的就會是烏野,而不是他們青城。
及川慢慢閉上眼,蝴蝶骨在木地板上硌得生疼。
……就是這樣。
第10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九天
「英美裡∼∼∼∼」
A區門口, 埋伏許久的天童,展露了他的英姿。
表妹很困擾:「又怎麼了,我明天的勁敵?」
表哥很快樂:「來接你回家吃飯——」
他身後一群穿著紫色隊服的白鳥澤人, 個個膀大腰圓,往英美裡面前一站, 簡直像一排茁壯成長的茄子田。
「這就是你那個表妹啊?天童!人家可比你有名哦!」裡面一個白毛一邊說著,一邊撞了一把天童的肩。
天童撇撇嘴:「那肯定也比你有名啊, 瀨見見, 什麼時候你才能超過若利, 成為白鳥澤的王牌呢?」
瀨見:「根本不可能啦!我只是二傳誒!」
「不要妄自菲薄!二傳亦可成神……」天童神秘兮兮地念叨,「比如,像是及川君那樣啦∼」
這家伙, 說話真夠刺耳的。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被夾在一群茄子中間 ,邊聽邊想, 有時候真的很能共情東峰——你們攔網, 都是一群什麼怪物啊!
菅原拽著她手腕,把她從茄子田抓回烏鴉群:「那你要跟他一起回去吃飯嗎?」
「明天可是決賽……」大地言盡於此。
「是嗎?明天是決賽嗎?」天童眼珠一轉,「那更要知己知彼啦!快點跟我回家了解一下敵情!」
英美裡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
有時候,真的很想知道她的表哥和黑尾, 誰更欠揍一點。
趁著她被自己的不要臉驚嚇到,天童一把抓起英美裡,往車後座一擺:「——那我就不客氣啦!」
說完,飛快地就騎跑了。
東峰目送著那輛自行車消失,跟旁邊的牛島,面面相覷。
「呃, 這個……」在後者沒什麼含義的視線裡,東峰莫名感到一種壓力, 「其實,英美裡也是很有分寸的,不會朝天童君打探什麼……」
想也知道,同時擁有表哥和敵人雙重身份的家伙,要是真的泄露什麼關鍵情報,那該多尷尬啊!
東峰感嘆之余,寬慰這位白鳥澤天才主攻:「她很體貼的!……雖然看不出來!但確實是這樣的!」
菅原:「實在沒話說可以不說。」
大地捂臉:「為什麼我會覺得羞恥……」一定是旭嘴太笨了的原因!
但出乎東峰所料,牛島搖頭。
「不會的。」他很認真,「我知道,天童不會泄露情報出去,因為他是假面騎士。」
東峰:「嗯?」
「假面騎士。」牛島繼續認真,「他很厲害,所以不會泄密。」
大地:……
菅原:……
兩人幽幽的視線,轉向旁邊的瀨見和大平。
「呃……哈哈。」瀨見摸頭,「前兩天覺那家伙要死要活讓若利看的特攝片叫啥來著?」
大平眯眼微笑,念了句佛:「我佛慈悲,看的是《假面騎士》罷!」
*
「英美裡打算用什麼辦法對付我們呢?」
天童嘴裡叼著煮蘿蔔,含混不清但忽然發問。
英美裡給他又夾了一塊蘿蔔,輕輕翻個白眼:「用撐死你的辦法讓白鳥澤痛失一名天才攔網。」
天童應聲倒地,捂著肚子:「啊!怎會如此!我貼心聰明的親親表妹,竟然也想置我於死地——」
嘴裡還叼著他那半塊蘿蔔。
英美裡邪惡地哈哈兩聲:「沒想到吧!我就是正義的使者,力量的化身——假面超人!」
天童趴在地上,忽然幽幽地唱起來:「啊啊∼善良又天真∼你的名字是天童∼要問你從哪裡來∼白鳥澤是你的名字∼」
英美裡:……
好奇怪的歌啊啊啊啊!你還不如唱那個「碎掉的是什麼?是你的希望哦!」這種邪惡小調呢!
而且你的名字到底是天童還是白鳥澤啦!
她夾起一塊牛肉,惡狠狠吃了,這才問:「看來你很喜歡白鳥澤啊?」
天童還是趴在地上,扭頭看她,臉頰肉在地板上擠出一塊:「對啊!大家都很有趣!奇奇怪怪的人超級多!」
英美裡已然對他的措辭麻木,平靜地接話:「是嗎,好巧。」
天童眨眨眼:「……這樣?我懂啦!」
他一個鯉魚打挺起來:「我們也不會手下留情哦!」
笑得很燦爛,天童的目光卻沒有一絲動搖:「贏的,一定會是我們白鳥澤~」
*
決賽當天既不是陽光明媚,也不是刮風下雨,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周末。
普通到讓人覺得這場決賽,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說是吧?東峰?」菅原不懷好意地用胳膊肘戳了戳旁邊的好友。
東峰:「哈!哈哈,是啊!就是這樣沒錯,嗯……」
大地:……
大地:「你就別逗他了。」看上去真的很可憐!
不過如果這時有路人經過,就會發現,烏野眾人臉上的神色都很平靜。
實在是贏過青城之後,讓他們卸下了很重的擔子。
上一次輸給對方帶來的創傷感實在太強,以至於這一次僅僅只是贏過了青城,還沒有在決賽拿到最後的勝利,就已經讓他們感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滿足。
「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田代琢磨著英美裡的臉色,發出號召,「尤其今天是決賽,對上白鳥澤,我們更要警惕,畢竟對面有那個——牛島若利!」
那個牛島若利,無論是哪支隊伍、在什麼時候提起白鳥澤,都繞不開這個名字。
這幾天,烏野幾乎可以說是把牛島若利從國中到現在的視頻看了個遍,不說別的,現在牛島一個眼神,大地都知道他是渴了要水喝還是熱了要毛巾。
在此之前,英美裡額外讓他們了解白鳥澤,是因為要集中精神對付青城、對付及川。
而好不容易跨越了及川這道坎,又必須要馬不停蹄地去研究牛島、研究白鳥澤,這確實不是什麼輕松的事。
「但,無限的挑戰、無限的難關和無限的成就感,這才是體育該有的魅力!」英美裡鼓吹。
學長們倒是很傻很天真地揮舞胳膊:「哦哦,德久說得對!」
東峰也跟著揮舞:「哦哦,說得對!」
大地和菅原對視一眼,沉默不語。
倒不是說他們就覺得這話沒道理了,但是你說得倒是好聽,怎麼沒見你做過體育鍛煉呢?
這話,他們當然是不敢說的。
不說別的,光說對面,就有個表情奇怪個子很高的家伙盯著這邊,好像他們只要對他表妹有半點不禮貌之舉,立刻就要撲上來咬人。
英美裡:「才不會呢!別把天童說得跟什麼小狗狗一樣啊!」
菅原拍著胸口:「我們才沒有把他說成小狗,我們明明是把他當成狐狸、惡狼之類的生物了吧!」
英美裡選擇性忽視了他的話,拍拍手整隊,眾人聚集在她的面前。
「說實話,這一次春高地區預選賽,我最開始的目標只是找青城復仇。」她聳聳肩,「但沒想到太順利,一不小心成功了!一不小心又晉級到決賽了!」
烏野眾人發出一陣默契的哄笑。
「老天爺送到我手裡的,不牢牢抓住,豈不是很不禮貌?所以,不管是運氣也好,是實力也罷,就讓這份順利一直延續下去吧!」
她的聲音說不上清亮,也說不上有多低沉,但因為咬字清楚,節奏適中,所以每一個字、每一個短句都能叫人完全地領會到她的意思。
換言之,很富有感染力。
烏野眾人——包括熟知她本性的大地、菅原和東峰,也都紛紛點頭,臉上的神情激動又緊張。
「好,明白了!我們會加油的!」
「哦哦哦哦!我要贏!我們一定會贏!」
春高預選賽,宮城地區決賽,一觸即發!
*
話雖然說得很好聽,但烏野一上場,就被牛島給轟懵了。
貨真價實的懵了,字面意義上的懵了,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甚至於在英美裡看來,他們已經盡到了自己該盡的努力,不是完全茫然地站在場上,但即便如此,依然無法應對牛島若利極其迅猛的炮轟。
很短的時間裡,就被拉開了一個大到叫人驚訝的分差:18-8,整整10分的分差。
英美裡想,換做是她在場上,早就不想打了。
累都是其次,主要是……很丟人嘛。
不過誰讓她在場邊呢。
英美裡抬抬手,叫了暫停,所有人回到她面前。
沒時間做什麼精神按摩,她立刻切入正題:「……這一局想要重新拿回來,無疑是有難度的,所以現在給你們制定一個小目標。」
眾人抬頭。
「那就是在這一局當中,摸清楚牛島下手的習慣,以及每次他進攻的時候,是否有人在後面保護——還有就是,二傳給球的習慣。」
說到這裡,她往白鳥澤的方向瞥了一眼。
現在的白鳥澤二傳還不是白布,甚至也不是瀨見,而是一個三年級的學長。
但按照鷲匠老師的方針,無論多少球,必然都是優先給到牛島。
三年級的學長,能夠跟牛島配合得如此親密無間嗎?
*
與此同時,白鳥澤也在討論烏野的作戰意圖。
第一局基本上沒能做出什麼反抗,讓白鳥澤領先一分,當然談不上什麼意圖;
但眼下第二局開始也有一段時間,烏野的行動逐漸有了章法,防守的網絡性也有了一定的提升……
「嗯?」牛島歪了歪脖子,發出輕輕的一聲響,手腕處的關節,隨著他的活動,也發出了相似的聲音。
大坪走到他身邊:「怎麼了?若利?」
當他們兩個同時在場時,意味著場上並沒有三年級的主攻了。
再加上作為攔網的天童,白鳥澤的一年級已經能在上場的正選當中占到一半的人數。
所以三個人湊在一邊說話時,學長們也並不會多說什麼。
牛島搖搖頭:「沒什麼,只是……」
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合在一起,搓了搓。
手感……很奇怪,他想。
「不能掉以輕心哦~」天童兩只手臂伸得很直,分開比了一個不大成型的大字,像是在伸懶腰,又像只是在做一個奇怪的動作,「別的我不知道,不過我親愛的表妹,可沒有那麼容易放棄哦。」
大坪細細回味了一下剛才的半場球:「看得出來,他們想要從防守的方面限制住若利的進攻,不過一般來說,攻防兩面,往往只能把握住其中之一。」
人的能量是恆定的,隊伍也如此,在防守這一面用的多了,進攻這一面能用的就少了。
進攻乏力,那就是白鳥澤攔網發力的好時機。
他余光帶過天童,後者會意地點頭:「當然當然~我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畢竟……」
他捧著臉,興奮地轉了一圈,「英美裡輸了會哭誒!她哭起來超——可愛的!」
大坪:……
「這一秒,我為德久同學是你的表妹,而感到由衷的同情。」他慢條斯理說。
不管是興奮也好,謹慎也好,在白鳥澤的選擇裡,手下留情是唯一不可能出現的一項。
這句話甚至連說都不用說,鷲匠一聲令下,大家又一次走上賽場。
第二局雖然略有起色,烏野的表現也不能說非常難看,但最終還是以25-27輸給了白鳥澤。
由此,地區預賽的決賽,白鳥澤連下兩局,總分2-0。
英美裡夾著圓珠筆,手指之間的轉速雖然越來越快,但依然還能沉得住氣。
牛島的攻擊力,她從最開始就有過預想,再加上這其實是烏野第一次和白鳥澤正式碰上,第一局被打懵,完全可以理解。
面對牛島,目前的烏野幾乎可以不必考慮攔網。
而從地面防守力量上來看,她能拿得出手的,除了三年級的自由人宇都宮學長,就只有作為主攻的大地。
為了凸顯東峰的攻擊性,將他完全撤出了防御網絡,直到第二局中間,才慢慢又將他調整回來。
一切的一切,都是造成眼下這個局面的原因。
總的來說,還不算是最糟的情形。
她自己是覺得還能接受,但總有人看得憋屈。
「這……」
看台上,很多慕名而來的觀眾,互相交換眼神,半遮半掩地露出尷尬的神色。
要說烏野這個名字,很多人是不知道啦,但白鳥澤和青城,大家還能不知道嗎?
先打敗了青城,又和白鳥澤會師代表決定戰決賽,任誰都會對這場比賽抱有很大期待吧?
不說像之前的半決賽那樣勢均力敵,精彩紛呈,但至少……
「2-0啊!這完全是被壓著打嘛!」有人懶散地翹起腿,「沒意思沒意思!還不如讓青城進決賽呢!」
「倒是也能看出他們有點反擊的心思……」
「但是做不到,不就是說大話而已嘛!」
烏養教練坐在不遠處,聽得差點擼袖子打人,但還沒付諸行動,就看見附近一個鴨舌帽少男站了起來。
雖然年紀更小,但那體格可不是蓋的。
「賽場上的選手還在努力,區區一個看客卻敢大放厥詞?」
真田勃然大怒:「比賽的勝負,可不是什麼你能隨意評價的東西!」
隨即,他身邊幾個少男,也跟著站起來。
個個英姿非凡、身材健壯挺拔、兩眼充滿冷酷。
好像這人再放點厥詞,立刻就要上去拼命!
當然,球賽嘛,總是不乏這種不理智的觀眾,但那往往是世界杯、NBA這類頂級大賽才會出現……
現在,區區宮城地區選拔賽這種小廟,竟然也供得起這樣的大佛了?
烏養都愣了。
烏野……現在已經這麼受歡迎了嗎???
第11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天
立海大眾人其實到得很早, 烏野還沒進場,他們就已經落座了,還專門挑選了掛著烏野應援旗的位置。
仁王很堅持:「一定要讓人一眼就知道, 我們是支持哪一邊的!」
其他人都無所謂,於是在烏野應援旗後面第五排的位置坐下。
比賽一開始, 大家的興致都不高——他們當然知道烏野的情況,沉寂多年的普通學校一路浴血殺進決賽, 挑戰成名已久的王者, 加上又是團隊作戰……
立海大眾人並沒有對這場比賽抱有太高的期望。
但漸漸的, 烏野用自己的表現讓他們改觀了。
如果只看結果,那當然是輸得不能再輸,一上來就0-2, 硬生生把自己打成了背水一戰。
但真田旁觀了全過程,倒也不是不能看出這群實力欠佳的選手, 在過程中努力調整狀態、跟上英美裡思路的樣子。
努力的姿態, 在他眼裡總是值得贊揚的。
至於英美裡,那就更不用說了,丸井當場打賭:「這家伙絕對早有預料吧!」
柳生也點頭:「如果有選擇,德久應該也不會把0-2考慮進去, 但實力條件如此,我想她不會錯過這種可能性。」
既然她都胸有成竹,立海大眾人更沒把落後放在心上了。
就連真田,看著場上那群因為失分而焦躁的烏野人,努力平靜下來,和英美裡保持情緒同步的姿態, 都有些欣慰。
……說實話,雖然實力等級上沒什麼共同點, 但真田微妙地感受到了一種共情。
唯有仁王,雖然也下意識維護烏野的名譽,但還是很挑剔:「她明明就可以去更好的學校嘛……什麼白鳥澤,看上去一般般,但總比……」
他的發言當然還是在小範圍內得到了認可——這裡的小範圍,特指丸井文太。
本來還應該有切原的,但此人今年不湊巧是國三,正在學海裡無涯地折騰。
立海大的觀眾席,沉默片刻,柳忽然開口:「你們覺得她最厲害的一點是什麼?」
丸井秒答:「鐵石心腸!」他天天裝乖賣萌,也從來沒手軟過一次!
仁王緊隨其後:「心狠手辣!」不管是私交再好的朋友,只要講起正事,絕對沒有任何一絲留情。
但她又做得很聰明,仁王想,從實際上來看,雙方都沒有任何退讓,但她卻總能讓人覺得心裡是舒服的。
柳生想了想,謹慎地說:「遠見?」
剛剛兩個人回答的時候一直面無表情的柳,總算點了點頭:「這也算吧。」
最後是沉默不語的真田,他兩手放在膝蓋上,坐姿非常端正,目光也和他的坐姿一樣,筆直端正地看向場中。
明明已經0-2,依然毫不動搖、臨危不亂,坐在教練席上。
真田想,也許正是因為她平靜的表現,所以烏野到現在也沒有潰敗。
第一輪完敗,第二輪稍微有了一點試圖反擊的表現,而現在,到了第三輪,已經組織起了一定程度上的反擊,將分差縮減到還不算太難看的範圍內。
12-16!
雖然仍然有四分的分差,但只要稍微有一些運動經驗的人,就能看出,烏野的狀態越來越好,尚且還沒有到盡頭。
這一局結果會如何,尚且不好說。
真田卻有些走神。
他想起記憶裡和英美裡的第一次見面——其實早在小學時期,他和幸村應當也有見過德久。
畢竟關東就這麼大,除了網球比賽,還會有其他各種各樣的比賽,什麼數學國文英語,拔尖的人就這麼多,要說從來沒見過也不可能。
但真正讓他有深刻印像的,還是在國中教室裡見到的那一面。
張口就喊他赤田同學……
真田驀地笑了笑,忽然說:「是決心。」
柳也輕輕微笑起來:「是啊。」
英美裡或許有無數可以值得稱道的優點,聰明才智、靈機應變、待人真誠、幽默風趣、做事很有遠見、一切都隨著自己心意來的同時,也很注意不去傷害別人的感情……
但最關鍵的一點,至少在柳看來,正是她的決心。
只要她下定決心去做的事,無論過程如何,預期的結果如何,都不會讓她有半分的動搖。
第三局比賽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烏野的反撲已經顯露獠牙。
白鳥澤顯然沒有想到這個直接被他們連勝兩局的隊伍,還能掙脫沉郁的氣氛,煥發出如此奪目的取勝信念,一時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柳聲音很輕,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雖然她說的不多,看上去好像隨時都在放棄的路上,但……從沒有真正放棄過。」
與此同時,裁判吹哨。
「烏野拿下此局!比分2-1!」
*
烏野對戰白鳥澤的前三局,簡直堪稱一場完美的劇本。
第一局彰顯了對手的強大,第二局展現己方不可動搖的意志,第三局成功搶分,將全場的氣氛點燃了。
不管是支持白鳥澤的球迷,還是忽然轉變,開始期待烏野表現的觀眾,都翹首以待,期盼著下一局比賽的開始。
而並沒有讓他們等待多久,第四局立刻開始了。
沒打積分,白鳥澤已經逐漸熟悉了烏野狂攻的節奏,一眾隊員在鷲匠的咆哮裡沉下心來,繼續發揮自己最大的優勢——牛島。
「會不會太累?若利?」大平問。
牛島搖頭,劉海一甩,汗珠飛濺:「不會。」
怎麼會累呢?
這樣多的托球、這樣多的機會,他求之不得。
烏野的發球並不算強勢,但有時候總有些運氣,天童救起一個快要壓線落進場內的球,二傳高高給到。
這球的位置,給得其實並不好。
太高的海拔,將球路和攻手的選擇全然暴露在烏野這邊攔網的視野當中。
而且滯空時間太長,讓烏野有了充分的反應時間,和應對時間。
但,這一切讓步都是值得的。
只因為他們擁有無可匹敵的牛島若利。
一記讓人瞠目結舌的暴扣,球直接彈到觀眾席第三排。
要知道,排球場館的觀眾席,光是距離場中間的木地板,就有不低的層高。
「那家伙真是夠嚇人的。」仁王嘟囔,雖然不想承認,但確實……確實很帥。
確實很帥嘛!!
柳對他莫名其妙的小別扭習以為常:「不過,德久也開始有所准備了。」
與其說有所准備,在英美裡看來,牛島的爆發,正是他們一路引導的結果。
白鳥澤的進攻模式雖然說很單一——牛島一個人的表演現場,但節奏快慢和勢頭強弱上,時不時還是有一些區別。
以她看來,健康的進攻節奏當然是張弛有度,畢竟牛島再怎麼超人,也不是真的超人。
他是需要休息的。
而且他的體力,也是有盡頭的。
原本她並沒有打算用這個方法試探白鳥澤的底線,但前面三局比賽讓英美裡看到了希望。
如果說第一局狀態確實不佳,第二局讓她意識到,烏野目前的實力,的確可以跟白鳥澤面對面硬碰硬,第三局的反敗為勝,就讓她下定了決心。
這其中,當然也有牛島作為一年級選手,跟學長的配合並不到位的緣故。
譬如剛才的球,看上去確實非常刺激,純粹的力量與軀體的原始美,但——這真的有必要嗎?
如果對面二傳的球能夠給得更巧,像菅原那樣,每次都為選手挑一些最輕省好打的球路,又怎麼會要消耗牛島那麼多的體力和精力,用無可匹敵的強攻,才能穩穩拿下這一分呢?
所以,試試看吧!
她告訴自己,反正無論如何又不虧!
最多就是讓場上的烏野人多思考一些嘛,小事小事,哈哈!
「烏野,申請暫停——」
「啊,不是吧,這是最後一次暫停了吧?」
「是啊,那個教練,這麼快就把機會用光啦?」
「不過也還好啦,我本來還以為他們撐不到這一局的。」
「我也以為,哈哈哈哈哈!」
不管看台上的觀眾們作何反應,英美裡的語氣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現在開始逐漸收縮,重新采取之前對青城用過的戰術。」
她手指一點,東峰隔空感到一陣顫栗,渾身一抖,眼睛亮亮的看過來,
「東峰,又要交給你嘍。」英美裡口吻隨意。
東峰卻認真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夢寐以求的,屬於他的時刻!
英美裡收回目光,又將所有人收攏到面前,挨個細細講了一通,放他們上場。
一上場,首先感到異樣的,是在場上的白鳥澤。
原本即便被叫了暫停,他們也並不覺得變化會來得這樣快,畢竟選手們領悟教練的意圖總是需要一些時間的,不是嗎?
但一切卻出乎白鳥澤的意料。
也許有的觀眾還暫時看不出來,但對他們而言,烏野的變化是很明顯的——從剛才的全員進攻,又一下收縮回了只凸顯東峰一個人的進攻模式。
這並不是從東峰個人的得分展現出來的,而是從其他人的配合、功能的核心變化……
很快,場邊的其他排球部也反應過來了。
「他們變得還真夠快的。」岩泉的手指,在前排的靠背鐵圈上敲敲敲。
「那是因為英美裡對他們太放心了。」及川說著,撇撇嘴,「連我這個要跟大家一起上場的二傳,都不敢做到這種程度……」
他說自己不敢,倒不是他做不到,也不是說青城隊友的實力就不如烏野。
只是他並不能保證,每一次指示都能被完美執行,收到絕對良好的效果,所以不得不在每一次托球中都進行微妙調整,保證自己的戰術意圖得到體現。
更重要的是……及川想,他雖然是二傳,又是王牌,在隊內一呼百應,但大家都是選手,同在場中,說不上誰的貢獻就一定更強,誰的貢獻就一定更小。
所以有的話,點到即止,不能說得太過,否則選手的自尊心會讓他們做出愚蠢的行動。
但英美裡不一樣。
她是唯一超脫於場外的,所有人,任何一個主攻、攔網、自由人,都可以全心全意地信任她。
如果她實力不足,這份信任當然會無數次落空,最後變成失望,但偏偏……
岩泉感覺到旁邊的幼馴染忽然狠狠一跺腳。
「……你又干嘛?」他皺著眉問。
及川不肯說:「看比賽看比賽!」
岩泉白他一眼,又看向場內。
場上,東峰的表現幾乎能跟牛島比肩,光從得分率來看,甚至還要稍高一絲。
這不僅僅是因為戰術風格的調整,更是因為他相比於牛島,在前幾輪的比賽當中,更多地保存了自己的體力和精力。
恰到好處的錯位,讓烏野和白鳥澤對轟起來,一時之間竟然不落下風。
而其他人的防守同樣組織有序,看似分散,但只要對面有球扣下,那麼無論在哪裡,總會有人出現在落點,將這一分保護起來。
「這倒是和對面截然相反了。」柳銳評,「如果說白鳥澤是靠著主攻超乎尋常的攻擊力,一口氣破開防御,那麼德久……」
「既不是全靠自由人,也不是只依賴一兩個防守出眾的選手。」桑原指出,「沒有那種割裂的感覺。」
如果只有個別選手被納入防守體系裡,就意味著難以言喻的割裂感,和明顯能夠攻破的漏洞。
但烏野的表現,讓人完全看不出任何一絲跡像。
柳生若有所思:「也就是說,他們作為一個整體,憑借的是精妙的配合?」
仁王撇嘴:「也可以說是那家伙的戰術精華?」
以他看來,這群還談不上「配合」的人,之所以能在這種多對一的復雜、高靈活度要求的局面下占據上風,肯定離不開英美裡精妙的調度和安排。
柳卻搖搖頭。
「還有,絕對的信任吧。」他說。
如果不是這樣毫無保留的互相信任,和團隊協作,英美裡也不會搭建這種密不可分的防御網……
咦?
這熟悉的五人防守,給唯一主攻留下最佳發揮空間的模式……
作為一個網球選手,這一刻,他也看懂了烏野的意圖。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柳搖搖頭,「真壞啊。」
「——東峰!」
再次肩負起唯一最重要任務的一年級主攻手,心無旁騖地起跳了。
這一刻,他沒有多余的時間和心力去緊張、去害怕。
眼前的排球從黑川學長的小臂墊起,送到菅原手裡,再由自己熟悉的二傳手好友做出精細的調整,才送到他的面前。
凝聚了場上其他五人、場下無數人的心血,才送到他面前的這一顆球——
怎麼可能扣不下去呢!!
東峰揮臂,幾乎一眨眼就會錯過的瞬間,『咚』的一聲巨響!
「26-24!」裁判宣布,「烏野得分,拿下此局!比分2-2!」
終於,和白鳥澤打成了平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0
第11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一天
第五局, 只有十五分。
「……也就是說,必須在一開始就全情投入,沒有時間留給我們慢慢適應加速!」
英美裡站在圓陣旁邊, 對他們的邀請不屑一顧:「別想了!我才不會跟你們圍圓陣!」
她現在的心情,說是『平靜無波』有點太過了, 可以勉強形容為『一驚一乍』吧!
畢竟要她說實話,英美裡自己也沒想到, 能一口氣打到第五局。
硬實力這種事是說不准的, 尤其在競技體育上。
要說紙面實力, 那白鳥澤比都不用比,先用一個牛島一杆清台,就能KO掉烏野至少兩個選手, 其他人再慢悠悠上場就行了。
即便是英美裡,在被對手0-2領先後, 所想的也是如何保住己方的士氣, 至少不要被零封。
能夠從白鳥澤手裡拿下一局,證明自己不是沒有贏過對方的實力,就已經基本滿足她對今天比賽的要求。
不過,在賽場上, 只要沒有到最後一個球,沒有聽見最後一聲哨音吹響,一切皆有可能。
她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比賽裡,慢慢地深入領會到這個道理。
——正因為如此,排球才是這麼有趣的一項運動啊!
「出現了!英美裡的特技:突然發表一些很第三視角的言論!」東峰忽然出現。
這位累得半死的主攻手,脖子上搭著毛巾, 手裡捏著水壺,忙得不知道該先擦汗還是先喝水, 因為無論是做哪件事他都已經沒有力氣了。
「但還有力氣吐槽我是吧。」英美裡抱著手臂冷笑,一眨眼已經出現在了五米外。
菅原同樣累得半死,委屈大喊:「怎麼跑那麼快!我和旭可是上一局的功臣哦!」
英美裡假裝沒聽見。
管你是不是本命校,這股子狂野的汗味對她來說還是太早了。
她把手卷成喇叭,放在嘴邊喊:「所以——你們有什麼事嗎——」
「我過得很好——你呢——藤井樹——」菅原陰陽怪氣地接她的梗。
大地無視了這兩個人,拍拍東峰:「走吧,該上場了。」
是輸是贏,只看最後這一局了!
*
只有十五分這件事,不僅烏野能想到,白鳥澤也能想到。
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留手,一點點的落後,都會成為決勝局的致命因素
一上場,當即眼花繚亂地打起了對攻。
「我還是第一次覺得看排球比看乒乓球都累。」仁王小聲說。
他略微收起了對烏野的敵意,倒不是英美裡解了真田和柳的告誡,而是因為……
那個排球,那麼大個,速度又那麼快,這要是打在人身上,那得多疼啊?
懷抱著樸素的,對生命的敬意,仁王選擇了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在場上的球員們卻無處可逃,無處可躲,再重再沉的球,他們不能躲,反而必須要迎難而上,挺身去接。
田代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個打在他身上的球了,不管姿勢做得再標准,接球這種事,沒有任何人能保證自己接一百個,就能讓每一個都有完美的回彈弧線。
尤其是牛島若利——還是個該死的左撇子!
他給球施加的旋轉,是一種少見而詭異的形式,如果依然用原來的接球方式去應對,不僅無法回彈出一個完美的弧線,甚至還會直直往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彈去。
譬如說,他的下巴。
再來幾次,他估計都要失去知覺了。這位一向懶懶散散的烏野部長心有余悸地想。
但即便如此,即便疼痛的感覺還那麼明晰,烙印在他的手臂、下巴,乃至於擦破皮的膝蓋,和撞在地板上的腳踝等等地方……
但又一記扣殺迎面而來,田代卻連一點躲閃都沒有。
「部長——」黑川東峰大地等等,包括場邊的烏野後輩們都叫起來、
田代搖搖頭,捂著鼻子站起身:「還好!——剛剛那個球沒有正面打到。」
的確,大家這才回過神來,雖然看上去很驚險,但實際不過是擦了過去,畢竟也沒有發出什麼巨響。
「不過流血了。」黑川走過來,指了指他鼻子下方,「人中附近的位置。」
田代一抹一看,才發現果然如他所說,脆弱的鼻黏膜被破壞,血流個不停。
裁判命令他下場,至少要把血止住了才能再次回來。
「好,大家別擔心,我馬上就回來。」他說。
他是個不能少的角色,田代自己心裡清楚,別的位置不論,至少目前的烏野在攔網上,只有他和黑川還算不錯。
只是鼻腔出血,但英美裡還是讓守在一邊的烏野校醫隊粗略檢查了一下他的狀態,尤其是骨頭。
好在確實沒什麼大礙,這才扭過頭繼續看向場中的比賽。
田代在她身邊坐下。
看了半天,優勢一直在白鳥澤手裡,而且分數跑得很快,已經來到13-10。
這個分差要說小,其實也很小,只有三分;
但要說大,白鳥澤距離賽點,只有一分,距離拿下整場比賽,只有兩分。
「如果輸了的話,怎麼辦?」田代忽然問。
英美裡沒扭頭,目不斜視:「輸了的話就輸了呀,還能怎麼辦?時光倒流?」
田代不自覺地抖著腿,說不出是緊張還是什麼:「我還以為你會暴跳如雷呢。」
畢竟德久為烏野排球隊付出了多少努力,大家都看在眼裡。
雖然她不喜歡掛在嘴邊,平時大家也不會總是去提,但只要有眼睛有腦子的人,多少都能夠有所體會。
這不是一句兩句加油鼓勁能夠帶來的效果,甚至也不是一天兩天的訓練能夠積攢出的進步。
這是日復一日月復一月,每一天都在絞盡腦汁,每一次訓練都從反饋當中提取出需要改進的地方,才能夠產生的切實影響。
有人說,烏野這支隊伍既不像他們的王牌,也不像他們的隊長,田代深以為然。
在賽場上的烏野,往往沒有一個非常突出的靈魂人物。
不像梟谷的木兔,以自己的強勢表現帶動所有人的激情;
不像白鳥澤的牛島,以決定性的實力扭轉比賽的乾坤;
也不像青城的及川,以一錘定音的技術,將整支隊伍掌握在手中。
只要在賽場上,烏野的靈魂人物可以是每一個人,也的確是每一個人。
但這種風格是如何形成的?這種風格的靈魂,又來自於誰?
「嗶——!」
一聲哨響,決勝局每打滿八分,有一次暫停休息的機會,剛剛烏野拿到了決勝局的第11分,總分二十四分,迎來了本場第三次自動暫停。
趁此機會,田代站起身,扭了扭腳踝,動了動手腕。
馬上,他又要上場了。
英美裡將所有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但並沒有出聲。
比賽打到這個階段,決勝局的第五局,面對作為擁有牛島若利的白鳥澤,烏野已經發揮出了自己的全部實力。
甚至,超出自己原有的全部實力。
到這一步,至少有30%是全靠毅力在撐著。
她不能確定自己一旦開口,到底是給大家足夠的支持和鼓舞,還是會打破這種恰到好處的平衡,反而失去狀態。
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你怎麼看,弦一郎?」柳忽然問。
真田深深呼吸一次,沒有說話。
在他看來,烏野的贏面當然不大。
在所有人看來應該都是如此,只要鑽研過白鳥澤和烏野履歷的觀眾,多多少少都能猜到。
畢竟這對於白鳥澤來說,只是他們參加過的無數次地區預選賽決賽當中的一次;
而對於烏野來說,這是他們時隔不知道多少年,才終於一步一步咬牙走回的初舞台。
對於環境的不適應、對於賽制的不熟悉、體力不足、經驗不足……
一切負面條件累加在一起,讓人很難相信奇跡會發生。
而在競技體育的賽場上,奇跡這個詞,是最不可靠的。
「19-17!」裁判宣布,「白鳥澤獲得勝利!」
結束了。
但這一次,觀眾席上卻沒有聽見任何令人不悅的聲音,反而齊刷刷地鼓起掌來。
仁王來回轉著頭:「他們轉性了?我還以為觀眾就只是來看個熱鬧呢。」
柳不想評價他不認識的人,只是輕聲說著:「……這對於她,我倒覺得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
青城的那一場,柳沒有提出這樣的論斷,是因為還沒有摸到決賽邊緣的失敗,對於振作一支稚嫩隊伍的精神來說,顯得太過勉強。
但這一次卻不一樣。
不僅進入了決賽,而且是在長久的准備之後,戰勝了原來的強敵青城,進入了決賽,跟白鳥澤對決。
雖然先前落後,但憑借著足夠的毅力反咬兩局,最終將比賽拖入決勝局。
說一句勢均力敵,並不誇張。
尤其是……
「尤其是,在那之前,能進入這一場決賽這個事實,就已經證明了,輸並不可怕。」真田淡淡地說。
仁王也回過味來了:「畢竟輸了之後,找准方向,做出充足的努力,就足以讓他們戰勝曾經輸過的對手……嗎?」
柳點點頭:「所以這一次的失敗,也是培育下一次成功的養料,不是嗎?」
「恐怕今天回去,更頭痛的會是她的對手了。」柳生莞爾,「下一次想要獲勝,只會更困難吧?」
「尤其是,那家伙可是英美裡呀!」丸井揚起下巴,相當驕傲,「這點小問題,才不會把她打倒!」
立海大眾人面色各異,但都點了點頭。
是啊,畢竟她可是英美裡。
跟他們一起親手鍛造三連霸榮耀的英美裡,絕不是一個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接受失敗的人。
*
不得不說,立海大的判斷相當精確。
不僅對於英美裡,對於烏野其他人來說,這一場比賽的失敗似乎都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在IH輸給青城之後,他們充分錘煉了自我,不斷提升實力。
不僅在春高地區預選賽上成功向青城復仇,甚至在決賽當中跟白鳥澤有來有往,決勝局都一路打到了19分,就足以見向他們證明一個簡單而樸素的道理——
正確的努力,是沒有錯的。
只是事事沒有圓滿,無論怎麼說,沒有拿到勝利、獲得優勝、一口氣走向全國,總是讓人有些失落的。
而更讓烏野眾人感到沮喪的,則是三年級的學長即將畢業,所以要隱退了。
回到學校,站在熟悉的體育館面前,大家囁嚅著想要開口,卻又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都不要繃著臉。」田代難得很嚴肅,「我們應該為自己獲得的成績,而感到驕傲,挺起胸膛來!」
眾人不自覺地挺胸抬頭看他。
「我是覺得挺知足了。」田代笑嘻嘻地說,剛剛那一秒鐘的正經又消失了。
他變回了那個大家都很熟悉的,沒什麼野心,也沒什麼志向的田代部長。
「能在畢業之前有這樣一次機會,跟青城、跟白鳥澤認真地交手,被人記住名字,說下一次再打個痛快……這樣的話,高中三年能聽一次,已經是很不錯的體驗了。」
他揮揮手:「謝謝你啊,德久。」
英美裡抿抿唇,不說話。
她並不是一個很在乎這些所謂前後輩傳承、什麼精神火炬之類像征意義的人,就算在乎,多半也是把這些元素用作話術裡的工具,調動其他隊員的積極性。
但拋開這些冠冕堂皇的內容,這一瞬間,只是她的球員在對場外的教練,說一聲謝謝而已。
感覺也不賴。
送走了畢業的學長們,二年級和一年級的排球部成員,依然很自覺地在給自己安排加練。
倒不如說,他們的勁頭更足了。
「大概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學長與學弟的精神傳承~只有我才知道的心靈火炬』之類的吧!」
英美裡抱著常用的深藍皮筆記本,一邊跟潔子側耳碎碎念。
潔子抿唇,笑得很內斂:「嗯,你的猜測也很有道理。」
豈止是很有道理,英美裡對高中男生心態的把控,就跟班主任一樣活靈活現。
不過這位活靈活現的排球部班主任,忽然在她身邊停下腳步。
「說到這裡,潔子,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她說。
「你知道……寬政大嗎?」
第11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二天
春高預選結束, 很快就是新年。
新年當然是要到處參拜的,英美裡先回東京和爸媽參拜幾次,又和烏野四人組約好在宮城參拜。
「看看!多麼純潔無暇的友情, 多麼讓人羨慕的友誼!」她鼓吹,「以後誰再跟我演什麼『堂堂白鳥澤天童的親親表妹竟然屈尊來我們烏野……』我是要大開殺戒的!」
曾經演過的菅原:……
煽風點火過的大地:……
圍觀並真情實感流過淚的東峰:……
大開殺戒, 和純潔無暇的友情,聽上去就已經夠扭曲了!
唯有潔子, 身正不怕影子斜, 認真點頭:「我知道了, 要是有人這樣說,我也會生氣的。」
「倒也不用吧!」菅原慘叫,「你到底是有多相信她啦!」
潔子微微一笑, 和英美裡交換一個你懂我懂的眼神,並不說話。
她倒不是覺得英美裡不會誇大其詞, 而是……
稍微誇張一點, 又不是什麼大事,為什麼要對英美裡要求這麼嚴格嘛。
她的朋友,當然是她來護著啦。
「對了,你之前跟潔子說的事是什麼啦?」菅原好奇。
英美裡:「就是拜托她來排球部幫忙當助教這樣。」
東峰:「誒——但其實, 助教還蠻辛苦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事……」
潔子:「不用擔心,英美裡說,可以交給新人做。」
大地:……
算了,清水對德久好一點,就好一點吧!
濾鏡厚一點, 就厚一點吧!
四個人也不知道算不算心有靈犀,今天出門都穿的是一身黑, 菅原說這樣在雪地裡迷路了也很顯眼,東峰含淚勸他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語。
大地倒是試圖聊點輕松話題,什麼新年的第一道菜,第一件新衣服啦……總之就是登門拜訪都不會失禮的內容。
但英美裡怎麼會是一般人,當即開始擦淚:「我就知道,你們還在介意天童的存在,我的新年第一件衣服就是他送的……」
大地:「不,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英美裡還在演:「要我說多少次呢?他只是一個替身,我在他身上尋找的是……」
「是什麼呀?」
英美裡沒聽出接話的人換了一個,快樂地瞎編亂造:「尋找的是,一個完美副攻的化身!」
「而他,只是勉強寄托了我的理想,一個魂牽夢繞的剪影……而已!」
她咬字清晰,情深意重地說完,忽然覺得不對。
轉頭一看,哈哈,巧了,你們白鳥澤也今天出門參拜啊?
大地就這麼看著她被抓個正著,又沒事人一樣扭頭回來:「我夜觀星像今天風水不好實在不適合參拜總之我要先一步下山還俗了大家拉面店見吧拜拜!」
立刻就要溜,當然,未遂。
天童眼疾手快捏住她羽絨服厚兜帽,直接把人拉拽回身邊:「哼哼,見到我就跑,剛剛說我壞話不是還理直氣壯的?」
英美裡把自己從無良表哥手底下救出來,脖子挺得直直的:「根本不是要跑!我這是戰術撤退!」
不過天童身邊也不是白鳥澤全員,只是他和他的一年級小伙伴們。
又是一片茄子田,鮮嫩地在英美裡面前展開。
她挨個打了打招呼,最後面無表情地看向天童:「好吧,你到底想怎樣?」
天童眨眨眼:「跟你一起去參拜呀。」
背地裡說人壞話被抓包,英美裡沒辦法,只能點點頭同意了。
「說起來,其實我們還沒有正式認識過吧?」天童,宮城縣當地著名的社交恐怖分子,還沒走兩步,就開始跟大地幾人套近乎,「你們好,我是英美裡最最親愛的表哥天童覺!我們之前有在賽場上碰到過誒!」
他目光轉向菅原:「總是被我攔住的二傳君——」
在菅原驟然變黑的臉色裡,扭頭看向東峰:「總是被我攔住的主攻君——」
又看向大地:「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另一個主攻君——」
一年級三人組,臉色木然,等天童從他們旁邊經過,大踏步走向前之後,才扭頭看向英美裡:「能不能殺了他……?」
英美裡呵呵一笑:「不能。想什麼呢,再怎麼樣,我也不能看著你們當著我的面殺了表哥呀。」
旁邊一直在竊聽的瀨見,忍不住問:「背著你就可以嗎?」
英美裡:「你覺得我是妖怪嗎?」
瀨見被她問得一愣,但是思前想後,還是搖頭:「如果是天童這樣問我,我會點頭,但是你的話……應該,不是吧?」
旁邊的山形:……
不是就不是!人怎麼可能是妖怪?!還說得這麼不確定……
英美裡點點頭:「既然不是妖怪,那說明我應該只有一雙眼睛,對不對?」
瀨見點頭:「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所以我的背後也沒有長眼睛,對不對?」
瀨見:「呃……」
「所以背著我干的事,我怎麼會知道呢?」
英美裡說著,微微一笑,目光不著痕跡地在他渾身上下轉了一圈,跟他側身而過,抬腳往前走去。
很快,追上了天童,兩個人又是一番嬉笑打鬧。
瀨見還站在原地,他抱起手,滄桑地感慨:「啊!真相永遠都藏在虛假的歡樂之下……只有智者,才能挖掘到所謂的真相……」
身後的牛島忽然拍拍他的肩:「瀨見,你褲子穿反了。」
瀨見:……?
他低頭一看:「……啊啊啊啊!!!」
再一摸,果然不對!
「但是怎麼會穿反的!而且這麼久了,沒有人提醒我一下嗎?」他嚎啕。
話說回來,他居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不過今天這條褲子是松緊褲,前後確實沒有牛仔褲那麼分明,怪不得……
瀨見忽然醒悟,一道閃電一樣的靈光,往他腦海裡一頓轟炸。
怪不得!剛才德久英美裡那家伙,說什麼『後背沒長眼睛的話是注意不到的』……
說什麼『背著她干的事她怎麼會在乎』……
還用那種不懷好意的視線看他……
瀨見咬牙切齒,在原地走來走去,半晌,忍無可忍大叫:「天童覺!德久英美裡!你們這對無良表兄妹,統統都是妖怪!妖怪——!」
*
春高正式比賽期間,英美裡拖家帶口,拉著烏野人去了一趟東京中央體育館。
正式比賽的氛圍總是要體驗一下的,這跟宮城縣內小打小鬧的比賽可不一樣。
他們第一天參觀的是16強比賽,也就是第二輪,白鳥澤對戰的是來自衝繩的一所學校。
「哇……」大地忍不住摸出手機錄了段相,「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先把天童騙起跳了,再扣球得分的。」
天童的攔網,一個字,猜;兩個字,賭博。
說到底,他相信的是他的直覺。
按理說這樣的人應該是最好騙的,但偏偏天童的直覺往往精准到不可思議。
因為他所謂的直覺,並不是毫無依據的猜想,而是基於他對整體局勢的把握、以及面前二傳和攻手細微表情動作上的差異和聯系,綜合作出的判斷。
即便有賭的成分,大概也不會超過50%,這也是為什麼他的福袋總是開得很精確。
與其說是因為他幸運,倒不如說是因為他很厲害。
之前地區預選賽的決賽裡,東峰不知道被他攔了多少次。
尤其在最後一局決勝局,烏野這邊用上了五保一的模式,只突出東峰這一個主攻。
雖然說也很有效果,但反而讓天童在猜測時需要花費的精力變少,准確度也提高很多。
要說天童對烏野眾人造成的心理陰影,簡直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但這樣強勢的一個攔網,在春高正式比賽的舞台上,卻依然只能說是『不落下風』。
這不能不讓沒什麼機會來看春高正式比賽的烏野人感到驚訝。
「我還以為他到哪裡都會像妖怪那樣,伸長了手臂去抓小孩來吃!」菅原說。
大地忍不住從憂郁的情緒裡抽離出來片刻:……
怎麼想都不可能吧!而且菅原到底為什麼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
還是說,其實阿菅本來就是個思維很活躍的人,只是英美裡來了之後愈演愈烈……?
大地百思不得其解。
去買飲料的英美裡,往觀眾席上一坐,單手打開可樂的易拉罐:「啊,我怎麼了?」
「我們是想說,這場比賽看完了的話,下一場去看哪所學校?」東峰畢恭畢敬。
其他的烏野人,尤其是菅原,忍不住鄙夷:「切,又來這一套……」色厲內荏東峰旭!
英美裡看了看對戰表:「嗯,井闥山吧。」
如果說看白鳥澤的比賽,能夠讓烏野更快地進入到春高的情緒當中——畢竟是剛剛結束比賽的對手。
實力對比之下,更能夠理解到春高到底是什麼樣級別的地方。
那麼看井闥山的比賽,則能夠讓他們一步登天,直接領會什麼叫做強豪校,什麼叫做無所畏懼的實力。
作為東京地區的老牌名校,井闥山每一年都能進入IH和春高的全國決賽。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免試保送,但實際上,每一年的地區預選賽,他們都有勤勤懇懇地參與,勤勤懇懇地擊敗所有的競爭對手,勤勤懇懇地成為每個人都恨得牙癢癢的永遠NO.1。
越是觀看這種級別的比賽,烏野人越是覺得——
好想上場啊!!!
雖然現在的實力可能還尚且不足,雖然在對戰的經驗上仍然有所欠缺,但……
但,只要把這些補足,不就可以了嗎?
不就有資格,和這些老牌強校一樣,登上全國的舞台了嗎?
在不知不覺之間,用無數的練習勝利失敗勝利堆積出來的,沉澱在他們眼中的是一種名為野心的東西。
井闥山的比賽漸入高潮,隔壁的梟谷也開始熱身了。
他們的對手是千葉老牌強校,又是常常合宿的老對手,雙方知根知底,一來就打得火花四射。
「嗚哇!木兔剛剛那個扣殺也太恐怖了吧!」菅原咋舌,「旭,比你厲害!」
東峰大惱:「這個我知道啦!」就別提他不好嗎!
一年級小團體的信賴關系非比尋常,所以才能這樣開口,就像剛才他們看見飯綱的傳球也會點名菅原原地復制一樣,東峰並不覺得憤怒,反而向場上看去。
木兔從體能上看,是標准的力量主攻,但他出眾的技術甚至讓力量都不那麼顯眼了。
同理,飯綱也是個技巧達到極致水平的選手——至少是高中二傳手裡的極致——但他的大局觀太出眾,以至於人們幾乎忘了他的技巧是那樣出眾。
當然,飯綱很好,木兔也很好,要是她能現在攢一個木兔、飯綱、牛島搭配夜久、黑尾、天童的隊伍,英美裡當然有信心一路帶他們碾壓IH和春高。
這種陣容,保證讓同屆其他學校隊伍回想起高中生涯,都是一片灰暗。
但她覺得……眼前這群家伙就很好。
雖然是現在還連宮城都走不出的小烏鴉,但帶著這樣一群人走上全國的舞台,對戰如今大家只能感慨的對手……
英美裡嘴角的微笑稍縱即逝。
不覺得,會超有趣嗎!
第11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三天
春天, 是個很好的季節。
——德久英美裡
這種干癟到小學生作文都會丟分的語言,正是英美裡的春日寄語。
身邊的手塚,忍了半天, 還是忍不住,問她:「……寄給誰?」
沒頭沒尾的, 突然就寄語了。
英美裡很正經:「寄給曾經,和未來的我。」
「怎麼說?」
「提醒我自己, 春天很好, 別整天想著訓練了。」英美裡幽幽說。
春高的正式比賽, 就跟一個無限疊加的永久buff一樣,跟著看完比賽的烏野人簡直成了當代永動機,每個人廢寢忘食地練習, 消耗的熱能連起來可繞地球一圈。
太熱情了!英美裡接受無能!
她只喜歡安靜老實本分完成她訓練菜單的傀儡!
手塚辛辣地提問:「熱能,要怎麼連起來呢?」又要怎麼繞地球一圈呢?
英美裡輕輕一個白眼:「……所有熱能的總和可以支撐火箭發射繞地球一圈。」
要說手塚為什麼會在這裡, 也正是因為春天到了, 他有了難得的假期,遂回來探望父母。
順便,跟英美裡出去露營一把。
最近露營的概念確實很流行,手塚爸爸唯愛釣魚, 對露營也愛屋及烏,在家裡購置了一台露營車。
車當然是開不了的——兩個人都還沒成年,也沒駕照——不過其他用具可以借用一二。
一看手塚在那摸著魚竿愛不釋手,英美裡立刻警惕:「你要是一到那就原地開始釣魚然後把搭帳篷的活扔給我……」那你就死定了!
手塚無奈:「怎麼可能。」
且不說以他基本的人品,就不可能放任一個跟他一起去和露營的人獨自在旁邊搭帳篷,而他則什麼忙都不幫。
光是他和英美裡之間, 但凡需要干活,哪一次不是他干的比較多?
說到這個, 英美裡就來勁了:「我干的也不少吧!」
手塚一邊整理露營要用的東西,頭也不抬地問她:「比如?」
「比如說你騎自行車的時候……」
手塚:「嗯?」
英美裡:「我會幫你指路!」
手塚:「……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他無奈地拉上睡袋的拉鏈,原本以為是兩個人去的,東西帶的不多。
但出門之前,乾不知道從哪裡得來了這個消息,很快,青學全員都知道了。
手塚難得回來一次,他的假期確實也不多,原本說想重新抽一天再跟青學人出去聚餐,但好死不死,通過乾的情報網,立海大的柳蓮二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被通知到的手塚:……
旁邊來通風報信的乾,仗著沒人能看見他的目光,於是在鏡片下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這位前部長。
「嗯,所以是這樣的,蓮二他們也有一些自己的手段,不只是知道了你要和德久去露營這件事,也已經知道了你們打算去哪兒、什麼時候動身、帶了幾個帳篷、准備做什麼菜……」
手塚:……
地點就算了,後面這都是怎麼知道的?
他用懷疑的眼神,不著痕跡地掃過乾。
你們數據狂,聽上去真的不大對勁啊!
但最後依然只是揉了揉額角,沒辦法,總不能不讓人家來吧?
露營場地都是半公開的,就算是租,也只是租借他們放置帳篷和桌椅的那一小片地方而已。
換句話說,他沒有任何辦法阻止別人過來露營。
柳蓮二知道了,意味著立海大都知道了,立海大都知道了,意味著……
那立海大肯定所有人都會來。
手塚不用想也知道這個結果,於是干脆邀請:「那大家也都一起來吧。」
乾點點頭,一點都不奇怪他的決定:「好,我已經跟不二他們說過了。」
然而問題在於,菊丸是個社交達人——社交軟件達人,當天晚上就在推特上宣布了此等重磅消息。
此時,他的社交賬號已經成為了東京地區的帥哥美女領域知名博主,偶爾發一些探店視頻,或者美食圖片,也很受歡迎。
這一發,搞得全東京都知道了。
跡部大人當然不可落於人後,當即宣布要來,他一來,麾下冰帝眾人也跟著來了。
好端端的兩人露營,變成了三校露營。
當天,在露營場地邊看見這浩浩蕩蕩一群人的英美裡:……
「你們不會要告訴我,你們打算是要去露營地旁邊打網球吧。」她幽幽說,「那樣真的很丟臉……」
她簡直不敢想像,別人都在帳篷下煮一杯咖啡,或者點一堆篝火,悠閑地看看書、聽聽雨,享受難得的空靈時光的時候——
這群熱血多到可以去充當永動機的家伙,要在旁邊喊打喊殺地打網球。
「怎麼可能啦,學姐!」桃城擺擺手,「你別看海堂這家伙長這樣,但他其實還蠻會料理的!學姐你就放心吧,今天不會讓你動一點手!」
海堂呵呵:「料理都不會的廢物。」
三行定律再次上演,趁著此二人打作一片,切原挺起胸膛擠了過來:「我們家學姐也是你能叫的嗎?德久學姐是我們立海大的學姐!」
說完立刻跑過來表忠心,像一只搖尾巴的小狗:「學姐學姐!你的帳篷我來幫你搭吧?我超會做手工的!」
英美裡看他一眼,一秒都沒有猶豫:「柳!柳!我親愛的阿柳~」
這種時候,果然還是要找三巨頭這樣的人物,才能放心!
不過手塚這個壯丁也是跑不了的,既然答應了要幫忙,那肯定是要一起動手。
英美裡和手塚原本帶了兩個帳篷,一個大一個小。
大的那個是防止下雨,吃飯和睡覺兩用,面積很大,一共兩層,裡面一層是透明的,外面一層是灰綠的防水布料。
要是想要賞景或者看雨,可以把外面這一層用支架支撐起來,搭出一片室外用餐活動的雨棚。
帳篷就只有裡邊透明的那一層,可以毫無阻擋地觀賞露營地的野生美景,和可能會有的春雨。
「還挺浪漫。」仁王哼了一聲。
立刻被柳生踩了一腳:「仁王君,不是我說,再這麼口無遮攔,今天你的小命垂危。」
五個人搭帳篷,進度相當快,大的這個很快搭好。
另外一個小的是預留給手塚睡覺的帳篷,型號略小一些,但也沒有小到哪裡去,至少一個人搭是很麻煩的。
幸村看了一眼,施施然站起:「說起來,我們的帳篷也還沒搭呢。」
真田聞弦音知雅意,雖說多少有點對不起老對手,但他也跟著施施然站了起來:「的確。」
柳更不覺得尷尬了:「那我們就先去了,德久,你會來幫忙的,對吧?」
英美裡點頭:「啊,當然當然。」畢竟人家才剛剛幫忙搭完了她的帳篷嘛。
旁邊目睹了全過程的不二,憋著笑過來拍了拍手塚僵硬的肩膀:「沒辦法啊,手塚,誰讓我們跟德久不熟呢?」就沒辦法幫你說話啦~
他聲音裡還帶著憋不住的笑意:「有時候,表達也是很重要的嘛,總要把話說出來,人家才會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啊。」
這邊兩個學校的人在爭分奪秒的搭帳篷,冰帝那邊,跡部大人直接開了房車過來,根本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一共就不到10個人,居然開了三輛房車。
「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英美裡搖頭嘆息,「奢侈、奢侈、太奢侈了!」
仁王壞笑:「承認一句羨慕又不會死。」
英美裡左顧右盼,面前正是他們預備要垂釣抓魚的小溪,當即一腳下去。
仁王『撲通』一聲,跌進溪水裡,直接就透心涼了。
溪流深度還不到他的膝蓋,但很狼狽,渾身濕透,干脆坐在岸邊,憔悴地表演起來:「不就是一口魚嗎?沒有抓到魚,就要被這樣對待嗎?英美裡,你這樣會被垂釣之神討厭的!」
他一語成讖,所有來溪邊垂釣的都沒釣到魚。
釣魚佬大失敗!
跡部大人惱羞成怒,將他那昂貴的五位數釣魚竿收起來,縝密地分析:「這條河裡根本就沒有魚。」
忍足= =:「何出此言呢?」
「只要有魚我是不可能抓不到的,所以連我都釣不起來,這條河裡必然沒有魚!」跡部自信判斷。
話音剛落,遠遠的,隔著一小片樹林的另外一座營地裡,傳來了歡呼聲:「哇!阿剛!你釣到魚了!好大一條,你好厲害啊!」
「今天我們一共釣到了五條呢,晚上可以烤魚吃了!哈哈哈哈哈哈……」
「嘎嘎、嘎嘎——」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發聲。
跡部目光如閃電,看她:「你這是做什麼?笑話我?」
英美裡依然面無表情:「不,我只是在模仿烏鴉尷尬地飛過。」
好在大家並沒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吊起來的鮮魚身上,至少手塚來之前就准備好了他和英美裡兩個人要吃的菜色:奶油燉菜和燜牛排。
奶油燉菜一大鍋,裡面還有土豆這種澱粉類主食;燜牛排則准備了300克,兩個人吃綽綽有余。
他很早之前就出國復建一段時間,後來又去各地游學,不管怎麼說,生活技能還是鍛煉出來不少。
處理起蔬菜、腌制牛排的時候,動作不說行雲流水,但也賞心悅目。
英美裡看了兩次就沒再看了,扭頭跑去參與那邊進行得如火如荼的黑手黨游戲。
直到香味漸漸飄出來,才引來無數人圍觀。
菊丸驚嘆:「哇,手塚這是你做的嗎?我看看~奶油燉菜!還有燜牛排!這個裡面是全熟的嗎?」
手塚搖搖頭:「七分熟。」五分的話英美裡會覺得太生。
菊丸不疑有他,繼續驚嘆:「哇,你好厲害,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本事?」
裝備齊全的廚房裡能做出好味道的料理,當然很厲害,但能在露營地也燉出美味的奶油燉菜、燜出肉汁飽滿的牛排,那就是真的本事了。
真·有本事·手塚:……
他覺得,這份才華在他身上的用處,只有一個。
果然,某個人很快星星眼湊過來:「哇!你好厲害啊塚!」
奶油燉菜聽上去就是一鍋亂燉,實際上很看廚師的處理方法。
因為奶油的口味本來就容易讓人發膩,還有些天然的奶腥味,所以反而更看重食材的選擇和准備。
手塚雖然不能說多麼精通,但自己曾經也踩過許多雷,才學會各種不一樣的蔬菜和肉類要怎麼兼容,燉出來的口味當然不一般。
英美裡湊到鍋前,皺著鼻子一個勁聞,一邊聞,一邊眼神暗示旁邊的主廚。
主廚塚:……
他沒辦法,只能用木勺舀起來薄薄一層:「嘗嘗味道吧。」
英美裡得償所願,眉開眼笑,接過勺子大吃一口:「好味!好恰!」
這人吃了燉菜還不滿足,仰起臉:「塚啊,以後我們合宿,可以請你來做飯嗎?」
手塚:「……不行。」
「誒!我們會給錢的呀!還包吃包住!」
手塚:「吃,不就是我做的嗎?住……我在家也能住。」
英美裡苦口婆心:「塚啊,你這個年紀,你不奮鬥,你怎麼睡得著覺的?總是想安逸休閑,這樣可不是我們奮鬥前線的年輕人該有的精神面貌!」
短短十分鐘,手塚第三次:……
有時候他真想敲敲這家伙的腦門,看看她的思維回路構造,到底有多異於常人。
「合宿不行。」他退一步,「但是你想吃,平時也不是不可以做。」
英美裡生怕他反悔:「成交!!」
一旁圍觀的三校人,紛紛無語凝噎。
合著你根本就只是圖那一口吃的而已吧!什麼合宿!都是借口!
圍著篝火一堆雞飛狗跳,熱鬧非凡,唯有站在幸村身邊的柳,才能感知到幾分早春的寒氣。
幸村並沒看那頭,好像一點都沒聽見那兩個人的交談。
他還忙著和柳一起准備餐具,就著取水處的清水衝洗碗筷。
面容一如既往帶著淺笑,但細細一看,眼裡卻沒有多少笑意。
幼馴染這種東西,有時候確實是有夠討厭的。
他想。
第11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四天
燉菜和燜牛排只是兩人份, 其他人當然也有准備各自的食糧。
冰帝就不說了,跡部大人的三個房車之外,還有一個專門的餐車, 裡面是各國特色菜的自助餐。
英美裡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 失去了食欲:「……你這家伙,真的完全不懂得露營的精髓!」
忍足難得認同地點頭:「的確。」
他正在切一塊牛肋條, 刀法看上去居然還不錯。
英美裡好奇問:「你也會在家裡做飯嗎?」
忍足溫文爾雅地推眼鏡:「不會, 只是會練小提琴。」
英美裡:……?
「你別騙我。」她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練小提琴跟切牛肋條,那能是一回事嗎?」
忍足嘆口氣,跟她深挖自己的心路歷程:「……很小的時候, 我就開始練小提琴了,雖然現在當然是練得還不錯……」
旁邊的向日, 戳破他的謙虛:「什麼還不錯!你不是那個什麼, 國際金獎拿了很多嗎?」
不過忍足是真的不在乎這個:「都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就不說了,關鍵是,最開始練習的時候, 確實拉得很難聽。」
跡部插嘴:「所以被他姐姐賜名——住在閣樓的屠宰匠。」*
忍足補充解釋一些毫無必要的小常識:「這是因為,我家的練琴房在樓頂的閣樓,她的鋼琴房也在隔壁,所以經常聽見。」
英美裡:……
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令姐,還是挺銳利的一個人……」
跡部呵呵:「所以我一直懷疑,他能這麼快接受你的性格, 跟他姐脫不了干系。」
英美裡無視了跡部的挑釁:「所以,這跟你會切牛肋條有什麼關系?」
忍足眨眼:「就是因為當了屠宰匠, 所以要學會屠宰啊,不然豈不是浪得虛名?」
不過後來反而從切斷牛肉脈絡的刀工當中,領悟到小提琴的精髓,這就是意外之喜了……
英美裡聽得好無語,好無語。
總覺得你們綜漫世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樣子。
*
等到吃完飯,當然就該決定是誰享受夜景,而誰要去刷碗了。
本來手塚是打算石頭剪刀布,簡單決定一下就好,但菊丸、向日、丸井三個人湊在一起,想到了剛才別人在釣魚,他們在玩的黑手黨游戲。
於是提議,干脆讓所有人圍在一起玩一把黑手黨游戲,最後來決定是誰去刷碗。
他們這個黑手黨游戲,英美裡聽了一遍,大概跟狼人殺差不太多,規則上沒有什麼很難以理解的地方。
只不過因為第一局不殺人,而且大家都是熟人,很容易出現貼臉殺。
於是點點頭,同意了。
她都同意了,手塚也就跟著同意了,幸村也就跟著同意了,基本上是聽不見什麼反對聲音,所有人就各自抽了身份牌,准備開始游戲。
柳生幸運地抽到上帝,從一開始就免於刷碗,讓大家自己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
英美裡摸牌一看,好啊,黑手黨!
「天黑請閉眼,黑手黨請睜眼。」
她一抬頭,旁邊真田,對面手塚和大石,右手邊是日吉和宍戶。
英美裡:……好一個老實人聯盟!
她嘴角一抽,甚至都想直接扔牌不玩了。
這個陣容能殺得了誰?能殺得了誰!
就不說不二幸村這等在同人文裡永遠都是腹黑魔王和腹黑美人設定的家伙了,光是跡部那個透視眼,她就吃不消啊!
誰知道這個透視眼,會不會有透視身份牌的功能啊?
一時之間,英美裡心如死灰。
對面的手塚努嘴,示意所有人先殺不二。
旁邊的真田也歪了歪下巴,示意大家先刀幸村。
英美裡:……
搞什麼,這是搞什麼?有沒有人管管!別搞得好像大義滅親一樣啊!
最後眾人一致決定,先刀了不二,因為幸村此人正坐在英美裡和真田兩人中間,太容易引人懷疑。
黑手黨集體入睡之後,輪到警察上任。
柳生沉默地跟跡部對上了視線。
跡部呵呵一笑,直接指向手塚,得知此人是狼人後,帶著一種『怎麼可能?!但果然是我的宿敵』這種扭曲的表情,又陷入了沉睡。
緊接著,藥劑師睜開了眼睛。
柳生繼續跟微笑的幸村對上視線。
第二天天亮,善良的市民不二去世了。
不二說出了自己的遺言:「呵呵,看來藥劑師沒有救我呢,應該不是我們青學的同學吧?」
這群人一看就沒有什麼黑手黨經驗,不二一上來就貼臉先不說,輪到挨個發言的時候,全在瞎猜。
英美裡聽得額角亂跳,一時間居然覺得她帶著這群老實人聯盟,也有獲勝的可能。
輪到跡部的時候,這人則深沉地撐住了下巴:「事實是,在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有一張假面,人人都有自己的偽裝……但我沒想到,你也會偽裝——!」
說著,手指一橫,指向了手塚。
「手塚國光!承認吧,你就是黑手黨!」
所有人,鋪天蓋地倒吸一口涼氣:「竟然如此??」
英美裡:……
怎麼辦啊,她真的不想玩了……
跡部還在那裡喋喋不休地念他的討伐手塚檄文,英美裡卻在扭頭的時候,跟身邊的幸村對上了眼睛。
月色下,那雙鳶紫色的眼睛,溫柔得像盈著一汪汪的水波。
柔粉色的嘴唇輕輕開合,聲音很輕,除了他們兩個,其他吵吵鬧鬧的家伙們一個字都聽不見。
「英美裡是黑手黨嗎?」
英美裡面不改色反問:「阿村你是黑手黨嗎?」
幸村不說話,她又問:「那阿村你是警察嗎?不對,是警察的話,剛才的發言應該不會那麼模糊。」
她依稀記得,此人發言的時候說了一堆聽上去很有用,但沒什麼用的廢話。
如果是平民的話,以幸村的性格應該會明哲保身,先仔細觀察,確認至少兩三個人的身份,再主動表態,所以……
「看來幸村大人是藥劑師啊。」
幸村眯了眯眼:「這麼著急地想要知道別人的身份,看來英美裡也不簡單嘛。」
「話不能這麼說,誰玩黑手黨游戲,不想要知道別人的身份呢?」
兩個人皮笑肉不笑地對視,旁邊的真田:……
英美裡,還記得她的隊友是自己嗎?
真田憂愁地看天。
不過局部的智商高地,沒有辦法影響整個局面。
本來黑手黨游戲十來個人玩就已經夠多了,這會兒有二十多個人,人越多局面,越混亂,又加上基本沒人真正了解規則,到最後,直接變成了貼臉游戲。
跡部:「我還能不知道你嗎?手塚國光,在球場上天天做假動作,都以為你要放零式削球了,結果是一個對角球!這麼會表演,大家都不要被他騙了!」
手塚:「跡部,讓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有冰之帝國這樣的透視技能,為什麼不能看到每個人真正的身份,卻要對好人窮追不舍呢?」
菊丸無腦支持自家部長:「就是就是!部長說得對,大石你說呢?」
黑手黨·大石:「……嗯,確實。」
真田則想偷偷讓丸井背黑鍋:「丸井,你是黑手黨嗎?」
丸井自己還沒說話,旁邊的慈郎就跳過來:「不可能!丸井絕不是黑手黨!如果他是黑手黨,那我也要是黑手黨!」
黑手黨·日吉:……還真沒見過自己上趕著當黑手黨的。
這種水平的游戲,讓英美裡徹底失去了參與的欲望,最後所有人胡亂玩了一把,結局是黑手黨稀裡糊塗地獲勝了,好人陣營去洗碗。
幸村本來也是在海外游學,難得放假回來休息,所以幾個學校都還算是久別重逢。
晚上洗完碗,也沒忙著玩游戲,而是圍著篝火聊天。
聊著聊著,菊丸不知道怎麼地,突然問起手塚和英美裡小時候的事。
最開始,本來只是在控訴他一回來居然先跟英美裡出去露營,但在不二和乾的攛掇之下,漸漸就變成了他和英美裡友誼的打探大賽。
仁王都湊過來問他:「——但是你應該還是有一點記憶的吧?說說嘛,別那麼小氣嘛,手塚君~英美裡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應該也跟現在一樣趾高氣揚吧?」
手塚沒說話,心裡卻想,現在也沒有很趾高氣揚啊。
這個仁王君,國文應該不是很好。
他始終不開口,搞得仁王不耐煩,倒是幸村幫他說話:「算了,雅治,畢竟是那麼久之前的事了,手塚君也不一定記得不是嗎?」
手塚聞言,抬眉看過去,正好跟幸村的視線對上:「……記得當然是記得。」
但是他不想說。
也許對於其他人來講,幼年的記憶是幼稚的、尷尬的,而且隨著不斷的成長,那段記憶也是模糊的。
但對手塚來說,並不是這樣。
其實十幾歲的高中生回想童年,又能回想得起多少呢?大部分人都是面目模糊的,唯有在德久家的洋風庭院裡,鼓勵他一定要去嘗試網球選手的英美裡,始終生動又鮮明。
從很早以前到現在,永遠都在身邊的人,從臉蛋圓嘟嘟的小學生,到各自在不同學校、賽場上爭鋒相對的國中生……
到現在,甚至會長時間待在不同國家,依然聯系密切,從未有一方覺得麻煩的高中生……
正是因為一直都在,所以才顯得如此珍貴。
所以他才不想那麼輕易地開口,和別人分享。
從他這裡盤問不到,仁王就扭頭去問英美裡:「你小時候到底是什麼樣的?說嘛說嘛,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英美裡倒是說了一嘴:「哎呀,我從小就是風雲人物啦~要是拍一部OVA,那就是《風雲少年英美裡》!懂不懂OVA的含金量啊?」
她和仁王聊了一通成績興趣、好朋友、老師對她的偏愛,諸如此類種種,但始終也沒提到她跟手塚是怎麼從小就一直做朋友做到現在的。
菊丸忍不住了,追問:「誒——這樣嗎?那小美裡,你和手塚小時候是怎麼變成好朋友的啊?我一直都超級好奇!講講嘛講講嘛~」
夜晚的篝火堆顯得格外溫柔,連溫度都恰到好處,晚風吹在身上,也吹在火苗上,讓人的心情和隨風擺動的火焰一樣輕飄飄的。
手塚也不由得想,算了,這樣好的氣氛,要是她願意講,那就講出來也可以。
但英美裡說:「是秘密哦。」
菊丸:「誒?怎麼這樣——」
可愛生物撒嬌屬性大爆發!但英美裡巋然不動:「不能說,畢竟是我和你們塚兩個人共同的回憶,他同意我才能說。」
原本她是不太介意啦,不過看剛才手塚被人纏著問都沒有講,大概是不太想說?
那她也不說好了。
菊丸折戟沉沙,十分遺憾:「好吧、好吧……那我去纏手塚!要是他同意了,小美裡就會說對吧?」
英美裡不置可否。
哼哼,小東西,沒想過吧,他同意了我也不會說的!大不了讓他自己說!
那麼長的故事,說完不得累死啊!
沒經受過磨煉的菊丸,又怎麼能想到世界上還有英美裡這種神奇的人物,興高采烈跑走了。
篝火堆的角落裡,一直很安靜的大石,往露營椅的椅背上,輕輕一靠。
「現在的心情怎麼樣?」他聲音裡好像在笑,「我猜,應該還不錯吧。」
豈止不錯。
手塚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這位好搭檔的問題。
自從英美裡婉拒菊丸之後,就有一種來源不明的噪音鑽進他腦海裡。
『砰砰』、『砰砰』、『砰砰』,吵個不停。
啊。
他輕輕撫上胸口。
……原來是這裡的聲音。
第11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五天
新的春季學期, 意味著新的一批一年級要入學。
大地三人期待已久,認為自己終於有機會行使學長的權力,成為呼風喚雨的一代人……
剛剛升入三年級的原·二年級學長們, 瘋狂擺手:「沒有的事!」
他們二年級的時候,也從沒有呼風喚雨過啊!
誰還不是英美裡手下的一縷亡魂啊!
「學長!」菅原淚目。
「學弟!」三井學長同樣淚目。
「不管你們在演什麼, 總之誰去負責提前批?」英美裡走進體育館,扯著脖子上的口哨發問。
提前批, 顧名思義, 就是各大社團在新生剛入校, 但社團招新活動又還沒有正式開始的時候開展的工作。
也不乏對某個社團很憧憬的新生提前報名,如之前的大地菅原東峰,都屬於提前批的批次。
今年當然不例外, 不如說因為去年烏野成績不錯,可能提前批的人數還會變多。
菅原舉手:「我想去!」
桀桀桀!小學弟!你菅原學長來了!
三井學長:「果然還是需要一個三年級的學長鎮場吧?我看我可以!」
桀桀桀!小學弟!你三井學長也來了!
兩人對視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大地沉默半晌:「要不然, 我也去吧。」
……不然總覺得很擔心學弟是怎麼回事!!
*
與此同時,有幾個少男正在排球部門口徘徊。
「啊,我知道你!你是千鳥山的西谷夕,沒錯吧?」一個褐色頭發的少男先出了聲, 「沒想到你也會來烏野!」
「哦,我從很早之前看過他們一場比賽!之後就一直想來了!」西谷豎起大拇指。
剛才跟他搭話的那個人趁此機會,主動自我介紹起來:「你們好,我叫緣下力,叫我緣下就好了。」
排球館的門口圍了四個人,他開口之前, 沒人主動說話,但緣下先行破冰之後, 大家立刻你一言我一語地熟絡起來。
原來今年提前報名烏野排球部的,一共四個人,分別是緣下力、木下久志、田中龍之介和西谷夕。
「哎?所以西谷你是因為國中的時候有看過烏野打比賽,所以想來的嗎?可是那個時候……」緣下沒把話說下去。
可是,國中時期烏野的成績,應該也還不怎麼樣吧?
西谷:「對啊,但是我後來又看了今年的比賽,當時我就想,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才會把之前那樣的隊伍,變成現在這樣的隊伍呢?我覺得太神奇啦!」
他娓娓道來,「其實最開始第一次看烏野比賽的時候我有想過,如果我未來加入這支隊伍,會不會引起很大的變化,畢竟——」
他帥氣一笑,對著自己胸口一指:「我一直都想當一個救世主嘛!」
這個年齡的青春少男們,誰又不是呢?
田中、緣下、木下,紛紛點頭。
未必有真正去考慮過一個救世主該怎麼做,但,的確有這樣的願望。
當時他們只是覺得,如果自己能夠變得很強,是不是可以力挽狂瀾,把烏野整支隊伍,從飛不起的泥淖裡托出來。
「如果能做到,光是想想就很帥——!」田中很興奮。
「不過話說回來,田中,你怎麼一頭金毛啊?」
「啊,你說這個?因為我初中的時候是不良啦!」田中擼了一把自己的金發,「那時候去染的!怎麼樣?帥嗎?」
緣下:「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光頭會更適合你。」
西谷:「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光頭會更適合你。」
木下:「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光頭會更適合你。」
田中被他們說得居然還有點相信了,隨身摸出一個不知道從哪裡掏來的鏡子,對著光照了兩下:「嗯,好像、好像是啊……」
其他三個人沒搭理兀自照鏡子的田中,繼續聊起來。
「你們呢?為什麼要來烏野?」西谷舉手提問,「剛剛我說了我的原因,那你們呢?」
緣下想了想:「其實一般來說,大家不都是因為喜歡球隊在賽場上的表現嗎?像我的話,可能就是很喜歡大地學長那種無所不能的感覺……」
木下舉手:「那我的話應該是因為黑川學長?雖然話不多,但是冷酷的勁,還有在網前時不時幾個快球拿分的樣子,真的很帥……」
西谷點點頭:「我嘛就沒有什麼特別崇拜的選手,只不過。那時候我想要找的答案已經找到了,」
那時候,他想要找的答案?
緣下和木下對視一眼,連旁邊的田中都收了鏡子。
「你是說那個,『為什麼烏野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答案嗎?」
西谷又重重點頭,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依次在三人面上掃過:「怎麼?難道你們沒發現嗎?」
三人相視一笑。
「哈,怎麼可能……其實說起來我會來烏野,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緣下站起身,捋了捋一絲不亂的劉海。
木下也跟著站起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緣下站起來,他也一定要跟著站起來:「我也是。」
田中不甘人後,也必須站起來:「其實,我也一樣。」
西谷沉默地看了他們頭頂兩秒,後退半步,上了三級台階,站在排球館門前。
「會來排球部,除了欣賞學長們的表現,還有比賽的風格之外,最重要的原因當然就是——」
幾個人默契一笑,齊聲大喊:「德久學姐!!!」
重要的德久學姐,正在隔著窗玻璃偷聽。
一年級在門外嘰嘰喳喳,她則滿意地點了點頭,大手一揮:「好,開始准備入部考核吧!3V3,他們四個人輪流上,我們這邊派二年級三人組。」
所謂二年級三人組,就是去年的一年級三人組,大地、菅原、東峰。
這回,連大地都已經不想再去扯什麼公平不公平的問題了。
在烏野排球部,公平重要嗎?只有英美裡的話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們什麼時候有入部考核了嗎?」東峰撓頭。
英美裡回眸,溫柔一笑:「從上一秒開始有的。」
東峰肅然起敬。
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毫無道理的台詞,果然是英美裡!
*
總之,在某人說一不二的壓迫之下,新入部的一年級四人組被迫參加了讓他們此生難忘的入部考核。
按理來說,在報名的時候會選擇提前批,除了對於烏野排球部有著堅定的熱愛之外,對自己的能力,多少也有一些判斷。
譬如像西谷,他雖然不會把這些榮譽放在心上,但『最佳自由人』、『那個最會接球的小個子』,諸如此類種種贊揚,很難說不是跟他原本就擁有的能力相得益彰。
雖然談不上有多麼自傲,但至少在西谷看來,他的體力還算可以吧!
至少不應該,一來就直接被搞得癱倒在地吧!
但沒想到一入部,立刻就是連著三場3v3,而且還不是普通的3v3。
正常情況下,兩邊的人數有了調整之後,一局比賽要打滿的分數也會有調整,但德久學姐能是用正常情況來衡量的嗎?
雖然是3V3,但還是以25分為界限,簡直是不打死幾個選手今天不罷休。
網的那一邊,站著大地、菅原、東峰三個從配置到經驗到配合,都堪稱完美的三人組。
而網的這一邊……
「畢竟是新人嘛。」英美裡笑得很和藹,「雖然你們有四個人,但是沒關系哦,可以隨時輪換的,不用覺得愧疚啦。」
菅原抽了抽嘴角:「你是希望他們覺得你很仁慈嗎?」
也許一開始時人不清的新人們,會被尊敬的光芒蒙蔽雙眼,進而產生出這樣的誤解;
但不管是誰,在經受完入部考核之後,恐怕都不會還有一丁點這樣的妄想。
好比西谷,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打比賽居然這麼累!
對面那個東峰學長的扣球也太強勁了!而他們這邊,不管是緣下還是田中還是木下,失誤都多得要命。
西谷想,他自己其實也不例外,太少接到這種水平的扣球,十個接飛兩個,簡直是不可饒恕的錯誤!
反過來,他們又沒辦法從大地學長那裡得分!
即便想做個切割,中間還有菅原學長神出鬼沒的傳球,根本搞不懂有的地方那個球是怎麼飛出來的!
而且更糟糕的一點是——
場下的英美裡想,他們沒有什麼主動接一傳的意識。
好像覺得作為主攻,最該做的就是下球拿分,上場的時間基本上80%都飄在空中,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麼空中飛人咧!
【……換言之,缺乏地面意識。】
黑川和三井兩個人一左一右,看著英美裡在手中的筆記本上寫下這行字,心裡不由得為這群倒霉蛋哀嘆一聲。
缺乏地面意識,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以後就得多和地面接觸了。
小朋友們,自求多福吧!
等三場比賽打完,管他緣下田中西谷,紛紛宛如幾條被熱化的小狗。
「哈、呼哈……太累、太累了……」
金發少男田中,劇烈地喘著氣。
雖然時值春天,場館裡也並沒有開空調,但他總覺得能看見自己嘴邊有一團一團的白霧往外吐。
「那是你的靈魂。」緣下斷言,「抱歉,龍,我無能為力了。」
「力——」
「龍——」
兩人執手相看淚眼,哭了一會兒,旁邊聰明的西谷已經趁此機會恢復了體力,接連三個滾從地上站起來。
「但為什麼要三個滾?」緣下發問,「你不累嗎?」
西谷回眸,一個大拇指:「一個滾是久志,一個滾是龍,一個滾是你啊,我的朋友!」
「嗚哇!夕——」
「好弱智。」不遠處,英美裡冷酷說,「受不了了,我要把他們練到說不出話來。」
「輕輕地就說出了很恐怖的東西!」菅原指她。
被莫名其妙加了一頓「開學小練」的新生四人組,轉眼瀕死。
仿佛能看見忘川之際,大門被推開了一些。
只看動作,這人的性格也可見一斑,要是英美裡進門,必然是一口氣把門推到極限。
但來人,卻只是推開足夠自己進入的空間。
下一秒,一張清麗冷然的容顏,出現在一年級新人組面前。
清水潔子投過來一瞥,恰好落在因為高強度練習而渾身燥熱的四人組身上。
這一瞬間,天降甘露普度眾生,一切痛苦與酸軟都消失,只剩下她那雙寧靜的眼。
西谷、田中、木下、緣下,紛紛露出成佛的超然神情。
——天使!
天使也很驚喜,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但潔子天使轉而看向英美裡的目光裡,卻有明顯的喜色。
——新人!
英美裡說過,可以把雜事全都塞給他們的新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0
第11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六天
開學後不久, 一切都慢慢走上了正軌,每天早上的晨練由潔子帶隊,先在露天操場跑個五圈熱熱身, 再進來做力量訓練。
她雖然是練田徑的,但力量、核心也相當不錯, 有時候表現比不少非正選還好。
英美裡捏著新買的口哨走過來,笑眯眯跟在隊伍最後:「沒關系, 你們二十分鐘做完別人十分鐘的內容, 也很不錯啦。」
所謂言語如刀能傷人, 可見一斑。
落後的幾人悲憤交加,咬牙切齒往前追趕。
而新人們,則在淚與血中學到了排球部寶貴的生存經驗——不要招惹德久英美裡!!!!
不要誤會, 他們可從來沒有主動挑釁過,這裡的招惹, 意思就是不要提到和她有關的任何內容!
因為此人有可能從各個角落閃現, 並對大家的討論發表評價,引出一個條條大路通羅馬的結果——加訓。
管你在討論什麼,只要她開口了,結局必然是加訓。
開學沒幾天, 德久英美裡,這個名字在排球館裡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漸漸成了新人們的you know who。
某天放學,這位ykw忽然淡淡說:「最近,我在考慮無為而治。」
大地:「啥?」
東峰:「什麼意思啊?」
菅原:「偷懶是吧你。」說得還挺委婉!
潔子就要直白多了:「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菅原悲憤:「你不要對她太好了呀,清水!」
「不過德久確實對清水也很好……」東峰喃喃。
他們評價德久對誰最好, 當然不是對誰最心軟——眾所周知,教練的心軟意味著放棄——而是對誰最上心。
隊裡其他選手, 在英美裡眼裡都大差不差,管你是什麼位置什麼水平,該怎麼練就怎麼練。
基本上來講,她是一個喜歡把事情考慮在前面的人。
所以在分配訓練菜單之前,就已經注重把控好了選手的狀態,訓練過程當中,反而不會太多插手,只是著重記錄。
唯獨對清水,反而更像是在對一個專業的運動員那樣,事事上心,時時關注。
哪怕只是一點點細微的變化,也要上手調整,否則不能放心。
「該說不說,有點嫉妒。」東峰總結。
「該說不說,有點嫉妒。」菅原跟上。
兩個人看向沉默的大地。
大地:……
現在不嫉妒也是一種破壞團結的壞品質了?那他就是沒那麼嫉妒嘛!!
不過這天上午的練習結束,英美裡忽然召集眾人,說有大事要宣布。
「我們約了一場練習賽,和縣內的伊達工。」她說。
其實應該說是伊達工約的練習賽,英美裡想,畢竟這之前的IH和春高,他們雖然因為賽區原因沒有交過手,但烏野的表現也是肉眼可見的亮眼。
伊達工約白鳥澤,未必能約到;約青城,又沒辦法給他們多大的鍛煉;
所以就找到了烏野。
英美裡一算,這會兒東峰也在,西谷也在,伊達工也到了。
合著是人選到齊,好戲開場,當即就答應下來。
東峰還不知道這回事呢,全以為英美裡會約伊達工,是想要練習一下隊伍的進攻能力,開開心心點頭:「好啊好啊!正好我最近感覺在滯空上變得靈活了!」
英美裡給他的新版訓練清單,著重練的也正是這一點。
他揮了揮手臂,輪了個大圓:「好——我要加油試試,最好能一口氣把伊達工的攔網打出一點破綻!」
英美裡看著他的背影:……
呃,是她失策了。
現在的東峰,和原作裡的東峰,簡直判若兩峰!性格上不好說,至少實力上確實是判若兩峰。
這麼一看,還當真不知道他們跟伊達工對上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呢?
嘿嘿嘿,一定會很有趣……
「哇,英美裡,你笑得好奇怪!」菅原不怕死地指出。
英美裡扭頭:「菅原,繞場20圈!」
看著菅原委屈卻不得不跑的背影,英美裡滿意了。
網王名物之跑圈,在排球世界,照樣是硬通貨!
*
伊達工的朋友們,准時准點地到了學校。
其他人倒還好說,但是一年級的新人們非常興奮,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擺。
甚至為了慶祝自己入部以來的第一場練習賽,田中去推了個光頭。
來的第一天,把英美裡都嚇一跳。
「你這是打算要出家了嗎?」她問田中。
雖然她知道這個光頭遲早是會出現的,否則那麼多原畫谷子賣不出去……但這不是重點!
田中畢恭畢敬:「只是想要模仿醍醐灌頂的感覺!」
特別強大的腦回路,英美裡都不忍心告訴他,醍醐的意思是濃縮精華的牛奶,而不是他以為的什麼清涼透頂。
給他一個憐憫的大拇指:「好,那你加油吧……」
田中點點頭,熱淚盈眶,德久學姐,多麼偉大仁慈寬厚的德久學姐!
明明是他這樣一個沒有什麼價值的選手,卻依然能得到體貼的鼓勵……!
這裡的價值,當然是跟同僚對比出來的,田中倒不會去跟學長們比,但只是跟同級生比,也不能讓他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他自己看待自己的時候,總是有一種很殘忍的清晰。
其他三個好友,緣下因為向往大地學長,所以逐漸學著向攻守兼備的方向發展;
木下雖然體能上沒有什麼獨特的素質,但卻有一手漂亮的跳飄球;
更不用說西谷,板上釘釘的自由人天才……
田中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可以拿的出手的武器。
要說進攻,從得分率和強勢性上,他不如東峰學長;
從攻防轉換這一點上,肯定又不如緣下和大地學長……
「喂!龍!在發什麼呆呢?走了!」西谷在不遠處叫他。
田中抬頭:「來了!」
……不管什麼,都沒有眼前的比賽要緊!
一年級新生入學入部以來的第一場正式練習賽,田中和西谷都被安排了上來,搭配的是菅原學長、黑川學長和東峰學長,還有另一個攔網的三井學長。
最開始剛上手的時候,當然還是有一點不順,但很快,田中就感覺自己打出了節奏。
他是一個很容易被情緒調動的人,只要氣氛到了,情緒到了,自然而然就能夠發揮出更好的水平。
阿谷給的一傳很到位,而菅原學長也逐漸能夠磨出他打起來很順手的球。
菅原學長……就好像能讀心一樣,田中想。
上個球稍微有一點高了,他其實什麼都沒說,但下一個球就會自動調低。
比起完美精確如神話的托球,這種在不斷磨合、不斷適配他的意圖,更讓田中覺得興奮——他的的確確成為了烏野的一份子了!
沒有任何時刻,比在場上扣下球的這一瞬間,更讓他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
「好!!!」田中大喝一聲。
「打得好啊!龍!」西谷從後邊跑上來,跟他碰拳。
兩個人載歌載舞地從網前退回到後場,旁邊的菅原,很是感慨:「唉,我就從來沒有跟我們家王牌這麼興奮地擊過掌。」
東峰冤枉:「明明有的吧!是你忘記了!」
「但是次數肯定不多啊。」菅原指出,「否則你舉個例子!」
「……」東峰語塞了。
但伊達工也不是什麼很好對付的對手,尤其是今天換上了兩個新人之後。
其實四個學長的表現還算穩定,所以也並不是什麼危機。
只是,英美裡想,在這種既不是絕對領先,也不是絕對落後,反而有點飄搖不定的狀態下,通常應該由王牌來一錘定音,起到定海神針的作用……
當然,她來做也可以,但是畢竟教練不能時時刻刻在場上,也沒有辦法身體力行地給出足夠有說服力的表現。
所以綜上所述,還是由烏野的王牌東峰,來擔任這個角色最合適。
——問題是,東峰,是個不可燃人啊!
英美裡托著下巴看了一會兒,感覺這家伙確實天性如此。
原本她以為,東峰在賽場上表現相對保守,是因為原作裡被伊達工攔得沒脾氣,後來漸漸就變成溫和派了。
但實際接觸下來,英美裡必須要說,這家伙可能本來就性格靦腆,少於表達。
作為一個二年級DK,這種性格能讓他夾在大地菅原中間而很少被誤傷;
但作為烏野這支隊伍未來兩年的主心骨、唯一絕對大王牌主攻,這樣的性格嘛……
英美裡難得皺起眉,這對她來說也是少見的問題。
能力不足,可以練;特長不明顯,可以練。
只要往死裡練,幾乎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但是性格……
況且東峰的性格也不能說不好,真正該頂上的時候,他也從沒有在強敵面前退縮過。
只是在號召力,和帶動表現上,比起木兔,甚至說田中那樣……呃,頗有感染力的吵鬧主攻手,總是會稍差一截。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不叫暫停。
場上的局勢當然是對烏野有利的,她還沒有奢侈到暫停隨便用的地步。
她在觀察。
觀察東峰,觀察這支隊伍,觀察這是不是一個需要她花精力制定針對性計劃來解決的問題。
——又一個機會球!
菅原的二次進攻讓對面預料不及,手上用力沒有分寸,一路遠遠亂飄過來。
三井學長的一傳一如既往地穩定,給到菅原手裡,精准漂亮!
「旭!」
白發的二傳叫他:「打下去!」
而東峰……
好吧,他確實瞄准了,姿勢很漂亮,神情很專注,嘴——
抿得死緊。
「打球不叫出來還打什麼球啊!」
忽然,一個聲音炸裂地響起。
「學長!」後方的一年級自由人,西谷夕,皺著眉毛抬臉看向東峰,「學長,你要燃啊!該喊出來的時候就要喊啊!」
「只有王牌燃起來,大家才會跟著燃起來啊!!!!」
東峰好無措,有時候一個人在烏野也挺無助的:「……嗯,我會考慮的……」
眼睛卻瞟向旁邊樂不可支的英美裡。
我說你們別笑了啊!快管管這小子啊!英美裡你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決心呢!
剛剛那一球,硬生生被他喊得打漏了啊!
第一次和一年級一起參加的正式比賽,東峰意識到了很重要的一點。
他跟這個西谷夕,完全、絕對、超級——
合!不!來!
第11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七天
英美裡的無為而治, 還在繼續。
「步驟二!」她倒退著下坡,一只手被潔子拉著,另一只手比了個耶, 「黃金周合宿!」
東峰很感慨:「時間啊,真快呢, 一轉眼又是黃金周合宿了。」
菅原無視了他的抒情,向英美裡打探:「所以這次打算跟什麼學校一起呢?」
英美裡不假思索:「不是我們約的, 是別人來約我們的~」
大地:「誒?」
菅原:「誒??」
東峰:「誒???」
英美裡:「如果你們不是非要把問號排成等差數列我會更樂意解答。」
潔子偷偷笑了一會兒, 才幫她解釋:「是東京的井闥山, 約了我們和兵庫縣的稻荷崎高校。」
東京的井闥山……兵庫的稻荷崎……
大地眼睛都要變成蚊香了:「這不都是、一等一的超級豪門嗎!」
他和東峰對視一眼,雙雙說不出話來。
「就是啊!他們怎麼會想到來約我們啦!」菅原陰謀論,「是不是有什麼肮髒的交易?而我們只是這兩所豪門之外, 處理髒事的白手套……」
英美裡不客氣地白他一眼:「都烏野了,還『白』手套呢!」
這三個家伙還拿自己當原來的烏野看呢!殊不知人家有長遠眼光的豪門, 早就已經物色好了新的合宿對像!
井闥山和稻荷崎都同意跟烏野合宿, 英美裡猜想,大概也是因為他們跟白鳥澤的比賽相當精彩。
既然跟白鳥澤不相上下,那說不准哪一次運氣好、發揮好了,就進全國了嘛。
「而且從地理位置上來看, 我們在東北。」英美裡用教鞭指了指貼在黑板上的地圖,「而井闥山在東京,稻荷崎在兵庫。」
教鞭一路畫下來,是一個很漂亮的鈍角三角形。
「三所學校,能夠連成這麼漂亮的鈍角三角形,是很少見的!這就是一種緣分啊!」她鼓吹。
東峰兩眼迷茫:「可是, 任意三個點連在一起,不是必然會成為三角形嗎?」
菅原兩眼迷茫:「可是, 她的教鞭地圖和黑板,都是哪裡來的?」
大地:……
都說了別問他了!!做唯一一個正常人,就有這麼困難嗎?!
好在前來合宿的井闥山和稻荷崎兩所學校很快就到了,面對外人時英美裡多少還是表現得比較正常的。
這時候也收了她的那些神通,微笑著跟兩支隊伍的……教練,寒暄去了。
是的,沒錯,這名高二少女,寒暄的對像主要是教練。
黑川學長則負責去寒暄他們的部長,至於大地他們,要招待的當然就是聲名鵲起的二年級和一年級了。
「唉呀,我們之前看了宮城地區預選賽的決賽,太可惜了!其實只差一點點的!」稻荷崎的二年級攔網,大耳練,跟東峰勾肩搭背。
東峰也很懊惱:「唉,還是我當時不夠強,要是能再下幾分,其實勝負還真說不定!」
而這邊,大地正在和稻荷崎的後備隊員,北信介,聊起一些應付無釐頭人士的秘訣。
「如果你能管得著的話,適當地管一管就好了。」北說,「如果管不著的話,那確實也沒辦法。」
大地一時淚從心起:「……看來,我是沒辦法了!!」
菅原則在跟去年拿下全國最佳二傳手殊榮的飯綱掌打招呼,稻荷崎今年的新人,名為宮侑的二傳手也湊了過來。
一時之間,二傳堆顯得相當熱鬧。
他們三個要說起來呢,都是臉上帶笑的類型,但不知道怎麼的,兩個人對著笑的時候,總覺得都不大真誠,
一個人笑著說:「哈哈,恭喜你,飯綱君!你可是全國最佳二傳手呀!」
另一個也笑嘻嘻說:「這種名頭,都是說著玩的了,還是菅原君你在跟白鳥澤比賽的時候,表現得更出彩!」
最後一個金毛,也不甘示弱:「學長們這麼謙虛,以後就把出風頭的機會多多地留給學弟吧?」
接著,就開始互相對著笑,笑到臉部肌肉過度勞累以至於抽搐,才勉強停下。
「咳、咳……」飯綱揉了把臉,「行了,我們進去吧,」
說到這裡,菅原就有話要問了:「……既然都是合宿,為什麼不找宮城縣的代表白鳥澤呢?」
飯綱同樣笑眯眯回答:「他們不夠幽默呀。」
說著,看向英美裡。
一切盡在不言中。
英美裡:……
英美裡:「你內涵誰呢?」
*
說要無為而治,那就一定要無為到底。
英美裡是一個不懂妥協為何物的女子,因此從約好合宿當天開始,就絞盡腦汁地制定起了無為而治的計劃。
聽她訴說心路歷程時,大地不由得感到了困惑:「可是……,你在這裡絞盡腦汁的設計計劃,已經不能算是無為而治了吧?」
英美裡:「你不懂!無為而治的精髓不在於什麼都不干,而在於什麼都不干的前提下,事情還能按照你想要的方向發展!」
大地:「你是什麼抖s控制狂嗎?」
什麼『你以為我沒在掌控其實都是假的』、『世間的一切都要順著我的心意來』……這些言語,怎麼聽上去這麼危險啊?!
英美裡不理他了。
制度,制度,還得是制度!
只要擁有足夠好的制度,那麼整個合宿不用她做太多干預,也能夠進入良性循環,一路順暢地運行下去!
大地本來沒將她的話太放在心上,英美裡有時候是這樣的,想一出是一出,未必事事都能落實。
更何況合宿涉及到三所學校,就算她想做點什麼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就好比要安排一件事,烏野這邊那是沒得說,但井闥山和稻荷崎,難道就一定會聽從嗎?
綜合排名能夠在全國排上前二的兩所學校,就算要做點什麼,恐怕也得花費幾天時間。
合宿一共也就沒幾天,從性價比上來看,大地不認為英美裡會做這樣的選擇。
除非……是有什麼很簡單的、但又能夠充分調動情緒的、卻不需要她花太多時間、又能讓所有人每時每刻都能想到的……
大地不由得一笑,哪有這種東西啊!
人心要是那麼好控制,人人都來做教練了。
合宿的模式一向都是趣味抽簽賽,和之前差不太多,由教練領頭抽選自己的隊員。
不過今年就算有新人,也不像之前那樣會對英美裡的實力抱有疑問。
且不說井闥山今年的新人裡面,有她手把手從國中就帶過的佐久早和古森,就連稻荷崎的那對狐狸兄弟和角名,都沒掀起什麼波瀾。
據大地從北那裡打探到的消息,是因為來之前,稻荷崎的教練給他們看了烏野這三年以來的錄像帶節選。
三年,那就是田代部長剛入部,烏野一步步滑向深淵,再到英美裡和大地他們入學。
對比不可謂不鮮明。
「大概是覺得,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奇妙的人物……」大地幽幽說。
英美裡:「感覺你對我的怨念很深刻啊!」總是時不時抓住機會就槽一句!
大地擺手:「哪有哪有。」
他只是偶爾會覺得很神奇,德久英美裡,像一個本來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思維永遠跳脫在外不說,做起事來也總是不顧及其他的東西,從來不會因為烏野之前的名聲,或者現下的處境而束手束腳。
只要她想做的,她就一定會去做。
所以她說想要無為而治,就連食堂的公告板都能用起來。
大地簡直沒想到,還真給她想出辦法來了。
食堂,那當然是每天至少要去三次,至多說不清楚的地方。
食堂入口的公告板,每天會滾動播放今天的菜品,雖然不能說人人都有在注意,但至少是放在了每個人必經之路上。
多多少少,都要看上一眼。
而英美裡,利用這塊公告板,發出了想要無為而治的最強音!
——她,設計了一個排球戰力榜!
日本人唯愛排名,平生最喜歡排「媽媽們最欣賞的女藝人top20」、「40代-60代觀眾最欣賞的男演員top10」、「戰國武將戰力top10」等沒什麼大用,但很容易吵起來的榜單。
所以,可想而知英美裡的賽博戰力榜引起了多大的波瀾。
榜單每半天實時更新,根據每天基礎訓練的完成度、比賽得分、輔助得分、自己位置的深耕水平和其他位置的參與,一起綜合評分。
LED大屏就掛在食堂裡,全景環繞掛了五個,任你在哪裡吃飯,抬頭都能看見——
第一名:稻荷崎宮侑
「啊啊啊啊啊!宮侑!那個死小孩!」菅原很怒,「區區二傳!怎麼能染指主攻位!這是作弊!」
大地:……
說得這麼正義……明明就是看人家雙胞胎能互換,以至於宮侑得分數飆升,連著一天半穩坐第一,所以生氣而已。
也就是阿菅能光明正大說『區區二傳』了……換了別人,不被他在場上陷害才怪。
「英美裡!你可以作弊吧?後台的運算不都是你在寫嗎?」菅原病急亂投醫,「請讓我成為第一!」
菅原此人,意外的好鬥好強,這也是英美裡之前沒有想到過的。
只是他平時並不愛表現出來,加上人很聰明,又是冷靜的二傳位,所以給人的印像總是溫和爽朗。
實際卻是個很不服輸的人呢。
而就在這時,宮侑端著他的餐盤,從旁邊走過。
「菅原學長,想要拿第一,當然是要自己去搶嘛。」
他一口關西腔,慢悠悠的,重音七拐八彎,一點不在乎別人聽不聽得懂。
「總是讓德久學姐幫忙,算什麼優秀的二傳手啊~對吧?」
第11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八天
「抽簽?」
「對, 就是抽簽。」
英美裡搖了搖手裡的簽筒,煞有介事:「天靈靈地靈靈,烏野明年拿冠軍……」
宮治看著她手裡的簽筒, 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如果這個能成真的話,學姐怎麼會分享給我們一起用呢?」
「哈!你此言差矣!」他的倒霉哥哥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 「德久學姐深謀遠慮,站得高看得遠, 可不是你這豬能揣摩的!」
宮治呵呵兩聲:「你今天休想讓我做二傳給你傳球。」
戰力榜第一是吧!想得美!
宮侑大驚:「治啊……說歸說鬧歸鬧, 別拿戰力榜開玩笑……」
宮雙子宛如中插廣告一樣, 短短一則小品之後,消失在英美裡的視線裡。
她低頭看向懷裡的簽筒。
要不,還是做點手腳?
突然就很不想抽到那對弱智雙胞胎了呢!
*
不過區區合宿的練習賽, 暫時還用不到她什麼高端的技巧,英美裡遂打算把自己的老千能力留到後續抽簽。
「你真的會嗎?」大地懷疑, 「不會是胡說的吧?」
英美裡給他一個大拇指:「恭喜你, 答對了!」
大地:……
他就知道……
抽簽結果很快出來,相當不幸,英美裡不得不收留了宮侑宮治兩兄弟。
好在西谷也在她手裡,再搭配一個古森、一個黑川, 雖然配置上有重復,但看上去還算不錯。
自由人不能做攻手,因為他們不能扣球,也沒有上網的機會,所以最多就是混一混二傳的位置。
否則練出了他們的習慣,後期再矯正也很麻煩。
對面是井闥山教練, 帶隊二傳菅原、搭配佐久早、大地、尾白和角名。
這是多麼一個富有攻擊性的陣容!
英美裡兩眼放光,正好, 讓她看看西谷和古森到底誰更能防!
其他的倒也沒什麼,整場練習賽進行得很順利,最後是手握宮兄弟的英美裡這邊拿下勝利。
西谷的表現也相當亮眼,這人在自由人這個位置上,有一種強力的天賦——他就見不得球落地!
這種欲望和執念,讓他對於每一個球的反應都很靈敏。
古森聽完他的訣竅,眼睛一亮:「對吧!我也見不得球落地!」
旁邊經過的黑川,假裝自己是聾子。
你們自由人,沒一個正常的!
大家說說笑笑地走向旁邊的休息區,又要准備下一場比賽。
大部分人都在室內呆著,唯獨菅原在場邊坐了一會兒,左看右看,拎起自己的外套,把球放回筐裡,獨自走了出去。
他在山坡邊坐下。
雖然沒有人說,但菅原對於自己剛剛這一局的表現是不滿意的。
尤其是——對面是宮侑。
在場的三個二傳當中,菅原和飯綱的風格要稍微相似一些,但和宮侑又有截然不同。
宮侑,是一個很明顯的德智體美勞全方位發展、每一個維度都很出眾的二傳。
即便他不做二傳,也能夠立刻轉化成為一個強力的攻手,或者相當不錯的自由人,又或者效率極高的攔網。
他在每一個點位上,都能做得很完美,這讓他在做一個二傳的時候更加得心應手。
這樣的人,在隨機抽簽的比賽當中,就能表現得分外搶眼,這也正是宮侑能一開始就登上綜合實力榜第一名的很大原因。
而越是和這樣的對手比賽,菅原就越能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他想起之前和青城的比賽。
那時候他面對的是另一個優秀的二傳。
及川在青城的角色,跟菅原自己在烏野的角色,大不一樣。
他很少有攀比的想法,比起地位、歡呼、榮譽,菅原有時感到挫敗的緣故,大多都是覺得……
他能做得更好。
那時候跟青城比賽,雙方的選手水平大差不差,或者說烏野其實甚至要更高一籌。
好比旭,如果換做及川來利用他,難道不會更平穩、更簡單迅捷地拿下比賽嗎?
他知道很多人都會這麼想。
但反過來,如果讓他去青城呢?
菅原自問,如果是他在青城做二傳手的角色,他做不到及川徹的水平。
但就是這個認知,就是在認為自己不如對方的這一瞬間……
他忽然驚醒了。
作為一個二傳,實在是太……失態了!
倒並不是覺得他就該故步自封,不承認其他對手的優秀之處,而是因為作為二傳……
二傳,至少在菅原自己看來,就像是一個場上的臨時教練,所謂司令塔,就像籃球當中的控衛一樣,起到的作用絕不僅僅是傳球這麼簡單。
如果說賽場上的六個人會組織成一片蜘蛛網,那麼二傳必然是其中最核心的那個點,因為所有的球都是從他手中傳到其他人手裡,沒有例外。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菅原握緊雙拳。
二傳,也理所應當是整個隊伍裡對局勢把握最分明的人才對,不是嗎?
但是如果連他都對敵人產生了畏懼、連他都沒了尋找破綻的精力和勇氣,那麼這支隊伍會怎樣?
一個沒有意志力的司令塔,難道能夠發揮出攻手全部的實力嗎?
其他人的努力,難道就應該那樣被他糊弄過去嗎?
每每想到這裡,菅原嘴上不說,但心中總是很懊悔。
他從中汲取經驗,發誓絕不再陷入思維陷阱,卻有些無奈地發現,即便是把視野跳出宮城,全國的優秀二傳手還是太多。
多到讓他連看人背影都看不過來的地步。
正消沉著,稻荷崎的宮侑和自家王牌旭,忽然抱著球從這片草坪面前經過。
這裡是通往飲水處的必經之地,不過現在正練得如火如荼,菅原沒想到會有人過來。
那兩個人顯然也是一愣,不過以宮侑的精明,只看一眼,就能猜到菅原跑到這裡來是在做什麼。
他目不斜視地經過,走到菅原面前時,卻硬邦邦甩下一句:「有時候想太多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少事,笨蛋才會耿耿於懷。」
話說得相當不好聽,但這幾天接觸下來,大家或多或少能感覺到,宮侑這人雖然嘴巴很毒,但……心雖然也不能說很善良,至少有什麼說什麼。
他這樣說,就真的是因為他這樣想。
菅原原本僵硬的表情一松。
在他心中,宮侑作為二傳也好,作為一個其他位置上的排球選手也好,全方位的能力都比他強一個維度。
但也就像他說的這樣,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
菅原自己既然不是那種可以以一敵十的強力二傳,但只要他的隊友能做到,不就夠了嗎?
至於他的隊友嘛……
菅原好笑地看向旁邊躲躲藏藏的東峰:「你躲什麼啦!早就看見了。」
東峰看他笑了,也松了口氣。
菅原平時就是他們三個二年級裡最活潑的一個,大地或者他感到沉郁,大多時候也是菅原來安慰。
現在換做他來安慰菅原,忽然就有一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好在宮侑一句話下去,菅原好像想通了什麼,已經好很多了。
東峰舒了口氣:「……我就是說,該去吃飯了,走吧走吧阿菅——」
菅原的emo來得很快,也去得很快。
本來都快要忘了,但不知道這消息從哪個大嘴巴那裡傳了出去,一路傳到了英美裡的耳朵裡。
很快,菅原就為他今天傍晚的emo行為感到懊悔了。
因為半夜的時候,英美裡宛如一個飄蕩的幽靈出現在男生宿舍門外,敲響了房門。
「菅原同學,請出來一下,菅原同學,請出來一下……」
重復三遍之後,菅原忍無可忍地打開了門:「就算要找我,也麻煩用郵件吧!」
他欲哭無淚:「突然連著喊名字,我真的很丟臉唉!!」
英美裡才不管他丟不丟臉,抓著他的手腕,一路出了房間,來到食堂。
菅原:「為什麼是食堂?」
英美裡看他一眼,手裡不知道哪裡變出來一個遙控器,一按下去,顯示屏就亮了。
【綜合第八名:菅原孝支】
綜合第八,甚至還排在不少人之上呢。
菅原看著那上面紅彤彤的四個字,走了一會兒神,忽然一聲長嘆:「其實宮侑和旭找過我之後,我就沒覺得有什麼了。」
英美裡:「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也有一點想要跟你說的。」
她把遙控器塞回口袋,在菅原『所以你的口袋到底是什麼四次元口袋啊』的驚呼聲中,慢吞吞說:「其實我也不能說你現在的技術,或者綜合實力,就一定是全國範圍內最強或者怎樣。」
菅原嘴角抽搐:「啊,這個我也知道……」但你也別說的這麼直接啊!
英美裡看著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忽然笑了:「但是對於目前的烏野來說,你就是最好的那一個。」
菅原懷疑:「真的嗎?如果把及川或者把宮侑換過來,你要怎麼選擇?」
英美裡:「那又不可能!不可能的事情,我們不考慮的。」
菅原大怒:「果然!所以果然還是覺得他們換過來會更好吧!」
英美裡嘆氣:「如果你真的要這樣較真的話,那我也可以給你算一算,其實這種事還確確實實未必。」
「你要說宮侑的話,他實力確實很強,這一點你應該也認同。」
菅原點頭:「是啊,不說別的,體格就比我大一圈,感覺一拳能揍暈我,還有那一手超強雙刀流發球……」
「但是他有一個問題,就是很需要隊友跟他同步。」英美裡言辭堅定,「在稻荷崎,有尾白、有他的好兄弟治、有角名等等優秀的學長和同伴,所以他練得很快樂,也融入得很完美,但是在烏野,你能想像他融入其中嗎?」
菅原:「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們大家都沒有他厲害?」
英美裡:「我的意思是我都說了這麼多來安慰你了,你要是還執迷不悟搞什麼深夜憂郁美男子的花樣,我真的不會放過你。」
菅原哈哈大笑一番:「好啦好啦,我早說過了,我已經想通了。」
英美裡端詳他一會兒,放下心來,這家伙說想通,那就是真想通了:「菅原也是個很自洽的人呢。」
自洽的菅原,又笑了一會兒,忽然問:「那換作是東峰和大地想不通了,你也會專程跑過來安慰他們嗎?」
「當然不會!」英美裡理直氣壯,「要是東峰或者大地胡思亂想,拉出去練一通就好了嘛!」
要她說,菅原心思細膩,加上有她到處扇動蝴蝶翅膀,要是放任不管,難保哪天會『既生菅何生及』然後吐血而亡。
當然,這裡的及可以換成影、宮、飯……等等諸如此類的超強力二傳。
且菅原的問題還並不在於對他們能力的羨慕,而是很在意這部分頂尖水平二傳,能給全隊伍的正向加持。
真是,連焦慮都這麼有大局觀,英美裡都不好折磨他了。
菅原眨眨眼:「那你對我還挺好的。」
英美裡看著他,表情很認真:「因為……」
因為?
菅原雖說也沒期待什麼,但難免想知道,她後面跟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重要的二傳手?重要的朋友?
英美裡盯著他的眼睛,語氣堅定:「因為,你是我的爪牙!」
菅原:……
他面無表情地聽著英美裡繼續講:「因為你總是走在陷害隊友第一線,有什麼一手消息都第一時間跟我通風報信,在場上的表現也最合我意——」
她停了停:「這樣的解釋夠不夠?」
菅原繼續:……
這時候,他莫名地想起一個本不應該出現,但就是莫名其妙跳出來的名字。
……我懂了!跡部君!
我悟了啊!!!
這家伙,她是個笨蛋啊!!!
第11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九天
戰力榜此等殺器一被祭出, 合宿頓時激烈了許多。
「做人,就是要爭這一口氣!」恢復精神的菅原,迎著陽光給自己加油打氣。衝啊菅原!你也可以成為, 最佳二傳手!
大地:……
東峰:……
「比起傳球的水平,還是先救救他的精神狀態吧。」大地面無表情。
東峰點頭:「還有他的名聲。」
自從前一天英美裡夜闖男生宿舍, 把他叫出去安慰之後,菅原在選手中流傳的稱號, 一舉從『那個看起來很爽朗, 說話很好聽的二傳手』, 變成了『烏野高校德久魔女安插在選手當中的眼線』。
有時候男高生們造起謠來,那比宮侑的跳發還要快。
東峰和大地極力為他的清白作證,但無人相信, 尤其是宮侑此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分明在現場目睹一切, 但絲毫沒有良心。
不僅不幫忙澄清, 還要推波助瀾,陰陽怪氣表示:「唉,其實我也很想做學姐的爪牙,奈何沒有機會呀。」
之後, 菅原的風評,再也無法回到最初純潔的模樣了……
拋開這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不談,合宿的氛圍大體還是蠻愉快的,無非就是睜眼訓練閉眼訓練,吃飯之前訓練,吃飯之後訓練。
井闥山和稻荷崎都是第一次來烏野這邊做客, 沒想到設施還相當周全。
英美裡聽兩個教練明裡暗裡打探,心說那當然, 她這裡不少東西都是跡部大人贊助。
當然,也可以理解為一種投資,區別就是貧窮的她用技術入股,跡部大人直接大手一揮,光是排球館都翻新過一次了。
像是食堂這些,原本跟排球部關系也不大的部分,跡部大人也要插一腳,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
於是烏野樸實而清秀的校園裡,赫然多了一座歐風古堡式豪華五層餐廳。
餐廳,不是食堂,英美裡覺得用食堂稱呼會褻瀆了這座外牆爬滿玫瑰、薔薇的建築。
自那之後,許多老師反映上午最後一節課的效率明顯提高,調查發現,原來是學生們急於去食堂吃飯,怕老師拖堂,紛紛積極回答問題的緣故。
來烏野合宿的井闥山和稻荷崎,每天自然也是去食堂就餐。
「我說聖臣,今天是不是該努力爭一爭戰力榜的第一名啊?」飯綱從後邊追上佐久早和古森兩兄弟,胳膊將人摟緊,「唉,我可真見不得宮侑那副得意的樣子。」
佐久早:「學長還是要有一點學長的樣子吧。」
飯綱很委屈:「他也沒有什麼學弟的樣子啊,自鳴得意,傲慢自大!」
同位置的人,對同位置的人,那份仇恨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盡的。
佐久早不能理解,但古森很理解。
他收到飯綱的眼色,笑眯眯伸手,拍了一把佐久早的胳膊:「你想像一下,如果牛島學長是宮侑這個性格……」
如果牛島學長是宮侑這個性格……
佐久早跟牛島的相識是早在國中時期,像他們這種水平的攻手,即便在不同地區、不同學校,也自然會有比旁人更多的見面機會。
不過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外向性格,所以直到某次在洗手間偶遇,佐久早都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也就是那一次偶遇,讓他發現牛島是那種洗完手會仔細用手帕擦干淨水珠的人。
立刻!佐久早就對他產生了莫大的好感。
即便是應對古森的盤問,他也有許多理由可說:牛島學長,實力那麼愛干淨、不是那麼強……人品還那麼愛干淨、不是……出眾,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不尊重牛島學長呢?
但如果牛島學長是宮侑的性格……
古森看他漸漸變了臉色,悠悠補充一句:「宮侑看上去像是那種,洗完手會甩旁邊人一臉來惡作劇的樣子呢。」
佐久早聽到這裡,一陣惡寒!
天啊!他才不要繼續想像這種恐怖的事情——牛島學長,甩人一臉水這種事!簡直太奇怪了!
想像中的情形帶給他的陰影太重,下午的練習賽上,佐久早燃起了強烈的勝負欲,狂轟濫炸,把宮侑打得莫名其妙。
他又不是主攻!也不是自由人!干嘛這麼針對他啊!
就算扣球對著二傳來一下,能夠消耗他的一觸,逼迫別人充當臨時二傳,或者只能勉強扣球,但這性價比未免也有點太低了吧!
況且佐久早的扣球還很難接……
眼看又是一記扣殺衝他而來,宮侑也被打出真火了,沒管旁邊東峰試圖來支援的動作,往旁邊跨了半步,留出騰挪余地,立刻擺好架勢要接球。
但佐久早的扣殺對一傳一向是很不友好的,他跟牛島,雖然一個力量主攻,一個攻防皆宜,但接他們兩人的扣球,手感上會有一些相似——
那就是他們的球都非常的怪異。
牛島的球雖然帶著他強烈的個人特質,剛猛霸道,但他畢竟也是個左撇子,旋轉來得格外奇幻,反彈到什麼方向都有可能;
而佐久早的球,最大的威脅則來自於他柔韌的肢體。
他的手腕、肩膀、腰,都有著強大的韌性,在男子選手堆裡簡直是出類拔萃,少見到怪物的級別。
而這種柔韌,讓他能在最後一刻改變球的球路,這也是為什麼宮侑明顯認定他在針對自己。
這一記扣球下來,除了落點精准、速度極快,同樣力氣不輕。
宮侑接得很勉強,而且落點也不理想。
該死!這個球接得——回頭肯定要被宮治笑話!
他在心裡氣得跳腳。
眼看西谷把他這個球堪堪救回來,宮侑一時怒火攻心,衝上去就要往下扣。
『砰』的一聲!
場外的英美裡都沒眼看,被憤怒衝昏頭腦的扣球,加上他本人不專攻扣殺,說都不用說,就知道絕對會被蓋得嚴嚴實實。
更何況對面還有相當熟悉他的角名。
「啊啊啊,氣死我了!」宮侑回到場邊時,連水也不想喝了,圍著教練席轉圈,一邊還在生氣。
今天帶他們隊的是英美裡。
東峰看眼宮侑,又看眼英美裡:「……這個,是不是該讓他冷靜下來呀?宮侑同學畢竟還年紀很小嘛,可以理解的。」
宮侑今年才一年級,不管是比賽經驗還是性格,東峰都還蠻能接受他相對不成熟的這一面。
但一看英美裡露出微笑,就心知不好。
此人,可不像他這樣以和為貴,心地寬容啊……!!!
有時候相處太久,從她的神情裡就能推導出一些端倪,譬如什麼時候微笑是心情好,什麼時候微笑是敷衍,什麼時候微笑是興致來了,要活動活動筋骨了——
英美裡只是活動了兩下筋骨,但要的卻是別人的命啊!!
東峰自己給自己腦補得瑟瑟發抖,再一回頭,英美裡已經跟宮侑聊起來了。
「……那家伙就只是因為這種愚蠢的理由針對我?」宮侑簡直不可思議。
英美裡在旁邊樂不可支。
佐久早大概不會想到,古森儼然也是井闥山內部的小耳報神一枚,剛慫恿完他,扭頭就把情報透露給了英美裡。
她同情地看著宮侑:「是啊,他可能覺得跟你合不來,但偏偏你排名又比他高,看著不爽?」
宮侑聽到這兒,都不知道是該先驕傲還是該先無語:「那家伙看上去人模狗樣的,好像很正經很嚴肅,還不愛說話,沒想到這麼幼稚!」
東峰:?
宮侑,你怎麼好意思,說別人幼稚呢?
「不過呢,我想說的其實是……」
英美裡衝他勾勾手,宮侑乖乖蹲下來。
——要是換做他和宮治以前國中的同學在這裡,恐怕要驚訝地左顧右盼,不肯承認他是那個唯我獨尊的天才二傳手,但宮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他的人生信條裡雖然沒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但能者為上這種簡單的道理,他是願意遵守的。
德久學姐的才能,不管是誰,只要對烏野這幾年的經歷有所耳聞,就該一清二楚。
這樣的人,宮侑認為是值得自己表示出尊敬的。
而他的態度顯然也博得了英美裡的好感,再開口的時候,語氣也柔和許多:「其實沒關系嘛。別人自己的偏好,喜歡你或者不喜歡你,影響都不大。」
宮侑點頭:「學姐你真是太合我胃口了,我就是這麼想的!」
說著,比了個大拇指。
「但是難道不覺得,讓他意識到一個他不喜歡的人,卻永遠牢牢占著戰力榜的第一名,這種感覺……」
每多說一個字,宮侑的眼睛就越亮一分,到最後雙目炯炯有神,跟英美裡對視。
「會超有趣吧!!」
*
再上場,佐久早依然堅持著進攻宮侑的方針。
不過,這已經不是因為之前古森的那句話了。
對宮侑發起針對性的攻擊,這個做法的好處已經被他們實打實看見——宮侑作為二傳,無論在什麼隊伍裡都是絕對的關鍵位,又偏偏有那樣的性格。
他無疑是好強的,又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否則在考慮到整體的勝負時,早就該讓人來幫忙掩護才對。
而之所以沒有這麼做,多半還有些想要親手接下佐久早扣球的探秘感。
但剛剛中場休息之後,他好像突然就變了。
突然變成一個,既不爭強好勝、也不熱血上頭,反而冷靜敏銳地縱觀全局,給隊友強力支撐的二傳手。
一個,賽場上永遠需要的,成熟而強大的二傳手。
佐久早不得不承認,認真打球的宮侑看上去還是不那麼欠揍的。
後半場的比賽,他打得很爽快,雙方都很投入,用智謀和技術博取得分,這樣的比賽不管是誰都會很享受。
只可惜今天德久學姐的隊伍,在配置上更勝一籌,雖然是隨機抽簽,但恰巧讓她抽到了正常排球隊該有的配置。
眼看對方拿到賽點,佐久早依然一絲不苟,助跑進攻。
即便是一場再平凡不過的練習賽,他也不會有一點點慢待。
相當漂亮的路線,直衝東峰而去!
而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宮侑,又不知道從哪裡躥了出來,接上了球!
旁邊的東峰反而成了他的二傳,勉力給出一個還算不錯的托球。
宮侑抬頭看球,興奮極了。
沒錯、沒錯,他忙活這大半場,等的就是這個瞬間!
這個,把球從佐久早頭頂扣下去的瞬間!!!
『砰』!
一聲巨響!
「嗚哇,剛剛那個,說是發球我都信了。」輪空的菅原如此評價。
伴隨著最後一記二傳手的扣球,英美裡隊伍拿下了今天第一場練習賽的勝利。
而萬眾矚目的宮侑,則收起了剛才嚴肅專注的神情,重新換上他吊兒郎當的微笑。
走到網前。
走到佐久早面前。
「哎呀呀~」關西腔聽上去,還是那麼輕浮欠揍,「一不小心又贏了,剛剛還差點砸到佐久早君你吧?真是抱歉~」
尾音一拖,那股故意討人嫌的味道,刺撓一下就上來了。
佐久早:……
「……沒事。」天知道他多努力才給出這樣禮貌的回應。
但宮侑顯然還不打算放過他:「怎麼會沒事呢?因為啊……」
他粲然一笑,那張明明很帥氣的臉,讓佐久早越看越火大:「明天的戰力榜第一,依然會是我哦!」
佐久早:……
他扭頭:「殺人犯法嗎?我還沒成年,我可以殺了這家伙嗎?」
第12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天
合宿之後, 英美裡得到一個讓她震撼的消息。
「什麼!」她拍桌而起,「誰!是誰!」
潔子飛快眨幾下眼:「嗯……我也不知道。」
「竟然還是匿名!」英美裡更怒了,「這該死的膽小鬼!」
兩人面前的, 剛剛被英美裡拍過的桌上,飄著一片薄薄信封。
普通的白色, 沒有任何花紋彩飾,接口也只是一張透明貼紙, 據潔子說, 裡面的情書甚至是匿名的!!
匿名的!
再結合這普通的信封和簡陋的包裝, 顯然就是沒有足夠的用心!
英美裡皺著鼻子:「真討厭啊……當然要是剛好你也有好感的對像他對你也很真心實意當然很好啦,但是這家伙……!」
潔子懂她,從包裡摸出小包裝的清口糖:「吃糖。」
大概是一種原教旨主義純愛人, 潔子想。
英美裡可不知道潔子在想什麼,在她看來, 匿名情書本來就是膽小鬼的行為。
如果是本來就認識的兩個人, 在做朋友的過程當中,互相生出好感,對她來說還算順其自然,能夠接受;
但這種單方面告白, 本來就建立在兩個人不太熟悉的前提之下,竟然還要匿名!
總不會是想讓潔子去猜吧!!
「……再說了,要是那種什麼,『我喜歡你只要你知道就好不必非要追究我是誰』,就更不能理解了!」
一直到部活結束,英美裡還在念叨:「怎麼想都很奇怪吧, 那都這樣了還何必寫什麼情書啊?」
菅原聽了一耳朵,難免好奇:「那在你看來, 什麼樣的人是你的理想型?什麼樣的告白形式,是你會比較中意的?」
英美裡想了半天,深沉說:「不要告白,等我告白。」
菅原:……
「確實呢。」他呵呵一笑,「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對方是你喜歡的,對嗎?」
大地摸著下巴,給出一個精准的評價:「看來比起喜歡你的,你更看中的是你喜歡的。」
英美裡則說出了一句讓任何人都無法反駁的話:「如果我選擇的是喜歡我的,而不是我喜歡的……那我又怎麼會來烏野呢?」
大地菅原,東峰潔子,都不說話了。
他們暫時還做不到為了一個尚且不存在的、虛擬的未知人物,說出讓英美裡不來烏野這樣的話!!
四個人取得了共識,立刻不由自主地開始轉換話題。
大地:「你看前面那個便利店……」
東峰:「聽說裡面的炸雞塊做得很好吃……」
潔子:「所以……」
菅原:「我們一起去買炸雞塊吧!!!」
英美裡:「怎麼突然變成了少兒頻道的語氣?」
但還是順著四個突然變幼稚的朋友,去便利店快快樂樂買炸雞了。
*
作為種子校,烏野第一輪輪空,收到了曾經也是種子校的青城某些人相當義憤填膺的發言。
沒營養的垃圾話暫且不提,等第二輪比賽正式開始,烏野全員坐著大巴一路去了仙台體育場。
「哇,好大啊!!」田中驚呼。
緣下看他一眼:「怎麼,你沒來過嗎?」
田中:「沒來過啊,以前比賽我都是在電視上看轉播的。」
木下點頭:「確實,沒來過也情有可原……誒??阿谷人呢??」
一來就展現出非凡的迷路實力,一年級三人組為了不讓學長學姐們察覺到,偷偷跑去找人。
找了一圈沒找見,最後回到原地,卻發現西谷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回來了。
「喲,你們三個!怎麼一直沒看見人啊?」西谷元氣滿滿地和他們打招呼,「不會是迷路了吧?哈哈哈,好遜啊!」
田中:……
緣下:……
木下:……
「你等著,西谷夕。」緣下冷冷地說,「一會兒我就去跟大地學長打小報告,讓他今天一個一傳都不幫你接。」
但西谷一點也沒有被威脅到,反而一個興奮揮拳:「好啊!那可太有挑戰性了吧!哈哈!我喜歡!你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力,你真不錯!!」
緣下:……
他不該招惹西谷的,緣下冷靜地意識到,否則也不至於比別人多出一排省略號了。
「不過你怎麼又回來這邊了?一直在門口,不進去准備嗎?」木下問。
西谷衝著前面努了努嘴。
三人轉頭看去,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烏野在門口和白鳥澤、青城這兩所學校狹路相逢了。
這其中的恩怨嘛,他們幾人當然也稍稍有打聽過,無非就是你搶了我的優勝,我搶了你的優勝之類的孽緣。
「及川。」牛島衝青城點點頭,「德久。」又衝烏野點點頭。
然後深吸一口氣,吟唱道:「你們應該來白鳥澤。」
及川:「一上來就說這個啊!就算是為了凸顯角色特色,這種台詞也太怪了吧!」
英美裡深有同感地點頭。
兩個人惺惺相惜,對視一眼,有志一同地給了牛島一個白眼。
牛島:?
「為什麼不願意來白鳥澤呢?」他很困惑,「越是有能力振翅高飛的鳥類,就越應該在澄澈烏雲的萬裡晴空飛行,而不是將自己的巢築在陰雲密布的角落」
英美裡:「你才是鳥。」
及川:「你才是鳥……不對,英美裡你們也是鳥啦!烏鴉和白雕都是鳥啦!!」
「總之,這次會拿優勝的,是我們烏野。」英美裡放下挑釁宣言。
又覺得不對,從後面把黑川學長抓出來:「黑川學長,跟我重復一遍。」
黑川:……
「總之,這次會拿優勝的,是我們烏野。」他面無表情地重復了一遍。
「很好。」英美裡滿意地拍拍手,把他扔到後面去,「我們部長大人跟你們宣戰了。」
她看向牛島,輕輕挑眉:「這次,小心我們的復仇,」
牛島認真點點頭:「我拭目以待。」
小插曲之後,大家就收拾東西進場了。
而還沒反應過來的一年級四人組,很快收到了一個讓他們無比震驚的消息。
「啊?你是說?等一下德久學姐,,,,,,」緣下結結巴巴,「你是說,讓我們上場打比賽嗎?」
英美裡一個多余的費字都沒有跟他說,往場上一指:「該上場了。」
緣下幾乎是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活動熱身走上場去,四肢僵硬到不行。
最開始的十分鐘沒回過神,全靠身體自主反應,打得居然還可以,有進有退有章有法的。
但很快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了IH預選賽的賽場上,一下就懵了。
甚至是正式比賽!甚至是第二輪!
緊張的感覺一下子湧了上來,讓他僵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對面的扣球落在他腳邊,緣下甚至連彎腰的姿勢都沒有。
直到隊友們圍過來,有人拍拍他說不是他的錯,有人小聲地提醒他,說注意德久學姐的表情,緣下……
說實話,都沒什麼感覺。
剛剛他失誤了嗎?為什麼?因為漏接?還是他把一個明明很好的傳球,打成傻兮兮的綿軟殺球了啊?
他都有點搞不明白了,強烈的焦慮和恐慌積壓在心裡,讓剛剛那個球的觸感都變得模糊。
什麼失誤……他真的有過嗎?
倒不如說,他上場以來,難道有過表現亮眼的時候嗎?
既然全程都像個愚蠢的懦夫一樣,那又有什麼失誤不失誤的區別呢?
田中倒是想提醒他,但看著緣下的神情,就怎麼都說不出口。
只能戳了戳旁邊的西谷:「你看緣下!他果然是個了不起的人!竟然連失誤都壓根不看在眼裡!」
西谷也興奮握拳:「哦哦哦!力可真厲害啊!我可不會輸給他!」
剛剛被田中場換下的木下:……
不,明顯不是吧。
那家伙應該是已經緊張到,連失誤都感知不到的地步了。
作為四人組裡唯二的正常人之一,木下開始思考,要不要一會兒去安慰緣下。
與此同時,場上的菅原也是這樣想的。
畢竟是第一場比賽,他們也默認了英美裡的策略,讓新來的小孩直接上場。
壓力肯定是有的,但是壓力給得太大,把人壓垮,就不是他們想看到的了。
他才往緣下的方向走了兩步,就看見西谷側身一個滾翻,大鵬展翅降落在緣下身邊,抬起臉,眼珠子亮得跟天花板上的吊燈一樣。
「力啊!剛剛那招是什麼啊!」他對著空氣拳打腳踢,「直接無視失誤!哈哈!超級帥的!」
緣下虛無的眼神,漸漸落到西谷臉上。
「……帥嗎?」
「帥啊!」西谷臉上毫無陰霾,興致勃勃一揮拳,「要的就是這種態度!要的就是,不把敵人和錯誤放在眼裡的態度!」
緣下默默看他一會兒。
西谷眨眼,很期待地催他:「愣著做什麼啊!教教我教教我!是不是因為想著『我們都是新人出什麼錯都很正常根本沒必要緊張再說我們每天被練成死狗怎麼可能比不過對面』——這樣啊!」
緣下抬頭望天。
頂燈充足而強烈的光線,讓他陷入一瞬間的失明,而眼前一團漆黑的瞬間,聽覺變得敏銳,西谷的話一股腦湧入腦海裡。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是啊。」他收緊下頜,看向西谷,「沒錯,就是這樣。」
他根本,沒必要緊張嘛。
明明也看過那麼多次烏野的比賽,怎麼就忘了這一點呢?
學長們也是從一年級新人慢慢成長起來的,所以即便是他們,即便是他,即便是緣下力,也總有一天可以成為獨當一面的選手。
再說了,阿谷和田中都這麼鎮靜,就他一個人表現得慌裡慌張的,那多丟人啊!
他怒拍兩下大腿,又拍兩下臉頰:「好——!我會振作的!」
看到緣下恢復了精神,田中和西谷一起功成身退。
經過場邊時,被奮力應援的木下打量了一眼:「怎麼,剛剛不是還鎮定自若嗎?」
田中拍了兩把自己發抖的大腿:「那、那不是為了要安慰力嗎?」
說實話,他真是緊張得要死!
一年級新人,從來沒有過比賽經驗的蠢蛋們,居然直接就放上場了!而且一放就放了四個!!
就算、就算烏野有贏過對面的實力,但這樣做也太有風險了吧!
田中深深吸了一口氣。
球場上的氣味並不好聞,淡淡的消毒水殘留、汗水蒸發後鹽分的味道、還有果味的運動飲料。
所有的一切摻雜在一起,並不是什麼舒適的氣味。
原本打算拿來安慰緣下的話,他自己都未必怎麼信,但當緣下真的重新振作之後,田中又感覺,自己肩負起了莫名其妙的責任。
他不能夠輕易退縮。
至少,作為德久學姐欽定的主攻之一,作為今天在場上的首發選手之一,既然上了場,就要恪守自己在主攻這個位置上,應盡的責任!
否則,他怎麼有資格做緣下的隊友呢!
田中和緣下,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堅定。
雖然是一年級,雖然是沒經驗的新人,但……
我們,也可以做到!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0
第12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一天
決賽前一周, 烏野排球部的教練辦公室裡,英美裡彈了彈手裡的對戰表:「是嗎,青城先一步遇上白鳥澤了啊……」
青城遇上白鳥澤會是什麼結果, 英美裡看一眼面前的通知單就知道了。
【……謹代表組委會,通知您(烏野高校男子排球部)參與本周六晚七點的IH地區預選賽決賽, 比賽對手,白鳥澤學園男子排球部……】
她手腕一轉, 把通知單倒扣過來。
烏野的水平, 和青城、和白鳥澤都是伯仲之間, 只是比起青城,烏野的攻擊性更強,靈活度也更高。
有時候只是多得兩三分, 卻會影響整場比賽。
青城也許缺的就是這兩三分,也許不是, 但無論如何, 她都很少跟及川說這些話題。
占盡上風的前提下,評價別人變成一件很容易的事。
『噔噔噔!』
桌上的手機亮了亮。
英美裡本來沒打算看,但解鎖的瞬間發現來信人是及川徹,遂感興趣地打開。
不管這家伙是抱怨還是狂怒, 是罵烏野這群好命的家伙沒有跟他們青城分在一起所以一路順風順水進了決賽,還是罵白鳥澤這群不用腦子打球的武夫一如既往褻瀆排球……
這個時刻,她也不是不能包容一下啦。
她點開郵件。
【from及川大王徹:明天,不管有什麼問題總之無論如何也要贏過那個目中無人的白痴牛!!!】
英美裡對他的幼稚感到十年如一日的無語,反手把手機蓋在決賽通知上。
【from英美裡:當然。】
*
「……也就是說,明天也是我們和白鳥澤的復仇戰!」
英美裡說到這裡, 忽然覺得不對。
「等等,之前跟青城, 也是復仇戰吧?」
她表情一變,烏野眾人感到不妙。
這是一種生物本能,已經寫進了烏野人的DNA裡!
「什麼意思啊……」英美裡喃喃,「跟青城打完,我要復仇;跟白鳥澤打完,我也要復仇?」
「我怎麼走到哪裡,都在復仇?」
她圖窮匕見:「所以我的可愛的部員們,是不是該反思一下?」
眾人一抖:「是!我們反思!」
大地不解,小聲問:「但是,我們為什麼也要反思?」復仇本來就很正常嘛!
競技體育,有贏就有輸,那伊達工條善寺,也會覺得烏野是他們要復仇的人啊。
菅原目不斜視:「你問她啊。」
大地抿嘴:「那還是……」算了!
眾所周知,英美裡此人,最大的雷點不過兩個:
1.在她睡覺的時候叫她起床;
2.在她明明有自己安排的時候,強行打斷,讓她去做另一件事;
3.在她情緒激昂的時候,毫無眼色地指出她的邏輯錯誤;
菅原:「為什麼明明說是兩個雷點,卻有三個?」
大地:「這不是很正常嗎?」
東峰:「這不是很正常嗎?」
菅原:「……這正常嗎?」
不過都英美裡了,哪有什麼正常不正常的?烏野眾人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包容的心,跟隨著自家經理來到了仙台市體育館。
「今年白鳥澤的陣容裡好像多了一個一年級。」二傳菅原對同位置的人總是很敏感的,「不知道會不會上場啊?」
「之前的比賽當中有上過場嗎?」東峰問。
英美裡閉著眼睛,隨口爆料:「跟瀨見一半一半吧。」
這其實是一個壞消息,因為新人的出現對於准備充分的烏野而言,絕對是一個全新的挑戰,但大家卻都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要說新人,誰還能比烏野上的更多呢?
今年光是從伊達工那裡,就聽到了無數的抱怨,說烏野臉都不要了,才IH預選賽就上這麼多新人,擺明了就是不想大家活嘛!
他們的新人主攻二口,直接發出狂言:「不想活就都別活了!大不了一起死!!」
二口這個人,精神狀態一直是存疑的。
但正是他的發言,讓傳言離譜到說青根要在比賽的時候直接跳過球網,一把子化身哥斯拉壓倒所有人,讓整個場館淪為一片廢墟。
不管青根會不會這麼做,但至少能看出烏野上一堆一年級的做法,確實讓很多學校都十分頭疼。
而這其中,當然也包括白鳥澤。
決賽開場,第一局才打了十分鐘,雙方連八分都還沒拿到,天童就已經有點煩了:「那個自由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哪兒哪兒都有他?」
他在前面打快攻,扣一個被接一個,每個一傳都相當穩健,簡直毫無成就感,毫無比賽體驗!
鷲匠叫的暫停,而他之所以叫暫停,也正是為了說這件事。
老頭臉色很不好看:「自由人先不說,剛剛輪換的那個一年級叫什麼……?」
大平:「木下。」
「對,那個木下,水平倒是一般般,但是怎麼沒人告訴我他跳發還發挺好的?」
木下在決賽不是首發,但卻是輪換時的發球好手,今天在光是跳飄就已經給烏野拿了三分。
這位關鍵發球員,一口氣就把剛入決賽,還沒太進入狀態的烏野拉上了正軌。
大平沒說話,目光看著自己的指尖,心裡卻想,那照這樣看,上場的陣型也應該是德久早就計算好的。
這樣才能在決賽開始沒多久就出現自由人不在、由木下上場跳發、帶動團隊狀態的情況。
連這麼精細的點都考慮在內……
大平扭頭,身邊的天童還在生氣。
他生氣倒不會對別人生氣,只是一個人坐在那裡生悶氣。
要說攔網最痛恨的是誰,其實並不是攻手,一般來說更傾向於二傳和自由人。
烏野的二傳菅原在天童看來水平只能說湊合,對於烏野來講非常適合,但要說能夠幫攻手躲避對面的攔網,還不算多麼頂尖。
——但今年的這個自由人,實在是太討厭了!!!
他想起這家伙來,又很生氣,卻也沒什麼辦法可以拿出來用。
再次上場,白鳥澤依然沒能夠限制住自由人西谷。
他們當然可以通過一傳來限制二傳,來限制攻手,也可以通過攔網來干擾網前選手們的意志力和判斷,但自由人……
實在是一個讓人感到無解的狀態。
也正是因為如此,鷲匠換上了白布。
這位一年級的新人二傳動作很輕巧,他的托球給得不算很漂亮,但卻非常適合——從這一點上來講,白布對於白鳥澤,就像菅原對烏野一樣。
「牛島學長。」連呼叫王牌的聲音都很平靜。
只可惜,一記來自左撇子巨炮的暴扣,半點都稱不上平靜
西谷倒是反應過來了,也意識到了,但是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這球已經落地,甚至已經反彈到了半空。
而等裁判宣布「10-12!」的那一瞬間,他才跑到球的落點。
「這家伙,真不賴啊……!!」西谷磨了磨牙,反而笑了。
「天哪!阿谷好像個反派啊!」緣下拉著已經被輪換下場的木下嘀嘀咕咕。
木下嘿嘿笑:「怎麼看都很像啊!」小不點反派!
要是站在白鳥澤的角度來看,西谷必然是一個超級無敵大反派。
除了牛島的扣殺太快太重,暫時在一傳這一方面還有些困難之外,不管是其他人的扣殺也好,還是攔網的保護也好,他都做得相當完美。
更何況……
「除了一年級之外,也看看我們吧~」網前,菅原彎著眼睛對天童說,「雖然不太明顯,但天童君,我們也有在進步哦。」
天童嘴角一抽:「菅原君,有沒有人說過,你越來越欠揍了?」
菅原:「是說我越來越像英美裡了嗎?太好了!」
「哇,你這家伙還真夠討厭的~~」
這兩個人對著笑起來。
雖然在笑,但任何人都能感覺出其中的刀風劍雨,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對方斬落馬下一般。
連黑川都受不了了:「菅原,還是稍微收斂一點吧。」
菅原這才聽話:「是,學長。」
但傳起球來,手下依然毫不留情。
既然新人讓你們不適應,那他就將球全都往新人那邊堆,如何?
在場上的另一個主攻田中,是一個不怕挑戰的大心髒。
他的水平不能說有多高,比不上牛島是肯定的,要跟東峰比,也差了不少火候。
但田中強就強在,無論面對什麼樣的敵人,他都不會因為緊張,而讓自己產生失誤。
而這正是新人最容易出現的問題。
連這點問題都摒棄掉,他就只剩下新人最大的優勢——那就是對面對他完全的不熟悉、不了解。
田中究竟是是擅長打直線球還是斜線球?下一步的動作,以他的習慣,究竟是要後撤接球還是試圖反擊?
即便是天童這樣的賭博達人都猜不出來。
「18-14!」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被追平後反超,這點小問題都已經不放在白鳥澤眼裡了。
當他們真正沉浸在運動中時,鑽研對手、選擇戰術、毫無折扣地推行,都比分數的差異更加重要。
「尤其是有了那個自由人之後——」天童指指點點,「他們就沒必要非得放上大地了。」
大平點頭:「的確,這是很重要的一點。」
山形作為白鳥澤的自由人,在這一點上也很有發言權:「……在這之前,他們的自由人是三年級的學長,作風沒有那麼強硬,有些球接不到也不會去強求。」
他大幅度向後彎了彎腰,舒展筋骨的樣子像一座拱橋:「但現在這個小子,不僅每個球都接,而且絕大部分都能接得到,光看他們的一傳到位率就已經很可觀,更不用說他的上場還解放了另一個主攻的戰力。」
「現在從配置上來講,大地學長的出場漸漸分給了新人田中一些。」白布加入討論,「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兩門大炮。就算炮彈口徑更小……」
他話沒說完,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就算是兩門口徑更小的大炮,但多打幾次,怎麼也能比得上牛島這一尊大炮吧?
25-22,保持著最開頭的微弱優勢,烏野以三分的領先拿下了第一局。
「開門紅,勢頭很好。」英美裡總結,「但我們也要做出適當的應對,像剛才對於牛島的防守——」
「是我的錯!!」西谷干脆利落地承認,「是我沒能好好接到他的球!」
「事實上全國能夠單槍匹馬接住牛島正面扣殺的,我估計也沒……」英美裡抬頭想了想,「沒有吧?」
她沒見過古森元也跟牛島打比賽,也不知道這位未來的第一自由人能跟這位左撇子主攻打成什麼樣子。
夜久,說起來好像也沒跟牛島正面打過……
除了這兩位,全國同年齡段範圍內,還有能西谷媲美的自由人嗎?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英美裡繼續說:「重點是,我希望在防守這方面有動作的不只是自由人。有了西谷,我們的確可以選擇更多更靈活的進攻方式,
但是……」
「但是對面那可是白鳥澤,不是什麼簡單靈活進攻,就能夠拿下來的隊伍。」大地說。
他雖然暫時沒上場,但對局勢依然有著自己的關注和判斷:「那可是常年霸占攻城縣第一、進軍全國依然能輕松挺進八強、至少打了三輪、全國都排得上號的強者。」
果然,在進入第二局後,白鳥澤又漸漸適應了擁有新人的烏野。
不管是西谷的接球還是田中的進攻,都無法讓他們產生太大的波動。
就算是烏野加強了,那就當做一個更強版本的對手去應對,不就好了嗎?
他們的心智,實在太堅定了。
「任何強敵在這方面,都不會讓人失望。」潔子忽然說,「又或者,總會讓我們失望。」
英美裡點頭:「白鳥澤的適應能力也是無可比擬的,和青城又有所不同。」
青城的適應能力當然也很優秀,他們一般是當烏野擺出一套辦法來,立刻就擺出一套應對措施來;
但白鳥澤卻不是這樣。
不管烏野如何轉換自己的進攻模式,白鳥澤都不會變。
他們只是慢慢地去適應,去吞噬。
而白鳥澤能夠成功像一個黑洞一樣,吞噬掉烏野所有武器的辦法,只有一個。
——那就是,牛島若利。
「看來只是這樣,還是沒辦法拿下牛島啊。」
英美裡嘆氣。
牛島在場上的作用其實一直很單一,他就是個攻手,除此之外的功能一概沒有。
但正因為他無可匹敵的攻擊力,讓白鳥澤其他人的壓力變得很小,反而能夠全心全意去防守、攔網、組織傳球。
硬要說的話,定海神針?
原本在縣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高能武器,放在白鳥澤面前,卻顯得那樣孱弱。
這並不是因為烏野的防御太弱小,而是白鳥澤攻擊端的能量太強大。
「1-1!」裁判宣布,「白鳥澤學園,拿下此局!」
一眾精疲力竭的烏野人回到場邊,聽見一陣『桀桀桀』的笑聲。
二年級三年級早已見怪不怪,能笑出這麼奇怪聲音的,除了英美裡沒有第二個人。
果然,這家伙抱著文件夾走到眾人面前,灰色雙眸一眯,傲然道:「秘密武器——啟動!」
她眼型本來就不算圓潤可愛的類別,這時候輕輕眯起,更是有種打量獵物之感,讓人——尤其是飽受其害的人——深深膽寒。
連直覺系動物西谷,都忍不住跳起來:「好恐怖!好恐怖啊!」
潔子卻睨他一眼,聲音略有不滿:「哪有?」
她復又抬頭,看向英美裡,眼神柔和180度:「英美裡溫柔善良又可愛。」
西谷:?
他脖子前傾,眼睛眯成兩條縫,眉間因為深切的疑惑,擰出幾道褶皺:「溫柔善良又可愛……誰啊?!」
第12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二天
雖然說了秘密武器之類的話, 但第三局的比分明顯沒有什麼進展。
依然是第二局的防御反擊型打法,卻已經無法阻止牛島瘋狂往白鳥澤的口袋裡炫分。
——換言之,他打出手感來了。
像他這樣頂尖水平的主攻打出手感來, 是一件相當恐怖的事。
只聽裁判宣布的分數就知道了:「14-8!白鳥澤得分!」
竟然一口氣連下五分!
連續得分,說明發球權依然在白鳥澤手裡。
依然是天童發球, 直接瞄准了菅原,想要消耗二傳手這一次寶貴的觸球機會。
好在田中的補位上得很及時, 他的基本功雖然平平, 但總是很清楚該做什麼, 立刻上前將菅原解救出來。
二傳手的托球輕巧精准,落在攔網的三井眼前。
後者起跳時卻滯後了半秒,以至於著力點沒有控制在最佳, 被白鳥澤順利接起。
順利接起,光是這個字眼都讓人覺得不祥。
對於其他的隊伍來說, 只是一個被順利接起的一傳, 似乎並不能代表什麼,但對於白鳥澤來說,順利接起的一傳,代表著質量至少在中上的二傳。
而這也意味著——
『砰』!
牛島再次扣球!
托球只是中上水平, 時機配合也不能算絕佳,這個機會對任何一個攻手來說都算不上好,但……
牛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雖然跟桐生、木兔等人有截然不同的風格,但這種頂級水平的主攻手,恐怕心中都秉持著同樣一個信念——只有毫不顧及二傳水平、無論何時都能打出完美扣殺的主攻, 才是真正的頂級主攻!
對於烏野來說,非常不幸, 牛島若利正是這樣一個頂級主攻。
「真羨慕啊。」東峰用手腕按摩了一下頸部,忽然說。
菅原扭頭,本來想說他兩句,但看他的表情,卻又住了嘴。
畢竟東峰現在看上去,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因為追不上更高水平的同位置選手,而失去希望的樣子。
——相反,甚至可以說是躍躍欲試。
「奇怪?」菅原喃喃,「我失憶了嗎?我怎麼還停留在落魄的主攻、膽小無自信胡子,像雛鳥一樣顫巍巍靠近賽場的時代呢?」
大地頭都沒抬,一邊系緊鞋帶,一邊評價:「你落伍了,現在是後·東峰時代。」
田中把喝空的礦泉水瓶扔進框裡:「後·東峰時代?」
「嗯。」大地瞥了自己的同級好友一眼,「現在是,至高無上的王牌東峰旭,已經駕臨他忠誠的賽場咯。」
東峰一下破功:「我說大地!還有阿菅你,別在旁邊笑話我了!現在局勢很緊張好不好!」
的確,比分1-1,雙方各下一局,看上去似乎還好。
但第三局進行到現在,明顯是牛島先一步打出了狀態、打出了手感,一旦放任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一口氣輸掉這一局、甚至輸掉整場比賽,都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但是我們不能放棄!!!」西谷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上來,握拳仰臉,看著三個學長,「對吧對吧,絕對不能放棄!因為我們能贏的!」
大地一下笑了:「你倒是很有信心?」
西谷豎起兩個拇指:「我對學長們超有信心,對我自己也很有信心,對烏野這支隊伍,當然就更有信心了!!」
東峰抽了抽嘴角,沒說話。
他現在都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跟西谷合作比賽時,那種微妙的錯位感。
雖然說到現在磨合這麼久,打過這麼多次比賽,他也認可西谷是個很優秀的自由人,作為隊友相當可靠、值得信賴……
但這小子果然還是太熱血了啊!!!
不過現在根本沒空計較這個,牛島又是一記重扣,打得所有人暈頭轉向。
旁邊的潔子在筆記本上畫了幾筆:「單局已經10分了。」
這意味著白鳥澤在這一局裡,只靠牛島一個人就砍下了10分。
而剩下包括兩個攔網、一個主攻、一個二傳在內的所有球員,得分數也還不到10分。
英美裡沉默一秒,還沒反應,天童一記探頭,將網前的黑川和三井兩個人打得措手不及。
東峰伸手去救,也沒夠上。
「19-10!!」裁判宣布,「白鳥澤領先!」
英美裡輕嘆一聲,抬了抬手。
場上又是一聲宣告:「烏野,請求暫停!」
這一聲落地,全場眾人都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第三局,是雙方都必須要拿下的一局。
對於白鳥澤,這決定他們能否乘勝追擊,將士氣更推上一層樓;
對於烏野,這決定著他們能否在被白鳥澤奪回一局之後,扭轉頹勢。
而從目前的走向看來,顯然是牛島引領著白鳥澤占據了上風。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別說之後的比賽,恐怕在這一局,烏野的心態就會被打散。
「有時候場上的選手看不見的,正是場下的人能夠發現的。」及川忽然感慨。
他對這種微妙的變化深有感觸,甚至覺得這一瞬間的體會,比剛才看那兩局多比賽都要來的重要。
作為身在場上的司令塔,青城的王牌二傳,有時候及川復盤自家隊伍的比賽,也會覺得在某些時機,他明明可以做出更好的選擇。
不說一定能夠幫助青城一下追分反超,但至少可以調動隊內的氛圍。
就像剛才這個瞬間,如果英美裡沒有察覺,身在場上的選手其實是更難察覺的。
「有時候處在漩渦裡,其實感覺不到暈眩。」岩泉也認可他的說法,「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才會意識到問題的存在。」
「但到那個時候肯定就來不及了。」及川聳肩,「所以現在就要看她,怎麼出招了。」
是啊,德久英美裡,這個無數次力挽狂瀾、帶著烏野走到現在這一步的奇妙少女,究竟會怎麼出招呢?
*
「我們要轉攻為守,所以田中,你要稍微休息一會兒了。」
田中點頭。
英美裡說話很簡潔,盡量避免用復雜詞語表達意思,減少選手們思考的時間:「我們依然在得分,只是按照速度來看,牛島若利這人有點太過分了……」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潔子將手裡擰開的礦泉水遞給英美裡,自己接過話頭:「……其實對比以前的得分效率,能夠看出我們今天的比賽進度是相對正常的——至少對於我們自己來說。」
大家都懂她的意思,也就是說烏野在目前為止的發揮並不失常,相對來說,還在可控的範圍內。
只是對面白鳥澤的牛若太變態了,顯得他們好像落後很多。
「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講,進攻能力上,我們暫時不用考慮去做太多的提升。」英美裡總結,「強化防御,東峰。」
她點名,東峰抬頭:「好,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啊?我還沒說呢。」英美裡沒好氣,「我是說,這一局後邊的部分,你可以跟一跟西谷的節奏。」
東峰愣了一秒:「啊?可是這樣的話,會不會太……?」
然而暫停時間是有限的,裁判一聲哨響,雙方又回到比賽場上。
東峰腦子還有點亂,但身體卻很誠實,除了跟著英美裡的指示走,他暫時想不出第二個辦法。
只要有球來,他就會下意識地去撲救:這就是他想像當中,西谷會做的事。
但……
「旭學長,別發呆了,上網啊上網!」
東峰眨眼,下意識地跟這西谷的說法行動。
網前,黑山學長的快攻被對面的大平死死攔住,下一秒,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東峰痛得驚呼一聲,但好歹是把球接住了。
守在一旁的菅原,行動非常迅捷,一個健步穩穩壓成直角。
後排的大地則早已准備就緒,起跳扣球。
速度不快,力度也不強,只是勝在時機絕妙。
白鳥澤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們三人的奇妙配合拿下一分。
「干得漂亮!旭學長!」西谷伸手過來。
東峰茫然地跟他擊了個掌,又走回自己的站位,才迷迷糊糊反應過來。
剛才他是……在網前,做了保護,接住了黑川學長被攔下來的球嗎?
東峰看向自己的手心。
「旭學長,你不是用手接的。」西谷毫無眼色地在旁邊戳了戳他的胳膊,「是這裡、這裡!用的是肩膀!」
東峰扭頭看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個小個子學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自由人,從西谷加入烏野排球部的第一天,東峰就知道了這件事。
但是好像從剛剛那一瞬間,被對手攔下的球,重重反彈在他身上的時候,東峰才意識到,西谷每天在賽場上做的是什麼樣的事。
作為自由人,他站在球場後方,永遠守護著大家,這種時候,西谷的視野裡都有什麼呢?
東峰第一次為這件事好奇起來。
他的好奇映射在行動上,就是更加深入地去體會自由人的行動准則,以至於白鳥澤眾人越發覺得打起來不舒服。
烏野的攻擊的確沒有加強,但也沒有減弱太多。
盡管一直作為強攻點的東峰明顯有了收縮起來的趨勢,其他人也更加注重地面保護和網前的布置,但該出手時,烏野一向是不會猶豫的。
他們對體力的不吝惜,早就成了各大學校研究的重點。
而今天的比賽當中,在他們的二傳菅原越發展現出攻擊性後,這個特點甚至更加明顯許多。
也即是說,攻擊力雖然稍稍減弱,但依然在讓白鳥澤不得不費心調動、安排防御的範圍內。
與此同時,東峰投入防守後,烏野的防御力卻猛然上了一個台階。
「……哼。」
場外的鷲匠,忽然撇了撇嘴:「體格啊。」
這不還是他那一套嗎?!
拋開別的不說,東峰的體格無疑是很適合接重扣的。
雖然動作還是有些笨拙,並不能夠很好地用最佳姿勢,去調整接球的落點,有時候全場亂飛,簡直要到天邊去。
但——
他們還有一個堪稱作弊器的自由人,西谷夕。
東峰的接球再怎麼亂七八糟,西谷也能第一時間將這一球救回來。
實在超出自由人範疇的部分,還有大地。
三重保險之下,能夠保證盡可能減少牛島扣殺的得分。
所以盡管攔網仍然稍顯薄弱,但在地面防御上來講,看台上的各個學校都不得不承認,烏野幾乎可以說是目前宮城縣內的第一了。
牛島當然還在不斷給出令人驚嘆的扣球,但只要能讓東峰接住第一下,那麼後續就能被救起來。
這並不是一種最有效率的克制手段,但對於應付眼下的局面,已經足夠。
「牛若的得分率在降低。」岩泉指出,「這時候白鳥澤應該要叫暫停才對。」
「哼,這樣一看牛若也沒什麼嘛!」及川哼哼唧唧地說,「不過,鷲匠老頭應該是不會暫停的。」
岩泉沒說話,他和及川都很能理解到這句話裡的意思:鷲匠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理想主義者。
雖然他信賴的是體育界裡最現實的准則——一寸長一寸強——但如此狂熱地信仰著這句話,某種意義上也能算得上是理想主義者了。
這樣的一個人,不到絕境,是不會有所反思,也不會覺得自己的信條會被人推翻的。
不過這個絕境……
及川在扶手上畫著圈,笑得不懷好意:「說不定很快就要到了哦~」
「28-26!」裁判宣布,「烏野拿下此局!比分2-1!」
不管是場上的烏野選手,還是場邊坐著的英美裡和潔子,都長長出了一口氣。
轉瞬間,又不自覺地緊張起來,或者說,警惕起來。
因為就在哨音落下的那一刻,對面的白鳥澤,迸發出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強烈鬥志,和尖銳的求勝信念。
烏野,已經連下兩局!
再讓他們拿下一局,就將提前殺死這場五局三勝的比賽,拿下宮城縣地區預選賽的優勝,走向全國!!
每一句話,都在白鳥澤緊繃的神經上狂踩。
強者的尊嚴、選手的本能,都不允許他們接受這樣的結果!
接下來的這一局,對白鳥澤來說是背水一戰,任何一分,都絕對不可能輕易放手;
對烏野來說,也正是他們面對白鳥澤反撲最嚴峻的時刻!
不管是烏野還是白鳥澤,都絕不會因為這一局比賽的結束,而有任何喘息的空間。
因為第四局,也就是即將到來的下一局,才是最最關鍵的一局!
第12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三天
剛一進入第四局, 白鳥澤就組織起了大規模的反撲。
以大平、天童為首的攻手們,紛紛展現出自己積極的進攻性,要不是還算有序, 簡直要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打算跟牛島搶球了。
「奇怪啊。」看台上,伊達工的二口摸了摸下巴, 「他們怎麼突然對牛島放置play了?」
以選手的眼光,很容易就能看出這一局開始, 牛島拿到的球慢慢少了起來。
尤其二口也是主攻, 在這個方向上更加敏銳。
青根對此發表簡短的評論:「體力。」
二口根本無需任何翻譯, 順暢接話:「你是說,第三局也算是消耗了牛島很多體力,所以第四局必須要有一定的過渡?那照這樣看來, 其實反撲未必是真的反撲,倒也可能是在為下一波牛島的真正反撲做鋪墊。」
青根點頭。
身後的伊達工非正選們:……
二口, 到底是怎麼從簡單的一個詞裡, 聽出這麼多意思來的?
場外的揣測並不能夠影響到場上的局勢,不管白鳥澤到底是什麼打算,烏野的決心也是毋庸置疑的——都打到現在了,難不成還要真的讓白鳥澤連追兩局, 把勝利拱手讓出去嗎?
光是想一想這個後果……
他們甚至都不敢想!!!!
「所以這就是你在這拼死接一傳的理由嗎?」菅原反手打著自己的腰,一邊輕輕喘氣,一邊笑話東峰。
這家伙從第三局開始,就狂熱地接起了一傳,雖然說也是英美裡制定的方針吧,但東峰在接一傳上這麼主動, 確實是很少見。
但凡身為主攻,就沒有一個是不愛扣球的, 即便是大地,只要給他機會,也總是有一顆扣殺的心。
這很正常,作為二傳,菅原完全能夠理解他們的心態——有時候二次進攻也是會上癮的。
不過像東峰這樣突然愛上接一傳,確實是很少見。
東峰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話。
他猶猶豫豫的表現,在大家看來也沒什麼值得懷疑的,挨個過來拍他肩膀。
畢竟東峰這人就是這樣,雖然打出去的球又快又重,果斷得可以殺死一百萬個猶豫細胞,但說話卻要斟酌很多、醞釀很多。
「好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保持狀態。」黑川走過來。
他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菅原都得撐著自己的腰才能站穩,作為網前直面牛島壓力的攔網之一,黑川的體力和集中力也在飛快地流逝。
他抬頭看了一眼場外的記分牌:10-8,白鳥澤領先兩分。
腦子裡慢慢消化了一下這是什麼概念,才露出一點笑容的影子:「還好,比上一局的形式要好很多,辛苦大家再咬牙堅持一下。」
「是!黑川學長!」
一行人馬不停蹄回到自己的站位,大地卻沒有急著走,站在東峰面前:「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了,但……」
他抬起手,放在東峰的肩上,並沒有拍他。
只是將這份重量,壓在他的肩頭。
「不要忘了,你始終是我們寄予厚望的王牌。」
王牌這個詞,東峰聽了很多遍。
他總覺得一開始大家是鬧著玩,因為他的球風和他這個人給旁人的感覺,太不一樣。
任誰說,東峰都是一個很謙遜、靦腆的人——當然,要是菅原來說,肯定會說他膽小。
雖然長得是成熟了點,但說話總是輕柔緩慢,一字一句都希望別人不要誤會自己,懷有惡意。
這樣的一個人,到場上打起球來,卻是一球一個坑的暴力主攻,大家當然會覺得有趣。
這種反差……雖然可能不算萌,但肯定是很容易被起外號的。
從那天開始,雖然實力和承擔的責任都還算不上,但東峰已經開始被叫做王牌了。
目前烏野真正的王牌應該是黑川學長,不過黑川學長還是老樣子,並不在乎這些。
好在他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時不時就叫東峰一句王牌。
雖然一開始是玩笑,但聽著聽著,東峰卻也開始有一些當真了。
不只是他當真了,他在比賽當中的表現,也足以讓其他人當真了。
一個本來就相當有天賦、有優勢的強力主攻手,在成長的黃金年齡,身邊圍著一堆同樣積極向上的伙伴,再有英美裡定下精准的訓練計劃……
幾乎可以說奇跡般的組合,就立刻碰撞出了奇妙的火花。
東峰在比賽當中的扣球數越來越多,漸漸的,得分率也越來越高。
菅原遇到猶豫不決的球,優先給他;一傳墊起來不夠到位,不能支持二傳的調整攻,優先讓他去解決——
這種感覺,東峰認為很好。
他以前從來沒發現自己是一個享受責任的人,他享受別人對他的期待,享受完成這些期待之後,那種替團隊、替整支隊伍解決了一個難題的成就感;
那種能夠幫助到所有人,與此同時,自己的成績也有所提升的滿足感……
他很喜歡這樣。
——直到跟牛島若利打過對攻之後。
在此之前,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優秀的攻手,但牛島若利……
不管是放在宮城,還是放在全國,他都是一個足以讓同位置的人感到恐懼的家伙。
同樣作為同類型的主攻,東峰絕不像別人,只覺得他是占盡了先天優勢,所以能夠表現得如此優異。
其實只看牛島在空中的控制,就能知道這些話全都是門外漢的無稽之談。
最開始英美裡讓他練習滯空的時候,東峰還有些不以為然。
要跳嘛,這是當然的,打排球,誰不跳呢?
但光是跳……不可能高到能夠避開攔網吧?
主攻,既然任務是扣球,難道不應該在力量、速度和路線上多下功夫嗎?
他當然是不會反駁英美裡,更不會違背她的指令,但這一切一切的練習,直到和牛島第一次在賽場上相遇,他才有所明悟。
為什麼牛島的扣殺如此富有威脅?
除了他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左撇子,還有其他的原因嗎?
至少以東峰的眼光來看,是有的——他在空中的姿勢,永遠是一如既往的優美,且紋絲不亂。
正是因為他在半空中也能夠充分控制自己的身形和肌肉,所以才能保持住那樣令人驚嘆的姿勢。
發現這個訣竅很簡單,但在半空中也要和雙腳踩地時擁有完全一樣的平衡感,這是常人能夠做到的嗎?
可以說正因為有了牛島,東峰才理解了英美裡之前的訓練方向。
這家伙,從認識的第一天起就不是一個很愛解釋的人,因為她知道不管解不解釋,大家都會照她說的做,所以干脆也就不解釋了。
東峰對此感到無奈,但又很慶幸,還好他沒去問……
要是問了,肯定會被罵的!!!
「旭學長!!」
東峰下意識伸直了手臂——這是一個標准的接球姿勢。
他重心放得很低,馬步簡直要扎到地板裡面去,迎面而來一記重扣砸在他兩臂之間。
在某一瞬間,東峰甚至失去了雙臂的感知,但這並不妨礙他通過大臂帶動小臂,以純粹的肌肉記憶,去提供一個盡可能到位的一傳。
「好球!」菅原大喊一聲。
余光都沒分給他一個,二傳大人緊緊盯著朝他飛去的球,兩手一撥。
手腕柔軟得不可思議,球以幾乎跟球網平行的線條,飛向黑川。
一記短平快,被黑川一掌拍斷!
扣殺又快又急,立刻為烏野要咬下一分!
「27-27!」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整個第四局,烏野和白鳥澤的分差就沒有超出過三分,甚至連賽點也不例外,一直死死咬著比分,雙雙打到了25分之後。
也正是這樣千鈞一發的緊張感,不管東峰走神走到哪裡,都維系著他的狀態。
絕大部分隊友甚至都沒看出他走神了,畢竟東峰的表現,不管是攻還是守都可圈可點。
但西谷卻走到他的面前。
仰起臉,問他:「旭學長,剛剛為什麼走神了?」
東峰張了張嘴:「……我只是在想,我要怎樣,才能做到那家伙的水平?」
那家伙是誰,幾乎都不用追問。
牛島若利,在今天還沒結束的四局比賽裡,一個人拿下了34分。
平均到每一局,接近10分的得分,說他是個變態都不為過。
但西谷表情不變:「可是旭學長,你會接一傳啊?」
他說到這裡,眼睛一亮,到他的專業領域了,立刻手舞足蹈起來:「剛剛那個球就接的很好嘛!換做是我,我都不一定能接得那麼漂亮,主要是那家伙的球太沉了……可惡,該死的牛若!真是一頭凶狠的牛!」
東峰:……
雖然人家是姓牛島了……但比起牛,不覺得應該用一個更凶猛一點的動物,去比喻他嗎?
只不過看著西谷神采飛揚的表情,他眨了眨眼,沒有說出來。
的確,的確,牛島非常厲害,東峰心知肚明,這樣天賦的差異就血淋淋地擺在他面前,也許窮盡一生,他也無法達到牛島的水平。
但……那又如何呢?
他也做不到木兔的號召力、做不到岩泉那樣和二傳心有靈犀的信任、做不到宮治那樣反過來給二傳托球的超強技術。
他有太多太多,做不到的東西。
但東峰知道,他也有自己能做到的事。
——「旭!!!」
大地遠在網前,西谷還在左後,雙雙營救不及!
天童的扣殺雖然不如牛島勢大力沉,但球速依然很快,只要落地,又是追平!
東峰回過神時,臉已經狠狠磨上了地面。
火辣辣的。
疼痛和焦躁,讓他幾乎立刻從地上滾起來,沒有任何猶疑。
剛剛接完一傳的東峰旭,竟然立刻就衝到了網前,做出起跳姿勢,儼然想要扣球得分了!
菅原心裡笑罵他一聲,這家伙,倒是忽然很熱血嘛!
手型做好的同時,他忽然一愣。
原本充斥著混亂與汗水的球場,落在菅原眼裡,忽然變得清晰而緩慢,他能清楚地看見對面白鳥澤的每一個防守漏洞,也能以最最快捷的速度,計算出這時將球給到誰才是最佳選擇。
就像是上帝突發奇想,挑落了那扇天才之窗的木閂,於是叫他有幸得以窺探一二。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菅原來不及想那麼多,當即大喊:「旭!!!扣下去!!!」
關鍵時刻,無論是心中洶湧澎湃的感情,還是這一瞬間靈光閃過的冷靜判斷,都讓菅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而東峰,也從來不會辜負最關鍵時刻,最沉重的期望。
「35-33!」
尖銳的哨音,終於最後一次吹響。
「烏野,獲得勝利!」
第12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四天
及川的祝賀來得很快, 比賽剛剛結束就發到英美裡手機上。
【from及川哭鼻子大王:哼哼,暫時得意吧你就!春高贏的會是我們!】
郵件界面就這麼干巴巴晾著,及川捏著手機, 半天等不到回復,怒衝衝跟小岩回家了。
英美裡倒不是不想回他, 只是已經被烏野人簇擁起來的她,實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優勝——」
「全國——」
「優勝——」
「全國——」
一群人高興得都要傻了, 圍著比賽場就開始狂跑, 一邊跑一邊高原長嘯:「贏啦!贏啦!」
三井學長險些擠出兩滴眼淚:「田代學長——黑川——我們贏啦!!烏野贏啦!!!」
雖然可能, 有的人沒有來得及和我們一起迎接優勝的榮譽,雖然只差一點,堪堪錯過了進軍全國的機會, 但——
烏野贏啦!!!
菅原總算停下無休止轉圈慶祝的腳步,急剎的瞬間, 幾乎能聽見自己的背後的骨頭嘎吱作響。
肌肉酸痛發脹, 簡直要從腿上、手臂上掉下來,膝蓋則一片青,有的地方甚至淤紫,摩擦出血的地方數不勝數。
但他並不覺得痛。
因為目之所及, 全是隊友們興奮通紅的笑臉。
「孝支。」剛剛還在撒歡的三井學長走上來,拍拍他的肩,又捏了一把他的大臂,臉上的神情說不好是欣慰還是純然的高興,「以後,就要交給你們了。」
菅原被快樂占據的頭腦清醒一瞬:「學長……這是什麼意思呢?」
三井學長好像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有歧義:「不是那個意思啦, 就是、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我就是忽然想起田代學長了。」
想起田代學長, 為什麼就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菅原想不明白。
只是這一刻,他有了一種模糊的感覺。
上一屆功敗垂成的事,他們會視之為目標,並不懈努力。
那麼即便他們有做不到的事,也會有後輩……接棒下去吧?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
*
雖然說戰勝了白鳥澤,意味著烏野第一次挺進了全國大賽,但英美裡的訓練並沒有放松。
沒人能說這場比賽是贏在僥幸,但也不能夠說,烏野的實力就已經比白鳥澤高出一截。
所以一旦遇到全國性的對手,能否獲勝還是一個需要斟酌的問題。
「從比賽當中來看,防守還好。」潔子總結。
她惡補了不少經典排球賽集錦,基礎知識也學得七七八八,又跟著隊伍練了這麼久,現在評價起來已經很有自己的見地。
英美裡點點頭:「是啊,所以問題其實出在進攻這方面。」
但說到底,這本質上也是攻防一體的問題,英美裡想,不論是攔網還是主攻,本質上都是可以同時做到攻防雙方轉換。
就好像東峰在比賽最後的小宇宙爆發,既能夠保證一傳到位率,又能夠作為大王牌起跳進攻。
對於攔網來講也是同樣的道理,只不過……
「現在還是實力不足啊。」她伸了個懶腰。
潔子順手給她捏了捏肩窩,放松她的肌肉:「辛苦你了,英美裡。」
「還有一點,其實是……」
英美裡的手指在筆記本上來回敲打,像在彈一架想像中的鋼琴。
「二傳不夠強勢的問題。」
一支隊伍的攻擊性,要怎麼去展現呢?
當然,全員都會參與其中,連自由人也不例外,但二傳作為調度選手的第一司令塔,他的態度也很重要。
「菅原,有時在做選擇的時候會偏向於更穩重保守的打法。」烏養教練如是說,
之所以烏養教練會在這裡,也是英美裡把人請來的。
她想到自己應該要忙於整理新一輪的訓練清單,恐怕沒有那麼多精力去盯人,所以在潔子之外,又把烏養教練請來了。
烏養教練又把他孫子也捎帶上來了,四大天王輪流上場,烏野眾人叫苦不迭……聽上去簡直像什麼章回體小說的副標題了。
「從訓練安排上來講,對東峰,最要緊的就是穩住他在對戰白鳥澤最後爆發出來的狀態。」烏養說。
潔子接話:「——攻防一體機?」
英美裡笑得不行:「東峰·攻防一體機·旭!」
聽上去很簡單,練起來很痛苦。
因為東峰本身在進攻方面就還有所不足,他自己也鉚足了勁,想要未來能跟牛島掰一掰手腕。
與此同時,還要加強在防守方面的練習,基本上是奔著佐久早那個路子去的。
英美裡早年也上手練過佐久早一段時間,東峰跟他天生的身體條件,多少還是有一些區別。
佐久早的肢體更柔韌,這使得他在切換姿勢——無論是起跳還是魚躍俯衝——又或者單純充當一個傳球的角色,都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東峰沒有這樣的優勢,卻也有一個佐久早無法暫時無法比擬的條件,那就是他的體格天然要更強壯,也即是說,力量更大。
力量,有時候往往就代表著速度。
英美裡的圓珠筆尖在翻了頁的本子上點點點,細小的虛點連成一個火柴人,強壯的有肌肉的火柴人。
東峰就站在她面前,等候發落。
「……甚至於你在接球的時候,也可以酌情考慮,多去承擔一些重炮的進攻。」她說到這裡,難免想起未來的影山和日向。
原作裡,早期的日向一旦接球,輕則人仰馬翻,重則顏面盡失;
而影山則表現良好,甚至單槍匹馬接過全國三大主攻之一,尾白的扣殺。
這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技術更優越、經驗更豐富,另一部分原因,則是影山天然的體格條件,就是比日向更適合接重炮。
所以日向小朋友去巴西晃了一圈,回來也變成了鑽石黑皮肌肉男,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布置訓練任務的時候,烏養教練一般不會插手,板著張臉在熟悉的排球館裡走來走去,偶爾還回自己辦公室裡晃一圈。
一看裡面打掃一新,已經全部擺上了英美裡的東西,還會哼上兩聲,仿佛很不滿意。
倒是私底下聽見他訓自己孫子:「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你!人家德久是怎麼理解的?又是怎麼去用的?」
「教練能把每一句話都當教條一樣用嗎!不知變通的笨蛋!」
說完,看系心低頭聽訓,那樣子還是笑呵呵的,就知道沒發自內心認錯。
烏養教練長嘆一聲,心裡很是感慨,不自覺就說:「我看,那家伙才會是我真正的傳人啊……!」
蹲在草叢裡聽了半天,都能忍住不出聲的田中,這時候也終於忍不住了:「烏養教練,您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然後被烏養拿著英美裡的教鞭暴揍一頓。
有時候是烏養帶著他的孫子來盯場,而潔子負責隨隊一起訓練。
但大部分時候,說自己很忙的英美裡也會在場。
她偶爾會搬一些看上去就很昂貴的機器進來,說是能夠捕捉動作,並且給出更精細的數據。
「但是,英美裡不是可以目測嗎?」潔子問她。
「我是可以目測,以後招進來的教練就未必了。」英美裡攤手。
烏養聽到這裡,又哼了一聲。
「不是在說你啦,烏養老師。」英美裡心想這老頭還挺敏感,「只是大部分教練都沒有這個技能而已。」
畢竟,大部分教練都不是女主角啊~
所以要給烏野穩定長久高品質的訓練反饋,最好還是借助這些儀器。
東西都是跡部大人那頭研發出品的,她能免費拿來用,也是一種獲取數據反饋、檢查bug的形式,算是雙贏。
女排那邊,英美裡也送了一套過去。
一開始,選手們並沒有上心,認為這些儀器就跟身高體重檢測儀一樣,純純的輔助用品,登不得大雅之堂——畢竟他們是人誒!
人想偷懶,機器難道能管用嗎?
但跡部出品,必屬精品,財閥大少爺對品質的要求,豈是大家能猜到的?
所以在烏野排球部,常常能看到這樣一種情形:
冰冷銀亮的巨型金屬怪獸夾道擺放,中間是揮汗如雨,面色痛苦的選手們;
精瘦的老頭在旁邊,雙目如鷹隼銳利發光,緊盯其中動作不合格的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叼起來吃掉;
而正前方,則是面無表情的清水同學。
當她的目光落在掉隊選手的身上時,被注視者就會不由自主感到一種壓力,那是一種生而為人,卻被視為蟲豸的壓力!
嗚嗚,他們不想做蟲子啦!!!
而即便跨越了重重障礙,完成這部分訓練之後,也會有坐在主席台上,輕輕甩著兩條腿,笑眯眯的英美裡在最後一關面前等著他們。
所有的選手們——不論是三年級、二年級、還是一年級,都翹首以待,希望她說出合格二字。
但大部分時候,情況是不如人意的。
「不合格,東峰,之前的左右橫跳難道白練了嗎?今天的位移速度甚至比不上上一周。」
「不合格,菅原,為什麼剛剛那個球接了一傳之後,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呢?難道接完一次一傳,你就能從二傳變成自由人了嗎?」
……
諸如此類,毫不留情的言語,讓眾人萎靡不振。
但正因為不合格,短暫的休息之後,迎接他們的又是第二輪訓練……
由此,在IH正式比賽到來之前的這段訓練時光,在烏野歷史當中,被後人稱之為——無盡大地獄!!!!
但今天,完成一輪訓練後,正等待著德久大人評價的眾人,忽然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呃但我覺得不一定吧……」
「知道了!聽你的聽你的——」真是個麻煩的家伙!
他們看見英美裡皺起臉,把手機舉得遠遠的,生怕被電話那頭的人逮住繼續說教一樣。
是誰!
烏野人,面面相覷,眼裡是如出一轍的不敢置信和怒火。
是誰!竟然敢說教德久英美裡!竟然敢讓她服軟,好聲好氣地哄(騙)!
這兩個『敢』字,意味卻不大一樣,很需要人細細品味。
菅原帶頭,大地殿後,一群人偷偷摸摸繞到英美裡身後,探頭探腦地去聽她講電話。
「……都說了不會啦,對了,有一個事想問你,之前說的手臂的練習,因為我們很多選手都是右利手,一直練單邊感覺會有些微妙的不平衡?」
「嗯,畢竟排球很多時候要滯空嘛。」
大地聽到這裡,居然還有點恍然,用氣聲小聲說:【怪不得……其實接球的時候兩只手力量不均衡,也會影響回彈的。】
但兩側的菅原和西谷,根本不在乎他這充滿理論依據和現實論證的精妙發現,紛紛狂怒地對他比『噓』。
別吵啊!萬一聽不見教練大人和小白臉打電話,才是損失慘重!
什麼訓練秘方、注意事項,反正有英美裡在,不用操心啦~
至於說,為什麼是小白臉?
哼哼,長那麼白,那麼帥,不是小白臉是誰!
第12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五天
尚且沒弄懂小白臉是誰, IH的正式比賽已經近在眼前。
雖然這對烏野上到三年級,下到一年級,都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但英美裡鎮定自若,大家漸漸也鎮定下來了。
畢竟白鳥澤已經是全國水平, 他們也能打贏,說明烏野到全國也不是完全沒有競爭力嘛。
和之前沒什麼變化、一如既往的訓練日常, 讓大家漸漸迷失其中。
「我們真的贏了白鳥澤嗎?」訓練的間隙, 緣下忽然問, 「總覺得沒有什麼實感啊……」
「要怎麼樣才有實感?」田中躍躍欲試,「給你兩拳?」
緣下大驚。
就在這時,西谷手一伸, 攔在他面前:「不,龍!」
緣下感激點頭, 沒錯啊, 西谷,阻止他!阻止這個只會靠拳頭說話的原始男!
西谷比出三根手指:「應該是三拳吧!你一拳我一拳木下一拳!」
緣下:「會對你抱有期待,是我天真了。」
這種腦回路,確實很符合「絕對平均主義」的西谷夕呢!
這種明顯失智的話語, 也可以管中窺豹,看出如今烏野的基本水平,用四個字形容,那就是——
天真爛漫。
這個評價來自菅原,換做是東峰,他會更文藝地表示:「沉溺在柔軟、溫暖和歡樂的海洋裡, 卻忘記了眼前的猛獸……」
「什麼猛獸?」
眾人回頭,德久·猛獸·英美裡正推開門進來。
東峰:「呃, 就是……聽說北川第一有個很厲害的二傳!已經有好多傳言在給他取外號啦!哎呀,這些後輩,真是猛獸一樣啊……哈哈……」
英美裡隨口一問,沒怎麼放在心上,轉而說起另一件事:「對了,最近有學校在聯系,想跟我們約合宿。」
大地清清嗓子:「是什麼學校?」
英美裡狐疑:「你語氣忽然變得好奇怪。」
「有嗎?」
「有啊!」
她繼續狐疑,目光所到之處,烏野人紛紛低下頭去。
生怕一不小心,讓她看見自己張揚的嘴角。
哎呀!總算也有我們被別人邀請的一天了!
雖然英美裡入學烏野之後,合宿、練習賽的對手從來都不用發愁,但自己主動去邀請——尤其那時候又沒打出什麼亮眼成績,總覺得有些發怯。
現在當然就不一樣了!
他們,也已經是被人爭先邀請的對像了!
注意,請注意,是爭·先!
就算心裡激動,大家臉上也盡力繃住了,紛紛恭維起來:「哎呀,那我們這畢竟也是IH地區優勝,馬上就要進軍全國了,有人來邀請也很應該嘛!」
「之前也跟井闥山、稻荷崎這種學校合宿過了呀,很有經驗的!」
「就是就是,管他是誰邀請都不會怕啦!連眉毛都不會動一下的哦!」
一群人你來我往,眉飛色舞,說得好不神氣。
英美裡遠遠看著:……
她扭頭,問潔子:「他們都是白痴嗎?」
潔子笑而不語。
確實是白痴,但白痴……
也很可愛嘛~
*
IH開始前最後的合宿,英美裡答應了音駒的邀請。
原本是說烏野去東京一趟,臨近夏天,東京實在太熱,所以音駒那邊干脆提議說他們來宮城。
英美裡一想好啊,千裡迢迢喜相逢,當即把這個消息上報給了烏養老頭。
烏養老頭擺擺手,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但根據他的傲嬌人設來判斷,肯定會回去偷偷興奮,甚至會忍不住落淚!
上回他們來,烏養教練還沒徹底回歸隊伍,半養病的狀態下匆匆見了一面。
這一次,總算能多玩上一陣了。
英美裡囑咐他孫子:「我們合宿是定在下周的周末,到時候就麻煩你了。」
系心點點頭,忍不住擦汗,他面對英美裡的時候,總有一種面對曾經上司的感覺:「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會准時把他送到那兒的。」
音駒到達的當天,是個大晴天。
「但對我們來說氣溫還好,總不會比東京更熱了~」黑尾一下車,就舒展了一下四肢。
他本來就個高腿長,手臂也長,舒展一下更像懶洋洋的大貓,挨個先跟所有人介紹了一番:「二年級的,大家都認識,就不說啦。」
包括夜久在內,音駒的二三年級紛紛跟烏野人打招呼。
黑尾手往後一伸,抓了兩個幸運兒出來:「這是我們今年的新人,孤爪研磨,和山本猛虎~」
研磨不像山本猛虎底盤扎實,被他一把抓得站不穩,差點栽倒。
這種驚艷亮相的方式……
英美裡用同情視線安慰研磨:研磨啊,你受苦了!!
研磨自從入部以來,被折磨了快三四個月,驟然被人安慰,酸楚不可言喻,險些抱著自己的游戲卡帶原地跑路投奔烏野。
但最後的理智提醒他,對面這個德久英美裡,比起小黑,那也是不遑多讓的凶殘!
於是最後還是忍住了。
「我哪裡凶殘了?」黑尾跟著大部隊一邊往裡走,一邊很無辜地問,「請不要在英美裡面前抹黑我的名譽好嗎?」
研磨衝他貓貓呲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黑尾聳肩:「那就叫天下人都知道好了,我又不怕。」
不得不說,他這種『我就是這樣你能拿我怎樣』的態度,很合英美裡的眼緣。
所以即便研磨一個勁兒地控訴,英美裡還是保持微笑,安靜旁聽。
聽了個大概,其實就跟原作差不太多,就是一個包藏禍心的黑貓誘拐布丁貓的故事。
黑尾此人,既然初中都能把研磨拐進排球部,那高中就更沒什麼可說的了,畢竟研磨能堅持到現在,未必真有他嘴上說的那麼嫌棄運動。
「但是高中不一樣啊!」研磨煩躁地揉亂自己一頭金發,「初中的時候雖然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但是至少沒有什麼稱霸全國的幻想吧?但是高中的時候……」
「什麼叫做幻想?」一個聲音加入了對話,「孤爪,我覺得你這種消極的態度,放在運動社團裡面,真的不是很恰當!」
那個名叫山本猛虎的一年級少男,雄赳赳氣昂昂走過來,看見英美裡,還是先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德久學姐好!」
英美裡眨眼:「你認識我?」
山本立刻大吹特吹起來:「怎麼能夠不認識呢?烏野的德久英美裡學姐,現在不要說全東京,全國的高中排球界又有誰不知道您呢?之前烏野跟白鳥澤對決的那一場比賽我們都已經看過了,太精彩了!竟然沒有打滿五局,3-1就解決了白鳥澤!」
「說起來我很好奇的是在面對牛島學長那樣強大的威脅時,您是怎麼讓烏野……」
黑尾看英美裡臉色越來越麻木,忍住笑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阿虎,這些問題我們完全可以從實踐當中去體會嘛,畢竟還有整整兩天的合宿。」
山本顯然對他也很崇拜,點點頭:「好的!黑尾學長!」
說完,又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研磨聳聳肩:「你看——」
英美裡沉痛地拍拍他:「我懂了,天天跟這樣的人相處,沒有足夠的能量,真的會很痛苦。」
但是找研磨索要足夠的能量,這件事本身估計就已經夠痛苦了吧……
「……而且小黑也滿嘴謊言!」一路走進體育館,研磨還沒停下抱怨,「跟我說什麼都准備好了,初中也有基礎,一上來就按我說的做——」
結果,當然是把人騙到之後,先從基礎開練。
什麼頭腦不頭腦,心髒不心髒,自己也要先能運轉才行嘛。
研磨想到這裡,悲從中來,走過來兩步貼著她站,一邊不忘指責:「又騙我,這個騙子。」
英美裡抬眼去看他這怨種竹馬,黑尾站得不近不遠,單手拎著偌大一個包,還舉重若輕,衝英美裡挑了挑眉。
——就騙了,怎麼樣?
英美裡無語:「要是我說他以後真的會以你馬首是瞻,你怎麼想。」
研磨下巴一揚:「本來就該。」
隊伍裡如果只能有一個聲音,那當然會是最聰明那個人的聲音。
而在音駒,這個人當然是他了。
「那可不一定啊。」黑尾不緊不慢晃蕩過來,「要是德久來我們學校,到時候該聽誰的呢?」
他手一伸,輕輕攏住少女的肩,一個很淺的擁抱:「好久不見了,英美裡∼」
烏野人立即:???
這人誰啊!以前見過嗎?跟英美裡大人很熟嗎?抱我們經理干嘛!!
西谷很怒:「昨天那個小白臉呢!真是派不上用場的家伙……!菅原學長!」
他猛回頭:「要不你來當一下吧!」
菅原:?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旁邊一道清麗身影擦肩而過。
茉莉花香飄揚,潔子冷淡的聲音響起:「請不要,抱著我家經理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1
第12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六天
音駒的球風, 讓烏野的隊員們相當吃不消了一陣子。
原本還好,練習賽麼,打得不能說隨意, 但也不會太過認真,只是想了解一下對面都有誰、喜歡用的戰術是什麼。
運動畢竟是人的運動, 只要人不變,擅長的戰術風格、慣有的小伎倆, 都是不會變的。
「怎麼能說是小伎倆呢?」黑尾很冤枉, 捂著胸口做受傷狀, 「一人時間差,是誰都可以用的好招數啦。」
他剛剛就靠這個誰都可以用的好招數,輕松從菅原手裡騙了兩分, 又從緣下幾個人手裡騙了三分。
即便是看過許多頂級高校比賽的英美裡,也要承認黑尾確實是把時間差玩到極致, 玩出花樣來了。
他的性格裡是有一點這樣的東西在, 和音駒的風格也非常貼合——黑尾是個非常沉得住氣的人。
盡管平時說話有些輕浮的調調,但關鍵時刻總是很靠得住,而且無論何時都在冷靜的思考。
「球場上處處都是關鍵時刻啦~」黑尾漫不經心。
他的語氣總讓人分辨不出來,到底是在認真還是在開玩笑。
英美裡才不管這麼多, 大手一揮:「通通當做認真對待!」
她一聲令下,眾人紛紛聽令:「是!英美裡大人!」
「哎呀哎呀,還真是可怕的號召力。」黑尾眨了眨眼,「越說越想看看,你們倆要是在同一所學校的話,我們到底該聽誰的?」
研磨連白都懶得白他一眼, 沉默地後退半步,剛好跟山本猛虎撞在一起。
「喂, 我說你這個小個子就不要到處擠來擠去了!一會不小心把你撞傷了,還要哭鼻子!」
研磨的額角,清晰地跳出了一個井字。
熟知他本性的黑尾,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走上前拍了拍山本的肩。
「虎,沒關系,你想吃的那個限定版那不勒斯風味炒面面包……」黑尾的聲音一下變得很溫柔,「我會幫你吃的。」
山本:?
山本:「學長……為什麼口吻好像我快要去世了一樣???」
研磨和英美裡不同,不是那種會把威脅放在掛在嘴上的人,他要報仇,永遠都是不動聲色。
譬如山本在下半場,忽然發現自己的跑動莫名其妙變多了起來。
但每一次的位置好像又還說得過去,並不能算是刻意挾私報復,畢竟最後還是讓他打到了球,甚至得分率也提高了。
山本站在原地撓頭,一邊瘋狂喘粗氣,一邊百思不得其解。
不遠處,黑尾把手肘輕輕壓在研磨頭頂:「差不多得了吧,我說。」
研磨一巴掌給他拍開:「別壓我頭,我又沒做什麼。再說了,比分不是也追回來了嗎?」
最開始雙方的練習賽,其實是烏野領先幾分,但在研磨大顯神威之後,分差不知不覺縮小,甚至反超,眼下雙方來回領先對面一分。
「行行,我知道,但是你也要悠著點,山本那家伙精神很好的。」黑尾恐嚇他,「要是讓他回過味來了,一定會死纏著你不放哦。」
研磨被他說得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知道了,小黑好啰嗦。」
他們這邊輕松寫意,烏野這邊卻在挨個嚎啕。
「為什麼跟音駒打比賽這麼不得勁啊?」木下幾乎一下場就攤在選手椅上。
他作為主攻,基礎水平其實是烏野目前所有主攻裡最差的一個。
輪到他上場時,當然也是被音駒攔得最要命的一個。
不過不只是他,東峰大地,緣下田中,但凡是主攻,沒有一個不搖頭嘆氣。
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英美裡。
畢竟剛剛那一小節比賽,他們的表現簡直可以說是漏洞百出,這都不能用練習賽來給自己挽尊了。
同樣是練習賽,人家音駒為什麼就一攔一個准?一救一個准?
「那當然是因為對面的夜久同學很厲害!!」西谷握拳,「他太強啦!其實我們也不差
!」
緣下:「真希望你的樂觀能夠分我一點。」
木下:「真希望你的樂觀能夠分我一點。」
田中:「真希望……算了,其實我還是挺樂觀的,不過我還是比不上你啊阿谷!!」
菅原抱著他的保溫杯,站在英美裡旁邊:「這就是自由人和主攻的精神狀態之差異嗎?」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為什麼要用指導老師的口吻說這樣的話?」
「說起指導老師,武田老師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武田老師,原作裡烏野排球部的指導老師,從設定上來講應該是一直都在的,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還沒有觸發劇情線,所以學校這邊給的理由是外派他出去交換學習,預計明年春天才會回來。
「說說,其實你剛才壓力也不小吧,說說怎麼想的?」英美裡給了他一手肘。
菅原被她遛貓逗狗的語氣弄得哭笑不得:「好吧好吧,我說說看——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那種在網前根本找不到好機會,明知道是死路,還非得傳給攻手讓他們去扣球的感覺,很糟糕。」
英美裡點點頭:「這就是音駒的可怕之處。」或者說,這就是黑尾的可怕之處。
如果說音駒有且僅有一個大腦,那麼同樣,音駒也有且僅有一個靈魂。
在她看來,至少目前,這個靈魂人物應該是黑尾。
以他碰球率極高的一觸打底,從網前先一步減輕了一傳的負擔;
與此同時,雖然個子很高,但身段卻很柔軟看,不管是起跳攔網還是魚躍救球,節奏把握得恰到好處,就不會多浪費一絲一毫的體力。
正是這樣的風格,造就了音駒現在的戰術類型。
「……黑尾嗎?」菅原若有所思,「如果在比賽中碰上的話,我會多注意他的。」
畢竟他們二傳,最討厭的就是攔網了嘛。
*
中午吃完飯,因為天氣太熱,不會立刻開始練習,教練們商量著安排了一個半小時的午休時間。
不過睡覺當然是不可能睡覺的,一群人在草坪邊找了一塊有樹蔭的地方,零零散散聊起天來。
「說起來,孤爪君……你和德久學姐的關系,為什麼會那麼好呢?」緣下好奇。
他看人是有些敏銳的,這個孤爪君,擺明了不是個喜歡交朋友的,也並不缺朋友——不是說他的朋友已經很多,而是說,他顯然有一個豐富的內心世界。
所有的能量、感情,他可以向自己去尋找,加上又從小有黑尾這個天選竹馬,幾乎把對外所有的友誼需求都包圓了。
這樣的人,跟冷酷無情心狠手辣……但也同樣沒什麼友誼需求的德久學姐,是怎麼認識的呢?
研磨還沒來得及解釋,英美裡和潔子推著一小車西瓜過來了。
底下墊了足足的冰塊,保證西瓜的口味和新鮮。
她抱起一枚放在這群一年級生的面前:「吃吧,這是田中家裡姐姐送來的。」
田中龍之介,臉頓時爆紅:「啊?啊??我老姐來了?她沒丟人吧!」
「不僅沒有,而且很大方且有禮貌。」英美裡淡定說,「非常有社交禮儀,一見面就告訴我們田中龍之介五歲還在……」
「啊啊啊啊哇哇哇哇嗚嗚嗚嗚!」田中嚎啕,「老姐,我跟你不共戴天!!」
無視了田中的吵鬧,英美裡問潔子:「刀呢?」
潔子指了指廚房:「那邊,黑尾同學他們在用。」
沒有刀啊……
英美裡撇嘴,將放在西谷面前的西瓜又拿了回來,放在推車裡那小山一樣的西瓜頂上。
氣沉丹田,右臂後旋,以手為刀劈下!
『哢嚓』一聲!
西瓜從她手刀接觸的那一丁點空間開始,裂出了一個整整齊齊的縫。
英美裡收手站定。
這條縫也太規整了吧!!
她在心裡吶喊。
要不是人在動漫世界,哪有人一個手刀就能劈出這麼符合圓周率規範的圓啊!!!
「看、看到了嗎?」菅原扯了扯大地。
「嗯……我看到了,旭,你看到了嗎?」大地扯了扯東峰,三個人互相確認過眼神。
「最恐怖的,難道不是下面的其他西瓜都沒動靜嗎?」大地心有余悸,「這說明她對力量的掌握已經到了一個出神入化的地步……想要我們後天死,就不會讓我們死在明天……」
他們身後,毫無危機意識的一年級還在興奮呢。
「德久學姐好厲害!!」原不良·田中對著空氣給了兩拳,「好想跟她過兩招啊,感覺她一定能打贏我!」
緣下:「應該不是能不能打贏的問題……」
木下:「應該是你想要怎麼死的問題。」
西谷倒是一溜煙跑到英美裡面前去了:「學姐學姐!你是學的什麼呀?這麼厲害!我也想試試!」
英美裡:「和氣道、柔道、跆拳道的結合體,噢,還有劍道,都有練一下。」
西谷點點頭:「好,我回去就開始!」
英美裡不懷疑他的行動力,只是……
她微笑:「回去之後哪有時間呢,西谷?8月份,IH正式賽就要開始嘍。」
「嗯?明知道後面會很忙,還要說什麼回去就開始?」
「嗯?什麼意思呢?西谷君?」
她微笑注視。
小動物的直覺大爆發!西谷原地一個後滾翻,避開了他直覺裡的危險區。
緣下站在山坡上,都懶得吐槽了。
啊,又開始了,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見到老虎後,原地滾三圈的模式,到底還要出現幾次啊?
音駒的選手們,也很驚詫,夜久捧著自己的西瓜,都忘記吃了:「她剛剛,是徒手破開西瓜了嗎?」
山本瑟瑟發抖地抱住自己的後頸:\"感覺我的腦袋,在德久學姐手底下也不過是個西瓜……\"
研磨突突突地吐完嘴裡的西瓜子,慢條斯理說:「放心,學姐才懶得用手來劈你的笨蛋腦袋瓜。」
「什麼?!研磨!你這小子!!!」
「笨就笨,還不讓人說嗎?」
兩個人又廝打起來,黑尾遠遠旁觀,作為一個很懂小孩、充分給予獨立性的家長,他深知此事不是插手孩子教育的好時機。
反而感慨起來:「研磨,果然還是在同齡人面前更加活潑呢。」
夜久:「別說得好像你是他的長輩一樣啊!」什麼老年口吻!!
一扭頭,又看見福永在不遠處偷偷搬運烏野的西瓜,他更頭疼了。
「福永,你也是的!換個別的學校你要拿就拿吧!但這可是烏野!你就不怕德久把你的腦袋瓜子像剛剛那個小西瓜一樣,一手劈了嗎?」
黑尾看得嘖嘖稱奇:「你怎麼不去搭把手?夜久那家伙,平時還總說你是好人來著。」
一臉慈悲的海信行,平靜地吃完最後一口西瓜:「有的事情可以管,有的事不能管,這才是智慧的做法。」
這一幫粘手的一年級,就是絕對的不能管啊,夜久。
第12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七天
和音駒的合宿總共為期四天, 前兩天打了練習賽,第三天是以個人為單位的小型運動競賽。
「從體育館開始,熱身結束之後是八百米短跑, 路線從門口到操場的器材區旁邊~」
英美裡捧著她的規劃書,笑眯眯介紹:「然後, 在器材區做三十個引體向上,蛙跳去隔壁的游泳館。」
聽到這裡, 絕大部分人已經暈厥了, 唯有本就沒打算拿什麼名次的研磨舉手:「游泳館, 然後呢?」
「然後是簡單的二百米泳池競速~」英美裡的語氣,越來越興奮,「還有水球擂台賽哦!」
水球擂台賽, 就是在水面上設置一個浮台,雙方只能用墊球的形式進攻, 最先接不住的那個人淘汰。
獲勝的直接離開泳池, 後面據說有大餐等待享用……
菅原面無表情:「很懷疑我有沒有命去享用。」
總算有人說話了!
一片死寂的體育館裡,竊竊私語的聲音此起彼伏,互相以目示意,就是沒人敢向老神在在的英美裡和貓又教練提出異議。
沉默良久的大地終於開口:「八百米, 算短跑嗎?」
黑尾眼神飄忽:「她說算就算吧……」不然還能怎樣!
難道要跟她說自己不干嗎!
先不說這本來就是合宿當中的項目,本質也沒有脫離運動的範疇,光是跟英美裡說自己不干這一件事……
難道要讓她像劈開那個西瓜一樣,把他們的腦袋瓜都挨個劈開嗎?
所以真到了要開始比賽的時刻,沒有一個人遲到早退,相當壯觀地集聚在了體育館裡。
英美裡頗為欣慰:「大家真是熱愛運動的好孩子們呀!」
熱愛運動的好孩子們:……
保持沉默, 是他們最後的尊嚴!!
這次綜合運動競賽是以個人為單位,完全不存在什麼團體榮譽, 雙方加起來大概有二十來個人的隊伍,就這麼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跑道是一早就提前准備好的,從體育館延伸過來,直接對接上操場的標准跑道。
總共六根跑道,但有跑步經驗的人都知道,要繞著內場跑是最省力的,所以選手們也自然而然地排成了一列。
「目前排名前三的是,夜久,西谷,黑尾!」
烏野操場的主席台上,英美裡捏著話筒大肆解說:「而跑在最後的赫然是研磨同學!唉呀,我們音駒高校,把第一和倒數都占據了,實在是非常貪心啊!」
跑在最後的研磨,不客氣地衝她翻了個白眼。
英美裡哈哈大笑,旁邊的潔子眼疾手快地關掉了麥克風。
幸災樂禍,也要適可而止!
她們兩個在別人跑步的時候,騎自行車趕到主席台,又在別人蛙跳的時候,騎自行車趕到了游泳館。
一邊騎自行車,一邊還在討論:「果然還得是黑尾的體能最強勁啊~」
潔子點頭:「平時其實看不太出來呢,而且總有一種很怪的刻板印像……」
英美裡扭過頭,兩人視線相觸,異口同聲:「本來以為自由人才是最強體能啊。」
這種刻板印像或多或少都存在著,總覺得個頭小的自由人體能會更強悍,耐力也會更強。
不過事實往往有所不同,雖然最開始夜久和西谷在跑道上處於領先位置,但不緊不慢的黑尾很快迎頭趕上。
尤其在做完引體向上之後。
他雖然個頭大四肢長,按理說應該很費勁,但做起動作來非常輕巧。
幾十個引體向上,都以勻速飛快完成。
蛙跳的節奏也掌控得很好,即便是跳到最後,也沒有把速度降下來。
「他對自己體能的分配掌握得很好啊。」英美裡一腳撐地,將自行車停下,「果然有時候絕對的量,還是比不上高效的安排嗎?……」
她在這感慨的同時,第一梯隊也已經追上了自行車小分隊的步伐。
這時候,格局已經產生了一定的變化。
領頭的是黑尾,緊隨其後的是西谷、夜久、大地;
再往後一點,隱隱能看見東峰、海信行、山本幾個人的影子。
蛙跳的動作有多累,只看他們幾乎難以維持鼻腔呼吸,而微張的嘴,就能體會到了。
可惜英美裡是個不懂同情為何物的冷酷女子,立刻指揮他們往游泳池去。
恆溫泳池的水不算很涼,適應半分鐘,第一梯隊立刻就開始從潛水區200米競速,衝進深水區,然後展開水球擂台賽。
黑尾作為第一名,先成為了擂主,西谷則負責挑戰他。
雖然一方是自由人,一方不是,但兩個人的墊球技巧其實相差無幾。
「——不過在這裡墊球,要考慮的可不僅僅是墊球本身的技巧啊。」
英美裡邪魅一笑,摸出手機。
那倒不是為了拍他們的半□□,說實話,這群肌肉少男的半裸狀態她見太多,早就熟視無睹。
當然,也不是為了拍他們的泳裝照,雖說泳裝確實比平時要誘人那麼30%咳咳咳……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哧溜』!
原本預計要伸手接球的黑尾,忽然腳下一滑!
他身高太高,平時平衡能力再強,但畢竟人在浮台之上,身不由己,像一株沒有根的浮萍跌進了水池當中,掀起令人瞠目結舌的零分水花!
『哢嚓』一聲,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間,腳底打滑四肢胡亂撲騰的慘樣,被英美裡毫不留情地拍照記錄下來了。
西谷哈哈一笑,快樂至極,也是一頭扎進泳池之中,飛速游到岸邊。
「德久學姐,我贏了!是不是可以去吃飯了?我可以去吃飯了吧德久學姐!」
英美裡點頭:「潔子,帶他去我們准備好的地方吧。」
訓練已經相當辛苦,所以今晚吃大魚大肉,大開燒烤盛宴。
燒烤架、炭火、基礎食材、調味料等等,都已經在山坡腳下的草坪處擺好。
雖說燒烤架還沒來得及組裝,但一路披荊斬棘,過關斬將而來的排球少男們,一見到這麼多新鮮齊整,油脂豐富的牛羊豬魚,都眼冒綠光,惡虎撲食。
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動手能力,飛快地組裝好了五個燒烤架,每個燒烤架基本能同時供應8~10個人的飲食需求
英美裡已經盡量往多了准備,沒想到這基本能供應40~50個人吃用的食材和燒烤架,對這二十來個人,也就是堪堪一頓飯的量。
說不定還不夠!!
英美裡長嘆一聲:「有一種,開了一家養豬場的困擾啊!」明明她沒開!
她正有些頭疼,想著要不要趁現在他們吃到一半,再臨時定一點東西來填飽肚子。
炒飯?拉面?這些東西都來得很快,但是碳水太精細也不好……
英美裡正在思考中,預備摸出手機看看外賣,忽然,武者的天賦讓她感覺哪裡不對!
「黑尾學長,小心!」
不遠處的山本忽然花容失色,尖叫起來。
研磨聞聲看去,也嚇得三魂七魄都飛了一半。
一只燒得紅彤彤冒白煙的燒烤架,不知怎麼立不穩了,直直往小黑的方向倒過去!
這家伙還背對著架子,根本看不見!
他心裡焦急,張口喊他:「小黑!讓開——!」
距離太近,黑尾反應不及,只來得及扭頭看去——
燒烤架靠他最近的那根支撐杆,大概螺絲並沒有擰牢,在填滿炭塊之後慢慢松動起來。
只有這一邊松動,整個燒烤架當然就往這邊倒來了。
他們人多,燒烤架也買的大容量,光是架子本身就將近十斤,又填了快十斤的炭塊,總重量逼近二十斤,也就是十桶1kg裝飲用水那麼重的龐然大物……
——斜斜飛來一腳,踹了上去!
聲音並不響亮,只是沉沉的一聲,燒烤架硬生生轉了個向,飛向了空無一人的山坡腳下。
面上雖然有鐵網,但並沒上鎖,隨著架子斜飛出去,裡面燒得冒白煙的炭塊也跟著飛了出來。
落在草地上,立刻就燒出一片青草汁液的味道。
研磨幽幽說:「落在小黑身上,就是小黑的肉汁味道了……」
黑尾驚魂未定地提起他耳朵:「反正你就想看我倒霉是吧!」
教訓完研磨,又忙不迭地去找他的救命恩人。
其實也不用找,有這個能耐一腳把20斤重物直接踹飛,同時還輕松對抗地心引力的人,整個合宿裡也只找得出那麼一個。
「真是太感謝啦,英美裡!」黑尾從旁邊不知名的烤爐上挑了一盤子肉,借花獻佛遞給她,「要是沒有你在,我這會兒可能都被烤熟了。」
被烤熟的黑尾貓,聽上去像什麼魔女的隨身寵物……
英美裡縮起脖子,對這種感謝場景生理過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用道謝了!」
「那怎麼行呢?」黑尾聲音絲滑,動作也很絲滑,直接撈過來一把椅子擺在她旁邊坐下,「救命之恩,如不能報,我心裡不安呀。」
「所以啊,我想,為了報恩,不如請你來我家吃幾頓飯,幾頓都可以哦~最近有很多新店開業,可以去逛逛看,英美裡不是最喜歡那些奇奇怪怪的小店了嗎?」
「什麼叫奇奇怪怪啊!」英美裡皺著臉瞪他,「很正當的愛好好不好!」
黑尾立刻點頭:「嗯嗯,很正當——如果覺得無聊了,還可以來我們音駒轉一轉,網球部排球部什麼的,指點兩句,也未必不可以嗎?」
說著說著,圖窮匕見了屬於是。
菅原指指點點:「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恩將仇報!」
黑尾西子捧心狀,相當委屈:「怎麼能說我不安好心呢?我只是想要報答我親愛的救命恩人德久英美裡小姐,還是說——」
他眨了眨眼,垂頭看向英美裡:「你更希望我以身相許呢?」
「啊啊啊啊啊——!」西谷尖叫著,如托馬斯小火車一樣,鳴著汽笛從後邊衝了過來,「上次我就想說了!你小子,注意點說話!別以為毛遂自薦了誰都能看得上!」
緣下震撼:「西谷,竟然會用『毛遂自薦』!」
木下也很震撼:「連這種程度都要震撼嗎!」
田中卻感到不解:「難道不需要嗎?我覺得那個毛什麼的,聽上去很高級啊?」
大地:……
好想把這幾個一年級都趕走……
西谷還在發表意見呢:「我們的德久學姐,烏野共同的偶像英美裡大人,人家是有自己的小白臉的!!你,休想染指!」
英美裡:……
所有人:……
音駒眾人,目光呆滯地看向她。
黑尾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黑了又白,憋了半天,總算調理好了自己的精神狀態:「英美裡……」
他將手中的烤肉往她面前遞了遞,無視了英美裡鐵青的臉色,聲音壓低:「多一個,也沒關系吧……?」
第12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八天
無論怎麼說, 8月的IH都是烏野第一次進軍全國比賽,就算對大部分對手有一些認識,但……
「那可是東京耶!」田中驚恐吃手, 「我們這些鄉下人,居然也要去東京打比賽了嗎?」
「而且肯定會在那裡住吧!」西谷的表情說不上是害怕還是興奮, 總之他也跟著上躥下跳,「在東京住耶!」
緣下作為唯一的沉穩派, 眼看著兩個同級好友像沒開化的猴子一樣嘰嘰喳喳, 而二年級的三位學長, 看一切都雲淡風輕,並不把去東京比賽這點事放在眼裡,不由得心生感嘆。
果然!還得是學長們啊!
「大地, 你扶我一下,不然我感覺我會摔倒。」
菅原帶著一臉祥和的微笑, 呼叫旁邊的大地。
大地哈哈兩聲:「阿菅, 這個我也幫不了你了。」
他指指自己的腿:「我也好腿軟啊!」
兩人相視一眼,看向最沒表情的東峰。
這家伙,按照以往早就開始碎碎念了,什麼「我們這等水平怎麼好意思去尊貴的東京比賽呢」、「一想到要在東京體育館大戰東京的學校就緊張得想從山頂跳下來」, 諸如此類,魔音不絕才對。
難道說,東峰,你也悟了?
「咦?旭?」菅原伸手戳了戳。
只見東峰宛如一尊風干的陶像,被他一戳,就很二次元地碎成一片一片, 癱倒在地隨風而去了。
大地沉默。
原來不是悟了。
是殉了啊!
*
烏野高校,說句不好聽的, 窮得丟塊硬幣進去都能有回響。
雖然一進校就入職學生會,但英美裡就算再想給排球部撥款,也實在從財務那裡掏不出幾個錢來。
只不過——
剛從大巴上下來的烏野眾人,望著眼前金光閃閃、高聳入雲的酒店大樓,陷入了沉默。
「這、這也太豪華了……」菅原忍不住摸了摸胳膊,「該不會是什麼斷頭飯之類的?以英美裡的性格……」
大地雖然一向沉穩冷靜,覺得這兩個好友在面對英美裡時,總是喪失分寸,有傷大雅,但這時候也忍不住顫抖著說:「是、是啊,她從來不會無的放矢,既然肯在我們身上花大錢,絕對是有預謀的……!!」
兩個人對視一眼:「該不會,是要把我們拉去賣了吧——!」
東峰:……
他懂的,三人組裡總要有一個正常人,他懂的。
「怎麼想都不可能是這麼離譜的答案吧!」他搖頭。
正准備去英美裡那兒問個究竟,路過一年級四人組,就聽見緣下在那裡發表演講。
「我們都知道,德久學姐是學生會的會長!」
木下、西谷、田中三個人不知道從哪掏出的小板凳,坐在他腳邊,仰著臉,以完全相同的頻率點頭:「對,沒錯!」
「我們也都知道,烏野在這之前,其實並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所以相應的,補給我們的預算一定很少!」
其他三個人繼續點頭:「對,沒錯!」
「所以由此可推,這麼優越的住宿條件,絕不是學校那邊可以提供的!」
緣下胳膊一揮,底下三個人馬首是瞻:「對!緣下,你說的沒錯!」
「所以綜上所述——」
緣下施展了英美裡魔法,不知道從哪個異空間裡掏出一塊黑板,指指點點:「這一定是學姐自掏腰包……是為了給我們,提供最好的條件!!!」
田中、木下、西谷三個人低頭垂淚,連掏手絹的動作都一模一樣:「天吶,學姐……!!」
旁邊咬著仙貝的英美裡:「其實是跡部大人出錢贊助的,不過大家高興就好。」
跡部大人的贊助當然也不是完全無償的,雖然這點錢對他來說的的確確是九牛一毛——這家連鎖五星級酒店的大股東之一就是跡部家。
不過親兄弟明算賬,即便是暫住,那也是需要烏野幫忙宣傳的。
好比他們的校車巴士上,就塗裝了【跡部財團】、【跡部金融】等等字樣。
「總之,就是很有資本主義精英味!」英美裡比出大拇指。
東峰:「你喜歡就好……」
這些外在的東西帶來的激動,其實在睡覺之前就消失得差不多,到了第二天比賽時,已經徹底被選手們拋之腦後。
畢竟面臨橘色場地的緊張感和壓迫感,肯定是比五星級酒店來得更大的。
第一場比賽,烏野打得還算輕松。
以英美裡判斷,她手裡這只隊伍目前的實力,大概是在略高於音駒、略低於梟谷的一個區間內。
但彈性幅度很大,尤其是烏野現在的戰術體系,攻防之間切換的節奏很快,風格也相當多變。
而給予這一點最強力支撐的,則是以西谷、大地為首的堅實一傳體系。
在一傳這個方面,英美裡從來沒有放松過練習。
即便是攔網的黑川學長,又或者大王牌東峰,乃至二傳手菅原,他們甚至可以不練跳發,但一定要練一傳。
而相當有保障的一傳體系,也給了攻手們足夠發揮的空間。
以至於在英美裡不知道的時候,今年的烏野已經在其他隊伍那裡有了一個別名——橡皮泥!
不管怎麼揉圓搓扁,橡皮泥還是那副樣子,光是聽上去就很欠揍!
橡皮泥大王英美裡,今天穿著一身月牙白,微微泛藍的漂亮運動套。
她走在最前,旁邊是隊長黑川,以及助教潔子,兩人都一身黑漆漆運動套。
身後則跟著一群黑衣烏野人,烏壓壓經過體育館內的十字岔路口。
遠遠的,又見到兩大團人影慢慢逼近過來。
他們從南往北去,而西邊走過來的是一身黃綠配色的井闥山,東邊過來的則是一身豬肝紅的稻荷崎。
豬肝紅……
好、好時髦的顏色……
英美裡不由得往稻荷崎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邊立刻就有人揮手:「德久學姐!德久學姐~」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宮侑。
英美裡也抬手揮了揮,總不好厚此薄彼,又轉向西邊,也衝到井闥山揮了揮。
「啊!學姐在揮手~」古森立刻笑起來,熱情地回應了一把,扭頭看向旁邊的佐久早。
這家伙也不知道在強什麼,自從學姐先轉臉去跟稻荷崎打招呼之後,就一直垮著臉色。
古森撇嘴,干脆握起佐久早的胳膊,像操控小招財貓一樣上下擺動:「學姐,我是佐久早~好久不見了,真想你呀~」
佐久早露出一個『世間盡有如此變態之人』的表情,飛速甩開他,後撤五步,遠離了古森元也。
後者在原地笑得前仰後合:「天哪,阿臣,這種程度你都接受不了,以後要是去到更高水平的隊伍裡,怎麼跟別人做朋友啊?」
佐久早深黑的眉毛擰成一團:「誰要跟他們做朋友!」
飯綱走在他們倆前面,裝作不認識這兩個丟人的後輩。
一路走到十字路口的交彙點,三支隊伍你看我我看你,還是飯綱先開口:「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不過眼下的比賽,我們井闥山是已經准備好了!」
英美裡看了一眼還躲得遠遠的佐久早,差點笑出聲:「是嗎?你的一年級也准備好了嗎?」
「嗯,我們也准備好了。」佐久早交出了他一生一次的閃現,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微微一頷首,「很期待和你們的比賽。」
宮兄弟也不遑多讓,立刻用力揮手:「德久學姐∼我們賽場上見哦∼」
一聽見宮侑的聲音,看見宮侑的臉,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佐久早也刻意開口:「德久學姐,賽場上見。」
這下,又輪到站在正中的烏野眾人做選擇了。
到底是先回答稻荷崎,還是先回答井闥山呢?
大地幾人,緊張又期待地注視著英美裡的背影。
請開示我們吧!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呵呵一聲,目不斜視地從兩支隊伍中間穿過:「辛苦了,我們賽場上見。」
——竟然,誰都沒看!!
直到兩所學校也扭頭離開,英美裡才停下腳步,看了兩秒他們的背影:「……有一種,我表哥的即視感。」
該說不說,這種欠揍又有點瘋癲的味道,確實挺像。
烏野人憋了一會兒,能憋住的怎麼都憋住了,不能憋住的,噗的一聲就笑出來了。
跟井闥山和稻荷崎打過照面後,烏野一行人呼啦啦穿過拐角。
人數雖然不多,但人高馬大,領頭的英美裡表情又相當不好惹,非常有氣勢。
「……遠遠一看,一片黑壓壓的家伙!」西谷一通熟練的空氣拳,「肯定沒人敢挑釁!」
的確如他所說,路上有些不熟的學校,連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只能懷著敬仰的目光注視他們離去。
這就是……把牛島若利按在宮城進不了全國的學校嗎?
快走到場館門口時,總算有一個聲音把他們叫住:「請問一下,是宮城縣的烏野高校嗎?」
一個剪著齊耳短發的職業女性朝他們搭話,臉上笑容和善:「我們是體育周刊高中部的記者,想問一下能不能進行一個簡單的采訪呢?」
黑川學長也好,菅原大地也好,多少都有些手足無措。
這可是采訪耶!
他們連校園報紙都沒有上過,地方台也只在優勝那天露了一次臉,但這可是《體育周刊》的采訪耶!
英美裡則掛起客氣的微笑:「好呀,這邊來,我們還是不要逗留在通道中間了……」
她帶起話頭,記者小姐不自覺就跟著說了下去,兩個人慢悠悠往前走,在自動販賣機前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首先,要恭喜你們順利贏下第一輪。」負責采訪的記者,胸前掛著『記者前田有理』的鐵牌,「很厲害呢,果然是宮城縣的代表。」
英美裡禮貌點頭:「謝謝。」
前田記者低頭看了眼采訪簿:「我們對德久同學,也有很多想要了解的話題……」
畢竟是東京的雜志,並不像宮城本地的媒體,那麼方便就能獲取她的材料,前田有理先問了一圈英美裡的日常訊息,深挖了一下這位高二少女的日常,才轉向排球內容。
前田:「——比賽當中,一般會更傾向於采用進攻還是防守戰術呢?」
英美裡:「看需求吧,我們沒有說固定在哪個方向,戰術豈是這等不便之物?」
前田『噗』的笑了一聲,又整理了一下心情,才繼續問:「那麼,德久同學覺得烏野現在還有什麼不足的地方嗎?」
英美裡:「很多啊,像你說的,防守和進攻兩方面都有許多進步空間。」
「如果一定要舉例呢?」
「嗯……」英美裡瞥了眼黑川學長,「比如說,我們的攔網,比起防守,其實更擅長快攻。」
前田點頭:「在這一點上,其實是想要像東峰選手那樣,做到兩邊兼顧的對嗎?」
英美裡點頭。
前田有理顯然做了不少功課,聊起來對烏野很是熟悉,後續換成了其他選手來回答問題,也沒顯得有多麼緊張。
而采訪時間很短,眼看只剩最後一個提問機會,她還是選擇了問英美裡。
「最後一個問題。」前田笑得很溫婉,眼睛裡卻投射出好奇的目光,「其實很多人都相當好奇,德久同學作為高中生,自己其實也沒有排球比賽的親身經歷,平時都是靠什麼讓大家乖乖聽話的呢?」
英美裡微笑:「人格魅力吧。」
她扭頭,看向身後一直默不作聲裝壁花的烏野眾:「對吧?」
大家不合時宜地想起一些,被劈開的西瓜……被踹飛的大型燒烤架……
然後,大力點頭!
「對!沒錯!就是人格魅力!」
「除了這個,沒有別的了!」
「英美裡的人格魅力,簡直是讓人一看就會心生敬佩,原地拜倒!」
「哎呀呀,我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家伙,一定能帶領我們烏野打進全國,再創榮光!」
英美裡收回視線,看向一臉茫然的前田。
她無辜地聳聳肩:「你看,我就說是人格魅力了。」
寫作『魅力』,讀作『武力』,理解到腦海裡,就是『實力』了嘛~
第12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九天
初戰告捷, 烏野順利挺進了IH第二輪。
拿到對戰表之後,英美裡很快就整理了所有對手學校的材料,今天即將對戰的學校叫福園井, 實力中等——當然,是在所有挺進IH全國大賽的學校裡算中等。
而烏野自己嘛……
「我感覺, 是在全國十六強的水平。」菅原做出莫測的神色。
「哇!菅原學長預測得這麼精准嗎!」西谷星星眼。
「阿谷,這一定就是學長們的帥氣之處吧!」田中豎起拇指。
緣下:……
「一共三十二所學校, 我們進了第二輪, 當然就是十六強啊……」他好無語。
福園井是一所優勢和劣勢都很分明的學校, 優勢在於他們每個人的發球都很迅猛,又以作為隊長的副攻為最。
要說什麼水平,就是每次輪到他, 所有人都會「怎麼又是他啊」,這種反應的水平。
「嗯?這個形容聽上去怎麼這麼熟悉?」田中歪頭。
東峰瑟瑟:「別說了……」這不是活脫脫的及川徹嗎!
沒錯, 福園井這所學校簡直比及川徹還要及川徹, 及川畢竟只有一個,在青城要輪換也得等上幾回合。
但福園井的每個人第一次發球不得分就算了,一得分根本止不住,輕松就是兩三分, 一旦讓他們拿到發球權,烏野剛剛拉開的分差又會立刻消失。
「——所以我們不能給他們留出任何得分的空間。」英美裡一錘定音,「速戰速決吧!」
菅原原地一癱:「好累啊!」
英美裡並沒有生氣,反而苦口婆心:「菅原,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一聽她的口吻,大地東峰就知道大事不妙, 先一步逃離了現場。
菅原阻攔不及,只能咬牙切齒的看著這兩個家伙拋棄了他們最好的同伴, 徒留菅原在原地,面對著一步步走近的英美裡。
她今天換了一身桃粉色的運動衫,依然是T恤加外套加長褲的套裝搭配。
雖然是夏天,但場館裡空調開得很足,所以長袖外套搭配長褲穿著正合適。
「不過,你怎麼從來都不穿我們學校的隊服啊?」菅原死到臨頭,干脆什麼都說出口了。
英美裡面無表情:「太醜了。」
菅原一噎。
「你說得這麼直白,我還怎麼發揮啊!」他憤憤不平。
英美裡不搭理他,反而把話題扯了回去:「對面那家伙確實發球還不錯,但是我們也不是沒有經歷過發球厲害的對手,不能因為對方在我們的意料之外,就反應過度,以至於沒有辦法發揮出正常的水平。」
她說到這裡,臉色一肅:「要是輸在這裡……小心一點!及川的靈魂在看著你們所有人……」
「別把話說的這麼恐怖啊喂!!」眾人齊聲大叫。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恐怖的言語對他們發揮了效果,總之烏野在這之後面對福原井的強力發球,的確沒有先前表現的那麼恐慌。
相反,他們積極地采取了應對措施——西谷為主,大地和東峰為輔的接一傳方式。
雖然從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進攻,但當這三人都著力防守的時候,烏野的地面防御簡直能跟音駒一比。
由此振作,很快又將進攻也提了起來,多快好省地解決了福園井。
「接下來就是攔網該發揮作用了嗎?」黑川若有所思。
菅原:「學長,你不要忙著給自己增加負擔啊!這就是那家伙的計謀、那家伙的話術!!」
不過臨時抱佛腳又怎麼來得及呢?黑川心裡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失笑,衝菅原點點頭:「我知道。」
IH的賽程安排不像春高那麼變態,每一天也不過就是一場比賽,至少保證了大家的休息時間。
但即便如此,看著明天對手的名字,英美裡也還是笑不出來。
「——她臉色真的好難看!」菅原、大地、東峰、潔子四個人蹲在陽台的玻璃門邊,竊竊私語。
「所以明天的對手到底是誰?」
「是啊,白鳥澤都經歷過,稻荷崎井闥山都合宿過,還有誰能讓她臉色那麼難看啊?」
三個運動少男,紛紛把目光投向潔子。
眾所周知,清水潔子入部以來的身份,雖然說是助理教練,但本質上來講,更像是跑步選手兼英美裡助理。
她的訓練量跟東峰大地他們比起來都不遑多讓——雖然說是跑步這項運動,但渾身上下的肌肉都需要練到,此外還有塑形需求。
不同項目的運動員,對於身形的要求也是不同的。
譬如室內大球,就不像室外田徑需要面對風的阻力,總之潔子的訓練量是很可觀的。
此外,她還主動承擔了不少數據收集之類的工作。
雖然她從來不說,但大家都能猜到,多半是想要盡可能的幫上一些忙。
至於幫誰,這個就見仁見智了,到底是幫烏野這支隊伍,還是幫英美裡……
「是幫英美裡。」潔子毫不猶豫地戳破三個人的妄想。
菅原:……
大地:……
東峰:……
「雖然我們大家都知道。」東峰語氣幽幽,「但還果然還是希望,能留一點幻想的余地啊……」
潔子對他們這種軟弱的思想感到理解不能,轉而談起了下一場比賽的對手:「我們明天比賽的對手,是鷗台。」
她推了推眼鏡,壓根不需要看任何材料,就能信手拈來:「他們以防守著稱,曾經在全國大賽裡單場出現過十分的分差。」
「十分!」菅原嚇了一跳,「十分!我沒聽錯吧,全國大賽??」
比這更誇張的分數差,他們也不是沒見過,不說別的,光說宮城縣內,牛島若利坐鎮的白鳥澤,動輒也是25-4、25-8這種讓人看了都想流淚的分數。
「但那畢竟是不一樣的概念啊!!」大地也很震撼,「全國比賽,雙方實力差距應該也不到這個地步吧!」
尤其是這還是一支防守型隊伍,大地張著嘴想,這種情況反而更加罕見啊!
「的確,很少見對吧?」英美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晃了過來。
手裡的賽程表,已經被她折成了一把小紙扇,相當不耐煩地扇著:「像牛島那種攻擊性很強的,一來就把人打懵,接著一口氣拿下比賽打出巨大的分數差也是可以理解,但是像音駒鷗台這種防守型隊伍還能拿到這樣的分差,就只能說明——」
大家翹首以待。
英美裡,又會說出怎樣精妙的見解呢?
說不定,她早就對怎麼應付鷗台心中有數了!
英美裡慢條斯理:「只能說明,鷗台確實挺變態的。」
「唉,一想到這樣變態的隊伍,我們馬上就要遇上了,真是讓我憂心忡忡!」
她大聲地嘆了口氣。
潔子立刻站了起來,握住她的手:「沒事的,英美裡,大家明天都會很努力的。」
一回頭,俯視蹲在地上的三人:「沒錯吧?」
「哈哈。」三人笑了,「確實確實……」
說完,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明天的比賽,說什麼也不能輸——死也不能輸!!
否則,就要面對傳說中的雙翼·天使與惡魔之混合雙打了啊!!
*
只可惜事與願違,第二天對戰鷗台的比賽,一開局就讓烏野眾人感到不順利。
他們一路打過來,不管是進攻還是防守,都有自己的一套風格,不是輕而易舉就能被攔住的。
但很明顯,鷗台對他們下了死功夫研究,從最開始東峰的猛攻,到黑川和田代的雙人快攻,都沒辦法讓他們動搖半分。
偏偏鷗台的平均身高相當可觀,網前的快攻除非時機尤其精妙,速度尤其快,才有可能從空隙裡搶分,大部分時候都被攔得很死。
由此,又要求西谷等人作出相應的應對,避免這一球輕易落地。
連鎖反應之下,又耽誤了主攻們發起進攻的頻率,簡直可以說是一舉多得。
「鷗台比我想的還變態啊……」英美裡嘆為觀止。
倒不是說她從沒見過這種做法——強大的攔網就是有這樣的作用,既能作為得分的利器,又能引發對手的恐慌,將所有的有生力量都集中在防守,從而間接削弱對面的得分能力。
不過嘛……
「黑川學長和三井學長,倒很少見他們這樣做。」潔子輕聲說。
英美裡點頭:「三井學長暫且不說,黑川學長……他的優勢本來就在快攻,而不在攔網。」
這兩項雖然都是攔網必備的功底,但本質上來講還是有很多區別的。
好比後期的日向和月島,也是各自有各自的傾向。
她們兩人在旁邊說著話,但場上的局勢已經相當緊張。
烏野不是沒有做出自己的努力,至少菅原就花了很多心思,試圖甩開鷗台的攔網。
但即便真的被他騙出了空檔,能夠得分的也只有黑川和東峰——或者說只有東峰。
一個人得分跟四個人得分,進攻效率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強攻不下,英美裡想,眼前最要緊的問題是——
烏野,沒法得分。
當然,鷗台的分數上漲也不算快,分差並沒有拉開到一個無法挽回的地步。
但,烏野就是沒法得分。
「東峰倒是還好。」英美裡輕聲說給自己聽,「只要球在正常範圍內,都能打下去,其他人就……」
不能說差強人意,只能說相當差勁。
她並不會為此責怪其他攻手——東峰之外,進攻的能力顯得如此暗淡的攻手——因為造成這個局面的原因是鷗台的防御太強,而不是烏野太弱。
如果是平時練習不到位,那麼她總是有辦法能像,至少,在比賽中也可以用些別的辦法,從感情、信念……
但只是因為對手太強。
在這之前和音駒比賽,並沒有這麼嚴重地暴露這方面的問題。
英美裡在這樣的局面下,竟然還能冷靜、淡然,仿佛自己並不是落後隊伍的經理兼教練一般,邏輯清晰地想。
這更多是因為音駒的防御在地面著重布局,讓攻手至少能體味到擊中球的感覺,不至於半路就攔得死死的。
而鷗台……
她不自覺搖了搖頭,引來潔子的矚目。
「怎麼了?」潔子問。
英美裡回神:「……沒有,沒什麼。」
——這是一支,能夠擊垮攻手意志的隊伍。
「1-0!鷗台!」裁判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到整個體育館,「第二局稍後開始!」
第13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天
「菅原, 你過來一下。」
「啊……?好!」
田中注視著這一切,忍不住湊到大地旁邊,小聲問:「大地學長, 德久學姐叫菅原學長過去,是要做什麼呢?」
大地累得抬不起頭, 讓人懷疑他腦袋和身體之間全靠脖子那一圈皮吊著:「不知道,不過她做事有分寸, 不用擔心。」
做事有分寸, 這是大地對人的最高評語。
從國中的排球部裡, 他就意識到並不是人人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的。
有時他覺得還可以拼一把的地方,大家卻已經早早放棄;
有時他覺得還可以再練一會兒的地方,大家卻早就收拾好東西准備回家。
大地和未來某個會成為他學弟的家伙不同, 他並不是什麼天才,沒有受過眾星捧月、說一不二的待遇, 所以往往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觀察自己, 也觀察他人,並不會說出「所有人都陪我加練吧!」這種情商全無的話。
但這不代表他不期待。
期待一個想要獲勝、想要奮進、想要在比賽中有更好表現的隊伍。
對大地來說,比起一個聽話但平庸的隊友,他更願意包容一個愛說奇妙話語、沒有邏輯可循, 但專業的事總能做得很好的隊友。
「所以不用擔心了,德久不會在這種時候亂來。」他用力吸了口運動飲料,「而且阿菅確實……」
他和東峰目光對上,兩個人都懂了對方的意思。
阿菅,剛才確實表現平平。
而一個二傳,表現平平是絕不夠的。
*
鷗台啊, 先不說那個頭發顏色奇怪到讓人無法忽略的星海光來,只說他們的攔網體系, 就夠讓人頭疼的。
強勢到這種地步的攔網,是烏野從沒有遇到過的類型。
更不用說星海這位可攻可守的主攻手,他的活躍,讓烏野本來就沒幾分的記分牌雪上加霜。
英美裡微側著頭,垂眸去看手上的筆記本。
菅原站在她面前,兩手在身前交疊,一聲不吭。
他的姿勢,是一個偏向防御的姿勢。
英美裡掃了他一眼,說話很直接:「我對你剛才的表現不是很滿意,你呢?」
菅原一愣,隨即咬緊了下唇:「當然是……不滿意的。」
他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不管是面對什麼樣的對手,菅原都傾向於去觀察,直到他認為萬無一失,或者局勢足以兜底,他才願意以相對冒險的姿勢發動進攻。
如果現在的烏野還是以前的烏野,那麼菅原的做法並不能說有錯。
曾經的烏野實力不足,進攻雖然頗為大膽,但正好能夠和菅原保守的特性相互抵消,落在一個微妙的平衡點上;
但現在,烏野已經顯然不再是原來的樣子。
防御能力的極大提升,和新人攻手的加入,都讓這支隊伍變得越來越像傳統意義上的強隊。
而真正的強隊,是不需要給自己留太多退路的。
其實在烏野隊內,偏向保守的人也不少,大地、緣下、乃至黑川學長,都不是熱血上頭,一味進攻的類型。
「……但是你不一樣。」英美裡也站起來。
她比菅原矮一個頭,但即便如此,當她面無表情地看過來時,菅原只覺得自己好像一個乖乖小學生,坐在座位上等著挨訓。
「你是二傳。」她輕輕說,「所以你不一樣,哪怕你只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問題,我都一定會把你糾正過來。」
直到這時,菅原才感到自己的下唇被咬得發疼。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又過了很久,他才聽見自己的聲音:「……謝謝你。」
英美裡連眉毛都沒抬一下:「行了,上場去吧。」
她的指示也只能給到這裡為止,英美裡想,作為教練,她沒有辦法一字一句地去指導菅原,下一步該往哪裡、以什麼樣的速度、跑多遠的距離、以什麼樣的角度、給出什麼高度的傳球。
這些技術上的細節,一切都要靠選手自己把控。
她能夠掌握的,只有選手的狀態、隊伍的氛圍,和場上的局勢。
就目前看來,雖然被領先一局,但整體的氛圍還不算消沉。
烏野似乎總是先被別人領先,然後落在一個需要奮起直追的立場,不管是以往對戰青城、白鳥澤,還是現在打進全國面對鷗台,都是如此。
「因為,大家沒什麼經驗?」潔子在旁邊推測,「所以總是需要摸索。」
她說著,側臉看向英美裡。
所以總是要辛苦她。
「其他人倒還好……」英美裡的手邊除了常用的本子,還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上面復雜的模型,是潔子多看一眼都會昏倒的程度,好在她的朋友很快就將電腦關上。
「剛剛這一局的數據來看,我們的攻手其實表現得還不錯。」她說,聲音有些輕飄,顯然說話的時候還在思考。
尤其在英美裡意料之外,是前方的兩個攔網。
黑川學長技術嫻熟,心態穩定,暫且不提;
三井學長雖然平時很跳脫,技術也只能說平平,但今天比賽的心態卻保持得很好。
亦步亦趨跟著黑川學長,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雖然不能說得了多少分,但他能維持這樣的狀態,就已經是很大的幫助。
面對鷗台的強勢,在網前受到干擾最強的,反而是菅原。
作為二傳——尤其是一個本來就趨近於保守的二傳,在面對鷗台強大的攔網壓力時,做出一些謹慎的選擇,這當然是可以理解的。
但可以理解,並不意味著這就是對的,這就是符合烏野現在需要的。
只不過她剛才已經把話說得很直白了,英美裡重新攤開貼著【菅原】標簽的本子:「接下來,就要看他怎麼應對了。」
*
第二局開局,雙方都打得不溫不火。
鷗台一貫是這個節奏,他們的作風並不像白鳥澤或烏野這樣疾風驟雨,一來就是連拿幾分,反而潤物細無聲,不知不覺的竟然也有了五分的分差。
「8-3!」裁判宣布,「鷗台得分!」
又是鷗台得分!
這意味著,又是鷗台發球!
晝神走到後排底線外,他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剛才已經被他們打得沒了士氣的二傳。
那個灰頭發的家伙,剛剛雖然有看到他被那個少女教練叫去訓話,但短短幾句話,難道就能立刻讓人振作士氣,提起精神嗎?
晝神雖然名字裡有個神,但他本質上,可是個無神論者——這種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根本不可能發生在賽場上!
一記准頭十足的跳發,直接砸向了菅原!
晝神的猜想沒錯,雖然被叫去訓了一頓,但此刻的菅原依然不能說非常清醒。
他知道自己該干什麼,但從知道,到付諸行動,這中間的空白暫時還沒有填滿。
面對直直衝他而來的球,菅原一時想不到別的辦法。
難道,避開?這當然是絕無可能的。
但直接接下,浪費了作為二傳的一觸,給第二局開一個糟糕的頭嗎?
「我來!!!」
大地一個箭步,硬生生擠開了自己的好友,用一個不甚優美的姿勢將這一球接起。
菅原連道謝都沒來得及,身體已經自動地反應起來。
沒錯,他是二傳,他想,大地接了一傳,那麼接下來就該輪到他了!
「——黑川學長!」
他的位置其實站得並不討巧,因為剛剛才緊趕慢趕准備補位,但菅原只知道,這個球一定要給出去、要進攻、要得分!
絕不能被鷗台的氣勢壓倒!
他的手指一松,球來得非常快,至少在黑川的記憶裡,從沒有接到過這麼快的背傳。
但偏偏又給得有些矮……
無論怎麼說,只能咬牙上了!
他輕巧起跳,扣下去的力道卻很重,理所當然,重重砸在了鷗台的攔網手上!
這麼低的球,沒人來攔才怪呢!
但不知是不是正因為位置太低,鷗台的攔網也不方便發力,黑川的扣球一路順著鷗台攔網和球網中間的夾縫,滑了下去。
「11-15!」裁判宣布。
只用一個球,就將發球權從鷗台拿了過來!
烏野的場地沉寂了半秒,立刻響起此起彼伏的叫好聲:「黑川學長!剛剛那球也太帥了!」
「我說阿菅,下一次也給我托個球吧!我也想扣殺!」
「剛才的背飛有點低了……不過速度和方向都把握得很好,繼續加油。」
學弟們嘰裡呱啦說著毫無邏輯的話,菅原沒去聽;
學長們的鼓勵被他微笑帶過,同樣沒有往心裡去。
他慢慢走到後場,經過大地身邊時,停了下來。
一雙剛剛幫他接過一傳的手,一雙剛剛給這支隊伍托出了本賽季以來最佳背傳的手。
交錯而過,輕輕擊掌。
『啪!』
「多謝啦,大地。」菅原微笑。
大地搖頭:「沒什麼。」
簡單的對話,和平時的練習賽相差無幾。
兩人同時轉頭。
和緩的臉色一瞬間收斂起來,因為太過了解彼此,無須多言,都知道雙方目前的狀態。
大地的精神非常集中,菅原想。
阿菅的情況比之前好很多,大地想。
——接下來,才是屬於他們的反擊時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1
第13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一天
隨著菅原的振作, 烏野的得分也開始多了起來。
原本就是得分大戶的田中先不說,網前的兩個高個子攔網也跟著動了起來,才是對局勢影響最大的。
從體格來看, 黑川和三井,無疑是烏野雙塔一樣的存在, 身高最高不說、臂展也最長,只要他們兩人能夠打開攻勢, 至少能吸引不少鷗台的注意。
但即便如此, 也只是堪堪進入對攻的階段, 畢竟烏野光顧著搶分,在防守上捉襟見肘,幾乎無法阻止星海光來得分。
雪上加霜的是, 比分還沒縮小多少,對面的鷗台又調整了戰術思路——他們的教練甚至根本沒有叫暫停。
也就是說, 全憑場上選手自己的隨機應變, 就輕而易舉化解了烏野的針對。
「雖然我的確看到他們在講小話……」大地表情相當無語,「但就這麼一會兒?認真的?」
「哇,不會吧,每個人都很有戰術頭腦?這得是什麼學校、什麼條件, 才能養出這樣的隊伍啊?」菅原碎碎念。
黑川無奈:「不要走神,這只能說明他們確實不好對付,所有人都要提高警惕。」
時間緊急,來不及布置更多,大家應了一聲是,又扭頭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目前在場上的, 除了標配自由人西谷和二傳菅原之外,攔網是黑川跟三井兩個學長, 主攻則是大地和田中。
最開始首發是東峰,但第一局剛打完,就被英美裡換了下去。
田中磨了磨牙,又動了兩下胳膊,雖然看上去精神狀態還好,但心裡已經開始發瘋。
為什麼?為什麼?!學姐到底為什麼把他換上來??!
他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為了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弱小嗎?在這麼關鍵的正式比賽當中給他一個教訓?
第二局,烏野雖然目前已經拿到16分,跟鷗台18分的分差也只是兩分,但這其中大概只有六分是他田中龍之介拿下的。
六分,聽上去很多,好像占了三分之一還要多,但跟他拿到的托球數比起來,簡直什麼都不算。
要不怎麼說,數學不好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田中捂著胸口,輕易就算出菅原學長給他的十三個托球裡,他拿下六分,這是什麼概念。
這是得分率連50%都達不到的概念!
這個數字一出,頓時感覺精神狀態搖搖欲墜,真的很想下場找德久學姐問個究竟了!
放在其他時候,哪怕是面對白鳥澤,他都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但鷗台不一樣——在場所有烏野攻手的心裡,都有這樣一個共識,鷗台不一樣。
這是一所讓人鬥志全無的學校。
即便是跟白鳥澤打,烏野該拿的分也一直在拿;
即便是跟青城打,攻手該下的球也一個不少;
即便是跟音駒的練習賽,也不至於讓人在網前就被死死攔住,左打右打都不順手。
但鷗台,就是有這麼變態,平時能拿分的地方拿不到,最拿手的路線也打不穿。
偏偏田中自己也很清楚,他不像大地學長或者東峰學長那樣,就算進攻不行了,至少防守端還能拿得出手,他只是一只——會扣球的猴子啊!!!
田中欲哭無淚,但菅原學長,這時候卻一點點都不像平時那麼洞察人心、溫柔體貼,仿佛看不穿他的痛苦一樣,還在一個勁兒給球。
田中一邊在心裡抽泣,一邊奮力起跳。
一記險之又險的壓線暴扣——
「出界!」裁判宣布,「19-16,鷗台得分!」
搖搖欲墜的精神狀態,又往死亡的深淵滑了一截。
田中臉上露出魔性的笑容:「呵呵呵、哈哈哈、呵呵呵呵……!!!」
「嗚哇,那家伙該不會瘋掉了吧?」網前的星海搓了搓胳膊,嫌棄,「幸郎!跟我換位!」
晝神頭也不回地走了:「是你自己招惹的人,光來,你也大了,要學會自己負責……」
「不要用媽媽的口吻教訓我啊你這家伙!」
鷗台的其他人,慈祥地看著他們兩個打打鬧鬧,並不勸阻。
畢竟晝神也說得沒錯,不是嗎?
剛剛對面烏野光頭的那個球能出界,和星海堪稱完美的逼迫式攔網關系密切。
明知道對面的光頭想打斜線,卻一開始並不阻攔,留出斜線的空檔;
直到最後一刻,才直接伸手過去封死了他的意圖,逼迫他不得不打完全不熟悉的直線……
明明是同一隊的隊友,大家卻起了些難以言喻的雞皮疙瘩。
所以,就被晝神槽兩句,也沒什麼關系吧,光來!
「田中。」大地走上前,拍拍他的肩,「田中?」
「啊,大地學長!很抱歉!剛剛真的……」
「不是這個。」大地指了指他的顴骨,「這裡,有點淤青了,要不要下去檢查一下?」
田中順著他的話摸到自己的臉頰,一按,痛得嗷嗷叫:「啊,這是什麼……什麼暗器嗎?!我突然受了內傷嗎?」
大地:「不,我想應該是你剛才攔網的時候被砸到的。」什麼腦回路啊!
排球場上大大小小的傷,實在是太常見,以至於剛剛那一瞬間大家都沒反應過來,一直到大地在田中臉上看到了淤青的端倪,才問了一句。
要下場嗎?田中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點猶豫。
的確,他從剛剛開始不就很想下場嗎?
因傷下場,確實是個很好的理由。
他不想面對鷗台無處不在的攔網、不想面對自己的得意斜線球永遠打不出去的窘境、不想在對手的逼迫下不得不去賭壓邊直線球、不想面對學長們失望的目光,和自己肩頭沉甸甸的期待……
但他看向場外。
東峰學長坐在德久學姐身邊,原本正在說著什麼,但注意到他的目光,也抬頭向他看來。
東峰學長……會怎麼想呢?
他是那麼厲害、那麼強,攻守兼備,無所不能,第一局在場上的時候,即便面對鷗台的攔網,得分率照樣不俗。
75%,絕對是強者的領域了。
在這樣的東峰學長眼裡,自己的行為……大概完全能被稱得上是膽小鬼吧
但東峰只是衝他微笑,平靜的、安穩的、底氣充足的微笑。
大概就是那種……『如果你真的不想打,隨時可以換,我隨時都OK』,的意思吧?
田中恍恍惚惚地想。
但很神奇誒,當他領會到這一層意思的瞬間,就在這一瞬間……
他一點都不想下場了。
就在他知道,身後永遠有東峰學長這種等級的超級大王牌能夠替他托底的瞬間,田中不由的問自己,你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是啊……
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菅原的托球倒不會因為田中的心潮起伏而有什麼變化,依然是按照他越來越游刃有余的進攻頻率,引導每一個攻手去努力撞向鷗台攔網這面南牆。
再次給到田中時,第二局的比分已經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節點:24-24,雙雙逼近25分。
誰先得分,誰就能先行拿到一個局點。
而對於烏野來說,這一分如果讓鷗台拿到,就意味著是本場比賽的賽點。
就在這樣的關鍵時刻,菅原竟然以發球觸網意外落進鷗台場地,先得一分!
25-24,烏野的局點,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時刻到來了!
強壓著激動,菅原走向底線,再一次發球。
運氣當然是可一不可二,這一次沒有了上一個球的好運氣,只是一記普通的發球。
而鷗台的一傳相當完美。
「光來!」
再一次,球給到了萬眾矚目的鷗台小巨人。
星海的體力好像永無止境一般,臉上掛著汗珠,同時也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容。
他在渴望……每一次起跳!
一記線路刁鑽的斜線球,直接命中菅原!
破壞了二傳的一觸,讓大地不得不咬牙補位,給出一個相當勉強的托球,可以說星海的扣殺,完美達成了鷗台的戰術意圖!
而這顆球——
田中夢寐以求的托球,忽然出現在他眼前。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球,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東峰學長平靜的微笑。
當然、當然,他現在還遠遠達不到東峰學長的水平,要自稱王牌、自說自話地去承擔王牌的重任,聽上去實在不自量力。
田中不合時宜地走了個神。
同時,下肢肌肉緊繃,一個彈跳,人已經在半空。
但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像東峰學長那樣……
「是直線球!」晝神的判斷,簡直可以說神准也不為過!
即便周圍的隊友都認為,田中在剛剛那個失誤的出界直線球之後,必然會偏向斜線的方向,但他依然從起跳的那一瞬間,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只是——
「26-24!」
隨著球的落地,裁判宣布。
田中的直線球,以一個險之又險的路線,穩穩地貼合上了鷗台的場地邊界!!
「咦?……打得不錯呀。」晝神盯著落點看了半天,扭頭,似笑非笑,「還以為剛剛那個球之後你就不會再敢打直線了呢。」
恢復得挺快嘛。
田中卻只是對他露出一個神似東峰的平靜微笑:「怎麼會呢?真正的王牌,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動搖的……!」
裁判的哨音,和鋪天蓋地的歡呼一起湧向場內:「——烏野,拿下此局!」
總比分1-1,烏野對戰鷗台的比賽,終於進入了最後一局。
是輸是贏,是挺進下一輪,和全新的強者交手;還是遺憾止步,拿著全國八強的所謂榮譽打道回府……
就看下一局的結果了!
第13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二天
「緣下!你沒事吧?你流了好多汗!」
「呼……啊, 我沒事……」
緣下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囫圇接過木下塞過來的水壺,仰頭就是一頓灌。
第三局沒打多久, 他就被學姐換上了場。
雖說到現在緣下都沒摸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但總感覺, 好像他經手的傳球變多了?
其他選手,也多少有些這樣的感覺。
「雖然我不太相信, 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雙二傳嗎?」黑川攥著毛巾問。
英美裡高深莫測:「你覺得他是, 他就是;你覺得他不是, 他就不是。當然也有可能在你覺得他是的時候,他其實不是;你覺得他不是的時候……」
黑川:……
黑川:「好了,我知道了, 我不該問你的。」
只是作為烏野目前的隊長,在場上最有支撐性的攔網, 他大約能體會到一點, 相信其他攻手也是如此。
因為到他們手裡的傳球,有時候非常精准,有時候稍欠火候;有時候方向來得還算能預見,但有時候簡直是莫名其妙就飛來了。
或許這從名義上來講, 不是一個經典的雙二傳陣容,黑川想,畢竟一年級的緣下,他真正的是位置是主攻。
但從展現出來的技術方向上,這麼說好像也不算錯?
菅原對著大地和東峰,就說得更直白一點了:「所以田中是主攻+狂躁、木下是主攻+跳飄、緣下是主攻+二傳嗎?」
大地:「其實也不能說是英美裡專門給他確定的這個方向……」
菅原被他這麼一說, 自己也反應過來:「也對,畢竟緣下自己就很擅長大局觀啊!大局觀的神!」
緣下力, 莫名其妙背負了一個神級外號!
緣下苦笑著縮了縮脖子:「學長們,請別打趣我了。」
不說累不累,他簡直緊張得要死啊……
木下偷偷湊過來:「怎麼樣?現在應該是不想翹訓了吧!」
他臉上的賊笑,讓緣下嘴角一抽,一巴掌呼了上去:「我說,學姐就在旁邊……!」
他咬牙切齒:「你給我小聲點!」
作為一個剛升入高一沒多久的少男,緣下是非常喜歡排球的,否則不可能在著名的無盡·訓練大地獄,烏野男子排球部保持著全勤。
但這不意味著他感覺不到累。
其實學長們應該也是如此,緣下想,要說累,那當然是累得很要命。
德久學姐規劃的訓練菜單,往往會被烏養教練、烏養教練的孫子、還有清水學姐,毫無折扣地實行下去,中間但凡有一絲一毫的偷懶或者劃水,都會被鐵面無私地抓出來,獻祭軍旗……不對。
有時候他也會覺得,為什麼非要練到這種程度呢?
學長們是首發,他們練習量大當然是合理的,西谷就不用說了,田中在場上也能頂住壓力發揮穩健,他們兩個加練,不就夠了嗎?
緣下反觀自己和木下、成田三人,越發有種說不出的委屈。
畢竟他們、他們又不上場……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委屈訓練量大,還是在委屈不上場。
但這種想法只維持了大概兩周,因為他們發現,德久學姐居然是真的會讓一年級新人上場打正式比賽的。
比賽,就意味著要展示練習的成果,就意味著一切的努力——不管如何——都有讓人評價的余地。
緣下每次想要撂挑子不干的瞬間,又總能想起站在場上,接住一個絕妙的一傳,學長們回頭看他,臉上的贊嘆和鼓勵。
那種感覺……他握緊雙拳。
的確,會讓人上癮啊!
同樣作為一年級,他的出場沒有田中、西谷那麼固定,但也比木下和成田多不少,這讓緣下更加說不出放棄的話。
畢竟木下也好,成田也好,大家都在堅持,而他這麼奢侈地抱怨,說想放棄、想翹訓……聽上去真的很混賬,不是嗎?
「我現在看什麼都像是她的計謀。」菅原站在不遠處,幽幽發表意見。
大地點頭:「是啊……」用上場作為胡蘿蔔,吊著大家訓練,什麼的……
「嗯,難道不是嗎?」東峰被夾在他們兩個中間,吐露經驗之談,「我們當年不也這樣?」
他們三個早就已經過了抱怨訓練量的年紀,這時候雖然是暫停休息,但也只顧著研討對面那個白頭發的一年級。
星海光來,到底為什麼打得那麼猛?
菅原認為是他的發型給了他一些微妙的buff助益,大地說阿菅你不要總發表一些根本不可能成立的觀點,被菅原指責他沒有想像力。
東峰則依然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祈禱英美裡沒注意到這場小小內訌。
東峰是幸運的,她當然不會注意到。
畢竟英美裡的注意力,這時候都放在了比賽局勢上。
這次暫停是她叫的,原因就是換上緣下之後的偽·雙二傳模式雖然起了一定的效果,但也只是在進攻方面。
她兩手捧著臉,蹂躪自己的臉頰肉,一邊嘟嘟囔囔地說:「其實未必非得說成是雙二傳,只是場上有了另一個次一級的司令塔,來球的方向更加變幻莫測,而且也把菅原解放出來,可以去接一傳……」
「但是從防守上來講,還是差了一點啊。」潔子說。
英美裡長嘆一聲:「是啊——」
誰讓鷗台還有個星海光來呢!
出眾的防守之外,他們的進攻力也不能小覷啊!
即便烏野自己的攻擊力有小幅度的提升,可以額外拿到一些分數,但面對星海技巧嫻熟、意識出眾的扣球,依然有些無所適從。
唯一能夠讓人得到安慰的,就是他在拿分方面至少不如牛島那麼強勢。
對牛島來說,給他100個球,他就能給你扣出75分起步,上不封頂的得分率。
而對於星海,雖然得分率同樣很高,但因為進攻模式的不同,他比起牛島更加靈巧,不僅僅依靠暴扣得分,在心理上給人的壓力就小了一些。
但無論怎麼說,總要試圖去阻止的。
「干擾?」菅原重復了一遍黑川的指令,「但是,我們的人手……」
「不要緊。」黑川打斷他,「只要堅持一段時間。」
他心知自己沒有那麼長遠的眼光,也沒有那麼縝密的頭腦,只能從場上眼下這一瞬間的局勢來作出判斷。
但黑川相信,烏野現在要做的,無論怎麼想都應該是攔下星海的進攻。
「他很謹慎。」大地也圍過來,「所以未必能攔得住。」
黑川搖頭:「正是因為他很謹慎,所以才要干擾。」
大地:「什麼?」
旁邊的緣下,眼睛一亮:「沒錯,正是因為他很謹慎,所以只需要做出干擾的姿態,很多時候星海會自己選擇回避的——!」
攻手在進攻中途調整意圖,是常有的事。
不過對於東峰、牛島這類型的選手來說,他們即便是調整,最多也是調整球路,譬如把直線球改成斜線球,把重扣改成輕吊。
但對於星海來說,他嫻熟的技巧,足以讓他在空中轉攻為守。
「我們正是要針對這一點。」黑川說,「至少維持住分差。」
維持住分差,這之後該怎麼做,他沒有說,但大家都沒有提出異議。
因為他們的教練席上,還坐著英美裡!
怎麼擴大優勢,怎麼取得勝利,這種事……她一定也在不斷地思考!
瀕臨局點,本來就是雙方比賽最激烈的時刻,烏野眾人幾乎可以說將意志力發揮到了極限。
上一秒可能還貼著地面陰暗爬行,防止對方扣球;下一秒就一蹦三尺高,去阻攔星海的視線。
鷗台原本5分的領先優勢,被一點一點逼近,眼看已經打到21-23, 只剩兩分分差。
不能讓他們追上來啊……鷗台教練按按太陽穴,抬手就要申請暫停。
整頓士氣、打斷烏野的追分勢頭,尤其是,要在他們的意料之外叫暫停,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但就在這一刻,裁判先他一步宣布:「烏野,申請換人!」
不好!他忽然意識到,自由人退場、全攻擊型陣容,這都不算什麼——
最重要的是,他們那個跳飄小子要上場了!!
「木下。」英美裡扭頭,「你應該也早有預料吧?」
木下僵硬地點點頭,預料是一回事,實際上場……
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啊!!
木下從未料到,自己會在這樣關鍵的一局比賽當中擔任這樣關鍵的角色。
但——這不就是關鍵發球員,應該做的嗎?
說真的,他們整個一年級新生組裡四個人,他是最弱小的一個,但他從來不羨慕其他人能夠有更多的上場機會,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羨慕的。
畢竟,更強的選手,有更多的上場機會,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但只有走到底線,面對著隊友的背影,面對著對手虎視眈眈的視線……
到這時,木下才會輕微地發抖,一種興奮的顫抖。
他想贏!
在這一瞬間,木下發現,他是很想贏的。
這無關上場的次數,無關曝光的機會,只是作為一個喜歡排球的人,站在場上,肩負起了勝利,那當然就會理所應當的去追逐勝利!
他深吸一口氣。
萬籟俱寂的瞬間,木下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腳步聲。
『砰』的一聲!
球速很快,但曲線詭異,分明已經快要落地,卻又忽然向後飄揚而去。
壓線,落在了鷗台的場邊!
「22-23!」裁判在萬眾歡呼之下,努力宣布,「烏野得分!」
而此時此刻的木下,心裡依然只能聽見兩個聲音。
心跳聲,腳步聲。
依然是重復了無數遍的拋球、助跑、起跳——
揮臂!
「23-23!烏野得分!」
很好!
木下狠狠握拳。
他知道這兩分完全不算什麼,不說跟及川那樣的發球好手比,哪怕是東峰學長,都經常在比賽中靠發球拿下三五分。
但、但這就是不一樣的。
這是他親手拿下的兩分。
所以比任何人的二十分,都要更加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激動,讓木下對指尖失去了良好的控制,第三球明顯球速變慢。
對精於防守的鷗台,這球簡直就像過家家一樣。
漂亮的一傳、二傳——
「幸郎!」星海將球向他托去。
目光卻忽然一凝。
盡管節奏已經上來了,球已經到位了,但晝神,還沒有起跳!
這位鷗台的攔網之神,『不動晝神』,幾乎半場比賽都飄在空中的家伙——尚且沒有准備好!
教練席上的英美裡眉梢一挑。
真難得啊。
他竟然也有腳軟的時候?
比賽進行到這時候,即便是晝神幸郎,也已經感覺到累了!
他咬牙,近乎殘忍地逼迫著自己,依然原地起跳,指尖夠到了星海傳來的球,撥了出去。
但西谷早有准備:「菅原學長——」
越到關鍵時刻,菅原的思維就越是冷酷。
他不再像剛開局時那樣,猶豫、糾結、揣測,試圖找出一個風險最小項。
既然已經走到這裡,他們唯一的目標,就是勝利!
「木下!」
他的托球,朝著木下飛去。
輪換上場做關鍵發球員的攻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要承擔起扣球的重任。
但時機正好,菅原挑的球路,就在晝神的面前。
這位已經感到疲勞的不動晝神,依然死死盯住了木下的動向,隨時准備伸手——
木下一個輕吊。
球,從晝神面前飛過,落在他的腦後。
他沒有回頭。
「24-23!」
因為裁判已經宣布,「烏野得分!」
三分……木下拿到了這最關鍵的三分!
他的飄球練得如何呢?用英美裡的話說,「聊勝於無」;用烏養教練的話說,「完全不夠用」。
但他,用著這樣的飄球,給隊伍拿下了局點必爭的三分。
菅原有時會痛恨自己不合時宜的冷靜,即便在這時候,他也能像一把薄而長的刀,剖開自己的內心,詢問自己——
是啊,菅原孝□□麼你又拿到了幾分呢?
任何一個隊友都能做得到的事,你為什麼做不到呢?
他為什麼做不到呢?
是因為他的技術不如木下嗎?是因為他的體能不如木下嗎?
還是因為……他認為烏野一定能贏,也一定要贏的信念,不如木下呢?
又一次木下發球,他的連勝已經將全場的氣氛帶了起來。
烏野的觀賽席,自發組織來應援的同學們揮舞著氣球棒,擊打出砰砰響聲。
「打呀打呀烏野——贏呀贏呀烏野——」
「木下同學,最後一分!」
「賽末點了哦!拿不下來我可饒不了你們!」
奇怪,他原來能把觀眾席上的聲音聽得這麼清楚嗎?
菅原抿唇。
體育館裡不能說不嘈雜,但這一瞬間,他仿佛能聽見每一個人的聲音。
木下發球的聲音、被對面那個高大一年級接起的聲音、鷗台副攻扣殺的聲音……
大地因為鞋底汗水腳滑,摔倒在地的聲音、西谷反應不及,眼看要再次被追平,憤恨不已的聲音。
所有聲音,落在他耳朵裡,都是那樣清晰明了,那樣無法忽視。
他聽見木下撲救時,運動鞋在地板上刺耳的摩擦聲。
原來一直不敢魚躍,生怕磕疼下巴的木下,也會這樣拼命地救球嗎?
菅原感到自己的身體自動跑了起來,條件反射地,他已經來到木下一傳的落點。
這個球給得勉勉強強,他知道,如果放任自己的「下意識」繼續行動,接下來應該是將球給東峰,做最穩妥的調整。
但,已經是賽點了!
這時候不得分,要什麼時候得分?
這時候不戰鬥,要什麼時候戰鬥?!
菅原看著僅在指尖的球,手指微動。
他從「下意識」裡掙脫出來,沉重、艱難,但好歹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輕輕一戳,球就那麼落在了鷗台攔網的面前。
「25-23!」裁判的聲音,在菅原聽來,都是那樣的動人心魄,「2-1!烏野高校,獲得勝利!」
第13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三天
比賽期間隨機抽一天夜聊, 好像是一件約定俗成的事。
跡部大人贊助的食宿,直接包了一整層,陽台上全是稀稀拉拉的自己人。
大地菅原東峰, 一人提了一道菜,往角落裡落地燈下的一張小圓桌上一擱。
「你的菜呢?」菅原問, 「不是說一人一個嗎?」
大地東峰齊齊點頭,三人一起看向已經在沙發上靜坐的英美裡。
英美裡手臂一抬, 直接就是一桶5L裝的礦泉水, 緩慢出現在桌面上。
大地:……
菅原:……
東峰:「為什麼不是橙汁!」
大地和菅原看向他, 表情說不出是無語還是憤怒。
面對這個場景,旭,你就只能問出這個問題嗎!?
英美裡露出一個「不愧是我」的表情:「牛奶或者橙汁, 萬一讓大家喝壞了肚子怎麼辦!」
至於可樂芬達那些汽水更不用說,平時都不能喝, 比賽時期更不能喝。
要說吃的, 基本還是以和食為主,而且都是熟食,這樣調味清淡適宜,是大家吃慣的口味, 也不會刺激腸胃。
所以雖然嘴上說要聚餐,要大吃一頓,擺在桌上的也只是醬油雞、炒蘆筍和土豆燉肉。
「分量這麼少!」英美裡不滿,「我可以吃一頭牛!」
大地毫不猶豫地戳穿她:「誰上次說可以吃超超大碗拉面,結果只吃了兩口就放棄了?」
「是誰說可以吃整雞,結果吃了個雞腿就飽了?」菅原立刻跟上。
東峰則幽幽說:「而且, 我們本來就吃不了多少啊……」
他們明天要比賽,今天能加餐都是英美裡法外開恩, 此前千叮嚀萬囑咐夜宵每一份不能超過一人量。
天知道對這群代謝旺盛的運動少男來說,一人量就跟塞牙縫沒什麼區別。
當時大家還感動呢!覺得她考慮周全,又寬嚴相濟,結果這人……!
真是賊喊捉賊!
四個人雖然各有各的抱怨,總歸還是坐下來,就著礦泉水享受起難得的加餐來。
「其實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菅原忽然說。
「嗚哇!如果是旭我會理解,但是怎麼會是你這樣講啊!」大地拿手指戳他肋骨。
菅原痛得尖叫:「別戳啦!你這家伙!」
旁邊的東峰,也跟著怒發衝冠:「就是,好沒禮貌啊!你這家伙!」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嚼蘆筍,有一瞬間感覺自己是一只兔子,直接一步到位,開始茹素。
她一邊茹素,一邊聽大地盤問菅原剛才為什麼那麼喪氣。
「但是明天的對手是稻荷崎誒——那個稻荷崎!!」菅原大怒。
稻荷崎不像之前的任何一個對手,哪怕他們剛剛打贏了鷗台,但鷗台……
從這所學校的排球部歷史來看,也其實挺久沒有進過全國了,跟烏野很有幾分相像之處。
要說是強敵,那確實也是;
但要說面對鷗台有沒有什麼挑戰者的心態,其實倒算不上。
就感覺像是在跟另外一個地區的烏野分身打比賽一樣,與其說緊張和壓力,更像是一種真刀真槍干架的爽快。
然而稻荷崎就完全不同了。
說是關西第一豪門,也不為過,不管是進入全國大賽的年限、還是連續進入的次數、再到板凳的厚度、拉拉隊的應援聲……
「好啊,你這家伙!果然是羨慕別人的拉拉隊了吧!」英美裡指責。
大地和東峰察言觀色,立刻跟英美裡站在了同一戰線:「就是!你這家伙,果然是羨慕別人的拉拉隊了吧!」
「好膚淺啊,阿菅,你怎麼能這樣呢?」
菅原:……
「是我錯了。」他面無表情,「我們還是早點睡覺,應付明天的比賽吧。」
跟鷗台打的三場太過焦灼,英美裡想,要說對這群人毫無影響,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體力還是精力,恐怕都已經耗竭,急需恢復了。
什麼都沒有明天的比賽重要,於是她也沒再多說,拍拍手讓他們去睡。
第二天起來,到底還算是精神抖擻地對上了稻荷崎。
只可惜一上場就露了餡兒,外表看上去再怎麼精神,內裡被消耗掉的部分,在短時間內卻也無法立刻補回。
第一局,烏野輸得飛快,幾乎都沒什麼反抗,稀裡糊塗打著對攻,稀裡糊塗就輸了。
連解說也是一樣的看法:「——看來昨天跟鷗台的對戰,對於烏野的影響還是挺大的。」
「不過您這麼說,我又想起昨天和鷗台比賽,烏野也是先輸一局再下兩局。」
「這麼說,您很看好烏野?」
「只是也有這個可能性嘛……」
英美裡聽了一會兒,摘下耳機。
解說們可以去賭這個可能性,但她卻不能有任何的僥幸心理。
「第一次參加全國級別的正式比賽,缺乏自我調整的經驗,這很正常。」她對著垂頭喪氣的選手們這樣說。
也不能全算成是安慰,畢竟在縣內的時候,先不說比賽頻率首先跟全國大賽就不一樣,只說對手的實力,那從來沒有過先打完鷗台、又打稻荷崎這種地獄一樣的體驗。
更不用說這兩個對手對於烏野來講,都非常的新,不像早就被研究透的青城和白鳥澤,所以需要花大量的功夫去適應、調整……
「所以,我覺得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把精神狀態穩住。」大地說。
他聲音很沉,臉色也很沉,倒不是在生氣,只是陷入了思考,不自覺地就嚴肅起來,其他人也不自覺地聽他說話。
「其實都不能說做出什麼應對,我們甚至都沒有拿出自己的武器,對方也沒有談不上刻意針對,只是我們自己還沒有立起來。」大地總結。
「就好像回合制出招一樣。」英美裡認同他的看法,「說好的一邊出一招,但輪到我們,卻沒招可出,那稻荷崎還不是只有笑納這一局的分數?」
菅原:「你一說就變得好輕松好抽像哦。」
東峰:「你一說就變得好輕松好抽像哦。」
「哦~~」英美裡,露出了她殘忍的波浪線,「抽像又輕松的比賽,還是贏不下來的話,我也會把你們變得很抽像、很輕松的。」
「雖然完全搞不懂這句話,但聽上去非常恐怖!!」田中驚恐語。
一陣插科打諢,怎麼說也算放松了一下緊繃的神經,第二局上場,烏野的表現明顯比第一局好了很多。
至少從意圖上來講,能看出一些對稻荷崎的限制——尤其是對於尾白阿蘭的限制。
作為全國排的上號,至少在前五的主攻手之一的攻手,尾白阿蘭的攻擊性毋庸置疑。
唯獨做得不太好的,大概就是防守端的表現,而且比起牛島、桐生、佐久早,穩定性略差一些,所以排不上全國前三。
但對於烏野來說,已經是一個很難對付的對手。
宮侑撇撇嘴,他倒是能一眼看出對面烏野的孱弱之處——擺明了昨天跟鷗台打比賽消耗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
換言之,不管是攔網還是一傳,都多多少少有一些遲鈍。
雖然跟這種不在最佳狀態的對手打比賽,在宮侑自己也有一些憋屈,但這可不意味著他會手軟,畢竟……
「對面可是德久學姐!!!」剛剛在場下的時候,宮治和角名輪番告誡他。
「不要一上頭就開始放飛自我,以為能趁機挑戰一些平時不讓你做的攻擊模式。」大耳學長也耳提面命。
宮侑還沒來得及燃起來的小興奮小躁動,一下子就被澆滅了:「是~~~」
拖長聲音答完,再上場,只能咬牙切齒地憋住心裡的火,將球傳給尾白。
他對於托球的掌控,永遠是一種精確、柔軟到不可思議的方式,和他這個人平時表現出來的粗線條截然不同。
尾白扣得相當順手,扭過頭,臉上卻露出被酸倒牙的表情。
「怎麼了?」宮侑問他,「不是得分了嗎?」
他往旁邊一瞟,15-7,8分的分差……只能說烏野雖然振作了,但還沒完全振作。
尾白搖頭:「倒不是因為這個……」
他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就是、我知道這麼說不太好,好像有點太不知所謂,但是明知道會撲個空,對面兩個攔網都起跳的樣子……看著真的好痛!」
他說好痛而不是好心酸,已經是克制之後的結果,避免自己太悲天憫人。
但宮侑想像了一下——
昨天烏野和鷗台的比賽他們都有來看,多少也有見到烏野打得多艱辛,光是前方攔網起跳估計都有上億次了,今天起床,兩條腿估計酸得不成形。
不如說,居然還能上場,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但面對著尾白這種等級的扣殺,以及他宮侑找出的絕佳路線,明知道不可能攔住,還非得起跳,希望至少能產生一點干擾……
宮侑舔了舔嘴唇:「——哇,真想試試看,把他們徹底擊潰的滋味啊!」
「又開始了,豬侑的反派發言。」宮治嘆氣。
話音一落,角名、大耳、赤木、尾白,向後齊齊退了一步。
他們可不想牽扯進雙胞胎大戰裡!
「你說誰是豬啊!你這剛剛還在吃飯團的家伙才是豬吧!別一會吐在賽場上了,我會讓你好看啊!」
「我什麼時候有吐在場上過!而且什麼是叫剛剛吃的啊?明明是很早之前了——至少是4個小時之前!這叫剛剛嗎白痴!你對時間是不是有點太不敏感了?!」
兩個人打生打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其他人習以為常地搖頭,都沒有當回事。
唯獨在場下,稻荷崎的替補選手方陣裡,北信介皺了皺眉。
他當然也看到了剛才那一次起跳,但他眼裡看到的不只是這一次,而是這場比賽開始以來的無數次。
跳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在咬牙堅持;跳四次五次,可以說是毅力頗佳。
但從開始比賽到現在,昨天的後遺症應該已經完全展現出來了,卻還是一直在起跳,這只能說明……
烏野,完全沒有任何要放棄他們防守的打算啊。
他的目光不由得越過裁判席,落向對面烏野的教練位,
德久同學,到底打算怎麼做呢?
*
比分打到20-15,烏野勉強追上兩分後,英美裡忽然叫了暫停。
這個暫停讓解說都感到有些驚訝,至少潔子就聽見他們沉默兩三秒,用一種懷疑的語氣推測英美裡的意圖:「這個……德久同學是不是希望在戰況不那麼激烈的時候,多讓選手們休息一下呢?」
這種一聽就不靠譜的推測,讓潔子輕笑一聲。
她身邊,英美裡已經在揭曉謎底了。
「接下來我們的方向要做一點調整。」她言簡意賅,直入主題,「防守這邊還是不能動搖,黑川學長,三井學長,先要辛苦你們兩位了。」
兩個攔網紛紛點頭,他們都知道自己責任重大,就算確實累得想要把腿鋸掉,從此杜絕那種酸軟疼麻交織的感覺,但還是頂了下來。
「另外就是——」英美裡轉頭,「進攻這邊,剛剛大家也應該有感覺到,其實稻荷崎在接球這方面不算非常擅長。」
說到底,稻荷崎也是一支進攻型隊伍。
這個烏野所有人之前都知道,剛剛在比賽當中也深有體會。
「其實自由人還不錯,其他人就是尋常水平。」大地說。
他都這麼判斷了,其他隊友也沒有別的意見。
不過,就算知道這個,又要怎麼去有針對性地改變呢?
「這是我的結論,當然,也就是這支隊伍接下來要調整的方向。」
她的語氣不容置疑:「稻荷崎的一傳並不算黏人,為了提高得分,無論如何也要攻破攔網!」
菅原放下水杯:「那個一年級的眯眯眼藏狐臉?」
「確實,他看著是挺討厭的!」田中一甩手背,汗珠劈裡啪啦落到地板上,立刻就是一片陰影。
英美裡搖頭。
她知道,直面角名的田中和菅原,恐怕被那個靈活的家伙煩得夠嗆,但她要說的不是角名倫太郎。
而是……
「宮治!」她豎起一根手指,「要解決稻荷崎的攔網,一定要先解決他!」
第13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四天
「侑, 一會兒可不要太害怕。」
「哈?你小子說什麼呢!我才不會害怕,倒是你,愚蠢的治, 可不要被嚇得瑟瑟發抖哦!」
宮治呵呵一笑:「我?你自己聽聽你說的話有道理嗎?」
宮侑被他一堵,竟然也難得地住嘴了。
看他難得安靜, 宮治旗開得勝高抬貴手,不再搭理他, 轉身壓腿去了。
他之所以如此篤定, 也是因為宮治對於自己在隊伍裡的作用心知肚明。
論進攻, 他不如尾白學長——全國三大主攻手之一,擁有與生俱來的強勁爆發力,兼之以續航能力, 無論和什麼隊伍比賽,都會是對手的重點防範對像。
論攔網, 他不如大耳學長, 也不如角名——學長經驗豐富先不說,角名則是個網前無死角全方位修正機,足夠柔韌的肢體和腰腹,能讓他在半空轉向, 消化掉空中所有的威脅。
論二傳……這個就不論了,反正宮治自己是覺得他沒什麼值得人關注的。
有時候因為和阿侑那張欠揍的臉長得一樣,所以被人記恨,他都會寬容地原諒所有人,回家揍哥哥。
別誤會,他說這些, 可不是要人同情。
相反,宮治認為, 他還是有些樂在其中的呢。
——因為沒有人比宮治自己更清楚,他在稻荷崎這支隊伍裡究竟有多重要。
「不過勉強提醒你一句。」討人厭的家伙從後面給他肩膀一拳,「我們都知道德久學姐在對面,未必沒有看穿……所以你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這就是剛才他和蠢侑吵架的緣由了。
雖然不知道烏野是什麼打算,但他們知道,德久學姐肯定有所打算。
具體成效不好說,因為他們也沒有在賽場上和學姐正式交手,但宮治知道,她一定會有所行動。
不過嘛……
「操心那麼多會長皺紋的。」他冷冰冰說。
下一秒,擋住宮侑左右開弓的進攻,順便給他一個頭槌。
縱然手上壓著宮侑打,宮治心裡卻沒什麼負擔。
就算被來來回回念叨、提醒,他心中依然很輕松。
他的天賦、他的能力、他的隊友,以及稻荷崎這支隊伍野蠻生長的強大,足以給他信心。
雖然是德久學姐,即便是德久學姐……
也不會有什麼區別的吧?
*
暫停結束,重新上場。
乍一看,兩邊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稻荷崎作為一只進攻明顯強於防守的隊伍,用一個詞形容他們的風格,就是亂七八糟。
「倒不是說他們打起來毫無章法,而是其中有一種微妙的默契。」大地說,「別人看我們大概也是這樣。」
不像青城那樣,明顯是及川為中心發散;也不像白鳥澤那樣,明顯是牛島作為核心突擊進攻。
烏野和稻荷崎兩支隊伍,都沒有一個非常顯眼的中心點,任何一個選手都有可能突然變成進攻的核心。
但相比之下,稻荷崎會更亂一些。
比如現在。
東峰跳發,被稻荷崎的自由人赤木接起。
這個球雖然給得還算到位,但問題在於,二傳手宮侑並不在他該在的位置,反而做出一副准備助跑、起跳、進攻的打算,讓誰看了都要瞠目結舌。
作為對手的烏野,更是被干擾得很徹底——拜托,這可是宮侑!
如果一定要說稻荷崎有一個王牌,那大概一半的人會說是尾白阿蘭,另一半的人會說是宮侑。
能夠跟全國前五的主攻並列放在王牌的選項裡,足可見宮侑是一朵奇葩。
全國首屈一指的二傳手,不好好讓他二傳,反而開始准備進攻?
沒人敢相信這就是稻荷崎的戰術,但稻荷崎就是這麼干了。
突然轉換成攻手角色,宮侑的表現依然很出彩,毫無滯澀,角色之間微妙的切換也把握得恰到好處。
起跳、揮臂、瞄准,重重地打在菅原的手臂上!
雖然沒有直接得分,但破壞了烏野二傳手的一次接球!
相比之下,烏野這邊可沒有第二個二傳可以用,只能讓黑川勉強給出一個托球,東峰來打調整攻。
結果被對面的角名一把攔住,重重砸回烏野的場地。
西谷試圖去夠,卻沒有夠到,只能聽裁判宣布:「19-21, 稻荷崎得分!」
而這一切攻防轉換、動靜變化,都只發生在幾個眨眼之間。
「打得好,阿侑!打得好,阿侑!」
「攔得好,角名!攔得好,角名!」
「的確,剛才那家伙的扣球真是讓人意想不到……」菅原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叉著腰說。
西谷點頭:「是啊!那家伙不是二傳嗎?」
幾人對視一眼……算了,之前合宿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他扣球,但放到全國賽場上還能有這樣的表現,的確是夠嚇人的。
合宿是合宿,氛圍輕松、沒有負擔,大地他們在私底下還會玩『猜猜我今天打什麼位置』的游戲呢。
但比賽是非常不同的。
術業有專攻,放在排球場上也是適用的,尤其宮侑此人在二傳領域已經做到登峰造極,卻依然在充當主攻和攔網的時候,有著出彩的表現,簡直叫人看了就恨得牙癢癢。
所謂天才……
「不過,英美裡說的那個——有注意到嗎?」大地問。
東峰點頭:「嗯,果然跟她說的一模一樣。」
大家只能看到作為二傳的宮侑突如其來的驚艷扣殺、看見作為攔網的角名將烏野的調整攻攔在往前,得分,當然是觀眾歡呼的焦點。
但很少有人會注意,在宮侑扣球之前,那一個相當漂亮、精確,又完美領會到他意圖的二傳,是誰給出的呢?
就像這之前,無數次攻防之中,宛如一根無形的線,細細密密穿起稻荷崎每一個存在的,又是誰呢?
——是宮治。
只是這次,烏野不會再忽視他的作用了。
很快,稻荷崎就感受到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要想隔著球網去控制對方的一個選手,是很難的,但宮治畢竟是主攻,總是需要起跳扣球的。
每當這時,不管網前有幾個人,烏野都會舍近求遠衝上來阻攔他。
這種阻攔的效率未必很高,因為不是每次宮侑都會將球給到他的雙胞胎弟弟,也不是每一次都一定能夠成功地攔下他的扣球。
只是這樣不惜一切代價的做法,確確實實讓宮治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壓力。
他雖然頂著高中排球界最強雙胞胎之一的名號,但不管是在位置上的排名、還是在場中吸引人眼球的能力,都略遜於他的雙胞胎哥哥——宮治雖然不會在宮侑面前承認這一點,然而對自己,他一向很坦誠。
這種情況,要說不滿,大概是有一點,但要說有多麼的怨憤,其實沒有。
因為就像他之前跟宮侑說過的,宮治非常清楚自己在稻荷崎這支隊伍裡面,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
也許從各個方面來講,他都不算是實打實的top1,但正是因為有他的存在,稻荷崎才能成為稻荷崎。
而不是一只松散的、真正會被評價為亂七八糟的隊伍。
「宮治有他的好處。」英美裡不自覺地摩挲著手指。「他有攻守的視野,但又有二傳的頭腦。與此同時。身體素質也很適合去做攔網每一點都做的相當不錯,雖然不精通……」
「聽上去……很像梟谷的木葉?」潔子說。
「確實。」英美裡想了想,「任性的王牌,可能就是要配一個這樣的搭檔吧?」
她和潔子簡單說了兩句,又回過頭,繼續注視著場上的局面。
烏野眾人正如她說的那樣,在不斷限制著宮治的作用。
他就像金字塔基底的一個角,不搶眼,但非常精細、非常重要。
所以只要這個角崩塌了,那麼稻荷崎……也會不復存在,不是嗎?
場上的宮治,也同樣明白這一點。
當豬侑那家伙發瘋想要進攻,充當二傳的必須是他;
當阿蘭跳起來進攻,地面防守少人的時候,補位的必須是他;
當大耳學長跟角名雙人攔網稍顯不夠的時候,起跳的那個人必須是他。
宮治從沒覺得他是一個不被需要的角色,但,正是因為這種重要性……
「又一次被攔住了!觀眾朋友們,我們可以看到,從第二局後半場開始,烏野這邊針對稻荷崎宮治選手的布置,就已經漸漸表露出效果來了!」
「而且現在確實是有一些效果,應該是被攔的次數太多,而且每次起跳啊,眼前至少有三個人在,這種情況對於攻手的心理壓力也是有很大負面影響的。」
「這局——至少說我覺得——從後半開始,烏野的這個針對性措施,用得實在很到位,確實是一下子就把宮治選手給壓制住了!」
而宮治無法發揮作用的稻荷崎——
「28-26!烏野拿下此局!」
賽場上的選手沒有扭頭去看記分牌,甚至沒太多人注意到剛剛這一局的輸贏,比賽的余韻還在身體裡回蕩。
進攻、防守、被防守、被搶分……
下一局、下一局……
快點來吧!下一局!!
第13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五天
「果然還是打到第三局了啊~」宮侑仰頭給自己灌了一口運動飲料, 汗水順著脖頸滑到喉結。
當啷一聲,水壺往旁邊一放,他挑著眉看向旁邊的雙胞胎弟弟:「怎麼樣, 我說的沒錯吧?」
宮治不搭理他,尾白很好奇地湊過來:「什麼說的不錯?怎麼, 你們兩個又背著大家偷偷說什麼悄悄話了?」
角名:「是啊,如果是對比賽有幫助的, 還是讓大家都聽聽吧。」
最重要的是讓他聽聽, 才能更加完善在他的社交賬號上, 這一對雙胞胎兄弟的人設啊!
殊不知這兩人越問,宮治越不樂意講。
他當然不樂意,剛才宮侑這家伙一反常態, 很是小心謹慎,提醒他注意德久學姐出招, 但他自己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第二局後半, 烏野對他的針對來得又快又猛,把宮治人都給打蒙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稻荷崎也跟著散了一地, 扭頭就被別人追上一局。
好在大耳學長總是很正經的,他跟後邊替補區的北信介交換一個眼神,雙方對於接下來的戰術方針有著相當的共識:「總之,你要先穩住自己。我知道,這並不是我說讓你穩住你就能穩住的,但是阿治……我們都知道, 你能做到,對嗎?」
宮治最受不了別人用這種口吻跟他說話。
質疑他的人, 宮治會不屑一顧、嗤之以鼻;
但相信他的人嘛……
宮治別開頭:「……我會的。」
*
第三局一開局,烏野就意識到了這份不同。
「真沒想到第二局最後打成那樣,他們還這麼穩得住……」英美裡也不由得感慨。
她看過不少比賽,不管是守在場邊實打實看的,還是之前為了積攢經驗瀏覽的世界級比賽錄像,都不乏有一整個隊伍針對某個選手的情況出現。
而一旦這種針對有效,那一個選手必然會產生無與倫比的心理壓力。
不要說半局就恢復過來,整場比賽都恢復不過來,都是太過常見的。
但對宮治,竟然只用了半局時間?
「雖然看上去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她歪頭,圓珠筆的筆帽按下去又彈起來,「但可能正是因為都無所謂,所以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所以才能恢復得這麼快吧?」
「很厲害。」潔子簡單評價,「但沒那麼厲害就好了。」
畢竟這對烏野來說,顯然不是一件好事。
宮治重新做回了他在稻荷崎當中慣常的角色,這意味著原本已經有些零散亂像的隊伍,重新聯合在了一起。
所有人花招百出、群魔亂舞,一時之間竟然難以防住。
「呼、呼……」東峰喘著粗氣,「看來只是限制住宮治,還是不夠啊!」
他剛剛被輪換到後排,原本打算跟西谷一起,在後排作為堅實的防線,減少稻荷崎的得分。
但稻荷崎和白鳥澤卻是完全兩樣的隊伍。
對付白鳥澤,只要他和西谷一起能夠防住牛島,就基本夠用,眼下對上稻荷崎,卻不能說單獨防住尾白阿蘭就高枕無憂。
雖然尾白也是個全國前五級別的強勢主攻,但從得分點上來講,稻荷崎的分數卻沒有完全集中在他身上。
正因為攻擊點的分散,所以才讓宮治這枚粘合劑的存在顯得重要,所以英美裡才一開始就瞄准了他嗎……
這樣一來,豈不是說,正因為他和西谷兩個人無法完美做到全方位防守,所以才不得不繞個彎子,去阻攔宮治?
東峰反思自己開局以來的表現,難免有些懊惱。
……說好了要做一個攻守兼備的大王牌,難道就是這樣做的麼?!
「旭學長!!」
東峰從思緒中驚醒:「西谷……?怎麼了?」
他面前,西谷挺直了腰,仰臉看他:「不能就這樣輕易放棄!德久學姐說過,防守不是一個人的事,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六個人的事!」
菅原也走過來,他的隊服早就濕透,前後都貼在身上:「沒錯,實在不行的話,我們還是可以按照第二局那樣來做——先限制住宮治,接著就好辦多了。」
限制住了宮治,稻荷崎的節奏就會被打亂,對攻手的分配就不像現在這樣亂中有序,反而會徹底亂掉。
到那時候再去做防守,難度也會減輕不少。
幾人點頭,都認為菅原說的很有道理:「那就這麼辦吧。」
先撿起英美裡傳授的,攔住宮治的方針,再進一步去考慮防守的事吧?
但沒打幾個球,忽然覺得不太對。
首先感覺到異樣的是,網前的三井和黑川。
「好奇怪!黑川,你有這種感覺嗎?」又一次起跳攔網失敗,被尾白直接打穿,三井皺著眉說,「怎麼會沒攔住呢?」
問題聽上去很幼稚,但黑川也皺起了眉,他也有一樣的感覺。
怎麼會沒有攔住呢?
明明上一局都還能夠得著的,為什麼這一局突然就……跳不起來了呢?
「是體力。」場外英美裡忽然說。
潔子抿了抿唇,她也同樣看出來了。
坐在場外,從側面去看場內選手的表現,本來就會更加清晰可見。
剛才不管是三井學長還是黑川學長,起跳的高度都遠遠不如上一局的水平,而這意味著什麼呢?
而東峰也好,西谷也好,他們兩人組成的防御線,本來也不應該這麼弱不禁風,這又意味著什麼?
潔子不敢去想。
英美裡輕輕嘆了口氣,她卻不得不去想。
不僅要想,更要早做打算。
她環顧一圈,替補席裡是沒有多余的攔網的,明年才會進來三個新鮮血液作為替補,這時候換上新一個主攻也不算是辦法……
英美裡在緣下和田中之間猶豫許久,最後還是選擇了田中。
不為別的,只為烏野現在絕不能夠自己削弱自己的攻擊力。
「烏野,申請換人!」
但即便將田中替換上場,也只是在進攻端多了幾分威力,硬生生地將比賽拖入搶分戰,稻荷崎的攻擊依然很難去破解。
這種感覺,實在難以形容。
烏野幾乎已經將一傳做到了現有的極致,必要時刻,東峰都會退做防守。
但對於稻荷崎的作戰方式來說,依然是杯水車薪,了勝於無。
對手就好像手裡拿著一把散彈槍,一梭子一梭子地亂打,而烏野則捧著自己手裡僅有的膠帶,縫縫補補。
只看比分,其實倒不算很誇張,即便打到現在,也只是17-13。
四分的分差,無論怎麼說都不算糟糕。
「但,體力啊……」
體力不足,這個問題實在太大了。
英美裡在筆記本上畫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而且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體力不足,以她給的訓練菜單,烏野選手的體力條不說跟音駒抗衡,至少和普通全國強隊的體力值是大差不差的。
也就是說,跟稻荷崎比賽的時候,本不該有這麼明顯的差距才對。
所以與其說是體力不足,倒不是說是恢復體力的習慣和經驗沒有養成,才導致他們在昨天打過鷗台之後,面對稻荷崎表現的這麼明顯。
更不用說這還只是IH,沒有所謂的魔之第三天。
要是換成春高……
場上忽然傳來『砰』的一聲響。
英美裡抬眼去看,稻荷崎尾白扣球,雖然被西谷接起,但彈力太大,一時接飛。
東峰伸手拉他起來:「沒事,不要放在心上。」
西谷剛剛還精神抖擻地鼓勵所有人繼續戰鬥,這時候卻皺著眉嘆了口氣:「剛剛那個球,我不該失誤的。」
東峰不明所以:「啊,對啊,所以我讓你別放在心上嘛。」
西谷搖頭:「不,旭學長,你不懂!」
不該失誤的意思,不是指他在懊悔,而是一種錯位!
以他的技術,剛剛那個球根本不算難接,但就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調整到最佳的肌肉狀態!
是因為馬步扎得不夠到位,無法消化衝擊?還是因為手臂壓得不夠扎實,沒辦法調整反彈的角度?
不管哪一個,都不是西谷想要的答案。
而偏偏這時候好死不死,又輪到宮侑那小子發球。
他今天的二刀流發球雖然不能說非常搶眼——畢竟烏野也是經歷過及川的隊伍,隊裡還有個木下,也相當擅長跳飄,但對於西谷來說,這種球依然是相當難接的。
意味著他應付宮侑的發球,永遠沒有那麼得心應手。
「剛好就輪到他!」西谷咬牙切齒地回到底線。
對面的宮侑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始起步。
1、2、3、4、5、6……
六步?!
怎麼會是六步?!
不管是早已打算自己接球的西谷,還是時刻預備幫他一把的東峰,還是其他烏野選手,都驚訝得不得了。
誰都知道,宮侑的雙刀流有他明顯的標志,六步跳發,四步跳飄。
而為了從西谷手中得分,宮侑在今天的比賽裡,比起大力跳發,更偏向於使用他熟練而得分率更高的跳飄。
但這時候,卻偏偏給了一記跳發。
還直勾勾地衝著西谷而來。
【發球避開自由人】,這該是常識才對,因為他們的接球技能非比尋常。
所以這一球,這一個球……顯然是明晃晃的挑釁!
西谷心裡清楚,他剛剛沒有接穩尾白的扣殺,給了宮侑很強烈的暗示——他的狀態有所消退!
不、不只是他,西谷難免去想,體力消耗殆盡、精神無法集中、思維不自覺的渙散,這絕對不是他一個人才特有的負面狀態。
『啪』的一聲,宮侑的發球落在西谷的手臂上!
好歹還是接住了,一記跳發,總不至於還要落空吧?
只是接發的角度也調整得不佳,以至於菅原沒能及時跑到落點,更遑論傳球。
萬般無奈,菅原只好自己出手,勉強將球擊過網——下一瞬間,就被網前的宮治打了一記飛快的探頭。
「20-13!」裁判宣布,「稻荷崎得分!」
分差越拉越大,烏野這邊卻遲遲無法將之前那些面對強敵時的狀態拿出來。
大概,不是因為他們沒想到,更不是因為他們不願意。
到這一步,已經不是什麼戰術、技巧、才能,就能夠力挽狂瀾的階段。
英美裡判斷選手的狀態,就跟看了劇本一樣准,只需要大致看一眼出汗量,默數一下呼吸頻率和心率,就能猜個大差不差。
所有人,都已經到了他們的極限。
這不是以往所謂的,還有進步空間、還有潛在的力量沒有用上的極限,而是……
真正的極限。
肌肉已經不能再承受這以上的壓力,即便想要不顧惜身體去挑戰,手臂手腕大腿小腿,也已經字面意義上地沒法再抬高了。
這樣的消耗——當然,回去倒頭大睡,狠狠吃一堆飯,恐怕又是十幾條好漢。
但,那畢竟是之後的事了。
她輕輕閉上眼睛。
「25-17,總分2-1!稻荷崎拿下此局!」
裁判宣布:「兵庫縣代表,稻荷崎獲得勝利,進入下一輪!」*
——今年的夏天,就先停在這裡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1
第13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六天
輸了……
西谷看向自己的雙手。
兩手攤開, 掌心淺淺的紋路裡浸滿汗水,在亮眼的照明下粼粼閃光。
他抖了抖手腕,將粘噠噠的汗水甩掉, 心情卻清爽不起來。
很怪,西谷不覺得自己是一不能接受失敗的人, 國中在千鳥山排球部的時候,也沒少輸過——光是跟北川第一打就輸了不知道多少次, 更別說白鳥澤。
他知道勝負是競技體育的常事, 沒有人能夠一直贏, 但總有人會輸,只有懦弱的人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敗,陷入各色負面情緒裡。
西谷以為自己絕不是這樣的人。
但……烏野, 怎麼會輸呢?
他們贏過了青城,贏過了白鳥澤, 學長們和德久學姐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承擔了多少的壓力, 才讓烏野重新回到了全國的舞台——
但他卻輸了?
「阿谷……」
田中走過來,緣下也走過來,站在他身邊。
「我不想輸。」西谷將兩手捏成發白的拳頭,「但我……更不想讓前輩們輸!!」
從國三開始擇校, 西谷就一心一意衝著烏野來了。
只報名了烏野的考試、只看烏野排球部的比賽、只對比了烏野的校服自己穿著好不好看……
他就是很喜歡這所學校啊。
從去年看了烏野的比賽開始,西谷就很喜歡這所學校。
比起白鳥澤,比起青城,那時候的烏野或許沒有那麼強大,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放棄過比賽,沒有任何一個人放棄過求勝的步伐。
西谷知道自己很強, 所以他並不在乎這支隊伍是縣內四強、八強,還是根本不入流的普通學校。
他只是覺得, 很喜歡烏野的每一個人,在對戰青城的時候露出的表情。
那時候他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讓烏野比之前沒有他的時候更加強大,但偏偏……
「不要這樣想。」
德久學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場邊走了上來。
西谷看向她,圓而亮的眼睛裡,含著一點微妙的依賴。
他想聽學姐,說一些能讓他感到平靜的話。
他知道學姐一定可以。
「正是因為有了你們,所以烏野才能夠走到這裡。」英美裡說,「不然怎麼去年我們沒進全國呢?」
嗯……
這確實是很真實、很當頭一棒啦!
黑川無奈:「德久……」
英美裡聳肩:「本來就是嘛。」她又沒胡扯!
沒有西谷,自由人這個重中之重的角色立不起來,那時候的烏野最好成績也就是跟白鳥澤拼到第五局而已;
沒有田中,大地+東峰的配置實際攻擊性不夠,隊伍的士氣也只是中上,完全沒有到讓她滿意的地步;
沒有緣下、沒有木下、沒有成田……她連能換的人手都沒有!
即便是一年級,每個人也都能回憶起自己在場上閃閃發光的樣子。
所以他們也深深地明白,學姐不是隨口安慰而已。
英美裡嘛,對學弟總是比對同屆和學長好許多的,這時候看著幾個小孩眼巴巴的表情,總覺得不能放任他們在自己面前消沉。
雖然她也知道以他們的性格,恐怕回到大巴上就好起來了,但即使是一分鐘,她也不願意見到大家露出這樣的表情。
「——所以我的建議是,這麼不甘心,大家就回去多多加練。」她笑起來,「對不對呀?」
大地扭過頭,不忍再聽。
嗯,這就是她不忍心的後果,學弟們,你們准備好了嗎?
或者說,澤村大地啊,他叩問自己,你准備好了嗎?
西谷一下子被她說到了心坎上:「好!加練!說加練就加練!學姐,回去以後麻煩你專門給我做一套訓練計劃可以嗎?請一點也不要留情,就奔著『讓這小子連回家的力氣都沒有』那麼練吧!」
英美裡故作驚訝:「天哪,西谷小朋友真是一個主動積極又上進的好同學呢!」
說著,環顧四周:「還有誰想做好同學嗎?」
其他本來沒打算當好同學的人:……
「這個、呃,學姐,那我也來吧——!」田中視死如歸。
「學姐,我也……」緣下舉手。
「我也要!學姐!」木下緊隨其後。
成田左看右看,反正也逃不過了,干笑著附和:「那我也……」
「哇,真是讓人感動的一年級好後輩~」英美裡眼波流轉,「那麼有沒有其他的學長,想要做一些示範呢?」
其他的學長:……
「她都這麼說了,」菅原苦笑,分不清臉頰上是汗水還是淚水,「感覺反正我是逃不過去的。」
「你應該說,『感覺反正我們是逃不過去的』。」大地面無表情地糾正他。
潔子在旁邊默不作聲聽了,扭頭就告密:「總感覺,澤村君他們對訓練量的增加,不是非常願意呢。」
英美裡:「收到。」
哼哼,不情願是吧?
回到大巴上,就是慣例的賽後總結了。
英美裡一般不會在場邊直接開訓,尤其是輸了比賽的前提下——這樣大庭廣眾的,其實對選手的顏面多少有些損傷,如果心懷不滿,反而起不到什麼教育效果。
原本大家以為,她會從每個人的表現作為切入點的,畢竟就算有體力不支作為理由,但其實表現確實也算不上好,每一個人都有很多值得說的點。
只是誰也沒想到,所有人拆開定好的盒飯,准備開吃的時候,英美裡先提起的居然是她自己的問題。
「……首先我要說,作為場外的指導,這場比賽最大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她神情平靜,目光一絲動搖也無:「是我沒有處理好大家體力分布的節奏,也沒能充分顧及到昨天比賽的影響。是我經驗不足,導致了今天的情況。」
所有人——連西谷和田中都放下了筷子,又是惴惴不安,又是愧疚不已。
他們當然知道這話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但這問題,難道真的能怪到她身上嗎?
恐怕其中10%的理由都占不到。
於是紛紛搖頭,力氣之大,讓人懷疑是不是要把頭直接搖掉:「德久學姐,請不要這樣講!」
「其實都是我們的原因啊英美裡大人!是我們沒有鍛煉好自己的體能,所以才一場比賽就耗盡……」
不然的話,難道稻荷崎打的比賽就比他們要少一場嗎?
既然都是同樣的消耗,他們卻表現不如對手,當然是因為他們的體力鍛煉不夠啊!
英美裡嘆了口氣:「真的嗎?」
所有人,尤其一年級,瘋狂點頭:「是啊是啊,學姐不要自責!其實是我們沒有意識到,是我們沒有做好充分的准備!」
「你都給我們指點出方向了,我們也沒攔下宮治,這當然是我們的問題!」
英美裡:「嗯,既然這樣……」
大家都不用她說,紛紛要求:「除了位置方向上的特殊練習,基礎體能也請加倍吧!」
「是啊是啊!明年一定不能再出現這樣的問題了!」
連大地都說:「——所以我總是認為體能訓練是不該放松的。」
他嚴肅中又有一絲絲愧疚:「以後還是要抓緊,技術和基礎,兩邊都要保證訓練量!」
所有人齊聲應和:「哦哦!好!」
潔子就在旁邊看她把一群男高耍得團團轉,忍不住微笑:「真是聰明的英美裡。」
旁邊的菅原:……
「潔子,我真的不想舊事重提。」他無奈地抻了抻胳膊,「但你的濾鏡也太厚了吧!!」
潔子卻反過來看向他:「那照這麼說,忙不迭承認錯誤的大家,濾鏡不是比我更厚嗎?」
菅原,一下子竟然被問倒了!
他扭頭,看向虔誠而崇拜的一年級新人們,又看向認真承認錯誤、咬牙切齒准備回去狠狠加厲的大地和東峰,再看向早就被她收入麾下的學長們。
菅原:……
「好吧……」他也不知道是向誰認輸,扭頭就趴上英美裡的椅背,「英美裡大人!其實都是我們的錯啊,英美裡大人——」
濾鏡就濾鏡,有點濾鏡怎麼了?!
有濾鏡的人生,才是健康的人生!
*
烏野雖然在這一年的夏天進了IH全國大賽,但底蘊不足,怎麼也不算名門高校。
就算英美裡不說,選手自己也能察覺到,他們的後備隊伍——也就是所謂的板凳深度,是很難和名校比拼的。
「不說其他地區的頂尖高校,哪怕是跟宮城本地的青城和白鳥澤比,我們的選手隊伍都不算豐富。」
已經頗有隊長味道的大地,臉色嚴肅:「但是我們難道能退縮嗎?」
「不能!」
「我們難道能因為這樣的原因,就直接放棄嗎?」
「不能!」
旁邊看他訓話的黑川,滿意點頭,宛如旁觀班長發言的班主任:「既然人數少,我們更要把每個選手的質量提高,換句話說,我們每個人都要有承擔更多責任的能力,才能補上人數的缺口!」
他默默想,也只有這樣,才能更多分擔英美裡的壓力吧?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雖然不能變成一手王炸,但至少,要成為她的好牌。
所有人紛紛點頭:「就是就是!」
黑川松了口氣,好在大家都想到了一處,心是齊的,作為隊長,這樣的隊伍才好管。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有張有弛,招呼大家去休息室:「今天有《每日宮城》對排球比賽的報道,我們一起在手機上看吧!」
田中很激動:「我們會不會也上電視了那?」
西谷大力點頭:「對啊對啊!我們可是挺進全國四強來著!」
其他原本沒往這頭想的人,被他們倆一提,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糟了。」菅原肅穆。
東峰:「怎麼了?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啊?」
「不是。」他凝著表情,慢慢轉臉看向東峰,「我突然想起……」
菅原:「我好像,沒有注意形像管理……!」
比賽的時候滿頭大汗一臉通紅,頭發什麼的肯定黏在腦門上啦!
動作幅度那麼大,表情肯定也很扭曲,要是被抓拍留念——
超級丟臉!
大地:……
東峰:……
「不會的。」大地面無表情,「好了不說了我們打開手機各看各的吧。」
田中很敏銳:「大地學長,語速突然變得很快!」
但沒人關心這個,時間卡得正好,剛打開手機,就聽見主持人此起彼伏的介紹聲:
「各位,晚上好~今天的《每日宮城》針對最近很火熱的排球運動,整理了相關專題集錦,會在一小時後准點播出~」
「在那之前,我們有幸請到宮城地區新一代排球新星,也是給我們帶來無限榮光的專業人士,准備了一期獨特的訪談直播,接下來有請——」
主持人坐在演播室科幻風十足的銀色金屬桌邊,很快,門口漸漸出現了三個熟悉的身影。
嗯嗯,烏野人很習慣了,要說單人知名度,即便烏野的成績現在已經算是最好,但依然不能敵過這兩個家伙!
青城及川!
白鳥澤牛若!
……呃,那第三個人是誰?
穿著粉藍色小鹿斑比印花T恤配深藍牛仔背帶褲的少女,那張面無表情,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出現在直播的畫面中。
「hello大家好,我是來自烏野高校的德久英美裡。」
「大家好呀∼我是青城——青·葉·城·西的,及川徹∼」
「白鳥澤,牛島若利。」
眾人僵硬地看著屏幕。
上面兩個面無表情的家伙一左一右坐著,中間夾著笑靨如花的及川徹。
——英美裡這家伙,居然背著他們偷偷上電視了!
第13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七天
第二天英美裡來到體育館, 裡面一片欣欣向榮、繁榮旺盛的景像。
該練力量的練力量,該練柔韌的練柔韌,往返觸地跑結束就緊跟著安排上跳發訓練, 一點不耽誤。
英美裡很欣慰:「大家,都很努力啊!」
努力地成為全自動一體化訓練機了!朕心甚慰!
黑川沒說什麼, 也沒問她昨天上電視的詳情,只是簡單說了兩句:「……現在我們的打算是, 除了你之前給的訓練量之外, 還要額外增加一傳的練習。」
IH期間, 黑川也算是看透了,他作為副攻的能力不差,甚至可以說很好, 但在防御方面不夠全面,還比不上東峰。
當然, 主攻接一傳的概率更大, 往往防守能力更強,但黑川不能接受一個『通常來說』的結果。
他太清楚,要在賽場上拿到勝利,就必須在練習中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英美裡點點頭, 她對黑川還是挺放心的。
這人看著黑眼圈深深,精神狀態不好,實際上下手有分寸,應該會保持在『半死不活但至少還是活著』的水平。
她笑嘻嘻拍拍學長的肩:「好呀,那就拜托你多盯一盯了~」
黑川點頭。
英美裡又跑去跟帶著一群一年級訓練的潔子打個招呼,這邊同樣認真嚴肅得不得了。
她沒多想, 覺得大概是那天比賽結束後在大巴上的話起了作用,又巡視幾分鐘, 哼著小曲離開了體育館。
等門關上,排球館裡那種奇妙的緊繃氛圍忽然一松。
「這就是她的考驗吧!」一片寂靜中,西谷很嚴肅地說。
剛剛還在認真訓練的選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腳下不自覺動起來,慢慢就圍成了個團。
「我想也是。」大地贊同了他的看法,「這就是傳說中,【英美裡的試煉】!」
菅原:「要這麼說的話,倒不如說是釣魚執法——她明知道她離開以後,大家肯定不會特別認真訓練的吧?」
旁邊的助教潔子,投來冷淡的目光,菅原立刻閉了嘴。
緣下挑起另一個話題:「話說昨天電視節目播出之後,我看到好多地方名人都在轉發誒,說他們三個特別能代表宮城排球界的形像呢。」
西谷哼哼:「德久學姐也就算了,那兩個人憑什麼啊?一個輕浮得要死,一個古板得要死!」
田中無腦贊同:「就是!只有德久學姐,才是最能代表我們宮城排球界的希望之星、未來之光!」
粉絲的邏輯是不可理喻的,大地和東峰沒管他們,還在推測英美裡早退的含義。
畢竟她以前是不辭辛勞,朝九晚五,准點到排球館報到的——雖然選手們一般是朝六晚七,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對於英美裡來說,只要她來了,基本都是會待兩個小時左右,充分把控選手當天的狀態,再說遲到早退的事。
「——但今天,也就是她上了電視之後的第二天!」大地兩手交疊,撐著下巴,很嚴肅地推斷,「他卻放置了,我們扭頭就走了,這意味著什麼」
東峰舉手:「意味著,她覺得我們可以讓她放心了!」
菅原拍掉他舉起來的手:「很明顯不是吧!這是一種考驗啊,她想要知道我們在她不在的時候,是不是也能認真訓練吧?」
大地:「Bingo!阿菅,我覺得你說得很對!而且,我覺得她的做法絕不是只有這一點意義,要知道,那可是英美裡啊!」
永遠都在一箭雙雕的英美裡!
潔子剛整理完IH時期的資料,在旁邊聽了一耳朵:……
「有沒有可能,」她小聲說,「英美裡只是想休假呢?」
二年級三人組,不可置信地抱著腦袋大喝:「不可能!她一定是有一種深刻的想法,想要從訓練中考驗我們,而我們還沒有領會到……一定、一定是這樣!」
潔子:……
「嗯,好吧,那你們是不是該訓練了呢?」她歪頭。
「啊對!訓練訓練!訓練訓練!」所有人齊聲高呼。
一定要順利通過她的試煉!眾人在心裡有志一同地想,絕不能讓那兩個輕浮古板的電視明星,把德久學姐的審美扭曲了!
要知道,只有我們這些踏實肯干、任勞任怨、被她蹂躪得說什麼是什麼的家伙……才是學姐最好的搭檔啊!!!
潔子抱著筆記本,悠悠嘆了口氣。
有時候看著他們這麼練習,也挺心酸的。
*
「啊,我就想休假呀。」被問到這個問題,英美裡吸了一口杯子裡的檸檬紅茶,「最近太累了,這不是剛剛比完賽嗎?好好給自己放個假~而且我還上電視做了一趟宣傳呢!」
她放下杯子:「你們不覺得我承擔的工作太多了嗎?這已經不是一個教練該做的事了吧!」
「……這就是你跑回神奈川的理由?」真田眉毛一皺。
仁王立刻接嘴:「太松懈了!!!」
腦袋上挨了一拳,而仁王也不再是過去那個不敢反抗的仁王了!
他奮起,儼然要跟真田較個高低!
丸井完全忽視了他們倆的動靜,托著下巴津津有味問:「英美裡英美裡,再講一遍你被選去上電視的故事吧!」
英美裡:「我已經說了五遍了。」
她和立海大人的定期聚會,地點不定,今天約在本地一家出名的咖喱店。
咖喱店之所以有名,一個是同時提供印度、日本、泰國等地的多種口味,另一個當然就是裝修很漂亮。
雖然是咖喱店,但整體色調卻是晚霞一樣明亮的紫色,搭配同樣清爽的檸檬黃和淡青色,很快成為拍照打卡聖地。
英美裡剛來店裡的時候,還只有仁王一個人,被他纏著說了一次上電視始末;
很快,柳和柳生趕到,又是一次;接著,真田桑原一起來了,這是第三次。
丸井指出:「這也沒有五次啊!」
英美裡深沉:「我在心裡,已經多講了兩次……」
丸井:「心裡的不算!」
英美裡沒辦法,又簡單講了一次。
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就是之前IH在東京比賽的時候,《體育周刊》有人來采訪過,她代表烏野接受采訪。
采訪稿帶回去之後,按說應該裁剪很多酌情放送——畢竟他們只是區區一群高中生的IH,又不是關注度最高的春高,當然不能占據太大版面。
但不知道為什麼,那次對她的采訪,竟然全都放上去了。
丸井抽抽嘴角:「……當然要放啊,世界上還有比你更狂妄的人嗎?【沒有無能的選手,只有無法完美調配的教練】,這種話都說出口了……」
加上這個人【女子高中生教練】【全國三連霸經驗者】【慧眼識珠力挽狂瀾的牧羊人】種種稱號疊加……
丸井:「我太能理解,人家為什麼會全文放出了。」一看就很博眼球!
「總之,看到這期采訪之後,《每日宮城》又正好要做排球專題,就把我抓壯丁了。」
英美裡聳肩:「要這麼說,他們能上電視也很奇怪啊?」
青城及川……雖然目前作為二年級還不是隊長,但畢竟有那樣一張吸引收視率的臉,也確實是隊內的王牌選手;
但是牛島若利不對吧!!這家伙坐在演播室裡就跟機器人一樣,除了『對』和『不對』沒有第三句話,他都能被請去,我為什麼不能!
英美裡想到這裡,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沒錯,就是這樣!!
桑原搖頭,有沒有可能,人家兩個人都是隊裡的王牌選手,你作為一個不上場的、十七歲JK,卻和他們倆坐在一起,這本身就很奇怪了呢?
真田終於和仁王分出了勝負——一如既往的壓倒性勝利,這才抽空過來繼續追問:「那你們今天的訓練呢?」
英美裡捧臉:「說起這個,大家都變得好自覺哦!」
「我今天去請假的時候,他們都已經開始練習了!」她很興奮,差點把服務員端上來的咖喱打翻,「而且還想起來要練一傳了,哇,他們不會是長腦子了吧?」
丸井表情很復雜:「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看你和其他學校優秀的選手上電視,所以才會想發憤圖強?」
他代入了一下:「就好像,呃,如果哪個網球雜志采訪的人,是手塚、跡部、你……」
真田大怒:「必不可能!」
柳嘆氣:「弦一郎,只是假設。」
仁王看她的眼神也開始不對了:「這不會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中吧?答應和那兩個外校生上電視,從而激起烏野眾人患得患失的情緒,讓他們產生【啊!我們也要努力奮鬥,和英美裡大人一起上電視!】這樣的心情?」
英美裡= =:「不,我只是被抓壯丁了。」
桑原揣測:「難道,從當時接受《體育周刊》采訪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布局了嗎?」
柳生:「可能更早,也許在剛剛進入全國的時候……」
英美裡:……
英美裡:「你們能不能聽人說話啊!!」
不要在當事人面前隨便迪化她了啊!!!
第13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八天
烏野打道回府, 但IH依然還在進行中。
稻荷崎一路打入決賽,最後惜敗井闥山,冠軍最後被後者收入囊中。
英美裡收到不止一個人的挑釁郵件, 恨得牙癢癢。
奪冠軍之仇,此生必報!
「明年, 我們要對井闥山——」她拖聲拖氣,「還有稻荷崎——」
「發起復仇!」
「啊, 又復仇了。」菅原搖頭。
大地點評:「她是個對世界恨意滿滿的女子高中生。」
東峰早已超脫:「也沒什麼不好的, 不是嗎?」
三人, 齊刷刷點頭。
確實!也沒什麼不好的!
「對了,那件事,你們聽說了嗎?」不遠處, 一年級五人組圍在一起說悄悄話,「我知道以後可是大吃一驚!」
「啊啊, 我也聽說了, 龍!」西谷一拍地,「不敢相信!」
正常人緣下:……
他沉默半天,扭頭問旁邊的木下:「你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嗎?」
木下雖然既不是一年級裡實力最強的那個,也不是社交最核心的那個, 但他總是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掌握許多信息,被問到就說:「哦,他們倆在說學姐的生日。」
成田問:「德久學姐,還是清水學姐?」
木下點頭:「德久學姐。據說是九月份?好像是月底。」
西谷狠狠一巴掌,拍在緣下肩頭:「力!你也聽到了, 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在商量該給學姐買什麼禮物!」
禮物啊……
學姐那樣的人,送她什麼, 感覺都比不上我們的勝利啊……
緣下不知道,他的思維在這一刻和某個姓真田名弦一郎的人重合了
畢竟德久學姐在大家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沒什麼格外的偏好吧?
甚至對於選手的實力也沒有厚此薄彼,不僅僅是對他們一年級,包括三年級的學長、二年級的學長,不管是在年級內各有強弱,還是年級之間新人和老人的比較——
幾乎對每個人,她都是一視同仁的上心和關懷。
雖然不是跟誰都是好朋友,隨時都有話可聊的類型,但莫名其妙地……就是覺得很可靠!
「因為知道學姐一定會把各種各樣、自己沒有考慮到的情況,都考慮進去。」緣下深沉說,「所以才覺得可靠吧!」
他沉浸在自己的分析當中,覺得緣下力簡直是天下第一敏銳細致之人,但西谷很不滿。
「但是你說這麼多,也沒告訴我們答案啊!」西谷從後面給他一拳
緣下:「哈,你想要什麼答案?」
「當然是送德久學姐什麼禮物!」西谷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我是覺得我們可以送點吃的啦,學姐不是很愛在監督我們練習的時候吃零食嗎?」
說起這個,大家都記憶猶新。
排球館訓練期間,除了運動飲料和訓練結束之後補充體力的飯團面包之類,基本上是不允許隨意用餐的。
不過這個規則,當然對德久學姐不適用。
「而且她來也只是吃零食吧,薯片或者巧克力、餅干之類的。」木下說。
「這麼一說,感覺學姐好像把我們悲慘的訓練日常,當成了某一種爆米花電影。」緣下露出一種飄飄欲仙的表情,「果然,真不愧是學姐呢。」
五個人雙手合十,仿佛在進行一種神秘的儀式:「是啊,真不愧是學姐呢。」
討論了半天沒討論出什麼,最後五個人決定去向學長學姐討要一些參考意見。
首先找到的,當然是和德久學姐關系最好的清水學姐。
「禮物嗎?我已經准備好了。」潔子眨眼。
「啊!那清水學姐准備要送什麼呢?」西谷躍躍欲試地往前探頭。
要不是被緣下抱著腰向後拖,說不定就一頭鑽進清水帶來的袋子裡去了。
「……給你們看看,也不是不行。」潔子拉開拉鏈,絕不肯承認自己其實有一點想要炫耀的意思,「是運動套裝,她穿白色,我穿黑色。」
天氣漸冷,潔子選的這一套運動套裝是絲絨材質的,內襯加棉,溫暖又有垂墜感,看上去質感很好。
所有人看著這一黑一白,明顯成對,而且沒有給任何人留余地的套裝,陷入了沉默。
「哪怕學姐買個粉色和藍色的同款……」緣下幽幽說,「我們也能蹭個綠的黃的,假裝是一個系列啊。」
「是啊,黑的白的明顯就只有她們兩個人配對嘛!」木下握拳,「不過天使穿黑色、魔女穿白色是否是一種很新的交換玩法……」
大家有心想問,但抬頭看了眼潔子的神情,又憋了回去。
有些時候,天使比魔女還要可怕呢!
至於說其他二年級學長,因為互相都比較了解,而且跟德久學姐的關系更親近,所以每個人都買了不同的禮物准備要送。
大地學長倒是提醒他們,說一年級的沒必要單獨送,完全可以集資合買一個,這提醒了西谷幾人。
「不如我們去定做一面錦旗吧!」他奇思妙想,「感覺德久學姐對榮譽還挺看重的呢!」
成田:「要是不想挨打,我建議你不要這樣做。」
木下:「或者買幾箱牛奶,學姐最近挺愛喝牛奶的?或者冷凍漢堡肉,聽說學姐最近很愛吃漢堡肉套餐。」
「那還不如給學姐買個監控攝像頭,便攜的那種,也不貴啊~」田中嬉皮笑臉,「就安在排球館裡,到時候學姐足不出戶,人在家中坐,情況全掌握……」
「田、中、龍、之、介!」幾個人齊聲大喊,提醒他不要幻想地太過分。
畢竟這種話就像言靈一樣,不說吧,大家在心裡面偷偷恐懼,這還沒什麼;但你說出來,就搞得好像真的會實現一樣啊……!!
「哇,好年輕,以前我們也會有這樣的時候誒!」菅原在不遠處旁觀,順帶發表一些老人感慨。
東峰掏出小手帕擦著眼角:「是啊是啊,以前我們也是三個人合資給她買生日禮物嘛!」
給她送禮物,說簡單很簡單,說難也很難。
說簡單,是因為英美裡對生日禮物沒有什麼太大需求,好像買什麼都可以;
說難,也是因為這一點。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那好應付其實是相當不錯的優點;
但作為希望她能對此感到驚喜、感到滿足的好友,就有點難揣摩了。
「畢竟那家伙什麼都不缺。」大地掰著手指數,「成績又很好,社團活動一切順心……」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黑線:「也用不著花費生日禮物這麼珍貴的機會來壓迫我們——!」
「要說心意不心意的,她又是實用主義者。」東峰補充。
「是啊是啊。」菅原點頭,忽然發難,「所以你們倆准備了什麼禮物啊?」
大地立刻閉嘴,換上一副官方微笑:「呵呵,阿菅,不如你先說說你准備了什麼禮物,也讓我們參考一下啊。」
東峰也回過神來了:「就是就是,阿菅,不要光問我們,你也說說看嘛!」
菅原跟著呵呵一笑:「這種事,等她過生日那天,不就知道了嗎?」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三個人彼此冷笑著,轉身離去。
等著瞧吧,我的生日禮物……不會輸給任何人!
*
在收到來自菅原的筋膜槍,和大地的流動黑板,以及東峰的玳瑁邊平光鏡之後,英美裡沉默很久。
最後,換上跟潔子顯然是同款的運動套裝,步入了春高賽季。
「你這家伙,果然是瞧不起我們的禮物吧!」菅原指責,「你都不戴旭送的眼鏡!也不帶上我送的筋膜槍!也不用大地買的黑板!」
英美裡放棄掙扎,從善如流,穿著潔子送的套裝、戴上沒度數的平光鏡,手握筋膜槍站在流動黑板邊。
「好,就到這裡。」她吹了一聲哨。
哨音很響亮,但她的聲音很沉靜:「集合。」
所有人乖乖跑過來,不用提醒,就知道按照原本的位置排成整齊方陣。
潔子和黑川,則走到英美裡身邊,一左一右的站好。
「左右護法……」木下不怕死地低語。
潔子冷冷一個眼神過去,立刻倒地不起。
潔子殺人,英美裡可是要遞刀擦血的,這時候當然是裝作沒看見:「我知道,最近大家也練得很辛苦。」
「但是沒關系,因為——」
她的目光橫掃過去,每個被她注視到的人,都挺直了背:「春高代表決定戰,馬上就要來了。」
「我們比起IH有沒有進步,有多少進步,馬上就會在熟悉的對手面前展露出來。」
所有人都沒有吭聲,安安靜靜地聽著她說話。
心裡卻不由得跟著幻想,他們當然是比之前,變強很多了吧!
說不定也能輕輕松松3-0,解決青城白鳥澤,下一次跟著英美裡上電視的也許就是他們了啊!
「學校這邊,說實話很看重成績。」英美裡聳聳肩,「我是不覺得這樣有什麼錯,但理所當然,他們會對我們有更加高的期待。」
她笑了一聲:「放在以前,我不會說這樣的話,因為沒有超過八成的把握,過高的預期只會帶來壓力,但現在……」
英美裡深吸一口氣,筋膜槍衝天一指,發出滴滴嘟嘟的震動聲:「——拿下春高代表決定戰!我們要進軍全國!」
那是一種比之前背水一戰,還要昂揚,還要爽快的心情,像冷泉湧入每個人的骨頭。
是啊,他們還有什麼目標,是不敢說出口的呢?
面對著這樣一支,已經成功突破重圍、打進全國、拿下四強名次的隊伍……
他們難道還應該抱有原來的怯色,仰視原來遠在天邊的對手嗎?
不!
絕不!
他們、烏野是,足以和任何強校站在同一水平線,不容小覷的強校!
他們要——進軍全國!!!
第13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九天
春高代表決定戰, 是將IH的前四強單獨抽出來,和前期預選賽比出來的前四一起,湊出一個八強決定戰。
而作為IH宮城代表, 即宮城縣地區的唯一優勝者,烏野當然是直接作為一號種子, 參加代表決定戰。
「一號種子!」三井學長喜不自禁,「聽聽, 都聽聽!聽聽一號種子該有的,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黑川給他後腦勺來了一下:「行了, 准備整隊。」
別說黑川,連一年級的西谷田中幾人,都沒什麼額外的興奮。
廢話, 一號種子有什麼好興奮的,當時打完白鳥澤就應該意識到了, 成了地區優勝, 明年當然就是一號種子了啊!
再說,學姐國中的時候,不一直都是一號種子嗎……
所以比起什麼一號種子,要是有拉拉隊應援, 他們說不定還會更高興一點啦!
一群人慢吞吞走進場館,剛剛熱身完畢准備上場,觀眾席忽然喧嘩起來。
停了兩秒,好像在准備什麼,又聽見一道震耳欲聾的齊喊:「烏野——加油——」
眾人抬眼看去的瞬間,那張黑底白字的橫幅也「唰」地被放了下來, 精神抖擻地展開。
——【飛吧!】
「哦哦哦哦哦真的有人來看啊!」西谷大叫,「龍!你看到了嗎!」
田中熱淚盈眶:「看到了、阿谷!雖然之前也有但我以為只是IH特殊待遇……」
IH的應援, 雖然是哪個隊伍都會安排一些學生去,但暑假期間全憑自願,人數實在不好說。
加上東京的學校主場作戰,有太多路好幫忙加油,而其他地區的名校,也不乏願意千裡迢迢花路費趕來幫忙的死忠。
唯獨烏野,既不是主場,也沒有太多忠誠的球迷朋友,來幫忙的學生拉拉隊也只是中等水平。
所以也難怪田中和西谷這麼激動——裡面還有他們認識的女排學姐呢!
「女排學姐?」英美裡扭頭。
大地點頭:「啊,對,道宮是她們的二年級主攻,之後應該會升任隊長。」
「隊長啊……」
菅原用虎口卡住下巴,說話時一下一下撞著手:「話說,我們之後也會在三年級選隊長的吧?」
東峰趁機給他塞了一根能量棒:「不管怎麼想,都會是大地吧,黑川學長畢竟那麼喜歡他。」
兩個人突然就演了起來:「唉呀,畢竟是黑川學長的得意大弟子,我們這些普通人怎麼能趕得上呢?」
「就是就是,黑川學長那麼偏愛,大地你可要做好表率,成為一個仁慈又有能的隊長啊!」
大地:……
「平時你們要也有這麼崇拜我就好了。」他露出慈悲的笑容。
話是這麼說,但他畢竟也沒有反駁,按照大地自己的預期,明年的隊長大概也的確會是他來擔任。
先不說別的,光說跟英美裡鬥智鬥勇,並且盡可能從她那裡獲取到一絲絲作為隊員的權益,他都自認比剩下兩個家伙可靠太多。
「哎,不過英美裡去哪裡了?」菅原四處張望。
「就是,怎麼還在說話人就不見了?」東峰也跟著張望起來。
大地嘆氣。
連剛剛英美裡跑去跟道宮說話都沒注意到,怎麼能放心讓他們兩個做隊長呢?
與此同時,英美裡正在跟隔壁女排的道宮聊天。
聊天的身份不止是男排的教練兼經理,和女排的二年級王牌主攻手,更是學生會會長,和女排的隊員。
「德、德久同學,你是說額外的預算嗎?」
英美裡搖頭:「不是。」
道宮摸了摸自己的發尾,感到不解:「可是去要合宿的話要聯系場地、聯系大巴……這些都要花錢的,所以部長她們會比較顧慮。學生會這邊不做預算,是指……?」
英美裡轉而問她:「你知道新山女子高校嗎?」*
聽到這個名字,道宮眼睛一亮:「我知道!我知道啊!是那個排球超厲害的女高,沒錯吧?哎呀,她們也有個叫葉歌的一年級,據說實力很不錯呢……」
她聳聳肩,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遺憾:「人家畢竟是名校,怎麼會…… 」
說到這裡,忽然意識到什麼,眼睛瞪圓看向英美裡。
後者點點頭,在她震驚的目光中,鎮定自若說:「已經幫你們聯系了。合宿的話,她們那邊出場地、學生會這邊出大巴,時間剛好卡在交流會期間,所以可以順路把你們送過去。」
「既然一分多余的錢都不用花,」她聳肩,「我看是沒必要做預算的了。」
學生會每年給每個社團撥的預算是有限的,如果有額外的支出需求,就需要額外做表、寫材料去申請。
整個流程走下來繁瑣,說不定會錯過跟新山那頭約定的時間不說,對於學生會這邊的賬目處理也相當麻煩。
——說到這裡,英美裡又要感慨烏野之窮。
雖然她本人也為這份窮造成了一點雪上加霜的效果:因為男排這邊的成績實在太好,多次出乎校領導的預料,財務處給學生社團整體的財政補助就相當不夠。
要不是她還有跡部大人這個外援,兩人合作的基地諸事也慢慢走上正規,恐怕真的要成烏野社團公敵之吸血鬼大王了。
道宮可不管她在想什麼,只聽到了她已經幫為女排這邊約到了新山的合宿,還一口氣處理完了預算的工作,激動地一把抓住她的手:「真的嗎?英美裡——你真是太好了!」
「我總覺得你就像是我們的福星一樣……自從你來了,男排就不說了,我們居然也進了地區預選的半決賽!如果能跟新山那樣學校合宿,後面也許、一定能——打進全國的!」
先不說跟區區一所學校合宿,怎麼就能打進全國,但道宮兩只圓眼睛亮晶晶望向自己的時候,迸發出的神采,感覺相當不賴。
英美裡捏捏她的手指:「好啊,那我很期待你們打進全國,學生會這邊隨時准備多多撥款,多多支出。」
道宮一下子就感動地撲進她懷裡。
忽然抬頭,眯起眼問:「那,及川君和牛島君,誰真人更好看??」
英美裡:……
第二十次被問到這個問題,她無語地嘆了口氣:「一會兒不就能見到嗎?話說不是每次比賽都能看到真人嗎?」怎麼說的好像明星一樣?
「那不一樣!」道宮很嚴肅,「比賽的時候遠遠看一眼,跟看電視都差不多了!而且及川君和牛島君都不是我們學校的,所以很少遇上啦。」
她起了頭,一直在旁邊竊聽的女排眾人,也湊了上來:
「是啊是啊英美裡,他們兩個誰更好看一點?」
「誰說話聲音更好聽一點?我總覺得及川君的聲調太高了!」
「那牛島君聲音也很低啊……」
及川徹和牛島若利,暫且不說外貌品行,光是排球上的實力就足夠讓女排隊員們關注了,這時候追著她問,也很正常。
但英美裡想起那天在演播室裡的情形……
「兩個,都很糟糕。」她面無表情地說。
「欸——」女生們很失望地拖長了聲音。
英美裡辣手摧了少女心,很是滿意,跟道宮幾個告了別就下樓梯走回隊伍裡去了。
只留下道宮幾人,又把手機裡存的《每日宮城》翻出來看。
-「請問,牛島君有什麼想對德久君和及川君說的嗎?」
-「……你們應該——」
*兩個人手忙腳亂地捂住他嘴*
-「他說完了。」
-「嗯嗯,牛若這人啊,就是這樣,說話斷斷續續的,完全聽不出來要說什麼呢,你覺得呢英美裡?」
-「完全同意。」
……
道宮握拳:「果然,還是牛島君的聲音,更好聽!」
*
烏野的第一輪比賽進行得很順利,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就拿下了勝利。
而中途偶然發揮不佳的黑川,也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
他作為隊長,經驗豐富無可厚非,但讓英美裡很滿意的,是其他人也沒有動搖,更沒有因為隊長的失誤而慌亂。
雖然齒輪從六個變成五個半,依然能良好運轉,支撐到黑川重新回到他自己的位置。
「這一場贏了,下一場就該和青城對上了吧?」潔子問。
她的臉龐不知不覺地消瘦了一點,最近帶隊訓練,以身作則,對已經很久沒有按運動員要求練習的潔子來說有些艱難。
但重新回到跑道上的感覺,卻很不賴。
比她想像中的緊張、壓力、焦躁……要好太多。
想到這裡,潔子抿唇一笑,看向身邊的英美裡。
總覺得,她應該也差不多呢。
「嗯,下一個對手是青城,再下一個是白鳥澤啊……」英美裡的圓珠筆在本子上戳來戳去,「要是青城能贏白鳥澤幾次就好了,決賽對上他們……」
潔子語氣帶笑:「比對上白鳥澤輕松?」
英美裡佯怒:「好啊你!居然這樣編排我們的宿敵!」
潔子輕輕捂嘴,假裝驚訝:「可是,我們的宿敵有很多吧?」
的確,剛剛在IH比賽中輸掉的稻荷崎、幾次在地區預選對上的青城、白鳥澤……
「與其說他們是我們的宿敵,倒不如說我們烏野才是他們的宿敵吧。」英美裡評價。
潔子點頭,很贊同她的自信:「的確,想成為烏野的宿敵,沒點實力可不行。」
「是啊……」英美裡說到這裡,忽然一頓。
作為運動番愛好者兼烏野廚,她翻來覆去把《排球○年》原作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裡面有一句台詞,又或者說詞語,讓她印像深刻。
稻荷崎作為幾乎算是官方欽定的全國第二,曾經用『挑戰者』三個字來形容他們的心態。
而這一點,又在後來得到了升華,被點明為不管是誰,都是排球這項運動的挑戰者,不論名次、不論實力,大家都在不斷挑戰,力圖成為更好的自己。
她當然認同這個說法,不僅能夠保持選手的熱情,同樣也闡明了競技體育的真理,但此時此刻……
面對即將到來的春高預選決賽,面對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成功進入的春高全國大賽……
她似乎沒有這樣謙遜的心態啊。
英美裡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很驕傲的人,這一份特性從上輩子積累到現在,對於風險的管理一直是她性格當中很突出的一部分。
有時候別人覺得她步子邁得太大,其實只是因為她對隊伍的預估太精確,而且也的確有相應的辦法,能夠達成目標。
所以當她說出,『一定要進軍全國!』的時候……
意味著,她深深相信著,烏野必然能打敗青城和白鳥澤,將目光早早投向遠在全國的其他敵手們。
這不只是一種感覺,甚至是一個毋庸置疑,早就攤開擺在她眼前的事實……
她帶領的烏野,的的確確不一樣了。
英美裡微微一笑,向場館門口的雪白亮光走去。
白鳥澤也好,稻荷崎也好,只要是曾經輸過一次的對手……
她絕不會,再輸第二次!
第14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天
「又見面了, 烏養的弟子。」
白鳥澤的教練,凸鼻子凸眼的鷲匠老頭,不陰不陽地說。
英美裡禮貌地抽回跟他握了半秒的手:「您也很有精神。」
鷲匠:「你在說什麼?」我沒說你有精神吧!
他頓了頓, 又說:「這回又擊敗了青城,真是辛苦你們了。」
如果不是烏野和青城分到一個區, 要跟他們對上的大概率就白鳥澤了。
雖然事實是這麼個事實,但他居高臨下的口吻, 讓英美裡聽了不爽。
當即扭頭, 做感動狀:「鷲匠老師, 為了給我們打氣,竟然不惜吹捧烏養教練!這是何等情操……!」
烏野眾人,不明所以, 但還是一陣歡呼:「耶——」
鷲匠氣急:「我什麼時候吹捧那個老不死了!」
英美裡詫異回頭:「你竟然說我這樣優秀的天才,是他的弟子, 這不是對他最大的吹捧嗎?」
鷲匠悟了。
德久英美裡此人的邏輯, 是正常人無法參透的。
他分明是想借著「弟子」這個詞,把她擺到小輩的身份上,但因為她莫名其妙的自信,竟然成了他在吹捧烏養——畢竟能做她的師傅, 烏養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鷲匠深呼吸三次,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後面天童不知死活地湊過來:「你看!鍛治君∼我就說她不好惹吧?」
鷲匠面無表情:「天童,一會兒比完賽跑步回學校。」
天童大叫:「鍛治君!明明是英美裡招惹你,為什麼要遷怒無辜的我呢!」
瀨見:「不,明明是你在招惹他吧!」
「天童的欠揍程度, 對於目前的人類社會來說還是尚且為時尚早了。」大平和藹評價。
眾人紛紛點頭:「就是就是,還是要等社會道德感再高一點, 才適合他生存啊!」畢竟這麼欠揍!
而唯一沒有點頭的牛島,呆呆地指了指場地:「喂,該上場了吧。」
旁邊的鷲匠捂著臉,不肯去看這群弱智,更不想承認他們就是他曾經對外各種誇口的最強戰隊。
但日常作風的粗線條和缺根筋,並不影響白鳥澤眾人在場上的強勢表現。
一上來,就憑著牛島若利一記完美而讓人驚懼的暴扣,扣得全場鴉雀無聲。
「該死的,太久沒跟他打球,差點都忘了他的扣殺接起來是什麼感覺!」西谷舔了舔嘴唇。
旁邊同樣錯過這記扣殺的大地深以為然。
不管怎麼說,烏野也是曾經打敗過白鳥澤,挺進全國的隊伍,在全國同樣遇上了無數好手,有的時候回想起來,跟白鳥澤對戰的記憶都不是那麼鮮明了。
總覺得好像也就不過如此——不過如此,究竟是多麼漿糊的腦袋,他才敢站在牛島面前說『不過如此』四個字?
只憑一個球,牛島若利就重新喚回了烏野面對他時的恐怖記憶。
他的扣殺,跟星海光來、跟尾白阿蘭等人的都不一樣。
當然,頂尖攻手們各有各的特色,就算是全國三大,彼此之間的區別度也很高,但唯一能讓人感到痛苦,讓人想要咒罵,讓人想起那種最原始的、力量不足的恐懼……
「18-16!」裁判宣布,「白鳥澤得分!」
「咦?但是……感覺好像分差沒有拉得很開啊。」場邊田中忽然說。
「廢話,那不然你以為我們是一點進步也沒有嗎?」緣下鄙視。
「這、這話可不興說啊!」田中擺手,「這話可不興說呀,緣下小友!」
沒有進步什麼的,那豈不是意味著他們這段時間的訓練沒有進展?
訓練沒有進展,那必然不可能是訓練菜單出了問題,那必然就是他們在訓練態度上出了問題!
而訓練態度上出了問題,意味著他們的小命也會出問題……
田中緣下對視一眼,渾身一凜,不再多言。
不過他們兩人說的也沒錯,雖然場中牛島的進攻依然讓觀眾們看了後背發寒,但對於烏野來說,應對他的扣殺幾乎都成了一種條件反射。
一方面,盡力減少他的直接得分——雖然不一定能夠完全阻攔,但至少能碰到一傳。
是不是完美到位先不說,但不能讓牛島打得太順手、太舒心。
同時,也要不斷地為自己的隊伍掙下分數,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東峰。
看台上,許多慕名來看比賽的國中生,也頗為激動:「那就是烏野的超級大王牌——東峰學長嗎?」
「據說他在全國的時候也發揮得超級亮眼哦!」
「我怎麼聽說他在全國的時候,光靠眼神就嚇死了20個對手?」
「20個也太多了吧,我聽的版本只有10個!」
「10個?不可能吧,你看看他,你不覺得害怕嗎?」
「我是會害怕啦……」
「那不就得了?翔陽總是愛誇大其詞——」
「我、我才沒有誇大其詞!我雖然有點怕,但我以後是要去烏野念書的!」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你那個小巨人嗎?說了一百次了……」
場外觀眾作何反映,場上的選手們是不知道的。
但他們對自己面臨的困境,卻心知肚明。
「那個二傳,現在也變得很狡猾嘛。」天童甩了甩頭發,語氣憤憤。
光聽他的語氣是不能推斷天童的真實心情的,但大平仔細端詳他的表情和眼神,能夠確認天童現在確實很煩躁。
不過他也的確應該感到煩躁,大平想,對面那位二傳手菅原君的變化……也太大了。
兩個人說了幾句就回到位置上,下一球輪到瀨見發球。
他的跳發水平相當不錯,烏野一傳接得馬馬虎虎,但給到菅原,又讓天童後背的汗毛豎立起來。
他打算給誰?
東峰、大地、黑川、三井?
已經上當受騙好幾次的天童,在心中不由自主地揣測起來。
其實在此之前,他從沒想過面對菅原,他居然也需要用一種毫無自信的口吻,去描述自己的猜想,畢竟這位二傳手的心思,在他看來一直是很好猜的——
這種一心求穩的類型,比起及川那種走鋼絲的勇者,總是要差上一截嘛。
這並不是說菅原的技術不足以讓他欺騙對面的攔網,至少在天童看來,是他的性格使然。
一個求穩的人,在選擇上,首先就會砍掉不少高風險的選項支,即使存在偶然,但這並不構成天童判斷的依據。
所以以前的天童是很喜歡和菅原對戰的,畢竟他確確實實很好猜。
但今天的比賽,讓他把以前所有的印像都打破了。
菅原孝支,這個早就被無數學校研究透的烏野二傳手,竟然也開始耍起花招來了!!
雖然惱怒,但天童必須承認,這讓他在很多時候無法准確判斷菅原即將選擇的傳球方向。
就像現在。
……只看他身體的轉動角度,應該還是在網前的範圍?如果是網前,那麼首選必然是黑川,因為三井作為另一個攔網站位太偏,起跳的空間也不夠。
但天童的直覺總告訴他這不太對。
大平等不到他的補位,都快自己單獨上去攔網了,但天童還是沒動。
分析、分析——
他告訴自己,猜想不是毫無根據地撞運氣,去觀察!二傳手的表情、攻手們的准備姿勢,以及雙方目前的局勢——
前排只有他、獅音和瀨見見,若利君在後面,就算要傳球,也會盡量選擇攔網少的地方……
他忽然抬眼。
自己面前正是黑川!
而他,尚且沒有起跳!
不、不對,不是黑川?那是誰?
天童心念電轉,這一刻,他和網前的瀨見所想一模一樣!
——是大地!
白鳥澤的所有人都習慣了他給東峰、給黑川幾人的傳球,但就是要在這個時候、就是一定要在這個時候……!
才是給大地傳球的最佳時機!!
天童瀨見兩人,忽然爆發出令人不可置信的默契,齊齊朝著大地起跑的方向伸手去攔。
雖然只有兩人,但天童技巧純熟,瀨見也對攔網有些心得,居然也能說得上一句密不透風!
大地的身高,在主攻裡絕不算出彩,眼看起跳到最高點,卻無法破開天童的制空威脅!
而就在這時,菅原心口一窒。
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完全下意識地,托球的兩只手忽然一前一後交錯伸展,重重將球擊出!
「……二次進攻?」鷲匠的眉頭跳來跳去,「這小子,還真敢……」
倒不是說他在技巧,或是水准上有什麼欠缺,實際來看,菅原的水平在目前烏野的二年級裡,應當是綜合技術最強的一個。
只是,這絕不是他的性格啊!
看台上,及川也在抱怨:「爽朗君怎麼一點都不爽朗了啊!攻擊性這麼強,睚眥必報的樣子,根本不像他嘛!」
岩泉選擇性忽視了幼馴染一些沒有自知之明的抱怨,點頭附和:「確實,這個菅原君,原本是個不愛冒險的人才對吧?」
但在這一局剛用過一次二次進攻,而且只是險險得分的前提下,沒有選擇穩妥的東峰、黑川,沒有選擇奇兵大地,反而走上了最冒險的一條道路。
——這簡直和過去的菅原,判若兩人!
天童受不了了,每次開福袋都開個空,連球都沾不著一下,這種事換誰能受得了啊!
又一次撲空,裁判冷冰冰的「20-16」傳入耳中,天童理都沒理大平溫柔的挽尊,上前幾步,伸手抓住球網。
菅原扭頭,就看見他臉上混雜著憤怒、遺憾、興奮、同情的復雜表情:「那個,烏野的二傳君!」
他聲音先大後小,說到最後,居然有點心虛的味道:「我妹妹——英美裡那家伙,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啊……」
怎麼把一個好端端的清純善良少男,戕害成了這副算計多端的樣子?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1
第14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一天
然而事實是, 英美裡什麼也沒做。
菅原想,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告訴自己, 隊伍需要一個這樣的二傳。
所以他就成了一個這樣的二傳。
第一局贏得很干脆,第二局則被白鳥澤抓住機會, 以牛島的強力猛攻為主,快速搶分扳回一局。
比賽的情勢經常出現所謂讓四追六的情況, 菅原作為二傳, 對於這種說法也有一套自己的理解。
對於一個隊伍來說, 不管是體能還是氣勢,都是有限度的,用英美裡的話來說, 都是有『冷卻時間』的。
一口氣直接3-0拿下,當然是最好的想像, 但如果無法完成, 很容易就會陷入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狀態。
與此同時,對手的狀態卻慢慢起來了,所以先落後再絕地反擊,或者半場開香檳的例子比比皆是, 不足為奇。
但對於他們來說,對於烏野的每一個選手來說,卻不能這樣簡單地計算。
第三局開局,白鳥澤維持著拿下第二局之後的高漲士氣,一來就由川西和天童的雙攔網陣容拿下不少分數。
「他們的改變也很明顯啊。」東峰感嘆,「不想太依賴牛島……嗎?」
大地卻不太贊同:「與其說是不想依賴, 不如說是為了更好地依賴,先盡量減輕他的負擔。」
得分也是一種負擔, 一個人拿下十五分,和一個人拿下十分,對選手的心理壓力是截然不同的。
盡管他們很懷疑牛島會不會有心理壓力……
——但他的表現,確實是愈發精煉、老道了!
放在以前,還需要別扭地轉換路線,避開攔網的球,今天的牛島卻毫無顧慮地死死扣下!
而這,完全是因為他堅信,自己的隊友會時刻補上。
即便這一球無法得分,也有隊友會幫忙防守、幫忙搶分。
沒有後顧之憂的大王牌,總能發揮出120%以上的水平!
「12-14!」裁判舉手,「白鳥澤得分!」
同時:「烏野請求換人!」
沒有任何猶豫,在白鳥澤剛剛流露出一絲變化的苗頭時,英美裡就已經讓田中開始熱身了。
強隊的自信,是不能夠小看的。
不管是白鳥澤、青城,還是全國大賽裡那些飽經歷練的老手們,只要給他們一個口子,立刻就能撕開一條巨大的裂縫!
到那時候在去後悔,不如現在就把機會抓在自己的手裡!
「大地學長!」田中走上場來,和大地換位。
他知道自己責任重大。
雖然不像阿谷那樣,長久作為首發待在場上,很多不了解的人都以為西谷也是三年級的選手。
但田中覺得自己已經相當幸運。
菅原學長給的球,永遠是讓他很舒服的位置。
不管是斜線、直線,都有他能夠充分發揮的空間。
田中屏息,緊緊盯著自己看好的角落。
好吧,就這裡了!
肩膀掄圓,他的斜線球直接轟向天童!
身高腿長的攔網君一下失去了平衡,球沒接穩,自己還向後翻倒過去!
球從白鳥澤的場地高高彈飛回來,守在網前的三井直接一記探頭!
「打得好打得好,三井!」
「扣得好扣得好,三井!」
20-17,烏野又一次拉開了領先的優勢!
「不管什麼時候上場,他都不會緊張啊。」被換下來的大地,站在英美裡身後小聲說。
這種特質,真讓人羨慕。
英美裡沒回頭:「你不也是嗎?」
大地笑了下:「我可不是。」他是強迫著自己不要緊張。
跟田中那種,純天然的野性無畏,還是不一樣啊!
潔子側目看他:「澤村,意外的競爭心很強。」
她語氣太好笑,明明很軟的聲線,但就是有種目中無人的平靜感。
英美裡笑了半天,才慢慢點頭:「雖然……不過也是一件好事啦!」
「雖然什麼!」大地很敏感,「你說!雖然什麼!」
英美裡忙著辯解什麼也不是的時候,田中和東峰的組合再一次從白鳥澤手裡咬下三分。
菅原發球,他最近開始嘗試在比賽中用上跳發,不過得分率很感人。
「就是看了會流淚的意思。」英美裡呵呵,「我流淚。」
她流淚的後果很嚴重,大地噤若寒蟬,不敢為菅原說話。
尤其是這一球又沒得分,還被對面自由人山形穩穩接起之後。
天童的快攻迅速拿分,黑川被騙去攔川西了,一看比分19-23,忍不住咬了咬牙。
他要是能攔下來……
「沒事沒事,黑川學長,放輕松!」田中不熟練地拍拍他,「我們再把分拿回來不就好了嗎!」
他說到做到,對面大平發球,西谷還沒送到菅原面前,就被田中窺准機會,直接扣下!
菅原眨眨眼:「嗯,得分是很好啦……」
他一記暴扣!——扣在了田中腦門上。
「但是搶球很危險啊!」菅原說不出什麼重話,遂搬出最具威脅的家伙,「英美裡肯定會罰你的!」
田中一抖,有點小張狂的精氣神頓時被消滅了:「對不起菅原學長!對不起阿谷!」
他懺悔之余,又輪到烏野發球。
黑川學長的跳發只能說比菅原好一丟丟,對面川西接得很順利,瀨見托球給到牛島——
真正的暴扣!
西谷咬牙去接,雖然練了無數次,接了無數次,但每次都覺得……
這家伙,果然是怪物吧!
沒辦法,這球能夠接到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指望他再去調整落點實在有些過分。
眼看就要飛過網,田中吸取教訓,不再搶先,心想,等時機更恰當……
「喝!」一聲怒吼!
東峰幾乎是原地起跳,卻完美地夠到了半空中的球,直接一把按死!
「25-19,烏野拿下此局!比分2-1!」裁判揮了揮手,「雙方交換場地!」
東峰將發麻的手藏到身後,雲淡風輕說:「該抓住的時機,還是要抓住的。」
田中看著他離開,兩眼冒星星:「東峰學長……好帥……果然是王牌!!!」
潔子坐在教練席,淡定評價:「東峰,競爭心出現。」
英美裡又一次被她的語氣笑得肚子痛。
*
啊,韌帶好痛。
菅原半靠著長椅壓腿松筋,痛得齜牙咧嘴。
可惜大家各有各的痛,沒人關注到他扭曲的表情。
否則直接拍照上傳,明天此人就會因為過於丟臉而翹訓,被英美裡抓住嚴懲……
菅原一邊壓腿,一邊回味著自己的表現。
他的積極,帶動了整支隊伍的積極,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隊伍裡的每一個人,雖然各有特色、各有性格,但他們有著同樣的期許,目光注視著同樣的目標,所以只需要小小的一點煽動……
這麼看來,她當初說的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我說什麼了?」英美裡一如既往,無聲無息閃現在講小話三人組的背後。
東峰立正:「什麼也沒說!」
扭過頭,臉上流下寬面條淚。
這家伙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嗎!!
大地報以無奈一笑,安慰地抬了抬手指,相當敷衍。
但東峰不在乎,他一怒之下也只是怒了一下,並沒有多余的精力跟英美裡叫板。
他們三個其實已經很累,大地不用說,一直以一傳為主,說他是第二個西谷都不為過。
但畢竟又還是主攻,偶爾也需要他冷不丁給一下扣殺,得分率相當高。
東峰,如今也是攻守兼備的人物,又要魚躍撲地救球,又要跳起來扣球,時不時還要補攔網的缺,和大地競爭烏野最累的男人,名副其實。
菅原更不用說,全場唯一最不可或缺的兩人之一,作為二傳,必須撐住全程,甚至不像西谷,在發球輪可以被換下場休息。
也就是防守端的頻率比較低,惜敗兩位同期好友,沒能名列『烏野最累男人』的提名。
但不管累成什麼樣子,幾人始終沒有流露疲態。
其中,又以東峰和大地為最。
菅原曰:「沒用的自尊心。」
英美裡曰:「微妙的競爭。」
潔子曰:「男子高中生的日常。」
英美裡:「嗯?剛剛潔子是不是若無其事說出了一個番劇名?」
同樣是主攻,同樣是二年級,同樣是一開始就被英美裡看中的同級生,要說大地和東峰之間沒有一點點競爭,那是不可能的。
運動員,即便是關系再好不過的同隊伙伴,彼此之間難免都會有些比較的心理。
況且他們兩個人是有些區別的——大地更側重防守,在地面端的能力只比西谷稍差一截;東峰則是攻守兼備,作為得分率超高的大主攻之余,最近在防守方面也有相當的進步。
同樣的位置,相差無幾的基本功,和細微的差別,正是競爭最需要的基底。
只不過,不論是大地,還是東峰,都不會讓這種競爭的欲望掌握自己。
因為最重要的東西,他們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至少在球場上頭腦是清醒的。」菅原銳評。
東峰高興:「哦!謝謝你!」
大地無語:「他是在說你場下頭腦一直不清醒……」
「哈?阿菅,你話說得可真過分啊——」
一年級眾看著學長們拌嘴,不但不覺得幼稚,反而湧起一種羨慕來。
這種在比賽中,也能輕輕松松,跟隊友聊天打趣,將勝負置之度外,又有必勝信念的氣度……
他們也想成為這樣的學長!
帥氣的、可靠的、總是承擔責任,又只留下瀟灑背影的,前輩!
*
烏野這邊和樂融融,白鳥澤的臉色卻不好看。
其中,又以鷲匠老師為代表。
「不過鍛治君的臉本來就不好看啦!」天童笑得前仰後合,「沒差沒差!」
鷲匠對他的無禮言語恍若未聞,只說了一句:「所以,你們有想法了嗎?怎麼解決烏野?」
此話一出,喝水的、擦汗的、打鬧說笑的,紛紛停下了動作。
往旁邊一看計分牌,比分已然2-1,烏野領先一局。
「……總覺得我們跟烏野打比賽,就只是在比誰能適應得了誰。」沉默許久之後,大平緩緩說。
其他人紛紛用力點頭。
第一局比賽,是對面菅原出手太神奇,一把限制住了天童,讓白鳥澤這邊攔網整個落空;
但他們也並沒有出手去限制牛島等人扣球,所以慢慢地,靠著積累起來的分數,第二局白鳥澤又把比分扳平。
但到第三局,烏野那邊又投放了田中龍之介上場,替換大地。
他跟東峰雙管齊下,再一次讓白鳥澤感到難受。
難以適應,自然就會被抓住機會猛攻。
不管是白鳥澤,還是烏野,都不是會放任機會溜走的隊伍。
而接下來要開始的,是第四局。
「容我提醒一句,這不僅是第四局。」鷲匠慢條斯理地說,「如果輸了——五局三勝,這就是我們今年的最後一局。」
放在以往,他是不會這樣措辭的,甚至都不會往這個方向想:對於永遠的王者來說,問題只在於他們會在五局三勝的哪一局取得勝利,而不在於對手會不會有這個機會,但面對烏野——
一個曾經已經贏過他們一次的烏野,鷲匠不敢再如此托大。
「安啦,安啦,鍛治君也不用這麼焦慮,依我看,烏野也是有弱點的嘛~」天童搖頭晃腦地說完,跟瀨見對視一眼。
今天的比賽裡,白布的出場並不算多,這也是鷲匠最近在白鳥澤身上實驗的全新戰術。
對於烏野這種並不會被牛島干擾太多,至少不會被影響到一個無法挽回程度的,隊伍來說,與其放上白布,他會更多選用瀨見。
而瀨見對他的眼神心領神會,第一時間明白了天童的暗示:「——他們的弱點,就是攔網!」
*
「攔網啊……」
該說不說,雖然有黑川學長一枝獨秀,但攔網一直是烏野在賽場上布局最弱勢的地方。
對於一個六人隊伍來說,分出四個位置,意味著每個位置都人手不足。
如果人人都是多面手,如宮侑宮治影山之流,從攔網到扣球到一傳二傳,全都做得很完美,當然不會存在這種情況。
但夢之隊的概率小到不可思議,所以與其期盼這種排球版『奇跡的世代』出現,不如想想怎麼用好手裡的隊員。
而攔網對於烏野,更是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
當然,英美裡要去挖掘一些成名已久的攔網選手,也不是不行。
但先不說這些選手願不願意放棄在原本學校的友誼、默契和練習度,轉而到一所全新的學校摸索,光是明年,她就要在四個一年級當中迎來三個攔網。
日向、月島、山口,一開始打的都是攔網的位置。
一個隊伍裡只有兩個攔網首發位,這意味著無論如何都會有人坐冷板凳。
為了僅僅一年的短暫紅利期,浪費選手的黃金時間,這對她來說多少還是有點道德負擔。
「但是折磨我們的時候沒有,對吧?」東峰哈哈兩聲。
菅原也哈哈一笑:「肯定沒有啊,她在面對我們的時候,道德感限定喪失的!」
兩個人對視一眼,夾著站在他們中間的大地,哈哈大笑起來,
不遠處黑川和三井,忍不住同情地嘆息:「最後還是瘋了……」
可憐的學弟們!
英美裡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分出去,按部就班地說著接下來的安排。
「第四局可能還是會讓大地上。」她轉頭對著田中說。
後者會意地點點頭:「畢竟我在防守這方面,還是沒有大地學長那麼有經驗。」
這也是剛剛那一局裡,牛島打得格外意氣風發的原因。
烏野的攔網,說是形同虛設有點過分,但離差強人意都還有些距離,至少還沒能達到讓英美裡勉強滿意的地步。
薄弱的攔網,讓一傳的壓力變大,但田中在這方面的練習明顯不足,而且也沒有強烈的接一傳意識,
光靠西谷和東峰兩個人,顯然是不夠的。
大地從那兩個發瘋的同期好友中間竄出來,點點頭:「我知道,我不會讓牛島打得太舒服的。」
說到這裡,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
畢竟,他已經很有這方面的經驗了。
應對過尾白、宮治、木兔、星海等等好手,難道還會對牛島的扣球瑟瑟發抖嗎?
「我的天吶,阿菅你看!大地笑得好像一個反派哦!」
菅原也跟著東峰一起怪叫:「就是!他好像一個反派哦,像我們這種善良又淳樸的老實人噢,最好是不要跟他走太近,否則會被誤傷的!」
這兩個人的精神失常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解釋,但英美裡還是很淡定。
她很能理解,畢竟是全場無休嘛。
要說烏野這邊誰最累,除開自由人位的西谷,就是他們倆了,況且西谷還不用跳。
這時候依然冷靜地無視了兩位精神失常患者,扭頭對黑川和三井囑咐:「攔網這方面該給的干擾依然要給,但是不強求一定把球攔死,如果覺得非攔不可,叫上菅原他們一起。」
黑川點頭:「明白了。」他也累得不行,多余的一個字都不想說。
英美裡一眼掃過去,大概能判斷出所有人的狀態。
雖然說確實很累,連打四局的比賽放哪裡都少見,只是肯定還是比不上IH正式比賽那會兒,剛跟鷗台打完,第二天又跟稻荷崎打的狀態。
也就是說,還是有一些余地,可以讓她壓榨的嘛。
想到這裡,她微微笑了一下,招手讓黑川過來:「黑川學長,是這樣——」
聲音很小,幾乎沒有第三個人能聽見,但還是不妨礙他們竊竊私語。
菅原:「她肯定在打什麼壞注意了吧!!」
「笑成那樣,肯定的。」大地疲憊地放下水壺。
東峰也很疲憊:「好難得啊,我居然都有點不敢上場了……」
西谷給他鼓勁:「東峰學長,你——」
東峰打斷他的施法:「我燃、我燃,我會燃起來的……」雖然語氣根本不像是要燃起來就是了!
大地和菅原對視一眼,各自扭頭,卻相當默契地同時嘆了口氣。
怎麼覺得,英美裡比白鳥澤,更讓他們心累呢?
第14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二天
重新回到場上, 黑川先走到菅原身邊。
「……總之就是這樣。」
他重復完英美裡的話,回到自己的站位。
菅原若有所思。
轉守為攻、尤其是副攻嗎……
三井站在黑川旁邊,做出隨時准備起跳的姿勢, 沒有扭頭,只是問:「你說, 我是不是應該去強化一下攔網的技能啊?」
「馬上就要春高了,這個時候才准備去強化還來得及嗎?」
「我說……你現在說話有點大膽了嘛!預選賽都還沒結束, 你就要進春高了?」
黑川抿嘴, 不再搭理他。
既然有這個實力, 也已經走到了這裡,那麼在他眼裡,除了進軍全國之外, 就再也沒有第二個選項!
然而第四局比賽的前半段,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成了牛島一個人的秀場——不要誤會, 他在整場比賽當中的表現從來都是超高水准, 但在這之前無論怎麼說,至少還在正常範圍內。
第四局一開始,忽然就讓人覺得不太對。
「白鳥澤這個得分的效率……」看台上,被朋友拖來的少年忍不住嘟噥。
他也是運動社團出身, 自然對場上的氛圍有些體會。
按照這個勢頭,烏野如果不能及時做出改變,那麼直接被白鳥澤拿下第四局也不是不可能的。
畢竟,任誰都能看出,那個茶色短發的家伙是對面的王牌選手,而王牌選手強勢拿分, 正是一支隊伍崛起的序幕。
他身邊被叫做翔陽的小個子,又開始嘰嘰喳喳:「怎麼了怎麼了?你在懷疑我們烏野嗎?我告訴你啊, 烏野是絕對不會輸的,烏野是一定能贏的!!」
他從很早以前看過小巨人比賽,就牢牢記住了烏野這個名字。
後來雖然沒什麼消息,但最近又重回全國,再一次點燃了日向加入這所學校的熱情。
今天專程來觀賽,也是想要見證烏野再一次進入全國的第一步。
雖然對面那個大個子看上去很凶猛,但不管怎麼說,烏野這邊肯定是不會放棄的。
更何況……還有德久學姐!
是啊,更何況還有那家伙在教練席上!
鷲匠的腦回路,在這一瞬間跟日向微妙地同頻了。
德久英美裡,她怎麼可能放任若利打得這麼舒服?就算攔網能力不足……
等等,攔網能力不足?
大地的一傳給到菅原,二傳手的手臂如柳枝一般柔韌伸展。
「漂亮的背傳!」三井輕快扣球。
「11-17!」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鷲匠長長出了一口氣。
隨著烏野網前三井和黑川的得分越來越多,他心裡如同一只靴子落地一般。
雖然不能說安心,但兩個攔網的進攻模式都有所展現後,鷲匠總算知道了那家伙打的是什麼算盤。
知道了她的打算,再做應對,總比稀裡糊塗輸掉比賽要好得多。
半放棄攔網,只做干擾,把更多的精力轉化到得分上,這是要實打實的打一場對攻戰了……
那就來吧!鷲匠想,白鳥澤在什麼時候,都是不會畏懼對攻戰的!
17-19、18-19、20-18、19-20、20-20……
雙方心照不宣地按照場上的進度推進下去,比分交替上升,幾乎沒有任何一方能夠連續得分。
發球在第二個球就會被立刻接起破局,而扣殺也很難再像一開始那樣直接觸地得分。
總會有一個敵人站在場地對面,將球接起,這種感覺相當糟糕。
但與此同時,雙方也都知道,在這樣焦灼的情況下,誰先打破規律連續得分,幾乎就能肯定是誰鎖定了比賽的勝局。
而這個微妙又脆弱的平衡,在一個意料之外的時間點,忽然被打破了。
瀨見今天一直安分守己,在網前當乖乖二傳手,一時間竟然令人忘記了他的本色——一個攻擊性進取性都很強的,獨特二傳!
一次讓人意料不到的二次進攻!
「24-23!」裁判宣布,「白鳥澤得分。」
來了!!
不管是看台上的觀眾,還是場邊的兩校拉拉隊,都不自覺放輕了聲音。
這是白鳥澤的第四次連續得分,更是從落後的情況下追平,反超到了如今的賽點。
連續得分,會帶給人一種微妙的感覺——雖然毫無根據,但總讓人覺得這股士氣將會推動著連續得分的學校,一路高歌,順利拿下最後的勝利。
「——但我們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對吧?」大地喘了口氣,微笑著看向東峰。
後者點頭:「當然。」
作為王牌,他既不用費盡心思研究對手、隨機應變、提出策略,也不用肩負起失敗的責任,對此不斷反省,接受指責。
那麼,他該做的是什麼呢?
當然是,拿下勝利啊!!
對面天童發球,西谷接下,一傳完美到位。
菅原給的托球微微偏高,恰到好處。
「我來——!」東峰怒吼一聲,狠狠將球扣下。
24-24!直接遏制了白鳥澤連續追分的勢頭!
恰好,這次得分之後輪到東峰發球。
一記勢大力沉的跳發,直接從白鳥澤自由人山形所人手裡拿下一分!
兩個球,就將全場的氣氛直接點燃!
烏野的拉拉隊如今已經頗具規模,立刻就開始敲擊手裡的充氣氣球應援棒:
「打得好打得好東峰!扣得好扣得好東峰!」
「烏野烏野——衝呀!烏野烏野——飛呀!」
緊接著,又是東峰的跳發,但這一次白鳥澤又飛快地組織起了有效的應對。
大平接發球一向穩健,瀨見拿到一傳,幾乎毫無猶豫就將球給了目前賽場上依然是威脅力最高的那個人。
「若利!!」他大喊。
牛島緊盯著眼前的球。
同樣作為王牌,同樣肩負著隊伍的勝利,他也絕不會將這場比賽的結果拱手讓人。
起跳,收腹,擺臂。
任誰都能看出,這一個球甚至比之前比賽裡的任何一個球都更加刁鑽。
「這家伙——!到這時候了,居然還有余力在半空中選擇路線?」英美裡忍不住吐槽,「變態吧他是?」
但更變態的人,沒想到竟然潛伏在她自己的隊伍裡!
「砰」!
西谷,竟然正面將這一記扣殺接了起來!!
巨大的衝力撞進他的懷裡,觀眾席倒吸一口涼氣,但西谷雙眼發亮!
抓到你了!
他直接將球墊起,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好!
未必很到位,但菅原也早有預判,人已經出現在了球的落點!
瀨見站在網前,立刻開始試圖判斷。
菅原的球,會給誰?
這記托球一定會影響到整場比賽末盤的走向,這麼關鍵的時刻,他會將球給誰?
東峰還在候場;大地剛剛去幫西谷接球,還沒助跑;那就只剩黑川和三井!
而這兩人,正是菅原整個第四局著重關注的兩個進攻點!
他目光緊緊盯著黑川,隨時准備將這人一把攔下。
……這家伙,原本有這麼快麼?
瀨見不知道,他只能眼看著對面的黑川,以一個他無法理解的速度助跑起跳——
可以攔住!
他知道,他在這一刻似乎爆發出了從未有過的潛力,無論是預判、 分析都已經派不上用場!
瀨見相信的,是他身經百戰的經驗,和別無他想的直覺。
只是黑川的扣球,天時地利人和占盡,他獨木難支,眼看要被衝破。
旁邊忽然又伸過來一雙手,天童這時候都不忘嘲笑他:「瀨見見,核心練得不夠啊~」
雙人聯手,總算把黑川這記要命的扣殺攔了回去,甚至是直直往地面上砸去!
這時候,饒是最沉穩的大平,也忍不住在心裡喝彩。
要知道,原本是烏野賽點的這一球,被他們攔網成功,那麼不僅阻撓的烏野的勝利,更是追平了比分,給白鳥澤更多喘息的空間……
「我來——!!!!」
那球卻沒有落地。
西谷夕,以他出眾的判斷,和驚人的反應,早早做好准備,將這一記被攔的扣殺救了起來!
一記厚重的反彈,落點偏遠,烏野眾人卻早有預料一般,早就開始准備新一輪的進攻。
「那個該死的……」天童咬牙,「自由人小子!!」
竟然守在網邊,隨時准備出手保護!
黑川的扣殺被他們攔下的那一瞬間,就落在了西谷的手中,又飛快來到菅原的手裡。
白鳥澤自然也要重整旗鼓,但以有心算無心,他們在這一步,已經落後烏野一截。
令人難以反應過來的速度,菅原將球給到黑川!
「26-24!」
黑川的第二次扣殺,終結了這場比賽。
「烏野,獲得勝利!」
烏野,再一次,進軍全國!
第14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三天
春高正式開始前, 照理說,應該是心無旁騖的訓練時間。
這麼長的間隔,不拿來壓榨一下, 簡直對不起這麼完美的空閑。
英美裡提前約了一圈,早早把稻荷崎定下來, 又約了鷗台和音駒。
考慮稻荷崎,是因為他們和烏野有些相似, 又有些區別。
都是攻擊性很強的隊伍, 但稻荷崎的進攻方式, 目前比烏野要多樣,尤其宮雙子變幻莫測的行動,以及「人人都能做二傳!」的廣大胸懷, 讓烏野很有學習的動力。
鷗台則是烏野的天敵——雖然同為鳥類,鷗台卻走上了攔網的邪道。
君不見白鳥澤和烏野, 固然攻擊強勁, 地面防守也還不錯,但身為鳥類,在空中當然是要展翅翱翔的!
畏畏縮縮,攻守兼備, 像什麼樣子!
英美裡拒絕承認這是因為烏野和白鳥澤想做而做不到,干脆把能做到的鷗台打成邪道了事。
最後的音駒,則是平等地被所有學校討厭著。
不管是走強攻路線的烏野和白鳥澤,還是網前主宰者鷗台,提到這個名字都要皺眉。
雖然先天的身體條件,讓音駒在網前的表現沒有鷗台那麼強勢, 但和他們的地面保護結合起來看,就有點惡心了。
「惡心這個詞也太過分了吧∼」黑尾走下車, 假惺惺擦了一滴淚,「只是不喜歡看到球在我們這邊落地而已啦。」
難道我們就想了嗎!!!
諸多受害者,紛紛對他怒目而視。
黑尾環視一圈,笑眯眯問:「可是,沒看到你們的教練大人耶,英美裡去哪裡了?」
他身後,研磨也探頭探腦地往外看。
嗯……很好的問題。
大地和藹一笑:「你沒發現我們還少了一些成員嗎?」
黑尾左看右看:「啊,你們那個自由人……」
研磨補充:「還有一年級的一個主攻手也不在。」
大地充滿刻板印像地誇了一句:「還是你們二傳心細。」
轉而又說,「就是因為他們兩個不在,所以英美裡才不在的。」
黑尾相當不解,一邊被他領著往合宿場地裡面走,一邊發問:「此話怎講呢?」
大地:「因為那兩個家伙成績太差,不被允許參加合宿,所以最近我和阿菅在輪流給他們補課,而英美裡根本不想沾這件事情,說是跟白痴呆久了也會變成白痴,所以就全權讓我們自己看著辦了。」
黑尾:「真難為你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了。」
他細細品味了一下,不由得失笑:「好吧,還真是那家伙能干出來的事。」為了逃避給笨蛋補課,提前一步溜了……
不管怎麼說,畢竟也是遠道而來的合宿伙伴,大地像征性安撫了一下:「其實還是因為跟你們比較熟,所以就不用太多客套嘛。」
「所以我們是因為本來就不太熟,所以也不用解釋了?」晝神笑眯眯地插話。
大地可不會露怯:「打一打,不就熟了嗎?」
幾個正值青春的熱血少男相視一笑,一齊往訓練基地裡走去了。
*
而此時此刻的英美裡,正在前往英國的飛機上。
跡部家私人包機,誰坐誰知道!
不過這次倒不是她占跡部大人的便宜,而是本來說好了兩個人一起去坐市場調查,結果這家伙臨時有事,被滯留在日本。
跡部家的大少爺貴人事多,英美裡相當能理解,於是歡天喜地自己帶著行李上了飛機。
就是不知道那群烏野人怎麼樣了,走之前她還專門聯系了立海大,拜托他們要是有空的話幫忙盯一盯——
至於說盯什麼,當然不可能去盯比賽,主要還是去忙活西谷跟田中二人的補習。
要說成績,整個排球部裡成績最好的應該是菅原和大地,再就是二年級的緣下。
至於說東峰跟木下,還是東峰在自己年級的排名更靠前一些,木下則是那種頭腦還算靈光,只是不怎麼用功,距離優秀差一些,但也遠遠沒到不及格的正常水平。
至於不得不被補習的兩個人,那就是純純的笨蛋啊!!
有切原這個前車之鑒,英美裡一點功夫都不打算浪費在他們兩人身上。
一聽說要補習,連合宿都不參加了,連夜跑路走人,
就是回去以後得給研磨買點什麼禮物安撫,嗯,健身房年卡怎麼樣呢……
一覺醒來,飛機已經落地。
雖然說英美裡唯二認識的兩個職業選手預備役,目前都在英國同一家俱樂部裡練習,但她三令五申讓他們別來接機。
畢竟俱樂部的作息和進出管理也很嚴格,實在沒必要這麼麻煩,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事要辦。
不管是手塚還是幸村,都相當善解人意地點頭答應了,但這不妨礙他們對此掛心,所以英美裡一下飛機立刻收到了來自雙方的消息慰問 。
【from手塚:到了嗎?公交線路已經發給你了,注意安全。】
【from幸村:晚上有想好吃什麼嗎?我知道幾家不錯的餐廳,可能會有一點偏僻,不過味道很好,不介意的話,幫你帶路?】
雙雙發完消息,兩個人當然也要開始他們緊張刺激的一天訓練。
比起俱樂部,整個基地更像一個完善的園區,從住宿、到飲食、到日常練習和比賽,全都一網打盡。
不過因為內部宿舍數量有限,全靠抽選,所以他們兩人暫時在俱樂部外租了公寓。
在門口相遇的時候,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笑靨若花,互相打了個招呼,就並排著一起進去了。
誰也不肯落後半步。
早上練基礎,下午打比賽,是德羅拉俱樂部的常規日程安排。
不過這天他們剛吃過午飯,預備簡單休息一下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
「……我倒希望那家伙沒那麼好運啊!憑什麼他能遇得上,我們就遇不上?」
選手堆裡發出悶悶的笑聲,見這兩位最近聲名鵲起的亞洲選手走過來,其中一個金發碧眼男站起身招呼他們:「喲,手塚,幸村,你們倆有看見羅傑嗎?」
羅傑?兩個人難得對視一眼,齊齊搖頭:「沒有。」
「那——」幸村說,「他今天上午沒有來嗎?」
羅傑此人也是俱樂部裡的一名選手,水平中等,有時候偏上,有時候偏下,全看當場發揮,簡而言之就是不穩定。
不過在幸村看來,多少能明白他為什麼發揮不穩。
因為這人的心思並不在打網球上,這是俱樂部,乃至半個英國網壇都知道的事。
「聽說今天啊,俱樂部裡來了一位千金大小姐。說起來很巧……」金發男聳肩,「也是一位亞裔呢,聽說是從你們的故鄉來的。」
手塚挑眉。
幸村收斂起微笑。
「從日本?」
「對對,從日本來的!光是來英國都是坐的私人飛機,更不用說……」他壓低聲音,「我聽說啊,羅傑一眼就看中她手腕上的表了!」
現在這些富有的豪門少爺小姐,光看穿著是看不太出來的,通身大印花大LOGO,反而顯不出真正的底氣。
據說今天那位小姐開的車也是低調普通的款式,不過只看那一只表,就能反應過來,這才是真正的老錢風度!
「你們也知道的,羅傑那家伙,做夢都想有個慷慨而不長眼的小姐能看上他……」
紅發男聳聳肩,語氣微微嘲諷:「所以立刻就湊上去了,畢竟我們這裡難得有貴人來嘛。」
俱樂部雖然不少未來的好苗子,但畢竟尚未成名。
況且在歐洲,網球的普及比在日本更廣,就算要提前投資,也有太多選擇的余地。
這麼一想,紅發男嘴裡的羅傑,的確有可能狗急跳牆。
幸村的視線和手塚輕輕一碰,兩人臉色竟然有些微妙的相似。
「要我說,那個大小姐是不是真的還不一定呢,羅傑總是還沒弄清情況就貿然行動,簡直是個……」紅發男話說一半,詫異地伸手,「誒?誒!你們倆這是要去哪兒——」
*
紅土場地,英美裡正在圍觀羅傑練球。
「——怎麼樣?Emily小姐!」羅傑放下球拍,肌肉卻沒有放松,維持著肩膀的角度,和大臂的弧線,慢慢走過去。
他知道,自己的實力並不算出眾,但正因為如此,才需要尋找其他的辦法,來維持他好不容易達到的、現在的地位,不是嗎?
一個長相不錯的,身材健美的網球選手,如果無法通過比賽成績拿到獎金、代言,混進高收入階級,那麼這項運動對羅傑的意義就實在不多了。
但耶穌保佑,竟然讓他在這裡,遇見了一位降臨人間的(大)天(小)使(姐)!
想到這裡,羅傑表現得更加賣力:「親愛的、迷人的Emily小姐,如果您想接觸網球,我認為可以從磅數小一些的球拍開始……」
「我想也是。」英美裡掀掀眼皮,「朋友,對你來說,現在球拍拉力有些大了。」
羅傑:「啊?」
「就是說,你在擊球的時候很喜歡轉手腕,你知道嗎?」
羅傑:「啊??」
英美裡嘆氣,這俱樂部的專業程度,讓她很為手塚和幸村感到擔憂啊!
被她擔憂的兩人,還在趕來的路上。
同樣,他們也擔憂著英美裡。
倒是不擔心她被哄騙,也不是很擔心她被欺負,但是……
就算知道她不會上當也不會處於弱勢,但就是很擔心。
兩個人,緊趕慢趕,拿出足以參加兩人三足的默契,飛快到了場地邊。
擊球聲有節奏地傳來,幸村和手塚先松一口氣。
在打球,那就沒空聊天,更沒空談心了,
再往前走,已經能看見羅傑的身影,竭力揮動著球拍,胳膊被曬得通紅,汗水在手肘彙聚,又滴落到紅土場地上。
幸村沉默良久:「……他看上去,很認真。」
手塚點頭。
兩人視線右移,正對著空調房的陽傘下,據說是來看望他們的某人,正喝著不知道哪裡來的果汁,有一下沒一下地指點:「右撤比左拉開的步幅可以小一些,又不是反手。」
「重心為什麼在上面?大腿不會用力嗎?收緊!」
「手腕為什麼總是在動?我有說過控制吧……啊,國光君,阿村,你們來啦?」
英美裡扭頭,咬著吸管衝兩人揮揮手。
手塚:……
幸村:……
雖然這個場面很奇幻,但是想到是英美裡……
又完全不奇怪了呢!
第14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四天
這兩人到了, 英美裡就沒再管羅傑的死活了。
要不說變強是讓人上癮的,雖然只是一點點跡像,但不再付出無用功的滋味, 讓羅傑難以放下手裡的球拍。
——就是不知道,這種變強的欲望在他身上, 能持續多久了。
「不過多久都跟我沒關系啦!」英美裡很瀟灑,「本人日行一善, 爾等不必放在心上。」
手塚:……
幸村:……
兩個自從加入同一家俱樂部以來, 一直勢同水火, 連住在隔壁都沒熟絡起來的人,竟然在此時此刻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一種,拿某人沒辦法的無奈之感。
商業俱樂部和國家隊不同, 雖然也提供宿舍,但是數量不多。
手塚和幸村名義上住在隔壁, 其實是在外面租的公寓, 同一棟樓,同一層,恰巧租在對面。
公寓就在俱樂部對面,隔一條街, 底下有藥房和一間小小的亞超,步行三分鐘就到。
英美裡難得來,本來兩個人商量著,打算請她去外面餐廳吃,結果又想到她懶得折騰的性格,決定自己在家裡做。
手塚是早早就學會做菜了, 幸村自從出國游學,也練了一手很過得去的廚藝, 兩個人毫不妥協,各自買了一堆菜。
幸村很委婉:「英美裡今天晚上打算去哪裡吃飯呢?」
手塚很直接:「沒有其他計劃的話,我可以做菜。」
英美裡看著他們手裡的塑料袋,難得沉默,猶豫問:「這個……你們倆是准備開個派對嗎?在我來的第一天?」
不然,怎麼解釋人手8人份,兩個人加起來16人份的食材量啊!
手塚往上抬抬胳膊,面無表情說:「在亞超買了豬排,還有巧克力派和棉花糖餅干。」
亞超的豬肉,更偏向亞洲人的口味,毫無人道主義地給豬放血去腥,才能做出炸豬排慣有的味道。
至於巧克力派和棉花糖餅干,更是英美裡這個高熱量星人最愛的甜品。
幸村不甘示弱:「當然,長途跋涉的第一頓,也可以吃一點清淡的日式風味嘛,壽喜鍋怎麼樣?搭配煎魚排,以及新鮮的莓果布拉塔芝士沙拉。」
說實話,坐了一天飛機落地,她也確實對清新開胃的菜肴有些想法……
英美裡兀自糾結,兩個少男的眼神在她上方交戰,劈裡啪啦氣勢洶洶。
最後,還是選擇了三個人一起吃。
不然真的吃不完一點!
手塚和幸村住同一層三戶其中之二,經過嚴密的石頭剪刀布,決定去手塚家吃晚飯。
「聚眾吃飯這種事,其實是有指數效應的。」飯桌上,英美裡很嚴肅,「就是說,看上去只有三個人在吃飯,但其實卻能吃出八個人的分量;」
「如果只是兩個人吃飯,那就只能吃出四個人的分量,平白無故就少了四個人的分量!」她拍桌,「這怎麼能吃得完呢?嗯?而且吃到的種類不也少了嗎?」
手塚:……
幸村:……
沒關系,英美裡說話毫無邏輯,也不是第一天了。
他們倆總不能還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於是一個微笑一個沉默,很快把她哄得快快樂樂,端著餐盤碗碟去布置桌子。
東拼西湊,這桌飯就顯得更豐盛了。
先吃完酸甜莓果奶酪沙拉開胃,緊接著就是魚排、豬排兩樣油炸單品。
「這魚肉真的很嫩!豬排也很厚!很多汁!」英美裡努力形容了一下,「嗯,都很嫩!很好吃!」
幸村微笑:「是嗎?你吃得高興就好了。」
心裡卻想,她不太擅長描述食物的味道呢。
可愛。
他笑眯眯推過來一個碟子:「剛剛做的塔塔醬,配著一起吃吧。」
塔塔醬蘸煎魚排,味道簡直絕妙無比,魚肉嫩滑,油脂豐富,但到底是偏清淡口的,塔塔醬味道卻豐富濃厚。
沙拉醬的味型,配上酸黃瓜和雞蛋碎增光添彩,一口下去,簡直了滿足人對炸物最原始的幻想。
手塚盯著桌子上幾個餐盤看了一會兒,起身去廚房倒了一碟子什麼東西出來,擺在旁邊。
「炸豬排的醬。」他言簡意賅,「試試看,應該會更好吃。」
英美裡當然從善如流,這炸豬排的醬其實是伍斯特沙司仿出來的,日本人對歐美料理的創舉之一,味道卻有一種微妙的可樂風。
很刺激,酸甜感很十足。
與其說清爽解膩,不如說以毒攻毒,以濃厚的滋味和炸豬排馥郁的油香衝擊在一處,又是另一種美味。
好在這兩個人明顯都不想把她撐死,魚排豬排炸的數量也很收斂,等吃完這一輪炸物,剛剛好還留了一點余地。
幸村起身,去把壽喜鍋端了出來。
這個東西倒不像英美裡上輩子吃那些傳統火鍋,壽喜鍋在普通情況下是不用提前熬煮的,材料先放進去,倒上一大鍋湯汁,適當調個味,直接就可以開始燙菜了。
吃了一肚子炸物,再來一碗熱乎乎的壽喜鍋燙茼蒿,確實很舒服。
以至於英美裡在餐桌邊一直忙著炫飯,原本還想八卦一下羅傑,都沒來得及。
直到風卷殘雲吃完所有,盤碟杯筷都扔進洗碗機裡,三個人移駕沙發,英美裡這才捧著冰淇淋慢吞吞地問:「所以那個羅傑……」
手塚公寓裡的沙發都不長,中間是雙人的,旁邊兩個單人高背沙發。
英美裡嘛,當然一上來就稱霸正中,剩下兩個各自去了左右。
乍一看,很有點左右護法的味道。
手塚不開口,看了幸村一眼。
後者也不客氣,娓娓道來,說這個羅傑同學呢,其實家境並不差,只是早年間意外進入一所相當不錯的私立學校;
而這個私立學校的平均經濟水平,顯然是比他要稍微高一些些的。
英美裡一下就悟了:「所以有點心態失衡?」
幸村衝她眨眼:「英美裡真聰明。」
嗚哇!好端端拋什麼媚眼!
「——不過網球選手很容易攀上豪門嗎?」英美裡岔開話題。
據她所知,好像也未必吧?
「嗯……」幸村沉吟了一下,「普通的網球選手應該不行,但是成績好,長得也不差的網球選手,大概是可以的。」
說到長得不差幾個字,忽然抬眉看了英美裡一眼。
他瞳色很亮,一瞬的目光與暖黃的落地燈交彙,竟然像星辰一樣耀眼。
手塚輕咳一聲說:「成績如果真的很好,其實就未必要考慮這麼多。」
幸村收回視線,似笑非笑瞥他:「嗯,如果成績足夠好的話。」
英美裡不由得黑線:「好了好了,知道你們是在踩人家羅傑成績不如你倆好了!」
幸村保持微笑,手塚挪開視線,兩個人在心裡都不由得嘆息一聲。
……知道什麼啊,這家伙。
夜色深深,忽然開始下起了小雨。
幸村倒是好說,就在對面住,但英美裡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三個人放了部法國電視劇,就著誰也聽不懂的台詞聊起天來。
「聽說倫敦很多雨?但今天天氣挺好的。」
「今天是偶然。」手塚問,「你怎麼會專程過來?」
英美裡瞪圓眼睛:「怎麼,難道我的兩個好友在這裡,還不足以構成我來英國的理由嗎?」
手塚用眼神給出了他的回答。
嗯,不足以呢。
幸村顯然也是這樣想,搞得英美裡很委屈:「怎麼了?我還不夠看重我們之間的友誼嗎?我可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
「不是說你不看重。」幸村起身去了廚房,從烤箱裡把熱氣騰騰剛出爐的巧克力派端過來,「只是想著,為了一件事專門跑一趟,不太符合你的效率觀。」
巧克力派把嘴占住,英美裡沒空反駁了。
她的效率觀是什麼呢?
用一句話總結,大概就是能一箭雙雕的事,絕不會一箭一雕。
「……好吧,其實我是來做實地調研的,順便逃離一下那邊的補課地獄。」她頂著兩人『我就知道』的表情干巴巴說,「就,之前不是跟跡部合作了那麼一下嘛。」
跡部大人的項目不是什麼高度保密事項,說說也無妨,英美裡就和盤托出了。
他要找個展示能力、可持續發展、具備一定體面意味的項目,英美裡給他提供了創意,兩個人就一拍即合了。
她畢竟是個成年人的芯子,從很早以前——大概是從換了高中擇校打算之後,就開始考慮未來的問題。
在烏野呆得越久,英美裡就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那種理想主義的色彩越發濃厚,和這群小烏鴉一起,漸漸滋養出一種慢吞吞的自信。
如果說在立海,她會覺得自己的成功裡有立海人50%的份額,那麼在烏野走到現在,她有理由相信,只要是她想去做的事,無論如何最後確實都能成功。
「……既然都能成功,所以當然想都試試看咯。」她說,「未必我就一定要做什麼教練,也未必我就一定不做什麼教練……」
她坐在沙發上,兩手撐著邊緣抬起腳,一個相當孩子氣的姿勢:「——就是什麼都想試試看嘛。」
其實硬要說的話……
英美裡坐在十萬八千裡之外,英國倫敦高檔公寓的餐桌邊,腦海裡卻響起了貓又教練的一句話。
很莫名其妙,但她就是想到了。
那時候黑尾剛去俱樂部見習,跟研磨在一起感嘆帥氣的扣球時,總覺得他們那時不算高大的個子無法做到。
但貓又教練說,把球網變低不就行了?
英美裡對這種大約可以等同於糖衣炮彈的名台詞,早年十分敬謝不敏,甚至在心裡給貓又教練貼了個『大忽悠』的標簽,認為黑尾果然不愧是他的愛徒。
但事到如今,在她拼盡全力也只能把烏野帶進地區預選決賽,意識到如果沒有新鮮血液的補充,恐怕很難進全國的時刻;
在她發現一個人的努力很重要,但也許不夠的時刻;
在她體會到,新的選手能夠給團隊帶來多麼強大的力量的時刻;
在她真正用心地、更加深入也更加平和地,去看待每一項運動的時刻。
站在此時此刻,她想要做的正是那個……
把球網,變低的人。
不管是排球的球網、網球的球網、籃球的籃筐……
她都想,讓更多的人能摸到、能更快樂地摸到。
最後他們也許不會從事這項運動,也許根本就不會堅持很久,但是,能讓多一個人上球場玩一會兒,只是五分鐘也好,能讓ta體會到體育的魅力——
這難道不是一件,很酷的事嗎?
「所以,就是想去試試看啦。」
她說。
「就算不成功,我也不會覺得很難過。」她彎起眼睛,笑得很燦爛,「畢竟,我可是德久英美裡啊。」
*
英美裡來調研,更多是考察歐洲各色體育俱樂部的發展情況。
有的地方不是她一介學生能夠進得去的,到這時候,就輪到跡部大人的名頭出馬了。
「托你的福,現在我已經被傳成了『不受本家看中所以曲線救國奔赴海外開辟全新商場』,的落魄大少爺。」
跡部在電話那端幽幽說。
英美裡義正詞嚴:「這不是很好嗎!」
跡部還是幽幽:「哪裡好?」讓他爸媽笑了十天這種好?
英美裡:「讓你的人設,更加飽滿了!」
區區一個有錢的大少爺有什麼吸引力?當然是家道中落,可憐可愛,又靠自己的聰明才智和不懈毅力奮鬥回人生巔峰的角色,更受歡迎啦!
跡部啪嘰一聲掛了電話。
跟德久英美裡計較下去,他的腦回路也會變得不正常的。
英美裡也不在乎,扭頭繼續做她的實地調研。
不過很快,她接到一個電話。
「內部比賽?」英美裡很感興趣,「幸村和手塚?」
電話那頭,是興奮的羅傑選手:「是啊!這兩個亞洲人,雖然人氣都很不錯,但還從沒在賽場上遇到過呢!」
按照網球比賽的制度,選手的規劃不同,在賽季裡報名的站點就不同。
有時沒有報同一站的積分賽,那就是實打實的遇不上。
偏偏手塚和幸村,又都是人氣頗高的新星,所以兩個人偶然的比賽才會如此吸引人眼球。
英美裡當然也……很感興趣!
她立刻打車,連昂貴的車費都不放在眼裡了,一定要去看。
與此同時,網球場邊。
幸村和手塚隔網而站,兩個人都很淡定。
非常,非常的淡定。
先不說對面的對手已經熟得不能再熟,就算現在貿然對上世界第一,以這二位的性格,也不會有什麼失態。
就算有這麼一個人,能讓他們兩人露出別樣表情,那也不會是任何一個網球強手。
「還是要請手塚君,多多指教了。」幸村含笑說。
手塚點頭:「幸村君客氣。」
一轉臉,神色都沉著下來。
——這場比賽,絕對不能輸!
雖然都這麼想,但手塚也好,幸村也罷,都已經是很成熟的網球手,完全能夠預料萬一自己輸了會是什麼景像。
比賽總有輸贏,但讓她看見自己輸掉,總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
所以,幸好她還不知道。
根據轉球拍的結果,手塚發球,他走到底線,輕輕活動一圈腳踝,做好准備姿勢……
「啊!剛剛好開始!」
英美裡衝羅傑揮揮手,一口詠嘆調:「謝謝你羅傑~你真是個熱情的好男孩~」
正要發球,並殺個痛快的手塚:……
嚴陣以待,必不會手軟的幸村:……
兩人的目光,冷冷扎向旁邊的羅傑。
就你有手機,是嗎?!
第14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五天
雖然只是普通的俱樂部訓練賽, 但圍觀的人很多。
手塚一上手就是個零式發球,聽得場外其他看熱鬧的陣陣驚呼。
英美裡左看右看,心想原來你們也覺得這很奇怪啊!
看來這世界上, 還是正常人多啊……
這兩個人對彼此的技戰術都太過了解,打起來的套路英美裡都已經很熟悉, 無非就是你出一招零式我出一招幻覺,你出一招手塚領域我出一招滅五感, 打得很有分寸感。
她旁觀了一會兒, 大致推斷出從畢業以來的能力增長之後, 就跑去參觀後面的籃球館了。
人一走,場上的兩個人氣場一懈。
「嗯?怎麼感覺你們突然變得很文雅了?」羅傑左右張望,「怎麼, 才打了幾個球啊,沒力氣了?」
幸村往網前衝了半步, 提前接下手塚的削球, 一邊還笑呢:「羅傑先生,沒有依據的話可不能亂說哦。」
明明在場上爭鋒相對,手塚卻認可了他的話:「沒有必要的事,也不要多此一舉。」
說的就是你!羅傑!
莫名被台風尾掃到, 羅傑摸了摸自己梳理得相當精致的發型,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
……他最近,也沒干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
眼看比賽接近尾聲,英美裡才姍姍來遲,捧著一紙杯水看完了這場比賽。
可以說賺了,也可以說沒有。
好吧, 這兩人的比賽無論什麼時候打、什麼時候看,從智鬥的角度和技戰術的角度, 都可以說是富有欣賞價值的。
況且比賽雙方長得都不賴……
光聽場外不請自來的記者們狂按快門的聲音,英美裡就能辨別一二,可見審美這種東西,有時候也不是那麼具有地域局限性。
不過也因為是俱樂部內,偏向練習賽的性質,勝負沒有那麼重要,兩個人也只是點到即止。
英美裡大為遺憾:「隨便出個什麼千錘百煉、才氣煥發的,給歐洲人一點小小的魔幻網球震撼嘛!」
手塚把她喝完水的紙杯提起來捏扁,扔進分類垃圾桶:「走吧。」
英美裡不滿,看向幸村:「——你看他!」
幸村抿唇一笑:「晚上想吃什麼?」
英美裡撇嘴,現在不出手,等以後歐洲人在球場上甩一把狙擊槍出來、請一尊大佛出來,你們就知道怕了!
誰知道這個綜漫世界在這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啊!
她搖搖頭:「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一點點事。」
說著,捏起手指,比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
幸村心領神會:「忙著跟跡部的合作?」
英美裡點頭:「這裡不就是很好的一個取材地嗎?」
手塚言簡意賅:「我在門口等你。」
幸村微笑:「我也是。」
比賽雖然結束了,但英美裡還沒有離開俱樂部,反而七拐八彎找到經理的辦公室,頂著跡部大少爺歐洲事務唯一發言人的身份,跟對方坐下談話。
「……也就是說,這本身是一個很復雜的話題,並不局限於網球俱樂部本身,我理解的對嗎?」
經理點頭:「當然,Emily小姐,我們雖然只是一家謙遜、本分的網球俱樂部,但事實上牽扯到的朋友們可不少。」
英美裡在心裡一數,就算只說選手的供應,這就已經涉及到訓練基地、青少年體育學校,以及後續球員可能會就業的相關單位了。
更不用說消耗器材、日常用品之類的上下游合作商。
她若有所思:「不過人是很重要的,不是嗎?」
經理微微一笑:「人,是很重要沒錯……」但更重要的,是錢啊。
實際上,人是在哪裡都能找得到的,經理想。
但這些人有沒有這個條件,接觸到這些運動、長期從事這些運動,才是最關鍵的。
否則為什麼足球能在南美、在歐洲、在亞洲都發展得如此迅猛?因為足球並不需要什麼額外的條件,場地、器材、專業的防護服,統統不需要。
他們甚至不需要一個字面意義上的足球,只需要一個略微具備彈性的球體,和一片小小的空地就足夠。
他露出客氣的笑容:「如果跡部家在這方面有合作的意向,相信我的老板也會樂意幫忙。只不過呢,果然還是……」
他可是聽說過,這位跡部家大少爺在學生階段熱衷於網球這項運動,要在日本復刻一個德尼羅網球俱樂部出來,也不算難事。
反正是大少爺自己的錢燒著開心,經理自覺也無權干涉。
只不過要把全部所有都復刻一套下來,恐怕虧得太多,到時候大少爺惱羞成怒,他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所以不如說點好聽的,把人哄高興了,別插手這些他自己玩不轉的東西……
英美裡忽然抬眼看他。
經理一愣,面前的人看面孔分明也還只是個高中生,卻有著奇怪的,氣定神閑的氣質。
就好像,這些無傷大雅的小心思,她早就看過許多許多次一樣。
英美裡沒注意他的神情,只是看了經理一眼,想起跡部大人讓她考察的重點……
那就是這套模式,到底有沒有必要搬回日本去,又要做多少本土化適應才能順利開展。
德尼羅和其他俱樂部不同的,就在於他們是多種項目通吃,這邊是網球場地,背面其實還有個足球場和田徑場。
內部的建築除了生活必須的宿舍、食堂,還嵌套了籃球館、排球館、羽毛球館。
前期投入確實不小,她想,現實來講,網球和排球怎麼都是小眾運動,雖然基地可以把足球籃球這樣的熱門項目放進來,但回本還是難事一樁。
畢竟一個人一天最多也就做兩項運動,到底是選擇足球籃球的人更多,還是網球排球的人更多,按照常理,連猜都不用猜。
不過……這裡本來也不是現實世界啊!
英美裡倒是很想勸面前這位經理目光放長遠一點,畢竟誰也不知道在這個顯而易見的運動番綜漫世界裡面,會不會出現網球和排球兩項運動取代籃球和足球,直接一統天下的震撼結果。
畢竟英國也就算了,現在連日本都能隨地看見無數街頭網球場……這要說不是綜漫意志的超能力,英美裡可不會信。
或許,可以讓跡部家出具一份更專業、更耗時耗力的報告,去研究一下排球、網球之類的受歡迎程度?
但很難說這個世界的真相到底如何,她在心裡叫苦連天,萬一還綜了點別的,她沒注意,錯失賺錢良機,那多不禮貌啊?
俱樂部、訓練基地、賽事轉播……英美裡在心裡過了一圈,禮貌地笑了笑:「多謝您的解答。」
經理同樣很禮貌,連帶嘴巴那一圈修剪整齊的小胡子,也透著英國人特有的風度,起身給她拉開門:「Emily小姐,請慢走。」
其實有一點,那經理倒是沒有顧慮錯。
英美裡沿著走廊往後出口慢慢踱步,一邊慢悠悠想,實體建設這種東西,前期開支太大,回報周期卻很長。
要說一項運動什麼最賺錢,建設場地肯定不能算在內,即便建成了訓練基地,或者足以形成實體的俱樂部收取所謂的會費,也只是杯水車薪。
就像奧運會和世界杯一樣,這些比賽的承辦國,難道能靠門票錢和周邊販賣回本嗎?
真正能夠保證收益的部分,還得是賽事轉播。
……為此,項目的商業化和知名度就不得不打響啊。
「啊,出來了。」
英美裡抬頭,幸村和手塚兩人,站在俱樂部門口等她,一個笑若春花,另一個冷峻寡言。
「聊得還順利嗎?」
「晚上想吃什麼?」
幸村和手塚同時開口。
英美裡剛剛想了一大堆東西,這會兒腦子簡直不帶轉的,只是在他們兩人之間看來看去。
「嗯?」幸村眨眨眼,「怎麼了嗎?」
英美裡:「什麼?」
手塚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表情……很奇怪。」
英美裡虛浮地搖了搖頭:「沒事……」
她只是在想,如果每個選手都能長得像這兩個人一樣,那她也大可不必費勁考慮什麼商業化的問題了。
每天發兩張照片,再配一套簡單的通稿,說一說每個運動員或多或少都有的辛酸經歷……
那還有明星什麼事啊!!!
*
晚上當然還是一起吃,畢竟英美裡明天就要回日本了。
昨天在手塚家,今天在幸村家。
「怎麼不再待兩天?」幸村頗有些遺憾,「過幾天休假,我還想帶你去逛一逛倫敦呢。」
說起這個,英美裡也有些遺憾。
倫敦最繁華的市中心和奢侈品街暫且不提,其實城市裡有很多地方特色十足的小街小巷,裡面的小店鋪都很有意思,也很有店主自己的審美。
幸村來英國也有一段時間了,之前專程做了攻略,因為知道英美裡會喜歡。
不止她喜歡,幸村自己也很喜歡,他和英美裡在很多事情上的審美相當雷同,包括不限於電影品味、逛街偏好,以及穿衣風格。
當然,是男裝。
英美裡平時穿衣服不太注意,常年是各色運動套裝,但對別人的衣著好不好看,心裡是很有見地的。
要不是偶然有一次談起,幸村都不知道她還會觀察這個。
「只是不常說出來啦。」她聳肩,「畢竟會不太禮貌。」
幸村順著問下去,發現她對穿衣的見解,跟他自己平時的偏好很相似。
清淡雅潔,再多一點小巧思就足夠。
所以這一次她來倫敦,幸村原本還以為有機會能跟她一起到處逛逛。
「啊啊啊啊你別再說了!」她抱頭狂怒,「我已經很舍不得了!」
幸村抿嘴微笑:「我可以一邊去店裡看看,一邊拍給你看。」
「你這不就是饞我嗎!」英美裡更怒了。
幸村搖頭:「可以給你寄回來。」
哎呀!英美裡一下又喜笑顏開了:「那好啊!多謝你了阿村,你真是我的好部長!」
幸村保持微笑。
在手塚含義頗多的目光裡,保持微笑。
……部長就部長吧。
飛機的時間在下午,英美裡都沒來得及吃午飯,就從酒店匆匆往機場趕去了。
而幸村和手塚,下午都還有訓練,當然也沒有送機的時間。
兩人目不斜視地各回各家,各吃各飯。
讓別人看了還要奇怪呢,昨天不是還在一起吃飯?怎麼一下就跟不認識一樣了?
幸村回到自己的小公寓裡,將窗簾拉開,輕輕吸了口氣。
倫敦偶爾也會有晴天的,他想,也許英美裡正好挑了合適的日子,所以碰上了好天氣。
又或者,其實雨天也很好。
陰沉沉的天氣,不那麼燥人,其實反而適合去逛一逛街,也不錯。
——她總是走得很快。
幸村一向覺得,這是英美裡身上一項寶貴的品質,雖然他不喜歡用所謂的品質來判斷人,但不得不承認,他一直很喜歡這一點。
從剛認識的時候,他就知道兩人會很合拍。
追求冠軍、完美主義、對隊友嚴苛卻將他們視作真正的朋友……當然,偶爾也不乏起衝突的時候,兩個很強勢的家伙湊到一起,沒有衝突才奇怪,不是嗎?
但總是又能走回同一條路上去。
即便從立海大畢業,他也從不覺得和英美裡的距離很遠。
因為他們都是想要探索自己的人,想要去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對所謂的權威並沒有多少尊敬的人。
每次知道她又在采訪中發表了什麼傲慢的演說、創造了令人震撼的成績、將一支名不見經傳的隊伍推到一個全新的地步……
幸村總是會覺得,非常興奮。
因為是同類呀。
毫無排球經驗的女子高中生,能夠成為全國聞名的排球教練,那麼柔弱的亞裔少年,也總能在世界網壇,占據最高頂點的位置,不是嗎?
他起身,背上球袋出門。
正好在俱樂部門口遇見手塚。
兩人訓練時間表相似,會同時出現也不奇怪。
幸村抬眉:「能和手塚君想到一起去,很難得呢。」
手塚看著面前的黃銅門把手,語調平平:「啊。」
他知道幸村的意思,無非是說前幾天裡,他們兩個人在面對英美裡時,都不約而同地掩下了一些沒必要現在告訴她的話。
在對方面前掩飾自己的心意,以幸村的觀察,大概有兩種情況。
懦弱,自卑,總是無法坦率說出心意的人;
自信,優秀,只是出於某種考慮、某種體貼,不讓她陷入無謂選擇的人。
不言自明,手塚是後者。
幸村能如此篤定,是因為,他也是後者。
比起花費大量的時間,圍在她的周圍,將自己的存在釘在她的世界裡,以防她的目光看得太遠,忘記了曾經的友人……
倒不如,再多努力一些,向她靠近。
也許比起跟在她身後,幸村更想要的……
是走在她身邊。
她偏好優秀且自信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否則也不會這麼喜歡運動社團。
競技體育的概念,本身就已經把沒有進取心和上進心的家伙篩了出去。
左右她的心意,這太難,也容易露出痕跡,跟他的本意相違背。
不過要成為最好的幸村精市,這不難,他對自己一向嚴格要求,從沒有踏錯任何一步。
所以……
幸村抬腳走進俱樂部裡。
應該做什麼,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1
第14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六天
英美裡遠在異國他鄉期間, 除了留下烏養教練這個幫凶,和菅原這個小耳報神,還托付了立海大眾人幫她看攤子。
一回國, 剛發了一條落地ins,就收到了消息轟炸。
【from東峰:英美裡你什麼時候回來哇哇哇——】
【from菅原:再不回來, 你可能只來得及見到我的遺體。】
【from西谷:學姐!!!今天我們也有在拼命練習!!!!!】
【from田中:學姐我求你我真的求你快回來阿谷他不是人!字面意義的不是人!】
一通每天例行的群魔亂舞之後,是潔子溫柔如水的簡練郵件:
【from潔子:一切順利, 祝好】
英美裡相當好奇, 說實話她不覺得排球部會因為她短暫的缺席, 就亂成什麼樣子。
況且通訊這麼發達,時不時一封郵件確認,真田和柳也都說他們在正常訓練。
嗯, 你們就是這麼正常訓練烏野人的。
她倒也不說很著急,總之到了學校, 這時候已經放學, 但排球館的方向依然有不少喝彩和擊球聲。
除了男排,女排、男女籃都在這邊訓練。
英美裡也不著急,一路溜達過來,挨個跟幾個社團打了招呼, 中途被道宮抓著塞了一手的零食,才慢悠悠晃到排球館門口。
為了通風考慮,排球館牆上挨著屋檐下開了一圈的窗戶。
位置都偏高,而且沒有玻璃,只用鐵欄杆擋了起來,主要防這裡邊打球打得太嗨, 把玻璃打碎,又是一筆維修開銷。
不過英美裡是不會從窗戶裡頭窺視的, 她光明正大打開門,裡邊砰砰砰的擊球聲完全把她開門的聲音掩蓋掉了。
於是,又光明正大地往裡走了兩步。
——目之所及,一片慘狀。
比起室外,排球館內當然可以說是溫暖如春。
但除了正在訓練的選手之外,其他人大多數還是穿著外套和長褲,乍一看去,特別文明。
特別特別開化,像是進入人類社會很久了。
跟那些裸露著手臂和腿的家伙們,簡直涇渭分明。
而穿著單薄、在地上扭曲爬行、累得吐舌頭的,基本都是烏野人。
而烏野人在做什麼訓練呢?他們正在排球場上做障礙越野——沒錯,障礙越野。
英美裡在某一瞬間,甚至都石化了。
她都不知道這堆障礙到底是哪來的!!
她自己親手寫下的那一套訓練菜單裡,她當然是很清楚,絕對是沒有這種東西的!!
左一看,菅原帶著緣下和木下倒在排球館南邊的角落;
又一看,黑川學長已經毫無儀態可言地趴在墊子上,甚至連嘴都合不攏,一個勁地喘著粗氣,淡淡的白霧往上空飄蕩,為這室內的溫暖如春增添了幾分二氧化碳。
而場上,衣衫襤褸的烏野人,還在……
障礙越野。
一邊越野,一邊咒罵。
「你們也只是學姐的監工罷了!」西谷把自己團成一個團兒,從債務下的空檔裡滑了出來,「等學姐回來,我一定要告狀!」
田中也不甘示弱,一個飛躍從障礙物上跨過:「就、就算是懲罰……也沒說能讓你們公報私仇吧!不就是之前說你們七個人只有五雙眼睛嗎?至於嗎?」
七個人只有五雙眼睛……
「噗!」英美裡沒憋住,笑了出來。
當然,也被發現了。
幾個立海人扭頭看她,被算進五雙眼睛裡的五個人還有些心虛,剩下兩個則很淡定。
柳甚至還不緊不慢問她:「剛剛好像聽見有人笑了,是你嗎,德久?」
他一淡定,英美裡就微微慌了,立刻擺手:「不是的不是的,你聽錯了……」
又是『噗』的一聲。
她打死不承認,柳又有什麼辦法?只能重新把頭扭回去。
在筆記本上記下:【因為烏野人的告密,讓德久笑話他兩次,對烏野人的好感度-200】
這份債,總要討回來吧?
英美裡咳了兩聲,走過來左看看右看看。
一邊是衣衫襤褸、汗流浹背正在受罰的幾個烏野人,包括不限於田中、西谷、東峰、大地……
大地!?
她眼前一黑:「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家伙怎麼也……」
大地一邊垂死地跑著越野,一邊在心裡吐苦水,他什麼都沒干啊!
他只是像剛才的英美裡一樣,沒有忍住啊!!
英美裡收回視線,再看看旁邊長袖長褲,衣冠整潔的立海人,她多少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西谷都快流淚了,用指節挨了挨眼角:「果然、果然還得是學姐!」
「就是!學姐一回來就把他們治住了,耍什麼前輩威風——還說什麼我們比你們更早認識……」
於心不忍,人性尚存的英美裡,看向旁邊的立海人:「不管怎麼說,障礙越野都有些過了,每個人10圈。」
幾個人也毫不反抗,仿佛早已習慣。
原地活動了一下筋骨,隊列得很快很整齊,原地哧溜就開始跑了起來。
西谷一個急剎,正想跟田中一起,歌頌一下學姐的美德——
「嗯,你們怎麼停下來了?」英美裡扭頭,笑得特別特別溫柔,「我有說障礙越野可以取消了嗎?」
這辦法很好嘛!又累人又鍛煉,而且還考慮到了綜合協調i性!
英美裡握拳,以後,她也要多多應用起來!
西谷:……
田中:……
大地借著這段時間,和東峰一起追上了前面這兩條脫韁的野犬,一左一右拍了拍兩人的肩:「放棄吧……她就那樣。」
從一年級開始就那樣!!!
*
英美裡回來後不久,趁著還沒到期末備考階段,春高相當有效率地拉開了帷幕。
第一天和第二天,參賽隊伍每天都只用面對一個對手。
對烏野來說,賽程上也沒有什麼難以適應的問題,幾乎是幾頓飯的事,就挺進了春高的第三天。
俗稱,魔之第三天。
「話說,去年的魔之第三天我們在干嘛?」東峰忽然問,「怎麼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菅原無語:「你能有記憶就怪了。」
烏野正在賽場邊做最後的熱身,英美裡和潔子,一人一摞本子,站在記分牌不遠處說著什麼。
也幸好她沒聽見,菅原想,不然旭還有命活到明天嗎?
舒展開的大腿支起,大地從防滑的橡膠地面上站起來,抬手抓住東峰的後衣領:「去年,我們,沒進,春高。」
東峰「啊」了半天,不可思議:「我還以為我們很早就這麼強了!」
菅原和大地,對視一眼,彼此都是同一個意思。
看來他們確實是很強了……
否則,怎麼會讓東峰這樣的膽小鬼,有這種覺悟!
不過他的話很符合西谷和田中的胃口,兩個一年級小鬼,人手一邊,架起東峰繞場一周。
「看看!我們的學長!就是這麼霸氣!」
「對!旭學長,還可以更霸氣一點哦!不過今天已經很不錯了,稱贊你!」
——嗯,徹底讓他失去了剛才的自信。
「丟人、丟人、太丟人了……」依稀可以看出是東峰的一灘不明物,在地上呢喃。
而就在這時,電子記分牌頂端,一直昏暗的對戰雙方姓名欄,忽然閃爍起來。
五秒後,紅亮的光點組成了兩個名字。
【宮城縣烏野高校VS東京都梟谷學園】
魔之第三天,烏野的第一場對手,就是梟谷!
*
木兔握手的時候還相當有士氣:「哈哈!我們可不是過去的我們了哦!」
大地微笑:「我們也是。」
雖然他不知道木兔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但他的真誠可是實打實的!
英美裡不在的這段時間,沒人知道他們遭受了什麼!
英美裡在的時候,更沒人能想像他們遭受了什麼!!!
所有也無怪乎第一局開打五分鐘,烏野就摸准了木兔的節奏,有了開始針對他的跡像。
攔網的黑川和三井直接放棄拿分,盯緊了木兔,靠著壓制這位王牌主攻,將雙方的比分拖到8-12的四分分差。
木葉都愣了,雖然他們早就做好了這個准備——畢竟,烏野嘛,本來就進步很快,還有他們教練都相當在意的德久同學在。
但這個速度,實在有點奇怪了吧?他們有這麼強嗎?
不過嘛……
木葉扭頭。
更奇怪的,果然還得是隊友。
被刻意針對的木兔,倒沒有像平時那樣動輒扣不下球,或者立刻開始鬧脾氣。
眼下這種狀態卻更加少見。
他的反應,與其他選手收到干擾,或者被針對的時候,沒什麼不同。
這種正常,反而是梟谷眾人不熟悉的『反常』了。
「這是為啥?」木葉擦著汗問,狹長眼眸瞪得圓滾滾,「我的《木兔觀察日記》又添一筆!」
鷲尾:「是不是自從有這本書以來的第一筆?」
赤葦無視了不靠譜的學長們,走到木兔身邊:「木兔學長,現在感覺如何?」
有時候對木兔,該問就是要問。
搞什麼九曲十八彎的暗示,他是一個字都聽不懂的。
木兔也沒辜負他的預測,先雜七雜八說了一堆身體狀態、手很熱很有感覺、精神煥發神采奕奕……等沒用的信息後,終於說到了重點。
「我覺得……烏野不太一樣。」他說。
具體哪裡不一樣,木兔也說不上來,只是心裡雀躍,雖然被限制了不少,但也不覺得非常悲觀。
相反,他有些躍躍欲試了。
「……就好像,咦?怎麼說呢?」
木兔呼嚕一把自己的頭發,兩眼變成豆豆眼:「走迷宮!赤葦你走過吧?迷宮啦迷宮!」
「雖然走的時候很煩很想揍人,但是走通了就會超高興的吧!」
赤葦:「嗯……話是這麼說,但烏野特殊在哪裡呢?」
不管是哪支隊伍,不是都會把限制木兔學長作為第一要務嗎?
「總之就是不一樣啦!」木兔想了半天,忽然一語驚人,「可能是因為英美裡也說不定?」
「因為對手是她的話……」
他兩眼炯炯有神,宛如兩丸耀目黃金:「我知道,只要我能戰勝眼前的困難,就一定可以變得更強。」
赤葦失語兩秒。
是這樣嗎?
所以被其他隊伍針對時,只覺得煩悶,自暴自棄,是因為覺得自己對場上的局面沒有幫上忙?
但因為對面是德久學姐,她找出來的漏洞必然是有價值的……
不,也不能這樣說。
赤葦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沒有被木兔學長繞進去。
其他學校有時候做出來的針對,也未必就是沒有價值的。
只是對於木兔學長來說,他信賴德久學姐面對敵人時敏銳的眼光,就像信賴自己的隊友一樣啊……
想到這裡,赤葦不由得嘆了口氣。
早知道,該讓學長無論如何都把德久學姐騙來梟谷的。
不過嘛,現在也沒關系。
「准備准備——」木兔活動了一下胳膊,背上的肌肉隨著動作,夾緊灰色調的隊服,又很快舒展,「上場吧!把屬於我們的分數,都奪回來!」
赤葦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目光,無意識追隨著王牌的背影。
木兔學長,今天狀態絕佳啊。
他微微一笑。
烏野,要小心了。
第14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七天
雖然被領先一局, 但木兔的狀態好得讓人驚訝。
畢竟是東京強豪校的大主攻,在全國前五攻手裡有一席之地的少男,木兔光太郎的大名不說如雷貫耳, 觀眾們至少是很了解他特點的。
更不用說東京本地的其他學校,至少來看比賽的黑尾, 就對此感到詫異:「英美裡不會失算了吧?」
他、木兔、英美裡三個人相識很早,國三的時候就已經常常一起約排球館練習。
木兔是什麼樣的性格, 英美裡應該很清楚才對。
不少學校在面對梟谷時, 都會把木兔作為第一目標, 其中限制有效的也不在少數。
黑尾倒是不懷疑英美裡的做法會不會見效——
「……只是,從精神攻擊的角度來講,好像不太對?」他身邊, 扣著一頂鴨舌帽,把頭頂新長出來黑發部分全部遮住的研磨, 自言自語一般地說。
黑尾:「木兔本來就是個很有性價比的對手。」
研磨贊成:「物理攻擊可以獲得魔法附加效果, 簡直是刷掉落的命定之地。」
黑尾:「不是很能聽得懂呢。」
不過無論聽不聽得懂,他和研磨無疑有一個共識——限制木兔的行為,必然是希望影響到他的精神狀態。
只要能成功,就是一本萬利的做法。
黑尾和研磨並沒有對此發表什麼看法, 甚至連交換眼神的動作都沒有出現過,但他們心裡卻很清楚一點。
如果英美裡想要通過阻攔木兔來做到一箭雙雕,那麼毋庸置疑——
這一次,她失算了。
最明顯的,就是三人攔網。
烏野在這一局比賽裡用了不知道多少次三人攔網,只為了封住木兔的狀態, 甚至比他們之前跟白鳥澤比賽阻攔牛島時用得還要頻繁。
效果不能說沒有——畢竟只看比分的話,第一局已經被烏野拿下, 第二局也是他們領先。
雖說第一局打得並不容易,抽調人手去對付木兔,必然會讓梟谷其他人抓住機會。
「但是,烏野畢竟還有西谷嘛。」夜久挑眉,「那小子今天發揮也不差。」
研磨干笑兩聲。
豈止不差?
在他看來,西谷的運動量已經基本等於八個他,換言之,他這條命也只夠西谷活到十歲……
不過這麼想就有點恐怖了呢。
夜久不知道自家二傳在想什麼,還在點評:「……剛剛鷲尾和木葉的雙管齊下,其實對烏野的負擔也很大。」
雖說壓制了木兔,又有東峰奪分,但失去兩個攔網作為得分點,讓烏野打得很難受,也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
「解說不是也說嗎?」他學了一把解說的大叔腔,「『哎喲喲,又是西谷君接球——』,他確實夠努力了。」
連夜久都這麼說,西谷究竟接了多少球、接了多少有水平的球,又為穩住烏野的局面做了多少貢獻,的確是個不需爭辯的事實。
「澤村也是啊。」黑尾敲了敲扶手,「他們的一傳,真要對上了的話,還挺麻煩的。」
第一局,有完美的一傳保障兜底,即便為了木兔漏掉對面幾個攻手,烏野依然以1-0暫時領先於東京強校梟谷;
而第二局,目前比分7-6,依然是烏野領先一分的優勢。
光是從分數上也能看出,烏野對於木兔的針對性布局絕不是毫無作用的。
但奇怪就奇怪在這裡。
「那家伙,今天狀態好得有點煩人了。」英美裡露出三白眼,「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蜷縮在地上,然後說對不起,我只是一只草履蟲,下輩子轉世以後。甚至不配作為一名碳基生物,……這樣嗎?」
潔子:「非碳基生物有哪些呀?」
英美裡:「硅基生物、硫基生物……」
菅原原本坐在地上喝水,這時候都忍不住要百忙之中抽空吐槽:「這你就不要回答了!!而且這些非碳基生物不是都還不確定是否存在嗎!」
這些都隨便啦!英美裡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問題就是,這個木兔光太郎,該聽話的時候不聽話,不該聽話的時候……還是不聽話!
「說起來怎麼一直都在不聽話啊,這個永遠處在叛逆期的家伙!」她甩了甩手腕,「真想把他的頭發壓塌!!」
潔子在旁邊不作聲地聽著。
她知道,她並不需要對此發表什麼意見,英美裡也並不需要聽取別人的意見。
因為即便眼前的計劃沒有奏效,對於英美裡來說也從來不是什麼絕路。
她永遠都會有一套plan B。
「烏野,申請暫停!」
「欸,為什麼要暫停啊?不是打得挺好的嗎?」
「就是啊,而且一直在領先——話說回來,烏野還真是挺能打的啊,之前我看他們跟鷗台也是打得相當精彩哦!」
「不過那次倒是輸給稻荷崎了……」
「輸給稻荷崎也正常嘛,人家後來拿了亞軍唉。」
「雖然輸了,也打到第三局了好吧,再來比一次,勝負還不知道呢!!」
「哦哦~現在也有自己的粉絲了嘛!」黑尾沒回頭,身後的討論聲卻聽得很清楚。
外地的學校要在東京斬獲粉絲,實際是一件困難的事情,要不怎麼會說主場作戰有優勢?
即便是排球愛好者,作為東京人,自然會對東京的學校和隊伍產生一種天然的親密感,這種親密感,也會推著他們去產生一種偏好
「大概因為他們的確表現很好吧。」研磨慢慢地說,「所以我們和烏野打起來,觀眾會更支持誰呢?」
黑尾瞥他:這麼有鬥志的樣子,上一次見好像還是你三歲的時候吧。
研磨:「我三歲的時候根本不認識你好吧。」小黑這家伙,總是喜歡胡說八道……!
他們悠閑地插科打諢,英美裡站在場邊,神情也不算特別嚴肅。
雖然嘴上對木兔抱怨頗多,但她並不感到緊張。
反而,因為他超乎想像的表現,而品味到了意料之外的興奮。
「三人攔網這邊繼續保持。」她看了一眼黑川。
後者點頭:「我和三井基本能保證到位,但是第三個人……」
他擔心如果不指定一個人選的話,會讓其他人爭相上前,耽誤自己的位置,但指定一個選手幫忙攔網,又太死板。
英美裡思索幾秒:「大地和菅原換著來吧。」
被她點名了,兩個人咬著吸管點頭。
「再就是,之前練的那一招,可以用了。」她打了個響指。
大地:……
「哪一招啊!!」他難得有些抓狂,「不要說得好像我們有什麼約定俗成的『誒?那一招?竟然要用那一招?』,這樣的話啊!」
英美裡搖頭:「哎呀,就是那個,【橡皮泥模式】啊。」
菅原露出一個被揍了一拳的表情:「……好難聽的名字。」
英美裡:「那,橡皮橡皮——泥!!」還用上了路飛腔。
大地:「不是說就可以讓你抄襲的意思!」
橡皮泥之名,很早以前烏野就用過,但那時候的技巧和系統都尚且不成熟。
再一次搬上賽場,當然要取得比以前更出色的效果!
暫停之前是烏野得分領先,所以暫停後由三井學長發球。
他的發球平平無奇,梟谷的應對也不出所料——赤葦,將球給到今天狀態神勇的木兔!
與此同時,三人攔網已經在他面前成型:剛才發完求回到網前的三井、他的搭檔黑川,以及二傳手菅原。
三個人並非訓練有序的頂級攔網好手,但在這一瞬間,處於某種運氣和巧合——當然也不乏平時訓練出來的默契——竟然也構成了一個滴水不漏的包圍網。
打不下來!木兔在一瞬間判斷。
而三人攔網形成的同時,梟谷其他人也大多對此有所明悟,心中難免緊張起來。
但只聽『砰』的一聲,很輕,仿佛並沒有用力。
球在三人手心反彈出一個鈍角,遠遠地飛回了梟谷的後場。
「再來一次!」木兔大喊。
木兔學長……今天果然狀態奇佳。
赤葦在心中重復一遍自己的判斷,又一次給出一記恰到好處的托球。
而這一次,沒有反彈球、沒有讓步、沒有退而求其次!
——光束般的斜線球!
穩穩拿下一分,木兔將比分追到12-13!
「好、好啊,木兔你這家伙!今天打得真不錯啊,怎麼,還沒開始喪氣嗎?」
「哇,你好過分啊木葉!我什麼時候喪氣過?!」
「……你這家伙,真好意思這麼說啊……」
梟谷在追分,這是毋庸置疑的,他們的選手也精神煥發,沒有出現往日慣常的戲劇變化。
但讓場外觀眾感到奇怪的是,盡管他們這邊的氣勢明顯更加高昂,卻依然維持著那一兩分微不足道的分差,沒能成功追上烏野。
「總感覺,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烏野。」
「哪有什麼不一樣,還不就是梟谷這邊打得很有氣勢,但烏野那邊一直在盡力防守嘛!」
「盡力防守還能一直領先?」
「……那你要這麼說的話,哪裡不一樣?」
的確,哪裡不一樣?
場上的比賽還在繼續,從6-7打到12-13,打到15-17,梟谷始終跟烏野有那麼一兩分的距離。
追不上,但又不至於毫無希望。
這說明烏野並沒有用盡全力?
不對!
這說明,他們在面對梟谷的時候,最好也就只是做到這樣而已了!
赤葦有了結論,手下不再猶豫,關鍵的機會球——
給到木葉學長!
原本已經起跳去攔截木兔的黑川、三井、菅原一下失算,只能眼睜睜看著木葉將球扣下。
「16-17!」裁判宣布,「梟谷得分!」
「哦哦!梟谷打得很頑強嘛!」
「我看他們也不是不可能扳回一局啊!」
「竟然直接追上了?簡直不可思議!剛剛還以為沒辦法了呢!」
教練席上的竹內,微笑著點了點頭。
沒有暫停、沒有暗示,全靠場上選手的隨機應變,就能將局勢把握到這個地步,由不得他不驕傲。
接下來,德久、烏野,你們又要怎麼出招呢?
第14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八天
如果要評選一個百變之星烏野最常用的戰術, 那麼北到青城白鳥澤,南到音駒稻荷崎,都會說是全員進攻。
他們的進攻點位一向很多, 眼花繚亂,讓人搞不清楚下一個起跳的究竟是誰、該怎麼樣防御, 是一種相當狂野的攻擊陣型。
而眼前的烏野,卻跟赤葦印像中的他們截然不同。
就連教練竹內, 也是在旁邊助教的提醒下, 才想起來曾經烏野和白鳥澤比賽的一次經歷。
畢竟是如今在宮城數一數二的名校, 竹內也好,其他學校的教練也罷,大多對於烏野的戰術風格有所了解。
對於他們之前那幾場有名的戰役, 也都仔細研究過。
當時他們能夠打敗白鳥澤,多是因為把東峰凸顯了出來, 其他人要在東峰周圍做出完美的保護和後援——現在有了西谷這種等級的自由人, 這一模式更加得心應手,不用多說。
但今天在賽場上來看,這一套不僅用在東峰了身上,也可以用在大地、三井、黑川, 甚至菅原身上。
也即是說,他們的攻擊點雖然在某一瞬間變少了,但與此同時,對這一攻擊核心的保護卻來得又快又周密。
凸出某一個得分點,其他人立刻回縮,避免失分, 來保全自己、同時向對面咬分。
這就是烏野的全新模式……嗎?
確實有些威脅,竹內想, 實在是變換太快了。
稍稍一不留神,烏野的進攻核心又換了人,換了人,就要重新調整應對的辦法。
不過,也不是完美無缺。
這種模式的一大漏洞,就在於給出托球之後,起跳的經常不超過兩個人。
這種情況下,非常易於攔網去判斷……
就像,現在的木葉!
竹內的目光落回場中。
赤葦的發球不溫不火,對於烏野的防守線來說當然不算什麼威脅,完美的一傳、完美的二傳,燙手的機會到了菅原手裡。
到這一瞬間,梟谷的攔網已經充分組織起來,盯緊了唯一明顯的進攻者大地。
菅原別無他法,預備要起跳的只有大地一個人,就算臨時轉向也來不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砰」!
木葉比了個倒勾,卡在自己下巴上:「勉勉強強的球,可對付不了我哦?」
「攔得好攔得好!木葉!」
「攔得妙攔得妙!木葉!」
看!就像這樣。
竹內不自覺聳起了肩膀。
雖然東峰反應神速,把被攔下的球重新墊了回來,又搶救了這一分,沒有讓梟谷靠著木葉的攔網直接得分,但這充分說明所謂的【橡皮泥模式】,對於梟谷來說絕不是不可戰勝的。
一旦被攻破,倒不至於一敗塗地,只是如果梟谷將比賽拖入第三局,烏野的勝率會明顯減小。
這正是竹內在等的機會。
眼下的分差很小,是因為他們始終維持著這個全新的戰術模式,但誰又說,【橡皮泥模式】就能夠一直保持下去?
誰又能說,烏野的領先優勢,能夠一直保持下去?
他放松地靠回椅背上。
德久,都到這個時候,總該叫個暫停、做點什麼了吧?
*
但英美裡什麼都沒做。
即便是因為汗水滴落,主辦方要求清理場地而得來的休息時刻,她也沒有多叮囑什麼。
只是盯著每個人該喝水的喝水,該擦汗的擦汗。
「不要在賽場上摔倒。」她提醒,「摔倒了後果會很嚴重的。」
西谷感動得眼淚汪汪:「學姐、真好!這麼關心我們!」
菅原呵呵,憑借著自己豐富的經驗,直接給出判斷:「她的意思是,摔倒了給她造成麻煩,她給你帶來的後果會很嚴重。」
西谷嗯嗯了兩聲,根本不帶信的。
他早就看穿了!學長們雖然嘴上對學姐總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但是關鍵時刻,最強力的信任依然會落在德久學姐的身上。
菅原一眼就看出他不相信,氣哼哼地扭頭走了。
「……學姐真的什麼都不打算做嗎?」英美裡身後,緣下輕聲問。
他雖然不太能看懂,但德久學姐不會坐以待斃,這是每個烏野人都堅信的一點。
「嗯,沒必要啊,大家不是打得挺好的嘛。」
緣下眨眼:「哪裡好?」
英美裡微笑:「很聽話,這就很好。」
按照上場前說好的節奏進攻,分毫不差地完成她的安排,環環相扣,將梟谷引到現在的境地……
這不是很好嗎?
緣下還是不太能理解:「對面那個二傳手,不是都已經差點找到突破口了嗎?」
赤葦也是這麼想。
就像之前給木葉學長的那個球一樣,他已經找到突破口了。
反應速度,正是烏野【橡皮泥模式】最大的問題!
以赤葦看來,烏野的速度已經在慢慢下降了,作為密切關注對手的二傳,他對烏野的判斷,堪稱梟谷第一精確。
並不是說他們的跑動就已經跟不上,而是在切換之間,攻手也好、二傳也好,所有人的反應都在變慢。
反應慢,意味著他能夠在最佳時機判斷出可行的進攻路線。
也就意味著得分、意味著勝利。
「本來就是,這麼頻繁地換重心,不累才怪。」木葉輕輕翻了個白眼,「一會兒起跳一會兒不起跳的……」
其他人也表示贊同,唯獨木兔的表情不大對。
赤葦雖然做了判斷,但心裡始終也縈繞著一股微妙的違和感。
木兔學長,難道也這樣覺得?
他不禁問:「木兔學長,怎麼了嗎?」
木兔活動了一下右胳膊:「英美裡,到底想要怎麼取勝呢?」
二年級的王牌主攻,圓如貓頭鷹的澄黃瞳孔非常平靜,嘴角輕輕抿著:「如果不是想要取勝,又為什麼會搬出一套全新的東西,來對付我們呢?」
赤葦一愣。
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問題!
德久學姐做事,一定有她自己的思路,而以她的水平,絕不可能想不到剛剛他們總結的問題。
那麼,她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要在什麼節點獲得勝利?
為了取勝、當然是為了取勝!但是……
赤葦慢慢皺起眉。
不管采取什麼樣的戰術,什麼樣的作戰模式,到最後,總歸都是想要拿下比賽的勝利。
所以,學姐打算怎麼用【橡皮泥模式】,這個已經被赤葦找到漏洞的全新戰術,來獲得勝利?
……也許,它的優點在於不容易丟分?
一邊將球托給木兔,赤葦一邊想著,這麼說的話也沒錯,因為一個人起跳,其他選手都會在旁邊保護。
這種豪華的配置,想丟分也很難。
而且攻手的壓力也會減輕很多,畢竟只要自己沒有發揮失常,突然打出界或者被犯規,基本都不會立刻丟分。
就算被攔網,隊友們也都在地面准備防守……
但缺點嘛,以赤葦看來,最大的問題就是反應速度了。
不斷地切換模式,上一秒可能還是眾星捧月的主攻手,下一秒就要為自己的隊友提供最周全的支援,這本身就對反應力的要求嚴苛到極點。
更何況當只有一個人進攻的時候,意味著剩下幾個負責防守的隊員都必須形成一個動態的整體,才能盡量全面而不浪費地防御住整個場地。
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概,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始終沒有追上分差?
赤葦很清楚,他今天的發揮相當不錯,木兔學長更是如此。
木葉學長、鷲尾學長……可以說今天梟谷的所有人,都處在一個精神亢奮、頭腦冷靜的絕佳狀態。
而跟烏野對峙的體驗,似乎也正說明了這一點,畢竟他們分差一直很小,不是嗎?
但就是追不上。
赤葦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場邊的記分牌上。
這到底……是為什麼?
*
重新上場後不久,梟谷的教練席上,指導教練竹內便慢慢坐直了。
跟觀眾們不同,他的戰術眼光畢竟擺在這裡,一開始也許有些輕松過頭,但那看著看著,心裡就難免思索起來。
德久、烏野,一定是有什麼打算,這是他堅信的。
否則,怎麼會一直就差那麼一兩分追不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眼看比分漸漸進入深水區,烏野先一步上了20分,梟谷則以19分緊隨其後。
這種粘稠的局勢,總歸需要一個強勢的攻手,將其打破!
「木兔學長!」
依然是赤葦給球,王牌既然在場,這樣的重任當然不會交給其他人。
木兔也早有准備,即便他的思路不像竹內教練那樣清晰,但他比任何人都敏銳、比任何人都能更快察覺到,該怎麼帶領隊伍、衝破僵局!
他縱身跳起,目光堅定,直直看向近在咫尺的排球:「我來!!!」
——毫無猶疑,鐳射光波一樣筆直而富有威脅的直線球!
「20-20!」
梟谷將比分追平!
木葉的發球輪,西谷將球給到,菅原選擇了二次進攻,卻被鷲尾和赤葦聯手攔下,立刻連追兩分,21-20,完成了本場比賽裡的首次反超!
「打得好、打得好,鷲尾——」
「打得好、打得好,赤葦——」
接連得分,讓木兔更加興奮起來:「赤葦赤葦赤~葦~剛剛那個球——」
「嗯?」他眨眼,「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看欸?」
赤葦咬住自己的下唇。
就在剛才,就在剛才那個球被攔下去的瞬間……
他察覺到了!
梟谷的連續得分,讓木葉再次回到底線發球。
赤葦的表現讓他有些在意,但木葉手上的技術沒得說,發球依然很穩。
依然是西谷,一傳永遠精確到位,而球的下方,菅原已經准備好了!
太快了……比他想像的,快太多了!
赤葦咬牙,盡自己最快速度趕到網前,但——
「啊,這次應該可以得分了?」
菅原手臂打直,用力揮下!
「21-21!」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果然!!
赤葦死死盯著這位二傳前輩。
他剛剛的預感,一點都沒有錯!
與此同時,場下的竹內教練也忽然站了起來。
不對、不能這樣下去!
原本他以為,維持【橡皮泥模式】,需要的是二傳的專心致志、德久在場外時刻的關注和精密的調動,以及體力……
但他顯然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
好像認為,只要對手拿出一個全新的東西,就必定會對體力造成負面影響。
一般情況下,的確是這樣沒錯,因為不熟悉的戰術需要更多的思考。
不管是思考本身消耗的額外能量,還是對陌生事物的不熟悉衍生出來的失誤,都需要靠體力不足。
但剛才的烏野,從被赤葦和鷲尾聯手攔下的那一球,到菅原故技重施得分的一球……
這都說明,他們的體力還遠遠沒有用盡!
「2-2聯結練習,果然很有用。」
烏野的教練席邊,英美裡滿意點頭,「尤其在場上只有一個人需要配合的時候。」
潔子推了推眼鏡:「體力分配也很重要,還好這次有提前准備。」
英美裡舒了口氣:「是啊,也好在他們都很聽話。」所以才能分毫不差地按照她的規劃一路打下來。
最開始跟緣下說的,本來就是她的真心話啦~
竹內雖然不知道她所謂的2-2聯結練習能發揮這樣大的作用,但也能意識到,烏野的體力消耗遠遠不如他的預想。
既然這樣,就應該反過來看了。
如果烏野從一開始就很清楚,他們的新戰術並不像看上去那麼消耗體力,且威力巨大,有很大可能在兩局內拿下對手,只是稍有風險的話……
原來如此。
竹內輕輕吸了口氣。
他發現,自己還是低估烏野了。
不僅是德久,更是這支隊伍的所有人,他都低估了。
原來他們選用這樣雙刃劍一般的進攻方式,竟然是在為今天的第二場比賽,做准備?
為了迎接魔之第三天的第二輪比賽……
場上的選手和場外的觀眾,都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竹內的後背往冷冰冰的長椅靠背上一抵,嘆息一聲。
——也就是說,已經把本場比賽的勝利,視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嗎?
第14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九天
當英美裡選擇用一種沒有退路的戰術時, 這不意味著她放棄了勝利。
而是意味著,她一定會贏得勝利。
總分2-0,烏野竟然在春高的第三天, 以一個不可思議的比分,贏下了四強常客, 梟谷!
「看來很快就要對上烏野了。」
看台上,一排嫩黃瓜一樣黃綠配色的少男站起來, 一看隊服背後, 赫然三個大字——「井闥山」!!
「咦?可是下午他們不是還有一場比賽嗎?」古森問。
飯綱向後仰頭, 古森雙手把對戰表凌空舉到他眼前。
飯綱揪著他的胳膊掃了一眼:「烏野接下來的對手……」
忍不住嘖嘖,「魔鬼第三天,對他們來說還真挺魔鬼的。」
他眼睛往旁邊一斜, 佐久早戴著眼罩,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睡。
「是沒睡啦。」古森笑嘻嘻地戳穿他, 「剛剛還在模擬, 如果他是梟谷的木兔前輩該怎麼破局呢?」
話沒說完,被佐久早狠狠踩了一腳。
這一腳的意思也很明顯——就你話多。
場邊,正准備收拾東西離場的梟谷眾人,也在談論這件事。
「我倒是覺得, 我們自己的收獲也不少。」
竹內總結:「赤葦在全面布局的時候,還可以更注意整體的靈活性和機動性,尤其是鷲尾他們的扣球。」
赤葦點頭:「是。」
「木葉嘛,你小子,該上的時候總是要上的。」竹內瞥他,意味深長說, 「有的人,是能力配不上心性, 但是你,能力可是不缺的。」
木葉額頭一滴大大的汗珠:「教練……」他是真的不想承擔那麼大的責任嘛!
「至於你……」
竹內看向木兔:「木兔,今天比賽的感覺怎麼樣?」
大家紛紛朝他看去。
木兔光太郎,在梟谷內部,一直是一個吉祥物+唯一的劍這樣的配置。
他很強,但心性卻很單純,有什麼就說什麼;
偶爾會過度沮喪,但大多數時候,他是一個非常具有號召力、表演性和帶動性的優秀王牌。
以往輸了比賽,木兔要麼沮喪,要麼自慚,要麼會當作無事發生一樣把這件事掠過。
但今天,看上去還有點像模像樣的正經。
「教練。」他說,「我覺得,我可以試著挑戰一下。」
「就算下一輪我打得不夠順利,大家也不用跟我說那麼多安慰的話!」木兔眼睛亮亮,給自己打氣,「我會自己振作的!」
畢竟這場都可以,沒道理下一場就不可以了嘛!
所有人,為他這份陽光開朗,沉默良久。
最後,還是木葉先開了尊口:
「……但是我們輸了啊!進下一輪的是烏野啊你這家伙!!!」
「誒????」
*
留給烏野休息的時間並不多。
英美裡准備了大量的快速回復熱量物品,讓他們配溫水送服。
要是放在游戲裡,這些【高能量巧克力堅果棒】、【烤五花肉蛋黃醬飯團】之流的食物,這時候絕對是橙級限定商品。
又原地大睡半小時,盡力回復了精神,立刻就要起身面對下一場比賽。
同樣是強敵,坐擁全國三大主攻手之一,桐生八的狢阪。
兩支隊伍沒有什麼交集,狢阪那邊也不是什麼能言善道的活潑類型,彼此點頭示意,就各自去到各自的休息區。
「果然選手之間的話語,還是要在場上真刀真槍地說啊!!」英美裡揮拳。
東峰:「不要說得這麼嚇人……」
他一看桐生的體格,心裡就有些怯怯,戰鬥力喪失大半,加之人家又是全國三大主攻手之一,這能不怕嗎?!
東峰到處抓人拷問:「你不怕嗎?難道你不怕嗎?」
「嗯,我不怕!旭學長也不要怕!」
東峰定睛一看,是西谷啊,那沒事了!
他滿面微笑,拍了拍西谷的肩:「好,西谷,你特別好。」
一個大拇指給到,西谷興高采烈跑走了。
扭過頭,東峰表情一垮。
雖然他跟西谷已經很合得來了,但是果然有些時候……還是不能合得來!!
英美裡對他的病情,已經到了一個連說兩句都懶得的地步。
反復太多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東峰對自己的認知,和他固有的實力還沒有統一。
如果他的實力確實該畏懼桐生,英美裡多半還會好言好語勸解兩句,讓他不要太焦慮;
但明明都已經是差不多的選手了,還這麼膽小……
就該真·刀·真·槍地打一場,才能讓他看清自己!
果然,膽小版本是場下限定,一上場,這兩個人一下就相見恨晚了。
所謂球風,在某些時候,甚至是對手比隊友更加清楚的一樣東西,畢竟誰會沒事干了對著隊友扣球呢?
雙方的對攻當中,兩位王牌都表現得毫無保留,也從一次又一次扣殺當中領會到了對方的精神。
「不過旭跟那家伙打得真恐怖啊!」大地感慨。
菅原露出後怕的表情:「是啊是啊,咬牙切齒的樣子,我都以為旭要撲上去咬人了!」
「『雖然在場下我們不會互相放什麼狠話,但在場上我們是絕不手軟的!』——也就是說,嘴上越自卑,下手越狠?」英美裡點評,「是這個意思嗎?」
「——英美裡!」東峰臉脹得通紅,試圖打斷她。
英美裡才不肯乖乖閉嘴:「怎麼,我哪裡說錯了?」
大家紛紛聲援:「沒有啊,我們聽上去也是這意思!」
這兩個人吧,除了打球都走的是剛猛直給風之外,在場下也是一個比一個謙虛。
一個人說我今天沒好好復習,那個人說就是啊,我昨天晚上一點知識點都沒看進去。
結果一上場,好家伙,一個98,一個99,還要對著偶爾能拿滿分的佐久早和牛島感嘆:你們真強啊!
潔子:「等等,怎麼越說越往考試的方向去了?」
英美裡:「哦,因為我想到春高打完回去就得考期末了嘛,比喻一下。」
潔子:……
算了,英美裡這種跳脫思維,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習慣,習慣就好。
但不管這兩個主攻有多惺惺相惜,比賽總是要分出勝負來的。
狢阪對烏野來說很是陌生,烏野對於狢阪來說也不遑多讓,第一局,雙方的搶分之爭,還是讓烏野贏了下來。
25-22,還算有所保留,並不是兩支隊伍的全力。
第二局開賽,依然是烏野的領先。
這對英美裡來說並不意外,烏野目前的水平,整體來講就是要比狢阪更高。
東峰一個人,基本能跟桐生抗衡。
至於隊友……狢阪的選手,資歷還是太淺了。
英美裡記得後來的原作時間線,也就是明年,狢阪的首發選手就只有二三年級。
但沒想到,這時候的狢阪,也確確實實是一支只靠一二年級撐起來的隊伍。
兩個副攻都是二年級,黑色妹妹頭的雲南和衝天冠猯又相當不對付,在網前都能打起來,讓英美裡看了相當擔心。
「萬一明年我們也這樣……啊!還是不要想了!」
她在心裡默念,日向、月島,你們倆是好孩子,不能跟前輩學壞了……
否則,後果很嚴重!
除了副攻,自由人尾新和二傳手臼利甚至都還是一年級,在應對上也能看出少了些經驗。
烏野雖然也只有三井和黑川兩個學長,但英美裡的年齡拿去均一均,也夠他們一人升一年級了。
更不用說,光是坐在那裡,就很有點穩定軍心的作用。
「是戰旗吧?」看台上,音駒議論紛紛,「那家伙果然本體是戰旗吧?是戰旗妖怪,不是人吧?這個功效一聽就不對!」
有她在的烏野,當然跟純正的一二年級們不一樣。
從5-1開始,烏野的領先優勢始終非常明顯。
正如英美裡所想,他們的綜合實力對比狢阪,是公認地更高一籌。
「如果只是看所謂全國三大主攻,那烏野就不該進全國了,我們也是。」
看台上的宮侑,托著下巴看熱鬧,「他們最厲害的,不就是面對不同對手就能拿出不同的戰術嗎?」
他說的當然一點都不錯,沒有人能比桐生自己更加感知到這種強大。
但,他又怎麼會放棄呢?
狢阪的進攻非常好猜,只要將他們逼入某種境地——譬如刻意留出左側的空隙
——就會立刻迎來桐生的扣球!
他的扣殺,比牛島更穩健、比佐久早更凶猛!
「就算全力扣球被攔下,我也不會駐足不前;
就算隊人人以為我失去了鬥志,我也不會放棄!」
桐生從網前站起:「因為——我是這支隊伍的王牌!」
他的身高雖然已經相當優越,但絕不能說比球網還要更高,但在這一瞬間,東峰卻感到一種十分壯大的震撼。
從形態上、從話語上、從精神上,總有一種……
大地直接照著後腦勺給了他一下:「你敢說出那個字試試看呢?」想說輸了是吧?果然是想說輸了的感覺對吧!
「很痛唉,我就是說說而已嘛,大地!又不是真的說了,干嘛打得那麼狠啊!」
沒說完,菅原也照著後腦勺給了一下:「說說也不行!你不知道嗎?有些人千裡眼順風耳,萬一聽見了……」
東峰張了張嘴,說不出反駁的話。
從右嘴角到左嘴角,輕輕拉上了拉鏈,示意自己不再開口了。
下一秒,後腰也被給了一拳。
「旭學長!就算剛剛那一個球,桐生學長的確發揮很好,但為什麼就一定會輸呢?」
毫無眼色的西谷,衝了上來:「比我更強的,我會學習,我會不斷縮小我們之間的差距!我會學習他的長處,彌補我的短處,總有一天,我會比他更強!所以——」
西谷兩只眼睛亮得都快反光了,就這麼盯著他看:「我,是不會輸的!」
東峰忽然抿唇。
好像啊。
西谷也好,桐生也好,八竿子打不著一起的兩個人,從長相到聲音到位置都毫無關系的兩個人,在某一瞬間,好像啊。
這種難以言喻的、從逆境中強勢站起的堅定信念,和不畏挫折的勇氣,以及最重要的……
對隊伍的責任心。
東峰心頭一輕。
是這樣嗎?他雖然依然沒有摸到什麼真正的訣竅,但又好像在這一瞬間懂了許多。
身為王牌,原本就肩負著許多,不論是最多的扣球數,還是輸了比賽的頭號責任,都沉甸甸落在他身上。
同樣,最多的機會、隊友期盼的目光,也在托舉著他。
所以只有做到自己應該做的,才有資格因為結果不如人意,陷入悲觀的情緒中吧?
就像眼前的桐生這樣。
東峰頓悟了,他感覺找到了自己和全國三大主攻手之間,最大的差距!
而他,正應該為了填平這份差距,而不懈努力!
眼看著不斷燃起小宇宙的東峰,菅原心情復雜。
雖然他很想說東峰你完全沒必要突然開始發奮畢竟大家早就習慣你是膽小鬼何況排球不是一個人的游戲……
但,想必英美裡應該是樂見其成這樣吧……
那他可就不多嘴了!
*
只是比賽是不能夠放任的,只是一絲一毫的恍惚,就給了桐生破局的機會。
狢阪整體來說,實力不算非常出眾,但能一路挺進八強,可見桐生對他們的影響力有多強。
王牌的鬥志化作了隊伍的鬥志,狢阪將比分扳回一局,1-1,雙方打平。
「都打到這兒了,我不接受一個輸掉的結果。」英美裡難得沒有笑。
因為她確實是認真的。
以前力有不逮,她不會強求,但面對狢阪,至少在她看來,勝算是不小的。
要是這樣都能輸……
烏野人,後背一冷,不由得挺直脊背,夾緊背肌:「是!英美裡大人!」
「她其實很少說這樣的話。」大地沉痛反思,「果然還是覺得這場比賽我們本該2-0拿下嗎?」
「喂,不要搞什麼通貨膨脹啊,不要覺得我們能2-0僥幸贏了梟谷就能2-0所有學校了吧!」菅原大喊,「田中,西谷,你們也說兩句啊!」
顯然,他找錯了幫手。
田中雙手交握在胸前,一副虔誠姿態,正在祈禱:「把狢阪拿下,明天豈不就有新的比賽?新的比賽,我豈不是有新的上場機會?德久學姐,果然萬無一失……!」
西谷則在迅速蹲起,保持消耗,習慣痛苦。
同時,念咒一樣給自己打氣:「上場之後,展現出你的全部來,西谷夕!不要讓人小瞧了你的意志!西谷夕!」
「這種當著所有人自己叫自己全名的事,果然也只有你能干得出來了。」菅原面無表情,遠遠給了一個大拇指,也不管西谷到底能不能聽見。
「好了。」大地整頓秩序,「准備上場吧。」
他扭頭:「——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德久?」
英美裡的目光依次落在每一個選手的臉上:「我相信你們獲勝的信念一定比我還要強烈,所以我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手往場上一指:「去吧!回來的時候,我只想看到我們的勝利。」
即便是原作裡,烏野的綜合實力跟狢阪相比也不能說差距甚遠,英美裡蝴蝶版的烏野則更勝一籌。
第三局盡管小有波折,總體還是順風順水,25-20順利拿下。
但對於場外的選手來看,他們在乎的並不僅僅是勝利,更在乎的是烏野在這場勝利當中體現出來的東西。
又或者說,是英美裡在這一次全國大賽的征途當中展現出來的進化。
從對戰梟谷的時候就可見一斑,烏野對體力的分配、安排,精准到了令人懼怕的地步。
她的精密計算,以及隊員們對她毫無保留的信任……
對戰狢阪,更不用說。
原本領先一局,又被對方王牌帶領之下追平,這對於烏野的士氣應當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才對。
但不管是隊員自己的心態,還是她的戰術布置,都看不出一點沮喪或者焦慮——兩種很容易在此情景下出現的情況。
在實力本就比狢阪略高一籌的情況下,烏野該如何穩住自己的精神和氣勢,成了他們此前最大的課題。
「也成為了她炫技的舞台啊。」狢阪的教練站起身,「人才,這種東西真是說不好。」
雖然年紀很小,但眼光和手段卻很老辣;
不失少年人的衝勁,但又足夠謹慎。
「我們的教練厲害吧?」網前握手的時候,東峰忍不住跟桐生炫耀。
雖然之前並沒有太多交談,但打完一場比賽,就好像互訴過衷腸一樣,迅速成為了異姓兄弟,甚至還能聊上兩句閑話了。
桐生一愣,旋即點頭:「是啊,你很厲害,她也很厲害。」
心裡卻想,要是她在狢阪,又會是什麼樣的呢?
與此同時,場上的觀眾席,也有不少人在發出同樣的感慨。
要是她能在自己的隊伍裡,現在的四強之爭,又會是哪些學校的舞台呢?
第15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天
不管其他學校作何想法, 今年春高的四強,隨著烏野對戰狢阪的比賽結束,已經塵埃落定。
來自東京的井闥山, 來自兵庫的稻荷崎,來自宮城的烏野, 和來自神奈川的一林。
不過一林這個名字,倒是特別特別眼熟。
英美裡原本沒想起來, 直到烏野和一林的比賽即將開始, 梟谷一群人心不甘情不願, 被熱血王牌木兔拖過來給上一場的對手加油時,才反應過來。
這個一林,不就是原作三年級最後贏了梟谷, 拿下優勝的學校嗎?
因為這學校在原作裡幾乎毫無描寫,英美裡也是今年板上釘釘能進春高之後, 才搜集到他們的資料。
不看不要緊, 一看嚇一跳!
這學校,運氣也太好了!
從神奈川打地區預選賽的時候開始,一路順風順水,雖然不至於說每一場的對手都出意外, 但輕則是狀態奇佳超越正常水平,重則是對手明明界內的球因為風出界……
不過硬要說,這跟他們自己選手的大心髒也分不開關系。
越是能夠抗壓,越是能夠在關鍵時刻發揮出正常水平,越能在變化多端的賽場上生存下來。
難道其他比賽,就沒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情況嗎?
但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像一林的選手這樣, 平靜面對,盡力發揮出自己的最好水平, 並且穩穩當當地拿下勝利。
目光掃過電子記分牌上鮮艷的1-1,英美裡轉而看向手裡的筆記本。
耳機裡,解說的聲音也有些惋惜:「……其實剛剛這一局,烏野的表現已經相當不錯,就像第一局那樣,以迅猛的攻勢,試圖將一林撕開一個口子。但是……」
但是,一林一直將自己的狀態維持的很好。
要論防御,他們當然是比不上梟谷;要論進攻,他們也不如稻荷崎尖銳強勢。
但一林,是一所很平和的學校,雖然也會被烏野的進攻打得措手不及,但很快就整頓心情,從頭再來。
不說互相埋怨,連一點點的低落和怨憤,都看不見。
心性啊……
英美裡將耳機摘下,招招手,後面的替補區頓時一靜。
本來還很熱鬧的後排觀眾席,也跟著安靜下來。
這位點石成金,點誰上場誰發光的德久英美裡女士,又打算讓哪位替補狠狠發光發熱了呢?
「緣下。」她目光筆直看向這位後補主攻手,「該你上場了。」
*
「……我們看到,烏野高校申請了換人!」
解說的聲音很輕松,這也是當然的,畢竟一林這種意外頻出的隊伍,在比賽當中往往能創造出許多別開生面的有趣場景。
對於解說這樣的中立者,既然不是任何一方的球迷或粉絲,那麼這樣有趣的學校就能夠讓他感到意料之外的樂趣。
對於場外的觀眾,一林的表現,也能夠讓他們收獲足夠的愉悅。
即便平時只是對排球規則稍有耳聞的普通愛好者,甚至算不上球迷,但也能感受到這些陰差陽錯的巧合是一種多麼有意思的場景。
「但對我們來說,這很糟糕不是嗎?」菅原用力蹭了蹭地面,保證鞋底的摩擦力。
一林打得輕松愜意,還樂趣橫生,上到觀眾下到解說,都看得喜笑顏開。
但要說誰笑不出來,當然就是作為對手的烏野了。
倒不如說,正因為他們打出這樣的特性,讓烏野更加急躁了。
越是急躁、越是丟分、就更加急躁……
大地掀起隊服擦了把汗,走到緣下面前:「她是怎麼說的?」
剛剛只是申請換人而沒有暫停,所以只有緣下在上場之前聽了英美裡的囑咐。
緣下的腳步很沉穩:「學姐說……」
「——這樣。」大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原本稍顯煩躁的面容,這時已經恢復鎮靜,他說:「那就試試看吧。」
對於一林眾人來說,緣下的面孔也並不陌生。
不如說烏野每一個人的面孔,都不會讓他們感到陌生。
一所幾乎可以算是統治了宮城地區全國名額的學校,足可以被認定為板上釘釘會出現在全國賽場上的對手。
如果說一個地區只能選一所學校作為研究對像,那麼研究宮城,就必然會研究烏野。
而烏野畢竟是近幾年才忽然一飛衝天的隊伍,能夠拿得出手的選手雖然很精,但很少,所以常常輪換上場的幾個替補也被研究了個遍。
「所以那家伙上來,應該是要打雙二傳吧?」
一林這邊正在討論著英美裡派上緣下的意圖:
「應該是,反正我看他輪換上場那麼多次,幾乎每次都是打偽·雙二傳,在主攻這個位置反而一般。」
「雙二傳,那就是想快速拿下?」
各種各樣的揣測浮現在一林眾人的腦海當中。
雙二傳的陣容的確更便於進攻,這是毋庸置疑的,畢竟光是猜測球會從誰手裡傳出,就能夠迷惑一半的攔網。
足夠快速的切換,自然能減輕攻手的壓力,但是……
別說快了,這家伙——有點太慢了吧??
網前,一林的攔網忍不住抱怨:「我說,你難得上一次場,難道不想得分嗎?」
速度這麼慢,擺明了就是靶子啊?
用作吸引人注意力的角色,又哪裡能有多少得分的機會呢?
緣下輕輕挑眉:「得分……要是能得當然好嘍!那要是不能……」
他在球場上的作用,又不是只有一個!
想到這裡,緣下微微一笑。
對面的攔網氣急敗壞,起跳一記扣球快速飛向菅原。
緣下想也沒想,挺身趕上:「菅原學長,我來!」
他恰到好處的補防,讓菅原松了口氣——緣下的一傳還是這麼穩定,並且,讓人信賴。
畢竟,這小子的偶像可是大地啊!
菅原想著,手指一撥,讓球飛向了大地的方向。
後者一看這慢悠悠的球,就知道菅原剛剛走神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球給得太慢,足以留出讓對面攔網預判的時間——他的眼前已經聚集起三個人。
而大地本人又不是一個非常強勢的、足以破開三人攔網的攻手……
「大地學長,不要慌,看路線!」緣下閃現在他右後方,大聲喊著。
與此同時,已經做好了幫忙保護的准備。
有他做支援,大地倏地松了口氣。
是啊,有什麼好慌的呢?
他的身後,總是有隊友在的!
場下,潔子若有所思地將此情此景記錄下來:「英美裡的陰謀……」
「不要說陰謀那麼難聽嘛~~」英美裡把腦袋往她肩窩上一靠,一個勁地蹭來蹭去撒嬌,「不可以說陰謀,不可以說我有陰謀~」
與其說陰謀,她這純粹是抄襲,英美裡自信地想!
人家籃球片場的誠凜,都知道在所有人急於求勝的時候派上降旗,穩住隊伍;同樣都是主角隊,抄抄怎麼了?
有的時候,一個謹慎的人,能夠改變一整場比賽的走向呢!
*
2-1的總比分,烏野在換上緣下之後,穩扎穩打拿下第三局,戰勝了一林。
「總歸還是保留住了梟谷的顏面。」英美裡感慨。
「欸?為什麼是梟谷的顏面?」
「因為我們2-0贏了梟谷,如果反而輸給一林,豈不是帶著梟谷一起丟人了?」英美裡微笑。
「……你的邏輯,我一向是很佩服的。」菅原慢悠悠給她一個大拇指,「但人家梟谷才不想被這樣代表吧!」
英美裡立刻變臉,咬牙切齒地要揍人。
菅原繞著大地躲閃,後者無辜被卷入戰場,表情猙獰地求助旁邊的西谷。
「哇,果然是強豪!明明才連勝兩場,這會兒挺進四強都波瀾不驚,還在彼此說笑!」
「就是就是,這就是所謂用勝利澆灌出來的從容吧,真羨慕啊!」
從容的強豪校烏野,正在全場的矚目當中鬧起內訌。
但即便是一年級新人,也波瀾不驚——自打他們入校以來,見過太多次學長們內訌了。
一般情況下來講,大多數都是大地學長、菅原學長和東峰學長三強聯手,試圖反抗德久學姐。
但根本等不到德久學姐親自出手做點什麼,這三人當中必然有一人會叛變。
局勢,立刻變成2V2!
其中一方有德久學姐,注意,其中一方有德久學姐!
最後的結果已經沒人關心,因為德久學姐加入戰鬥之後,很容易造成範圍性無差別傷害。
一開始也許還有人上前阻攔,但見得多了嘛……
「啊,真是看夠了。」緣下雙手合十,露出慈祥的微笑。
「哦!力!你這個表情很有佛性哦!」西谷大喊,「我也要學!」
說著,雙手合十,露出慈祥的微笑。
緊接著,成田、木下、田中也都學了起來。
一年級五人組你學我我學你,紛紛在場邊擺出了佛祖臉。
黑川看得大為丟人:「這算哪門子強豪校啊.……」
不管烏野中人怎麼看待自己,但在解說的台詞裡,已經為他們烙下了強豪專屬的印章。
「讓我們恭喜——來自宮城縣的烏野高校,證明了他們在IH的驚艷亮相絕不是一瞬即逝的煙火,而是實打實的實力!」
解說激情澎湃,渲染著激動萬分的氛圍,後半句話立刻露餡:「……最終決賽將在明晚七點半准時開始,由跡部實業贊助播出……」
但沒人在意,烏野也好,一林也好,早就已經將耳機摘下,站在各自的場地。
剛剛在場上打得如此激烈、難舍難分,好像不分高低。
但結果塵埃落定後,贏家挺進決賽,角逐最後的優勝獎杯;
輸家則要打道回府,從參賽者,變成旁觀者。
「明天的比賽也是這樣。」英美裡簡短地說,「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雖敗猶榮這種話……」
她微微一笑:「要是真的輸了,我再說給你們聽吧?」
菅原已經被練出條件反射,瘋狂搖頭:「不會不會!不會輸的!」
西谷跟著保證:「絕對不會輸的!請——德久學姐放心!」
田中還在旁邊,抓著緣下的肩頭前後搖晃:「你小子、你小子!表現得也太好了吧!定海神針一樣的表現是怎麼回事啊!嫉妒死我了!」
緣下被搖得斷斷續續:「我、你、你……反正明天,你、你這家伙肯定會上場……」他才嫉妒呢!
決賽的陣容裡,二傳和自由人不必說,主攻有澤村學長和東峰學長,首發肯定是輪不到他和田中的。
而中途輪換,要在田中和自己之間選……應該,還是會優先讓田中上。
原因很多,緣下自己也清楚,什麼攻擊力、大心髒和抗壓力,諸如此類的糅合在一起,外加他那種與生俱來能夠影響別人的能量。
……果然還是很嫉妒!
緣下給了田中一拳頭。
一年級的新生們在旁邊鬧騰,二年級興奮地談論著明天的比賽,要是贏了該發個什麼樣的推來雲淡風輕地慶祝。
黑川卻站在不遠處,一句話也沒有說。
靜靜地感受著場地的消毒水味道,就像被塞進裝滿消毒水的塑料瓶一樣,冰冷刺痛,能夠讓他飛快地寧靜下來。
是啊,下一場,就是決賽了!
黑川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慢慢捏緊。
也是他,最後一場比賽。
最後一次,可能觸碰到全國優勝的機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4
第15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一天
最終決賽的當天, 自然是人潮湧動摩肩接踵。
放眼一看,幾乎一個空位都沒有,英美裡扼腕嘆息。
「她又在嘆息什麼?」菅原小聲問, 「不該高興嗎?」
大地推斷:「大概覺得,這些位置都是要花錢買的, 比賽是我們在打,要是錢也是我們在收就好了……這樣?」
英美裡猛地回頭, 嚇了兩人一跳:「不錯!澤村君, 你真是體貼入微!」
大地:……
比起受寵若驚, 他更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等觀眾差不多都坐下,該吃吃該喝喝,聲音也漸漸小下去之後, 罩在觀眾席頭頂的燈就暗沉了些許。
只留下給主場館的燈源,明晃晃地照著整片橘紅色場地。
「其實我很激動。」黑川忽然說。
澤村側頭看他:「黑川學長……」
「澤村, 明年我猜想應該輪到你當部長了。」他說, 「我沒什麼值得教給你的,只是想提醒你,既然是部長,那麼不管你有多麼緊張、多麼興奮、多麼恐懼……」
「都不應該表現出來。」
的確, 等到三年級畢業,部長當然要在二年級裡面選了。
二年級的首發一共就三個人,大地、菅原、東峰,按說三個人被選中的概率大差不差。
不過嘛……
雖然這麼想有一點自戀,但大地還是覺得,這個部長, 果然只能他來當。
……換做菅原,絕對是帶頭雞飛狗跳那一個;換做東峰,「黑心經理最好命,立海烏野都能去 作者 沉睡蘑菇頭9a322」 絕對是每天擦著眼淚不敢管這個不敢管那個的倒霉樣子。
也就是說,最後都是大地來收拾爛攤子。
想通之後,他長長出了一口氣。
反正都是他的事,還不如直接當這個部長呢!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大地頓了一下,組織好語言,才重新開口,「有時候,想得到,但做不到。」
黑川頷首:「不過我們比較幸運。」
他衝英美裡的方向努努嘴。
「她是怎麼做的,我們就怎麼做吧。」
這位一向以不近人情、冷酷冰山著稱的前輩,居然笑了一下,「所以也不用太緊張,不是嗎?」
畢竟,有英美裡在嘛。
大地一愣,也跟著笑了。
是啊,他有什麼好慌張的。
雖然年級會變、位置會變、經驗和能力會變……
但他跟英美裡的相對權力地位,卻是一輩子不會變的啊!
大地笑著笑著,心裡的小人,偷偷流下一串晶瑩淚珠。
*
決賽的對手,是一路暴揍各大名校的井闥山。
比賽剛開始,烏野幾乎可以說是被壓著打。
沒辦法,井闥山說是六邊形戰士也不為過,尤其他們運氣不好,趕上今年這一屆佐久早和古森都已經入學成為首發。
也就是說,從二傳、到自由人、到主攻手,井闥山擁有了全日本最強的黃金三角。
除此之外,他們的其他選手實力也不容小覷,至少都在水准以上,平均能打80分的類型。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大地?」菅原驚訝地張大嘴。
「什麼叫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我啊!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阿菅你好吧!」
「那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旭。」
兩個人面面相覷,沒有接著這個話茬往下說。
畢竟旭嘛,還是可以……
菅原干笑兩聲:「打個90分啦!」
「95分!95分!」大地拍拍他肩膀,非常恭敬,「東峰大人,下一局就拜托你了。」
「什麼叫下一局就拜托我了,這一局還沒有打完呢!而且為什麼突然就90分了,我也想當80分啊!!」
東峰話沒說完,感覺後背一涼!
果然,下一秒,西谷譴責的話語在耳邊響起:「學長——!怎麼能夠甘於當80分呢?我們要力爭上游啊旭學長!先不說你的實力已經是90分,我覺得我們應該往100分去、120分、150分!我們應該往1000萬分去!」
東峰:「分數的通貨膨脹……也未必是一種好事……」
「這才多久啊,就被打得精神懸浮了。」英美裡在旁邊扼腕搖頭。
潔子微笑:「大家這不是很精神嗎?」
「的確,這種瘋瘋癲癲的狀態總比垂頭喪氣來的好。」英美裡認可了她的看法,「不過井闥山依然很難搞,真討厭。」
他們的防守不像音駒或者鷗台那麼出眾,存在感那麼強烈,但總是維持在一個恰到好處的水平。
既不會浪費攻手的精力,又能夠保證只丟接受限度內的分數。
而且井闥山有一個最叫對手氣悶的特點,就是他們的穩定性。
面對著烏野這樣一所相對陌生的黑馬學校,此前從未進全國,這回卻一口氣衝進決賽的天降對手,井闥山本該感到准備不及才對。
長久坐在冠軍寶座上,俯視腳下的芸芸眾生,所以對新鮮的挑戰者感到慌亂……
「一般來說輕小說裡面不會都這麼寫嗎?」英美裡仰頭,「固步自封,久居高位的王者……」
場上,菅原的托球平而快地飛向三井,卻被反應靈敏的佐久早單人攔下。
「因為視野太過狹窄,看不起世界上的其他所有競爭對手,所以停滯不前,再無進展……」
西谷衝上前保護,勉強救起,但球的位置實在不好。
菅原沒法給出二傳,唯一能夠碰到球的黑川學長又來不及調整姿勢,只能咬牙重新硬生生打下去。
而這,當然又給了古森良好的機會。
「面對新人勇士的挑戰,發出桀桀桀的反派笑聲,一味相信著自己的強大……」
完美的一傳落到飯綱手中,自然就是更加賞心悅目的二傳。
這一次他卻沒有將球給佐久早,反而是快到幾乎看不清球路的平拉開,直接平行傳到網的另一頭,由攔網的三年級學長代為效勞。
25-13,一個讓人不敢相信是決賽能打出來的分數,井闥山拿下了第一局。
「看來勇者要打敗魔王,也沒有那麼簡單呢。」
英美裡緩慢地眨了眨眼。
*
一局比賽結束,交換場地之前的休息時間。
「看來旭只能得75分了!」菅原一下場就宣布。
大地立刻會意:「75分吧,本來我們寄予厚望,但沒想到還是只能打到這裡為止,大家都辛苦了!我覺得這場比賽我們最大的問題就在於……」
「不要開始技術總結啊!!」被判處75分酷刑的東峰,忍不住惱怒,「比賽不是才開始嗎?第一局輸了也很正常,這不是我們的常態嘛!」
我們的常態?緣下耳朵一動,難道說這是退婚流的變種,復仇流?
必須得先讓出去一局,陷入被人瞧不起的險境,才能夠激發我們的最佳狀態?
也就是說,學姐早有預謀?
英美裡:……
「不,我沒有。」她面無表情,但瘋狂搖頭,「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緣下根本不帶聽的,自顧自四處散播教義去了。
德久教信徒,集合!!
「有時候粉絲就是這樣,對你也不失為一種前進的動力吧?」潔子偷笑。
英美裡長嘆一聲:「……根本不需要這種動力!」
第一局的結果,基本在她想像之中。
雖然場上的選手,以及她本人,都沒有主觀要放棄的打算,但客觀上的失敗對於一向考慮周到的英美裡來,說絕對算是預料方案之一。
「——所以第二局,我們應該打得更輕松才對嘛。」她說。
東峰:「啊,為啥?」
菅原:「75分同學,請不要隨意打斷老師講話好嗎?」
「所以到底誰是75分同學啊,而且我也沒有同意你們給我打75分啊?!你憑什麼給我打分啊?而且為什麼英美裡是老師啊……」
大地在旁邊圍觀菅原玩弄東峰,露出了慈悲的笑容。
不就是小品嗎?看多了,總會習慣的。
英美裡充耳不聞,繼續講課:「在輪替的時候,我會安排木下更多的出場。」
她露出一個你懂得的表情,
所有人也應景的露出一個我懂得的表情。
輪替的選擇余地不小,而在其中選擇了木下,當然是希望他能夠帶來意料之外的搶分。
「木下,交給你了。」她看向木下,口吻依然很輕松。
木下點點頭,手不自覺在身側或成拳:「當然……請交給我吧!」
他的表演時間來得很快。
第二局沒打多久,比分剛剛來到6-3,井闥山領先三分。
按照輪換順序,自由人下場,木下作為關鍵發球員替補上場。
沒關系、沒關系,木下,沒關系,這只是一次發球而已……你已經當過很多次關鍵發球員了,不是嗎?
木下在心裡催眠自己。
可惜效果甚微,因為站在底線後。前後左右仿佛都充斥著觀眾的視線。
他們質疑、他們期待、他們失望、他們……也可能沒有任何情緒。
因為他,木下久志,只是區區一個非首發,上場次數比任何一個同級生都要少的普通主攻手。
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他即將要發出的跳飄球。
木下緊緊閉了一下眼,又重新睜開,面前一片眩暈。
一時之間,腦海裡只剩下上場前德久學姐的話:「沒關系,東峰不是也只有75分嗎?所以你發一個75分的球就夠了。」
……75分的球到底是什麼樣啊?!
木下在心裡跳腳,但不敢質問,只能唯唯諾諾上場。
但站在底線的這一瞬間,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75分的球,及格以上,不算優秀,這就足夠了。
這為什麼會夠呢?
——當然因為,球場上的他,從不是孤身一人啊。
「好,我們可以看到木下選手這一球跳飄的速度很快!但位置選的不是很好……」解說有些惋惜,「直奔自由人而去,但……井闥山的自由人,古森元也失誤了!!」
「他沒有接到,他沒有接到!球從他手上直接彈飛!」
木下的跳飄明明已經碰到了古森的指尖,但卻彈出了詭異的角度,直接飛出場外!
4-6,烏野先追一分!
「打得好啊!木下,你小子!今天這一個球就值80分了!」
「直接比我厲害了是吧!」東峰氣得去抓菅原的衣擺。
但扭頭,又對木下說:「確實!比我厲害!」
連正在候場的西谷,都背叛了他尊敬的王牌大人,遠遠一通空氣拳:「真厲害啊你這家伙!我怎麼不知道你跳飄又精進了?今天明顯比之前在宮城打預選賽的時候好很多嘛!」
木下站在眾人的贊美和歡呼之中,心情卻異常平靜。
他沒有比東峰學長更厲害,也不像西谷吹捧的那麼神奇。
甚至於,在他將球打出的時候,都沒覺得自己一定能得分。
「因為,我只是想打出75分的球而已。」他說,「德久學姐說過,只要能打出75分的球,她就很滿意。」
75分,既不是80、90分那麼遙不可及,讓他自己覺得自己可以試一試;
又不是60分、65分那樣將就,讓他覺得自己的能力也算得到了認可。
一個不高不低,剛剛好的分數,
木下低頭,面前不遠處,依然是熟悉的底線。
這是他的戰場,所以該他出招了。
75分,剛剛好。
又是兩球直接得分,井闥山當機立斷叫了暫停。
但即便如此,重新上場之後,木下的跳飄從他們手裡再度剜下兩分——連追五分!
僅僅靠他75分的發球,就幫助烏野從3-6追到了8-6,直接給井闥山拉出了兩分的分差!
「有的人自詡雙刀流……」
「不會說話就閉上你的嘴!蠢治!」
「真話都聽不了,我看你明年也不會進步的!啊啊,還是轉去學姐那裡好了……」
雖說因為他的跳飄,讓某對親密無間的雙胞胎兄弟起了爭執,但木下的得分畢竟不是永無止境的。
第六球時,終於被古森接住。
飯綱復仇心強烈的一記托球,佐久早手腕一轉,線路詭譎的扣殺,終止了木下的連續得分。
「沒事!已經非常足夠了!」菅原拍拍他的後腰,「木下,今天的超強發球員!」
黑川學長和三井學長離得最遠,這時候也回頭看他:「木下,打得漂亮!」
嗯。
木下聳起肩膀,又忽然松垮下來。
75分,對他來說已經完全足夠了。
*
將木下送下場,發球權落在了井闥山手裡。
飯綱的發球中規中矩,威脅性不大,西谷接得相當順暢。
一傳到手,菅原明明面對著球網,卻沒有選擇最順手的黑川或三井,反而向後拋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來了,我們95分的主攻!」
東峰也不知道聽到沒有,在半空中輕哼一聲,後腰彎出一個令人驚嘆的弧度。
場外的觀眾都不知道該先給貢獻出驚艷背傳的二傳手鼓掌,還是為這位滯空姿態優美無比的主攻手鼓掌。
但場上的選手可不會等他們贊揚。
東峰揮臂,依然是他最喜歡打的直線球!
可以接住!古森想,球路其實很簡單,雖然速度很快,力量很大,但他同樣不會畏懼!
牛島的球不是沒有接過、桐生的球不是沒有接過,平時對練的更是佐久早這種級別,要說誰是大主攻大王牌的一生之敵……
哼哼,古森元也,可不會因為攻手的強力而膽怯!
他不退反進,姿勢標准到無可挑剔,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迎敵。
不管是誰,都只會在這樣嚴密而防守下感到畏懼,古森的先天條件實在很好,注意力也極其集中,這樣的自由人,要怎麼才能找到他的漏洞……?
烏野的應援,也有些緊張。
東峰學長,要如何應對呢?
如果東峰能聽見,肯定會對這樣的問題感到疑惑。
為什麼要應對?
為什麼要尋找漏洞?
『砰』一聲巨響!
東峰的扣球,砸在古森並攏的雙臂上!
直接將他並在一處的手臂彈開,遠遠地飛到場外去了!!
——沒有漏洞,那就硬生生打出一個來吧!
古森不可思議地看了眼自己不由自主平行張開的雙臂。
「……老天爺,這是什麼怪力?」他喃喃。
要知道,古森原本打的可是主攻手的位置,他的力量同樣非比尋常,為他轉向自由人賽道後提供了不少優勢。
這就好像在同樣的技術條件下,西谷去接牛島的扣殺,肯定不如東峰去接牛島的扣殺更適合。
但即便是他,都直接被東峰的扣球轟開了手臂。
由此推論——
古森站起身,比起剛剛意識到這一分被烏野拿下時,神情還要更嚴肅。
他看向佐久早:「聖臣,你要小心了。」
他說:「那家伙,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主攻啊!!」
第15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二天
如果一定要等到古森提醒才意識到這件事, 那麼佐久早也不會成為全國三大主攻手之一了。
——東峰的強大,早在第一次扣球的時候就已經展露出來了,他很清楚。
同為主攻, 又是經驗豐富的頂級球員,只看扣殺, 佐久早就能摸清他的球風,甚至本人性格。
也許不夠全面, 也許只是球場版人格, 但佐久早作為心思細膩的風險厭惡者, 絕不會放過任何一種可能性。
烏野的主攻手東峰,無數學校的重點研究對像,雖然因為成名較晚, 沒能趕上大赦天下封號亂賜的好時機,但在佐久早看來, 他的實力是不容小覷的。
能夠支撐著烏野這樣一支隊伍打到現在, 東峰的進攻能力,和他攻守一體的支柱作用必不可少。
但要說他具體強到什麼程度,應該怎麼去類比呢?
有沒有一個戰力單位可以去衡量呢?
佐久早暫時還拿不出這樣一個公式。
但他私底下換算過,如果按照全國三大主攻手都在伯仲之間來計算, 即,1牛等於1佐等於1桐;
那麼全國五大主攻手裡剩下兩個反復橫跳的木兔和尾白,大概就是0.8牛。
「聽上去簡直像什麼物理學家了喂!」古森聽到後,這麼評價。
但東峰旭是一個定位很模糊的攻手,佐久早也好,其他隊伍的選手也好, 大多是這麼想。
要說排行榜,他鮮少在這什麼前三前五當中嶄露頭角, 甚至有不少排行把星海放進前五,都不會把他放進來。
以佐久早看,這大概是烏野的隊伍風格導致的。
這支隊伍本就不是極端突出攻手的類型,而東峰——要說他的實力,當然是有的,而且相當不錯,但他這個人又不是非常強勢,喜歡一錘定音的大王牌性格。
該他上的時候,他當然會表現優異,用穩定的得分和穩健的防守穩定軍心;
但要他退作防守,他也甘之如飴。
這樣一個性格相當溫和,幾乎可以說是有些保守的攻手,在崇尚大王牌的當下,自然很難被排進前三前五。
只是……
這些人,說風涼話的、看不起他的人,大概都沒有跟他打過比賽吧?
就連佐久早,也唯有直面他的時候,才能意識到,啊,原來這就是烏野的大王牌,這就是這只稱霸攻城的高校隊伍裡,那個幾乎永遠不會被換下場的唯一大主攻啊。
東峰手裡又是一分——「20-18!」
雙方比分一直咬得很緊,但烏野自從木下上場之後的優勢卻沒有被追上過。
眼看第三局已經接近尾聲,但東峰扣球的威力卻沒有絲毫減弱。
古森意識到自己一語成讖,也沒什麼消沉的心思,反而拍拍佐久早的肩:「怎麼樣?東峰學長也很厲害吧?你不是就喜歡力量型攻手嗎?」
聖臣的心思還是很好懂的,古森想,崇拜牛島學長、警惕桐生學長,假想敵則是尾白學長和木兔學長。
作為全國頂尖主攻手當中唯一的一個二年級,佐久早的球風也是最玄妙的那一個——他走的是旋轉方向,跟其他幾個人大同小異的力量型方向多少還是有一些區別。
正因為力量型主攻手太多,所以聖臣對此格外警惕。
以往面對其他學長們,從不會有今天這樣被打得反應不及的瞬間。
古森嘆氣:「不怪你,主要是這之前我們也不知道……」
我們也不知道,這位東峰學長真正釋放起他的能量來……
竟然也真的能跟這幾個名字有相爭之力啊。
*
第三局,被烏野憑借著波濤洶湧澎湃的攻勢收入囊中。
「但至少打到這一步,都還算是我們能預見的。」井闥山的教練如此評價,「不用著急,也不用焦慮。決賽嘛,整整五局,我們當然要好好去享受才對。」
「教練——別說享受了,聖臣剛剛臉都嚇白了!」古森舉手。
誰臉嚇白了?佐久早又是一腳。
這家伙,就是欠揍!
教練扭頭看向飯綱:「他們是後輩,有時候急躁一些,你要注意壓陣。」
飯綱將脖子上的毛巾扯下,語氣平穩:「是,教練。」
第四局,一開場就打得很快。
勢均力敵的前提下,雙方主攻的不斷發力,也是形成當前場面的一大原因。
要說井闥山,除了古森和佐久早之外,幾乎沒人能防得住東峰;
要說烏野,除了西谷和大地,又幾乎沒人能防得住佐久早。
所謂的兩手抓,兩手硬,往往只是理想狀態。
英美裡也好,井闥山的教練也好,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同一件事:
雙方都有優秀的主攻,那麼就決不能自廢一臂,放棄自己的攻擊力。
也就是說,第四局只能暫時地放棄防守。
不管是攔網還是主攻,又或是二傳手,在這一刻,都放棄了自己在防守方面的責任。
正因如此,第四局表面看上去是毫無保留的對攻戰,但深層次卻是兩隊自由人的比拼。
「高中排球界首屈一指的頭號自由人,古森元也,對上烏野這位出了名的守護神,讓牛島若利、木兔光太郎、尾白阿蘭等名將在他面前折戟的西谷夕!」
解說顯然對他自己想出來的這套話術感到滿意,「確實是非常有看頭的一場比賽啊!」
比起他的悠閑,在場上的井闥山隊員卻感到幾分不順。
這畢竟是第四局,雖然他們還算沉著,也不怎麼談論最終勝負,但每一個井闥山隊員心裡都清楚,如果這一局再輸給烏野,那麼對方就是3-1拿下了這一場決賽。
所以第四局一上來,都是卯足了勁兒在打,即便是現在打對攻,也在不斷加快的節奏當中盡力去思考、去設計。
但烏野跟他們的差距,卻好像比上一局更大了?
怎麼會這樣呢?
西谷未必比古森強到哪裡去,菅原目前也不能跟飯綱匹敵,主攻手更不用說……
究竟是為什麼?
黑川的快攻給得很巧,他不是個力量型選手,但球感很好。
雖然速度一般、力量平平,但剛好卡死在井闥山反應不及的節點——
「13-10!」
烏野的領先,自始至終保持到現在,依然沒有被超越。
「我還可以跳。」黑川扭頭,看向菅原,「不斷把球給過來吧!」
三井不甘示弱:「我也——還能攔!別給我球,我攔網就行!」
大地擦了擦汗,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三井學長都這麼說了,阿菅,你多給他傳幾個球吧。」
「啊啊啊!還沒當部長呢,就開始欺負前輩了嗎?」
順風局,烏野當然打得很開心,但大地心裡總覺得這不只是順風局的原因。
第四局,比前面幾局打起來都更舒服,更順手。
「可能因為我們適合不動腦子打球?」東峰剛說完,又害怕被報復,兩手擋在臉前,「是我是我!我不適合!」
大地:……
「我又沒說什麼。」他幽幽說。
不過,旭的話,好像也有一點道理。
「因為我們是——」西谷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幾人背後傳來,「超級烏鴉王!」
「烏鴉是不會思考的!」他振振有詞,「只需要知道怎麼得分就夠了!」
這回連東峰都「……」了。
「算了,西谷……」王牌大人,艱難開口,「你這樣也挺好的……」
連續得分,讓菅原的發球輪始終持續著。
他在底線跳發,並不強硬,古森順利起球。
飯綱仰頭看球,心裡牢記著教練的要求。
要穩住,要鎮靜……
給佐久早嗎?
還是給正在盯防東峰的兩個攔網?
會不會分散他們的注意,反而讓攻防兩邊都做不好?
心裡稍微猶豫,手上立刻體現出來,給佐久早的球有那麼一絲絲的飄搖。
而菅原一向是抓破綻的一把好手,立刻拽著黑川學長就上了!
所有一切思考,都發生在一眨眼之間!
「16-13!烏野高校領先!」
依然是菅原的跳發輪,他歪頭看向對面。
這時候,該給誰呢?
算了,給誰都行吧!
他的心情,在這一瞬間變得非常暢快。
畢竟,這才是他們這些雜草堆裡飛出的小烏鴉,最擅長的東西啊!!
發球落在飯綱身邊,這完全是菅原超常發揮,一舉封印了井闥山這位技術超群的二傳手!
良好的心態,似乎也帶來了良好的運氣,古森暗罵一聲,看球還沒有過線,躋身上前幫忙托球。
他在傳球上,也有些鑽研,尤其跟佐久早的配合默契。
但這話,難道還需要解說講解、教練指導,烏野眾人才能知道嗎?
——三人攔網,早就已經在佐久早面前立起來了!
他的扣殺撞上黑川的攔網,高高彈飛,順著飯綱的視線盲區,飛向了井闥山的教練席。
「17-13,烏野得分!」
烏野連續得分,已經將分差擴大到四分。
佐久早甩了甩手,預備往回走——丟了分,當然要現場總結一兩句,以免之後再犯。
但剛剛,也不是沒有總結,為什麼會連續丟分呢……
他和古森都提出了類似的問題:「是不是我們太偏向防守了?」
飯綱猶豫地搖搖頭:「不太像……不如說,我們太偏向進攻了?」
「誒?是嗎?」古森和佐久早面面相覷。
同樣在一支隊伍裡,卻得出兩個完全相反的結論,可見他們的困惑之深。
到底是進攻的問題?還是防守的問題?
「——不,不對!」
「飯綱學長?」
「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對……攻守、切換、節奏?——節奏?!」
飯綱眉梢一抬。
他意識到了,就是這個問題!
是節奏!
這種狂亂無序的對攻,對於他們來說是狂亂的,是毫無秩序可言的,是需要在下意識的動作之外,不斷尋找冷靜的邏輯去思考、去判斷的;
但對於烏野來說,對於烏野來說……
無數次合宿的記憶練習賽、私下的3V3、決賽開賽前重溫的那麼多場倒背如流的經典比賽……
這才是烏野真正的目的!!
他們要把井闥山拉入自己最擅長的領域,然後,用自己豐富的經驗,打敗這所無敵豪門!
飯綱抬頭,眼睛很亮:「絕對不能讓他們的計謀得逞!!」
但,要怎麼阻止他們?
又或者,真的能阻止他們嗎?
佐久早和古森對視一眼。
他們不知道,但無論能不能,都一定要去做。
否則,又有什麼資格,站在決賽的賽場上呢?
第15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三天
「井闥山應該准備反撲了。」觀眾席上, 北信介輕聲跟旁邊的尾白討論著,「如果不是現在,那麼就來不及了。」
尾白心說這不是誰都能看出來的嗎?大比分2-1了, 這時候不拼,更待何時?
但他清楚, 信介這雙眼睛總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於是小聲問:「為什麼這麼說?」
旁邊的稻荷崎眾人, 也不免豎起了耳朵。
在他們看來, 雖然烏野占據了一定的優勢, 但井闥山未必沒有機會啊?
「……其實變換節奏這種事,井闥山自己也不是不能做吧?」
大耳提出第一個質疑,「要是覺得太快了, 自己這邊切換一下,冷卻下來, 不就可以了嗎?」
北用手半支著頭:「嗯, 那麼該怎麼做?」
宮侑舉手:「二傳的話,從這一步開始先找好空檔,避免正面接觸攔網……」
宮治跟上:「攻手的話,除了扣球, 更多要保護好地面——就像北學長你做的那樣。」
尾白贊許地點頭。
看看!宮治都會拍領導馬屁了!
北笑了笑:「赤木呢?」
作為自由人,赤木的措辭明顯要保守很多:「如果能夠像信介那樣的話,把影響力滲入隊伍裡,應該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的。」
如果像他那樣——滲入影響力——才僅僅能得到一個『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的評價嗎?
其他人多少有些不服氣:「可是,井闥山也有古森啊?」
赤木聳肩:「古森君,又不是信介。」
宮兄弟還皺著臉, 但大耳已經有些悟了。
畢竟,古森固然是個出色而沉穩的自由人, 但他畢竟也只是自由人啊……
既不是隊長、也不是最有資歷的學長,影響力有限。
而這一點,對飯綱也是完全一樣的。
他雖然是全國頂尖的二傳手,又作為整支隊伍的靈魂隊長,按理說應該和信介有著相似的影響力才對。
但偏偏,井闥山這支隊伍的風格,和稻荷崎、烏野都截然不同。
如果說稻荷崎和烏野是平時撒歡,信介/德久咳一聲就安靜,那麼井闥山……
他們最愛撒歡的難道不就是飯綱嗎!
最沉穩的佐久早,又並不是什麼具有號召力的性子,這一點也和烏野的東峰很像。
大耳的思路轉了一圈,往旁邊一看,宮兄弟還皺著臉。
……服了他們了。
北看向那群嫩蔥一樣的黃綠色人,手指虛虛在半空畫圈,將他曾經在決賽見過多次的對手圈進去。
過了兩秒,才緩緩開口:「我不知道大家是怎麼看的,但我覺得,烏野是一個非常不容小覷的對手。」
尾白摸不著頭腦:「是啊,這肯定啊,這都打到決賽了……」
「但是,為什麼所有人,總覺得烏野在挑戰井闥山呢?」
北輕輕說。
尾白一愣:「那是,畢竟井闥山贏得更多……」
「勝利的次數,能夠說明什麼嗎?」北問。
尾白不說話了。
他也確實說不出來,這話細細一想邏輯,就知道還是北有道理。
烏野雖然才拿了新鮮出爐的IH優勝,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因為才只有一次?
又或者,畢竟他們以前一直都是連宮城都出不來的弱隊,而井闥山……
拜托,那可是井闥山!!
不管哪個網站搞戰力排名,都穩穩當當排在第一,連稻荷崎都沒法動搖的井闥山!
「但是,就算是現在,井闥山應該也比烏野強吧?」尾巴小聲反駁。
北不置可否。
第四局眼看快要開打,他才慢慢開口:「以前的勝利、隊伍的強度,跟現在的局面,又有什麼關系呢?」
「如果【綜合實力是全國第一】、【以前輕松就能勝過烏野】,只需要這些條件就能獲得板上釘釘的勝利……」
北的咬字很輕,但也很清晰:「我們,又為什麼會坐在這裡,而不在場上呢?」
他話音一落,稻荷崎這一圈,連帶著前排的音駒都沒聲音了。
「……哇,好恐怖啊。」黑尾在一片寂靜裡小聲說。
「是啊是啊,怎麼能冷靜的聲音說出這麼傷人的發言啊。」研磨不斷搖頭,金黃的發尾在肩膀上掃來掃去,像一把特制的黃金掃帚,「我肯定是做不到的,反正怪不得人家是隊長呢。」
說到這裡,還鄙視地看了一眼黑尾:「小黑你嘛……」
「我怎麼了,你希望我像他那樣說話?好啊~」
黑尾話音上揚,聽上去半點不像北那樣沉穩,反而有種微妙的欠揍:「研磨君,嘴上期待著有趣的挑戰,卻總是不肯多多嘗試一些有壓力的訓練方式,這是怎麼回事呢——?」
「閉嘴!」
觀眾席上的討論生無法影響場上的選手一絲一毫,更別說場邊的教練席。
英美裡也不打算叫暫停了,將這場比賽引到這裡為止,都是她的計劃之中。
烏野從沒有過在全國大賽裡打滿五局的經驗,這是最大的問題。
以她看來,最多打到第四局,在選手們精神狀態最亢奮、最有勁頭的時候,拿下比賽的希望最大。
打到第五局未必不可以,但保險起見嘛。
保險起見,這四個字看上去跟她完全不匹配。
很多人以為德久英美裡是一個冒險家,是一個喜歡挑戰不可能的人,從她接手烏野男子排球部開始,就有很多人這樣揣測。
但事實上,只有真正了解她的人才清楚,英美裡永遠是一個有無數備份的人。
Plan B女王,這是她在烏野後背當中的綽號之一。
就算第四局拿不下,她也永遠有一套,甚至幾套Plan B,但正因為如此,正因為如此——
西谷幾乎是從左後方盡全力竄到了右後方,只在一眨眼瞬間跨越了半個場地,速度快得像一頭迷你橘黃獵豹。
下巴狠狠擦上地板,但他絲毫不在乎,只懊惱自己這一次魚躍完成的質量不高,沒能用最好的位置去觸球。
「菅原學長——」他喊,「交給你了!」
交給他了,是什麼交給他了呢?
無數次的高強度進攻,讓菅原的注意力已經有些開始渙散。
他從不是一個天賦型選手,對於每一次托球,菅原都必須用120%的注意力去操控、去注意。
也正因為如此,他的專注力是最先耗盡的。
但場邊鮮紅的積分牌還亮著,24-23,是誰24分……啊,原來是我們24分了?
竟然都已經打到局點了嗎?好吧、好吧……既然是局點,那就再努力一次吧!!
抬起比鉛棍還沉重的手臂,挪動幾乎粘在場地地板上的步子,再一次轉動疲憊不堪的大腦齒輪吧!
這一個球,高度、位置、方向、以及到達的時機——全部恰到好處!!
東峰是一個永遠不會錯過機會的人,力量型主攻在今天的不知道第多少次扣球,以崩山劈海的氣勢,直接砸開井闥山的攔網,直直擊向地面!!
「怎麼能讓你們得逞呢!」古森早有准備。
東峰的球路一向不難判斷,他知道,難的是要怎麼在判斷到球路之後接住這一球。
疼痛,讓人恨不得立刻撒開手的疼痛,幾乎想要原地打個滾躺下,再也不想站起來體會的疼痛。
每一次東峰的扣球,都能帶給一傳這樣的感受。
而這樣的球,古森在這場比賽裡已經接過太多個。
他太知道要怎麼去准備,怎麼去調整角度,手感也熟得像在接聖臣的球。
但在接到這一個的時候,幾乎都有些驚訝了。
居然不算很重?他將球顛起,心裡的一絲疑惑還來不及飛走,就看見飯綱學長忽然開始衝刺。
啊,對了,剛剛的手感……
不管是東峰有意為之,還是真的體力透支導致的意外失誤,總之,古森的墊球出現了本場比賽以來的第一個錯位——
太高、太遠了。
但飯綱的反應實在太快,幾乎是立刻就出現在了球的落點!
位置偏僻,角度怪異,他跳得並不高,在半空中腰一擰,一記長而穩的傳球,穩穩落在了佐久早的面前!
「神乎奇技的救場!」解說大喊,「盡管古森失誤了,但井闥山還有飯綱!二傳的熱情和技巧,將這一個少見的失誤完全地挽救了回來!」
而這一次,輪到烏野來面對全國前三的超級主攻了。
柔韌的手腕,讓佐久早足以靈活地選擇他想要的球路。
這一次,他對准了壓線球!
『砰』——!
只有一聲!
「25-23——」
怎麼會是25-23?
佐久早難得有些愣怔,他扭頭去看記分牌。
鮮紅的電子數字,毫無生機地抽搐一跳。
24-23、25-23……
怎麼會是25-23?
佐久早在心裡自問。
他扣球得分,應該是24-24才對……不是嗎?
又一次,他看向記分牌。
怎麼會是25-23?
邊線不遠處,古森站在那裡,甚至都做好了伸手保護的姿態,但是黑川學長的攔網又快又狠……
不、不只是黑川學長,旁邊跳起來的菅原學長、後面守著位置絕不肯放松的西谷、立刻後撤預備接一傳的東峰學長……
古森回憶著剛剛那一瞬間的情形,烏野網前僅有的兩個三年級,黑川學長和三井學長,在那一瞬間都不能夠說是判斷出了聖臣的球路。
加上湊過來補防的菅原學長,三個人完全是看到了他出手之後再去阻攔的。
位置不對,手型錯位,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他們攔下來了。
所以,烏野是獲勝者。
比賽永遠都是這麼簡單。
「25-23!」裁判宣布,「烏野拿下此局,3-1,本場比賽,由烏野獲得勝利!」
也即是,本次春高最終的優勝校!
第15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四天
好不容易得來的勝利, 並沒有在英美裡心裡停留太久。
除了接了幾個例行的采訪,以及宮城本地和東京有些電視台的訪談之外,她沒再給自己安排任何工作。
實在是——太累了!!
一回家, 到頭睡一整天,再醒過來已經是半夜。
再看看表, 呃,好像只是天色看上去像半夜。
天童還在找她呢:【from天童:出來玩呀!!!!玩雪!!!!】
另外幾條, 則嚴令禁止這種行為:【from手塚:雖然我不在, 但也要注意身體, 尤其冬天,不要隨意進雪地。】
英美裡叛逆心起,扭頭就要下樓踩雪, 但一看旁邊凳子上堆著的,出門必穿的厚厚一堆衣服, 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from英美裡:我很聽話!足不出戶![圖片]】
手塚點開圖片, 這人端著熱可可在窗邊喝,還對著窗戶下面大呼小叫的天童,比了個悠閑自在的大拇指。
他光看著,都能想像到她得意的小表情, 忍不住要笑。
下一條訊息飛快地來了:【from英美裡:而且村給我寄了個室內雪景嘿嘿~】
【from英美裡:[圖片][圖片][圖片]】
【from英美裡:是不是超級好看!】
手塚手指一動,醞釀三秒,點開圖片。
一看就知道是在德久家的客廳拍的,正對著院子的落地窗邊,擺著巨大的亞克力盒子。
裡面應該是用白色背景布、人造雪粉、雪地棉之類的東西堆出來的景別,但放在院子裡真正的雪景前, 居然真有幾分冷冰冰的感覺。
再往後翻,英美裡大概上手玩了幾次, 雪景弄得亂七八糟,甚至還擺了幾顆假的柿子樹。
雪景,配柿子樹。
也虧她想得出來。
\"今天還有什麼打算?\"
「打算一會兒跟天童出去看電影~吃可麗餅~吃涮涮鍋~」
「怪不得他在樓下等你。」全是吃的啊。
「啊,你看到了?」英美裡翻了翻聊天記錄,這才發現那張圖的角落裡,還有個天童覺大呼大叫的剪影,「是啊。一早就來了,把我家鬧得天翻地覆!」
手塚:……
雖然並不相信,但他還是順著話往下問:「怎麼做到的?」
英美裡:「一來就吃吃喝喝!吃飽喝足這會兒出去玩雪了!吃我的拿我的,還敢玩我都不能碰的雪,今天不讓他哭著求饒我就不叫德久英美裡!」
這種反派一樣的台詞直接被手塚自動過濾,他重新點開那張照片。
從天童旁邊的窗戶框外,能看到一只玻璃水母,海藍底色透出紫色,清幽地發著一點淡光。
用銀鏈子穿起來,懸掛在空中。
被亞克力罩子保護著,擺在英美裡的書架上。
還在。
「玩得開心。」他說,「雪除外。」
*
按照英美裡的習性,每年冬天都是要冬眠的。
其他人大概會慣著她,但跡部大人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直接就是電話轟炸:
「你是蛇嗎?還要冬眠?」他語氣不善,「又不會蛻皮!」
英美裡據理力爭:「我怎麼就不是了,我也可以是啊!那萬一我蛻出來了怎麼說?」
跡部冷笑:「呵呵,要真的能蛻,把你的皮拿來我看看,到底能有多厚,說得出這樣的話。」
英美裡退敗了。
跡部景吾,早已不再是當年國一的時候被她和幸村玩得團團轉的大少爺了!
畢竟也是經歷過商場捶打的人,即將步入高三的跡部大人,舉手投足之間已經有了一股英美裡熟悉的味兒——金融社畜的味兒。
不管身家背景如何,只要進入金融行業,這味兒一下就上來了。
跡部和手塚一樣,早就學會無視她那些令人不快的言語,扭頭就是一份商業計劃書。
「Beta迭代5.3最新完美版。」他劉海一揚。
英美裡:……
你這也改太多次了吧!還以為是做游戲呢!!
跡部不屑:「要是做游戲,本大爺才不會這麼事事緊盯。」
他這個人,信奉的核心理論就是專業的事交給專業人干。
如果真的要搞游戲開發,肯定是直接甩支票本,定期看看成果,僅此而已。
英美裡聽得流口水:「跡部大人,我已經做好准備,成為你的新娘!!」
跡部:「……我說,你別害我!」
插科打諢到此為止,英美裡繼續看跡部給她的計劃書。
他的計劃已經具備了相當的可操作性,且此人財大氣粗,早就已經實體試點所謂的一體化體育訓練區。
試點定在年輕時髦度較高的富人區,或者藝人密度較高的高檔公寓住宅區附近,這一群人有錢有閑,對健身需求也相當大。
跡部家又能給到最頂級的保密措施和醫療配套,試點項目剛一公開,立刻廣受好評。
跡部腦筋動得相當快,畢竟日本國土面積狹小,比起一個單獨的羽毛球館或者游泳館,動輒占地無數,綜合性體育訓練中心更加節約資源。
好比各色工業園區的共享性質,和運動有關的一切功能都可以在這裡配備安排,健康飲食、醫療服務、日常咨詢,等等等等。
「……所以這個綜合型健康園區建設出來之後,還可以配備上住宅功能。」跡部已經開始暢想,「和房地產接軌。」
其實要英美裡說,賣點運動器材也是不錯的,只是金主大人想進軍房地產,她當然也沒意見……
於是默認了跡部少爺的宏偉藍圖,提了幾點簡單意見之後,兩人的線上會議告一段落。
「行了,你繼續冬眠去吧。」跡部大手一揮,顯然對會議的結果感到滿意。
英美裡遵旨,扭頭繼續冬眠去了。
沒眠兩天,又被烏野人捉出去吃飯。
他們也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英美裡之前有那麼一段簡短的體弱多病時期,不可置信和捧腹大笑之後,又產生了一點微妙的保護欲。
「這就是人設啊!」英美裡第101次感慨,「純粹的強者,就只是一塊鋼鐵,但一個美強慘,那就是鑽石啊!硬歸硬,但它珍貴呀!它惹人憐愛呀!」
大地:「你的邏輯我永遠讀不懂。」
菅原卻在思考:「那麼照這麼說,我的人設是不是也該豐富一些?」
他坐在窗邊,對影自憐:「我現在只是一個表面溫柔爽朗,實則略含憂郁,再往下深究,有些幽默風趣底色,卻還有幾分深藏不露的腹黑之感,但關鍵時刻依然會展露出溫柔爽朗一面的……普通高三男生啊!」
東峰:「不,我想普通高三男生應該不會像你這樣復雜吧!你這家伙聽上去也太深不見底了吧!」
即將步入高三的偽四人組,今天在宮城縣的一家意大利菜館聚餐。
這家意大利餐館講究的就是一個量大,肉醬面都是用盆裝的,上面蓋上三層厚厚的蛋皮,撒滿芝士碎,烤得微微發焦。
端上來還有些流動感,立刻被瘋搶一空——盡管是用盆裝的,但這一盆對於五人組的食量來說還是有些相形見絀了。
後續又端上幾道xxx查查食譜,才算讓准高三生們填飽了肚子,開始暢想起明年的情況。
「我許願,明年有優秀的攔網加入我們。」菅原雙手合十。
「我許願,明年有優秀的主攻手加入我們。」大地雙手合十。
東峰也學他們雙手合十:「我許願,明年有優秀的二傳加入我們……啊,好痛!阿菅你踢我干嘛?」
菅原扭頭看著旁邊吹口哨,假裝剛剛狠踢東峰一腳的不是他。
但拙劣的演技,怎麼可能騙得過朝夕相處的幾人呢?
大地立刻指責:「好啊,我剛剛說希望有優秀的主攻手加入,東峰都沒生氣,阿菅你生什麼氣?小氣鬼!」
菅原不怒反喜:「對!小氣鬼!加入小氣鬼的元素,確實可以讓我這個人物更加的豐富起來呀!」
東峰:……
大地:……
兩個人僵硬扭頭,看向旁邊早就不理他們,偷偷加密私聊很久的英美裡和潔子。
「……我們還是來聊一些女生的話題吧。」大地積極自救。
東峰忙不迭點頭:「是啊是啊,清水,英美裡,不要把我們兩個排除在外啊!」
英美裡:「真的嗎?我剛剛在跟潔子討論明年給你們的訓練量是翻1倍還是翻1.5倍呢!」
東峰:……
大地:……
女生話題,好恐怖啊!!!
兩個人看看還在給人設寫創意點的菅原,看看笑眯眯的英美裡,最後低頭看向面前又加上一份的肉醬面。
「我們還是老實吃飯吧……」大地惆悵地說。
吃著吃著,潔子忽然敲了敲桌面。
「大家。」她聲音很輕,「我有話想說。」
大家紛紛抬頭看向她。
沐浴在眾人的目光中,即便周圍都是好友,潔子也有些不自在。
她握了握拳,給自己打氣:「我……想重新開始跑步。」
她在英美裡看過來之前,又補充:「不是那種,隨便跑跑就可以的業余人士,而是真正地,重新把跑步撿起來。」
英美裡立刻湊出一雙拇指:「當然很好啊!我支持!」
說完,威嚴地掃視一圈:「今天開始,清水潔子小姐要重新往跑步選手的方向衝刺了,誰贊同誰反對!」
這誰敢反對!
再說,清水平時很喜歡運動,也很喜歡跑步。
人做自己喜歡的事,哪輪得著別人反對呢?
菅原立刻舉手:「我贊同!」
大地緊跟:「我贊同。」
東峰也附和:「我贊同!!」
潔子聲音小了一些,她還是不太習慣,被人這麼大張旗鼓地支持:「嗯……我也只是隨便跑跑,不算很專業的。」
隨·便·跑·跑。
平時訓練,跑步從來跟不上她的三個人:……
「我現在知道,清水為什麼能跟英美裡玩到一起去了。」菅原面無表情。
合著她們倆,根本就是同一類人!
眼裡看不見他們這些普通人的,冷血天才!
第15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五天
之所以潔子會在這時候提出想要跑步, 也是因為新的學期馬上就要開始了。
新學期,意味著新的比賽,新的機會——
「所以, 潔子是打算要參加後續的短跑比賽嗎?」
前往排球館的路上,英美裡問。
潔子搖頭:「我想試試馬拉松。……不覺得, 馬拉松的話,比賽的感覺會弱一點嗎?」
「也是哦。」英美裡想了想, 「畢竟很多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跑呢。」
她正盤算著要不要回頭搜集一下馬拉松比賽的材料, 排球館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
拿下春高冠軍的烏野, 理所應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場館前面的兩大塊野生空地都已經被整頓完畢。
右邊那一塊連著部活室,鋪上了人工草坪和簡易跑道, 作為室外訓練的場地;
左邊那一塊則和教練辦公室很近,錯落有致地栽種了常綠樹木和各色鮮花, 還有林蔭小道, 搭配爬滿藤蘿的深棕色木架。
「權力的滋味……」英美裡深沉感慨。
「不要說得那麼嚇人啦!」菅原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英美裡和潔子回頭,發現三年級的剩下三個人正跟在她們兩個身後。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倒是出聲啊我說。」
東峰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但是你跟清水不是看得很入神嗎?貿然打擾……」反正肯定也會被說的!
大地哈哈一笑:「不過這裡確實修得很漂亮了啊,真難想像這是一個假期就能建起來的。」
菅原左看右看,往旁邊的花園裡跑去, 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大地抽了抽嘴角:「阿菅,還是這麼活潑啊。」
東峰寬慰地拍拍他:「沒事,等新生們來了,他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排球館門口。
「今年報名的應該比去年還要多吧!」
一進去,西谷就撲上來追問:「是吧是吧?今年應該有至少兩百人報名我們排球部吧?」
英美裡:「為什麼是兩百人?」
西谷:「因為, 我們四全國冠軍啊!」
「哦哦!阿谷說得有道理!」田中也跟著喊,「我們四, 全國冠軍!」
緣下微笑:「吶喊之前,先把口音改過來吧。」聽上去根本沒氣勢啊喂!
完全搞不懂他們的邏輯,英美裡扭頭看向潔子。
今年的招新,是潔子和菅原在做。
現在雖然還不是正式的招新季,但總是會有很熱情的小朋友們積極參與,提前提交一些毫無格式和美觀可言的申請書。
不過沒關系,真心最重要!
「粗略估計有十五個人。」潔子說。
菅原從外面跑進來,比她興奮得多:「整整十五個!而且這還只是想要提前加入的人哦!」
英美裡接過名單,一眼就瞥見兩個熟悉的名字。
影山飛雄、日向翔陽。
還好,沒把他們一起蝴蝶掉。
月島和山口畢竟不是這麼衝動的性格,後面還有正式的招新季,大概還要仔細對比一下才會決定。
不過影山和日向要是不來,她真的會當場辭職。
——畢竟她已經蝴蝶掉太多東西了!
從排球館出來,潔子大地他們悠閑地回教室摸魚,英美裡卻不得不繼續趕往下一個辦公地。
連一刻都沒有為排球部的招新工作哀悼,立刻趕來戰場的是——學生會預算!
坐在學生會秘書處自己的辦公室裡,看著面前笑靨如花的道宮同學,英美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很少來坐班,除了開學和期末,要發放社團預算,或者結算社團成績。
眼下,正是各個社團申請預算的旺季,幾乎每天她都要抽三個小時處理這些事情。
排球部的招新交給潔子她們,英美裡倒不是很擔心,只是每天坐班這種事……
總是讓她忍不住想起曾經的社畜時光。
社畜、社畜,甚至不是人!
目光再一次看向面前的道宮:「——女排去年也表現得很好呢。」
道宮嘿嘿一笑,大概因為心情真的很好,直接繞過桌子抱住英美裡的胳膊:「德久同學~今年一定不能打折扣哦,我們女排這邊也有很多新人呢!」
以前道宮是沒法來負責申請預算的,不過今年她也升上三年級,成了部長。
所以今年的預算,是她來向學生會提交。
按照她以往的性格,肯定是不可能為了社團預算,抓著英美裡撒嬌的,但畢竟做了部長,道宮也希望自己能有一點改變!
這樣,才能成為足以帶著隊員們往前走的部長!
英美裡:……
「可以是可以……」她無奈地揉了一把道宮柔軟的短發,「但是為什麼是從向我要社團預算開始改變啦。」
以前英美裡剛剛開始牽線烏野女排和新山高校合宿時,道宮還戰戰兢兢,很守規矩,甚至不敢讓學生會這邊免了做預算的申請。
而現在這家伙已經開始明目張膽地伸手找她要錢了……!
道宮所謂的要預算,當然不是讓英美裡開後門,不做任何計劃表就把錢批下來。
相反,她能這樣挺起胸膛地說出這句話,是因為烏野女排近年來的表現也相當不錯。
就算是申請多一些的新人預算,相信學生會這邊也會通情達理地批准~
「話說,我跟新山那邊的葉歌成了朋友欸!」道宮湊過來跟她嘰嘰喳喳地八卦,「她居然認識我們男排那個田中!」
英美裡正在心裡預演這批預算表單要怎麼做、走什麼流程、以什麼名義報賬最方便,聞言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道宮還以為她沒反應過來,喝了口自己帶來的酸奶,聲音更大了:「就是你們男排的那個田中龍之介啊,那個光頭!」
英美裡回神了:「噢,你說田中,他怎麼了?」
「我說新山女子高校的葉歌,跟他居然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她干脆走過來挨著英美裡坐下,相當不可思議地說,「可是他們看上去完全是兩個世界觀下的人啊!」
道宮此人,平時偶爾也看看小說之類,但她愛看的不是《花樣子》,而是《刀劍域》。
這時候就談論起了相當科幻的話題:「總感覺葉歌的畫風像是排女將這種電視劇世界觀下的人,而田中的畫風像是JUP系少年漫世界觀下的人……」
「兩種不同的世界觀融合,不會造成什麼宇宙漏洞之類的超級大問題吧?」道宮捧著臉,憂心忡忡,「要是這樣,大概只有【全人類進化】或者【全人類毀滅】兩個方向可以選了……」
英美裡越聽,眼睛瞪得越大。
簡直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除了她,還有一個人能夠看穿此世界的本質——雖然在葉歌的部分錯得離譜。
一種同類愛湧上心頭,她大包大攬:「放心吧,你們女排的預算就交給我了!」
道宮雖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白撿便宜,十分高興:「好耶,那就這麼說定了!晚上我們一起回家吧,我一會兒跟潔子說~」
英美裡點點頭,目送她出了辦公室。
旁邊沉默許久的財務部負責人,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英美裡自知理虧:「不會耽誤很久的……我買下午茶來犒勞大家!」
「好吧。」負責人塗成透明的指甲在桌面上刻意一敲,「要麥勞。」
麥門!
*
社團招新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當中。
各個社團的新人預算有詳細規定,計算方法不算復雜:根據近5年內的比賽成績、區域排名、全國排名等等綜合,評估下來再按照人頭數去給。
還是那句話,人越多、錢越多。
所以每年的社團招新季,烏野教學樓中間的公共廣場都被圍得水泄不通,甚至需要專門把噴泉池那一部分圍起來,以免人潮擁擠,掉進水裡。
英美裡巡視一圈,提出五個安全漏洞,三個動線問題,這才慢悠悠轉回了排球部。
提前申請的那部分入部申請表,他們都已經收到並且登記了。
不過新人們當然是要同時入部最好,所以這會兒大家只是在對照檢查有沒有遺漏的人物。
「……第十四個,影山飛雄;第十五個,日向翔陽……」菅原慢慢數著,旁邊的潔子挨個劃去需要確認的名字,「誒,這個影山,不是北川第一那個超優秀的二傳手嗎?」
英美裡進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半句。
對哦,明天就是正式招新,也意味著新人們要集體入部了。
……哎?這麼說起來,她這回總算是跟主角在一個隊了?
英美裡想到這裡,心情莫名有些復雜,當即打開名為【立海一家人】的群聊。
這個平庸到很容易被人忘記的名字,是真田副部長取的,據說這樣才會有家的感覺。
仁王很好奇為什麼一個社團活動的群聊要有家的感覺,但問了一次之後就沒說話了——弦一郎找他線下真人PK了,柳的原話是這樣說的。
【第四巨頭:今年新生好多,忙不過來了TT我需要蓮二……!】
【尋找新素材:可是,烏野的招新不是菅原君他們在做嗎?】
【第四巨頭:你怎麼知道??】
【puripuri:果然……】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果然……】
【永不言敗:蓮二在備考,可能沒看手機。】
【尋找新素材:參謀好像在備考德語?】
【永不言敗:嗯,好像是出版社那邊要求的,雖然他的能力足夠翻譯。】
【第四巨頭:不是去年就完稿了嗎?想把他薅來幫我做訓練計劃——】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新生也是人,新生也有愛,為什麼一來就要用超殺傷力武器對付新人?】
【巴西烤肉美味好評但我不會:文太……英美裡是在宮城,不是在火星……】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嗯?啥意思?桑原你說話越來越難懂了!】
【puripuri:意思就是,她跑回神奈川滅了你再回宮城,連半天都用不了……】
屏幕另一端,英美裡輕哼一聲。
這群人懂什麼?其他人是其他人,影山和日向是影山和日向!
對付大地菅原這群人,她略施小計即可,但影山和日向……
這可是兩個著名的體力怪物呀!
俗話說得好,你的體力值只有100,是因為你確實只有100;而影山日向的體力值只有100,是因為設定的上限只有100!
如果設定成無上限,這兩個人能一路左腳踩右腳登上雲霄,衝破宇宙!
體力的無限,意味著潛力的無限,意味著可塑性的無限……
「嘿嘿嘿嘿……很多以前沒拿出來的計劃,可以試一試了嗎……?」
從旁邊經過的菅原和緣下,忽然身上一寒。
對視一眼,情緒如雪花飄零,無依無靠,又清冷難言。
這一瞬間,他們甚至不知道該為自己感到悲哀,還是為這群新人感到悲哀!
他們倆悲哀不悲哀英美裡不知道,她把之前大地送的黑板拉了出來,東峰送的眼鏡一戴,正在大肆推廣新研發的社團招新口號。
「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送的筋膜槍!」菅原控訴。
眾人一致無視了他。
「——不過已經收了十幾份入部申請,今年也不太需要費力去做招新吧?」大地弱弱舉手。
「哈,就是因為這種孱弱的心態,所以我們去年才只有那麼一點點經費!連好一點的酒店都要找贊助!」
英美裡叉腰:「今年,絕對不可能坐視這種情況再現!」
大地:「我是知道新人多的話,板凳儲備會更厚一些、預算也會多一點啦,但是這也不是我們說拉就能拉來的啊……」
英美裡:「沒有拉不來的人,只有不上心的人!」
大地:「講點道理!」
「一個人頭減5%的訓練。」英美裡面無表情。
大地:「這……」
英美裡:「20%封頂。」
大地一錘定音:「成交!!」
就這樣為了自己的輕松,將靈魂賤賣給了黑心經理啊,大地。
東峰在心裡感嘆。
黑心經理德久英美裡扭過頭,在身後的黑板上稀稀疏疏寫了幾排字。
英美裡:「跟我念——」
不知道哪裡來的教鞭再次閃現,劈劈啪啪敲打著黑板上貼著的大字:「社團不宣傳,新人不愛看!」
所有人,有氣無力地跟著喊:「社團不宣傳,新人不愛看……」
英美裡繼續:「沒有新人來!誰做倒霉蛋!」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繼續跟著喊:「沒有新人來,誰做倒霉蛋……」
唯一清醒的大地:……
「就這麼把別人叫做倒霉蛋,真的好嗎……」他問菅原。
菅原卻沒看他。
他看著英美裡在黑板邊指指點點,心裡湧起一種,醍醐灌頂般的了悟!
「原來,應該送教鞭才對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4
第15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六天
「阿月!快點快點啦!」山口站在月島家門口, 兩手把書包背帶拉得很長,「今天是社團招新的第一天哦!」
他喊了三聲,裡面才慢悠悠晃出來一個少年, 個子很高,一頭清爽的淡黃色卷發。
雖然臉上架著幾乎有些笨拙的黑框眼鏡, 但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不會覺得他是個不敏銳的人。
山口作為他的幼馴染, 當然更不可能這樣想。
不過他選擇性忽略了月島臉上因為睡眠不足而相當不爽的表情, 快樂地向前跑了幾步:「快點啊阿月!今天我可不會等你!」
月島嘟噥:「搞不懂……那麼興奮干什麼?」
「畢竟是第一天嘛……」山口小聲了一點, 「到底要去哪個社團呢?好期待,烏野的社團大招新啊~」
月島實在很無語:「還不就是跟其他學校一樣?」
「你不懂!」山口握拳,「那可是烏野!是德久學姐在的烏野!」
說到這裡, 他下意識抿了下嘴。
看一眼阿月,看一眼不遠處的斑馬線。
說錯話了……
月島的目光從斑馬線邊掠過, 一路看向東邊, 烏野就在那裡。
她大概也已經在准備招新活動了吧,不知道她自己會不會來。
要是來了,又看不看得上他的水平呢?
山口察言觀色三十秒,在一種讓人窒息的沉默裡, 勇敢地站了出來,推了月島一把:「哈哈!別在路邊猶豫啊!走了阿月——」
月島皺眉:「很痛欸……」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抬腳跟著山口的影子往前走去。
算了,雖然早就想好了……
但是去看看他們是怎麼招徠新人的,也不錯。
*
烏野的位置離山口和月島的家並不遠,走著走著, 就已經能看見裝潢一新的烏野大門了。
「這漆絕對是新刷的……」山口忍不住在路過的時候伸手摸了摸,「雖然是黑漆, 但卻有一種亮晶晶的質感。」
月島點了點頭,忍不住抬起下巴,往更遠的地方看去。
高高的圓拱,吐司面包頂一樣的位置,那裡應該就是排球館。
但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人抓住:「小哥!你可真高啊!要不要來我們籃球部?」
「說什麼呢!小哥這麼好的身材,要來我們游泳部才對!」
月島心裡半煩,正想甩開,這兩個人又把他放走,扭過臉目光灼灼看向下一個受害者。
月島也跟著看過去。
黑頭發,M劉海,還有呆兮兮卻很嘲諷的眼神……
月島輕嗤一聲,影山飛雄啊。
這位著名的球場上ソ國王,月島當然是有所耳聞的。
不僅有所耳聞,他甚至還在現場看過影山飛雄的比賽。
這人的球風讓他很不爽。
月島心裡知道,他在打球的時候多少也能算是有一點唯我獨尊的,但表現並不是很明顯。
一部分原因在於他只是攔網,活動範圍有限,輻射面也有限,就算獨來獨往,也礙不著什麼,
但一個二傳手自我意識太強……可不是什麼好事。
影山顯然是不認識他的,這家伙左顧右盼,發型有點蠢,圓腦袋看上去更圓。
大概在找排球部的報名點,月島想。
他猜得沒錯——雖然已經提前遞交了入部申請書,但影山還想去確認一下,更想去撞撞運氣,看德久學姐今天會不會在。
月島輕聲細語:「別看了,他們的攤位不在這邊。」
「什麼?」影山扭頭,「你是誰?」
「你在找排球部吧?他們的攤位不在這。」
「那在哪裡?」影山撅嘴。
月島:「這我就不知道了,就算知道,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影山沒能理解他微妙的敵意是從哪裡來的,一下就怒了,兩條眉毛倒豎,眼睛瞪大:「哈?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月島絲毫不退,面對著他的黑臉,依然從容鎮定:「我的意思是,就算我知道排球部招新的攤位在哪裡,也不會告訴你的。」
「你這家伙——」
山口嘆氣,阿月的脾氣,碰上排球部的事,簡直是雪上加霜……
正想替突變反派臉的幼馴染道歉,把這場爭端化解在還沒爆發起來的時刻,山口忽然一頓。
不遠處,迅疾地衝過來一個橘色身影。
跑得飛快,身影小巧,一路跟跑酷一樣,哪兒有空往哪兒鑽,居然從人群裡殺出一條橘路。
——一個飛撲,直接衝他們三人撲來!
日向翔陽,即便身高對於排球這項運動還是有些勉強,但他加速度帶來的衝擊力可一點都不會小!
當即就把兩個一米八以上的大高個兒,和足有一米七九的山口壓倒在地。
『嘭』!一聲沉重的悶響!
兩個池面渾身塵土,月島白淨的臉蛋上都沾了灰,看上去狼狽又可憐。
山口一看他臉色,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兩個剛剛還在針鋒相對的人,齊齊扭頭看向橘色小子!
「你這家伙,沒長眼睛吧?!」
「日向,你這笨蛋!不要隨便在人群裡面橫衝直撞!」
月島挑眉:「怎麼,你認識?」
影山:「……嗯,那天提前去交報名表遇見了。」
日向:「你剛剛猶豫了吧,你剛剛猶豫了一秒吧!什麼啊!覺得認識我很丟人嗎!」
影山拍了拍手臂上殘留的灰土,挪開視線,一切盡在不言中。
日向正要生氣,月島又開口了:「……所以,你也是來找排球部的?」
排球部!
關鍵詞觸發!
日向連怒氣都沒燃起來,立刻飛快衝到旁邊,用自己親和力max的笑臉從剛才招人失敗的籃球部那裡換來幾杯水,挨個給三位遞上。
「同學!這位一看就成績很好的同學!」他笑眯眯湊到月島旁邊,「你知道排球部在哪裡招新嗎?」
月島呵呵:「就算知道……」又為什麼要告訴你?
後半句挑釁壓根沒說出來,日向就把他的話頭堵上了:「好啦好啦,不生氣啦,我們一起去找學姐她們在哪吧!」
他煞有介事地點頭:「——這才是最重要的嘛!」
月島:……
他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頓時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毒舌比較好。
還是旁邊山口的偷笑讓他回神:「……還能在哪,肯定是排球館吧?」
說著,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面包拱頂。
雖然是隨手一指,但也不是亂指的。
畢竟在來之前,月島已經提前上網看過公告,說排球部的招新在排球館進行。
剩下兩個人嘛……
他掃一眼影山和日向,暗中撇嘴。
兩個白痴啦。
影山也跟著看去,他們兩人身高相仿,視野也差不多,一眼就看見了他手指的位置。
頓時眼睛一亮:「好,我一定會比你們都先到!」
日向擼袖子:「哦哦!我也不會落後!」
月島表示不屑:「滿腦子只有勝負的家伙,只有通過這種辦法才能證明你比別人強嗎?」
山口:……
他看著三個飛速遠離在塵土中的背影,陷入沉思。
如果在說出這種本章金句的同時,你的兩條腿沒有邁得那麼快就更帥了呢,阿月。
*
烏野排球部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入部考核,雖然說今年人數確實多了不少,但相較於其他著名的強豪校以及真正的體育運動強校來說,還是不算什麼。
至於說理由嘛……
「仁花,你覺得呢?」英美裡問。
她和潔子並肩站在場邊,不過難得的是,她們兩個身邊還多了一個人。
更難得的是,此人居然沒有被一眾烏野人怒目以對。
在英美裡和潔子旁邊,還站著一個明黃色中長發的少女。
被點名回答問題,聲音有一些微弱的顫抖:「我覺得,可能是名聲還沒能發酵起來的緣故?或者,大家也想要觀望一段時間……」
——和選手不同,一年級的儲備經理在剛開學的時候就被英美裡和潔子兩人雙雙定下,直接拉進部裡開始接觸實際的工作。
說實話,一開始的谷地仁花並不是非常想加入排球部。
她媽媽倒是很支持,聽說排球部的兩個學姐在邀請,立刻就要求她務必參加。
「是你們學校那個德久學姐對不對?那就去!也去學學人家是怎麼做事的!」她的女強人媽媽如此吩咐。
谷地在大多數時刻,都是無可無不可的性格,更何況面對德久學姐和清水學姐,誰能說得出拒絕的話?
谷地敢打賭,全烏野找不出一個人選來。
總之,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入部了!
雖然比提前申請的排球少男們都還要早一些入部,但谷地對待這份完全不熟悉的經理工作,多少有些戰戰兢兢,還專程向兩位學姐請教了經驗。
「學姐們都是怎麼做好支援選手的工作的呢?」她手裡緊握著筆。
「烏野的傳統就是……不用做大事。」潔子想了想,「只要把手上的小事一件一件做好就可以了。」
谷地認真記下,扭頭看向旁邊的德久學姐。
後者的說法就要簡單粗暴得多了:「大棒加蘿蔔,世界的基礎規則,宇宙萬物運行的道理都在其中。」
谷地一聽她說得如此宏大,表情一肅,認真點頭:「好的,我會努力學習的!」
大地:……
菅原:……
東峰:……
這家伙……不要一上來就誤導新人好不好?!
「啊,對了,我們新制的隊服打了樣送過來,還放在門衛。」潔子摸了摸她的發尾,「小仁花,麻煩你拿一下哦。」
仁花點點頭:「好的,交給我吧!」
打樣的不多,S/M/L各一版,還有一版給經理和助教的運動套,一共就是四件。
即便是仁花,抱起來也還算輕松,搖搖晃晃回到排球館門口。
剛走進門放下衣服,忽然聽見一陣由遠及近的瘋狂腳步聲。
宛如衝鋒號一樣,讓她不得不在意。
谷地將原本只開了一半的大門完全拉開,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
撲哧哢嚓嘰裡呱啦!
耷拉在右側的金色馬尾狠狠一跳!
一陣亂七八糟的背景音下,四個少男蜂擁而至,衝到了她的面前,激起陣陣塵土。
而谷地就扒拉著門,站在排球館門口,他們往上兩個石階的位置。
跟四個未來要被她折磨至少兩年的同期生,相遇了。
「你們是……」
剛剛在迎新廣場莫名其妙地掀起一場跑步大賽,但日向依然活力十足,衝上來就問:「你好,請問德久學姐他們在裡面嗎?」
谷地尷尬點頭:「在……」
她的點頭,讓四人更加興奮了。
一群身高腿長的年輕少男,挨個跟她點了點頭,擦身而過,飛快衝到了排球部門口,聽著裡面此起彼伏的擊球聲,眼睛亮得能發射激光。
「剛剛雖然稍微落後一點,但我是不會認輸的!」日向扭頭跟旁邊的影山宣布。
影山瞥他一眼:「等著你的努力,第二名。」
「什麼——」
月島見不得影山得意:「跑步快算什麼優點?」
「只要打一場,你就知道我才是最強的。」影山不屑,一個眼神都沒再給月島,轉而拍門,「學長學姐好!我是今年一年級的——影山飛雄!」
他畢竟是提前報過名的,田中一聽影山飛雄,從裡面把門打開。
「哦哦,影山飛雄,老早就知道你的名字……谷地你怎麼在外面?嗯?這些都是誰?」
他看向另外三個男生。
月島一下暴露在排球館眾人的視線裡,他自己卻渾然無覺,只是沉默地打量著球場。
看著看著,身側的手指開始微微顫抖。
「你好啊,是田中學長沒錯吧!」旁邊的日向還在跟人套近乎:「我一直都覺得學長的直線球特別厲害!」
田中哈哈大笑:「是嗎?是嗎!」
影山則早就鎖定了德久學姐的位置,看她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舉起手左揮右揮:「德久學姐!」
山口也跟著興奮揮手,揮著揮著,意識到不對。
又、做錯事了……
果然,一扭頭,就看見阿月黑著臉。
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沉默半天,忽然抬腳進去。
每一步,都跟踩在包快遞的泡沫紙上一樣,非要狠狠碾一下。
「……德久學姐。」他吐字清晰,「我想成為首發,有什麼辦法嗎?」
「需要跟學長們比賽嗎?或者你有什麼其他的要求?」
他克制著臉上的肌肉:「我都可以。」
第15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七天
聽完月島的要求, 日向先是一愣。
隨即大喜:「好啊好啊!跟學長們比賽嗎!那太好啦!」
影山倒是很怒:「你這笨蛋!笨蛋!怎麼能他說打就打?有沒有一點自己的主見啊!」
山口:「不,我想應該不是這個問題……」
他好無奈,首先, 跟學長打就一定能贏嗎?
不說別的,三年級的大王牌東峰學長, 跟全國前三主攻手對轟都不露下風的超級主攻;
以及一傳專家、地面強者、接球堪比自由人的大地學長;
還有靠一己之托球,用一雙手撐起這個家的菅原學長……
二年級同樣臥虎藏龍, 最知名的當然是全國前三自由人之一的西谷學長——這個排名雖然不太官方, 也沒有人盡皆知, 但對於這一屆排球新生來說,卻是心照不宣的指標。
至於前三具體有誰嘛,當然是井闥山的古森學長、音駒的夜久學長, 和他們烏野的西谷學長了!
都全國三大了,實在沒什麼可介紹的, 只需要知道, 西谷學長除了在每一次微不足道的一傳上做到完美,更關鍵的,是他以自己那顆強大無比的心髒,每個賽季都能貢獻無數神級接球!
此外, 還有以穩定的發揮和毫不動搖地進攻著稱的田中學長;
節奏大師、救場專家,每次輪換總能展現精彩表現的緣下學長;
作為攔網,面對頂級攻手也從不退縮的成田學長;
還有一手跳飄,讓山口視作學習對像的木下學長……
光是看看這個陣容,難道是他們幾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能打敗的嗎?
山口深沉搖頭。
況且,學姐一來沒有說一年級就一定沒機會進首發, 二來也沒有說,能打贏學長, 就一定會進首發吧。
而且最重要的……
山口在這邊想七想八,真正的勇士卻已經直接開口。
日向上前幾步,衝到英美裡面前,眨巴著一雙焦糖色的眼睛:「學姐學姐!學姐你會在場外指導嗎?」
沒錯!日向君!就是這個問題!
山口豎起耳朵,心想要是學姐要幫忙指導對面的話,那還打什麼呀,打道回府好了!
英美裡搖頭:「不會啊。」
說著,抬眼看他們一年級四人組。
躍躍欲試的影山和日向,緊張中不乏興奮的山口,以及瞪著她的月島。
好吧,月島那個表情,也談不上瞪,只是很用力地在看,比起生氣,好像更是什麼小孩子意氣的不滿。
但是……
英美裡揉了一把自己的後腦勺,難得有些困惑。
她好像……沒惹過月島吧???
雖然她惹過的人很多,特別多,但英美裡確信,月島應該不是其中之一。
「他對你好像很有敵意耶!」菅原湊過來,語氣很快樂,「怎麼辦啊英美裡~怎麼辦啊~」
英美裡推開他的腦袋:「你真是越來越欠揍了。」
潔子也走過來,表情很肅殺,以手為刀,往下一砍:「要不要……」
東峰咬牙切齒在旁邊配音:「——做掉他?!」
英美裡無語:「做掉什麼啊做掉!我們是正經社團好不好!而且要做掉的話我們也是被山口組做掉吧!他那個幼馴染……喏喏,旁邊那個綠頭發的,人家就姓山口好吧!」
菅原一秒變臉:「哦!山口同學!以後還要多多指教了!」
說著,去抓住山口的手。
山口:……
「阿月,你說得對,要不我們還是退部吧。」他幽幽說。
這個排球部裡的人,感覺都不太正常啊!!!!
*
總而言之,剛入學的一年級新人和學長們的比賽,定在了下一周的周五。
那時候,社團招新季都已經結束,想要再換投別的社團也來不及了。
「也就是說如果比賽表現不好,學姐不讓我們入部的話,我們很有可能什麼社團都去不了了。」山口有些不安。
唉,對他來說,這樣的風險還是太大了。
他不由得瞥了一眼自己的竹馬,據他所知,阿月也是個不太喜歡風險的人……才對啊?
果然就看見月島皺了皺眉,似乎想說點什麼,給面前兩個除了干飯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痴聽。
他們幾個一年級,這時候正齊聚在排球館外的小花園樹蔭下吃飯。
既然還不是部員,當然是沒辦法進去訓練的,所以只能將就在外邊練一練。
便當也是經典的便利店款式,微波爐熱一下就開始吃。
影山和日向還人手一盒牛奶,一點緊張感都沒有。
他們倆表現得越松弛,月島心裡就越有一種無名火。
「所以你們也要跟著一起比賽?」月島聲音硬邦邦,「根本沒必要,是我說要比的,1v1也能打。」
「啊?」影山叼著面包扭頭,「你不來嗎?」
月島:?
「來什麼?」他皺著眉問。
「我說,可以來我家的院子或者我常去的排球館練習。」他咬一口面包,「院子裡有球網。」
日向大呼小叫,特別快樂:「我會扣球哦!我能扣下得分哦!」
「聽人說話啊!」月島大怒。
山口連聲勸阻:「阿月,算了算了……」
雖然才認識沒多久,但山口已經悟了。
跟影山跟日向計較這些事,純粹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罷了!
「什麼嘛,所以你到底來不來?」日向有點不耐煩了。
影山咬下面包,含混不清地說:「還不戳的地方,離學校不遠。」
山口也說:「既然要比賽,當然要一起比,我們四個都是一年級嘛。」
他們三個都這麼說了,月島也沒法拒絕:「……勉強同意,但是你們要是拖後腿,我會要求1v1的。」
日向直接無視了最後一句:「耶!四人組湊齊!」
他這個人吧,一定要說有什麼缺點,大概就是這個了,山口默默地想——總是很不直率。
幾個人於是開始常常去影山熟悉的那家排球館練習,山口也不知道為什麼,宮城好像最近突然多了很多家室內排球館。
如果讓英美裡知道了,肯定會感慨這就是動漫世界觀的強大之處,不過即便不知道,她這時也有些頭暈目眩。
自從月島要求比賽的時候開始,她就有點想要一口氣昏過去不管朝朝暮暮的感覺……
【沒想到怎麼蝴蝶都蝴蝶不過去這場老對新的練習賽。】久違的畫外音突然出現,【德久英美裡這樣想著,但她沒有意識到,她已經把這場比賽蝴蝶得面目全非了。】
英美裡在臉頰旁邊扇了扇,把畫外音扇走,假裝沒有聽見。
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女主角!
嗯,區區女主角,怎麼能決定劇情走向呢?
之後的故事不管有多麼亂七八糟,都跟她沒有關系!
「那幾個一年級練的怎麼樣了?」她問菅原。
「啊,你知道啊……」菅原摸摸頭,訕笑,「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我們天天背著你跑去偷看他們練習呢。」
英美裡望天,甚至懶得解釋,高深莫測背著手走開。
還是旁邊的潔子替她開口:「最近幾天,大家看上去都特別累。」
平常的訓練累歸累,那是英美裡在大量訓練數據打底,以及天才級別個人判斷的前提下,精細地調整之後才給出的訓練菜單。
但這群人為了跑去看一年級訓練,不得不騎行15分鐘到那家排球館,又得各自騎行10~15分鐘不等才回家。
額外的運動量,怎麼會不累,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這麼喜歡做空腹有氧?」英美裡散完一圈步回來,笑容可掬地看著這群為老不尊的學長們,「那今天就多做一點吧~」
學長們的哀嚎,一年級是不會懂的,眼看比賽日近在咫尺,哪怕是影山都略微有些緊張起來。
他之所以會第一志願就選報烏野,88%都是因為德久學姐在這裡。
所以如果表現太差,讓學姐看不上他,那麼即便能順利入部,對影山來說是不可接受的結果。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他也有想過要不要去白鳥澤——地區強校,恰恰又在二傳位表現平平,簡直是量身定做的位置。
對他自己來說,給牛島這種級別的主攻手做二傳,同樣很有吸引力。
但快要畢業的時候,及川學長突然發來消息,口吻一如既往的惡劣:【如果不想被你愚蠢的頭腦拖了一輩子,你最好是去烏野念書。】
換做以前,影山並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太多考慮別人的意見,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排除偶爾機緣巧合之下,會看一看眼色、讀一讀空氣,但這種情況委實不多。
那一次會忽然就乖乖聽了及川學長的話,其實是因為……
「但是國中最後那場比賽表現太差了,對吧?國王大人。」月島挑眉。
山口都有些習慣了,反正阿月自從來烏野上學之後,毒舌功力又上一層樓,尤其是對著排球部內的隊友。
要不是他說話聲音很輕柔,恐怕早就打起來了。
影山不想聊這個話茬,壓根不搭理他。
月島也不尷尬:「讓我想想,難道是因為看到德久學姐把烏野調/教成現在這個樣子,就覺得她說不定也能幫到你?」
直到聽完這句話,影山才抬頭看他,說話還是硬邦邦的:「怎麼,不行?」
基本就是承認的態度了。
山口很感興趣地盯著兩個人看,往自己的同級生觀察日記裡添上一筆:【影山飛雄,雖然看上去是個冷酷池面,但意外得很直率,好說話,願意坦誠表達自己的心理。】
日向在旁邊探頭看了一眼,沒看見【影山飛雄】幾個字,張口就問:「哇,這是什麼小動物飼養手冊嗎?」
山口看他一眼,確定這人是真的誤會了,才把本子收起來:「嗯,是呢。」
等日向扭頭跑去找影山跟月島吵架了,才又把本子拿出來。
【日向翔陽,不同於其他兩個各有背景的苦情少男,唯一一個什麼都不知道就報名烏野的純情派。同樣很直率,但比影山更熱情,總是非常有活力,積極樂觀,很能帶給人能量。】
最後一筆,毫不猶豫地寫下:【——是小狗派。】
嗯,很明顯是小狗派。
除了小動物飼養心得,他們四個人對彼此的實力,也在這段這短短幾天裡有了幾分了解。
水平最高的,毋庸置疑,是影山飛雄。
此人雖然是二傳手,但一傳、攔網、扣殺的能力都出類拔萃,一個純粹的六邊形戰士,每個位置都能打。
但不管怎麼想,都是放在二傳手最好,畢竟他們四人裡只有這一個人能打二傳。
而阿月嘛……
據山口所知,他是從之前某一件事之後,突然對排球的態度不冷不熱起來,後來又突然變得很積極。
這裡的積極,不是說月島很開朗、活潑的積極,畢竟這兩個詞跟他完全不適配……只是非常上進。
換句話說,就是想要變強。
不過畢竟沒有什麼經驗,以前也沒有接受過特別好的指導,目前的重心還是放在攔網上,充分開發他的身高優勢。
山口同樣也是練的攔網位,但因為經常和月島配合練習,所以反而在攔網撲救上做得更多,相比之下,綜合技術更全面一些。
四個人裡技術最差的其實是日向,這一點不得不說,讓其他三人最開始狠狠的驚訝了一陣。
因為在他們的印像裡,排球比賽不是沒有小個子,至少不是完全沒有小個子,但即便有,也都是技術精干、實力強勁,尤其在防守方面做得非常到位的小個子。
他們天生在身高上的劣勢,不足以跟高大的攻手們競爭空中戰,所以會在地面上給出補救的空間。
不過日向……
影山直愣愣地評價:「不做攔網也做不了別的了。」
日向大怒:「不做攔網,我也可以做主攻啊!我都可以!能扣球的位置就很帥啊,我可以跳那麼高——去哪個位置不可以啊?二傳我也可以!」
「你這混蛋,不許你褻瀆二傳手——!」
「你才是混蛋,剛剛居然敢褻瀆我的身高?」
「什麼褻瀆,我只是說出了事實!」
這兩個人莫名其妙又打了起來,山口和月島遠遠看著,很漫畫風地嘆了口氣。
不過即便時常鬧出內亂,他們心裡對待這場比賽還是不太焦慮的,
又或者說,實在是有些信心的。
畢竟,他們的實力也並不差啊!
幼馴染二人組,自信地想。
*
與此同時,排球館內。
「所以你打算讓誰上啊?」菅原摩拳擦掌,他知道不管誰上,他肯定是要上的,「一共四個人?」
英美裡點頭:「是啊,他們畢竟也只有四個人嘛。」再多上一個人都沒有。
哼哼,他們上四個人,是他們只有四個人!而我們上四個人,是我們……
她環顧一圈,寬容大度地表示:「這樣吧,跟一年級新人比賽,也不好太認真,菅原、木下、成田……」
大家一邊聽,一邊點頭。
確實,都是拿過全國優勝的top級別強校了,新人們挑釁一下、趾高氣昂一下,確實不好表現得太計較。
英美裡的安排也很恰當,二傳肯定是要上的,所以菅原必然在場;
至於木下和成田,都不是很穩定的首發,實力比起西谷田中緣下還是略差一些,也算……
「還有,嗯,東峰。」英美裡笑著拍拍手,「還是寬容一點,給小朋友們留一點希望嘛!」
所有人:……
你、你……
你這是想要給人留希望嗎!你這不是要一口氣把人家的希望都擊碎嗎!!!
居然能笑眯眯說出這種話,好恐怖、果然是好恐怖啊!!!
第15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八天
直到比賽開始當天, 大地還在碎碎念。
「你這樣……不公平……小孩子……計較什麼……」
諸如此類的言語,層出不窮。
而這些話能影響到英美裡嗎?
顯然很能,她甚至捂臉抽泣起來了, 往潔子懷裡一趴,斷斷續續說:「我、我也是好心嘛, 新入部的小孩子不知道學長有什麼能力,以後不尊重大家的話, 又要怎麼管理呢?」
潔子憐愛地拍拍她, 眼風如刀, 扎向大地:「英美裡很好,不許說她了。」
大地:……
奸臣當道!奸臣當道!!!
菅原同情地塞給他一個甜筒:「得了吧,明明是忠臣被昏君的表像給騙咯~」
說完, 忽然意識到什麼:「等等,我要上場、旭要上場, 只有你不上場?」
菅原的眼神, 在大地驚恐的目光裡,變得憐憫。
「大地……」他扁著嘴,用一種看自家沒考好期末的侄子的表情,看向大地, 「沒關系的,只是這一次而已!以後你也一定會有機會,在學弟面前表現自己的!」
東峰也跟著悟了:「居然是這樣!」
他有些小心地拍拍大地肩頭:「這個,大地啊,英美裡會選我,應該是覺得我能更快結束比賽吧?畢竟你想, 這個練習賽是突然出現的,是她最討厭的那種『莫名其妙打亂安排』的日程啦, 她肯定很想趕緊結束啦……」
大地:……
他欲哭無淚:「我真的,沒有在嫉妒……」
菅原和東峰,理解地把他夾在中間,嘆氣:「都懂,都懂啦!」
大地:「你們懂什麼啊!」兩個白痴!!!
英美裡簡單評價:「男高中生,都是笨蛋吧?」
潔子點頭:「同意。」
兩人對視一眼,手牽手走了,把剩下三個笨蛋拋之腦後。
*
比賽當天是星期五,下午的社團活動之後。
既不是正式比賽,也不是學校之間的練習賽,只是新生對老生的挑戰,英美裡是不會讓這點小事耽誤她日常訓練的。
所以四個一年級早早過來,也只是先被叫進排球館裡旁觀,其他人照常開始今天的訓練。
「哇,居然是潔子學姐在帶隊跑步!」日向震驚地張大了嘴。
不同於根本沒有這根神經的影山飛雄,他至少還是個普通高一少男,有一些審美所在。
第一眼看見清水學姐的瞬間就能感覺到,這是一個相貌很出眾的女生。
那時候清水學姐穿著正裝校服,襯衫短裙,藍黑眼睛比雪夜還要冷,看人都是淡淡的,好像沒有一絲情緒。
她的氣質好像跟運動社團完全合不上耶……那時的日向是這麼想的。
而眼前在帶隊跑步的學姐——長發在腦後盤成一個粗糙的丸子,一身藍黑色的運動套,臉頰上都是汗水的樣子……
反而沒那麼有距離感了。
由潔子帶隊,先做一些簡單的基礎訓練。
她拉了拉韌帶,系緊跑鞋鞋帶,立刻開始熱身。
跑步10圈打底,才算勉強活動開筋骨,因為是繞著排球館內的場地跑,所以綜合距離並不算長。
緊接著,又做了幾組往返跑、往返蛙跳、單手支撐跳起,四肢活動開之後,慢慢切入正題。
「感覺學長們每天都好辛苦啊!」日向嘆為觀止。
經過他面前的菅原,忍不住笑了一下:「怎麼,後悔了?」
日向精神一振:「怎麼會?!」
他喜歡排球,喜歡得一見鐘情、相當淺顯。
一開始就純粹只是喜歡小巨人飛起來扣球的英姿,後來自己開始練習了,練得更多的也是扣球,因為扣球真的超級帥嘛!
不過這樣的日向,崇拜著帥氣扣球的日向,從來沒想過在賽場上光鮮亮麗的烏野學長們,平時的訓練居然這麼基礎。
「扣殺,竟然也要從蛙跳開始啊……」
影山白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為呢?所有人都只練扣殺?那肯定會暴死的。」
「什麼嘛,你這家伙!想教我就好好說嘛……」
英美裡站在旁邊竊聽,不由得為日向這種純天然的情商鼓掌。
她一鼓掌,一年級們這不就聽到了?紛紛扭頭看過來。
英美裡今天穿的是潔子送的運動套,畢竟春天剛開學不久,跟秋天的氣溫仿佛,穿她那時候送的生日禮物剛剛合適。
脖子上掛了一個檸檬黃的口哨,一看就做工精致,不是外邊隨便買的那種塑料款。
左邊胳膊夾了一個板子和兩本筆記本,右邊手裡攥著圓珠筆,悄無聲息就出現在四人旁邊。
「德久學姐好!」日向和影山精神很足。
山口兩腿並攏,一下變得很端莊:「德久學姐好~」
連月島都跟著不情不願地叫了一聲:「德久學姐好。」
英美裡到現在都沒搞清楚他對自己那股敵意到底是哪來的,不過這也不重要。
她笑眯眯的:「怎麼樣,一會就要比賽了,做好准備了嗎?」
日向嘿嘿一笑:「只要學姐不幫忙,我還是挺有信心的。」
旁邊的影山難得沒有反駁他,抬起臉,眼神堅定:「我也是。」
月島當然不會在她面前示弱,抬手推眼鏡:「同上。」
山口:……
怎麼辦啊?要是不跟著他們一起說,好像很不合群……但是他真的不覺得他們會贏啊……
英美裡笑而不語。
一年級有自信,她能理解,只不過他們可能不知道,那群學長可是很緊張。
什麼鎮定自若絲毫不慌,只是為了學長的面子故作正經而已。
畢竟一年級們輸了,理由成百上千,每個都合情合理;但是學長們要是輸了……
那是真的很丟人啊!!!
尤其看看這個陣容——
菅原、東峰、緣下、木下,對戰影山、日向、月島、山口。
木下和成田也就算了,東峰跟菅原兩個人,恐怕要被笑話到畢業為止……
「這麼一看,都是一個二傳手帶三個攻手啊。」英美裡翻開本子,旁邊的錄影設備已經就緒,她和潔子雙雙聚精會神。
「真是二傳手地獄……」潔子淡淡說。
攻手的一傳能力,肯定是比不上自由人的,況且最擅長一傳的主攻手大地並不在場,那整體水平可想而知。
影山那邊,更不用說了,山口大概是唯一一個有點一傳意識的。
光是這麼看著,都能想像到場上兩個二傳,一會兒該是多麼崩潰的心情了~
「英美裡,笑得好開心。」潔子指出。
英美裡捧臉:「哪有~~~」
三條波浪線,讓她的否認完全沒有可信度,但潔子點點頭:「是嗎?開心也不是壞事哦。」
旁邊的仁花:……
這種睜眼說瞎話,另一個人也瞎聽的能力……!
她學!!
比賽很快開始,第一球,影山跳發。
姿勢優美,動作流暢,球路筆直目標明確——順利得分!
一上來,就把所有人鎮住了!
目前的烏野在英美裡手下,基本能做到全員跳發,但個別人跳發的質量不佳,還不如就用普通發球。
而其中唯二稱得上有些威脅力的,也就只有東峰和田中兩人而已。
跳發,最看重的無非是體格、力量,只有當這兩項都達到基准線之後,才有余地去談論技術問題。
而影山無疑已經做到兩者的極致——至少是在他這個年齡的極致——更遑論他對線路的控制和把握。
以至於學長們都沒反應過來,被他連下5分。
「天哪,這就5-0了!」田中驚訝,「今天的練習賽不是只打一局嗎?」
只打一局,那麼其中一支隊伍拿到25分,就能結束整場比賽。
現在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年級新生組已經拿到五分之一的分數,實在不可謂不快。
他能想到的,場上的學長隊也能想到,好在總歸是經驗豐富,很快穩了下來。
面對影山的跳發,雖然西谷不在,大地也不在,但好在還有東峰。
【嗚哇——這球接起來夠痛的!!】他在心裡嘟囔,好歹算是把球給到了位。
有些太靠前,但對菅原來說,他已經很習慣接這些稀奇古怪的球。
不說抱怨,甚至連往後看一眼的動作都沒有,月島根本沒來得及下判斷,他手裡的球已經飛了出去——
木下起跳!
一記快速扣球,直接砸在空地上。
「5-1。」英美裡慢悠悠地說。
場地上沉默了一秒。
不知道是為東峰作為王牌主攻,接起一傳感到驚訝,還是為菅原傳球到木下扣殺之間,一眨眼就會錯過的迅疾速度驚訝。
「……學長們,是真的很默契啊。」日向抱著球,有些向往。
就算只看一個輪次,也完全能看得出來,他想。
不用太多言語,不需要動作暗示,甚至因為這是練習賽,學長們大概率都沒有制定什麼特殊的戰術來應對。
但即便如此——
從一傳到二傳,到最後的扣球,都進行得這麼流暢,就好像溪水從山頂流向山腳,天經地義、理所應當。
「這種程度的配合,絕對是在無數的練習當中才能夠磨合出來的。」山口輕聲說。
「不過我們也不是沒有機會。」影山走過來,兩手反叉著腰,「接下來就按照我們之前說的那樣做。」
「噢,好啊!」日向眼睛一亮,「是那一招對吧?我准備好了!!」
*
雖然田中不在,但東峰也是掌握了相當跳發技巧的攻手一枚。
他的跳發雖然從技巧和球路上,比影山略差一截,但力量又要比他更勝一籌。
兩兩抵消,讓山口等人接起來還是很難受,旁邊的比分慢慢悠悠來到13-15,學長隊微弱領先兩分。
又是東峰發球。
月島站在網前,不自覺地抬手把額頭上的汗水抹掉。
他以前也不是這麼不講究的人,但實在是……實在是……
被東峰學長盯上的感覺,讓他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
腰背彎成漂亮的弓形,東峰起跳!
「阿月,讓開!」身後傳來山口的聲音。
月島下意識往旁邊側開,這一次,山口好說歹說算是接到。
他的一傳水平比月島高出兩個日向,球起得還算不錯。
傳到影山手裡的下一秒,球就不見了。
快、准、狠!
唯有用這三個字,才能形容剛剛這一扣球!
影山傳給日向、日向扣殺,這兩個步驟,竟然像是同時發生一般,讓人眼花繚亂!
「……竟然是日向扣球?」大地睜大了眼睛,「我還以為……」
畢竟,日向的個頭擺在那裡,打攔網位多少已經有些出格。
大地難免先入為主地認為,他以前負責的應該是地面上的工作才對。
不過這麼一想,剛才這小子的確去跳了很多次,而且也確實跳得很高……
怪不得,剛剛那一下快攻能打得東峰都沒反應過來!
「再說,那個叫山口的那個綠頭發,一傳接得也很不錯。」西谷評價。
「還可以。」田中點頭,「眼鏡男在看到影山的球沒傳給他的那一瞬間,立刻就退到後場准備防守——這群新生,意識都很好嘛!」
潔子將一切盡收眼底,心想,與其說意識好,不如說是英美裡的要求已經名聲遠揚了。
誰不知道,烏野高校的唯一經理兼教練,德久英美裡女士對於每個球員的要求裡,必然有攻守兼備這四個字?
即便是主攻,即便是攔網,也不能沒有一傳的功力。
所以像牛島若利那種不接一傳、全由隊友代勞的情況,是絕不會被允許在她手底下出現的。
而恰好,烏野又是去年春高的優勝校,今年將他們列為志願的學生肯定不少。
雖說未必個個都來投了,但至少在平時練習當中,就會下意識地去參考英美裡的標准。
換句話說,正是因為有她在,所以才能吸引到這樣高質量的新人吧 ?
木下也好,成田也罷,怎麼說都是在全國大賽有機會登場的選手,顯然也不會坐以待斃。
只是排球場上,永遠是不能著急的。
不管是有經驗還是沒經驗,不管是實力強還是實力弱,都是如此。
精細的團隊合作裡,只要出了一絲岔子,立刻就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只是一次一傳沒有接穩,東峰的墊球就從飛向菅原,變成了飛向成田。
成田的二傳實力,只能說還過得去,這讓其余三人都有些緊張,步調也慌亂起來——
不湊巧的是,這一回成田的二傳確實又不錯。
這就顯得步調慌亂的木下,跟托球的脫節更加嚴重。
【很明顯的破綻。】
月島心裡劃過一道淺淺的想法,手上的動作卻毫不含糊。
他的跳躍力未必是最強的,其他的基本功也只能說比日向好一些,肯定比不上對面經歷過全國捶打的成田學長、木下學長。
更不用說東峰學長和菅原學長。
但,月島有一雙全局的眼睛。
和一雙相當完美的手。
木下的步頻一亂,他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時候該他出手。
單槍匹馬能攔下來,當然很酷很帥,但月島並不在乎這個。
他要的,是穩穩當當、毫無風險的勝利。
絕對完美的手型,像鐵樹一樣密密麻麻壓下來,封鎖了木下一開始想好的直線球路,逼得他不得不往兩邊找機會。
與此同時,影山也已經在右路補上了位。
哼,雖然脾氣像石頭一樣硬,但這家伙的反應力和大局觀,確實沒什麼可說的。
月島封住直線、影山擋住右邊,留給木下的就只有一個選擇了……
左路!
木下找准空隙,手隨眼動,反應快到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想往左路扣下,竟然真的調動整個上身,將球扣進了唯一的空檔!
『嘭——!』
一聲巨響。
球沒有落地,而是被一雙手臂接起。
山口閃現在落點,球在他手臂上重重一彈,原本該往後場反彈的軌跡,在他刻意的角度調整之下,直接彈回了對手的底線!
「嗚哇……」場外的大地,用一種發掘了金子的語氣感嘆,「很不錯的預判,還有基本功。」
這一記救球,不僅要相當的配合眼光和判斷,更要有足夠的功力,否則木下這一記急中生智的扣球,又怎麼能夠被接得住呢?
只不過,同樣不能忽略的,還有影山及時到不可思議的補防,和月島搶在最先的限制。
「14-19,一年級小隊得分。」英美裡平靜地宣布。
月島當然並不為此感到過分激動,雖然隊伍裡其他幾個人已經像鬼影一樣開始狂舞。
鏡片下冷淡的雙眼,慢慢掃過對面的學長們,又在裁判位輕輕一頓。
這就是她看中、訓練出來的前輩?
月島撇嘴,視線轉開。
……也不過如此。
第15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九天
「怎麼樣, ,木下?人家現在肯定覺得你這個學長水平一般般了!」田中大肆嘲笑。
木下無語:「我本來就一般般嘛!」
他打副攻位,偶爾也串場當一下主攻, 雖然有一手跳飄,其實是更偏強力進攻的類型。
跟東峰學長當然是沒什麼好比的, 跟田中他們比,木下也還有一些距離。
要說攻守兼備全面發展, 他離大地學長還差了一個西谷。
總的來說, 木下將自己看得很清楚, 他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想了想,還是囁嚅著問:「學姐……沒說什麼嗎?」畢竟她應該不會想輸才對。
田中挺胸抬頭,盲目道:「學姐一言九鼎!說不插手就不插手!」
西谷搖旗吶喊:「就是就是!學姐一言九鼎!說不插手就不插手!」
木下:……
誰能告訴他, 這兩個人為什麼會一心一意認為學姐是個遵守公道的好人啊!!!
當然,不是說學姐有多不擇手段心狠手辣, 只是她肯定不至於, 也不可能不給自己留退路的啊?
應該是東峰學長?或許東峰學長就是她的退路,只要東峰學長在,自己這邊的得分是可以保證的。
也就是說,他只需要往防守的方向做到最好, 支持菅原學長和東峰學長的發揮?
不過也不能忘記成田的戰力,最好是作為一個騷擾性的攔網,阻礙對面月島的視角。
這樣看來,整體就清晰了,接下來要穩住優勢,不能像剛才那樣, 因為把一切都賭在自己身上,所以搞得措手不及。
無論什麼時候, 都一定要有一個planB才行。
怪不得!果然,學姐應該是早就想好了,就算沒有自己,也會有菅原學長提出來這個想法,所以才會直接說不插手吧!
木下一秒鐘想了一堆東西,最後給自己握拳打了打氣,整頓精神,准備上場。
身後的緣下,看完了他從質疑,到理解,到成為的全流程。
久志啊……
他同情地拍拍木下:「學姐找你。」
*
「木下學長和德久學姐好像只說了兩句話?」日向在影山旁邊探頭。
剛剛學姐突然叫木下學長過去,他們當然很關注。
畢竟賽前學姐有說,是不會插手指導的。
更何況,就這兩句話的時間,應該也知道不了什麼吧?
四人交換一個眼神,大多都是這樣想的。
學姐提點兩句,說說戰術、指出漏洞,避免學長們真的輸給一年級新人,這不是不能理解……
問題是,兩句閑談的功夫,能有多大的威力?
原本是這樣想的,但再上場,影山明顯感覺到一種氣氛的不同。
或者不應該說是氣氛,應該說是雙方的狀態對比。
剛才,他明顯能夠感覺到,自己這一邊是存在優勢的,自從月島將那一球攔下之後,學長們掌控之外的加速和微妙的失誤,他都看在眼裡。
但在那之後,忽然就不一樣了。
木下學長的振作不用多說,忽然在防守端有了亮眼的表現。
而有他支援,東峰學長的攻擊力也得到了釋放,扣球打得一年級們嗷嗷叫。
雖然日向的球還是不大好攔,但光是這樣,已經足夠讓一年級們感到吃力了。
德久學姐支招了嗎?
他不由得往場外瞥了一眼。
可是、不管是誰看來,學姐都只說了一句話啊?
這、這能支什麼招啊……
影山不是沒有被教練指導過,他國中在北川第一時,校隊的教練也算是履歷豐富的經驗人士。
但對他本人,影山已經沒有什麼太多的印像了,只記得當時他讓自己下場時的語調。
平時的比賽當中,要說他給出過多麼讓人印像深刻的指導,實在也說不上來。
即便如此,每一次暫停也總是長篇大論的叮囑,每一個位置都要強調,每個位置都要安撫,話非常多,又很密。
好像失去了這些細節上的關注,比賽就會立刻慘敗。
難道,學姐就格外不一樣?
天才……教練當中,也會有這樣的天才嗎?
其他三人也許一開始沒有他這樣敏銳,但漸漸的,也感受到了這種不同尋常的難受。
「就是打起來不順手!」日向直白地表述著自己的感覺,「說真的,練習賽剛開始的時候打那幾個球,是我有生以來打過最順手的球!」
他說得特別特別認真,搞得影山鬧了個大紅臉:「你這家伙……瞎說什麼呢?!」
日向不服氣:「本來就是嘛!雖然我也不知道你們二傳手一般都是怎麼做的,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超厲害!」
影山還沒來得及嘴角上揚,就聽見他又說:「——可是這會兒,總感覺哪裡不太對!」
「我也有這種感覺。」山口舉手。
月島就更別提了:「非常。」把影山氣得揮拳頭。
山口咳了兩聲:「應該不是影山同學的問題。」畢竟下球的瞬間,觸感還是很正常的。
但明明將球打了下去,卻不能得分,這就不得不叫他們感到難受了。
四個人扎堆討論了一會兒,沒討論出什麼結果,只能怏怏地繼續比賽。
原本只是隱隱有些不舒服,但越打越惡化、越打越難受。
就像是蘋果裡一塊小小的腐爛,放任不管,結果被侵蝕得體無完膚。
月島和山口的扣球得不了分,總會被東峰學長接起;
盡管日向有絕對的速度優勢,依然可以保證他作為攻擊點的存在感,但一個人怎麼能抵得上三個人呢?
何況學長們的配合水平,實在是一種碾壓級別的強。
影山到最後也不肯放棄,還在試圖給日向傳球——這是他們隊伍得分率最高的點位了。
但原本對日向束手無策的學長們,在打了一整場比賽之後,竟然已經能勉強跟上他的速度了!
木下、成田、東峰,三人攔網!
六只手臂張牙舞爪伸過來,將日向的視野封得嚴嚴實實。
「25-15~」英美裡敲了敲記分牌,「三年級勝利。」
「哎呀,還真是不能小瞧呢。」菅原捶了捶胳膊,「差點就要馬失前蹄!」
東峰:「還不是一開始被大地糊弄了,說什麼對後輩要關愛為主……」
但誰知道這四個人這麼凶殘?稍微手松一點,差點就釀成大錯!
想到這裡,兩個人雙雙對大地怒目而視。
後者好無辜地攤手:「我也只是提議而已……啊啊!別拽我褲子!」
三個人打作一團,可惜沒有觀眾,因為比賽剛結束,一年級組立刻撲到了木下的面前。
「木下學長、木下學長!!」
木下扭頭:「嗯?」
「木下學長,剛剛學姐有跟你說什麼非常重要的話嗎?」日向不熟練地試探著,「好比說,『接下來主攻月島』、『接下來攔防日向』之類的?」
木下笑了笑:「沒有哦,她只是說,『相信你自己』。」
也正是這句話,讓他明白,這一切果然都在德久學姐的掌控之中。
看著一年級們困惑的表情,木下忍不住分享了一番自己的心得:「其實是這樣的,剛剛你們領先的時候,我突然想到,學姐這樣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果然!不愧是德久學姐!」聽完木下的心路歷程,日向興奮地叫了起來。
「的確,一句話就能扭轉場上的局勢,實在是太厲害了。」影山點頭。
月島簡直搞不懂他們。
是對面得分又不是他們得分,再說,德久學姐支持的也是對面,又不是他們……
「但是,學姐也是我們的學姐啊?」日向仰臉看他,「今天只是特殊狀況,未來,她也會指導我們比賽,也會告訴我們該圍攻誰、該主防誰、該怎麼打吧?」
「所以我覺得,能成為學姐的後輩,真是太好啦~」
月島冷哼:「有什麼好的,笨蛋。」
「什麼!月島你小子竟然說我笨!我告訴你哦,雖然我考試成績不是很好,但是我也絕對不笨!!」
「笨蛋還說自己不笨,剛剛那個打空的球就已經夠笨了。」
「什麼——!影·山!你這個國文都只能考二十分的人,不許說我笨蛋!」
山口,用一種超脫而慈祥的表情,注視著這一切。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安慰自己。
「咦?」一轉頭,發現月島站在旁邊發愣,山口問,「阿月,怎麼啦,過去跟學長他們一起說說話吧。」
日向和影山已經過去了,一個陽光燦爛,一個別別扭扭,被學長們圍在中間誇獎剛才的表現。
月島環顧一圈。
英美裡也在其中,用圓珠筆的筆頭敲著兩個小孩的頭:「所以說,剛剛如果在配合上考慮到彼此實力的問題,調整一下方式,不就能得分了?」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謝謝學姐!」
「謝謝學姐!嘿嘿,沒想到有一天我還能聽到學姐指點我該怎麼打球,真是超——幸福!」
月島沒有上前,只是在原地看著。
是啊,換做以前,他怎麼想得到,竟然真的能被她指導該怎麼打球。
怎麼想得到,他竟然也來了烏野。
「太好了阿月!」旁邊炸雷一樣響起一聲叫喊。
看都不用看,月島半閉著眼睛:「安靜一點,山口。」
不重要的場合,山口會閉嘴,但現在他可忍不住:「以後在烏野,我們一定會變得超級超級厲害!」
轉過臉,原本只是清秀的五官,這一刻卻容光煥發:「一想到這個,我就好興奮啊!!」
一定能夠變強,一定能夠勝利……說實話,月島並不相信有她在,就能如此堅定、毫無疑慮地保證這些事。
但是……
他推推眼鏡。
「阿月你怎麼在笑?」
「……閉嘴,山口。」
第16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天
晚春的風依然宜人, 甚至還有些微微的冷。
換成春裝的校服之後,難免會覺得太薄,所以不少人給自己添了一件。
烏野對校服的規定不嚴格, 很多人放學時用運動外套搭著校服裙混穿,風紀委也沒說過什麼。
「要是換成我國中那個風紀委, 這時候早就扣分了。」英美裡撇嘴。
潔子看她:「英美裡,受得了?」
……不得不說, 潔子是越來越了解她了。
「很早他們就沒這麼干了。」自從她上任秘書長之後。
潔子點頭:「我就說。」
和潔子做朋友, 是一件非常非常愉快的事。
她總是聽, 聽得很認真,雖然未必會發表什麼意見,但總能叫人知道她很在乎。
而且她是一個非常堅定的女孩, 雖然一開始成績平平,但從某天開始決心要學習之後, 不管是再難的題目, 或是再令人滿意的成就,都無法動搖潔子的意志。
英美裡說起初中,就想起初中那群活力四射的家伙,一個一個地盤算他們在干什麼:「其他人應該都在學習吧?丸井之後好像打算去進修烹飪——這家伙, 家裡一定很有錢!」
否則,怎麼會放任他走這種不知道能不能混出來的路!
「你們國中網球部的部長呢?」潔子問,「英美裡應該跟他關系也很好吧?」
「你說阿村啊,他最近在集訓,超級無敵大忙人。」
英美裡撇撇嘴:「十個電話只有八個能打通啦!」
潔子:「我還以為只有四個能打通。」
「怎麼可能!只有四個能打通,我就不打了。」
潔子的關注點卻在另一方面:「運動員, 都這麼忙嗎?」
英美裡想了想:「應該吧?我鄰居也差不多是這樣。」
這兩個人,那都是下定了決心, 就一定會堅持到底,做到最好的類型。
所以一登上職業舞台,就毫不動搖地制定了搶奪積分計劃,雙方頻頻對上,每一場都相當吸引人眼球,火花四射。
英美裡看了幾場轉播,只覺得這兩個人要是當年在國中打比賽的時候就拿出這種水平,其他人可能直接心理崩潰再也拿不起球拍。
這句吐槽一不小心發進了【立海一家人】,被真田副部長怒斥為『太松懈了』!
「比賽啊……」潔子看向路邊的小野菊,「感覺,應該很多人看吧?網球這種運動,很受歡迎的。」
她想了想,又說:「而我只是跑步。」
還不是那種很激烈的短跑賽跑,她只喜歡一個人跑步,沒有隊友,沒有競爭者,目之所及,就只有跑道和自己。
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她只能支配自己,也只用支配自己。
這、這還能忍?英美裡立刻舉手:「世界上就是會有人這樣啊!會有人喜歡萬眾矚目的比賽,肯定就會有人喜歡自己一個人流汗嘛!」
「潔子……」她笑嘻嘻湊過去,「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起的寬政大嗎?」
「寬政大?」「潔子歪頭,我上次回去查過了,是一所大學對吧?」
英美裡仗著潔子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純良好寶寶,大肆劇透:「他們的田徑部暫時沒有建立起來,不過未來,寬政大會成立一個全新的田徑社,任何參加社團的人,都能隨心所欲地跑步……」
真的讓《強風吹拂》片場的人來聽了,恐怕都要淚流滿面。
——誰還不知道,他們都是被灰二騙進去的啊!
這家伙,要麼就是展露和別人一樣的愛好,要麼就是陪著一起頭懸梁錐刺股地苦讀,直到把大家都騙去租了同一座院子,才暴露出真實的面目!
但英美裡是不會提及這一點的,她只是說:「你看,世界上也是有很多怪人的∼」
潔子看她一眼,微笑:「是啊。」
英美裡狐疑:「怎麼覺得剛剛你的眼神不是很禮貌?」
潔子還是微笑:「英美裡的錯覺。」可愛的怪人。
她忽然停下腳步,握住英美裡的手。
英美裡回頭看她:「怎麼了?」
「……我會選擇,我喜歡的那條路。」潔子捏了捏英美裡的手指,好友的手比她的大上一圈,指節卻更軟,捏在手裡,像在捏一只兔子的脖頸。
她拽了拽手裡的兔子:「所以,英美裡不用擔心。」
英美裡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在這裡,就能給她許許多多的勇氣了。
*
開學一段時間後,烏野排球部的訓練也在正常推進中。
對於大地、菅原、東峰三個三年級來說,這是他們習以為常的循環routine;
對於西谷幾個二年級來說,擁有學弟是一件很興奮的事情,迫不及待地要向他們展示自己身為前輩的成熟美。
有時候,甚至會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譬如現在。
「阿谷!剛剛那個一傳,你給得很漂亮!」木下用上了平時幾乎從沒聽過的濃厚腔調,「幾乎是一個對角線穿越救球,十分亮眼的表現!」
田中握住他的肩膀:「木下,還請別這樣說!剛剛你的起跳也做非常好!」
緣下會意,也跟上來:「龍,你的扣球又有進步了,我看你剛剛是有在自主選擇路線吧,做得很好!」
說完,眼睛亮亮,看向西谷。
西谷也眼睛亮亮地看回來:「啊,怎麼了?」
緣下:「什麼怎麼了?剛剛很明顯是我們都在誇獎上一個人吧,現在輪到你誇我了」
西谷雖然完全沒有弄懂其中的邏輯,但這不妨礙他聽話。
立刻豎起拇指:「哦,力!你今天發型很好看!」
緣下:……
田中:……
成田淡淡說:「總覺得想在學弟們眼裡顯得很可靠,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愚蠢的想法呢。」
「不過真好啊,一年級也有一年級的經理。」緣下朝一年級幾人組那邊看了一眼,「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找同齡人商量。」
西谷感到被冒犯:「力,我也是你的同齡人啊,還是說你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說激動了,擼起袖子就要上了。
田中:「阿谷阿谷,算了算了!」
木下:「阿谷阿谷,算了算了!」
成田:「阿谷阿谷,算了算了!」
三人多番勸阻,西谷才勉強消氣。
「不過他們在說什麼呢?」緣下劫後余生,還不忘好奇。
不遠處的一年級組也沒想到,剛進烏野不久,練習就變得不順利起來。
又或者說,心情變得不順利起來。
雖然對於他們四人來說,烏野的訓練強度肯定是比以前還要更大,但英美裡的訓練量算得很准,給的方向也很精確,不會出現讓人毫無成就感的情況。
——但對一年級來說,這點成就感暫且沒辦法消除他們心裡的挫敗。
之所以會挫敗,日向想,可能因為剛進來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會是跳得最高的那一個?
從很小開始,他就展露出了跳躍上的天賦,在以前,這種天賦最多只能幫他成為片區裡的孩子王,幫忙朋友去拿掛在樹上的風箏,或者幫鄰居救一救爬上樹下不來的貓。
但當他被烏野這個名字所吸引之後,這份跳躍上的天賦,帶給他的就不只是平時力所能及的一些小事,而是向自己夢想抬腳的第一份助力。
即便是在國中第一次參加比賽,日向也能隱約意識到自己的跳躍力不一般。
雖然不能說是什麼一錘定音的武器,但在賽場上,肯定能夠發揮出很大的作用!
要說他從沒為此沾沾自喜、感到驕傲或幸運,那是在騙人,但日向的確沒有想到,來到烏野之後,會突然自信心受挫。
超高大的攔網就不說了,技巧超級完美的臭脾氣二傳也不說了,其他學長們竟然也都只是比他跳得低個十釐米!
十釐米!
伸伸手就能夠到的水平!
日向的想法如果說出去,肯定會被不少人狂扁小朋友。
他對於排球的解讀,或者對於體育訓練的理解,至今還不算很深入,所以不能夠想到看上去只差十釐米,但這十釐米可能是一輩子也無法逾越的天塹。
對於日向來說,此時此刻的消沉感卻是實打實的。
而除了他之外,其他幾個人也各有各的煩惱。
影山同樣有些為難,畢竟他初來乍到,跟學長們打配合的水平比不上菅原學長,這是毋庸置疑的。
按說其他新人恐怕會安安分分沉澱一年,等學長畢業了,順理成章做首發……
但,他可是影山飛雄誒!
一天不摸球都會掉眼淚的影山飛雄誒!
所以比起等待,還不如先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怎麼做才能趕緊上場。
除了影山,月島也多了很多煩惱。
他以往對自己的要求也很嚴格,但大多時候只在攔網上。
畢竟對他而言,既然站在攔網的位置,那絕大部分時間用來練攔網就好了,其他的位置需要的一些技術和眼界,他可以不用去管。
但到了烏野,他才發現攔網不僅要練攔網,還需要學習很多其他的內容。
而正是這一些額外的內容,讓他感覺自己被……山口,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誰知道那家伙為什麼能這麼游刃有余?一傳也接得很好,還被大地學長表揚……
月島在他心裡悄悄地打上了叛徒的戳。
影山飛雄那個怪物就更不必說了,什麼技巧都能掌握,學姐的要求領悟得無比快。
這種程度,有時候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讓他去登月,影山也能克服真空無重力的惡劣環境,成為月球首席二傳。
最後帶回一袋子月球土壤,跟大家墊球玩。
……不對,這麼細數下來,只論技術的話,他竟然是四個人裡的倒數第二嗎?
月島想到這裡,臉色不可思議地一黑。
而讓他臉色更黑的聲音,出現在了不遠處。
「學姐學姐學姐,現在有空嗎?」
「學姐,我有一點問題想要請教!」
「學姐,先跟我說吧,影山是後來的!他排在我後面哦!」
「別搞笑了,你以為這是什麼先來後到嗎?我的問題重要很多……」
「學姐……」
月島扭頭:……
才一個眨眼的功夫,這兩個人已經抱著他們的問題,跑到了英美裡面前。
嘰嘰喳喳,跳來跳去,像兩只鬧騰的麻雀。
仁花抱著材料路過:「咦?月島君,你不用去嗎?」
月島面色僵硬:「嗯。」
不用!
完全不用!
畢竟她又不是什麼好人!!
這麼想著,月島心氣順了一點。
等著吧,影山飛雄,日向翔陽,很快你們就要為自己的輕信付出代價了……呵呵、呵呵呵……
仁花在山口旁邊僵硬地停下腳步,兩人對視一眼,有志一同地露出了無語的神色。
「阿月,也變得不那麼聰明了啊……」山口感嘆。
仁花瑟瑟發抖:「不如說變恐怖了啊!!」
黑化的月島君,看上去比平時恐怖一百倍,像是那種會一言不合就自制毒藥投放到東京灣最後造成全人類大變異的……
恐怖家伙!
山口沉思:「為什麼是毒藥?」
仁花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副眼鏡,在鼻梁上推了推:「像這樣,很聰明的智慧犯,果然還是下毒比較匹配吧?」
山口:……
「谷地同學,變得越來越像德久學姐了呢……」他淡淡說。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4
第16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一天
其實, 日向也覺得月島這家伙很奇怪。
雖然影山也很奇怪,但月島明顯更加奇怪。
他和影山一來就不合,主要是兩個人的狀態對不上號, 日向想,他沒懂影山為什麼那麼嚴肅, 對待排球也有很多講究,難道排球不是想打就打了嗎?
什麼位置、賽前准備、日常保養, 都好怪!
日向不覺得這些東西有什麼考慮的必要, 但他知道自己對待排球的態度也是很認真的, 絕不像影山那家伙揣摩的那樣,什麼鬧著玩啦、不認真啦……
根本沒有!
但就算跟影山天天吵架,日向依然覺得, 這家伙好歹在他能夠理解的範圍內——畢竟他臉色再臭,日向也能感覺到, 他和自己一樣喜歡排球, 一樣很看重烏野,一樣很在意學長學姐的評價……
但是月島,日向想,他雖然很少在背後說人, 但月島真的是個怪胎!
超級無敵大怪胎!
「你真的不去嗎?」他抱著球,一手拽著影山,一手去抓月島,「我們要去找學姐問問題,今天的練習你也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吧?真的不去嗎?」
月島瞥他:「手離我遠點。」
日向悻悻縮手,扭頭問山口:「山~口, 你應該要去的吧!」
山口心想你當著阿月的面問我干嘛!但還是猶猶豫豫說:「……嗯,我想問問學姐, 該怎麼強化跟學長的配合。」
烏野最有優勢的一點,就是隊伍裡有兩個相當不錯的二傳。
其中一個甚至還不能只用『相當不錯』來形容,簡直是優秀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即便是月島和日向,也必須要承認影山的能力,是一種讓人跟他配合過,再去跟其他二傳配合,多多少少都會覺得不適的程度。
所以為了讓一年級新人和原有的隊伍更快融合,英美裡采用新帶老帶新的雙重模式。
一邊是影山做二傳,隊伍裡全是學長;一邊是菅原做二傳,隊伍裡全是新人。
聽完她取的名字,東峰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新帶老帶新……好土……」
潔子肅著臉:「不土。」
菅原受不了了:「很土!清水你不要再被濾鏡蒙蔽了!」
潔子輕哼:「小仁花,你說呢?」
谷地仁花,和今年的一年級一起加入排球部的一年級少女。
家傳淵源:美學設計。
她想了半天,在清水學姐暗含期盼的目光中,咬牙忍了:「德久學姐取的名字……才不土呢!」
出乎仁花所料,聽了她堪稱叛逆的回答,東峰學長和菅原學長,都沒有露出什麼怒色。
反而用憐惜的表情,拍拍她的肩膀。
「谷地,你也不容易啊……」東峰感慨。
「是啊,糖衣和炮彈,一般人面對一個就很難了,你居然要同時面對兩個。」菅原很尊敬,「簡直是英雄!」
仁花:……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剛才那一番內心掙扎,突然變得沒有了價值……
*
平時練習裡的比賽最多也只是打一局,按照新帶老帶新的模式,影山帶著一圈兒學長,菅原帶著幾個一年級,立刻開始對打起來。
「仁花怎麼看呢?」
比賽剛剛打了兩個來回,英美裡扭頭問旁邊的谷地仁花。
後者緊張地攥緊了襯衫下擺,左看右看,瞪著眼睛回答:我、我覺得可能影山同學這邊會更麻煩一些吧。
「嗯,為什麼呢?」
「因為、就是……影山同學畢竟是一年級,跟學長們的配合沒有那麼默契,雖然菅原學長在這一點上也一樣,但是學弟們的話,天然就會更配合學長的立場吧?」
說著說著,思路捋順了,谷地也不再磕磕巴巴:「大家都會更聽話一些,而且菅原學長……」
她想了半天,總算想出來一個形容:「感覺上就是,那種很懂得別人心思的類型的。」
潔子:「菅原,本性暴露。」
「欸,他有掩飾過嗎?」英美裡問號臉。
谷地還有些惴惴不安,她總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草率地對比賽局勢發表意見,說得對也就算了,說錯了……豈不是很丟臉?
而且為什麼要在德久學姐面前班門弄斧啊……!!!
緊張半天,手忽然一熱,旁邊的潔子伸手過來,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沒關系的,小仁花,只是聊天而已。」
德久學姐好像也在看她,谷地想,是在觀察她的神情嗎?
是在留心分辨,她的心情如何嗎?
好、好溫柔的學姐們……
又過了片刻,英美裡才開口,直接講起了她自己的看法:「其實你說的基本上都很有道理,如果說影山是一個普通的一年級二傳的話,那麼局勢大概就會像你說的那樣。」
仁花很敏銳地理解到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說,對於影山同學來講,現在其實是在可控範圍內嗎?」
「他或許還是不太理解每個學長的性格心裡想要的是什麼,又或者說他們的打球習慣,但是——」
英美裡看向場內。
「影山自己對於局勢的判斷,和他百分百完美到位的托球,就足以彌補這一點點差距了。」
雖然這不是影山第一次展現自己的球技,但卻是學長們第一次親身體驗到他的威力。
這種感覺,不是簡簡單單的順手二字就能夠形容的。
影山的球當中,包含著他對於整場比賽的解讀,包含著他對每一個位置的判斷。
聽上去匪夷所思,但作為一個天才級別的二傳手,眼觀八方耳聽四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攻手該往哪裡下球、起跳時該往哪裡攔網、該怎麼去騙過對方攔網、地面防守要怎麼聯結……
每一點,他都能做出相當准確的判斷。
因此,雖然給的球未必符合學長們自己的習慣,但卻能讓他們覺得,啊,還可以這樣打?
「說實話,我真沒覺得剛剛那球我可以打斜線的。」田中甩了甩胳膊,「東峰學長剛剛那個直線球也是吧?」
以他對東峰的了解,剛剛那個球因為位置太低,一向不適合東峰自己發揮的大擺臂,所以往往會選擇打斜線或者高吊來調整,但……
「剛剛那球的機會,就是很好打直線,我一眼看過去都是空的,所以就下意識……」東峰聳肩。
大地都忍不住好奇,側過臉問影山:「所以你是能夠用另外一個視角,來分析整個場上的局勢嗎?」
二傳的視角,有這麼神奇?
先不說運動員在球場上始終是在跑動的,對於雙方的觀察也只能維持在一個動態的狀態下,況且二傳一般待在網前,經常是以斜對角的視線看向對面。
這種情況下,除了在腦內做立體轉換之外,他想不到還有其他的辦法,能夠讓影山如此准確地找出最不受阻攔的完美球路。
想到這裡,大地肅然起敬。
果然,是天才嗎?
影山很茫然:「啊,我是嗎?」
大地:「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所以我正在問你啊?」這表情可真看不出來他剛剛給球那麼精妙啊!
影山還是很茫然:「我不知道啊,只是頭腦裡面會有另外的一座球場,然後我的話……」
他說到這裡,忽然皺起眉,用手抵著下巴,撅起嘴,開始苦惱地思考:「我好像是從上面俯看,又好像是從正面?只是、總之就是,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視角,這樣?」
大地:……
大地:「你這不就是天才嗎?!!」
影山帶著學長隊贏了比賽,對面當然就算輸了。
比賽輸了的日向,心裡對自己的表現相當不滿意。。
他這個人一有不滿,就一定是要表現出來的,絕不會像月島那樣憋在心裡不吭聲,於是氣鼓鼓地走過來:「學姐,我想要申請多多的加練,我要比那家伙更厲害!」
雖然很生氣,但是聲音依然有一點嫩生生的,像是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烏鴉,因為看中的獵物被人捷足先登,而嘰嘰喳喳地鬧個不停。
配上他圓滾滾白嫩嫩的臉頰,怎麼看怎麼可愛。
哎唷,真是個天真又可愛的小東西。
「是嗎?那麼你願意為了全新的訓練菜單付出什麼呢?」英美裡笑眯眯問。
日向目光堅定:「不管有什麼樣的挑戰,我都願意接受!德久學姐,請不要大意的上吧!」
嗯,熟悉的台詞。
英美裡笑得很滿足:「好吧,請成為烏野的支柱吧,日向君!」
日向嚴肅點頭,臉頰因為用力而微微鼓起:「我會加油的!」
腮幫子跟著小小發抖,相當引人犯罪。
英美裡看了一眼。
又看一眼。
她伸出手。
學姐嘛,想捏一下臉,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這樣想著,在日向鼓起來的腮幫子上,輕輕捏了一下。
日向眨眼:?
他臉頰肉被捏,說話口齒不清:「學、學決,怎麼突然捏偶?」
英美裡得勢便猖狂,看日向不反抗,甚至睜著水汪汪焦糖色眼睛看她,一副超信賴的小狗狗模樣,頓時惡從心起。
高一小少年的軟軟臉蛋,被她揉圓搓扁一番,還拍了個認證照,發到立海大群聊裡。
【立海一家人】
【第四巨頭:看看!看看!家人們我撿一只橘色小狗家人們!】
【第四巨頭:[圖片][圖片]】
【海帶孢子:哪來的狗?狗還有橘色的?什麼品種啊?】
【puripuri:……別告訴我你的網絡甚至不支持你把那兩張圖加載出來,赤也。】
【Yukii:新入學的後輩?以前沒有見過呢。】
【第四巨頭:是哦是哦,活潑開朗大方,就是不太智慧的孩子~】
【puripuri:那豈不是你的最愛?】
【尋找新素材:那豈不是你的最愛?】
【巴西烤肉美味好評但我不會:那豈不是你的最愛?】
【第四巨頭:給我放禮貌一點】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是!英美裡大人!】
【別再叫我柳不二:不過今年是最後一批新生了吧?】
【巴西烤肉味好評但我不會:是哦,時間還真是很快……】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英美裡以後有什麼打算啊?】
【尋找新素材:德久的話,早稻田?東大?慶應?應該都問題不大才對】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不是學校啦,我是說打算、打算~】
【第四巨頭:誒?你們不是看過嗎?】
【尋找新素材:什麼?】
【Yukii:什麼?】
【永不言敗:什麼?】
【第四巨頭:唔,就是跟大少爺搞的那個合作吧?體育訓練那個!上次不是帶你們去參觀了嗎?】
【第四巨頭:後面,可能會收購幾個俱樂部玩玩,反正他有錢嘛,我就去打打下手這樣~】
【puripuri:嗯……】
【尋找新素材:嗯……】
【別再叫我柳不二:嗯……】
【Yukii:很明確的方向,果然是你的作風,祝順利^^】
【尋找新素材:我預言跡部的賬號會被拉黑】
【別再叫我柳不二:言之有理。】
【puripuri:洞若觀火】
【巴西烤肉味好評但我不會:顯而易見。】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桑原,一到互聯網上,就變得很有攻擊性呢……】
【海帶孢子:誒誒?為什麼跡部學長會被拉黑?他做了什麼需要被拉黑的事嗎?是把學姐拐走了嗎???】
【『海帶孢子』已經被管理員『Yukii』踢出聊天室】
【『海帶孢子』被管理員『別再叫我柳不二』拉進聊天室】
【海帶孢子:啊啊啊!剛剛我的網絡被人攻擊了!突然被踢出聊天室了!部長你知道嗎,黑客還黑了你的賬號,用你的賬號把我踢走的!】
【Yukii:……^^】
【永不言敗:……真是,太松懈了!!!】
第16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二天
新帶老帶新這個名字土土的計劃實施一周之後, 英美裡也大致摸清了大家的水平。
月島和山口比她想像的要好很多,月島強在攔網,山口強在綜合。
雖然已經跟原著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 不過這個世界都綜上網球王子了,出現一點偏差也很正常。
日向和影山, 則還算跟原著的水平齊平。
日向的跳躍力和速度,以及超強的判斷和敏銳, 一直是他活躍在網前的重要武器;
而影山跟學長們的配合效率很高, 幾乎不太需要磨合期, 立刻就能抓住每個人的優勢和特點,甚至把所有人擰成一條繩。
他在無形中,也在對這只隊伍施加自己的影響力。
「新老狼王——大決戰!」木下在旁邊比劃。
緣下:「狼王?」
「就是那種, 新的狼王覺得自己長大了,可以挑戰老狼王了, 所以從釋放自己的味道開始……」木下壓低聲音, 「想要挑戰老狼王的權威!!」
緣下默默看向英美裡,和她旁邊的影山。
老狼王英美裡捧著一年級的訓練計劃書侃侃而談,新狼王影山,則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解說, 認真點頭。
甚至一點異議都沒有,要知道,即便是大地去跟英美裡談判每學期的計劃量,都要通過嚎啕賣慘追憶往昔,來喚起她內心深處最後一點人性,以期減少訓練量。
但影山飛雄, 這個一年級,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卻一點都不帶反駁地全盤接受了!
搞得大家都很好奇啊, 難道說是德久大人高抬貴手,給他們一年級的訓練量格外少,才讓他們這麼好接受嗎?
結果湊過去一聽,好嘛!竟然是他們這些學長的1.5倍!
訓練量的增長很好理解,畢竟要立刻拿得出手,讓一年級們追上學長的平均水平,
——但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影山飛雄,這個傳聞當中孤高桀驁不聽指揮的球場國王,怎麼就能對她這麼言聽計從??
緣下:「就這,還挑戰老狼王的權威呢?」
木下態度變得很絲滑:「這個……你也可以把老狼王理解為菅原學長,對吧! 」
這個問題顯然是更加現實的,現實到緣下一聽立刻閉口不言,儼然沒有了剛才指指點點的氣勢。
不管在什麼項目的競技社團裡,首發之位的爭奪總是很殘酷的。
中間再夾雜一點前後輩之間的復雜糾葛,就更加殘酷了。
從感情上說,緣下木下等等二年級夾在中間,肯定是對學長更加熟悉,也更加親近;
但對於後輩,他們也多了幾分作為前輩的關懷,總希望能讓他們多擁有一些機會……
「唉,我們可真是太重要了!」回家的路上,田中長嘆一聲。
西谷也皺著眉毛,想了很久:「如果把這種難題全都推給德久學姐,是不是不太好啊?我們也應該自己多做一些觀察嘛。」
緣下無力吐槽,也就這兩個人,平時練習完還有一點精力做觀察了,他、木下還有成田三個,做完每天的訓練都已經是在瀕死狀態,能安全步行回家,都是老天開眼,還觀察別人……
先觀察觀察自己的大腿吧!
但什麼都不做,對緣下自己的道德觀來說,又不是那麼過意得去。
沉思一晚後,他冷靜地意識到,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依然是提升實力。
既然沒辦法在人際關系上幫學姐排憂解難,那麼至少能夠讓她對比賽少操一點心。
在學弟們成長起來之前,承擔責任,可能也算是貢獻了一份力量!
如此安慰著自己,緣下走進體育館。
——然後立刻被練得奄奄一息。
垂死掙扎之際,一雙運動鞋從他面前蹦蹦跳跳經過,另一雙緊趕慢趕地追上。
緣下趴在地上,聽見日向興奮的聲音:「德久學姐!光是這樣的訓練,要追上學長們還是很困難吧?我還可以再做一倍的訓練!」
影山不甘示弱:「我也可以,我可以做兩倍!」
「啊?!那我就是三倍!」
「我是四倍……」
被左右夾擊的英美裡,抬頭看天。
好吵的兩個人啊!!
她給一年級的訓練量大概在1.5倍左右,雖然不算很多,但應該也沒有輕松到,讓他們兩個還能生龍活虎地來找她要加練的地步吧……?
德久英美裡,生平頭一次對自己給出的訓練量,產生了一定的懷疑。
她難道,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偷偷地放水了嗎?
但很快,英美裡又釋然了,畢竟這是原作蓋章的兩個體力怪物,她摸不透也是正常的。
於是先勉為其難給他們加了0.5倍:「就先這麼多吧,做完我看看情況再……」
說到這,英美裡話音一頓。
她,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優柔寡斷的人了呢?
她的人設,難道不是說一不二、冷酷無情、下手不講道理、既然你有超出100%的體力值,那我就給你挖空……
這樣的人設嗎??
完蛋了!本作女主角人設崩塌,口碑大危機!!
她偶像包袱一上身,話鋒一轉:「算了,直接再加一倍吧。」
話音剛落,面前兩個人整張臉都亮了。
這麼興奮?
英美裡眨眨眼,試探著說:「現在開始?」
日向和影山,用力點頭,先向她表了個忠心:「學姐請放心!一定會完美完成!」
緊接著,對視一眼,目光相接之處,滋滋冒著火花。
「來比一比誰先做完!」
「好啊,肯定是我先做完!你這個笨蛋日向——」
「開什麼玩笑笨蛋山!!你就等著輸給我吧!!」
兩個人一溜煙跑走了。
月島看著他們生龍活虎的背影,幽幽地感嘆:「笨蛋啊……」
其實他也好,山口也好,都還留有幾分余力,但這種時候怎麼能夠表現出自己還能接受這之上的訓練量呢?
那豈不是被她抓住,就要練出個好歹?
月島總是希望自己手裡捏著一點底牌的,哪怕是在訓練這方面,所以保持緘默。
但耐不住總有笨蛋主動!
他甚至能聽見身後的學長們在躍躍欲試地打賭:「你們說這兩個人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菅原學長首先開盤:「我覺得日向應該會久一點。」
「影山……說不好,他們倆應該差不多?」大地學長站在了中立位。
東峰學長左看右看:「我也覺得應該差不多。」
「好啊,你們兩個聯起手來欺負我一個是吧?緣下!我知道你是跟我站在一邊的,你快來支持我——」
緣下嘿嘿一笑:「對不起,菅原學長,我覺得影山應該會比日向堅持久一點吧?」
他做此推斷,也是有自己道理的。
畢竟之前跟音駒合宿的時候,他們見識過黑尾學長那一套,也就是說,只要把自己的體能管理得足夠好,其實可以打敗那些從絕對量上高於自己的對手。
對於影山來說,也許日向的體力值比他的更高,但很明顯他對體能的管理要比日向成熟,不是嗎?
深受其害的西谷反應過來,立刻點頭:「對、對!我也賭影山會比翔陽堅持地久一點!」
菅原氣得不行,一個勁兒強調:「二傳看人才是最准的,二傳看人才是最准的!」
大地搖頭:「阿菅,你這個刻板印像不可取啊……」
月島將一切鬧劇收入眼底,第258次望天。
他,真的好想退部啊。
*
當然,一視同仁,那兩個人有加練的部分,英美裡也給一年級剩下兩個人安排了加練的菜單。
不過她再三叮囑,這部分如果實在練不下去的話,可以不用勉強。
本來就是額外的內容,不能拿影山和日向的訓練量來套所有人。
山口還想試一試,但月島從善如流,她說不勉強,那就不勉強咯。
面對來質問自己的影山和日向,月島無所謂地聳聳肩:「說明這本來就不是必須的訓練啊,我不練也很合理吧。」
「哈?」影山睜圓了眼睛,像是不能理解怎麼會有人這樣對待如此珍貴的訓練菜單,「但是很明顯,最開始原來的訓練量其實並不足夠啊?只是我們還在適應階段而已,你小子……!」
月島臉色一冷:「總之,我是不會像你們一樣傻兮兮追著喊著找罪受的,就這樣。」
他掂了掂書包,轉身走向排球館門口:「山口,走了。」
山口抱歉地衝影山和日向使了個眼色,小跑步跟上:「阿月,等等我——」
他們兩個走是走了,怒火還留在影山和日向兩人的心中。
第二天,立刻去找英美裡打小報告。
影山本來想親自上的,但耐不住組織語言不如日向那麼快,立刻被人搶先。
「——總之就是這樣!」日向說著,還有點生氣,小眉毛蹙在一起,「雖然說那家伙想怎麼練、想練多少,是他自己的事啦……但這種態度,讓我覺得很不爽哎!」
說完,又有些小心地打量英美裡的臉色:「但、但是,我覺得他應該還是很需要這些訓練菜單的!學姐,就算生氣也不要放棄他,好嗎?」
英美裡微微一笑:「怎麼會呢?你們是我的學弟,是我的後輩,能夠幫你們變強,對我自己難道沒有好處嗎?」
「所以不管月島是什麼態度,我總是希望他能夠更厲害一些的。」
天哪……
影山,非常感動!
不要覺得他大驚小怪,畢竟細數影山飛雄曾經遭受過的前輩,很快就能理解他對於一個正常學姐的感動。
畢竟,他可是那個及川徹的學弟啊!
在經歷過求教發球被拒、求教托球被拒、求教二傳精髓被拒……等等之後,影山對於前輩,並沒有什麼很高的要求。
其實他也不知道前輩和後輩之間,究竟應該是什麼樣的關系,如果說後輩付出尊敬,應該得到愛護,這一個等式,在他身上也從未奏效過。
但是德久學姐……
他扭過臉,撅著嘴看向月島。
這小子,明明一點都不尊敬,也沒有任何愛戴的意思,甚至實力也比不上他!
學姐卻一視同仁,沒有把他排除在外,給他制定了二十頁的訓練清單!!
影山想到這裡,嘴撅得更厲害了。
……憑什麼!
他喃喃:「學姐,簡直是天使……!」
山口:「你認真的?」
旁邊的日向,據理力爭,抓住他的胳膊:「當然!你不覺得嗎?學姐人這麼好,又聰明又大方又智慧又體貼!山口!我們做人,要常懷感恩之心!」
山口:……
「好,我懷。」他尷尬一笑,「但是日向你能不能先松開我……」很痛啊胳膊!
旁邊的月島,面無表情,伸手用拇指刮了一遍那份整整二十頁的訓練清單。
……天使?
……天使???
月島忍了忍,實在是沒有忍住:「……哈?!」
第16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三天
開學一個月, 也差不多是時候該准備黃金周合宿了。
今年的烏野,當然是比之前還要炙手可熱,還沒到預定場地的時間, 就已經有好幾個學校來找了。
優勝校的選擇余地,比新人們想像中還要豐富。
「這就是——強豪校嗎!!」日向兩只手捏成拳頭, 堆在胸前,「好厲害!好受歡迎啊!」
影山覺得他大驚小怪:「烏野可是去年春高的優勝校, 你以為呢!」
「什麼嘛!我當然也以為我們隊很厲害啊!」日向不服氣。
「哈?你這是什麼意思, 烏野很厲害, 難道還需要懷疑嗎?」
山口、仁花、月島站在旁邊,嘆為觀止。
這兩個人,明明談論著同一件事, 也有著完全一樣的觀點,卻還是能吵起來……
「咩哈哈哈哈——」田中兩手叉腰, 「確實, 確實!吾等烏野的強大之處,無需懷疑!影山,你小子雖然臉很臭,但說話還是有點道理嘛!」
西谷則將拇指朝自己一比劃:「想當年, 春高決戰,我和龍兩個人在場上,背水而戰……」
「哦哦哦!阿谷!!」
緣下根本懶得理他們:「大地學長,今年有說確定和哪些學校合宿了嗎?」
大地習慣地指了指英美裡:「問她去吧。」
緣下差點笑出來,在大地殺人的目光中抱著球小跑步過去。
「合宿啊……我還沒想好。」英美裡數了數,「音駒、梟谷、稻荷崎……」
緣下又問:「那需要我們做點什麼嗎?」
他這個人, 平時對訓練量叫苦不迭,但真讓他閑著沒事干, 又總是坐立不安,想要為球隊盡一份力。
菅原銳評:「擰巴。」
英美裡想了想:「你把他們集合起來吧,合宿之前,總要看看我們自己人有幾斤幾兩。」
日向聽見,一個飛奔過來:「我104斤!」
影山呵呵:「我132斤!」
「怎麼比你輕那麼多!」日向咬牙切齒,「你等著吧!我很快就會超過你的!」
英美裡:……
好弱智。
而且到底為什麼要比體重啊!!
她面無表情把兩個人撥開,站在集合好的眾人面前,慢吞吞宣布:「今年的合宿,暫時定下了我們的宿敵——」
眾人,渾身一凜。
「青城。」她說。
眾人長出一口氣。
「還有,我們的宿敵——」
眾人,又緊張起來。
英美裡按了按圓珠筆:「稻荷崎。」
眾人再次長出一口氣。
影山緊張了一下:「要、要跟青城合宿嗎?跟及川學長?」
田中大笑三聲:「什麼及川、什麼牛若,統統都是手下敗將!都不必叫宿敵啦!」
日向則在追問,為什麼稻荷崎也是所謂的宿敵:「青城我知道啦,就是之前宮城的學校對吧?但是稻荷崎是什麼?」
他對於這些排球界常識簡直一無所知,而且在此之前也完全不好奇什麼王者、什麼強敵。
對他來說,這些還不如明天早上吃什麼味道的大包子更有吸引力。
就連烏野,他也只是知道這所學校很厲害、出過小巨人、拿過全國冠軍,至於之前打敗過什麼隊伍,他簡直一無所知。
田中和西谷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給他科普了一番,說得抑揚頓挫此起彼伏。
一年級幾個都湊過來聽了一耳朵,連月島也不例外。
「——主要還是宮侑啦!」田中兩手抱胸,傲然挺立,「當然,宮治也還是挺厲害的,必須盯住,還有就是角名……」
西谷補充:「尾白學長也是,不能讓他打得太舒服!還要小心那個隊長……」
月島沉默良久,說出了實話:「這不就是每個人都需要注意的意思嗎?」
身後的成田學長,放下毛巾:「畢竟之前輸給他們過啊。」
木下點頭:「也是,所以合宿也很有必要啊~」
結果這麼一通下來,田中和木下把自己說嚴肅了:「確實!就算只是練習合宿,也不能掉以輕心!」
「但是我們一定會打敗他們的,不是嗎?」日向揮拳,表情興奮,「學姐一定不會允許我們第二次輸給同一個對手的!」
他重復著英美裡的名言,說得很慷慨。
影山、山口也都跟著仰起下巴,但卻沒注意到面前的田中學長,忽然露出一絲胃疼的表情。
是啊,她肯定是不會讓我們再一次輸給同樣的對手的……
前提是,以他們的性命作為代價……!
這麼一想,即將到來的合宿,突然變得很危險了呢。
田中遠目,露出佛祖一般的神情。
*
合宿安排在下一周,但這一周裡烏野的訓練量已經慢慢往上加了。
顯然,不管是學長們的恢復、還是新生們的適應,蜜月期都已經結束。
英美裡也逐漸摸清了一年級能夠承受的極限,連續好幾天都讓日向影山兩個人說不出索要加練的天真言語來。
相反,月島倒是還好,因為他從入部就沒有展露出真正的極限。
英美裡也沒怎麼管他,這讓月島感到有些驚訝。
山口幽幽說:「只是學姐懶得管吧……」感覺早就被看穿了。
月島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我也覺得。」
也就是說,明知道他在藏拙,卻還是順著他的意思陪他演了?
月島百思不得其解。
這到底是為什麼?
學姐……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對這種行為高抬貴手的人啊?
結果好景不長,當天下午訓練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練習不足,這不算什麼特別嚴重的問題,非要抓著不放,反而顯得她太狹隘。
英美裡心知肚明,就好比牛島,他一個星期練習不足,但讓他去跟條善寺打,依然是輕松寫意就能拿下的。
所以最關鍵的點在於——跟誰比。
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下午的訓練通常安排的都是新帶老帶新,但今天,大家臨時收到通知,說是內容改成抽簽比賽。
「3v3,這是簽筒。」仁花將紫色的小塑料桶遞到大家面前,「請抽簽~」
最後的結果是月島-田中-大地VS日向-木下-影山。
只看陣容,那還是月島這邊的三個人實力更強,但偏偏他們的表現很零散。
零散,一種讓人看了潸然淚下的狀態,雖然月島也好、大地和田中也好,各自都發揮出了自己應有的水平,但就是零零碎碎的。
「怎麼說呢……」圍觀的菅原,又一次給出自己的銳評,「沒有宮治的稻荷崎?」
緣下差點噴了:「特別精准!」
其實從陣容上也能看出一點端倪——雖然有三個攻手,但好死不死,月島這邊沒有二傳。
三個攻手,沒有二傳,且這三個人都不是在傳球上有一技之長的球員……
「嘖嘖。」英美裡抱著手點評,「簡直亂七八糟啊。」
潔子側頭看她:「可是英美裡在笑?」
英美裡微笑點頭。
是啊,她當然要笑,不能不笑……
畢竟這樣的機會,簡直是千載難逢啊~
雖說在關鍵時刻有些藏拙,但不可否認的是,月島一直很努力。
以英美裡的判斷,這小子恐怕也沒少練習,說不定每天也會回去給自己加練。
畢竟她給的訓練量,一個是影山日向的變態基准,一個是二三年級的正常基准,差別相當之大。
只看月島第二天來訓練的狀態,就能判斷他自己有沒有回去練習了。
但跟沒有最勤奮,只有更勤奮的影山、日向甚至山口相比,他確實顯得有些掉隊。
再加上3V3的模式,把缺陷無限放大……
總之,結局就是10-25的慘敗。
就這,都還是看在大地學長拼命救球的份上。
「——影山這邊,你跟日向的配合單拎出來不差,但再加上木下,就有些局促。」她先點了點日向、木下和影山這邊,「木下也是,你太刻意去配合了,等著二傳使喚吧,不用那麼主動。」
日向舉手:「我呢?」
英美裡作勢要捏他臉:「你?只忙著上網搶球了,後排的球你是一點不看啊?怎麼說?超過三米線的球都不是球?」
日向訕訕:「這個、這個嘛……一傳我會抓緊練習的!」
影山不屑:「這可不是你抓緊練習就能練出來的東西。」
日向不服:「那你說要怎麼辦?」
「一傳,靠的是韌勁!」影山握拳。
日向:……
大地:……
但一傳之神,自由人西谷,卻大力點頭:「說得沒錯啊影山!我還以為你小子是個沒有熱血的冷淡家伙,沒想到你很懂嘛——!」
大地繼續:……
韌勁什麼的……鬥志什麼的……
都給我按部就班地訓練啊!!
大家鬧作一團,連正式宣布都沒有,六個人就紛紛解散了。
月島卻站在原地。
……當然,德久學姐也還是過來說了兩句他們這邊的問題。
配置不好、缺少連接、彼此之間打得束手束腳……說得都很有道理,也都在點上。
但是,沒提到他的訓練量。
一個字都沒提。
……卻比惡狠狠罵他一頓還讓月島難受。
他在排球部是卡著線完成任務的,做完就走,回家大概率會有一點加練,但絕對沒有其他一年級那麼多。
要說田中學長、大地學長和他,誰是拖後腿的那個,不用想都知道。
所以,為什麼不提呢?
山口都不用看,只要聽了英美裡的評價,就知道月島必然心情不好:「……那、那阿月,今天要不要還是按照學姐的計劃練習……」
月島扯了扯書包,表情不耐:「不要,我要走了。」
社團活動沒有固定時間,不過英美裡有規定每天只能練多久,基本控制在七點之前結束,保證充分的休息時間。
所以月島會在每天六點半准點告辭,慢悠悠回家去。
「喲,螢!你回來啦!」
一到家,哥哥的臉出現在眼前。
他不出現還好,一出現,又讓月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來。
越想越不順,越想越氣,書包一甩,衣服一換,立刻到院子裡練墊球了。
練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始終找不到手感,遂把球一扔,坐在場地邊猛喝兩口水。
「哎呀,螢,這動作是在撒嬌嗎?」
他扭頭,發現明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正坐在小院邊的廊下看他練球。
月島相當無奈:「哥……」你就不能找點正事做嗎?
總覺得他哥哥很多時候比他還要幼稚。
明光也不介意,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跳到場內向他走了兩步:「來,我陪你練一練。」
月島輕哼一聲,把球拋給他。
兩個人對著打了一會兒,時不時明光墊球,讓他往下扣,偶爾月島也會練練托球,讓明光扣殺。
他們的院子裡畢竟沒有排球網,很多動作沒辦法做,所以只打了一會兒就停下來。
「說起來,你最近好像總愛在家裡練球。」明光喝了口果汁,忽然說,「我還以為你突然喜歡上排球了呢。」
月島端起杯子的手一頓,又很快繼續往嘴邊送:「怎麼可能?就是隨便打打。」
……其實是因為德久學姐給的訓練量太多了!
雖然他跟影山日向那樣堅定地表示自己絕不會額外練習,但事實上還是把學姐給出來的剩下一部分額外訓練菜單帶回家了。
可以被人誤以為是傲慢,月島想,但絕不能被人誤以為是勤奮!
光是想到那兩個人用『原來你也是同道中人啊』的眼光打量他,月島就恨不得立刻退出排球部。
「螢,你太在乎別人的眼光了。」明光伸了個懶腰,「就好比說,即使你自然地、順暢地接受了那位德久同學的好意,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山口家的那個小孩不也是嗎?很多時候,別人是沒那麼在意你做了什麼的——你看,他跟你玩得那麼好,也從來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就說你什麼吧?」
明光看向他:「更不用說我。」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哥哥我啊,都是很支持的哦。」
月島把臉轉開,不想理他。
放下果汁,起身就准備進屋去了。
但這次明光不打算放過他,他發現有的東西,他如果不一口氣跟螢講清楚,這家伙就能夠逃避到天荒地老。
「其實,除了你自己,其他人的看法都是不重要的。」他放下玻璃杯,清脆的觸碰聲讓月島不自覺往前半步。
他的小動作,讓明光知道他其實在聽。
「螢也很清楚這個道理的,不是嗎?只是有時候涉及到一些事情,會突然很敏感。」明光微笑著說。
月島抿著嘴不說話。
他知道哥哥指的是哪一件事——很早之前他去烏野看球賽,卻發現原本應該在場上的哥哥,只是作為替補在旁邊喝彩。
而他所堅信、炫耀、吹噓的那些,『哥哥是個很厲害的球員』、『哥哥每次都能做首發上場比賽』……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都像小美人魚的泡沫一樣破滅了。
那時候他感到最多的大概也只是驚訝、傷心和一絲難言的尷尬,但是後來,很久很久以後的後來,當他快要開始擇校的時候,卻聽說烏野出現了一個非常厲害的女高中生。
雖然只是高中生,但卻能指導其他高中生球員變強;
手裡捏著烏野那些毫無變化、甚至每況愈下的牌,也能打進全國大賽。
——甚至奪冠。
他不想表現得那麼幼稚,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怨天尤人,更不想把他那些期盼和願景,壓在無關人士的身上。
但月島忍不住要去想。
忍不住想,她有這樣的實力,她能夠把這些派不上用場的、甚至實力不如他哥哥的選手,都串成那樣富有威脅的一支隊伍,甚至打進全國?
那麼、那麼為什麼……
為什麼就不能是讓明光、讓他哥哥,有這樣的幸運,能碰上她呢?
月島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很沒有道理,所以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即便有時候控制不住,也盡量不要顯得那麼不知所謂、不講道理。
但明光是清楚這一切的。
即便不清楚,作為哥哥,作為月島在排球上第一個言傳身教的老師,他也能猜出這小子最近的別扭是為了什麼。
不願意按照德久給的訓練計劃,在排球館按部就班地加練,除了他欲蓋彌彰的隱藏實力之外,大概也是不想顯得那麼聽話、那麼順從吧。
因為這樣做了,就好像……背叛了他一樣。
背叛了這個,沒有優秀教練指導,在板凳席坐了三年的月島明光,他的哥哥。
「……才不是。」月島別過頭。
「哦哦?你以為我是你那些隊友嗎?我才不會被你騙了~」明光捏起嗓子,「當年我哥哥沒有出頭之日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在呢?為什麼偏偏現在又出現了呢?」
「明明有那麼強大的能力,為什麼不能早一點來呢?」
「德久學姐什麼的……最討厭了!!」
月島:……
月島:「算我求你,哥……」
他額角青筋直跳 :「你能不能,少看一點輕小說?」
第16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四天
畢竟合宿還沒開始, 烏野依然是正常訓練中。
當天下午,天童又出現在了烏野的校門口。
「英美裡~你親愛的表哥~來接你啦~」他快樂地揮舞著長長的手臂,像店門口的迎賓氣球人。
英美裡遠遠看了一眼, 沉默半晌,尋求支援:「……誰去把他給我捉了, 明天可以不用來訓練。」
菅原躍躍欲試:「我來!」
田中擼起袖子:「我來!」
西谷一蹦三尺:「我來!」
大地在旁邊,用最後的良心阻攔下影山和日向。
別人也就算了, 阿菅, 這麼久了, 還沒有摸清英美裡的套路嗎?
果然,下一秒,就看見少女似笑非笑望過來, 表情似有詫異:「嗯?你們還真想不訓練啊?」
菅原露出了有生以來最真誠的微笑:「怎麼會呢!我最愛的就是訓練,看我的T恤!」
他的亞麻色T恤上, 片假名寫著【訓練狂人】的字眼。
英美裡:「好, 算你忠誠,其他兩個?」
西谷陽光燦爛,完全沒意識到危險:「德久學姐不管給我多少任務、多少訓練量,我都能做完!我的體力, 無窮無盡!」
田中跟著表忠心:「學姐的訓練,我一定會超額完成!不管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能去!」
沒騙到人,英美裡遺憾地收了神通,被天童接走。
一輛漆成紫色的自行車,前面車籃裡掛著今天晚上要做的菜——牛肉和彩椒, 預備要做簡單的黑胡椒牛肉片。
英美裡坐在車尾,聽天童對她的合宿人選給予極大的抨擊:「稻荷崎也就算了, 青城!及川!這有什麼好合宿的嘛——」
英美裡:「青城怎麼了?及川怎麼了?你們白鳥澤人,就是因為太目中無人,所以才不受歡迎的,知道吧?」
天童銳利指出:「才沒有!若利君明明很受歡迎!」
英美裡沒話說了。
面對一個充斥著牛島推的學校,最好的辦法就是閉嘴不提。
但表哥君完全沒有領會到她的苦心,還在糾纏:「再說了,青城今年未必會跟你們碰上呢,何必多此一舉……」
「就是因為未必碰上,所以才約合宿的。」
天童悟了:「所以你們不跟我們合宿,是怕被我們看太多,之後就贏不了了?」
他笑容變得賊兮兮:「哦~~~你的意思是,及川他們學就學、研究就研究吧,反正打起來也都贏得了?」
英美裡笑而不語。
一年級新生四人組,雖然看上去還相當幼稚,也沒什麼豐富的比賽經驗,但不管是從位置的補充上,還是戰術選擇的豐富上,都給了她許多額外的余地。
至少,擁有月島和日向,意味著她在網前有了充足的選項,比起原來只有黑川學長和三井學長在時豐富了很多。
雖然都是兩個攔網,但月島和日向風格迥異,各有特色。
月島個頭更高,攔網的手型和意識相當出眾,幾乎能稱得上一句技術精湛;
而日向則更不用說,超乎想像的跳躍力和反射神經,以及與生俱來對得分的敏銳嗅覺,讓他在副攻這個位置上如魚得水。
除此之外,還有同樣作為攔網替補的山口存在。
攻擊性雖然稍微弱一些,他的基本功卻比這兩個要好許多,的確可以讓英美裡有更多選擇的余地。
原本新人一口氣加入,最大的問題應該是彼此之間的磨合,這也是大地他們一直警惕的一點。
即便對於菅原來說,要在原有的體系當中一口氣納入至少三個新人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更何況月島和日向直接替代了兩個攔網,中間沒有學長的緩衝,更加生硬。
但這最大的問題在影山的存在之下,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但那小子不是相當瞧不起別人嗎?」天童說,「我聽不少人都這麼說欸?」
「人雲亦雲是不好的傳統。」英美裡給他一個輕輕的頭錘,在天童的呼嘯聲中毫不留情地炫耀,「——我們家小飛雄,可是天才哦。」
有時候隔著屏幕,很難體會到影山到底有什麼可天才的,畢竟運動番裡的作畫表現往往都很誇張。
每一個二傳傳的球看上去好像都差不多,憑什麼說他是傳球最准的那一個呢?
又憑什麼說他是天才呢?
但只有當真正接觸到了,才能夠體會到影山作為天才,跟同樣是天才的宮侑、飯綱,和接近於天才的及川等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影山飛雄,絕對可以說是一個不太懂得察言觀色的人。
他不懂得看別人的表情、不懂得讀懂對話當中的空氣、也絕不是那種對每一個隊友都了解至深,上到打球習慣下到飲食愛好,通通了然於心的類型。
但即便如此,即便他對攻手們沒有建立起任何深刻到不可思議的連接,沒有成為互相了解的好友,即便如此——
他也絕對能夠給出最好、最適合、最完美的球。
這不基於任何感情基礎,而只是基於他對於排球運動員,和排球比賽的天生敏銳以及戰略眼光。
英美裡坐在自行車後座跟天童插科打諢的同時,絕對想不到天才影山同學,此時此刻正在自家門口躊躇徘徊。
他不想進去,因為進去意味著很快今天就要過完,意味著明天就要到來,意味著跟青城合宿的日子就不遠了。
「你站在這兒干什麼呢?」
影山回頭,發現是姐姐美羽:「啊,沒什麼。」
他撅著嘴,腳尖在地上點了幾下:「我進去了。」
美羽看他大概不想說,於是隨口提了一句:「你的那些DVD,之前放在箱子裡,好像有點受潮。我幫你拿出來擺在架子上了。」
影山一愣,反應過來,姐姐應該是在說他珍藏的比賽集錦DVD(烏野特輯),於是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他回到房間,一眼就看見擺在架子上,整整齊齊的無數張光碟。
看過太多次,只看那些毫無特色可言的腰封,影山都能夠想起這大概是哪一場比賽,過程如何,德久學姐在什麼時候叫了暫停。
看烏野的比賽,他最關注的除了菅原學長,就是德久學姐了。
或者說,任何一個研究烏野比賽的人都沒辦法不去關注她。
因為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不能說非常重要,只能說獨一無二。
之前擇校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的情形。
他往自己的窄床上一躺。
金田一和國見他們倒是早就想好了,要追隨及川學長的腳步去青葉城西,但影山卻沒有這個打算。
及川學長看不慣他,這是一點,影山自己也沒有信心能跟他好好相處;
另外就是……
如果去別的學校,影山想,他大概還能有一年級就上場的機會。
但去青葉城西,恐怕很難,非常難,近乎不可能。
畢竟有及川學長作為首發二傳,很少有人會冒險采用新的一年級。
排除了青城,其他的學校呢?影山對他們既不了解,也不憧憬。
他想要變強,從國中到高中,怎麼說都應該變強了吧?
但他該怎麼變強呢?他還能強到哪裡去呢?
影山對此感到很困惑。
每天回家,他都要額外給自己加練,技術不斷地精進,讓他在另一方面的空缺顯得越發明顯。
但這空缺到底又是什麼?該怎麼去填補?他不知道。
所以那時候及川學長只是提了一嘴德久學姐的事,他就留心了。
及川學長,雖然總讓人覺得不友好,但他在排球上的眼光,影山是很信服的。
既然他說好,那麼這位烏野的德久學姐,就一定有她獨到的地方。
所以回頭就看了無數的比賽視頻,頂著熊貓眼去學校,當即往志願申請書上填寫了烏野兩個字。
甚至鬼使神差地,只填報了烏野的志願,連白鳥澤都沒有考慮——要知道,他原來也想像過自己能給縣內、乃至全國前三的主攻手牛島學長托球呢。
「我出去嘍,飛雄,給你留了零花錢,要吃什麼自己買。」姐姐美羽的聲音在房間門口一閃而過。
很快,鐵門被打開,『吱呀』一聲響。
影山的思緒被她截斷,嘆了口氣,伸手隨便拿了張比賽錄像看起來。
……至少看看比賽,能夠讓他忘記馬上要到來的合宿。
不想見到及川學長,也不是很想見到金田一他們。
原本是為了逃避現實打開的比賽錄像,看著看著,影山又入神了。
這大概是去年打全國大賽時的錄像,場上的二傳手是菅原學長。
面對鷗台強勢的攔網,他一開始的表現不盡人意,但被學姐叫下場,說了那麼兩三句話,就慢慢地振作起來了。
這當然也會有其他學長作為隊友在其中的功勞,但是學姐,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影山想,學姐跟及川學長,有時候很像是同一種類型,有時候又完全不像。
像,是因為兩個人都很喜歡從一種影山看不懂的抽像角度,來控制整支隊伍;
不像,大概因為……德久學姐,又不是二傳。
不是二傳,她即便再如何掌控欲十足、再如何盯緊細節,上場的也依然是菅原學長。
菅原學長……
也是影山的一個重點關注對像。
三年級的菅原學長,當然是非常厲害,平時的訓練中,影山也能體會到這一點。
但二年級的菅原學長,跟影山最近交手過的菅原學長相比,又為什麼顯得那麼不足?
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裡,學長是怎麼從全國大賽上,那個怯於進攻的二傳,成長為現在這個如魚得水的優秀二傳手?
菅原學長是怎麼做到的,德久學姐又是怎麼做到的?
看錄像帶看得暈頭轉向,懷揣著一個天大的疑惑,影山拿起姐姐給的零花錢,決定去便利店覓食。
便當在微波爐裡叮了一輪,打得熱氣騰騰,影山找了個位置坐下。
飛快吃完,又決定再買一點零食回去——比賽錄像一看就停不下來,很上癮。
他挑了許多果凍,酸奶,巧克力糖之類的,低頭一看,又緩緩地放回去一些。
攝入太多甜食,對運動員來講是不專業的表現。
影山牢牢記著這點,只留下了低糖的果凍和蔬菜汁,再配上兩包肉脯。
正要去結賬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叫他:「啊,這不是討厭的小飛雄嗎?」
他回頭。
完蛋,影山愣愣地想,怎麼會在這裡遇見及川學長和岩泉學長,帶著金田一國見來買零食啊?
最糟糕的場景……
「欸,我們可是一起加練到現在哦?」及川拖長了聲音,神態怎麼看怎麼欠揍,「難道說,沒有人跟小飛雄你一起加練嗎?」
影山抱著一堆零食站在原地。
扭頭走開吧,太不禮貌,他又嘴笨,怎麼都說不出反擊的話來。
岩泉正想捂著及川的嘴把他拖走,忽然一挑眉:「那是……」
「加練這種事在烏野可是很自由的,不存在什麼學長學姐道德綁架,害得我們非加練不可的情況。」
陰陽怪氣的腔調,和幾乎跟他同一個水平線傳來的聲音……
影山側過臉,斜後方,月島和山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緩緩走了過來。
山口一臉尷尬,試圖拽著月島的衣角讓他少說兩句,但這怎麼能攔得住宮城第一嘴炮強者月島螢?
當即劈裡啪啦地開始輸出:「哎呀哎呀,不會吧,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學長認為自己想要加練的時候,學弟們就一定想要加練啊?」
他往青城幾人的方向走近一些,臉上微微嘲笑的表情更清楚了:「這麼看來,還是我們德久學姐最民主,每天把自己的分量練習完,額外的加練菜單都是自己回家看著辦的。」
「哈——?她才不是什麼聽民意的人士吧!」及川匪夷所思,「英美裡?慈悲善良,高抬貴手?不好意思這位同學,請問你在說誰?」
他還很不服氣:「更何況,誰告訴你我家學弟是不情願來的?」
「咦,那怎麼解釋學長還要請客的理由呢?」月島絲滑挑眉。
及川一下語塞。
月島說的,有一半是沒錯的,至少今天確實是學長們有所要求,才讓學弟們不得不加練。
正因為是情理之外,所以才專程請客,安撫大家的心情。
這個眼鏡男,還真敏銳……
「但這種事也是特例啊……」及川嘟囔,「再說了,你不會真的覺得她不讓你們訓練,就是對你們好吧?」
「只是自主選擇,可不是放任自流。」月島輕輕一笑,「及川學長怎麼不聽人說話呢?」
影山夾在中間左看右看,又想勸及川學長,又知道他不會聽自己勸;又想勸月島,又覺得他畢竟是幫自己說話。
最後只是尷尬地抱著手裡的零食,不知道該看向誰。
好在還有岩泉,他終於站了出來:「行了,笨蛋川!是你先說話難聽,這時候就少說兩句吧!」
他倒是很感謝月島能夠站出來,否則憑他一己之力,除非梆梆給及川徹兩拳,否則恐怕很難阻止這家伙隨地發瘋。
想到這裡,岩泉抱歉地衝影山點點頭:「不好意思,我們合宿的時候再見吧。」
又從金田一和國見手裡一邊抽走一包果汁軟糖,塞給影山:「已經買單了,當我們請你的。」
說完,拖著剩下三人就走了。
背影特別可靠、特別瀟灑。
影山目送他們離開,等看不見人影了,才回頭去看月島和山口:「你們……」
月島余光都不給他的,立刻扭頭:「別誤會,我只是不想看你穿著烏野的運動衫,還要被外校的人欺負,未免太丟臉。」
沒等影山跳腳,山口已經指出:「可是,阿月,影山穿的是他自己的私服,不是烏野的運動衫耶。」
月島:……
他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你很吵,山口。」
第16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五天
簡短的插曲之後, 烏野的合宿依然如期開始。
這一次一共三所學校,烏野之外,還有本地的青城, 和兵庫趕來的稻荷崎。
「啊,是德久學姐。」角名抬手, 意思意思打了個招呼。
旁邊的宮侑,對他的態度很是不滿:「你這樣, 怎麼能讓學姐感覺到我們的真誠呢!」
當即在原地站定, 兩手舉著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啦啦隊彩球:「學姐——學姐——看這邊!」
英美裡聞聲看去, 就見此人興高采烈地高抬腿、一字馬、揮胳膊。
節奏感很好,雖然沒有音樂,但還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出壓在某個拍子上。
「還有點眼熟呢?」她暗暗嘟噥。
菅原適時解答她的疑惑:「稻荷崎的應援舞。」
「哦哦哦!」英美裡恍然大悟。
稻荷崎的應援, 在全國範圍內都是鼎鼎有名的存在。
不管是浩大的聲勢陣仗,還是偶爾不怎麼有禮貌的干擾, 都讓對戰過的隊伍印像深刻。
除此之外, 最近聲名鵲起的,還有他們自發的應援舞。
這也得益於宮雙子堪比人氣偶像的號召力,讓整個應援隊伍年輕化,逐漸演變出了一套很有風格的應援動作。
但再有風格, 也不該是被應援的球員自己,來跳這個舞吧!
英美裡難以言喻地看了一會兒,要說不好看吧,宮侑這個人長得賞心悅目,動作標准肢體柔韌,怎麼也不能說差;
但要說好看吧……
怎麼就那麼怪呢!
她的目光, 掃到旁邊的宮治。
宮治正面無表情地拿著另外兩個彩球,被他拖著一起跳應援舞。
只看表情, 還以為是被塞了隔夜的飯團,必須在十秒內吃下去才行。
同樣是動作標准,但比起他哥,就額外多了幾分生無可戀的味道。
英美裡點點頭。
嗯,對了,這味兒對了!這才是正常球員跳應援舞,該有的表現啊!
跳個應援舞,比跳發球還要興奮……這顯然是宮侑的問題!
顯然不止她一個人這麼想,一個藍白人影湊到宮侑面前:「你這個是什麼體操啊?看上去好怪!完全不適合!」
宮侑腳一停,彩球往宮治懷裡一甩:「你誰?」
及川眉毛一挑:「我才想問呢,你是誰?」
英美裡遠遠看著,只覺得似曾相識。
當年關東大會抽簽,跡部大人和阿村,也是這麼互相演來演去的。
只能說,你們運動番男子,不管是國中還是高中,都沒有一絲長進啊!
這時候,影山卻加入了混戰:「呃,宮前輩,這是及川學長,我國中時候的前輩,非常厲害的二傳手!」
又看向及川:「及川學長,這是稻荷崎的宮侑前輩,特別優秀的二傳手!」
他本意是為及川介紹一下宮侑,也為宮侑介紹一下及川,但卻沒想到,他的出現,就已經足夠為這個白熱化的局勢添一把柴了。
非常厲害的二傳手?
特別優秀的二傳手?
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劈裡啪啦交戰,又看向影山。
這小子,他自己不也是個相當出眾的二傳手嗎?
一開始搖人的時候還沒怎麼反應過來,但等這幾人齊聚在合宿場地門口,互相怒目而視的時候,英美裡忽然頓悟了。
宮侑、影山、及川……
這、這不是三大二傳人氣王的集會嗎!!
全日本的賣氣盡在此處!想必她未來會發大財!
當即掏出手機,360度全景拍下三人合照,准備日後當作【原畫】柄圖出一些塑料片周邊。
大地:「誰能搞懂她的邏輯?」
東峰早就放棄,呼朋引伴地找其他隊伍裡的主攻:「尾白啊岩泉啊,你們好啊,我們抓緊走吧,趁她還沒回神……」
大地也很快被他薅走,徒留菅原孤獨地站在原地。
放眼四顧,也想找一個二傳伙伴,攜手進去休息。
但宮侑……呃。
影山……呃。
他放棄了。
菅原面色慘淡:「你們二傳有沒有不是她粉絲的啊!!隨便來一個跟我走吧求求你們了!!」
*
第一天大家是臨近中午才到的,先吃了飯,休息片刻,又做了熱身,才開始慢慢熟悉彼此。
烏野倒是跟這兩個隊伍都還算熟悉,重點是稻荷崎跟青城沒怎麼見過,需要一段時間磨合。
「為什麼要磨合?」日向好奇,「合宿的話,大家本來也不是很熟吧,打著打著就好了呀?」
菅原給他解釋:「因為我們的合宿,比較不一樣……」
至於有什麼不一樣,日向倒是還沒見識到,但很快就被打亂了編隊,讓他去和宮治、北、松川組成四人小隊。
「——哈?我做自由人?」日向一聽,鼓起包子臉,「不行!我是要扣球的!我可是王牌!」
宮治呵呵:「你以為我想當二傳?」
北倒沒說什麼,他分配到手的攔網任務,看上去雖然也足夠荒謬,但德久應該會有自己的打算……
沒記錯的話,之前跟烏野合宿的時候,也有過類似的場景?
這次合宿的場地並不在烏野校內,而在宮城縣跡部大人安排的綜合體育訓練基地試點中心——換言之,設備極其高端。
液晶電子顯示屏?傳感電子眼?根本不算什麼。
在進入體育館室內之前,要先穿過由三台掃描儀組成的通道,類似安檢門,每個選手從中間穿過的時候都會輕輕滴一聲。
原本大家沒在意,以為就像普通安檢一樣,檢查有沒有攜帶危險物品,但沒想到進場之後,英美裡一按遙控器,身後最大的那個液晶屏幕上就一口氣顯示出了他們所有人的基礎數據。
身高、體重等等常規數據之外,還有一個三維立體的模擬形像,甚至結合走路姿勢和儀態,推斷出了部分運動習慣。
當然,相應的建議也給出了不少。
更不用說全自動機器人服務的食堂,自動打飯機,以及無人化洗衣流程。
「聽說好像把換下來的衣服丟進宿舍房間裡的洗衣籃就行了?」岩泉找大地打聽,「真的假的?」
大地也只是聽英美裡說過一點:「好像是,直接通過基地內部通道全自動送進洗衣房,烘干後又通過內部通道送回各個房間。」
岩泉大驚:「這麼高級?」
諸如此類,雖然不是什麼很大型的儀器,但莫名就有一種科幻感。
菅原也要負責給其他人解釋:「……不是她做的啦!但好像是她初中的同學做的?她也有參與提一點意見?」
潔子淡淡說:「測試服。」
東峰直接噴了,一邊瘋狂咳嗽,一邊聽旁邊田中追問:「什麼叫測試服啊清水學姐?」
潔子:「就是,產品面世之前的測試,我們正在做這個。」
她想了想,換了個詞:「小白鼠。」
田中一下捂住胸口,神情嬌羞:「哎呀!學姐!你這話一下說得我好害怕哦!」
音調七拐八扭,說完身邊都寂靜了。
田中回頭,發現日向影山幾個人,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完了!只想著搞怪,忘記維護形像了!
日向沉默良久,最終還是說:「……田中學長,能屈能伸……」
影山跟上:「還是很帥氣的。……大部分時候。」
山口:「學長,加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月島呵呵:「你們真的是想鼓勵田中學長嗎?」人家都快鑽到地裡去了喂……
烏野的丟臉,那也是自己小範圍內的丟臉,高科技的吸引力依然是在的。
所有人看得嘆為觀止,宮治一路過來,眼花繚亂,饒是他對吃和排球之外的東西都不大感興趣,也難免感嘆:「居然都說不好,我們到底誰才是豪門高校了……」
宮侑見不得他滅自己士氣,昂首挺胸:「豪門,那當然是——我們稻荷崎!」
不過即使是豪門稻荷崎,也得乖乖聽安排,三個教練沆瀣一氣,誰都逃不過被強行安排比賽的結局。
好在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跟烏野合宿,還算是有一些經驗,表現至少要比沒見過這一套的青城人好一些。
「我可是准備好了!」尾白給自己打氣,「這麼久的訓練可不是白做的!」
宮侑呵呵:「但你肯定也評不上戰力榜第一的~」學姐的標准誰不清楚啊。
相比之下,青城人就沒太搞懂,他們熱烈亢奮的狀態是哪裡來的。
要說烏野跟稻荷崎,之前唯一一次交手也是稻荷崎贏了呀?
「其實也……還好吧?」金田一很困惑,「為什麼他們那麼緊張?」
國見也很疑惑:「……不知道。」
不過那種氛圍,光是看著就很討厭。
他平生最討厭拼命努力、竭盡全力之類的言語,所以即便在合宿當中有些力不從心,也沒想過要咬牙拼一拼。
畢竟這是合宿,又不是正式比賽,不是嗎?
況且整個合宿,不是國見瞎說,本來就挺松散的,光是大家彼此打招呼都能說半天話,這到底有什麼可緊張、可焦慮的?
一群人慢悠悠晃去食堂,准備吃午飯,但正當這時,變故陡生!
全自動化食堂裡是沒有人的,只有機器人,但這並不妨礙某人通過全基地廣播向大家通報:「咳咳、通知一下,來參與合作的烏野、稻荷崎、青城諸位選手,我們的戰力榜將於明天晚飯之前公布。」
「除了在食堂門口滾動播放之外,在宿舍樓門口和訓練基地右側的大屏幕上也會每天循環播放,通知完畢~」
戰力榜三個字一出,在場至少有十個人的臉色一下就白了。
也有那麼幾個人,一下就漲紅了。
國見左看右看,心裡暗暗揣摩起來。
聰明的他,早就從戰力榜三個字上推測出了德久學姐到底安的是什麼壞心眼。
想必是一種堪比電子鬥蛐蛐的賽博胡蘿蔔吧!
金田一反應比他慢半拍,但也已經猜到,不由得絕望問他:「我們的教練——相田老師他,會阻止的吧!」
國見憐憫地看向他:「你覺得呢?」
金田一,淚灑當場!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相田老師看上去笑眯眯的好說話,但誰又懂他們這些受壓迫者的心酸!
雖然說不上來,但他們就是知道嗎,相田教練絕對不會為他們多一句嘴的!
因為還只是合宿的第一天,所以今天晚上暫時沒有戰力榜可以公布,但宮侑已經未雨綢繆,將幾個二傳團結到自己身邊,開始傳教。
「你們難道不覺得這有一點不公平嗎?」
及川點頭:「我覺得也是。」
影山:「啊,為什麼不公平?」
看他真的很茫然,及川差點翻個白眼:「爽朗君,你給他解釋吧。」
真是懶得跟小飛雄這樣的木頭多說一個字!
菅原慢條斯理地說:「戰力榜呢,最看重的其實還是得分,像之前有一次我們合宿,宮侑同學在戰力榜上拿過第一,也是因為他那一次剛好跟宮治同學換位,由他來做主攻。」
「所以從積分系數上來看,其實對攻手們是會更有利一點。」
宮侑點頭:「就是這樣!所以我決定要找學姐提議——」
他說到這裡,微微眯起眼睛,看上去更像一只打壞主意的狐狸了。
「我們,是不是應該單獨做一個二傳榜出來呀?」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5
第16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六天
從英美裡點頭答應做二傳榜開始, 整個合宿便陷入了無聲的硝煙之中。
二傳之爭,和攻手之爭,又多少有些區別, 因為二傳是很少自己得分的。
當然,不管是菅原影山, 還是宮侑及川,都不乏有精彩的二次進攻表現, 更甚者, 絕大部分都練就一手出眾的發球, 讓對手無比忌憚。
但發球,畢竟不是二傳的本職工作。
所以當整個隊伍作為系統運轉起來之後,二傳在場上的表現, 是不太能夠用得分去衡量的。
這也意味著,評判標准越發模糊, 你說你是第一, 那我也可以說我是第一。
眾口鑠金,莫衷一是!
「……為什麼要用這種大河劇口吻說話。」大地面無表情。
英美裡:「你不覺得這樣說話顯得我很可靠嗎?」
大地:「不覺得。所以你到底是怎麼判斷的?」
英美裡搖頭:「這怎麼能告訴你呢?萬一你扭頭告訴菅原,那我不就被迫當了作弊勢力的保護傘?」
大地:「可是如果你再不宣布到底怎麼評判,我恐怕你得先替我當一當二傳勢力的抵抗者了。」
他衝場上努了努嘴。
這會兒時間還早, 下午常規的練習賽都沒有開始,相田教練跟稻荷崎的教練甚至都還沒有回來。
這兩人還在操場上慢悠悠地散步聊天,分享教養孫子孫女的心得。
但賽場上的氛圍已經很火熱。
雖然沒有正式組織練習賽,選手們態度卻都很積極,試圖通過一些3v3,5v5來展示自己不同於別人的強大才能, 進而在榜單上前進一步……
二傳們當然是爭當上游,其他攻手們為了戰力榜的排名, 也相當熱情。
「看了覺得好可憐。」大地悠悠說。
英美裡側目看他:「怎麼,大地同學這麼不思進取,不想參與一下,提高一下自己的排位嗎?」
大地說真的——不是很所謂。
他自己在烏野內部,一直就是萬年第二攻手的定位,如果真有那麼強的心思要勇爭第一,早就跟東峰打得死去活來了。
所以即便把範圍放寬到三校合宿,他也沒有多焦急,反而慢吞吞說:「其實這種東西適可而止,自己對自己滿意就最重要了。」
經過的松川聞言,很贊賞地拍拍他的肩:「確實,我也這麼覺得。」
他跟花卷一起走過來,主要是為了拿英美裡他們身後放著的運動飲料——最好喝的檸檬味!
但這時候覺得跟大地分外投契,忍不住多說兩句:「我們家那個二傳要是有你一半沉穩就好了。」
花卷順手也給大地遞了瓶水:「不誇張地說,做夢都想。」
同為宮城的學校,賽場上交手之外,平時生活中也會碰上。
花卷的性格跟大地相當合得來,兩人都是話雖然不多,但總攬全局,偶爾也會開點玩笑的脾氣,私底下交流頗多。
及川被稱作『及川師』的外號,就是從花卷那裡流傳出來的。
「啊啊,對,那時候是你說及川有為人師長的氣質,所以尊稱為『及川師』……噗!」
大地追憶往昔,說到這裡,跟花卷相視一笑。
旁邊的英美裡卻放下手裡的口哨,眼睛亮亮地看過去:「啊,為什麼叫及川師啊?我怎麼不知道?你們選手背著教練拉群啊?」
大地:……
他面露驚恐:「你怎麼知道?」
英美裡:「你還真拉群啊???」
不過這個話題不是關鍵,她擺擺手,繼續追問花卷:「為什麼叫他及川師啊?」
花卷還有點詫異呢:「你不知道嗎?這跟天童有關系的。」
天童?英美裡想了想,腦子裡燈泡一亮:「是不是因為他之前找及川幫忙,想學托球技巧啊?」
花卷一個響指:「沒錯,就是這個!」
松川站姿懶散,聲音也懶洋洋的:「然後呢,影山那小子又很喜歡追他問問題,所以我們就是說他身上好像有一種桃李滿天下的氣質——雖然誰看感覺都不是這樣。」
英美裡了然:「所以你們是故意的。」
松川和花卷對視一眼,嘿嘿笑了兩聲:「畢竟每次被叫做及川師的時候,及川那副被惡心到的表情都讓人很快樂嘛~」
天童找及川求教托球,好像是一年前還是兩年前的事?看來及川也不是從一開始就那麼不想當別人老師的。
……不過更有可能,這種對傳道授業解惑的厭惡是影山限定。
倒霉啊!影山君!
想到這裡,英美裡的目光重新投向場中。
幾支自組自建的隊伍都已經開始比了起來,尤其又以四個二傳之間的競爭最為激烈……
或者說,三個二傳,和一個倒霉的菅原。
菅原擺明了對那個所謂的二傳榜就沒有什麼念想,英美裡看得出來。
以他的實力,硬要爭的話,未必不能夠爭上一爭,畢竟現在的菅原跟原作的菅原水平完全不一樣。
雖說天賦技能點點在了不同的位置,但加加減減,大致也能跟研磨赤葦一流混個差不多的名次。
所以他要是想爭個名次,那聯合幾個熟悉的攻手,比賽打一打、訓練努努力,也未必不行。
但這家伙就好像看破紅塵一樣,什麼也不干,哪怕有人說『來我們打場比賽吧』,他也只是用尋常水平去應對,積極爭取這種事從來不做。
「可能因為之前他已經拼過了?」大地猜測,「阿菅嘛,對大部分事情都沒有那麼熱衷的,嘗試過一次就算了。」
松川點頭:「跟我很像。」
花卷點頭:「跟你很像。」
英美裡:「那你這麼說,宮侑也合宿過,也拿過總榜第一啊。」
大地:「你確定要把宮侑跟阿菅比嗎?」
這簡直是拿比格跟伯恩山比啊!
幾乎都不是一個物種了啊!
英美裡默默把話咽了回去,繼續研究二傳們的狀態。
除了菅原,其他三個人倒還挺正常。
宮侑當然不用說,爭強好勝第一名,雖然是狐狸,但性格像比格犬。
寶來、寶看到、寶想要、寶得到——既然已經把二傳榜第一視作囊中之物,就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榮譽流落到他人手裡!
及川也不用說,雖然面對牛島的時候總有些挫敗,但作為二傳的驕傲在他心中早已扎根,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消解的。
對於自己的實力,很有一種強勢的自信。
能用球說話的,絕不會用嘴,畢竟他那張嘴也說不出什麼好話。
「接下來這位選手就更加……」
大地:「你怎麼開始解說了?」就像之前突然用大河劇口吻說話一樣!
松川表情依然懶洋洋的:「這種精神狀態,果然是及川的好朋友。」
英美裡怒了:「我跟他才不是什麼好朋友!我們是——你死我活的宿敵!注意,是你死·我活!」
說完,扭頭繼續解說起來:「……接下來這一位,更加是重量級,要說嘴裡吐不出好話,他可能是無心的,但絕不會是故意的——影山飛雄,高一小男生一枚!」
「技術出類拔萃,心智宛如幼童,除了想贏,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怎麼跟隊友交流?不知道!怎麼讓隊友聽話?不知道!總之,跟著他的托球飛吧!要麼撞牆,要麼把牆撞碎,結局二選一。」
大地:……
聽上去真的很危險。
「影山的勝算高嗎?」他問,「二傳榜第一的話?」
英美裡聳肩:「這誰知道?」
這三個人在她看來,都是到了最後關頭才能激發出無限潛力的人。
更何況事關他們最重要的二傳榮譽……
賽場之上,雖然隔著一個球場,但及川、影山、宮侑三人的目光,依然在虛空中交彙了。
二傳榜第一,必然是我的!
*
第三天,無論是三個殺紅眼的二傳,還是被他們折磨得萎靡不振的攻手們,紛紛在食堂的戰力榜面前蹲守起來。
廢話!都這樣了,再不拿第一,豈不是白白痛苦一天!
萬眾矚目之下,一片漆黑的顯示屏,終於蒙上一層亮光。
「開始運行了!」宮侑欣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讓這開機啟動的幾十秒,顯得如此漫長。
宮侑不由得在心裡盤算,要說二傳的戰績怎麼排榜,確實很難說出一個足以量化的標准,但二傳要是做得好,肯定會表現在攻手的得分率上。
而以昨天的成績來看,表現最好的,當然是稻荷崎無疑!
旁邊的及川,也在琢磨這件事。
二傳,一個承上啟下的位置,未必一定要自己得分才算優秀,只要能將所有攻手利用起來、調動起來,就可以說是一個不錯的二傳。
他更是其中翹楚,及川自信想,這個二傳榜的第一,除了他還有誰?
影山不遑多讓,他雖然不是那種張揚外露的性格,但對自己的技術有著相當程度的自信。
要說托球的精確和到位率,他絕不會是第一以外的任何名次!
三個人迸發出的競爭意識,讓食堂裡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很懂得看眼色的日向同學,更是抓著山口,小聲說:「老實講,他們一會兒不會打起來吧……」
山口:「要是真的打起來了,我們就從後面那個緊急出口逃跑吧!我早就看好了……」
終於,顯示屏啟動完畢,先一步展示了戰力榜總榜的排名。
【戰力榜】
綜合第一:宮治。
大家的關注點倒不在這上面,唯獨北,輕輕挑了一下眉。
隔著人群,看向不遠處,那位烏野的教練大人。
怎麼會是阿治呢?
北見微知著,立刻細想起來,要說進攻的能力,治當然是很出眾,但暫且也比不上阿蘭和烏野的東峰。
所以,怎麼會是阿治呢?
他的目光,從宮治身上,滑到宮侑身上。
看來,今天這個二傳榜的排名,未必能如阿侑所願啊。
等綜合戰力榜的滾動顯示結束,顯示屏休息兩秒,又重新運作起來。
鮮紅的電子片假名,構築出那個熟悉的詞——二傳榜!
幾乎只是一眨眼,結果已經顯示了出來。
【二傳榜】
排名第一:菅原孝支
剛剛還熙熙攘攘的食堂,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就算是這份殊榮空降自家的烏野,也沒人出聲。
實在是,這三個人爭來鬥去,把攻手折磨得眼淚汪汪,時不時甩給一傳的眼神也相當危險。
不管敵我一視同仁,全場比賽眼裡只看得見對面二傳,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拿不到第一整支隊伍都給我殉葬』的氣息……
但最後,拿到二傳榜第一的,居然是菅原?!
第16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七天
「怎麼會是他呢?」
「是啊, 怎麼會是他呢?」
宮兄弟難得意見統一,兩個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看向被在正中間的菅原。
廢話, 出了這種事,還不趕緊把犯罪嫌疑人控制起來?
菅原被宮侑宮治、及川影山圍在中間, 瑟瑟發抖:「這個、我也不知道啊!」
其實其他四個人,心裡也很清楚, 菅原這個嫌疑人恐怕是一無所知的從犯, 但主犯……
大家看向正在慢條斯理吃拉面的德久英美裡同學。
這誰敢招惹啊!
「好了, 別廢話!」及川冷冰冰說,「從實招來!」
宮侑也沒有半點對前輩的尊重:「就是就是!到底是什麼秘密武器能夠提高排名?快點告訴我啦!」
菅原斟酌了一下,畢竟當局者迷, 他算半個旁觀者,再結合一下他自己的表現和別人的不同, 多少能有些感覺。
其實要說個人實力, 他應該是不如其他三個人的。
不說別的,只說他到現在的跳發球殺傷力也不大,就能體會一二了。
體格、力量、球感、上手速度……這些都是先天的,可以稱之為天賦的差距所在。
而大局觀、與隊員的聯結、對對手的研究……這些是可以後天補足的部分。
英美裡的態度一向很明顯, 既然天賦不足,那麼就用後天的努力趕上。
而菅原,也主攻的是這個方向。
這次二傳榜大戰,幾個天才為了爭奪第一名花招百出,將個人的能力展現到了極致——
但二傳,難道是一個個人表現說了算的位置嗎?
「……只是那一瞬間有一點忘了而已。」及川撇嘴, 「她倒好!明明可以早一點提醒的嘛!就是為了給我當頭一棒吧!我算是看清楚了……」
「話是這麼說,但錯還是你們自己犯的。」不知道為什麼混在二傳群裡的宮治, 如是說。
看他哥哥那傻樣,平時精明得不行,但德久學姐明目張膽放個圈套在這兒,還不是跟被訓練好的小狗一樣鑽了?
宮侑哼哼:「那、那我有什麼辦法……學姐想做的事,哪一次沒有成功過?」
如果一開始就想好了,要擺出二傳榜讓他們爭奪起來……
那麼這一次,學姐到底是打算做什麼呢?
*
二傳榜,說到底就只有四個二傳最為關注,其他人各有各的位置,最多看個熱鬧,也沒有多著急上火。
所以任憑他們跳上跳下,大家還是各練各的,就連田中、金田一之流都沒有對此發表什麼看法。
英美裡站在場邊觀察,手裡捏著她心愛的冰可樂,若有所思。
潔子一看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大家,果然還是不能為了別人的榮譽奮鬥起來呢。」
英美裡點頭:「知我者,潔子也!」
說著,把可樂罐往旁邊一放。
仁花小聲提議:「或者,我們單獨做一個學校的積分榜單怎麼樣呢?雖然只有三所學校,但這樣的話,競爭不就更激烈了嗎?」
看到清水學姐和德久學姐紛紛朝自己看過來,仁花有點慌了,拿手比劃著,試圖解釋清楚自己的意思:「就、就是說,因為只有三所學校的話,中間的腰部學校就變少了,這樣的話一不留神很容易就變成第三名,也就是實際上的墊底,所以其實感覺競爭會變大……?」
英美裡注視她良久,仁花都開始有點緊張了,摸頭摸臉,覺得自己是不是哪句話說的不太對,還是今天打扮得不對勁。
心髒怦怦直跳,英美裡終於開了尊口:「我覺得,仁花——你很有創意!」
仁花:「欸?真的嗎?」
「而且還很會觀察這個世界!」
「欸?真、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能提出這樣富有建設性的提議,說明你不僅仔細觀察了,而且還認真思考了,說明你不僅有體會這個世界的豐富感情,而且還有挖掘這個世界的理性思維!」
仁花被她誇得飄飄然,原地轉圈,兩眼變成蚊香,差點一頭栽倒。
潔子眼疾手快將她扶住,譴責地看了英美裡一眼:「英美裡……」
後者訕訕,收了神通:「哎呀,就是一時沒忍住,稍微誇張了一點點~」
不過真是看不出來啊……英美裡摸了摸下巴,仁花寶寶,居然這麼有成為權力者的潛力……!
說不定,培養培養,給一年級們也能留下一點寶貴的精神財富?
她們這邊其樂融融,排球場上某一個角落,卻烏雲密布。
烏雲的中心,正是原作主人公日向翔陽君。
日向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下午影山給的球……總是有點不順手!
說是不順手好像有點過了,只是感覺他好像在試圖調整、進步,所以不像平時那樣熟悉又好打。
其實日向對於托球一向沒有什麼要求,只要有球能打,他就很開心,所以本來也沒打算抱怨,只想快快樂樂把球打完。
但影山這家伙自己卻意識到了,相當不滿意,對他說了一通:「——明知道我的托球有問題,為什麼不說啊!你這個、白痴日向!」
……之類毫無邏輯的話,就衝了出去。
日向左看右看,大地學長還在比賽,東峰學長感覺幫不上什麼忙,於是拽著菅原學長出門去找人。
菅原學長又順手撈走了另外兩家的二傳,這下場上的比賽也沒法繼續,畢竟二傳都跑了,只能各自四散開來做自主訓練。
這也導致英美裡三人外出散了一圈步,回到體育館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像。
稻荷崎跑了一對宮兄弟,青城跑了個及川,烏野不見的人最多,影山日向菅原統統沒了蹤影。
「——所以他們人呢?」她問。
大地衝外邊的玫瑰長廊努了努嘴:「那邊。」
綜合體育訓練基地,既然是跡部大人的手筆,那麼審美也必然帶著跡部大人的烙印。
在烏野,體育館外就是個樸素的山坡,還能組織一些慘絕人寰、慘叫不絕於耳的山坡夜跑;
但在跡部的訓練基地裡,體育館外圍著的是玫瑰長廊、葡萄園和夏日花叢。
葡萄園綠植茂密,遮天蔽日,是尋蔭涼的好去處,但影山衝進來的時候,其實並沒有這個想法。
他只是漫無目的地想找個地方待一待,找個沒有人能看見他的地方,坐下來好好思考——
思考,到底為什麼,菅原學長能拿到二傳榜的第一名。
浮動的心情,是因為嫉妒嗎?好像不准確;
是因為恐懼嗎?好像不太對;
是因為……迷茫嗎?好像有一點。
學長之前說的話,他不是不明白,作為二傳手,自己得分並不是最重要的,而幫助團隊得分,其實也不能說非常重要。
因為幫助和支持,聽上去總是有一點區別的。
就好像,是授人以漁,和授人以魚的卻別?大概。
但影山不知道除了這些之外,他還能做什麼。
他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的技術,在這方面,他可以挺胸抬頭地說,及川學長也比不過他、宮侑學長……最多就是跟他旗鼓相當。
但這樣的技術,這樣能夠幫隊伍拿下分數的能力,似乎並不為德久學姐所看重……嗎?
要學菅原學長嗎?還是牢牢攥著自己的優勢不松手,就這麼咬牙堅持下去呢?
前者,他到底能不能學好還是個問號;後者,今天的二傳榜,已經明晃晃告訴他,學姐贊同的是菅原學長的風格。
那他怎麼辦呢?影山想,他沒有第二個地方可以去了。
在選擇烏野之前,他隱隱已經能感覺到,這是他最後一個能夠找到答案的地方,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找到屬於影山飛雄自己未來的答案。
如果連這裡都不行,那他應該去哪裡呢……?
「——愚蠢!!」
忽然,一個熟悉聲音從玫瑰園入口的鵝卵石小路邊傳來。
及川大踏步進來,完全無視了菅原似有若無的阻攔,衝到影山面前。
立刻就是一頓跳腳:「別在這裡給我炫耀了小飛雄!你這家伙——果然真是夠討厭的!是是、我知道你的技術超級好了,超級好!我知道啊!但那又怎樣?還不是個愚蠢的家伙!」
他大喘氣三秒,看影山還是一副不開竅的死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英美裡就在旁邊,你不知道問她嗎?!」
影山呆呆地攥著自己的手指:「可是學姐他……」
宮侑和日向也慢慢從後邊跟上來,他們倆不像及川那麼煩躁,但表情也有些微妙。
二年級的金發學長微微眯起眼睛,臉上雖然在笑,但讓影山莫名地背後發寒:「你該不會是想說,德久學姐沒辦法聽懂你的問題吧?」
此等陷害!
此等罪名!
影山連連搖頭:「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宮侑冷哼一聲,跟及川默默交換了視線,評價道:「果然是愚不可及,太難想像了,近水樓台,學姐就在隊裡,你這點心理問題居然還能憋到現在?」
說到這裡,百思不得其解:「學姐怎麼對這群一年級,突然就變寬容了很多啊?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啊!」
及川頗有同感地握著他的手:「是啊宮同學,英美裡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啊!」
光看那個小橘子上躥下跳,手上技巧一塌糊塗,一傳意識稀薄無比,放在以前早就被她罵得頭暈目眩不知天地為何物,哪能活到現在?
又看影山,這種明明打得很好,也能打得更好的家伙,因為自己那點心理毛病發揮不出最佳水平,也早就被暴力打醒被迫認清世界了!
還什麼溫柔守護,等人自己想明白了再循序漸進地開口,生怕傷害後輩的心情……她哪是這樣的人啊?
菅原默默扭頭。
他怎麼好意思說,這是因為……英美裡明目張膽的偏愛呢?
他們這些烏野老人早就看出來了,英美裡此人對於烏野的一年級,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長輩之情。
當然了,三年級組的其他人也多少有一些愛護後輩的自覺啦,但她、她可不是這樣的人啊!
英美裡關愛的後輩……總覺得要在關愛兩個字上加一對引號,才算正常。
被英美裡『關愛』的後輩……
一下就順眼了!
他看了一眼備受偏愛的小朋友——影山飛雄還坐在原地,呆呆地抬起臉,看向菅原。
後者忍俊不禁,呼嚕一把他的頭毛,把整潔的M字劉海呼嚕得亂七八糟。
嗯,這樣看著順眼多了。
……之前那個發型總容易幻視到一些其他運動項目的人物。
菅原也在他身邊坐下來。
「我知道有的問題其實你弄不太明白,但我也弄不太明白,及川也好,宮君也好,都是這樣。」他指了指及川,「及川徹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所以你一心想學他,確實不太明智。」
影山默默垂頭。
「不過嘛……成為優秀的二傳手,也未必是一定要成為及川徹。」
菅原笑嘻嘻地說:「沒有辦法跟攻手做朋友,那就不做。」
影山擰眉:「可以嗎?」
「當然!」菅原衝他擠眼睛,又指了指宮侑,「你看那家伙,像是跟每個攻手都做好朋友的樣子嗎?」
「呃……」尊重學長的乖寶寶影山猶豫很久,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他旁邊一直無聲坐著的日向,也跟著搖搖頭。
一看就不像!!
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開始吵起架來的兩個人,竟然還能抽空對他的反應表示不滿:
「為什麼搖頭啊小飛雄?我才不惡劣呢!我跟大家都是好朋友啊~」
「哇,你真說得出口!現在的後輩,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倚老賣老的家伙!」
「不懂得尊重學長的家伙!!」
這兩個人吵著吵著,旁邊的日向哧溜一下站起來。
幾個人都抬眼朝他看過去。
「這些——什麼該學誰、該怎麼做一個好二傳,這些問題,我統統不在乎!」
影山也看向他:「哈?」
日向對眾人困惑的、打探的目光視若無睹,依然站在那裡,小腰一叉,小脖子一挺,姿態特別自然。
他總是很擅長無視別人的目光,當即做了個揮臂扣殺的動作:「其實我做攻手,只覺得你能給我一個好托球就夠啦!別的東西,我沒有很在乎!」
他回頭,看向坐在原地的影山:「而至少現在,影山你做得很好啊,所以不用想那麼多啦!」
菅原和宮治在旁邊圍觀,聞言,笑眯眯逗他:「嗯嗯,也就是說,包裝過後的說法是『有好托球就夠了』,真話是……」
宮治從一個攻手的角度,發出由衷的言論:「你們二傳有什麼心事都自己憋著吧!別影響我扣球!」
話音剛落,就被宮侑一把壓在山坡上一頓狂毆。
日向和影山,看著依然笑眯眯的菅原學長,心裡一陣驚恐。
菅原學長,你、你是不是也壞掉了啊……!!!!
第16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八天
二傳榜的紛紛擾擾, 跟其他選手關系不大,所以就連影山扭扭捏捏地跑回來也沒太多人關注,反而讓他松了口氣。
影山左看右看, 雖然德久學姐就在不遠處,但他還是抱著球沒動。
「你不是要去找學姐嗎?」日向好奇, 「不去嗎?」
這家伙一進門就在門口頓住腳了,到底是要怎樣啦!
影山瞪他一眼, 殺傷力比起平時至少下調30%:「閉嘴。」
日向還想開口, 旁邊的菅原拉了拉他:「沒事, 由著他去吧。」
日向仰頭:「可是……」
菅原搖頭:「有的話說出來當然很容易,但作為真正要去做的那個人,猶豫也很正常吧?」
「稍微等他一下吧。」他眉頭微微皺著, 臉上卻露出笑容:「我想,影山也不是那種會被困難絆倒, 停滯不前的類型。」
「菅原學長……」
日向, 露出兩枚荷包蛋眼:「菅原學長,你真是太好了!」
及川和宮兄弟站在後面,聞言挑眉:「怎麼,翔陽君的意思是我們這些學長就不太好?」
日向很想點頭說是的, 但殘存的求生欲讓他止住了這個想法:「沒有的事!」
雖然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及川哼了一聲:「你最好是。」
他上下打量日向一眼,神情忽然挑釁起來:「等到正式比賽,你就會知道,比起什麼好說話的溫柔學長,還是我這種戰無不勝的厲害學長更可靠!」
說完,揚長而去。
宮侑和宮治跟著他一起揚長而去, 不忘聳肩:「我也是哦~很可靠哦~」
「跟你們家菅原學長不一樣哦~」
日向氣得齜牙咧嘴,無奈月島不在, 沒人能把話頂回去,只能可憐兮兮扭頭看向菅原。
菅原笑得很有佛性:「沒事,賽場上再說吧。」
「只有贏家,才有開口的機會啊。」他深沉說。
日向,又一次露出了他的荷包蛋眼:「菅原學長——好帥!!」
心裡卻不由得想,果然……學長,已經壞掉了啊!
*
合宿結束後,距離夏天的IH預選賽,時間越來越近了。
在比賽正式開始之前,英美裡抽空回了一趟東京。
「啊!總算見到人了!」她的母親德久女士,立刻上手量了一通英美裡的尺碼,「還說給你做新和服呢,一直都沒見到人。」
英美裡最近確實有點太忙,畢竟新生剛剛入學,她又步入高三,未來的擇業也要好好考慮……
德久爸爸,很震撼地捂嘴:「為什麼就開始考慮擇業了啊!小美!你可以輕松一點的!」
英美裡不認可地皺眉:「今天不努力,明天要哭泣,爸爸你說這話還是太天真了!」
德久爸爸凝噎不語。
他在職場,那也是相當有經驗、會處事的家裝設計師一枚,很少有人說他天真的……
德久媽媽才不管那麼多,只說:「不過既然有空休息,說明已經考慮得差不多了吧?」
英美裡點點頭:「嗯,反正……」
話沒說完,被媽媽一把抓住:「所以今天不能再推辭了哦!我看了好多漂亮的搭配,都沒有人可以試穿給我看的!」
英美裡:……
她擺出= =的表情:「我就知道!」回家也只是當洋娃娃的命!
不過她爸倒是甘之如飴,在旁邊拎包伺候,還積極建言獻策。
英美裡木然跟在後面,吸著珍珠奶茶,都覺得味同嚼蠟。
要是有人經過看見,平時號令天下無所不能的德久大人,在家裡也只是一個食物鏈底層的換裝小模特,真不知道該怎麼想!!
不行,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了!
趁著她爸媽去買鯛魚燒的空隙,英美裡摸出電話,打給跡部大人。
後者放肆嘲笑她一番,還是允諾了派車來接。
電話一掛,英美裡立刻正色:「我還有事!特大正事!爸爸媽媽我先溜了你們慢慢逛!」
說完,立刻逃上了跡部的標志性加長林肯。
一上車,旁邊帶著無框平光鏡的跡部大人就丟過來一瓶冰水。
「去哪?」他沒抬頭,看著腿上的筆記本電腦,問英美裡。
為了逃亡,哪有什麼目的地啊!
但就在這一瞬間,一個名字忽然閃進她腦海裡。
之前跟潔子說著玩的時候,她還沒查證過這所學校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一邊讓跡部稍等,英美裡打開導航,端莊地輸入了幾個字:
【寬政大學】
*
寬政大的校園還算開闊,光是學院就有好幾座大樓,每一棟都是玻璃為主體的設計,采光很好。
就是不知道裡面會不會很熱,英美裡想。
她會專程進來,是從網上得知最近寬政大正要舉辦校運動會。
而在那之前,會有不少預選賽,都是對外開放的,這也是很多職業球隊或者企業的運動工會挖掘人才的重要場合。
英美裡雖然不需要挖掘什麼人才,但是……誰能錯過寬政大呢!
明知道這個世界有這所學校,就跟到了巴黎不看鐵塔、到了紐約不看自由女神像……
純純白來!
為了不白來,英美裡在大學食堂裡蹭了一頓飯,又去圖書館裡躲了一會兒太陽,就准備去田徑場了。
步行中途,收到投訴無數。
之所以會有投訴,還是因為之前跟青城和稻荷崎合宿鬧得太大。
三所學校的官推都發了合照,如此高密度的帥哥,一放上網,立刻被人掀了老底。
風靡宮城的及川徹就不說了,稻荷崎那邊,宮雙子、角名等人,身上那種因為社團成績優異,而稍微有些目中無人的惡劣性格,和沉澱不足而年輕冒失的氣質相交融,莫名很有魅力。
果然,這就是全日本最大賣氣彙聚之後的結果嗎?
【光說他們嗎?】
黑尾發了個黑貓眨眼的表情:【英美裡怎麼會沒有受到關注呢?你可是宮城縣首屈一指的排球star啊~】
貓很可愛,但配合上他的語氣,就莫名其妙顯得很陰陽怪氣!
貓好,人壞!
夜久:【我覺得你不想挨揍的話就別說了。】
海信行:【我覺得你不想挨揍的話就別說了。】
研磨:【小黑,請你自由的……】
黑尾:【你就想看我挨揍是吧?】都不帶勸的!
【明知道挨揍還要說啊?】英美裡劈裡啪啦打字:【你是什麼抖m嗎?】
黑尾又甩了一串黑貓表情包:【也可以是哦。】
言歸正傳,他很快把話題扯了回來:【不是我說下一次,怎麼也該讓我們多合宿兩天吧,二傳爭霸賽什麼的,我們研磨也可以上啊!】
研磨:【請不要擅自給別人做決定,好嗎?】
他才不想呢——一點都不想!!
【真的不想嗎?話說回來,你們烏野是不是今年有個新人跳的特別高啊?】
英美裡:【噢,你說日向?確實,他很能跳,不到一米七的個子,做攔網都沒什麼問題。】
這下真是把人嚇得夠嗆了,攔網,那是什麼地位?全軍制高點的地位!
一米七都不到還能攔網,而且是在英美裡手底下做攔網,只能說明他的確有媲美一米九的戰鬥力。
【誒,真的嗎?】研磨難得感到好奇了,【那下一次我也想去和合宿看看。】
好說歹說把音駒人敷衍過去,英美裡才慢吞吞往田徑場挪動。
雖然寬政大的田徑部現在應該還連個影子都沒有,不過校運動會並不需要專業的社團參賽。
每個班,每個學院,不管是什麼樣的個體都能報名去跑步,也不需要准備什麼專業器材,甚至——膽子大的,連訓練都不需要,直接就能上馬拉松。
一眼看過去,不少人明顯不是專業的,身板特別白嫩,儼然從沒在太陽下練過長跑。
但即便這樣,也笑盈盈地呼朋引伴,要求別人在終點等他。
人人都能參與,人人都能隨時開始跑步。
——果然啊,這就是運動最原始的魅力~
英美裡站在觀眾席邊緣的欄杆旁,仔細看了看場內的分布,精挑細選,找到一處視野最好的地方。
卻發現那裡有個眼熟的人。
深褐色的短發、圓潤的眼睛,嘴角總是不自覺抿著,眉間好像還有些化不開的憂郁……
眼熟,嗯,太眼熟了!
「旁邊可以坐嗎?」英美裡走過去問。
原本坐得好好的,正在享受孤獨的清瀨灰二,抬眼看向出聲詢問的少女。
只看外貌,其實並不能確定這個陌生人是什麼年紀。
可能是外校生,可能是寬政大的學生,可能是未來打算報考的高中生初中生……
換做平時,他可以從這一點推導出許多種可能,但現在的灰二實在提不起心情。
所以只是點頭:「嗯,隨便坐吧。」
底下的田徑場上,練什麼的都有,馬上就是夏季體育大會,不管什麼項目都有比賽參加。
長跑的人數多,又要一字擺開,至少要保證兩百米無障礙;
短跑的跟長跑的協調之後,申請了靠外的幾根直道,在長跑組起點對面安置下來;
標槍和鐵餅的沒有湊得太近,一東一西垂直開練;
跳高跳遠的倒不挑位置,隨便找個地方,劃一條助跑跑道就能用。
人是很多,但沒有一處,是灰二能夠去的地方。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腳踝。
旁邊突然坐下的陌生人,明明一直沒有出聲,這時候卻忽然問:「請問你是練田徑的嗎?」
灰二扭頭:「為什麼這麼說?」
英美裡心想那當然是你這個褐發棕眼的溫潤帥哥臉,又偏偏在寬政大遇見,一看就是經典寶藏番《強風○拂》裡的清瀨灰二啊!
要是真的練田徑,那就更確定了。
但嘴上還是說:「因為,肌肉看上去不太一樣。」
運動員的肌肉特征,和健身房練出來的肌肉線條是不太相同的。
此外,各個項目之間,運動員的體態也會有些區別。
灰二倒是不意外,點點頭:「是。……以前是。」
英美裡卻沒追問他為什麼是『以前』,反而把話題一路帶跑:「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她原本是練跑步的,但後來因為一些意外受了傷,心理也有些障礙,所以不太願意重新開始練習……」
灰二:……
按道理來說,這時候他本來應該問,『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但現在,他只想問,『你說的這個朋友不會是我吧』???
怎麼從經歷到心態,都像是他的復刻版本啊!
英美裡沒搭理他變幻莫測的臉色:「但是怎麼辦呢?我感覺,她還是想跑步的呀。」
灰二抬頭看天:「所以,你是想要怎麼做?」
「不是我想要怎麼做。」英美裡搖頭,「只是,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想要繼續跑,還是想要就這樣普通地念書、考試,然後生活下去。」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了解到她的心意呢?」
沉默良久。
看台很高,距離下面的田徑場也有一段距離,加上開闊的設計,讓所有的加油、吶喊、緊張和懊惱的嘆息,都傳不到這裡來。
就好像田徑場和看台之間,有一道看不見說不清的透明隔膜。
雖然大家處在同一片天空下,但場上的人和場下的人,就是完全不一樣的。
灰二長長出了一口氣,像是說給英美裡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讓她走上跑道吧。」
英美裡:「嗯?」
「你那個朋友。」灰二忽然笑了笑,聲音也柔軟幾分,「如果真的想知道她的心意,就帶她重新上一次跑道吧。」
「跑步不需要任何准備,真正想跑的人,走上跑道,就會不由自主開始跑的。」
他說完,忽然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
「就是這樣。」語氣忽然很輕快,「所以,我也要去試試看了。」
灰二聳聳肩:「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謝謝你,不知名的同學。」
說完,人很快就不見蹤影。
英美裡一頭霧水,三分鐘後,在下面的田徑場發現了熱身的清瀨灰二。
再一眨眼,此人就像一支箭,『咻』的一聲衝了出去。
順著跑道快快樂樂跑起步來,仿佛一名快樂的西西弗斯。
英美裡:……?
田徑人的精神狀態,好奇怪!!
第16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九天
「哥哥, 你昨晚上是不是很晚才睡啊?」
一早起來,日向就遭遇了妹妹小夏的靈魂質問。
他雙手合十:「抱歉抱歉,吵到你了嗎?下次我會注意的!」
小夏跺腳:「別再有下次了!」
日向一看表, 時間已經來不及,又手忙腳亂道了兩次歉, 咬著吐司片,很有青春片主角風味地離開了家門。
雖然昨天完全沒有睡好, 但今天的日向, 踩著自己心愛的小自行車, 依然覺得神采奕奕。
——這可是他入部以來,第一場正式比賽!
雖然、當然,日向猜測自己肯定是不會上場的, 畢竟他只是一年級新人,而且學長們很厲害, 倒不如說已經足夠厲害, 根本沒有他的用武之地……
不過發自內心地講,他是很想上場的。
怎麼會有選手不想上場比賽呢?日向想不通。
月島被迫聽完他的心路歷程,報以不屑:「單細胞生物,當然什麼都想不通咯。」
他坐在大巴倒數第二排, 最後一排是日向山口影山排排坐。
原本月島以為,自己都沒跟這三個坐一起,應該不會被打擾,但沒想到日向跟山口聊失眠經歷,都不帶壓低聲音的,一籮筐倒給所有人聽。
日向還很委屈:「你不想聽不聽不就好了嘛!」
月島怒:「你說那麼大聲, 是個人在附近都能聽到的好吧?!難不成還有人能在你們兩個的噪音裡睡著嗎!」
影山:「zzZ——zzZ——」
月島:……
山口:……
他的幼馴染,僵硬地轉變了話題:「話說, 今天是跟什麼學校打比賽啊?」
烏野今天的比賽對手,是鐵壁之伊達工。
「鐵壁!」日向驚呼,「聽上去就好厲害!」
他往對手那邊看去,儼然只能看見一排排的人牆,裡面圍著誰、在說什麼,簡直一點點都看不見。
月島抓住機會笑話他:「現在知道害怕了?剛剛在車上還哭鼻子呢,說『要是能上場就好了~』這樣的話……」
他學起日向來,欠揍的程度簡直讓人無法言喻。
山口急忙打圓場:「沒事沒事,也不用太緊張啦,畢竟是一年級,可能學姐會放我們體驗一下,但肯定不是現在,也不是大家都一起……」
如果要說誰最有可能,一來就被提拔進首發陣容的話——
「嗯?看我做什麼?」影山呆呆摸頭。
日向直接就是一拳:「真好啊!你這家伙!真好啊!你這家伙!」
他雖然對排球理論基礎了解甚少,但也能感覺到,一年級四人組當中,影山飛雄,是那個實力出類拔萃到學長都經常討論的人。
不過,目前的日向同學,暫時還不能理解,他到底哪裡優秀了。
所以拳頭一直沒停:「不就是技術好一點,長得帥一點嗎……」
山口無語:「所以你到底是想上場,還是不想上場……?」
日向還沒來得及說話,英美裡從旁邊走了過來。
「日向、山口、月島、影山。」她目光輕飄飄掃了一圈,挨個順著點名順序落在一年級新人的臉上,「熱身准備一下,跟伊達工的比賽要上場哦。」
影山立刻握拳:「好的學姐!我已經准備就緒!」
月島動了動脖子,也還算能夠接受:「突然說啊……」
山口則相當緊張,恨不得立刻時光倒流,昨天晚上睡覺狂蹬被子以至於感冒發燒無法上場。
他顫抖著手,去夠旁邊的日向:「這、這不是挺好的嗎,你能上場了……」
還沒用力,剛一碰,日向就暈了。
臉色祥和,面頰紅潤,字面意義上地暈了過去。
一旁潛伏許久的菅原,飛快按下快門。
裁出一個合適的角度之後,他配上觸目驚心的加粗花體字:
【被德久學姐嚇暈!】.jpg
*
「果然啊。」東峰淡定地卸下肩頭的背包,「這就是她能做得出來的事,我怎麼一點都不驚訝呢。」
「會驚訝才怪了吧,哪個一年級不是直接上場的?」
阿菅,你這話說得我好恐懼啊,大地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感覺我們已經要變成對一年級上場毫不奇怪的人類了!」
「毫無憐憫、同情、同理的——」大地壓低聲音,「怪物!」
菅原衝他擠眼睛:「放心,我早就是了!」
「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啊!不要在這種奇怪的地方攀比啊!」
「所以,學長們也是一年級的時候就上比賽了嗎?」山口好奇地問。
大地陷入回憶,笑得很慈祥:「是啊,那時候第一場練習賽就約了梟谷——梟谷哦,對我們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強豪學校。」
「那時候我們三個還是毫無經驗的普通一年級,從來沒打過一次比賽,練習賽也沒有過,結果英美裡突然就讓我們上去面對梟谷——噢,對,對手就是今年他們那個王牌主攻木兔。」
仁花:……
仁花:「光是聽,聽都很想去死。」
菅原花容失色:「啊?還是不要死吧!谷地,努力活著呀!」
唯有東峰,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一巴掌拍在她背上:「谷地,就是這種感覺,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理解我的這種感覺!」
谷地差點咳出血來,虛弱地對東峰露出一個微笑:「不客氣,東峰學長。後背肯定青了……」
雖然被嚇暈的日向還沒有醒,但比賽總是要進行的。
「也正好。」英美裡拍拍手,「他暈了……那山口,你就做首發攔網上吧!」
山口大驚,臉上的小雀斑似乎都在跟著發抖
無妄之災!!
月島看得發笑,轉過身去,肩膀一抖一抖。
山口:「阿月你在笑我吧?」
月島:「沒有的事。」
「你在笑我吧?」
「沒有。」
影山:「他就是在笑你。」
月島:「就你有嘴?」
三個人還沒上場,就打一片,仁花看了都焦慮:「真的沒關系嗎?」
「……沒關系的,該認真的時候總會認真。」潔子說,「不認真的話……還有英美裡呢。」
「是啊,不認真的話……誒?我還有幾個很有創意的小想法,沒有來得及實現啊……」
她話音還沒落,那邊三個人就排排站好,乖得跟跟坑裡的胡蘿蔔一樣,挺胸抬頭地跟她告別:「學姐你好,學姐再見,我們上場去了!」
說完,同手同腳地上場了。
「怎麼連月島都跟著變白痴了?」英美裡百思不得其解,「我以為這種寶讓影山和山口來耍就好了呀。」
大地:「你聽聽你都說的什麼話!」別搞人設歧視!
伊達工的實力畢竟擺在那裡,穩健就是他們的代名詞,尤其在今年,他們的攔網進化得更加嚴密了。
青根往那裡一杵,就連月島都感到不大舒服——他可是烏野目前的第一海拔。
看台上來圍觀的烏養教練笑著嘆氣:「不過更有意思的就是……他的下意識動作了。」
雖然對伊達工的攔網感到恐懼,但身體卻沒有退縮,或者說……是不敢退縮?
「為什麼是不敢退縮啊?爺爺?」
烏養聳肩:「誰知道呢。」
目光卻不由的瞟向了教練席上的英美裡。
為什麼不敢,當然是因為後退的後果,會更嚴重了。
月島不退,影山當然就更不可能退,攻手都能撐住,他一個二傳撐不住,這像什麼話?
更何況要讓月島這家伙看扁他,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大地學長的傳球一來,影山幾乎沒有留出任何反應時間,當下就是一個平拉開。
隊友都沒反應過來,對手更沒有反應過來——除了青根此人,幾乎是一秒閃現出現在月島面前!
按照前幾次的規律,青根想,左邊斜線!
但他絕不會輕舉妄動,在看到月島出手之前……
『砰』的一聲輕響,青根瞳孔緊縮。
那球在他手上碰了一下,又彈了回去!
依然是烏野的球權!
這已經不是他的動作能夠決定的範圍了,青根難得有些懊惱,對面這個烏野的新人副攻,竟然一瞬間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西谷在後排起球,影山這一次給到山口,完全在伊達工的意料之外,直接得分!
山口得了分,心裡也不輕松。
因為從剛剛那個球裡,他完全體會到了影山的不滿!
對阿月不信任他托球、選擇再來一次的不滿!
月島不僅不閃,反而主動挑起話題:「哎呀,剛剛那個球不是很想打呢,國王大人給的托球也太不講究了吧。」
「你說什麼??你小子欠揍——」
「說的就是你,怎麼,你覺得該進攻我們所有人都得進攻?真是國王脾氣。」
這兩個人是完·完·全·全的合不來。大地一嘆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按理說跟二傳最默契的就應該是攔網嘛——哦,好了,那家伙來了。
大地看向場邊。
烏野的三個攔網之一,剛剛被嚇暈過去的日向翔陽,終於回到了賽場。
他跟山□□換後上場,立刻插入到影山和月島的對話當中:「影山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月島你也是怎麼了?兩個人都吃壞肚子了嗎?怎麼可以這樣不注意身體呢?今天可是要比賽呀!」
影山:……
月島:……
才不想被你這個被嚇暈的人說呢!!!
兩個人氣得也不顧自己的形像了,當即圍著日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哈?到底是誰沒有掌握好狀態,直接暈過去的啊?」
「就是,有的人指點別人之前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就知道給大家添麻煩……」
「是把腦子裡的養分都拿去跳高了嗎?」
大地在後場縱覽全局,忽然有點茫然了。
這,就是日向的小妙招嗎?把所有矛盾都引到他自己身上來?讓影山跟月島和解?
西谷:「舍己為人,翔陽是這個!」比出一個狠狠的大拇指。
不管日向是不是一個大拇指,比賽也要繼續。
周圍有節奏的應援聲一響,日向又回到了緊張模式——這、這畢竟是他第一次打正式比賽嘛!緊張一點也是應該的啊?
話說在上場之前學姐也有說,緊張就緊張,誰打比賽不緊張?但緊張的時候也能把球打下去,才是真正的厲害。
好、好吧!既然是學姐說的,那一定是很有道理!
懷著一腔盲目的信任,日向就這麼抖著手腳上了。
因為使不上力,起跳的時候,險些還沒夠到月島的肩膀。
後者也不知道怎麼了,大概被他踉蹌的腳步戳到笑點,笑得前仰後合,全然不顧烏野這邊的發球失誤丟了一分:「哈哈哈,同樣是攔網,跳起來跟我差不多高,哈哈哈……」
日向羞憤欲死,竟然把心裡那點緊張衝掉了,下半場開始隨心所欲狂轟濫炸。
他是打得爽了,無數漏洞等著候場的西谷和大地去補全。
兩個人累得半死,看著日向匆匆跑來道謝的小模樣,又說不出口什麼指責的話,只好也把怒火往伊達工的方向發泄。
發現對面火力莫名其妙加強的伊達工:?
好不容易打完比賽,西谷也好大地也罷,曾經也都是在烏野體力排行裡數一數二的人物,現在連隊服都要濕透了。
回到場邊,英美裡順手塞給大地一瓶剛衝好的橘子味運動飲料。
一口氣灌完,大地兩手向後一撐,望著天花板明亮到刺眼的燈。發了好一會兒呆。
英美裡提醒他:「閉眼,別一會兒瞎了。」
大地從善如流,閉上眼睛,過了半天,悠悠地說:「……下一次讓緣下帶孩子吧,我以一個隊長的身份請求你,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噴笑一聲,險些沒保住自己的形像。
連忙咳了幾下,才嚴肅回答:「這個,我酌情考慮吧!!」
第17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章
贏當然是贏了, 雖然過程跌宕起伏,笑料百出,但怎麼說都是贏了。
日向此時還不知道, 他的表情包將成為烏野排球部建立以來的傳世之作,捧著臉一副蕩漾的模樣:「第一次比賽就贏了欸!我這家伙可真是——難道說, 該不會,我其實是個天才?」
月島:……
影山:……
山口:……
三個人都是一臉無語。
「他們兩個就算了, 山口你!你不能這樣對我!」日向愴然涕下。
山口:「我也可以吧!給我一點表達無語的自由!」這個被德久學姐嚇暈的家伙!
前排的學長們這才收回視線。
還以為第一輪比賽打完, 這群家伙會有一點反思的勁兒, 結果一點都沒有。
是他們白操心!
雖然眼看著是神采奕奕的,還在那四人混戰了好幾輪,但大巴搖了一會兒, 初次體驗比賽的日月山三人,很快就暈乎乎睡了過去。
「平時看著體力還蠻好的呢。」菅原回頭指指點點, 「上了場才知道是紙老虎。」
東峰:「你就是嫉妒人家沒被英美裡練虛脫過。」
大地:「你就是嫉妒人家沒被英美裡練虛脫過。」
不過菅原的話, 也不乏一定道理,平時的體力好,跟賽場上的體力應用,其實是完全兩碼事。
否則和日向的體力淨值應該在伯仲之間的影山, 怎麼就狀態保持得那麼好呢?
其他三個人都昏迷不省人事,就他還精神抖擻在那看風景。
「不過,那小子表情看著怎麼那麼不爽?」菅原喃喃。
旁邊的日向和山口已經陷入沉睡,前面的月島也是頭一點一點,怎麼看都是不太清醒。
但影山卻睡不著。
他的眼前,始終浮現著剛才比賽的虛影。
對戰伊達工的比賽, 他和菅原學長都有上場,至於切換的節奏和時間點, 大概全出於德久學姐的考慮。
影山暫時沒有辦法完全理解到每次換人的原因,但是從場上的表現,能夠感覺到學姐的意圖,對局勢的影響。
雖然在打球的時候,影山幾乎不會感受到所謂的滯澀,但等比賽結束再回頭看,就能察覺到,某些時候換上菅原學長,的確是個更好的選擇。
但是,為什麼呢?
影山很誠懇地感到困惑。
他閉上眼睛,又回想起菅原學長上場時的狀態。
菅原學長,不是一個鋒芒畢露、引人注目的二傳,在完美的托球和合適的托球裡,很多時候,他只能做到後者。
影山的判斷,總是精確又冷酷,只能,意味著菅原沒有辦法選擇更好的那一條路線。
這可能是因為他看不出來,也可能時因為他看得出來,但做不到。
但即便只是這些合適的選擇,也可以將球隊串聯起來,甚至有時候比影山自己上場時更靈動、更自如。
為什麼?
如果是及川學長,他可以理解,因為及川學長有著他比不上的發球——這證明他在得分上有更強大的武器,可以減輕進攻端的壓力;
而且,及川學長和他的隊友們,都關系很好?
一定要說的話,及川學長和菅原學長,都和攻手們有著相當不錯的關系,但……
影山想,菅原學長的技術,應該是不如及川學長的。
那麼為什麼,他也能做出最合適的選擇呢?
從合宿的時候開始,他就隱隱在好奇這個問題了。
雖然那個二傳榜,總是被宮侑學長和及川學長詬病,說是『英美裡的一言堂』、『總之都是德久學姐說了算』,但……
既然最後的第一名會是菅原學長,就一定有他值得學習的地方在啊?
前排的菅原看著看著,就發現影山的嘴嘟起來了。
肯定又有什麼想不通了,他失笑。
影山可不知道菅原在觀察他,他是個只能同時做一件事的人。
如果在磨指甲,就沒辦法想戰術;如果在吸酸奶,就沒辦法隨口閑聊。
所以此時此刻,他只能專心地思考那個讓他困惑了很久的問題。
——為什麼,無論他的技術精進到何種程度,都顯得那麼不夠呢?
從開始打排球,影山就一直堅信,他做出的都是最好的選擇。
他有這個自信,也有這樣的技術條件。
做出判斷只是第一步,但再判斷出唯一最佳傳球點之後,就能將球給到自己預想中的位置,這就是對技術的考驗了。
但菅原學長……也許硬件條件無法支撐他傳出多麼精妙的球,但他總是能在有限的條件下,結合他自己的能力和場上的局勢,給出最合適的托球。
這種能力,這種做出判斷的角度……
影山想要學會,他想要學會任何他不會的妙招、學會所有他從沒想過的思路,讓他成為無論何時,都能支撐隊伍的完美二傳!
等一行人回到學校,時間還早,英美裡雖然說可以自由活動,但對這群運動狂人來說,自由活動就意味著練習。
一場比賽的運動量實在不算很多,三年級先開球,跟二年級的木下幾個人簡單對打起來。
山口和月島卻實打實沒恢復過來,只能看著影山日向雙雙上躥下跳。
後者跑去拜托成田學長跟他模擬攔網,前者則跑到了菅原學長面前。
「學長,我有一點事想要打擾你。」
他抿著嘴,慢慢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所以,我一直很想知道學長是怎麼做出判斷的——能不能教教我?」
剛剛在車上,菅原多少也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只是……
「沒想到你會跑來問我呀。」菅原有些無奈。
他在教育別人這一方面沒有什麼太多心得:「我一直以為你會去找英美裡呢。」
影山有些羞赧地垂下頭:「不好意思麻煩學姐……」
「所以就好意思麻煩我是吧!」菅原抓狂。
再一看影山表情,他輕輕挑眉。
這些小孩心思,簡直手到擒來,菅原苦口婆心地勸:「話不是這樣說,你看,雖然我理解你崇拜她的心情,但是適當的交流溝通總是要有的嘛!」
「不能一味讓她覺得你很強!」菅原振臂高呼,「男人,該示弱的時候,一定要學會示弱!」
影山抱著球,很茫然:「啊?學長,你在說什麼啊?」
月島從後面路過,悠悠說:「學長,你別看這家伙長成這樣,其實是個白痴呢,跟他說再多也不會懂的啦。」
影山面對月島,簡直可以說是一點就炸,立刻跳腳:「月、島——你這家伙!你說什麼?!」
這兩個人一打起來,又立刻生龍活虎了,連影山都沒有了剛才愁思頗多的樣子。
菅原看得無奈,又有些好笑。
他知道影山是怎麼想的,其實也並不介意,因為基礎實力的差距就是擺在那裡,這不是他不想看就能夠消失的。
菅原現在的戰術風格,也是建立在這一基礎上——既然他的傳球技巧不像諸多二傳天才那樣精准優美,那麼就將更多的心思放在組織和統籌上。
「好吧,但我也只是說一點我自己的體會。」他話一出,影山立刻安靜下來,「就是、在很多時候,我的能力是有限的。」
菅原想了想:「好比說,你在全場範圍內,能夠隨心所欲地傳球;但我因為速度、准確度的原因,只能在方圓兩米做出選擇。」
影山有些急切:「那麼這種時候……」
「首先,一定要清楚最佳的進攻位置在哪裡。」菅原平靜說,「如果在範圍外,那麼寧可犧牲一些精確度,也要保證給到最好的球路。」
影山一聽,面露猶豫:「可是……」
對他來說,這有點接受無能。
月島冷笑:「這家伙可是個強迫症呢。」天知道他今天接了多少煩人的球。
影山白他一眼:「那就是最好的路線!」
菅原把手伸到兩人臉中間,避免下一秒又打起來:「——因為,二傳並不是進攻的最後一個人,不是嗎?」
影山一頓。
……險些被月島一拳揍到臉上。
他慢慢有些出神,菅原便不再往下說了。
有的時候,還不如讓他自己想,說不定會更有效果。
又過了一會兒,日向的對練選手從成田到木下到山口到緣下,三年級跟二年級都按排列組合打完一輪,他才拍了拍影山的肩膀。
「除了選擇,更重要的就是相信了。」菅原說,「相信隊友,當然,也要相信你自己。」
「既然你堅信自己給出的托球就是最好的,那麼——用英美裡的話說,就是把自己的意志貫徹到每次托球裡。」
菅原衝抱著手站在場邊的少女抬抬下巴。
英美裡正在跟日向說著什麼,看那小子比比劃劃的樣子,大概是在問伊達工的比賽裡,青根為什麼總能精准狙擊到他。
「其實我覺得你不用心急,她對你,肯定有她的安排。再不然的話,你也可以主動去找她,不用覺得傷自尊,或者會降低她對你們的評價。」
菅原微笑:「別看她那樣,英美裡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國王大人總是自作聰明。」月島慢條斯理地說。
這一次,就連旁邊的山口也只是點頭,沒有幫影山說話的打算。
「這樣真的……真的有點笨嗎?」影山紅著耳根問。
月島嘆為觀止:「豈止有點,簡直可以說是笨到不可思議,跟日向那家伙有的一拼。」
「什麼叫跟我有的一拼啊!」
日向剛剛得到德久學姐的解答,歡天喜地跑回來,就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月島拿去跟影山比笨。
他相當不樂意,但又想到什麼似的,表情一下驕傲起來。
挺胸抬頭,連輕盈蓬松的橘色短發都跟著抖了抖:「哼哼,你們就嫉妒吧!我可是要成為德久學姐親傳大弟子的人!」
剛剛,他可是得到了學姐的親口指點!
影山也好,月島也罷,都還沒有這樣的殊榮呢!果然,人還是要主動,才能有故事!
「你小子、開什麼玩笑!我才是!我跟學姐認識的比你早多了——」影山立刻伸手朝他抓去。
日向靈敏躲開,藏在菅原背後,儼然成了老鷹捉小雞裡的小雞:「認識得早有什麼用?我跟學姐的感情最好!你小子就在角落裡偷偷哭吧!」
「啊——我要揍扁你!出來!」
菅原虛弱的勸和,沒法阻攔這兩人鬥毆。
旁邊的月島看了一會兒這出鬧劇,就無趣地搖搖頭離開了。
心裡卻想,要論淵源的話,他可比這些家伙早更多呢。
哼,就算要有頭號大弟子……
也輪不到他們。
*
宮城縣,一座普普通通的民居二樓。
昏暗的房間裡,只有藍瑩瑩的電視機散著一片微光。
及川一如既往抱著他芳齡10歲的方形抱枕,臉頰擠得圓鼓鼓,盯著電視機上的比賽錄像目不轉睛。
不知道看了多久、看了幾遍,房門忽然被人推開。
走廊裡的燈光一下落進來,岩泉一把將燈打開:「你要瞎啊!」
及川被刺得差點淚流滿面:「小岩你開燈之前說一下會怎樣!」
岩泉白他一眼,反手關上門:「要不是你在這裡做賊一樣看比賽,我怎麼會需要突然開燈?」
「做賊這種說法也太過分了吧!」及川大怒,「有我這麼帥氣的賊嗎?」
岩泉雖然開了燈,但沒再做別的,反而跟及川一起看起了比賽。
白鳥澤VS烏野,去年IH地區預選賽的決賽,宮城縣的每一所高校,恐怕都翻來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不過看他來回切換的關注點……
岩泉挑眉,半真半假說:「還以為你會盯死影山不放呢。」
及川跳腳:「我就有那麼幼稚嗎!我明明很有大局觀念的好不好!不管怎麼想,烏野今年最大的破綻都不在小飛雄……」
「最明顯的漏洞,還是在網前。」及川頗有自信,侃侃而談,「更何況,那也是我們最重點觀察的陌生對像,不能掉以輕心。」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岩泉難得沒刺他,「不過,明天的對手,可不是烏野啊。」
及川輕輕點頭:「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
明天的對手,是白鳥澤。
「……我也准備好了。」岩泉忽然說。
及川抬頭:「嗯?」
岩泉沒看他,右手握成拳:「看你的表情,大概就是在說『我准備好了』,之類的吧。」
及川扯起唇角,微笑起來:「是啊,我准備好了。」
說著,跟岩泉輕輕碰拳。
不管是白鳥澤,還是烏野——
他都准備好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6
第17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一天
烏野正在進行半決賽的熱身, 那邊青城對戰白鳥澤的比賽已經開始。
同樣是半決賽,他們所在的A館幾乎看不見幾個人。
這當然不是說烏野拿了全國優勝之後,號召力反而下降, 而是因為白鳥澤和青城的比賽,實在太有吸引力。
「別走神。」她敲了一把影山的腦門, 「很想去看嗎?」
影山回神,臉一下紅了, 不敢看學姐的眼睛:「……對不起, 我走神了!」
不過的確, 他是很想去看看的。
及川學長帶領著三年級的、成熟的青城,跟牛島學長所在的白鳥澤對決,任誰應該都很想去看吧?
英美裡頷首:「確實。」比如她就很想去。
她一扭頭, 咳了兩聲:「基於影山同學的請求,我們今天的比賽要快快地打, 快快地贏, 然後就可以抽空去看隔壁的比賽啦~」
說完,哼著歌找潔子去了。
徒留一干被牽連的學長們,對影山怒目而視:「你小子……!」
影山慌了手腳:「這個、學長……學姐她……」
日向在旁邊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平時說教我的時候一套一套的,現在沒話講了吧!」
月島神情復雜:「這種時候, 你都只能想到這個……」任誰來看,都應該先為德久學姐的恐怖驚訝不是嗎!
他雖然有時候會上頭,但這種情況下是絕對不會插話的。
絕不會給德久學姐任何加訓的機會!!
烏野這邊的半決賽進行得很快,但比他們更快的,是一個讓人不可置信的消息。
——青城和白鳥澤,還在比賽!
為什麼讓人感到不可置信, 實在是以前青城和白鳥澤的比賽,總是快得不像兩個地區top2, 一般都是白鳥澤壓倒性勝利。
如果不是這種比賽體驗,及川都未必會記這麼多年的仇。
但今天,倒是一番常態,打到了現在。
「比分呢?」英美裡問先遣情報隊。
小孩很緊張地跟她彙報:「1-1!前兩局分別是23-25、27-25,目前這一局打到了15-14!」
光看比分,都能看出戰況有多麼激烈。
很快,在烏野收拾完包,正在排隊過去隔壁場館的路上時,情報隊又來報:「青城贏了!!!」
青城贏了?!
*
等英美裡幾人趕到的時候,比賽早已結束,已經有人在催促散場。
之所以會出現催促,則是因為大部分觀眾們都還賴在原地沒有動。
畢竟是綜了排球運動番的排球世界,宮城縣裡的排球氛圍非常好,大多數觀眾都不是學校派來撐場子的學生,而是真正的排球愛好者。
這群愛好者們,自然也對過去幾年的比賽情況如數家珍。
要說宮城縣內的排球強校,也的確不少,戲劇性的故事也有許多,只是一路走來稱霸宮城不知道多少年的白鳥澤,怎麼都不算一個很拿得出手的噱頭。
畢竟這種故事聽上去——實在沒有新意,不是嗎?
但青城和烏野則與之相反。
烏野,不用說,從小巨人所在的名校沒落成地區預選賽四強八強,任誰好像都能踩上一腳,又在那位神奇的德久英美裡帶領下一飛衝天,甚至拿到了全國優勝;
除此之外,就是青城。
這是一所命途多舛,相當具有傳頌性和故事性的學校。
萬年老二的翻身,絕對是不少人都愛看的戲碼,但翻身之後,又遇上了另一個霸主,接下來會如何呢?
期待、激動、不可置信、震撼……
種種情緒,激蕩在每個觀眾的胸腔裡,讓他們久久不願離去。
直到維護秩序的場館工作人員來催促,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同樣,這份情緒還殘留在場上的選手心中。
及川今天的戰術,一半是從英美裡那裡借鑒來的,一半也是他這麼多年來對戰白鳥澤和牛島的經驗之談。
要想對付白鳥澤,首先必須要對付牛島;而談論怎麼對付牛島,及川敢說第二……最多也就是讓英美裡當第一而已!
縱觀今天青城對戰白鳥澤的比賽,及川的戰術也很明確,除了打造一個獨屬於青城的牛島若利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封印牛島之外的其他隊友。
不過這個嘛,他是不會跟手下敗將講的。
天童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肯定沒什麼好話,故意咳了兩聲。
及川注意到他,溜溜達達走過去:「唉,沒有辦法,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曾經也是教過你托球的,天童覺,去給為父買一瓶水吧~」
天童把拳頭握緊又松開,呵呵兩聲:「別忘了,決賽還有我表妹在的,你就算能贏過若利也不能贏過她!」
大平:「那你呢?」
天童:「我當然是輕松地觀戰啦~」
就站在不遠處的英美裡:……
她皮笑肉不笑:「你還真挺會給我找事的。」
人不來的時候,天童可以隨口胡說;人一到,他又換了一副嘴臉。
頓時側過身摟住英美裡的胳膊,趾高氣揚地指著及川:「這小子欺負我!明天你得好好教訓他,英美裡~~~」
英美裡:「我酌情考慮吧。」
一聽到酌情兩個字,天童立刻會意,忙上忙下地伺候起來。
明明是上場打完三局比賽的選手,卻對一直坐在旁邊的教練獻殷勤,捏肩捶背自不必說,連答應要買給及川的水,都送到了英美裡面前。
英美裡憋著笑答應:「行了行了,看我明天把他打個落花流水。」
天童歡呼:「好耶!!」
其他白鳥澤人雖然沒有說話,但也不自覺點點頭。
不錯!天童的表妹,心果然是向著他們的!
烏野嘛,雖說也贏過他們,但畢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仇恨不能說煙消雲散,但也消減不少,但青城——他們贏過白鳥澤的比賽,就發生在剛剛,而且比起烏野,青城的勝利更讓白鳥澤無法接受。
「明年,春高的時候,我們不會輸的。」牛島認真地說。
及川簡直像是出了一口惡氣,很大聲地笑了一下:「你對未來的期望,就像你的思維方式一樣——毫!無!邏!輯!」
說完,領著一眾青城人,走到英美裡面前。
「不過有句話牛若說得很對。」他挑起半邊眉毛,露出一個攻擊性十足的表情,「明天,我們是不會輸的。」
*
比賽結束,因為時間太晚,決賽被調整到明天下午。
烏野眾人精神都算還不錯,畢竟今天的對手其實並沒有伊達工難纏,遂活蹦亂跳要去便利店。
這種時候英美裡總是很大方的,大手一揮:「去吧,今天全場的消費由我買單。」
「學姐真大方~」
「耶,學姐萬歲!」
一年級們喊了兩聲,跟上其他人的步伐,很快跑得影子都看不見一個。
「……話說之前,日向有來問過上場的安排吧?」潔子忽然說。
這時候還站在便利店外的,只有她、英美裡、仁花和菅原,其他人都已經衝了進去,看勢頭堪比零元購,把店長嚇得夠嗆。
「什麼上場機會啊?是說首發名單?」仁花好奇地問,「這種一般都是怎麼排的呢?」
英美裡給她答疑解惑:「最開始的人選當然是越多越好,因為不排除後面有突發情況,需要換替補。」所以能報的基本上都會報進去,每個位置至少有一個能夠替補輪換的。
「不過說到出場的頻率……」她轉了轉上半身,看向菅原,語氣特別自然,神情也沒有一點兒為難,「菅原,你的出場可能會減少哦。」
「之前沒有二傳,田中他們沒影響到你。」她慢慢眨了下眼,便利店的亮色微光,竟然也讓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柔和,「所以提前和你說一說。」
幾個人的說話聲忽然一停。
連若有若無的蟲鳴聲,好像都停了下來似的。
雖然是夏天,但怎麼說也已經是傍晚,尤其宮城地處北部,稍微吹起風來竟然還有些冷。
仁花極小幅度地摸了摸手臂。
她是那種特別受不了尷尬情景的人,這時候就很想說點什麼,來打破現在的局面。
但還沒等到她開口,就看見菅原學長點了點頭,神情也相當自然,好像剛剛那一瞬的沉默,完全是仁花一個人的幻覺:「嗯,我知道。」
他的確知道,這是必然的、是無可避免的、絕對的,既然有新人加入,那麼同位置的學長,出場率自然就會降低。
不說他了,就算是烏野的大王牌東峰,在有了緣下田中等等後備軍之後,不是照樣也減少出場了嗎?
所以這在菅原,的確是早有預料的情形。
說曹操曹操到,便利店的門『叮鈴』一響,大地和東峰從裡邊走了出來。
「天吶,感覺我身體素質的確跟不上趟了,完全搶不贏裡面那群小朋友……嗯,怎麼了?」
大地察言觀色:「你們在說什麼很重要的事嗎?」
……具體的話,大概你和影山一半一半,在這基礎上再看需要吧。英美裡聳聳肩。
「嗚哇,這比我想的好很多啊。」菅原一下就笑了。
「喂,你們兩個聽人說話啊。」被無視的大地,露出= =的表情。
菅原還是沒搭理他,反而直直地看向英美裡。
語氣雖然很輕,但說得很認真,只看他的表情,也沒人會覺得他在開玩笑:「作為個人,當然會有多多少少一丁點的不樂意,但是同樣是作為個人,我也很希望我們能夠一直贏下去。」
「所以哦,這就是我的態度啦。」菅原姿態很大方,「隊伍需要我,我就上場,需要影山,就讓他上場……」
他說著,目光不自覺看向前面正在互相撕扯的一年級四人組。
應該是,需要影山的時候會更多吧?
菅原很清楚這一點,他從來不會做無謂的決定,永遠都是有所准備,才會說出口。
但很意外,他的心情非常輕松。
不是沒有想過,用那一點前輩的權威、和英美裡的交情,奪來一次兩次額外的上場機會,但那樣……
那樣的話,菅原想,他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而唯有在想像過每一種做法的優劣後做出的決定,才是他能夠說服自己的決定。
想到這裡,他不由微笑:「隊伍能贏的話,我上場的機會也會變多,所以沒有關系。」
英美裡定定看了他兩秒:「……請你吃薯片,還有潔子。」
說完,扭頭去旁邊便利店裡買東西了。
「是有點害羞了吧?」東峰評價。
潔子點頭:「是呢。」英美裡,對人好的時候總是不肯直說。
菅原:「嗚哇!還有點可愛是怎麼回事!」
大地瞥他:「陰險的家伙。」
菅原不服:「那清水也被請客了啊!」
東峰一聽,也不滿了:「你在英美裡心裡的地位,能跟清水比?還不是全靠狡猾!」
菅原呵呵:「陰險狡猾,有一些你們比不上的聰明才智,也很正常……」
英美裡買完薯片出來,就看見菅原挨了東峰和大地一頓揍,接著被一左一右按著,宛如押送犯人一般往前走。
英美裡:?
她大為不解,看向潔子,期待一個答案。
潔子抿唇一笑:「沒事,我們走吧?」
說著,伸手去牽住英美裡的手。
真是有意思的朋友們啊。
第17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二天
又一次坐上大巴來到仙台體育館, 剛一下車,日向就猛拍自己臉頰,搞得啪啪作響。
月島很嫌棄:「你這又是在干什麼?」
日向:「這一次, 絕對不能像之前那麼丟人了!我要一雪前恥!」
月島不懷好意地笑了:「你是說,被德久學姐嚇暈?」
日向:「啊啊啊啊啊啊你明知道還要提, 月島你小子可真過分啊!」
「被誰嚇暈?」
溫柔的女聲,伴隨著一只搭上月島肩膀的手:「嗯?被誰嚇暈?」
明明比英美裡高那麼多, 但月島一聽見她聲音, 卻不由自主地塌下腰——讓她能更輕易夠到自己的肩膀。
回過神來, 不自在地咳了兩聲。
旁邊的山口,表情慈祥:「阿月,終於也有體諒別人的時候了啊……」
月島:「別用那種媽媽的口吻說話!」
比山口更糟糕的是日向, 這家伙掏出手機就是一頓猛拍,笑得很邪惡:「嘿嘿嘿嘿!我要給你做一個【被德久學姐壓彎了腰】的表情包!」
英美裡:……
一年級小孩, 就是不一樣, 當著她的面就要做表情包了。
她擺擺手,讓這群散漫的家伙趕緊跟上。
補充能量、提前熱身、緩解緊張,每一個步驟都不能少。
畢竟,今天是跟青城——首次打敗白鳥澤的青城, 在決賽相遇的日子啊!
*
說不清究竟是緊張更多,還是期盼更多,但跟青城的決賽總是如期而至了。
比賽時間在下午,但烏野眾人中午吃完飯就到場了,在體育館裡開始熱身。
英美裡沒有組織統一的體能鍛煉,只是讓他們自主活動。
說起社團規矩, 烏野比起其他所有拿過全國級別優勝的強豪校都要寬松很多——是的沒錯,要寬松很多。
雖然總是聽他們喊累, 但其實選手們心裡明白,被同級生管理和被老師管理的概念是不一樣的。
雖說可能在運動量上,他們確實會更多一些,但心情是很輕松的,因為面對英美裡,拌嘴、討價還價、插科打諢都很正常。
但在指導老師的手底下,未必能有這樣的輕松。
好在他們的指導老師,今年回歸的小武老師,也是個相當天然的存在,對於排球部除了支持就是支持。
所以新多出來的這個老師,也沒對烏野已經逐漸養成的氛圍產生額外的影響。
「就直接說紀律松散就好了。」及川眨了眨眼。
英美裡:「你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欠揍啊。」
及川呵呵一笑:「一會兒到了場上,你才知道什麼叫做欠揍~贏不了,不會更加恨得牙癢癢嗎?」
「不會的,及川學長。」站在菅原旁邊的影山,忽然出聲,「我們一定會贏的。」
他位置並不靠前,至少離及川和英美裡都還有些距離,在兩隊排好准備握手的時候突然插話,顯得有些突兀。
但影山一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直勾勾地盯著及川,又重復一遍:「及川學長,今天我一定會贏的。」
及川也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綻開一個笑容:「我也,一定會贏的。」
兩邊狠話放得硬邦邦,但到了場上卻都打得很保守。
這也難怪,看台上不少來看比賽的他校偵察隊都很能理解。
「畢竟兩邊都多出了很多新人啊。」天童伸了個懶腰。
白鳥澤昨天輸給了青城,自然無緣之後的決賽,今天也難得有空閑跑來觀戰。
「鷲匠老師生完氣了嗎?」他問大平。
後者搖頭:「不知道,反正今天我聽說他還是沒來學校。」
「切。老師果然臉皮還是不夠厚呢~~」
對鷲匠的討論只有兩三句,眾人很快又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場上,實在因為賽場上烏野對戰青城的比賽,瞬息萬變,一眨眼可能就會錯過關鍵。
正如這些專業的觀賽者所想,烏野今年當然不用多說,一口氣多了日向影山月島三個新人首發,而另外一個山口也是常常輪換上場的全新新人,絕不能夠忽視。
此外,青城也多了不少新人。
「其實金田一和國見還好。」英美裡抱著剛剛積攢下來的一疊資料分析,「金田一是攔網,國見是主攻,但在青城,這兩個位置上都有比他們更重要、更常被當作戰術核心的人物——岩泉和松川。」
「所以雖然他們兩人能夠帶來變化,但這份變化對於戰局的影響不算很大,更重要的其實還是……」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暫停,第一局打到末盤,雙方可以說是慢慢把比分磨了上去,青城暫時以24-21的優勢領先。
「那個金發。」大地接話,順便揉了揉眉心,臉色有些無奈,「及川到底是從哪兒找來的這些人?」
英美裡同樣很想問,她也在宮城上躥下跳很久了,最終被她王霸之氣折服的依然只有原本就會來烏野的四小只。
……剩下的人呢!!!
說好的我振臂一呼,天下為之驚顫這種情節呢!!
這時候,她突然很想成為一個瑪麗蘇!
「如果我是瑪麗蘇的話……」她忽然抬頭,看向場館的天花板,一臉憧憬,「我就能夠閉著眼睛背出對面那家伙的所有資料和應對手段,然後輕描淡寫讓你們贏得不費吹灰之力,2-0直接拿下……」
「或者,一個梨花帶雨的哭泣表情,讓所有人不忍心對烏野下手……」她捧著臉,「眼淚化作珍珠成為我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
菅原:「啊,又開始妄想了,這家伙。」
「有時候英美裡是會莫名其妙陷入她的妄想呢。」潔子微笑。
東峰則很感性:「其實她做的已經夠多了,確實沒必要這麼事事追求完美……」
事事追求完美的瑪麗蘇英美裡小姐,忽然收緊下巴,目光炯炯看向幾人。
被她目光觸及的人,紛紛後背一緊。
「那家伙應敵的表現、攔網和一傳等等防守端的下意識動作、還有慣用的跑動路線以及對托球的偏好,所有的一切,下一局都要多多地試探!懂?」
所有人,瘋狂點頭:「懂的、懂的!!」
英美裡大手一揮:「再探!再報!!」
就像她說的,如果她能成為一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瑪麗蘇,那麼在瑪麗蘇光環影響下,烏野也會成為一支瑪麗蘇的主角隊,不管遇見什麼隊伍都能夠輕輕松松莫名其妙直接打贏。
但在排球少年這樣可惡的現實漫畫裡,絕無可能!
為此,必須要付出無數的汗水、無數的奔跑、無數的起跳、無數的魚躍撲救,才能夠去了解這支打碎重組的全新青城,究竟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
當然,對於他們來說,也面臨著一模一樣的情況吧?
英美裡忽然扭頭,向青城的教練席邊投去輕輕一瞥。
因為脖頸依然筆直,所以看上去,反而是一個很具有攻擊性的動作。
相田教練注意到她的視線,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微笑了一笑。
兩人輕輕點頭,同時將頭轉了回去。
——適應,成了本場比賽裡,青城和烏野雙方最大的難題!
*
第一局打到最後,烏野穩住心態,一分一分追上了青城的領先,但最後依然不敵強勢的青城,1-0暫時落後。
不過青城眾人並沒有非常驕傲,這也是他們早就討論過的情形。
就像現在,他們正在集中討論下一局該怎麼打一樣。
「……所以,我們可以適當放慢步子,也是避免一些無意義的失誤。」松川放下水壺,慢吞吞說,「大家覺得呢?」
青城的氛圍一向如此,每個隊員都會對場上的局勢暢所欲言,能夠相當程度上鍛煉每個人的大局觀,也更便於及川指揮。
所以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突然打斷隊友思路的。
除非,情況實在不一般。
及川站了出來:「可以謹慎,但不能保守。」
「謹慎?」
「對於我們來說,要適應的主要是那個小不點和眼鏡男,沒錯吧?」他聳肩,「別說什麼小飛雄也要我們花時間去熟悉哦?」
松川一下就懂了:「你是說,他們其實處在一個更騎虎難下的位置?」
青城今年的新人可不少,上場的就有國見和金田一,輪換的狂犬更是秘密武器,到現在連及川都沒太摸准他的命脈,怎麼可能讓烏野一轉眼就搞清楚呢?
相反,他們對烏野的新人卻有先天的優勢——北川第一出身的幾個三年級首發,對影山都不可謂不熟悉啊!
「——所以,雖然可能會讓大家很難置信,但下一局,我們的突破點是……」
「砰!」
隨著及川一記迅猛的發球,青城的進攻開始變得緊促。
第二局一上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先擺出進攻姿態的竟然是青城!
「我還以為一定會是烏野呢。」二口整個人趴在欄杆上,左看看右看看,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嚷嚷,「畢竟他們最喜歡打一些讓人討厭的球了嘛!」
青根嗯了一聲,淡淡說:「機會。」
「哦,你的意思是說,這對於青城來說是一個機會?」二口似有不解,「為什麼這麼說?在我看來兩邊都差不多……三個新人、彼此不了解……」
他碎碎念一陣,還是承認:「好吧,及川學長可能對影山那邊會了解一些,不過就這樣也不算什麼吧……」
二口看向旁邊的黃金川:「你說呢?你也是新人嘛,說說看啊~」
黃金川,今年IH預選賽之後才申請加入伊達工排球部的一年級新人。
作為二傳,他當然也有一些自己的理解:「其實……是不是因為及川學長那邊,跟新人們磨合得會更好一些呢?」
磨合?二口跟青根對視一眼,忽然就悟了:「沒錯呀,磨合!」
怎麼之前就沒有意識到呢?
二口抿抿唇,其實說白了,他們也被烏野拿到全國優勝的榮譽迷了眼,忘記了青城在對付烏野的時候,最大的武器就是他們的完整性。
正是這個武器,讓他們在面對烏野時,比不少全國賽場上的學校還要更有威脅性。
整支隊伍進退得宜,不管是攻防轉換還是節奏切換,有及川這位指揮者在,都能做得完美無瑕,順滑無比。
青城在加緊攻勢後,第二局的優勢一下就顯得很明顯,打到現在,已經是10-6的領先,且還游刃有余,看得出來沒有用盡全力。
「相反,對於烏野來說,三個新人果然還是太多了。」瀨見百無聊賴地轉開視線,「啊,真討厭,不喜歡看二傳對決。」
白布嚴肅說:「瀨見學長,不思進取,是沒有辦法取得進步的。」
瀨見扭過臉,背著他做了個鬼臉。
想也知道,如果當著白布的面這麼做,又會被這家伙逮著把柄指點指責他儀態不端莊,但他到底也沒有反駁回去。
的確,不思進取是沒有辦法取得進步的。
但……
他看向場中,烏野擁有的那位宮城鼎鼎有名的天才二傳:「有時候,太著急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尤其,當他的敵人是個絕頂聰明人的時候。
別人都能意識到的事,影山更不會錯過。
不僅在傳球的時候,能夠用俯瞰的視角給出最精准的角度和路線,在總場比賽全局的時候,影山也很擅長用最客觀的角度來審視自己的行為。
他知道他做的不夠好,不要說跟及川學長比,哪怕是菅原學長,他都還差了許多。
「啊,哪裡差了?」剛剛扣球未遂的日向,聞言露出蚊香眼。
他是真的一點也沒感覺出來,相反,他覺得影山簡直太厲害了!每一個球簡直都給到了他心裡!
都打成這樣了還差得遠?日向沒由來地有些生氣。
「再說了,其他學長也沒怎麼抱怨你啊。」他撅嘴。
影山搖搖頭:「這不一樣。」
就連他,也只是隱隱有一種感覺。
作為二傳,作為最應該將隊伍裡的每個人串聯起來的角色,他的的確確完成了這份工作,但完成得如何呢?
也許有人會說,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作為一個新人一年級二傳手,百分之百地完成工作,已經非常了不起。
但當他跟及川學長站在球網的兩邊時,這種差距感就被無限度地放大了。
他能夠完成,是因為他原本就有這樣的技術,將每個球給到最合適的人面前,確保場上的節奏不會脫節。
但及川學長……
及川學長用他那一雙手,幾乎將青城整個捏成了一團!青城在他手裡,就像是顆任他發揮的排球一樣,瀟灑自如、隨心所欲、得心應手……
別說百分之百,就說是百分之兩百、百分之一千,也不為過!
「喂,我說影山,回神了。」
「啊……啊?是!」影山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回頭發現是大地學長,「不好意思大地學長,我剛剛走神了。」
以大地的心智,只看他一眼,也知道這個M字頭小子心裡在想什麼。
無非就是,「啊及川學長怎麼會這麼厲害我這輩子都無法超越」……之類的吧?
他嘆氣,不留情地彈了一下影山飽滿的腦門。
「影山,你真的搞清楚了嗎?」大地站在影山面前,聲音洪亮,感情豐富,「你可是宮城top1排球高校,烏野的二傳啊!」
「不要畏手畏腳,更不要怯敵!」
他給了影山後背一巴掌:「別忘了,你有最強的伙伴!」
「想怎麼打,就怎麼打!」他說,「我們隨時都能給你,最到位的支援!」
第17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三天
最強的伙伴!
最到位的支援!
影山飛快眨了幾下眼睛:「……我、我剛剛……」
他其實都已經不太能回想起之前自己的表現, 但想必是不夠好的、還差得很明顯,甚至需要大地學長來提醒……!
他深深吸了口氣:「後面的比賽,我會……」
會怎麼樣還沒說出口, 旁邊的日向忽然搶話:「我們會更努力的!一定會贏過及川學長他們!」
影山勃然大怒:「你插什麼話啊!」這裡怎麼看都是他發言的時刻吧!
月島幽幽說:「果然,針扎在自己身上就知道疼了。」平時說話不看眼色, 也沒見國王反省過啊?
吵歸吵,但大地的話落在影山心裡, 也讓他有了振作起來的欲望。
第二局眼看已經進行到後半, 青城的領先非常穩定, 始終和烏野保持著4分左右的分差。
但——
這絕對不是無法跨越的分差!
影山卯足了勁,恰巧又到他的發球局,於是從發球到托球, 無一不竭盡全力。
他知道大地學長的意思,他在烏野, 當然有烏野的隊友作為支持, 大可不必去考慮及川學長的情況。
他本來,就不是及川學長,他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足夠了!
手指一撥, 一記離網較遠的偏高托球!
「東峰學長!」他喊。
東峰會意——這樣精准而完美的球,將他需要調換的方向、對手的空缺和攻手的偏好全部考慮到,讓他一看就忍不住興奮。
至於為什麼興奮……
當然是,能得分啊!
東峰的扣殺一如既往的重,國見並在一起的手臂被直接彈開,15-18, 烏野飛快追上一分!
找回狀態,立刻就能感知到整支隊伍風向的變化, 影山相當滿足。
再一次回到底線,漂亮的大力跳發!
金田一將國見擠開:「我來!」
不算完美,但總歸毫無差錯的一傳,但金田一對此並不擔心。
因為他們的二傳是及川學長,就這麼簡單。
而及川學長,永遠不會辜負隊友的信任!
觀眾們的尖叫、驚詫、遺憾,在及川的腦海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
及川感到自己的狀態異常的好。
打敗白鳥澤的余韻不僅沒有讓他自傲,反而令他越發沉靜,極度的信心化作了極度的冷靜;
和宿敵烏野的決戰、和討厭的學弟在決賽相會、和某人的遠程智力碰撞……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熱血沸騰!
金田一的起球一般,但他妙手回春,為了截斷影山的連續發球,毫不猶豫給了松川!
超快攻,直接得分!
雙方激烈的對攻,讓觀眾們看得津津有味。
但烏野的攻擊力整體要比青城高出一截,對攻戰的時間一長,這一點就越發明顯。
「20-20,烏野得分!」
一聲哨響,宣布烏野在第二局正式追上了青城的比分,雙方打平。
這對烏野的一眾選手來說,無疑是一針強心劑。
日向西谷幾個情緒外露的當然不用說,連月島都帶出一點笑容來,被大地學長毫不留情地指出。
「哦哦,月島!很開心嘛!」
月島立刻把嘴角抿平:「……沒有的事。」
追分的勢頭正好,就在東峰走回底線,准備繼續發球的時候,忽然又是一聲哨音:「——青城,申請換人!」
果不其然。英美裡在心中暗嘆,即便是她,也不可能阻擋青城申請換人,文明社會就是這點不好……!
否則,直接暗殺伺候!
接下來要換上的這個人,是唯一一個讓她感到棘手的存在。
棘手到,希望要是及川忘記把他換上來就好了。
可惜祈禱是無用的,及川徹就是忘記給自己系鞋帶,也不可能忘記把他換上場。
畫著全包眼線的朋克金發少男一踏上賽場,立刻就將比賽的氣氛變得凝滯許多。
對於這位名叫京谷賢太郎的二年級主攻手,全烏野都是很陌生的,即便已經打完了一局多,但一來他上場頻率不高,二則這家伙的風格,讓人很難揣摩,所以依然不算熟悉。
「小心。」大地言簡意賅,「他很暴力。」
東峰:「了解。」
說話相當簡短,也能看出兩人的警惕。
暫停之前是烏野得分,發球權在東峰。
他的跳發力道十足,岩泉接起給到及川,卻已經來不及上前起跳扣殺。
換做以前,烏野再如何也會松一口氣,對此感到慶幸,但眼下卻完全無法放松。
因為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出場機會,也足夠讓他們知道這位全包眼線,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人物。
及川的托球甚至更快了!
快、太快了,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而比他的托球更快的,是京谷的反應速度!
及川的托球甚至還沒到達頂點,京谷就已經衝上網前,在拋物線上行的過程中,將球扣下!
這種超越了常識和想像的快,讓烏野眾人都完全來不及反應。
「21-20,青城得分。」裁判倒是很淡定。
立刻,發球權轉到青城手裡——
「雖然我感覺我們總是說一句話,但是,」大地苦笑,「——怎麼又是他啊?」
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一切一帆風順,就算輪到及川發球,也不會引起太多注意;
但偏偏在他們的連續得分被京谷咬斷之後,及川的登場,就顯得是那麼的不合時宜!
他的大力跳發落在西谷手上,又彈到空中,東峰一路追到廣告牌外,也沒把球救回來。
22-20!
距離25分越來越近,氣氛就顯得有些緊張了。
德久學姐……還沒有叫暫停嗎?為什麼不打算叫呢?
影山的指甲修剪得長度正好,即便用力攥緊拳頭,也不會在掌心掐出什麼痕跡。
但腦子裡的一個又一個問題,卻像刻刀一樣劃拉著他的腦海。
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進步了啊?為什麼面對及川學長的時候依然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他的隊友也比以前強了太多太多、冠軍隊……如果他作為二傳,反而讓冠軍隊輸球……
還是說,他的進步只是自己的幻想?
其實他並沒有任何進步?
又或者……就算進步了,他也依然贏不過及川學長呢……?
——他在想什麼?
影山站在場地邊緣,任由排球彈回自己手裡,心裡的問題像雲朵一樣飄忽不定。
但雲的速度很慢,所以遲遲也不見移動,濃稠地籠在他心頭。
他的動作好像也被這些濃稠的雲拖累了,慢慢變得拖泥帶水起來。
影山知道自己不在狀態,但『不在狀態』,是什麼意思?又要怎麼樣找回他原來的狀態?
更何況,他最開始那副樣子就真的是最佳的狀態嗎?
他不知道。
他畏懼嗎?他不敢下手嗎?他表現得像是影山飛雄這個人,這個一向被貫以天才之名的家伙,應該有的水准嗎?
影山不知道,他很少去思考這些問題,只覺得在比賽場上就該用技術說話、用自己給出的托球,向攻手和對手,傳遞自己的思考。
……雖然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傳遞的。
但他看過很多次及川學長的比賽,有時候,影山也會覺得,思考是一件很有效的事。
尤其是,被同伴所理解的那部分。
但他總是做不到。
「——什麼啊!你的意思是我沒理解到你的托球咯?」日向皺著臉衝上來。
月島看好戲,山口不在場,一時之間居然還真讓他一帆風順地跑到了影山跟前。
這家伙……懂不懂什麼叫沉默是金啊!
場上的大地,場下的山口,紛紛沉默了。
影山的消沉是很好看穿的,但不管是作為隊長的大地,還是作為同年級(可靠)隊友的山口,都沒想要對此發表什麼高見。
除了簡短的鼓勵給予他信心,這時候最好的饋贈,難道不是給他留出安靜思考的空間嗎?!
但日向就這麼直衝衝地上了。
他站在影山面前,離得很近,半步都不退:「有什麼好理解的啊!反正我知道今天比賽給我的托球都不如平常好!」
影山,又一次勃然大怒:「哈?!」
這小子懂什麼托球啊!就敢這樣大放厥詞!
眼看著一巴掌就要呼上去了,日向眼疾手快把他手抓住:「本來就是!你不要惱羞成怒就想暴力逼我住嘴哦!」
「說什麼……!你根本就不懂!現在的局勢,根本就不是一味進攻能夠解決的!」
「但我知道不得分的話就會輸!」
說時遲那時快,東峰拖住影山,西谷攔住日向,把兩個人分隔出至少三米開外的距離,才擦了把汗:「好了,安全了。」
好在這時候正值場地清理時間,旁邊時刻預備的清潔小隊緊趕慢趕清理著場地上的汗水,大家半拖半抱把兩人拖下場。
田中還想呢:「在德久學姐面前,他們倆還能吵得起來嗎?那可是學姐!」可治小兒夜啼的學姐!
但他顯然不知道恃寵而驕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影山也好,日向也好,面對英美裡竟然直接就衝了上去,一個比一個還要委屈。
兩個人都拖長了聲音:「學姐——你看看他!!」
也不知道是希望她能主持什麼公道!大地額角上滴下豆大一滴汗,這家伙,不跟著看熱鬧就不錯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心裡不舒服,但是沒關系。」
注定要讓大地失望的是,英美裡並沒有為了這點口角責罰兩個一年級,反而還微笑說:「其實影山也好,日向也好,說的都沒錯。我們當然不能貿然進攻……」
說著,她贊許地看向影山,在後者剛挺起胸膛的時候,又說:「也不能夠完全不進攻。」
這會兒,目光又投向日向。
兩個學弟就跟兩只鵪鶉一樣,挺著胸脯在她旁邊互相瞪視。
大地不忍直視,忍不住扭過臉去,只用耳朵聽她講:「攻防的切換之外,節奏的變化也很要緊……」
影山眨眼:「節奏?」
「嗯,通常我們說,球太集中了不是一件好事,但太平均分布,其實也不算非常有效的戰術吧?」
影山眉毛一擰,嘴巴一撅,思索起來。
關鍵時刻,大家都知道不要打擾,唯有一個膽大包天的,全然不在乎影山嚴肅的表情。
「快點振作!我已經好久沒有打到過順手的扣球了!」日向蹦了過來,抓著他領子吶喊。
一聽此言,所有人心知不好,齊齊後退一大步。
-暴力的一年級新人開始冷笑。
-邪惡而傲慢的國王陛下靠近了瑟瑟發抖的日向君!
-黑發少男一把制住了可憐的小橘子!
-英明神武的天才二傳手影山飛雄控制了他忠誠的副攻手!
影山毫不猶豫,一手罩住日向的臉,讓他頭暈目眩失去視野:「……給!我!死!!」
第17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四天
雖然氣氛很活潑開朗, 甚至有點過於活潑開朗,但這對比賽的進程暫時沒有什麼幫助。
青城先下一局,今天他們的狀態有目共睹。
「所、以、說!」菅原一邊一個, 揪起影山和日向的耳朵,「現在沒時間看你們兩個耍那種莫名其妙的小品啦!」
「才沒在耍小品!」日向抱怨一句, 揉揉自己的耳朵,轉而看向英美裡, 「學姐一定有辦法的吧!」
他從頭到尾一點都沒在怕的, 反正能打的時候放開手打, 就算出了問題,學姐學長們也肯定有辦法把烏野拉回正軌啦!
至於他,當然要先享受一下, 這難得的IH決賽氛圍……
「你這家伙,太油斷!」影山氣急敗壞, 兩個人當即對打三百下。
旁觀的月島, 幽幽嘆氣:「所以說,都讓你們不要耍小品了……」
英美裡咳了一聲,影山條件反射收手,日向沒收住, 一拳揍在他胳膊上。
下一秒就收獲影山的死亡視線,懷揣著對這家伙一會兒不給他托球的恐懼,暈倒在菅原懷裡。
菅原樂呵呵:「【被影山嚇暈】.jpg來咯!」
英美裡無視了這個為老不尊的家伙,轉而問影山:「金田一和國見,其實你也很了解,不是嗎?」
影山遲疑著點點頭:「應該……?原本我是這麼想的。」
但今天見過他們兩個在及川手底下的表現, 又開始懷疑了。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把他換成及川學長, 對烏野來說會更好呢?
「少來,把你換成及川,我們就什麼都不用干了。」菅原一把摟住他的胳膊,「整天聽英美裡跟他吵架就夠了~」
「是啊,他們倆在一個隊伍裡,肯定很嚇人。」東峰戰戰兢兢,「我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們耍寶的同時,英美裡還在說著:「有時候,二傳不僅要對付對面的攻手,也要對付自家的攻手哦。」
這是她從飯綱嘴裡挖來的絕密心得。
據全國最佳二純手飯綱同學說,很多二傳只關注了對方的攻手,卻忘記了對於自家的攻手也要下功夫。
她記得那時候兩人在合宿場地的某個自動販賣機前,走廊昏暗,唯有自動販賣機倒映出的白光,把飯綱襯得格外聰慧絕頂,與眾不同。
那家伙豎起一根手指,故弄玄虛地搖了搖,稍微給她講了一點干貨。
「——關注對手固然很重要,但很多時候就算在同一個隊伍裡,二傳和攻手,彼此之間想的也南轅北轍、完全不同。」
飯綱聳肩:「尤其是當隊伍裡的攻手都很有個性的時候。」
英美裡自然地從他的話裡聯想到佐久早,忍不住一笑:那確實是辛苦你了。
「還好還好,聖臣至少很好懂。像有的人,你摸不清他的腦回路,這人偏偏又不願意跟你袒露自己的想法,這樣在比賽的時候雖然不至於吵架,但總還是能感受到彼此的不合,打起來是很難受的。」
英美裡在紅小豆湯下面按了一下,很快,機器裡嘰裡咕嚕滾下來一個熱乎乎的易拉罐。
講解的報酬。她遞給飯綱,又追問,然後呢?
「然後?當然就是想辦法去鉗制、協調所有的攻手了~二傳嘛,指揮別人本來就是一種樂趣,尤其是看到那些心高氣傲的小子不得不聽從你的指揮、順著你的心意去扣球……哈哈哈哈哈哈……」飯綱叉腰而笑。
英美裡:「說著說著就變成反派了啊,你這家伙。」
不過飯綱的經驗之談當然是非常有價值的,她只是提了一句,就看見影山若有所思起來。
這小子雖然學習上一竅不通,但對於排球,從來都很敏銳。
這種即視感……
啊,英美裡想起來了,這不是木兔嗎?活脫脫的木兔啊!!
平時跟他講成語,四個字裡至少有三個字聽不懂,但講到排球,不管是多麼晦澀難懂的語句,都能立刻了然。
很難說這不是一種選擇性的天才……
要去鉗制自己隊伍裡的攻手嗎……?
上場之前,影山一直在心裡拒絕這句話。
當然,他能體會到飯綱學長所說的那種錯位別扭之感,有時候他想要從某個方位進攻,球都托到那裡了,但攻手給出的答案卻往往跟他不同。
影山對此糾結猶豫很久,想要直接說『學長我覺得往這個路線進攻更好哦』,但又遲遲沒有行動……
總是害怕,把現在的隊友也變成了北川第一的隊友那樣。
但既然德久學姐都這麼說了,說明這個想法是沒有問題的吧?他在心裡寬慰自己,也鞭策自己,既然沒有問題,是不是應該找一些更有效的方法,去推動攻手、鞭策攻手、迫使攻手往他想要的方向進攻呢?
影山渾然不覺自己的想法已經在往危險的地方滑去,依然在不斷地思考。
那麼眼下的局勢裡,他最應該選擇的方向是什麼呢?
場上,青城松川發球。
他們隊伍裡目前除了及川之外,其他人的跳發水平都一般,為了避免出現失誤,大多都用的是普通發球,松川也不例外。
這一球落在日向跟前,發球發得勉強,接也接得勉強,後邊西谷看得都有點眼睛痛。
這種球,在西谷的評價體系裡屬於嚴重不合格的水平,畢竟一傳不是為了接一傳而接一傳,一傳最重要的任務,是鋪墊給二傳,讓二傳能夠更好地組織起進攻。
這種球……
平時換做菅原學長,那絕對是要挨罵的,更何況脾氣比他更糟的影山呢?
但出乎西谷的意料,影山對此並沒有任何反應,他臉上甚至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只是出現在了落點下方——
就這麼莫名其妙、非常快速、堪稱神奇地,出現在了落點的下方。
用雙臂墊起來的球,旋轉必然沒有兩只手給球那麼優越,要從中再調整,對於技術水平高超的二傳來說,也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
但球落在影山手裡,立刻就像變了個性子,忽然又柔順又聽話起來。
就這麼由他操控著,向東峰的方向飛去!
「東峰學長!」影山叫他。
「噢!!」東峰應聲,立刻衝上前去接。
觸球的一瞬間,差點沒繃住表情。
如果不是在場上親眼看著,東峰都不敢相信剛剛那一個球,在影山那裡過了一遍手之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畢竟不是個只知道扣球的主攻手,之前跟著西谷打了不少時間的攻防一體訓練,對一傳也有些心得。
這時候能從影山手裡接到這樣一個球,東峰心裡除了驚訝,就是感謝。
對每一個攻手而言,能夠拿到二傳手這樣精心調整,只為了讓他打得更順手、更方便的托球,都很難不感謝吧!
如此想著,他從肩到大臂,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力,將球重重扣下。
「13-12!」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從這一球之後,影山就像打開了什麼閥門一樣,一個勁地往東峰的方向給球。
而東峰,作為已經具備全國頂尖實力的主攻手,在整個宮城完全可以說是僅次於牛島的水平。
給他多少球,基本就能拿下多少分。
由此,烏野的得分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
15-13、16-13、17-14、18-14……
「大家~」及川拍拍手,「不用著急!」
青城所有人的視線下意識集中在他身上。
即便是對手牢牢占據著四分分差的處境下,青城眾人看向及川的目光,依然充滿著堅定的信念。
他們知道及川徹不會坐以待斃,這是出於對他好勝心和責任的信賴;
但他們更相信,及川接下來的決定,必然改變場上的局勢。
這是對他能力的無上信任!
及川徹沉吟:「目前看來,小飛雄的托球習慣並沒有變——從以前開始,他就喜歡在兩個攔網和一個主攻當中選。」
剩下一個主攻大概率要被放生,能不能拿到球看命。
對面的東峰正好又是王牌,被他選中,再正常不過。
金田一點頭,以前作為北川第一攔網的時候,他就經常被那家伙弄得四處亂竄。
影山尤其愛用網前的攔網來做快攻,反而對主攻沒有那麼青睞,一旦要用,一般也只偏向於用其中一個。
「看來,東峰學長就是被他選中的那一個了。」國見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金田一給了他一肘子:你是同情,還是……?
國見悠悠道:「當然是同情了,那小子的球,可沒那麼好打。」
簡短的討論,並沒有耽誤到暫停的次數,只是在賽場上利用得分後的空隙說了兩句。
英美裡這邊就更不可能叫暫停了,她穩坐教練席,平靜地注視著場上的變化。
青城,能夠打到什麼地步呢?
這一次,輪到他們來挑戰烏野了呀。
青城這邊,在得到及川的指示之後立刻有了行動——他們開始跟著加快速度。
作為一個整體的運轉能力,青城在全國也是排得上號的,尤其在烏野跟稻荷崎打過幾次比賽之後,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及川絕不能說拿了一手頂好的牌,但在他手裡,又或者說在青城的每個人手裡,他們各自都煥發出了最恰當的光彩,與彼此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但如果,硬要打破呢?
烏野的一傳,已經由西谷學長給到影山眼前。
說實話,金田一並不想以尋常的習慣來判斷他的舉動,這樣搞得好像他跟這家伙很熟一樣!
但身體總是不受控制的,甚至連思維有時候也不受控制,影山一動,他下意識就猜出了這家伙想去的方向——
不出意外,又是東峰學長!
金田一反應神速,甚至對自己的反應感到一丁點微不足道的欣喜。
雙腳離地,他已經有了判斷:一定來得及!
但直到被重力往下拽的瞬間,才發現影山甚至還沒起跳。
……怎麼可能呢?
金田一瞳孔緊縮,他明明看見東峰學長已經起跳了!
「不是東峰!」松川忽然大喊,「是月島!!」
這位早在往前恭候多時的高大副攻手,沉寂了一局多比賽,只乖乖地擔任著攔網工作,終於在這時候展露出了得分的能力!!
「21-17!烏野領先!!」
「突然又開始給到副攻手了——!」松川甩了甩胳膊,臉上失去了往日慣有的平靜,「這小子、變得也太快了點吧?!」
副攻通常離網距離更近,跟二傳的距離也更近,下球速度非常快,跟主攻是完全不同的兩套模式。
加之影山的習慣,給主攻球,就會不斷地給主攻球;想讓副攻得分,就會不斷地給副攻機會,也就是說……
及川不自覺地皺起眉:「又輪到副攻了嗎?」
在他們沒注意的角落裡,月島揉了揉手腕,回過頭的表情,簡直稱得上凶狠:「我說——國王大人,剛剛那個球相當不順手啊!」
影山用眼角瞥他一眼:「能得分不就夠了?」
「哈,還真有你這種人啊?這是心智健全的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大地被夾在中間,左右安撫:「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
這兩個人雖然看上去高高大大,長得都又帥又凶的樣子,但意外地很聽學長的話。
影山不再理會月島的挑釁,轉而認真地看向大地:「接下來,大地學長,又要拜托你了!」
大地點點頭,輕松得應了一聲:「好哦。」
這點責任、這點壓力,對他簡直是微不足道的小意思。
「哦哦!大地學長,真帥!」西谷立刻應援。
東峰咬牙:「真好啊、你小子!我也想跟你一樣,雲淡風輕說出這麼帥氣的話啊!」
大地:……
「那你就說啊!」他都不知道該擺出個什麼樣的表情了,「我又沒攔著你!」
於是當青城振作著要去應對網前層出不窮的快攻時,影山又忽然扭頭用起了穩重保守的澤村大地。
連拿數分,比分直接一口氣打到23-18,青城終於受不了了,要了個暫停,
裁判哨音都沒響,對面及川的抱怨就已經響徹了整個體育館:「我說——你們這打法也太惡心了吧!」
一會兒東峰、一會兒月島、一會兒大地……
而且還不是均勻分散的,是每個人都集中凸顯一段時間,好不容易適應了,又立刻切換!
說著,他目光灼灼看向影山。
「小飛雄,你等著……一會兒我一定要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影山清了清嗓子,第一次堅定地看了回去:「那就請指教了,及川學長。」
第17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五天
青城及時叫了暫停, 試圖堪破影山傳球的規律。
金田一信誓旦旦:「一定是有規律的!那小子不會做高風險的事,只有在保證得分的基礎上,才可能來回切換!」
他的邏輯也很簡單, 影山的性格就不說了,既然能夠保證得分, 那麼必然是有底線的。
也即是說,在青城熟悉之前、達到某個極限之前……
影山, 一定有一個來回切換的節奏!
「但這一局已經來不及試探了。」松川兩手撐在膝蓋上, 「沒有太多余地留給我們。」
23-18的比分, 這是當然的事。
但問題就在於剩下的這幾分,究竟是跟他們抗爭到底,還是適當地松一松手, 去觀察對面切換節奏的做法。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及川身上。
被注視的及川,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
看向岩泉:「小岩!你說話啊小岩!!」
岩泉滿臉黑線:「這不是該你決定的時候嗎?」一腳就踹上去。
但及川之外, 其他隊友也被提醒了,他們的隊長、他們的主將,永遠堅定不移的主心骨。
如果說青城有這樣一個人,那必然是岩泉一。
岩泉想了想, 堅定說:「最後的幾分,多多試探,多多觀察吧!」
有他定下了基調,青城幾乎是抱著將第二局送出去的心態在搶分,以便盡量多地留在賽場上,觀察烏野的模式。
但誤打誤撞, 這樣反而讓他們拿到了更多的分數,在最後關頭縮小了分差, 最後從五分差追到兩分,26-28。
倒也還是輸了,不過總分1-1打平。
「……但是比賽體驗感極差!」及川喋喋不休地抱怨,「你們知道站在網前跟小飛雄對線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嗎?就是他拿著農藥對著我噴,而我赤身裸體……」
「及川學長,請不要說這麼喪失的發言。」國見淡淡提醒。
「啊,小國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就是說……」
但即便第二局輸了出去,影山來回切換攻手的奧秘也沒能被他們完美解密。
這種惡心的眩暈,一直影響及川到第三局。
依然是眼花繚亂的變化,和他那位後輩讓人反胃的表情。
……討厭。
「真的太討厭了!」他在網前跳腳,「英美裡和小飛雄,分開就夠討厭了!湊到一起更是討厭得不得了!」
他旁邊不是岩泉,而是作為攔網守在旁邊的金田一。
一年級新生,單純無辜,真的以為他在發怒,還有些猶豫地勸說:「其實,也還好啦……」影山那小子那麼崇拜及川學長,聽了會不會哭啊?
及川簡直不可思議,但還沒來得及等他說點什麼,第三局比賽很快又開始了。
雙方都已經活動開了,攻防節奏都很快,雙雙進入兩位數的比分,也才用了十五分鐘。
現在時機正好!
及川眼前一亮,他早就想打破烏野上一局到現在那個惡心至極的節奏了!現在雙方誰也說不上更勝一籌,場面穩定而不會有太大損失,當然是最好的時機!
他才下了決定,手上就已經提速,差點讓松川沒碰到球。
切換之快,連自己的隊友險些無法反應,烏野又怎麼反應得過來呢?
但就在此刻,烏野的攔網忽然擁了上來!
日向衝在最前方,他一整場比賽都打得很快樂,充足順滑的托球、完美的後場支持,都讓他感到一種心神暢快的自由。
這意味著他可以隨心所欲在場上做出任何他喜歡的行動,比如現在!
——直接把松川的扣球,攔了下來!
「明明是那麼小的個子,跳起來卻那麼高!」同在網前的金田一長長吐出一口氣,「他的彈跳力還真是恐怖!」 以前在場邊看比賽是一回事,真正在網前直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日向的表現,讓場內外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
眼看和烏野的分差越拉越大,及川定了定神,把隊友們叫到自己身邊。
「眼下看來,烏野的進攻核心是放在了日向身上,但同時我們也不能放松警惕。」他衝英美裡的方向努了努嘴,「畢竟那家伙一向詭計多端嘛。」
青城跟烏野也是老對手了,聞言都松散地笑了起來:「肯定會小心她的,這個你/學長放心。」
開玩笑,忽略了誰,也不可能忽視德久啊!
雖然她今天在比賽中一直很安靜——完全不像她素日作風——但她的存在感,絕對是烏野最強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她打算怎麼出手了!
回到站位,松川拍了拍金田一:「金田一,你也辛苦了。一會兒我們倆得多盯一盯烏野那個一年級小個子。」
金田一連忙應下來:「不辛苦的,這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同為攔網,日向在場中大放異彩,金田一雖然說不上嫉妒,但也燃起了上進之心,認為自己至少也該為青城做到這個地步。
他和松川兩兩封鎖,如果單獨對上日向,其實勝算是很大的。
但實際上日向也不是一個人,影山一旦看出他們有封鎖日向的意圖,立刻會在傳球的最後一秒改變方向——沒辦法,他就是能做到。
天才,最讓人厭煩的一點就在於此。
眼看著已經快要追上的分數,又一次次被拉開了差距,大量的托球不再給到日向,反而均勻地往其他攻手那裡分布。
「又開始了,這該死的……天才小子!!」及川虛空攥了攥拳頭,咬牙切齒地回到底線。
他右後方不遠處,岩泉嘆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及川指的是什麼,當然是影山那令人惡心的節奏變化。
從第二局開始,就持續不斷地干擾著他們的判斷、狀態和心情。
從集中在某一個點,到分散給全員,這一切對他來說,簡直輕松地像給鍋裡的青花魚翻一個面。
當然,讓岩泉自己來做,未必不能傳到位,但二傳又不是一個只要求『傳球到位』的位置。
得分,總是能得分,不管怎麼傳、打出什麼節奏,影山手裡的球都能讓攻手得分。
這才是天才最讓人畏懼的地方啊。
一路下來,烏野很順利地拿到局點,第三局由烏野手握24分,以六分領先,直接占據六個局點。
明晃晃的優勢局面。
「現在我們只求穩。」烏野眾人圍在一處,大地抬頭看向自家隊友。
手指壓在大家的肩膀上,都能感受到底下火熱的肌肉輕輕地跳動,這是劇烈運動後難以控制的條件反射。
「還記得她說過的話嗎?」他的視線落在影山身上。
後者點頭,藍色的眼睛情緒分明,好像想不通大地學長為什麼會這樣問:「當然。」
德久學姐說過的話,每一個字都記在他心裡。
「對付自家的攻手……」
大地忍無可忍:「不是這句!」
烏野耍寶之時,同樣面對局點的青城,氣氛也還算輕松。
「既然沒辦法推斷他們會采取什麼樣的模式,那麼我們就兩種都防備吧。」及川微笑著說,語氣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
在團隊的戰術制定上,即便是京谷,也不會跟他對著干。
因為整個青城,再也沒有任何人比及川更了解這支隊伍,也沒有任何人比及川更懂得如何運用這支隊伍。
「小飛雄的話,比起將寶全壓在那個小橘子身上,應該還會有其他的選項。金田一,你在網前要多注意他的動向。」
「是!學長!」
「小岩嘛,就使出你最拿手的無腦暴力流,直接打下去——啊啊好痛!」
岩泉收回拳頭,目不斜視地走回網前。
欠揍的家伙永遠都是欠揍的。這是他的人生信條。
但聰明的家伙,永遠都是值得信賴的。
岩泉一深深了解這一點。
烏野大地發球,中規中矩。
「這個球的質量……」天童還想點評一番,瞳孔卻忽然睜大,「啊?怎麼是岩泉去接球了?」
一個來回中,同時完成一傳和扣殺不是絕對不可能,但……岩泉一?
天童摸了摸下巴:「他可不是這種類型啊。」
牛島則抬了抬下巴:「看右邊。」
白鳥澤眾人紛紛往右側邊線看去。
「啊……」白布眨眼,「原來如此。」
雖說主攻手不管是打接應還是大主攻,大多都有一些接一傳的實力,但這樣做無論如何也會影響到他們接下來進攻的節奏……
所以從這一點上來看,青城的選擇已經很明顯了——京谷!
從右側邊線切入,一記角度詭異的暴扣!
京谷打斜線球的角度,永遠能夠壓在一個狹窄到幾乎能跟球網平行的水平,這讓攔網攔起來很吃力不說,一傳防起來也很吃力。
西谷守在後場,無論如何也來不及衝到網前接球,而大地東峰兩個主攻對線路的判斷、和冒險的心態又還欠缺幾分。
網前也好、後場也好,對他簡直是全然不設防,門洞大開!
京谷的得分,簡直順暢至極!
從18-24開始,他接連為青城拿到4分,才終於被日向的快攻終結。
「干得好呀,小狂犬~」及川拍拍他肩,「接下來的重擔,還是交給學長吧~」
京谷輕哼一聲,正眼都不給他一個,扭頭就往後場走了。
及川卻難得沒有生氣。
因為——
他走到後場。
手裡的排球,被巧勁一撥,向下墜落在腳邊,又飛速反彈回他的掌心。
該他發球了。
集中注意——大地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原本因為疲勞和肌肉酸痛有些注意力渙散的烏野眾人,又重新集中了精神。
務必要阻斷他的發球!!第一個球就要接住啊!!
噢噢!!
青城這邊當然是相反的立場:
「及川學長,連下兩分,一口氣結束比賽吧!!」
「及川學長加油——!!」
22-24的大比分下,青城和烏野的距離已經不算遙遠。
誰先連續得分,誰先搶到順風,誰就能夠獲得勝利。
青城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落後四分,離勝利好像還差得遠的追趕著;烏野也不再是那個高枕無憂,按部就班就能拿下本局的領先者了。
及川點點頭,幅度很小。
「我會的。」他說。
助跑節奏、起跳、手打在球上的感覺——完美!!
任何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及川的球刁鑽至極地落在了西谷斜後方的邊角。
路線給得相當惡心,幾乎是從他肩膀上方斜插過去。
這樣的高度,讓西谷無法往更前方去接球,但向後移動,又完全是在挑戰人體極限。
「23-24,青城得分!」
這一分拿得輕輕松松,落在烏野眼裡卻相當可惡。
而更可惡的是,又輪到及川發球。
青城的搶分來得又快又猛,在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的瞬間,已經拿到了他們自己的局點。
及川心裡簡直要哼起小曲了,他完全能夠感受到,剛剛那一個球,西谷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接到。
以他的實力,以他在全國大賽磨練過的實力,如果真的有所反應、狀態絕佳,並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他卻偏偏沒有接到。
這是因為什麼呢?
當然是因為他們還沒有跟上這場比賽的節奏。
烏野雖說嘴上提醒著自己要集中注意力,但恐怕都還沉浸在剛剛領先的狀態裡。
領先嘛……及川走回剛剛的位置,一步步壓著底線站好。
誰都喜歡領先,輕松愉快,大膽地揮灑著自己的技術。
領先當然很好。
但,青城已經追上來了。
就這樣悠閑下去吧,就這樣維持著自己還領先狀態的美夢,而他將用這一球終結……
就在這一瞬間,就在他已經想像出小飛雄痛哭流涕跪在在他面前,說及川大人,我果然還是比不上您的美妙畫面時——
裁判惱人的哨音吹響。
「烏野,請求暫停!!!」
*
雖然一直留意觀察,但及川並沒能從烏野的暫停中看出什麼來。
「你說英美裡到底在搞什麼鬼?」及川拽著松川的隊服下擺,一路被拖上場。
後面的岩泉看不下去,拍在他手上:「別把人衣服拽壞了。」
「唉呀,不會的!所以你們說說看?到底那家伙在搞什麼鬼!」
岩泉往後一指:「我只知道你再不去發球,我們就要被罰一分了。」
「什麼嘛,小岩好沒意思~」及川嘆氣。
但他心裡知道,即便他自己對發球的手感依然毫無冷卻的預兆,但對面的烏野在被英美裡整頓之後,絕對不可能放任他那麼簡單的得分了。
果然,一上場,看著那眼神,都像是真正的烏鴉降臨一樣,死盯著他這一塊俊美的肉!
及川長長地又嘆一聲氣:「受歡迎,就是我的原罪!」
略顯自戀的發言之外,依然是完美的拋球、完美的起跳、完美地將球打下。
但落在西谷腳邊之前,被他一個躬身救起。
飛到影山手邊的速度極快,這家伙立刻將球給到日向。
一記輕快的速攻!
「話說這不就是他們那個相當有名的絕招嗎?」松川抹了把汗,跟旁邊的岩泉說笑,「是吧
?怪人速攻?好像是這個名字——果然很快啊!」
剛剛那球,他們幾個人就守在網前,竟然都沒來得及反應,好像只是一眨眼,球就飛了過來——不對、球就已經落在他們腳邊!
裁判的哨聲都吹響了,他們才反應過來,啊,原來影山是把球給日向了。
這一招在今天的比賽當中出現的次數不少,但每次打完之後,都讓大家有一種好像做了場噩夢一樣的不清晰感。
「這次不可以了。」及川的聲音像一把冷刀,扎得青城眾人瞬間清醒,「盯緊小不點——看小飛雄是沒用的!那家伙手太快了。」
他們兩個人的快攻之所以被稱為怪人快攻,就怪在通常是日向先起跳了,影山才將球送到他手裡去。
由此,並不存在攻手判斷這球是不是衝自己而來,再起跳、再扣殺的繁瑣一步。
節省出來的那麼幾秒,甚至零點幾秒,就會成為賽場上左右勝負的關鍵!
只可惜發球權已經被烏野搶了過去,影山的跳發同樣威力不小。
在烏野賽點的威脅之下,青城的自由人渡親治在危機關頭,依然咬牙將這一球接起。
「及川學長——!」
指尖觸球的一瞬間,及川就有了一種預感:很完美!!
這一球,不管是來的角度、他的准備姿勢,還是面前可供選擇的攻手們,都非常完美!
金田一的快攻又高又狠,打點直接越過了攔網的月島,狠狠將球扣下。
但落點卻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日向將這一球接了起來!
……用他的肩膀。
姿態很狼狽,場上的觀眾都哄笑起來,但日向的表現很快就讓他們噤了聲。
上一秒剛接了一傳,身體都還沒站穩,他又立刻找回了平衡,飛快向網前衝來!
要來了,日向要來了!
跟發警報一樣,青城眾人在心裡告誡自己,來了!那個打出怪人快攻的小個子……要來了!!
松川和金田一兩個攔網,不用多說,就連岩泉跟國見都跟著撲了上來。
影山已經在准備起跳,球一旦到位,再做判斷就完全來不及了!必須早做打算!
他會將球給誰?這位以技術著稱的天才二傳,在第三局局點的重要關頭——會將球給誰?!
……應該是日向!
應該是,日向才對啊!!
一瞬間,及川的雷達吱吱作響,他意識到不妙,但已經沒有隊友能夠抽手出來幫忙,但——
沒關系!
如果只是應付技術平平的眼鏡君,他一個人也足夠!
右跨一步,他來到月島面前,直接起跳!
『嘭』,球落地。
輕輕的一聲,就這麼落在了及川的面前。
既不是日向,也不是月島,而是……
「二次進攻!!!」場外的拉拉隊,立刻山呼海嘯起來,「打得好打得好影山!打得好打得好影山!」
及川直起身。
他的面容出乎意料的冷靜。
失分的懊悔和怒火當然還在胸膛燃燒,但他知道,對著小飛雄跳腳也於事無補。
原本以為是表日向內月島的模式,日向吸引注意,再由同為攔網的月島扣球……
沒想到,最後的殺招,其實是小飛雄啊。
從這一局剛開始的勢均力敵、卡著他意圖反攻的時間點加快節奏、讓橘色小子大放異彩……
及川目光灼灼,忽然看向場外。
明明還在比賽中,但他卻覺得,這一刻,屬於他的敵人既不是對面的對手,也不是這些絕不會任由操縱的隊友,而是……
場外的,英美裡!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6
第17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六天
IH預選的決賽同樣是五局三勝。
及川看著場邊的記分牌上明晃晃的2-1, 目光緩緩平移,落在岩泉的臉上。
後者輕輕吸了口氣,走過來, 站在及川身邊。
他聲音很沉:「走吧,下一局, 贏回來。」
及川眨眼,他記得之前在半決賽遇上白鳥澤, 小岩好像也說過這樣類似的話。
不過, 也不只是在面對強敵的時候吧?這家伙, 總是一副教訓人的樣子,哼哼,也就是及川大人脾氣好才容忍他!
「喂, 你還記得之前牛若那句話嗎?」岩泉忽然說。
及川嚇一大跳,字面意義地跳, 原地起跳三米多:「啊啊啊小岩岩岩岩你怎麼知道我在想——」
「啊?你在想什麼?」岩泉皺眉。
呼……看來是他想多了。
及川轉而好奇:「牛若的什麼話?那家伙的話你還記著啊?」
岩泉抽抽嘴角:「就是, 他說——『及川,我現在理解你了』,這句。」
「哈——」及川叉腰,「當然, 我及川大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沒有一丟丟浪費……」
岩泉搖頭:「不是這個意思。」
他抬頭看向對面,烏野那群人正圍著他們的教練席大呼小叫,影山在和橘色小子過招,旁邊的眼鏡男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他們的老對手,大地菅原東峰三人組, 則老神在在坐在英美裡旁邊,一點都看不出一年前他們也是胡鬧的主力。
「放在三年前, 我絕對想不到,一個共同的對手,竟然可以讓你和牛島達成理解啊。」岩泉感慨。
以前的牛島,總是不明白為什麼及川不願意去白鳥澤,總認為最優秀的二傳,理所應當待在最優秀的隊伍裡。
岩泉很能夠理解他的困惑,對於一個一直在地區top隊伍裡的top攻手,他的眼裡甚至沒有第二名,只有他所認可的『強者』。
認可的『強者』卻呆在他不認可的隊伍裡,對他來說,大概是一種無法忍受的錯位吧?
但,當白鳥澤失去了全宮城最強隊伍的寶座之後,當他也面臨著和及川同樣的處境之後,牛島竟然很神奇地、突如其來地,和及川共情了。
「不要說的那麼惡心啊!!」及川在旁邊跳腳,「那家伙才不可能跟我共情呢!他只不過是終於被英美裡揍到了臉上而已!」
以前在那裡輕描淡寫地說什麼讓他去白鳥澤現在好了,這要他是英美裡啊,扭頭就笑嘻嘻地對牛若說『牛若你應該來烏野~』,這才對嘛!
「不過小岩你提到牛若,倒是讓我想起來一點……」及川眼睛一亮。
岩泉立刻下意識地就感到不好:「什、什麼……?」
「嘿嘿,我們一起來打造一個屬於青城的牛島吧!!」
岩泉絕望:「又??」
在及川所有的記憶當中,要說把烏野逼上絕境的隊伍,白鳥澤肯定算一個。
全國範圍內,其他的隊伍當然也有,不過一來青城對他們不熟悉,二來有的全面防御模式,並不是他們現在立刻就能借鑒的。
所以性價比最高的就是把我打造成牛若嗎……岩泉相當郁卒,又扣下一球。
隨著他的動作,及川露出一副抖S的笑,微微搖頭不語。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做了,岩泉想,之前他們能夠打敗白鳥澤,就是借鑒了烏野的做法。
那時候烏野是把東峰完全凸顯出來,其他所有人為這一個主攻服務,打造出全場唯一大主攻的模式跟牛島抗衡;
而青城在跟白鳥澤對抗的時候,也采用了這樣的模式,由此第一次在搶分戰當中平分秋色,才勉強凸顯了整體隊伍聯系的精密性,小勝一籌。
但要說及川打算故技重施……岩泉怎麼就這麼不相信呢?
「岩泉要是信了,那他就是傻瓜了。」英美裡評價。
潔子有點沒太看懂:「怎麼說?」
在她看來,及川好像確實是這麼做的,也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地方——畢竟這個戰術確確實實拿下過白鳥澤。
英美裡搖頭:「就是因為拿下過白鳥澤,所以才不能拿來用啊。」
借鑒烏野的做法贏下了白鳥澤,總不可能借烏野的做法影響烏野自己吧?
又或者說,放在岩泉身上至少是不可能的。
烏野對岩泉的了解,完全可以比擬及川對東峰的了解,雙方對於對方隊伍裡的唯一大主攻,永遠都是研究得又深又透。
不說別的,只看了網前月島的動作,就知道他有多警惕岩泉的行動。
不過月島今天在比賽的時候也意外得認真,英美裡想,按理說,他一年級剛入學的時候不應該是個摸魚混子嗎?
就是那種,竭盡一切努力,做到能不出力就不出力的境界……
「不過這都不重要!」她側過頭,跟潔子小聲說,「比起岩泉,你不覺得他的目標更像是那個全包眼線嗎?」
全包眼線這個特征太鮮明,潔子一下反應過來,向場上看去。
原來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青城已經換下了國見。
場上的主攻手,分別是岩泉和京谷!
「比起小國見……小飛雄,你應該對小狂犬更加不熟悉吧~~」及川的尾音毫不留情地拉出波浪線,「接下來——就好好享受吧!!」
京谷對於青城這支隊伍沒有什麼太大的偏好,畢竟他是半路出家,突然入隊,有人看不順眼他,跟他配合不好,都很正常,他從來也沒抱有什麼期待。
但不得不說,不得不說……
及川學長的球,打起來的確相當順手。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摸清了自己的習慣,這對於筋骨來說,有一點微妙的反感。
但又有種說不上來的暢快。
是因為重視、是因為認可、也有可能更簡單的……
只是因為能跟人一起打球,所以就很高興吧。
「20-18,青城領先!」
「啊!出現了!閃回善良的記憶,就立刻得分的模式!」英美裡大喊,「這種套路在《排球○年》裡不是不見效嗎?」
菅原:「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很明顯我們危機了喂!拜托你想想辦法吧!」
英美裡哼哼一笑:「這還用想?」當即叫了暫停。
旁邊菅原攔都攔不住,連仁花都忍不住用譴責的目光掃視這位她一向很尊敬的學長。
明知道德久學姐受不得激,還偏要激她!菅原學長,您,是怎麼想的呢?
暫停一叫,所有人都回到教練席邊。
「我看他們攔網相當不順眼。」英美裡言簡意賅,直抒胸臆。
所有人:……
這麼任性的話語,就不要在指導比賽的時候說了吧!
英美裡目光一轉:「說實話,從去年開始我就看很多隊伍的攔網不順眼了,什麼鷗台什麼音駒,每次都把我們攔得嗷嗷叫……」
「沒有嗷嗷叫!」總是被攔的東峰,忍不住為自己正名,「只是普通的抱怨!」
英美裡無視了他,轉而看向一直在網前當交警維護秩序的影山:「所以,難道不想報復嗎?難道不想報復回去嗎?尤其是對面還是那個金田一!」
她不遺余力地煽動著,語氣卻不那麼走心:「那個金田一哦!那個瞧不起你、不喜歡你、整天跟你爭奪及川寵愛的金田一!!」
影山:……
其實也沒有爭奪及川學長的寵愛……他只是想要學怎麼發球而已……
「對啊,對啊!你只是想要學習怎麼發球而已,但那家伙卻無視了你、看不起你、不肯教你!這簡直沒有道理!」英美裡越說越快,「怎麼樣?飛雄同學,你難道不想報復回去嗎?不管是對及川,還是對這個沒有一句好話的金田一!!!」
影山久久地沉默了。
頂著英美裡的期待,他慢慢開口:「……其實真的不是很想。」
停了半秒:「但是如果德久學姐想的話——我可以試試。」
「不要試圖把這種誘拐小朋友的場景打造得很溫馨啊!」大地忍不住指出。
日向在旁邊追問:「所以意思就是說,學姐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拿影山做武器嗎?」
「不,比起私欲,更像是她的戰術,只是……」月島推推眼鏡,掩蓋住臉上的無語,「這家伙的做法太超乎常人所想了。」
他大概能夠理解學姐為什麼會這樣安排,畢竟想要維持住所謂的牛島模式,在月島看來是很困難的。
他也有研究過烏野的不少比賽,當時不管是烏野還是青城,對付白鳥澤應用這個辦法能夠成功,最大的原因就是白鳥澤自己的防御做得並不好。
他們的攔網平平,太不穩定;而一傳只有自由人說得上水准不錯,所以但凡有一個攻手凸顯出來,那麼得分率就會相應的上升。
一邊走上場,月島一邊在心裡揣摩,但對於眼下的青城來說,他們的對手是烏野。
要想維持住所謂的牛島模式,而且還是針對一個很難控制的新人二年級,其實最簡單的就是打亂他們的陣腳。
簡而言之,讓他們多多丟分、防御失效,自然就沒辦法維持所謂眾星捧月的理想狀態了。
比起人人都能去做的一傳,最好下手的果然還是攔網嗎?而且還專挑了其中的一年級——
「真是惡劣的學姐啊。」月島微微一笑。
但,所有人都會聽從的,不是嗎?
第17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七天
盡管手握兩分的領先, 及川心裡依然不踏實。
除非領先五分……不!除非拿到局點……不,除非已經拿下這一局!
否則,他永遠都會擔心對面的烏野會給他上演一出絕地翻盤。
這種事發生的次數太多了, 面對著擁有小飛雄、東峰、西谷的英美裡,他不能不將警惕心拉到最大。
「小岩!」
關鍵時刻, 還是將球給了他最信賴的幼馴染岩泉。
只是這一記扣殺,被對面的西谷穩穩接住——不管有多少人的注意力被京谷吸引過去, 但西谷作為烏野最可靠、萬能的一傳之神, 是絕不可能錯過岩泉的進攻的!
這次一傳的弧線也給得很漂亮, 落在影山手裡,立刻就是一記飛快的平拉開……不對!
站在網前的金田一一愣。
不對!球沒過來啊!
他吃驚地看向眼前的月島——那、這家伙為什麼起跳了?
要不是看見月島起跳,他怎麼一個猛子扎過來防守呢?
不好意思啦。月島在心裡漫不經心地想, 騙你一次,不算什麼很嚴重的事吧。
他將金田一騙開的同時, 影山的球已經飛向了身後的日向!
這名小個子攔網, 剛剛人在後排,並不起眼,金田一的注意力全被網前高大的月島吸引過去,完全沒有注意到日向也同樣在助跑、在起跳!
他加速的時間很短, 一個閃現,已經衝到網前!
背肌夾緊,飛快地將球砸向地面——
「19-20!」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這一次絕不能再被月島騙了……!金田一盯著網,惡狠狠地想。
忽然一只手從後面伸過來,揉了揉他硬邦邦的頭發, 金田一回頭,發現是松川學長。
「不要想太多。」松川說, 「集中注意力,等看到影山手裡的球脫手之後再選擇方向。」
金田一抓起隊服下擺,擦了擦臉上的汗:「好的,學長!」
但影山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因為這一次,日向沒有上前了。
不僅沒有上前,反而在後場做出了要接一傳的姿勢。
金田一站在網前,一左一右,分別是距離他們最近、但遲遲沒有動作的月島,和已經准備就緒的東峰。
……到底是誰?
是誰?是東峰學長?還是月島?
影山究竟會把球給誰?
如果他去撲救東峰學長那一邊,肯定來不及補上對月島的盯防,反之亦然……金田一咬緊了下唇,眉毛擰得像暴風裡的稻草。
不管怎麼模擬、怎麼想像,他都無法確定影山究竟會選擇哪個攻手!
但不管是哪一邊,總要有所選擇吧?!等到影山出手再反應的話,肯定、肯定會來不及……!
身體的動向永遠比思維還快,在金田一意識到他動了之前,他就已經動了起來,直直朝月島撲去!
「哎呀,真不好意思。」月島笑,「又騙到了你一次。」
起跳,再落地,球壓根就沒往他這邊飛那麼一下,連經過他領空的時間都不存在。
「該死!!」金田一怒氣衝衝地走到輪換位,一邊扭過頭跟松川學長抱怨,「月島那家伙,也太難纏了……」
但經過網前時,卻聽見影山的聲音。
「金田一。」
金田一扭頭:「……干嘛?」
「我一定會贏的。」他說,「我們一定會贏的。」
「哈!少說大話!」
金田一高高仰起頭:「我們也絕不會輸的!」
此時此刻,無關過往的隊友身份,更無關曾經所謂的對錯!
站在賽場上,隔網對望——
想要贏,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不是嗎?
*
緊急關頭被烏野連拿三分,反超到21-20,對於青城的威脅不可謂不大。
畢竟比分已經2-1,對於青城自己來說,拿下這一局意味著擁有了在最後一局跟烏野同台競技的入場券;
但如果是烏野拿下,那麼他們就只能屈居宮城地區亞軍,無緣全國。
及川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過度的壓力擠壓著他胸腔裡稀薄的空氣,以至於不得不非常用力,才能體會到氧氣進入循環的輕松感。
而每個青城人,都跟他想的一模一樣,及川深刻地知道這一點。
但他絕不能著急。
因為他是二傳,一個很少直接得分、很少直接攔網成功、很少去接一傳的角色。
既然這樣,那麼他在場上最大的作用是什麼呢?
永遠保持冷靜,永遠觀察全局。
這才是他及川徹,不同於旁人的價值所在。
第42分,松川總算將金田一從來回被騙的泥淖中拉了出來,一記快球搶下一分,打斷了烏野的連續得分。
金田一眼看著分數一跳:21-21,頓時松了口氣。
因為他知道,接下來是及川學長的絕對領域!
「21-21——」,裁判無情宣布,「青城及川發球!!」
啊,對。
剛剛說錯了一點。
及川信步走回底線,良好的視線穿過隊友、越過球網,對上影山的目光。
抱歉,人家超能拿分的~
大力跳發,帶著不必多言的強勢和炮彈一樣的威力,直直砸進了日向懷裡!
後者應對不及,原本屏息凝神,准備要接出完美一傳的小橘子,咕嚕嚕地被後坐力彈遠了。
影山看得皺眉:「這家伙,真的得好好練一練一傳了。」
月島難得贊同他:「看了讓人很難過。」湧起一股陌生的同情……
22-21,及川再次發球。
依然是大力跳發,這次大地將日向解救出來:「我來!!!」
只是……
及川這家伙,難道又進步了嗎?!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大地接球的一瞬間,就感到了無與倫比的震驚。
又是二傳、又要研究對手、還要抽空去練發球,同時不能忘記維持跟隊友們的親密聯系……
雜七雜八的想法在大地腦海中浮現,他意識到這個球是接不住了,但良好的意識迫使他依然竭力調整了反彈的方向,將球衝著影山的方向彈去。
一傳不盡如人意,影山的二傳卻一如既往質量穩定:「東峰學長。」
他呼喚著自家永遠不變的王牌。
後者早有准備。
一般來說,這種一傳不穩或者二傳有失水准的調整攻,都是交給他來打的,東峰對此心知肚明。
於是熟練的助跑、起跳——『砰』的一聲!
沒有得分!!
「23-21!」裁判宣布,「青城攔網得分!」
竟然是被金田一單槍匹馬攔在了網前!!
「怎麼能讓你們一次又一次突破我呢?!」他兩頰都有些發紅了,目光卻依然很堅定,沒有一絲顫抖,顯然是從剛剛上當受騙的經歷當中振作了起來,「我不會再讓你們——拿到一分的!!」
單人攔網得分!且對上的是那個超有名的全國級主攻,東峰旭!!
岩泉也好松川也罷,無不是滿嘴誇贊,連底下的京谷都別過臉去。
避免讓金田一看到他贊賞的目光。
23-21,依然是及川發球。
「每次到他都必須是連續發球,這是什麼被動技能嗎?」英美裡語速很快,但潔子知道她並沒有多著急。
這對於烏野來說,說難聽一些,是輸了也沒有大礙的一局。
尤其士氣燃燒到頂點的是青城,而不是他們;面臨著必須往前、否則身後就是懸崖境地的也是青城,而不是他們。
但即便如此……潔子看向場中。
她知道,不管是英美裡,還是烏野的所有選手,大家取勝的欲望卻絕不會因為所謂的權衡利弊而有任何的改變。
第三球啊,及川在心中默默地想,到第四球就換成輕吊吧。
這是他常用的戰術,用幾個強力跳發讓對手提高警惕,然後轉使用輕吊球控場。
但起跳的一瞬間,他忽然改變了想法。
剛剛一閃而過的、西谷的眼神,帶給他太大的壓力——如果跳發被接起,而且是完美的接起,對於青城來說也是不可小覷的打擊。
於是在出球的那一秒內,又改變了主意,從大力跳發換成了輕吊,沒有再等到第四個球。
而這一記輕球也不出意外地得分了,23-21,青城領先兩分。
再拿一分,就是局點;
再拿兩分,就能夠獲得第四局的勝利!
其他幾人神色一松,但及川的心裡那根弦卻繃得更緊了。
剛剛瞥見的西谷的眼神,還在他腦海裡回蕩,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人盯上的獵物。
大力跳發……不管怎麼選,作出決策之後一定都會後悔!
既然如此,就選擇攻擊力最強的那一個吧!!
及川的球一飛過網,西谷就已經嚴陣以待。
看台上,不管是伊達工還是白鳥澤,都已經做出了判斷:這球應該能夠接到。
話雖然不能說死,畢竟及川的實力有目共睹,但同樣,西谷的實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前面幾個球,擺明了衝著別人去也就算了,這個球及川在控球上稍微弱了一些,方向感並不那麼強,所以幾乎是直面西谷。
這種等級的自由人,直面大力跳發,怎麼也會有一些還手之力才對吧……
——那可不僅僅是有一些還手之力哦!!
及川的跳發打在西谷手上,竟然直接原封不動地從他手裡又彈了回去,高高地越過了青城眾人震撼的目光,剛剛好落在底線!
22-23!
即便不用裁判宣布,大家也知道,這必然是烏野得分!
「天吶!天吶!阿谷,你剛剛那是什麼啊?」
「讓我看看你是不是作弊了啊!你小子,自由人還能得分,這簡直是開天辟地第一次吧!」
「哎呀~正常正常~他的發球又不是不能接,接不到才奇怪吧!」
西谷是發自內心這樣認為。
在它看來,世界上就沒有真正絕對接不到的球!——翔陽那種直接發到自家場地的不算!
再說,就算是翔陽的發球,也已經在德久學姐毫不留情的訓練下飛快變好了!
他扭過頭:「接下來,就要交給你了,影山!!」
接下來的發球輪,烏野恰巧是影山上場。
而他最拿手的,也是同樣的跳發。
雖然在控球和線路的選擇上依然不如及川,但兩分總還是能有的,23-23, 24-23, 烏野靠著影山的發球連追兩分,直接拿到了本局的局點——
同樣,也是本場比賽的賽點!!
青城立刻叫了暫停,烏野這邊,英美裡卻沒有多加什麼干涉。
只是在最後上場之前,她向旁邊的裁判提出了申請。
「喂,看那邊。」岩泉用胳膊抵了抵及川,「菅原上了,雙二傳?」
及川搖頭:「不知道。」
他們這邊的陣容,也有不小的變化——京谷代替國見上場,擺明了要把這個局點吃掉。
所以烏野有些變動,在及川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有英美裡在,當然有打不完的智鬥戰、動不完的腦筋。
但過度思考於事無補,及川伸出拳頭,跟岩泉輕輕一碰。
「24-23,烏野影山發球!」
裁判猛地吹哨:「比賽開始!!」
影山的跳發,並不受到任何暫停的影響,依然勢大力沉——但被岩泉接住了!
比起之前讓他隨心所欲的得分,這一記一傳,讓青城的觀眾席一下爆發出尖叫。
「接得好接得好——岩泉!」
「打得好打得好——岩泉!」
及川的二傳更不用說,幾乎將腰彎成一個拱橋,排球在他手裡就像一道光束,直接衝向京谷!
傲慢的二年級全包眼線,又一次從側邊不講道理地大角度切入,幾乎和球網平行的迅猛扣殺!
雙二傳,意味著自由人不在場——意味著,只有大地來接!
雖然這麼想,但及川依然沒有動作,重心壓低,緊緊盯著對面的舉動。
直到大地伸手撲救,他才跟著動起來,立刻伸手要從上面把這記不算優越的一傳打下去!
打下去,只要能打下去,就是24-24,青城和烏野又一次回到雙方原本的起點!
但——
近在眼前的球,忽然被一雙手托住了。
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不是本場比賽見了無數次快吐出來的小飛雄,而是……
菅原!!
他要托球了!
金田一瞪著這名並不太熟悉的二傳前輩,腦子一片混沌。
被影山騙了無數次後,他心裡明明做好了無數預案,胸有成竹准備要上場,但偏偏就在這時,對面換上了菅原學長?
甚至現在,還讓他作為主二傳托球了?
「愣著干什麼!動起來!」
出人意料,竟然是京谷呵斥了他:「攔網啊!」
……對、攔網!
猜錯方向不算什麼,攔網的大忌是……動也不動,直到錯過機會!
他猛然起跳,優先選擇了威脅最大的超級快攻——日向的方向!
而松川則立刻掉頭去攔同樣已經起跳的東峰,這位主攻也絕不能無人盯防!
畢竟,以菅原的能力,完全可能在他們放松東峰的盯防後,再選擇傳球給他!
青城眾人嚴陣以待,但及川卻看得很分明。
不對。
網前的狀態不對,說不上來哪裡……但就是不對!
下意識地,他交叉撤步後退,直接到了後場。
還沒能重新做好接球准備,菅原的托球已經出手——
不是日向、不是東峰、也不是剛接過一傳的大地,而是影山飛雄!
雙二傳陣容裡最容易出現的帶刀二傳,竟然被他們完全忘記了!
還是那一招……該死的注意力轉移!
影山的跳發連續得分,青城當然會極度關注他;但突然換上雙二傳,而且作為主二傳托球的是名聲在外、冠軍隊的菅原,在網前當然足以頂替掉影山的存在。
又同時拋出那麼多攻手……日向、東峰、大地……
及川反應過來了。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影山的扣殺穿過他的身側,直接落在了青城的場地內。
全場有志一同,全部沉默了下來。
又回味了半天,才慢慢湧出議論聲:
「這算二次進攻嗎?」
「不知道啊……不過那家伙扣球真帥!!」
「明明是二傳手,今天可得了不少分呢!」
「贏啦!烏野——贏啦!!」
場外的歡呼聲、喝彩聲交纏在一起,模糊而嘈雜,像一團濃厚的霧,蒙在及川眼前。
雖然並不能看清每一滴水汽,但總是讓人覺得——
「真討厭啊……」
及川站在場中,一瞬間,想到太多太多。
和小岩第一次一起去看排球賽、被名選手簽名之後的興奮、自以為頗有天賦的驕傲、莫名其妙被牛若狂揍三年……
後來,又遇上這家伙。
他抬眼。
影山站在球網對面,愣愣看過來。
「真是,討厭死了,這副贏了也沒什麼傲慢的表情。」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影山並不能聽得很清楚。
但及川本來也不是說給他聽的。
他走到網前:「喂,握手。」
影山乖乖走過來,伸手。
『啪』的一聲,被一掌打在手心。
「略——!想太多了吧,我怎麼會跟你握手!」及川大做鬼臉,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表達他的不滿和憤怒,「等著吧!春高的時候我會把你們打趴下的!」
影山無辜挨了一下,摩挲手心,眉頭輕輕皺起:「才不會輸,我也不會,烏野也不會……烏野更不會。」
及川一噎——誰讓他說得還挺有道理!
正要繼續放下豪言,岩泉於心不忍地呼嚕一把他的頭毛。
精心准備過的造型早就被汗水浸濕,只是虛虛維持著最後的體面,被他一巴掌從後腦勺呼到額前,一下就亂成一鍋粥。
「小岩!!!!」語氣比剛剛跟影山說話還憤怒,「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岩泉嘆氣:「英美裡在看你。」
當著別人面,欺負別人家小孩。
及川徹,你怎麼就這麼能呢?
第17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八天
「贏啦!!!!」
上了大巴, 日向還在激動。
月島被他煩得不行,早已戴上耳罩,也阻擋不了此人發自內心的喜悅。
這時候撥弄完了身邊的影山, 又去拍前座的月島和山口:「我們真的贏啦!!」
山口看著日向開朗的面龐,清楚地聽見身邊幼馴染「嘖」了好大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種錯位太過搞笑 , 還是他也真的很高興,總之山口也一下子沒忍住, 露出了一個鼓勵的微笑。
這下可好, 日向的激動更加止不住了:「是吧, 是吧?果然很神奇吧?!」
作為一年級新人,加入排球部還沒半年就上場比賽,甚至因為位置原因, 上場時間大概比影山都要多!
更不用說在IH的地區預選賽決賽裡,作為首發上場, 成功戰勝了曾經只能在看台旁觀的對手……
日向雙手交握在胸前, 神態安詳:「現在就算立刻死掉,我也沒有遺憾了。」
不堪其擾的月島,回過頭來:「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說著,伸手向他抓過去。
他手臂奇長無比, 日向嚇得到處躲,直接把影山撞到車玻璃上。
冷冰冰的車窗玻璃一貼臉,昏沉睡意一下消失,影山扭頭,目露凶光:「日向你這笨蛋!笨蛋!白痴!笨蛋!」
本來還有點愧疚的,但被連著罵了三聲boke, 日向也坐不住了:「你才是笨蛋!笨蛋影山,笨蛋山!」
「哈!笨蛋憑什麼叫別人笨蛋?!」
「你才是!你這笨蛋為什麼說別人是笨蛋啊!笨蛋大王!笨蛋國的國王!」
月島聽了兩秒, 再次帶上耳罩。
再多聽一秒,都是對他耳朵的不尊重……
*
IH的預選賽流程,整體畢竟也算勝利,英美裡一向尊重正激勵規律,既然做得好,當然要獎勵。
於是和潔子、仁花一起,安排了一趟溫泉旅行的行程。
「……完全只是你自己想去吧!!」菅原勇敢指出。
這個溫泉旅店,他早就發現英美裡在跟清水和谷地私底下商量了!說什麼獎勵旅行,不就是公費私用嗎!
他氣鼓鼓地等一個回應,旁邊大地和田中攜手經過。
他的好友,輕飄飄甩下一句:「快進到阿菅土下座道歉。」
田中也嬉皮笑臉:「快進到主動幫德久學姐搬行李箱~」
幫忙搬行李箱什麼的,才不可能呢!菅原氣哼哼地走進旅店裡——畢竟英美裡壓根用不上嘛,以她的力氣來說,行李箱根本就不算什麼負重啦!
烏野眾人也是很久之後才意識到,原來英美裡平時也經常帶著負重,譬如在旁邊監督他們訓練的時候,看似尋常的護腕裡邊,其實裝了鉛帶。
要問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她每個月至少要回兩趟東京探望教她武道的師傅。
尤其手塚國光那家伙不在,她作為同輩裡唯一一個留守日本的弟子,當然就要更多補上了。
「所以我覺得她一拳打死一頭牛也未必不可能。」菅原碎碎念,「不僅她自己的行李箱,連清水和仁花的行李箱都被她包攬了!一點發揮的余地都沒有留給我嘛!」
大地無奈搖頭。
菅原哪裡都好,就是有時候,忽然照顧別人的心思會很強烈,不讓他幫上忙,好像是一件多糟糕的事情一樣。
「你還不如想想怎麼…… 」
說話間,菅原不小心撞在了前面的人身上。
他連忙後退兩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但突然,又覺得不太對。
以菅原的身高來講,在排球界雖然不能算很高,但同齡人當中也算是傲視群雄的第一梯隊了,但這家伙居然比他還要更高?
菅原也好,大地也罷,不禁抬頭:「——好奇怪的頭發!!」
旁邊另一個人噗嗤一聲笑出來:「小真,聽見沒有?我就說大家都會覺得奇怪吧~」
被叫做小真的人,手上纏著奇怪的白色繃帶,面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讓他原本就很長的睫毛顯得更加卷翹:「閉嘴,高尾。」
呃,這個口吻……菅原一時間神游天外,跟他們家月島好像啊。
但回過神來又忙不迭雙手合十:「不好意思,剛剛是我沒看見路撞到你了,這位……」
「他叫綠間真太郎,跟他的頭發很配對吧?」旁邊的黑發男又一次強調。
菅原反而被他幾次三番提及,鬧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剛剛脫口而出說別人頭發奇怪,這不太禮貌……雖然說真的很奇怪。
好在綠間真太郎並不介意,目光在菅原的頭發上停頓三秒,點點頭:「你好,沒關系,只是不小心而已。」
說完,帶著旁邊的朋友就要離開。
但菅原身邊還有大地和田中這兩人,對視一眼,紛紛覺得奇怪:「英美裡不是把這間溫泉酒店包下來了嗎?」
據他們所知是這樣的,畢竟排球部從來沒缺過經費,不管是什麼活動都是以方便為主。
既然要出來休閑,享受溫泉旅行,就絕不可能、應該不會……不包場吧?
他們討論的聲音不大,但已經走遠的黑發少年好像有順風耳一樣,扭頭過來,笑嘻嘻回答:「因為這家旅館其實有分兩家經營啊,其他地方都是分開的,溫泉池也是分開的哦,只有這邊洗漱住宿的區域是合在一起的。那麼拜拜啦~」
他轉過身,背對著幾人揮了揮手,跟著那個綠頭發的高個子離開了。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覺得他們一定是運動社團的。」菅原推理。
田中點頭:「是啊,畢竟那麼高——那個綠頭發的得有一米九幾了吧?感覺只有月島能跟他媲美!」
大地摸了摸下巴:「不過,應該不是打排球的,我沒在東京這邊聽說過他們。」
如果是打排球的人,又在東京,氣場又那麼強,就算不一定在比賽中見過,多半也會從音駒或者梟谷他們那裡聽到了一些什麼傳言。
不過小小插曲而已,三人都沒放在心上,轉臉就忘了這回事。
他們放好行李就原地四散自由活動了,畢竟是旅行,不是合宿,英美裡沒要求時刻訓練。
畢竟他們自己也坐不住啊~何必讓她去當這個壞人?
英美裡拉著潔子,快快樂樂去泡溫泉了。
「有時候感覺自己已經成為受虐狂一名。」緣下露出慈悲的笑容,「一切的一切都顯得是那麼虛幻,只有練習帶來的汗水才是真實的。」
西谷不贊同地看他:「別這麼說,力!你看學姐也很懂得張弛有度的!」
緣下干笑:「哈哈……哈哈……你要不先看看你在哪兒?」
他跟成田、西谷還有山口四個人是預備第一批去泡溫泉的,剩下的人還在忙著干飯,於是派他們先去打探水質水溫如何。
一行四個人從住宿區橫跨過來,正要去溫泉區探個究竟。
結果就被這裡莫名其妙出現的體育館絆住了腳。
很大一間,分了大小三個場館,中間是籃球館,旁邊是一個迷你籃球館和排球館。
又不知道為什麼,四個人衝進排球館,很興奮地2V2打了幾個球之後,緣下才突然問:「這裡不是溫泉旅店嗎?為什麼會有體育館啊?」
「很正常,」山口說,「現在隨地都能看見排球館了,我們家對面那個便利店後面也在新開發,據說也要建成一個排球館,裡面還附帶網球場的。」
西谷沉思:「最近,總感覺排球的存在感越來越強了……是好事!」
成田:「真的是好事嗎?」只是更方便學姐隨地壓榨他們而已吧!
一邊說著話,幾個人一邊接近了不遠處的籃球館。
與此同時,裡面拍球的聲音也越來越明顯。
緣下一時好奇,同時也伴隨著擔心——畢竟籃球館是立個網就能充當排球館的,這要是讓英美裡知道……那還得了!!
他看大門是半掩著,拉開一條縫細細打探:「——好像有兩支隊伍在比賽啊?」
身後三人也湊了過來。
比賽!雖然讓他們自己打會很累,但旁觀就很有趣!
西谷點評:「哇,那個紅頭發的飛得真高!」
「那個綠頭發的也不差,這滯空有20秒了吧?」成田震撼,「完全不科學!!」
山口張大嘴看了半天,低頭摸出手機,在一年級小群裡邊瘋狂發言:【坐標住宿區到溫泉區必經的花間路,這有個體育館!快來看……】
他想了半天該用什麼詞語概括面前的場景,盯著場上看了三秒,低頭:【有天使!】
會飛的,那不就都是天使嗎?
山口平靜地把手機放回去,無視了裡面月島一長串的『……』,和影日二人,接二連三的追問。
反正他沒騙人!
*
很快,一年級三人組就趕到了。
說實話月島是並不想來的,他吃的不多,消化得七七八八,正准備去泡溫泉,結果被影山和日向一路抓著趕了過來。
不過嘛……他心裡其實也有幾分好奇,畢竟看群裡的小視頻,那個綠頭發據說叫綠間的家伙,和那個紅頭發據說叫火神的家伙,都跳得很起勁。
那種高度,讓月島一直以為是tik tok上面的惡搞特效小視頻。
但真正到了現場,月島才領會到所謂『奇跡』二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綠間的投籃弧線,幾乎可以說是徹頭徹尾違背了物理學的神跡。
現實世界裡的空氣阻力、選手給球施加的旋轉,都會讓拋物線出現微妙的變化,但畢竟原作裡說了,這是一條完美的拋物線。
完美,意味著違背常規,意味著不可思議。
即便在其他人看來,並不清楚這是多麼神奇的一次投籃,但也能體會到其中的震撼。
日月影三人來得很快,比賽還沒結束,綠間又一次起跳預備投籃。
這回火神沒在他附近防守,緊趕慢趕沒趕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球投了出去。
——一個高、長、遠的漂亮弧線。
「這種球……」月島帶入了一下,「出手點這麼高,真的能攔得住嗎?」
日向琢磨了一下:「其實……」
他話沒說出口,下場喝水的火神已經聽見,直接驕傲挺胸:「我可以啊!」
他?
月島看向這個粗獷的紅發分叉眉。
剛剛在場上,確實也看到他的跳躍能力相當不錯,只是沒有超神奇投籃的加持,所以看著反而又平平了。
20秒的滯空,平平,嗯……
月島也覺得自己的胃口越來越大了。
很難說他是不是故意這樣的講的,畢竟輕輕地冒犯一下別人已經成為了月島語言風格的精髓:「可是你,甚至跟我們家小不點攔網跳得差不多高哦。」
火神愣了一下:「小不點?」烏野有這麼一個人物嗎?
月島往旁邊一指,火神視線下移。
日向:「喂!這個挪動視線的動作很失禮!」
火神這才反應過來,這個橘色小個子,就是眼鏡男所謂的小不點?
他,跟自己跳得一樣高?
又反應了一會兒,旁邊竊聽中的山口幾乎能看見他頭頂正在loading的加載圈。
loading……loading……
半晌,終於把這種荒誕的形容跟自己聯系起來,火神大怒:「根本不可能!!!」
他指天指地:「那家伙跳起來,都碰不到我的膝蓋!」
第17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九天
英美裡意識到事情不對的時候, 籃球館裡已經打得如火如荼了。
她跟潔子、仁花先行泡了溫泉,換上睡衣,一聽菅原傳信過來說大事不好, 又急急忙忙套了外套往籃球館的方向走。
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尖叫。
什麼叫, 遇見了幾個頭發顏色很奇怪的籃球人啊!!
聽上去也太不祥了!這種極端不祥的預感……!!
籃球人,她只知道兩部運動番, 其中有一部頭發顏色分明是不奇怪的, 那麼剩下的那部……
很明顯啊!這個形容怎麼想都很危險啊!!
英美裡心裡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 一手潔子一手仁花地趕去了籃球館。
萬一呢?對吧!萬一呢?萬一這個世界上剛好就是存在著一群喜歡染發、又愛打籃球、打得還特別好、此外還很正常的人物呢……
一推開門,迎面而來的是一聲暴喝:「綠間——這次我也一定會防住你!!」
紅頭發的家伙在半空中大喊。
而他對面,綠頭發的家伙在半空中報以不屑:「根本不可能, 想防住我,下輩子吧!」
「你遲早會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
「這份代價還是你先體會吧。」
說了這麼久的話, 他們兩個甚至都還在空中。
空中!
英美裡:……
她面無表情地轉身, 准備離開。
啊,好想戳瞎自己的雙眼!!
但還沒走多遠,這一球就以綠間的超遠距離三分投籃得分告終。
場上的爭奪告一段落,眾人的注意力正好有空轉向剛從正門口進來的三個女生。
「啊!學姐來了!」日向大叫一聲, 小跑步過去,抱著球很委屈的樣子,「學姐,他說我跳起來都碰不著他的膝蓋!」
英美裡:「所以你跳起來能碰得著嗎?」她也很好奇。
在她的概念裡,日向的跳高水平是可以量化的,畢竟他們每季度都會做一個摸高測試, 來確定選手們的進步,從而更精准的制定訓練計劃和戰術安排。
所以日向的摸高, 是可以用具體數字來形容的。
這就意味著,它非常的科學!
而火神,他非常的不科學!!
每一部運動番多少都有一些涉獵的英美裡女士,對於火神的唯一印像就是空中飛人。
那真是能滯空滯個80秒的啊!所有人心理活動都走完了,他還在滯空!這還是人嗎?
拋開藝術創作的誇張不談,滯空水平怎麼也遠超一般人,幾乎能以地球人的身份,直接達到月球水平。
「嗯,我們比過了!」日向天真無邪地看她,「我跟他差不多呢,那家伙滿嘴大話!」
英美裡:……
英美裡:…………
「你說什麼?」
「嗯?我說我跟他比過了,剛才比完了他們才繼續打的,我們倆跳起來高度差不多~」
英美裡:……
潔子看她臉色實在難看,忍不住問:「怎麼了?英美裡?」
英美裡:「沒什麼,就只是突然感到些許疲憊,也許這個世界並不適合我。」
同樣由此感覺的,還有火神,他是真的嚇了一跳。
日向跟他的身高差,30釐米是有的,兩個人最後摸高居然差不多,這是何等緣故??
他簡直是想不明白。
如果說他本身並不擅長往高了跳,那麼有人能比他高出30釐米,這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
一個超級能跳的小個子,勝過一個站在原地的大高個,這不是什麼很難接受的情形。
但火神——至少在他所知道的籃球達人範圍內,他的跳躍高度也都算是出類拔萃了。
都這樣了,那個小不點居然能跟他跳得一樣高?!
都這樣了?都這樣了!!
所以、其實、我跳得並不高,對嗎?我的實力,還遠遠有待增強……
他在原地蹲了半天,忽然跟機動戰士一樣爆seed了:「我悟了!我悟了!我還需要努力,否則怎麼能打敗青峰那種家伙?這次機會、一定是上天給我的歷練……」
旁邊的黑子:……
「雖然火神君你能夠振作起來,我是很感動沒錯,但是……」他面無表情,「這個契機,聽上去其實也不是很正常。」
黑子忍不住往自家教練的方向看去。
說起來,麗子教練也是個女子高中生教練,跟那個鼎鼎有名的德久英美裡應該很有共同話題才對吧……?
正如他所想,相田麗子非常興奮。
她其實也早就聽過英美裡的名字,畢竟初中是那個立海大出身嘛,那時候她就覺得這家伙很厲害了。
更不用說後來高中時期,在烏野做出的成績。
「我要和她做朋友!」麗子兩手握拳,對身邊的隊友們囑咐道,「你們自己練!我去了!」
旁邊誠凜的二年級隊長,另一個日向,忍不住揩了揩眼角:「天吶,麗子總算要有同齡人好友了嗎?我還以為她這輩子都只會跟訓練菜單做朋友了呢!」
中鋒木吉笑眯眯地拍拍他:「可是,我聽說那位德久同學也是訓練狂魔欸?」
日向一僵,一寸一寸地扭頭,滿臉不可置信:「你說的是假的吧?她看上去很無害啊?」
木吉好無辜地給他引薦了旁邊的菅原:「是這位菅原學長告訴我的。」
面對著日向痛不欲生的表情,菅原沉痛點頭:「差不多啦,那家伙最喜歡做的就是鑽研怎麼折磨人,最擅長做的就是折磨人,未來打算做的就是更長久地折磨更多人……」
砰的一聲,日向直接暈了過去。
*
既然大家都是運動社團,自然有了一些奇特的競爭心理。
就好比日向最近天天跟火神比賽誰能滯空更久一樣,這群人也開始進行了一些完全沒有意義的小競賽。
「怎麼能說沒有意義呢?」東峰很不滿,「我覺得很有意義啊。」
他最近在跟木吉比賽抓球,英美裡聽了都想笑:「人家能抓球,你能嗎?」
籃球可以持球,所以木吉作為中鋒,在搶籃板的時候可以運用他的大手優勢,將籃球整個握住,從別人手裡搶下來。
但是……
英美裡呵呵一笑:「嗯?東峰同學,你能抓球嗎?」
東峰縮了縮脖子:「可是,我想著我手也不小嘛,就比比嘍……」
個子高的人,通常來講手腳都會比較大一些,英美裡真沒搞懂這有什麼好比的。
仁花在旁邊小聲喃喃:「莫名其妙的競爭心。」
得到了潔子一個贊賞的點頭,一年級的小姑娘立刻激動起來,話也驟然變多,喋喋不休開始報告:「除了東峰學長之外,我看影山君和月島君好像也跟他們有些什麼奇怪的競賽!」
影山就算了,月島?英美裡眨眼,跟誰啊?
但說起月島,她腦海裡面突然浮現出一個形像:戴眼鏡、高個子、不苟言笑、說話偶爾有些毒舌……
「綠島……不是,綠間同學!」英美裡緊急避險改口,「果然是人以群分嗎?」
仁花:「嗯?」
「啊,沒事沒事,你知道他們是在比什麼嗎?」
仁花又想了想:「好像是月島同學在跟綠間同學一起練習什麼……倒不是要比。」
如果不是比賽的話,那英美裡就悟了呀——綠間的個子,就算放在妖怪百出的《黑子的球》裡,也算是相當出眾。
這種個頭的攔網和主攻,在月島遇上過的隊伍裡,其實也並不多見。
還有一點就是……
英美裡一邊想,一邊慢慢踱步,竟然也不知不覺走到了月島和綠間的練習場地。
這兩個人打一對一,月島仿照火神的狀態在他面前預備蓋帽,綠間則一次又一次地蓄力、起跳、投籃。
旁邊坐著高尾和山口,兩個人一個很興奮,一個很無語地看著他們二人練習。
「啊,學姐來了。」山口先注意到她,立刻起身跟她打招呼,「德久學姐好!」
旁邊的高尾雖然被綠間評價為『相當輕浮而不知道為什麼能考上秀德』的一位男高,但面對前輩時,總還算是有很禮貌:「德久學姐好~」
英美裡跟他們兩人打了招呼,也在場邊坐下來。
她動作不大,而且實際上投入到競技當中的選手一般是很難注意到場邊動作的,所以月島和綠間都還沉浸在兩個人的一對一練習當中。
「我看你們這位月島君,比隔壁誠凜的火神還要厲害嘛?」高尾笑嘻嘻地開口,E得簡直無法無天,「要不然考慮讓他來我們這兒當前鋒好了!」
山口扭頭看他,跟高尾對上了目光,才真誠開口:「可是阿月他最喜歡打排球了,應該是不會去的。」
「你說誰喜歡打排球啊!」月島的怒喝遠遠從場上傳來。
「剛剛明明還沒注意到我來了,卻對這句話有這麼強的反應嗎……」英美裡深感受傷,「你的雷點也太奇怪了吧!!」
左看右看,山口又等了五個球之後,才忍不住向她請教:「德久學姐,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英美裡抬抬手:「請。」
山口笑了一下:「就是……我不是很明白,阿月為什麼要跟綠間同學練習?」而且還是他主動找上門的。
「你覺得綠間不夠強?」
「不是,只是……」山口想了想,「跟綠間同學練習,和跟其他人練習有什麼不同呢?」除了身高比較高以外。
旁邊的高尾假裝沒在聽,其實也很好奇。
在他看來,月島跟火神對綠間的作用差不多,可能技巧上會差那麼一點,但聊勝於無。
火神這時候忙著別的事,讓他頂上,對於小真來說應該沒差。但對月島、對排球,高尾就不那麼熟悉了,完全不知道月島同學為什麼會主動找上小真呢。
再說……
他也想試試看,這位德久學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畢竟她的傳奇故事實在太多,每每提及高中體育界最神奇的教練,除了德久英美裡這個名字,眾人幾乎想不到任何其他選項。
誠凜的相田麗子當然也是個很奇妙的高中女子教練,至於桐皇,也有桃井五月這種超強的數據分析人才。
但相對而言,很明顯這位德久學姐對烏野的影響是更強的,以至於這支隊伍都被賦予了她濃烈的個人色彩。
這意味著她必然很聰明、很有能力……同樣也很強勢。
英美裡倒沒察覺他的小心思,又觀察了幾個球,才慢慢開口:「對月島來說,身高當然也是很重要的一點。」
山口點頭:「的確,綠間同學的身高很寶貴。」
高尾噴笑:「噗……噗噗,寶貴……」
「除了身高之外,還有一點就是——」英美裡不自覺地捏著自己的小拇指,「綠間的投籃方向,是向上的吧?」
山口一下反應過來了:「原來如此啊!沒錯呢,是向上的!」
高尾左看右看:「什麼什麼?這是你們排球人之間的什麼小秘密嗎?」
山口被他逗笑:「不是……」
他自己也是攔網,跟月島打的是同樣的位置,所以被英美裡這麼一說,一下就反應過來了:「如果是向上投籃,那麼阿月的手型,就必須更加專注地往下壓,才能夠很好地攔死對方,對嗎?」
英美裡點頭:「平時我們扣殺的方向都是往下,雖然也會有高吊求,但非常少。如果只是向下的扣殺,有時候直直地舉手臂也不是不能攬下來。」
她托著下巴說:「不過那種手型對於攔網的選手來說,不是一種好的習慣。」
「欸——?」高尾拖長了聲音,「那這位月島同學,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來找小真的,還是誤打誤撞呢?」
英美裡笑了笑,沒說話。
……當然是早就想到了,才會去找綠間的吧?
畢竟,月島應該是她隊裡最聰明的家伙了,不是嗎?
第18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天
和相田麗子成為朋友, 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英美裡跟她確實很有話聊,麗子擁有被原作蓋章的超能力——一眼看穿運動員的肌肉數據;
而英美裡雖然能從大家的神態、語氣、動作上推斷出當下的狀況和體力的大致消耗,但這種對於純□□的精確數字判斷, 還是稍欠一籌。
當即把一群烏野人拉出來,讓麗子掃描一圈, 心滿意足拿著數據跟人走了。
莫名其妙被拉出來,光著上身遛了一圈兒的烏野人:……
「總覺得很不祥。」田中微笑著說。
「都很不祥了, 為什麼要微笑著說啊?」東峰很震撼。
「因為, 反正都很不祥了, 在德久學姐身上感覺到的不祥,每次都被驗證了。」田中依然微笑著說,「所以還有什麼感到痛苦的必要嗎?反正都是被折磨……」
東峰拍拍他, 良久才說:「你也練出來了呀,田中。」
「東峰學長!」
「田中!」
西谷則完全想著另外一個方向的事:「他們籃球, 不需要自由人嗎?籃球也會落地吧?籃球落地的時候, 如果有自由人接到的話……」
大地覺得再聽下去自己的大腦就要爆炸了,連忙打斷他:「不是這樣的,西谷!首先,籃球是一個需要反彈的運動, 反彈!你懂吧?從地上反彈,所以經常落地是正確的……」
還好月島不在,否則他大概會第182次懷疑自己加入烏野到底是否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但站在場館裡,看著門口剛走進來的人,他已經有些後悔了。
月島和綠間還算合得來,兩個人都自詡正常, 對別人毫不積口德——用學姐的話來講,多少有點口不對心的傲嬌。
活脫脫的撞設定了!
但月島毫不在意, 因為他本來也不知道設定是怎麼一個回事,所以雖然稱不上朋友,但非訓練時間在路上遇到了,還是會互相點點頭。
他們倆一直在體育館角落裡的迷你籃球場練習,偶爾山口和高尾會來圍觀。
不過因為相田學姐和德久學姐的狼狽為奸,掃描了人體數據之後按照能力極限定格安排訓練量,他們也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悠閑了。
今天倒是很幸運,狼狽沒有過來巡視,但很快就被高尾引來了一個新人。
「高尾同學……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黑發藍眼,M字頭影山!堂堂登場!
在請教專業知識的時候,他是一點也不會感到羞澀的。
得到許可後,微微皺著眉,神態有點急切,飛快湊到高尾旁邊:「我想問一下——你的鷹眼是天生的嗎?還是後天可以練的?」
高尾:「啊,我這是天生的。」
影山一下泄氣:「果然嗎……」
旁觀的月島,對此感到不可思議:「廢話,人的眼睛當然是天生的,不然呢?從鷹身上移植來的?」
山口:「阿月你說得稍微有點恐怖了……」
綠間卻思索起來:「不,這也說不定呢?」
說著,看向高尾。
高尾:?
「小真——!我是人類!貨真價實的人類!!」高尾嚎啕。
山口看著他被綠間和月島逼到角落,露出虛無的微笑:「啊,果然,混亂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質啊。」
*
「英美裡沒什麼精神呢。」回房間的路上,潔子忽然說。
「因為……」英美裡很難去描述自己的綜漫恐懼症,「就是,突然有一天,發現這個世界其實存在哥斯拉……」
「這種說法,稍微讓人有點心痛呢,德久同學。」神出鬼沒的黑子,突然從三人身後冒出來。
谷地嚇一大跳:「啊!是誠凜的黑子君!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啊!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英美裡目光淡然,在得知這是個綜漫世界之後,她已經沒有什麼不可以接受的了:「區區凌波微步……!」
黑子平靜:「並不是。」
他態度太自然,反而讓英美裡起了好奇心:「其實我一直想問,存在感弱,不代表體重超輕,也不代表會輕功吧?」
黑子:「所以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大家總是會被我嚇一跳。」
他走路從來不會刻意放輕步子,平時也很少故意扮鬼嚇人,但大家總是很激動,好像被他嚇得不輕。
旁邊的火神,秉持著禮貌的原則沒有發言,但這時候終於忍無可忍:「那是因為你本來就很嚇人好不好!」
他,這個頭號受害者,簡直太有話可講了!
可惜沒有人在乎火神狼狽的心路歷程,黑子甚至直接無視了他的跳腳,向英美裡詢問:「德久學姐是要准備去溫泉池了嗎?」
英美裡點頭。
她跟麗子、潔子和仁花四個人約好,要一起下池子泡餃子。
黑子點點頭:「我記得綠間君他們也過去了。」
火神哼哼:「——隊長他們也已經過去了,要不是某人一定要出來拿蘋果,我們也已經進去了。」
黑子臉色一肅:「你不懂,火神君,泡溫泉就是要跟蘋果一起的。」
火神兩眼變成蚊香:「為什麼?蘋果是什麼溫泉小寵物嗎?一定要帶上嗎?讓它泡在溫泉池裡面很奇怪吧!太奇怪了吧!!」
黑子嘖嘖兩聲,用一種『你們這種富家子弟真討厭』的語氣,淡淡說:「火神君,果然是歸國子女啊……」
麗子在旁邊捂臉:「……對不起,英美裡,我們家這兩個一年級有點丟人了。」
英美裡寬慰她:「沒事的,我們家那四個一年級也經常給我丟人。」倒不如說因為太經常了所以她早就習慣了!
兩人對視一眼,真不知道眼裡是遇見知音的喜悅,還是自揭傷疤的淚水。
整個溫泉旅店很大,一共四個大池,呈田字格分布,每個大池附帶三個小池。烏野包了其中一個大池,秀德和誠凜則包了另外兩個大池。
從位置來看,烏野的池子在秀德的正北方,誠凜則在秀德的東邊,住宿區在四個池子中間。
「明明之前在訓練場的時候都還很正常的!」
四個女生挨個進了溫泉,麗子抱怨:「結果一出來又開始變幼稚了,——是同一個學校就不准泡同一個池子,什麼道理?」
四個大池都是分了男女池的,英美裡幾人挑了秀德所在那個大池子的女池,保證自己的吐槽聲三個學校都能聽得到。
仁花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真的要讓大家都聽到嗎?不會有點冒犯嗎?」
英美裡:「還好吧,多冒犯幾次就習慣了,就像他們冒犯我的常識一樣。」
旁聽的秀德:……
旁聽的誠凜:……
旁聽的烏野並沒有冒出『……』,因為他們確實已經習慣了。
潔子給她應援:「這就是——馴化的力量,人類就是靠馴化,從猿猴變成人的。」
仁花:「不對吧!雖然清水學姐你表情很正經,但是這怎麼想都不對吧!!」
池子裡的水很熱,大家的皮膚慢慢就泛紅了,唯有潔子依然是一片雪白。
麗子饞得流口水:「這不就是冰淇淋,這不就是冰淇淋?我都懷疑她要在這兒化成奶油了!」
英美裡懶洋洋地趴在池邊,頭也沒回:「潔子很耐熱的,一到夏天整個人冰涼涼~」
所以一到夏天,她連座位都要挪近一點,以蹭到一點冷風。
仁花:「這不就是雪女!是雪女吧!」
她話音剛落,不遠處飄來一陣討論聲:
「原來清水學姐是雪女?」
「不對吧,這聽上去有點不科學啊!」
「可是谷地都那麼說了——」
「也對哦,谷地應該是不會騙人的,那就是雪女吧!」
「怪不得她總是那麼冷酷,那麼有範兒……」
仁花一愣,正想說她只是隨口一嘴……不過真的有智商的人都不會相信清水學姐是雪女這種奇怪的言語吧……
剛要開口解釋,就被一只濕漉漉的手抬了抬下巴,把她嘴合上,示意她別出聲。
仁花低頭一看,是德久學姐的手。
修長的、滴著水珠的,德久學姐的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忽然臉就爆紅,一下子把自己埋進了水裡。
英美裡只伸手抬了一下學妹的下巴,就看見她一個魚躍鑽進池底,不見人影的水面上,漸漸冒起蒸汽……
這是在干什麼呢?!
她看仁花很快又浮了起來,只不過跑到了另一端去,也沒太注意,只是非常刻意地掐著嗓子說:「哎呀,原來潔子是雪女啊?那我以後可不敢招惹你了,萬一把我凍住了怎麼辦呢?」
潔子很配合:「我是不會凍英美裡的。」
她聲音一冷:「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這句話往這兒擲地有聲地一放,接下來整個溫泉享受時間,再也沒有別人說話的聲音了。
溫泉泡完,女生們是和和美美去用餐了,而這群滿腦肌肉的運動少男,原本只是結伴去買飲料,結果路過體育館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開始打賭。
賭什麼呢?賭誰能摸到樹上那片葉子。
火神和日向笑而不語,影山作為摸高比日向還高那麼一截的人,也很鎮定。
三個人站在後面,看一群摸高還在正常人範圍內的家伙們跳著摸葉子。
很快,瀟灑的姿態就惹了眾怒!
一群人爭執起來,竟然也鬧得不可開交,衝進體育館裡准備開始混戰。
綠間看得嘴角抽搐。
平時也就算了,他跟那個叫月島的後輩兩個人在體育館裡練習,最多加上高尾山口,總共四個人。
這個人口密度,是他能接受的極限了。
現在……
放眼望去,人頭攢動,中間夾雜著他最恨的紅毛猴子,和他旁邊同樣聒噪的橘色小不點。
真是多看一眼都要雙目流血。
「呆不下去的話,我們去室外的籃球場練一練?怎麼樣,小真?」
高尾的提議第一次這麼符合他的心意,綠間輕輕撇嘴,不肯讓他看出自己的滿意:「可以。」
兩人抱著球往外走,准備先去更衣室拿上外套,避免一冷一熱著涼感冒。
經過自家教練時,卻聽見他在碎碎念。
「果然,還是應該有個女高中生在隊伍裡,才能跟得上時代嗎?」他自言自語地思索著,「或者,退位讓賢?全民選舉適合做秀德教練的女高中生?我就做個顧問好了,聽上去很時髦……」
綠間嘴角抽搐。
教練,我本以為你是個正常人啊!
在愛砸菠蘿的學長、碎嘴又欠揍的同期,和五顏六色的初中同學之外,他本以為正常人才是這個世界的主流啊!!
殊不知綜漫世界是沒有正常人的,中谷教練也只是這世界觀下的區區犧牲品罷了!
綠間有很多話想說,但他終究忍住了,高尾卻是一個不懂得忍耐為何物的少男,當即捧腹大笑!
「哈哈哈啊哈哈哈!」他笑得喘不過氣,「教練,你省省吧!你跟時髦這個詞根本就不搭邊啊!」
中谷教練,臉色一黑:「高尾,現在就圍著旅館罰跑三十圈!」
「哈哈哈……啊——?」高尾的笑容一下卡殼,「不了吧教練……三十圈我會死的!」
這個旅館很大誒!
他緊張扭頭,直接抓住綠間胳膊:「小真!幫我說兩句話啦小真——」
綠間冷酷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好自為之吧,高尾。」
說完,跟中谷教練一起回去了。
第二天,火神一進餐廳,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也不知道!」面對著關心他的學長們,火神煩躁地揉了一把本就鳥窩一樣的頭發,「總覺得好像做了什麼噩夢,夢見有人在我窗外一圈又一圈的跑步……縛地靈!這就是縛地靈嗎黑子??」
黑子:……
他收回打量秀德光影組的目光:「可能只是運動過量的笨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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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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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10 12:16
第18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一天
享受到罰跑這一硬通貨的, 當然不止高尾一個人。
短短幾天,原本好好的溫泉旅行,莫名其妙成了旅行中穿插訓練、訓練中穿插旅行的健康模式。
訓練一多, 有進步的和沒進步的就區分開了,沒進步的很自然就享受到了專屬待遇——罰跑。
只是罰跑, 倒還在烏野眾人的承受範圍內。
「還好她心裡仍有一絲憐憫。」大地雙手合十,「沒有花招百出, 用對待我們的方式對待新認識的朋友們。」
「感覺只是因為這裡的場地太小, 器材也不豐富, 限制了她發揮。」菅原銳評。
他們倆帶著緣下、成田和木下三個在沙灘邊散步,沿途經過正在賽跑的影山、日向、火神等人,又跟去體育館練習的月島和綠間打了招呼, 總算收獲了片刻寧靜。
「啊,日向?」成田忽然說。
大地一腦袋問號:「什麼日向?剛剛不是才看見他嗎?這會兒就追上了?」
他們跟日向幾人是反著走的, 這才十分鐘, 總不能是那幾個家伙已經變態到繞日本海一圈了吧?
「而且我記得剛才跑最快的明明是田中來著……」菅原喃喃。
緣下驚了:「是龍?為什麼?居然?」
菅原笑得不舒服:「你完了,我要把這話說給田中聽。」
大地咳了一聲,才讓他們倆安靜下來。
抬頭一看,哦, 原來是這個『日向』。
誠凜二年級隊長,日向順平和他的幾個二年級好友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畢竟是二年級,誠凜先打了招呼:「學長們好。」
大地揮揮手:「哦,你們好。」
緣下在後面小聲問:「可是,這個日向同學的『日向』,念法和我們那個不是不一樣嗎?」
成田:「還不是你們天天說什麼『日向贏了日向』、『日向救了日向』之類的話啊!搞混啦!」
兩個日向的名字雖然漢字一樣, 但讀法完全不同,只是昨天經過籃球場的時候, 這位誠凜的日向幫他們家日向攔了一個直衝臉飛去的球,被尊稱為『救了日向的日向』。
由此,衍生出很多玩法,比如『日向救了日向』、『日向贏了日向』——
各種動詞用法,搭配兩個應該是一樣但卻完全不同的名字,幾乎成了溫泉之旅中大家最愛的繞口令。
後來還成了兩邊男生宿舍的開門密令,總之有一些非常不可思議的展開。
誠凜的日向選擇性無視了一些不禮貌的言語,忍不住打探:「聽學長們說,德久學姐是個很……厲害的類型?」
當然當然,他說這話也覺得自己沒什麼道理,畢竟聲名在外的超級教練,怎麼想也不會是個和藹可親、優柔寡斷的家伙。
但……真的看不出來啊!
從第一天見面開始,德久學姐就表現得相當、嗯,平易近人?
好像不該這麼形容,但是、總之就是一種,比想像中要柔和很多的感覺?
日向求助地看向木吉,想從他那裡得到一些附和。
但木吉只是很無辜地看回來,一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的表情。
日向翻了個白眼,扭過頭。
算了,這個傻大個估計無法理解!這麼纖細敏感的心思,只有他這種得分後衛才會有啦!
中鋒——都是木頭啊木頭!
他又忍不住看向面前的大地:「澤村學長,你不這樣覺得嗎?」
要說起來,誠凜現在都是二年級,是比澤村等人還要小上一屆,更不用說火神綠間他們,那簡直是後輩中的後輩。
但跟烏野眾人相處的時候,卻沒有那種特別強的前後輩隔閡,這在運動社團裡實在是很少見的。
啊,就像德久學姐給人的感覺一樣!
大地聽他說到這兒,抱著球仰頭想了想:「嗯,怎麼說呢,我們的確不是很在乎這些東西——就是你剛剛提到的什麼前後輩啊、規矩啊之類的,英美裡都不是很在乎。」
「所以可能因為這個,你會覺得她還是個挺好接近的人?」
日向一愣,隨即猛猛點頭:「沒錯,沒錯啊!就是這樣!德久學姐畢竟是學姐,我本來以為她會是那種不苟言笑、氣場強大的類型……」
但沒想到,實際接觸起來其實還好?
說笑什麼的、打鬧什麼的、甚至互相鬥嘴——注意,是互相哦!不是單方面挨訓——如此種種,居然都能被允許出現。
而且還是跟他們部裡地位相當超然的前輩+教練+實權者的疊加人物。
也難怪日向他們會覺得英美裡是個相當好說話的人,大地想,那家伙總是給人一種虛無的假像呢……
他笑了一下:「不怪你,很多人也都是這麼想的。」比如一些其他高校的選手……和一些識人不清的後輩……
日向:?
他幽幽說:「有一種,我犯了什麼弱智錯誤而被澤村學長你包容的感覺。」
大地干笑:「哎呀,一不小心就這樣了,不好意思日向君——」
他立刻補充:「其實是因為,我們家的後輩都太崇拜她,容易蒙上一層完全不真實的濾鏡,所以我會比較警惕。」
日向的眼前,一下就朦朧了。
「澤村學長,你不愧是隊長啊!」他抹著眼淚說,「果然,只有做隊長的人,才能體會到這些不著邊際的家伙有多難管!」
場上練習投籃的控球後衛伊月,慢悠悠走下場:「日向也終於找到自己的心之友了呢。」
木吉微笑著摸了摸眼角:「是啊,真是不容易呢,那個嘴硬又麻煩,還很難伺候的日向——」
話沒說完,被一腳踹到地上趴著。
日向陰笑著摩擦拳頭,給自己熱身:「好啊、好啊,木吉伊月你們倆過來……過來!!別跑啊!!」
三個人圍著大地幾人開始跑圈。
運動番硬通貨、合宿名物之跑圈,又一次煥發了屬於它的光彩!!
*
與此同時,英美裡正在圍觀日向和火神比武。
這兩人跑完步回來,一身大汗淋漓,又要開始比賽摸高了。
說什麼『高中生一天一個樣』、『每天結果大有不同』之類的屁話……
要不是日向VS火神簡直屬於跨番劇級別的稀有場景,英美裡也懶得來圍觀。
「咦?影山呢?」她看向兩人身後,「還有田中他們,你們不是一起去跑步的嗎?」
「他們倆跑完就走了……學姐。」火神不熟練地加上敬語,「好像是去找伊月學長了?」
日向記憶比較好:「『我要去找那個黑頭發學長學鷲之眼所以不跟你們去比摸高了,但記住我比你高——』,影山是這麼說的。」真討厭啊!
英美裡:……
「真難為你復述他的話了。」她幽幽說。
原本這個體育館是屬於影山跟綠間他們的訓練場地,但自從那天摸高大賽之後,這兩個人就燃起了鬥志,每天都要來這裡比一比。
把原本占據此處的綠間等人吵得不可開交,最近已經在謀劃要搬去新的地方了。
高尾大為不解:「我們不是來溫泉旅行的嗎?為什麼還要為訓練的事發愁啊?」
綠間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都是那家伙的陰謀……!」
那家伙是誰,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答案,只說眼下日向和火神的激烈比武。
不是同一個項目,當然也不存在什麼球技大比拼,他們倆對自己的優勢也有著相當的認識,一上來連球都沒抱,直接就要比摸高。
「只看絕對數字的話,還是火神要略勝一籌。」英美裡翻看著他們倆的數據,「平均下來,每次大概都會比你多個三釐米左右。」
日向嘟嘴:「我以後一定會比那家伙更厲害的!」
他目前的摸高,在烏野隊內也只是第二——第一是天賦體格能力努力皆具的影山——但以前放出去在隊外比的時候,那也是從來沒輸過。
眼下就有些懊惱:「嗯……我是覺得,我的發力方式跟他多少有點不同?但總是不知道該從哪些地方改進……」
「——不過你的滯空狀態比他好。」英美裡話鋒一轉。
這下輪到旁邊的火神跳腳了:「什麼?!滯空我可是專門練過的欸!拜托!」
早在綠間提點他之前,火神就已經隱約意識到了。
要說現在的他能力有多強,是否能夠真正意義上拳打黃瀨腳踢青峰,這個很難說,但他有一項是這群超能力彩虹人都無法匹敵的——
那就是他引以為傲的跳躍能力,以及相輔相成的滯空能力。
所謂的空中戰,當然不是單純比誰跳得更高,跳得再高,沒法得分也都是白搭。
所以不管是什麼樣的運動項目,不管是在哪支隊伍裡,要說到空中戰,滯空能力就是一項繞不過去的坎。
旁邊圍觀的月島,側過臉問綠間:「那家伙說的是真的嗎?他專門練過?」
綠間動了動手指,強力壓下自己心裡抹黑火神的想法,淡淡說:「……是真的。」還是他失心瘋跑去提醒的。
火神大我的跳躍力,就算放在見過世面的綠間真太郎眼裡,也是一種相當不可思議的能力,簡直能跟青峰的投籃能力和黃瀨的球感相提並論。
也即是說,是一種並不需要太多訓練、與生俱來,就已經站在了頂尖球員當中最頂尖位置的所謂天賦。
「誒——」
月島拖長了尾音,沒再說話。
倒是山口還在很正經地分析:「也就是說,正因為他有著比日向還厲害的跳躍能力,所以無形之間忽視了滯空?」
高尾大笑:「不挽尊的說法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火神大怒,立刻找他單挑,高尾也不是什麼怕事的人,仰起臉就要上場。
到這時候,山口才反應過來:「誒?所以你們是有仇嗎?」
綠間嘴角一抽:「嗯,也可以這麼說。」
於是簡單把誠凜和秀德在地區預選上的惡戰娓娓道來。
他國文很好,講起故事引人入勝,月島山口聽得津津有味,連火神逼近都不知道。
此人喘著氣,身後是已經被他1V1擊敗的高尾:「——正好,綠間,你最好記住,下一次的比賽,我們誠凜是絕對不會輸的!」
月島心裡無語,在他看來,綠間跟他是很相似的性格。
什麼叫跟他很相似的性格呢?就是面對這種程度的挑釁,壓根不會動搖的性格……
「當然。」
綠間卻說:「秀德也絕不會輸。」
短短兩句話,卻讓月島忍不住眨了眨眼。
沒想到……
「沒想到綠間同學冷靜的外表下,也有一顆熱血的心啊~」英美裡感嘆。
說著,看向月島:「果然跟某人很像。」
月島沉默兩秒。
他可跟綠間不一樣,他只是不想辜負這段時間的訓練,畢竟連來溫泉旅行都沒放下,還專門找綠間練了1V1,要是輸了,豈不是丟了兩個人的臉?
再說,其他人都在努力,沒道理他可以輕輕松松甩手不干吧?到時候一上場,誰有練習誰沒練習,看得一清二楚,難道要他輸給日向?
更何況,為什麼他就不能努力?他像綠間,那綠間也很勤奮啊!
山口額角滴下豆大一滴汗:「阿月……冷靜,冷靜……」
好不容易把瀕臨暴走的月島安撫下來,山口長出一口氣。
德久學姐,就說了那麼兩句話而已!竟然就把阿月逼到差點思維短路直接暴走!
排球教練,竟恐怖如斯!!
第18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二天
溫泉之旅結束後沒有多久, 就是IH的正式比賽了。
排球的比賽跟籃球那邊時間差不多,在溫泉旅館遇見的時候,正好也是他們東京地區預選結束, 誠凜惜敗的時間點。
也就是說,誠凜眾人非常有空, 極其有空來看比賽。
「根本不需要!」日向大怒,「才不要那家伙來看笑話呢!」
他嘴裡的那家伙, 除了火神不作第二人想。
「我還以為他們倆會相性很好呢。」英美裡嘖嘖稱奇, 「熱血笨蛋之間, 難道不是只需要一次碰拳,就能心意相通的嗎?」
「那已經是玄幻領域了吧我說。」菅原= =地給出評價。
很有空的籃球片場不用說,立海眾人也來看比賽了, 原本就在東京的青學、冰帝等等不出意料,也已經能聽見他們在體育館門口聒噪的互相挑釁聲。
更讓英美裡沒想到的人選, 其實是慢慢走近的灰二。
「我在推特上看到宣傳了。」青年晃了晃手機, 笑得很溫和,「一眼就認出你來了,所以過來看看。」
英美裡:「啥?推特?」
清瀨灰二把手機給她,頁面上賬號的名字透露出一種非常嚴肅的不嚴肅:【LO-Emily-VE】
英美裡:……?
大概是她痴呆的表情太好笑, 灰二差點沒忍住,把自己嗆出個好歹:「咳咳、咳……應該是你的粉絲號。」
英美裡呆呆重復:「我的粉絲號?」她還有這種東西?
旁邊的籃球人也圍過來:「哦哦,看上去好像的確是這樣子!」
黑子經驗豐富地下了診斷:「應該是,後援會之類的東西,像是個人運營的類型。」
眾人驚訝:「黑子同學,你很懂嘛!」
黑子微笑:「以前, 赤司同學他們會有一些這種情況。」
英美裡仔細端詳那個推特賬號,發現背後的ID標注是【Maruiii_】, 來自神奈川。
呵呵。
她一把過去揪住丸井的耳朵:「來自神奈川是吧?」
丸井大呼:「我也是在幫忙宣傳啊!」
「誰需要啊!!」
今天來的人太多,烏野這邊自己留的座位送出去不少,差點連給學校啦啦隊的空擋都沒有了。
「因為是你高三的第一次正式比賽,所以大家都來看了。」柳解釋。
英美裡:「嗯,那春高的時候就別來了吧哈哈,反正不是第一次比賽也不重要就不用來了吧?」
柳想了想:「……高三的最後一次正式比賽,也很重要。」
英美裡:「閉嘴。」
柳從善如流地閉嘴了。
不管是籃球人、網球人還是跑步人,他們來看比賽的一大原因都是因為認識英美裡。
所以作為莫名其妙的東道主,英美裡不得不肩負起這個介紹人互相認識的責任。
還好立海大之前有幫她盯過烏野訓練,完全不用介紹,不如說雙方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幾個三年級的忙著給日向影山等人科普立海大人的種種罪行,這會兒已經皮笑肉不笑地開始互相挑釁了。
英美裡則趁機給潔子介紹了清瀨灰二:「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寬政大的學長;這位是我們部裡的助教,一直在練田徑哦~」
清瀨笑了一下:「你好,我叫清瀨灰二。 」
潔子禮貌性地跟他握了握手:「清水潔子。」
兩個搞田徑的人,只需要見上一面,一打眼就能認出對方的特質。
英美裡在旁邊抱著手臂,忍不住嘖嘴。
雖說一個笑如春風拂面,一個冷若萬年冰霜,但這兩個人光是站在那裡,就有一種很相似的氣場。
那種田徑人,以不變應萬變、堅韌不拔的氣場。
「感覺就算這時候突然有一艘莫比迪克號闖入,他們兩個也能紋絲不動,抬起手掌就攔下來。」英美裡默默說。
大地一邊應付仁王的挑釁,一邊扭頭接她的梗:「就不要再套用什麼三大將的名場面了吧!!」
等把所有人安頓坐下,比賽已經快要開始。
選手們早就去熱身了,英美裡走前被真田叫住:「等一下。」
英美裡應聲回頭,面前遞上來一個小盒子。
「之前去淺草寺求的。」真田肅著臉,把盒子往她面前推了一把,「武運昌隆!」
英美裡看了眼立海眾人紛紛嚴肅起來的神情,一下就笑起來,把盒子握在手中:「當然。怎麼說也不會丟立海大的臉的。」
說完,扭頭跑了,馬尾辮在腦袋後面一搖一晃,很快就從觀眾席消失,通過員工通道出現在了賽場上。
真田目送她回到教練席,才低頭摸出手機。
【from真田:你說的護身符已經送到了】
【from幸村:嗯,辛苦你了,弦一郎,回來之後請你們吃飯。】
真田沒說話,將手機放回包裡。
即便不是好友拜托,憑他自己的心意,也想要送一枚護身符給英美裡的。
希望她,比賽順利,武運昌隆!
*
作為去年春高的優勝校,烏野在全國大賽的第一次亮相收到了無比的關注。
解說們對於烏野的首發陣容也已經熟稔於胸,開始爭先對英美裡今天的排兵布陣分析起來。
「我們可以看到,德久教練首先派上場的是永遠不動如山的主將大地、自由人西谷——」
「當然在攔網的選擇上也不必多說,這一次首選的是日向和月島,也是他們在地區預選賽當中出場頻率最高的兩位攔網。」
「另外一位主攻手,嗯,我來看看……這是沒有選擇東峰?暫時雪藏了自家的王牌!」
另一位解說忍不住笑了:「看來德久同學還是打算先練練兵了。」
說到練兵,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提起下一個話題:「其實今年這個全國大賽,大家最關注的還是烏野的二傳手——二傳手的位置,究竟會首發一年級的天才,影山飛雄?還是磨合成熟、得心應手的三年級老將,菅原孝支呢?」
其實比賽的陣容早在全國大賽開賽之前就已經定下,菅原也早就知道,但到了這個時候,真正到了這個時候……
他看向英美裡。
卻意料之外地發現,後者也在看著他。
噢,還以為她會是那種『換你就換你,還要看你臉色嗎?』的類型呢。
菅原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過其實早也該想到的,這家伙雖說心狠手辣、毒舌、不留情面、做訓練菜單總把人往死裡折磨、很多時候說話不看場合、讀不懂空氣、不解風情……
但是,其實有一顆很柔軟的心嘛。
菅原在英美裡的目光中聳聳肩,往右後方退了半步——站到了影山的身後。
他抬起手,搭在一年級後輩的背上,輕輕一推:「去吧,該你上場了。」
「烏野派出的是一一年級二傳手,影山飛雄!一位一向有天才之名的頂尖二傳,雖然只是一年級,但他在預選賽時期的表現已經非常成熟圓滑,具有老將的風采!」
解說們迅速地掠過這個話題:「——比賽即刻開始!」
影山和日向的快攻搭配還是第一次在全國亮相,只一球,就讓沸騰的場館不由得安靜了一秒。
緊接著,又重新沸騰起來,甚至是更加地沸騰起來!
「剛剛那一球是什麼啊?我完全沒看清!」
「很厲害嗎?」
「超厲害!……雖然我只看到了一點影子。」
「只看到一點影子還厲害?」
「就是因為我們只能看到影子,所以才厲害啊!」
「那個小不點副攻怎麼能蹦得那麼高?對面的攔網連手都還沒伸一下!」
「二傳手也特別牛啊,那球是人能傳的嗎?那難道不是變出來的?」
「什麼角度、什麼旋轉、什麼力度,才能正恰好地傳到攻手手底下啊……」
烏野本來就是很吃狀態的一支隊伍,順風局最上手,這會兒有影山日向雙人開道,一下就把第一局收入囊中。
「怎麼,你又縮起來是干什麼?」古森瞥了眼身邊的表弟。
佐久早不說話。
學姐,究竟是從哪裡找來這麼多怪物的……?
本來擔心一下那幾個跟他同位置的學長也就得了,現在居然又要操心新人……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佐久早深深嘆了口氣。
但不管是觀眾還是烏野,都沒有想到,第二局的情勢居然慢慢冷卻了下來。
以英美裡的設想,這一場比賽本來不應該持續這麼久才對。
倒不是說她輕敵,而是本來按照第一局的勢頭一鼓作氣,2-0戰勝對手是最高效,也最安全的辦法。
所以才感到意外。
她從不會小瞧任何一個對手,至少在全國大賽裡是絕無可能的。
這些學校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地區的優勝者——至少是前三名,雙方的水平說伯仲之間似乎有點對不起他們去年拿到優勝的名頭,但至少不是可以隨意應付的對手
所以她才會一來就放上這麼多新人,將烏野今年在IH的第一場比賽交給影山來打,也有一部分出於這個原因。
可惜對面的狀態很穩定,儼然個個都是大心髒,一點動搖都看不出來。
慢慢地、慢慢地,烏野原本強大的領先優勢,就這樣被毒死後蠶食了。
比分目前來看,還算安全,但這份安全能保留多久呢?
英美裡說不好,她也從來不是會這樣下賭注的性格。
關鍵時刻,就要派上能夠左右局勢的,關鍵人物!
「烏野,請求換人——!」
第二局的比分已經打到13-15,原本八分的分差變成兩分,距離被追平只是一步之遙。
英美裡,換上了東峰。
「去吧!」她在自家王牌的肩胛骨上按了一把,「給他們一點小小的火力震撼!」
第18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三天
「啊, 學姐讓東峰學長上場了耶!」日向探著腦袋往後場看。
月島對他的活潑感到無語:「……一會兒脖子扭到你就該下場了。」
「啊啊!我不要下場!我不要!」
「不要就安靜。」
大地受到了相當的觸動:「月島,已經能夠熟練地馴服日向了……!」
「別把學弟說得像小狗一樣啊!」剛上場的東峰驚恐地看向他。
總覺得大地跟英美裡混久了,整個人都變得很不對勁!
東峰正感嘆著, 影山忽然小跑到他面前:「很抱歉,東峰學長, 是我們的失態讓學姐不得不派您上場!」
如果說上三個新人,是因為攔網缺少人手不得已而為之, 那再全國大賽第一場比賽沒有讓東峰學長上場, 就一定是為了多多鍛煉他們。
影山看得很清楚, 如果只是不得已,那麼更應該把東峰學長一開始就投入場上,保證得分, 但學姐卻沒有這麼做。
這一定是因為,她很相信大家的實力, 尤其是、一年級的實力!
正是因為這份信任, 所以沒有讓東峰學長上場,期待著一個『啊,原來一年級生也不是不能贏』的結果吧?
但他們,卻讓學姐失望了!
日向聽著他磕磕巴巴的自白, 眼圈都要聽紅了:「對吧!對吧?我也覺得是這樣的!」
「學姐為了我們,用心良苦,所以才會到第二局了才讓東峰學長上場的!」
東峰:「是這樣嗎?」她有想這麼多嗎???
大地:「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不過以他們看來,鍛煉小孩是未必,刺激小孩恐怕才是真的。
東峰上場十分鐘, 愣是一個球都沒摸到,二傳影山憋著股勁要證明自己, 日向就更不用說了,連月島都積極得讓人感到奇怪。
來圍觀烏野比賽的不在少數,自從去年他們一路拿下春高優勝之後,所有學校都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盡早的開始對烏野進行數據收集和分析。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經過半年的歷練,這支隊伍又變成了什麼樣子
音駒一會兒還有比賽,所以沒有坐在觀眾席上高枕無憂地往下看,只是從賽場邊經過時瞥了兩眼。
「那個一年級,是叫日向翔陽嗎?」研磨眨了眨眼。
「噢噢~很難得啊,你居然會對別人感興趣。」黑尾單手把球圈在腰間,抬頭去看場上的比賽,「嗯,你是說那個橘色頭發的副攻手吧?之前他們在跟及川打比賽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得很亮眼了。」
說著,場上日向起跳攔網,看得黑尾忍不住皺了皺眉,為他過於簡陋的攔網能力:「……就是在副攻的位置上還不算很成熟,畢竟是一年級嘛。」
研磨隨口答了一句:「是嗎?」
副攻的職責,一是快攻,一是攔網。
在小黑眼裡,當然覺得這個日向君的技巧和意識都有待練習,但在研磨眼裡……
「跟不上啊。」他小聲說。
話音剛落,就是一記快得無法用肉眼捕捉的扣殺,從日向手中砸向對面的球場。
「你看。」他抬頭,邀功一樣看向黑尾,「我說吧?對面根本跟不上的。」
黑尾沒好氣:「怎麼,又不是你隊友,高興什麼啊。」回頭只會變得更難對付好嗎!
他總覺得自己和研磨兩人必須遵守一個准則,即兩人之間有且僅有一個人會感到緊張。
就好比他現在都想幫日向影山立刻辦理轉學手續,狠狠削弱一把烏野的實力,研磨卻完全沒考慮到這個問題。
「你說,今年她又會給我們什麼樣的驚喜呢?」研磨的眼睛微微發亮。
像黑尾這種能去考一個幼貓投喂證的家伙,甚至在自家幼馴染頰邊捕捉到一抹笑意。
真了不起啊,居然能讓這家伙燃起鬥志……
他手一松,球從腰際滾回手心:「走吧,我們該去熱身了。」
音駒眾人說走就走,場上的比賽卻還在繼續。
雖然一來就被一年級的學弟們搶風頭,但東峰該出手時就出手,一向是個說到做到的男子。
既然被英美裡寄予厚望,當然就要交上一份讓她滿意的答卷!
關鍵局點球,影山的托球給到他的斜前方。
東峰一秒不到下了判斷:比他預想中,稍微……有一點偏右了!
原本已經准備好上前的節奏,不著痕跡細微調整了一下。
在影山沉默的注目下,精准地擊中了這一記托球。
「哦哦哦哦噢——!」順便發出一些需要用炸裂對話框框柱的聲音。
25-20,烏野拿下此局,獲得本場比賽的勝利。
雖然中間有一點小小的波瀾,總體還算順遂。
大地退到菅原旁邊去,忍不住小聲問他:「剛剛看到了嗎?」
菅原憋著笑點頭:「我就說影山這小子很可愛吧?」
大地忍不住輕輕給了他一肘子:「什麼可愛啊……這個時候還在說這種不著邊際的話,剛剛那個球,他果然是想要試探旭吧?」
坐擁兩位優秀的二傳手,烏野的攻手們一向是痛並快樂著。大地心想,他自己都這麼覺得,那拿到托球的東峰就更有發言權了。
之所以說痛,實在是兩個攻手的風格截然不同,切換之間要互相適應,並不容易;
快樂當然是因為兩人都很優秀,影山作為官方民間都認可的天才級別二傳手,又更是其中翹楚。
「他的托球不好打。」回到酒店後,大地跟菅原兩個人縮在陽台上小聲談論著,「平時練習的時候也有感覺到,但在預選賽那會兒我都沒有這麼強烈地體會過。」
菅原微微眯起眼。
之前比賽時影山給旭的托球,被他們稱作試探,是因為那個球顯然不在旭的舒適區。
攻手的肌肉記憶,一向是一把雙刃劍。
好的時候很好,就像對於牛島來說,閉著眼睛都能轟飛場館;
壞的時候也很壞,就像對於旭來說,那個球、原本該往直線打的托球,卻只給到斜線的位置。
改不過來,那就是改不過來。
但影山的球給到了,球路的確也還不錯,打不下去算誰的?
「我看影山應該是不會手軟的。」酒店陽台上,菅原笑嘻嘻對大地說,「那小子很固執啊,他堅信他做的是對的。」
大地長嘆一聲:「我記得他剛來的時候也不是這樣的啊?」
影山跟他在傳聞裡的形像截然不同,儼然是一個尊敬學長的乖寶寶。
這一點,所有學長都很清楚。
菅原附和:「包括後來他在隊裡跟大家訓練的時候,其實也能感覺到,是他在不斷的適應我們。」
「說明他融入我們的決心很強。」大地的手指敲著欄杆。
他心裡其實真的很不解,說實話,他們在拿到影山的入部申請之後,就做好了心理准備。
什麼心理准備呢?
想盡辦法收服影山的心理准備。
「直接把人說成野生動物了!」菅原敏銳指出。
畢竟影山從國中開始,名聲就相當不好,簡而言之一個字:獨。
而這種王者類型的獨行俠,在英美裡手裡絕對討不到好果子吃。
所以他們當時做好准備,萬一英美裡真被他惹得要做點什麼無可挽回的事了,多少也要幫著攔一些。
只是他們沒想到,影山自從入部之後就表現得相當乖覺。
雖說嘴笨又愛跟日向打架鬥毆,偶爾跟月島鬥嘴,結局通常是被月島氣得面紅耳赤,『你你你』半天說不出話來……
但不管是場上場下,都能感覺到他是一個想要努力融入烏野的好孩子。
「所以才覺得今天這一球格外奇怪啊。」身後的玻璃門被拉開。
菅原回頭:「啊,是旭,怎麼,你也來聲討沒給你合心意托球的後輩二傳了?」
東峰黑線:「不要把我說的好像什麼壞家伙一樣啊——啊!英美裡你怎麼在這啊?!!」
他嚇得原地一滾翻。
「什麼?英美裡在這兒??」菅原被東峰嚇了一跳,緊接著又被陽台角落裡搖籃椅上的英美裡嚇了一跳。
後者蜷縮在搖籃椅上,身上蓋著棕黃絨毯,掛著小青蛙眼罩控訴:「我才想說呢!你們三個擾民的家伙,我一直都在這好嗎?」
烏野在東京預定的酒店一直是這一家,陽台是半封的,外面搭了一張燒烤桌、一台秋千架。
她一直半躺在秋千架上閉目養神,戴了眼罩,披了條薄薄的花色絨毯,簡直跟背景融為一體。
也怪不得大地和菅原一開始根本沒注意到。
「所以啊——」接受了英美裡神出鬼沒的事實,大地又把話題拽了回去,「影山到底是怎麼想的?還是說你真的有什麼陰謀?」
「陰謀也太難聽了吧!」英美裡將眼罩從頭頂摘下,像牙白的劉海隨之飄動,「只不過你們不覺得國王這個詞有點太普通了嗎?」
「如果國王都普通,那我等平民又算什麼呢?」菅原面無表情。
東峰干笑兩聲:「國王要是普通的話,那更厲害的應該是法師吧?」
「立刻就變成另一個領域的問題了喂。」
好在大地看得很清楚,這只是她需要一個捧哏,當即高情商回復:「那你想要把他打造成什麼呢?」
英美裡微笑,小青蛙眼罩在指尖轉來轉去:「國王很普通,根本就不夠霸氣,配不上影山同學在二傳手領域的地位。」
「所以我要把他打造成獨一無二的——」
「暴君!!!」
菅原:……
大地:……
東峰:……
「只覺得我們會更悲慘了。」大地面無表情說。
東峰、菅原,默默點頭。
她的快樂,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
第二天,同樣打得很順利,2-0戰勝對手,烏野挺進第四輪。
日向快樂得就像來春游的小學生,背著他的小包左看右看:「明天再來,就是四強賽了嗎?」
大地點頭:「是的,應該是對上井闥山吧?」
「井闥山!」日向驚呼,「就是那個超厲害的……咦?」
他話音一頓,有人從後面搭上他的肩膀。
回頭一看,是西谷。
自由人學長輕輕皺眉,很嚴肅地板著小臉看他:「井闥山雖然很厲害,我們也很厲害哦!」
田中點頭:「我們比他們還要厲害哦~畢竟是贏過一次的隊伍啦,井闥山什麼的,根本不足為懼,只需要簡單准備,放松心態……」
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嘴上沒把門,旁邊的緣下跟木下對視一眼,無奈地想,況且剛剛贏了比賽,這會兒正亢奮呢。
正想說要不慫恿成田去把他嘴巴捂了拖回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忽然在樓道裡變得響亮起來。
「哦呀?」
飯綱抬起下巴,狀似驚訝:「剛剛好像聽見有人說我們不足為懼啊?」
他雖然長相柔和,但畢竟是井闥山這等豪門的隊長,往那一站,身後跟著佐久早古森等人,氣場一流。
田中一下就縮了:「這個,飯綱學長好……」
飯綱挑眉:「田中君,是你呀!怎麼,明天的比賽,要跟我對位打一打嗎?」
田中自知理虧,聲音虛弱:「呃……這個……」
「還是說,田中君嘴上說說而已,真的要打,其實也很害怕?」
田中節節敗退,畢竟他狂言在先,飯綱又是學長,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但一味退讓,送出去的是烏野的氣勢啊!!
田中如此這般想著,正要挺起胸膛回話——
「——可是,他說的是實話啊。」
英美裡忽然說。
她一直靠在牆邊跟潔子仁花吃瓜看戲,這會兒突然出聲,飯綱不由得向她看過來。
「田中又沒說錯。」她慢慢走過去,面朝飯綱,擋在田中身前,「烏野是贏過你們井闥山啊,比你們強,這不是大家公認的事實嗎?」
飯綱也不生氣,揚眉問:「看來你是想被我們挑戰一下了?」
英美裡假笑:「恭候多時。」
飯綱也跟著假笑:「那就明天見。」
「明天見。」
說完最後一句話,兩人擦肩而過。
一瞬間,臉上的笑容隨風消失。
整條走廊靜悄悄,井闥山和烏野眾人互相以目示意,不敢出聲,只敢用眼神傳遞彼此的情緒。
[……好恐怖啊!菅原學長也是這麼想的吧!]
[是啊古森君!這兩個家伙太不顧忌旁邊人的感受了吧!你看把我們新人嚇得!]
[菅原學長,我沒有害怕。]
[月島是比較容易害羞,其實他都嚇得腿發抖了。]
[嗯嗯,我懂的,我們小臣也是,心裡已經鑽到被窩叫媽媽救命了——]
[你死定了,古森。]
直到英美裡和飯綱的身影分別消失在走廊兩邊,大地終於忍不住了:「……到底是怎麼用眼神說這麼多話的啦!你們都是阿○亞是嗎!」
古森舉手:「我是阿古亞。」
菅原舉手:「我是阿菅亞。」
大地:……
他面無表情地扭頭。
被他注視到的月島和佐久早,露出一種意料之中的沉穩神情。
「請放心,大地學長。」兩人雲淡風輕說,「就是死,我也不會自稱阿佐亞/阿月亞的。」
第18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四天
「烏野今天上場的陣容, 是他們今年以來一直非常常用的陣容。」解說向一些並不太關注排球比賽的觀眾們簡單科普著,「主攻手上的是大地和東峰兩個三年級,二傳手是一年級的影山, 自由人是二年級的西谷。」
「網前的兩個攔網也是一年級的月島和日向——不得不說,烏野的整個年齡段分布是非常健康啊。」
旁邊的捧哏自然點頭:「是啊, 這也可以說是德久同學的一種遠見,不管是哪個位置上都後繼有人, 這對於一所學校來說還是非常重要的。」
「不過兩邊今天都打得很保守, 好像是很怕在對方手裡丟分?」
「畢竟都是熟悉的老對手了, 一旦抓住機會肯定是會狠狠咬下一塊肉的……欸?正好說到這裡——」
場上的形式,在兩個解說介紹選手的時候,忽然出現了變化。
第一局打了半天, 其實也不過才9-7,井闥山略微領先兩分, 可見雙方的謹慎程度。
每一球都是來回拉鋸, 甚至有在雙方手裡過了五六次還沒能得分的情況。
「其實如果要得分,早就得分了吧?」潔子說,「只是那並不是最好的機會。」
在她們的預想當中,面對井闥山的這場比賽, 寧可打得慢、小心、磨人心性,也不能夠露出太大的破綻。
否則被對面抓住,可不是簡簡單單丟一分就能了事的。
但這也絕不意味著烏野就會放棄拿分。
機會球!
井闥山的攔網這一球沒有給好,節奏上稍微一錯位,表現出來的就是軟綿綿。
西谷差點都要歌頌一句運氣了,他將球墊起, 非常順利給到影山手中。
這種級別的一傳,實在是沒有讓他給不出完美二傳的道理, 影山想。
「東峰學長。」
他知道,在這種時候能夠讓烏野挺胸抬頭,繼續跟井闥山正面戰鬥的,只有自家這位王牌了。
東峰深深吸了一口氣:「哦!」
助跑完美、核心完美、揮臂完美!
這一記重扣砸得井闥山七葷八素,頭暈目眩,一舉得分。
但也正是這一記扣殺,讓古森笑了出來。
「嗯,你在笑什麼?」飯綱問。
「沒什麼,學長,我就是覺得……這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烏野嘛。」
飯綱愣了一秒,抬眼跟佐久早交換一個眼神,也微微笑了一下:「是啊,拉鋸那麼久,差點都忘了,這才是烏野的作風啊!」
——小心謹慎周旋,防止失分,永遠都只會是烏野戰術思路的一小板塊,大的戰略方向,卻永遠都不會變。
得分!得分!還是得分!
對一支具有強攻擊性的隊伍來講,永遠都是這樣。
「唉,我還以為我能把他們調/教成完全不一樣的隊伍呢。」英美裡嘆氣。
什麼不一樣的隊伍?
除了全力猛攻之外,至少知道動動腦子的隊伍。
潔子笑了一下:像青城及川君……那樣的隊伍嗎?
硬要說的話,可能更像梟谷。
梟谷?
嗯,就是因為木兔不靠譜,所以其他人經常動腦,久而久之,教練也不需要給太多支招了~
潔子頓了兩秒:「所以,英美裡只是想偷懶而已吧?」
場上的烏野連追三分,才被井闥山飯綱突如其來的二次得分阻攔了勢頭。
10-10,雙方又一次打成了平手。
但這時候,兩邊的氣氛都已經截然不同。
「看來他們是覺得已經試探夠了。」飯綱將球扣向地面,感受著回彈到掌心的觸感,「當然,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樣——接下來,我們也可以准備調整狀態,發動進攻了!」
「是!隊長!」
佐久早想了想,走上前來:「飯綱學長,我想,接下來烏野他們可能會優先進攻針對你。」
表情很平靜,一切都淡淡的,仿佛就只是在說今天早上吃了兩個飯團,一杯牛奶,一個煮雞蛋。
「以德久學姐的偏好來講,她對於攻手反而沒有那麼關注,更在乎的是隊伍裡的戰術核心——也就是學長你。」佐久早說。
卻發現飯綱正用一種奇異的眼光看向他。
佐久早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學長……」
飯綱收回視線,誇張地掩住嘴笑了一下:「剛剛看你的表情,我還以為已經熱血上頭,要跟東峰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快攻戰呢——你們主攻不就喜歡這個嗎?」
佐久早深感自己被侮辱了:「什麼叫我們主攻就喜歡這個……先不說我跟那種滿腦子肌肉的家伙不一樣,就算是牛島學長、桐生學長,他們也完全不是這樣的。」
說著說著,臉色一肅:「學長,我覺得你的發言有歧視主攻手的嫌疑。」
這下不說飯綱了,連古森都笑得直不起腰來:「聖臣,你真是太可愛了。」
雖然在笑,但飯綱認為佐久早說的完全沒有錯,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敏銳。
因為縱觀烏野此前的戰績,他們雖然說是強攻型隊伍,但很少表現出自己在某一個點上的偏好,譬如說位置。
他們曾經圍攻過牛島、圍攻過宮治、又針對過及川,這些人之間或許有一些隱含的共同點,但實際要去發掘這樣的規律,是非常困難的。
但這對佐久早來說似乎並不算什麼,他在閱讀比賽上,天然就有他一套自己的規則,天才級別的理解,一語中的。
抓住核心——烏野不管是面對什麼樣的隊伍,首先針對的都是他們的戰術核心。
飯綱在緊張之余,又有些驕傲:「嗯,被她針對啊……」嗯嗯,說明這個德久,也還是很有眼光嘛!!
古森看著他趾高氣昂離去,扭頭:「可是聖臣,剛剛你不是跟我說,『大概是因為之前在場下得罪了學姐所以飯綱學長大概率會被針對』……的嗎?」
佐久早沉默兩秒,黑色卷發一撩:「回避風險,也是一種說話的藝術。」
再說,誰讓飯綱學長歧視主攻手的!
*
兩邊還沒開始大動干戈,觀眾席上走入一行人影。
「啊,看來我們沒有來晚呢。」
「要不是研磨你非要在外面買那個什麼飲料,我們也不會趕不上那一班公交……!」
「來那麼早比賽沒開始看什麼?總不會想要看別人的後腦勺吧?」
「你——!」
黑尾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好了好了,兩個人都少說一句。」
面前的研磨和山本,一邊一個被海信行和福永分別拉住,夜久目不斜視地從四人中間走過,在定好的位置上坐下來。
看排球比賽還要定位置,這是之前大家從沒想過的事。
雖然基於一些他們也搞不懂的原因,排球這項運動在日本一直很紅火,但學生們的比賽,IH又不是春高,受關注程度一直只是平平。
之所以今天格外特別,大概也是因為這兩只隊伍的比賽,確實有那麼吸引人吧。
「宮城縣代表烏野,對戰東京都代表井闥山!」
只是念出這兩個名字,場邊就已經掀起一陣陣歡呼的浪潮:「——比賽開始!」
黑尾看了十分鐘,才在沉默的氛圍裡慢吞吞說:「兩邊都很謹慎啊。」
「又不是第一次比賽了,還在試探。」夜久輕哼一聲。
也難怪他們心情不佳,研磨看著兩邊你來我往,心裡很快下了判斷:不管是烏野還是井闥山,又有了很多的變化。
而且這些變化並不顯得突兀,說明他們都已經把自己的隊伍,磨合成了一個相當漂亮的整體。
正因為磨合得非常好,以至於雙方對彼此來說簡直都像一個全新的對手了,所以才有了這樣不言自明的默契,雙雙把節奏壓了下來。
研磨咬了一口巧克力餅干。
越看下去,就越容易意識到一點——如果後面和這兩支隊伍的任意一方對上,音駒都不能很輕松地獲得勝利了。
「一學期而已,就從多點進攻的強攻擊隊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黑尾撇嘴,輕聲抱怨:「肯定是英美裡搞的鬼。」
研磨想了想,指出:「小黑,你剛剛的語氣好像那種得不到就變得幽怨的苦情男二。」
語氣一下變得賊兮兮:「借酒消愁,我是不會去幫你結賬的。」
黑尾額角跳出一個大大的井字:「我這都是為了誰!!!」
要是德久能在音駒,跟研磨聯手,可想而知會產生什麼效果。
本來研磨就是個能把團隊的實力往120%拉的家伙,再疊一個【英美裡】buff,別說稱霸東京,制霸全國估計都不在話下!
研磨不理他了,手心托著下巴,指尖在顴骨上點來點去:「但是跟她做對手,也很有意思,不是嗎?」
他看向自家幼馴染:「英美裡的對手和隊友,你更想做哪個?」
黑尾:「都這種時候,還說什麼啊……」
他看向場上的目光中,有幾分微不可尋的遺憾。
要是能和她在同一支隊伍裡……
黑尾往椅背上一靠。
剛剛還有點緊繃的姿態,又舒展開了,研磨一看就知道,這家伙調節心態的速度簡直是飛人。
當即玩笑道:「哎呀~別說對手和隊友了,要是她能讓音駒拿優勝,我做她的小寵物都沒問題……」
「——你想得美!」
研磨還以為是自己的心聲不自覺說出口了呢,嗆得咳了半天,才回頭看去。
哦,是稻荷崎啊。
剛剛開口的,顯然是氣勢洶洶的金毛,旁邊的銀毛雖然覺得丟臉,但到底沒攔住。
他懶得起衝突,黑尾可不一樣,此人笑得越發禮貌謙遜,眼神卻淡淡:「哦唷,是稻荷崎的朋友們?」
「怎麼,也是想做寵物,卻沒成功的失敗者嗎?」
第18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五天
看台上的人是怎麼想的, 井闥山不知道,他們只是相當警惕地把防備拉滿,時刻提防烏野突然切換節奏, 加緊進攻。
……但總體來看,好像還好?古森在心中想。
他自己也覺得有這種想法不可思議, 畢竟烏野這支隊伍他們已經很熟悉,雖然花招百出, 但落到最後依然是以暴風驟雨式進攻的攻擊性隊伍。
「總不會是突然心慈手軟, 想放我們一馬了吧?」他半真半假地說。
「要真是這樣, 大地學長和西谷同學又怎麼會這麼拼命地接一傳?」佐久早忽然插嘴。
古森聳肩:「是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但就是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
他們倆聊了半天, 前面飯綱終於忍不住了,叉腰回頭:「還能是打什麼主意?當然是打我這個天才二傳手的主意!佐久早你之前的分析我覺得很對啊……」
不等他說完, 古森和佐久早已經有志一同地轉身, 漸漸走遠。
飯綱學長什麼都好,就是有的時候……
會犯一些二傳手的通病!
突然就變得讓人不願認識!
*
雖然烏野和井闥山都知道對方是一心要取勝的,但直到現在,也還沒有將真正的手段露出來。
該打的球也在打, 但一旦去接一傳就能體會到,這些球的針對性和平時不是一個量級。
古森倒是沒多想,畢竟他的責任就是接一傳。
再說,只要接好了一傳,不僅是在防守端起到作用,更是在攻擊端……
嗯?攻擊端?
那對面的烏野, 也是這麼考慮的嘍?
他輕輕眯起眼。
「英美裡,要聽解說嗎?」烏野的教練席邊, 潔子將耳機遞給英美裡,「感覺聽了以後心情會好一點。」
英美裡:啊,為什麼?
「因為他們正在誇我們。」潔子說的很認真,「人聽見誇自己的話,不是都會心情變好嗎?」
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此話就算原本只有20%的道理,但想想是潔子說的,就憑空多出來50%的道理!
英美裡接過耳機,想了想把剩下一半分給仁花。
……希望她別再緊張得發抖了!
英美裡簡直懷疑再讓她這麼抖下去,教練席這張長椅一會兒要被翹翻,把坐在這一端的她和潔子直接彈到天花板上去。
解說正在對烏野的防守大加贊賞:「又是一個相當漂亮的一傳啊!今天烏野的大地同學和西谷同學表現都很好!」
「雖然說這兩位一向都是以穩定性出名的,他們兩個的一傳到位率綜合下來不僅高,而且穩定得可怕——每場比賽場均能有80%以上!」
「我想不管是東京、京都、九州還是任何哪裡的學校,恐怕都要羨慕烏野擁有這樣兩位地面防守專家了!」
稿子寫得相當華麗,他念得也激昂澎湃,但只看場上的動作,其實非常的樸實無華。
除了一開始西谷漂亮的魚躍救球,讓觀眾們倒吸一口涼氣之外,都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傳技術。
球當然是救下來了,場面卻不那麼驚心動魄,觀眾們比起這些看不太出來的高水准球,反而更關心起了烏野的二傳。
「嗯?怎麼感覺,烏野這邊從剛才開始給球就很集中?」
解說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月島同學?影山這一球給到了隊伍裡的另外一位副攻——月島螢!」
他手邊的資料翻得嘩啦啦響:「跟日向翔陽相比,影山選手給月島的托球其實是相當的少。當然我們也能看出,月島在身高和日向有一些差距的前提下,同樣作為副攻,果然還是在防守方面有更加豐富的表現。」
「所以剛剛這個球,影山同學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呢?」
解說之外,其他觀眾也很好奇。
更不用說接下來影山接連四五個球,都集中往月島的方向給。
這五個球裡一共只得了兩分,40%的得分率,絕對稱不上好,但是他還是在源源不斷往月島的方向給球。
這就讓觀眾席議論紛紛起來。
「這是在做什麼?」
「不知道啊,那小子失心瘋了?」
「要我說,眼鏡男打不下球就別賴在場上了呀!」
「打得什麼東西,還不如給那個小不點!」
「就是,小個子扣球都比他扣得好,還當什麼副攻啊?」
月島能猜到他們會怎麼議論,但他心無旁騖,並不在乎。
他一直死死盯著自己的目標——古森元也。
將全國最佳自由人,井闥山的古森元也視作扣殺的目標,聽上去簡直不明智到了極點,跟月島冷靜理智的標簽完全不相配。
但月島就是這麼做了。
而影山也正是這麼配合他的。
有人心裡開始默數:「剛剛到現在,一共才打了十個球,就有六個是給那個眼鏡男的?」
北坐在宮侑旁邊,腰挺得筆直看比賽:「如果是你,你會這麼做嗎?」
宮侑搖頭,想了想,又點頭:「不能說絕對不會,但肯定要有什麼好處,才會讓我這麼浪費我的托球吧?」每個球可都是寶貴的戰術資源呢。
拿的球足夠多,總是能夠得分的。
盡管之前每一次扣殺都被古森直接接起,但月島螢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當你以為他沒有在思考的時候,他還永遠在思考的人物,
所以忽然一個輕吊,打得古森措手不及,得了一分,
「12-15!」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古森直起腰,深深吸了一口氣。
剛剛那個球,他都已經被月島打出慣性了,每次看到他起跳就以為是要扣殺,一個輕吊猛然落在他身後,即便是他也完全沒來得及反應,
「不僅如此。」佐久早補充,「他的輕吊不是打到你面前,也不是打到你旁邊,專門落在你後面,就是為了防止你能夠補救。」
落在身後的球是最難接的,因為向前向左向右,都是人還算熟悉的移動方向,但向後平移卻並非如此。
「但就算這樣,也只是一次小花招而已。」佐久早輕聲說,「繼續。」
古森點頭,兩個人在場上的交流卻顯得很簡潔:「當然。」
如果這就是月島螢的得分模式,那麼性價比還真是有夠低的。
古森一邊往後場走,一邊想,這麼多次機會才換來一分,而且不是能夠通用的辦法……
雖然剛剛那一球沒有接到,他心裡卻送了半口氣。
至少沒有讓這一局的局勢,直接從他手裡白送給烏野。
「剛剛是月島同學得分了啊!」英美裡耳朵裡,解說立刻跟上,「不過從數據來看,還是不太亮眼——要知道,本場打到現在,烏野的正統王牌東峰同學的得分率,可是百分之百!」
「給他六個球,就讓他拿下了六分!」捧哏嘖嘖稱奇,「放著狀態這麼好的王牌不給球,影山同學究竟是在想什麼呢?還是說,這也是德久同學的計策呢?」
英美裡聽到這裡,將耳機摘了下來。
潔子看她:「不聽了?」
「嗯,沒什麼可聽的。」英美裡謙虛了一把,「都是些意料之中的推測。」
仁花:?
「這、這就是學姐的謙虛嗎?」她震驚問,「那不謙虛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潔子:「大概是,『後知後覺的解說們憑什麼對我的戰術指手畫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這樣。」
英美裡尖叫:「我哪有這樣過啦!潔子添油加醋!」
仁花好無力:「添油加醋,也就是說,基本還是差不多咯?」
英美裡難得被噎了一把,決心不再搭理她們倆:「看比賽看比賽!」
場上的比分依然爬得很緩慢,像偶然發現蟑螂的人類,既不知道要不要逃跑,也不知道該不該勇往直前。
打了半天,攏共磨上去五分,比分打到14-17,井闥山領先三分。
「還行嗎?」影山問。
月島輕輕就是一個白眼:「別問那麼惡心的問題。」什麼還行不行的……
都站上場了,當然是不行也得行。
日向還沒來得及幽怨地刺他兩句,忽然發現對面投來一股灼熱視線。
抬眼小心翼翼看去,原來是飯綱學長正在盯著他。
飯綱,心情很復雜。
雖然被人針對,尤其被烏野這種實力的對手針對絕不是一件好事,但原本他和佐久早等人都准備好了,卻連連落空……
這種感覺同樣不好受。
而且一想到對面是烏野,更有一種別樣的焦慮在心頭湧起。
沒有針對,難道就是被放過了嗎?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有其他沒被看透的計策,正在偷偷實行嗎?
正想著,本局第32分開打,烏野大地發球。
古森給得很完美,飯綱起球送到佐久早手底下,穩穩的扣殺就要砸下來。
好在西谷救援及時,影山飛快地二次進攻,沒有讓分差進一步擴大。
得分失敗,讓飯綱又多焦慮了一點。
……沒關系,只是一分而已,接下來的一分立刻就能扳回來!
然後,就這樣慢慢地、一分一分,拿下這一局吧!
網的這一邊,大地卻很猶豫。
倒不是因為剛剛佐久早的扣殺沒有接到而懊悔,實在是因為……
「旭!快幫我想想!」他愁眉苦臉,「我到底要不要用【那個】啊!」
東峰一頭霧水:「啊?啥?【那個】?【哪個】?」
大地:「就是你最熟悉的【那個】!」
西谷聽了半截就開跑:「哦哦!原來是【胡子】!大地學長要在比賽中動用【胡子】了嗎?」
日向都感到不可思議:「為什麼要在比賽裡用上【胡子】?話說【胡子】到底要怎麼用……?」
影山刺他:「你肯定是不會懂的,笨蛋日向。」
這招禍水東引用得很好,總之日向的注意力一下被轉移了:「哈?你才是笨蛋吧!西谷學長沒說之前,你根本就不知道大地學長在問關於【胡子】的事吧!」
影山:「誰說我不知道!你又亂說……」
月島:……
他眷戀地站在網前,同樣也是離這群家伙最遠的地方,久久不肯上前一步。
「是【胡子】嗎?」東峰本來一點都不信,但被這三個人連續強調,居然也有點半信半疑,摸著自己的胡子問,「嗯,大地……你打算怎麼用呢?」
難道,是想眨眼間長出完美形狀的胡子,用自己的男子氣概,讓對面羞愧認輸?
……不,大地應該不是這麼抽像的一個人吧!!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
東峰極力忍耐,卻還是忍不住用一種詢問的目光看向大地。
深感被羞辱的大地,兩手握拳:「我根本就一個字都沒有提到胡子!!!」
「我是想說,你最熟悉的那個,【大力跳發】啦!!」
這個詞一出,就好像打破了什麼魔咒一樣,剛剛滿腦子【胡子】的三個人也清醒過來:「哦哦,大力跳發啊!大地學長你早說嘛!」
大地:……
「我倒是很想說,你們有誰給過我機會嗎?」他面無表情質問。
不過現在不是跟弱智三人組糾纏的時候,他抹了把臉,眼神在影山和東峰之間來回轉:「兩位,之前的訓練看下來,覺得我能不能在比賽上用一回?」
要說烏野的大力跳發,當然是影山第一,東峰第二。
後者雖然力氣更大,但球路和技巧上略輸一籌。
但即便如此,也已經是睥睨其他所有人的存在。
大地有此一問,也是意識到剛才他的發球太沒威脅,給了井闥山大好的機會反擊,於是准備啟用殺傷力更強的大力跳發了。
「但是,還不是很確定准確度。」他聲音低了一點,「萬一出界……」
「我說大地,你可不像是會擔心這種事的性格啊。」
大地抬頭。
東峰凝目看他,神情是一種在他身上很少見的果決:「既然要做,那就放手去做!」
影山也說:「大地學長放心,就算失誤……只要不出界,我們都能保住這一分。」
大地笑了:「影山,你啊……」
說著,臉色一變:「這樣只會讓我更怕出界啊啊啊啊!」
不得不說,在賽場的高壓環境下,就連沉穩的大地,也會變成一個抽像的人。
畢竟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才是這一局的關鍵!
大地退回底線,看向自己腳尖面前的白色邊線。
胡子……
想到這個詞,他忽然噴笑。
莫名其妙的隊友、莫名其妙的笑話……這些,都是只有在比賽中才會有的吧?
所以,得分吧!
澤村,不要忘了,你可是隊長啊!
該該出手的時候萬無一失,這樣的人,才配被稱為隊長!
精准、完美、分毫不差!
大地的發球,筆直飛向了井闥山的場地邊角!
16-17了!眾人強忍著激動——再一分就要追平!——不去看大地,唯恐給他帶來壓力。
但大地的狀態,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簡直好得要命——又是一次發球得分!
「17-17!」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從一直落後的狀態下,一口氣追到打平,雖然並不是很遙遠的比分……
大地目光一閃。
時機正好!
依然是他的發球權,這下井闥山全員嚴陣以待,緊緊盯著他的步伐。
大地渾身肌肉緊繃,不露一絲破綻,看上去依然是大力跳發!
「——是輕球!是輕球!」
解說的聲音吵得研磨直接把耳機扯了,但依然能隱約聽見他的高呼:「突然切換了輕球!井闥山……井闥山的反應也很快!」
沒錯,井闥山的反應也很快,距離最近的佐久早將球救起,飯綱立刻就要像剛才的影山那樣,二次進攻得分!
但日向——
竟然是日向!
研磨一下睜大了眼睛。
「這個家伙,反應還真夠快的。」之前還詬病人家『意識不足』的小黑也改了口,「一瞬間就能意識到要轉攻為守,而且確確實實趕上了……」
日向接球,二傳影山也早已就位,這一球,他會給誰?
月島在網前,日向也已經起身預備開跑,大地、東峰……
他會給誰?!
古森坐鎮後場,余光忍不住留意著網前的月島。
不會又是他吧……啊,還真動了!
剛邁出去兩步,就是意識到不好。
影山的球,沒有往月島這邊來,反而給了之前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日向!
『嘭』的一聲!
「是怪人快攻!!」
「啊啊啊啊!好快!你看到了嗎!我簡直連球的影子都沒見到!」
「這時候打啊?還來不來得及啊?」
「廢話!烏野才追平,正是怪人快攻出擊的好時候!」
「抱歉!是我的問題!」古森主動說,「我會好好調整的!」
飯綱搖頭:「別太在意,下一球更重要。」
事實上,他也並沒覺得古森有多大問題。
一傳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麼太大問題,就算有,也是剛剛大地發球那一次,佐久早給的不算完美。
但那次是特例,怎麼能算數?
大地的發球輪還在繼續,他又用回了大力跳發,這一次倒是被古森接了起來,飯綱接到球,心裡也是一松。
果然,剛剛就只是僥幸而已!
精准的二傳,井闥山的網前攔網起跳快攻,被大地猛地接起。
攻防的立場轉換只在眨眼間,飯綱後退幾步:「守住——!!」
他的目光,緊緊釘在影山身上。
二傳手的動作,在這一瞬間好像多了一層慢動作的濾鏡,每一步都在飯綱眼裡,一清二楚。
——又是日向!
這家伙,現在是要調動哪個攻手,就一口氣把人往死裡調動嗎?!
飯綱一邊在內心咒罵,一邊隨時注意著自家隊友的動向。
有沒有人去接?沒有的話他得自己上,有的話得考慮站位,隨時動起來,准備給二傳……
咦?
飯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心底忽然一冷。
古森呢?
以他的記憶,剛才站位最方便的應該是古森才對……他人呢?
比賽不容許他想這麼多,三年級的主攻手起球給他,飯綱接著這不順手的一傳,勉強將球給了佐久早。
全國三大主攻之一,實力當然非比尋常,但烏野面對過的強力主攻手,又能少到哪裡去呢?
不順手的一傳、勉強的二傳,即便是佐久早來打,也是充分能夠被接到的水平!
西谷一個側滾翻,人定住時,手型也已經做好,直接將球給到影山!
「好球。」這小子甚至還有功夫點評,「東峰學長。」
這回不再是日向,而是將球給到了東峰。
但結局沒有變化。
18-17,烏野第一次超過了井闥山的分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飯綱在心裡問自己。
他們對烏野,是一點警惕都沒有放松過的,雖然後場古森這兩次沒能接上好球,但也只是因為他的判斷出了一點問題,去彌補其他方位的漏洞了。
更不用說四位攻手狀態都很不錯,下球干淨利索、攔網也給得很及時。
就連飯綱自己審視自己,也沒審視出來什麼問題。
那、難道還是巧合……?
飯綱渾身一凜。
不對!
他們……或者說,她!
她,一定是在打什麼壞注意!
如果說到第二個球,飯綱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幸的話,那麼接下來烏野的表現,讓他徹底拋棄了這種僥幸。
雖然他還沒能徹底搞清楚其中的原理,但烏野有了針對井闥山的武器,這是誰都能看得出來的。
甚至不拘攻手,從快攻驚人的日向、傳統王牌東峰,到進攻端表現平平的大地,都能從他們手裡得分。
這也就是說……
烏野能夠讓他打得這麼難受,絕對不是因為誤打誤撞、碰運氣碰出來的——而是因為他們已經將井闥山研究得足夠透徹,將他飯綱掌的習慣研究得足夠徹底,才專門做出了這樣的針對性舉動!
如果是這樣,他們要付出多少精力付出多少鑽研才能做到……?
身為井闥山的隊長,飯綱太清楚整體布局的重要性。
戰略,聽上去太抽像,也許有的選手會覺得競技體育的一切都要落在賽場上,空談戰略戰術是毫無意義的,但他知道絕不是這樣。
尤其是走到地區預選決賽之後,這個水平層次的隊伍,多多少少都有自己在戰略上的心得。
井闥山自己對其他對手,也有不少的鑽研,如果要抽像地總結一些刻板印像,也很有一些拿得出手的成果。
譬如在東京都內部,假如要對付梟谷,首先就要明確梟谷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
這是一支以木兔為核心,其他選手緊緊圍繞著木兔的發揮,調整自己狀態的隊伍。
面對這樣的一支隊伍,進攻其他人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因為不限制木兔,梟谷最大的核心得分點就能夠源源不斷地拿分。
所以一般來講,布置戰術的時候都會讓佐久早去跟他對位,其他人竭盡所能地惡心這位梟谷的大王牌。
又或者,換一個思路反向考慮,放手去打全員進攻,畢竟他們除了佐久早,還有大名鼎鼎的古森元也。
要是能把他的防守能力發揮到極致,也不是不能一人防一隊,這樣就能把所有攻手都解放出來。
又好比去跟音駒打,那麼就得真得沉得住氣了,畢竟如果把音駒當做梟谷,對著他們的某個選手窮追不舍,那麼很有可能回過頭來,不知不覺間就發現音駒已經慢慢反超了。
他們得分有時候就是這麼陰陰的,所以確定方向、精准打擊,在高層次的排球比賽當中是非常重要的。
至少飯綱一直以來都這麼想。
他也覺得自己做得還不錯,直到遇上烏野,又或者說,直到遇上今年的烏野。
今年的烏野,不管是整支隊伍的完整度、還是他們在履行某人戰術指揮時的確切程度,都比以往高出一個台階。
要說理由,飯綱能數出無數個來:攔網被更優質的選手替換了、二傳手的技術和大局觀通通升級了、經歷大賽的考驗被磨練出來的自信和能力……
不過最重要的,果然還是——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往場外飄去。
果然——
英美裡不知道是一直注意著他的反應,還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也抬眼向飯綱看來。
微微一笑,好像這一切都和她沒有什麼關系,但……
怎麼可能啊!
就算天下有一千萬個傻瓜會相信,飯綱也絕對不會是其中之一!
任誰看,都能看出她的胸有成竹、目中無人、狂妄自大!!!
而比英美裡的微笑,更加狂妄的,則是裁判的聲音:「25-23!」
「本局,烏野獲得勝利!」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8
第18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六天
球落地的聲音, 總是能產生無數的回響,最後一球,更是如此。
因為全場都會安靜下來, 注視著這一記決勝球。
體育館是很大的,即便有無數觀眾圍坐場中, 但也稱不上擁擠,如果從上方俯瞰, 開闊又空曠。
而飯綱只是這偌大球場上, 並不起眼的一位。
手裡有球的時候, 他從不會覺得自己渺小,因為他掌控著全場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和對手無限的警惕。
即便沒有, 他也從來不會是被對手忽視的那一個。
他和宮治是很不同的,飯綱是井闥山的隊長、是唯一二傳手, 甚至是全國最佳二傳手, 不管忽略誰,都不可能忽視了他。
但面臨這樣的針對,還是頭一次。
有人能夠繞過佐久早,繞過古森, 繞過無數重保護針對到他,讓飯綱感到意外。
「要不要去跟飯綱學長說說話啊?」古森探頭探腦。
佐久早往那邊看了一眼:「不用。」
剛剛最後一球丟了,第一局被烏野拿下之後的中場休息,飯綱學長一直一個人坐在另一邊,沒有過來。
古森忍不住想去開導兩句,卻被佐久早攔住了。
「飯綱學長, 不是那種軟弱到連一分都不肯丟的人。」他說。
越要強,越是受不了失敗, 越是軟弱。
而這樣的人,不可能走到這一步。
「所以我們安靜看著就好。」佐久早說。
——但是你小子分明說要安靜看著,為什麼上場以後下手又這麼狠了啊!!
後場的古森在心中狂喊。
二年級的佐久早,比起曾經的他自己又有了很大的進步。
如果說一年級的時候他還多少有一點全憑本能的感覺,僅依靠靈活的肢體關節,就能夠打出讓人無法防住的絕妙好球,那麼二年級的佐久早,已經充分懂得如何去更好的開發和利用他的這份優勢,來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即,所謂的『會動腦子』型選手。
「明明是主攻呢……」宮侑嘴角一撇,一些歧視性言語張口就來。
宮治和尾白,一左一右踩上他的腳。
但這一切,都不如角名一句輕飄飄的話來得恐怖:「怎麼,看不上主攻?我們北學長也是主攻呢……」
宮侑一個激靈,立刻大聲說:「這個佐久早,明明是主攻,卻表現得有勇有謀,一個人掌握全場,就跟我們北學長一樣,從眾多肌肉主攻當中脫穎而出——!」
北眉毛都不帶抬的:「好了,小聲一點,看比賽。」
他更關注的,是烏野要如何應對佐久早的全力反撲。
剛才那一局,烏野的重心顯然是在古森和飯綱身上,其中又更針對飯綱。
他們為什麼不針對佐久早?是不願意嗎?
無非是做不到而已。
所以,當這位全國三大之一,鉚足了勁要搶分,烏野又該怎麼辦呢?
又一次,烏野選擇針對一傳進行猛攻,月島和日向交替調開古森,讓其他人不得不頂上一傳。
偏偏出手的是東峰,他的球落到非自由人的選手面前,不管是誰都並不好接,交到飯綱手中的一傳不說到處亂飛,但怎麼說也有些凌亂。
方鋼竭力調整,但留給他的空間並不多。
「說一句就開竅了,月島是什麼妖怪嗎?」英美裡轉著筆,饒有興趣地說。
不管是對月島還是其他人,她都只是提了一下本場的主要戰術思路:通過隔離古森來削弱一傳,進而限制二傳,盡可能讓飯綱作為指揮塔的調控功能報廢。
但能做到這一步——
攻手的扣球對一傳造成影響,這當然是非常重要的一點,但水准以上的二傳,大多都可以對不太理想的一傳進行調整,進而給出還算不錯的托球。
除非,有人限制了他的站位,讓他不得不用一種不順手的姿態來傳球。
而烏野目前攔網的絕對最強者、對手井闥山內心仇恨度排名前三的月島螢,絕對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只需要稍微調整一點站位,就能夠引誘古森不自覺地往他的方向靠攏。
為了預防月島可能的扣球和必然存在的攔網,井闥山的自由人和二傳手大人在他身上投射了太多的注意力。
月島挪一步,他就要跟著挪半步。
有失水准的一傳,糟糕的站位和不順手的姿勢。
哪怕只是一個,就足夠讓二傳心態破碎了,更何況是三個?
「哎呀,這一球其實傳得還有調整的空間……!」解說把話說得很含蓄。
「飯綱同學這幾個球都有點發揮失常啊,很明顯就是時間上的錯配。」另外一個人比他講得更直白一點,「實打實的沒傳好,這個球就是在對面眼皮子底下飛過去的,攔不到才奇怪。」
是啊,攔不到才奇怪。
佐久早平靜地看著球飛到自己眼前。
他知道的,飯綱學長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雖然平時有些過於活潑,不像一個嚴肅認真的隊長,甚至會跟古森互相抓臉打架,也會在訓練裡講一些沒有人願意聽懂的笑話,但——
他對排球、對訓練是一個認真到不可思議的人,佐久早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正因為如此,飯綱學長才會成為全國首屈一指的二傳手,綜合排名甚至可以跟絕對的天才宮侑比擬;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作為井闥山的隊長,帶領著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走進決賽、衝擊冠軍的寶座;
正因為如此……才能夠在這支隊伍裡,創造屬於井闥山的奇跡。
「佐久早起跳了!他的步伐並不快——」
「因為這球本來就已經落在了烏野攔網的眼裡,就算他竭力避開也沒有太大作用。」
「也對,看來他現在的頭腦依然很冷靜……」
解說們的討論,佐久早是聽不見的,只能注意到在他起跳的同時,對面的影山日向,乃至東峰學長都跟著起跳。
看來是下定決心要把他攔死在這裡?
但佐久早的心裡毫無波瀾。
他能把自己的能力發揮到什麼程度,跟對面是沒有任何關系的,佐久早心中始終秉持著這樣的信念。
唯一能夠影響他水平的,只有場下無數次的練習、練習還是練習。
所以不管是哪一天的訓練,他都會一絲不苟地完成;不管是哪一天,他都能夠挺起胸膛地說,他的才能沒有絲毫浪費。
正因為如此,站在場上的時候,他才充分地能夠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衝破烏野今年讓不少對手嚎啕的嚴密封鎖!!
起跳的瞬間,肌肉記憶讓佐久早下意識就要調轉手腕,繞開威脅最大的月島。
但——
他在觀察。
月島在觀察。
佐久早想,對面的這個眼鏡男,唯一一個還沒有起跳的家伙,他在等待什麼?球都已經到了自己面前、人也已經起跳,為什麼還要……
難道說,這時候修正球路,正是他所期望的……?
佐久早手指一頓,更嚴肅地審視起了面前的攔網。
只從跳起高度來看,東峰學長是最低的,從他那裡突破當然很好;但眼鏡男夾在中間,隨時可能左右支援,這肯定不行。
從日向和影山那裡下手也不可取,兩個人合並攔網本來就比單人更難突破,更別說他們兩個的斜後方,烏野此時此刻最具威脅的自由人西谷已經就緒!
360度全方位封鎖,如果想要挑戰那麼一絲取勝得分的機會……
佐久早的目光沒有絲毫偏移,依然盯著三人攔網的方向,但排球後的手腕,已經轉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角度。
超精准斜線壓線球!!!
「14-12!」裁判宣布,「井闥山得分!」
漂亮的一擊、完美的得分,佐久早一落地就被飯綱一個勁猛擊後背:「打得好啊!你小子!」
「確實,聖臣的狀態絕佳呢。」古森聳聳肩,「雖然我覺得你就沒有狀態不好的時候,不過……」
不過,現在的狀態尤其好。古森微笑著想,這也離不開烏野給的壓力啊~
怎麼說呢?只能感謝大自然的饋贈啦!
「這比直線壓線球還要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木兔作為內行,搭著旁邊黑尾的肩膀指指點點:「直線球的話,眼前畢竟有一條基准線吧?斜線球可是什麼都沒有哦!」
剛剛還覺得自己能試一試的木葉,立刻偃旗息鼓:「這樣嗎?那他果然很厲害!」
鷲尾恨鐵不成鋼:「你倒是也挺胸抬頭地說我可以試一試啊!」
「不!我不能啦!這種東西不是誰都能試的!木兔倒是可以試一試……」
一石激起千層浪,梟谷眾人紛紛扭頭,避開了木兔疑惑的豆豆眼。
「咳咳、別瞎說這種話!」
「萬一這家伙聽了感興趣,回頭又要試試……」
「完了發現不行,又要消沉,誰來哄?」
不好的預感總是很准確的,果然就聽見自家王牌木兔光太郎同學興奮地拍起了欄杆:「是啊是啊,我也覺得木葉說的沒錯,那招很帥啊!實用性也挺強,我可以試試看哦!」
梟谷眾人:……
三年級的首發學長們,紛紛看向赤葦,表情羞澀中帶著幾絲抱歉,抱歉中帶著幾絲期盼:「赤葦,就交給你了!!」
赤葦:……
算了,他默默想,他都習慣了。
*
井闥山的反攻,讓烏野充分體會到了轄制對方的困難。
「原來這些東西也不是學姐說了就能夠立刻實打實地執行啊?」日向抹了把汗,眼睛裡是純然的感嘆,「佐久早學長那一招變換球路,我是不是也能學一學呢?」
「說實話都這樣了,你居然一點都沒有被打擊到,真是讓人覺得變態。」月島平靜說。
「很過分啊你!怎麼,你很想看我沮喪受挫嗎?」
月島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撇了撇嘴:「還是算了。」做個沒心沒肺的笨蛋沒什麼不好。
原本只是兩分的分差,但井闥山整支隊伍的韌性非比尋常,佐久早起了個頭,所有人都支棱了起來,一口氣將分差拉大到5分,目前以19-14領先烏野。
「如果還想把之前的戰術撿起來的話,我們又得重新在控球和准確性上下功夫。」大地走過來,將眾人攏一起,壓低聲音說,「不過之前對我們來說是超常發揮,最好是先穩住自己的狀態。」
剛剛能夠擾亂古森和飯綱,離不開影山一個勁兒給月島喂球、月島自己先一步吸引古森的注意力,也離不開大地等人為防守自家場地付出的努力。
每一次的戰術實施,都無可避免的要犧牲一部分精力,專注投入才行。
所以事到如今,英美裡大概也不會再讓他們重操舊業,恐怕會靜觀其變,看看這個第二局會往什麼方向走。
他猜想英美裡應該是不會用暫停的,大地在這一點上很有自信。
別的他說不好,至少在全局眼光上,他跟英美裡多少有一點相似。
說的直白一點,這一局就算讓井闥山拿下,也只是1-1打平,況且還逼出了佐久早的應對,讓他們在還來得及的時候,有余力重新組織防範這位頂級主攻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所以按照大地的想法,是沒有必要為此浪費一次暫停的。
果然,即便是井闥山在飯綱的跳發輪打得順風順水,烏野鼎力防守依然沒能頂住,最後以21-25件第二局輸出去,英美裡都沒有什麼反應。
「……不過也是我們早有預料的結果了。」英美裡淡淡說,「都別太惦記這一局,目光放到下一局吧。」
月島立刻進入狀態:「也就是說,之前第一局那一招不能再派上用場了?」
西谷搖頭:「這個,除非對面的古森同學是白痴才行吧?」但他應該不是!
大地也說:「確實,之前是我們有心算無心,之後只能靠運氣……靠運氣的辦法,最好還是不要太看重了。」
日向倒是在問另一個問題:「可是二傳給的都不算特別好,那個叫佐久早的學長,怎麼還能打出那麼有威脅的球呢?」
以他樸素的排球觀看來,二傳給的不好,那不就是以前的他嗎?
東峰卻先搖了頭:「不是這樣的。」
菅原笑了笑,替他說完:「真正優秀的攻手,不會太拘泥二傳的。」
英美裡嘆氣,為人師表,難啊!!
總覺得除了比賽之外,還要專門開設一個理論教學班才行了?不過社團活動時間本來就少,不如把這個班放到之後的訓練基地二期計劃裡……
嗯,她果然是個天才!
日向還眼巴巴看著她呢,英美裡笑了一下,曲起手指敲了敲日向的額頭:「總之,你還有很多要學的,懂?」
她可一點沒留力,一下就給日向敲一個紅印子。
但看小學弟頭一下低了,大地忍不住插嘴:「其實也不是說你現在就差了很多,只是我們畢竟比你多練……」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被日向震住了。
一年級的攔網小朋友,仰起臉,熾亮燈光盡數落在他眼底,燃燒起令人驚訝的興奮。
「就是說,我還有可以進步的地方?」他用目光向大地確認,得到隊長僵硬的點頭,頓時笑了,「天哪——這也太棒了吧!」
太棒了吧!
棒了吧!
了吧!
吧!
旁邊的月島:……
「你的熱血真是讓我感覺不適。」他冷冰冰說。
「什麼啊!月島你這家伙真過分!」被嘴了一句,日向也不生氣,反而湊過去問他,「難道不是嗎?我覺得知道自己應該往什麼地方努力,比以為自己已經天下無敵還要有意思!」
月島呵呵:「那就祝你抓緊天下無敵吧。」
這下捅了馬蜂窩,影山也看了過來:「他?無敵?不可能!」首先就過不了他這關!
月島好無語:「就只是,一個誇張的說法……」
山口在旁邊憋笑,憋得特別特別痛苦。
阿月的囧樣,誰看誰知道,這真的會上癮的!
警惕!警惕上癮!月門!
第18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七天
第二局被井闥山追平, 雖然大家嘴上不說,心裡卻咬著一股勁兒,要證明一點什麼給別人看。
英美裡:「別人?」
潔子:「是誰?」
東峰聲嘶力竭:「就是你們啊!別裝不知道!」
天地良心, 英美裡無辜得不行,她是真不知道啊。
再一看潔子, 更無辜了,潔子也不知道啊!
唯一一個從各方面指標來說都更接近正常的仁花, 對此情此景感到無語。
兩個學姐, 什麼都好, 就是有些時候……
不像社會人!
或者說,不像是平時表現出來那樣,洞察人心運籌帷幄……反而有點微妙的迷糊。
谷地點點頭, 將這件事放進自己的腦內備忘錄。
她的備忘錄裡已經放了大大小小許多東西,從一開始, 她就知道自己作為一年級的經理, 對標更多的應該是二年級和一年級的選手,所以格外留心。
學長們就算了,德久學姐那裡已經有相當多的素材,而且意外地單細胞, 很好懂。
一年級的大家卻各有特色,尤其是日向同學和月島同學!非常難懂!
影山同學和山口同學,性格基本上和他們平時說話的表現出入不大;
但是日向同學和月島同學,總是在奇怪的地方,讓人覺得『你小子是這樣的人嗎?』……
總之,很微妙!
難懂的一年級們, 垂頭喪氣地在她旁邊坐下,谷地連忙放下心裡的備忘錄, 盡心盡力充當心理輔導師:「怎麼了,大家?」
影山搖搖頭:「就是……」
日向有些郁卒:「本來還以為以來就能大顯身手,成為烏野的依靠呢!」
月島自己難受,也不忘讓別人更難受:「就你?」
無視了又打起來的日月二人,山口對谷地笑了笑:「也辛苦你了,整理材料很不容易吧?」
谷地猛搖頭:「山口君才是!對付日向同學和影山同學的時候,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呢。」
她還依稀記得跟她一樣的一年級新人們剛入部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活潑的日向同學、一點就炸的影山同學、平等無視所有人的月島同學,還有總是很操心的山口同學。
但眼下的他們——
影山和日向作為今天備受關注的速攻組合,在場上大放異彩。
對面的古森對此頗有微詞,他以為自己早就把烏野研究透了,沒想到德久學姐又不知道從哪薅來新的一年級,一上場立刻又是無數讓人頭疼的新招數。
月島同學更不用說,作為攔網,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尤其在日向同學分出精力去進攻之後;
而山口同學,雖然上場的次數更少,但這時候也已經能像長輩一樣,用慈祥的目光注視著三位同期發光發熱了……!
谷地忽然響亮地抽了一聲鼻子。
山口嚇一大跳,驚恐扭頭:「谷地同學,這是怎麼了?」
谷地抽噎著捂住臉:「沒、沒什麼!不用管我……只是眼裡進了德久學姐的口哨!」
山口:「進的東西也太奇怪了吧!」
看她的確沒什麼事,山口放下心來,目光重新投回場上。
其實他心中多少有一絲擔憂,畢竟剛剛在下面說話的時候,他能感覺到大家的氣氛是有一些低落的。
山口很能理解大家的低落,畢竟從入部到打完地區預選賽,烏野——尤其是新人們,一直走得順風順水。
對於直接加入冠軍隊的他們來講,可以說是一點挫折也沒受過,就這麼打進了全國,而全國大賽的前幾場也都表現得很好很順利。
但在面對井闥山的時候,卻一點上風都沒有占到,這怎麼能夠不低落呢?
發球權來回交替代,總的來說依然是井闥山那邊發球的次數更多。
「飯綱的發球比去年又精進了很多。」英美裡說,「雖然速度和力量沒有太多增長,但球路干淨利落。」
瞄得很准!卡在影山和大地中間的空隙,兩個人面面相覷,竟然就這麼讓球落空了。
解說也有些遺憾:「其實這個球不是接不到啊!」
第二球,依然是飯綱的球權,這一次他瞄准了日向。
球路依然控得很好,雖然不夠快,但筆直地衝向了站在西谷旁邊的日向!
「翔陽,讓開!」西谷擰身上前,想要替他掩護。
但飯綱球路挑得太准,時機把握得剛剛好,在他成功把人擠開的前一秒,讓球落在了日向的手臂上。
一傳經驗匱乏的一年級新人,只能強行穩住自己的核心,勉強將球墊起。
實在是落點不佳,影山竭力調整給出去的二傳,也只能往月島的方向飛去,而沒辦法夠到更適合的東峰學長。
早有准備的井闥山往網前一站,直接將月島的扣球攔死。
山口注視著這一幕,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果然不是沒有影響啊……」
對阿月、對日向、對影山……
山口回想著剛才那幾個球,如果是平時的他們,怎麼說都能給出更好的應對……
身為場上的選手,影山同樣清楚這一點,他咬咬牙:「該死!那個托球我還是應該更……」
沒想到旁邊的日向忽然大怒:「你倒是罵我啊!」
影山:「哈?我沒有說你……」
日向抓住他衣領:「我知道!就是因為你沒有在說我,所以我才生氣的啊!」
影山完全理解不能,他明明是在對他自己給出的托球不完美而懊惱,為什麼日向突然生氣了?
完全無法理解!
「喂,翔陽。」
身後的西谷忽然叫了一聲。
日向抖了一下,完全沒有了在影山面前的囂張氣魄,慢慢扭頭。
他雖然有點害怕,但也知道這是他應該面對的——剛剛那個球,他的失誤嚴重。
於是閉了閉眼,挺胸抬頭:「西谷學長!剛剛那個球的確是我的問題,請……」
「嗯?你在說什麼?我是想說——」
西谷兩步走到他跟前,往日向胸口捶了一拳:「剛剛那個球,明明就可以交給我嘛!」
「是啊日向,其實那個球讓西谷來接的話是最好的。」東峰站在不遠處看著球網,似乎在對比什麼,「當時的話,你稍微往旁邊讓一讓,他就能接上了——西谷技術很好的!」
日向半張著嘴,呆呆點頭:「是嗎……哦、我知道了!!」
太可靠了,西谷學長!
一年級的一傳普遍接得一般,其中又以日向為最。
雖然站在場上,他是絕不會畏懼對方打來的任何一個球,但心態和能力,確實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所以西谷學長能在旁邊說出這樣的話,確實能夠讓他心安不少。
\"但是西谷學長,剛剛那樣真的能接上嗎?\"日向好奇。
他記得自己和西谷學長挨得很近,能施展的空間超級小……
\"嗯,沒問題哦。\"西谷笑著點頭,衝他比個大拇指,「別說一釐米,就是只跟球挨上一毫米,我也能接住!下一次再有球過來,就讓我接吧!」
日向星星眼:「西谷學長,真帥氣!!」
「哇,就別說大話了吧。」大地嘆氣,「下一個球你應該是接不了了。」
「哎?!」西谷震驚,「為什麼?為什麼要剝奪我的接球權?我連自由人都不能當了嗎?」
大地彈了一下他的腦門:「想什麼呢?你看那邊,」
他抬起下巴,點了點教練席。
西谷跟著看去,英美裡已經在衝他招手了。
「哦,對了!我該換下場了!」他擺了擺手,「翔陽,一會兒見!」
日向:?
說好的掩護呢!說好的幫忙呢!說好的可靠呢!
「西谷,雖然能力很可靠,但是性格很小孩子呢……」東峰幽幽說。
日向點頭:「我覺得旭學長你說得太對了!」
而代替西谷上場的——
烏野也好,井闥山也好,雙方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菅原輕輕抖了抖肩膀。
雖然不是很久沒上場,但總覺得,這是一個非常非常珍貴的機會啊……
他回頭,英美裡坐在教練席上,平靜地看著他。
「那麼,我上場了。」他說。
英美裡點頭:「嗯,去吧。」
「烏野派上了菅原孝支!! 」
解說的語調激昂起來,因為他意識到這將是本場比賽的一大變數,又或者說轉折點。
對於絕大部分關注烏野的球迷來講,大家應該都熟知一點:「通常來說,在自由人必須被替換的情況下,烏野最常派出的是他們的另一名攔網選手,也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關鍵發球員木下。」
「但是偶爾也會有其他情況出現吧?」
「的確,如果場上的局勢並不需要一個強烈的轉折,那麼也會派出其他的選手來平穩過渡,不過——無論如何,派出菅原同學,是相當的少見。」
菅原不知道解說們在怎麼談論他,站在場邊,他沉默地看向球場正中間那張熟悉的球網。
依然殘留著一點汗水印記的塑膠場地,以及熟悉的隊友們。
站在邊線之外時,好像還殘留著那麼一點若有似無的緊張感,但在進入場地之後,就像踏入一個什麼場域一樣,所有鼓脹的心情,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他的心中此時此刻,充斥的只有想要立刻碰球的迫切和期待感!!
影山小跑步過來,在他面前停步:「菅原學長。」
黑頭發的學弟垂著腦袋,神情有些懊惱:「是、是我們太……」太失態了!
他顯然覺得這是他的問題。菅原想,但剛剛的失誤,其實換誰來應付都一樣。
他驚訝於自己的平靜,一邊想著,一邊學英美裡那樣揉了一把影山的臉:「沒關系。」
他說:「兩分而已,追回來就是了。」
「是啊。」大地站直身子,走到月島旁邊,給了這位不苟言笑的後輩一肘子,「追回來就是了,一直板著臉好嚇人啊!月島君!」
「……是。」月島僵硬地應了一聲。
大地學長,你怎麼也……?
「嘛,就是這個道理。」東峰也走到日向身前,胸腔一挺,舒展了一下肌肉,說話聲音也大了起來,「有時候,也不要忘了場上還有你們的學長在啊。」
「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最後的定格,落在東峰、大地、菅原三人,緊繃的嚴肅表情上。
影山感慨:「啊,學長們,突然好帥……」
日向:「說什麼呢!學長們一直都很帥的!」
影山:「我只是突然感受到了!又不是說學長們以前不帥!」
日向根本不聽他狡辯:「現在才意識到說明你就是個大白痴!」
影山:「你才是獨一無二超級大白痴!」
日向:「反彈!」
影山:「反彈你的反彈!」
日向:「反彈你反彈我的反彈!」
影山:「反彈你……」
不遠處的月島:…………
他嘆氣:「兩個都……」不太聰明的樣子。
潔子默默看著:「嚴肅的感覺,一下就蕩然無存了。」
英美裡捂臉:「嗯……沒事,反正我們烏野也不是走偶像路線的……」
仁花無意識地問:「可是,難道我們走的是諧星路線嗎?」
原本就覺得夠丟人的英美裡,終於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第18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八天
「……話是這麼說, 但現在情形對我們確實很不利。」
背對著一年級組,菅原忽然壓低了聲音。
東峰:……
東峰:「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說這話的,阿菅!做什麼要偷偷摸摸的啦!」
菅原唉聲嘆氣:「你不懂!本來他們就有點喪失信心了, 我要是也說這種話打擊他們,整個隊伍的氣勢都會down下來的!」
「那無論怎麼說, 說謊也不是好孩子的行為——」
「你這個35歲的小胡子男,還跟我談什麼好孩子啊!聽上去很怪欸!」
就在東峰馬上要揍人的前一秒, 大地伸手將他攔下來:「算了算了, 旭——算了。」
又扭頭看向菅原:「所以阿菅, 你是有什麼打算嗎?」
菅原點頭:「雖然英美裡沒說,不過我猜她把我放上來應該是這樣想的啦……」
沒有留給他們太多討論的時間,比賽重新開始。
雖然在菅原上場前, 烏野這邊有搶回來一分,但大家的表情依然不明朗。
這肯定不是隨口說一兩句話就能夠改變的。菅原心裡清楚, 無論如何, 能夠讓選手真正振作精神的,只有實打實的分數!
預備發球的是月島。
退回底線時,他感到一種熟悉的緊張。
訓練從不偷懶,一絲不苟乃至於加練不少, 月島對自己的能力有著相當的了解。
但他至今沒有練出非常強勢的跳發,所以為了保險,只能打出普通的平發球。
只能。
從理性的角度來判斷,這樣做確實是風險最低、性價比最高的方案。
只是每次擊球出手的瞬間,月島都感覺自己那顆搖搖欲墜的自尊心被扎了一下。
雖說之前他就已經體會到,自己單論技術, 在四個新人首發裡算是倒數第二的位置,但無論如何, 讓他在比賽過程中一次又一次地體會到這個現實……
更何況山口那家伙,明明比他更攻守兼備,明明他的技術更全面,卻依然被留在替補位……
他的發球慢吞吞飛過網,即便古森分身乏術,井闥山的攔網緊急救場,接起來也不算困難。
更不用說一傳給到本就手感極佳的飯綱,他這會兒狀態也上來了,接連的得分讓他的感知變得更加敏銳。
眼睛一瞥,立刻抓准了球路!
——影山的確是個防守好手,但他畢竟只有一個人!
雖然旁邊還有作為攔網的日向在,不過這小子意識上要青澀的多,暫且還沒有那種無論如何都得幫二傳把球接下來的想法……
電光石火之間,飯綱已經下了決定——要通過這一次扣球,至少讓影山失去給二傳的能力!
而同為三年級的攻手跟他默契十足,從他給出的方位,就體會到了飯綱的隱藏含義。
手一伸,果然直勾勾就朝著影山扣下!
這絕不是什麼很有殺傷力的扣球,但影山避無可避。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球落在他腳邊得分,只能伸手去夠,將球墊起。
但墊起之後又該做什麼?
這一瞬間,站在球場上的影山,感到一種很少見的茫然。
他是二傳,但他墊起這個球之後,自己卻不能再碰球,那又該做什麼?
「旭——!」
那球卻被托了起來。
影山看在眼裡,無意識地判斷:位置偏高,離網稍遠,單純從他的視角來講,這並不是一個很不錯的托球。
但如果接到的人是東峰學長……
「我來!」
這是一記影山也好、日向也好、月島也好,都在電視上重復看過無數次的超強力王牌扣殺!!
11-15,烏野得分!
「哦,旭,扣得好~」
「多虧了你的球給得漂亮。」
菅原和東峰輕輕一擊掌,緊接著擦身而過,又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就好像,就好像得分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完全就在意料之中,甚至不需要為此給出太多的情緒。
「好、好帥啊……」日向喃喃。
就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時隔這麼久,他又一次體會到了烏野的前輩們作為學長、作為經驗豐富的球員,那種對任何困難、任何危機都勇敢直面,不斷想辦法去化解……
而且還真的能化解!
而影山思考的則是另一個問題——對啊,菅原學長是二傳啊!
菅原學長是二傳的話,那麼他……那麼他不就可以去干更多的事了嗎?
反過來講,他是二傳的話,菅原學長不也可以做更多的事了嗎?
雙二傳實在不是一個很經常使用的戰術,越職業、專業的隊伍越少用到,以至於影山一開始都沒有想到這一步。
不過一旦開了一個口子……他越想眼睛越亮,忍不住扭頭看向場邊。
德久學姐坐在教練席上,原本正托著下巴跟旁邊的清水學姐說著什麼,但大概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扭頭看過來。
「影山在看你。」潔子在她旁邊提醒。
英美裡回頭:「哦,還真是……眼睛瞪得好大!顯得他頭更圓了,話說一個人的頭怎麼能圓成這樣啊?」
她一邊微笑著揮了揮手,一邊小聲跟潔子吐槽:「而且他頭發也太順滑了吧?因為太順滑看上去都有點細軟塌了喂!」
潔子忍不住笑了一聲。
『細軟塌』這三個字,跟那個身高一米八以上、皮膚是健康小麥色、永遠用他的吊鳳眼瞪人的影山飛雄聯系在一起……真的很好笑。
「不過都細軟塌了,臉還那麼小?」英美裡嘖嘖稱奇,「果然是那什麼,雙男主的待遇嗎?」
仁花坐在旁邊,一邊竊聽一邊奮筆疾書:【細軟塌、吊鳳眼、雙男主……】
替補區的山口:……
有的東西應該沒有必要記吧,谷地同學。
東峰奪回一分,發球權來到烏野手裡,正巧輪到精神振作的影山。
他的跳發,只要不是讓佐久早或者古森來接,都是具有相當威懾力的。
連拿兩分,影山一口氣將比分追到13-15!
第三球,被佐久早完美地接了起來,只可惜他在底線附近接了一傳,並沒有來得及上網,這一球讓飯綱傳給了人在網前的三年級攔網。
井闥山的選手,個個都在水准之上,至少可以打85分的存在,這位攻手同樣也是如此。
雖然身高並不像鷗台白馬那麼駭人聽聞,但對付烏野網前的幾個人來說——
「……簡直綽綽有余!」月島深深吸了口氣。
他也好,日向也好,在力量上永遠都不能說非常擅長。
兩個人攥在一起,面對這一個堪稱雙開門的對手也有些吃力。
但明知道希望渺茫,依然不肯放棄——他能上場而山口沒有上場,難道不就是因為,他能在攔網上發揮更大的作用嗎!
「挺住——!」
旁邊伸過來一雙手。
月島沒工夫扭頭去看,只聽話地將手型壓得更牢。
日向在旁邊發出聒噪的大喊聲:「哇啊啊啊啊——!!」
他同樣攔得很吃力,還好之前跟火神那家伙練過一段時間的滯空,日向不合時宜地想,否則這時候無論如何都會被衝破的!
三個人合力,總算是將這一球壓了回去。
14-15,依然是影山的發球輪。
沒有弄丟發球權就好。月島扭頭向旁邊看去說話的方向,果然是菅原學長。
剛剛及時趕來補防的,也是菅原學長。
「哎呀,這樣就可以在場上多待一輪了吧。」菅原笑眯眯說,「就定一個小目標,先把比分追平怎麼樣?」
說到最後,他扭頭看向影山。
後者點點頭:「沒問題。在比分追平之前,一直留在場上吧,菅原學長。」
菅原微笑:「當然,我可不會灰頭土臉走下去哦。」
雖然只是有限的上場機會,但只要站在球場上、只要穿著烏野的隊服、只要他還是一個想要得分,想要拼盡全力去博取勝利的選手,他就不會隨意對待任何一次機會。
影山的第四次發球。
這一次古森反應飛快,將原本被瞄准的飯綱擋在身後,將球穩穩接住。
這小子……都連發四個了,居然還一點都沒有泄氣嗎?!
一邊這樣想著,古森將球的衝擊力盡量化解,抬手墊給了不遠處的飯綱。
原本由他借位掩護的飯綱,雖然立刻跑出去幾步,但也沒能跑開多遠,以至於球從古森到他手裡的時間拖得非常的長,對面烏野已經在網前組織起了萬全的攔網。
——但佐久早是不會退縮的。
傳到他手裡的球,每一個他都會竭盡全力打下去。
不管對面是幾個人在攔網,一個、兩個、三個,就算六個人全都衝上來,他也一定會扣下去!
就是這裡——!
他瞄准了菅原的指尖,一球過去,直接將他的手型打亂,手臂彈開,中間空當大開!
球的衝擊力遠不止於此,從菅原手上一路彈飛到了教練席。
英美裡就這麼看著那個球衝她飛來——要不是菅原在中間碰了一下,她都要懷疑佐久早是不是衝著她打的。
雖然說第一局是把你的學長打得痛苦了一點,但也不至於這麼恨我吧!
「英美裡!」
「德久學姐!」
場上不知道有幾個人在喊:「——小心!!」
砰的一聲——!
潔子將手放下:「沒事吧,英美裡?」
「我沒事,潔子你才是,手沒事嗎?」
潔子搖搖頭:「我沒關系的。」就是差點嚇壞。
英美裡拉住她,讓潔子重新坐下,耳邊響起裁判的聲音:「井闥山得分!」
16-14,到頭來還是沒追平啊。
菅原收回黏在比分上的目光,插著腰歪了歪頭。
井闥山的得分,意味著輪次的交替,意味著西谷又可以重新上場。
同樣,也意味著菅原的時間到此為止。
很多時候,比賽就是沒有那麼戲劇化。
菅原接過毛巾,在脖子上按了幾下:「我本來還在心裡悄悄發誓——不把比分追平,我就不下場之類的,果然我還是沒有那個主角命啊。」
英美裡詫異地抬了抬眉毛:「是嗎?可是我覺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運動鞋圓而粗的蝴蝶結系帶,碰了碰菅原的小腿:「辛苦了,菅原同學。」
菅原笑了一下,視線錯開,落在旁邊堆的亂七八糟的水瓶上。
這種時候,好歹也叫一聲孝之啊……
第18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九天
「雖然菅原的輪次很快就跳過了, 但是我們也不能放松警惕。」飯綱簡短地說,「他們可是都燃起來了。」
烏野的這幾個一年級,剛剛明明還半死不活的, 被他們趁虛而入,狂攬分數, 但在菅原上場一次之後,又立刻精神抖擻, 活蹦亂跳起來。
這固然是因為作為學長, 菅原幾人的表現沉穩有力, 並且也用事實證明他們依然可以在井闥山手上拿到分數,但更重要的原因……
這幾個新人,實力的確也還不錯。飯綱撇撇嘴, 不是很願意承認,「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的, 宮城有這麼多厲害的家伙嗎?」
佐久早也好, 古森也好,都很認同他的說法。
即便菅原很快下場,但他點燃的那一點火苗,卻一直在烏野隊伍裡燃燒著。
以至於他們那兩個攔網打快攻的節奏又好了起來, 讓井闥山疲於防範,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比賽裡,往往主攻負責強攻,而副攻負責快攻。
加上月島和日向一個長得高一個跳得高,他們的出手點對於井闥山這邊的攔網來說,也能說得上有點為難。
佐久早幫著攔了兩把, 確實不好打,但他並不為此感到受挫, 反而更加躍躍欲試了。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放眼全國,佐久早本來也很少遇到這種級別的對手,不是一個兩個人,而是整只隊伍都能夠始終保持蓬勃的戰意。
實在是很難得。
「啊,聖臣……」
古森話沒說完,裁判哨音吹響,比賽重新開始。
飯綱還正想追問,但佐久早已經走到後場,預備發球。
他的發球雖然不算具備統治力的強勢,但仍然相當具備威脅性——大力跳發,搭配他獨特的球路,讓烏野眾人屏息以待,精神緊繃。
西谷尤其集中,面對佐久早,他對自己的表現並不覺得滿意。
實在是連牛島都能打出80%一傳率的自由人選手,沒辦法接受自己在全國比賽中驟減到70%的退步。
但精神集中,並不能讓他立刻就毫無障礙地接住佐久早的球。
『砰』的一聲巨響——17-13!
裁判緊接著宣布:「井闥山得分!!」
竟然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直接發球得分了。
「剛剛那個球……」木兔忽然出聲,「有點怪。」
黑尾點頭,一傳接多了自然能看得出來:「球路在中間變了。」
職業賽場上,的確有一些選手能夠打出這樣的球,甚至是穩定打出這樣的球。
並不是跳飄,但在發球上兼容了強力、快速和會產生異變的旋轉,殺傷力當然可想而知。
「雖然跟職業選手還有一定差距,但……」研磨饒有興致,「也是個很厲害的家伙嘛。」
赤葦贊同他的看法:「佐久早同學靈活的關節如果是一種武器,那麼用在扣殺、用在發球、用在攔網上都可以。」
「只是對烏野來說……」
對烏野來說,這一局可不好過了。
他們在場邊觀賽,第三局原本是烏野大幅領先在前,最誇張的時候拉開了7分的分差,但井闥山穩得住,竟然也真的一步步追上來了。
甚至,已經超過烏野,開始了自己的領先。
這種精神上的折磨,再加上佐久早的存在,可不是什麼好預兆。
正如一眾選手所料,佐久早的發球,就像吹響了什麼進攻號角一樣,井闥山眾人頓時士氣一振,開始加緊狂攻起來。
他們給人的感覺反而很像鷗台啊。英美裡慢吞吞點評著。
她臉上倒看不出來什麼焦急之色,雖然這是最關鍵的決勝局,但作為教練,心情的穩定永遠是最重要的——哪怕是表面。
她當然可以急躁,可以焦慮,可以恐懼,但她的臉上並不被允許表現出來一絲一毫。
畢竟雖然他們嘴上不說,但這群選手……
月島不著痕跡地瞥了眼教練席。
嗯,應該問題還不大。
在他沒有注意的瞬間,大地、東峰、日向……烏野場上的每一個人,都自然或不自然地,用余光留意了一下某人的神色。
隨後,松了口氣。
既然她都沒有表示,那麼說明還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因此井闥山在連追幾分之後,又莫名其妙地發現烏野穩住了陣腳,扭頭開始朝他們反攻。
沒有多余的戰術,沒有突如其來的實力提升,但就是靠『穩』這個字,又一次回到了跟井闥山通常競技的舞台。
由此第三局的分數,卻不像之前那樣一直咬得很緊,反而有種坐過山車的美感。
英美裡忽然閉上眼。
潔子戳戳她:「怎麼了?」
「不想看了。」她安詳地說,「一會兒13-7,一會兒20-13,真對我心髒不好。」
潔子忍俊不禁。
雖然英美裡嘴裡說出來,還是有那麼一點誇張,但情況大致就是這樣。
最後一場決勝局,烏野和井闥山之間的分差,要麼是你甩開我,要麼是我甩開你。
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勝利之神,一會兒青睞這邊,一會兒青睞那邊?
「真是個沒定性的神啊。」英美裡輕聲說。
振作起來是一回事,實際比賽的情況又是另外一回事。
雖說大家的精神都比剛開始的一兩局好許多,但要接球、要得分、要反敗為勝,拿下決勝局,並不是僅憑昂揚的鬥志就能夠做到的。
而在沒有人比西谷更清楚這一點了……要說今天誰接佐久早的球接的最多,那必然是他。
——佐久早的球,還是這麼難接!
西谷咬牙切齒,上身前傾,才勉強保持了自己對球的控制。
他的姿勢已經有些亂了,墊起的球飛在空中,影山一眼就能判斷——大失水准!
西谷學長給的球,即便是從不挑剔的影山也能說出『完美』二字,但這個球卻離及格都還差一些,可見佐久早給他的壓力……
可能,比宮侑還要強!
宮侑的跳飄誠然強大,但也只是跳飄。
不管是大力跳發還是二傳,對於西谷都在可應付的能力範圍內,更何況只是發球。
而佐久早則完全不同,從發球到扣殺,甚至最普通的墊球起球,都因為他足夠靈活的關節,而給烏野增添了許多不必要的難度。
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偏移,也會讓接球的觸點不夠完美。
況且他在球路的選擇上也非常靈活,西谷光是去掩護攻手們,就已經消耗了大量的體力。
這時候還要去調整姿勢,應對他的扣球難免力有不逮,但……
「西谷/西谷學長!」
兩道聲音同時傳來:「我來!!」
西谷下意識停在原地沒動,就見東峰學長跟翔陽在他面前直接撞上。
好在最後關頭剎車,把這個球險之又險地接起來,沒有讓它落地,反而高高飛起。
相當糟糕的一傳,或者這難道能夠被稱為一傳嗎?
西谷看著飛向半空的球,心裡無語地想。
但沒關系,沒關系,因為影山這個永遠能用表現讓人感到驚訝的一年級二傳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球的落點!
目光專注,姿勢已經做好!
幾乎與球網平行的一道直線!
月島伸伸手就能夠到的高度,好在面前空無一人,他直接將球扣下——16-21!
分差,終於回到了五分的區間內!
「啊,日向你沒事吧!」
「我沒事、沒事!東峰學長你才是沒事吧?」
「不好意思,剛才我沒有看到……」
兩個人客氣得都不像一支隊伍的隊友,互相問候幾句,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東峰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西谷:「那個、西谷啊,你別多想,就是剛剛那個球……」
他有點擔心。
西谷會不會覺得是他們倆怕他接不住,才衝上來的?
這對別人來說固然是一種好意,但對於西谷這樣自尊心超強的頂級自由人來講,多少就有點難堪了。
但沒想到二年級後輩微微皺著眉,表情卻說不上難看,只是點了點頭:「旭學長,我懂的。」
你和翔陽都是好意,其實只要能夠接穩一傳不丟分,誰來接都是一樣的。
他一下又灑脫地笑了:「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嘛!」
「天吶,西谷……!」東峰一下子眼淚汪汪起來。
旁邊的日向當然也聽到了,至於東峰為什麼知道,因為接下來好幾個球他都在幫忙去接。
他來接,當然比東峰來接性價比更高。
影山往學長那兒傳了幾個球,忽然察覺哪裡不太對,是扣球不對還是接球不對不對。都不是好像跟他們這邊沒有什麼關系……
他將目光投向對面。
好像自從日向轉而去接一傳之後,對面井闥山的一傳也跟著好起來了……?
他作為烏野的二傳,對於井闥山的二傳是非常關注的,而能影響二傳質量的,首先就是一傳。
所以日向換位接一傳,會讓對面的古森學長接球質量提高……
反過來講,也就是說……
影山心念電轉,忽然出手:日向!
雖然職責上劃分了一半接一傳的任務,但日向對扣球,依然有著他野獸一般天然的敏銳——當即起身助跑!
高高躍起,一記輕快的扣殺!
「17-21!烏野得分! 」
古森就那麼眼睜睜看著球落在離自己指尖不到一釐米的位置。
影山和日向的配合太精巧、太快,且不是那種人人都看不懂的快,而是一種超越了看懂與看不懂的快——就算看懂了,也快得根本接不住。
這無疑是一種很讓人沮喪的情形。
「剛剛那個球……」佐久早走過來。
古森點頭:「嗯,看來我們一開始的做法是正確的。」
從第一局開始,井闥山就不是在被動挨打,在烏野試圖限制飯綱和古森的同時,他們也在限制日向的扣球。
井闥山的扣殺從沒對著日向去過,不是要放他一馬,而是在烏野的所有人當中,他的一傳水平最不像樣。
一傳不夠格,二傳就會做出相當的調整,最後能給的,大部分就是經驗豐富的東峰和大地。
而之所以會這樣考慮、這樣設計,也是因為太忌憚日向和影山那根本讓人無從追趕的快攻。
就像剛剛那個球一樣。
「現在看來,是只要讓他抓住一條縫,都要撕開扣球的。」古森開了個玩笑。
佐久早卻沒笑:「我們得考慮好,究竟是像之前那樣繼續防範他,還是換一個思路……」
古森挑眉:「讓他放開了打?」
他自己未必完全接不到,但一場比賽有多少球,是那麼湊巧,他古森元也想接,對面就能放任他接的?
如果換做其他隊友來接……
井闥山的攔網首先面面相覷:「我們是能先攔一把,但是接球問題不小。」
佐久早淡淡說:「但如果繼續限制下去,有沒有效先不說,我們的得分也會受阻。」
最後一局,誰都保守不起來了,當然要拼命搶分。
井闥山如果能放開了扣球,不在乎接球的是不是日向,打起來當然是會更順手的。
兩難之余,六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讓他打。」飯綱沉吟半晌,還是說,「已經是最後一局,他還能有多少體力?」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還能跳、反應還是很快,也不會像最開始那麼強硬。」
他眉目很嚴肅:「等到日向跳不起來的時候,就是我們攬分的時候了!」
第19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天
讓日向放開手和影山配合, 打出無數怪人快攻,首先受不了的居然是古森。
「太煩人了,那兩個家伙!」他猛地仰頭, 活動自己僵硬的脖頸,「這種招數是可以被允許的嗎?我舉報!犯規!犯規啊!」
佐久早很平靜:「犯了哪條規?」
古森:「保護自由人精神狀態聯合約定之第三條第五款!」
佐久早懶得跟他貧嘴, 轉而看向飯綱學長:「學長覺得呢?如果日向的體力無法被完全耗盡,或者無法達到我們期待的水平……」
飯綱難得嚴肅了表情:「不要忘記去年跟烏野的比賽。 」
去年?
佐久早一眨眼, 頓時明白了學長想要說什麼。
去年他們在面對烏野的時候, 因為一時不查, 被烏野拖入到他們最擅長的節奏當中。
結果打得手忙腳亂,遺憾落敗。
「所以我們現在最緊要做的,就是穩住自己的節奏, 該怎麼打就怎麼打,不要被他們影響, 」飯綱說著, 目光從隊友們的臉上一個一個確認過去。
只看臉色,每個人都還算精神抖擻。
但即便面上看不出來,飯綱心裡也多少有一點感覺——大家的體力應該都被大量的消耗過了。
畢竟在比賽的是烏野和井闥山兩支隊伍,他們既然想消耗對面日向的體力, 又怎麼能吝惜自己的呢?
要對付烏野,可不是一件輕輕松松就能做到的事,要跟這樣一個對手打得有來有往,井闥山自己的體力也消耗很快。
飯綱往下一掃,很快發現破綻——每個人這會兒都累得兩腿哆嗦,全憑毅力才能繼續在球場上跑動。
他動了動嘴唇, 想說點什麼,但又忍住。
因為烏野也不會比他們好到哪裡去。
既然達到了消耗對手的目的, 貿貿然說什麼安慰、鼓勵的話,反而會讓大家覺得奇怪……
啊啊啊!帶隊可真麻煩!!
飯綱用力犁了一遍自己的頭發,語氣倒是還很穩定:「只要我們穩住自己的節奏,是能跟他們平分秋色的,不用想太多。」
古森和佐久早交換一個眼神。
飯綱學長的擔心,其實他們自己也有。
想要消耗日向的體力,本來就是一個雙刃劍式的命題,排球這項運動絕不存在只消耗了對方而不消耗自己的情況……
唯獨奇怪的是,日向的扣殺依然很快很凶,讓人措手不及。
「不能繼續這樣。」佐久早立刻做出判斷,「讓他消耗體力是一回事,我們也要適當出手攔一攔。」
古森扎著馬步拉伸肌肉,聞言接話:「那——攔快攻?」
反正他是接夠了!
佐久早沒說他什麼,腦筋已經全力開轉:「比起眼下攔住幾個球,要怎麼攔,能讓他們失去戰鬥力,能讓我們贏?」
古森若有所思:「其實更累的應該是他們那個二傳吧?」
「你說影山?」
「啊,對對,剛剛有點想不起來名字了。」古森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看,我已經累得不成人形……」
佐久早嫌棄地向前走了兩步:「不成人型,就別過來挨著我。」
他頓了頓,又說:「影山不是個很好的選擇。」
他知道古森的意思,無非是影山不僅要看顧一個不按常理出牌、體能充沛到不可思議的日向,還要分神照顧全場狀態,把握攻擊節奏……
佐久早搖搖頭,又說一遍:「影山不適合。」
古森心領神會:「所以還是——」
兩人異口同聲:「主攻日向吧!」
主攻日向,意味著他們要在秉持大方向上防守方針的同時,針對日向發起進攻。
意味著他們不僅要讓日向放開了打快攻、消耗他的體力,同時也要盡力減少他的直接得分。
而既然要這麼做,肯定是要跟飯綱報備的。
「為什麼會選日向?雖然我知道他的扣球大家接起來都很棘手。」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古森。
後者搖搖頭:「不只是因為這個,還有就是……」
「他的體力,下滑速度並沒有我們想得那麼快。」佐久早補充,「再這麼下去,他們得分的速度會讓我們很危險。」
「如果想要遏制怪人快攻,總要在一年級二人組裡選一個人動手。」
古森嚴肅臉重復:「動手!」說著,伸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殺人滅口!一觸即發!
「影山,是個很有經驗的選手。」佐久早無視了他,醞釀了一下用詞,「雖然只是一年級,但他都步幅還有動作,都看得出來是經過多次重復訓練,才能達到的精准。」
「相比之下,那個小不點……」
「非常野性。」飯綱點點頭,「他看上去有一種還沒經過英美裡折磨的美。」
佐久早抽了抽嘴角:「聽上去,也是一種幸運……」
想了片刻,飯綱點點頭,認可了兩人的想法:「可以,那就暫時這麼做吧,如果中途有什麼問題,我們及時叫停。」
掃一眼比分牌,飯綱重新沉下心。
他記得之前分明還有4、5分的領先優勢,但這會兒已經看不出來了,烏野追得很緊,22-23,讓他們連賽點都拿不穩。
但,就到此為止吧!
沒有經驗、初出茅廬、全憑直覺,每一點都是排球場上的大忌。
飯綱的視線,若有若無圍著日向轉了一圈。
雖然有失前輩風度,不過日向同學,你的全國大賽之旅,還是就在這裡結束吧!!
看台上,研磨忽然眼睛一亮:「要開始了。」
第三局,決勝局,比分已經打到22-23,不管是誰掌握節奏,一口氣連續得分,都會直接掌握這場比賽的勝負!
和他同樣敏銳的,自然還有看台上無數的其他選手們。
「……井闥山原本一直限制的日向忽然沒了禁錮,靠著快攻瘋狂攬分,一時間風頭無量,比賽進行到這裡,只能是你死我活——!」
仁花忽然念念有詞。
英美裡聽得莫名其妙:「小仁花,你在說什麼啊?」怎麼突然念起旁白??
仁花被她嚇了一跳:「德、德久學姐!我是在聽解說……」
「哦,解說啊,那沒事了。」英美裡擺擺手。
解說嘛,看穿到哪一步都很正常!以為他們在第一層,其實人家在第二層,以為他們在第五層,其實人家在地下十八……咳咳,不是。
好巧不巧,這令眾人注目的一球,又輪到了影山的發球輪。
「終於能讓對手說,『啊,怎麼又是這家伙!』了啊~」英美裡很滿意。
以前總是他們說這話,現在……哼哼!!
全世界,都給我好好看著吧!烏野新生,已經閃亮登場啦!!
伴隨著英美裡狂妄而中二的心聲,影山發球了。
他的重炮依然威脅十足,古森接到的一瞬間差點跳起來罵人,但好在是穩住了,否則恐怕要被佐久早記恨一整年。
畢竟直接越過二傳,讓佐久早不得不打調整攻的球,一年裡古森也給不出幾個。
這一球他給得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烏野那頭原本以為能夠一發得分,這時也只能緊趕慢趕上來補防。
雖然是沒有經過二傳調整的球,但佐久早的扣殺依然很有指向性——日向翔陽!
一年級的副攻手只能說是碰到了球,純靠反彈,球一股腦飛了起來。
音駒的夜久,當即遮住了眼睛。
旁邊山本問他:「夜久學長怎麼了?不舒服嗎?救護車——!」
黑尾及時用香蕉堵住他的嘴:「行了,就是見不得這種糟糕的一傳而已。」
研磨注意的卻是其他地方:「這種我根本不會去接的一傳,他居然還願意跑半個場回來啊……」
只見剛剛還在底線發球的影山,這時已經回到了三米線附近!
大腿肌肉緊繃,重心微微下壓,上身卻是筆直——這個姿態,無疑方便了他發力。
「能在比賽打到第三局決勝局的此時此刻,依然維持這樣標准的形態,無疑已經有點變態了。」研磨點評。
山本衝他揮拳頭:「你小子!實力又不是沒有,為什麼不能再奮不顧身一些呢!」
「快收回你這句話。」研磨露出痛苦的表情,「聽得想吐。」
看台上的人打作一團,好像氛圍相當輕松愜意,但在井闥山的選手看來,影山手中的球幾乎是眨眼就消失了。
再出現已經到了東峰手裡,後者一記重扣,順利得分。
發球方的優勢就在這裡,不管對手是接住了還是沒接住,始終都掌握著一定的主導權。
影山回到底線,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
每一次發球,都像是第一次發球那樣,全神貫注!
他拋球助跑,起跳的步伐輕盈像一只燕子,古森和佐久早雙雙嚴陣以待——影山的力氣可不是什麼風趣幽默的東西!
但……『砰』的一聲,像是什麼空心的東西輕輕一響。
只聽聲音,古森就意識到不好!
他急速上前,但依然沒能趕得及。
影山飛雄在連續刷了一整場的大力跳發之後,忽然轉而發了一個輕球!
在空中輕飄飄飛了一瞬,擦著網落進井闥山的場地裡。
「又是一分!連續拿下兩分!在這個緊要關頭,為烏野掙來了一個微弱、但非常重要的優勢!!」解說拍著桌子,情緒很亢奮,「接下來讓我們看看影山飛雄能否拿到他的第——」
「唉呀……要想連下三分,在井闥山這樣的隊伍手裡,果然還是太難了。」他語氣難免有些遺憾。
第三次發球被古森順利接起,飯綱出人意料的二次進攻,阻斷了影山的發球輪。
「嘖!」影山不耐煩地咋了咋舌。
月島緊接著就是個白眼,被影山抓住大做文章:「什麼意思?啊?你小子——」
「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意思。」
「大家的情緒就越難藏住了呢。」仁花不自覺感嘆。
英美裡動了動手指。
井闥山在針對日向。她想,剛剛佐久早的扣殺已經表現得很明顯,如果英美裡再嗅不到端倪,實在是沒必要繼續坐在這裡。
雖然只是一次扣球,但對於於佐久早,一種喜歡動腦子的選手來說,每一次扣殺的方向、路線都是他精挑細選過的。
就像之前他一直挑的是沒有人的空球路在打,有的時候會刻意往西谷的方向打來,獲得第二次調整的機會,那麼這次,也一定是故意打在日向的方向。
「啊……需要叫暫停嗎?」潔子問,「如果被針對的話……」
畢竟是一年級的新生。在頗有經驗潔子看來,日向即便有相當的能力,但在體力耗盡的同時,還要應對這種被針對的境遇,多少也有點為難。
英美裡卻搖了搖頭。
「不用。」她說,「針對日向是一個還不錯的想法,但也得看是針對他的什麼。」
如果是針對他的技術,英美裡說不定還要緊張一二,但針對他的體力……
英美裡微笑:我只能祝井闥山好運了。
又是一次扣球!
佐久早心中清楚,他這一次是瞄准了空擋去的,不針對任何人,只是想要奪分!
——但為什麼那家伙會出現在落點?!
「是日向翔陽!!」解說的嗓子都喊啞了,仁花聽得好辛苦,「剛剛佐久早選手這一球,不管是時機、速度、球路都無可挑剔,但這麼精妙的扣球,卻被日向翔陽選手接住了!!」
「他是早有預判?還是一直關注?又或者誤打誤撞?我們都不得而知了,唯一清楚的是——」
機會球!!!
影山立刻起球,邊線的大地在完全意想不到的時刻迎來了屬於自己的扣球機會——
然後,又被古森追了起來!
雙方比分一直咬得很緊,中間經歷了影山的發球輪、佐久早的發球輪,居然那也沒有任何一邊領先太多,打到現在無非就是28-29,烏野險險拿著一個搖搖欲墜的局點。
能得分就好了、古森那家伙接不到就好了、沒有讓佐久早扣殺成功就好了……
井闥山的緊追不舍,讓烏野眾人都感到一種言不由衷的焦急。
雖然他們清楚這時候不應該、絕不應該焦急,但心情總是難以控制,更何況身在賽場中心,所有的喧嘩聲音全部傾瀉下來……
佐久早感到自己的視野在這一瞬間無比的清晰起來。
烏野的防守,亂了!
他手背繃緊,手形相當漂亮,甚至能看見手背上凸出的青筋。
佐久早最拿手的,變向扣殺!
這一次,日向遠在網前、大地剛剛扣完球,留在後場的只有西谷一個人!
有且僅有,西谷夕一個人!
他能嗎?他可以嗎?他可以克服這麼久以來對佐久早扣殺、發球的適應不良,在局點的關鍵時刻,為烏野守住這一分嗎?
可以嗎?
他可以嗎?
可以……可以!
這一球,一定沒有問題!
他能夠感覺到,西谷的兩手緊緊並在一起,小臂硬得像一塊石頭,但又柔韌十足,球落在上面,輕輕陷進去一點。
——然後,高高彈起!
佐久早的扣殺,原本就衝勁十足,即便是西谷及時到位,也只能略微消解一丁點衝擊力。
球從他手臂上彈飛,一路高高躍起,直接飛過了影山的位置!
「哎呀——這是失誤了?」
「應該是吧……不過這個球確實很難接,也不能怪這個自由人。」
「那就又要平分了……」
解說也好,觀眾也好,甚至場上雙方的隊員,大多都這樣認為。
這一記一傳已經飛過了網,如無意外,將直接成為對面的機會球。
英美裡的目光卻跟著球,視線裡黃藍相間的排球,破開橘紅的場地,飛過影山、飛過網前的飯綱、飛過肌肉緊繃的佐久早……
甚至,飛過了蓄勢待發的古森元也。
『嘭』——!
「出界!」裁判舉手,「井闥山得分,29-29……」
英美裡站起身。
在井闥山即將通過這一分重新將比賽拖回原點之前,在西谷這一球被認定為出界之前,她站起身。
裁判端詳她的手勢:「——烏野,申請挑戰!」
「有勝算嗎?」潔子小聲問。
在所有隊員回到場邊之前,英美裡小聲說:「失敗也沒什麼損失,試試看嘛~」
但轉頭,對上走到面前的選手們,又是另一副面孔:「別人的話不好說,西谷接球,肯定多少有努力調整的,無論如何,直接出界的概率都不大。」
西谷點頭:「嗯嗯!我盡力減緩了彈飛的勢頭,但最後結果不好說,不過沒想到古森同學沒去接啊……」
其實這並沒有什麼不好理解的,月島想,他站在網前,將對手的神態都看得很清楚。
井闥山,今天最累的莫過於古森學長,連佐久早學長和飯綱學長都不能望其項背。
要應付東峰學長,還要應付日向神出鬼沒的進攻,和他偶爾會出現的快攻。井闥山的地面防守,給了古森學長太多的壓力。
所以剛剛那個大概率會出界的球,他才會在體能和精神雙雙耗竭的前提下,無意識地選擇放過吧?
只可惜……
「沒有出界!」電子眼的判斷來得很快,「改判,烏野得分!30-29!」
「喂喂,等等啊,那個球沒有出界,也就是說……」
「自由人還能得分?」
「這不是重點啦!重點是……」
重點是,原本由井闥山追平回到29-29的分數,改判烏野得分之後,就變成了28-30,這意味著……
月島也好,西谷也好,從攔網到二傳到主攻到自由人,烏野的每個人,都屏息凝神,去聽裁判接下來的宣判。
這絕不是一次幽默的巧合。
而是整整三局,烏野的每一個人竭盡全力進攻作用下,應有的結果。
「2-1!」裁判宣布,「烏野,獲得本場比賽的勝利!」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8
第19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一天
「……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我們贏了井闥山。」
半夜的時候, 日向突然從床上坐起來。
雖然有贊助,也有大額的經費,但排球部依然秉持著開源節流的准則, 兩個人住一間標准房。
不幸,跟日向住同一間的正是月島。
原本山口有點擔心, 想說要不跟他換一間房,但月島一看他的室友是田中學長, 回想起有時候坐大巴去比賽時偶爾能聽見的呼嚕聲, 毅然決然選擇了拒絕。
「不, 我跟日向住一間就好了。」他忍痛說。
日向在旁邊跳腳:「什麼意思嘛?選擇跟我住一間有這麼為難你嗎?是什麼很不好的事嗎?」
月島皮笑肉不笑:「是啊,就是很不好的事。」
比如現在。
陰雨沉沉,不是什麼很好的體驗, 但日向此人活力四射的碎碎念更讓人無法忍受。
月島痛苦地將被子往上扯了扯,蓋住自己的臉蛋, 也只是聊勝於無。
旁邊那家伙還在興奮:「真的好厲害啊!不是那種一口氣碾壓的厲害, 而是不斷被限制、又想辦法突破限制,這種來回過招的感覺——」
他說著,忽然陶醉了,迎著窗外灑下來的月光, 揚起臉拉長了聲音:「在這場比賽中,有人力挽狂瀾,最後關頭出手,快攻拿分!哎喲,我可真帥!」
月島:……
「你再不睡的話,我就把你丟下去喂狼。」他微笑。
「這裡沒有狼吧!」日向嚇一大跳, 「這裡可是東京耶!!」
把他嚇到了,月島高興了, 被子也拉開,把眼罩摘下來,咳了兩聲:「你還有多少話要講?」
他從旁邊拿起手機,定了個10分鐘的鬧鐘:「限時10分鐘,現在開始講吧。」
日向立刻張嘴:「我是想說……」
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他贏了比賽有多激動嗎?這種興奮是不好用言語表達的——雖然他平時說什麼也都含含糊糊全憑心情,但這就是不一樣。
要說他對明天的比賽有多期待嗎?可是馬上就能上場見到對手,完全不需要他在這裡消耗能量。
想來想去,他目光落在月島背來的包上。
月島的包一看就相當專業,是那種防水防塵的運動背包,裡面雷打不動的帶著換洗衣物和手指繃帶、運動眼鏡,諸如此類專業到不能再專業的備用品。
日向盯著他的包看了一會兒,忽然神來一筆,問他:「月島,你為什麼一直不太願意親近德久學姐啊?」
剛拿起水杯的月島,手一抖——撒了一床。
氣氛頓時凝固了。
三秒之後,日向才尖叫著跳起來:「啊啊啊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過水會灑完全是因為你自己手沒拿穩吧啊啊啊,怎麼辦啊!!」
月島滿臉黑線,額角的青筋跳了又跳,深吸一口氣才壓住憤怒:「……你睡吧,我去問問——」
他本想說問問山口那邊能不能擠一個,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說:「我去問問影山那邊能不能擠一個。」
甚至都把他逼得去跟影山一間房睡了!!
如果山口在這裡,必然要感慨日向此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總能做到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只可惜他不。
日向只能揮揮手,跟月島憤然離去的背影告別:「慢走!」
他心大,這些事是一點不往心裡去,直接被子一蓋一躺,還有空百思不得其解呢。
對啊,雖然他是突然想起來這個問題的啦,但是……
為什麼月島會這麼不願意親近德久學姐呢?
學姐明明人超好!又聰明又和善又有問必答!
懷抱著這個常人絕不會有的疑惑,日向慢慢入睡了。
*
四強賽的對手並不是什麼熟悉的學校。
既不是以前打過的福元井,也不是一林,只是一所從沒聽過名字的學校。
沒聽過名字,還能打進四強,不是特別幸運,就是特別有實力。
大家嚴陣以待,從上大巴開始就已經相當嚴肅。
把英美裡搞得很奇怪,她心想這個叫常山的學校也不是什麼原著大boss啊,綜漫世界裡還能有原創強校?
之前她和潔子做背景調查的時候,大致能看出這學校走的是什麼路子——既然不是特別有實力,當然就是特別幸運了。
而且他們的幸運還不像一林那樣,有一定的實力打底,就英美裡和潔子來看,xx能進到四強,純粹是分組的運氣比較好而已。
今年兩所種子校,稻荷崎和井闥山分開在AB組,剩下比較有威脅的就是梟谷、鷗台、合辦、烏野和音駒。
井闥山、音駒、烏野在一組,稻荷崎、梟谷、鷗台在一組,井闥山淘汰了音駒,烏野又淘汰了井闥山,那邊的稻荷崎一口氣淘汰了鷗台梟谷兩所學校,基本上是強校的內鬥。
常山恰好排在稻荷崎他們那一組,八強賽稻荷崎碰上梟谷,他們碰上個旗鼓相當的學校,2-1贏了。
所以總的來看,這所學校實力是有的,但簽運也確實很好。
防備不是不可以,過度防備就有點蠢了。
不過他們蠢蠢的樣子很有趣,英美裡跟潔子心照不宣,都沒吱聲。
「今天給我多傳點球吧!」日向嚴肅地請求。
影山點點頭,他也有些警惕。
在進入全國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跟日向鑽研出來的超級快攻,是相當具有殺傷力的一招。
不說無敵,但至少不至於讓第一次見到的對手很快就能破解才對。
但這種想法在經歷過之前幾輪比賽之後,很快就被打消掉了。
「……只能說,全國級別的隊伍不愧是全國級別,不管是什麼樣的花招都見過多次了,你說對嗎?宮同學。」英美裡頭也不回地說。
旁邊的潔子往後轉了轉臉,還真是他們。
原本准備扮鬼嚇人的宮侑忍不住嘆了口氣:「唉,學姐還是這麼敏銳。搞得他連惡作劇都沒地方下手。」
宮治倒是迅速收回手,假裝沒有自己的份,一本正經回答了英美裡的問題:「其實還好,他們這個快攻的確很少見,因為實在太快了。」
「其實球速倒一般般啦。」宮侑撇嘴,他永遠都是要踩宮治一腳的,「主要還是小飛雄卡的時機太好了。」
他在旁邊觀摩一會兒,忍不住指指點點:「你看——我就說吧?卡在小橘子揮臂之前的那一瞬間,如果太早,很容易跟他抬起的手撞上,如果太晚,擊球點沒辦法放在最佳的中心……」
宮治把他攔住:「差不多得了,別人在比賽呢,你就少說兩句吧。」
身後,稻荷崎眾人路過烏野的比賽場地,跟英美裡打了個招呼,把這對頗喜歡到處出沒的狐狸兄弟抓走了。
而場上的比賽也已經進入了尾聲——壓根就沒有白熱化過,直接進入尾聲。
尤其今天影山的發揮相當不錯,他不僅是跟日向配合得好,跟所有的攻手配合起來都可以說是親密無間。
即便月島打死也不會承認這種說法,但從最後結果來看,確確實實就是這樣。
有時候,足夠的技術的確足以彌補所謂的默契。英美裡想,這大概就是原作裡,烏養教練的心聲吧?
她扭頭。
旁邊的菅原一臉茫然:怎麼啦?這不是很順利嗎?你看我干嘛?不會想把我換上場吧?
英美裡輕輕翻了個白眼。
烏野贏得很輕松,連大地下來都在搖頭:「對面確實運氣很好。」
說運氣,而不說實力,就已經能看出他對這支隊伍的評價了。
一年級的新人們大開眼界:「居然還能這樣……」
田中哼哼兩聲:「你們還是見的少了,我跟你們說,有個學校叫一林……」
他在那跟人科普一林神秘的幸運,各種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烏野的大巴緩緩開回酒店,晚飯是早就定好的和食便當。
「最後,我一記暴扣——嗯?今天吃烤魚嗎?」田中無縫銜接,「後輩們!吃飯了!!」
烤魚便當只有五份,先到先得——被田中西谷日向影山外加東峰霸占了。
剩下的就是燉肉便當或者烤雞便當,調味都是鹹甜口,日向三口就要炫完,山口連忙勸他細嚼慢咽。
按理說影山也該說他兩句的,這家伙平時最喜歡端著架子教訓人,好像沒人比他更懂健康,日向一邊想,一邊抬頭去找,發現影山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去找德久學姐和大地學長了。
那家伙,干什麼啊?
日向歪著腦袋,怎麼想都想不通。
緊張?不可能吧……
那就是,反省?但今天比賽裡表現得很好啊?
——卷起來了。
他思考半天,結論就是,影山想卷起來了。
表現那麼好,還跑去找學姐和學長反思,不就是要卷?
換做別人,不管是山口還是月島,誤以為影山想卷一卷在前輩面前的表現,大概都不會多說什麼。
山口與世無爭,月島是壓根懶得搭理,所以都不會多做什麼額外的行動。
但日向可不一樣。
他可是日向啊!注定要成為學姐最偏愛的後輩的日向翔陽啊!!
當即放下飯碗跑過去:學姐學姐,你們在說什麼呀?我也要聽!「差不多得了,別人在比賽呢,你就少說兩句吧。」
影山怎麼能讓他聽見自己剖析心路歷程?一把把人推開:「不許聽!」
「憑什麼?學姐你看他!學姐——」
英美裡也只能放下餐盤,眷戀地看了一眼她還沒來得及吃的烤大雞腿,扭頭對日向說:「其實不聽也沒關系,影山應該不是來問什麼排球上的專業問題的。」
意思就是你小子聽了也沒大用,趕緊離開讓他說完,然後讓你學姐我抓緊把這個雞腿吃了。
但日向還是不肯走:「那既然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我想先問一下——明天決賽我們的對手是誰呀?」
「噢,說起這個。」英美裡也有話講了,「是稻荷崎。」
剛好大地就在旁邊,探頭過來科普:「裡面有一個很厲害的二傳哦。」
日向眼睛一亮:「真的?」
還沒來得及等影山質問他什麼意思,又笑眯眯說:「但我覺得不會比影山更厲害了∼」
搞得清純二傳手只能紅著耳朵大叫:「別以為恭維我就能抹去你剛剛干的事!」
日向不服:「我干什麼?我干什麼了!」
影山跟他糾纏了兩句,幡然醒悟,發覺自己被日向此人繞進去了。
現在最關鍵的難道是掰扯日向剛剛到底干了什麼嗎?顯然不是啊!於是兩步繞開他,跑到英美裡和大地面前。
這兩人本來在商量決賽的事,看他過來,停下交談:「怎麼了?」
「學姐……」他抿抿唇,還是決定拋棄一秒尊嚴,當著日向就開問,「為什麼,感覺最近打起來更順手了呢?」
他想了想,又盡力去表述:「就好像之前的比賽,雖然我覺得自己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但是,大家接到我的球,也都像我想像中的去表現了。」
「怎麼說呢……」他想了半天,選了個毫無情商的形容,「感覺,整支隊伍裡都是好人了?」
英美裡目光游移兩秒,她確實很難幫影山解釋這個問題……
理由,當然是她不想去做這個惡人了!
為什麼覺得烏野的隊友都是好人……烏野的隊友是好人,那必然就有人是壞人了。
按照這個邏輯盤下去,多多少少就得有一點拉踩了,英美裡可不願意當這個拉踩的人。
影山一個人沒情商就夠了!英美裡想,她可是本作的情商擔當!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尚可騙來跡部大人投資、下可哄切原請客吃冰淇淋~
「你可以去問問宮侑。」她最後說,「反正明天就要對上了,比賽的時候問他吧。」
影山有點苦惱:「可是,要是宮學長不願意回答……」他太有前車之鑒了。
英美裡跟大地交換一回眼神,聳肩:「不會的,他那麼自信,怎麼會不願意解答一下迷茫後輩的小小問題呢?」
實在不行,就跟他說這是宮城最強二傳手答不上的問題,不就完了?
以宮侑的性格,絕對會長篇大論解答外加論述自己比那個宮城及川徹更優秀的啦~
第19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二天
連續兩年, 不管是IH還是春高都打進了決賽,今年的稻荷崎有多麼意氣風發,實在是不用贅述。
只聽他們看台上此起彼伏的應援聲就能猜到一二, 遠遠看去,一片粉色系應援物, 從印著頭像名字的應援扇到長條橫幅,甚至發帶頭巾, 一應俱全。
英美裡:「我給他們想了個標語, 『加入稻荷崎應援隊, 承包你的春夏秋冬!』,怎麼樣?」
潔子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夏是扇子,春秋是發帶, 冬是頭巾?」
英美裡一個響指:「沒錯!果然還是潔子你懂我。」
旁邊的仁花,用一種震撼的神情旁聽著兩位學姐的對話。
——雖然已經深有體會過了, 但, 烏野真的很奇怪!
說真的,在剛進排球部的時候,仁花也相當不適應了一段時間。
彼時的烏野已經是春高的優勝校,這個成績放在宮城也是首屈一指的——以前雖然進全國的都是白鳥澤, 但也沒見他們拿個冠軍回來看看啊?
當然,這是部分烏野人(和青城人)的小範圍共識,仁花想,如果有誰能聽見她的心聲,請不要以為這是她個人的想法!謝謝合作!
所以雖然受到了邀請,也答應了邀請, 仁花在去烏野排球部報道之前,還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設的。
一個堅韌、頑強又成功取得了好成績的學校, 怎麼想,都應該是規規矩矩、令行禁止的吧。
既然這樣,仁花在內心告訴自己,要好好學會怎麼適應環境,才能在這所名校的名排球部生存下來。
……但沒有人告訴過她,烏野內部是這麼毫無條理的呀!!
眼看都要決賽了,面對的對手也是彼此勢均力敵的稻荷崎,德久學姐和清水學姐……竟然一點也不慌張的嗎!!
不慌張也就算了,居然還在互相開玩笑……
一直都是好學生心態的仁花,有一點接受不能。
但不得不說,兩人這樣的表現,的確也讓她松了一口氣。
也許這就是強豪的底氣?仁花不由得想。
她在學習上雖然也算成績優秀,但從來不是那種一點都不用復習、就能隨隨便便考高分的類型。
相反,她是一個需要上課認真聽講、及時做筆記、不斷地復習反饋、整理做題,才能夠拿到一個還算優秀分數的學生。
所謂天才的悠閑,她從沒體會過,更沒想到第一次體會是在排球部。
「怎麼了?小仁花,在發什麼呆?」潔子叫她,「一起來吧,我們去把大家的運動飲料搬過來。」
仁花點點頭。
她的肩膀比之前放松了許多:「是!清水學姐!」
*
排球比賽的開始,總是比田徑這類要平和許多的。
不用爭分奪秒地搶那一點點優勢,只要能夠協調得過來,慢悠悠地組織進攻也不是不可以。
——但烏野儼然要推翻這個印像!
「我們可以看到,烏野一上來就打響了本場比賽的第一槍!這個節奏很快啊!」
解說的聲音裡有些驚喜:「其實越是到了比賽後期,越少有一上來就強勢打上快攻的隊伍,烏野能這麼做,的確是出乎大家的預料……」
搭檔忍不住補充:「是啊,不過能跟上烏野的節奏,稻荷崎其實也是非常膽大了!」
對攻戰,畢竟是要兩邊處在同一個節奏下才能打得起來的。
這意味著不僅僅是烏野選擇了一開始就切入快速的進攻節奏,稻荷崎也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樣的戰略。
「說起這一點來,其實我本來是想分析一下稻荷崎跟烏野兩支隊伍的。」解說用筆敲了敲桌子,趁著場上的比分還不算緊張,趕緊把自己堆砌的材料說了出來,「我們都知道,烏野在面對井闥山的時候是有一些優勢的,因為井闥山這個隊伍,擅長的是後手。」
「後手?」
「也就是說,井闥山喜歡在對手做出變動之後再給反應——所謂謀定而後動,大概是這樣的意思。」
「不過但這種模式,對烏野來說是不太來得及的吧……?」搭檔提問。
「確實是這樣的。」解說很滿意他的鋪墊,腰都挺直了一些,「稻荷崎應該是恰恰相反?其實也只是我個人的判斷,但是他們跟烏野,其實是非常相像的兩支隊伍。」
「都喜歡把進攻的主導權抓在自己的手裡,而不是被動地等著對方有行動了之後再反應。」
只可惜,英美裡現在並沒有在聽解說,否則一定會頗為感動,認為他是自己的知音。
嗯,十次裡面能蒙對兩次的那種知音。
今天她的核心戰略——至少在第一局,就是要搶先拿下主導權。
所謂的主導權,聽上去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看不見摸不著,但不管哪支隊伍都不會小瞧它。
這個虛無的詞語,在比賽當中永遠是很有效的。
就好比烏野兩次對付井闥山,都是因為做出了他們想像不到的決策,搶下主導權,讓對方始終落後一步。
既然落後,那就不得不去應對烏野表現出來的戰術,不得不去猜她的打算、她的圖謀,這樣就永遠慢了兩分。
如果這份優勢能夠一直持續,自然而然就能贏下比賽。
而今天開局打這麼快,也是因為這個,畢竟稻荷崎的防守比起井闥山其實還要再差一點……
只要能夠搶先得分,未必不能在他們反應不及的時候拿到令人眼饞的優勢!
但很可惜的是……英美裡眯了眯眼。
好像,他們早有准備?
場上,烏野最核心的兩個進攻點依然是東峰和日向。
東峰在於強,日向在於快,都不是攔網友好型選手——換言之,攔網最恨的攻手名單裡,必然有此二人的尊姓大名。
眼看著角名攔網沒能攔住,宮侑彈了彈舌頭,三步並做兩步,長腿一邁,竟然一瞬就出現在了球的落點。
「啊?那家伙怎麼去接球了?」日向感到驚訝。
依然基於他樸素的排球觀:二傳是不會輕易去接球的,否則他的觸球機會被消耗了,誰又來做二傳呢?
所以日向感到無比的驚訝,甚至抽空去看影山的臉色。
這個原教旨主義二傳狂魔,該不會大發雷霆吧?!
是啊,宮侑去接一傳了,誰又來做二傳呢?
這對稻荷崎來說,簡直是一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宮兄弟總共兩個人,既然哥哥去接了一傳,那麼能做二傳的,當然就是弟弟了。
宮治雖說沒辦法像他哥那樣時不時的下腰劈叉,但給二傳的手法依然顯得無比熟練老道,好像他生來就是稻荷崎的二傳位一樣。
這球人選也挑得很妙,給到無人盯防大耳學長——又快又高的一記球,『啪』的一聲響!
「10-7!」裁判宣布,「稻荷崎得分!」
反而是稻荷崎先一步突破了兩位數的大關!
「剛剛的得分,並不是簡簡單單的領先優勢而已哦。」宮侑捏著球網搖了搖,相當欠揍地抬起下巴,「不好意思,主導權這種東西,果然還是得掌握在自己手裡才舒服呀~」
說著,還故意往英美裡的方向看了一眼。
影山難得沒動怒,盯著宮侑那張帥臉看了三秒,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嗯,果然。」
宮侑:「啥意思?」
影山:「就是、那個……學姐果然說的對。」
宮侑:「啊?什麼?德久學姐說我什麼啊?說我果然『英俊瀟灑聰明不凡、心中有大局,眼裡有細節』是嗎?」
影山搖頭:「不是,學姐說你性格很糟糕。」
「哈哈哈!」宮侑大笑三聲,「我就知道,學姐果然很了解我!」
宮治:……
他閉了閉眼,不肯去看自家丟人的哥哥:「反正什麼你都有說法,對吧?」
不管網前的對話有多幽默,主導權被稻荷崎奪去,是實打實的事實。
英美裡卻沒怎麼著急,甚至連戰術暫停,或者用質疑對方出界騙個兩分鐘都沒有。
這對於她來說是很少見的決策,連菅原都忍不住偷溜過來,躲在教練席背後小聲問她:「真的不用暫停嗎?」
在他看來,英美裡平時雖然不濫用暫停,但也不少用暫停啊?幾所名校裡,用暫停用的最多的應該是梟谷和白鳥澤,用的最少的是鷗台和井闥山。
他們烏野有英美裡坐鎮,大概在一個不上不下的水平。
不過從她用暫停的頻率,也可以推斷出能讓她叫停的條件:並不是單純的落後,而是場上的節奏和發展趨勢不如她的意。
這不就是現在嗎?
英美裡是那種喜歡把危機在最小的時候就解決掉的人,菅原已經很了解這一點,但他認為眼下正是這樣的時刻,卻不知道為什麼她沒叫暫停。
「因為……應該用不上我。」她聳聳肩。
用不上她是什麼意思……?菅原一臉茫然,一頭霧水。
不是,我們烏野難道還有什麼用不上你德久大人的時候嗎?
聽著都不可思議!
但沒叫暫停就是沒叫暫停,比賽就這麼順著稻荷崎領先的局勢一路打了下去。
讓菅原沒有想到的是,雖然沒有叫暫停,主導權也被稻荷崎先手奪走,但烏野的表現卻出人意料的穩健。
『穩健』這個詞,讓菅原說出來都有點羞恥。
他從沒想過自己居然膽大包天,把這個詞語用來形容自家排球隊——穩健!烏野難道能跟穩健扯上0.1%的關系嗎?
作為到目前為止,烏野自己出場頻率最高、次數最多的二傳手,他對自家是一個什麼樣的隊伍再清楚不過了。
多變、復雜、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些都是表像。
真正從核心來講,很簡單的一點——就是超強的攻擊性。
烏野是一直很喜歡從對手那裡得分的隊伍,即便在防守,他們也不像音駒那樣,是為了不讓對手得分,而是想要讓自己得更多的分。
這種攻擊性每時每刻展現出來,難免就顯得有些冒進、有些急躁。
所以穩健這個詞,菅原真是想都沒想過。
——場上的東峰也沒想過。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種能主導進攻節奏的攻手,所以平時心安理得等二傳給他傳球,傳出來是什麼樣,他就能打下去是什麼樣,這也是他能力的一大體現。
但現在打了幾個球以後,他突然意識到一種微妙的變化。
影山的球,給得越來越柔和了。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手感,東峰想。
如果說之前影山給的二傳,像是往攻手手裡塞了一把加特林,現在就像是給他們遞了一把軟劍。
殺傷力還在,但心情一下就平和下來了,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仔細端詳稻荷崎的陣容了,當然,也更有利於去判斷防守的漏洞了。
「哇,這什麼球?好惡心。」月島一記快攻得分,忍不住甩了甩手,一臉嫌棄。
「啊??!你再說一次?」
「我說,這什麼球,好惡心。」不僅又說了一次,還說得又慢又清楚。
當著影山的面,月島不客氣地說:「國王大人給球的時候,有考慮過我等庶民的想法嗎?有沒有想過我就是不想打這種球,要打爽快利落的球呢?」
看影山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還追問呢:「沒有吧?果然沒有吧?」
影山呲牙咧嘴地就要上去咬人,大地東峰一邊一個把他們攔下:「算了算了,影山,月島,算了算了!你少說兩句!」
當然,月島是要多挨一嘴的。
月島也沒說什麼,他知道影山給的托球對穩定局勢有多重要,但就是……忍不住想嘴他一句。
誰讓他的托球裡那種『小子收著我的頂級托球偷偷樂吧』,的意思太明顯了?
東峰:「到底哪裡明顯啊!」他反正一點都沒感覺到啊喂!
月島目移:「東峰學長這樣的……學長,感覺不到也很正常。」
東峰:「哪樣的?」
月島:「……特別強大以至於不在乎托球的?」
東峰又怒:「根本不是吧!絕對是想說我遲鈍吧!月——島——」
「能把東峰氣成這樣,月島真是個人才。」英美裡語氣充滿贊賞。
仁花弱弱:「這是什麼,值得誇獎的事嗎……」
影山好奇的則是另一個問題:「但是,月島為什麼會不喜歡我的托球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對他來說太難打了?」語氣特別純真。
「哈?!!」月島可忍不了這種話,「你有種再說一次——」
大地在旁邊扶額。
蒼了天了!到底是誰把這兩個人送到烏野的!
「蒼了天了!到底是誰把這兩個人送到烏野的!」
網的那頭,尾白用一種很日式的腔調怒喝:「要是沒有那個二傳,我們明明可以得更多分嘛!」
自由人赤木嘴變成『o』型,給他比了個大拇指:「真有你的,現在日語說得很好了嘛!」
「歸化的外國選手那麼多,我們阿蘭是日語說得最好的。」角名很驕傲。
尾白滿頭黑線:「這有什麼好驕傲的!」而且他本來也不是歸化球員啊!
就在尾白苦心給自家文盲隊友科普什麼才是歸化球員的同時,宮侑正摸著下巴,發出『嘿嘿呵呵呼』的冷笑。
「欸……居然能自己就這麼快調節過來。」他向後舒展了一下手臂,原本圓潤上挑的眼睛眯起,一副反派嘴臉,「看來,是我小瞧他們了。」
說完,又慢慢將眼睛睜得很大,目不轉睛盯著對面。
「說實話那樣子看了有點讓人膽寒。」大耳打了個冷戰。
但誰膽寒宮治都不會膽寒,當即一腳踢在他屁股上:「行了,少在那兒亡羊補牢,趕緊回你位置上去。」
後果還用說?宮侑大怒,宮兄弟頓時打成一團。
網的這頭,月島和影山怒目而視;
網的那頭,宮侑和宮治互扯頭花。
「啊,還是熟悉的味道。」英美裡微笑點頭,「沒錯沒錯,我們跟稻荷崎比賽,就該是這麼弱智的味道才對啊!」
第19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三天
熟悉的弱智味道, 並不能掩蓋比賽本身的激烈。
就好像宮侑宮治場下吵架,但球拿到手上,依然是整個高中排球界最有威脅力的一對搭檔一樣, 影山和月島雖然脾氣相當不合,但依然在為了當前的局面而不斷思考。
稻荷崎拿下主導權, 意味著烏野必須根據他們的行動而調整自己的行動……但很快,他們又扳回一點, 畢竟烏野自己也有著讓稻荷崎畏懼的武器……
月島閉了閉眼, 眼球的酸澀脹痛被稍微鎮靜, 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確實有一點緊張了。
加入烏野以來,他經歷了比以往十幾年多出數倍的比賽和實戰經驗, 但即便如此,稻荷崎也是一支特殊, 且危險的隊伍。
太快了。他想, 手上動作立刻跟上——稻荷崎的一舉一動,都太快了。
「太快了。」場下的英美裡也正說著同樣的話,「所以我真的很煩跟稻荷崎比賽。」
節奏一快,思考的間隙就變少;思考一少, 下意識的反應就變多。
下意識一多……
「腎上腺素大爆發!」英美裡撇嘴,「猜都能猜到,肯定會慌不擇路胡亂出手的。」
仁花小臉煞白:「那、那怎麼辦呢?」
潔子忍俊不禁,摸摸她腦袋:「沒關系的,雖然會慌亂,但只要大家還在思考怎麼取勝……」
「就沒關系的。」
她說。
*
第一局自從稻荷崎拿到先手之後, 就一直以微弱的優勢領先著。
雖然微弱,但很穩定, 不管烏野怎麼出招,都無法動搖這一點分差。
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大地心裡已經開始悲鳴,如果只是簡單的第一局落後,其實也還好,但偏偏讓稻荷崎拿到了主導權!
雖然他自詡澤村·不動如山·大帝,但一路打下來,心情並不是很妙。
從觀眾的視角來看,大概也是如此——稻荷崎一開始搶先一步,隨後步步領先,烏野雖然全力追趕,但結局依然不盡如人意。
這樣的劇本一旦成真、一旦第一局真的這麼毫無反抗之力地輸了出去,對後面的比賽能有多惡劣的影響……英美裡能有多少鋒利如刀的言語,刺痛他們的心髒……
大地都不敢想!!
如果說之前稻荷崎在地面防御上還有些漏洞,以至於烏野總能抓住這一點從他們手裡搶分,那麼今年的稻荷崎就連這一點都已經進化完成,每個人的一傳水平都又上了一個台階。
大地對這一點感觸太深,心說怪不得北信介坐在旁邊站在後邊的選手席上,連外套都沒脫,暖暖和和站在那兒。
想著想著,大地隊長,眼淚倒流——他也想當這樣的甩手隊長!!
……總之,言歸正傳,沒辦法再用原來的辦法去針對稻荷崎的一傳了,剩下的就只有攔網。
影山正打量著稻荷崎的兩大攔網。
角名固然強勢,但他也只是一個人,單點防御怎麼也只能防住一個人;大耳學長更多又側重在攻擊方面,純攔網的技術還不如角名。
相比之下,攻克稻荷崎的攔網,確實是比對付他們的地面防御更有性價比的選擇。
這些話影山甚至都不用說出口,他雖然跟月島完全合不來,但至少能夠全然相信,這家伙在戰術眼光上還算能跟得上他。
一邊想著,手上立刻行動起來,給球往日向和月島的方向飛快傾斜。
烏野拿手的高速快攻,像機關槍一樣劈裡啪啦傾瀉而來!
網前的快攻一多,稻荷崎也飛速反應過來——烏野連追三分之後,他們立馬開始組織起了三人攔網。
人數多,就是一個最簡單也最強大的優勢。
哪怕只有一個人碰上,也是百分百的概率,況且又有角名這個在半空中轉來轉去、全靠核心就能調動上半身變換攔網方向的妖怪,立刻把網前的漏洞補上。
連西谷都來不及撲救,剛剛追上的三分,又被重新拉開分差。
兩邊都往前掙了三分,只看差距好像回到原點,但眼下的情形,和剛開始的時候已經截然不同。
第一局的比分,漸漸變得危險起來。
稻荷崎已經踏進20分的大關,烏野卻還保持在『1』開頭。
22-18,4分的分差。
如果再無法找到一個突破口,恐怕稻荷崎拿到局點……甚至拿下這一局,都不成問題了!
影山一邊想著,一邊將球推向半空。
完美的拋物線——
觀眾席都看愣了,實在是這麼漂亮的弧線,在排球比賽裡卻是很少見的。
為了保證速度和低風險,通常二傳給出的球都是很快的,但影山的這一記托球顯然不尋常。
他拋棄了速度,選擇了高度!
不過,這也太高了吧……宮侑在心中抱怨。
給球給這麼高,到底是不把稻荷崎的攔網放在眼裡,還是太高估了自家攻手的跳躍力啊?
這高度,就算是他們隊裡最高的那個眼鏡男也很難摸到吧……
嗯?
等等?
腦子雖然還在告訴他不可能,但宮侑的腿已經動起來了!
影山飛雄,絕不可能給出沒人能打到的球!
宮侑眼前一晃,最頂點的位置忽然閃現了一個小橘子——日向翔陽!!
他的出現,並不能說是完全在稻荷崎的意料之外。之前不是沒有合宿過,這家伙的跳躍力大家有目共睹。
但即便說他能夠到、即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這也太高了……」角名喃喃。
不僅高,而且很快,似乎不需要蹲下助力,平地就能拔高三米五。
這種特性,讓日向在起跳瞬間的高度對於絕大部分選手來說,已經是難以企及的水平,就算只是那麼五釐米的差距,但那也是實打實的五釐米。
碰不到,就是碰不到。
一分扣下,底線的赤木雖然盡力伸手,但也只是堪堪碰到,反而讓球在他指尖彈飛出界。
這一分,當然算在了烏野的頭上。
19-22,一下子又回到了三分的分差。
「說起來很奇怪,我總覺得三分的分差好像一下子就變得很小了。」菅原搭著旁邊緣下的肩膀侃侃而談,「你不覺得嗎?好像四分就顯得特別多,但三分就很少?但其實說到底就只差一分……」
他還在說呢,緣下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戳戳他:「學長,德久學姐在叫你。」
「啊,叫我?」菅原一愣,扭頭看向教練席。
果然,英美裡正在衝他招手。
這個時候叫他,菅原當然只能想到一件事。
不過,現在這不是打的還挺好的嗎?
日向和月島的雙副攻,在影山不緊不慢的指揮下能夠順利拿分,旭也不例外,他的強攻一直是相當具有威脅性的……
雙方的分差也在慢慢縮小,烏野的態度越來越強硬,反而是稻荷崎在收縮防御……
這個時候,要換他上場嗎?
英美裡沒空跟他解釋那麼多,在稻荷崎尾白扣球得分,又一次將比分分差拉到的時候,西谷下場,她將菅原推了上去。
「今天不是讓你上去玩的。」她說,「雙二傳,之前不是說過嗎?怎麼打不用我說吧。」
菅原特別委屈:「我之前也不是上去玩的啊!我每次都是背負重任的好吧!」
英美裡冷冷看他。
菅原冷冷看回來。
潔子淡淡說:「菅原,偶爾會突然特別勇敢,雖然沒有什麼用。」
仁花捂著嘴笑,唯恐笑得太大聲。
菅原簡單熱完身走過來,就看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但還是捂著嘴不出聲,肩膀一抽一抽的樣子,忍不住戳穿:「我說谷地,你這樣還不如直接笑出來呢!」
「笑出來的話你又會說『谷地你怎麼這樣傷害學長的自尊心啊嗚嗚嗚』之類的話吧!」英美裡毫不客氣地指出。
菅原不服氣:「才不會!我可是出了名的亞薩西前輩哦!我是爽朗前輩哦!」
說完,臉色一變,看向場中影山的方向:「亞薩西的爽朗前輩,當然會肩負起前輩的責任,好好教一教影山怎麼打雙二傳的~~」
潔子:「再不上場要被吹哨了。」
沉浸在前輩光輝形像中的菅原,驟然回神:「哦哦,那我上場了!」
菅原和影山的配合,有一種令人意想不到的默契。
原本稻荷崎多少以為,他們兩人同為二傳,一個前輩一個後輩,一個天賦異稟一個勤能補拙,儼然是一對天敵。
就算有英美裡揉圓搓扁,也是貌合神離,不算什麼威脅。
結果一上場,就給稻荷崎打了個目瞪口呆。
大地的一傳剛剛墊起,攻手們都還在觀望呢,兩個二傳就跑起來了。
同一瞬間,腳步都邁開,一前一後、一左一右,中間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完全無法判斷是不是有一個人落後半步,進而推斷誰負責傳球、誰負責混淆視線。
影山和菅原,簡直如同一心同體,雙雙跑到了計劃中的位置上!
什麼貌合神離、互相敵視,光是看著眼前菅原影山二人的表現都說不出口——實在是太絲滑了!
「如果讓你和隔壁的赤葦君一起,能做到這種地步嗎?」黑尾忽然問。
研磨目送菅原在三米線緊急剎車,傳球快到難以用肉眼捕捉地送到影山手裡:「嗯……可是,我和赤葦君,誰來扣球呢?」
黑尾:……
旁邊的赤葦:……
一下子就被擊中了呢!
雙二傳之所以很少見,是因為這種模式的確就是很難用,都沒什麼可辯駁的——既然要隨時切換,意味著兩個二傳最好都能在攻、守、傳三個方面做到全能才行。
雖然菅原在扣球得分這方面還有點勉強,但影山行啊!
影山行的本質,是因為他高啊!
技術當然是很重要的一點,但個頭,絕對是每個排球人心裡無法痊愈的傷痕……
因為無論再高,都會有人比你更高。
不過對研磨,這套理論好像完全不成立,他眨巴眼睛,非常無辜地盯著黑尾:「小黑,你說呢?我和赤葦君,好像都沒高到能扣球的地步吧。」
黑尾:「……我錯了研磨我不該提起這個話題我們好好看比賽吧。」
他早該知道,誰都贏不過樂在其中的人……
但只是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場上的形式又出現了變化。
烏野的雙二傳固然很新奇,但這不是從沒出現過的搭配,稻荷崎適應起來比井闥山快很多——幾乎一轉眼,就已經調整好了心態,預備開始反擊。
「這時候,是不是應該挫挫他們的銳氣了?」宮侑笑著說。
宮治難得沒跟他對著干:「啊——確實!」
比起宮侑,他還是看烏野更不順眼!
靠著菅原和影山穿插的傳球,烏野在西谷不在的前提下一路高歌猛進,原本19-22,看上去還算有些距離,但眼下已經被烏野反超,直接到了24-23,甚至讓他們搶先拿到局點了。
兩兄弟的溝通很短暫,短到其他隊友都沒來得及察覺他們倆在打什麼注意。
依然是烏野發球,日向的平平無奇普通發球,好歹是沒出什麼岔子,落在赤木手裡,直接蛻變進化成漂亮的一傳。
「等等……」看台上已經騷動起來了,「宮治怎麼已經起跳了?」
「那個銀頭發的家伙,怎麼跳得那麼早?」
「話說這個場景有點眼熟啊……?」
宮侑仰頭鎖定球的位置,腹腔收緊,長長吐出一口氣。
沒錯,就是現在——就是現在!
「阿治!!」他高呼。
球出手。
角度、路線、速度、位置——
分毫不差!
總算有人反應過來——「這不就是烏野那招、那招怪人快攻嗎?!」
宮侑給宮治送出的托球,竟然和影山給日向別無二致!等到攻手起跳後,才送進了他的扣球位!
快到沒有人能夠反應過來——早在起跳的瞬間,這一分就已經注定要屬於稻荷崎!
24-24,靠著這一球,稻荷崎直接將比分追平!
宮侑動了動脖子,目光牢牢鎖定網對面的影山。
「你確實很厲害,小飛雄。」他說,聲調依然輕松愜意,「但我,絕不會在托球上輸給任何人!」
說完,一個很帥的定格。
「也不知道是在等誰給你拍照。」宮治呵呵,「全靠我傾力配合,有些人直接把功勞抹掉,果然是純粹的利己主義者。」
「沒有我的托球你打空氣去吧!」
「沒有我的扣球你就直接傳空吧!特大失誤!」
雖然依然在吵嘴,但網的兩邊,氛圍又截然不同了。
就連月島都說不出什麼額外的話來。
他作為同期生,比誰都清楚影山和日向在快攻上花了多少功夫。
天才也好、小野獸也罷,巨大的練習量是必不可少的,否則怎麼會被稱作默契?
但如此久經磨練的絕招,卻被對方輕易復刻……雖然不知道私底下是怎麼練習的,但只要烏野覺得他們是輕易復刻,就已經是不得了的打擊了。
大地抿著唇走過來,伸手按住影山的肩膀:「……沒事,下一球,我們……」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面前的宮侑聳聳肩,往底線走去。
「下一球,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太好了啊~」
他的聲音遠遠傳來,大地第一次覺得關西腔有這麼招人煩:「能從我的發球輪逃掉的話,也算你們厲害呢。」
好死不死,在這時候遇上他的發球輪!
大地一下沒聲音了。
實在是,眼下的情形,已經讓他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了……!
眾人各回各位,宮侑站在底線後方,慢慢往前走了四步。
無懈可擊,完美的一記跳發!
25-24,稻荷崎拿到賽點!
宮侑第二次發球,依然是相當漂亮的一次跳發,直奔影山而去!
他旁邊能補位的只有月島,聊勝於無的一傳,直接墊飛回了稻荷崎的場地。
還好!月島心中不自覺松了口氣,雖然這球墊得一般,但稻荷崎如果只是當作普通機會球來打就還有救……
網的右側,角名像只潛伏許久的小狐狸,悄無聲息、面無表情地伸手。
直接攔下!
「26-24!」
長長的一聲哨響。
「稻荷崎拿下此局!」
第19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四天
「剛剛——有點著急了。」
角名慢吞吞說。
他話不多, 但關鍵時刻,有點一針見血、不留情面的冷酷。
宮侑捂住眼睛:「我知道、我知道啦……!」
剛剛那一下,本來不應該這麼早出來的……
在宮雙子的規劃裡, copy怪人快攻這種殺招,不僅在得分上很有用, 更重要的是可以干擾到對面的心態。
從影山飛雄,到日向翔陽, 就算只是干擾他們兩個, 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烏野今年的新人不少, 但最受關注的,必然是這兩人。
影山不用說,天才級別的二傳, 讓宮侑嘴上說著不在意,結果連夜查完資料熬出黑眼圈的人物。
合宿時期就知道他能力非凡, 當時還有些小迷茫小稚嫩, 結果到了IH正式賽場上,就跟開了光一樣——
開了名為『英美裡』的聖光,可能。
至於日向,那更是讓高中排球界人人自危的天降紫微星。
這個形容可能有些誇張, 但結合他的經歷來看,就能發現完全不為過。
他接觸排球的時間太短了——初中才開始,高中就直接在冠軍校裡做首發MB了,這合理嗎?
雖然裡面也有英美裡大權獨攬,和烏野先天缺少攔網的緣故,但日向也好、月島也好, 能夠頂住這份期待的壓力,將首發攔網的任務完成得如此之好, 也夠讓人吃驚的。
更不用說他最大的武器——跳躍力。
宮治撇嘴:「就是個子太小。」
「那是,要是你有他的跳躍力和速度,阿侑還能配合得上嗎?」尾白不懷好意。
宮治即便知道他是有意挑撥離間,但也按捺不住,脖子一梗,下巴一抬,小模樣一下就擺起來了:「這家伙本來就跟我配合不好,全靠我全力遷就,否則……」
「否則我這個全國第一二傳手,就會在比賽的時候把球扔到你腦袋上去!」宮侑咬牙切齒地威脅他。
「還全球第一二傳手……」這下連角名也跑過來落井下石,「你問過飯綱學長的意見嗎?再不然你問過對面那個影山飛雄的意見嗎?」
媽呀,哪壺不開提哪壺。
宮侑眼睛一眯,立刻就要發怒,被宮治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順道還瞥了角名一眼:「提誰不好,提影山……」
影山飛雄,此人儼然已經變成宮侑假想敵一般的存在了。
雖說這家伙對他自己的技術一向自信,但這並不妨礙宮侑一視同仁地敵視每一個跟他同位置的人。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只要是打過比賽的球隊,那就必然有勝負。
那麼這兩支隊伍裡的關鍵點位,多多少少就會被人拿來對比,甚至在論壇上排出個123和『等人』來。
宮侑雖說一直被人譽為全國第一二傳手,綜合實力排名甚至還在井闥山飯綱學長之上,但沒能跟擁有影山的烏野正式打上這麼一場,總叫人覺得有些虛浮。
好死不死,他們的全勝期剛好錯開了。
第一年的時候,稻荷崎的的確確是贏過烏野,但烏野奪冠那一年又偏巧沒跟他們遇上,所以這兩支學校究竟誰更強,真正遇上了會是什麼樣的場景,一直是高中排球界讓人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
順帶一提,還有幾個分別是【烏野的西谷、音駒的夜久和井闥山的古森能否穩坐全國三大自由人?】、【理性討論宮治宮侑互換位置稻荷崎是不是能拿冠軍】、【烏野究竟如何逆風翻盤?她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
言歸正傳,今天稻荷崎對烏野的比賽有了結果,就意味著宮侑和影山之間的最佳二傳手之爭,也有了一定參考的依據。
大耳給面露不解的後輩們解釋:「假如、我是說假如,今天的比賽我們不巧輸給了烏野,那以後阿侑要再到處標榜他是全國第一二傳手,別人就有話來質疑了吧?」
角名心領神會:「你既然是全國第一二傳手,你怎麼沒帶著隊伍贏過對面烏野呢?那這不說明了人家影山才是名副其實的全國第一二傳手嗎?」
宮侑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狐狸一樣跳起來,臉色漲紅,嘴裡說著『全國第一主攻都有三個,怎麼我們全國第一二傳就不能有多幾個了』之類的話,稻荷崎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氣氛。
直到北咳了兩聲,笑聲才戛然而止。
作為學長,帶頭取笑後輩的尾白和大耳臉色訕訕,宮兄弟和角名三個最愛惹事的二年級則立正站好。
北學長是不會在這種時候批評人的,他們都知道,不過光是被他掃一眼……
嗚嗚!好可怕!好羞恥!
排隊站好的小狐狸們,看著自家隊長踩著他永遠干淨整潔的運動鞋走上前來。
目光在幾個人乖順的頭頂一掃而過,壓根沒提剛剛那一茬,淡淡開口:「接下來這一局,我們首先需要注意幾點……」
他看向角名:「跟你對位的那個烏野攔網,叫月島對吧?」
*
跟稻荷崎歡樂的氣氛不同,烏野這邊畢竟是0-1落後,眾人要麼在思索,要麼在反省,都沒什麼心情閑聊。
同樣,月島也在思考。
他對位的那個角名倫太郎,打起球來真是相當惡心——即便是月島也要說,他真是個球風令人很不爽的攔網。
月島原本以為他在宮城縣見過的那幾個攔網已經足夠惡心了,但沒想到進了全國,真是大開眼界。
怎麼說呢,跟他對戰的感覺……月島難得有些走神,開始給自己比喻起來。
就好像,原本在街上走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個相當邋遢的大叔,從拐角過來跟你撞在一起,你往左他往右,你往右他往左。
總之,就是死死地攔在你面前。
這種令人不愉快的感覺……的確是獨樹一幟的強。
——但這種時候,他應該怎麼做,才是對這支隊伍最好的呢?
如果要說一對一打敗角名,月島想,要麼死死把他攔住,要麼直接把他騙過去?
這樣既能得分,也算是從這一點攻破了稻荷崎,對於整體的士氣提升也有好處。
不過這樣做就一定是最優解嗎?
他一個人局部的勝利,對於烏野來說是不是最好的做法呢?
說實話,月島以前很少從這個立場來思考問題。
他接觸排球已經算早,身高又很出眾,從小到大一直都在首發隊伍裡呆著,做攔網不能說是他非常感興趣的方向,但絕對算是他最擅長的方向。
縝密的觀察,不是用蠻力,而是更多的用計謀……需要一點點的騙術?唯一讓他不滿意的,大概就是跟二傳的配合必須非常密切……
「阿月、阿月?」山口戳了戳他的肩膀,「怎麼走神了?」
月島回頭:「什麼?」
山口:「就是看你一直在走神,想問問你在想什麼。」
月島嘴角一壓:「……沒什麼。」
事實上山口也並不需要他說出口,作為幼馴染,他跟月島的默契雖然沒有到二口跟青根那麼變態,但要想讀懂他走神背後的含義,其實也綽綽有余。
於是這時候,大好人山口忠不免笑了笑,給迷茫中的幼馴染指了一條明路:「如果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麼的話,我有一個辦法哦。」
月島不解:「什麼?」
「嘿嘿。」山口咧嘴一笑,「遇事不決,問德久學姐呀!」
月島:……
「以為你能說出什麼不得了言論的我才是傻瓜。」他面無表情地說。
山口推了推他的背:「別這麼說嘛,阿月。其實這種時候反正問了也不吃虧,不是嗎?不問的話,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全憑直覺,你又不是那種人……」
不得不說,他的話一下子說到了點上。
眼下月島面臨的無非兩種選擇,一個是去憑自己的能力跟角名對上,另一個是從團隊的角度,重新再想別的解決辦法。
但不管是哪一個,他現在都思考不出來誰更好誰更壞。
如果就這樣貿然上場,最後的結果大概就是全憑直覺選一個,但這、這簡直是對理性人大腦的絕對侮辱!
百般無奈之下,月島挪動腳步,磨蹭到某人身邊:「那個……德久學姐。」
英美裡一看他竟然好像是要問問題的樣子,頓時高高挑起眉毛。
簡直是稀客!
也許是她臉上流露的神情太明顯,讓月島在羞惱的同時,竟然也有一種不服輸的心情燃燒了起來。
怎麼,難道說他就有那麼不經常來找學姐問問題嗎?明明他也偶爾會問一些訓練上的疑惑啊!
如果讓英美裡聽到他的心聲,大概會點點頭說是啊,你是偶爾會問一些訓練上的困難,但耐不住剩下三個人是有事沒事就在她面前刷一通存在感啊!
有時候上體育課碰見還會專程跑過來跟她打招呼,用那種很洪亮——洪亮到不可思議的聲音大喊『德久學姐早上好!今天也是陽光燦爛的一天!』,之類的話……
搞得她們班現在都以為她在排球部當大姐頭、還收了幾個小弟……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月島君,你還是需要一些錘煉滴!
如此想著,英美裡先一步開口:「月島有什麼事嗎?」
月島垂眸。
他當然是比坐著的德久學姐要高很多的,但對上她的視線時,總覺得是學姐在俯視他。
……莫名其妙的心理。
月島清清嗓子:「……我不太確定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從我個人來講,和從團隊角度取舍,好像都不是很清晰。」
他把自己的困惑講了出來,在說完的瞬間,心情好像也舒暢許多。
因為學姐總是會給出一個答案的,既然這樣,那麼按照學姐說的去做不就好了嗎?
有人能夠解答問題、有人的決定可以作為參考、有人可以依賴的感覺……
月島下意識地抬眉,去尋求經驗更豐富、能力也更出眾的人,給他一點值得信任的指導。
英美裡卻聳聳肩:「我倒覺得你該來問的人不是我。」
月島一愣:「……啊?」
「難道你忘了嗎?」英美裡眨眼,「你可不是我們隊裡唯一的攔網啊,有時候也要遵循一下隊友的意見吧?」
說著,她的目光往右側轉去。
月島下意識跟著她轉過臉。
那裡,日向正在跟影山互相抓扯對方的頭發。
起因大概是下『一局我肯定會拿更多的分!』、『別痴心妄想了你小子你得的分還不都是我傳球給的!』、『但球是我扣的!』、『沒有我的傳球你上哪扣!』、『總會有別人給我傳的菅原學長你幫我傳吧!』
……之類的弱智對話吧。
月島根本連去思考的想法都沒有,多看一眼都覺得自己的智力點在降低。
啊、難道說?
他僵硬地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慢慢轉頭去看德久學姐,確認一般地又問:「學姐是說……?」
英美裡點點頭,笑得陽光燦爛:「對啊,難道你不該去問問日向的想法嗎?」
月島:……
「……嗯,有道理,我這就去,謝謝學姐,打擾了,再見。」
說完,同手同腳離開了。
一轉頭,臉色卻立刻變了。
不!!他才不會去呢!!!
讓他去找日向問問題……除非天地顛倒、井闥山變稻荷崎、宮侑大變佐久早……都不可能!!
第19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五天
「——誒, 所以月島你是什麼意思啊?」
日向嘟著下嘴唇,眉毛皺成一團,自己揉了一把後腦勺的頭發, 讓他本來就亂糟糟的橘色頭毛變得更加凌亂。
從後面看,儼然像一只長久沒有仔細打理過的小獅子。
月島的目光虛無地落在他頭頂那根凌亂的呆毛上, 眼神已經死去:「……總之就是,你對對面的攔網有什麼看法嗎?」
日向眨眨眼:「對面的攔網?噢, 你說那個眯眯眼!還是說那個奇怪發型的學長?」
月島:「你好歹對他們兩個——哪怕一個——放尊重一點呢?」名字都不記得……
日向不滿:「我哪裡不尊重了?」
但很快又把話題引回正軌:「唔, 我是覺得沒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吧……怎麼了?難道說他們兩個讓你感到難受了嗎?嘿嘿——」
他笑得實在很欠揍, 月島手指抽搐了兩下,強行壓制住想暴揍這家伙一頓的衝動,扭頭准備離開。
上了德久學姐的當, 跑來問日向的想法,簡直是月島螢此生做過最愚蠢的一件事。
人都轉過去了, 身後的日向卻突然叫住他:「——不過你要是說那個眯眯眼的話, 其實我有一個很好奇的。」
月島回頭,日向也正好抬臉看他。
月島忽然一愣。
怎麼說呢,這家伙的表情……
月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在他的認知裡, 日向應該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人才對?
當然,他也會想一些簡單的戰術,又或者做作業的時候至少得分比影山要高,但其實,他的想法是很簡單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有時候, 他也會不知不覺就把簡單和天真畫上了等號,但……
月島看著面前跟他同為攔網的日向, 嘴角忍不住輕輕一抽。
這家伙現在的表情,可一點也稱不上天真啊。
日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還自顧自說著:「……可是我很好奇欸,那家伙雖然說可以在我們出手之後,又突然扭腰來轉變攔網的方向,但是難道他還能變第二次嗎?」
「嗯?」月島皺眉,「你在說什麼啊?」
「就是——!」日向手舞足蹈,不知道該怎麼比劃。
嗚嗚!討厭月島這種刨根問底還沒有眼力見的家伙!
好在這時候旁邊大地學長路過,簡單替他解釋一句:「也就是說,對面的角名同學之所以有那麼大的威脅性,是因為他有一次後出手的權力,當我們這邊做出進攻意圖之後,他還能夠通過核心發力改變身體的轉向,再一次形成精准攔網……」
「不過要是這時候需要他再變一次向,他還能做到嗎?」
月島試著代入想了想:「應該……不能吧?」
角名的特技,他們剛剛也有不自覺地模仿過,確實很難做到。
只是扭那麼一下,如果聚精會神地收緊核心去嘗試,也的確能達標40%,但要在這個基礎上再重新轉向,幾乎就是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這個跟身體機能和個人技巧都無關了,而是人杵在半空中的時候,除非有超能力,誰都不可能在不借助外力的前提下,完成第二次純靠核心的轉向。
「就算讓火神那家伙來也做不到吧?」日向念念不忘地cue著隔壁籃球片場的人。
他一說到這兒,月島也不禁想起了綠間。
那個曾經跟他在溫泉旅館裡一起搭檔練習的一年級少男,投籃出手點高得不可思議……
那時候他是怎麼做的?
月島想,面對綠間那幾乎碰都碰不到的投籃,他是怎麼做的?
如果說日向能夠以火神為參考,推斷出角名的轉向最多只能做一次;那麼通過綠間……
月島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
其實,他也有不少進步了不是嗎?
至少第二局比賽,不會像之前那樣毫無反抗、簡簡單單地就輸出去。
「——哇!月島你是燃起來了嗎?」日向忽然很興奮地指著他,不忘四處炫耀,「哇,學長們快看!月島燃起來了!好難得哦!」
「真的假的?」東峰學長湊過來,月島也會燃起來?太少見了,我要看看。「真的假的?」
「噢,螢!你這小子——總算是准備好了,來!跟我們一起反擊吧!」西谷學長當然是不會錯過這等熱鬧。
而最可恨的,還得是場外的菅原學長,這時候正舉著應援牌快樂呼喊:「月島月島你最棒~月島月島你真行~月島月島衝衝衝~!」
月島:……
在比賽進行中退部,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他很認真地想。
*
等到第二局正式開始時,月島已經整理好了狀態。
對別人毒舌,對自己更嚴苛,月島不允許自己迷失太久,立刻就要把理論結合實踐打上幾個球。
宮兄弟的戰術倒是沒多大出入,依然在復刻影日快攻的同時,夾雜一些尋常的進攻,偶爾會把重心往尾白那裡偏一偏,但不會給角名和大耳額外的球。
這次我已經吸取教訓了,宮治想,同時控制多線操作,很容易被烏野抓住破綻,學姐上一次就是基於這一點把他從中間隔開。
但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同樣的情形重演!
月島看著他戰意勃勃的眼神,面無表情。
心裡卻輕輕一笑。
好啊,燃燒吧,盡情地進攻吧。
熱血上頭的攻手,正是攔網最喜歡的餌食,不是嗎?
宮治的進攻很順利,他和宮侑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甚至在個別時候能夠由他做二傳,同樣打出讓人瞠目結舌的怪人快攻。
如此一來,烏野的士氣大跌,連續幾次被攔網封住。
「沒關系,沒關系!」大地拍了拍手,「現在的分差並不是完全不能夠追上……」
他說的當然也是實話,月島看了眼場邊的比分,9-5,四分而已。
而且稻荷崎的分數甚至沒到兩位數,怎麼看也算不上威脅。
但……
光是用蒼白無力的語言,又怎麼能重建大家的信心呢?
現在最需要的,果然還是實打實的分數啊!
稻荷崎尾白發球,標准的大力跳發,威脅性不強,但方向瞄得很准。
大地防守到位,一口氣將球墊起,影山已經提前就位。
無論是烏野自己的攻手,還是稻荷崎的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指尖。
宮侑語速很快:「注意小飛雄給球的方向——不要忘了月島!」
前半句點的防守,讓稻荷崎不要提前起跳,避免被騙過去,後半句說的是進攻,別被月島這個暗中窺視的家伙一把攔下。
「但說到底,都是攔網的問題啊。」黑尾忽然說,「他不會按兵不動的。」
木兔:「啊?誰?」
木葉戳他腦門:「烏野的攔網——月島君啊!」
「在影山君還沒有出手,球的走勢不明的當下,攔網成為了最關鍵的勝負點呢。」赤葦輕聲說,「稻荷崎想要防守,需要調動攔網;稻荷崎想要進攻,也要警惕攔網……」
但無論如何,這都比上一次被烏野打敗時候的境況要好太多了!
宮治非常清楚,這一次他沒有收到任何針對——稻荷崎任何人都沒有被針對,烏野似乎打算純粹地用自己的能力,將稻荷崎撕出一道缺口?
那就來吧!
宮治想,不管是打算做什麼,又打算怎麼做,他和稻荷崎都已經做足了准備——應對烏野、應對德久學姐,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的輕敵!
絕不會再讓學姐有機會把我們從中間撕裂!
影山的托球給到月島,扣殺平平無奇地被赤木接起——宮侑准備就緒!
解說每個字都跟滾豆子一樣往外冒,生怕慢了一步:「至於他的目標是——尾白同學!」
「第二局的第一個球,就要用尾白阿蘭這枚重炮,一口氣轟碎烏野的信心嗎?!」
在解說聲嘶力竭的吶喊下,尾白抬起手臂,大力擊出!
烏野的攔網空如無物,讓他的球毫無阻礙地直擊邊角——西谷還在!
無論前方有沒有攔網,無論迎面而來的扣殺有多威風凜凜,西谷總是在的。
尾白的球,他接起過很多次,漂亮的A-pass也給出過很多次!
西谷目不轉睛地盯著球來的方向。
這次,也不例外!
「能接起來的。」夜久評價,「他的話,這種程度球還是沒問題的。」
古森不忘帶上自己的親親表弟:「還得我們家小臣出手,才能讓西谷同學緊張啊~」
二傳們卻在感嘆這球給得相當之好,飯綱忍不住說:「這麼高質量的一傳,影山要是接毀了,我是不是就穩坐全國第一二傳的寶座了?」
古森無語:「怎麼人人都想做第一二傳啦……」
黑尾湊過來,笑問他:「那古森君,你覺得全國第一自由人是誰呢?」
古森不假思索:「我!」
旁邊夜久一下就挑眉了:「是嗎?這不一定吧?」
看台上,因為一些莫須有的事,一下就硝煙四起。
唯有平和的研磨,平和地注視著比賽。
影山的二傳當然是不用懷疑的,但他會給誰?研磨把猜測這個問題的結果當作一種樂趣,盯著烏野的攻手開始揣測起來。
給大地?明顯不可能,這位隊長已經後退兩步,擺明了是要防範稻荷崎扣球成功,提前保護;
給東峰?可能……但可能性不高,這位是稻荷崎最最緊盯的大王牌,萬眾矚目之下給球,擺明了陷害。
山本忽然疑惑撓頭:「可是,你不是也經常在對面盯我的時候傳球給我嗎?」
研磨心裡抖了一下,臉上波瀾不驚:「因為你應該是可以衝破攔網的。」
山本一下燃了:「哈哈!果然!你也這麼覺得吧!!我身上的虎之魂,絕對可以讓對手無法防御!!」
海信行,慈悲地嘆了口氣。
阿虎,其實有沒有想過,這就是研磨在陷害你呢?
研磨敷衍完就不搭理他了,繼續排除:「月島君也不太可能啊,他是出了名的弱攻擊性,現在第二局雙方都還是0-0,誰先拿到第一分,具有決定性的意義……」
嗯?!
他忽然坐直。
影山,居然將球給了月島?
在如此關鍵的時刻?
角名同樣在心裡咬牙切齒,他分明看得很清楚,影山的注意力都在日向身上,就連月島自己,也沒有站在最中間的空擋,而是把優越的戰略位置讓給了日向……
等等,這難道也在他的計算之中嗎?!
只是一丁點的搶先、一丁點賭的成分,角名就已經來不及調轉回頭了。
即便他有著優越的核心,和堪稱秘密武器的方向轉換……
「但人類終究是人類,做不到什麼滅五感風林火山閉眼打球之類的超能力。」英美裡淡淡說。
潔子一如既往地精准點評:「英美裡,好重的怨氣。」
英美裡哼哼兩聲。
才不是怨氣!只是一丁點的心裡陰影!
要是再讓她親眼目睹什麼白霧四起金光閃爍的離奇場景,她真的會很想回到屬於正常人的三次元……字面意義上的那個三次元……
不過眼下,依然是人類的角名,在這一球的比拼中,顯然是沒能算過她們家月島螢。
這就是結果。
面前只有宮治勉強伸過來的手,月島輕松扣球。
「6-9!」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沒想到你們也這麼好騙。」
他笑得輕快,配上眼鏡,真有點溫文爾雅的意思:「哎呀,真是幫大忙了,角名學長。」
剛剛不小心被影山和日向偷走注意的角名:……
這家伙、真的、好欠揍啊啊啊!!!
角名決定了,今天回去,就把【烏野的眼鏡男和稻荷崎宮侑誰才是高中男排討人厭top1】頂成論壇熱門話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8
第19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六天
月島的神來一筆, 雖然從分數上來看只是區區一分,但對烏野的戰略意義實在大得不得了。
畢竟,這可是一個全新的得分點啊!
——在宮雙子通過完全復制快攻, 讓影山和日向難免有些束手束腳之後,他在網前直接開辟出了一個新的得分點!
網前的得分點, 和主攻的得分是不衝突的,不如說網前完成得越好, 越能為主攻手們創造更好的條件。
場上一共就那麼幾個人, 要防住所有可能的進攻點, 當然就要有所取舍。
所以當日向的攻擊力被遏制,東峰和大地也會打得不順手,就是因為少了一個吸引火力的目標, 讓對面的攔網也好、一傳也好,都少了一塊需要擔心的位置, 只用盯緊他們倆就足夠了。
而這個時候, 月島站了出來,直接從角名手裡拿下了分數!
突破角名,本來就已經是一件提升士氣的大事,更不用說吸引防守的作用……
「真不錯啊, 你這小子!你這小子!」東峰上來就是一通老拳。
月島表情痛苦:「東峰學長,請輕一點……」很痛!
可惜菅原不在,大地攔不住,又讓月島挨了幾下才把人拉開:「不過他說得沒錯,剛剛那個球確實來的很及時。」
他抿抿嘴,猶豫著問:「所以, 你是看准了打的,沒錯吧?」
月島知道他的意思, 輕輕點頭:「嗯,之前就想要突破對面那個攔網了。」
也就是說,他是早有計劃,刻意利用日向的存在感,將角名騙了過去,然後得分?
這是何等的計算量、不,是何等的縝密思維啊!
明明是他自己要問的,大地聽了答案,又開始吃手:「好可怕、好可怕啊月島!」
東峰也瑟瑟發抖起來:「對不起月島君!剛才不應該得意忘形,對你出手……請原諒我!」
月島:……
學長們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很愛演……
他在這兒飽受贊揚,日向卻看得若有所思。
他並不嫉妒,也不羨慕,只是想——
他能不能也做到月島那樣呢?
雖然他個子不如月島那麼高、攔網的技巧也不像他那麼純熟,但是……
他能不能也做到呢?
日向一邊想,一邊看向他必不可少的搭檔。
想要穿破稻荷崎的攔網扣球,他一個人是絕對不夠的,無論如何,都少不了他的配合!
「影山,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跟你商量……」
但還沒走近,就聽見了二傳君的碎碎念:「……我才是、我才是……」
啊?
日向沒太聽清,但看他表情有些微妙,又上前兩步。
這下能聽清了嗎?
「……我才是、我才是……最會對付快攻的人!!」
影山猛地握拳,「怎麼能被月島那家伙比下去!!」
日向跟他一拍即合:「哦哦!就是!我們要把比分追回來,就用我們兩個人的雙手!」
「哦哦哦!」
「唔唔哦哦哦!」
完全意義不明的對話。月島黑線:「兩只猴子。」
幸好那兩人沒聽見,還在一個勁兒燃燒:「唔唔哦哦哦!我要成為——得分最多的攻手!」
「我要成為最強的二傳!」
英美裡在底下配音:「——在那之前,我不會再輸了!你有意見嗎!副攻王!」
仁花一如既往認真記錄:「這是《海○王》的台詞……」
山口一如既往地黑線:「都說了根本沒必要記啊……」
「喂,影山。」
影山回頭。
日向衝他伸手:「接下來,我們可不能被月島那家伙比下去啊。」
影山點頭,也伸出手,跟日向在半空中輕輕一碰。
*
看台上的火神,撇了撇嘴:「切,氣勢還不錯嘛。」
黑子:「火神君,你是怎麼看到的呢?」
火神一愣:「哦?對哦!我是怎麼看到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按理說雖然他的視力很好,但沒道理坐在遙遠的觀眾席上,也能看清楚場上日向和影山那個隱秘的碰拳吧?
旁邊的伊月學長,微微一笑,冷靜指出:「是不是因為火神你也鐘愛碰拳,所以天生就有一個碰拳雷達呢?」
「碰拳雷達?那是什麼?」
「就是說,你會對碰拳這個動作天然無比敏銳,細細地察覺到每個碰拳的人的行為……」
「噢噢,原來是這樣!我就說……」
黑子面無表情地將臉轉回來。
壓根不想和這麼弱智的人說話。
他的目光投向場中。
雖然黑子沒有打過排球,但他也能看得出來,以日向的身高,在這個項目當中怎麼說都有點勉強,就像他在籃球中一樣。
但偏偏就是這樣勉強的個頭,還能夠一直撐到現在。
天賦、毅力、堅持,一樣都不少。
黑子相信,觀眾席上有不少人跟他都是同樣的想法:這個日向翔陽——接下來,又會展露出什麼樣令人驚嘆的表現呢?
不過對於其他排球部的觀戰人員來說,很快就意識到,影山似乎並沒有立刻跟日向重新聯手的打算。
「相反,從他的托球能看出,這會兒的重心轉向了月島。」飯綱說,「是不想讓稻荷崎注意到嗎?他們那群狐狸眼睛確實都很利。」
古森:「這是否是一種人身攻擊?」
飯綱:「狐身攻擊還差不多!」把他們跟狐狸擺到一起,肯定是傷害到狐狸更多啊!
影山對他給出的每個球都心裡有數,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一場比賽下來,他總要知道自己最常給誰傳球、最少給誰傳球吧?
現在的話……大概,大部分依然在東峰學長那裡,但也有不少的球給了月島那家伙。
後者手裡球一下多了起來,雖然有點詫異,但不是很多。
畢竟可選的攻手就那麼幾個,日向現在暫時被對方盯住,有所防範,那網前的快攻最好就是找他月島了。
至少在這一點上,月島是很有自信的。
只是稻荷崎的反應同樣很快——宮治一看這球給了他,人立刻就撲了過來!
很輕快的一記魚躍撲救,把月島分明已經快要得分的球,又重新撈了起來。
一傳飛得有些高,好在角名鎮守在不遠處,抓准日向還在左邊邊線,而月島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直接將球一把扣下。
甚至連宮侑和赤木都沒用上,僅僅靠著他們的主攻和攔網,就完成了一輪得分。
這種級別的完整度……
月島在心中暗嘆,果然是全國頂級。
宮治還沒起身,半趴在地上從下往上看,微微揚起一個笑:「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不喜歡看別人得分。」
明明是自己在俯視他的……月島想,但這家伙卻比他想像的還要欠揍。
面對熱血的對手,月島可以禮貌無視;但面對這種煩人的對手——
他沉著臉往回走,活動著手腕,壓低聲音:「喂,國王……」
影山捏著衣領,擦了擦眼皮上的汗水:「給你傳球是吧?我看著辦吧。」
月島沒在說什麼,盡管他和影山相性極差、關系不好,但也知道這家伙對托球的掌握、對球的分配和局勢的觀察一向是非常好的。
即便這時候他有些出離憤怒,但也知道不要在托球上質疑二傳,這是每個隊伍攻手生存的基本要義。
否則的話,就會——
「喂!蠢侑!剛剛的球是什麼啊?你真的有在認真打嗎?」
「哈?!你看我干嘛?這不是已經得分了嗎?」
「是得分了,但是我剛剛差點把腰扭斷了好吧!」宮治氣得半死。
剛剛那個球看著是正常的普通傳球,但實際上宮侑給添加上了相當強烈的旋轉,以至於在他面前急速墜落,險些就要出現大失誤。
還好他自己反應靈敏,最後一刻幾乎是貼著球網把球擊打過去。
這種詭異的角度,也讓烏野來不及接球,直接拿下一分。
「不過不管怎麼想,剛剛這個球都太惡心了吧。」網的對面,以上帝視角看完一切的大地拍了拍月島的肩膀,「所以我說不要得罪二傳。」
他看了一眼呆呆的影山:「雖然他現在看來還好,不過陷害攻手,是每一個二傳刻在骨子裡的特質……」
月島:……
「學長聽上去經歷了很多啊。」他嘴角抽搐。
大地搖頭,往事不願回首,他也不想多談。
和東峰對視一眼,心有戚戚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想當年,他跟東峰也是心高氣傲的攻手兩名!一度覺得只有扣球得分才是最帥的殺招。
但入部沒過多久,菅原就讓他們體會到了,為什麼說二傳永遠是攻手在場上唯一的父親,為什麼說得罪任何人都不要得罪二傳……
因為得罪了自由人,遭殃的是二傳;得罪了二傳,遭殃的就是攻手了啊!
月島雖然把他的理論聽了進去,心裡卻並沒有太當一回事。
畢竟他雖然嘴上說影山是國王脾氣,但實際上配合的時候也能感覺到,這小子在相當努力地遷就所有人。
他的球盡管帶有很強烈的攻擊意圖和明顯的命令,但打起來是很順手、很舒服的。
所以,應該不用太警惕吧?
與此同時,場上的比賽節奏也並沒有放緩。
月島對角名的壓制持續存在,但稻荷崎畢竟也不只是有角名一個人。
大耳在旁邊分擔火力,以日向為突破點,不管是進攻得分還是攔網防守做的都相當到位;
東峰和阿蘭的對轟,也只能讓兩邊的分差維持在一個還算可控的範圍裡。
第一局已經被稻荷崎拿下的現在,第二局總不能再當作試驗一樣放過。
但如果要說突破口……
菅原在場下看了一圈,最後給出結論:「看來日向不振作起來,這一局比賽始終很難拿下。」
而對面的宮侑,也有著同樣的判斷:「是從他開始的,當然要從他結束才對。」
只要日向作為得分點再次活躍起來,烏野的困局就自然消散了。
只是對於他們來說,當然是不希望烏野再度啟用影日的怪人快攻,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必須要從根本上打擊這兩人的積極性。
「所以?」尾白挑眉,「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怎麼能叫壞主意呢?」宮侑笑眯眯地說,「總之——你們就看著吧!」
整個第二局都打得非常快,停下來思考片刻,宮侑更加意識到這一點:比分已經漸漸接近尾聲,雙方都突破了20分的關鍵點。
稻荷崎略微占優,23-21拿到兩分領先。
只要再下一球,就意味著他們手握三個局點了。
如果能拿下這一局,2-0領先,那麼對於五局三勝的比賽就已經擁有了絕對的優勢。
也即是說,他目前的策略,會對整場比賽的走向……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這種手握關鍵點的刺激感,讓宮侑渾身過電般戰栗一瞬。
沒錯、沒錯!就應該是這樣,就應該是這樣才對!
只有站在場上、只有作為二傳,才能體會到這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絕對快感!!
啊,這家伙笑得好惡心。宮治在心裡腹誹。
但現在可是馬上就要重新開始比賽的檔口,他可不敢說出來,否則一個兩個球的陷害都不算什麼,這家伙能直接把攻手坑到說不出話來。
宮治深深相信著他哥的人品,必然是能干得出這種事的……
大概也正因為他沒把那句抱怨說出口,宮侑在接下來的比賽裡,對他也算是偏愛,反而放棄了得分率更高的尾白,轉而不斷從他這裡要求起怪人快攻的配合來。
怪人快攻之所以怪,之所以在此之前一直能夠為烏野搶分,是因為它的速度非常之快,而且影山的出手時機把握得相當到位。
配合上日向那個神出鬼沒的移動速度,讓網前的攔網也好、後排的防守也好,都無法判斷出進攻的方向或者球的來向,由此大大增強了防守難度。
而宮治和日向的身體機能當然是完全不同的,他沒有辦法做到網前橫向距離的超快速移動,但這並沒有關系。
因為——
「你小子不是比他更強嗎?」宮侑輕輕挑眉,「從各個方面來說?」
能從他嘴裡聽見一句宮治的好話,比老天下紅雨還驚奇,但宮侑自己可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宮治在進攻上的技巧,比那個小不點要高出整整一個台階,這是毋庸置疑的嘛~
「所以,不要輸給他哦。」宮侑衝他做個鬼臉,「會很丟人的。」
就譬如眼下這一個球。
攔網的月島還在判斷宮侑究竟要往哪傳球的時候,宮治已經上到網前,准備起跳。
日向倒是飛快地衝過來攔他了,但單槍匹馬的對抗當中,不說全面壓制,宮治至少也能輕松跟他平分秋色的。
更不用說,宮侑的傳球技術跟影山也只是伯仲之間,絕不存在什麼壓倒性的強弱區別!
幾乎只是一眨眼,球就已經從宮侑的指尖飛到了宮治的手中!
眼看他就要順利從日向面前直接突破,旁邊的月島及時補防過來,兩個攔網湊到一起,威脅性當然就強了。
換做是日向自己,他也不能保證就完全可以毫無風險地得分。
畢竟多一個人,不僅僅是看上去更寬了這麼簡單,而是封鎖了至少40%的球路。
更不用說月島的判斷有多麼精准,他一上來直接把宮治原本的朝向堵死,意味著後者必須在半空中變換球路和手臂的轉向……
日向捫心自問,他是肯定做不到的。
其他的攻手就一定能做到嗎?這話問到木兔面前,他都要說未必,實在是半空轉向要求的不僅僅是心裡的決心,而是實打實的能力。
如果不能,當然就只是這樣
但偏偏、偏偏他們對上的是宮治。
宮治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
從一傳到二傳從主攻到副攻,沒有一個位置是他沒打過的,沒有一項技術是他不熟悉的。
在隊內本來就有角名這樣一個奇葩攔網的前提下,空中轉向對於他來說,儼然是一個耳濡目染的技巧了。
只見這名體格儼然很高大的攻手,硬生生在半空靈活變向,把腰擰過去半截,直接將球扣在了邊線!
「24-21!」裁判宣布,「稻荷崎得分!」
24-21,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稻荷崎只差一步就要拿下這一局,直接將烏野打成2-0;
意味著烏野至少還要連續再拿三分,才能追平對手,每一分都心驚膽戰,決不能用有一丁點失誤;
更簡單地說,24-21,意味著稻荷崎的局點——整整三個局點!
……烏野的大危機,來了!
場外的觀眾席上,無論是飯綱、研磨這等戰略眼光一流的頂尖二傳,還是木兔、佐久早這樣嗅覺靈敏的超級主攻,在心裡都不約而同的浮現了這一句話。
「只是這麼看的話,好像也沒有那麼嚴重吧?」梟谷的座位區,木葉嘟嘟囔囔,「就只是一分而已,再說了,就算這一局被拿下……」
「這一局不能被拿下。」赤葦慢慢地說。
「原本無往不利的重要武器,起不到作用,不僅如此,反過來被稻荷崎利用雙人快攻一路搶分,逼近局點。」
赤葦的聲音很輕:「盡管有月島對角名在局部取得了少許的領先優勢,但這一點成績依然無法挽回總比分上的劣勢……」
不遠處的研磨,也在難得耐心地給山本講解:「最可怕的不是一潭死水,而是無論怎麼反抗都無法掙脫稻荷崎的包圍。」
他語氣卻很輕松:「所以說,如果這一局讓稻荷崎拿下的話——」
明明分處在兩個不同的方位,但研磨和赤葦的聲音在這一瞬間仿佛合在了一起:
「那麼烏野,應該就止步於此了啊。」
第19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七天
「……既然是這樣的話, 不用叫暫停嗎?」潔子問。
研磨和赤葦分析的東西,英美裡也在跟潔子聊起。
不同的是,她語速比研磨和赤葦都更快, 姿態卻很放松。
旁邊的仁花也小心翼翼地探頭問:「或者,我們可以申請一個復判?」
在排球比賽當中, 對於出界或者打是否打手的質疑,可以酌情申請電子眼回放, 而中間這短暫的一分鐘兩分鐘, 也是心照不宣留給教練向隊員們傳授秘訣的黃金時刻。
但英美裡搖頭。
不僅搖頭, 她反而很詫異的扭頭看過來:「怎麼回事?我在你們心中的形像到底是怎樣啊?就這麼喜歡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裡嗎?」
潔子:「不是嗎?」
仁花:「不是嗎?」
英美裡:……
「雖然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啦!我承認啦!」她皺著臉說。
她也沒什麼好不承認的,這是她最大的特點,但在這種時候……
「這種時候?」潔子歪頭。
英美裡笑了笑:「是啊, 就是這種時候。只有他們自己才能做出選擇的時候,我是不會插手的。」
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奇跡般地連追6分拿下這一局, 還是在旁觀者的心知肚明當中輸掉這一局, 這個決定都必須要由選手自己來做。
作為教練,她可以包攬一切,可以把選手們培養成除了聽她指令沒有自己想法的傀儡,這當然沒有問題——以烏野眾人對他的信賴, 英美裡只要願意,總是能做到的。
但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潔子若有所思:「所以,英美裡其實是想把他們培養成,即便沒有你在,也能夠自由地走向任何地方的選手,是嗎?」
其實今年這一個賽季下來, 她也有一點感覺到這種變化。
大包大攬當然很有效率,但慢慢松手讓他們自己去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才能讓大家在排球這條路上走得更久吧?
仁花一聽,忍不住就抽泣了:「學姐、學姐……學姐真偉大……」
英美裡:「請不要總是有意無意地捧殺我好嗎?」
不能說潔子的猜想完全不對,但這在她的打算當中,也只是很微小的一點點而已。
「更重要的是,因為我們完全能夠承受說到這一局的後果。」說到這裡,她的聲調又變了。
反而像是之前在分析局勢的時候,那種平緩的聲調。潔子想,英美裡的聲音,一向是很有特色的,在選手眼裡像喪鐘一樣清幽恐怖,在絕大多數普通同學耳朵裡則很富有感染力。
雖然她的語調變動不大,也不是那種起伏激昂的類型,但總是莫名叫人信服。
而在比賽當中分析局勢的時候,她更多會用一種下意識的、平靜理智的聲調來闡述自己的觀點。
「就算輸了這一局,也是2-0,並不是最終的結果,況且他們的精神韌性都很強,絕對不是輸了兩局就會被摧枯拉朽拿下第三局的類型。」英美裡說,「所以可以在這裡冒一點險。」
「最大的風險,才會帶來最大的收益嘛。」
仁花肅然起敬:「原來是這樣!不愧是德久學姐——果然膽子很大!」
英美裡:「你在誇我嗎?」聽著怎麼就這麼不像呢?
但場上的選手們可沒有辦法聽見她的剖析,24-20,這可是整整三個局點,像三座龐大的山一樣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絕對不能再出現任何一點失誤,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失誤意味著機會,而稻荷崎是一直絕對不會錯過機會的隊伍。
對他們來說,不管是宮侑和宮治再度配合,以快攻拿分;還是由尾白阿蘭的強攻奪分,又或者是由角名大耳任何一個攔網的快攻來得分……
只需要一分,只需要一次扣球,就能夠拿下這一局,拿到2-0的絕對領先優勢……
「但這一分不是還沒開始嗎?」月島忽然說。
幾個人齊齊看過來。
月島不是一個很喜歡發表自己觀點的人,即便在班級裡,也多少顯得有些隨波逐流。
他不喜歡把別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不喜歡備受關注的感覺,但這一刻,不論是同期生還是學長們都看向他的這一刻——
月島聽著胸腔裡怦怦直跳的心跳聲,依然平淡地說了下去:「這一分既然還沒有開始打,那麼機會對於兩邊來說都是平等的。」
「所以,我們沒必要緊張。」
「是啊,說的對啊!」西谷首先表示了自己的支持,「月島也好,我也好,都想的是一樣的事——我們是可以贏的!」
「你們這些攻手就放心去打吧,後場——」他指了指自己,眉眼相當驕傲,「有我在呢!」
兩只眼睛圓又亮的樣子,實在沒辦法讓人不微笑起來。
雖然只是口頭上的一句話,但大家的確感到心裡的重擔被卸去一塊。
畢竟,這句話是西谷說的啊!他們隊裡唯一絕對一傳真神——西谷夕親口承諾,後場的地面防守有他在!
那麼在所有人的心中,因為對方扣球而被迫失分的壓力,就這麼輕描淡寫消失了。
月島點點頭:「網前的話,我也會注意……還有這小子。」他指了指日向。
日向跳腳:「什麼叫這小子!再說你憑什麼學德久學姐的口吻安排我啦!我可沒有比你差到哪裡去……」
月島額角青筋一跳:「我才沒有學!」
影山還沒說話,旁邊東峰也表態了:「這局我的發揮的確也一般,後面我會更注意的,有需要拿分的地方,我會站出來。」
「哦哦,旭!表現得很像一個王牌嘛!」大地戳了戳他。
「為什麼每次我耍帥的時候都要被你弄破功啦——」東峰惱羞成怒,「而且不用像!我本來就是王牌好嗎?我!就!是!」
月島站在一旁,雖然是由他開啟的話題,但他一直保持著平淡的心情觀察這一切。
被情緒支配的是蠢才,月島一直堅信這一點。
稻荷崎的優勢來源於他們的多種進攻武器。這是一定的。
不管是尾白阿蘭,作為全國五大主攻手的強力進攻;還是角名和大耳學長在攔網上嫻熟的技巧,都功不可沒。
但最關鍵的、最關鍵的……
他忽然伸手,一邊一個拽住了影山和日向,二者就像見了鬼一樣扭頭看他:「干什麼?干什麼?」
日向眨了眨眼,忽然猛地湊上來,把月島嚇得後仰:「怎麼?難道終於打算要跟我們做好朋友了嗎?月島——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也是這樣的人嘛……」
影山:「哈,誰跟你是好朋友啊?別以為我沒聽出來你想把我拉下水。」
日向壓根不在乎,依然把兩個人抓得死緊:「說吧說吧,你有什麼主意?快說出來我聽聽!」
月島在自閉和發怒之間……選擇了大局觀!
為了大局起見……!他深吸三口氣,勸自己,月島啊,日向都這樣了,你就讓讓他吧?
又深吸三口氣,這才慢慢地說:「我覺得你們可以這樣……」
*
最後一分的話,按理說應該很好拿下吧?尤其對於稻荷崎來說。
雖說烏野是在去年的春高拿到了優勝沒錯,但在絕大部分人眼裡看來,他們跟稻荷崎的水平應該並沒有什麼差距。
那麼在第二局當中表現出來相當強勢領先地位,現在又提前拿到三個局點的稻荷崎應當會很快結束這一局比賽才對。
但出人意料的,烏野的表現突然非常堅韌起來。
雖然每一個球打的時間都很長,但東峰挺身而出,先後咬下了兩分,這對於一支被逼到絕境的隊伍來講,的確是非常難得。
「而且注意看。」研磨輕聲說,「影山又在不斷地把球給翔陽了。」
「翔陽?」黑尾一挑眉,「你們什麼時候都這麼熟了?」
「這叫——打進敵人內部。」研磨說,「我只是不太擅長應付這種自來熟的類型而已。」
他的注意力依然留在場上,留在影山的決策上。很奇怪。明知道無法得分,還非要把球給到翔陽嗎?
這種不太能夠被理解的行為,反而引起了研磨的注意。
常規托球即便技術再高,在研磨看來也就只是平平,因為這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要是我有那樣的技術我也會做的』——研磨語。
但這種思路上的創新,能夠真正激發他的興趣,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研磨朝場內看去,比分24-23,已經是稻荷崎的最後一個賽點,如果再被烏野追上一分,就徹底追平。
同樣的對烏野來說,這也是站在鐵索上的瞬間,因為稻荷崎必然會全力堅守這一分,稍有不慎就會失去平衡,直接跌進崖底,但——
他們好像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做謹慎。
即便是在這樣的緊急關頭,東峰的大力跳發被宮治完美接起,宮侑出手,直接從尾白的邊路狠狠往下扣。
就在這一瞬間,剛剛還在網前的日向,卻忽然出現在了球的落點!
他能接住嗎?研磨都忍不住挑眉了,身子甚至往前傾,身邊的音駒眾人莫不如此。
他們對這個問題的答案都太感興趣了,誰不知道日向翔陽基礎極差,尤其放在一傳平均水平高的不像話的烏野裡,簡直就是差得一枝獨秀?
但偏偏是他,偏偏是他上去接了——甚至讓他接住了!!
雖然姿態非常難看,甚至被一球轟了個後滾翻,但接住了就是接住了!
這球高高飛起,落點直接遠到了場外,但對影山來說完全不算什麼困難的事——他幾乎是站在場地邊緣,貼著廣告牌等待球的落下。
「這樣長的距離,對於二傳來說還是太……」桐生搖頭,「就算是他……」
就·算是他,就·算是影山飛雄?
飯綱將這話聽在耳朵裡,忍不住搖搖頭。
影山飛雄這個名字,可從來沒有跟這樣的句式搭配出現過。
就·算是影山飛雄——?
幸好是影山飛雄!!
幸好,出現在落點的烏野二傳手是影山飛雄,所以他才能夠在這個近乎不可能的距離之下,以不可思議的指力、臂力和准確度,將球瞬間給出!
「拋物線簡直能跟小真你的相比了嘛。」高尾忍不住攛掇。
綠間皺了皺眉:「不一樣。」
的確不一樣,他的投籃無論何時,只要出手之後,就不存在空中的干擾,只需要等待進入籃筐得分即可。
但對於排球手當中的二傳來說,卻不是這樣。
托球不能像投籃那樣,將拋物線抬得越高越好,反而要盡力考慮到對面攔網的阻礙,留給他們判斷的時間不能太長,所以最好是迎著來,同時又要考慮到攻手下球的習慣……
綠間手指點了點扶手,忍不住說:「確實厲害。」
如此厲害的一記長傳,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給到了烏野毋庸置疑、毫無動搖的絕對王牌。
東峰筆直的直線球,重重地砸在了尾白阿蘭的手臂上。
「選擇的人選也很巧妙,球路准確,二傳和主攻的配合嚴絲合縫。」研磨簡練地說,「得分了。」
26-24,這場不知道為什麼打的相當漫長的第二局,總算結束。
「烏野拿下此局——總分,1-1!」
這一球是打完了,但研磨的注意力卻依然停留在剛才的比賽當中。
他為什麼會去接呢?
研磨不由得想,翔陽不是個很會接一傳的人,整場比賽,之前也沒有看他表露出這種對一傳的爭搶欲。
所以他為什麼會去接?
或者說,換言之,如果翔陽不去接的話,剛剛那個球該是誰來接呢?
西谷?不對,西谷的位置太遠。
尾白在扣殺的時候,刻意避開了自由人的方向,也就是說當時在他身後的其實是……
其實是,月島?
越是往下深挖剛剛的情形,研磨對此越感興趣。
他不斷地回想著——日向為了掩護月島,去接了這記一傳,這大概就是他的打算?
不過只論接一傳的技術,他們兩個大概在伯仲之間,所以不存在他去接成功率會更高,所以只是為了保證月島的行動自由?
而月島的行動……
他忽然扭頭:「小黑,剛剛你注意到烏野那個月島君了嗎?」
黑尾點頭:「你說那個攔網小子?他啊——」
黑尾回想起什麼似的,忽然眯了眯眼:「他剛剛在網前,可是把角名給騙走了哦。」
在網前,也就是說在影山那一發幾乎可以列進本年度十佳之列的超長高難度傳球注入進來的瞬間,除了東峰之外,月島也在起跳?
並且為自家王牌學長騙走了一個攔網?
而翔陽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替他掩護的嗎——因為知道對於稻荷崎來說,現在的他並不是一個很顯眼的威脅,又或者說只是一點所謂的直覺呢?
研磨微微笑起來,兩眼不自覺地輕眯:「欸,果然烏野才是最有意思的……」
「真想,狠狠玩弄他們試試看啊。」他愉悅地說。
黑尾:「請不要隨意把我們音駒帶壞成反派畫風好嗎?謝謝配合。」
賽場上打完第二局的雙方球員,互相點頭示意,預備要下場休息。
擦肩而過的瞬間,影山抿了抿唇,忍不住問:「宮侑學長在給出傳球的時候,都是怎麼想的呢?」
宮侑:?
他完全沒理解到影山的意思,扭頭問:「你說什麼?」
影山想了半天,在宮侑逐漸不耐煩的臉色下,又問:「就是……因為我總是會有一點忍不住想要讓大家按照我的想法打球。」
他抿唇:「但是學長們很好,從來沒有什麼意見,我反而有點……」
之前他說學長們太好人,也有一點這個意思。
其實影山對自己的毛病,不能說一無所知——他對比賽的理解高出常人一截,當然就會下意識想要指揮攻手該怎麼打球。
自我意識稍微強一些的攻手,都會對此感到不滿的。
只是來到烏野之後,大家就像完全沒有這回事一樣,除了有些時候月島會發牢騷,更多時候都不會提起……
影山、影山其實有一些不好意思,和一丟丟的愧疚。
即便輸了比賽,宮侑的表現竟然也稱得上很有風度,並沒有對他翻白眼、陰陽怪氣,而像是被他的問題逗笑了一樣,微微勾了勾唇角。
「小飛雄,你可是二傳啊,怎麼能把自己擺在和那群攻手一樣的地位呢?」他很誇張地說。
宮侑不知道身後的宮治正躍躍欲試准備揍他,還在耍帥呢,用指節按按太陽穴,歪著頭對影山說:「二傳在球裡給攻手發出暗示,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從很早之前我就想說。為什麼要感到不好意思?我真是無法理解你。」
在影山的痴呆臉裡,他繼續滔滔不絕:「二傳,就應該要厚臉皮才對!你的每一個托球都是最優秀的,該乖乖聽話的是那群攻手才對!」
宮治:……
他甚至都不生氣了,只覺得震撼。
「你就這麼帶壞學姐的寶貝吧……」他麻木地說,「學姐真的不會放過你的……」
第19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八天
「你剛剛問宮侑學長什麼啊?」日向擦著汗問。
影山:「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日向不依不饒:「說說嘛~就說說嘛!」
影山呵呵兩聲, 打定主意不告訴他。
廢話!這種專業上的問題,影山絕對只會告訴他認可的,在二傳上能夠指導他的人!
而日向這家伙……
他扭過頭上下看了幾眼, 想在二傳上指導他?下下輩子還差不多。
莫名其妙感覺自己被鄙夷了的日向,也並不生氣,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影山!雖然你是還不太能完美地追上我,但我相信!只要你勤奮地練習, 加以時日, 一定能成為……」
話沒說完, 就被影山一腳踢在屁股上。
這回連大地都不想管了,反正他們倆不是你招惹我就是我招惹你,何必費這份閑心去管呢!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該喝水的喝水,該擦汗的擦汗。
英美裡卻在這時走了過來了。
大家不自覺放下水瓶、毛巾, 彼此對了對視線, 很難不流露出詫異。
換了是誰都會感到詫異,畢竟剛剛第二局對面局點,那麼危機的時刻她都沒有多說什麼,怎麼會在這時候突然……來賽場邊看比賽呢?
英美裡一貫穿的是運動套加運動鞋, 走過來的時候也沒什麼聲音,以至於一路走到日向面前,橘頭發的一年級副攻才抬頭看向他的德久學姐。
「……怎麼了嗎?」日向一臉茫然。
他剛剛還在跟影山扯頭花,兩個人站得很近,但接下來的話最好是單獨說給他聽。
英美裡這樣想著,看了一眼影山的表情。
一秒鐘作出判斷:啊, 這家伙絕對不是那種能夠從她眼色裡體會到現在他該退場的人。
於是又往旁邊挪了挪視線——跟月島對上了眼。
後者幾乎秒懂,立刻起身, 抓著影山的後衣領把他拖走:「來來,國王大人,這邊請……」
不得不說,月島雖然脾氣稍微有些怪異,難以琢磨,但關鍵時刻是最好溝通的人。
英美裡在心中給他貼上一朵小紅花,但面對日向時,又收斂了表情。
「剛剛那一局打得挺不順的,對不對?」
日向點頭:「就是……很奇怪的感受。」
啊,所以學姐是為了不讓影山聽見他被訓,才專門把人支開的嗎?
日向腦袋裡燈泡一亮。
果然是特別特別體貼的學姐!
這麼一想,他更直言不諱地剖析起自己:「其實,我感覺也沒有專門要攔我的意思,只是、就是……」
他小心翼翼地從眼皮下看了看英美裡的表情,辨別了半天,確認學姐沒有生氣,才小聲說:「……我總覺得,影山好像給我的球變少了?」
哪怕換做是任何一個其他攻手來講這句話,英美裡都會覺得這是他在暗示想要更多一些的托球,想要討取一點偏心。
這種話,她來說還算合理,但攻手自己說就有點出格了。
——但這話可是出自日向之口啊!
日向翔陽,他能懂什麼呀!他也就是只15歲的橘色小狗而已啊!
英美裡如此這般想著,問他:「為什麼少?你有想過嗎?」
日向:「大概因為我不能得分?所以嘛,哼哼,二傳這些利益至上的家伙!一看我不能得分,立刻就把我拋棄了!啊學姐我不是在說你……」
「你少在這裡此地無銀三百兩。」英美裡差點被他氣笑了,「不說後半句會怎麼樣?」
日向傻兮兮地揉了揉鼻子:「但學姐你說,難道不是這樣嗎?」
英美裡呵呵:「要是你不能得分,別說他們了,我也會拋棄你的啊。」
「學姐好殘酷!」
英美裡又笑了一聲,問他:「你對宮雙子的快攻,怎麼看?」
日向有點茫然:「就……很厲害?」
他自己很清楚,在和影山的練習中花了多少精力、時間,才磨煉成現在的樣子,所以才會對宮侑和宮治獲得的成就,感到相當欽佩。
「不要光是欽佩啊!」英美裡怒喝,「欽佩又不能拿分!」
日向一哆嗦:「是!下一局我一定狠狠得分!」
不遠處一直默默注意著這邊的月島,百思不得其解:「日向那小子,為什麼可以這麼自然地跟德久學姐說這樣的話呢?」
就好像他們認識很久一樣,就好像他們原本就是好朋友一樣……他難道不需要去猜測,學姐聽了這句話會不會高興?是什麼反應?會怎麼想他嗎?
百思不得其解也於事無補,第三局比賽很快開始。
月島定了定神,他的狀態總是很穩定的,不管心裡在想什麼,不管腦子裡在想什麼,手上給出的球也好,擺出的攔網姿態也好,總是像教科書一樣精准穩定,讓人安心。
一上來就先單槍匹馬,攔了宮治一發扣球!
對面的銀發主攻手咬牙切齒,又帶著一絲雲淡風輕,抬頭看他:「哦哦,突然起勁了嘛,眼鏡男?」
月島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迷茫,似乎不知道他在說誰。
過了兩秒,又假裝反應過來:「噢,原來是在說我嗎?我沒有起勁啊,就是正常發揮,沒想到會把你攔住的,宮治同學。」
這回10%的雲淡風輕也沒有了,宮治冷冷說:「是嗎?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下一次了。」
他們倆在這邊對上了,旁邊的日向也不遑多讓。
剛剛第二局沒能發揮出正常的水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對面宮雙子的快攻擾亂了心情,而影山這種在托球上絕對理性的二傳,也不會把寄托什麼『突破的希望』在他身上。
不過現在嘛……
影山用余光估量著他的狀態。
倒是可以讓他試試。
7-10,三分的分差……
這種時候,當然可以大膽地派上具有殺傷力的武器了!
宮治的跳發強而有力地擊打在西谷的手臂上,一傳之神不負眾望,充分消化了這份衝擊力,直接送到影山手邊。
後者手指微蜷,視線雖然沒有往下落,但腦海裡已經浮現出整個賽場的情形。
網前有誰?
宮治還沒趕回來,恐怕打算在三米線扣殺;大耳和角名是肯定會在的,再就是……
尾白!
這位一直在等待機會的主攻手,在此時此刻站了出來,和剩下兩人組成了密不透風的三人攔網!
「還好吧?」月島抬頭去看出自影山之手的漂亮拋物線,「對他來說,應該不成問題。」
半空中的球,穩穩傳到了日向手邊!
而這位集聚了全場目光的攔網,毫不猶豫地將球扣了下去!
於是場內場外的所有人,又一次體會到了原汁原味的怪人快攻,究竟該是什麼樣的速度,什麼樣的節奏。
快,實在是太快,不管是大耳、尾白還是角名,網前作為攔網的三人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聽見裁判宣布:「8-10!」
宮治連埋怨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是什麼球啊?」
「確實——」角名拖長了聲音,「搞得我已經按捺不住殺心……」
尾白震撼:「你要殺誰?」
「當然是!」
當然是?
宮侑聽了個尾巴,走過來就聽見他說:「當然是,宮侑!」
宮侑:「哈?」
角名完全不尷尬,繼續說:「要是你能給我也托出這種球就好了!」
宮侑簡直不理解他:「你說什麼蠢話呢?」
尾白倒是很理解。
要是他能給自己托出這樣的球就好了……因為,看上去確實很帥啊!!
很帥的日向,正在發出一些並不是很帥的感嘆:「啊,扣下去了。」
影山無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吧?」
雖然對這家伙來說,確實是很久不見的快攻扣球啦。
日向沒在意他的挖苦,先看看自己的手,又特別興奮地衝著教練席揮手:「學姐!我扣下去了!影山這家伙居然給我球了!」
影山在後面撇嘴:「只要你能打得下去,不管多少球我都會給,打不下去的話,一個球也別想要。」
「哇,好冷淡,不過——」
剛剛才成功打下去,並且之後也會源源不斷得分的日向,眼睛一亮:「我喜歡!」
「只要能得分,你就會不斷給我傳球,沒錯吧?」他目光一轉,看向網對面的大耳,「所以,我會一直得分的!」
完全沒能攔住的大耳,根本不想看他的臉,轉過頭深深吸了口氣。
久久不打,他都快忘了這套快攻是什麼等級的殺傷力。
旁邊宮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他,只聽他說:「雖然阿治那家伙蠢了點,但至少也還算能跟我配合上,總有我們拿分的機會。」
新鮮的空氣進入肺裡,大耳有些發熱的頭腦也冷靜下來:「嗯,我沒事。」
只是一球而已!
現在的比分,還是他們領先!
球權換到烏野,東峰跳發,赤木同樣接得很穩。
一傳到手,宮侑心中的火燒得更旺了。
從剛剛影山和日向飛快得分開始,他胸口就像猛然多了個大洞,又像燒起一團烈火,叫囂著不滿足,要得分、要得分,要又快又凶狠地得分!
烏野能做到的,稻荷崎也可以;影山能做到的,他宮侑也可以!!
二話不說,托球給到了他的雙胞胎弟弟。
「阿侑!先不要——」
赤木的呼聲被淹沒在後場。
自由人能看到的,永遠比前方的攻手更多,而赤木之所以覺得不妙,是因為明明剛剛還在對位角名的月島,突然換到了宮治面前!!
怎麼回事?這家伙……!
宮侑的腦子飛速轉動起來,眼鏡男做事絕對不會無的放矢,他既然會換過來,那就是覺得他能夠阻止阿治的進攻?
憑什麼阻止?就算他對怪人快攻很有經驗,但他們稻荷崎、他們兄弟兩個,又不是『有點經驗』的人,就能攔下的存在!
想到這裡,心中洶湧澎湃,干脆衝宮治大喊:「讓他們好好瞧瞧!你是怎麼得分的!!」
宮治雖然相當不情願,但礙於生理構造,心有靈犀地領會了他的意圖。
不得不說,他自己也有這樣的想法。
作為一名主攻手,不管再如何謙遜、再如何平衡,但心裡多少也是有些傲氣的。
他是很強的,他能夠無往不利地下球。
宮治無論何時都是這樣相信著。
於是,毫不猶豫地助跑、起跳。
這次他跳得非常輕巧,超乎任何人想像的輕巧。
原本跳躍並不是宮治的優勢項目,尤其是按照他原有的身高來說,跳躍帶給他的附加值似乎並不明顯。
但這一球,卻跳得格外高。
也就意味著,他能夠在更高的點將排球扣下!
原本宮侑的托球就給得夠高,加上宮治的超常發揮,讓這一球的打點出現在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位置!
無論如何都趕不上了吧……宮侑余光裡掠過一抹明黃的影子,他知道是烏野的眼鏡男在奮力直追,但……都那麼高了啊?
這個高度,雖然不能說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但確確實實不是常人能夠觸碰的水平。
宮侑在心裡替換了一下,即便是鷗台那個不動之晝神,恐怕也攔不住的!
『砰』的一聲!
像征著得分的美妙聲音,在宮侑耳邊響起。
「14-10!」
宮侑的視線,茫然地隨著排球落向地面,耳畔落下宣判:「烏野得分!」
被攔下來了。
被攔下來了?
他的托球給得那麼高、球路挑得神准以至於對面甚至只有月島一個人來攔網……
這樣的球、這樣的球!
怎麼會被攔下來……怎麼會被攔下來呢?!
宮侑慢慢睜大眼睛,這一刻,他連速速甩鍋給宮治這件事都沒想起來。
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哼。
瞥見宮侑不可置信的表情,月島想,這種高度的球,還是比不上合宿那會兒綠間的投籃。
一米九往上的大個子,原地蓄力起跳,外加往上給出的投籃……
「那可比扣殺難太多了。」月島輕聲說。
他狀態一起來,即便日向把全副精力放在進攻上,烏野的攔網都密不透風。
場外的觀眾再如何看不懂排球,也知道那個在網前一攔一個准的家伙相當厲害。
「不是說一個人攔網很難嗎?怎麼每次他都出手這麼准啊?」
「看得還挺爽的,像我吃薯片,一咬一個准。」
「別人攔得那麼帥,你就知道薯片……」
這會兒輪到看台上的攔網們神情凝重了:「這個人,真的是一年級嗎?」
星海噴笑:「之前你還嘲笑我來著——」
剛剛日向打快攻那會兒,同為小個子攻手的星海感到一絲微妙的競爭心,被旁邊晝神好一通笑;
現在倒好,照樣被一年級後輩嚇得腿軟嘛!
「小黑覺得呢?」研磨單純好奇,「這個月島君,是什麼水平?」
雖說攔網沒有公認的頂級強者,但黑尾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這時候也紛紛安靜下來聽他講。
「硬要說的話……」黑尾摸著下巴,「節奏很好?」
鷲尾點頭:「確實,他看上去並不怎麼費力,但最後的結果總是很好。」
攔網的節奏,永遠是他們需要鑽研的課題,什麼時候起跳、什麼時候伸手、力氣給到什麼程度才能剛好把球攔回對面場地而不至於彈飛……
黑尾嘆了口氣,一想到以後很可能要在賽場上和這種人對上就很煩:「這位月島同學,在節奏上有相當的天賦呢。」
研磨很懂他為什麼煩躁:「反正英美裡是不會讓他的天賦浪費的。」
黑尾垮起臉:「如果能浪費反而好了。」
恐怕稻荷崎也是這麼想,尤其是已經被連續攔了三回的宮治。
眼看他總算放棄跟月島硬碰硬,預備去找尋一種新的進攻方式來繞過他讓人絕望的攔網,月島當機立斷,一把扯過日向:「換位。」
他冷淡地吩咐。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命令啊?!」日向大喊。
話是這麼說,但日向還是乖乖地換了過來——別誤會,他只是沒掙脫月島的抓捕而已!
對付宮治,他不能說信心十足,但怎麼也算是頗有經驗;而且對月島來說,要換位去對付角名跟大耳,又更能物盡其用。
……所以這只是出於效率的考慮而已!
日向在心中衝自己強調,絕對不是他聽從了月島的意見!!
絕!對!不!是!
月島一個人對上了角名和大耳,與此同時,宮治也被日向盯得很牢。
雖然宮治也好、兩個副攻也好,都不算是稻荷崎最強勢的獨分點,但現在只有尾白一個人,即便他是全國排得上號的主攻手,也獨木難支。
更何況要他去做攻防一體機,同時面對烏野的進攻,還要組織起他自己的進攻,簡直是難上加難。
「看過稻荷崎比賽的觀眾朋友們應該都比較清楚,尾白的一傳一直不大能跟得上節奏。」
趁著場上堅持,解說適時地插入自己的分析:「他來接一傳,效果都不太好,以前還有其他攻手幫忙,但現在……」
只是他的解說在場外人看來,好像有點危言聳聽,很多觀眾看他接球,也都覺得沒什麼:「這不是能接到嗎?」
「是啊,這不是接得挺好嗎?」
「宮侑不是也跟著就二傳了嗎?哇——自己接一傳,還自己跳起來打嗎?」
「能接到,和接得不錯,那可是完完全全的兩碼事啊。」一傳專家夜久,忍不住嘖嘖點評。
身後同樣作為頂級自由人的古森,往前排的觀眾席椅背上一趴:「學長說得太對了~要接到,換誰不能接到呢?」
要只是說碰球,換個業余人士——哪怕是旁邊的觀眾上去,多數時候也是能碰到的。
但手型、角度、身體的平衡,以及最最微妙細節的球感,才是決定這一記一傳究竟質量如何的關鍵。
一傳影響二傳、二傳影響萬物。這個道理是亙古不變的。
而在稻荷崎,能接一傳的人只有自由人和尾白的當下,這兩個人的忙碌程度,以及一傳隨處亂飛的癲狂程度,簡直都不用贅述。
只看宮侑兩腳都快跑出火星了,就能體會一二。
原本就已經撐得很辛苦了,這時候還要應付日向突如其來的奇襲——又輪到他登場了!
只見此小橘子一個咕隆咚,從後排飛速上前,也不盯防什麼宮治了,直接就是一個原地起跳!
角名忍不住要翻白眼,拜托,也不要這麼誇張吧?影山甚至都還沒到位啊!
不過到不到位,實在不影響影山傳球。
這名貢獻出無數名場面的二傳手,完全背對著球網,竟然也能精准無比地將球送到日向手裡!
「沒事,盯緊他!」大耳左邊宮治、右邊角名地擋在日向面前,「我們是三人攔網,不管他打出什麼樣的快攻,都能攔下來!」
的確,很危險!
日向甚至還沒分析出為什麼危險,腦子裡的雷達就已經響了。
雖然人還在空中,但他幾乎整個人都轉了一個方向,腰一擰,球路立刻變了!
原本眼看是要落在宮治手上的球,竟然直直朝著沒起跳的尾白去了!
尾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的一傳水平,距離宮治還差了一個角名,更何況日向的球來得太出其不意、太刁鑽詭譎。
「20-12!」令人瞠目結舌的分差,「烏野得分!」
稻荷崎,接連丟了八分!
比分被拉開到20-12,而烏野勢頭正好,不管是網前兩個攔網,還是逐漸打開視野的主攻,都手感發熱,儼然要一口氣把這一局拿下了!
說是他們的生死存亡之際,也並不為過。
「這種時候,就是他登場的時候啊。」英美裡無奈。
她可以把烏野人揉圓搓扁,但總不能阻止對面換人吧?
「稻荷崎——請求換人!」
英美裡抬眼向隔壁的教練席看去。
即將上場的選手,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捏著號碼牌,微微垂著頭。
側臉冷靜又淡然。
——北信介,終於要上場了!
第19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九天
北信介, 並不是一個氣場很強大的人。
但他一步一步走上場的姿態,太閑適、太從容,以至於不管是誰看了, 都會覺得他是一個胸有成竹的選手。
「——我的雷達!!!」
影山扭頭:「?」
日向忽然開始旋轉,原地那種, 圍著他自己打轉:「我的雷達告訴我,他不簡單!」
月島:「抱歉我不能理解。」
嘴上說著抱歉, 語氣卻完全不抱歉。
他對日向的語言表達能力向來不抱希望, 更不用說跟他那種野獸直覺疊加, 簡直就是邏輯派的災難日。
但月島不否認,他一看到北信介,心裡的雷達也嘀嘀嘀地響了起來。
北對烏野眾人的敵視目光視若無睹, 慢慢走上場地。
尾白垂著腦袋:「信介,抱歉, 我的失誤……」
北搖頭:「不是你的問題, 或者說,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
他目光清凌凌掃過,宮侑挺直了背:「我也有很大的問題,明明可以換一個攻手下球的, 但有時候就是想……」
他咬咬牙。
這種話對宮侑來說,怎麼也都還有點羞恥:「……就是想較勁,所以就會弄巧成拙。」
「還會弄巧成拙呢。」關鍵時刻,宮治也不忘笑話他,「昨天晚上回去偷學國文啊?」
但在北看過來的一瞬間也收斂了神色,很是嚴肅, 兩腳並攏:「我!我也有很大的問題,包括身份認知上太死板了, 所以很多時候沒能夠靈活反應。」
就像之前,不管對面是誰要扣球,我都可以把自己變成攔網來考慮的,但是……
他說到這兒,神情忽然有些茫然了:「但是我好像有點被自己作為主攻的身份限制住了。」
北沒有點頭,只是將視線從他身上挪開:「你能這樣想,說明的確有在思考。」
他環顧一圈,語速有些慢,讓眾人都忍不住安靜下來乖乖聽他講:「之前烏野和井闥山的幾次比賽,我們都有在看。你們覺得,他們當時能夠取勝最大的原因在哪裡?」
「東峰學長的攻擊力。」宮侑說。
「菅原學長的調配。」宮治說,「很縝密。」
「又或者他們的一傳防御體系,不管是主攻也好,副攻也好,都很能接球。」尾白接過毛巾,吸干腦門上的汗,「更不用說他們那個自由人了,簡直是變態。」
「當然,他們能夠獲勝的因素很多,只是我也更想把這些因素稱之為充分不必要的條件。」
「充分不必要?」
「也就是說,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最最核心的關鍵?」角名反應很快。
這時候北才點了點頭:「唯一最必要的條件,應該是節奏才對。」
不管是完善的一傳體系,還是強大的攻手,或者是縱覽全局的二傳,這些難道井闥山就沒有嗎?難道稻荷崎就沒有嗎?
但在比賽當中能夠讓烏野占據上風的,卻並不是他們在這些紙面硬實力上的出色,反而是一些讓人難以察覺的東西。
稻荷崎的其他隊友同樣一點就透,這時立刻反應過來:「就好像最開始的時候,他們非要跟井闥山打快節奏對攻?」
尾白說:「雖然井闥山在這方面也不弱,但肯定沒辦法跟他們比較……」
「今年也一樣啊,他們變來變去的,一會兒一套辦法,讓井闥山始終疲於追趕……這也算是一種節奏嗎?」角名挑眉。
北點點頭:「這當然也算一種節奏。」
他停頓片刻:「如果用跳舞來舉例,每一個舞種都有自己的節奏吧?如果跟不上節奏,就會踩錯步子,讓整支曲子亂掉。」
「所以每次切換的時候,該在什麼時間點切換、該以什麼樣的比例變換節奏,這些都很有講究。」
「如果說烏野的每一個選手都是風格迥異的樂師,那麼他們的指揮者——」
北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教練席上。
德久英美裡。
這是一個北信介從很早以前開始,就頗感興趣的人。
要說有多早,大概從國中的時候開始。
他和德久是一屆的,這意味著德久在國三創下三連霸壯舉之時,北同樣也聽聞了她的名字,倒不如說,整個全日本國中體育界,就沒有一個人沒聽說過她。
所以後來稻荷崎第一次跟他們合宿,一向狂妄傲慢的宮兄弟也都沒表露過一點點的挑釁。
畢竟搞體育的嘛……你要說這個德久學姐脾氣有多差,應該也不至於;但三連霸隊伍出身的經理,現在又兼任了烏野整支隊伍的教練,這種人,脾氣能好到哪裡去呢?
很難說宮兄弟的審時度勢有沒有救他們一命,但北在合宿中,對德久的確有了更多的了解。
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注意細節,反而更在乎場上的局勢。
節奏……氛圍?
總之,是一個重視大局多過於細節的人。
她的風格,北也有所研究,德久最喜歡做的就是料敵於先,尤其是快人一步地轉變自己的腳步。
有時候以守轉攻,有時候以攻轉守,總之最要緊的一個字,就是快!
比井闥山更快,比梟谷更快,比任何學校的反應都要更快一步。
由此,讓所有人的反應速度都落後烏野。
這樣看來,的確能讓烏野變成一支不好對付的隊伍。
北認可她的做法很有效,卻並不認為稻荷崎就只能束手就擒。
他也許是不能像德久那樣讓稻荷崎永遠快人一步,但,又為什麼非得要快人一步呢?
北兩手反握,將雙臂往背後伸直,肩膀被強行支開的一瞬間,他慢慢吐出一口氣。
只需要每個人都做到自己該做的事,那麼無論對手擺出什麼樣的姿態,稻荷崎都是足以應付的。
他的平靜同樣感染了面前的隊友,剛剛還爭得面紅耳赤的宮侑和角名也安靜下來,每個人的目光裡都多了幾份耳濡目染的沉穩和堅毅。
「第三局,無論如何也要拿下來……這種話,我是不會說的。」
北難得開了個玩笑,他挨個支起兩條腿,活動開韌帶,將肩頭的外套脫下,放在長椅上整齊疊好。
「走吧。」他只是說。
雖然是夏天,但在脫掉外套的瞬間,體溫驟降,讓北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戰栗。
真難得,北想,他竟然有一種,一定要贏過某個人不可的感覺了……
*
20-12,八分的落後。
「你覺得呢黑尾?」木兔相當活潑地反趴在靠背上,「稻荷崎還有沒有機會啊?」
也沒等黑尾回答,他兀自往下講:「我覺得未必不能耶,畢竟稻荷崎很能拿分,之前不就在有一次比賽裡11-18還反敗為勝拿下一局嗎?」
赤葦:……
有沒有可能,學長你說的那一局漂亮反敗為勝裡,稻荷崎面對的就是你旁邊坐的井闥山呢?
他都不敢多看飯綱學長的表情,僵著臉勸他:「啊,學長你看,日向君又去接一傳了。」
木兔注意力一下就被轉移:「是嗎?我看看我看看!」
黑尾在修羅場邊路過,忍不住給赤葦比了個大拇指。
真了不起啊,赤葦君!
不過他也不全是為了扯開飯綱的注意力就胡說,日向自從之前接過一個關鍵一傳之後,就一直被大家寄予厚望,期待看到這名小不點副攻的亮眼表現。
這時候看他一來就接了尾白的扣球,頓時此起彼伏地誇獎起來:「哦哦!了不起!」
「看著感覺好痛啊,真希望他能挺住!」
「小不點,打得好!」
場上的日向,卻並不像大家以為的那麼吃力。
他感到很興奮。
接一傳,原來是這麼能讓人感到興奮的一件事嗎?
日向對此沒有答案,他不是一個凡事都要刨根問底的人——感覺!感覺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此時此刻,他想要接一傳,也相信自己能接好,這就夠了!
「日向翔陽的一傳——!」解說同樣激動,「這位一年級新生,今天在對戰稻荷崎當中的表現確實非常出彩!不管是快攻還是防守,都表現出了比以往更高的水平!」
在烏野大比分領先的前提下,解說實在不介意錦上添花,讓觀眾們的心情更加起伏不定。
「這一個球,烏野同樣打得順風順水!果然是領先八分的優勢,讓他們的動作都更有底氣……嗯?」
解說的聲音忽然卡殼了。
從日向到影山,在到給東峰的托球,都完美無瑕,堪稱教科書級別的聯動表演。
但扣球下去的瞬間,時間就像被截斷一樣,只留出一幀——東峰的扣殺被穩穩接住的一幀。
而截出這一幀的人,正是剛剛上場的北信介!
不需要適應、不需要融入,只一個球,北就阻斷了烏野勢不可擋的奪分節奏!
不緊不慢的一傳,從他手中飛向宮侑,後者簡直都要掉眼淚了——只有老天才知道,北學長給的球,跟剛剛到處亂飛的一傳相比,是多麼令人感動啊!
這回他直接下了狠手,漂亮到不可思議的背飛,逼得角名不得不直面他的心裡陰影月島,直接從後者的頭頂扣下!
「13-20!」裁判宣布,「稻荷崎得分!」
急促的喘息聲,讓角名聽不清裁判的聲音,唯有旁邊紅彤彤的記分牌一閃,才讓他意識到,啊,原來剛剛那個球不是錯覺?
他得分了?
但他有做什麼特別的事嗎?明明之前一直很難突破的月島,他有額外做出什麼奇異舉動,來對付這家伙嗎?
明明是沒有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走到了北身邊:「北學長……」
北卻像沒察覺到他想說什麼一樣:「打得不錯,下一球繼續。」
角名咬咬唇,用力點頭:「是!」
這一切就發生在烏野教練席的眼皮子底下,仁花看著看著,不自覺說:「不妙啊……」
潔子並沒問她,只說:「確實不妙,他們的隊長,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啊。」
北一上場,稻荷崎就給人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明明只換了一個選手,甚至不像很多隊伍內一樣,一次性換兩個人,但稻荷崎的球風忽然就沉著了起來。
細小的失誤沒有了,一傳的水平顯著提高之後,宮侑的心情肉眼可見的也好了。
不管是面對攔網的月島,還是一直盤踞在後場的西谷、大地、日向,稻荷崎的攻手也不再一味蠻干,反而開始思考起來了。
只是換上一個人,能夠帶來這麼大的變化嗎?
又或者說,這個人,要擁有什麼樣的才能,才可以把落後八分的稻荷崎從懸崖邊上拉回來呢?
日向不自覺地說:「他看上去其實沒有很強……」
影山同意:「的確,無論身形還是氣勢,他作為主攻手的存在感其實都不如尾白學長——或者宮治學長。」
「但他就是很強。」日向說著顛三倒四的話,「雖然看上去沒有很強,但其實是另一種強!」
在此之前,他認同的強大無非是像東峰學長那樣,一己之力扭轉乾坤,一個人拿下接近一半的分數;
又或者,像西谷學長那樣,不管什麼樣的球都能接到,這也是日向自己做不到的;
不對,影山這家伙的托球他好像也不會!月島攔網的眼力見、還有剛剛上來的北學長……
「啊,世界上原來還有這麼多強大的人啊……」
他自己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動著嘴:「而且,都是不一樣的強大。」
這一瞬間,日向的心情忽然沉沉地定住了。
他以為自己還算不錯,天分、努力、超棒的隊友,什麼都有,就算現在起步晚了一些、低了一些,但肯定有一天能追上。
但完全不一樣的強大,要怎麼才能追上啊?
影山:「廢話?不然你以為學姐在訓練什麼?」
日向:「啥?」
「訓練的意義啊,不就是想讓我們變成對上誰都有勝算的選手嗎?」
影山皺眉:「我也不能一邊扣球一邊托球,一傳也沒有西谷學長接得好,飄球也沒有山口發得好,但是,難道我就要因為這樣,所以什麼都不做了嗎?」
月島在旁邊竊聽,忍不住點頭。
想不到國王大人這張嘴,有時候居然也能說出一點能聽的話來。
日向大概也是這麼想,但他有點委屈:「你就不能說點安慰我的話嗎?這些道理我也知道啦!我也知道!」
影山呵呵:「你怎麼不去讓德久學姐安慰你呢?」
一語必殺!
日向一下蔫兒了,凄凄慘慘往自己位置上走:「啊!無情的二傳!你的名字是——影山!無情山!」
影山豈能容他這麼污蔑自己?當即追上去:「誰無情!我只是說出實話就叫無情嗎?」
「你不無情誰無情?二傳也你可是!就不能像菅原學長那樣,春風化雨,安慰我一下嗎?」
「德久學姐會安慰你嗎?學姐會的話我就會!」
「別拿學姐轉移話題……」
月島:。
月島:「你們倆,能不能別在賽場上聊天?」
他指了指記分牌:「現在可是大危機哦。」
兩人順著他的手看去。
從北阻斷東峰的第一個扣球開始,稻荷崎就開始了瘋狂追分之路:13-20、14-20……一路打到18-20,才被月島的輕吊攔截成功。
到這一步,烏野的節奏也不得不放慢下來,唯恐被後者反超。
各拿兩分,眼下的比分已經來到23-21!
不管是烏野,還是稻荷崎,都能隨時拿到局點的時刻!
「1-1的大比分下,不管哪邊拿到這一局,都是很重要的士氣提升。」
月島點了點太陽穴,沒什麼表情地說:「所以,別犯蠢了——」
「現在開始,才是真正的關鍵時刻!」
第200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天
第三局, 烏野打得出人意料地順利。
宮雙子的快攻雖然能夠得分,但總歸不如他們平時的配合順手,因此在頻率上出現得並不多。
而雙方的節奏都穩下來之後, 又輪到日向和影山大放異彩,瘋狂攬分。
雖然北在防守和穩定節奏上頗有建樹, 但攻擊力畢竟不夠,中途稻荷崎換上了尾白。
只是這時候烏野的優勢已經很明顯, 尾白的上場沒能力挽狂瀾, 最終讓烏野又一次領先一局。
但即便第三局打得很快, 25-19大比分取勝,到了第四局,稻荷崎卻又觸底反彈一樣, 開始狀態回升。
「雖然我很想說比賽就是這樣,你方唱罷我登場, 但是……」英美裡忍不住站起身, 在教練席旁邊小幅度地走來走去,「他們也太討厭了,對吧?」
說著,看向潔子和仁花, 尋求贊同。
潔子一語中的:「英美裡,打一家恨一家。」
仁花很贊同:「學姐真是一個燃燒著復仇熱情的女子。」
這也不能怪她,旁聽的菅原默默想,稻荷崎和其他學校都不太一樣的點,就在於他們實在是活力十足。
按照以前英美裡經常在吃飯時候流露的觀點,假如說把這個世界看作一本漫畫, 而他們是其中的主角——畢竟身世很傳奇——那麼作為主角,就應該有自己不同於旁人的點。
一般來說, 像他們這種草根出身一路碾壓的學校能夠成為主角,大半都是因為他們咬牙死不服輸的精神和活力。
正因為沒有過去的牽絆,所以不在乎什麼臉面、什麼沉澱、什麼歷史,反而能夠更好地發揮全力,也更能夠堅持到最後。
從特征上來講,就拿宮城縣的學校舉例好了,對於青城和白鳥澤來講,他們自己都已經是成名已久的老牌名校,自然有自己的慣用戰術。
就好比青城以及川為核心的多齒輪聯動模式,又或者白鳥澤以牛島為重心的一點突破。
並不是說除此之外他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而是——
這畢竟是他們的招牌,是臉面,也是最熟悉順手的辦法,就算想換,也沒法立刻就換。
如果決賽對上的是這樣的學校,打到現在,烏野大幅領先,而對方始終沒能重振士氣,那麼菅原幾乎都可以斷定,最後的結果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唯獨對著稻荷崎……還有梟谷,就總覺得說不准。
「說不准的判定,首先在於他們的實力跨度很大。」英美裡和他想到一起去了,「好比稻荷崎他們發揮失常的時候,你說是二流學校也沒什麼問題,但發揮得很好的時候,就像現在——」
場上,尾白正在大放異彩。
像他這樣的主攻手,其實在比賽過程當中也不會像牛島那樣一直都極其亮眼。
時不時的,進攻中心會給到角名、宮治、大耳甚至宮侑自己。
但即便如此,作為全國五大主攻手之一,尾白在場上依然有著無可動搖的地位。
這是因為他的得分點非常穩定,尤其在需要穩固軍心的此刻。
「阿蘭!」宮侑給球。
雙方已經打到第四局,且被烏野領先一局,但直到現在,他手上的動作依然非常細膩。
說話可以焦急,臉色可以焦急,但真正在碰球的時候絕對不能焦急,這是宮侑的信條。
也正因為他細膩到不可思議的托球,讓尾白打得很順手,直接破開了日向和影山急急忙忙湊上來的攔網,順利得分。
仁花點了點頭,在她的本子上奮筆疾書:「我明白了,其實梟谷那邊也是這樣對嗎?尤其因為他們有一個木兔學長在。」
潔子從口袋裡摸了只熒光筆,給她筆記本的邊邊角角塗花邊:「舉一反三,好仁花。」
「好仁花是什麼啊?感覺應該是聰明的仁花才對吧?」英美裡忍不住說。
「但是有態度在就是好的,不管做不做到都是好的。」潔子很認真地跟她辯駁,
英美裡= =:「好,你說好那就好!」
「至於另一點,除了上下限區別很大之外,另一點又是什麼呢?」好仁花抬頭。
英美裡看了一眼她的本子,接過潔子的筆畫了個小豬頭:「第二點,大概就是他們兩支隊伍都顯得很樂觀,或者抗壓抗傷害能力很強。」
「像橡皮球。」潔子說,「用力擠,它會爆炸的。」
「你不要說得那麼恐怖啊!」英美裡先控訴一聲,又急正色,看向仁花,「不過大致也就是潔子說的這個意思,稻荷崎也好梟谷也好,氛圍都很明快,也不是說其他學校就有多灰暗,只是……」
冷靜理智當中穿插幾句吐槽,和這種真的有點不計後果的樂觀確實還是不太一樣的。
正因為他們整體有著這樣的氣質,即便打到了對方的賽點,每個選手也相信咬牙繼續打下去的曙光,所以才會擁有絕地反擊、背水一戰的可能。
否則的話,這一局他們的表現也不該是這樣的。
英美裡看向場中,把筆塞給潔子。
第四局同樣打得很快,烏野不願意放慢節奏讓稻荷崎可以喘息;而稻荷崎更想要立刻追分上來,耽擱多一秒,就多一秒的風險。
一眨眼的時間,雙方都已經切入15分以上。
解說往下翻了翻:「目前……19-17,比分上來看還算接近,但要衡量雙方的狀態嘛……」
「烏野的大地君扣球了!這一球很漂亮啊,自由人赤木沒有給好,宮侑同學恐怕碰不上了……哦?尾白准備去打了!」
「我來——!!」
關鍵時刻,尾白又站了出來。
沒有二傳參與的一球,角度很奇怪,高度也不夠好。
宮侑心裡非常清楚,對於阿蘭來說,這個球來得太高、太靠右,並不是他擅長的方向。
但他就是打下去了。
橙黃的線條從宮侑眼前落下,迅捷、穩定、精准,一如尾白之前的每一個球。
被干擾了無數次、被針對了無數次,他的扣殺依然和剛開局的第一個扣殺一樣,殺傷力十足。
「……真漂亮啊。」宮侑輕聲說,「真正的主攻手,就該是這樣才對。」
「少內涵我。」宮治翻了個白眼。
宮侑呵呵:「阿蘭打得好就是內涵你?看來你也知道你打得很糟糕了啊蠢治!」
後排發球的大耳可不管他們兄弟吵架,輕快的發球被大地接起,影山將球給到日向。
但他早就快步上網,胸有成竹。
日向翔陽,沒錯吧?
一年級的小不點攔網,防守約等於無,擅長的是超快速上網進攻,最喜歡的方向是——
右側切入的斜線進攻!
大耳仰頭起跳!
他的手型不算很好,但應付日向的扣球,只要能趕得上,就足夠了!
「19-19!」
日向不可思議地看著落在自己腳邊的球。
「稻荷崎得分!!」
直接追平,稻荷崎堅韌的意志展露無遺。
場邊的應援聲漸漸大了起來,原本就人多勢眾的稻荷崎啦啦隊,這時候更肆無忌憚地喊了起來:
「打得好打得好大耳——」
「再拿分再拿分大耳——」
「啊宮侑好帥!」
「打得好打得好大耳——」
雖然中間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劃了過去,但這不重要,稻荷崎的應援聲,讓場上雙方的氣勢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被支持的一方,越打越順,越打越起勁。
原本落後的稻荷崎,竟然奇跡般地拿下了第四局!
*
月島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德久學姐沒有叫暫停。
按理說,她應該擁有上帝之眼、第三視角,以她的頭腦和靈性,絕對能看出尾白的帶動作用,和大耳那一個球攔截成功之後,對場上局勢的影響。
這不是她最在乎的嗎?
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有叫暫停。
他倒不是想抱怨什麼,畢竟選手才是比賽的第一責任人,總不能說她不叫暫停,他們就都不會打了。
只是,如果叫了能夠更低風險地獲勝,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同樣是風險厭惡型排球人,他多少有點不理解德久學姐做決策的思路……
但他旁邊這家伙,看上去好像不管那人做什麼都能理解。
「但是學姐的話,一定有辦法的!」日向拍胸脯。
「哈?所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是在跟你說,如果剛才叫了的話,我們可以更快拿下勝利也說不定……」
「不對!你也說了是說不定啊!學姐一定是考慮到了更厲害更復雜的地方,所以才沒有叫暫停的!」
日向挺胸抬頭:「就算有什麼問題是非得暫停不可,學姐也一定有其他辦法能夠讓我們振作的!」
其他辦法,即不必暫停的其他辦法?
連資深德久教傳教士緣下聽了,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非暫停不可的關鍵時刻,居然還相信德久學姐有什麼不用暫停的辦法,就能解決問題……
日向,你這是魔怔了啊!
月島直接毫不掩飾地翻了一個白眼:「什麼辦法啊?心靈感應嗎?」
長期保持這種沒有效的溝通,讓他都有點煩躁了:「我說你這家伙什麼時候才能夠正常一點?倒是聽人說話啊!」
「你才是!既然有問題,為什麼不去問學姐?問我我又不知道……」
「你、你真是誠實得讓人生氣……!」
山口退了兩步,站到喝水的影山身邊。
緣下開他玩笑:「哦哦,救火隊長不去救火了?」
在二年級的圈子裡,最愛聊起的一年級生不是天才影山、不是活潑日向、不是冷面月島,而是救火隊長山口。
不管誰在吵架,他都要去調停一下——最關鍵的是,他還真能調停成功。
這家伙絕對有著超乎常人的共情能力,和,話術!!
話術!德久學姐的人生精髓,話術!
緣下曾經在二年級小群裡下了判詞:【山口忠此子,必成大器!】
必成大器的山口,抹了把汗:「反正,聽德久學姐怎麼說吧!」他就不攬這個瓷器活了!
「這下是一口氣把壓力都推給你了。」東峰在旁邊看熱鬧,「沒錯沒錯,就是這樣的態度!就是要擺出這樣萬事不管的態度,才能夠從她手裡保下自己的性命!」
西谷坐在旁邊,大為震驚:「啊?旭學長這是怎麼了?」
這還是他的那個,連跟德久學姐開口都覺得恐懼的旭學長嗎?
大地倒是完全不正經:「啊啊,沒錯,打到這種時候,他的超壓狀態也該出來了。」
「超壓狀態?」田中問,「這是什麼新名詞?怎麼沒有聽說過?」
菅原給他們一人塞上一條毛巾,悠悠說:「超壓狀態,意思就是比賽打的時間太久,或者對手太強,太能糾纏,以至於我們王牌大人受到的壓力超出了正常情況下能夠承受的最大值,這種時候,他就會陷入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狀態。」
「噢噢——」西谷鼓掌,「聽上去很帥!」
大地:……
大地:「到底哪裡聽上去帥啊?跟帥完全不沾邊吧!!」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近在眼前的第五局,最後一局。
說到這兒,日向好像才反應過來一樣,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等等、等等,最後一局……也就是說全國大賽總決賽的最後一局?決勝局?」
「贏了這一局,我們就是冠軍啊!!」
明明剛剛才輸了一局,這時候又興奮得不得了了。
月島在給他潑冷水這件事上一向樂此不疲:「輸了這一局。我們就是亞軍了。」
日向恨得牙癢癢。立刻伸手舉報:「學姐,你聽他說的什麼話,一點信心都沒有,這根本不是我們烏野人該有的心態!」
要說英美裡之前對於這種小動物打架,多少還有一點作為飼主從中斡旋的快樂,但太多次就沒意思了。
於是直接無視了日向的告狀,閉上眼,在腦海裡盤了一下眼下的局面。
再睜開眼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下一局,要換一下人了啊。」
她一說這個,該緊張的人就緊張起來了。
「啊這,學姐,我、我剛剛都是說著玩的,學姐怎麼安排都可以,暫不暫停都可以!我一點想法都沒有!」日向首先舉起手,意圖證明自己的清白。
月島咳了一聲:「我也是。」
他轉過頭,盡量無視了山口投來的眼神。
鄙視就鄙視吧!能上場……誰管別人怎麼看……
影山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向學姐表忠心這種事,他是絕對不會落下的,立刻舉手:「我也是。」
大地:……
是什麼啊?知道別人在說什麼嗎你就『是』?
他還在這悠哉悠哉吐槽別人呢,英美裡下一句話已經出口:「首先要換一下主攻。」
她扭頭:「接下來,要辛苦田中和東峰了。」
嗯?
田中、東峰、大地反應了五秒。
從旁邊的西谷到不遠處的月島,每個人臉上都是如出一轍沒聽懂的表情。
等等,田中和東峰兩個人作為主攻上場……
大地張了張嘴,一臉幽怨地看向英美裡:「那我呢?」
「我們辛苦的隊長大人,是時候也該休息一下了吧。」英美裡裝傻充愣地一笑。
沒管大地趴在那兒默默流淚,她又往後一轉:「欸,那邊那個偷懶的。」
菅原習以為常地抬頭:「嗨、嗨,偷懶的來了。」雙二傳啊,這時候用一用也行。
他的自覺,顯然比大地的負隅頑抗讓英美裡滿意:「嗯,下一局該你了。」
她頓了頓,又說:「不是雙二傳,你單扛。」
菅原愣住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9
第201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一天
菅原完全愣住了。
他實在沒想到, 決賽的最後一局,短短的十五分,這可謂關鍵中的關鍵時刻, 英美裡居然會突然地把他換上了場。
說實話,影山的表現並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就算菅原自己心情有點微妙,但也必須承認這一點。
「可是你承不承認又不重要。」東峰天真地說出了相當刺痛人心的話語。
菅原差點直接給他跪下, 但扭捏兩秒又問:「剛剛影山聽見的時候……看上去心情怎麼樣啊?」
大地瞥他一眼:「還不錯?終於可以休息了, 心情應該很好吧。」
「你明知道我不是在說這個!」
大地呵呵:「我可不知道你是在說哪個, 我只知道既然是她讓你上場,就意味著她需要你來得分,她需要你站在場上把最後一局贏下來, 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知道。」
菅原抿唇。
原本有些漂浮不定的心情, 被大地指責了這一通之後, 慢慢地安靜下來。
「我才沒有在指責你!」大地抓狂,「我只是簡單快速地告訴你,我們現在該做什麼而已。」
「但在我聽來就是指責!這種事可不是聽你怎麼說,是要看我怎麼感受的!」
「好啊, 那旭你來說說看,你覺得到底是怎麼回事?」
「噢噢,你以為旭就會站在你那邊嗎?旭!來,說說看!」
東峰:……
「我覺得你們兩個說的其實都挺有道理啦……」他撓撓頭。
「牆頭草!」
「兩邊派!」
「最後被集火的果然變成了東峰學長。」月島毫不意外地評價。
他看了眼日向:「怎麼,你也想不明白嗎?」
後者用力一點頭,很坦誠地就承認了:「對!我完全想不明白!換人的情況難道不是會只出現在場上這個人表現不好, 為了挽救局面,所以不得不換嗎?」
以日向的想法, 大概就應該是這樣才對。
「但影山的表現不說不好,簡直是好得無可挑剔啊!」他強調。
月島在心裡咒罵三分鐘之前那個莫名其妙主動開口的自己是蠢貨,一邊還得不得不給他解釋:「還有一種,那就是學姐覺得合適。」
「把他換下去,卻沒有把你換下去,就說明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不是在這裡嘰嘰咕咕吧?」
月島嘴角一勾:「還是,怎麼說?你其實不知道自己該干什麼?」
日向一下就說不出話來了,過了幾秒才支支吾吾說:「可是,可是……」
月島壓根不打算聽他可是,直接打斷:「更何況,那家伙比你更懂得這個道理好吧。」
他衝影山努努嘴:「你看他像是不情願的樣子嗎?」
兩人一起看向場邊。
嗯,確實看上去精神狀態還算穩定。
但是……
「不要說得好像影山比我聰明一樣吧!」日向不滿,「怎麼看都是我更聰明!」
月島抽了抽嘴角。
不管是承認日向比影山聰明,還是承認影山比日向聰明,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很難做到的事情……
「——之所以會換上菅原,是為了強化場上的火力。」
教練席上,英美裡沒有回頭,但說話的聲音恰恰能讓影山聽清楚。
「火力?」一年級生呆呆地眨眼,火力又是個什麼概念?
如果要說攻擊力,他有這個自信能夠挺胸抬頭地說,他給出來的托球也能夠充分發揮每一位攻手的進攻能力,給他們找到最合適的路線,幫助他們得到最多的分。
但是火力、火力……
聽上去跟他想像的,好像又有一點不同。
決賽第五局,一共只打15分,兩邊都想立刻抓住一開始幾個球的風向。
英美裡盯著場中,一時沒有回答,反而是仁花在旁邊替她解釋:「大概就是說影山同學的技術很好,但在有的時候,是不是在攻手的選擇上有點……這樣吧,應該。」
「應該?」影山偏頭看她。
仁花一驚,頓時縮了縮脖子,雖然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能干經理,但她看影山的凶凶臉還是……有一點害怕。
誰讓這人長得太凶!輕松就是一個三白眼露出來。
雖然如此,還是舉起自己手裡的筆記本:「之前學姐有讓我收集數據,很明顯就能看出來,不管是東峰學長還是田中學長,在菅原學長手底下的時候,得分會比……呃,多很多。」
「但是,我是因為……」影山皺著眉,「因為有的時候的確是讓其他人進攻會更好。」
場上飛快來回,比分壓到3-3,雙方都還算勢均力敵,英美裡才有空回頭聽他們聊天。
一聽,就笑了一下。
「那就看看,到底是不是這樣吧。」
*
「烏野換二傳了啊。」
稻荷崎當然是比任何人都關注這一點:「菅原……還換了大地?」
北輕輕一挑眉:「防守,沒問題嗎?」
不管是場邊的、觀眾席的、隔著屏幕的,但凡對排球或者烏野有幾分了解,都忍不住想到了這個問題。
把影山換下去,二傳啟用菅原,最多就是讓大家有點摸不著頭腦。
但菅原的實力也是有目共睹,早在一年級新人加入之前,就已經作為二傳和烏野一起登頂過全國優勝。
所以二傳的位置換人其實並不算什麼,但把大地換下去……
眾所周知,澤村大地此人在烏野的實力排行,既不是第一主攻,也不是助攻能手,尤其在一年級加入之後,板上釘釘的天才影山不用說,連日向和月島……乃至山口,都有過比他更亮眼的表現。
但在實力至上的體育圈,即便是烏野粉絲鬧得不可開交的內部論壇裡,對他的評價都是【毫無爭議的實權隊長】、【無可替代的靈魂支柱】。
明明沒有強勢的進攻表現,又怎麼能被心服口服叫一聲隊長呢?
「當然是因為,他在防守方面的作用,實在無人能敵咯。」黑尾說,「所以把他換成田中,烏野是打算直接走對攻?還真是大膽。」
不管是天性謹慎的佐久早,還是大膽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木兔,都難得贊同他的說法。
第五局誒!決勝局!雖然現在看著是3-3,兩邊勢均力敵,但總共就打十五分,一眨眼就會結束的關鍵時刻!
「雖然知道他們是想快速拿分……」宮侑舔舔嘴唇,「但是這個機會,我們就不客氣地拿下了!」
總共六分的試探時間結束,雙方幾乎是心照不宣,突然放開手腳橫衝直撞起來!
一共就只有15分——但凡讓對手多拿一分,都是把自己往懸崖邊多推了一步!
宮侑下手,有一種不分敵我的狠毒,把攻手們禍禍得全場亂竄不說,對面的西谷也相當煩躁。
接發球還好——除了宮侑,稻荷崎還沒有誰的發球會讓他接不住——但扣殺,看看稻荷崎的攻手名單吧!
全國前五的尾白阿蘭,靈活機動的宮治,球路詭異的角名。再搭配一個攔網嫻熟的大耳,簡直是無死角陣容。
而現在,這個無死角陣容的扣球,全都要他一個人來接了!
決不能失分的壓力、對手的強勢和意氣風發,讓西谷的壓力杠杆直接拉滿。
即便是一傳之神,也不是真的神,難免出現錯漏。
「5-3!」裁判宣布,「稻荷崎得分!」
尾白的扣球,直接從西谷身邊擦身而過了。
碰都沒有碰到,不是彈飛,而是直接擦身而過。
這種級別的失誤,從西谷加入烏野以來,簡直是屈指可數。
但並沒有一個人責怪他。
畢竟就連東峰,也是回頭又看了一遍賽場內立刻閃回的錄像帶,才反應過來,原來剛剛那個球離他也很近。
伸伸手就能夠到,但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應。
「都這時候了,全憑本能反應啊。」飯綱點評,「說得不好聽一點,不就是全憑運氣嗎?」
運氣,每個選手都很討厭的詞語。
無法被日復一日的練習強化,在比賽裡神出鬼沒的——運氣。
西谷的心情可想而知,東峰不能想像他的壓力,只希望能夠盡可能跟他站得近一些,於是往後者的方向走了兩步:「西谷,其實沒事的……」
「……最後的那個球,是我沒有努力去接!抱歉!」
西谷開口卻比他更快。
日向嚇一跳:「啊啊不是這樣的!阿谷學長,請不要這樣說!」
東峰也說:「是啊西谷,其實那個球要我接也是能接到的,只是我也沒有及時支援到你,第五局給你的壓力本來就很大……」
「給我的壓力大,並不是任何我能夠逃避的借口。」西谷很認真地說,「我說過的,我會守住後場,會守住大家的一傳。」
東峰一聽他這麼說,就收斂了神色:「……好,我相信你。」
一傳,是需要這麼嚴肅以待的東西嗎?
日向臉上驚恐的表情漸漸褪去,他微微皺眉,不自覺地認真思考起來。
一傳,究竟是什麼呢?
在此之前,他偶然接過幾次還不錯的一傳,甚至連影山那種龜毛二傳手都誇過好球,但日向並沒覺得為此感到多麼激動……或者說,他最喜歡的依然是扣球。
不斷地起跳扣殺,將對方的攔網騙得團團轉,又或者直接將他們擊碎,迎來滿場觀眾的注目和掌聲,迎來那種挑戰自己極限的快感和成就感,這都是他一直以來非常喜歡的東西。
但一傳……
要是能做好,當然很重要,但是有這麼重要嗎?
真的有嗎?
「真的有哦。」菅原輕聲說。
日向又驚恐了:「菅原學長,會讀心……!」
菅原沒好氣:「你自己說出來啦。」
八分的自然暫停,他心想休息也休息不出什麼來,干脆說說話,於是衝著日向就是一通傳教。
什麼一傳是一切的基石、別看影山一副『有什麼一傳都衝我來』的高冷樣,實際上也很偏愛給得好的一傳……
日向一邊聽,一邊神游。
啊,說到這裡。
很早很早之前的一次合宿……日向想,他好像也和德久學姐說過這個話題?
在合宿房間裡跟學姐的對談,是相當偶然的一次機會。
那天他半夜出來去洗手間,路過走廊的時候,發現有扇門沒關上,還透出光線,結果走了兩步過去,發現是德久學姐在裡面復盤。
還在看比賽做資料啊……好難相信。
日向記得自己當時就是這樣的想法,學姐有時候會突然流露出非常勤奮的一面,就很奇怪。
德久學姐,在日向看來一直是那種經典的天才形像,因為什麼都能夠很快上手而且做好,所以就隨隨便便完成大吉。
所以不會太努力,也沒有什麼想要在某些方面更進一步的欲望。
看到了、想到了,就做了。
而且通常還能做得很好。
他心裡有一丁點推測,但日向對此並沒有什麼額外的評價,他不覺得學姐這樣做就是更瀟灑,也不會覺得學姐這樣做就是失去了更有意義的生活。
他只會對此感慨,啊,原來天才也各有各的不同,僅此而已。
但跟影山又不同的是,影山是個很好懂的人。
天才歸天才,他在排球上一以貫之的堅持和勤奮,是他從來不會掩飾的東西,學姐可不是這樣。
有的時候好像多做一點都很痛苦,有的時候又會主動地去做許多額外的工作。
是個很難懂的人。
日向有些走神,沒太注意保持安靜,一不小心把推拉門碰出聲音。
學姐注意到他,下意識關掉了手裡正在播放的比賽,問他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日向也忘了那時候他隨便回答了一個什麼理由,總之走了進去,擺出一副想聊天的架勢。
他是一個少覺且精力旺盛的人,並不需要睡太多,就能夠精神抖擻地應對明天,所以學姐也難得沒有把他趕回去。
冬天的夜晚,宮城的星星寒冷又明亮,但日向並沒有去關心那些星星,因為學姐問他:「你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麼嗎?」
英美裡會這樣問,是不想用原作去把小孩的一輩子框死。
沒有人規定穿進綜漫世界後,這群人還必須按照原作的劇情走,所以即便她可以在日向的職業道路上幫忙,但也要先確定他的意願。
他那時候說了什麼來著?
沒來得及等他回想起來,短暫的暫停時間已經結束。
頂著5-3的兩分分差,兩支隊伍再次回到場上。
又是天昏地暗的對攻,看得觀眾席上幾個自由人都開始抽氣:「簡直是Libero地獄……」
「根本不想多看一眼。」黑尾搓著手臂,聲音都發抖,「你看剛剛宮治那個球,那還是人嗎?!」
球路惡心到不可思議,分明身體是衝著右邊去的,揮臂卻能打到左邊邊線——壓線!
看了都恐怖!
木兔試了兩回,遺憾搖頭:「不僅是能力的問題,還有氣氛……」
決勝局打到這一步,誰都不可能輕易松手,正是在這種極致的壓力之下,才能催生出超越往常的表現!
網前直面稻荷崎的月島,立刻察覺不妙。
……不行,少了大地學長在場,只有西谷學長一個人在後場,人數絕對不夠!
但還有誰能去搭一把手?菅原學長絕無可能,場上沒有第二個二傳……兩個主攻就更不可能了,他們去接球,誰來進攻?
月島咬牙,他知道自己在網前作用非凡,但這種時候、這種時候……!
距離優勝只有一步之遙,即便要冒險、要賭,即便跟他平時做決定的思維完全不同,他也願意……
「——我來!!」
日向翔陽,堂堂登場!
幾乎是下意識的,聽見他要球的聲音,月島當即松了口氣。
有他在就夠了,日向是能接一傳的,現在就看菅原學長會怎麼給……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思考速度這麼慢——菅原的球,已經到了他眼前!
月島下意識揮臂,有一點高……但沒關系!
他咬牙向上又夠了夠,指尖繃緊,將球硬生生撥了下去!
宮治剛剛落地、宮侑遠在三米線,角名大耳分別在左右邊線。
月島這個順著球網垂直落下去的球,完美得分。
「日向——!」西谷當即就衝上來了,一巴掌拍在日向背上,「你小子,怎麼想到突然來接一傳的啊!」
日向有點懵:「我也沒想……就是下意識?」
下意識,也是需要練習的。
菅原在不遠處甩著手腕放松,心裡卻想起剛剛跟日向說的話。
一傳很重要沒錯,誰都知道很重要,但這跟扣殺不一樣,每個攻手看見球在空中都知道要扣,但不是誰看見球要落地,都能想到該怎麼去撲救的。
「學姐不是給你排了不少接球練習嗎?」田中掀起隊服擦汗,「大概是因為這個。」
月島眨眼:「接球練習?什麼時候的事?」竟然真的有開小灶?
日向也跟著冥思苦想。
啊,好像就是那天……
那天學姐問他,有想過畢業以後要做什麼嗎。
結果他不假思索:「扣殺很帥的那種!職業選手!」
日向記得自己特別特別堅定:「我要做職業選手,我已經想好了!要在最厲害的球隊、跟最厲害的對手打比賽!」
大概他說得太快,學姐停了一秒,才露出無語的表情。
「行了,知道了。」她說,「那之後不管我給你安排什麼樣的訓練,都別有怨言。」
日向當然元氣滿滿:「沒問題!」
後來就發現自己的一傳練習莫名其妙多了不少。
為什麼要練一傳?好怪好怪,日向心想自己作為宮城第一攔網(自封),只要練好攔網和扣殺不就夠了嗎?一傳,是主攻手的專利吧?
啊,說不定,就是為了現在?
雖然這麼長遠的規劃,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顯得太牽強,但學姐的話……
德久學姐的話,日向相信,這一定在她的計劃之中。
而這種信任,讓他和每一個烏野的選手,在這個時刻,面對著稻荷崎虎視眈眈的強力進攻,湧起一種被支撐的感覺。
不管是什麼情形,她都有所預料。
所以,他們還害怕什麼呢?
*
與此同時,場邊真的在開小灶。
「這裡、菅原學長優先給了田中學長。」影山對著手裡很抽像的陣型圖念念有詞,「按理說不是應該給日向更好嗎?」
英美裡兩手抱在胸前:「說說你的理解。」
心裡忍不住想,這種台詞,真的太S、太帥了……
嗯,以後多說!
影山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大家都打得很疲憊,精神上需要一個更明快的得分點,日向下球更快、可能性更高,應該選他。」
「但是田中在右邊線。」英美裡說,「他面前沒有攔網。」
「沒有攔網,還是被赤木學長接到一傳了,說明威脅力不足……」
說到這裡,影山猛地一眨眼:「……但是下個球,田中學長的面前就有攔網了?」
「然後,菅原學長又給他一次球,這下直接被打手出界……」
他兀自嘰裡咕嚕一通:「所以,菅原學長是因為知道田中學長擅長打手出界,所以才這樣做的嗎?」
僅有的兩個球,分析出一堆七拐八彎的東西。
「這就是二傳手嗎?」仁花語氣裡有點崇敬了,「好恐怖的腦子……!」
英美裡補充:「以及,田中是個越戰越強的類型,不能因為一次兩次不得分,就漏看了他的狀態。」
影山點頭,這時候他已經完全陷入一種討論的氛圍,把學姐當作隊友,少了點平時的敬語:「對!而且下一個球——」
也就是剛剛結束的那個球,因為對面攔網完全被田中吸引,菅原當即讓東峰出場,又是一分。
「一種,很成體系的感覺。」影山努力形容著,「就好像,一開始就考慮好了一樣?」
英美裡:「你不如說這就是他的一種訓練慣性。」
菅原有沒有徹頭徹尾想到這一步,英美裡說不好,但一見對面蜂擁去圍堵田中,立刻就想到火上澆油,這絕對是他思考後的結果。
比分慢慢攀爬,15分定勝負,很快就已經到了危險的區間。
稻荷崎不自覺想慢下來,此時此刻,占據氣勢上主導位置的已經變成了烏野,而不再是他們。
宮雙子快攻拿分,對面就立刻讓東峰也拿一分,「雖然影山不在但我們不打快攻照樣拿分」……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宮治看一眼比分牌,14-12,真快啊……
這一局比賽,比他想像中更快、也更累。
只是不到最後,他是不會比蠢侑先喊停的。
「——宮治選手剛剛接完球,現在還能立刻去攔網嗎?」解說的聲音在黑子的耳機裡回響,「他向觀眾們證明了,是可以的!不僅如此,而且能夠直接攔網得分!這就是宮治選手的實力!」
剛剛才在地面接了一傳,又立刻跳起來攔網——攔的還是月島,這也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嗎?
無怪乎解說都要開始拍桌子了。
他們當然是不能帶有很強的傾向性,但精彩的表現,任誰看到都會想要歡呼嘛。
月島卻不覺得這有什麼。
一分而已。
他冷冰冰注視著對面的站位,赤木輪換下場,全攻手陣型,意味著防御極弱——
同樣,非常激進。
很好啊,月島想,越是激進,就越是機會。
他拽一把日向:「一會兒記得起跳。」
「啊?」日向莫名其妙,「……哦!」
他當然會起跳啊,月島說什麼呢?
宮治攔網得分,輪到角名發球。
普通的發球,被西谷普通地接起,日向下意識要後退——他要接一傳,不是嗎?
但腦子裡立刻想起月島淡淡的聲音,不知道怎麼的,他腳步定住,竟然真的起跳了!
菅原都想問他起跳干什麼,但情勢演化到這裡,由不得他追問,只能立刻思考起來!
思考、思考、還是思考……到底從哪裡出手,能夠得分?!
「不對!」宮侑忽然出聲,「不是他——月島!」
說得語焉不詳,但眾人紛紛理解了。
角名和大耳立刻撲向不動聲色的高個子攔網,宮治後退,跟尾白和剛上場的銀島一起組成後排防守,唯恐他要搞什麼打手出界的把戲。
宮侑則夾在中間,如果見勢不妙,就立刻上前補防——萬無一失,准備周全!
但此時此刻,遠在宮城的某個更衣室裡,看著手機屏幕的某人,忽然感到一種熟悉而不祥的即視感。
先一步被日向吸引了注意力,隨即又發現似乎應該阻攔的核心是月島,這種時候、這種時候——
不就跟之前,烏野對戰他們青城的最後一球,一模一樣嗎?!
及川恨不能衝進屏幕吶喊,可惜上當受騙過幾次的稻荷崎,為自己這一回無比迅捷的反應而感到欣喜。
識破對方一次的成就感,足以讓他們堅信自己的選擇!
一定是月島……一定是月島!
除了他,怎麼還會有第三個人呢?就算不被感情蒙蔽頭腦,站在網前的除了日向和他,就已經沒有第三個人了……
誰說沒有第三個人?
起跳的高度並不很高,甚至可以說只是輕輕一夠,指尖剛剛觸到球,就立刻收了回來。
即便只是這樣輕的力道,菅原的二次進攻依然非常順利——
因為他的面前空無一人。
球落在地上,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哨聲卻很尖銳,響亮地吹出一道弧線,像一支箭飛過,劃破體育館上方的空氣,同時也劃破了球場和觀眾席的隔膜。
觀眾們山呼海嘯,此起彼伏的喝彩、跺腳聲響起,應援隊的大鼓被泄氣地碰出聲音,稻荷崎才一個接一個,慢慢反應過來。
所以最後是……
菅原的二次進攻。
得分了。
15-13,剛剛好,沒有讓他們得寸進尺拿到14分,沒有拖入更長久的拉鋸戰。
一切就停在這裡。
耳機線被身邊的火神不小心拽掉,解說的聲音從黑子的手機裡冒出來:「……本場比賽的勝利,最終,被烏野收入囊中!同時,這也是他們的第一個——」
「IH,全國冠軍!!!」
第202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二天
沒有人知道IH拿下了優勝的英美裡有多爽。
英美裡自己也不知道, 畢竟她壓根就沒有爽多久,就被麗子抓去看比賽了。
「我們打算接下來就去看籃球那邊的Inter High!」少女兩手叉腰,精神抖擻, 「英美裡你們也一起來吧?」
英美裡有點猶豫:「無縫銜接啊?我還以為下周才開始……」她現在只想回去躺著……
麗子搖頭,短發一甩一甩:「沒有的事!比賽已經開始了, 很有意思的!而且英美裡你不是也懂籃球的規則嗎?」
英美裡還沒做出反應,身後的黑子幽幽說:「來吧……很有趣的……很不科學的……」
英美裡:「不要說得那麼不詳!再說了, 你有什麼資格說別人不科學啊?」
黑子:「我覺得我還是挺科學的吧, 至少原理都能說得通。」
「說得通什麼啊!」英美裡大驚失色。
拜托, 你可是男主角——科幻運動番的男主角!對自己的定位這麼沒有認識的嗎?
「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但我也覺得我們可以去看看比賽。」誠凜的隊長日向順平,操著那一口與東峰極其相似的嗓音, 安排起來,「沒記錯的話, 下一場就是桐皇對戰海常。」
木吉點頭:「嗯, 確實是,所以我們要一起去看嗎?」
他天然地抬頭看向烏野眾人。
別人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烏野人當然也就點頭答應。
畢竟他們來東京也不會很多次,要不是這會兒時機剛剛好, 兩個比賽接在一起,讓他們專程從宮城跑過來看籃球,更是不太可能。
籃球人和排球人都湊齊了,當然也不能放過網球人。
英美裡一通電話,立海大穿著他們的醜陋黃夾克……
「等一下,為什麼會一起穿著黃夾克過來啊!」英美裡又一次大驚失色。
這次失色, 不要懷疑,真的是因為她覺得太丟臉了。
真田嚴肅說:「這是為了立海大的紀律!穿著統一的衣服, 能夠增強所有人的群體榮譽感,自然就能夠強化紀律在大家眼裡的重要性。」
英美裡:……
這麼久不見,副部長的腦回路還是遙遙領先。
她干笑著豎起大拇指:「嗯嗯,不錯不錯。」天知道為什麼都高三了還要紀律……
英美裡一邊腹誹,一邊把立海眾人帶到會合處。
她是專門來接人的,IH這邊籃球場館的使用跟排球場館又不太一樣,立海大之前雖然來看過他們排球的比賽,但直接指定定位大概還是會迷路。
嗯,大概。
她環顧一圈,認命地問:「切原呢?」
柳生:「德久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切原的情況……」
仁王接嘴:「還有誰比你……」
丸井繼續:「更清楚的呢?」
莫名其妙的三人相聲。英美裡連白眼都懶得翻一個,拿出手機先給麗子道歉,說她帶來的客人有人遲到了,可能沒辦法准時到,麻煩他們把座位留出來。
接著就組織搖人,開始去抓海帶。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只覺得立海大眾人的聲優表都非常安全,否則要是跡部大人在這,一會兒跟場上的青峰一撞,那後果不堪設想。
本大爺的美技vs不規則投籃,看誰先把誰整死——不,那樣的話恐怕會是這個世界線無法承受能量波動而坍塌吧!!
合著是她最先被整死啊!!
「不!我不能死!」她握拳,「才拿了IH冠軍,我怎麼能輕易死掉!」
於是加快腳步,走在前面,想趕緊把人找到。
柳沉默兩秒:「覺不覺得,德久的精神狀態越來越難以琢磨了?」
真田沉默點頭。
想了想:「烏野的人,也不知道平時都在干什麼!」
柳點頭:「稍微注意一點,也不至於惡化……」
桑原聽得忍不住:「別說的像什麼病情一樣啊!」而且人家烏野的招你們惹你們了?
切原的迷路,是一種壓根沒辦法控制,也沒辦法推斷,甚至沒辦法解決的超超超小概率事件。
小概率,不是說他迷路這件事發生的會很小概率,而是他迷路迷成這樣,對於正常人的社會來說是一件很小概率的事情。
就好比英美裡領著柳、真田,三大巨頭合一,從他們來時的路線一一摸索,按理說應該是能夠最快找到他位置的辦法。
但沒過一會兒,負責在原地放風的丸井打來電話,語氣激動:「英美裡英美裡!看頭頂看頭頂!」
英美裡詫異:「那小子把自己搞到天上去了?」
真田黑線,戳了戳她,給她指天台的位置:「在那邊。」
他們思維太局限了嗎?只顧著淌過地上的水坑,忘了注意頭頂的星空……
抬頭一看,切原還在跟他們招手呢:「副部長!學姐!我在這兒!」
英美裡大呼:「你怎麼在天台——」
切原跟著大喊:「我心想站得高看得遠,所以到最上面來找你們了——」
英美裡,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道該說他聰明,還是愚蠢……
好在站得高看得遠策略也小有成效,大家百般安撫,把躍躍欲試要下來找人的切原勸在原地,飛快上去把他押送出來。
又人手買了一袋子面包拿著吃,才慢慢進了場館。
真的進了場館,英美裡忽然體會到真田讓他們都穿著那個土黃色夾克一起來,是一件多麼正確的舉動。
因為場館裡實在太多隊伍了!這些隊伍又都是籃球項目的選手,不用多說,個子都很高大,而且還都穿著整齊劃一的隊伍,顯得氣勢相當不一般。
所以,如果立海大都穿私服,五顏六色零零散散,豈不是直接被人壓過一頭去?
莫名其妙,但總有一點勇爭上游心態的英美裡,忍不住贊許地看了自家副部長一眼。
真田:?
他扭頭看向柳,用眼神問:【她什麼意思?】
柳也看了一眼他:「弦一郎是覺得我能懂嗎?」干脆直接說出來了。
後面丸井舉手:「報告!我懂英美裡的意思!是說真田副部長辛苦你了,多虧你做出正確的決定,讓大家都穿得一模一樣,否則我們的氣勢就被旁邊的學校壓過了,這可怎麼好?我德久英美裡做了一輩子的梟雄,絕不允許出現自己的晚節不保之事——是不是!哈!」
他大河劇風格的台詞還沒有說完,被英美裡一腳踹斷了下半句。
丸井一邊吐血,一邊顫巍巍地指她:「你、你好狠……」
小劇場被迎面而來的熱情麗子打斷,當著陌生女孩的面,丸井還是有些偶像包袱的,當即把血抹了灰拍了,打起招呼來:「嗨,你好,我是立海大附高的丸井文太。」
麗子點點頭:「啊你們好,英美裡以前的隊友對吧?我知道的,這邊來~」
說到最後,直接拉著英美裡就走了。
仁王慢悠悠跟上,不忘冷嘲熱諷:「在英美裡面前,你什麼時候有過異性緣啊……」
哪個女生的目光不是先一步被她奪走?
就算沒有她,以前部長在的時候……咳咳,那也是全自動發光燈泡,走在人群裡,一口氣就能奪走所有目光的。
「也就是仗著部長不在,不然你哪裡能這麼囂張!」丸井跟他嗆聲,「等著吧!部長很快就要回來了!」
這話是幸村自己在聊天群裡說的,大概趁著十二月的休賽期,能趕回來看那麼一星半點的春高。
柳生掐指一算:「那不是還有好幾個月嗎?」
丸井臉一下就垮了:「已經是很快了……我都好久沒見過部長了。」
面對面的話,確實是很久沒見,不過網絡聊天室是一天都沒有關停過,每時每刻都有人在裡面發出一些令人無語的言論。
花樣繁多,但究其根本規律,大致是丸井仁王切原(偶爾包括柳生)鬧事,被柳或者真田鎮壓。
譬如今天出發之前,仁王不想穿隊服,想花枝招展進城……不是,上東京,但真田這種鐵血紀律人怎麼能忍?當即告訴他要麼你穿隊服要麼你別來。
而仁王偏偏又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拍桌子說好啊那我自己趕車來!
丸井立刻在群聊裡通風報信,告訴幸村大事不妙,於是某個遠在異國他鄉的人就出來主持公道了。
也不知道訓練途中哪來那麼多時間看手機。
籃球的場館沒有排球那麼大,但也不小,一進去沸沸揚揚全是人在討論。
真田盯准了前面被麗子拉著的自家經理,才勉強沒有掉隊,緊趕慢趕把切原拽著,總算到了位置上。
放眼看去,除了相田麗子自己的位置,和她旁邊英美裡的位置,再有留出來的空位,就已經到烏野人旁邊了。
也就是說,他們至少要隔著一串烏野人,才能挨著英美裡坐下。
仁王當機立斷,走到東峰面前:「這位聲音跟白石君很像的東峰君,勞駕讓讓——」
白石是誰?懷揣著這個疑惑,東峰不自覺就被他撬了起來,把挨著英美裡的位置讓了出去。
有了第一個,就有了第二個……雖然沒能全都撬走,但這下立海人和烏野人交錯著坐,總算是心滿意足。
至少沒有離得太遠嘛。
好不容易整頓好了,終於有空閑看比賽,而場上的海常和桐皇已經打得不可開交。
旁邊的黑子給他們解說:「大概就是,最開始大家打得懶洋洋的,但是黃瀨同學放出了他的秘密武器,所以青峰同學有點燃起來了。」
英美裡:「你是怎麼直接說出『秘密武器』這四個字的?」不覺得很羞恥嗎?
黑子默了兩秒,淡淡說:「這是科學人類的正常能力。」
英美裡:「騙子!」
柳在旁邊聽了一耳朵,衝真田聳肩:「這下你知道她的精神狀態為什麼會惡化了。」
但場上的情勢確實跟黑子形容得沒兩樣。
「哦哦——不賴嘛,黃瀨。」
場上的黑皮大前鋒,抹了抹嘴角,聲音低沉:「那就全力表現出來,讓我看看你有多少長進吧!」
仁王沉默了一會兒。
在感受到身邊隊友,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奇妙沉默之後,他慢慢開口:「有沒有覺得……」
丸井心領神會:「那家伙的聲音……」
柳生結尾:「很像跡部君?」
且不論場上青峰的聲音他們是怎麼聽見的,英美裡先慈祥地閉上眼睛。
還是讓你們發現了啊……
這世界的本質!!
第203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三天
比賽看到一半, 正是狗血的高潮——雖然黃瀨盡力復制青峰的能力,但還是稍有紕漏被嘴了一通。
身後不少人尖叫著給他應援:「黃瀨君!沒關系!我們還是最喜歡你!」
「輸了也沒關系!哭哭臉也沒關系!」
英美裡心想這可不能沒關系吧?而就在這時候,意想不到的觀眾增加了。
大概也是剛看完隔壁IH的決賽, 扭頭吃了個飯就跑來續攤,黑尾和木兔勾肩搭背地出現在了觀眾席。
他二人都相當高, 又頂著怎麼看怎麼引人注目的發型,頓時把場上比賽的風頭都壓下去了。
兩人在英美裡幾人前面一排落座, 一開始都沒注意到自己後面是誰, 直到場上黃瀨爆發, 真正完美無缺復制了青峰的能力之後,木兔才撓撓頭。
「嗯?」他有點疑惑,「我怎麼在場上?」
英美裡實在沒忍住, 『噗』一聲噴笑出來。
這時候木兔和黑尾才發現,原來剛剛拿下IH優勝的烏野, 竟然悄沒聲息就跑過來看起籃球比賽了。
「啊!英美裡——」木兔聲音格外洪亮, 洪亮到英美裡都發現場上海常和桐皇的人很詫異地抬頭了,「你在這裡啊!怪不得剛剛飯綱找你沒找到!」
「飯綱找我?」英美裡眨眼,「找我干嘛?」
「還能是干什麼?當然是找你放狠話,說『春高我們可不會再輸了』, 之類的話吧?」黑尾補充。
他衝旁邊的黑子笑了一下:「剛剛這位同學為什麼表情有點奇怪?我這位同伙的話有什麼不對的嗎?」
黑子:「應該是同伴……您這位同伴,聲音和我的一位朋友很像。」
他衝場上努努嘴:「就在場上比賽,黃色頭發的那個。」
黑尾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剛剛他們抬頭看來著。」
籃球比賽要比排球快一些,畢竟時間是規定好的,比賽眼看就要到尾聲。
這時候,黑尾忽然扭頭問:「英美裡, 你們之後有什麼安排嗎?」
他笑了笑:「我們家研磨,很想跟你們合宿呢。」
木兔一聽就舉手:「我也要!」
他兩人都是隊長, 說出來的話一言九鼎,英美裡順著這麼一想,欸,好像真的還行?
仁王坐她旁邊,給她配音:「誒?好像真的還行?豈不是三所學校的人,任我蹂躪?普天之下,再沒有我德久英美裡爪牙無法觸及之處……嗷!」
英美裡收回踩住他的腳,跟大地交換一個眼神,後者點頭:「好啊,那就先這麼說定……」
「等等!」
旁邊的麗子,忽然發聲:「我們也可以一起嗎?」
黑子看著英美裡變幻莫測的臉,忍不住也插一杠子:「嗯,確實蠻想跟烏野的大家正式合宿一次呢,上次溫泉旅館呆了幾天,總覺得很投緣。」
火神:「投緣嗎?」
他看一眼不遠處衝他做鬼臉的日向:「……完全沒有!」
不管火神怎麼抗拒,麗子和英美裡一碰頭,整個綜漫世界都會為之顫抖。
總之,烏野和梟谷和音駒……和誠凜!竟然要一起合宿了!
合宿地點定在東京,英美裡的人脈派上用場,跡部大人還在建的綜合運動基地二號樓分配出來給他們用。
站在嶄新的大樓面前,籃球人和三家排球人,面面相覷。
「最終,還是走上了不歸路!」英美裡長嘆。
那天她被麗子一頓忽悠,回過神來已經點頭答應。
後來去告訴潔子的時候,被用看負心漢的眼神看了好久。
蒼天!她也不想的!
她也不想跟不科學的超級籃球約合宿的!
「我認為德久同學應該感到慶幸。」黑子發出狂言,「畢竟我們沒有把奇跡的時代諸君叫來。」
英美裡在憤怒和恍然大悟之間,選擇了無視,扭頭去接她的排球朋友們了。
火神在旁邊玩著球,用食指頂著籃球對抗地心引力,等她走遠了,才很不解地問:「為什麼我感覺你好像很喜歡挑釁那個學姐?」
黑子眨眼:「有嗎?」
其實他心裡也明白,是有的。
因為德久學姐是個……很有趣的人。
雖然嘴上說是學姐,但其實又不太能感覺得出來,她從沒有用學姐這個身份向任何人施壓過,所謂的前後輩上下級,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相反,從來都是用她自己的能力讓人閉嘴,總之就是很像……
他瞥了眼旁邊的火神,目光看向遠處。
既像火神君,又很像他以前的那些隊友們。
所以大概這就是為什麼他總是能在德久學姐身上感到一種微妙的熟悉吧?
更何況……
「你不覺得學姐是這裡唯一的正常人嗎?」
火神大跌眼鏡:「哈?她?正常人?你說那個把他們隊一口氣帶上全國冠軍的家伙是正常人?」
黑子搖搖頭,語氣平淡:「是我高估火神君了呢。」
「喂!你剛剛是不是對我失望了?」火神大為光火。
但黑子已經走上了英美裡的老路,同樣無視了他,扭頭向大門口走去。
真期待啊……
和正常人類們的合宿。
*
「噢噢,這就是之前來看過比賽的籃球部同學們吧。」音駒的部長黑尾,一上來立刻就打起了招呼。
誠凜代表,部長日向,跟他握手:「你好,我是誠凜的部長日向順平。」
英美裡之所以會心安理得把籃球人抓來跟排球人一起合宿,也是因為今天合宿的兩所學校梟谷和音駒,都算是很平易近人的類型。
要是換做稻荷崎白鳥澤之流,這會兒恐怕就是互相冷冷地看著彼此。
嗯,冷冷地看著。
光想像一下那個場面,她都忍不住要打個哆嗦,尷尬,這太尷尬了!尷尬症都要犯了!
好在音駒和梟谷沒有辜負她的期望,以黑尾和木兔為首的兩支隊伍,對誠凜發來了友好的問候。
誠凜能成為主角隊,自然也有他們的過人之處,那就是親和得特別過人。
每個人都相當的自來熟,除了秉持著日式中二魂的火神,和沒有什麼存在感的黑子之外,大家很快混成一團,
你教我打排球我教你打籃球,其樂融融地圍成小圈說話。
「但訓練的時候果然還是分開吧。」英美裡跟麗子商量,「基礎體能可以放在一起,比賽的時候可以互相觀摩……」
麗子很贊同:「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大家都好高啊。」
自從梟谷和音駒走進來之後,她就一直在觀察。
雖說穿著T恤短褲看不太清楚,但粗略目測一下,這群人的數據就已經相當不得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隊裡的火神,還有之前看過的青峰等人已經是相當瘋狂的存在,但沒想到那個灰白色衝天頭也很讓人感到恐怖。
外加英美裡隊裡那個M字頭……
「他的精神力居然有98點!哎?不對,是8點到98點,這是什麼意思?」
麗子抬頭,一臉詢問地看向英美裡。
英美裡:……
她究竟是該先吐槽木兔這個波動幅度巨大的精神值,還是先吐槽麗子這個直接把世界游戲化的超能力呢?
「超能力,這果然是超能力吧!」她忍不住小聲碎碎念,「果然是籃球人的超能力,把這個世界都扭曲了吧!」
「不,其實德久學姐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是一種世界大融合呢?」
英美裡嚇一大跳:「黑子!你什麼時候在這的?」
黑子:「這種經典反應就不必再上演了吧。」
英美裡:「拜托,我是真的被嚇到了……」才沒有在演!
黑子選擇性無視了她的解釋,依然繼續著剛才的話題:「據我多年輕小說閱讀經驗,如果在同一個世界裡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世界觀,輕則讓其中的角色因為各種違和感而產生自我意識、人物覺醒;」
「重則世界觀對撞之後無法兼容,以至於世界崩塌。」
「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不得了的話!」英美裡大喊。
黑子推了推根本不存在的眼鏡,很淡定說:「像火神君他們那樣不科學的存在,對上排球同學們再正常不過的比賽方式,結果大概就只有一個——」
他聲調抬都沒抬,雖然說著總結性的話語,但表情依然沒有一絲波瀾:「那就是取中間值。」
「也就是說,科學的人會變得稍微不科學一些,而不科學的人也會變得稍微科學一些是嗎?嗯嗯,我完全懂了。」
英美裡點頭:「我完全懂了——可是為什麼我們非得變得不科學啊!不認識你們的話,我們就會一直都很科學啊!」
黑子:「這就要問那個定下溫泉酒店的人了。」
定下溫泉酒店的英美裡:……
她徹底被說服了。
不過英美裡能這麼快就放棄反抗,主要還是得益於初中出身於某個超級不科學的網球社團。
那麼不科學的場景都見識過了,眼前這點小場面又算什麼?
「再說了,我們排球人就算被傳染了,也沒有不合理到哪裡去啊?」她努力狡辯,「你看,就像火神他們,輕而易舉就是30秒的滯空……」
黑子點頭:「因為不這樣的話,沒有辦法念完心理活動呢。」
英美裡無視了他相當打破次元壁的吐槽,指向旁邊的排球場:「而我們的選手!——那個雞冠頭,叫黑尾的,雖然是那麼高大的個子,做出那麼敏捷、像貓一樣的行動,一傳到位率高得職業排壇都相形見絀……」
「但古館○一就是這麼畫的!表現出來就是這樣!你要是覺得他比職業排壇還厲害,那你就這麼覺得吧!反正我是不承認的!」
她比比劃劃,表情很激昂。
黑子:「沒有人這麼覺得,德久學姐。」
他在旁邊看了看,確認這群排球人的滯空時間最多也沒有超過十秒的,點點頭,放下了心。
大概是因為排球比賽,心理活動會少一些吧?
比起旁邊那群空中飛人來說,簡直是再科學不過了。
排球人這邊的合宿模式,大家都已經相當熟悉,無非就是抽簽打亂組別,互相比賽。
倒是誠凜看得津津有味,他們之前無非就是跟別的隊比賽、比賽、還是比賽,還沒有變出過這樣的玩法。
「誒,三校合宿的話,這樣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嘛。」麗子念念有詞,在本子上瘋狂記錄下來,「嗯,之後我們也可以這樣約一下,像海常啊,秀德啊,這些學校都可以約到一起嘛!神奈川又不遠。」
英美裡點頭:「就是就是,神奈川又不遠。」
顯然想到一些很不好的回憶,大地木著臉,小聲說:「神奈川還是挺遠的,離宮城反正很遠。」
「就是就是,離東京不遠算什麼,我們學校在宮城!」菅原幫腔。
兩人對視一眼,心有戚戚。
可別再讓那群神奈川人來宮城了!
英美裡呵呵兩聲:「你們是在自己給自己安排休息時間是嗎?」
她本來想說自己給自己放風,但那樣聽上去她太像個監獄長了,所以作罷。
放風的不只是菅原大地,還有一旁摸魚的赤葦和研磨。
幾個人聽她語氣大事不妙,立刻肅穆起來:「其實是有件事。」
菅原往場上看去:「日向又在跟火神君比呢。」
基礎體能訓練挨在一起,日向難免就又跟火神較上勁了。
兩個人都是一年級,都是跳躍力著稱,之前比過一回,又都是爭強好勝的性格,這次不比出個好歹都難收場。
「你別這麼輕描淡寫啊!」大地頭痛,「萬一日向受到打擊……」
他可是知道的,之前在溫泉旅館裡,日向的摸高就一直不如火神來著。
英美裡微笑:「他的話,不會的。」
日向看著鬧騰,其實反而是韌勁最強的那個。
即便身高這種殘酷又現實的問題放在眼前,他也會想盡辦法跨過去——所謂地自己把自己調理好了。
總之就是特別省心的一個小橘子,英美裡想。
盡管這次合宿目前摸高也不如火神,但日向精力旺盛,眼裡戰意十足:「你等著!我馬上就會追上來的——我已經在偷偷練一個跳得更高的秘方了!」
研磨:「說出來就已經不叫偷偷練了吧?」
赤葦:「同意。」
火神才不管這麼多,也很興奮:「好啊!那你就放馬過來——我肯定會比你跳得更高!」
研磨:「我們是跳高選手嗎?」
赤葦:「是排球選手……我沒記錯的話。」
研磨和赤葦,相視一眼,達成共識。
——果然,還是要離熱血男遠一點!!
差點就被帶成弱智了!!
第204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四天
雖說熱血男不少, 但研磨也好、赤葦也罷,都從烏野的隊伍裡敏銳發現了一位跟他們很合得來的男賓。
這人,當然是無氣力組的榮譽組員——月島螢。
剛剛相處一天多, 三個人就已經很有了默契,把上午的份額練完就跑去窗台下吹風。
研磨率先開口:「我本來還以為所有攔網都像小黑他們那樣, 總之就是很……」
都不必說黑尾那樣是哪樣,月島心領神會地點頭:「的確, 我跟我們隊裡的其他攔網處起來也不是很舒適。」
其他攔網、其他攔網, 聽聽這話說得!
烏野又不像音駒, 隨地一撈就是一兜子攔網,全烏野滿打滿算,也就三個能打攔網位的人, 月島、日向、山口。
而山口作為常年幼馴染,絕不可能是月島口中那個處起來不是很舒適的人。
所以這話在點誰, 那還用說嗎?
研磨偷笑, 赤葦也笑了笑:「可是我感覺,你跟他們關系還是挺好的吧。」
「月島君這樣的人,應該不是那種會為了團隊氛圍委屈自己的類型,不是嗎?」
月島錯開他的視線:「……也不能這麼說。」
也不能這麼說, 那可以怎麼說呢?反正在此人嘴裡是不要想聽到任何一句率直的話,更別想聽見誇獎的話——
「嗯,這就是傲嬌屬性的魅力。」
最後一句話,平淡的聲線和近在咫尺的聲音,明顯是人在說話。
這個判斷讓三人無不是一驚,猛地回頭!
「哦, 對不起,我在這裡。」
又猛地回頭!
研磨腦袋都快甩掉了, 頭暈目眩地往前方看去,集中注意力,才發現了這位眼熟的藍發少年。
啊,很眼熟!一定是見過的……
但是,叫什麼名字啊?
他和月島對視一眼,兩人都忍不住露出困擾的表情。
總覺得對方都先說話了,但他們卻叫不出名字,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但真要說,又確實想不起來。
研磨也好,月島也罷,一下子卡住了。
「啊,你是旁邊誠凜的……」旁邊的赤葦想了想,一秒都沒用,「黑子同學,沒錯吧?」
月島:!
研磨:!
兩個人震驚地看向中間的赤葦。
……你小子是怎麼知道別人名字的?!
烏野梟谷音駒三所學校是早就見過,只是沒有朝夕相處,私下的接觸不算多,所以一旦發現性情合得來,當然熟得很快。
但跟隔壁的誠凜怎麼說也是初次見面啊——雖然月島是有見過沒錯,但正式互相介紹名字,這還是第一次。
不是說月島和研磨兩個人,就有多麼不在乎旁人的名字,實在是……
他們倆扭頭,又去看黑子的表情。
藍發少年雖然頂著一頭非常明亮顯眼的頭發,但平和望過來的眼神,很容易讓人覺得他『無害』、『弱小』,隨即轉移視線,不再注意他。
就算是月島也要仔細集中精力,才能從他的五官裡辨別出來,啊,果然是那個叫黑子哲也的。
……但赤葦學長到底是怎麼一眼就認出來的啊!
是什麼特異功能嗎?果然是因為特異功能才能消化木兔學長的情緒吧?!
再說了,他們三所學校合宿,自己忙自己的都來不及,跟隔壁誠凜完全沒有任何一點交集,一時想不起來也很正常——更何況他還這麼沒有存在感。
哪怕是記住那個紅頭發的家伙呢?月島想到這裡,忽然表情凝滯。
他發現雖然他們在溫泉旅館偶然遇見一次,今天又在一起合宿,他還是想不起那個紅頭發到底叫什麼名字……
只知道他每天跟日向在一起訓練,好像跟綠間同學有點不對付……
呃,沒事,反正綠間是他認可的朋友,跟綠間過不去,就是跟他月島螢過不去——都過不去了,還費心費力記他名字干什麼?
聒噪的紅色猴子,就這樣吧!
黑子:「感覺月島同學在想什麼很失禮的事。」
月島:「沒有的事。」
他現在睜眼說瞎話的能力是越來越強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月島必須要說,這是從德久學姐那裡學來的。
也正因為這一點不可忽略的進步,讓他在應對別人的打趣時也越發得心應手。
研磨提問:「那在應對英美裡恐怖的訓練量時呢?」
赤葦微笑:「應該還是束手無策吧?」
被研磨和赤葦這麼一說,月島腳步忽然一頓。
黑子回頭:「嗯?怎麼了?月島同學?」
月島回過神:「……沒什麼。」
他擺擺手,追上其他三個,又一起往前方走去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別人眼裡的形像,也成了『拿他們經理沒辦法的家伙』其中之一呢?
月島,為自己失去的酷哥標簽,安靜地哀悼了一秒。
*
第二天的合宿,英美裡又搬出了大家熟悉的LED顯示屏。
紅布一扯,顯示屏在多媒體室光彩亮相了。
「啊,戰力榜又來了。」大地感嘆,逃也逃不過去。
日向和西谷倒是很興奮:「哦哦!終於可以跟列夫比攔網咯!」
「哦哦!終於可以跟夜久學長比一傳咯!」
兩個人站在LED顯示屏下面,對視一眼,忽然原地轉了九十度,面對面十指緊扣,橫向跳起踢踏舞來。
「啦啦啦~啦啦啦~有戰力榜在~我們就是快樂的排球人~」
山口銳評:「很像那種童話故事裡會出現的……」
月島:「小矮人。」
山口噴笑出聲:「阿月你——算了,不過那個灰羽列夫,確實很值得警惕啊。」
灰羽列夫,音駒今年的一年級攔網,他們還有個叫犬岡的,也是一年級,只是身高沒有列夫那麼出眾。
「嗯,人也沒有灰羽那麼欠揍。」月島簡單說。
山口斜眼:「阿月你居然也這麼說……」
言下之意,月島螢你小子哪好意思說別人欠揍啊?
兩人你斜我一眼,我斜你一眼走進多媒體室,裡面眾人已經圍著屏幕期待起來了。
剛才大地他們解釋了一通,這下沒搞過這一套的誠凜人也知道了,眼前這個LED屏幕,亮了以後就是一個被叫做戰力榜的東西。
根據位置的不同還能細細劃分,總之就是激勵與懲罰齊飛,丟人與榮譽一色的寶物。
這東西被麗子看見,又是一番要進步、要深度學習、要由內而外追上全國優勝腳步的宣言,搞得他們隊長日向苦不堪言。
站在麗子背後,一個勁做手勢和口型,祈求英美裡別再整出那麼多花樣了。
英美裡愛莫能助地聳聳肩:「其實今天這個,也不是他們口口相傳、萬眾好評的戰力榜,是另外一個東西。」
她看了眼仁花,後者一個激靈,腦袋後面燈泡忽然亮起:「噢,是不是上次說的那個學校積分榜?」
「Bingo!」英美裡打了個響指,「聰明的小仁花,特地采取了你的意見,所以有幫你署名。」
隨著她的響指,LED屏也忽然亮了。
「——竟然還做了過場動畫。」黑子喃喃,「德久學姐,總是在一些沒必要的地方費心呢。」
英美裡大怒:「這不是我做的,是我的合作伙伴做的!」
黑子笑而不語。
光看這個動畫的風格,其實大致也能猜得出來,一個人的品味是不會跟她的性格相距太遠的。
也就是說,以德久學姐這個人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復古而奢華、精致而懸浮的過場動畫的。
顯示屏亮起的瞬間,首先展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片觥籌交錯的宴會廳。
「看建築風格,大概是18、19世紀的歐洲。」學霸菅原開始了他的推理,「而且服裝刺繡也很舍得花錢,看上去不是那種廉價的現代妝,也不是很敷衍的睡裙風格……嗯,怎麼感覺這個過場動畫做得還挺花錢的?」
動畫有沒有花錢,是肉眼就能看出來的,只說每一幀的流暢度和原畫對細節變態到發指的關注度,都能看出這段過程動畫背後到底有多麼用心。
菅原分析著分析著,忽然就肅然起敬:「這不是我能點評的東西……!是藝術品!」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是啊,那家伙是個完美主義者。」
她的合作伙伴跡部大人,當地小有名氣的完美主義者。
整個訓練基地都是人家建的,內置的開機動畫當然也歸他來弄,這很合理。
雖然她完全不知道為什麼積分榜的過場動畫會跟宴會廳有關……
鏡頭慢慢地挪動著,從長桌一路掃過,從長桌頭三分熟的烤鹿肉配葡萄酒,一直到尾巴上的甜點國王派。
桌尾恰好落在壁爐前,熊熊燃燒的爐火,安靜而紅亮。
鏡頭忽然一個垂直向上的大動作!
所有人就感覺自己跟12月24號晚上的聖誕老人一樣,一路順著煙囪反向逆行,直接衝上了天。
又是一片炫技的偽3D流星雨動畫,視角才從窗戶外落進了一間別致的書房。
英美裡:……
英美裡:…………
跡部大人,好美的精神狀態。
而隨著鏡頭的橫衝直撞,似乎能聽見許多劈裡啪啦的聲音,大概是把不少東西從書桌上撞了下去帶走了。
直到面前就是牆壁,再沒有往前的路,主視角才180度慢慢回頭——裝滿頂天立地大書櫃的書房正中,緩緩地漂浮起一卷羊皮紙。
上面的蝴蝶結系帶被無形的手挑落,整張紙慢慢展開在眾人眼前。
上面書寫著【學校積分榜】,幾個花體字。
英美裡繼續:……
就這點東西,至於嗎!做這麼大手筆一個過場動畫!海王粉絲看了都氣死了!
而且這40秒左右的動畫,至少有38秒是沒有存在必要的!英美裡仰天,問天問大地,這難道不是用ppt動畫做個轉場就夠了嗎?干什麼要為了這點小事大動干戈……
還是說,這、這就是跡部大人的豪橫嗎?!昂貴的作畫和令人目眩神迷的動畫水平,全都用在了他的LED開機動畫上……?
英美裡,今生頭一次,陷入了少見的迷茫……
第205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五天
「那個什麼學校的積分榜還沒有開始用嗎?」
「學姐說是才第一天, 大家都沒什麼表現,等之後再開。」日向解答研磨的疑惑。
後者皺起臉:「那豈不是還要看一次那個開機動畫……」
雖然做得很好,但跟他的審美完全不和。
他們倆正在飯後散步, 路線是從食堂到操場,操場上走兩圈再回體育館。
時間不算緊張, 日向開始挖掘兩個人的共同話題:「研磨很早就認識學姐了嗎?」
「不算很早吧,大概初中的時候, 她當時還是立海大的經理呢。」
日向伸了個懶腰, 腳下卻還是跟研磨並肩走在跑道上:「哦, 原來是這樣?那時候學姐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說真的,他都不太能想像學姐做國中生時候的樣子。
總覺得,她好像從生下來開始就什麼都懂, 永遠比別人快一步,永遠比別人懂得多一點。
所以作為高中生的日向, 最多只能想像作為大學生的學姐, 而無法想像作為國中生的學姐。
研磨聳肩:「我也是。」他也很難想像英美裡比他還要小、懂得更少的時候。
這次合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多了個籃球社團的原因,德久學姐和其他教練整合出來的時間表,遠遠沒有以前那麼緊湊。
早上的時候先隨機比賽,然後再根據早上展露出來的問題, 下午在體能之余做一點針對性的訓練,最後就是大家都很熟悉的總結環節。
以前的訓練流程,是把比賽放到下午,晚上針對性訓練,外加總結每日得失,第二天早上起來做基礎體能, 但現在整個鏈條都往後推了一節。
雖然整體的訓練量大差不差,但體感就是下午訓練完, 晚上除了看別人笑話不用做別的,心理上舒服很多。
不過時間不那麼緊湊,不代表他們練得不辛苦。
因為這次除了彼此的交好學校之外,還多了一所陌生的誠凜,以至於大家都卯足了勁在表現。
真可謂是成也誠凜,敗也誠凜!
研磨發誓他有一天絕對聽到了英美裡此人念念有詞地說,『什麼啊,果然引入外來激勵力量就是會改變當地生態啊』之類的話。
他當時就很想衝上去告訴她排球界不是你的非洲大草原,只可惜膽子有限,最後還是選擇了扭頭離開。
而現在就不得不自食惡果。
「哈哈哈哈!不過我想你就算當時真的說了,學姐也不會在意的。」日向兩手把腰一插,臉一板,背一挺,模仿起來,「『吼吼吼,就算這裡不是非洲大草原,我也會把它親手變成我的美洲大草原!』,大概會這樣說吧?」
研磨:「為什麼是美洲?」
「因為德久英『美』裡嘛!」日向手舞足蹈。
研磨笑了一下,他其實純粹是把自己的經歷當做倒霉笑話集錦說給日向聽,畢竟這是他新交到的好朋友。
雖然脾氣性格志向,每一點都跟他完全不一樣,但是他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這位烏野的一年級攔網,在某種時刻也和他一樣稍微有點精神不受控制的狀態……
簡而言之,就是有一股瘋勁兒。
他給出這個評價的時候,正在跟二年級同窗們吃飯。
山本當即把筷子一拍,反駁他:「我覺得你這麼說不對吧!那只是因為日向同學很上進,沒錯——上進!」
在山本猛虎看來,日向翔陽儼然是一個能跟他那位田中好友比拼上進的正經人,而研磨……哼哼!
就是純純一個不上進的人!
他很嚴厲:「你這麼不上進,當然不懂日向同學那種上進的人,為什麼能表現得那麼上進了!」
研磨:「真是聽到上進這兩個字就想吐。」
「……什麼!你這家伙、說的這都是什麼話!!」
福永坐在中間,這兩個人兀自打得雞飛狗跳,但卻很默契的沒有波及到他。
畢竟,波及到福永的後果是很嚴重的。
輕則一桶水,重則一盆炭,偏偏這廝都不是故意的,連怪罪都不好怪罪。
「這麼說來,福永其實也有一點瘋勁的。」
下午訓練時,研磨自言自語地說。
「為什麼這麼說?」
「小黑,像這樣突然冒出來,真的會把人嚇死……」
「這不是沒嚇到嗎?」黑尾衝他抬眉,示意他趕緊說,「福永又怎麼了?不對,應該說你們又把福永怎麼了?」
他中午沒在,沒聽見研磨和山本吵嘴,但也能立刻判斷出一個大概。
二年級首發三人組,研磨山本和福永裡面,唯一稱得上聽話乖孩子的,就只有福永了。
剩下兩個人裡,山本是吵鬧地尊敬著前輩,看上去也很守規矩,但實際上性格也很執拗。
他自己認定的事情,就連黑尾開口都拽不回來。
研磨則更不用說,平時雖然看去隨和好說話,但實際只是因為他根本不在乎,一旦遇上他在乎的是,執拗程度堪比山本。
「不要把我跟他放在一起比……」研磨身後冒起黝黑色的火焰。
黑尾看了嚇一跳:「行了行了,我不說了,你收著點吧。」他真怕這小子一會兒直接把訓練基地給燒了。
就憑他背後的那股暗火,到時候全音駒都要被英美裡拉黑。
「說說,為什麼說福永有一股瘋勁兒?」他把話題拽回來。
研磨知道自己要是不說,肯定會被他百般糾纏——小黑磨人的功力就跟賽場上磨對手的功力一樣,麻煩。
只好把自己的心路歷程講了一通:「要說翔陽,雖然看上去活潑開朗,但他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感覺,而且會不擇手段。」
研磨歪著腦袋想了想:「當然僅限於他對他自己。」其實平時還是個陽光好少年來的。
黑尾銳評:「但對你跟英美裡來說,就是會對別人不擇手段對吧?這就是你們跟日向同學最大的區別對吧?」
研磨無視了他:「至於說福永嘛,也有點那個感覺。」
「難道不是因為他不說話,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嗎?」旁邊一直沉默是金的夜久忍不住插話。
「我覺得很有道理。」海信行贊同。
研磨想了想:「那這麼說的話,翔陽其實是因為什麼都沒想,所以看透了也跟沒看透一樣?」
「所以顯得很瘋?」黑尾把話補上。
「太失禮了吧喂,你們倆!」夜久怒喝,「去給我向日向君道歉啊!!」
*
傍晚剛吃完飯,就莫名其妙收到黑尾和研磨道歉的日向,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摸著後腦勺說:「哈哈,當然沒關系啊!不過你們到底說了什麼?」
他的追問被兩人搪塞了,但晚上的總結會是誰都搪塞不過去的。
就連隔壁誠凜的正選們也都趕過來了——沒辦法,誰讓他們家教練也在台上呢。
晃眼一看過去,梟谷的竹內、烏野的德久,還有誠凜的相田以及音駒的貓又,四個人正襟危坐在多媒體廳的前排。
分別穿著各色的運動衫,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的樣子,竟然還稱得上有點溫馨。
但選手們越是接近,就越是腿軟。
多媒體廳的構造是階梯型的,為了更方便每個人看到前方的大投影,更安裝了立體音響,保證話筒的聲音能夠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至於整個流程,大致就是從每天每個人的反省事件簿裡隨機抽取幾個幸運兒,上台教練輪番提出的問題。
嗯,沒錯,就跟畢業答辯一個樣。
只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在這裡答辯,教練們提出的問題回答不上來,不會畢不了業——只會讓明天生不如死。
用英美裡的話來說,既然寫到反思集錦裡面了,說明有自己的思考;但思考過了卻還是答不上來話,要麼說明沒有認真充分的思考,要麼說明記憶還不夠深刻。
那怎麼辦?麗子就有話說了:「那就強化訓練唄!」
兩人一拍即合,已經開始商討該問些什麼問題來刁難諸位倒霉的選手們。
貓又聽了都要鼓掌:「果然啊,還是你們年輕人腦子活躍,我們是該好好學習一下,才能讓大家更有動力嘛。」
竹內在旁邊干笑哈哈:「……是、是啊……」
心裡忍不住灑淚,對不起啊!木兔、木葉,他親愛的同學們!他真的盡力爭取過了啊!
但還是懷抱著一絲期望——萬一他的選手們,有認真准備,不至於丟臉又挨訓呢?
竹內的目光,微微放光,投灑向梟谷的座位區。
木兔光太郎,作為一個作息健康的好男兒,在結束了一整天的訓練,又吃完了晚餐之後,立刻把自己洗得干干淨淨,連帶著頭頂的發膠也洗沒了。
頂著一頭光滑的順毛,以一個從未有人見過的造型步入了多功能廳。
「我打賭,這會兒就量他的身高!肯定比公式書上的要矮三釐米。」木葉蠢蠢欲動。
「我覺得有四釐米。」鷲尾放下一塊軟糖,作為賭注。
梟谷經理白福,直接豪邁道:「我覺得有十釐米……但公式書是什麼?」
越說越離譜了,赤葦忍不住為了自己心中最後一點良知出來主持公道:「其實,木兔學長原來的發型應該也沒有那麼高。」怎麼也至於十釐米吧!!
然而他這一點小小的變駁,很快就被木葉的煽動掩蓋了下去:「今天!我們一定要讓木兔露出他的真面目,讓他對所有人坦誠公開地告知他內心深處最隱秘的角落!」
其他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哦哦!好耶!」
黑尾也混入其中:「好耶!好耶!」
他一喊,崇拜他的學弟灰羽列夫就開始喊了;灰羽跟著一喊,日向也就跟他較勁,一起喊了起來。
這下聲音一大,全場都沸騰了。
「好耶!好耶!」
「木兔的真面目!好耶!」
「就讓我看看你小子究竟有多高吧!每次合照站前面都擋不住你!」
木兔則左看右看,立刻變成豆豆眼:「怎麼了?這是怎麼了?赤葦你知道這是怎麼了嗎?」
赤葦又想跟他解釋,又要忙著去勸其他學長不要胡來,簡直心力憔悴。
坐在第一排的梟谷教練竹內:……
什麼木兔的形像、什麼王牌的心情、什麼強豪的面子……!
算了,隨便吧,都毀滅吧!
他面無表情地想。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9
第206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六天
一群人說干就干, 當即測量起木兔的身高來。
「哦,18……」木葉手裡捏著軟尺,「1?你看!我就說你那個頭發特別占便宜!」
官方身高185+的木兔, 順毛只有181!
這,就是欺詐!
木兔搖搖腦袋, 臉頰兩側的發絲跟著輕輕晃動,這可是平時很難見到的場景。
雖說依然是一米八往上的大個子, 但頂著一頭順毛, 整個人看上去就比平時乖順不少。
甚至那雙金黃的瞳孔都不像賽場上如貓頭鷹捕食一般銳利, 反而有些懵懂。
菅原在旁邊圍觀得同情心起,忍不住說和:「其實也沒有差很多,一定要這麼說的話, 那黑尾同學也……」
這話簡直捅了馬蜂窩,所有人的目光, 又像探照燈一樣, 齊齊往黑尾的方向看去。
黑尾的發型,那也是無數人心裡的未解之謎啊!
日向當即舉手提問:「黑尾學長,你的發型也是抹發膠抹出來的嗎?」
黑尾還沒說話,研磨搖頭:「不是哦, 小黑的發型是自己睡覺睡出來的。」*
「睡覺睡出來的?」大地滿臉黑線,「這是能睡出來的嗎?」正常人到底要以什麼姿態睡覺,才能把自己頭頂睡出這種造型?
火神不知道想到什麼,瞟了旁邊的黑子一眼。
嗯,他知道的,確實有人可以。
……這大概就是日本人的神奇魔法吧!!
「咳咳。」清嗓子的聲音順著麥克風回響在多媒體廳裡, 眾人頓時一僵。
完蛋,差點忘了這四尊大佛還在台上。
英美裡幾人也並不計較他們突然就胡鬧起來, 把收到手裡的一摞反思心得往桌子上壘了壘,重疊的紙張敲出有節奏的咚咚聲。
底下一群人,自然而然、自覺主動地在咚咚聲結尾之前,全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乖乖坐好。
坐在最後排圍觀的潔子、白福等人對此情此景已經提不起半分興趣,反正這種鬧劇三天就要上演一次,又不是什麼很稀奇的場景。
「吃草莓嗎?」白福問。
潔子輕輕點頭,從包裡摸出巧克力跟她交換。
首先發言的是資歷最深的貓又教練,只見他走到台前,笑眯眯地彎著一雙眼睛,不緊不慢說:「還是老規矩,公開抽取三個選手回答問題好吧?」
底下的人有氣無力:「好啊……」
反正不管好不好,這三個人都是會被抽出來的!
他們的意見,本來也不重要!
為了抽獎效果,英美裡還專門買了一台彩票出票的儀器,鼓風機吹乒乓球,最後吹出來的三個倒霉……三個人,分別是:
「來自烏野的西谷,來自誠凜的黑子,和來自音駒的研磨。」
三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慢慢走上講台。
首先參與答辯的是研磨,他慢條斯理地簡述了一下自己今天寫的心得:「……主要是,我在比賽當中有一些地方的表現沒有那麼盡善盡美。」
「比如某些大概可以夠到的球,沒有用最好的狀態去完成;在做取舍的時候,難免過於果斷。」
一邊說著,一邊翻頁:「還有就是,在給球的時候喜歡用我自己的頭腦去要求別人。」
「別以為我沒聽出來你是在說我們笨!」底下有個人捏著嗓子喊,「打倒孤爪研磨!」
不管是攔網還是主攻,總之所有攻手們都忍不住輕輕點頭,很有一點惺惺相惜的意思。
這位掐著嗓子說話的仁兄,想必是他們攻手當中僅存無幾的富有勇氣之人了!
在這個攻手被二傳壓迫的時代,也算有一縷微光,讓他們不至於徹底絕望!
這話說得,也太懂他們的心思了!
尤其是這群二傳整天瞧不起攻手的智商!給的那些球,能打下去不就完了?又沒人挑剔過,還非得分個上中下三等出來……簡直沒有道理!
研磨面無表情往下一瞥,目光一垂,人人都覺得他在看自己。
所有攻手都噤聲了——畢竟,這可是孤爪研磨!又不是影山飛雄,更不是赤葦京治。
孤爪研磨,二傳榜不好惹第一名,雷打不動的第一名啊!
就連宮侑因為輸了比賽在後台一腳踹飛礦泉水瓶,結果登上體育小報被人詬病脾氣差,都沒能撼動他的地位啊!
山口心有戚戚:「每次看到他,就覺得影山真是個溫柔和藹的……嗯?阿月?」
他側過臉。
月島有點走神。
他還在想之前孤爪學長和赤葦學長的話。
打趣他、說他和烏野眾人相處得很好。
月島不否認極個別人士之外,烏野的學長們、隊友們都是好相處又和善的好人,即便是他,也覺得來到烏野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但這不代表他……就很喜歡這裡吧?
更不代表,他就很認可德久學姐……吧?
「啊,又出現了。」
日向抬頭看向山口:「什麼?」
山口無奈地抓抓頭發:「阿月的糾結模式。」
前排的赤葦耳朵一動,不著痕跡收回自己的注意力。
嗯,竊聽畢竟不是好習慣。
他看向台上的研磨。
研磨慢吞吞念完今天的心得,輪到四個教練點評了。
「嗯,研磨今天的心得其實寫得很誠實。」貓又充滿溺愛地發言,「運動嘛,其實最重要的不是所謂的成績,而是對自己是否足夠誠實。當然,在有的方面……」
他笑了笑,又說:「明明可以做到更好,卻沒有,這也是另一種不誠實了。」
研磨垂著腦袋:「好的教練,我知道了。」
麗子則提出一個讓大家都沒想到的問題:「研磨同學,能問一下你平時摸高的成績嗎?」
研磨給她報了個數。
說實在的,音駒雖然對於攔網和一傳情有獨鐘,但並不怎麼要求研磨跟著狂練成肌肉男。
他的摸高水平不要說跟好朋友日向等人比了,就算是去跟夜久比,估計都很難說誰勝誰負。
麗子點頭,本來也不是為了要比出個結果才問的。
她有個隨身攜帶的特異功能,即可以肉眼判斷一個人的體質,這時候提出來,也只是因為今天比賽當中研磨的表現和她之前觀測到的身體素質不太一樣。
——這小子果然偷懶了!
英美裡很滿意她收集到的數據,探頭去看她手中的草稿紙——麗子的超能力,更多側重在人體的強度,剛好跟她互補。
英美裡目測比賽表現,麗子來看肌肉狀態,保證能拿到最精確的數據。
天羅地網,看這群人往哪裡逃!
兩個人竊竊私語,說要打造一個從身高體重肌肉分布線條走向為基底、比賽表現為素材的試用模型。
「這模型能推導得分率嗎?」麗子問,「或者誰更適合在什麼時機做哪些事?」
「應該還做不到那麼厲害。」英美裡說,「不過肯定比之前更精確、更玄妙了。不考慮那麼多功能,先做出來試試吧~」
「好哦!」麗子歡呼。
底下的烏野人,面色僵硬。
想也知道,她會把這個所謂更精確更玄妙的模型,用在什麼上面……
西谷和黑子的心得總結沒什麼爆點,畢竟他們倆一個慣常咋咋呼呼,一個慣常沒有存在感,寫出來的心得也沒脫離人設,一個全篇感嘆號,一個簡潔到位只有半頁紙。
連貓又都沉默了:「……還是小孩子的年紀,話多一點也可以嘛。」就連他家研磨都寫了一頁紙呢。
黑子特別認真地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嘴上認錯,實際絕不會改,後面幾天英美裡等人收上來的訓練心得,黑子依然只寫了半頁紙。
不過大家的注意力都已經被轉移了——因為學校綜合積分榜,總算開始用了。
忽略那浮誇到有點離譜程度的開機動畫,積分榜是個很方便好用的東西,計分的方式也很公開透明。
每個學校的得分就是選手得分的彙總,再按照平時對戰輸贏的比例加權。
至於沒辦法跟大家打比賽的誠凜,就額外用一些體能項目的排名作為參考,竟然也能在四所學校裡排第二。
所謂鐵打的第二,流水的一三四,完全能用來形容整個合宿火熱的氛圍。
有時候月島都搞不懂,就只是個排名而已……至於這麼拼嗎?
旁邊飛快竄過一黑一橙兩個人影,他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只轉過臉去咨詢緣下:「緣下學長,你說呢?」
緣下跟他體力差不多,這時候都已經跑得很累了——但沒辦法,梟谷今天領先,如果傍晚的長跑項目無法拿到第一,今天烏野說不定就要墊底!
墊底!怎麼能墊底!
他們又不是辣妹,怎麼能墊底!
月島:「……請不要莫名其妙插入一些真人影視作品。」
緣下額頭還滴汗呢,笑著說:「呼、呼——但你不也還在跑嗎?」
月島差點一個踉蹌栽倒。
這話是沒錯,他是還在跑……
「還在跑,就說明沒那麼想放棄吧?」緣下說,「也沒有你說的那麼——不情願?」
換了山口在這裡,早就不會往下說了,阿月雖然不是隨意生氣的類型,但有的話確實不愛聽。
可惜緣下是學長,雖然是個很能讀懂月島情緒的學長,但這不代表他會像山口那樣,為了月島的心情,選擇不把某些話說出來。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大家多少能感覺出來一點,你不是很想……」他步子放慢,斟酌了一下用詞,「接近?或者說,請教德久學姐?」
月島沉默。
大概是默認的意思,緣下想。
於是又說:「但那都是之前的事了。」
月島一下把嘴唇抿起來。
他實在是……不太願意聽到這些話。
雖然哥哥說過、山口溫婉地說過、日向直白地問過……
雖然他沒告訴過任何人,自己偷偷試著轉變態度,想要不著痕跡把之前的事都翻篇。
但突然被翻舊賬的感覺,確實不好受。
緣下端詳他表情,一下笑了:「別想太多,我不是要指責你什麼,或者指教你什麼,我只是想說……」
「就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月島。」
他點點嘴角:「想笑的時候就笑好了,想跟大家一起的時候,走過來就好了。沒有人會因為這個就覺得你不酷——拜托,你長得又高又帥、成績好排球打得也好,很酷的!」
學長誇張的語氣,一下子把月島逗笑。
他努力把笑容壓回去,又被緣下『你看我怎麼說的』的眼神惹得僵硬,不尷不尬提起嘴角:「我知道的。」
他說:「謝謝學長。」
跑道盡頭,德久學姐和相田學姐站在那裡,挨個給大家手裡發葡萄糖水。
一看他跟緣下兩個慢悠悠過來,聲音都高了:「讓讓讓讓,大少爺兩位駕到——」
……又諷刺他們來得晚!
月島額角青筋一跳,旁邊緣下已經開始認錯了:「跑著跑著,不自覺就慢了,非常抱歉!!」
緣下態度激烈,英美裡反而抓瞎了:「呃,也不至於、呃——」
說著,目光堂皇掃到月島,示意他趕緊說點什麼圓場。
說點什麼啊你小子!月島!你不是嘴皮子很溜嗎!快點——
月島就那麼看著她端著葡萄糖水衝自己使眼色,忽然,肩膀一松。
較那些勁,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算了,月島想,就當他從沒有過那樣的想法,就當他從沒有要跟學姐對著干、從沒有要證明什麼、固守什麼……
他在心裡,偷偷的退了一步。
……雖然她對此一無所知。
他瞥了眼英美裡的神情。
不管是自己的怨恨、羨慕、惱怒,還是……
「嗯?要喝水?」英美裡抬頭,發現自己還沒把葡萄糖水給他,「啊我忘了,月島你也是,想喝水直接拿嘛——」
她把紙杯塞到月島手裡。
月島接過英美裡遞來的葡萄糖水,手指握住紙杯。
想使勁攥成拳頭,又怕水溢出來,於是只能輕輕握著。
真是……讓他一點都氣不起來了。
第207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七天
合宿一共進行了7天, 等到第5天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學聰明了。
每天早上起床,飛快穿好衣服, 也不管是不是把別人的褲子套在身上,總之衣冠整齊但不整潔地飛奔到食堂去解決早飯。
有時候日向和影山幾人甚至不會坐下, 直接叼著包子捧著牛奶就出來了,就為了比是誰先到訓練室, 然後緊趕慢趕開始訓練。
之所以會這樣, 是因為大家逐漸發現, 這個學校總積分榜,好像不是人工完成的。
而是依靠不知道在哪裡的動作捕捉裝置,來測量他們完成訓練的效率。
「這麼高級?」誠凜的日向咋舌, 「騙人的吧?」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世界上已經有機器能夠完美掃描傳感人的動作了。
田中就笑了, 笑得那麼胸有成竹, 那麼雲淡風清:「對於德久學姐來說,沒有不可能的事!」
日向四下一看,不止烏野人,連音駒和梟谷的選手, 都是如出一轍的驕傲神情。
日向:……?
驕傲什麼呢?他就問了,人家的經理,你們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學校驕傲什麼呢?
不管驕傲不驕傲,四所學校都處在大機器掌控之下,自然也琢磨出許多規律。
這機器當然是很先進,隱秘又高效, 他們很多時候甚至都不知道東西在哪,反正莫名其妙就被記錄了下來。
不過機器始終是機器, 還是不如腦子靈光的選手們,有時候流於死板,讓他們有空子可鑽。
譬如現在。
因為是合宿,作息安排規劃得沒有那麼死,從來不會說9點整准時開始訓練,沒有准時參加的就是犯規——平時訓練也不至於這樣。
這也就導致了純機器的判定範圍,沒有一個標准的時間區間,進而難以界定完成的標准。
大家爭先恐後趕到訓練室,提前開始、提前結束,反正這個機器最後只會捕捉誰是最先完成訓練量的,那越早做完不就能拿最多的分?
這群人的異動,英美裡知道歸知道,但也沒打算管。
本來嘛,合宿抓那麼嚴肅,顯得太沒意思,但這個巨大的bug也肯定是要立刻回稟跡部大人的。
據說這人當天晚上立刻把產品工程師搖醒,挨個挨個讓他們解決需求問題,英美裡聽了都要潸然淚下。
資本家、資本家……活生生的資本家!!
英美裡對著跡部說這三個字,都不帶心虛的!
後來又聽說給了每個人5倍時薪的加班費,考慮一下工程師們高到不可思議的時薪……
英美裡當即切換了一副腔調:「跡部大人!其實,我也能做!」
跡部在電話那頭冷笑一聲,根本不相信。
德久英美裡,雖說從能力上他非常認可,但產品開發?別開玩笑了。
英美裡好委屈,好無辜,明明有金山就在眼前,她卻沒辦法賺!
有什麼辦法能讓跡部大人相信她是會做產品開發的,有什麼辦法?!
不過說實在的,這東西和她原本理解的產品開發已經有了很大的區別,反而更像機器人制造,跟互聯網一點邊都不沾。
從感應人體這一步開始,英美裡確實已經不懂了,所以她沒有過多的糾纏,反而提起另一個話題。
「話說手塚他們不用考大學嗎?」她很好奇,「連我都要讀大學!」
跡部見多識廣:「職業選手,有的會在拿到一定成績之後回頭去念書,同樣也會因為他們的成績有些優待,在世界範圍內都是通行的。不過……」
他頓了頓:「像他們那樣,本身成績就不錯的選手——不管是學習成績還是比賽的成績——可能會先申請一個大學,然後辦理休學再去比賽。」
英美裡若有所思:「難怪前兩天說打算回來一趟。」
跡部挑眉:「怎麼,有誰要考東大啊?或者早稻田?還是慶應?」他聲音裡滿滿的不相信。
在跡部眼裡,這幾所學校對手塚或者幸村的加持都很有限。
都職業運動員了,學歷本來就只是錦上添花,不管是哪一所,其實區別都不大。
加上地區差異,與其千裡迢迢跑回來考什麼東大,還不如就地讀個牛津劍橋UCL來得劃算。
英美裡:「誰知道?不過好像也快到他們休假期了,提前回來休息,完全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跡部鄙視:「所有的偷懶行為你都能理解。」
這一通電話不僅解決了技術問題,還收獲了新鮮八卦,跡部心滿意足地跟她告別:「好了,就說到這,本大爺要去忙了。」
英美裡撇嘴:「怎麼敢耽誤跡部大人的時間呢?您趕緊去忙吧。」
雖然及時彙報了產品的bug,但要等修好,估計也得是下次合宿才有機會見到了。
幾個教練秉燭夜談,最後決定每天派一個人去輪流視察情況,不說要把這件事變得多麼公平公正,至少自己心裡要有數嘛。
「不過這套機器的傳感儀器都藏在哪裡的啊?我一點都沒看見呢。」竹內很好奇。
他也見過不少專業的俱樂部,又或者是國家隊的訓練基地,裡邊的傳感儀器都相當的龐大,而且很是復雜。
動輒是一個巨大的、像大門一樣的儀器,要麼就是像宇宙艙一樣的形狀,要人進去站一會兒才能出數據。
笨重而不靈活,不要說全場運動監控,光是靜態掃描都要等個一分鐘。
「噢,這個啊。」英美裡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說綜合應用了一個什麼技術,有點類似於……呃,特攝電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那就是說可以實時捕捉動作的效果?特攝電影?」旁邊的木葉湊上來,兩眼放光,「這也太帥了吧!所以其實我是奧特曼——」
「不,你只是木葉同學而已。」英美裡面無表情。
麗子若有所思:「實時捕捉動作……如果說是借用了電影的技術,那也只是單純把動作記錄、復現而已,積分榜的概念好像不止這樣?」
赤葦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走了過來,大概是想把木葉抓回去,但聽到這裡,忍不住跟著思考起來:「就是說在動作捕捉之後,立刻把大家的行為數據化,不管是訓練的時長還是訓練的動作……確實是很厲害的一套儀器。」
他話音一落,周圍幾人都用可憐小狗的目光看向英美裡:「所以說了這麼多,你的那些傳感器、探測器、掃描器,到底都藏在哪了?」
「所以說了這麼多,你這些高級的儀器和設備,都是從哪裡弄來的?」
「所以說了這麼多,什麼時候能夠實現一校一套?」
英美裡:……
她要怎麼說?她真的不知道啊!而且貓又老師你就別露出可憐小狗的目光了吧!你不是貓來的嗎!
雖說她了解這個概念,之前跡部在設計的時候也跟她商量過怎麼去調整、怎麼去設置,但說實話,這套東西那也是跡部家最近才搞出來的……
一看她表情,大地就悟了:「英美裡應該也不太清楚,之前我們在烏野用的還是特別大型的金屬儀器。」
木下打了個寒戰:「是啊,那時候立海大的人也還在呢。」
那次英美裡去倫敦做市場調查,委托立海大眾人去烏野幫忙監督訓練,順便又借調了跡部手裡的一堆探測儀等等裝置,擺在烏野那古樸而富有年代感的體育館裡,簡直像是某種意義上的蒸汽朋克。
嗯,特別蒸汽,也特別朋克。
他們這麼一說,其他烏野人也回想起來。
「確實,確實,所以才覺得科技發展真快啊!」
日向滿頭霧水:「是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
潔子摸摸他的頭,遞給他一塊軟糖:「沒事,只要知道好好訓練,烏野的積分就能穩在第一,這就夠了。」
這種危險的結果導向宣言,被日向牢牢記在了心裡。
畢竟清水學姐說的沒錯,烏野已經維持了一整天的第一名,只要再堅持一會兒……
按照計分標准,早上訓練結束之後、下午比賽結束之後,以及晚上在多媒體教室的心得分享結束之後,都會有一次更新排名的機會。
到現在,已經是傍晚訓練結束,烏野依然穩居第一,再考慮到後邊的分差——
「只要維持正常的水平,基本就能穩坐今天的第一了。」月島語氣低沉。
相當可惡的是,不僅有這樣的一個日排名榜單,旁邊還有一個明細彙總榜單。
仔細一看,不難辨認出上面記錄的是四所學校從開始合宿到現在的總分數。
每天一共切換三次,每次切換後的第一名都記作三分,第二名記兩分,第三名記一分,第四名不得分。
現目前得分最高的反而是雷打不動的第二名,誠凜,以及經常在第一第三第四之間蹦極的烏野。
至於音駒和梟谷,只說分數,跟他們區別也不大。
只不過已經是最後一晚了,就算拿到第一名,三分入賬,也已經來不及追趕。
「誰說的?」黑尾挑眉,「就是要贏你們一次,未必最後拿第一,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嘛。」
大地為他的厚臉皮感到震驚:「就這麼損人不利己?」
黑尾微笑點頭:「就這麼損人不利己。」
他一笑,研磨就開始往後退,一步兩步三步,退到日向和赤葦中間。
「我可以發誓。」他語氣平靜地說,「小黑的想法是小黑的想法,跟我沒關系的。」
夜久也悄然出現在他身後:「跟一個。」
海信行淡淡說:「跟一個。」
這頭三個叛徒,正在向烏野投誠;那頭吵得不可開交的黑尾和大地,忽然沒了聲音。
「……等等,英美裡呢?」大地驚覺,「怎麼感覺很久沒看見她人了?」
這麼一說,黑尾也回過神來:「剛剛貓又老師和隔壁誠凜的相田同學,好像才從門口經過,沒什麼……」
黑子嚴肅補充:「但我們確實沒有看見德久學姐的蹤影。」
「啊!嚇我一跳!」黑尾驚呼。
「啊!嚇我一跳!」大地跟了一個驚呼。
黑子:……
都說了,別再上演這種老套的橋段了。
問題一說出口,大家都意識到了不太對。
有人目擊了貓又教練和相田麗子從門口經過,有人目擊了竹內教練往健身房走,但是……
英美裡呢?
遍尋不著,剛剛還放話要爭第一名的烏野人一下慌了。
雖說她應該也用不著人擔心,不管是武力還是智力都完全用不著,但是……但是!
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別說大地菅原東峰和潔子,連月島都腳步如風,烏野眾人飛快四散開來,到處尋找英美裡的蹤影。
找了半天,體力條消耗大半,回到體育館門口集合。
大地臉色凝重:「應該也不會是提前走了,她那麼有分寸的人,怎麼也會通知一聲。」
菅原也是難得的嚴肅:「確實,而且這邊位置很偏,打車也好新干線也好都不算方便。」
都這樣了,她還會去哪裡呢?
人的想像力是自由的,每個人心裡都有了一番最壞的想像:後背長出黑色的羽翼飛上天!腳下裂開一條縫跌進了地獄!
要是成真了,那可怎麼辦!
研磨:「感覺應該是一千年都不會成真的。」烏野人到底為什麼一碰上英美裡的事就變得奇怪啊?
赤葦沒說話,他戳戳研磨肩膀。
後者轉身。
「啊,英美裡。」
什麼!!
烏野人,猛地回頭!
「還真是!」東峰松了口氣,「嗯?那個是……」
日向看不大清楚:「是誰?是誰?」
月島:「一個高個子……」
日向又怒了:「這時候還要諷刺我?!」
山口左看右看:「學長們都認識嗎?那是誰啊?」
緣下張了張嘴,似乎要措辭,但又沒說出口。
氣氛在沉默中卡殼半天,終於,有人說話了。
西谷語氣有些懷疑,有些不可置信,還有些微妙的不滿:「那不是之前跟學姐打電話的——小白臉嗎!!?」
第208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八天
「秋天應該是是露營的旺季吧?」
「為什麼這麼說?」
「一定要說的話, 大概風景比較好吧?」
「如果這麼講,一年四季都可以是露營的旺季,畢竟風景不同。」
「那就都旺好了, 反正有四個旺季又不是不行。」
英美裡坐在副駕駛座上,饒有興趣地閱讀著今天將要去的露營地派發來的小手冊:「哇——他們那還有冰淇淋機耶!純手動的!」
「哇——還要自己去擠牛奶, 然後才能用!」
「哇——」
手塚在心裡數,嗯, 哇了三下。
「……好麻煩哦。」英美裡聲調一下子降了下去。
果然。
不管是多喜歡多想嘗試的東西, 一旦有三個及以上的步驟, 要她重新開學的話,英美裡很快就會感到疲倦。
「水在後排的箱子裡。」他說。
合宿結束後的第一個周五,英美裡和手塚一起出門露營。
再往後一點就是春高, 天寒地凍不適合出行,英美裡要抓緊秋天的尾巴, 趕緊去享受一下大自然。
手塚開的是他老爸手塚國晴親手改裝的車, 這小子因為上學年齡比較晚,又在英國那邊提前上手練過,所以回到日本開右駕駛位得心應手。
英美裡從副駕駛座探過身去翻後排的箱子,地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後座的皮椅上放的主要是食材和水。
手塚准備的是小瓶礦泉水,直接就是兩箱。
英美裡趴在椅背上,當機立斷:「一會兒你自己搬。」
「還有淨水器。」手塚沒回頭,「不是要過夜嗎?」
雖然營地也會有商店提供飲用水的售賣,但深夜肯定是不會開門的。
雖然有自動販賣機,但也要以防萬一出現什麼故障, 所以專程帶了淨水器。
英美裡誇他:「哦哦!果然是你,想得很周全嘛。」
手塚把她的拇指輕輕壓回去:「別一直扭著坐。」不安全。
雖然是夏天, 晚上還是會很冷,英美裡在清單裡特意提醒他要帶上厚一些的被子或者睡袋保暖。
手塚據說帶了兩個賊厚的睡袋,英美裡一聽品牌都震驚了:「打網球這麼賺錢嗎?」
露營器材可不便宜!
手塚深藏不露:「還好。」
其實賺得確實不少,至少夠買這一車東西。
兩個人出來露營,除了車之外至少要帶兩個帳篷,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各種器材,上到燒烤架下到小馬扎,全都堆在後排。
英美裡還說呢:「這簡直不像你的風格,我以為你至少會收拾一下。」
看出她臉上的驚詫,手塚把目光落回面前的斑馬線:「……父親准備的,我不太熟。」
英美裡不疑有他,跟他一起對斑馬線報以注目禮。
路邊,一個穿著保育服的青年女子正用鐵制推車推著一群小紅帽子嘰嘰喳喳過馬路。
「看上去好像一群小鴨子。」她毫無禮貌地點評,「這個紅燈怎麼這麼長啊?……啊,綠了。」
說完,等了一秒,還沒感覺到油門被踩之後的推背感,她忍不住看了眼手塚:「等什麼呢?」
一眨眼,冰封的側臉一秒融化。
手塚抿抿唇,沒說話,一腳油門踩下去。
嗯?怎麼感覺怪怪的?明明剛開始出來的時候還挺好的。
英美裡想到什麼說什麼,當即問他:「剛剛等紅綠燈的時候,你在想什麼呢?」
他們挑的是工作日出來露營,越往營地開去,人煙越罕見,整條馬路上幾乎都沒見到別的車。
因此手塚才能安心回答她的問題:「……沒什麼。」
總不能說是因為他自己撒了謊,所以心虛吧。
畢竟後排那堆東西也並不是他父親國春收拾的。
英美裡的露營邀請是上周末提的,那天他剛回來,跑到烏野合宿的訓練基地去找人,直接把這車開過去了。
當場英美裡就提議說這周五露營,手塚表面沒說什麼,第二天就去買回來車後排那堆東西。
手塚爸爸還問呢:「你買這麼多,車裡放得下嗎?要是後備箱放不下,那不是只能堆在後排了?」
以他對自家兒子的了解,不說別的,就不可能讓同行者跟一堆雜物坐在一起。
更不用說這個同行者還是英美裡了。
「要不我幫你收拾收拾——」國晴說著,挽起袖子,「別看你老爸我這樣,可是個收納達人呢!」
正要往外走,就被自家老婆一腳絆倒,原地摔出一身慘叫:「啊!親愛的,為什麼……?」
手塚彩菜優雅地翻了個白眼:「老公我想喝杯溫水,剛剛好,要45度的。」
手塚國晴立刻捂著摔疼的屁股站起來:「好,我去給你調~」
他人消失在廚房裡,彩菜才有閑心打量兒子窘迫的神情——雖然表面根本看不出來一絲一毫的差別,連眉毛的角度都沒有半分改變,但她就是能看出來。
這小子,剛剛絕對窘迫了吧?
被他爸問到關鍵問題的時候,果然緊張起來了吧?
「還真難得能看到你緊張。」彩菜揶揄地看他一眼,「小時候送你去參加比賽,別人家小孩都抱著爸爸媽媽的腿,害怕打不好,最後拿不到好的名次,就你一個人一聲不吭朝我們倆點點頭,拿著你的網球拍就上場了。」
手塚張了張嘴:「……現在也是這樣的。」
彩菜又一個白眼。
這對父子真是各有各的煩人之處。
「其實就算你不折騰那麼多,英美裡應該也會坐副駕駛吧?」
手塚咳了一聲:「以防萬一。」
誰知道那家伙腦子怎麼想的?萬一突然就想坐更寬敞的後排了呢,又不是沒干過。
就為了這一點以防萬一,用一堆雜物把後排座位全都填滿……
好笨拙的心思。
彩菜這樣想,卻難得沒有說出口。
畢竟有時候笨一點,也很可愛嘛。
……比面無表情毫不緊張參加比賽也不會撒嬌的小小國比起來,是要可愛多了!
果然,合適的人,會讓國光都變得可愛啊~
*
到了位置,兩人很快把帳篷支了起來。
熟能生巧,自從英美裡愛上露營之後也來了不少次,雖然間隔時間有點長,但一上手,還是能立刻找到訣竅。
加上手塚在旁邊幫工,很快,三個帳篷都搭好了。
整個營地不算很大,放下三個帳篷就已經有點擁擠。
車後備箱裡還有一堆便攜桌椅,英美裡叉著腰,來回打量幾眼,當機立斷分工:「這樣,你去准備吃的,我來安這些桌子。」
露營專用的桌椅板凳基本都會縮小型號,負擔不大,更何況對英美裡來說,讓她徒手舉個實木大圓桌來回走個5分鐘也不會累。
手塚對此很放心,留她在原地安裝桌椅,自己去了露營地公用水池那裡洗菜。
等他端著大盆小盆回來時,該准備的東西都已經准備好了。
他們的營地是一整塊長方形,正對著小溪,背對著樹林。
營地正中間,一個高而大的主帳篷,外頭支出一道長長的深黑雨棚,底下是還沒來得及點燃的篝火堆,以及上面多合一的燒烤架子。
不僅可以燒烤,也可以把鍋放在上面直接當卡式爐用。
三張野營椅,兩小一大,大的那個被英美裡用來堆雜物了。
除了正中間這個格外高大的帳篷之外,旁邊還扎著兩個小帳篷,不過這會兒都耷拉著門簾,只在晚上睡覺時用。
手塚把處理好的肉菜拿出來腌制,一邊問她:「你的閱讀燈呢?」
在大自然環抱之下充滿安全感的閱讀,一直是英美裡夢寐以求的解壓方式,早就說好要帶一盞特別漂亮的閱讀燈,還說要讓手塚開開眼界。
聽他一問,英美裡輕輕就是一個白眼:「至於嗎?這麼記仇,開開眼界又不是什麼壞事。」
「不是記仇,只是想看看。」
「天還沒黑呢,等天黑了再說吧。」
碳火一燒,鐵網頓時發紅發燙,厚實的生肉一落在滾燙的鐵網上,立刻冒出滋滋的聲音。
透明的油脂一點一點滴落下來,粉白的顏色逐漸變深,肉皮很快燙出一圈焦焦的邊,鐵夾子往上面敲,就能聽見硬脆的聲音。
英美裡舉手:「好了嗎?手塚師傅~~」
手塚頭也不抬:「還沒有。」
頓了頓,頂著她不滿的眼神,淡淡解釋:「如果是牛肉的話,稍微生一點也沒關系,但豬肉不行。」
英美裡:「你怎麼知道我要質問了!」
手塚沒說話,但她就是覺得,這家伙肯定笑了一下。
好吧好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如果手塚這會兒烤的是牛肉,她估計都直接上去搶了,但豬肉嘛,半生不熟,確實不能吃。
英美裡很快安撫好自己,想了想,從旁邊架了個鐵鍋開始燒水。
「你要煮面?」
「嗯,我想吃麻辣牛肉面了!」
根本不用問所謂的麻辣牛肉面該怎麼做,手塚毫不意外地看她從旁邊的箱子裡倒騰出幾包泡面來。
日本的泡面文化也相當發達,下到油炸過的普通通俗泡面,上到高端的、光調味料就有十幾包的拉面,預制菜一直是野營生活裡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更不用說英美裡還帶了她從故鄉海淘回來的秘制醬料,當即興高采烈地煮了起來。
幾包調料、濃縮包往裡一放,湯底立刻變得濃郁而鮮香。
手塚一邊給肉翻面,一邊看她動作:「……怎麼又拆了一包?」
英美裡抬頭,很茫然地眨眼:「怎麼,你不吃?」
手塚不說話了。
等面條煮上,英美裡又去看肉的時候,忽然說:「烤肉果然很辛苦吧?」
手塚:「什麼?」
「你耳朵很紅啊,要是真那麼熱的話,換我來……?」
手塚看她一眼:「我來就好。」
耳朵也不紅了。
英美裡:……
總感覺,好像被鄙視了。
不過有人願意勞動,她樂得清閑,鑽進大帳篷裡折騰睡袋。
揚聲問:「你要哪一個?銀色的還是藍色的?」
手塚很想說隨便,但說隨便實在跟他的形像不太符合,於是說:「藍色的。」
英美裡嗯嗯兩聲,把銀色的塞進他帳篷裡。
手塚:「你是不是把銀色的塞給我了?」
英美裡根本不驚訝自己會被抓包:「對啊,你不覺得銀色更適合你嗎?超~亮眼,超~時髦的顏色!」
手塚慢條斯理說:「銀色是M號,藍色是XL號。」
他深知英美裡此人對惡作劇情有獨鐘,但又很有分寸,往往卡在冒犯了但不麻煩別人的邊界線上。
偏偏睡袋大小型號,跟他們兩人身形是契合的。
英美裡原本睡中號,現在睡加大號的睡袋,未必不能睡。
但對手塚來說肯定是睡不下了。
旁邊的鍋裡面煮開了,英美裡卻沒現身,過了一會兒,才悄咪咪從帳篷裡磨蹭出來。
手塚也不戳穿她:「剛好,都可以吃了。」
烤肉拼盤、時蔬拼盤外加兩大碗湯面,還沒到七點,兩個人就已經吃飽喝足。
「不過在野外,天色真的會暗得很快誒。」英美裡說。
手塚點頭:「在城市裡住,對路燈、霓虹燈牌都熟視無睹,只有到這裡……」
只有到這裡,才能體會到原來沒有了那些人造的光源,這個世界的天色黑得很快。
光亮原來是那麼珍貴的東西。
手塚仰頭去看,樹林和雲層交接的地方已經有些模糊。
他從來不是個悲觀的人,但此情此景,多少也有點……
『啪』的一聲。
別說帳篷前面了,連帶著整塊營地,和前面那一截小溪,都被照得透亮。
手塚回頭,英美裡洋洋得意地給他展示手裡做成煤油燈形狀的,超高亮度燈:「看,這就是我的閱讀燈!」
手塚:……
比起閱讀燈,這個更像是探照燈吧。
不過英美裡的閱讀燈這麼明亮,也方便了他釣魚。
手塚來野外露營,也不單純是為了某些私人原因,他也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的。
英美裡剛把書拿出來,小桌子小椅子擺好,又在面前泡了杯棉花糖熱巧克力,就看他從車後備箱裡拖出幾個大包裹。
「啊,要開始了嗎?」
手塚點頭:「之前那幾張椅子呢?」
英美裡衝小帳篷後邊努努嘴:「我搬到那邊去了。」
很快,手塚就拎著椅子,帶著他的包走到小溪邊。
從包裡掏出魚竿,掛好魚餌,開始夜釣起來。
他不吱聲,安靜地沉浸在夜釣氛圍裡,英美裡也不搭理他,坐在還沒燃盡的篝火邊,慢吞吞地看起書。
工作日的露營地,實在是沒幾個人,不要說說話的聲音了,就連走路的聲音都幾乎從未聽見過。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能占據到這麼好的位置——能挨著小溪的營地,一向是最搶手的。
兩人坐在樹林之間,山野之間,能聽見的只有細風劃過樹梢的聲音。
偶爾,也會有些沒營養的聊天。
「釣幾條了?」
「釣魚不問多少,看的是心情。」
「哦,一條都沒有的意思。」
「……有一條。」
「明天早上我們能吃上魚湯嗎?」
「一條應該夠了。」
「倒是再努力點啊你!」
「……知道了。」
「喝茶嗎?花茶。」
「我才喝完一杯熱巧克力……」
「正好清口。」
「……給我一杯。」
兩壺茶喝盡,手塚才收起他的釣竿。
正好這時候慢慢地下起雨來,雨絲很細,打在手背上幾乎沒有感覺,但氣溫降低了不少。
在手塚平靜的注視下,英美裡不得不套上了防寒加絨衝鋒外套。
「馬上都要睡覺了,還穿衣服……」她嘀咕。
手塚臉一板:「警惕病菌入侵,疏於防守,會給感冒留下太多機會。」
英美裡愁眉苦臉:「蒼天啊,你真該去幫著那個保育老師推小學生過馬路。」聽聽這個措辭!
根本不想理他,少女哼哼兩聲,裹緊外套把大帳篷面前的篝火堆收拾干淨,杜絕了安全隱患,就准備洗漱睡覺了。
畢竟露營地不比城市裡,只有幾盞稀稀拉拉的燈火對眼睛不好。
手塚問她:「睡車上還是睡帳篷裡?」
其實車上也是可以睡人的,改裝之後算是一個小型房車,雖然裡面空氣不太好,但會更暖和,也更安全。
英美裡不假思索:「睡帳篷!出來露營就是要睡帳篷啊,不然叫什麼露營!」
對於這種原教旨主義露營愛好者,手塚不予評價,很快也鑽進另一個帳篷裡。
打開裡邊的小台燈一看,藍色的XL號睡袋,被人做賊心虛扔在角落裡。
手塚抿唇一笑。
他就知道。
往睡袋裡一躺,很快暖和起來,這點暖意這讓敲打在帳篷上,劈裡啪啦像油炸聲的雨點顯得如此虛幻——
雖然在下雨,雖然已經是深夜,但身體卻很暖和,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手塚一向不喜歡給自己的情緒下定義,更不要說起名,但在這一瞬間,他總覺得這種虛幻的、漂浮的情緒,幾乎可以被稱之為愉悅了。
這很奇怪,手塚知道他並不喜歡狹窄、密閉又潮濕的環境,這總讓他覺得喘不過氣。
帳篷裡雖然說不上有多潮濕,但確實狹窄,也確實封閉。
加上外面下雨,為了不讓水氣鑽進來,更是一點縫隙也沒有留。
他本該討厭這樣的地方,他有太多理由討厭這樣的地方。
但盡管如此、盡管如此……
手塚依然願意承認,他的心情非常輕快。
甚至還想像著如果有下一次,一定要挑晚上是不下雨的天氣,再出來露營。
當然,和她一起。
第209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九天
第二天起來, 喝完魚湯,兩人趁著中午之前離開了露營地。
手塚回日本是為了申請學校,時間有限, 當然也很忙碌。
據他說,申請完了之後要立刻趕回去比賽, 下一次有空就是12月休假期了。
英美裡對此只能表示祝福,因為很快, 烏野也開學了。
雖說成績很好, 但她也不能不上課, 於是整天和大地菅原東峰潔子一起上下學。
天童發來一連串哭泣的表情,指責她拋棄了自己的親親表哥。
英美裡掃一眼看完,把手機往兜裡一塞。
啊, 天氣真好!
什麼天童白鳥澤春高代表決定戰,都別想!別想!
壓根就不要出現在她輕松休閑的腦袋裡!
大地幾人錯落走在她身邊, 雖然已經升入三年級一學期, 但五人組依然常常一起行動。
木下評:「黏糊的學長學姐們。」
緣下評:「這就是,領袖與團隊——多人相處的智慧!」
月島聽了,忍不住微微諷刺:「緣下學長簡直可以出書了。」
至於菅原,他的感想就更簡單了:「這就是搞小團體嗎?果然我還是最喜歡搞小團體了!」
說出一些不得了的話。
英美裡最近有點感冒, 戴著口罩,自從被東峰說像佐久早之後就致力於模仿他,聞言壓低聲音說:「菅原君,你能對你說的話負責嗎?」
菅原一個激靈:「哇,你真的太像佐久早了——連這種指責前輩的口吻都很像!」
大地微笑:「飯綱聽了表示很贊。」
初秋的天氣依然沒有多少涼意,走在街上, 被毫無遮擋的太陽照著,一時半會兒很容易就感到熱起來了。
東峰提議:「不如我們去旁邊的商店裡面坐一坐?」
大地立刻舉手贊同:「好啊!」
菅原已經低頭在手機上搜索附近的店鋪:「喝點什麼?」
這附近沒有什麼高樓大廈, 就算有商店,也頂多是兩層的小樓,但是有不少的社區咖啡店和面包店。
五個人很快選定一家鑽了進去,店裡陳設簡潔溫馨,顏色明亮,用木頭家具堆砌出一種很好融入的氛圍。
只有一個店員姐姐在櫃台後面,抱以禮貌微笑:「需要點什麼呢?五位?」
五個人挨個點了下午茶,趁著店裡沒人,盤踞了最好的靠窗位。
咖啡館的地勢稍高,進來要走幾階台階,所以從窗戶看下去,視角也要稍微高一點。
如此看著窗外路過的人,視野開闊,心情當然也會很好。
「哇,剛剛跑過去那個是只金毛吧,怎麼跑那麼快?」大地驚嘆,「是出什麼事了嗎?」
「也可能只是在撒歡吧。」東峰說。
菅原沒抬頭,自然錯過了剛剛金毛飛奔而過的場景,這會兒興奮地往玻璃上貼:「什麼什麼?能不能再跑回來一次啊?讓我看看!」
「話說今年的春高就是最後一次比賽了吧。」潔子忽然說。
大地:……
菅原:……
東峰:……
他們三個精心逃避的問題,被潔子輕描淡寫一句話點穿了。
果然,不愧是全烏野最冷酷的清水潔子!!
雖然烏野官方沒有一個正式認可的校花之名,但最冷酷之名,卻得到了絕大部分人的贊同。
畢竟這是一個別人送上情書,就會直接當面謝絕說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的人啊!
英美裡:「幻視一些人魚公主……」
大地:「都說了,別再把人家的名作串到這裡來!」這不是《海王》裡人魚公主的設定嗎!
但不管怎麼逃避,始終也逃不掉這個話題。
「最後一次,聽上去總是很傷感啊。」東峰有些落寞。「雖然那之後我們還要一起准備升學,但總覺得最後一次……好像結束了就要分別了一樣。」
英美裡舉手:「不好意思啊,我不參加升學的。」
她能有什麼辦法呢,被東大提前錄取,也不是她的錯呀。
其他四人就跟沒聽見一樣,紛紛抬起手腕,品了一口苦澀的咖啡。
「啊、嗯……確實有一種傷感的氛圍呢。」菅原淡淡說。
「嗯,確實有一種雖然某人不懂,但是我們其他人都懂得傷感的感覺呢。」大地淡淡說。
英美裡:……
她幽幽地看向潔子。
「清水,不要被她嚇住了!」菅原給她打氣,「說吧!說出你最真實的想法,不要輸給英美裡!」
潔子沉吟片刻,開口:「確實……」
菅原臉上的笑還沒來得及展開,就聽見她又說:「我其實也被寬政大提前錄取了。」
菅原:?
大地:?
東峰:?
三個人異口同聲:「什麼時候的事……等等、寬政大是什麼?聽上去怎麼那麼耳熟?」
啊,大地想起來了:「是之前英美裡介紹過的那個大學?我們是不是還見過裡面有個學長?叫什麼來著……」
潔子:「清瀨灰二。」
「啊對對對!」
但想起這個名字,不代表他們就能接受這個學校。
為什麼……莫名其妙、就很奇怪啊?!這說不通啊!
「……選擇大學,不應該是一件非常嚴肅、需要好好認真、思考、抉擇的事嗎?」
大地,一個典型的p人,計劃在他的生命裡占據了非常重要的角色,這時候忍不住有些抓狂了:「再說了,清水你是報的什麼院系呢?」
他從來沒覺得清水有特別喜歡某個專業過,就連之前來部裡做經理、做助教,至少有一半是英美裡跟她同班又是好朋友,半推半就的就來了。
從裡邊當然也能感知到她跟大家相處得很融洽,但要說她有多熱愛這份職責,有多熱愛排球這項運動,那真是說不上。
潔子開了尊口:「健康管理。」
英美裡在旁邊煽風點火:「怎麼樣?很適合她吧?現在的運動員啊,光顧著成績,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這句話沒聽說過嗎?」
潔子點點頭:「是啊。所以我也希望之後不要再有選手像我這樣,因為受傷或者一些其他原因,被迫放棄職業生涯……」
她說到這裡,想起的卻是之前英美裡介紹她認識的清瀨灰二。
兩個人交換了聯系方式,偶爾也有一些交談,尤其在潔子確定去寬政大念書之後,清瀨作為前輩,給了她不少一手資訊。
能下定決心選擇一所大學,潔子當然也有深入考察過,不僅是清瀨的一面之詞,英美裡也陪她一起去寬政大實地查看。
學校雖然歷史悠久,但校舍剛剛翻新,看上去並不老舊。
每一年新增的社團也不少,上到時裝搭配下到披薩制作,給了學生們自由發揮的舞台。
校風也很開放,專門建了三個帶跑道的足球場,其中有一個是開放給附近居民的。
多番考察對比之後,才下定決心選了寬政大的健康管理系。
聽她說完,大地幾個人也不好說什麼了。
「……感覺你早有預謀是怎麼回事啊?」菅原還是有一點憤憤,「早點告訴我們,又不會怎麼樣!又不會把你綁走不讓你去上學!」
英美裡淡淡說:「但是會像現在這樣哭鬧不休吧?」
「誰哭鬧了!」東峰怒吃一口芝士蛋糕,「根本沒有哭好吧,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好吧!」
但怒火退去,心中卻只余空虛。
三人對視一眼,忽然感覺到幾分惶恐。
「等等、等等……也就是說,現在我們三個人是唯獨沒有著落的三個人了?」
這個念頭一浮上來,連春高都來不及緊張了,首先緊張起了自己的學業。
果然,對於高中生來說,社團活動固然重要,升學也是一件不能忽略的大事啊。
聊了一個多小時天,咖啡喝完,蛋糕也吃完了,陽光不像午後那麼肆無忌憚,五個人才從咖啡店離開,慢悠悠往烏野的方向走。
他們五個住得離學校都不遠,每次集合和解散都會先回到校門口。
一邊走一邊還在說呢:「欸,你看那個人像不像及川。」
「不是吧?他來烏野干嘛?」
「來堵人?」
「堵誰?」
此問題幾乎不需要考慮,其他四個人把目光轉向英美裡。
後者挺胸抬頭:「絕不是我!我最近沒招惹他!」
「最近沒招惹……」大地黑線,「平時也別招惹啊!」
再走近一些,校門口的兩個人影越發清晰。
還真是岩泉和及川。
五個人一起走過來,陣仗不可小覷,及川很快回過頭來。
「英!美!裡!」
「啊~啊。」東峰都嘆氣了,「這不就是衝著你來的嗎?」
英美裡太茫然了,及川一路大踏步走到她面前,都沒能回神:「……找我啊?」
及川深吸一口氣,小腹一收,挺胸抬頭站好:「那不然呢?」
英美裡繼續茫然:「可是,為什麼啊?」
及川左看看右看看,確認其他人沒有在偷聽,才小聲說:「小飛雄最近怎麼沒找我問問題了?」
啊?
英美裡聞所未聞:「你細細道來?」
及川這才如此這般地跟她說起來,說原來之前影山雖然來了烏野,但沒有徹底跟及川斷了聯系,時不時還是會問他一些排球問題。
及川當然是看心情回復,偶爾心情好了指點一二,也會跟他約在俱樂部打一會兒球。
但現在,眼看著春高預選要來了,影山的問題應該更多了才對,最近卻從沒私下找過他……
及川覺得這事不對。
與其說他有多想跟影山保持密切的聯系,不如說一貫發生的日常突然拐彎,讓他有點不安。
英美裡摸摸下巴。
及川徹,你原來是這樣的人設嗎?
雖然說跟原作不同,青城有了一次打敗白鳥澤的體驗,當然不會像以前那樣憋著一口氣,及川自己也陽光了、開朗了,不再每天陰暗爬行被岩泉暴揍了。
但,你小子,原來也是個希望得到後輩崇拜的家伙嗎?
及川被她看得有點臉紅:「……干什麼啦!快回答!」
英美裡想了想,無果。
她腦子裡實在沒有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影山本身是個不太愛聊他自己心情的人,唯獨那一次問她球隊、學長的事,還被她支去找宮侑了……
啊,啊!
原來是這樣嗎?
她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有一點心虛,有一點憐憫,又有一點理直氣壯。
及川看她表情跟調色盤一樣一會兒一個狀態,忍不住催她:「所以你知道吧?你果然知道吧?快講快講!」
英美裡咳了一聲:「……嗯,這個嘛……」
「其實,優秀的二傳前輩也有很多嘛。」她錯開及川質問的目光,「所以我讓他有問題問宮侑,這不是就不用麻煩你了嗎——」
晴天霹靂。
簡直是晴天霹靂!!
可以說他刻薄,可以說他無情,可以說他嘴巴毒……
但,怎麼能說他及川徹,在二傳上比不過別人!!!
及川,當即大怒。
英美裡攔都攔不住啊,這人怒氣衝衝,書包一甩,拉著岩泉就走了。
那背影,又凄然,又惱怒。
走到一半,回頭衝她大喝:「春高代表決定戰,我一定會把小飛雄、把你們打得暈頭轉向!」
旁邊幾個人雖然沒聽見他們倆剛剛在旁邊說什麼,但看看情況,也知道多半是英美裡又把及川給搞生氣了。
高情商的大地,不由得想:所謂張弛有度,這時候完全可以松松口,讓他口頭上占個便宜……
結果英美裡一聽挑釁,下意識說:「你才是,別在遇到我們之前先輸給白鳥澤哦~」
及川更怒了,頭也不回,這下徹底走遠。
大地:……
菅原:……
東峰:……
「這一刻,我甚至同情起了及川徹。」大地幽幽說,「來個人打醒我。」
菅原表情很虛幻:「抱歉大地,這次我幫不了你……」
東峰正要說話,潔子忽然冷冷說:「對英美裡大小聲,就應該嗆回去才對。」
到嘴邊的話一拐彎,東峰立刻說:「就是!」
說著,跟潔子一起冷冷看向大地和菅原:「你們兩個,怎麼能在英美裡和及川中間選了及川呢!太沒有同學愛了!友情在哪裡?三年的光陰在哪裡?」
大地:「……你的勇氣,又在哪裡?」
菅原:「你願意做一輩子懦夫,還是一個英雄?哪怕,只有十秒鐘?」
東峰一下被擊中,熱淚盈眶,嚎啕起來:「我願意做個英雄!及川——我同情你啊!」
三個人抱頭痛哭起來。
潔子:……
英美裡:……
「有時候覺得跟他們做朋友是我的一款案底。」英美裡面無表情。
潔子拍拍她肩:「改過自新,共勉。」
兩個人搖搖頭,對這三人的弱智戲碼視若無睹,手拉手離開了。
第210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天
秋風瑟瑟, 岩泉卻穿的不多。
他天生體熱,冬天穿兩件出門,手心都是滾燙的, 所以並不怕這個。
但及川就完全不同了,裹得比北極熊還厚。
岩泉看了都覺得麻煩:「也不至於穿這麼多吧。」
及川不說話, 兩眼無神。
雖說兩眼無神,配上他這張臉也依然是一種頹廢的美, 但岩泉看得很不爽。
及川越帥, 他越不爽。
尤其今天這人起晚了, 還要他到及川家門口等人,無疑讓岩泉更不爽了。
於是書包一甩,斜掛上肩頭, 岩泉看著依然面色不渝的幼馴染,有點不耐煩地問:「我說你到底在鬧什麼啊?」
自從那天在烏野門口見到英美裡, 回來就一直這個樣子。
偶爾開心一兩秒, 但等回過神來了郁郁寡歡……也不能說郁郁寡歡,但總就是不太高興。
這都多久了,還在這鬧脾氣……
岩泉想到這,忍不住踹了他一腳:「你自己玩憂郁我不管, 訓練敢掉鏈子,我給你好看。」
及川捂著傷處大叫:「小岩好狠心!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吧,你只在乎排球部!!」
岩泉點頭:「這不廢話嗎?」
及川哭得更大聲了。
兩個人一路走到學校,路上碰見不少外校的學生。
不論男女,經過他們的時候,都一個勁地往及川臉上瞟。
這在岩泉, 已經是非常習以為常的事了,誰讓他的幼馴染長了張……雖然這麼說很惡心——英俊瀟灑的臉。
甚至岩泉都能辨別出其中有些人的校服, 他們的學校壓根就不在這個方向,恐怕還是專門繞路過來看他的。
想到這裡,再去看及川那張要死不死的臉,更生氣了,又是一腳:「我說,你最好是給我精神振作起來!」
及川悲憤欲絕:「小岩是暴力狂!——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非要踢我!」
岩泉:「踢你就踢你,還要選日子嗎?」
及川:「嗯?這句話聽上去怎麼這麼像英美裡的口吻?」
岩泉還沒笑呢,因為提到這個名字,及川自己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好在這會已經到了校門口,岩泉沒機會再制裁他,只能看著這家伙飛速跑回了他自己的教室。
不過……
英美裡?
看來他還真是因為那天英美裡的話在心煩啊。
那時候英美裡說什麼了嗎?岩泉細細回想。
他也好,烏野人也好,離得都不近,幾乎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麼,更不用說他後來去買鯛魚燒了,完全錯過了整個事態的最高潮。
但想也知道,英美裡就算要說什麼,無非也就是挑釁一下後面的春高預選……這些話,及川不是都聽膩了嗎?
「所以及川徹到底在生什麼氣?」他百思不得其解。
坐在一起吃便當的松川聳肩:「誰知道。」
「他中午上哪吃飯去了?」岩泉又問。
他們幾個中午一向是湊在一起吃飯的,但今天卻沒見到及川的人。
花卷用筷子尾巴指指校門口的方向:「我剛剛遇見他,好像說早上出門太急忘記帶便當,跑去拿了。」
岩泉:……
要說他家和及川家住的離學校也不遠,來回跑一趟,耽誤不了太多時間,但這種行為……
這下,連松川也嚴肅起來了,實在是及川的怒火已經影響到了他的智商,這讓人有點擔心:「岩泉,你再仔細說說那天的情形呢?」
岩泉正要說,及川回來了。
確實離得很近,來回一趟也就二十分鐘,更何況他提前跑了。
這會兒一聽松川追問,哼哼唧唧不肯讓岩泉說。
後者冷笑兩聲,作勢要出拳,及川一秒慫了:「小岩——都說了不要搞得那麼暴力!你之所以一直沒有女朋友就是因為你太暴力了!」
花卷:「我倒覺得是因為你太欠揍了。」
好友們眼見的都不站在他這邊,及川終於偃旗息鼓,開始慢慢嘗試著復述那天的事。
雖然說是那天,其實也就幾天之前。
在街上偶遇英美裡和烏野的其他幾個三年級時,及川心情其實還可以。
「當時小岩也在場。」他說。
其他幾個人也不由得扭頭看向岩泉,後者擺擺手:「我後來去旁邊買鯛魚燒了。」
「一到關鍵時刻就不在場。」松川隨口抱怨一句,「然後呢?」
及川的轉移注意力大法又一次失敗,只能繼續說:「就是、那個……那個的事啦!」
「哈?!」松川、花卷、岩泉面面相覷。
「你有聽懂嗎?」
「沒有,你呢?」
「完全沒有。」
三個人對了個眼神,忽然齊齊湊過來,離及川要多近有多近:「你再說一遍,什麼的事?」
及川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掉了:「就是……就是小飛雄的事啦!!」
「我跟英美裡還有什麼別的可說的?還不是只有說小飛雄的事!」
花卷聽到這裡,忽然打了個寒戰。
松川問他:「怎麼了?」
花卷抬頭,用一種引人入勝,但卻凄清幽冷的聲音說:「你不會想知道的……這是一個知道了就會後悔的idea。」
松川:「你知道你這麼形容我只會更想知道吧?」
岩泉和及川也停下了爭論,相當好奇地看過來。
三雙眼睛的注視之下,花卷屈服了:「——剛剛,及川你剛剛在那說你跟英美裡除了聊影山沒有別的可聊的時候……」
他情難自己地捂住嘴,半遮半掩地發表自己的觀點:「不覺得很像那種,激情褪去、除了孩子沒別的可說的,老夫老妻嗎?」
四個人忽然就沉默了。
十秒之後,及川忽然尖叫:「啊啊啊!!等等等等等等!!」
尖銳爆鳴之後,他突然驚醒,兩手撐在桌子上,非常嚴肅地表示:「剛才我的反應,僅僅是因為太驚訝!懂了吧!只是因為太驚訝——不是因為你說的另外一個對像……」
他現在是連英美裡的名字都不敢提了,就怕一發出那個音,就想起剛剛花卷說的老夫老妻……
誰懂、誰懂!!
跟德久英美裡這個名字擺在一起,老夫老妻四個字,顯得是那麼的滑稽、沒有意義,而又危險!
緩了好一會兒,岩泉甚至還給大家一人點了一杯熱奶茶,四個人捧著冒熱氣的紙杯,圍著桌子發了好一陣的呆。
「就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奇特感覺。」
松川總結:「就是……當然,德久是個很有魅力的女生,但是——」
據他所知,暗地裡給人寫情書的也不少,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最後都沒落到她手裡去。
連情書最常出沒刷新的地點,【個人儲物櫃】,也永遠是干淨如新。
「但是,總覺得她不像是那種能扯上關系的家伙。」花卷說,「就好像她很厲害沒錯,但是可能因為太厲害了,所以跟大家都不太一樣,顯得不像同類。」
岩泉猛吸一口奶茶:「行了行了,解釋不清楚就不要解釋了。」
他點點及川:「繼續講吧。」
後者只能委委屈屈又講起來:「反正就是說到小飛雄、就忍不住有點難聽話啦!」
「重點就是這個難聽話。」岩泉敲了敲桌子,目露威脅,「不說清楚的話,我就把之前花卷說的話發給澤村……不……發給菅原他們。」
及川花容失色:「小岩,你也太惡毒了吧!我真是看錯了你!」而且發給誰不好發給菅原!
誰不知道菅原孝之此人,在烏野儼然是惡霸一樣的存在!英美裡在,他就是得用的鷹犬;英美裡不在,他就是背地裡的實權者。
而且心眼大大的壞!
雖然要指望二傳有什麼良心,本來就是一個悖論,但及川依然怕了!
於是乖乖把英美裡的原話復述一遍:「……有點討厭,她這樣做。」
說不上來為什麼,面對小飛雄的問題,他應該是很不耐煩的才對,但,真正被轉移了責任,又有點說不上來的煩躁。
岩泉:「我看你就只是欠得慌而已。」什麼道理!
別人找他問問題他不搭理,別人不問了又不樂意,都是慣的!
趁著沒人注意,花卷摸出手機,悄悄撥通電話。
及川還在那抱怨呢:「——但是小飛雄,既然都說了要找我學,就該堅持到最後啊!突然去跟其他水平普普通通的家伙學壞了,之後可不要再來找我!」
「放心,不會來的。」
猛然一個反駁的聲音冒出來,及川嚇一大跳,隨即就是不樂:「……最好是……」
但下一秒,意識到不對:「等下!你是誰啊!」
怎麼會突然有個女生的聲音啊!
及川定睛一看,花卷的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撥通了英美裡的電話,雖然屏幕上只是通話時間在跳動,但他就是能……就是能想到那家伙討厭的笑容!!
還沒等他冒火,英美裡已經慢悠悠開口:「……其實,你是膽小鬼吧?」
及川不承認:「憑什麼這麼說?我超大膽!」
岩泉,想起一些跟他去鬼屋的經歷。
大概是國中的時候吧,兩個人一起去宮城有名的一家鬼屋,進去之前的及川也是這樣,宣稱自己很大膽,不用怕,『小岩要是不敢看就躲在我後面吧!』,之類的鬼話……
他居然信了!
結果出來的時候手臂上都是掐痕,被某個大膽不怕的家伙一路狂掐……
岩泉兀自沉浸在過去的悲痛回憶裡,英美裡已經進行了下一輪攻擊:「不是膽小鬼,為什麼不願意教影山?」
「就是不喜歡……」
「不是吧?難道不是覺得,這家伙技術已經足夠厲害,要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再也贏不了他怎麼辦?」
「你隨便瞎說……」
「所以說是膽小鬼啊,你自己沒有教,影山也還沒有成長到你想像中那個怪物的水平,就已經覺得自己會輸了嗎?」
「啊啊啊啊!」及川,終於破防,「英美裡別說啦!我真的會哭哦!這次是真的哦!」
花卷在一邊聽得熱血沸騰,我的回合、我的回合、還是我的回合!
及川徹,這下你也遇上說不過的人了吧!!
但電話裡的人,話音一轉:「……但是,這對你來說,不也是很重要的一次機會嗎?」
及川擦著眼淚,擤著鼻涕:「嗯?」
「因為我認識的及川徹,不是一個會為了沒有發生的事,就裹足不前的人。」
英美裡的聲音平淡,從電線傳播過來,有一點微妙的失真。
但正是這一點失真,讓及川沒有了當面跟她辯論的羞恥感,忽然把臉埋進胳膊裡,吐露出自己的想法來:「……可是,他不是一直想要成為我嗎?」
被追逐、被一個天才追逐、被一個自己都覺得比自己更強的天才追逐,這種緊迫感,唯有及川自己才能夠體會,才有資格感到恐懼。
其他任何人,都無法去評價。
但英美裡說:「他不會成為你。」
及川聳動的後腦勺頓住。
「他是徹頭徹尾的另一個二傳,及川徹同學。」英美裡的聲音好像在笑,「他不會成為你的,我有在監督,請放心。」
一直很溫柔的人,即便安慰了也沒什麼太多效果;但一直嘴巴狠毒的家伙,忽然安慰起人來……
及川又要哇哇大哭,英美裡搶在那之前抓緊放下挑釁:「——他也沒必要成為你!我們影山就這麼一路做自己,照樣可以超越你~」
「所以你還是操心自己吧,別在遇到我們之前先輸給……」
在那個名字脫口而出之前,及川大叫:「我們會贏的!管他什麼白鳥澤什麼牛若,我們都會贏——然後,就輪到你們了!」
「洗干淨脖子等著吧!哈!」
他大叫一聲,猛地站起來,往教室的反方向走去。
松川摸不著頭腦:「你干嘛?下午不上課了?」
及川頭也不回:「訓練去!才不要被英美裡笑話!」
岩泉很欣慰:「三言兩語療效就到位了,果然是德久。」
而這一切的大功臣花卷,收起手機,深藏功與名。
與此同時,電話另一端。
英美裡掛上電話,伸了個懶腰。
潔子根本沒在聽她說什麼,兀自跟她交換了三分之一的便當,又跟仁花換了三分之一:「說完了?」
英美裡笑眯眯點頭:「嗯嗯,騙……說完了。」
仁花瞳孔地震:「剛剛學姐是說了騙吧?是騙吧?!」
英美裡看她:「小仁花,在排球部這麼久,還沒有學會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可以嗎?」
仁花立刻捂嘴,跟旁邊的山口團在一起,瑟瑟發抖:「是、是!德久學姐!」
隊長大地,對此作威作福的現像熟視無睹。
不過是魔女大人再次展露真面目而已。
今天的烏野,依然很和平。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9
第211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一天
按照以往的慣例, 春高代表決定戰開始的時間都比較晚,往往安排在冬天。
所以在那之前,先到來的是……期中考試!不對……是英美裡的生日!
說來有一件理所應當, 卻讓人很難接受的事,那就是這已經是英美裡在烏野的第三個生日, 也是最後一個生日。
雖說想也知道,她畢業之後, 烏野排球部的所有人依然會是她的好友, 依然可以每年都送她生日禮物、給她過生日, 但到時候的身份就不再是學弟學妹和學姐——
「總覺得會有一點不同啊……」
山口有些悵然:「走入社會之後,不知道大家的情誼還是否會一如既往。」
文學少年山口忠,憂郁地思考著, 看向自己身邊的同期生們。
一年級組作為同期,雖然中間有兩個一輩子看上去關系都不可能好的影山和月島, 但不管怎麼說, 練習的步調還算是統一。
這天傍晚加練結束,圍在一起准備回家。
日向左看右看:「嗯?谷地同學呢?」
山口衝後面比了比:「鎖門去了。」
「已經追上來了!」仁花抓著鑰匙,氣喘吁吁地趕上其他四人,「抱、抱歉, 剛剛鎖門的時候鑰匙一直沒對准!」
「看來該跟學姐報備潤滑一下,或者干脆換一把好了。」仁花說。
「谷地同學感覺也變了很多呢。」山口摸了摸下巴,擺出名偵探山口忠的姿勢,「換成是以前的谷地同學,應該根本就不會找德久學姐說這個事吧?」
「欸?為什麼?」日向完全理解不能,「不就是說鎖的事嗎?」
被山口一提, 仁花好像又回想起了高一剛入學時候的心情,下意識說:「可、可是, 就是因為是小事,所以才不好去打擾學姐吧?」
「啊……但是如果沒有學姐點頭的話,鎖頭這些東西又是排球部的公共資產,總不能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所以肯定會很為難的啊。」
日向完全被她復雜的腦回路嚇住了,忍不住尋找自己的智商盟友影山:「我說影山,你能聽懂谷地同學在說什麼嗎?」
影山誠實搖頭:「完全聽不懂。」
日向大喜,一把抓住他胳膊:「太好了!我也聽不懂!」
月島:……
聽不懂有什麼太好了的……
他對這兩個人簡直無話可說,衝谷地伸手:「谷地同學,鑰匙。」
「噢哦!」仁花反應過來了,「明天是月島同學來開門對吧?」說著,把鑰匙遞給他。
烏野的鎖門制度是每兩天輪換,兩兩一組,一個人負責鎖門,一個人負責開門。
昨天是月島鎖門仁花開門,今天就變成了仁花鎖門月島開門。
因為要交接鑰匙,在安排的時候也傾向於把同年級,或者同班級的同學安排在一起。
「但是我沒搞明白為什麼我要和這家伙安排在一起。」日向指了指影山,「一起鎖門的時候也不說話,我跟他講最近新出的番,他什麼都不知道!」
山口點頭:「確實呢,影山一看就不是那種會關注電視節目的人。」
月島:「無趣的家伙。」
山口大驚:「阿月,你覺得自己可以在這方面點評別人嗎?」
月島額角,緩慢浮出一個『井』字形的青筋。
大怒!
那邊的影山也沒好氣:「你以為我想跟你排安排在一組嗎?」
「要不是學姐安排,我也不會跟你一個組啦!」日向皺著鼻子,「別以為我很想跟你一起鎖門!」
忽略那兩個全自動吵架機器人,月島把話題拽回了仁花趕上之前——
「所以你打算給她……德久學姐送什麼?」他掀掀眼皮,「生日禮物。」
山口眨眨眼:「哦,我想的是,做一個小蛋糕應該還不錯,我對自己的手藝蠻有自信……阿月你瞪我干嘛?」
還瞪你干嘛,當然是瞪你沒有參考價值的答案!
月島心氣不順,又問仁花:「谷地同學呢?」
谷地臉頰紅撲撲,聞言激動握拳:「我早就想好啦!自從知道學姐要過生日之後我就一直在研究,最後決定自己手織一條圍巾!」
還在那炫耀呢:「上面會有學姐的名字哦!是專屬的!」
月島:……
他揉揉額角:「算了,反正你送什麼她應該都會喜歡……」赤裸裸的區別對待!
這樣想著,他的目光從暗藏得意的日向,和不屑地看著他的影山臉上滑過。
再滑過。
目視前方,月島面無表情說:「走吧。」
「喂!你干嘛不問問我們准備了什麼啊!」
「就是,為什麼直接掠過?你剛剛明明看到我了吧!」
月島:「對你們那必然無營養也無參考價值的答案不感興趣。」
什麼叫一箭雙雕,什麼叫一石二鳥!三個人當即打作一團。
山口和仁花,眼見是暫時沒法往前走了,干脆停在路邊閑聊起來。
「山口君之前是不是說,有個什麼選拔賽?」
山口眨眼:「春高預選?」
仁花搖頭:「不是,你說是一個類似合宿的東西?」
日向聽到這裡飛速湊過來:「合宿?什麼合宿?又要合宿?」
山口和仁花默契地無視了他:「哦,我聽說是有兩個——」
山口在一年級組裡,算是消息相當靈通的一個,在這一點上,也很有些繼承了木下的味道。
這時候就說起他從二口學長那裡聽來的消息:「一個是縣內幾所學校約定的強化合宿,好像是條善寺那邊辦起來的?有青城白鳥澤之類的一起。」
日向點頭:「還有呢?」
仁花卻先一步說了:「還有一個,就是之前牛島學長去過的,超厲害的那個『國家青少年選拔合宿』吧?」
全國!全國!!
光聽前面的title,都不是一個級別的!
日向一下眼睛就亮了:「那是不是說,裡面會見到全國範圍內的強者?稻荷崎、音駒、梟谷、井闥山他們,都會有?」
影山也很激動:「我一定要去!這個是怎麼選的?需要報名嗎?在哪裡報名?」
仁花被他嚇了一跳:「這個,應該,不是不可能吧?」
山口和月島對視一眼,心想確實。
烏野怎麼說也是IH的優勝,全國冠軍,就算這個所謂的國青選拔再如何嚴苛,想來也會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就是不知道,具體能有幾席之地了……
影山聽到這裡,不由得想,要是他能夠進入這所謂嚴苛又高級的國青合宿,把這樣的榮光作為禮物送給學姐,是否也是一樁美談呢……
想到這裡,看月島的目光,不由得更不屑了幾分。
有的人雖然還走在大家中間,其實不然!
月島,你已經落後啦!
*
這天英美裡來到排球館的時候,指導老師武田已經在裡面了。
其實這種情況經常發生,畢竟武田老師不像她,是一個非常有愛社心,而且勤奮早起的好老師,每天除了潔子就是他到的最早。
畢竟是老師,英美裡立刻擺上笑臉,走過去跟他打招呼:「武田老師好早。」
武田也跟她打招呼:「德久同學!你也好早!」
旁邊已經練了一個小時的烏野人:……
武田老師,睜眼說瞎話,也不是這樣說的呀。
11月的天氣,有時候已經能看到一點雪花,只是還堆不起來而已。
所有的室外跑操也都變成了室內活動,體育館裡裝的暖氣開得很足,英美裡都忍不住把外套拉開,袖子挽到手肘。
更不用說這群跑得滿頭大汗的選手們,在室內基本上就跟夏天一樣,穿著短袖短褲鍛煉。
就算是休息時間,也只是加一件薄外套而已。
原本練得好好的。外頭突然有人來叫:「武田老師,有你的電話!」
大門一開,一群人頓時凍得瑟瑟發抖。
武田老師看他們都可憐,連忙小跑步衝出去:「——我這就關門!」
說完,立刻就去接電話了。
門關上,這群人又恢復正常,手也不抖了,腿也不軟了,跳發也開始結實有力了。
英美裡忍不住黑線:「至於這麼誇張嗎?」
她就不相信,這點冷風對他們影響有這麼強,那在賽場上排球當頭砸過來都能紋絲不動的人……
「就是有這麼強!」眾人異口同聲。
好吧,英美裡屈服了。
她家選手,依然還是柔弱不能自理的怕冷星人。
話說他們真的對得起自己出生宮城這個設定嗎?再遠點就要往北海道去了!還這麼怕冷?
回頭要是遇上一個衝繩的球隊,該怎麼得了……
雖然氣候寒冷,但訓練的節奏一直把握得很好,沒有讓他們在體溫過熱的情況下額外做太多內容。
英美裡正想著說要不然讓人休息一下,咣的一聲,門從外面被打開。
一股幾乎能把人凍住的寒風,又灌了進來。
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烏野人弱不禁風,三個裡面倒了兩個,張口就質問外面的是誰,是不是稻荷崎派來的臥底。
……一聽就知道誰在烏野的仇恨值拉得最高了。
但令人沒想到的是,門口站的既不是青城,也不是稻荷崎,匆忙跑進來的人,是穿著羽絨外套的小武老師。
剛剛出門的時候,他一股腦套上的羽絨外套帽子一直扎在後頸裡,直到這會兒又跑回來,都沒來得及理整齊,可見有多匆忙。
武田老師一路橫衝直撞進來,兩手扶著膝蓋,連門也沒來得及關,上氣不接下氣地就衝著英美裡喊:「德久同學!恭喜你!」
英美裡挑眉:「啊?什麼?」
「——恭喜你,被選入國家青少年選拔合宿了!!」武田老師喜氣盈腮,「哎呀,這可是不得了的機會啊!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英美裡愣了半天。
英美裡:「啊?我??」
我去干什麼!她滿腦子不可思議,總不會讓她去合宿打排球吧!
她只會打人啊!!!
身後,一心想要等自己入選後,給學姐一個驚喜的影山:?
這,這是什麼極限逆轉……?
第212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二天
「但是, 我怎麼聽說這個名單公布的時間應該是在春高代表決定出來之後?」
英美裡很困惑。
畢竟她聽到的也只是小武老師一面之詞,手裡到現在也沒拿到什麼邀請函。
更何況……
影山都沒有!
影山都沒有,這個合宿還能辦下去嗎?根本不行!
旁邊的仁花翻著她的筆記本:「確實, 舉辦時間是在預選結束之後,春高正式開賽之前, 不是現在誒。」
山口探頭過去看:「啊,好像是會參考預選賽表現來確定名單?」
小武老師尷尬地擦汗:「這個、這個……我這邊拿到的是內部消息, 德久同學你是第一批!」
他又解釋一番, 說這不是要她去打球的意思, 大概是邀請她幫忙做點什麼訓練之類。
具體消息參考烏養老頭,不過這位老人早就開始躲懶,有什麼話都是透過可憐的小武老師, 傳達給烏野眾人。
「哦哦,可以啊。」大地在旁邊攛掇, 「聽上去很酷。」
東峰也說:「對啊, 去試試看嘛!當那麼多人多教練——」這得有多少人遭殃啊!
英美裡撇嘴:「但是不太想去啊……」
比起教練……嗯……
她想著想著,忽然,眼睛一亮。
緊接著,微笑起來, 大笑起來,暢快地笑起來。
「有人要倒霉了。」大地在旁邊,全自動翻譯起來,「她的表情告訴我這句話。」
英美裡根本不理會他:「小武老師,那邊合宿主辦方的聯系電話能給我一下嗎?」
*
春高代表決定戰的兩所種子校,今年變成了烏野和青城。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鳥澤聽了這個消息痛定思痛, 准備得相當充分,下狠心苦練了一番, 最後還是擊敗了青城。
在高三的最後一次機會裡,躋身到春高預選賽的決賽,預備和全新的烏野一較高下。
「苦練嗎?」白鳥澤VS青城大戰的觀眾席上,緣下有點好奇,「因為我是覺得……白鳥澤平時的訓練應該就很辛苦吧。」
英美裡看著場中牛島跟及川握手,一邊回答:「對他們來說,苦的應該不是訓練量變大。」
緣下:「所以……」
「反過來說,那種需要重新構建戰術框架的訓練,才是最痛苦的,是這個意思嗎?」山口接話。
英美裡贊許點頭:「山口,果然!我就知道,你是你們那幾個人裡最聰明的!」
什麼?!!
其他三個人怎麼聽得了這種話?立刻怒目而視。
就連一向自詡不在乎她評價的月島,也都如此:排球歸排球,聰明歸聰明!
月島把自己撇得很干淨,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比起山口不聰明在哪裡而已!
不管他怎麼對自己的竹馬施加壓力,體育館裡,青城對白鳥澤的比賽剛剛結束。
觀眾們看完比賽,大多紛紛離去,還坐在這沒走的也就只有同為球隊的高校,烏野在裡面格外顯眼。
雖說湊進了聽,就能知道這群人的聊天內容有多弱智、打架理由有多沒營養,但遠遠看去一片黑烏壓壓的黑,再籠罩一層冠軍光環,怎麼說還是很唬得住人的。
「全黑的運動服,好帥啊!」
「特別有氣勢……感覺不好接近誒。」
「他們的球隊隊服裡邊還有橘色呢,好有創意的設計……」
英美裡聽得嘴角一抽。
好神奇的設計……她以前聽別人說起,都說的是好抽像的設計,果然,優勝獎杯就是濾鏡殿堂的敲門磚,競技體育的世界,依然是實力至上。
只要你拿得了優勝,哪怕再怎麼抽像的配色,最後都會變成新奇又創意的搭配。
賽場上兩支隊伍握完手,比賽徹底結束,慢悠悠走到場邊來。
「切!討厭的人又來了。」及川刻意說得很大聲。
英美裡當然聽見了,她很自信,討厭的人,那必不可能是在說她。
想到這裡,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影山。
沒有辦法啊,不招人嫉妒的是庸才,小飛雄,你就受著吧!
影山:?
旁邊看得很清楚的菅原:……
不管怎麼想,他說的這個『討厭的人』,都不會不包括你吧!英美裡!
青城和白鳥澤比賽結果一出,意味著春高代表決定戰的決賽最終陣容也新鮮出爐。
烏野,對戰贏過了清晨的白鳥澤。
兩支剛打完比賽的隊伍一左一右站在底下,烏野坐在看台上,形成一種微妙的三足鼎立格局。
天童率先破冰:「明天又要對上了呀~親愛的小美~」
他衝英美裡揮揮手:「手下留情哦,畢竟我們還要回同一個家呢。」
英美裡嘴角一抽,感覺後背一陣灼熱。
大概是所有人都用一種『看看你小子會怎麼回答』的目光看向了她……
英美裡抖抖肩膀,半真半假,用幾乎可以殺人的目光,剜了天童一眼,惡狠狠說:「那必然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只可惜這等級的言語如刀,根本無法傷害天童一分一毫。
不僅半點不退縮,還在那裡笑嘻嘻的地活蹦亂跳,更是把旁邊的妹妹頭小朋友拽了過來:「看,這是我們家的一年級小天才——五色工!比你們的日向和影山也不差哦!」
白布聽了都臉紅,他雖說沒有非常正式地跟影山日向等人交過手,但五色是個什麼水平,他心裡還是清楚的。
要說跟影山比,那確確實實還是差了一截。
差的究竟是什麼,白布自己也說不明白——技術、技巧?但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能夠一概而論的,更何況影山還是二傳手。
但總覺得,就是好像差了一點什麼東西。
白布收斂神色,不讓人看出他的心情。
雙方又隨便放了幾句狠話,約定決賽時再見,英美裡就帶著烏野眾人撤退了。
春高代表決定賽,在他們現在看來已經不是一件非常極其之重要的事情,當然,認真准備是一定會認真准備的,只是不會再為此擔驚受怕,心中煎熬而已。
也正因為這樣,幾乎每個烏野人都作息健康正常,該干嘛干嘛。
比賽前一天的傍晚,也是如此。
對英美裡來說,傍晚正是個去便利店買零食的好時間,遂踩著棉拖鞋出門。
走前,裡三層外三層把自己裹得像個圓球,才衝出房門,直面冬天。
手裡還不忘飛快打字:【什麼叫大洋物流太慢所以等你回來親手交給我?你不會是壓根沒給我買吧生日禮物幸村精市……!】
直呼全名!什麼樣的概念!
勃然大怒的概念!
幸村那頭,很快回復:【但是,難道英美裡不想見到我嗎?】
【呵呵你最好搞清楚這壓根就是兩個不一樣的概念……】
沒等幸村那頭再回復,原本打算飛快買完零食就回家的英美裡,剛出便利店門,就被人叫住。
「英美裡……我說你怎麼穿成這樣?」
英美裡回頭:「我還想問你怎麼在這兒呢?」
來人,赫然是及川。
才輸了比賽的及川,看上去精神卻很穩定,一點也沒有要發狂的模樣。
他站在便利店外的停車區,看打扮也是剛從家裡出來——腳下同樣踩著棉拖鞋。
這人走過來,先毫不客氣地搶了一塊英美裡手裡的餅干,英美裡讓他賠,及川賠不出來,也不肯走,然後兩人就莫名其妙地走到了玻璃窗下的的長凳旁。
齊齊坐下,開始分吃餅干。
「為什麼我們會走過來坐下?」及川百思不得其解。
剛剛就像被人操控了一樣,兩只提線小木偶,慢騰騰走過來,一句話都沒說。
這種默契……及川一陣惡寒。
他可不想有!
「大概是因為已經烘托到了一個不聊天就不行的氛圍。」
及川:「那是什麼氛圍?」
英美裡:「我怎麼知道?所以你到底有什麼事?」可別說就是為了搶她餅干吃的。
她家靠烏野近,但烏野和青城挨得也不遠,晃悠到一家便利店的概率雖然小,但不是沒可能。
及川又搶了一塊,慢悠悠開口:「……我打算之後要去南美那邊試試看了。」
英美裡一愣。
及川徹跟南美,說實話,實在是放不到一起去,尤其面前這人長著一張白淨英俊的小臉蛋,而且是那種很經典的,亞洲婉約風帥哥的集大成者……
換做是牛若說他要去南美闖蕩,英美裡可能還覺得做做男模亦不可謂不是一條出路……
「及川:我覺得你在想什麼非常失禮的事情。」
英美裡擺手:「沒有沒有!」
她又貢獻出一塊餅干,把人嘴堵上,問他:「那你有想好去哪兒嗎?」
及川搖頭:「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想去。」
兩雙棉拖鞋在身前晃啊晃。
及川的心也飄飄蕩蕩的:「……就是覺得,去一個新的地方對我來說會比較好,心情啊機會啊,什麼的,都是。」
「不如說,因為國內確實有太多同年齡段的優秀二傳……」
「啊啊啊別說了!就算我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是這樣打算但你也不准說了!」及川手舞足蹈地大喊。
這種小心思,肯定不是促使他做出決定最重要的因素,但要說毫無影響……
那也是在睜眼說瞎話。
決定離開日本去南美發展,這可不是一個輕輕松松的決定,又不是決定春天郊游的地點,隨便在地圖上一指就能定下來。
這關乎到及川未來十年乃至更久的職業規劃,絕對不是單純因為『想去』就會這樣做的。
「我知道。」
出乎及川意料的,英美裡並沒有借此刺他幾句——這家伙不是最喜歡做這種事嗎?
「考慮風險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英美裡把餅干一股腦塞給他,「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是嗎?」
「當然。」
並不需要再多說,及川已經將目光挪開。
緊繃的側臉放松一丁點:「……好吧,信你一次。」
「——啊,學姐!……還有及川學長?」
及川一抬頭,立刻進入警惕模式,英美裡幾乎能幻視他渾身的刺一根根豎起來:「小飛雄!你怎麼在這裡啊!!」
英美裡:「你都能在這裡……」說得好像很稀罕一樣!
及川大概也轉過彎來,臉一板:「好吧,不說這個!小飛雄你要干嘛,跑步?夜跑?」
上下打量一番,很快就分析出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及川冷哼:「那就趕緊路過,別杵在這裡!」
影山點頭:「哦。」
往前跑了兩步,又倒回來。
及川大怒:「還要干嘛!!」
他本來雖然有點易怒,但不至於暴躁到這個程度,只是剛剛說到一些……相當敏感的內容,所以不想在這時候見到小飛雄——
「學長,我以後也決定要打職業。」影山直接說,「以後也會在賽場上見到了。」
及川:……
英美裡:……
她都有點忍不住了:「影山啊……」
咱們要不還是,少說兩句吧!
別一會兒直接把及川,氣暈在冬風裡……
*
第二天中午吃完飯,烏野眾人在校門口集合。
大巴一路帶飛,送到體育館門口。
「話說其實我們每次自己過來也可以吧?」田中很困惑,「為什麼一定要在校門口先集合?」
西谷深沉搖頭:「龍,這就是你不懂事了啊。」
「啊?」
「你看,集合之後,穿著隊服一起過來的樣子,如何?」
田中一頭霧水,旁邊的木下,順暢接口:「氣勢非凡、英姿勃發。」
西谷滿意點頭:「再看那邊,其他學校也有單獨過來的選手,如何?」
木下繼續:「零零散散,稀稀拉拉。」
西谷目光如鷹隼,直勾勾盯著田中:「龍,你是想做氣勢非凡英姿勃發的集合人,還是……」
田中連忙說:「我集合!我集合!集合萬歲!」
潔子目不斜視從旁邊走過,臉上冷若冰霜,心裡卻想:一年過去,這群人還是沒有一丁點長進……
畢竟是地區預選的決賽,又是英美裡在高中階段最後一次正式比賽的預選,能趕來的幾乎都趕來了。
不管是立海大一干人,還是日向的國中同學,又或者青城、伊達工等等學校,滿滿當當坐在觀眾席上。
只要是來看的,多少都對烏野的成績有些了解,趁著比賽還沒有正式開始,在旁邊竊竊私語起來:
「嗚哇,那就是大魔王烏野?真的很有那個反派味道……」
「反派就是最帥的!」
「話說為什麼是大魔王?」
「因為啊,好像之前論壇上有人發了一張表格,總結大家在比賽結束之後的表現,只有烏野是從來沒有哭過的耶!」
「啊這……要是我一路贏,我也不會哭啊?」
「拜托,我們烏野也不是一番風水的,早年也經常有輸給別人好嗎?那時候大家就沒哭過呢!」
「精神值很高的大魔王是也!」
旁邊的看台上,柳神秘一笑。
仁王當即指著他開鬧:「參謀絕對知道什麼內幕消息!絕對有我們都沒聽過的秘密情報吧!」
「既然是秘密情報,怎麼會告訴你呢?」柳依然微笑。
誰說沒哭過?據他的線報,至少德久是哭過的。
這條消息只有口頭流傳,沒有任何圖片作證,但柳能夠為此證實,依然換來了某人一次承諾。
果然,世界上沒有不值錢的消息,只有不懂得如何兜售的人類……呵呵……呵呵呵……
眾人的議論雖說不能被場上的選手聽得一清二楚,但大致的氛圍卻能感覺到。
東峰立刻說:「感覺,大家都有在期待白鳥澤的勝利耶。」
大地很能理解:「畢竟少見嘛。總是能贏的學校一直贏,也沒什麼意思,反而是挑戰者的勝利更被看好。」
日向聽了,忍不住抱住自己的手臂:「嗚哇——他們好有主角感!」
英美裡聽得發笑——你小子在這說白鳥澤是主角,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但還是輕聲跟他說:「那可不一樣哦,人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吧。」
日向轉頭看她:「我也是學姐心裡的主角嗎?」
英美裡:「呃……可以是!你贏了那就是,嗯。」
「哦!那我一定要贏的!」
日向興高采烈地跑走了,背影相當激動。
他要,力爭上游!做學姐的主角!
身後的菅原,卻在嘆息:「多麼奸詐……」
多麼狡猾!
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騙過了無辜的一年級小橘子!
第213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三天
盡管人人都覺得, 在這場比賽當中,白鳥澤是挑戰者,烏野是守擂者, 但英美裡不會這樣認為。
畢竟她很清楚,對於現在的烏野來說, 白鳥澤尚且是一支全新的隊伍。
之前IH地區預選賽的決賽,烏野對戰的是青城, 在那之前白鳥澤就已經被淘汰了。
所以真正算起來, 這還是第一次, 用她手裡的一群新人,對上重新錘煉、並且戰勝青城之後的白鳥澤。
更是第一次,讓烏野全新的攔網, 直接面對這台讓整個宮城為之顫抖的巨炮。
「但偏偏學姐什麼都沒說呢。」
日向兩手搭在腦後,右腿立在左腿前面, 站姿很是隨性, 引來月島不滿的一瞥:「我還以為會叮囑我們一點什麼,對付牛若的秘方……之類的!」
他說起牛島若利的外號,語氣也不像原作那麼鄭重,反而有點躍躍欲試。
「比賽還不開始嗎?真想試試他的扣球到底是什麼樣的……」日向兩手交握, 神情格外期待,「真想試試,我能不能攔下來!」
影山很理解他的心情:「啊,真想趕緊和牛島學長交手!在網前,看看他的扣球!」
山口站在旁邊,心裡也在盤算, 既然有牛島學長在,那麼至少今天的比賽, 攔網的作用不會小到哪去。
這種級別的重炮,又是左撇子,如果沒有網前的攔網斡旋,即便是西谷學長,恐怕也會覺得為難。
再看看月島,又看看日向:「阿月,日向,要拜托你們了。 」
月島輕哼:「那還用說?」
這家伙明明跟自己同一年,卻總是擺出更成熟的姿態。
要不是看在一起長大的份上,早就不搭理他了。
但沒想到,場下答應得好好的,一上場就出了問題。
開局是白鳥澤的球權,打了幾個回合下來,牛島在扣球上且沒有展露出他的真面目。
強是強的,但感覺和之前沒有太大區別啊?
大地心裡有些狐疑。
他也好、西谷也好、東峰也好,都是跟牛島交手過的人,這時候在場上短兵相接,心裡總覺得不太對。
不管是對手的狀態,還是他們受到的壓力……都遠遠不如上場之前,想像的那麼厲害?
在這樣的境遇下,即便是謹慎如月島,心裡難免有些不過如此的感覺。
「鋪墊得差不多了吧?」
白鳥澤的後場,大平忽然說。
牛島:?
他轉頭看看身後,沒有別人,又轉回來:「你問我?」他沒有在鋪墊什麼啊。
大平失笑:「不是你。」
他的目光向前,直直穿過整個半場,落在網前的二傳手身上。
二年級的白布賢二郎,慢條斯理地將碎發別到耳朵後面去。
他沒做聲,但大平已經點點頭。
「看來是准備好了。」
牛島繼續:?
他看向天童,目光疑惑:「怎麼看?」
天童:「哈哈哈哈!獅音會讀心術,你就這麼理解吧若利!」
牛島慢慢點頭。
原來大平會讀心術。
好厲害。
大平會不會讀心術,白布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一刻的他,能夠很准確地猜出對面烏野幾個攔網的心情。
一開始緊盯牛島學長,防範他打出扣殺;
但幾個球之後,意識到牛島學長的球並不是絕對無法打回去的,甚至比他們想像中,要孱弱許多……這時候,他們會怎麼想呢?
不用想也知道吧。
白布微微一笑。
影山發球,在此之前,他已經在自己的發球輪連拿兩分,烏野以9-6領先白鳥澤三分。
第三球,依然是強勢的跳發——
「山形還是接起來了。」岩泉點評,「三個球啊,差不多。」
及川在旁邊翹腿,不自覺地咋舌:「三個球,也太多了!小飛雄的發球,難道還能比我的難接?」
但不管怎麼說,這球總算是被接住,而且還接得相當不錯,平穩地送到了白布手裡。
同樣平穩,甚至可以說有些平平無奇的一記托球。
「牛島學長。」白布聲音平穩。
但對面的影山,卻在這時候感到一種極端的不妙!
剛剛那個球,比起這一局開始後的其他托球,實在精准太多!
一個人的技術,尤其二傳,是絕不可能忽然在比賽中得到這種程度的提升的,所以要解釋白布的變化,就只能理解為——
這之前,他是故意沒有給牛島學長那麼多機會,傳出這樣恰到好處、精確到位的球!
球給出之後,機會就已經不再屬於二傳。
但白布的心裡,並沒有對此感到多少焦慮和擔憂。
因為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比他更清楚什麼時候、該給牛島學長什麼樣的托球。
剛開始的幾分,是烏野最警惕的時刻,尤其對於他們的新人來說。
白布深深地知道這一點,因為他也是如此。
一開始的警惕時刻,絕對不是進攻的好機會。
越是在他們警惕的時候,越要雲淡風輕地采用其他學長進攻;
而當他們覺得這一切都盡在掌握……就是白鳥澤吹響進攻號角的時刻!
牛島應聲起跳。
依然是那讓西谷恨得牙癢癢的左撇子扣球,路線——說實在的並不挑剔。
大地在後面看著都覺得無語,這家伙根本沒有想避開攔網的打算吧?多麼傲慢啊!
正是這樣一個路線平平,甚至有一些過於普通的球,讓月島心裡一緊。
自信、狂妄,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既然牛島學長能打出這樣的球,就說明,他有直接得分的自信啊!
月島不能去賭這個可能性,立刻飛身上前,旁邊的日向和影山也都很有默契地衝上來補防。
一瞬間,就在前方形成了三人攔網!!
他們三個要說身高,有月島和影山;要說技術,有月島和影山;
要說熱情和直覺,有日向興奮地大喊:「我來也——!」
三個人,三個烏野備受關注的新人,直直朝他撲了過來!
但牛島毫不畏懼,甚至連掉轉身體的打算都沒有。
他就這麼看著面前的三人攔網,左臂緊繃,向下一擊!
「7-9!白鳥澤得分!」裁判宣布。
竟然直接轟飛攔網、打手出界得分了!!
要知道,那可不是普通的攔網,那可是烏野的攔網!全國冠軍,烏野的攔網!
以月島為首,又有技術全能的天才二傳手影山從旁協助,以及無論何時永遠能打得人措手不及的日向翔陽夾在中間……
這樣的三人攔網,竟然直接被一球轟飛了!
什麼叫一力破十會?什麼叫毫無限制的強勢?!
觀眾席,立刻被這一球點燃了。
紛紛高呼起來:「牛——若!牛——若!牛——若!」
「這球打得太漂亮啦!!」
「排球打起來這麼帥啊……我看比足球也不差啊?回頭我也去練練!」
對於同一地區的排球觀眾來說,很少有堅定作為哪支隊伍粉絲的存在,畢竟地區預選,誰都有可能突圍到最後全國範圍內的比賽,誰都可能會代表本地區出戰。
由此,不管是誰,只要有精彩的表現,都能得到大家的應援。
希望大家不要被影響心情啊。菅原皺著眉說。
牛島的球有多大的壓迫力,只有直面他扣殺的人才清楚——那真是,泰山壓頂不過如此!
快、重、強勢至極!
明知道去接、去攔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卻還是不得不去接!
英美裡想到的是另一件事:「牛島,居然又進步了啊……」
他的進步,是一種不需要過多分析,也能立刻看出來的進步。
以往這種不經過攔網阻撓的扣殺,西谷能接住的概率大概在60%左右,接出漂亮A-pass的概率在30%左右;
但現在,竟然直接就接不到了!
「不管是旋轉還是力度,都跟以前有天壤之別……」西谷肅著臉,「月島,日向,網前也不能放松!」
這還是他頭一次在比賽裡用這樣正式的口吻說話。
日向還沒覺得什麼,月島忽然一凜。
烏野一共兩個攔網,一個是他,一個是日向,兩人雖然位置一樣,但各自有各自的傾向,這是每個上過體育論壇的路好都清楚的事。
月島偏向於防守型攔網,日向偏向於快攻型攔網,一攻一守,剛好互補。
但聽西谷學長的意思,難道說他在這場比賽裡,無意識地被引開了注意力,並沒有全力去和西谷學長配合、組織防守嗎……
白鳥澤,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同樣,場下的仁花也在問:「隔著一張網,怎麼能直接影響到對手呢?」
英美裡撇嘴——她折磨對手的時候,解說起來有種智商打擊的快樂,但被對手限制住,心情當然不會好到哪裡去。
但還是輕聲說:「之前,月島不是也經常做類似的事嗎?」
仁花並不是看不懂排球比賽的純純路人,經過一個多學期的勤學苦練,總算成了排球版趙括——不管怎麼說,紙上談兵的能力還是相當不錯的。
這時候被提醒一句,就立刻想起來之前的案例:「啊!確實,月島同學也很喜歡轉移對面的注意力……」
「只是這次風水輪流轉而已。」英美裡平靜地說。
但心裡卻不像她的表情那樣平靜。
這個牛島若利,到底是什麼品種的人類啊?!
別以為她沒注意到,剛剛在網前引導月島視線的,除了他們的二傳白布、還有她的頑劣表哥天童,就是這個王牌主攻了!
明明是存在感超強的無敵重炮,卻能收縮自己的攻勢,恰到好處地和整個團隊混作一團,以至於讓月島,在無意間也忽視了他的重要性……
這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做到的啊!
「——更何況牛若這家伙,怎麼想都沒有這個頭腦吧?」看台上的及川,不忘拉踩,「怎麼想,都不是他自己主動提出的方案。」
岩泉一聽,頓時明白了為什麼英美裡也好、旁邊這家伙也罷,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比起深謀遠慮的智慧,牛若擁有的,其實是他無限敏銳的天然直覺啊……」
相比之下,豈不是更像所謂天才的作為了?
英美裡輕輕嘆氣。
要不是對手,她真要覺得這家伙是天生就該吃排球這碗飯的。
原本就已經處在同年齡段頂級水平的主攻手,牛島若利,在高三的春高預選賽階段,竟然還能展現出明顯的進步……
這是何等的意志力、這是何等的天賦?
不管哪一樣,缺一不可,才造就了牛島在第一局強勢到可以封神的表現——
20-13!
這樣大的分差,英美裡上一次見還是在跟稻荷崎比賽的時候——當然,那時候是他們領先。
盡管在影山換到四號位後申請換人,兩點換三點,把菅原和田中一股腦換上場,卻也只是勉強壓制住頹勢,追了7分,但也只是7分而已。
25-20,最終的成績看上去倒沒有差到無法理喻,只是比起她的看法……
烏野的選手自己,好像才更加無法接受。
就連一貫樂觀的日向,臉上也沒有了笑影。
要知道,他們這一批新人,自從加入烏野之後,幾乎可以說從沒打過一次敗仗。
就連每一場比賽的小分,那都是咬得很近,跟對手不相上下。
可是現在,在拿到了IH的全國優勝之後,面對宮城縣內——事先聲明,日向沒有什麼『沒打進全國就是弱旅』的想法,但白鳥澤再如何厲害,總部能比稻荷崎、井闥山更強吧?
但就是面對著宮城縣內的白鳥澤,面對著這個他們只有耳聞,從沒交手,連合宿都沒合宿過的牛島學長……
卻被打得頭暈目眩。
到底是因為他們不夠厲害,還需要更多、更多的訓練?
還是因為牛島學長太強,強到……
強到他們即便經過了全國的歷練,依然不足以匹敵呢?
第214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四天
但即便輸了第一局, 中途休息喝水的時間裡,英美裡的表情還是淡淡的。
就像她平時那樣,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好像這一場比賽的輸贏並不重要。
如果從結果上來說,的確, 五局三勝裡的一局,並不是什麼決定生死的頭號大事, 不能說是無法挽回的大失敗。
就算之前的IH全國大賽, 他們也確實有過一上來就先輸一局的前例。
但, 這難道能夠相提並論嗎?
至少在大家的眼裡是不能的。
看在輸了一局的份上,英美裡還是又多說了兩句:「……還是有點急了。」
她說:「我希望你們在打球的過程當中,對自己的每一個行為是充分考慮過的, 這樣才不會後悔。」
「比如說選擇了輕吊,那麼不管這個球有沒有得分, 都應該很清楚, 你是有依據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而不是全憑下意識。」
她頓了頓:「全憑下意識,太容易後悔了。」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說誰,但每個人都覺得她在說自己, 尤其自覺性很強的月島。
這時候就緊咬著下唇,對自己的表現,在心裡大加批判。
第一局打成這樣,他的過錯不小!
從一開始被引走注意力,直到後來在防守上放松警惕、沒能盡到自己的責任,都是他的……問題所在!
不止是他, 一旁的潔子想,只看大家的臉色, 就知道英美裡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卻讓大家心裡都湧起了一種微妙的負疚感。
正因為她什麼都沒說……
總感覺好像從某一個瞬間開始,她的想法有了變化。
潔子想,她一直注視著英美裡,從認識英美裡的第一天開始,就沒有移開過目光。
英美裡一直是一個非常好懂的人,做事的邏輯、思考的方式、說話的語氣,並不是那種一定要你百般琢磨,才能搞懂她在想什麼的人。
「但是以前的話,感覺會非常在乎輸贏……」潔子想了想,又改口,「不是輸贏,是比分?或者……」
她說不太上來,但就是覺得現在的英美裡和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要說人都是會變的,時間、閱歷、成長,諸如此類老生常談的詞,潔子不是不能理解。
但放在英美裡身上去用,就會有點奇妙的感覺。
「因為從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學姐就已經像是完全體的感覺吧?」仁花加入了對話。
英美裡:「越說越像高達了喂!」完全體什麼的!
「但好像就是這種感覺。」潔子一副找到知音的樣子,「就算別人都會變,但是英美裡從一開始就已經很厲害了,所以沒有想到你也會有改變的一天。」
英美裡滿頭黑線:「所以說到底我到底改變了什麼啊?」
潔子沒解釋,跟仁花一起帶著空水瓶去外面接水了。
烏野眾人喝完一輪運動飲料,心裡的火氣依然沒能降下去。
第一局落敗在白鳥澤手裡,他們多少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畢竟……他們甚至拿過全國冠軍了啊?
別說是觀眾,即便在烏野人自己眼裡,恐怕也覺得曾經拿過全國冠軍的自己,在地區預選賽裡,難道不該輕松寫意地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直接拿下比賽嗎?
怎麼會打得這麼吃力,甚至第一局直接輸給對方了呢?
氣氛一時有些沉重,受不了這種氛圍的東峰,用余光去瞥英美裡。
倒是說、說點是
「白鳥澤……不管怎麼說,也是全國級別的頂尖強隊吧。」月島說。
雖然沒明白他這麼說是為什麼,但山口點點頭:「是啊,這之前宮城縣的代表應該一直都是他們。」
月島放下毛巾:「既然這樣,就意味著我們的實力確實差不多?」
日向咬著嘴唇,如果是平時,他這會兒早就已經跳起來反駁說烏野是烏野,不能和其他學校混為一談,但現在他只是沉默地聽著。
驕傲,哪怕只是一點點過度的驕傲,也會帶來萬劫不復的後果。
現在他總算是有一點體會到了。
「所以後面我們應該首先限制住牛島學長。」影山接話,說得很理所應當,「喂,這個能做到吧?」
月島呵呵:「你沒認輸之前,我是不會後退半步的。」
影山難得沒跟他吵起來,又扭頭去看日向:「下一局,開始跳起來扣球,有問題嗎?」
日向瞪回來:「當然——!」
他可一點問題都沒有!
大地沒有坐下,他在後場防守,扎馬步半蹲的時間比直直站著要多得多,下場的時候立刻抓准機會放松筋骨。
這會兒正一邊喝水,一邊衝英美裡使眼色,讓她注意一下一年級的閑聊。
「不覺得他們都還挺主動的嗎?」大地說,「是那種喜歡抓緊時間,認真解決問題的類型。」
「一點都不會逃避困難,也不會那麼依賴你給出指示……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大地這樣說,當然是因為他自己深有體會。
作為一代元老,他、菅原、東峰三個老牌正選,無疑是受英美裡影響最深的人。
其實也可以說,是她在慢慢變化,慢慢從什麼都要管、什麼都不得不管的經理兼教練大人,慢慢抽手。
讓烏野成為一個全靠選手自己,也能擊碎一切挫折的團體。
英美裡一聽,忽然看向體育館門口的方向,剛剛潔子帶著仁花從那裡離開。
她好像明白潔子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嗯,這就是我想看到的。」
她微笑。
*
第二局一上來不久,剛打五分,立刻就又是牛島的扣球機會。
顯然,這人察覺到他的強勢給烏野帶來的影響,於是決定在第二局也采用同樣的戰術——一錘定音!
但這一次,西谷接住了!!
他不退反進,挺身而上,盡管對這一發扣球上攜帶的旋轉依然有些苦手,但西谷無所畏懼!
他知道,只要他能碰到,只要球不落地——
他的隊友們,就一定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果然,雖然一傳給得有些太遠,而且速度極快,但影山的人影依然非常及時地出現在了落點——一記長傳,直接送到東峰面前!
偏高,離球網稍遠,雖然第一局輸得讓大家都有點喪氣,但影山一出手,依然是完美到不可思議的托球!
東峰面對天童鬼魅一樣纏上來的攔網,絲毫不懼,只卡在他開始下落的那一瞬間,悍然出手!
「1-5!」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五分零封之後的第一次得分,東峰重新踩回賽場的地板上,感覺到己隊的氛圍都為之一松。
畢竟,總算是得分了,而且還接住了牛島的球!
正要去對著西谷誇贊一番,就看見自家自由人手掌平舉,攔在他們面前,一個很有交警風味的姿勢:「等等!」
「現在,還不是給我唱贊歌的時候!」他目光灼灼,「拿下這場比賽,再來誇我吧!」
東峰心裡一震:「好帥……」
日向也差不多:「好帥……」
「好帥啊!」他不忘模仿:「[現在,還不是給我唱贊歌的時候!],這種台詞是怎麼想到的?好帥——好像在演電視劇啊!」
這不僅是攔下一個球、得一分,更是一次發球的機會,更不用說烏野接下來的發球人選,讓白鳥澤看了都心煩。
影山飛雄!
這名在上一局壓根沒撈到機會的發球達人、重炮持有者,終於要展露出他在全國歷練之後的成果了!
一瞬間,白鳥澤眾人的臉色,也有些沉了下來。
不僅是烏野對他們不熟悉,他們對烏野,其實也感到了相當的陌生啊。
「呼——喝!」
短促、有力,從核心收緊帶動大臂發力,絲毫不曾拖泥帶水!
任是及川宮侑看了,都要忍不住說一句——
「好球!」
影山,發球得分!!
「2-5,烏野得分!」
「3-5,烏野得分!」
「4-5,烏野得分!」
沒有輕吊,沒有任何其他的輕重變化、心思謀劃,全憑自己的過硬技術和實力,靠著一手跳發,影山一個人帶著烏野連追四分!
這下,白鳥澤的臉色,徹底變了。
就連剛才穩坐釣魚台的鷲匠老師,都忍不住站了起來,在教練席開始踱步。
英美裡往旁邊一瞥,幸災樂禍,看看,急了!
剛剛烏野落後,她也忍不住要在教練席旁邊走來走去,雖說不能幫上什麼實質性的忙,但精神上——總是跟選手們站在一起的嘛。
這時候也很能理解鷲匠的心情,畢竟烏野的士氣,眼看著是慢慢好起來了。
白鳥澤當機立斷叫了暫停,把影山一直得分的氣口咬斷。
時機把握得很好,再上場,立刻讓川西作為副攻在網前一記輕巧快攻,拿下一分,順便把球權再次搶了回來。
這一次較勁之後,不論是白鳥澤還是烏野,都沒能再一口氣連拿幾分,更遑論拿到足以左右局勢走向的分差。
一直維持著這一兩分的差距,雙方漸漸打出了自己該有的狀態——不是某個人,而是兩支隊伍,都漸漸對對方有了一定的了解。
隨著天童和白布聯手將大地的調整攻攔下,分差慢吞吞往上一跳:「13-10!白鳥澤得分!」
三分!
大地慢慢吸了一口氣。
雖然沒有去看,但他知道西谷應該也在做同樣的動作。
對於他們這樣的防守專家,固然每個球都是值得去救的,但關鍵的分數生死線,更是絕對要把握清楚的東西。
第一局本來就已經輸給白鳥澤,第二局的分差絕對不能拉大,否則一不小心就是連輸兩局,這絕對不是大地願意看到的結果。
五分……從開局到現在,五分分差,是大地對這一局設定的底線。
但五分的分差,絕不是真到了五分才開始警惕,而是從三分開始,就要小心、要細細琢磨每一個球的分布、落點……
對面的五色發球,跳發雖然也有不小的威力,但尚顯青澀,尤其在大地和西谷面前。
順利接起!
影山在日向和月島之間,少見地選擇了月島作為得分點——像燕子的翅羽一樣,平直柔滑的背飛!
「11-13!」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大地心裡松一口氣,為著立刻回歸兩分以內的分差。
但白鳥澤也不甘示弱,下一球雖然是東峰跳發,但山形同樣接得很漂亮,拿到白布手裡,當機立斷,二次進攻!
所有人都在戒備天童、戒備五色、戒備牛島的時候,二次進攻!
「就應該是這時候二次進攻才對,不是嗎?」他微微一笑,「影山君應該很理解我才對。」
影山磨磨牙:「是!啊!」
兩人從網前不歡而散,背過身去,臉色是如出一轍的糟糕。
——那家伙,可真是個討人厭的二傳!
「二傳位置的同族厭惡也太……」英美裡點評,「這就是那個吧,[我可以輸給任何人除了二傳],是這樣沒錯吧!」
潔子:「聽上去不太聰明。」
仁花抖抖:「最聰明的位置,都不太聰明,那這支隊伍……」她簡直不敢想!
英美裡噗嗤一笑,又立刻收斂起來。
咳咳,看比賽、看比賽。
正值雙方搶分的緊張時刻,上一秒五色發球、下一秒就是東峰發球,緊接著又立刻換到天童手裡。
光是看發球的人換得多快,都足以體會到這種毫不相讓、爭鋒相對的硝煙味。
又輪到白鳥澤的球權,天童發球,簡單易懂好接,西谷的一傳完美到位——
影山,二次進攻!
不服輸的家伙!
白布在心裡怒罵,可惜罵人無用,這球衝著他過來,倒霉的二年級二傳手只好親自上陣,把球推給唯獨還能給點二傳的大平學長。
大平獅音心裡嘆氣,想說你們二傳打架能不能不要總是殃及主攻……不過總歸沒說出口,一記怎麼看怎麼勉強的托球,毫無疑問——牛島若利!
王牌主攻一出手,立刻讓西谷汗毛倒豎。
拜托,這可是調整攻!
什麼叫調整攻?一傳不到位,二傳從三米線外甚至更遠處,給出的難打、易防的球,這叫調整攻!
但牛島一擊,立刻就把這球變成了再常見不過的普通攻擊,換言之——無敵重炮!
這種對二傳的消化能力,就連西谷都要說變態。
但變態歸變態,誰還不是個變態?
自恃同樣變態的西谷夕,又一次挺身上了!
他心中深深知道,不管看上去多麼花團錦簇,但調整攻總歸是調整攻——網前的家伙們,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高弧度傳球,讓牛島的進攻點像被雨水衝刷後的花崗岩,視線、球路,統統暴露無遺!
月島和日向的手,總算是恰到好處地撞上了他的扣殺!
有了這一道緩衝,西谷要再接球就顯得輕巧許多:「——影山!」
烏野的二傳手絕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苛求一傳的質量,當即將球送到大地學長手中。
後者閃電般下了判斷——輕球!
一記輕吊,在白鳥澤眾人的萬萬沒想到當中,又高又遠地飛往他們的後場。
正因為太高,讓山形在不斷後退的過程中險些判斷失誤,幸好最後還是碰到了球。
只是這樣的一傳在白布看來,並不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他對自己的認知很是冷酷,白布知道他絕不是一個能夠立刻把一傳調節成完美二傳的存在。
按理說烏野正在狂攬分數,這會兒立刻給牛島學長一個暴扣,狠狠打壓一把烏野的節奏和自尊心,當然是一個非常不錯、甚至充滿誘惑力的選擇,只是……
白布在心裡搖搖頭。
可惜了,確實不是什麼良機。
而對他這樣的人來說,不是良機,那就壓根不能視作機會了。
一旦給出不夠好的球,讓牛島學長打得不夠順手都是其次,讓對面那個變態的自由人再次接到,才是更大的問題。
眼神一瞟,手裡動作不停——白布腰肢用力,向後彎曲出一道相當圓潤的弧度!
於是原本在右側邊線預備起跳的五色工,就這麼看著那球到了自己的眼前。
他倒不覺得驚喜,反而有種理所應當的感覺,誰讓他是王牌呢!
白鳥澤首屈一指的王牌、一年級天才、接替牛島學長的不二人選!
這球,不給他,又該給誰?!
少年人的自信和意氣風發,幾乎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寫照,於是昂首挺胸,衝上前直接開扣!
糟糕!月島在心裡暗呼一聲。
再怎麼說也是個陌生的攻手,他們對於五色習慣的方位、球路、速度,任何一點都不清楚!
但偏偏攔網又是一個很需要這種『感覺』的位置……!
排球擦過他的指尖,飛向場外,證據確鑿無誤的打手出界,連一點挑戰的機會都沒有。
「15-11!白鳥澤得分!」
「都說了,我會是成為未來白鳥澤唯一王牌的男人!!」五色兩手叉腰。
妹妹頭被風吹得飄起來,又被他手忙腳亂地按下去。
月島:……
真不想承認是這種人在他手上拿了一分。
「好了,沒事,下一個球。」大地拍拍他,語速飛快,步履不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月島點頭,沒有說話。
這時候,不管什麼樣的承諾,都不如得分來得有分量。
只是球權被白鳥澤搶去,這次輪到天童發球。
「——竟然是跳發!」菅原忍不住驚呼。
畢竟白鳥澤有幾個人能打跳發,他們是心知肚明的。
牛島自然算一個,他們原來那個二傳手瀨見,也在發球上有些造詣。除此之外,上一局打完,也就只有一個五色工能保證跳發的成功率。
天童,竟然也能發跳發嗎?
他站在替補區,不由得偷偷看了英美裡一眼。
英美裡知道嗎?
畢竟是她的表哥耶……
英美裡面無表情。
她當然知道,不僅知道,甚至恐怕還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天童這人,雖然脾氣古怪,但意外地坦率,尤其在面對她的時候,可能疊了【表妹】+【烏野的家伙】+【能夠理解他的怪胎2號】三個buff,話總是很多。
跳發是什麼時候練的、什麼時候開始在正式比賽上用的……
但站在場上,有誰會因為對方是自己的血親,就手下留情嗎?
不可能的。
天童的跳發,直接得分!
「16-11!」裁判的宣判,意味著白鳥澤又一次將分差拉開到了五分的界限。
一開始的零封5-0,到西谷石破天驚接住一球後,烏野再也沒有落後超過五分過……
而現在,又要出現了嗎?
怎麼能允許呢?怎麼能允許這樣的情況一再出現呢?!
影山不知道別人怎麼想,此時此刻,站在網前,看著對面天童得分後快樂地唱起歌,影山感到自己的頭腦裡燃起一種冷冰冰的怒火。
憤怒當然是憤怒的,憤怒於他自己的無力——竟然沒有辦法同時完成一傳、二傳、扣球的任務!
竟然沒有辦法立刻得分,讓烏野又一次被甩開了五分的分差!
但也非常冷靜。
他攥著自己的手指,步伐不緊不慢,走到日向身邊。
「開始之前的話,還記得嗎?」影山問。
他語調卻並沒有什麼疑問,像是非常篤定日向會記得。
日向也確實記得:「啊,知道了。」
沒說記得,只說知道了。
影山都找到他跟前了,還能是因為什麼?當然是為了接下來的進攻——屬於他們兩人的怪人快攻!
只是白鳥澤……他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在白鳥澤面前用過這一招。
不知道,白鳥澤會有什麼樣的應對?
影山斜睨他一眼:「怎麼,怕了?」
我去!!
一聽這話,烏野場地上幾個人,一下就開始汗流浹背了。
影山你!你怎麼敢,對著日向,說出這樣的話語啊!!
就連西谷,都忍不住咬著手,瑟瑟發抖地扭頭去看身後冒著黑氣的日向同學。
「哈啊……?」
低沉得不像是日向的聲音,從那團黑影的深處飄了出來。
活潑開朗的小橘子沒了笑容,居然讓人看得有點害怕。
日向一手按在自己後頸上,脖子一歪,盯住影山。
「你?」
他往影山的方向走了兩步。
「說我怕?」
又走兩步步。
「在排球上?」
總算走到了影山面前。
日向咬牙切齒,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子,把這個不可一世、可惡又欠揍的天才同學,拽到自己的面前:
「等著看吧!!!接下來,我會拿超級多的分!然後贏下這一局!!」
把人甩開,食指往影山面前一戳:「而你——」
「做好源源不斷、把球給我的准備吧!」
第215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五天
16-11, 其實不是什麼非常讓人看不過眼的分數。
月島在心中做著簡單的數學題加減法:烏野手握11分,那麼距離25分就還差14分……
怎麼去得到這14分?
白鳥澤拿到16分,距離25分只差9分, 要怎麼阻止他們拿到這9分?
要找到通往勝利的方法,開源節流, 既要自己拿分,也要……
阻止白鳥澤, 阻止牛島學長, 從他們手裡肆無忌憚地奪分才行。
月島的思考上且沒得出一個准確的結論, 白鳥澤的目光已經被旁邊的影日二人組吸引了過去。
無他,這兩個人的攻勢,實在是太強勁太迅捷, 暴風驟雨都不足以形容。
16-11,天童跳發得分後, 再次跳發, 反應過來的大地迅速接起,輕松托送給影山。
後腦勺的頭皮像過了電一樣發麻,所有人的手腳都緊繃起來。
這是任何一個白鳥澤選手,都心知肚明的——影山要出招了!!
必須緊緊關注他的每一步動作, 絕不能落後,因為哪怕只是落後半秒……
「我來!!」
日向已經騰空。
天童從底線趕回網前,以他的靈敏,完全可以在這時候伸手攔網,未必不能碰到一丁點邊角。
但是……
但是,太快了啊。
他眯著眼, 兩手半點抬起來的跡像都沒有,只是仰頭看著日向半空中的身影。
明明是那麼小的個子, 這時候卻跳得比所有人都高、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然後……
狠狠扣下!!
日向的快,本來就超出了任何有關副攻的正常想像,甚至已經讓人心生畏懼,看到他起跳,就下意識覺得這一球已經沒救。
不管是早有准備的天童、大平,還是心懷試探的白布、川西,都被他跟影山一上來接連四個球打懵了。
在第二球破了天童的跳發,又緊接著傘次無法預料的快攻。
說實在的,網前就那麼一段空地,實在不行除了自由人剩下五個都衝上去攔網,總能圍得密不透風。
但白鳥澤都差點組織四個人聯合攔網了,卻還是撲了個空,足以可見日向左右橫移的速度有多麼的快——超乎常人的快!
如果只是普通的快攻,或者動作很快,如青城那個別名狂犬的京谷,天童不是不能應付。
他攔網隨心所欲,全靠直覺猜測,不必等待二傳給出明確方向,所以永遠能搶到先手。
但即便是他,都無法碰到日向的球。
「是節奏的問題。」白布說,「他總是比大家快一點,在做出判斷之前,日向就已經跳起來了,所以我們總是碰不到。」
「但是這小子跑得這麼起勁,一會兒總會吃不消的吧?」川西不耐地用左腳點了點地。
「嗯……這樣說的話,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
大平和天童對視一眼,心裡對川西的說法有了一點認同感。
誰還不是個排球手,誰隊裡還沒有個副攻啊?要說整支隊伍裡跳得最少的,那絕對是自由人,但要說跳得最多的,無非就是二傳和副攻手。
這其中,又以每支隊伍的副攻手為最。
他們的跳,是帶有戰略意義的;跳,是要把對手攔下來的跳,不像二傳那樣,能碰到球就算勝利一半。
副攻本就是個跳躍很多的位置,更何況影山和日向的快攻戰略,還要搭配上他飛速的橫向移動。
體力的消耗先不說,就算他能堅持下來,但之前跟井闥山比賽的錄像大家都看過——到了後期,扣殺的精度是肯定會下降的。
「要不,就先松松手?」天童挑眉,「反正那小子的球,現在也攔不到嘛。」
說話雖然難聽,但就連白布也沒有反駁,這實在是無法辯駁的事實——日向的球,太難以防守了。
這甚至不以他們的能力和意志為轉移,不管再怎麼想要去防守,又跳得再高,攔得再死,但沒辦法,他就是會比你快那麼一步。
在攔網成型之前,在有人到位之前,日向的扣殺就已經擊落在了白鳥澤的場地。
很難說這時候他們幾人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但無疑都認為天童的提議是可以接受的——暫時的放任,消耗他的體力,同時也是一個觀察的機會……
「不可以。」
牛島忽然說。
大家都是一愣,有些詫異地扭頭看他。
牛島雖然說是隊長,又是絕對的大王牌,但他跟及川又或大地等人都不一樣,在這種討論戰術戰略的場合,他一般是很少說話的。
這當然是因為白鳥澤其他隊友閱讀比賽的能力都很不錯,同樣也是他的性格使然。
但現在他開口了。
「不可以。」他又說一次,「必須要攔住。」
大平端詳他神色,嘗試解讀:「是因為不攔下來的話,就沒辦法獲勝?」
牛島輕輕點頭:「我也一樣。」
對於白鳥澤來說,日向是個他們攔不下來就無法獲勝的對手;而對於烏野來說,他牛島若利也是一樣的。
所以雙方都不可能放任對方舒舒服服地進攻。
天童混在眾人中間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兩聲,把手背到腦後去:「好啊,若利君都這麼說了,咱們就防一防看看唄。」
他舔舔唇:「其實說起來,我也不是很想,讓他們打得這麼舒服啊~」
*
烏野連追五分,16-16,月島發球。
他知道自己發球威脅不大,於是球出手後立刻上網,正好趕上對面天童扣球。
月島出手,從來不會打空,球在他指間彈起,弧度更平緩了許多,飛向後場。
「一觸!」他扭頭喝道。
「沒問題!」大地早已就位,將球穩穩墊起。
他一碰到球,天童就已經開始推測了,他絕不是那種等到二傳出手才起跳的穩健攔網,天童覺最大的武器,就是他的頭腦、他的直覺。
即便是全憑猜測,也能夠拿到70%的准確率,更不用說提前出手打出來的時間差——
但唯獨,唯獨在日向翔陽身上多次受挫!
他難道能甘心嗎?天童自問,不,他絕對不會甘心!
任何人,不管是多麼優秀的攻手、多麼強大的二傳,都不可能這麼輕松地越過他的雙手!
所以,覺,冷靜下來,仔細地觀察他的動向、他的腳尖朝向、他的眼神在往哪裡看……
日向翔陽,和無數攻手一樣,在變向之前都會先轉動腳尖——向左!!
天童立刻朝著他判斷出來的方向撲了過去,而他動身的瞬間,日向甚至還沒有起跳。
「Lucky!這次猜對了!」
時機也趕得剛剛好,日向的錯位快攻正正好撞在他的手臂上。
白鳥澤的應援隊,都快開始歡呼了——五個球啊!連著被同樣的招數拿下五分,他們難道不憋屈嗎?他們難道不想要反攻嗎?
只是在選手真正出手之前,應援隊的聲音只會被視作一種強勢的壓力,他們絕不能夠給場上的選手帶來這這種壓力。
但現在,他們成功了,他們把那個小不點無往不利的快攻攔下來了!!
這個時候,難道還不允許他們歡呼嗎?
於是難以抑制的尖叫聲,從觀眾席上飄蕩出來——
下一秒,卻又像被扼住了喉嚨的鵝一樣,沒了聲息。
月島螢,居然將這個快如閃電一般的攔網球,重新救了起來!!
要知道,日向的快攻本來就足夠快了,天童在這一球上的反應更在快攻之上。
那扣殺又是相當近距離打到他手臂上的,反彈下網的速度,說是一眨眼,都難以形容它的短暫。
但偏偏、偏偏月島就是將這球救起來了——以一個攔網的身份。
連影山都有點愣住了,好在肌肉記憶支撐著他小步挪到球的落點。
雖然表情呆愣,身體也全靠肌肉記憶在指揮,但他的腦子卻飛速轉動著:這個球絕對不能丟!不僅是因為比分,更是因為流勢已經推動著他們走到了這裡。
日向的快攻被攔,這對烏野來說是氣勢的下滑,對白鳥澤來說確實氣勢的上漲;
他們乘勝追擊,眼看就要憑借天童這一記攔網直接得分,卻被烏野險之又險地救了起來!
那小子……咬牙堅持到了這一步,如果最後卻沒有得分……
影山心念電轉,這種時候,他能夠毫不動搖、絕對相信的人有且僅有一個——
「東峰學長!!」
甚至在他給出托球之前,大地也好,西谷也好,已經准備就緒。
一個往更後場換位,擺足了姿態要守住整個後場的球;另一個則往東峰的方向靠近,走到哪兒跟到哪兒,准備去防範對面的攔網。
王牌,這就是唯一絕對大王牌的待遇。
而東峰對此並不知情。
他不必知情,也不會知情。
王牌是不用有負擔的,他只需要找准位置,助跑、起跳、然後——揮臂!
17-16!烏野在今天的比賽裡,第一次反超了白鳥澤!
而且整個過程酣暢淋漓,從日向順風順水的強攻,到月島力挽狂瀾的救球,以及東峰一錘定音的扣殺。
整個過程絲滑流暢,就算是寫作一本小說,也足以稱得上爽文了。
英美裡在心中點頭,這也的確是她能想像到第二局最好的情形。
打出風頭、打出氣勢,直接把白鳥澤的啦啦隊打得啞口無言。
因為場上太寂靜,甚至還能聽見有人小聲地抽泣:「——是不是我、剛剛打擾到大家……」
其他人紛紛安慰:「不是啊,香山君,剛剛你的聲音不大的。」
「雖然牛島學長看過來的那一眼有點恐怖……但沒關系!牛島學長,又不是稻荷崎的宮學長!」
「不過比賽的時候還是保持安靜比較好……」
「應援真的會有這麼大作用嗎?」仁花好奇,「之前我們在IH比賽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到這種程度吧?」
英美裡就笑:「完全不是啊,能贏的人,怎麼都能贏的。」
稻荷崎的應援雖然誇張,有時候也搞人心態,但選手們真正投入比賽之後,是不會那麼在乎的。
更不用說……
她看向場中。
這一場,出盡風頭的是日向,再不濟也是掌控全場無一遺漏的影山,但英美裡看向月島。
同樣,白鳥澤的網前,白布也忍不住看向面前這位一年級後輩。
兩個人的心裡,在這一瞬間,竟然浮現了一模一樣的想法。
月島螢,真是個不能小看的家伙啊……
*
接下去的比賽,一層又一層加重了白布的看法。
一旦留心觀察,就會發現月島這家伙,跟他見過的其他所有攔網都不同。
從17-16開始,雙方得分的速度驟然變快,兩支隊伍的分數都已經進入20大關,慢慢逼近到局點。
而先一步拿到的,是烏野!
24-23,關鍵的一分——有且僅有的一個局點!
大地的扣球得分之後,白鳥澤眾人不由自主地圍到一處,預備用這清潔場地的短短兩三分鐘,抓緊商討出面對局點的對策來。
「還好之前聽了若利君的話啊~」天童伸了個懶腰,半閉著眼說,「沒有完全放任日向動手,真是太好了。」
他們在這緊趕慢趕地攔網限制,都讓他狂攬至少十分,要是什麼都不做,那還得了?
大平知道他比賽的時候集中注意觀察對面,所以眼睛疲勞,也沒多說什麼,只提了一句:「以影山的脾氣,最後這一個球給誰都可能,說不好的。」
「不過他在關鍵分的二次進攻做的不多。」山形補充,「沒有菅原多。」
菅原是很喜歡在局點或者賽點打二次進攻的,從這個角度來講,甚至可以說他是個很享受壓力的人。
幾人各抒己見,說什麼的都有。
白布目光盯著觀眾席白鳥澤的橫幅,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卻忽然說:「要小心月島。」
「注意月島?為什麼?」五色皺著眉問。
他面前,白布的眼神很堅定:「因為他一直在攔網。」
川西差點笑了,同為二年級,他在白布面前沒有其他學長那麼莊重,直接說:「他本來不就是攔網嗎?攔網不攔網該干什麼?總不會去當二傳吧?」
在白布本身就是個二傳的前提下,很難說川西的話有沒有一點挑釁,但他沒有在意。
只是強調一遍:「每一個球——牛島學長的球、我們其他人的球——他都在起跳、都在攔。」
「成功率大概不會很高,畢竟有牛島學長在,但一觸的概率……」
天童也沒太認真:「一觸的概率,也還好吧?剛剛那幾個球……」
他隨著白布的話回想,想著想著,臉色陰沉下來:「……還真挺高的。」
鷲匠咳了一聲,他手裡的數據那就更詳實了:「92.8%,差不多93%,可以這麼理解。」
93%的一觸率,這、這簡直是……
一觸本身,並不像攔網那麼困難。
只要能夠碰到都算一觸,只要沒有被直接打手出界都算一觸,但白鳥澤眾人之所以會這樣震驚,是因為幾乎沒有人——從沒有人,能夠在面對牛島若利的時候,還能保持住每一次都伸手、每次都能夠碰到球的……
勇氣,又或者說信心。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總之就是好厲害啊……」川西長舒一口氣,「平時練習的時候,我看到對面是牛島學長都想直接放棄算了。」
只有真正站在他對面,接過他扣球的人,才能懂這種恐怖。
五色一聽,立刻叉腰指責他:「川西學長,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訓練的時候怎麼能夠不認真呢?怎麼能夠挑三揀四呢?」
……這兩個人在後面打起架來,暫且不提,白鳥澤倒是默認了白布所說的,要注意月島這樣的話。
以至於一上場,月島剛發完球回到網前,就發現自己面前忽然多出好幾個人影。
他們未必都已經逼近到網前,但零零散散的站位多少也有點傾向。
就好像之前白鳥澤主防日向,一般來說,會在他面前保持一個三角形的陣容,最前面那個人緊跟他的動向,後面兩個人伺機而動。
現在,這種待遇輪到他了嗎?
月島微微抿唇,忍不住收緊小腹,保持高度專注。
眼裡卻非常平靜。
很可惜啊,白鳥澤的諸位。
日向的扣殺被大平接起,這位保持在三角形後邊一角的主攻手,接了球之後難免往前幾步,跟到網前,隨時准備扣球。
由此,放松了對月島的看管。
機會!
網前的白布和月島,視線交錯的一瞬間,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這個詞。
白布心裡幾乎可以說是茫然的,他認為這是機會,是因為大平學長接得很漂亮,一傳給他相當到位,接下來立刻就是牛島學長的舞台——
那麼月島螢呢?
對他來說,為什麼是機會?什麼是他的機會?
又或者,誰是他的機會?
——牛島學長。
這是唯一的答案。
白布已經出手,但這不妨礙他百思不得其解。
月島、他怎麼敢……不管是怎麼樣的攔網,不管是怎麼樣的隊伍,在面對牛島學長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會退縮才對啊!
這是人之常情,在面對無可阻擋的力量——甚至說暴力——的面前,人之常情,是不可能不畏懼的啊?!
但月島螢,這個怪胎……偏偏每一次都起跳了!
每一次都伸手過來、每一次都盡自己最大可能,去減緩了球的威勢,給烏野的攻手們,提供最有保障的攔網!
這一次,也不例外。
「一觸。」月島再次回頭。
「沒問題!」回答他的依然是大地。
「噢,說起來。」山口忽然出聲。
緣下下意識地扭頭看過來,前方的菅原也豎起耳朵,聽他講話。
「阿月啊,其實是個很有熱情的人。」
大地的一傳彈到半空,經過他的調整,連牛島的直線扣球都柔化成了恰到好處的漂亮弧線。
「熱情?月島?」緣下不敢相信。
山口微笑:「是哦,他是那種,頭腦很冷靜,內心很熱情的類型。」
影山看著飛到自己手邊的球,心中一動。
「如果不是這樣,他不會因為『讓我看看這個球隊到底有什麼好的』,就來烏野;也不會因為『我是攔網所以我要做好』,就堅持到這種地步。」
山口聳聳肩,「別看他那樣,其實想法很簡單的。」
「月島。」影山叫他。
與此同時,球已經到了手邊。
在所有人都緊盯著他的時候,在每個白鳥澤的選手,都准備充分,要從月島手裡攔下這一分的時候,影山將球給了他!
月島卻很鎮靜。
他能得分嗎?目光在網前幾人的臉上一掃而過——大概不行。
每個角度的球路都已經被封死,且天童、川西、白布、大平,這樣的陣容,不是他秉持僥幸心理就能衝破的。
所以……
就不得分了。
所以他說過了,很遺憾啊,白鳥澤的諸位。
他可不是那種,為了得分頭腦發熱,對一切都不管不顧的熱血笨蛋。
這種笨蛋,在他們隊裡可是另有其人。
月島手臂一揮,輕輕打在川西繃直的手臂上。
反彈球!
白布又一次混亂了。
他以為月島每次都會起跳攔網,是因為他有很強烈的得分欲望……應該是這樣沒錯啊?
但為什麼、為什麼……
東峰救球,影山眼也不眨,人還在原地,球卻立刻又送到日向手裡!
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對他來說卻輕松地像給鍋裡的煎蛋翻一個面。
日向不合時宜地想起這樣的比喻,差點笑出來,又忽然想起自己還在比賽,頓時心裡一空。
再一看,啊,還好。
原來他早就已經把球打過去了。
快得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烏野從白鳥澤手裡,拿下了這關鍵的一分!
「25-23!」裁判宣布,「烏野贏下此局!比分,1-1!」
哨音吹響,但這一次,和第一局結束時的氛圍截然不同了。
影山和日向的快攻、月島鍥而不舍永遠在線的攔網,讓烏野整支隊伍的狀態,都重新回暖。
「多謝你們的重視。」月島注視著白布氣呼呼的面容,難得好心情地彎了彎眼睛,「我打得很愉快。」
不遠處,目睹這一切的緣下:……
他默默看向山口。
山口:「啊,呃,這個……哈哈,阿月是那種,頭腦很冷靜,內心很熱情,嘴巴很毒舌的類型。」
說完,自我認可地點點頭:「嗯,沒錯,就是這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19
第216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六天
「從現在開始, 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無視他了。」川西太一放下水杯,「我們之前看走眼了啊。」
他在白鳥澤裡算年紀偏小的,又不像白布, 天然有個瀨見跟他看不對付,所以脾氣要更直一些。
有時候說話不顧及天童的纖細心靈, 也是沒辦法的事。
「啊——太一——你好狠的心——」這位三年級攔網前輩捧著心吟唱起來,「這種事偷偷放在心裡不就夠了嗎~~~」
雖然用的是代稱, 但白鳥澤的選手都知道他在說誰。
月島螢, 除了烏野的這名攔網之外, 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選。
而他們對月島的戒備不足,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說來慚愧,不管天童還是川西, 對月島的指代一向說的是,『那個眼鏡男』, 『那個烏野的二號攔網』——沒錯, 即便都是攔網,其中也會分頭號還是二號。
先不說主攻的分支裡也有接應和主攻手,只說副攻本身,按照選手自己的特點不同, 也有偏向進攻或偏向防守的區別。
二傳在分配托球時,多少也會考慮到這一點。
在烏野,毫無疑問,強力攔網——得分更多的那一個,往往是日向。
月島的攔網技術雖然比他更好,但沒辦法, 得分不多,不得分就不夠顯眼, 理所應當的,白鳥澤投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就少了。
而且相當無奈的是,光今天這場比賽的首發,英美裡就投入了三個一年級新人。
三個新人,足足三個新人!!
每一個都需要他們重新去了解、去磨合設計,當他們把份額用在日向身上的同時,也就意味著對月島必然是不熟悉的。
正是因為這樣的不熟悉,讓月島反過來抓住了機會。
「已經過去的,就不要想了。」山形慢慢說,「我們能夠改變的,只有接下來的比賽。」
第三局近在眼前,當然不會有人對此抱有異議。
就算白布恨他恨得牙癢癢,也還是要走到網前,面對他那張要笑不笑的臉。
「喂。」
月島回頭。
白布那雙怎麼看怎麼沒有善意的眼睛,從灰白的劉海下,投射過來銳利的目光:「我是絕對不會,錯過你任何一個動作的。」
月島頓了頓,又露出他招牌的欠揍微笑:「恭候。」
冷靜,冷靜,螢,你知道的,對面的白布絕對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這樣莽撞和意氣用事……
月島一邊回到自己的位置,一邊在心裡盤算。
雖然稱不上多麼精妙的設計,但他從第一局開始暗中布下的陷阱,眼下總算收回了那麼一絲的成效,接下來……
他瞟了一眼影山,正好跟這家伙的視線撞上。
兩個人目光都說不上多溫和,但奇妙的是竟然沒有打起來。
「竟然沒有打起來。」大地嘖嘖稱奇。
東峰看他的表情很微妙:「怎麼,你很希望他們倆打起來?」多麼為老不尊!
「那當然不可能,只不過很少見嘛。」大地摸著下巴,「感覺好像,嗯……」
這兩個人,似乎、竟然、也許,也能說得上有一種,他們無法插入其中的默契?
的確很少見,不管是大地還是東峰,都對影山接下來的動作感到詫異——
第三局一開始,他竟然放置了備受矚目的日向,就開始積極地調動起月島來。
大地站在後面,怎麼看怎麼突兀。
眼看月島又拿一分,3-1暫時領先白鳥澤,忍不住抓住旁邊的東峰吐槽:「但是這也太明顯了吧?不管他們有什麼計劃,居然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就開始了……」
3-1的另外一分,是東峰拿的,這位一直起到堅實支柱作用的王牌大人,聞言想了想:「其實大地啊,你有沒有想過,在白鳥澤看來可能一點都不奇怪呢?」
「啊?」
「我們是很清楚隱山的習慣啦……但白鳥澤,應該沒有這麼懂他的人哦?」
影山有什麼習慣呢?無非就是在兩個攔網之間,一定要得分的時候,他更喜歡找日向。
所以從這個角度,此時此刻,站在一個『不得不得分』的邊緣,大地當然覺得他突然給月島傳球是奇特的事情。
但在白鳥澤眼裡,他們難道會有這樣的感覺嗎?他們搞不懂月島,也搞不懂影山,明顯不會和他一樣覺得違和。
大地很快想通了這個邏輯,但是……
影山,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
烏野的連續得分,讓發球權一直掌握在日向手裡。
他的發球經過這麼久的錘煉之後,總算是能在普通發球上穩定不失誤,跳發也能嘗試幾個。
不過在他回到底線之前,影山還是再三用凶狠的眼神提醒他,不要挑戰自己的道德底線。
「這種時候發球失誤,我不能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他面無表情地說。
日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不會跳發的!」
轉過身去,還嘟嘟噥噥:「真是的,一點都不相信我——」
一記普通的發球!
好巧不巧,擦到球網,輕輕落在天童的面前,再往前夠也只是徒勞……
旁邊忽然撲過來一雙手!
大平,從後排趕了上來,將這個球救起!
白布急忙後退——他剛剛也想去救那個球來著——能碰到球已經算是勝利,白布對這個一傳的質量沒有指望,給出的二傳也只能說給了出去。
好在白鳥澤從來不用操心自家的調整攻給誰來打。
牛島若利!
只要他在,這種時候總是會挺身而出的。
於是三步助跑,高高躍起,把那打點遠高於平常的球,從日向指尖之上扣了下去!
「……居然超手了。」英美裡忍不住喃喃,「我說這還是人類範疇嗎?原來我們之中最先被不科學漫畫統一世界觀的竟然是從沒跟他們見過面的你小子嗎?」
「8-9,白鳥澤得分!」
日向兩腳踩回地面,心裡卻依然有種站在雲端的不真實感。
被超手了……?他?竟然在網前被人超手下球了?
說真的,自打他加入烏野開始攔網,又在快攻上小有所成之後,正式比賽裡從來沒有人能夠從他面前超手扣球。
呃,也不排除會有他碰不到的情況……日向感覺自己的思維都被剛剛那個球砸扁了,這時候去想,竟然也想不出來什麼例子。
大概,有時候緊趕慢趕,沒有趕上最好時機的球?又或者對手球路挑得很好,從側面直接打空檔,的確也會讓他完全碰不到。
但剛剛那個球,雙方都准備充分,起跳助跑足夠,是最帥的正面決勝負的時刻……!
卻還是直接被人從最高點、從高度上、從他最引以為傲的高度上超手了。
「——但是,剛剛那個球,你反應還挺快的。」
身後一個聲音傳來。
日向簡直不敢相信:「月島,你剛剛是在誇我嗎?」
月島臉一黑:「沒有。」他只是在說實話而已!這小子自說自話地理解什麼呢?
日向一下就歡呼雀躍了:「影山,你聽見了嗎?剛剛月島在誇我哦!」
「明顯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一蹶不振吧?」
「那他也沒有這麼誇過你啊?」日向得意,「算我贏!是我的第576勝!」
月島:……
月島:「你們到底比了多少次啊算了我不想知道。」
牛島扣球得分,球權落到白鳥澤手裡。
大平發球,是一記今天比賽裡少見的跳飄。
速度很快,下墜很猛,西谷眼看都能夠到的,卻在他碰上球的前一刻,『砰』的一聲砸到了地上。
9-9!白鳥澤將比分追平,第三局開打以來一直由烏野領先的比分,總算被他們追成了平局!
看台上的白鳥澤學生,忍不住發出小聲的驚呼,又很快汲取了之前的教訓,不敢再出聲。
比賽進行到這裡,他們出聲與否,說話與否,對場上選手的影響只能說是聊勝於無了,即便如此,英美裡還是忍不住表揚:「果然是有素質的好學生啊。」
潔子心領神會:「稻荷崎完全相反。」
英美裡咳了兩聲:「大家都懂的事,就別說得那麼明白了~」多不好意思啊!
她心情很放松,光看坐姿也能看得出來,雖然還是跟以前一樣被挺得筆直,但已經不再正襟危坐,反而翹起腿。
觀眾席上,伊達工的二口看了也忍不住撇嘴:……當然嘍,選手自己把自己管得那麼聽話,要換了我是德久學姐,我也很快樂。
黃金川有點好奇:「可是,烏野不是被追上比分了嗎?」
「那也要看是怎麼被追上的好吧?」
二口本來懶得說,但又想到黃金川怎麼說也是他們寄予厚望的後輩,他們不教誰教呢?
遂撇撇嘴,解釋給他聽:「如果是烏野自己一蹶不振,被一口氣追分,相信我——這時候德久學姐已經飛快叫暫停了。」
青根張了張嘴,沒出聲。
二口點頭:「沒錯,就像青根說的這樣,局部的一點分差,跟戰略戰術上的落後是不一樣的。」
黃金川:……
剛剛,青根學長,真的有說話嗎?
但他也相當委屈:「二口學長,難道我還不夠聽話嗎?」
二口一個白眼,把他腦袋擰過去:「看比賽吧你。」
比什麼不好,比聽話?二口心想,光看看場上那群人的樣子——攔網的死守陣地,主攻手恨不得一個人當兩個人用,二傳絞盡腦汁避開對手,自由人全場亂飛。
即便如此,陣型依然說不出一個亂字,是烏野特色的亂中有序。
對於自己位置的信念固然重要,但這種程度的訓練有素,要說和德久學姐無關,他一個字都不會信。
『砰』的一聲!
大平的扣殺再次被月島攔住,直接落球下網!
「12-11!」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剛剛那個球也算有我一份吧?」日向舉手邀功,「我手感覺碰到了一點呢!」
「感覺?」月島斜睨他一眼,「不好意思,我感覺這個球是我自己攔下來的。」
日向撇嘴:「小氣鬼!」
說完,扭頭跑去找影山了:「影山影山!再多給我兩個球!月島那家伙,以為他攔網得分就有多了不起……我會得比他更多的分!!」
啊,這種情況,對於那個不講道理的國王大人來說,應該算是很如魚得水的場合吧。
月島稍微放空了一點——始終集中精神,每次對面有人進攻都要起跳攔網,對他來講也是一件很疲勞的事情。
日向很積極、東峰學長很積極,對那家伙來說應該都是好事。
畢竟攻手越積極,二傳在中間能做出的選擇就越多。
怎麼說,供小於求?
當然,除了他之外。
月島倒不是不想得分,只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位置,每個人就有每個人應該承擔的責任。
他在場上的位置,是偏向防守的傳統攔網,那麼他就應該做好這一點。
月島審視自己時,能很果斷地承認他無法兼顧攔網和得分,所以也做出了他的取舍,只是沒有想到……
國王大人居然也有體諒庶民的這一天。
「剛剛明明還在給月島君傳球的,現在突然又不傳了?」仁花以一種好學的心態向英美裡提問,「這是為什麼呢?」
以她自己揣測,恐怕要往最幼稚的方向去想,無非就有什麼爭執或者口角,所以眼不見心不煩,不給他傳球。
她倒不懷疑影山是在區別對待月島,只是擔心這兩個從來就不對付的家伙,會把情緒帶到場上去。
「應該沒有。」被她問到,英美裡觀察了一會兒,搖搖頭,「不如說完全相反?」
仁花歪頭:「嗯?」
「感覺影山應該是體會到了月島的意思,所以才沒有給他傳球吧。」
坐在場下,英美裡沒有斷言選手們的想法,只是推測:「因為月島做出了判斷,他認為在這個時候由他來做防守是更好的……」
所以影山尊重了他的判斷。
「真想知道這兩個人在搞什麼鬼啊……」
咦?
仁花不由得感到詫異;「學姐難道不知道嗎?」
英美裡也很詫異:「我應該知道嗎?」
「誒?我可不會讀心術哦!」她立刻為自己辯解起來,「剛剛又沒暫停,他們也沒提前跟我商量過,我怎麼會知道啦。」
仁花語氣有點虛無:「學姐,真的沒有讀心術嗎?」她怎麼就這麼不信呢……
「如果你要問我想不想有的話,說實話是不想。」
英美裡身體稍稍前傾,一手撐起下巴,仁花從側面看過去,只覺得她眼睛很亮。
「啊——真期待啊。」
12-11……哦,現在已經是13-12了?
第三局無疑已經進行到一半,但白鳥澤也好,烏野也好,雙方最後的殺招都還沒有全部擺出來,就連選手自己,也各有各的打算。
是進攻還是防守?是得分還是丟分?是一路青雲直上,還是不相上下一路糾纏……
果然,看比賽要什麼讀心術啊!
英美裡幾乎能聽見自己胸腔裡的心跳聲,雖然不算很快,但也一點都不平靜。
這一瞬間,她好像又找回了很久很久以前——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看運動番時候的感覺。
什麼都不知道,雖然覺得自己的隊伍好像能夠獲勝,但怎麼獲勝、誰來吸引注意、誰來得分,統統不知道。
但正因為未知,比賽才變得有趣,不是嗎?
她重新坐直。
兩手輕輕交握,放在膝蓋上。
來吧,月島、影山,讓她看一看……
你們醞釀了半局比賽的秘密武器,究竟是什麼!
第217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七天
所謂站得高看得遠, 月島從很小的時候,似乎就領會到了這句話的真諦。
他的個頭一向很高,即便是晚發育的男生, 從小也要比其他同齡人都高出一大截。
站得高,自然就能把其他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 這也為他帶來過相當大的困擾——在某次非本意的謊言被拆穿後,他將其他人嘲笑的神情記在腦海裡很久很久。
啊, 但是現在好像都想不起來了。
現在的他眼睛裡只有一個人……白布。
白布賢二郎, 白鳥澤陣容裡幾乎可以說是最不顯眼的一個人。
但月島絕不會忽視他, 因為他太清楚一個二傳在隊伍裡能夠起到的作用。
以前遇到過的宮侑學長、飯綱學長、及川學長……好吧,自己隊裡的這個家伙,都是不容小覷的對手。
如果影山能聽見他的心聲, 恐怕會非常認可月島的看法,但這時候他全然專注在進攻上+手上動作不停, 球給到日向!
對面眼下依然拿他沒有辦法, 一球下去,當即得分!
白鳥澤不甘示弱,立刻也用川西下球,同樣的副攻快攻得分!
12-13;
13-13;
14-13;
14-14……
雙方的比分, 不要說兩分的分差了,幾乎就沒有超出過一分。
「但即便將比分黏得這麼緊,大家依然不容易注意到白布。」英美裡忽然說,「他的低存在感好像是天生的誒。」
「他有什麼值得我們警惕的嗎?」仁花豎起耳朵,她對德久學姐在比賽上的見解一向很感興趣。
英美裡端詳著影山和月島的站位。
這兩位可比她還要警惕得多。
兩個人一直都守在三米線之內——離得太近了,尤其月島, 幾乎一直在白布周圍打轉。
一個專門負責在白布面前托球,一個專門負責在白布面前攔網……
嘖嘖, 英美裡看了都想替二年級的小朋友掬一把辛酸淚。
同位置的優秀選手不間斷秀操作、對手的攔網又時刻緊盯,這得是多大的壓力……
回頭一看,仁花還是有點沒理解的表情,英美裡想了想:「我問你哦,小仁花,你覺得白鳥澤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呢?」
這是要考她了!仁花立刻背出論壇裡人人都會的經典答案:「獨立、分散、個體能力強,但是沒什麼粘合度——啊……」
說到這,她也反應過來了:「白布君,好像也有充當到粘合劑的作用,是這樣嗎?雖然看上去沒有宮治同學那麼明顯……」
「不像宮治那麼明顯,是因為稻荷崎選手們個人能力更強,而且他們的戰術非常多變。」
英美裡不說白鳥澤,反過來說他們的另一個老對手:「每一次切換,宮治都要挺身而出,所以顯得格外重要。」
「況且宮治是要自己得分的,每一次得分,核心都會往他身上聚攏……那個,黑子哲也的隱身理論,也可以套用在這上面。」
仁花若有所思:「所以白布同學這樣的二傳,更不容易被注意到啊。」
「他的話,與其說是粘合劑,更像是蜘蛛網吧……或者說悠悠球?」英美裡隨便說,「總之就是沒有那麼牢固的感覺?」
「悠悠球是什麼啦!」仁花黑線,「但好像又微妙的能夠理解!」
她的思維該不會也徹底變成了德久學姐的形狀吧!
仁花深吸一口氣,心裡忽然有點微妙的傷感。
德久學姐有在培養她,這是誰都能看得出來的事。
不管是隊伍平時的管理,訓練安排,清水學姐也好、德久學姐也好,都有在一點一點地交到她手裡。
畢竟是春高,是最後一場比賽,這之後,還能不能在排球部見到學姐們呢……
仁花吸了吸鼻子,不!不能這麼想!正因為學姐們對她有著這樣的信任,她才更要好好表現!
於是像模像樣地闡述起自己的意見:「白布同學對白鳥澤的掌握,並沒有到無處不在的地步,雖然有漏洞,雖然看上去每個人都是單獨的節點,但整合在一起依然是不可小覷的存在。」
她又問:「但是他是二傳,情緒又很穩定,我們要怎麼去干擾……?」
這回英美裡不說話了,潔子反而笑起來:「看場上。」
「馬上就要開始了。」
*
白布還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一個對手。
就算是面對及川,又或者是面前的影山飛雄,這些他心知肚明這輩子都不可能達到他水平的天才二傳手們,他都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不管是什麼球,總會出現在他家攻手面前的月島螢……
白布看待自己,早前說過,是一個相當冷酷的人,在這一點上,他和月島很像。
技術不到位、傳球死板機械,諸如此類的評價他在論壇上看到很多,不少人噴他不配在白鳥澤這樣的隊伍給牛島學長托球,說怎麼也要配個低配及川徹才夠用。
但他完全不介意。
實力擺在那裡,三兩天提高到另一個層級是不現實的事,所以被指出——被相當難聽地指出問題所在,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他的不顯眼,與其說是位置或者實力,不如說正是因為這樣的心性。
對面的月島也是一樣。
即便之前影山給他那麼多球,但東峰學長一出手、日向的快攻一出手,又立刻泯然眾人,藏匿進了烏野的大節奏裡。
月島和他一樣,對此都並不介意,他們知道自己有自己的節奏,所以很能穩得住。
但正是這種相似,讓白布覺得更加討厭了。
越是相似,越容易被對方猜到自己的思維、也越容易猜到對方的思維,不管是哪一種,對於白布來說都不是什麼愉悅的體驗。
——不行,必須擺脫他!
白布知道這是他的責任,作為二傳手,甩開攔網是他必須要、理應要做到的事!
至少在拿到20分之前……他將旁邊積分牌上的17-16記在心裡,在任何一方拿到20分之前,他必須要想辦法甩開這個月島螢……!
東峰學長發球,力道迅猛,即便是大平學長接起來也不算輕松。
越是不輕松的一傳,越迫使白布提前開始思考下一步該往哪裡走。
站在網前,他的選擇是很有限的。
左側的月島時刻不停地關注著他的所有動向,而斜前方有影山虎視眈眈,再考慮到烏野的後場……
西谷夕!
自由人的存在感雖然這時候不高,但白布很清楚,該他出手的時候,西谷學長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球的!
東峰學長的發球砸在山形學長的手臂上,劇烈的、爆炸般的響聲,讓白布不用回頭都知道他應該跑動起來了。
但月島還在盯著他。
月島在觀察他、在分析他、在解剖他——白布深深地知道這一點。
他的腳步幾乎停滯住了,冰凍一樣無法動作,任誰都能看得出他這時刻的失誤。
糟了!糟了,球——!
「我來!」川西頂上了!
就在網前,他的位置當然是最接近的,但這顯然不是位置不位置的問題。
托球出手,勉強及格的水平,不過結合山形剛剛那一記接球的質量,白布竟然都想誇川西一句干得不錯。
這一球沒有之前那麼好的命,還能等到牛島來打調整攻——他的位置實在難以及時趕上前,大平也才接完一傳,兩人都在後場。
川西又跑去接了二傳,天童只能在網前自己看著辦。
於是一記輕球拍在月島的指尖,反彈回白鳥澤自己的場地。
這一次白布總算有了動作,迅速到位,快而平地送到天童手裡。
「二傳手給的球,就是不一樣~」天童還有空給他一個媚眼,快攻拿下一分。
18-16,白布長舒一口氣。
兩分、兩分,整個第三局裡,頭一次拿到兩分的差距,簡直就像甩開了烏野一大截一樣讓他安心……
但這還不夠。
剛剛的失誤就像一缸海草一樣纏著他,將白布本來就不安的心狠狠往下拽。
他必須要再多做一點什麼……他必須要多想一些辦法!否則的話、否則的話……!!
牛島學長的發球,對烏野來說已經不再是什麼難以應付的武器,白布看在眼裡,心中立刻做出決斷:不能慢,要快!
快到月島無法反應,快到影山無法反應!
這一球山形也起得很好,白布全神貫注地盯著月島的動作,刻意往左邊轉移重心——
騙到他了!!
月島下意識跟著他往同方向偏移的一瞬間,白布手指靈活一撥,排球帶著靈動的旋轉去往半空——朝著他身體截然相反的方向飛去!
川西眼底閃過一絲驚艷:「好球!」
下意識喊了出來,手上動作也沒有疏漏,立刻扣殺得分——19-16!
三分的分差,到手了!
「行啊,你小子。」川西走過來給了他肩膀一拳。
「行啊,賢二郎!」天童學長的聲音永遠是那麼蕩漾。
光說話還不夠,一個飛撲過來掛在白布的身上,把人壓得差點往前栽個倒栽蔥。
「天童學長,請下來……」
「不要嘛!我剛剛打球打得好累,讓我掛一會兒嘛~賢二郎——」
白布嘴角一抽,干脆地把他甩了下來:「難道我剛剛就不累嗎……」
他氣得半死,但在牛島投射過來的視線裡,還是壓了壓唇角。
「我會繼續努力的。」
他說。
天童左看右看:「可是,剛剛若利君什麼也沒說吧?嗯,怎麼?你默認了若利君的眼神是在表揚你嗎?嗯,白布~白布同學,回答我呀白布同學!」
五色勇敢地說出了實話:「天童學長,你再講下去,白布學長可能會給你一腳。」
他們這邊興高采烈,歡天喜地,看台上的烏野學生卻有些提不起勁。
這麼多場比賽跟下來,至少場上是誰在表現,是誰起到關鍵作用,大家還是能看出來的。
剛剛無疑是因為白布給出了精妙的傳球,讓他們那個二年級攔網強勢拿分,甚至一口氣將分差拉開到了三分。
烏野的情緒一下低落下來,小聲議論著這位他們一直沒怎麼放在眼裡的白鳥澤二傳手:
「可是那家伙,本來有這麼高的水平嗎?」
「我知道他應該不算差,但是……」
但是,畢竟烏野擁有影山啊!
即便不說影山,他們早前看菅原學長的比賽,只論托球的水平,也確實比白鳥澤這家伙要好許多吧?
強大本身,並不是什麼讓人畏懼的東西,烏野也曾經戰勝過許多紙面實力比他們更強的對手;
但這種未知的強大,卻讓學生們感到有些不安。
於是紛紛不約而同地往教練席上瞟。
德久學姐……會怎麼做呢?會叫暫停嗎?會借用挑戰的機會跟人講講戰術嗎?又或者換一換人?
譬如像之前經常做的兩點換三點,把菅原學長換上去、田中學長換上去,好像也不是不行嘛……
又或者,場上的選手們,教練不肯動,你們總要動起來啊!
很難得,烏野的觀賽席上,居然出現了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映射到他們的應援聲裡,就有些節奏過快,讓人聽了心浮氣躁。
「沒關系,只是一個球而已。」大地還在安慰呢,「以白布的水平來說,剛剛那個球是超常發揮,平時我們都能應付的……呃……」
他明明是來安慰人的,沒錯吧?
因為想著網前這三個家伙就這麼直面了白布的妙傳,所以擔心他們心情受影響,才來安慰人的,沒錯吧?
但是……
月島的聲音,不要說因為焦慮而急躁了,簡直一絲一毫的波動都沒有。
他和影山對視一眼,輕聲說:「我明白的,大地學長。」
現在還不是時候,還差一點火候,也只差一點火候了。
「我會繼續努力的。」
他說。
第218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八天
「三分的分差, 居然就跟牛皮糖一樣扯不到了。」
「你怎麼看?」
「我?——我當然是希望小飛雄能輸一次試試咯。」
及川說著,眉梢一挑:「對他有好處的~」
岩泉笑了一下,有時候及川這樣直白地表示他的厭惡, 看久了也不覺得有多討厭——
「都不覺得討厭了干嘛還踢我!」及川簡單委屈了一下,又笑嘻嘻去看場上, 「畢竟牛若已經贏過了,現在就差看看小飛雄輸掉比賽的慘狀……人生真是有盼頭!」
很難說他的這種盼頭是什麼樣的一種心理, 岩泉想了想, 問旁邊的松川:「你覺得呢?他你能不能盼到?」
松川頂著及川充滿威脅的目光, 鎮定自若:「這個要看月島了。」
及川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很快熄火, 在花卷的大小聲中,一把攬住旁邊不明所以的金田一揉了一把:「……那就看他怎麼表現吧!哼!眼鏡男!」
又怒而發表奇怪言論:「眼鏡男沒有一個好東西!」
還被他按住腦袋的金田一, 下意識舉例:「最近打網球很火那個手塚國光……?」
及川一聽:「等下, 你什麼時候開始看網球了?」
在所有懂那麼一兩點排球的人眼裡,或許會覺得青城眾人只是在說笑,或者更甚——這群家伙根本就不懂排球吧?
第三局的關鍵,怎麼也不可能在那個副攻眼鏡男身上啊!
這家伙, 一不得分,二不接一傳,最多就是攔攔網,他不本來就該干這個嗎?
但在全國各地,無數宿舍、食堂、咖啡廳的轉播點,卻沒人能忽視這個得分率並不高的眼鏡男。
「他一定有在計劃什麼。」稻荷崎的體育館裡, 角名信誓旦旦,「月島螢, 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平平無奇的小角色!」
「——跟他對線的我,當然也不可能是什麼平平無奇的小角色。」宮治在旁邊解讀,「你是想這麼說吧?」
角名一聽,不得了了:「說得好像有的人沒有被月島攔過一樣?」
宮治呵呵:「我又沒否認過?」
宮侑一看宮治跟別人鬧起來就興奮,在旁邊煽風點火:「哦哦!打起來!打起來!」
結果被兩人扭頭攜手狂毆,暫且按下不表。
只是和大家期盼的不同,這三分的分差一直維持著,即便雙方都已經踏入20分的大關,英美裡也好,他們寄予厚望的月島也好,都沒有什麼大動作。
23-20,白鳥澤三分領先,再拿一分,就是局點;
再拿兩分,就是這一局比賽的勝利。
烏野當然不會滿意這樣的結果,面對白鳥澤的球權,更是把渾身的雷達集體喚醒,預備無論如何要在這裡攔下他們的連續得分。
牛島單手握球,慢慢走到底線。
發球,並不是他的專長,但即便只是靠著他與生俱來的力量和體格……
球離手的瞬間,牛島開始助跑。
起跳!他的腰向後彎,整個人像一張拉滿的弓!
很難說牛島究竟有沒有意識到眼下這個關鍵點的重要性,畢竟擊球的瞬間他連臉色都沒變一下,更別說什麼鼓舞人心的言語;
但烏野更清楚,面對牛島,絕不能看他說了什麼。
因為這家伙不說,只做!
所有人嚴陣以待,但牛島的發球破空而來,速度奇快,日向錯過了阻攔的時機,心裡暗罵一句,緊張地往後場跑。
「我來!!!」
沒錯、牛島的發球很重很猛,這一次發揮還尤其好,連他一向不擅長的球路都兼顧到位。
殺傷力、威脅性、技巧,沒有一項落下,是換了誰來都會驚嘆的發球沒錯!
但,那又如何呢?
——西谷,單槍匹馬,接出一個漂亮的A-pass!!
影山心裡無比滿意,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就這麼頂著對面天童川西白布三人組的壓力,堅守到最後一秒,才迅雷一般將球出手。
沒人能看清他手上的動作,就連天童都無法從細節判斷出任何端倪,只能在球飛出去之後跟上。
這怎麼來得及呢?
中路!東峰早已准備就緒!
還是這種什麼都不挑的姿態……
天童一看就想咬牙,作為攔網,他實在很煩東峰這種類型的攻手!
但這時候還得不管不上去攔網,明明知道攔不到的……明明知道碰都碰不上的、就算碰到了也會被直接打開的——
『砰』的一聲——巨響!!
東峰的扣球大開大合,對方要是不肯開,他就直接將把對面的三人攔網打穿、打開!
21-23!發球權回到烏野手裡。
到這時候,大家都沒什麼大張旗鼓誇贊的心思了,好在東峰也不需要,又或者他心裡正在慶幸也說不定。
東峰摸不清自己是怎麼想的,他絕對不是什麼喜歡惹人矚目的王牌性格,讓他像木兔那樣自由奔放地朝觀眾席360度敬禮,還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但……
他是王牌,他是王牌!每一次起跳,每一次揮臂,每一次扣球,東峰都在心裡默念:他是王牌!
所以要做出對得起王牌之名的事、要展現出對得起王牌之名的水平!
給他三個球,那麼就打下去三個球;給他十個球,那麼就打下去十個球!
「全體注意——又來了哦!」天童跟拉防空警報一樣大喊,「戒備東峰!」
場外,英美裡想到什麼似的,信手去翻仁花放在身邊的本子:「今天東峰的得分率是多少來著?……讓我看看……」
大地跳發,川西接球,大平的扣殺不功不過——西谷起球!
影山再一次將球給到東峰!
「啊,找到了。」英美裡右手食指伸過去,在一行字跡上點了點,眼睛卻並沒盯著看,反而笑盈盈地看著球網的方向。
東峰騰飛的背影已經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當然,還有白鳥澤的攔網。
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因為他們阻攔起的障礙,在東峰越發輕盈的姿態面前,實在是算不上什麼有威脅的東西。
又是一記扣球!
這一次,東峰心血來潮調整了球路,仗著他滯空好到讓人發指,竟然在半空擰了一圈腰,球硬生生從攔網手邊飛過!
觀眾席頓時倒吸口涼氣,聲音極其整齊——
既是為了這次扣球,也是為了出現在落點的人選!
牛島若利,這幾乎從不接一傳的家伙,竟然出現在了球的落點!
「嗯嗯,不過沒用的。」英美裡在底下快樂地點評,「誰讓我們家王牌大人在今天的比賽裡,得分率是100%呢——」
來自東峰的沉重扣球,直接從牛島手臂上彈飛!!
22-23,烏野連拿兩分!
白鳥澤緊急暫停,但依然讓東峰又下了兩分,才勉強奪走大地的發球權。
24-24!
分差是談不上的,但這比他們想像中,那游刃有余、相當充足的三個賽點,實在想去甚遠。
「……但是不要緊。」大平這時候說話還是慢條斯理的,「不管什麼時候,得分才是最重要的。」
他強調:「再拿一分,就又是我們的局點了。」
再拿一分!
再拿一分,他們就會重新奪回這一局的局點;再拿一分,他們就能在這場漫長的拉鋸戰中,取得決定性的優勢!
牛島點頭,大平說的沒有問題,但他看向白布:「白布……」
「——烏野,申請暫停!」
奇怪。
這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奇怪,剛剛白鳥澤不是才叫了一次暫停嗎?剛剛難道沒有把該吩咐的東西都囑咐到位嗎?難道是有什麼忘記了,要在這時候補充?
但,那可是德久英美裡誒……
別說忘記了,她別把白鳥澤算得太慘,大家都覺得感天動地,怎麼會這時候突然叫停?
烏野的選手們自己也是一頭霧水,走回場邊看向她。
英美裡沒注意大家探究的神色,開門見山:「之前針對白布做的布置現在可以收網了。」
大家面面相覷。
「等、等下,你是說你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給對面下了咒語嗎?」大地懷疑,「我可什麼都沒干啊!」
東峰也舉起雙手以示清白:「我也什麼都沒干啊!」
西谷兩手抱胸:「嗯!我想學姐應該說的不是我!」
日向緊隨其後:「也不是我!我沒有干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
英美裡無視了這群人完全不莊重的大呼小叫,只看向面前的月島和影山,點名:「影山月島,就是你們想的那樣,既然已經准備了這麼久,最後的關鍵分,機會不能落到對面手裡。」
她一挑眉:「明白?」
她知道?
她果然知道。
月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忍不住嘴角上揚的衝動,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明白。」
影山狐疑地看他一眼:「明白。」
這小子,笑什麼?
哦,終於發現學姐是個超級無敵智慧、但又超級無敵體貼、一切都盡在掌握但會給選手留下充分發揮空間的,完美教練了?
切!
他大踏步走向場上。
——雖然還是看那小子很不順眼,但他的計劃,影山是會配合到底的。
畢竟他雖然不喜歡月島,但怎麼看,都是對面的白布更討厭!
暫停之前是川西發球,現在依然是他的球權——輕球!
很輕巧的一記發球,這時候當然是不失誤比富貴險中求更加重要,西谷接得也很輕巧,三米線內,影山已經就位!
他手上的技術,無論什麼時候都無懈可擊,先一步讓耐不住性子的天童賭錯方向,又用眼神騙走川西,網前頓時只剩下白布一個!
「噢噢噢哦哦——!」
雖然助跑距離不太夠,但就算是原地干拔,日向的打點也讓白布夠得很吃力。
24-25!
日向的扣球直接得分!
指尖擦了一下,減緩球速,山形及時趕到把球接下。
白布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立刻就要再次找點定位傳球……
這一次,給誰?
關鍵分,關鍵得不能再關鍵的一分。如果給對,那麼再次追平,立刻就能回到原點;如果給錯……
不會給錯!!
白布感到自己的頭腦前所未有的靈活——先晃過日向……然後是影山……最後,他需要面對的只有月島,沒錯吧?!
就這麼干!
他立刻在腦子裡構建出了路線,當即用之前那一招假動作騙過日向,緊接著選定了離影山最遠的天童學長,球已經出手——
啊,上鉤了。
喜悅的情緒,比起月島腦子裡深闊如海的理智,實在不算什麼。
但也確實是喜悅的。
他做了太多准備,太多計劃,只為了讓面前這家伙有那麼一丁點的不好受。
而正是這一丁點不好受,讓白布學長,忘記了他在場上最大的價值啊。
——「嘭!」
干脆利落,沒有再一次起球,沒有下一輪調整進攻,月島的攔網,將天童意欲再進一步的快攻直接按死在了網前!
「26-24!」
哨音長長地響起:「烏野得分,拿下此局,比分2-1!」
就這樣。
隊友、對手、觀眾,無數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而攔網得分拿下此局的月島,已經開始往教練席的方向走去。
他都快走到西谷身邊了,體育館裡才後知後覺地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
白布學長不是一個靠妙傳立足的二傳,他能勝任白鳥澤的二傳位,只是因為他能夠非常好地運用牛島學長而已。
在影山……和他的刺激下,反而忽視了牛島學長,一味想要給出富有技巧的好球麼?
就在這紛雜喧鬧的浪潮裡,月島一面輕輕按摩著自己的指節,一面漫不經心地想。
可惜,本來還能再打幾分的。
他目光一轉,掃過還沒來得及變動的,26-24的計分牌。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勝利,已經被他們收入囊中了啊。
第219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九天
2-1, 在烏野成功拿下第三局之後,站在無法回頭的分岔路口的,是白鳥澤。
下一局如果能夠追回來, 那麼2-2,雙方打平, 還能夠拉扯到第五局,到時候勝負落在誰手裡還不好說;
但是如果下一局輸了……
「那就沒辦法了呀。」天童將兩只手臂伸得很長, 一邊勾住山形, 一邊勾住五色, 「怎麼辦啊?小王牌,救救我們呀~」
五色哼了一聲:「我可不是小王牌,我是名副其實的王牌。」
天童驚訝:「誒?那若利君呢?」
五色又哼一聲:「反正每個球都會被對面那家伙碰到, 我們倆誰扣殺有差別嗎?」
「嗚哇~!」天童震驚捂嘴,「小工, 你……」
「你小子, 總算有點傲氣了啊!」說著,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
五色:「疼!」
「不過……」
天童湊近他,壓低聲音:「這種等級的激將法,還是有點太不把若利君和賢二郎看在眼裡了哦。」
就連牛島單推白布都沒有對他的發言給出什麼評價, 足可見他這話的殺傷力實在不強。
五色一下就跳腳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誰、誰說我在激將?我就只是說出我心裡的實話而已!」
天童笑了笑,不再出聲,開始熱身預備上場。
也許對五色來說,這確實是實話,但天童所說的, 也正是他心裡所想。
烏野的眼鏡男固然很厲害,算計這麼久, 只為了在最關鍵的一分,給賢二郎最重的打擊——你可以說他傳球技巧一般,但絕不能說他跟牛島學長配合不佳。
最後那個球一下來,白布就跟受了什麼天大的打擊一樣,回到選手席一言不發垂著腦袋,要是英美裡在,估計要說他『原地化身思考者』,天童想。
重點不是思考著,重點是……石像!
那小子僵硬得就跟一尊石像一樣,不說話也不動,水都沒喝一口。
但越是這樣,大平也好天童越好,反而越不擔心。
這說明他意識到了。
意識到了對面為什麼能夠從他這裡作為突破點得分,意識到了眼鏡男月島螢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而他必然會改進。
「我的體力還不錯。」牛島忽然說。
他坐在長凳的尾巴上,一直安安靜靜喝水擦汗,突然一出聲,大家都朝他的方向看過去。
「所以,把球給我。」他扭頭,並沒有刻意去看白布,但後者就是覺得這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只要你覺得是必要的時候。」
他覺得……
白布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判斷嗎?堅持他的判斷,堅持他所謂的理智,這真的是正確的嗎?
他不知道,尤其在被月島算計過一次之後,白布從沒想過自己引以為豪的冷靜和理智是這麼脆弱。
但牛島學長認可了。
「……好吧。」他輕輕說。
沒人聽見這一句話,因為白布重新抬起臉,神情平淡,好像上一局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我會繼續努力的。」
他依然說。
*
第四局的激烈,是任何人都能想像到的,一開場由烏野東峰發球,重炮跳發先得一分。
大家都以為白鳥澤被打沒了心氣,搖頭嘆氣的時候,山形卻跟上一局的西谷一樣,一個人對上了東峰那堪比牛島的發球。
白布接手,托球質量相當穩定,完全看不出來上一局的窘迫,直接給到牛島,重扣得分!
兩個球,場上的氣氛直接被點燃,節奏也不由自主地變快了。
雙方來回還沒超過15分鐘,就已經打到5-7,白鳥澤領先兩分。
但烏野並不為此動搖,穩扎穩打的日向快攻,當即把發球權搶了回來。
6-7!
更糟糕的是,烏野的下一個發球員——影山飛雄!
「偏偏在這種時候……」
「是啊!要是換個別人就好了,真不想讓他發球!」
偏偏在這種時候,什麼時候呢?6-7,白鳥澤還有領先優勢,但優勢又不明顯的時候。
區區1分,只要影山能在他的發球輪拿下一球,就會立刻追平;拿下兩球,直接反超!
而無論是烏野的支持者,還是白鳥澤的應援隊,都不認為影山會拿不到這區區兩分。
這小子,可是曾經在無數強隊手裡靠發球打出逆轉的人啊!
對面的底線看上去很遠,影山對這個視角已經非常熟悉。
他知道2-1的大比分,對自家隊伍來說幾乎可以叫高枕無憂,但任何一分在影山眼裡都是不容許被放過的。
尤其是……月島的表現太好!
影山咬牙,球輕輕拋起,旋即右腳蹬地向前助跑。
月島能得分,他也能!
跳發線路詭譎,速度極快,在白鳥澤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觸地!
7-7!
「看吧!我就知道……」
「唉,倒是接一下啊!接不到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看著?」
「不過剛剛那個球確實……」
再次發球!
依然是漂亮的重扣,瞄准了右側邊線沒有人守住的位置——
山形,剛剛還在左邊邊角的山形,忽然出現在了球的落點!
穩穩地接起!
白布銜接起來毫無壓力,天童快攻,一球拿下!
影山的發球輪,到此結束!
「接的還不錯。」盯著轉播屏幕的古森簡單點評,「比他這場比賽任何一個球都接得好。」
飯綱槽他:「你嘴好毒!不過是實話。」
他們從第三視角,很快就察覺到了白鳥澤和烏野最大的區別——一傳質量,差距太大了。
這絕對不是山形這個自由人的錯,而是白鳥澤的每個球員,在一傳上的平均水平不如烏野的問題。
乍一看,一傳好像不是什麼特別了不起的問題,譬如牛島不怎麼接一傳,大家覺得正常;白布不接一傳,大家也覺得應該,畢竟是二傳手嘛。
但正是這種習以為常的忽視,讓某些時候的一傳質量大跌,烏野又不是傻的,當然會抓准時機搶攻。
不過自由人如果能支棱起來,確實可以給到更多的支援,這也是他位置的特性賦予他的責任。
「雖然沒辦法說,能像對面那個西谷一樣守住整個後場……」山形爽朗一笑,「但該出手的時候,我也不會放松啊。」
「哦哦!好可靠的山形君~」這是歡呼雀躍的天童。
「那就拜托你了。」這是穩重的大平。
白布卻輕輕皺起眉。
在全盤接納了自己上一局的表現之後,他似乎已經能用更客觀的視角,來看待整場比賽。
——山形學長的一傳水平可以說是中上,但能勝任白鳥澤自由人的位置,是因為他非常穩定。
8-7;
8-8;
網前的川西和日向,分別用快攻為自家隊伍拿下一分。
白布的頭腦飛速轉動著,兩步後退到三米線,對下一個球嚴陣以待。
——所以山形學長的水平,突然在一眾隊友裡顯得出類拔萃的時候……
牛島的扣球又一次被月島碰到,只是這一次他的動作已經不像之前那麼瀟灑,只看臉色,也能品出幾分勉強。
大地起球,影山和剛才的白布一樣,退到三米線拉開視野。
兩名敏銳的二傳手,都不由自主做出了同樣的判斷:更多地觀察對手和隊友的狀態!
雖然缺少了山形隼人這個參照物,但影山同樣能夠察覺到一點微妙的違和感。
不是精神、不是氣氛,而是客觀的、現實的違和……
東峰的扣球,被川西出人意料地攔了下來!
「11-10!」裁判宣布,「白鳥澤得分!」
雖然得分了,但白布的臉色並不好看。
「……」他走到天童學長身邊,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話來。
大家的體力都在消退。
這話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呢?白布從沒覺得這麼無力過,甚至對他自己抽絲剝繭的分析感到煩躁。
白鳥澤的體力儲備不夠,烏野也是一樣,但這能一樣嗎?
天童注意到他的神情,無師自通地笑了笑:「是不一樣,但我們有其他辦法嗎?」
他同樣很累,全程不斷地起跳,每一次都要集中精神分析所有注意到的細節,不只是□□累,精神也非常疲憊,甚至能聽見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比著比著甚至都比餓了!
「——但是我們必須繼續。」天童簡短地說。
白布心領神會:「……替補的水平甚至不能在烏野手底下走一回合,所以我們不能被換,鷲匠老師……」
他下意識扭頭往場下看。
卻發現烏野那邊有了動靜。
場上的比賽當然還在繼續,但英美裡沒怎麼關注了,她轉身,讓仁花去替補區叫人過來。
12-11;13-12;烏野慢慢反超。
14-12;15-12;分差漸漸拉開。
「——嗯?所以為什麼要讓我們上場?」菅原不解,「你自己也說啊,這不是比分很健康嗎?」
英美裡常常形容比分和局勢『健康』、『不健康』,菅原知道這不是說絕對的分數,而是眼下的情況是否在她的掌控之中。
真是個充滿掌控欲的抖S女王!
但無疑讓人很安心。
所以眼下她突然要求換人的行為,讓他和仁花都不太能理解了。
清水提出一點:「是不是考慮到兩點換三點呢?」
菅原恍然:「這樣還差不多說得過去……」
英美裡常用到的兩點換三點,其實是更傾向於職業比賽乃至世界級比賽的戰術,而不是高校隊伍的水平。
以清水自己的理解,大概就是因為排球本身的輪換規則,以至於有時候二傳手會輪到前排。
排球場上的站位一向是前三後三,如果二傳手——不管是影山還是菅原站到前排,都會占掉一個位置。
這樣一來,前排就只剩下兩個進攻點,而這對於隊伍的得分效率來說,不是最優解,所以英美裡往往會在這時候同時換掉兩個人。
前排的二傳換成攻手,再用替補的二傳跟後排的攻手交換,從而達成前排依然有三個進攻點的效果。
雖然不是每一次都會換,但相比起其他學校,烏野已經算用得很頻繁、甚至可以說首屈一指的隊伍。
這不是什麼很難理解的戰術,但在高校級別的比賽裡,烏野之外很少有隊伍用到。
「難道是他們不想嗎?」英美裡搖頭晃腦,「只是因為他們沒有這麼優秀的兩個二傳而已!」
沒有第二個優秀的二傳手,就沒辦法在把前排的主力二傳換下來之後,還保證場上有人托球。
「所以我能這麼做,也是因為大家都足夠優秀啦~」她很真誠地擺出星星眼,亮晶晶地看向菅原,「阿菅,阿孝,請不要大意地上吧!」
菅原聽得一頭黑線:「當著我的面吹噓我,但我卻完全感覺不到開心,怎麼想都應該是你的問題。」
英美裡全盤接受:「好的好的,我的問題,只要你能得分,全部都是我的問題。」
聽聽!
聽聽這個語氣!跟她之前哄騙日向的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
「還有就是體力的問題吧?」緣下一語中的,「雖然看上去還好,但在力竭之前給大家休息的時間,也能保證最後時刻的得分。」
英美裡滿意點頭:「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你,緣下還是二年級呢,都比你懂得多了。」
緣下汗:「德久學姐……請不要挑撥離間……」
通常這時候菅原一定是會上場的,但是剩下的人裡,具體要用哪個攻手去把影山替換下來……
等候區挨個看過去:綜合能力高於所有人的緣下、進攻一把好手的田中成田、往前排一站就是一堵牆的木下山口……
英美裡幽幽嘆了口氣。
「哎呀,這麼多優秀的選手,該選誰上呢?真是莫大的煩惱啊!」
菅原鄙視:「別演了。」
他掃一眼替補區,心裡難免有種昨日重現的感覺。
曾幾何時,烏野還是那個連替補都湊不出一套陣容的隊伍,別說選誰了,連換人的機會都沒有,也並不敢——因為那時候的替補們跟首發實力差距實在太大。
而現在甚至能讓英美裡挑到手軟……
「所以我說你這家伙平時訓練那麼嚴格,就純粹只是為了滿足自己隨意發揮的願望而已吧!」菅原勇敢地說。
勇敢,太勇敢了!
仁花在旁邊看得驚訝捂嘴,又有一些感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人類的贊歌就是勇氣的贊歌!菅原學長,您勇敢地上吧!
……我們會一直懷念您的!
菅原猛地回頭:「別默認我好像已經沒有明天一樣啊!」而且居然稱呼他為「您」了嗎!
英美裡根本不搭理他,現在的她,心裡充斥的全是快樂。
就這麼挨個數過去,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全都是她一手拉拔起來的攻手,全都是她從零培養到現在的優秀選手!
每一個人拿上場,都能夠立刻融入團隊、當即開始得分!
這是什麼感覺?這就是種田文的快樂啊!這就是從0到1、從無到有,一點一點積攢起優勢的快樂!
更何況現在場上又是烏野領先,雙重快樂的buff疊加下來,英美裡完全不介意菅原的勇氣。
「——烏野,申請換人!」
哨聲吹響時,烏野的得分已經跨入20大關——21-17!
最終被換上場的是菅原和山口,這種時候,英美裡更注重的是強化己方的攻擊性,相比之下緣下就顯得沒有那麼出彩了。
他兩人跟影山和日向擦身而過,山口都愣了:「等下,日向被換下去嗎?」
他以為會是阿月……或者東峰學長……
畢竟日向是吸引對面注意力的重要存在啊!可以說他技術不夠全面、經驗不夠豐富,但不能否認他對白鳥澤的強力壓制,為其他攻手的得分大開方便之門啊!
山口想到這裡,悚然一驚。
也就是說,德久學姐的預期,是希望他能頂上日向的作用嗎……?
「笨——蛋,才不是吧。」
月島沒扭頭,盯著球網說:「她大概只是覺得,發揮你平時的水平就夠了,不是嗎?」
菅原微笑:「我想應該也是這樣。」
山口還沒來得及感動,他又說:「畢竟讓你做日向的角色,應該也不太可能,嗯。」那可不是正常人能完成的任務!
山口一下就抑郁了。
……雖然是實話、雖然是實話沒錯!!
但他也有得分的想法好不好!
英美裡換人的時機也卡得剛剛好,正值山口的發球輪。
他的跳飄練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在今年的春高預選上亮相——實在是之前根本沒有發揮的機會。
替補區的人有多少,山口自認比德久學姐清楚得多。
之前幾輪勝券在握的比賽,大多會輪換著上場,但即便如此,他的出場機會也很有限,跳飄的機會就更少了。
但他精心練習過了。
雖然明知道在日向和阿月占據著首發位置的前提下,想要擁有充分展現自己的舞台的可能性實在很小,但即便只是一點點、一次發球,山口也想要認真對待。
這一記跳飄的速度並不快,但大平碰到的瞬間,就意識到不對!
球勢並沒有減緩——一點都沒有!
順著他的指尖,就這麼飛出了場外!
22-17!
發球得分!!
「明明影山都換下去了……」川西忍不住喃喃。
他話沒說完,但誰都能理解到他的未盡之意。
明明,影山飛雄那家伙都已經被換下去了,卻還是能夠發球得分嗎……?!烏野!!
又是問號又是感嘆號,白鳥澤實在是憋不住心裡的火氣,更憋不住自己微妙的惶恐。
真的能贏嗎?真的能反超嗎?五分的差距、對手足夠深的板凳水平……
「砰」!
「18-22!」裁判對比了一下扣球的落點,確保是壓線,「白鳥澤得分!」
牛島的扣球干淨利落,直接切斷山口的發球輪。
他轉了轉肩膀,什麼都沒有說。
但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可以的、確實是可以的,即便是眼下處在落後的位置,但只要得分……只要得分!
一分又一分,總是能夠追上去的,不是嗎?
「好,我們也要這樣想!」網的對面,菅原挨個指了指自家幾個攻手,「一分又一分,總能比他們先拿到25分吧?」
東峰抽抽嘴角:「說得好像還能兩分兩分拿一樣……」又不是籃球!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大地,也忍不住說:「要是可以兩分兩分拿就好了……」他腿好酸!
西谷是唯一一個持反對意見的:「兩分兩分拿的話,我們拿不到25分的!」
在大家不解的注視下,他用力指向記分牌:「看!22-18,我們只能拿到26分啊!」
說著,還有點感慨了:「大家還是得認真學數學啊……」
所有人:……
月島都忍不住露出了微妙的痴呆臉。
在這之前,他從沒想過,自己的數學會有被西谷學長指點的一天……
簡單的調侃時間結束,白鳥澤大平發球。
西谷的體力跟山形一樣飽滿,恐怕到現在也就消耗掉三分之二,一個魚躍撲地將球墊起。
觀眾都沒怎麼注意到,菅原已經飛速就位。
他動作不像影山,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又恰到好處,反而春風化雨,輕輕一撥,在最短距離、最少的消耗範圍內,給到月島!
後者反應神速,扣球砸向白布!
二傳手不得不接了這一下,但他全無准備,只在最後關頭勉強調整——衝著牛島的方向墊去!
直接扣球——!
牛島的身形,即便到了現在,依然能夠保持一個令人驚嘆的標准姿勢。
尤其在日向影山下場之後,前排的攔網換成月島、山口和菅原,更加給了他突破的機會!
19-22!白鳥澤再追一分!
「這可和我想的不一樣啊……」菅原輕聲說。
上場之前,他當然覺得白鳥澤的體力已經走到末路,這時候只需要穩扎穩打,不需要出什麼奇招就能拿下……
但牛島若利、又或者不止他一個,每個白鳥澤選手的目光,都依然燃燒著對勝利的絕對渴求!
不到最後一分,他們是絕不可能放棄的!
菅原從他們的眼神裡讀懂了這一點。
和大地交換了眼神,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管白鳥澤怎麼樣,難得上場一次,總要展現他的一下價值嘛。
依然是大平發球,這次去起球的卻變成了大地!
一傳相當漂亮,卻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太高了吧……」二口撇嘴,「大地學長也會失誤……」
他話沒說完,就見菅原直接起跳,扣球!
不是二次進攻那樣富有欺騙性的招式,而是直接扣球!
「23-19!」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二口一下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好吧,任誰看了都知道,這絕對是故意的。
不過不用交流嗎?這兩個學長剛剛應該完全沒有說過話吧……?
不用,當然不用。
從進校開始,從烏野還是那個『飛不起來的烏鴉』開始,就一直跌跌撞撞相互扶持的三年級組,根本不用語言交流,就能夠完全明白對方的打算。
——當然,排球限定。
白鳥澤同樣緊緊追上,一再被拉開的分差無法阻擋他們的決心。
尤其白布調整好了心態之後,堅定不移地將球給到牛島,就是能夠讓烏野打起來很難受,就是能夠讓他們無法以最快速度解決比賽。
僵持不下,讓烏野手裡24-22的兩個局點,都顯得那麼搖搖欲墜。
「總還是要想辦法把牛島攔下來……」菅原擰眉,「或者,我們得分?」
而就在這時——
「烏野!申請換人!」
再一次兩點換三點,影山和日向在場邊就位,菅原才恍然察覺,原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輪換到了前排。
被換的人必須和之前換上去的人選一致,影山和日向重新上場,意味著菅原和山口一起被換了下來。
「加油。」
錯身而過的瞬間,多余的話一句也不需要。
「加油!」
上一球是牛島得分,眼下輪到白鳥澤白布的發球輪。
「喂。」影山忽然出聲,「你還撐得住嗎?」
他問月島。
他和日向是下場休息過,所以才會在關鍵時刻重新登場,為了不留後患地解決這一局比賽,但月島是沒有休息的。
一直站在場上,又作為攔網技術的top守在網前,他的負擔之重,可想而知。
月島用手背抹去汗珠:「……不勞你操心。」
影山懂了:「別拖我後腿。」
日向聽得特別新奇:「你們兩個,明明都是好意吧?影山關心你體力夠不夠,月島也想讓你安心,但為什麼說出來的話就是這麼難聽……」
他眼裡純然的不解和好奇,深深刺傷了兩人!
月島和影山對視一眼,在這一刻,竟然也擁有了菅原與大地一般的默契——
下一個球該怎麼打,這一瞬間,他們已經有了決定!
白布的發球平平無奇,西谷接球……
嗯?
不是西谷?
「小飛雄……去接一傳了?!」及川忍不住高高挑起眉毛,「他瘋了?」
無怪乎他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影山的舉動太讓人詫異。
如果是不得已而為之,二傳手去接一傳的情況並不少見,但影山的舉動,怎麼看都是故意的啊……
那這樣的話,二傳,交給誰呢?
不管是感到荒謬的及川徹,還是饒有興趣的孤爪研磨,又或者對此頗有微詞的飯綱掌,賽場邊和屏幕前的諸多二傳,都對此升起了濃厚的探知欲。
「我來。」
清淡的聲音,長腿一邁,兩步出現在落點。
月島的心情有些復雜。
不因為他即將接手影山那家伙的二傳工作,而是因為他面前的球。
一傳給得好與不好,果然只有站在二傳的位置才能做出最精准的判斷。
而讓他相當惱火的事實是,影山飛雄不僅二傳給得漂亮,就連一傳的水平,恐怕也能在隊裡排前三。
哼。
月島收緊小腹,重心下壓,起跳的一瞬間,胸膛裡燃燒起強烈的勝負欲。
——他,怎麼可能輸給那小子呢?!
他能一傳,難道自己就不能二傳了嗎?!
曾經從他面前經過無數次的完美托球,即便只是模仿皮毛,也足夠現在用了吧!!
不過要英美裡來說,月島完全沒有必要這麼緊張。
「也不看看是誰在准備起跳。」她哼哼兩聲,「那可是我們至高無上的、得分率100%的扣殺皇帝——」
東峰,已經就位!
月島的托球,在最後一刻出手!
無功無過的長傳——即便是無功無過,對他本身的水平來講,也已經是超常發揮。
東峰知道,超常發揮四個字,意味著機會,意味著轉瞬即逝的機會。
但他並不慌張。
甚至連助跑都和平時的節奏相差無二,好像這個球不是月島破天荒傳到他面前的,而是影山、是菅原……
是最平常不過的一個球。
「真自信啊。」岩泉輕聲說,「不管什麼樣的二傳,都有自信能夠打下去……」
不管是影山的一傳,還是月島的二傳,又或者眼下東峰的扣球,都給了他們這樣的感覺。
位置的交錯,不僅是一種出人意料的奇招,更是他們每個人對自己、對整支隊伍的強烈自信。
就算是不熟悉的技巧,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就算自己做得不夠好,也相信隊友能夠彌補……
「居然還真有一點王者的氣勢了。」岩泉最終說。
而記分牌上不顯眼的跳動,也印證了他的看法。
東峰干脆利落斬落這一分,沒有再給白鳥澤任何一絲機會——25-22!
3-1的總比分,烏野再一次從宮城縣脫穎而出,挺進春高的全國大賽!!
「……要是剛剛那個球月島傳得一般,會怎麼樣?」金田一忽然問。
岩泉沒做聲,反而是國見跟他聊起來:「首先,東峰學長是一定能碰到球的。」
這個金田一也認可:「影山的一傳給得不錯,所以月島的二傳不會特別糟糕——至少不會接飛,所以東峰學長能碰到球。」這個沒什麼問題。
國見嘆了口氣:「所以,你沒注意到後排嗎?」
後排?
金田一往場中看去。
這時候的隊形已經完全打亂了,畢竟比賽結束,雙方走到網前開始握手。
及川笑了一聲:「所以我說烏野的新人都是怪物啊,真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
剛剛,月島給出二傳的瞬間,有個家伙知道這球輪不到他扣殺,於是立刻退回了後場。
和大地、西谷兩人一起,組成完美的三人防御體系,隨時准備為東峰保駕護航!
「……所以即便被白鳥澤攔下來,他們也早有預案?」金田一的口吻慢慢有些復雜起來。
同樣是在攔網的位置……他甚至坐在觀眾席上,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日向翔陽……
橘頭發的小子顯然沒有注意到觀眾席上的情緒,快樂地跑到網前跟對面握手去了。
甚至對最後一球的回味都沒有留下,在他看來,那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一次條件反射了。
選手表示尊敬的握手,英美裡當然不會摻和。
但這不妨礙有人會主動來找她。
「德久。」
英美裡本來在跟潔子一起收拾包,聞言起身轉頭:「啊,牛島同學。」
……渾身冒熱氣的牛島同學。
剛剛結束四局激烈的比賽,牛島一靠近,英美裡就能在這寒天凍地的十二月裡,感知到一種反季節的超級熱浪。
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才問:「有什麼事嗎?」
牛島想了想,他確實沒有什麼要說的,只是有點好奇。
好奇,對他來講已經是一種很特別的情緒了。
烏野的水平他清楚,從一年級開始就很清楚,每個人的實力他也很清楚,絕對不是從一開始就這麼強。
否則絕對會被鷲匠老師挖走。
但就是這樣的一群選手,就是這樣一所學校,即便今年吸納了這麼多的新人,依然能夠用一種完全陌生的姿態運行良好……
這就不能全部歸功於選手的功勞了。
德久同學,是怎麼做到的呢?
牛島對此感到好奇。
但他並沒有問,沉默良久,看著她說:「……看來,及川應該去烏野才對。」
英美裡:……
半天就給我憋出這句話啊!!!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看台上,一個狂躁的男聲響徹了體育館:「——才不是!!!!」
「根本就不可能的事而且明明是你輸了你怎麼不去英美裡手底下被她折磨啊!我告訴你白痴牛若,我是不可能離開青城的,不會去白鳥澤也不會去烏野——!!」
「抱著你拉紅線的愛好,就呆在你的舒適區做一輩子笨蛋大白鳥吧!!!」
第220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二十天
春高預選賽打完, 正好是冬天最冷的時候,一覺醒來積雪都能蓋住腳背。
英美裡原本都快忘了,但麗子的消息一發過來, 就立刻又想了起來,對了, 她本來答應了要去看她們籃球界的Winter Cup來著。
逃肯定是逃不掉的,除非她想被麗子追殺。
不過本來也沒有什麼逃的必要, 畢竟按照黑子之前的理論, 排球人們已經或多或少被污染了, 魔幻是她逃不過的宿命。
……況且按照設定,有的東西是無論怎麼寫實都不可能達成的吧!
比如各家二傳全場失誤一次,都要全場為之驚嘆並且給五個多角度特寫的奇怪設定!
拜托, 你們才高中生耶!就這麼嚴格?
英美裡不由得為當前的職業男排,掬一把同情淚。
簡直不敢想像這群人未來去打職業, 會把原來的老將們謔謔成什麼樣子!
於是麗子一催, 她就按照時間計劃起了去東京看比賽的行程。
當時麗子約的時候很多人都在,只是烏野三年級除了她和潔子,其他幾個要抽空准備升學;
東京的研磨木兔們,他們的春高代表賽還沒結束, 這時候也在緊鑼密鼓地備戰,抽不出時間來。
所以最後去往現場的,只有英美裡和幾個比較閑散的一二年級烏野人,以及從神奈川薅來的立海大眾人。
但到了現場,又在門口碰上了一位不可思議的人物。
「怎麼,看見本大爺在這裡, 很吃驚?」
英美裡:……
不是吃驚,是無語好不好!!
有時候墨菲定律不得不服, 夏天IH的時候,她擔驚受怕好久,唯恐跡部大人出場搞得大家兵荒馬亂。
尤其是萬一跟場上那個青峰大輝撞了聲優,引發什麼世界大戰,那就遺憾萬分了。
但那時候別說偶遇,簡直一點消息都沒聽到,後來才聽說跡部大人那會兒好像去東歐考察什麼建材場地了,人壓根就不在國內。
現在Winter Cup到來,她剛想徹底拋棄對魔幻的擔憂,沒去鑽研跡部大人到場的概率,結果好死不死就在這裡碰上了。
碰上了也沒轍,畢竟是她未來要打工的老板,英美裡當即把死人臉一換,笑容滿面迎接他:「跡部大人,今天居然和我等庶民一樣從大門進來看比賽,而沒有坐直升機空降!真是太親切了~~」
跡部抽了抽嘴角:「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諷刺我。」
又矜持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他們今年的比賽是我家贊助的。」
英美裡轉折地很絲滑:「——我就知道,跡部大人果然高瞻遠矚!優秀的比賽,就是要配上優秀的贊助商……」
跡部又好氣又好笑地打斷她:「行了,知道你根本不關注。」
說完又有點奇怪:「但你不關注Winter Cup,又來這裡干什麼呢?別跟我說你突然又想轉行去做籃球教練了。」
他跟德久合作的可不是教練相關的項目,而是俱樂部運營,這中間還是有相當大差距的。
做俱樂部運營,只需要懂得比賽的積分制度以及造星原則就大差不差,但教練是要深入了解戰術的。
從冷冰冰的資本家角度來講,他當然是希望這家伙不要再有事沒事就去搞那麼多莫名其妙的愛好。
……但想也知道,管是管不住她的。
跡部在心裡嘆氣。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會答應跟德久英美裡合作呢?
管又管不住、但要指責她吧,這個人又把她自己該做的事做得很好……
想到這裡,忍不住跟後排的真田交換一個惺惺相惜的眼神。
真田君,早年不該吐槽你那麼多的!你能忍受她到今天,也真的是辛苦了……
完全沒體會到他深意的真田:?
他有點困惑:「跡部眼睛抽筋了?」
仁王:……
其實副部長以前會天天被整,應該也有些他活該的部分在……這麼看不懂眼色……雖然是別家部長的眼色……
一群人慢悠悠溜進場館裡,日向在後邊小聲問:「那個頭發顏色特別誇張的人是誰啊?」
他指的是跡部,但月島看了他一眼。
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他到底在譏諷誰!
是一頭天然橘發的他自己嗎?還是自己這個白金色短發的隊友呢?
出於對日向人品的基本尊重,他還是暫時相信了此人沒有譏諷誰的想法,淡淡解釋:「那個應該是德久學姐的朋友,之前做過我們隊的贊助商。」
「我們隊還有贊助商?!」
「當然有,不然你以為那些大巴、酒店、食宿還有應援活動,都是哪裡來的?」總不能都是學姐自己掏錢吧。
「我以為是學校自發的……」
「學校怎麼可能給你自發干這個,稍微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在排球比賽裡,IH的熱度是沒有春高那麼高的,所以日向當時的體感還不是很強烈。
但月島對此有些了解,所以在進入場館的時候,不自覺倒吸一口涼氣——無他,實在是因為籃球的Winter Cup,比他見識過的春高還要厲害。
暫且不提場地翻新之後呈現的昂貴和高科技感,光是熱鬧的程度,都已經讓月島恨不得扭頭就走。
一進去,立刻就有無數發放應援小物的學生圍上來。
各家的橫幅拉得又多又滿,但即便如此,也依然充分凸顯出了隊伍的特色,不管是用顏色還是用像征物,總之都看得出來是花了很大心思去做的。
這種等級的場外活動如果還能說是學生自發的話,那麼接連閃現的大屏幕上的代言,就只能說是充分商業化的證據了。
場館的正中央,有一個從天花板上垂吊下來的360度四面全景大屏幕。
趁著比賽開始之前,正在挨個閃過一些由籃球選手推廣或者代言的廣告。
幾個人一路走過去,先找到位置坐下,麗子才開始給他們介紹:
「剛剛那個紅頭發的,是他們奇跡時代的隊長,人氣超級高的一個!叫赤司征十郎——他這個推廣的好像是文具吧?我記得是因為他成績很好。」
麗子說到這裡,撇撇嘴,顯然對這個未來會成為他們對手的家伙成績還那麼好,感到一定程度的不滿。
緊接著,大屏幕上又跳出一張黃頭發的精致俊臉。
這回緣下認出來了:「是不是上次看比賽的時候,見過的那個……」
影山也認出來了:「好像是會模仿對手的那個。」雖然他完全不能理解對手有什麼好模仿的。
「還好意思說!」日向戳穿他,「你不是也天天讓及川學長教你發球嗎?」
「但那不是模仿,我只是想要學到發球的技巧和精髓。」
「這不就是模仿嗎?」
「……跟你說不到一起去!」
英美裡仔細一看,黃瀨代言的是每部運動番都在喝的經典飲料寶礦力,心裡了悟了幾分。
雖然說按實力來分,赤司同學是一騎絕塵大top,在三次元同人女當中的人氣排名大概也是這樣,畢竟是拿過燃王的存在……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此番綜漫世界的世界觀下,同時兼任雜志模特一職的黃瀨涼太,才是人氣最高的一位——沒看連快消牌子都拿給他代言了嗎?
又過了一會兒,比賽即將開始,麗子從看台上一溜煙跑下去跟自家隊友在場邊會和。
這時候日向他們才反應過來:「啊,她們有比賽啊?」
「我還以為誠凜今天也只是觀賽呢!怪不得沒看到那個紅頭發分叉眉!」
「分叉眉?」月島皺眉。
山口給他解釋:「因為誠凜的火神同學,他眉毛分叉……」
跡部也很不可思議:「都要比賽了,剛剛居然還在這邊跟我們聊天嗎?」
他立刻拉踩:「以榊監督的作風,絕對不允許散漫到這種地步的。」
仁王笑了一聲:「怎麼,誰沒跟你們比賽過一樣——你們隊裡最喜歡睡覺那個人叫什麼來著?」
跡部臉一黑。
哪壺不開提哪壺!
當即跟仁王辯論起『睡覺究竟是作風散漫還是在修養精神』這個話題來。
看台上怎麼打架,都影響不到麗子鎮定自若地坐鎮教練席。
比賽開始,對戰雙方是誠凜和紫原所在的陽泉。
開賽之前,陽泉平均1米9的身高,就給了烏野人和立海大人一些小小的巨人震撼。
「這就是籃球嗎……?這就是,世界三大球之一的比賽項目嗎……?」丸井泡泡吹破了都不知道,任由泡泡糖皮粘在嘴唇上,還不忘說,「三大球,原來大在這裡啊!」
他捧著心口:「怪不得我打不了!」
說到這裡,詭異地沉默了一秒。
……排球,好像也是三大球啊?
就在這時!
日向!敏銳地扭頭!緊緊盯住假裝沒在看他的丸井!
「剛剛感覺到了很冒犯的視線!」他警惕地說。
丸井頭搖得像波浪鼓:「沒有的事!也許有吧但不是我!雖然我確實在看你但沒有冒犯!」
桑原聽得滿頭黑線:「要不還是別解釋了,文太……」
你聽聽你都解釋了些什麼!
場上的比賽打得很壓抑,籃球比賽總共分了四個小節,直到第一個小節快要打完之前,誠凜都還一分未得。
陽泉憑借著對自家空中的絕對防御,以及能力bug到有點變態的紫原,讓火神也好、黑子也好,都無法突破他們的制霸區域。
「這個陽泉,真是名副其實的防守型隊伍。」英美裡掐指一算,「早知道該讓黑尾和研磨過來看看的。」
再往後看,更恐怖了,場上那個頂著一頭宛如假發的紫毛,直接一個人包攬了陽泉的籃下場地。
不管誠凜怎麼突破,帶球過人的速度多驚人、技巧多眼花繚亂,他總能在最後關頭美美蓋帽。
但與此同時,他也不會往對面的場上追趕,就好像中線有一道無形的網把他攔住。
這麼一看,居然還有點打排球的味道了。
「怎麼說呢……」日向沉思,「雖然很奇怪,但好像是一種很省電的打法?只攔關鍵球、或者說,只攔自己負責範圍內的球,多的球不給一個眼神……」
不用說也知道,這時候他必然想起了遠在音駒的某人。
「省電之外,也很省人啊。」英美裡的聲音,突然變得深情起來。
幾乎是立刻,跡部也好、真田也罷;月島也好、緣下也罷,紛紛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必然沒好事!
幾人面面相覷。
好,你小子也意識到了啊!……那就只能坐以待斃,看看這種不祥的預感會降臨在誰頭上了!
英美裡沒管他們暗潮湧動,當即用一副深情的詠嘆調,呼喚起月島的名字:「月島~~」
月島:……
他黑著臉:「在,學姐。」
英美裡:「看了這場比賽,你有沒有什麼感悟呢?」
月島:「……有點想回學校。」
英美裡眼睛一亮:「想回去練習,沒錯吧!」
無視了月島欲言又止的表情,她開始迅猛地自說自話:「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是最讓人省心的後輩,其實我也覺得陽泉的紫原君很有借鑒的價值,不過你也不用太為難自己……」
月島:……?
他還什麼都沒說呢!
英美裡還在繼續:「……不過,如果你能像紫原君一樣,一個人守住網前——」
說到這裡,端詳了一下月島的臉色。
嗚哇,都放空了!兩眼完全失去光澤了!
於是改口:「嗯,全部網前果然還是不可能的吧?不過要是能一個人守住半張網,聽上去也是一樁了不起的美談呢?」
真田良心未泯:「籃球和排球還是不一樣吧……」
英美裡心裡呵呵,面上無辜:「咦?手塚領域是能防守多大範圍的球來著?」
絕殺!
什麼叫絕殺!!什麼叫——一劍封喉的絕殺!!!
仁王和丸井,紛紛用看英雄的目光,看向英美裡。
曾幾何時,你也只是個被副部長低氣壓掃到,還不明所以的遲鈍家伙啊!
現在,卻已經深深懂得,要怎麼利用副部長的心結,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了!
人,果然是世界上,最懂得學習的動物!
真田的手指都在顫抖,他能怎麼說?繼續辯解不同項目之間不能用同樣的要求對標?
那豈不是,簡直就是在狡辯自己為什麼做不到手塚領域那種程度嗎?!
於是咳了兩聲,當作什麼都沒說:「——不過大家都是高中生,水平應該差不多才對。」
英美裡滿意點頭:「嗯嗯,我也覺得呢。」
鎮壓了真田ソ叛亂,她微笑著看向月島。
後者一抖。
「所以,月島同學~~」還是詠嘆調,「我最讓人省心的後輩君,之後的練習,不妨研究一下怎麼去守住半面球網哦。」
身邊的日向和影山,因為那句『最讓人省心的後輩』,而投來不善的注目;
面前的德久學姐,笑裡藏刀,已然為他指定了進化的方向!
月島左看右看。
這場館之大,竟然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只能沉痛地點了點頭,在山口同情但愛莫能助的鼓勵目光下,慢慢說:「……我會,加油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20
第221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二十一天
都來東京了, 當然不可能只看一場比賽就溜走。
和麗子她們約好了誠凜之後的比賽也去看,英美裡還抽空去了一趟邀請過她的國青合宿基地。
跡部坐車過來,順路送她, 旁邊還跟了一串對此很有興趣的立海大人。
「不過我以為日向他們也會跟上來呢。」丸井經過一場比賽的時間,已然跟日向混得勾肩搭背, 彼此甚至都能直呼姓名了。
「他們說要好好參觀一下東京。」英美裡解釋。
丸井感到好奇:「可是你們不是每年都會來打比賽嗎?平時應該也有合宿什麼的吧,之前沒有時間逛街嗎?」
英美裡意味深長:「你打比賽的時候會想著逛街?」
嗯?
真田耳朵一豎:「丸井!」
仁王接嘴:「太松懈了!」
柳生跟上:「現在就去罰跑十圈!」
丸井差點條件反射地扭頭跑了, 好在反應過來, 揮著拳頭打上去。
「嗚哇, 丸井學長好可憐,差點被騙!」切原發表評價,「就該揍揍仁王學長才對的!」
桑原憐愛地摸摸他的腦袋。
切原啊, 還是年輕了,天真了!
一件事最重要的, 難道不是結果嗎?結果就是, 副部長開口之前,被仁王和柳生用玩笑堵回去了,才避免了文太真正被罰跑啊……
國青合宿的地點不算很遠,可想而知場地也不會太大, 所以才能坐落在市區裡。
英美裡一路暢通無阻,旁邊幾個人刷著她的臉卡被一起帶進來,很快就跑到後邊操場上撒歡去了。
「你們要去多久?」切原抱著足球問,「我和學長們在這兒等學姐!」
英美裡:「……半小時吧可能。」而且難道不是趁我們去干正事你們在這裡快樂游戲嗎!
怎麼說得好像還挺懂事挺體貼一樣!
切原不知道她內心腹誹,笑嘻嘻揮著手把三人送走。
英美裡則跟跡部、柳兩個人一起去辦公室找雲雀田寒暄,畢竟是靠著他的邀請才能刷臉進來, 怎麼說也要禮貌性打個招呼。
但一路走過去,沿途掛著前幾屆的合照和後續的成績, 這麼看下來,跡部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覺得這是個機會。」他說。
英美裡看著他嚴肅的神色,差點憋不住笑,努力地控制了面部的肌肉,才沉著聲音說:「願聞其詳。」
跡部:「你是不想笑?」
英美裡:「沒有,真的沒有。」
跡部看一眼她,又看一眼柳:「柳,你說說,她這表情是不是想笑?」
柳的人品,跡部還是信得過的!
「說,你放心大膽說實話。」跡部大手一揮,「不管這家伙之後要干什麼,本大爺幫你兜著。」
[不能跟他說實話!],英美裡用眼神如此請求。
誰也看不出柳想了什麼,但他開口:「德久露出這種表情時,89.7%,是因為什麼也沒想。」
跡部:……
英美裡:……
雖然你幫我解釋了,但是聽上去怎麼我好像是個白痴?
跡部也不知道信沒信,總之沒有在糾結於這個話題,反而跟她分析起來:「我們俱樂部的規劃是已經有了,未來的發展方向也好,硬件設施、軟性戰略都已經准備到位。」
英美裡點頭,這也是她之前一直在做的事。
硬件設施跡部包了,軟性的發展策略,當然是她來主推負責。
按照她的構想,在同一家俱樂部裡,能夠綜合容納多種體育項目是最佳的策略,這也會是未來大體育發展的趨勢所在。
當然,職業戰隊該分開的還是要分開,畢竟賽程安排和積分制度都不一樣。
但如果在對外推廣的時候,能夠跟全民健身的概念吻合上,才是最優解。
跡部也很認可她的理念:「我不是要說這個,對你之前的企劃我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有一點:我們怎麼打開市場?」
這個問題之前他們倆人也討論過,答案都很一致……
「明星。」柳說。
跡部贊賞地看他一眼:「果然是立海大的軍師。」
體育項目的造星運動,是商業化必備的條件,而商業化又是打開知名度,推向普通人群的必要條件。
說到這裡,英美裡已經懂了:「要造星,首先得有人——所以你是想從這一場合宿開始試水,看看能不能選出不錯的人才?」
嗯……誒?好像還真的挺有道理。
在這之前,英美裡總覺得國青合宿是劇情裡的必然一環,沒有什麼額外的意思,就像戰鬥游戲的過場動畫一樣一鍵skip也沒有關系。
但不得不說,跡部這個篩選人才試水的想法,居然還真有幾分道理。
而且也讓整個國青合宿顯得格外誘人……
英美裡今天跑來這裡看一圈,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深意。
要說一口答應參加這個合宿,她其實並沒有那麼感興趣,畢竟都是一群熟人,加上她對未來的發展規劃裡——說實在的,並沒有當教練這個選項。
當教練,她最多只能折磨一個隊伍;但當俱樂部的幕後老板,那真是想買幾個隊伍就買幾個隊伍。
但直接推掉國青合宿,好像又有點虧,總覺得沒把所有利用價值榨干……咳咳,沒把這次機會,充分的化為己用。
所以她一直有些猶豫。
但今天跡部簡單的話語,把她的困惑解開了!
英美裡毫不吝嗇地豎了一個大拇指:「不愧是你!什麼都能變成自己的資源,果然是綜漫世界大名鼎鼎的資本家……跡部大人!」
也沒等跡部不屑撇嘴,她當機立斷,敲開雲雀田的門,進去跟他坐談。
雲雀田雖然說是以教練的名義參加的,但實際上他更像是這個合宿的組織者。
國青合宿,也就是這三五年開辦的,說是只接納一二年級的選手,在此之前每年的人數都不多,所以這個場地看上去也夠用。
但今年,排球界湧現的好苗子確實太多,光是東京這幾個學校都能選出不少來。
雲雀田正在猶豫,究竟是像以前一樣只招收少量精英選手,無可避免地犧牲一些同位置、水平差別不大的選手;還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擴大成員範圍。
但擴大範圍,必然會帶來成本的增加……
「缺錢的話,我……呃,門外有個人,願意加以贊助哦。」
英美裡露出跡部見了無數次的客套微笑:「怎麼樣,要不要坐下來,給彼此一點時間,互相了解呢?雲雀田老師?」
面前這個敲開他辦公室門的高三少女這樣說。
*
「什麼?!你說你是一個人來的!」
十二月底,東京某處體育訓練基地門口,手握熱拿鐵的宮侑正在毫無形像地喧嘩著。
佐久早剛下車就聽見他余音繞梁,黑著臉繞過他往門口走,被宮侑一把拽住:「停停停,聖臣君停一下——你說這合理嗎?」
佐久早仰天長嘆,強壓怒火:「……你說什麼?」
後面古森也跟了上來,遠遠還能看見赤葦和研磨的影子。
等三個人都到齊,宮侑才慢吞吞開講。
「我剛到,就在門口碰見影山飛雄,他穿這麼一點居然也不覺得冷……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指了指影山,「這小子說他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也就是說——」
佐久早跟著他的手指,看向影山。
漸漸的,臉色也嚴肅起來。
他也意識到了問題大條,影山飛雄,遠在宮城的烏野頭號二傳手,今年一年級,不管是實力履歷還是年級,都能穩穩被選入國青合宿。
所以他的出現,佐久早並不意外。
但宮侑卻說,他是一個人來的?
赤葦問:「你是之前就到東京了嗎?還是直接從宮城過來的?」
影山呆頭呆腦:「直接過來的,今天出發今天到。」
謔!
宮侑、佐久早,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問出那個最重要的問題:
「你們那兩個副攻沒來?!」
「德久學姐沒來?!」
——嗯?
宮侑皺眉:「哈?你在問什麼啊」
佐久早無語:「……你才是,看到他第一反應難道不該是想到烏野另外兩個一年級嗎?」
古森也湊過去問:「等等,西谷同學也不來嗎?」
赤葦挑眉:「應該不會吧……不過要是三年級也能來就好了。」
研磨搖頭:「才不要,小黑來的話肯定會很麻煩。」
宮侑簡直要抓狂:「這是重點嗎?重點是學姐沒有來,好不好!」誰關心烏野的家伙啊!
研磨倒是很能理解:「英美裡的話,不來才正常吧?」這麼麻煩的事,聽上去也不會給她什麼好處,當然不會來。
至少研磨以懶友之心度懶友之腹,很能跟她共情。
要不是小黑說『不去豈不是太浪費了!沒看旁邊阿虎都沒收到邀請嗎?小心他纏你兩周……』這種恐怖故事,他也不會來的……
宮侑知道說服不了他,轉而開始對其他幾個人循循善誘:「不對,不對!你們知道我聽說他們給學姐的是什麼定位嗎?」
佐久早想了想:「呃……後勤?」
不是低估,實在是,一個高三女生,總不會在有雲雀田這等國家級教練的同時,還能跟他平起平坐吧?
宮侑一個白眼:「是助理教練!助理教練哦!整整一周,說不定可以找學姐磨到特制訓練菜單呢!」
「僅僅一周左右的合宿,當然不至於得到什麼神奇藥劑,一夜進步成為職業級選手,但平時就很少見到的遠在宮城的學姐,總能拉近一點距離吧?」
一通密集的文字泡,把影山那句弱弱的『其實日向月島他們一會兒晚點會過來』,掩蓋在了瑟瑟寒風之中……
「距離拉近了、訓練菜單就有了;訓練菜單有了、實力增長不就有了嗎……」佐久早喃喃。
到這時候,他也有點體會到宮侑為什麼那麼驚訝了。
「期待越高,越容易被意料之外的消息嚇到。」赤葦嘆了口氣,同樣有些郁郁,「事到如今,還是先進去吧。」
裡面已經有不少選手在練習,出名的如鷗台小巨人星海光來、稻荷崎的宮治……
古森好奇:「但是,宮治同學為什麼沒跟你一起過來?」剛剛他們在門口只見到了宮侑一個人來著。
宮侑無所謂地把包放下:「哦,這小子吃飽了撐的,說要提前一天過來探店。不能理解吧?我也不能,正常人怎麼能理解蠢蛋的想法……」
話沒說完,被宮治從背後一腳踢飛。
稀裡嘩啦一陣,日向和月島也緊趕慢趕到了合宿基地。
跟這兩位烏野選手再三確認,得到了德久學姐確實不會作為教練出席國青合宿的消息,不只是宮侑,剛剛還覺得沒什麼所謂的研磨也有些情緒低落了。
畢竟是朋友嘛,要是能在這裡見到她,當然是比見不到要好的。
……其實也說不准,畢竟她要是在,訓練量只會更恐怖吧!
訓練開始第二天,研磨想要退出的心情,第267次浮現。
國青畢竟是國青,一群頂尖選手打亂訓練,不用考慮整體是否能夠契合,全憑個人表現來安排訓練和排名,實在是對這群天之驕子自尊心的磨煉。
才練了一天半,大家就已經全然累趴。
不是□□上的累,而是一種精神上的累,一種無時無刻要跟身邊人比較、追趕,不能落後一點點的累。
——誰讓他們都是各個隊伍裡選拔出來的,最優秀的人呢!
就算是研磨,心裡也有這樣的自信,當然更不願意在多校合宿裡丟自家的臉——況且這又不是以前那種鬧著玩的合宿,在國青的場地裡,沒有熟悉的同伴,只有競爭!
愈演愈烈的結果,就是有人開始招魂了。
「德久學姐——你為什麼不來——」
「德久學姐——要怎麼樣你才肯來——」
月島從趴在桌上的宮侑和日向兩人旁邊經過,心裡輕嗤。
平時吐槽學姐的訓練量不是很起勁?關鍵時刻,又想回到她的治下……
不過不得不承認,盡管她在折磨人這件事上很有心得,但在她手底下的合宿,氛圍都很好。
月島想,所以如果可以的話……
「啊,你要來嗎?」
窗邊,正在打電話的研磨的聲音,突然顯得分外清晰:「什麼時候?……明天啊,好。接不了的,出不去大門。」
又說了兩句,他掛了電話,目光在窗外那稀少而珍貴的自由上游移兩秒,才收回來。
……立刻就嚇了一跳!
「干什麼?」研磨皺眉,兩手護在身前,「離我遠一點哦。」
一群人都湊在他身前,一時之間,居然分不出誰在說話:「是德久學姐嗎?是她嗎?剛剛你是在跟她打電話嗎?」
「理性分析,剛剛說『你要來嗎』,應該是電話那頭的人要來吧?」
「這個不用理性分析也能知道吧……」
「你說明天,難道是明天晚上?不,再幸福一點,難道是明天中午?」
「也可能是上午……」
「不,上午太早了,學姐應該起不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
「德久學姐——要來了嗎?!!」
第222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二十二天
雖然得到的可靠消息是英美裡明天才會來, 但從第二天傍晚開始,參加合作的選手們就已經有些小範圍地沸騰起來了。
【注意】:此處的沸騰,指且僅指宮侑、日向、古森三人, 其他人就算心裡有些期待,也不至於沸騰……至少不會表現得很沸騰!
「真的假的?」第三天中午吃飯的時候, 宮治詫異地問,「你說學姐雖然要來, 但也不是作為教練來的?」
月島點頭:「嗯, 影山說的。」
影山點頭:「嗯, 日向說的。」
日向點頭:「嗯,研磨說的。」
又是孤爪研磨……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位來自音駒的孤爪研磨跟德久學姐是很早就認識的好朋友——但他可是二年級啊??
二年級跟三年級之間, 本來就有天然的鴻溝,沒看見赤葦跟木兔再怎麼能打配合, 也不能說是一起去看電影的朋友嗎?
何況這兩個人還不在同一所學校, 又是競爭對手,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面……
怎麼會,就保持了這麼長時間的友誼呢?
日向撓撓頭:「……這個我也問過,但我感覺好像就是、那種, 合得來吧?」
「合得來?」宮侑撇嘴,「說了跟沒說一樣。」
「嗯,就是合得來!」日向猛猛點頭,「是那種,因為最核心的想法合得來,所以不管什麼時候見到、不管時隔多久見到, 都能合得來的朋友。」
宮侑露出蚊香圈圈眼:「已經完全聽不懂合得來這三個字了。」
「所以那個不當教練,又是怎麼回事?」宮治把話題拽回來。
研磨沒作聲, 反而是赤葦幫忙解釋:「就是說,德久學姐雖然會來,但並不是以助理教練的身份來。」
「不是助理教練的話,那是來參觀嗎?」古森有點搞不懂了。
「好像是說她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赤葦說著,扭頭看向研磨。
除了他,其他人也都紛紛看向研磨。
目光森森。
你小子,現在該給個准話了吧!
這下肯定是逃不掉了。研磨放下味增湯的勺子,嘆了口氣。
他實在懶得解釋,本來一會兒就要見到人了,干嘛非要這個時候知道詳情?一群咋呼的笨蛋。
但沒辦法,躲是躲不過去的,只能三言兩語趕緊說完:「……她說她是贊助人,和整個合宿項目有合作,後續的話,可能會在今年的名單裡面挑一些未來有志於發展成職業選手的人才,提前簽合同之類的。」
短短的一句話,短短的幾行字!
卻聽得每個人都一頭霧水!
「總感覺每個字都聽得懂……」宮侑迷茫說。
星海在旁邊忍不住點頭,雖說他一直看宮侑不太順眼,但這時候也忍不住接了他的話:「……但就是完全聽不懂!」
好在午飯吃完,雲雀田和幾個助理教練就把大家聚到一起,重新說明了一遍英美裡的來意。
「——是一家全新成立的俱樂部品牌,社長在體育圈內部有相當的人脈,不管是設備還是經理人,都已經做好萬全的准備。」
他盡量把話說得不偏不倚:「好處在於,作為這家全新俱樂部的首批選手,肯定能夠得到全力培養;但同時,他們畢竟是第一次涉足這個行業,風險是一定存在的。」
大家顯然都沒有想到,現在最多也就高二的年級,居然就要面臨這種程度的選擇了。
但無論如何,會站在這裡的人當中,至少也確實有那麼一大半未來是決心要走上職業路線的,或多或少也有關注職業比賽。
要說心儀的隊伍,也確實是有的。
只不過職業俱樂部裡,很少有中小型出頭的機會,基本來講,優秀的選手都會盡力往相對出色的隊伍裡去,幾乎不存在一人拖飛機的情況。
所以從現實的角度來講……
「哦,對了。」
雲雀田,慢悠悠地補充:「據我所知,他們好像買了黑狼隊?」
……?
「買了,黑狼隊?」宮侑聲音都在抖,「等等,是那個之前在世俱杯參加過比賽的黑狼隊?」
日向不明所以:「那是什麼?」
說到這個,影山立刻就擺脫了跟他智力同水平的稱號,侃侃而談起來:「黑狼隊,在目前國內的排球俱樂部裡,基本是四強的水平,其他的還有施懷登阿德勒等等……」
日向被他嫻熟的小舌音嚇了一跳:「你、你是誰?我認識的影山,才不是這樣的人!」
影山壓根不搭理他,這時候的他,已經難以壓抑自己內心的激動之情。
他相信,其他的選手大多數也是一樣。
一出道就能夠去世界頂級俱樂部的幾乎沒有,大部分人的職業路線,都是先從國內地方的俱樂部開始打起。
如果在國內的比賽,又或者有幸能參與世界級比賽中表現優異,那麼可能被提拔入國家隊,或者收到海外頂級俱樂部的橄欖枝。
再參考一下日本男排在國際排壇的排位,黑狼……如果一畢業就能加入黑狼……還是有德久學姐在的黑狼……
「但是學姐這樣做,也太狡猾了吧?」宮治咳了一聲,跟宮侑使了個眼色。
後者立刻懂了:「……確實啊!畢竟優秀如我等,直接加入國青合宿的選手,能夠考慮的機會還是很多的嘛!」
「就是就是,沒必要一來就把自己綁死……」宮治跟旁邊的人勾肩搭背,「再說,這消息是不是真的還不確定呢。」
其他人被這對兄弟的一唱一和搞得將信將疑,但宮侑和宮治對視一眼,兩人目光中,都是如出一轍的勢在必得!
——肯定是真的!!
學姐又不可能無的放矢,再說了,就算只是新的俱樂部,但以學姐的責任心和她愛惜羽毛的程度,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出來做擔保啊!
不管怎麼樣都不虧,只是……
「只是,再大的俱樂部,也只是一支隊伍。」赤葦慢悠悠跟星海解釋,「核心成員不會超過13個人,首發更是只有6個,所以重復位置上的考慮人選,也就只有2-3人。」
星海悟了:「所以那兩個家伙想一開始就減少競爭?」真狡猾啊……
下午的訓練結束,大家一邊擦汗,一邊預備要往食堂走。
「話說學姐未來是不是會去海外讀書啊?」星海問,「俱樂部的話,也需要去海外發展吧?」
「也不知道這個俱樂部是不是學姐的一言堂……」宮侑喃喃。
宮治笑了一下:「怎麼,不喜歡?」
宮侑握拳:「就要去一言堂才夠味!」
「哈,抖M……」
幾人走到門口,忽然聽見一個聲音:「……還是窄了一點。」
雲雀田也在旁邊:「之前修場地的時候就是這樣,沒辦法改了。」
幻聽?
「啊,大家看上去沒什麼精神呢。」
被當作幻聽的某人,難得沒有穿她標志性的運動套,而是穿了一條紅黑格子及膝裙,在米色襯衫外面套了件同花色的針織馬甲,外面再套一件厚實的純黑羊絨大衣。
就這麼微微笑著,在訓練館門口閃亮登場了。
「怎麼說呢……」
宮侑有點呆。
宮治想了半天,愣愣說:「就是好像……」
古森撓撓臉頰:「感覺學姐……」
赤葦,一錘定音:「突然,看上去很有錢?」
英美裡保持微笑,假裝聽不到他們的議論:「大家好,我是這次合宿的贊助人之一,德久英美裡~」
尾音不自覺的,有點窮人乍富的小蕩漾。
雖然是跡部大人出了大部分的錢,但畢竟代表他們的俱樂部出面選人的是她嘛。
古有狐假虎威,今有美假跡威~~~
這下飯也先不吃了,雲雀田帶著她去認人。
雖然大部分人都認識,但總有那麼幾個不熟悉的,於是讓選手們排隊站好挨個點名。
嗯,非常運動風的介紹。
他們晚飯時間是5:00~6:00,6:30~8:00還有一段練習,緊接著是自由活動時間,10點之前上床睡覺,作息安排跟職業選手相當吻合。
所以這段互相認識占用了大家的晚飯時間,有那麼幾個臉色看上去都有些發青。
英美裡一眼掃過去,一群人無不是苦大仇深、喪眉耷眼,個別膽子大的還在偷偷瞟她,不知道寄希望於她這位勇士拯救一群王子還是怎麼說。
她看得發笑,但也沒拆雲雀田的台,畢竟她還要從這人手底下薅羊毛。
於是假裝沒看到,慢條斯理地介紹自己的來意:「……本次合宿,基地內部硬件設施、數據分析軟件以及後勤保障工作等,都是是由我所在的俱樂部提供的服務,大家也可以簡單體會一下,這是否是你想要的未來。」
「——當然,我們也不會永遠保持這樣的水平,為了迎接更優秀的選手,我們也已經有了長遠發展的構想,從硬件設施到內部經理人、教練的水平,都會在我們的關注範圍內。」
日向舉手,反正他到現在也沒搞懂那個收購是怎麼回事,干脆直接問了:「所以學姐,聽說你要買一個叫黑狼的東西,是真的嗎?」
英美裡黑線了一秒,心說你怎麼能把買一個俱樂部說得像買塊蛋糕一樣,但還是點點頭:「是哦。」
她環顧一圈,在眾人的目光中聳聳肩:「不相信的話,可以問雲雀田老師。」
雲雀田多少也是有點無奈,這人之前到他辦公室來,坐談的態度相當認真,還以為要提出什麼不合理的要求。
結果她說『既然我們提供了資金、設備之類的協助,也希望能拿到選手們的優先考慮權』,這樣的話。
雲雀田一問她名下的俱樂部是哪家,結果說是黑狼。
黑狼!
這誰會不考慮啊!與其說是利益互換,不如說只是他們的國青合宿在一個勁拿到越來越豐厚的條件吧!!
不知道這種物美價廉的合約能不能多簽幾年……
不過雲雀田也知道這不大可能,德久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大概率只是為了以相對低的價格飛速簽下有潛力的選手,避免競爭抬價,同時也要為她們新整合出的俱樂部品牌打響知名度。
所以,今年是最好的機會了。
雲雀田想到這裡,忍不住又強調了一番:「只要是有心往職業方向發展的,我都認為這是一次不可錯過的良機。」
宮侑忍不住眨眼:「當然是好機會,但是,我們要怎麼做才能抓住這樣的機會呢?」
是啊,要怎麼做,才能贏得她的青睞,獲得踏入職業圈的第一張門票呢?
英美裡也衝他眨眼:「好問題,宮侑同學。」
「你們可以不用把我看做什麼學姐、什麼朋友,只需要去想,一支俱樂部球隊,對球員的期望是什麼呢?」
研磨小聲:「勝利?」
英美裡點頭:「勝利當然是很重要的,但我們想要的不僅是勝利,而且是長久的勝利。」
長久的勝利?
「一次兩次的勝利,或許只需要購買強力的球員或者一點運氣,就能夠做到。」她往前走了幾步,讓人們能更清楚地看見她臉上平淡卻又神采飛揚的神情,「但我們想要的,是長久的,牢固的勝利,這就需要選手和我們一起不斷成長。」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成長性,都有屬於自己的獨特價值,所以……」
英美裡露出一個微笑。
一個讓研磨忍不住判定為『金錢主義大勝利』,但又有些為此動搖的微笑。
因為實在是……
「所以,向我展現你們最有價值的一面吧。」
她笑著說。
「否則的話,可能沒有被我一言堂的機會哦。」
第223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二十三天
有了吊在腦門前面的胡蘿蔔, 集訓的氛圍頓時火熱且高漲起來。
所謂的俱樂部合約簽訂,其實是一個不大不小,恰到好處的激勵獎品。
既不像近在咫尺的春高那麼急迫, 而且現實,讓人一看就覺得煩躁;又剛好契合大家的願望, 不至於讓人完全失去爭奪欲。
雲雀田曾經懷疑這是德久同學早有預謀,將每個人的心理全盤操縱的結果, 最後會不會兌現還是兩說。
但今天她一來, 跟大家一說話, 雲雀田的疑心就打消了。
他做這麼久體育,很能理解為什麼外界的人總認為體育界的家伙們思維簡單,尤其是成績較好的一批, 因為他們長久以來就是處在這樣的環境裡。
除了成績什麼都不需要,但又要跟隊友配合, 所以不排擠旁人, 就算有衝突,最後也會用實力說話。
而德久同學跟選手們交談的時候……
雖然這麼說很奇怪,但她也有一種這樣的氣質。
像是一種很真誠,不管說什麼, 都一定會做到的氣質。
不管怎麼說,大家能夠在合宿當中充分表現出自己的實力,對於雲雀田自己來講也不是一件壞事。
只不過站在訓練館門口,看著裡面熱火朝天、硝煙四起的情景,雲雀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群人,未免也太積極了一點……!
跟平時簡直截然不同!
每個教練都有自己帶隊的風格, 雲雀田雖然看上去笑容溫和,好說話, 但實際上操盤起來是相當鐵血而不容反駁的。
他在國家隊裡坐鎮時,就深深知道,對付這些運動員,必須要讓他們看到你的決心——不管是達成某個目的的決心,還是說話不容違背的決心。
否則的話,即便不是出於主觀意圖的惰性,也會不自覺地在訓練內容上打折扣。
也正因為這樣,剛開始合宿的這兩天,他沒有刻意去調節,也能感覺到大家的氣氛都比較緊繃。
雲雀田對此的態度是不太所謂的,他雖然明白氛圍的重要性,但這場書滿打滿算也就一周多,不會超過十天。
既然時間有限,更不可能浪費在調節大家的情緒上。
說得更冷酷一點,畢竟運動員自己的情緒調節,也是他們的一門功課。
在賽場上,教練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地注意到每個人的表情,如果沒辦法自己調節,那就只能任由情緒影響到場上的表現?
這種人選,在他看來無疑是不合格的。
所以與其說他們漠不關心,倒不如說也算是幫英美裡再次篩選了一遍。
這群小子們剛來的時候還很活潑愛鬧,現在都變得沉穩了,這不是挺好的嗎!
只是完全沒想到,英美裡來這麼一次,就又把大家的熱情點燃了。
要說努力白費……
算了,還不如說,她有她的一套呢。
雲雀田無奈失笑,吃完了晚飯,又和英美裡去敲定了一些合作的細節,才慢悠悠晃到訓練館門口。
「你是說一會兒跡部……君也會來嗎?」雲雀田糾結了一下該怎麼稱呼跡部,最後還是禮貌而不失氣節地叫了一聲跡部君。
氣節!再有錢的人,他也要有氣節地面對!
英美裡點頭:「是啊,我跟他說了這邊的情況,他還蠻感興趣的。」
看雲雀田臉色不大好,她體貼補充:「而且不用擔心,他本身也是個打網球的人,跟選手應該還蠻有共同話題的,跟我一樣大,也不會很說教。」
雲雀田抽了抽嘴角:「是、是啊……」
他倒不是擔心這個,他是擔心……
擔心這一堆熱情過剩的選手,把人家大少爺給嚇到了……
一看他臉色就知道這人還在擔心,英美裡心想,怎麼也不至於吧?
跡部雖然說是身家巨富的大少爺,但冰帝也不是人人都那麼有錢,更不用說其他學校的選手,此人還是很懂得怎麼讓別人覺得不被冒犯的。
況且她到這個世界以來,已經見識了三部運動番,裡邊要說最奇怪的她暫時選不出來,但要說最正常的……怎麼想也是我們小排球吧!
要說讓這群正常人,把見慣各種排場、見慣各種奇幻魔怔的跡部大人嚇到,對英美裡來講是有點天方夜譚一樣的事情。
——至少一開始她是這樣想的……
結果剛走進走廊,已經能聽見裡邊大呼小叫的聲音。
「哈!剛剛這個球,我的表現真亮眼!」
「說什麼呢……剛剛那個球,怎麼看都是我傳得很漂亮吧?」
「哈哈,你們二傳總是這樣,一切好處都是自己的!」
一句話,頓時得罪二傳無數。
連日向都不幫星海說話了,要知道,這裡不僅有同期公認最恐怖二傳手孤爪研磨,還有他自己本隊的二傳手,影山飛雄啊!
簡直不能想像,如果他在這時候幫腔星海,回去以後會收到什麼樣的排擠、和歧視!
所以只能任由主攻小巨人星海光來被圍堵在角落裡,面對一眾二傳手的黑臉壓迫。
宮侑、赤葦京治、孤爪研磨、影山飛雄……
恐怖的陣容,慘淡的未來!
星海一抖,頓時想起這之後幾天他想扣球還是離不開這幾個人的雙手,頓時又慫了,頭頂的白毛都軟化幾分,恭維道:「當、當然,二傳手也是很重要的……」
英美裡還沒來得及對眼前這種堪比排球隊霸凌的場景發表什麼看法,手機響了。
【from跡部:我到了】
【from跡部:上次來的話時候沒發現,這裡真夠偏僻的,我家司機繞了一圈才到】
【from跡部:不來門口迎接……】
後半句沒看完,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放回包裡。
沒過多久,沒人迎接的跡部景吾已經出現在了走廊盡頭。
而英美裡和雲雀田還沒有進去。
實在是,裡面太吵鬧了……
吵得英美裡面無表情,吵得雲雀田面露羞愧。
兩人透過縫隙往裡面看,只見攻手們爭奇鬥艷,每個球都要爭搶一番;二傳手暗暗較勁,就連研磨都被激起了那麼一絲鬥志。
研磨,都被激起鬥志了!
可想而知,裡面是什麼樣的鬥獸場!
英美裡感覺自己往裡踏入一步就會被熱血少年的青春激情徹底融化,干脆站在門口等待跡部大駕光臨。
他一來,當即上下打量英美裡的穿搭。
「怎麼看上去這麼不像你自己搭配的呢……」他摸摸下巴。
固然英美裡很愛穿運動套,但她自己搭配私服的時候也不乏一些品味。
只是一個人的品味往往比較固定,英美裡就算要搭配,也走的是簡約輕巧風,偶爾會是高對比度色彩搭配,很少有這種內斂貴族風……
英美裡:「我找別人幫忙搭配的。」
跡部:「你居然不找我!本大爺在你認識的人裡,品味怎麼也能排到前三吧!」
英美裡:……
「嗯,我找的第一。」她輕輕翻了個白眼。
三人一走進去,訓練館就頓時安靜了下來。
像巨大一塊冰扔進沸水裡,雖然看上去還是波瀾不停,但裡面已經降了溫,很快就徹底冷卻,站到他們面前聽人說話。
跡部照本宣科念了一通俱樂部成立的宗旨,緊接著放出炸彈:「簽約後,我們同時會啟動造星計劃,在培養專業素質之外,也會做一些知名度方向上的打造。」
「具體是什麼呢?」宮侑舉手。
跡部想了想:「參加一些活動、綜藝……?可能會客串電視劇,當然,廣告也不會少。」
這些項目,顯然都是在正常運動員訓練之外的內容。
要想雙方兼顧,必然會需要做一些協調和犧牲,於是大家紛紛又沉默下來,似乎在思考。
「——我可以!」
首先開口的,還是宮侑。
「我完全沒有問題。」他自信地一抬下巴,「不管是訓練還是廣告,我都能做到最好,而且不需要犧牲任何一方!」
跡部都驚了:「好自信……」而且是真的自信,不是為了充面子爭取機會,硬撐著的自信。
英美裡:「你也好意思說別人嗎!!」
「我也可以!廣告拍攝什麼的……」影山顯然都沒領會到宮侑到底在說什麼,但還是不甘示弱地跟上,「我、我也可以的!」
星海在旁邊看得一頭霧水:「他們倆在爭什麼?德久學姐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到,全靠廣告價值來選人的類型吧?」
赤葦嘆氣:「患得患失,是這樣的。」
就跟最開始在門口遇見的時候一樣,因為期待她能來,所以對她不來的消息反應很大;
因為很想要去,所以對『萬一去不了』的想法不能夠接受吧?
他自己是很清楚,自己沒有堅定要做職業選手的打算的……
赤葦側過臉:「你也不去嗎?」
德久學姐和那位跡部學長都在,兩個掌握話語權的實權者到齊了,如果要想簽下這份合同,這時候怎麼也該上去刷個臉熟。
但宮治沒有動。
依赤葦看,這位高中排球界聞名的雙胞胎兄弟之一,全國第一二傳手的弟弟,宮治同學,不管是從技巧、能力,還是形像資質,都完全具備成為排球明星的潛能。
卻總是不太想要去爭取什麼似的,在面對眼前這樣的機會時,也是一樣。
「我就不用了吧……」宮治干巴巴地說。
赤葦挑眉:「為什麼?」
這個梟谷的二傳手,平時一向是很有眼色,不該追問的話絕對不問的。
但一旦問了,就一定會要一個答案。
「如果只有一個人入選的話……」宮治想了想,「說不好,我只是並不覺得,不打排球我就會變得很不幸。」
「不過那家伙應該是的。」
旁邊沉默良久的研磨,忽然開口:「可是,現在不只是一個名額吧?」
他說話很慢,但聲音並不算細,反而有些低沉:「英美裡要簽約的話,肯定不會只簽一個,她在這方面一向很大方——因為對她自己也有好處。」
人選多的話,她挑的余地就更大嘛。
「而且,之前國青應該也是每個隊最多抽選一個人,破例不能超過兩個。」研磨隨口說出大量內部消息,「但因為她贊助,所以國青這邊能夠有更多的預算,去支付更多的成本。」
「這就是她的做法。」
「所以如果你只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名額會跟其他的、所謂『更喜歡排球』的人形成競爭……」
他瞥了宮治一眼:「我認為完全沒有必要。」
宮治抿抿唇。
「……你說得對。」他說,「至少現在,我是想要試試的。」
於是一個猛子扎進人堆,開始競選簽約名額。
這下擠在那三個人面前的人群,更加擁擠了,從側面看,就好像一團五顏六色的人浪,怎麼看怎麼怪異。
「這群人,真的不太正常……」自詡正常的星海,扭頭去看他認為很正常的佐久早,「佐久早你說是吧?」
佐久早卻已經跟他擦肩而過,走上前去:「學姐,廣告具體需要拍什麼類型呢?宣傳片?我都可以……只要衛生達標……」
星海:?
他扭頭:「——日向你說呢……」
剛剛還在他斜後方的日向,這時候已經一個後空翻、兩個後空翻,翻到了英美裡面前!
「學姐請看!」他臉不紅氣不喘,挺胸抬頭展示自己,「我會後空翻!肯定有很多人想看,所以會有很多人氣的!」
星海:……
星海:…………
後空翻能有什麼吸引力啊!再說人家根本沒有說只看會不會拍廣告吧!最重要的不還是打球的能力嗎!到底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德久學姐啊!!!
這群抓不住重點的……白痴!!!
第224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二十四天
國青合宿的時間不算很長, 但不管是小有成績的名校選手,還是偶然有機會參與的實力派,都結交了不少新朋友。
「不對吧, 結論難道不該是,『都獲得了很多實力上的提升』嗎?」星海有點抓狂,
「誰是來這裡交朋友的啊!!」
日向:「我啊!」
星海擺擺手,面露疲憊:「你除外。」
這麼多天相處下來, 他也看清楚了, 這個日向翔陽純粹就是個什麼也不知道的笨蛋!
不管是有人在他面前明裡暗裡說些什麼, 『你們運氣真好有德久學姐在隊伍裡』的話,還是假模假樣替他操心『身高是未來做職業的第一道門檻哦』,這家伙都跟聽不出來一樣嘿嘿笑。
簡言之, 一根筋的陽光少年。
星海在旁邊聽得簡直青筋亂跳,恨不得衝上去替他罵人, 但那些家伙畢竟沒有指名道姓, 也沒提到他星海光來,而且日向又一副什麼也沒聽懂的樣子。
不知道的人看了,還真以為是什麼其樂融融的談話場景。
這時候他主動挑釁,豈不是反而理虧嗎?
星海白白為此錯過了很多次伸張正義的機會, 但日向看上去始終沒受什麼影響,他也就干脆作罷。
反正也不關他的事!
這天洗完澡,准備去食堂摸個夜宵,星海和研磨、宮侑三個人難得湊到一起。
他們三個一向是不太熟的,即便是在合宿裡待了這麼久,每個人也有各自關系更好的人。
舉例來講, 研磨跟赤葦會更熟一些,跟日向也是好朋友。
除了這兩個人, 他一般不會主動跟別人說話,偶爾會和其他幾個二傳有一些溝通,但都不深入,談不上朋友。
至於宮侑,他倒是會比研磨開朗一些,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既然這次合宿有宮治在,他當然也不會跟別人發展出什麼親密的友誼。
除了宮治之外,能說話比較多的也就是日向和影山了。
和日向,是因為他覺得這小子很神奇;
和影山,是因為這是他難得不那麼討厭的同位置選手。
他們三個會在這裡遇上,也只是因為剛好都在同一個時間洗完澡。
星海和宮侑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要一起來找點夜宵吃,研磨也正好餓了。
三個人都不是那種會看別人眼色的類型,更不會因為擔心萬一會尷尬就不去滿足自己的食欲,所以並肩一路走到食堂。
合宿基地的食堂非常之大,而在德久學姐跟那個叫跡部的學長來過,並留下一句『本大爺不允許自家的訓練基地只有寒酸的二十幾個菜!』之後,裡邊的餐品也越來越豐富。
豐富到了一個正常人都不敢想像的水平!
不管是日中意法等等按照國別區分的料理,還是按照酸甜苦辣不同口味、或不同過敏原區分的料理,從早到晚不重樣上百種,擺滿了三條巨大的長桌,自取自用。
廚師當然也全天候在裡面忙,只是現在廚師下班之後,就會留下一部分餐品以套盒的形式打包好,冷凍放在冰箱裡。
需要的時候,選手自己拿去微波爐或者烤箱加熱就可以了。
吃個夜宵又不是犯罪,三個人也沒有躲躲藏藏,就這麼大喇喇地走進食堂。
「怎麼開著燈?」宮侑挑眉,「還有人比我們來得早?」
三個人信步向前,走到門口時,隱隱聽見裡面有人說話的聲音。
「哈……你這麼小的個子,還真想當職業選手啊?」
「笑死人了,別說出去給職業選手丟臉好不好?」
「就算要簽約,拜托你也看看自己的條件行不行?1米7都不到的攔網……真多虧了你們隊友擔待,不然的話別說進全國了,在地區都是一輪游吧?」
「以後職業隊裡別人可不會像社團活動一樣容忍你哦——」
哦。
三個人在門口面面相覷,頓時,腦子裡出現一個名字:日向翔陽?
這個正在被圍攻的,應該是日向沒錯——既有身高這個被攻擊的點,又是攔網,在這次合宿裡應該是只有他了。
他們三個都跟日向頗有淵源,這時候怎麼都有點進退兩難。
要是完全不認識,反而無所謂了,直接走進去拿了東西,不管人尷不尷尬,自己把自己的事做完扭頭就走。
但偏偏又認識,關系還不算差,所以反而在門口不知道該做什麼。
宮侑往旁邊牆上一靠,舔了舔唇,問:「可是你們兩個也不高吧?不介意?」
研磨秒接:「我沒想做職業選手。」
星海哼了一聲:「他們不敢在我面前嚼舌根。」
「嗯……」宮侑挑眉,「也就是說,那小子會被圍追堵截,是因為他想做職業選手被人看出來了——當然他也沒想藏——但又一直沒有強硬地把人罵回去?」
裡面的叫囂聲還在繼續,見證一切的星海也沒點頭,但宮侑已經推出了結論,不由得有些失望。
原本他對日向感興趣,正是覺得這麼小的個子,卻可以研究出那麼多殺傷力很強的招數,這人身上的韌勁和瘋勁都讓他覺得有趣。
但按照剛剛分析出來的邏輯……
沒意思。
他無聲地嘖嘖嘴,正想推開門直接進去,忽然聽見裡面少年的聲音:
「說夠了嗎?」
「是因為覺得德久學姐是我們學校的學姐,所以在做決定的時候一定會偏向我們;還是覺得反正自己實力都已經不夠了,不如在最後時刻發散一下惡意,讓自己心裡好過一點?」
之前一直不說話,現在突然來這麼一句……
口齒清晰,擲地有聲,宮侑聽得眼睛都瞪圓了:「哇,這是……」
研磨微微一笑,對日向突然的輸出毫不意外:「那可是我的朋友呢。」
星海側目。
是你的朋友,所以這麼可怕就是正常的嗎?你到底是個什麼生物啊?!
裡面日向還在說呢:「身高有差距當然要承認,但是就算身高不如你們,我的得分也比你們多、攔網成功率也比你們高。如果這樣的我是不配簽約做職業選手的廢物,那麼你們……?」
宮侑聽得噴笑:「他平時不怎麼說這些話,但沒想到嘴巴還是挺毒的耶?」
星海嘆氣,他就知道這小子不是完全不介意。
看旁邊兩人看過來,小聲科普了一通日向之前的戰績——0!
光榮的0!一次回嘴都沒有過!
「——真是服了。」宮侑往裡面探了一眼,「那怎麼這時候突然又開始說了?」
研磨摸摸下巴:「翔陽是脾氣好,又不是蠢。」
之前不說,是因為這幾個說怪話的人也不蠢,知道挑他落單的時候再說這樣的話;平時最多也就是星海聽到的那種程度,再過分的沒有;
再就是……
「翔陽要做職業選手的心,很堅定。」研磨說著,推開食堂的門,「所以他的脾氣也沒有看上去那麼好哦。」是個硬茬來的。
他走進去,宮侑和星海也連忙跟著走進去。
「翔陽,吃不吃夜宵?」研磨干脆地無視了旁邊幾個人。
日向扭頭,一下又陽光燦爛了:「好啊!吃!」
說完,兩個人抬腳就走。
旁邊被氣得臉色漲紅的幾個人,眼看隱隱開始往紫色的方向發展了。
宮侑打量一圈,嗤笑一聲:「果然是成績墊底的那群人。」所以才整天盯著別人嫉妒啊。
好,這下徹底紫了。
星海簡直沒眼看,垂著頭把宮侑拉走去找吃的。
臨走前,甩給他們一個大大大白眼。
也不知道那幾個人是心虛還是怎麼樣,等他們找完一圈回來,已經跑的無影無蹤。
夜宵沒什麼特別的,跡部家招來的廚師都很有經驗,做出來的東西營養全面品類豐富,熱量低不說,味道還相當不錯。
幾個人很快吃完,日向跟沒事人一樣,轉臉就要跟大家拜拜回房間。
眼看他都要消失在走廊盡頭了,星海忽然叫他:「喂,日向。」
日向回頭。
「如果你沒有打算拘泥於,『全職業圈最矮攔網』這種虛名,不如考慮轉行打接應。」
他說:「這才是更有價值的方向。」
他說話直白得宮侑都嚇了一跳,咬著手瑟瑟發抖看他:「星海君,星海君……」
你是忘了這小子剛剛在裡面舌戰群儒的戰績了嗎!
但出乎宮侑意料,日向只是愣了一秒,隨即點頭:「是這樣嗎?我會好好考慮的!」
星海並不意外:「嗯,那我走了。」
宮侑和星海同路,留下研磨在那跟日向一起回宿舍。
二傳和主攻走在路燈下,宮侑忽然停步:「啊,我懂了!」
星海:?
他看著站在路燈下挪不開腳,非要用右手握拳捶左手掌心這種老套姿勢,來表示『他懂了』的宮侑,眉眼抽搐:「你懂什麼了?」
宮侑嘿嘿一笑,不欲跟他解釋,反而抓著星海跑得更快了。
日向翔陽……這小子……
雖然按大家所想,他當職業選手的心很堅定,同時也絕不會任由別人說嘴,但看人卻很分明;
誰是在譏諷、誰是在為他好而提出建議,他相當清楚。
宮侑在心裡抽絲剝繭。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呢?
他沒問星海,反而等回了宿舍之後問宮治:「你說呢?」
「我說你大晚上去吃夜宵還不帶給我一份就是死罪。」宮治撇嘴,「……他聽上去像是早就在考慮這些了,不是嗎?」
宮侑又捶左手心:「對哦!」
雖然看上去是單細胞脫線運動少年,但日向會在某些時候,流露出一種非常『社會化』的感覺,或者,『人性化』?
大概,翔陽君也早就在了解了職業排球手的發展之後,對星海君的提議心中有數了吧?
宮侑最喜歡分析人身上的微妙之處,那天半夜拉著宮治討論飛雄君討論到半夜,今天也不遑多讓。
說了半天,總算消停下來,宮治心裡大呼『阿彌陀佛』,被子一拉准備睡覺。
「喂。」
宮治不耐煩:「啊?」
宮侑沒看他,兩手叉腰走到床邊,看著窗外的夜色。
他深吸一口氣,大喊:「果然,這個世界上有趣的人,還有很多啊——!!!」
宮治:……
宮治:「請不要在春高快開始之前說這種很有愉悅犯味道的發言謝謝。」
他可不想做什麼『最受歡迎反派雙胞胎兄弟』啊!
*
雖然在選手面前表現得很輕松,一副『愛誰誰我們隨便簽幾個人試試』的樣子,但最後做決定的時候,英美裡和跡部差點熬了一個通宵,才確定拍板下來最後的人選。
按照跡部大人的想法,當然是財大氣粗,想簽幾個簽幾個。
但不管怎麼說,考慮到品牌形像,和『稀缺的才是奢侈品』這種概念,英美裡還是說服了他不要貪多嚼不爛。
具體的簽約事宜還要等法務那邊把合同做出來,但春高是不等人的。
烏野作為頭號種子,第一輪輪空,第二輪的選手是個初次打入春高、名不見經傳的隊伍。
英美裡去看了眼他們的建校史:「哦,原來是一所合資學校,成立於十二年前,現在的校長是日法美混血;排球社團成立於五年前,今年就已經打入春高了嗎……?」
大地:「但是也不用去看建校史吧!!」這也太久遠了!
雖然看上去這個背景很有主角的味道,但英美裡堅信沒有人能比她和烏野更加主角——女主角+原作主角,主角度簡直爆表!
沒人知道主角度是個什麼東西,但烏野確實輕松打敗這所履歷嶄新的學校,順利挺進第三天的比賽。
春高的第三天,眾所周知——魔之第三天!!
因為賽程原因,會在一天內安排兩輪比賽,對選手的精力、體力、腦力都是很大的挑戰,故而得名。
而這樣的賽程安排,還導致了另外一個問題。
「山口,山口?過來一下,帶著緣下一起。」
山口一面收拾包裹,一面點頭,心裡卻有點愣神。
他,和緣下學長?
等到了德久學姐面前,發現旁邊站著的還有仁花,就更奇怪了。
這是個什麼組合?德久學姐打算干什麼?
不過都德久學姐了……
山口一秒想通,站在原地等著聽吩咐。
「啊,是這樣。」學姐活動著肩膀,走到他們面前,「你們也知道,明天我們肯定會很忙,沒有時間接受零零碎碎的采訪……」
山口點頭,這個他是知道的。
因為魔之第三天的賽程很緊,所以體育周刊的記者或者其他新聞媒體想要采訪,一般會在前一天,也就是今天,統一約一個時間,類似新聞發布會,由專門的人去集中回答問題。
——當然,這種待遇是強校專屬。
英美裡打了個呵欠,她昨天半夜太興奮沒睡著,一想到這是最後一次春高以後再也不用這麼操勞,就興奮得不得了。
「嗯,我和大地商量過了,決定讓你們三個去參加采訪。」
她拍拍手:「就這樣。」
說完,兩手攤開,往旁邊一擺。
一副『我話說完了你們看著辦』的表情。
山口幾人,別說辦不辦的,簡直一下就愣住了。
三個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在彼此身上打轉。
山口忠、谷地仁花、緣下力……
這、這——
再一次確認了身邊人的名字,三個人不約而同,發出一聲尖銳爆鳴:
「——哈?!我們去接受采訪???」
第225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二十五天
「我、我們去接受采訪嗎?」仁花顫抖著聲音問。
「嗯, 對啊。」英美裡完全沒當回事。
她都不當回事,旁邊的大地也好,潔子也好, 就更不會當回事了。
「就是一次采訪而已,以前英美裡跟我們是怎麼說的, 你們就怎麼說吧。」大地鼓勵。
山口結結巴巴:「可、可是……」
這能一樣嗎?!
雖然說他們平時聽著學長學姐們接受采訪,心裡或多或少也會記下來一些語句, 更有甚者, 在背後還會幻想有一天, 萬一自己也能作為隊伍的代表,接受記者們的提問,跟他們鬥智鬥勇的時候會怎麼發揮……
但絕對不是現在就上場啊!!
山口滿腹的槽要吐, 作為一個正常人,一個在烏野隊裡很少見的正常人,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世界上, 難道會有任何一支隊伍的隊長和經理,會把一年級——甚至是一個很少上場的一年級,直接推到記者面前去接受采訪嗎?
烏野會!
德久學姐和大地學長,就會!
從這二人臉上接收到絕對不可能更改的信號, 山口只能痛苦地轉頭,試圖去團結自己僅有的兩個同伴。
比如,和仁花交換一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眼神……
但出人意料的是,仁花並沒有看他。
一直以來跟他一樣膽小謹慎,甚至有的時候比他還要更膽小一些的谷地仁花,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好的, 我沒問題。」
山口:……
你這麼說,那我成什麼了?山口望天。
既然仁花都沒問題, 他也只能僵硬地點點頭:「……我也沒問題。」
英美裡很滿意,大地很滿意,潔子也很滿意。
幾乎可以算是烏野唯三能稱得上有權力者——其中還包括唯一一個實權者的三人組,滿意地離開了現場。
當然,也走的不遠。
剛離開後輩們的視線,立刻躲在後邊那根大柱子的側面開始竊聽。
潔子想了想,實在沒搞懂,忍不住問:「為什麼要躲起來?」站在他們後面聽不也是一樣的嗎?
英美裡:「這你都不懂了,我們在的話,他們就會下意識在心裡依賴我們啊!」
「如果卡殼了的話,肯定會扭頭看我,我能不幫忙接話嗎?我有那麼冷酷嗎?」
潔子:英美裡的話,有吧?
大地在旁邊憋笑。
忍住、忍住,大地!這兩個人你一個都得罪不起啊!!
不遠處,記者們已經按照約定的時間來了。
遠遠看見只有山口、仁花,以及緣下在,著實吃了一驚,但轉眼又興奮起來。
說實話,德久同學和澤村同學的采訪當然很好,很有價值,但對他們來說有點太四平八穩了。
越是滴水不漏,不容易出錯的對話,記者們采訪起來其實就越沒興致。
他們最喜歡做的,就是采訪這種沒准備的新人了,因為總是能從中挖出不少意料之外的情報!
當即眉開眼笑地湊過去:「緣下同學,山口同學,谷地同學,今天是三位來負責接受采訪嗎?」
山口和谷地,剛剛分明是答應了,但這時候面對著話筒,又有些緊張,忍不住扭頭看向緣下。
後者嘆了口氣,四平八穩說:「是的,大家有什麼問題,今天我們都會盡可能作答。」
記者們一下就高興了:「那麼,緣下同學,對於今年烏野的成績有什麼展望呢?」
緣下微笑:「現在其實已經打進第三輪了,要說眼下的期望,當然是希望能順利渡過魔之第三天;至於對整個春高賽季……」
要來了嗎?冠軍?亞軍?四強?
總要說點什麼,讓他們能做文章的吧!
不管緣下怎麼說,大概都會在明天的報紙上配一個巨大的標題——烏野新人鋒芒畢露,言談間劍指【xx】!
這個【】裡該怎麼填充,就看緣下能透露多少了!
至於原本就已經蟬聯了IH冠軍,也拿過春高冠軍的烏野,再如此高調地宣布目標是否會讓球迷們觀感不佳,這就不是他們該操心的了。
緣下還是那副笑臉:「至於對整個春高賽季,我們最希望的,就是每個選手都能不留遺憾。」
啊?
不留遺憾算什麼展望啊……
記者們連聲追問:「具體呢?對最後的成績、結果!有沒有什麼比較確切的目標呢?」
仁花小聲說:「我們不太去講名次的……畢竟那樣會給選手比較大的壓力。」
她靦腆一笑:「當然,諸位記者肯定不會亂說亂寫,只是我們也要為選手的身心健康考慮嘛。」
什麼意思啊!!讓你們說個目標,就影響選手的身心健康了是嗎!萬一成績要是不好,我們是大罪人是嗎!
記者們,心中狂喊。
但仁花看上去實在是很無害,瘦小的女孩子,皮膚是一種缺乏運動的白,讓人覺得多說一句都是欺負人。
於是話筒調轉,避開二年級成熟(?)的緣下,避開不好招惹的仁花,轉而去問山口:「那麼山口同學,作為不怎麼上場的一年級攔網,你是否也期待在此後的比賽裡登場呢?」
圖窮匕見,圖窮匕見啊!
就連緣下,都是心裡一緊。
這種問題實在是不好回答,答是的很期待,完蛋,意味著你對目前的上場率不滿;答不是的我聽安排,又說你作為烏野新人毫無銳氣。
山口……畢竟又是一年級,不成熟之外,有一點爭強好勝也可以理解。
記者們很期待,目光灼灼盯著他:「山口君,你怎麼想呢?」
想不想上場,當然是想的,但是……
「其實我的上場頻率已經很高,學長學姐們也有問過,是否願意承擔更多的責任——但是,因為我自覺還有很多不足,所以不想要浪費這樣的機會。」
山口微笑,看上去還有點新人的手足無措:「當然,我也非常感謝學長學姐們願意相信我。」
「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不辜負前輩和同伴們的期待,成為真正能夠獨當一面的攔網手。」
好像說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既說了自己對目前上場頻率的滿意,又說了前輩們的關懷且給了不少機會。
但為什麼最後呈現出來的上場頻率比不上同期另外兩人呢?
哦,原來是因為他自己謙虛,覺得還可以再歷練,所以不願意浪費機會啊。
嗯嗯,確實說了很多……
但是有什麼用啊!沒有爆點啊!整個隊伍聽上去前輩關愛後輩、後輩謙遜懂事、對內氣氛一等一的好啊!
記者們頓時感到一陣無力。
原本以為德久和澤村不在,烏野的宣傳口應該很好撬開,很能得到一些有價值的材料才對……
怎麼這三個人,一個比一個難纏啊!
看上去倒是比那個德久英美裡要有禮貌很多,結果還不如讓她來呢,畢竟德久可不會打這麼多官腔,還是經常妙語連珠的……
不遠處的巨大石柱後面,英美裡用手肘捅了捅大地。
「這下放心了?」
大地目光還落在那三個人身上:「……你不也是?」
「切,假正經。」
緣下是板上釘釘的二年級隊長,山口則大概率會是一年級未來的隊長,這不僅是熟讀漫畫的英美裡未蔔先知,就連大地自己也是這樣的安排。
他從黑川學長那裡得到隊長之位的時候,就隱隱有一種感覺。
除了擁有某種特質的人之外,別的選手,不管成績再好、技術再優秀,都不適合。
「什麼特質?」潔子問。
英美裡也問:「是啊,什麼特質?」
大地呵呵一笑,不說話,頭也不回地走回往烏野的大巴停靠點走去。
——那當然是,不生氣!
不管面對多麼神奇的隊友,都不生氣,還能組織話術的,特殊能力!
*
明天畢竟一早就要比賽,接受完采訪,烏野就調轉回酒店去了。
春高的時節,天氣實在是很冷,英美裡勒令所有人沒有特殊情況,不要隨便往外跑,如果要往外跑,必須給菅原報備——這人再怎麼脫線,至少也會幫忙檢查一下他們是不是穿的太少。
距離晚飯其實還有一會兒,很快,菅原那兒就收到影山打來的報告,說要出去跑一圈步。
菅原熟門熟路地拽來山口。
之前來東京打比賽,影山不是沒有這麼申請過,最開始的時候菅原不知道這人是路痴,放心大膽讓他去了。
現在想想,菅原還是委屈,世界上哪有路痴會那麼自信地、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挺胸抬頭告訴他,『菅原學長我要出去跑步』?
於是當時犯下彌天大錯,差點讓影山找不回來,在比賽前受了英美裡好幾個充滿威脅的冷笑。
至今為止,那天臨比賽聯系不上影山的場景,依然常常出現在菅原的噩夢裡,頻率跟期末考試之前找不到准考證一樣恐怖。
到現在,菅原在這方面已經門兒清,也不問影山知不知道怎麼認路,怎麼找回來,直接把山口叫出來:「你陪他去吧。」
山口也早就習慣了,反正不是他就是阿月,阿月這會兒在洗澡,所以就只能是他。
總不能讓日向去吧!到時候就是一丟丟一雙了!
他們剛走不久,原本在樓層中間大堂裡看材料順便等人的烏野眾人,聽見電梯間傳來一陣喧嘩的聲音。
緊接著,又是幾個不同的人說著話,討論著什麼,由小而大、由少而多,一聽就是有人從電梯裡魚貫而出。
這個聲音聽上去怎麼這麼像……?
幾人抬眼一看,一團黃綠色,一團灰白色。
狹路相逢,從電梯間一湧而來的,正是東京名校井闥山,和梟谷學園!
兩邊面面相覷,雖然關系不差,但畢竟是春高對手,一時之間氣氛緊繃,居然沒人先開口。
還得是大地,往前走了兩步,優先跟飯綱打招呼:「飯綱君,東京的學校還要在外面住酒店嗎?」
伸手不打笑臉人,飯綱也笑:「是啊,我們都是這樣的,比較好集體行動,之前沒怎麼跟你們碰上呢。」
說話說得雲淡風輕,怎麼也不算咬牙切齒,但兩個人對著笑的場景,就是讓人看得頭皮發麻。
緣下舉著手機,從後面三百六十度拍照。
這可是大地學長親身教學——如何與外校隊長友好社交而不露下風!怎麼能夠錯過!
烏野和井闥山的兩個隊長,笑得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底下的隊員倒是很友好,古森繞一大圈跑過來跟西谷分享最近的一傳心得。
兩個人交換了一下最近最討厭的幾個球,扭過臉開始圍觀。
梟谷也摻和了進來,不過他們的隊長木兔同學,就沒那麼含蓄了,直接一手一個,抱住了飯綱和大地:「雖然住在一家酒店裡,但明天就是對手了!」
飯綱沒好氣:「一開賽就已經是了。」
木兔搖頭:「那能一樣嗎?明天可是要上場比賽哦!」
大地詫異:「他的意思是……」
飯綱翻個白眼:「是啊,明天要跟他打,真怕一場比賽下來手和腿沒問題,耳朵聾了。」
梟谷VS井闥山!
要不是明天烏野肯定沒時間沒工夫觀戰,他們也真想去看看啊……
大概臉上的失落太明顯,赤葦不由得問月島:「你們明天的對手是誰?」要是實力不那麼強,早點解決,也未必趕不上嘛。
「第一場是一林,第二場……」
月島在心裡嘆口氣:「是音駒。」
「音駒?」赤葦重復了一遍,再看他的不情願,忍不住笑了,「那確實是沒辦法了。」
音駒,是一所不管能不能獲勝,都會打得非常疲憊的學校,被拖進第三局是常有的事。
也難怪月島看上去這麼痛苦了。
赤葦只能安慰他:「沒事,孤爪君應該比你更痛苦。」
月島= =:「赤葦學長,請不要用安慰木兔學長的話術來安慰我。」他可不吃這一套!
「對了,德久學姐呢?」赤葦環顧一圈,沒見到人,「哦,應該是在看比賽吧?」
月島點頭。
學姐的慣例,在春高期間,會轉進時間去看後續對手在前賽段的比賽表現。
以她的說法,以前的成績和平時的表現固然重要,但每個賽季,每支隊伍都會有不一樣的特征,所以一定要把握最新的訊息。
「烏野的情報隊,確實了不起。」赤葦隨口感嘆,抬手握握月島的肩,「明天加油。」
「學長也是。」月島說。
就連互相瞪視的大地和飯綱,都松了口氣,彼此說著:「明天加油。」
「你也是。」
不管是明天要在賽場上正面對上的井闥山和梟谷,還是另有對手的烏野,這時候脫口而出的,都是同為排球選手,發自內心的想法。
畢竟,只有戰勝明天的對手、戰勝接下來遇到的每一個對手,才有可能向春高那盞至高無上的冠軍獎杯,發起衝擊啊!
一夜無夢。
人員到齊,英美裡清點一遍,一個都沒有少,於是烏野一行人坐著大巴,像之前兩天一樣,准時到達了東京中央體育館。
春高第三天,魔之第三天的第一場比賽,烏野的對手也是熟悉的老對手——一林。
一所因為基本功扎實,而鮮少失誤,所以顯得運氣格外好的學校。
他們之前也對戰過,那時候烏野雖然小有名氣,但還沒拿到過全國冠軍,一林要算起來,比他們還厲害一點——畢竟進全國的次數更多嘛。
而這是他們的第二次正式比賽,兩相比較,場外關注他們的人群顯然多了不少。
雖然說不是在主場館,而是在小場地比賽,同時有三場正在進行中,但觀眾們更關注哪一場,在討論哪一場,光看周圍的攝像頭和取材的記者人數,也能夠猜出個端倪。
一林的隊長在網前跟大地握手:「托你們的福啊,我們也要跟著出名了。」
大地笑了一下:「要是這一場贏了我們的話,就更出名了。」
一林的隊長聽得挑眉。
能這樣說,而且是在比賽之前,當著所有的隊友這樣說,一般只有兩種情況:一種就是純粹抱著重在參與的心態,打打比賽,一輪游兩輪游都可以接受……
但烏野想必不會是這樣的心態。
既然如此,還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就只能是因為——他們對這場比賽的勝利,實在是太有信心,太有決心,以至於根本不在乎嘴上這點便宜。
握完手,一林的隊長轉過身,臉色驟然沉下來:「准備好,這場比賽,絕對會是一場硬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20
第226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二十六天
對於一林來說或許是一場硬仗, 但烏野這邊的氣氛卻很是輕松。
豈止是輕松,簡直都有點散漫了。
像大地菅原東峰這種歷經六朝的老臣……歷經三代部長的老選手!簡直都有點恍惚了!
看著眼前日向抱著水瓶噸噸噸、月島帶著耳機聽音樂、影山對著自己的日記本念念有詞的情景,有一瞬間, 以為自己還在烏野體育館的休息室裡換衣服呢。
大地僵著臉去看英美裡。
好在她並不想強調什麼賽前紀律,說實話, 她含辛茹苦帶了這麼幾年,要還是連面對一林都必須嚴陣以待的話, 那趁早別干了。
「2-0。」她說, 「這是我計劃當中的結果。」
好, 這下喝水的不喝了、聽音樂的不聽了、看日記的不看了,全都抬頭,緊張地看她。
大地, 熱淚盈眶!
英美裡,還得是你啊!
雖然聽上去多少有點驚世駭俗, 但大家都沒吭聲。
英美裡是很少在比賽開始之前, 就這麼明目張膽地提出對比分的要求的。
人人都知道,在賽前這麼講,一向是把雙刃劍,當然能夠給人帶來動力, 但很多時候也會讓選手感到無盡的壓力。
但仔細一想,又知道她說的絕對沒有問題。
春高的魔之第三天他們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上一次第三天的第一輪,他們面對的是梟谷。
雖然英美裡那時候沒有直接說,但從她速戰速決的策略上來看,差別也不大——本質上沒有脫離盡快解決、保存體力、以備下一局的方針。
只不過這一次會直接說出來……
東峰心想, 當然也是因為,一林沒有梟谷那麼強, 烏野不管是防守端還是進攻端,壓力都比之前要小。
另一方面,大概就是她覺得是時候了吧。
即便提前說出來,即便大家頂著這樣大的壓力,不得不獲勝,不得不以2-0獲勝的壓力,但大家——烏野的所有同伴們、選手們,依然能夠逆流而上,咬牙取得理想結果的時候……
「有沒有問題?」英美裡問。
她輕輕揚起臉,視線從最左邊的菅原,一路掃過眾人,直到最右邊的田中。
而她目光觸及的每一個人,都異口同聲,大聲回答:「沒有問題!!」
「那就好。」英美裡微微一笑,「現在,上場去吧!」
*
所以也難怪,一林一上場,就感覺到烏野的狀態,跟他們預料當中的完全吻合。
其實只要關注過烏野的比賽,都能夠感覺到這樣的特點。
他們的風格雖然非常多變,戰術選擇也豐富多樣,但整體來講就是一個詞——效率。
不管采取什麼樣的做法,都是以效率優先。
當然,有時候效率可以指快速地結束比賽,有時候效率指的是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多的分數,並不以時間為衡量的標准。
但縱觀烏野這麼多場的經典賽事,一林的隊長可以斷言,他們一定會在最合適的時機用上最高效的解決辦法。
對付一林,就是這樣暴風驟雨一般的快攻嗎……
「啊,看來剛剛好趕上。」看台上,已經拿下Winter cup冠軍的誠凜,緊趕慢趕坐上了觀賽席。
旁邊還有同樣認識烏野的秀德,以及聽說黑子要來看比賽,死乞白賴黏上來的黃瀨。
幾個人在觀眾席坐下,身形高大外表不凡,頓時引起了一小陣的歡呼聲。
黃瀨還在那三百六十度環座椅簽名呢,被旁邊笠松學長狠狠踹了一腳,總算收斂下來。
再一抬頭,場上的比分已經直接拉到了13-7。
「這麼快?」他挑眉,「我才簽了13份簽名耶!」
趁著笠松學長第二腳沒踹過來之前,又加緊分析:雖然說排球沒有直接的肢體衝撞,也不會來回往返對方的場地,得分的速度會快很多,但……
黃瀨沒怎麼研究過排球的規則,左看右看,最後只是直接問:「對面那個一林是怎麼回事,一直接不住啊?」
接不住,這實在是一個現實而又簡單的問題。
一林的隊長,同樣也是他們的主攻手之一,正在咬牙切齒地往後退。
這一球來自東峰,扣得並不算非常狠,速度力道都只是中上——至少在東峰自己的扣球當中算是中上。
但即便如此,對於一林自己的一傳防守線來說,已經是相當大的挑戰,更不用說他現在……
「出界!」裁判宣布,「16-10!」
分差雖然沒有拉開,但烏野顯然又離本局的25分進了一步。
一林的隊長嘖了一聲,扭頭去看從他手臂上彈飛出界的排球……
東峰旭現在,突然開始用上巧勁兒了?
「哦!旭!剛剛那個球打得很漂亮嘛!」
今天首發的二傳手是菅原,他笑眯眯跑過來,跟東峰碰拳。
後者甩了甩手腕:「嗯,就是覺得,既然要速戰速決,最好在前半段用一點其他的方法,後半段再暴力拿下……可能會更好?」
他說得很認真,對面的菅原臉色漸漸驚悚了起來。
旭……!那個東峰旭,居然在分析、在思考了!!
天可憐見,菅原半點沒有想要指責他的意思,他跟東峰大地三個人攜手並肩整整三年,就算要說他壞話,那也不會道歉……不是!
就算有什麼想要說的,也就直說了,才不會在心裡偷偷腹誹。
只不過讓他感到這麼驚訝的是,東峰慢慢展現出來的進取心,和分析比賽的能力。
在這之前,東峰旭實在是一個非常好伺候的攻手,菅原作為他曾經的御用二傳,對此很有發言權。
他並不挑球,當然,所有的主攻手對自己大概都有這樣的要求,只是東峰不僅是能力上的不挑球,更是發自內心的不挑球。
假如說換做日向,打到不順手的球,絕對是要跟影山鬧個好歹的,但東峰絕不會如此。
你要說他是珍惜每個給他的球,好像也對;你要說他是根本不在乎球給得怎麼樣,好像也對。
總而言之,落在菅原眼裡就是一個感覺:東峰,好像並沒有在思考自己這一個球打下去該是怎麼樣的。
怎麼樣得分更便捷?怎麼樣切換角度?切換了角度之後,該用什麼不同的方式去使力?
以前……至少一年級的東峰,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有了這樣大的變化呢?
烏野這整支隊伍裡,有這樣變化的人,是不是只有他一個呢?
菅原忽然笑了笑。
「所以我說,都怪我們太能干,才讓那家伙心安理得放手不管!!」
他一手叉腰,一手指天,發出振聾發聵的吶喊。
緣下從旁邊經過:「菅原學長,不如直接對德久學姐這麼說怎麼樣?」
菅原悻悻閉嘴:「力啊,你現在跟你大地學長是越來越像了……」
緣下眼睛一亮:「是嗎?謝謝菅原學長,我也這麼希望。」
菅原:……
我不是在誇你……
大概也是出於保存體力的考慮,第一局上場的陣容,和平時的正式陣容不大一樣。
除了二傳手位由菅原頂替影山之外,緣下也作為大地的後繼者站上了正式舞台。
網前的兩名攔網,分別是月島和山口,自由人不用說,依然是西谷。
但對菅原來說,這其中的不少人,他都已經很久沒跟他們一起打過球了。
在賽場下觀戰的感覺,和賽場上並肩作戰的感覺,是非常不一樣的。
只有真正站在他們旁邊,給他們托球,才能發現這群家伙比起剛入校的時候,到底有多大的提升。
去跟剛入校的時候相比好像有點太倚老賣老,但菅原能夠想起的、記憶最深刻的時期,確實就是那時候。
「旭!」他高呼。
手裡的托球依然給到東峰!
如果說剛開始二十個球,還有那麼一點缺乏磨合的生疏,那麼第一局打到末盤,東峰手感火熱的時刻,菅原也同樣感覺到自己的狀態提升不少。
觀察他的動作,觀察其他隊友的動向,觀察對手的移動和空缺……
東峰扣球!
動作干淨利落,下球非常快——和之前緣下的球,又形成了很鮮明的對比。
東峰雖然是主攻,但扣球的節奏和網前副攻打快球的節奏很像,又干又脆,球速高力道重——換言之,一林本就無法接住的水平。
24-17!
月島繼續發球,對面起球起得滿臉通紅——又急又氣——給到網前的一林隊長!
報復的欲望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他盯緊了那個綠頭發的攔網小子,得分,當然要從最好突破的那個人開始!
月島雖然是一年級,但手法嫻熟經驗豐富,其他人……不管是那個緣下,還是東峰菅原,都是一傳老手,西谷更不用說……這個該死的烏野!
每個人都那麼能接一傳,到底要做什麼啊!
他的胸膛裡發出一聲不為人知的怒喝,這一瞬間,竟然爆發出了平時罕見的滯空和控球水平,筆直一條軌道,直接瞄准了山口!
「……太可惜了。」菅原忽然說。
他並沒停下跑動,只是在高速移動的間隙說出了這樣的話。
出口的同時,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為什麼要可惜呢?
大概是因為,這樣漂亮的扣球,竟然直接對准了山口吧?
哪怕是對准月島……
「我來!」山口高呼。
站在賽場上,靦腆溫和的雀斑男孩,都得不由分說化身武神吶喊:「——我來!!」
菅原搖頭。
拜托,你們以為山口的偶像是誰?
這小子,可是以大地為目標、跟緣下一起練出來的啊!
針對他的一傳做功夫?
25-17!
「這麼快?」秀德高尾看了眼手腕上的表,「28分鐘……」
通常排球比賽一局在35-45分鐘左右,排除纏綿的拉鋸戰和25-4這種級別的秒殺,大多不會脫離這個範疇。
綠間沒有對此發表評價,只是說:「第二局只會更快。」
他一語成讖,第一局結束得很快,第二局同樣摧枯拉朽。
摧枯拉朽,用這種詞語來形容,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很有傾向性的表述。
一林的心氣倒沒有散,只是一切都在烏野的預料之中——又或者,英美裡的預料之中。
正因為在意料之中,所以不會焦躁,更不會得意。
只會一步一步,按照既定的路,慢慢走到最後。
「16-9!」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假如場上多放幾個一年級,確實不好控制走向啊。」她吸了口冰可樂,「果然,有的事還得靠前輩們來做~」
仁花眼一眯:「經驗,雖然是一方面,但心態才是最重要的標准嗎?」
潔子:「仁花,很好學。」說著,把眼睛搭到她臉上。
仁花一秒破功:「清水學姐——我只是在想這個問題啦!」
把眼睛還給清水學姐,仁花聽見德久學姐說:「其實標准不用這麼死板,只要你覺得能夠達成你想要的目標,那就這麼安排吧。」
【德久學姐的目標:2-0快速結束。】
【一年級們的優劣:活力無限攻擊力強/不好控制容易失誤】
【學長們的優劣:防守水平普遍更高組織性強,是在一定框架下的自由發揮/……好像,不是很瘋?】
不是很瘋算什麼劣勢啦!
仁花差點把筆捏碎,但場上的比賽比起她的心情,簡直可以說是波瀾不驚。
盡管這一局的一林強化了己方的攻擊,但這一點強化在烏野的攔防系統面前,實在聊勝於無。
「力。」菅原將球傳出。
緣下,同樣是一個不挑托球的主攻手,但和東峰不同,東峰有明確的『更擅長的球』,但他沒有。
緣下的進攻力,一直都只是平平,但『一直』、『平平』的另一個意思,就是他的無比穩定。
即便面對著一林組織起來的、天羅地網一般的防守線,也依然鎮定無比,用最平淡的心情,扣出最平平無奇的球。
當然,被對面穩穩接了起來,但那又如何?
緣下,同樣已經就位,直接迎上一林的扣球,向菅原墊出一記輕巧漂亮的一傳!
烏野,確實像一只冷酷的烏鴉一般,即便已經把對手逼到絕路,但仍然以縝密的布局和滴水不漏的防守,試圖讓一林再也沒有反抗的勇氣!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在場上的價值。緣下想,他能做到的事,東峰學長做不到,西谷學長也做不到。
大概……大地學長能夠做到?而且能做得更好?
所以,他才一直把大地學長視作努力的目標啊。
「25-18!」裁判宣布,「烏野,獲得本場比賽的勝利,比分2-0!」
竟然真的是2-0!
也許在一林看來,他們用盡了各種辦法,嘗試了各種路徑,也算是把這場比賽折騰得波瀾起伏;
但看台上,不管是專程來觀戰的誠凜秀德等等其他學校,還是原本就愛看排球的愛好者,都露出了某種幾乎可以稱得上無聊的神情。
黃瀨左看右看,說出了實話:「好沒意思啊。」
他無聊地用雜志在面前扇風:「也沒精彩到哪裡去嘛,排球比賽——完全是一面倒啊。」
黑子很淡定:「只是烏野跟這一場的對手實力有些差距而已。」
火神也說:「你們跟弱一點的對手比賽就提不起興趣,怎麼好意思說人家烏野的啊……」
他們誠凜今天會來,可不是為了這一場比賽。
而是春高第三天的第二輪,魔之第三天,最讓人緊張、焦躁、意外頻發的一輪!
烏野,對戰音駒!!!
第227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二十七天
中午吃飯的時候, 誠凜的教練相田麗子,送上了她親手准備的蜜漬檸檬片。
「補充能量和維C哦!」她揮了揮手,一眾天真無知的少年就圍了過去, 「當當當當~」
保鮮盒的蓋子一開,裡面露出檸檬死不瞑目的完整軀體。
烏野人:……
誠凜人:……
圍觀的秀德和海常人:……
「這個、哈哈, 我們還是吃點飯團吧……」大地擦了擦汗。
下午還要比賽呢!
他這樣的主力,總不能倒在馬拉松的倒數第二個關口吧!
嗯?等等?主力……
他往後一望, 鑽到假裝沒在看這邊的英美裡旁邊, 問她:「對音駒要上哪些人啊?」
英美裡點兵點將:「影山日向月島, 西谷你東峰。」
大地露出笑容:「原來如此。」
一扭頭,立刻伸手把菅原推到了麗子面前:「讓他們吃吧!他們才打完比賽,很勞累的!」
菅原:?!
他反抗不及, 被麗子微笑著塞進一塊——整塊,表皮抹了蜂蜜的檸檬。
哇——這是什麼樣的味道?
一入口, 先是毫無阻礙、粘稠濃厚的蜂蜜甜味, 緊接著觸碰到了熱帶水果的表皮,微微的苦澀和清香。
但表皮是沒有味道的,下意識一咬開,迸發在口中的, 是完全沒有被蜂蜜中和過的,純天然的酸苦汁液!
多麼神奇的體驗!甜、苦、酸,三種滋味,完全互不相干地、出現在了她的口中!
菅原咽下這一口,安詳地向後倒在田中懷裡:「……如果有來生,希望我不必再遭受這樣的酷刑了。」
田中抽泣:「菅原學長、請你自由的……」
黑子:「請多少尊重一下我們教練的勞動成果吧?」
高尾震驚:「你管這叫勞動成果?還不如小真家政課做的可麗餅呢!」
火神一聽, 一把攬住綠間的肩頭:「原來你小子也會做飯啊?對了,你幫我看看, 奶油燉菜我每次做都太膩了……」
運動少年們的居家烹飪鬧劇並沒有持續太久,畢竟烏野的休息時間有限。
飛快吃完了飯,簡單散步消化結束,立刻在牆邊搭了幾個迷你帳篷大睡特睡起來。
「……要說容易著涼,還是這時候最容易著涼了。」她輕聲說。
潔子:「著涼?」怎麼會突然想到著涼?
英美裡眨眨眼:「這個嘛,畢竟是冬天,又是運動比賽,受熱以後突然冷下來是很容易著涼的。」
雖然不管在網球世界還是排球世界,劇情都已經被她摧毀得啥也不是,但每到這種影響重大的關鍵節點,還是會睡不好覺。
日向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著涼的呢?
盡管去挖盡了腦子裡殘留的那點原作,但英美裡唯一能想起來的就是那時候中場休息,梟谷這類強豪校准備充分,甚至有隨身折疊床和小被子,烏野人嘛……
露宿街頭!
所以這次專門准備了厚厚的帳篷和睡袋,總之誰也別想給她感冒!
一頓猛睡醒來,不說日向這等體力怪人,就連月島都眼裡有了神采。
只可惜,對面那支紅黑相間的隊伍,同樣也已經休整完畢!
春高第三天,第二輪比賽,烏野VS音駒,現在就要開始了!!
*
因為是下午的比賽,有空來觀戰的人更多了,誠凜等籃球高校當然不會這時候離席,前面又補上來不少他們依稀見過的人。
「那個是,學姐國中學校的人吧?」火神指指點點,「他們感情還真好誒。」
其實他本來想說黏黏糊糊,但一想到奇跡的世代……黃瀨……嗯,他還坐在黑子旁邊呢!
不想被踩一腳的話,還是小心說話吧。
出現在誠凜面前的,是仁王和真田兩位。
分明從來就不對付的兩個人會一起來看比賽,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無非就是柳要去機場接人,丸井桑原和柳生被勒令幫切原補習而已。
嗯,而已。
總之,逃出生天的只有他們兩人,當然要來支持一下自家經理大人高中階段最後一場大型比賽了。
「……這是在試探吧?」
沉默良久後,仁王忍不住先開了尊口。
要等副部長先說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嗯。」真田點頭,「不過也不會很長。」
畢竟,音駒和烏野,實在是太熟悉了。
太熟悉了,以至於他都有一點開始興奮了呢。
研磨望著半空中的球,腳步不動,上半身後仰,忽然給出一記長傳!
光看旁邊記分牌上這麼久才磨到的3-2,就該知道這場比賽一開始的節奏有多舒緩;而在雙方都已經深陷這種節奏之後,研磨的長傳,儼然是一種信號!
一種,不計一切代價發起攻擊的信號!
長傳落在列夫手邊,這位身高占據絕對優勢的混血攔網只需要伸直手臂,甚至不用蓄力蹲起,就能將球從大地頭頂扣下!
「4-2!」裁判宣布,「音駒得分!」
「沒事吧,大地學長!」月島和日向先後跑過來。
大地衝他們擺擺手:「沒事……」
他說這話的時候,視線依然停留在對面的列夫身上。
灰發綠瞳的少年注意到他的目光,對他露出一個笑容,但這家伙天生長著小小犬牙,笑起來的樣子,不僅不能說溫順乖巧,反而很有點挑釁的意思。
大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有時候,真想回到等級制度森嚴分明的年代啊。」他幽幽說,「無禮的小子……」
身後的月島日向,以及不遠處的影山,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只可惜英美裡不會允許的。」大地又陽光燦爛地笑起來,「哈哈,走吧。」
「有沒有覺得剛剛大地學長變得很恐怖?」日向小聲說。
月島雖然不想理他,但依然忍不住點了點頭:「是啊,很恐怖……」
大地一怒——其實也沒什麼明顯的效果,尤其對於烏野這邊的隊友而言。
他的存在,是大家再熟悉不過的了,每一個球的落點幾乎都能看到大地的身影,未必是他來接球,但他一定會在,總叫人覺得安心。
但對音駒的人來說,這就有點煩心了。
——每個球都能被接起來,你說煩不煩心?
這一向是音駒在應付其他隊伍的時候必用的妙招,用近乎百分百的一傳得手率,讓對手失去耐心。
而現在面對接一傳能力跟他們不相上下的烏野,居然有點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不知該從何下手了。
又是一記快攻!
出自黑尾之手,再一次被西谷接起,影山飛速將球給到日向,兩人的負節奏快攻再次為烏野拿下一分。
分差已經漸漸拉開了。
不管是打籃球的還是打網球的,都能從簡單的數字裡品味出這一點。
從開頭音駒領先一兩分的微弱又是,到現在的10-5,可以說第一局前期的優勢,已經被烏野牢牢攥在了手裡。
黑尾收回落在記分牌上的目光,後退兩步,交換著抬了抬左右腿:「現在開始嗎?」
研磨安靜地站在網前,只要他想,他的存在感就能夠降到有史以來二傳當中的最低。
連四周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歡呼聲、質疑聲、討論聲,什麼都聽不見。
甚至連小黑的問題都聽不見。
烏野在說什麼呢?烏野,這支早已拿過冠軍,在這場比賽裡也一直領先的隊伍,對於現在的局勢,又是怎麼看的呢?
「……不能掉以輕心……」
「可是……」
他聽見翔陽的聲音。
「好像也沒有多會防守嘛,跟我們差不多……?」
「嗯。」他回頭,「現在開始吧。」
研磨舔舔唇,貓一樣的瞳孔,劃過一道英美裡看了一定會說『這簡直不科學』的亮光:
「先拿到發球權。」
*
日向得分後,依然是烏野的輪次。
影山跳發,擊打在夜久的手臂上,但即便是最忠實的烏野球迷也不會覺得這一球必然得分。
雖說他們家二傳大人的發球得分率,在整個春高賽段的所有選手裡都已經名列前茅,但夜久依然接得很輕松——沒錯,輕松。
輕巧的步伐,穩定的姿態,以及漂亮的落點,影山都被接得沒脾氣了。
不只是他,東峰學長、大地學長,每一個跟音駒打比賽時輪到過發球的隊友,他們的發球都被接得如此輕巧寫意。
讓人看了都有點迷茫,所以他們之前那麼拼命地練跳發,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就為了被人這麼輕輕松松地接起來嗎?
但這樣的疑惑只是一瞬間,夜久一傳,研磨二傳,下一秒,球已經快速給到山本猛虎!
好快的球!影山不由驚嘆。
和這位小個子二傳以往的形像,截然不同的快!幾乎是又在這前半段比賽已經提速的基礎上,往前再推進了一個速率!
但音駒的二年級主攻手接得非常順暢,沒有一絲脫節,直接將球扣下!!
「10-6!」裁判宣布,「音駒得分!」
一個球,只一個球,就攻破了影山的發球局!
研磨微笑。
好像也沒有多會防守?
未必吧,翔陽。
發球權落到黑尾手裡,站在底線,他目光所及之處,竟然跟研磨賽前強調的空檔分布大差不差。
按照那小子說的,發球要瞄准……誰來著?
啊,想起來了。
黑尾的發球技術同樣優秀,炮彈一樣彈射出去,筆直地朝著日向而去!
要說起來,日向也算是經常被對手圍攻的一個人。
他的一傳水平雖然已經有了很大的提升,但在烏野的整體看來依然能算倒數,所以他、東峰、影山三個人,往往是最容易被對手發球瞄准的。
只是——
「別小瞧人!!」
雖然這球相較於他本人的體型很沉重,但日向往後退了好幾步,也硬要將球接起。
影山雖然不會違心地誇他接得好,但只要是給到他的一傳,都會被最大限度地利用起來。
「月島。」他喊。
嗯,確實是時候了。
研磨微微眯起眼。
他站在網前,注視著影山的托球出手,注視著那球飛到月島手邊,但他一步也不動。
雖然說勉強起跳應該能夠得著一點,但研磨一步也不動。
固然有他不願意浪費這麼多體力的緣故在,但更因為……
「——我來!!」
「——我來!!!」
音駒的網前,驟然聳立起兩面近乎無法跨越的高牆!
黑尾鐵朗、灰羽列夫——一個身高略差但技巧嫻熟;一個技巧不足但身高有余!
兩者合璧,直接將月島的扣殺,從他頭頂上壓了回去!!!
7-10!
「這就是音駒的獠牙嗎?」仁王摸了摸下巴,「可是看上去,總覺得哪裡不太夠啊。」
他是對節奏二字深有體會的那一類運動員,畢竟模仿別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化身成為另一個人,掌握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節奏。
但音駒的節奏,怎麼總是怪怪的呢?
真田皺著眉:「……確實。」
他不想這麼說,但音駒的攔網,就像他們在整場比賽至今為止的表現一樣,好像有點什麼,但好像又都做得不夠徹底。
不管是接一傳、攔網、還是二傳手在其中起到的調配作用,好像是在應對烏野不留一絲喘息空間的進攻,但這些招數對於最後的比分,有幫助嗎?
往旁邊一瞧,從10-7開始,雙方的比分就著這3、4分的分差持續上升。
12-9、15-13、17-13、19-16……
當然,始終是烏野領先。
可見他們的攔網雖然水平很高,幾乎可以說是在全國排得上前二的攔網系統,但得分、要論得分……
「要論得分的話,還是我們占著優勢的,沒錯吧?」西谷左看右看。
一會兒看看網前的得分能手日向,一會兒看看本隊最大王牌東峰。
音駒的攻擊性不足,讓他也好、大地也罷,消耗的體力和精力都沒有想像中那麼多。
總體來說完全在可承受的範圍內,所以這時候的西谷看上去生龍活虎,比日向還要精神。
東峰笑了一下:「可能是。但對面畢竟是音駒,不管是黑尾還是他們那個二傳手,都不會很好對付,所以我們還是要……月島,怎麼了?」
他石破天驚地點名,讓大家都把視線挪向了月島。
淺金短發的少年一愣:「我……」
他顯然有點走神,大地沉思一秒,了然:「是因為剛剛的攔網嗎?」
月島遲疑一瞬,點頭。
自從黑尾瞄准日向的那一球開始,他們的局部戰術一下展露無疑——將日向固定在後排,破事影山不得不將球更多地傳給月島。
再利用黑尾和灰羽的雙人攔網,封鎖月島的進攻。
畢竟月島打快攻,那打的就是正統快攻,而不是日向這種讓人摸不著頭腦,追也追不上的負節奏速攻。
如果音駒一定要對付日向,未必找不出方法,只是……有什麼必要呢?
說得更直白一點,有月島這個更好對付的副攻手在,又有什麼必要非得去對付日向呢?
聽上去理所應當的想法,但至今實施成功的只有音駒這一支隊伍。
這不僅是因為他們的攔網,的的確確可以封鎖同樣個頭技術兩手抓、兩手硬的月島,更因為他們的水平非常穩定。
沒錯,穩定,雖然這一局已經接近尾聲,20-17、22-18、23-18、24-20——烏野直接以四個賽點攫取到絕對的優勢,但音駒的水平依然非常穩定。
就好像他們的心情半點也影響不了手上的發揮,就好像場邊的比分半點影響不了他們的心情,就好像……
他們對這樣的比分,早有准備!
月島總算知道自己心裡那點微妙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
不是因為他被攔的次數太多、更不是因為他被視作了好突破的那一個,而是因為……!
「小黑。」
他聽見研磨的聲音,很清淡,很平靜,但他的球卻給得又快又巧——直接將黑尾送到月島夠不著的最左邊!!
研磨幫忙甩開了攔網,眼前就只剩下西谷和正在趕來的東峰,他們能做的最多也只是接一傳。
黑尾的頭腦飛速運轉,判斷對手的防御體系以及其中的漏洞,對他來說就跟在場邊嚼完一根香蕉一樣簡單。
風險高,但未必不值得嘗試——
「交給我吧。」
起跳——調動後背的肌肉,帶動肩膀、大臂、小臂,一直到指尖。
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被浪費,雖然肌肉緊繃,但黑尾的神情看上去相當舒緩。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絕不會瞻前顧後!
壓線球!
非常精准,漂亮至極,在烏野拿到局點的關鍵時刻——壓線球!!!
旁觀許久的黃瀨,總算是坐直了腰背。
要不怎麼說體育都是共通的,以他的眼光來看,上一局烏野對戰一林的比賽確實說不上精彩,就連今天這比賽的前半局,那點你來我往的算計,也並沒有到值得他起立鼓掌的地步。
但直到這個球,蘊含著無盡的勇氣和自信、只要稍有偏差,就會直接將第一局拱手送出去的這記壓線球,總算讓他眼前一亮!
「真厲害啊。」他輕聲說。
笠松深有同感:「就像我們打桐皇……」
海常對戰桐皇的關鍵的時刻,黃瀨同樣在關鍵時刻選擇把球給他。
得分是另一回事,敢不敢這麼做、想不想得到這麼做,才是最初的那一步。
而這一步,就決定了一流選手和二流選手之間,截然不同的底色。
音駒的應援席也不出所料地沸騰了:
「漂亮的一球黑——尾!再來一球黑——尾!」
「漂亮的一球黑——尾!再來一球黑——尾!」
「好了好了,確實很厲害沒錯,我們要承認這一點。」
大地拍著手,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跟前:「承認他的厲害,但也不妨承認,剛剛這個球確實很難復制。」
沒錯,壓線球聽上去很高級,打起來很耀眼,但運氣的因素還是太多。
即便是平時的練習裡,也從來沒有人會把壓線球當做一個必要的項目去重復演練。
「這決定了這種得分模式出現的次數首先就不會多。」影山補充,「不用太在意。」
東峰側目。
影山,這是在幫忙安慰月島嗎?好、一下就成長了這麼多……嗚嗚……他要哭了!
日向繃著小臉想了一會兒,也說:「沒關系,一會兒我會上來幫你攔網的!」
月島抖了抖雞皮疙瘩:「別說這種惡心人的話。」
「你說什麼啊!我可是好心誒好心!你就是這樣回報隊友的支持的嗎?」
月島還是沒什麼表情:「別用這種大道理來說嘴,有這種功夫不如多得兩分。」
日向說不過他,氣衝衝扭頭就走,一邊不忘要求:「影山!一會兒多給我幾個球——不、多給我一個!一個就夠了!!」
是啊,一個就夠了。
誰又能說烏野的其他人不是這麼想的呢?即便讓黑尾以漂亮的壓線球拿下一分,24-21,他們依然坐擁三個局點。
而這三個局點裡,只要他們能夠得到一分……
在這場比賽裡,他們已經接連拿下24分了,難道在這24分之後,只是想要得到這麼一分,就會困難到無從下手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在音駒將比分從24-20直接追到25-24之前,大家都是這麼想的。
烏野恐怕想破頭都想不到,他們會一改之前慢悠悠的被動形像,忽然開始迅猛地用起了快攻!!
快攻,意味著球的分布集中在了黑尾和列夫的手裡。
好巧不巧,這正是音駒海拔最高的兩個人。
他們倆的扣球,就算是月島來攔,也相當不順。
影山和日向見勢不妙,紛紛加以支援,但研磨畢竟杵在網前,且他只是懶,又不是真正放棄了比賽。
這三個人裡,他一次托球至少能騙走一個,而以列夫的海拔,要對付剩下兩個人裡另外更矮的那一個,相當輕松。
實在不行就打手出界嘛,一年級的攔網心情很放松,半點不緊張。
反正打得好不好,回頭都會被按頭加練。他干脆就按照比賽開始之前研磨的囑咐,大手大腳地扣起球來……
效果驚人!
有沒有驚到別人,列夫不知道,反正他很震驚——四分裡,他拿了兩分!整整兩分!!
剩下兩分全靠黑尾學長得手,這麼一說,他豈不是已經能跟黑尾學長平分秋色了?
「光看這家伙蕩漾的表情都知道他在想什麼。」黑尾搖頭,「得兩分不是應該的麼?要是他只得一分,回去加練至少兩倍起步……」
研磨卻沒怎麼注意他最喜歡欺負的後輩,表情有些出神。
「怎麼了?你在看什麼?」黑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哦,英美裡啊。……你覺得她會叫暫停?」
英美裡叫暫停的手法出神入化,這也是高中排壇眾所周知的事情。
她最喜歡做的,大概就是在決勝分附近叫暫停。
這在以前,一向是被公認為很愚蠢的做法,因為打斷了本隊意氣風發的勢頭;
但真正的天才,往往就是能夠無視這種公認。
而眼下,似乎也已經到了她該叫暫停的時機了……
黑尾正在琢磨,研磨卻搖頭:「不、不會的。」
他沒有解釋為什麼。
而英美裡也確實像他說的那樣,並沒有叫暫停。
依然是音駒山本猛虎發球。
他的跳發,和田中的水平大約在伯仲之間,日向能接,月島也能接。
最終是日向起球送到二傳處,影山將球給到東峰,後者不負眾望,25-25!再一次將比分追平!
不要放棄,一分一分地來!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但烏野眾人紛紛點頭。
沒錯,一分一分地來,所謂的局點也好賽點也好,其實最後都是靠這一分又一分堆砌起來的……
「列夫。」
依然是研磨清淡的聲音。
然而再清淡也沒用,月島聽得幾乎相當煩躁。
孤爪研磨的托球,就像他這個人一樣,謀定而後動。
不存在什麼高難度、歪七扭八的球路,但他會在他能力範圍內,將每一個托球做到最好。
身邊的日向剛剛還信誓旦旦要來幫忙,這時候已經被研磨身體的傾向騙去了左邊。
也就是說,月島又一次單槍匹馬地對上了灰羽列夫。
太高了……
混血兒的身軀,天然帶有強壯buff,這聽上去也許像是在開脫他接不到球的失誤,但在體育競技裡,這只是對灰羽原始而壓倒性優勢,最簡單不過的描述。
整整6釐米,灰羽比月島整整高了6釐米!
這意味著月島的摸高,必須得比他高6釐米,才有機會夠到灰羽手裡的球!
但在第一局已經接近末盤的現在、在烏野的優勢被一口氣趕超的現在、在音駒連續得分勢頭正旺的現在……
怎麼可能呢?
26-25,毫無疑問,灰羽得分!!
山本猛虎的第二次發球。
場內外一片安靜。
不管是選手還是觀眾,都沒有想到音駒會跟烏野打到這一步。
畢竟,那可是烏野啊?
拿了這麼多全國冠軍,對梟谷都能打出2-0,更不用說和稻荷崎、井闥山這種頂尖隊伍交手的戰績……
這可是烏野啊!!
竟然被音駒,這支在東京都想要搶到全國入場券都需要竭盡全力的隊伍,逼到了絕路嗎?!
這一次發球,山本瞄准了影山。
不!影山不能接一傳!
換做其他比賽或許讓這一分也無妨,但面對音駒,不行!
影山接了一傳,意味著二傳質量的大幅下降,意味著扣球的勉強,而勉強的扣球想要應付音駒那黑尾、列夫為首,山本和海信行虎視眈眈的攔網……
痴人說夢!
大地無法,只能擰身過去替自家二傳擋了這一劫。
但如此一來,他將影山的站位擠開不少。
後者繞開他,想要再助跑起跳碰到這一球,竟然一時之間難以趕上!
其他人大概也從來沒有想過影山會有需要他們幫忙接球的時刻,一時又要衡量自己是否應該鎮守原地減少空檔,以至於這球竟然無人去接——眼看就要直接飛過網!
『砰』的一聲!!
黑尾長臂伸直,幾乎沒有用什麼力氣,就輕松吃下了這個探頭。
連續得分!
音駒兩名攔網的連續得分!!
「27-25!」
裁判的哨聲,落在月島耳朵裡,竟然是那麼尖銳刺耳。
「音駒——拿下此局!」
竟然讓音駒從20-24的分數,挺著4分的局點,一路反超,拿下了第一局!
第228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二十八天
「該怎麼對付他們呢?」
喂喂……這話居然是從英美裡嘴裡說出來的啊……
大家面面相覷, 但聽她的話做事已經成了下意識的舉動,於是東峰優先開口:「音駒的話,其實是在保證後排不失分的前提下, 靠攔網的強勢表現在後期追分的吧?」
大地跟上:「再就是,孤爪也確實可以開辟出一個相對簡單的球路。」
「他們的穩定性也很強。」月島聲音有點冷,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他們一開始就計劃好了,要在最後搶分取勝。」
「好危險啊聽上去!」日向大呼, 「感覺一點都不穩重誒。」
「怎麼會呢?」英美裡終於開口, 「倒不如說他們一點都不穩重吧?」
音駒這所學校, 總讓人有一種『啊,他們可真是穩重啊』的錯覺。
但大名鼎鼎血液神教,黑尾說得好, 看音駒選手的行為不能看其他人,最要緊的是看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穩重嗎?
當然不。
「他只是懶, 在有更輕松的辦法的時候, 不會選擇其他的辦法。」英美裡說,「但不選擇,不代表他不會去想。」
大地覺得自己好像體會到了一點她的意思,但又好像沒有:「所以……?」
「所以, 不用管了。」
英美裡一錘定音:「不管怎麼做,他多半都已經有應對的預案了,所以沒必要費心。……啊。」
說到最後,停頓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你們沒必要費心。」
雖然沒有笑,但月島也好、東峰也罷, 上到三年級下到一年級,都有一種冥冥中的感覺——
她的心情很好。
德久英美裡, 心情很好。
為什麼呢?
聯想到她剛才談論的話題,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和人鬥智鬥勇的感覺,你猜我我猜你的感覺,讓她心情很好。
「你知道我一直認為我是可以成為牛島學長那樣的攻手的。」日向忽然說。
影山扭頭,看到他=口=的臉。
「但是,感覺我一輩子也成不了德久學姐……」
英美裡被他逗得彎唇笑了一下:「好了,保持平常心,我們不管是個人還是團體的能力都一定是強過音駒的。」
她看了一圈:「月島,你一會兒和日向換一下位。」
她說的換位,不是簡單地讓月島和日向在物理上切換一個位置,而是讓他們交換彼此負責的方向。
眾所周知,烏野的兩個攔網,一個進攻,一個防守。
他們二人對自己的特性也很清楚,一聽她這麼講,頓時明白過來,紛紛點頭:沒問題!!
至於為什麼……
笑話,誰會追問德久學姐她做決策是為什麼啊?
「相信!只需要相信就好了!!」
日向握拳。
月島:「別把我和你小子混為一談。」
日向不服氣:「那你說說是為什麼?」
月島不理他。
憑什麼他讓說就說?
學姐的打算,他自己清楚就夠了。
*
「沒關系嗎?」
與此同時,音駒這頭也在討論接下來第二局的布置。
「只是這樣做的話,應該沒辦法輕松拿下烏野吧。」海信行還是那副我佛慈悲臉,平靜地說。
研磨抬頭:「不相信我嗎?」
海信行慢慢搖頭:「只是想聽你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雖然他們百分百地相信著研磨的托球,也百分百地相信自己的其他隊友,但能夠對後面的局勢心中有數,當然是最好的。
研磨環顧一圈:「列夫還沒回來……算了,他回來了也聽不懂,我直接說了。」
一些略顯鄙視的言語之後,他正色說:「第一局的思路,之前我有講過,大家都很清楚:局部上是限制住翔陽,阻攔烏野後期得分,整體上是保存前期的體力,在關鍵的幾分追趕。」
「下一局的話,這招肯定是用不了啦,我沒指望同樣的招數能夠對英美裡繼續奏效的。」
山本舉手:「為什麼用不了?聽上去明明很有效啊,而且他們也沒有做出什麼應對。」
研磨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
這就是為什麼他不想解釋,反正這些人——聽不懂的總聽不懂,聽得懂的總能聽懂……
但在海信行的慈悲目光下,他還是繼續說:……不出意料的話,她肯定會要求翔陽和眼鏡君換位吧?
山本還是不解:換位了會有什麼不一樣的效果嗎?
研磨深吸一口氣,他的耐心指數已經快要清零:……因為,剛剛說了,從局部的戰術來講,我們是壓制了翔陽,以眼睛君作為突破點拿到分數;那麼他們兩個換位之後,翔陽主要負責防守,眼鏡君負責進攻,就不存在什麼壓制不壓制了。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黑尾,此時也繼續往下分析:而且月島換位進攻的話,他和影山的配合其實有更多不一樣的模式……以及身高。
身高,永遠是網前防守一個繞不開的話題。
音駒作為人均攔網專家的一支隊伍,幾乎不用說,都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對於日向來說,他和黑尾列夫等人的身高差距太大,反而會直接放棄攔網,轉而去接一傳。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網前的身高壓制作用一下子驟減。
而正如黑尾所說,月島轉向進攻端後,反而能靈活運用起他1米9的身高優勢。
只是簡單地換一下位,就能夠一箭這麼多雕啊……山本有點啞口無言了。
他沉默三秒,轉頭看向研磨:現在我相信德久學姐跟你是同一類人了。
研磨:根本不需要你的認可好嗎?
英美裡跟他本來就是同一類人。
正因為是同一類人,所以才能夠這麼了解啊。黑尾的思維一向很樂觀,所以才能夠猜到她接下來的打算,所以才能夠做出針對性的布局,不是嗎?
研磨笑了笑,沒有否認他的話。
在此之前,孤爪研磨作為戰術核心,作為音駒的頭腦級別二傳手,最喜歡做的其實是研究對手主攻的風格。
——研究主攻,進而調動音駒的攔網,把對面的主攻打得涕泗橫流,這是他能從中得到樂趣的事。
「惡趣味之王。」黑尾銳評。
但在春高正式比賽開始前,他和稻荷崎的北學長偶然閑聊提起英美裡時,後者卻給了他一個建議:
「在關注局部的同時,不要忘記整體的節奏。」
北說:「德久是個很擅長用節奏節奏和風格來達到她目的的人。」
研磨很少聽到這樣的論調,當然會很感興趣,立刻又把那些看了很多遍的烏野比賽集錦翻出來重新看。
比賽裡給教練的鏡頭是很少的,留給教練發揮的余地也並不多,但同樣作為大腦,哪怕只是從她神情暫停的時機、還有每一次暫停之後隊伍的變化,研磨也能大致推導出來一些往常並不太注意的東西……
「看來這一次要讓她吃一點苦頭了。」黑尾摸著下巴,笑得很狡猾,「畢竟以前都是她的隊員在吃苦嘛~」
夜久:「每次看到你露出這種表情,都很希望你不是我的隊友。」
黑尾大為受傷:「夜久~不要這麼說我嘛~」
休息時間轉瞬即逝,第二局在萬眾矚目之下開打。
不過兩個球,音駒就意識到研磨說的完全沒有錯——烏野,果然如他所料地讓日向和月島換了位!
雖然說影山跟月島的配合用不上日向特供的負節奏快攻,但這兩個人海拔相近,給球和起跳之間微妙的差距更小,反而讓基礎的快攻變得更快了。
音駒適應了好一會兒才不再被動挨打,而這時烏野已經提前拿到六分,暫時以6-3領先。
東峰發球。
這位王牌主攻,今天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出色的表現,但只是接他一記跳發,夜久就知道,果然還是不能小瞧了東峰旭。
他咬緊後槽牙將球墊起——
「非常到位的一傳!!」
隔壁的比賽告一段落,解說人員終於有空,回頭來打量烏野的比賽:「烏野,居然落後一局?」
雖說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但考慮到頻道裡的觀眾朋友們,解說還是很敬業地驚訝了一回。
緊接著,迅速切換狀態,投入到對本場比賽的解說當中。
「孤爪同學把球給了海信行!很少見啊,給到了保障主攻海信行!」
「在本局還沒打幾個球的前提下,一般來說孤爪同學更喜歡給球到網前的兩個副攻手……海信行得分了!」
解說怒吼:「很漂亮的一記扣球!!!」
落點處,西谷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雙手。
他簡直要懷疑剛剛那一瞬間他是不是被人穿越了,但這樣的說法實在太推卸責任,西谷只想了0.1秒,就從自己的腦海當中丟掉。
無可否認,海信行剛剛那一球打得相當精彩。
觀眾席上倒沒什麼反應,但有過體育項目經驗的大多都能看出來那麼一點。
「不是力量和速度的問題。」綠間說,「是時機。」
誠凜的日向點頭:「的確,是時機。」
作為三分球手,他們對此深有感觸。
出手的時機,有時候比高度和力量還要重要,晚那麼一點,可能就正好撞上對手的防御網;早那麼一點,可能身體還沒到位,一出手就失誤。
但剛剛那一記扣球,實在是完美無缺。
4-6、5-6、6-6、以海信行的得分為起點,音駒慢慢追了上來。
他們沒有什麼奇招,每一步都走得很穩,但就是能夠得分!
「7-6!連追四分!!」解說拍桌,「這已經是灰羽同學第五次發球了——觀眾朋友們,灰羽列夫,可不是一個以發球著稱的選手啊!」
站在後場,大地深吸一口氣。
要破發球輪。
怎麼破?
要得分。
怎麼得?
……要接球。
沒錯!說到最後,還是要去接球!
不是要接扣殺,而是要從——
「我來!!」
大地搶步上前!
兩臂繃直,他穩穩接住了灰羽這一記發球!!
影山從不懷疑自家學長們接一傳的能力,人在落點,心已經走到了下下一步:音駒網前有黑尾學長、山本學長、孤爪學長三個人,孤爪學長……忽略不計;
黑尾學長以一當二,約等於三個人。
按理說日向是可以騙走一兩個的,但音駒的攔網訓練有素,一直都是看准了再起跳,所以對此沒有辦法。
既然沒有辦法騙開,那麼選擇就只有一個……直面攔網!!
而要說到直面攔網,烏野最有話語權的人——
「東峰學長!」他喊。
東峰,應聲而起!
正如菅原之前對他的批語,東峰是一個不挑托球的人。
但不挑托球,並不代表著他不渴望托球!
性格溫和,以至於非常體諒每個位置的隊友做出他們自己的決定。
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每一次面對影山或者菅原給到的托球,東峰發現,自己的內心都像是剛學會扣球、第一次起跳時那樣激動!!
他要得分、他可以得分、他必須得得分!!
右手猛擊——聲音都跟之前的每次扣球截然不同!
『啪』的一聲脆響!直接將黑尾和山本並在一起的手臂打開!!
「7-7!」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東峰的得分,就像剛才海信行的得分一樣,讓烏野振作了精神,開始追分。
從7-6連追三分,一路打到9-6,才被奪走發球權,雙方又開始了漫長的拉鋸戰。
解說正評著呢:「音駒和烏野都是防守做得很好的隊伍,所以雙方都不太容易從對方手裡得分……嗯?嗯?!」
一抬頭,剛剛還勢均力敵的賽場,忽然出現了一股不可忽視的勢頭!
11-12,烏野的領先只剩下微弱的一分優勢,發球權在音駒的福永——依然是不夠強力,但角度刁鑽的發球!
西谷必須要接,他不能不接,每當烏野的分差拉得不夠開甚至落後時,他的作用就顯得無比重要——要將大地學長從一傳中解脫出來,為隊伍提供多一個攻手!
於是西谷接球。
除了頂級發球好手,這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夠讓他在接球時感到力不從心:「影山!」
英美裡,忽然眼皮一跳。
……音駒的用意是什麼呢?
既然中途換上了福永,換下了山本,那麼音駒一定有他們的用意……研磨!一定有他的用意!!
是什麼呢?
影山的托球依然漂亮完美得不可思議,給到日向——標志性的負節奏快攻!
——「砰」!
竟然,被黑尾單槍匹馬攔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他怎麼做到的,大家只知道影山和日向這一招是烏野今年以來戰無不勝、接連攻克白鳥澤、井闥山、稻荷崎等等名校的秘技……
但,被攔了下來!
英美裡兩手攥緊。
叫暫停?還是再觀察幾分?
但是暫停……音駒是怎麼攻破日向的扣球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場地的空調開得很足,但這一刻,英美裡卻覺得自己像是吸進了一口場館外一般、毫無阻擋的冬日凜風。
只是一瞬的恍神,場上的局勢已經和之前截然不同,11-12、12-12,日向不信邪地挑戰,黑尾一視同仁地全部攔了下來。
每一記攔網都直接得分,效率說是翻了一番也不誇張。
再配合上福永和海信行的進攻……
音駒,勢不可擋!
14-13、15-13、16-13……
19-13!
音駒,領先六分!
很難說烏野有沒有因為日向和影山的快攻被石破天驚地攔下而產生動搖,至少從比分上看,音駒已經遠超這支拿下了IH全國優勝的隊伍,只差一分,就要步入20分的大關!
「而且、不要忘記!這已經是音駒拿下一局之後的,第二局的比分!」解說唾沫橫飛,顯然十分激動,「春高,魔之第三天的第二輪,遠遠沒有到五局三勝的時刻!」
「音駒領先一局,只要在本局穩住優勢,那麼像剛才一樣拿下六分,那麼勝利——!」
弒神,當然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
烏野已經在冠軍的寶座上盤踞太久了,不是嗎?不論是觀眾還是解說,比起衛冕,都更想看到更加跌宕起伏的劇情,不是嗎?
觀眾席躁動了起來。
小聲的議論、局部的歡呼,如同蜂鳴一樣在烏野眾人的耳邊嗡嗡作響。
他們從未想過……當然從未想過!
就算第一局輸了出去,也從沒覺得自己會被人以2-0的絕對優勢贏下比賽啊!
總要做點什麼、總要改變點什麼才對吧?
換人?
這種時候該誰上呢?替補區,山口握緊了拳頭,該他了吧?如果有需要、如果可以……他沒問題!
他完全願意!!
五指握緊又松開,略微顫抖的指尖,觸碰到另一個人的手背。
山口這才意識到,原來身邊的木下學長跟他一樣激動難耐——同樣作為關鍵發球員,這種時候,不正應該是他們挺身而上、扭轉局勢,為烏野搶得機會的時刻嗎?!
想要復仇、想要得分、想要為隊伍貢獻出自己必不可少的那一份力量……
——想要上場!!
「英美裡,現在壓力應該有點大吧?」東峰將掉到眼前的劉海又一次抹了上去。
他沒看教練席,只是跟旁邊的大地耳語。
「……嗯。」大地輕聲回答,「不管怎麼說都有點不爽啊。」
畢竟人在場中,沒有誰比他們更加能夠體會到,音駒針對的不是在場上的任何一個烏野選手,不是日向、不是影山、不是東峰大地西谷,甚至也不是上一局被作為突破口的月島。
而是英美裡。
他們正在試圖,從戰略的層面,在她面前搶得先手!!
而這,無疑比自己被針對,還讓烏野的選手難以忍耐。
俗話說主辱臣死,主公受辱,臣子應該為其尊嚴拼力搏殺到死為止。
雖說他們跟英美裡的關系有點暗黑有點扭曲,但也沒到主僕的地步——只是作為同伴、作為知道她對烏野有多盡心盡力的同年級生……
他們實在無法坐視音駒,這樣輕松地將她的心血摧毀殆盡!
應該怎麼做?
現在、此刻,面對音駒的大幅度領先,他們應該怎麼做?!
「……這種時候叫暫停的話,其實也不算很浪費吧?」仁王說。
身後的黃瀨插嘴:「可是叫暫停的話,她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嗎?」
能聽得出來,這話並不是出於什麼惡意,但落在仁王耳朵裡就是非常刺耳——
怎麼能夠不相信英美裡呢?
她知道,她一定知道,她應該知道!
既然是德久英美裡,她就應該早有計劃……就算不是!也應該在音駒表露出他們的意圖之後,立刻有所反應才對!!
仁王知道自己這樣的期望是不合理的,但他沒有辦法不去這樣想。
畢竟是從國一開始,就能夠讓他無條件百分百信賴的後桌;是立海大絕對的決策核心;是半夜四點還被他挖起來寫一通發展規劃的、嘴硬心軟的經理大人……
是不論什麼時候、不論嘴上有多麼想放棄,都從來沒有真正放棄過的英美裡。
「……副部長覺得呢?」
「先看……」
真田正說著話,卻覺得四周忽然安靜下來。
大概是一種微妙的幼馴染感應,也可能是這人身上一直有的清淡薰衣草香味飄了過來。
他忽然扭頭。
仁王被他嚇了一跳:「干什麼干什麼?就只是一點點小危機而已,你不會想去殺人滅口吧……啊,部長?!」
兩人目光所及之處,幸村,從看台後面慢慢走了下來。
柳今天不在,就是去機場接他的,仁王和真田也沒驚訝太久,讓他們倆在自己身邊的空位坐了下來。
「——所以到現在,烏野整體是在收緊。」仁王簡單介紹了一下場上的形勢,「英美裡對這支隊伍也有點棘手吧?這家伙,現在在心裡偷偷緊張也說不定……」
幸村卻笑了一聲。
他聲音很輕:「緊張?英美裡?」
仁王被他盯了一眼,忍不住打直腰:「不是嗎?」
接著就看見自家隊長玉白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容:「不可能的。」
微妙的,有點自信。
……自信什麼啦!自信自己很了解英美裡嗎!
雖然說這不是什麼讓他跳腳的事,但,總覺得很怪!
……話說他有告白過嗎?英美裡有答應他嗎?沒有的話他干嘛這種姿態啦!
仁王還想去跟副部長或者參謀大人交換一下眼神,結果這兩個人一個抬頭一個低頭,總之都錯開了他的目光。
幸村沒理會他們,只是看著場邊那抹黑乎乎的身影。
……又是一身黑色的運動套裝。
他就知道,之前讓他搭配的衣服絕對只能派上一次用場。
不過即便只是遠遠一個影子,幸村似乎也能從中琢磨出一點她的情緒來。
英美裡的話,只會覺得興奮吧?
畢竟,跟他一樣,英美裡——也是個喜歡壓力的人啊。
第229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二十九天
「現在心情如何?」
研磨回頭:「小黑。……什麼意思?」
黑尾聳肩:「就是問問你現在心情怎麼樣?能夠把她算計到這一步, 是不是很開心?」
他想了想,又補充:「畢竟很少見嘛。」
既然要跟烏野比賽,音駒全員早就做好了萬全的准備。
對於每個選手來說, 做准備的風格是不一樣的,好比山本和夜久兩個人, 認為比賽前最應該做的准備就是早睡早起,保持好良好的物理和精神狀態;
但對於研磨、黑尾、海信行這樣的人來說, 他們更願意去重復回看對手的比賽——又或者, 集中去關注某一個人在比賽裡的表現。
光黑尾知道的範圍內, 研磨就已經把烏野的比賽翻來覆去看了不下100遍,雖說中間必然會有快進,但一場比賽怎麼說也要看個40分鐘到一個小時不等。
這種級別的專注程度, 他以前只在這家伙打游戲的時候見到過。
「我啊,我從這個賽季開始就心情很好。」研磨回答他的問題。
黑尾嘴角抽搐:「至於嗎?」
「因為……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不管是和聰明的家伙鬥智鬥勇, 還是操縱著紙面實力不如對手的人選, 以他們意料之外的方式獲得勝利,對於研磨來說,都是新奇又快樂的體驗。
雖然有一點累,嗯。
「小黑, 我最近才發現,原來你說的沒錯呀。」
黑尾:「嗯?」
「二傳手,果然是排球裡面最有意思的位置。」
黑尾:「……我當時明明說的是最輕松。」
沒等研磨瞪他,又改口:「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提了!」
布丁頭的二傳手盯著電子計分牌上鮮紅的火柴棍數字,好像在看著鮮明的比分出神, 又好像沒有。
排球是一項怎麼樣的運動呢?研磨不想評價這個,他壓根就不想評價任何一項運動。
他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都跟運動不沾邊的, 除了小學的時候為了強身健體,學校強硬安排的體育課程之外。
研磨這輩子的規劃,就是在房間裡順風順水地……當一個宅男。
宅男嘛,消耗很少,成本很低,隨便活一活也能夠活下去。
但被小黑坑蒙拐騙拉來打排球之後,一切就由不得他了。
如果是網球、羽毛球這種單人項目,研磨早就撩挑子不干了,但排球……
畢竟場上有那麼多人啊!他就算想當甩手掌櫃,其他人又怎麼辦呢?
「尤其是,在我不思考就一定會輸給對方的時候。」研磨淡淡說。
黑尾:「總覺得你好像在拉踩一些什麼。」
研磨笑了一下:「不然的話怎麼辦呢?不願意的話,就讓阿虎來想辦法對付英美裡好了。」
這下黑尾還沒說話,夜久跟海信行就一邊一個,把他嘴捂上拖了下去。
「研磨大人,請盡情揮灑自己的才智吧!」海信行抱拳。
「研磨大人,請隨意帶領我們前進吧!」夜久抱拳。
研磨很想笑,但為了自己的形像,又努力忍住了。
19-13啊……差六分。
「要怎麼拿到六分呢……?」他不自覺地喃喃。
一旁路過的山本感到奇怪:「什麼啊?你說錯了吧,分差六分,應該是對面要拿到六分才對啊。」
研磨平靜地睇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黑尾,意思是『你看吧』。
黑尾無奈,任由他從自己身邊經過去往後場。
「他的意思是,我們距離25分,還差六分。」
「哦——」山本先是感嘆,但臉色一下又肅穆起來,「我就說!這小子平時都只是鬧著玩!真正該認真的時候,是能夠非常集中精神的嘛!!」
山本的誇贊研磨不知道,也不是很在意。
他的腦子裡,充斥著對接下來比賽的推演、判斷、決策。
快來吧……快來吧!
讓他看看,面對這樣的戰局,你能做到什麼地步——英美裡,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比賽再開!
只看比分,烏野和音駒雙雙殺入兩位數,目前是烏野以13-19落後。
選手們盡力保持平靜,面對著這可以說烏野有史以來最危急的時刻之一,表情卻難掩緊張。
音駒松弛自然,但紙面實力稍弱;烏野個體更強,但心態不佳,局勢也沒有站在他們這一邊。
雙方就著6分的分差來回糾纏,時而變成五分四分,時而拉開到七分——
很快,火柴棍比分定格在了23-18!
「這種時候,居然是在靠選手自己的能力硬碰硬啊。」
英美裡輕聲說。
學姐,一定超級生氣!!
仁花左顧右盼,剛剛去洗手間的清水學姐,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沒有清水學姐在的日子,她是一秒也過不下去了!
英美裡注意到她繃直的嘴唇和跟著翹起的小辮子,忍不住笑了一聲:「放輕松,我又沒生氣。」
她有什麼好生氣呢?
第一局沒有叫暫停,是因為她還沒有看清楚音駒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
這一局一直落後,而她沒有什麼動作的原因——說來好笑,雖然在其他人看來,烏野已經走到一個必須強勢得分否則必然慘敗的懸崖邊緣,但英美裡還處在試探的階段。
試探,音駒的底線。
試探,研磨的計謀,究竟想到了哪一步。
正准備發球的二年級二傳手,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惦記著,他的發球依然是角度清奇的對角球,沿用了音駒這一局以來的慣例,瞄准了沒有人的空檔。
大地也好,西谷也好,東峰也好,沒有人守在那裡,只能臨時撲救過去。
西谷至少是碰到了球,但弧線很高!
太高了!
影山又還在球網的另一頭,這時候顯然已經來不及上手做二傳調整方向——音駒的支持者也好,烏野的球迷也罷,在此刻都將目光投向了球的落點!
有誰?
……如果是東峰的話就太糟糕了、如果是東峰在的話那就太好了!!
一個對手和隊友都在念叨的男子,東峰旭——
不在!
出現在落點的是,日向翔陽!!
「是他啊……」
「是他怎麼了?你怎麼聽上去這麼失望?」
「那倒不是失望,主要是這小子他本來……也不擅長打調整攻啊?」
二傳不到位,或者干脆就沒有二傳,不得不讓攻手在相當不順手的情況下打出去的球,所謂調整攻,在烏野一向是東峰的專長。
經驗豐富是一回事,不挑托球是一回事,更得天獨厚的當然是他與生俱來的身體優勢。
個子高、力氣大、肌肉柔韌,不管從什麼角度去擊球都能夠發得上力。
但對於日向來說……
日向翔陽這個人,他究竟打過調整攻沒有啊?
換句話說,他究竟,會不會打調整攻啊?
這樣的質疑即便不用想也能夠猜出幾句來,但日向、拜托,他可是日向翔陽!
如果他是個輕松就服輸的家伙,怎麼能夠在排球場上站到現在呢?!
怎麼能讓你們小瞧了我呢?
目光緊盯著半空中的排球,日向心中像是燃著一把干柴,劈裡啪啦作響。
他的判斷,他的思考,他的觀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打不過去——打不過去!
時機不夠、高度不夠,如果要打,絕對是觸網!
就算有1%的可能性能夠過往,但烏野,能夠承擔得起這99%的失敗率嗎?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學姐說過什麼來著?第二局開賽之前,她讓月島那家伙跟他一起過去,說了什麼來著?
換位?
好像不太對……但好像又沒有錯。
只是這時候,應該換位的不是他和月島了!
就在這一瞬間,幾乎可以說是彗星撞地球一般的靈感,又或者是長年累月的重復練習,鍛造了他的肌肉記憶,日向忽然原地蹲起!
短暫的蓄力之後——眼看就要起跳了!
原地起跳!!
這下連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的柳都挑了挑眉:「他打算干什麼?」
日向也不知道自己打算干什麼,他只知道既然這個球他不能夠直接扣下,那麼作為第二個接手的人,他就必須要負擔起責任,傳給第三個人——攻手!
起跳、十指觸球,輕輕一撥——
半點談不上漂亮的弧度,但球從他的指尖,精准地飛向了東峰——一個從來不挑托球的攻手!!
雖然在這種時候接到來自日向的二傳,讓東峰嚇得恨不能放聲尖叫,但身為選手的責任感攔住了他。
直接扣下!!
19-23!
雖然距離追平還有四分,但剛剛的那一個球,剛剛的那個球……
「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日向同學的二傳!!」解說聽上去像一個毫無原則的牆頭草,一會兒為音駒吶喊,一會兒為烏野搖旗,「雖然說質量沒辦法和影山同學相比,但在這種時刻能夠反應過來、能夠去二傳——光是想到這一步,已經足以讓人驚嘆!!」
「剛剛這個球,我想,簡直能夠列入本賽季的十佳球之列!!」
賽季十佳球,一向是以扣殺、攔網、打手出界等等能夠直接得分的球為主,日向的二傳能夠直接被解說納入其中,可見這一個球來得有多出人意料、有多精彩。
「出奇制勝……另一種意義上的換位?」
月島擰眉。
他下意識看了眼自家正規合法的二傳,影山的表情有點難掩的不滿——大概是對剛剛那個粗糙的傳球。
但不滿之余,也有些恍然大悟的神情。
看來他想得沒錯。
換位、換位……
德久學姐從一開始,就已經為他們指明了這一局比賽的制勝法則!!
*
「沒必要破解?」仁花不解,「為什麼……?」
音駒現在幾乎能夠完美攔下日向同學的負節奏快攻,雖然只有黑尾一個人能做到,但只要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不就意味著這一個他們引以為豪的武器被攻破了嗎?
為什麼不需要反過來去破解他們的破解之法?
英美裡聳肩:「因為我不想被研磨牽著鼻子走啊。」
「那家伙很壞心眼,腦子又很好用,順著他的意思走,只會讓自己每一步都踩在他的陷阱裡。」
如果她猜得沒錯,英美裡想,恐怕他們絞盡腦汁想出黑尾是怎麼破解日向的快攻、並予以克制之後,研磨又能立刻甩出另一個他們見所未見的東西吧?
不管是干擾西谷還是針對影山,不管多麼荒謬不可思議,都有可能被搬上賽場。
而這也意味著,烏野的每一步都會落在音駒之後。
一步落後、步步落後,這不就是他們之前和井闥山比賽的某種復刻嗎?
「所以,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她微笑,「更何況,我不是說了嗎,光憑選手自己的能力去硬碰硬就已經足夠的話,我又何必畫蛇添足呢?」
仁花,頓悟了:「這就是,垂拱而治嗎——!」
山口:「不是!!!」
他原本都已經被叫到教練席這裡來了,只是德久學姐端詳一會兒場上的局勢,最後還是沒有申請換人。
——無他,實在是現在的場中,已經混亂到無法容忍一個正常的山口忠上場了!
上半局還勝券在握的研磨,腦門上也泌出了細小汗珠,將劉海緊緊黏在額頭上。
……實在是,太討厭了!!
他最不想遇上的,就是烏野這種變幻莫測的隊伍,所以才會一開始就先下手為強,把對手的變化按死在搖籃裡。
但誰想到——
「大地學長!」西谷叫他,「請用——」
大地差點腳滑,這個西谷,自從大家都開始嘗試二傳之後是越來越過分了,什麼請用啊!
但這不妨礙他快速移動到落點,起跳撥球,網前短球!
長而遠的弧線球對技術要求很高,就算是他們打嗨了打上頭了,也知道除了影山和經常傳球的西谷不能輕易觸碰。
即便如此,大地的托球也足夠讓音駒煩心了。
想不到!
現在的音駒,根本想不到誰會去接一傳、誰會去給二傳!
進攻倒還好說,最後都是盯著二傳出手的方向,但——
「影山!」
足夠多的二傳人選,將這位六邊形戰士,解放了出來!!
「喝!」一記標准的直線扣球!
「24-24!」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從18-23開始,音駒僅僅拿到一分!
「他們這套換位也太惡心人了……」灰羽長出一口氣,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他本來就是初心者,上半場比賽可謂順風順水,打得灰羽自信心暴漲,甚至覺得自己也能出點謀、劃點策。
但只是區區一個『換位』,區區一個『無視對方的節奏』,就能夠將研磨學長的謀劃,全都付諸東流嗎……
雖然以列夫的國文水平,肯定是想不到這麼精妙的形容,但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是嗎?這就惡心了嗎?」黑尾將有些松動的發型重新壓了壓,「還有更惡心的唷。」
更惡心的,那當然就是——影山的發球輪!
一路被音駒限制、從一傳到攔網都打得不順心,他作為夾在中間的二傳,又難道能夠舒服到哪裡去呢?
而現在,一向技術墊底的日向靠著二傳(他最擅長的二傳!)吹響的反擊的號角,影山難道能夠什麼都不做,坐享隊友的成績嗎!
「發球得分——!!」
25-24!影山再次發球!
與上一發重炮截然不同,這小子看上去呆呆愣愣什麼都沒想,但這時候卻有了讓人難以想像的膽色和心計——
觸網球!
黑尾守在網前,位置最佳,從防守能力的角度也該是他上手,於是立刻撲救!
這記觸網球本來就角度詭譎,幾乎跟球網平行,他能接起來已經相當超水平發揮。
音駒眾人長出一口氣……還沒出完,月島就已經閃現在了黑尾面前。
俯視的視角,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上一局最後的那個探頭球,打出去的時候,黑尾學長也是這麼看著他們的嗎?
月島很難形容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復仇的快感?占據上風的激動?又或者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被兩個聰明人算計來算計去的不滿?
但實際上留給他的時間很短。
黑尾半伏在地板上,只是一眨眼。
月島已經將球扣到了他身後。
「26-24!」裁判吹哨,「烏野拿下此局,比分,1-1,交換場地!」
烏野,扳回一城!!
等這個念頭深入人心,一片死寂的場館裡,才慢慢有了不一樣的聲音。
看台上,不知道烏野的球迷從哪搜羅來的鼓樂隊,大鼓小鼓、傳統鼓架子鼓齊聚一堂,最具穿透力的打擊樂動次打次地敲響——這種險像環生、反敗為勝的比賽,實在讓人興奮不已!
一時之間,載歌載舞,居然在看台上就唱了起來。
同為烏野的半個支持者,誠凜和立海這頭的氛圍也很輕松。
「我是覺得她早有謀劃!」黃瀨抓著笠松分析,「學長你想,為什麼早不追分晚不追分,偏偏在19-13的時候追分?就是他們差對面六分,對面差勝利六分啊!」
「這麼一追,無非就是高傲地告訴你,『雖然都是六分,但我們可以輕松拿到,而你們卻不能』!多帥啊!」
說著,居然還開始修正幻想中的台詞了:「不不,果然這時候還是應該說,『雖然都是六分,但只要我不同意,你們就永遠都拿不到』……嗯嗯,這一句也很不錯啊!」
笠松:……
黑子:……
「感覺,黃瀨同學如果去了烏野,一定是德久學姐最喜歡的那種選手。」黑子幽幽說。
黃瀨臉紅:「小黑子,不要這樣誇我啦~~」
呵呵。
旁聽的仁王,在心裡冷笑。
英美裡最喜歡的那種選手,不就是有體力沒腦子還很容易被她忽悠的家伙嗎!
這算哪門子誇獎啊!!
「不說點什麼嗎?」真田問。
他以為按照幸村的性格,這時候多少也要對剛剛這一局比賽評論一點什麼。
不管是處變不驚的鎮靜,還是力挽狂瀾的魄力,都很應該誇一誇的,不是嗎?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英美裡。
但幸村搖頭。
他微微斜著腦袋,姿態放松,說話時,脖頸上的青筋微微起伏:「我怎麼能評價呢。」
這是屬於她的舞台、是她的戰場,如果這戰場中有且只有一位武神,那麼就只能是她。
而他,只是一個被這一切吸引的人。
……注視著她的人。
「——哇!那個女生真厲害啊!」
身後忽然有人喊道,聽上去是個年紀不大的女生:「她是教練嗎?看上去跟我們差不多大誒,居然就能做教練了嗎?」
真田就看見,剛剛還在那信誓旦旦不評價的家伙,扭頭過去,笑得春暖花開:「嗯,那是我的國中同學哦,她一直都很厲害。」
「真的?她叫什麼名字啊……」
真田:……
不是不評價嗎!!!
「算了,副部長!」右邊的仁王,沉痛拍拍他肩膀,「入了德久教,就是這樣的啊!」
他出主意:「以後你就把部長當作丸井來看,就不會驚訝了!」
把幸村……當作丸井……
真田痛恨自己出眾的想像力,否則這時候,怎麼也不會在腦海裡浮現出幸村一邊嚼泡泡糖,一邊吹出一個巨大的粉色泡泡,還撇著嘴說『我可是天才』,的場景啊!!
真田,眼前一黑!
「喂,副部長、副部長?」
仁王被他嚇了一跳:「怎麼暈啦?來人啊!誰救救副部長——」
第230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三十天
盡管拿下了第二局, 但此時此刻的烏野眾人比起得意、比起興奮、比起慶功,他們更想要知道的是——
「德久學姐,這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中嗎?!!」
日向率先撲了過來。
對!沒錯!就是這個!!
眾人在後面握拳, 上啊日向,想從她嘴裡問出我們想要的答案!!
指尖輕巧地轉著圓珠筆, 英美裡抬頭:「你指什麼?」
日向:「就是、剛剛所有的那一切……我接二傳,一直到我們反敗為勝, 學姐早就計劃好了不是嗎?」
「嗯, 不是哦。」英美裡很坦誠, 「我也是人,正常人是算不到你們臨場發揮的好吧?」
結果面前這一群人不僅沒有失望,反而表情更加嚴肅了。
「這是一種考驗。」大地喃喃, 「我知道的,這就是她的考驗……」
東峰很贊同他的判斷:「沒錯, 英美裡的考驗!名不虛傳——這時候如果我們流露出半點『啊, 果然你根本沒有考慮到這麼長遠啊』的想法,就會被立刻殺雞儆猴!!」
殺雞儆猴!多麼恐怖、殘忍的四個字!
不管是剛才靠著探頭球拿下最後一分的大功臣月島,還是第一個引領反擊的先鋒手日向,又或者本局得分最多的東峰, 都不敢妄自開口了!
英美裡嘆氣,天地良心,她真的沒有想那麼多,如果日向當時沒有反應過來或者沒有人意識到『換位』背後有多大操縱空間,大不了叫個暫停重新說一說的事。
……總之不要把她往奇怪的方向幻想。
「下一局,他們應該還是會盯緊你。」她看向日向, 「有想過要怎麼辦嗎?」
*
上場前,音駒也談論到日向的話題。
「——不管東峰學長表現如何, 烏野的秘密殺器還是日向。」
研磨說,他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微的厭煩,但語速依然很平緩:「必須纏住他。」
灰羽伸長了胳膊做拉伸,聞言問他:「可是不是只有黑尾學長能接住嗎?」
研磨假笑了一下:「一會兒你看著大家的動作移動就好。」
灰羽完全沒察覺他的假笑:「哦!好!」
其實他說的也不算太錯,夜久低頭笑了笑,剛剛那一局,能夠直接攔下日向的,只有黑尾一個……
「等等、怎麼感覺哪裡不對!」
第三局開局,日向的快攻還沒嘗到一點甜頭,就已經體會到了手感上的不妙。
4-3,只看分數,差距不大,但——
「很玄妙。」他板著小臉說,「總覺得好像不大對。」
「都被攔成那樣了,當然不對。」月島一個白眼,「就算是沒有進化過的猴子也能體會到。」
無視了很久不見的日月鬥毆,影山直接小跑到東峰面前:「學長這邊怎麼樣?」
東峰知道他在問什麼:「沒問題,盡管給我球吧。」
影山點頭。
他在網前,雖然能夠大致推斷出每個攻手所面臨的困難大小的,但還是要找學長親口確認一下才更放心。
音駒……還真是麻煩的一所學校啊!
至少在影山看來,他們的規劃是很清晰的。
日向說不清楚,是因為對面沒有直接跳起來攔網。
想到這裡,他心念一動,手裡的球又一次給到日向。
後者當然不會服輸,直接起跳預備扣球!
「向後。」研磨突然說。
身邊的灰羽和山本,還沒來得及思考,已經下意識按他所說地向後退了幾步!
「啊……」灰羽不自覺發出聲音。
他並不是要說什麼,只是面對這眼前的景像,自然而然地……
「接住了!」解說很激動,「音駒的列夫同學,竟然接住了日向同學的扣球!他是看到了嗎?還是算到了呢?」
是看到了。
列夫想,那一瞬間,向後拉開視野的一瞬間,他清楚地看見了日向的球路……
「網前還是要留一個人。」研磨咕噥,手裡動作不停,將球給到才剛剛起身的山本。
後者差點腳底打滑,緊趕慢趕衝上去將球扣下。
但正是他自己都無法預料的球,讓烏野更加無法預料了。
「5-3!音駒得分!」
一勞永逸是不可能的。
雖然是偷懶達人,但研磨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讓後排防守拉開視野,提高接球的成功率,等球到他手上,再用灰羽的高打點扣下去……
他在心裡默默調試,看來還是不要讓列夫去接球比較好。
剛剛阿虎扣得有點僥幸。
「小黑……」
黑尾點頭:「我知道。干擾烏野的視線,沒錯吧?」
研磨點頭:「就拜托你了。」
不過,他不會坐以待斃吧?
研磨的視線,落在影山的身上。
這是理所應當的事,在充分了解到音駒的想法之後,影山手裡的球立刻拐彎——「東峰學長!」
東峰的存在,並不是用什麼
音駒也不介意,只要不用日向,雙方就是最正常不過的兩支隊伍,不管是月島、大地還是東峰,進攻的模式都是非常傳統的王道。
一分一分地磨上來,分差比上一局更誇張,連超出兩分的次數都很少。
6-7、7-7、8-7、9-8……
……這種時候,要不要試一試呢?
說到底影山飛雄也是一個膽色過人、充滿冒險欲望的家伙,眼看著分差穩定下來,心念一動,手上的球壓到極限,在最後一瞬,給到日向!!
很難說是不是運氣作祟,又或者是某扇從未打開過的窗,憐憫地衝日向展露了一瞬間它的真容——
空檔!
完美的空檔!!
收緊小腹,日向核心發力,帶動上半身轉了幾乎整整一百八十度,將球扣落在音駒場地的邊角!
「10-12!烏野得分!」裁判宣布。
「啊!打下去了!」日向歡呼雀躍,衝影山眨眼,「我說影山,剛剛那個球給的不錯哦~」
影山哼了一聲,走回後場。
第二次發球。
這一次不像上一局末尾,只差一分就能拿下一局,所以影山依然選擇了跳發——至少,不能讓勢頭在這裡斷掉!
山本將球接起,一傳的質量並不高!
日向幾乎以為要復刻上一個球的成功,人都開始往球網面前跳了——
「砰」。
很輕的一聲,球從研磨的指尖,直接落到了烏野的場地!
二次進攻!
「11-12!音駒得分!」
這下歡呼的又變成了音駒的應援隊。
他們也摸出自己帶的各色應援物——彩帶球、充氣棒等等,開始呼朋引伴地叫起來:
「打得好打得好——音駒!」
「打得妙打得妙——音駒!」
「音駒還真是夠煩人的啊。」仁王嘖嘖,「第一局就不說了,第二局雖然贏了,但中間也打得很辛苦,現在第三局……」
第三局怎麼樣不用他說,周圍的人都有些感觸。
音駒,簡直就像一顆解壓球一樣,不管怎麼上躥下跳地折磨它,到最後都只會慢悠悠地恢復原狀,然後告訴你『沒有用哦~~』。
總之,就是很欠揍!
每一次好不容易突破了一點,又會被立刻拉回原地,光是代入想像一下都快要爆炸了。
別說仁王,連柳這種修身養性,雲淡風輕的網球手,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時候再一想到她和我們也都是同齡人……」身邊的柳忽然開口,「就更覺得她厲害了。」
他口中的『她』,不用多說,仁王也知道是在指誰。
他們雖然認識烏野,但跟其他人並不算熟悉,能讓柳直接用代稱誇贊的,除了英美裡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的確。」真田瞥了眼幸村。
好吧,這家伙還真是說到做到,不打算評價了。
其實大家都這麼熟了,說兩句也無所謂,更何況立海內部討論,對她絕對是一面倒的誇獎。
但即便如此也不願意開口,大概是因為比賽尚未結束,結果沒有定論,這時候捧得太高……
最後反而對她不好吧?
真夠細心的。真田想,不,又或者說,真夠小心的……嗎?
看台上的人心思各異,而此時的賽場正中,一支心思單純的球隊正在路過——
比烏野,又或者比音駒都要幸運的梟谷,已經比完了他們魔之第三天的所有賽程,正大汗淋漓地經過兩所學校奮戰中的場地。
身後的替補後輩們看前面的學長停下腳步,連忙從後邊追上來,往每個正選學長肩頭披上外套。
哪怕只是稍微觀摩了那麼三五個球,眼看著雙方比分纏纏綿綿,從11-13打到16-15,都足夠讓梟谷眾人感受到一種渾身冒雞皮疙瘩的恐懼。
比起看台上打網球的、打籃球的,他們似乎更好帶入這種場景。
但也正是因為更好帶入,不禁讓人覺得更恐怖了起來。
木兔只是想像了一下,自己站在研磨對面、又或者站在月島對面的情形,都忍不住瘋狂搖頭:「太討厭、太討厭了!不管是被阿月攔還是被研磨分析成一堆骨頭,我都不願意!」
木葉:「骨頭是什麼說法?」
「就是,你想啊,世界上最厲害的不就是X光嗎?可以直接看見人的骨頭……」
猿杙也說:「如果全世界有兩所我最不想跟他們對上的學校,那一定就是烏野和音駒……」
雖然兩所學校風格迥異,但最後的結局都是會把人起個半死——不論勝負。
赤葦也贊同他的看法:「跟音駒,就是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跟烏野,就是不管怎麼得分,對面都我行我素,半點不會被干擾的煩躁感。」
猿杙衝他豎起大拇指:「果然是赤葦!有文化啊!」
赤葦莞爾。
朝場上大致一看,他同樣能夠判斷出來,眼下是音駒糾纏不休,烏野雖然很想擺脫,但鴉羽依然被貓尾巴死死纏著。
「與其說累,倒不如說是精神攻擊吧?」赤葦用上了研磨很愛用的形容。
「真虧她能頂得住呢!」木兔以己度人,「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我肯定不行!」
赤葦沒對他發表什麼評價,只是說:「學姐最厲害的,是她的精神特別穩定。」
雖然有時候很難捉摸透她的精神狀態,但混亂得很穩定……誰又能說不是另一種穩定呢!
精神穩定的某人,正站在自家教練席邊,背後冒黑氣臉上在微笑:「啊~啊,想好了,比賽結束就帶他一起去酒店的健身房運動好了——!」
「健身是一種什麼樣的刑罰呢?」仁花請教旁邊的清水學姐。
潔子跟他科普一番孤爪研磨此人有多麼熱愛偷懶、不願運動,仁花立刻狠狠地悟了。
「果然,蛇打七寸。」她滿臉欽佩,「學姐就是厲害!」
但不管事後要如何懲罰,此時此刻,在場上重新被研磨羅織到鳥籠裡的日向,卻半點開心不起來。
剛剛的靈光一閃,好像真的就只是一次來自勝利女神的憐憫,從那之後,不管影山給出多麼游刃有余的傳球,他都沒能再找到那種……那種滿眼都是空檔的機會了!
——甚至從那之後打到現在,他甚至沒有一次非常爽利的得分!
且不說那一些被黑尾學長直接攔下來的球,就算他能夠把球扣下去,但對面可是音駒!一傳粘性堪比口香糖的音駒!
就連烏野自己以前常用的橡皮泥模式,都很難說能不能跟他們抗衡。
日向清楚,這時候是用不上橡皮泥模式的,因為對付音駒並不是己方攻擊性強到某個程度就一定能夠突破。
更何況橡皮泥模式,說到底最後只會突出某一個進攻點,這個對於網前實力同樣強悍的音駒來說,簡直就跟活靶子一樣。
所以日向的每一次扣球,就算時機把握得足夠精確,就算放在平時完全是能夠直接得分的水平,但不管是夜久學還是任何一個音駒的學長,總會有一個人出現在落點,把他的球接起來。
接的質量暫且不論,但不管如何總會接到,這種無法立刻得分、扣球似乎完全沒有效果的感覺,讓日向心中越發急躁……
糟糕!
走神的瞬間,手臂居然揮空了!!
弧線從他頭頂偏右的黃金打點開始下落,往他的左側飛快墜下。
日向下意識伸長了左臂要去救,但就差那麼……一絲!沒有碰到!
「——月島、月島!能不能救一下哇啊啊!」
他一路狂喊,相當擾民,同樣身在網前的月島皺著臉橫撲過來,一時不知道該先讓他閉嘴還是先把球救起來。
雖然並不是什麼關鍵分,更談不上賽點局點,但只要是在賽場上,任何一球都必須要拼盡全力去救……
碰到了!
不僅碰到了,還恰巧翻過了網,順著球網一滾,落在音駒的場地上!!
「16-16!」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真倒霉啊!」山本擼了一把自己的後腦勺。
「……沒關系,剛剛那個球大家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純粹是僥幸。」黑尾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沒關系,下一個球~」
「下一個球……」大地同樣在講,「管他是僥幸還是什麼,能得分不就好了嗎!」
大家都笑:「是!大地學長!」
但就在這時。
——「烏野,申請換人! 」
日向心裡一抖。
雖然說、雖然說剛剛他確實是有一點失誤啦!但怎麼說也有那麼多的苦勞啊,總不會上來就把他換掉……!
然而——
「10號,叫你呢。」裁判都走到他面前來了,「說要換人。」
日向大委屈!但又不能擾亂賽場秩序,更不敢跟學姐的決定對著干,只能抽抽鼻子,耷拉著肩膀走到場邊。
而換上他的,赫然是木下!
「喂喂,直接把10號換下去了啊!」
「他不是主要得分手嗎?」
「只說聲勢的話是先鋒級別的,但主要得分還是在東峰啦……就那個小胡子!」
「不過換他上來這個人……」
看台上,不管是否認可日向主要得分手地位的觀眾,都面面相覷:「——是誰?!」
「木下久志,這名選手……」解說翻他的材料都找了好一會兒,「嗯,曾經也確實是有過一些全國比賽的經驗,只不過在這種時候換上他,應該更多的是出於發球的考慮?」
……也不對啊,這時候西谷也在場上,顯然不是關鍵發球員上場的常規做法。與其說是關鍵發球,不如說就只是換了一個攔網的選手?
為什麼?出於什麼目的?
是啊,為什麼出於什麼目的?
解說之外,所有已經坐不住的球迷,也忍不住關注起了木下的動向。
此時此刻的他,居然要比東峰影山、研磨黑尾……等等表現亮眼的選手,更加引人注目了!
把他換上來,究竟是要做什麼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20
第231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三十一天
木下, 上場了。
「哦哦!久志!」西谷一個勁兒拍他胳膊,「加油啊!」
「木下,一會兒在網前保持平常心就可以, 要是最開始幾個球沒有反應過來——」大地學長的建議很平實,「參考月島。」
東峰學長則已經在咬手了, 每次一緊張的時候學長就會咬手,木下駕輕就熟地判斷。
「學長。」影山衝他點頭, 「請隨時做好扣球的准備。」
啊, 還是這麼不近人情。
木下點頭:「知道了。」
相比之下, 月島反而更加能推己及人:他也經常被換下場。
再一次上場的時候,簡直就像重新開始一場比賽一樣惶恐,所以他目不斜視地說:「木下學長, 請深呼吸。」
後者差點被他噎死。
雖然沒死,但也被口水狠狠嗆了一把, 咳了好幾聲, 才抓著他的隊服下擺,惡狠狠說:「下一次口出狂言之前,麻煩提醒一下。」
月島很無辜:「我也不知道對於學長來說什麼是狂言啊。」
木下不理他了。
按他平時的性格,雖然不像西谷田中那麼脫線, 但也比緣下要活潑一些,怎麼也要逮著月島說兩句怪話。
但木下沒有。
木下很緊張。
沒人能看出來他很緊張。
畢竟平時都是跟著西谷田中緣下成田在混的,作為烏野二年級組裡必不可少的一位,面對再荒唐的笑話和數學成績,木下都能繃緊表情,不讓人看出他在想什麼。
但他確實很緊張。
從上一次上場比賽到現在, 已經過去很久了。
烏野的首發名單是不太固定的,尤其對IH和春高來說, 換人和名單的要求並不像職業排超那麼嚴格,所以大家都有機會……
准確來說,是有了登上英美裡考慮名單的機會。
只要備選的人數超過了上場比賽該有的人數,那麼必然有人輪空,必然有人會很長時間無法上場。
比賽不是過家家,不是講究平均主義的地方,如果為了讓每個人的上場次數均等,而派上能力不足的選手,恐怕德久學姐也沒有辦法勝任烏野的教練。
所有的道理木下都已經非常清楚,所有的理由不用別人告訴他,他已完全能夠想通。
但是……
但是。
當這個被輪空的人是他的時候,依然還是,不好過。
所以能夠再次站在場上,他不能不珍惜這樣的機會。
二年級確實還有參加春高的機會,但是能夠以現在這樣的陣容、能夠和大地學長東峰學長站在場上、能夠有德久學姐在旁邊坐鎮的陣容,錯過這一次,以後就再也沒有了!
他心中的洶湧澎湃無法干擾音駒分毫,對手的反撲姿態,依然來勢洶洶!
16-16,這對於任何一支隊伍來講,都不能算是很有優勢的比分。
但對於音駒來講,對於第一局能夠硬生生從大比分落後趕超獲勝的音駒來講,已經足夠!!
雖然他們集中針對的日向被換了下去,但沒有關系——
黑尾穩穩接住大地的發球,下一秒,人已經出現在網前!
憑他技巧、身高樣樣占優的水平,要干擾木下,實在輕而易舉。
研磨連半點心都不用操,直接將球飛給灰羽。
後者高高躍起,本來就巨大的身高差,在他有了充充足的蓄力起跳空間之後,顯得更加恐怖。
月島咬緊牙關,手臂和小腿都竭力繃直,想要去夠上那麼一點,哪怕只是指尖碰到球,能夠阻攔一下也可以……
還是棋差一著。
「17-16!」裁判宣布,「音駒得分!」
如果只是比賽進程裡簡單的得分也就算了……
木下深深吸了一口氣,鼻腔翕動,雙目圓睜,看著球網對面的音駒眾人。
這是把他換上來過後的,第一球!
換人,難道不應該收到很明顯的效果嗎?難道不應該一上場就呼風喚雨、一口氣連下四五分,才算不辜負這一次機會嗎?
……學姐把他換上來,是期待有什麼樣的效果呢?
木下沒有那麼多時間思考,發球權落到音駒的手裡,山本猛虎,大力跳發!
這一球的球路也很漂亮,將接球的大地壓在底線附近,影山的選擇頓時少了很多。
來吧,天才君。黑尾想,讓他看看,這時候的二傳手,會將球給誰呢?
在可靠的隊長、和信賴的搭檔都不在場的時刻?
影山嘴唇緊抿,東峰學長面前已經站了兩個人,絕對不是最優選;日向不在、大地學長遠在底線……
從保險的角度想,月島,必須是月島。
但這時候,第三局甚至還在落後中的時刻,是應該以萬無一失的保險心態來做決定嗎?!
影山,從來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乖小孩——「木下學長!!」
木下人都傻了,千算萬算算不到影山會在這時候把球給他。
說實在的,月島……哪怕是東峰學長呢?實在不行,影山自己上也不錯啊?
但影山並不這麼想。
剛上場的選手,必須要用自己的親手得分,奠定繼續站在場上的信心!
他的托球永遠是無情的,不管攻手有沒有做好准備,不管網前的敵人有多麼可怖,影山的托球總會飛躍而來。
但同樣的,他的托球目標太明確,黑尾學長再次卷土重來!
木下在心裡狂呼:冷靜!冷靜啊久志!搞清楚現在你有哪一點比他們強,然後充分地運用這一點……
是啊,哪一點呢?
身高跳躍力技巧,這些肯定不能算。
但,他是剛剛被換上場的啊!
木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先往左邁了一步,等黑尾跟著他一起切換了重心,又立刻向右飛奔過去——起跳!
雖然已經不是這記托球的最佳打點,但,網前空無一人!
「這應該是烏野第一次在面對音駒的時候打得這麼輕松吧?」解說忍不住笑了一下,「這一分也拿得很輕巧,很漂亮的一次晃人……聽上去有點像足球了。」
他從俯視的角度看,當然是很清楚,但賽場上的選手並沒有那麼直觀。
至少黑尾自己對此,是不甚清楚的。
他下意識看向夜久,又看了眼研磨,兩個人都衝他搖頭。
不知道嗎……?
黑尾慢慢露出一個笑容,沒關系。
接下來,盯緊這個木下,不就能夠知道了嗎?
發球權又回到烏野手裡,東峰發球,研磨勉為其難接了一次,二傳交棒給黑尾。
他的傳球平平無奇,山本打得不算順手,讓大地接得很輕松。
又是一次判斷,黑尾想,影山會給誰呢?
按照他剛剛的做法,這時候鞏固一下新上場學長的優勢和人氣,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他沒有挪動腳步,但影山卻忽然向後仰了過去!
腰幾乎完成一個O型,黑尾幾乎能聽見後面研磨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大地學長!!」
……好吧,這下黑尾自己也倒吸一口涼氣了。
多麼殘忍的家伙,剛剛接完一傳的大地,又被他冷酷地驅使著起跳扣球了!
18-17!烏野又一次反超了音駒!
只是這一次誰也提不起慶祝的心思,雙方的分差來來回回都沒什麼大的變動,一會兒17-16,一會兒18-17,像兩條纏繞而生的藤蔓,不知不覺,雙雙爬上了20分的關口。
灰羽快攻!
「21-22!」裁判宣布,「音駒得分!」
就算是散漫如研磨,這時候也難免有些警惕起來了。
所有人都忘記了他也不會忘,烏野的場下,還有個日向翔陽坐著呢!
只是,英美裡到底什麼時候才打算把人換上來……?
這個問題,不只是研磨在想,剛到位置上坐下的梟谷也在想;一直關注著比賽的誠凜、秀德、海常、立海大,統統都在想——
究竟要什麼時候,她才會把那個明顯更強也更有用的小橘子換上來呢?
木下知道。
這一刻,他大概是全場館最最羨慕的人,因為他知曉著這個宇宙大謎題的唯一解。
「——想想辦法,繞開黑尾。」
上場之前,學姐是這麼說的。
她說話有時候拐彎抹角、充滿話術,有時候又簡單直白到讓木下想要捂住耳朵:「如果你能用自己的辦法把黑尾徹底壓制,這場比賽就不會再換人了。」
確實,剛剛上場之前學姐是有這麼說過,但因為太緊張,大腦一片空白,木下差點忘記。
等到在影山的『偏愛』下狠狠得分,才終於又想起來——
繞開黑尾學長?可是剛剛他完全被攔得死死的!
……不對,他其實沒有被攔啊……?
在木下魂飛天外的時刻,場上的比賽可沒有停下來等他。
21-22、22-22、23-22、23-23……
雖然依然是糾纏不休的緩慢得分,但黃瀨卻沒有發出任何『好無聊』之類的感慨。
他知道,他非常清楚,作為一個運動員,他幾乎能感到自己身上的汗毛正在豎立——為這驚險刺激的,最後關頭!
越是到這時候,越是表面平靜無波,越是暗潮洶湧……!
不看別的,只看分數,只要有一方做出特別的舉動,都會對本場比賽的最終結果,產生絕對的影響!!
發球權落到了音駒的手裡。
灰羽回到底線發球,雖然跳發的勢頭很猛,但球路選得一般。
西谷離得很近,接得也相當及時。
但一傳剛到影山手裡,黑尾就已經撲了上來!
他沒有去管月島,反而直接衝著木下而來!
的確,就像剛剛那個球一樣,他並沒有打算要攔住木下什麼。
畢竟球還在影山手裡沒有給出,但只要能夠限制住這一個方向,那麼研磨需要判斷的東西就少了很多。
更何況……
黑尾說不上來,木下的表現其實只能說差強人意,沒有特別糟糕,但沒辦法讓人看出英美裡的用意。
但他就是覺得,這家伙很危險!
所以,一定要把他攔住!
影山高高躍起,將一切盡收眼底。
給木下學長?這一球他的選擇很多,不是非要給他……
要給!
24-23,音駒剛剛從兩個賽點追到一個賽點的此刻、烏野只剩那麼一丁點優勢的此刻,影山,做出了他的選擇!
「木下學長!!」
木下知道這是他的機會,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但被黑尾一雙豎瞳緊盯的此刻,他想不了那麼多。
剛剛那個球他是怎麼做的?那個疑似成功達成學姐要求的球,他是怎麼做的?
假動作?好像不對,黑尾學長絕不會被假動作騙到。
那麼,先往某個方向邁出一步?
然後換一個方向……這個時候,再起跳?
沒錯吧?!當黑尾學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時候,就沒有那麼多的注意力能分給影山的托球了!
也就意味著,這個時候的黑尾學長,已經不再是隨著影山托球的方向起跳,而是隨著他自己移動的方向起跳了吧?!!
木下並不確定,他甚至完全無法理清自己腦海裡的邏輯。
但沒辦法,誰讓他本來就不是一個頭腦型選手呢——這時候坐以待斃,絕對得不了分!
但按照直覺行動,可能還有一線希望——!
賭了!!
木下能聽見自己胸膛裡心髒怦怦直跳的聲音,但非常神奇的是,即便心跳聲已經大得讓他頭暈目眩,但他依然沒有被干擾到無法作出判斷的地步。
換言之,他的頭腦,依然十分清醒。
此時此刻緊盯著黑尾的動作,先向右挪出一小步。
重心已經變了!黑尾迅速判斷。
緊接著,朝著自己的左邊,木下的右邊,悍然起跳!
兩手如鷹爪,直勾勾地朝他壓下去——卻壓了個空!
木下的重心,搖擺之後,竟然直接朝反方向飛奔而去,又一次甩開了黑尾!!
「哇~」木兔捧著臉喊,「那是什麼啊!好帥!我也要學!」
赤葦臉色卻不乏凝重:「還沒有結束。」
……還沒有落地、還可以趕上!
黑尾和赤葦的想法如出一轍,他的身高更高、手臂更長、步幅更大……完全能夠趕上!!
即便已經到了比賽的第三局,甚至已經到了第三局的末盤,黑尾的手型依然維持得非常漂亮。
更漂亮的,是他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動作,也沒有浪費任何體力。
甚至於在左右位移的同時,已經完成了助跑的動作!
木下起跳,他也起跳!!
這時候,只能是半空中的對決了。
高度的決戰!
可以、可以……只差一點——
只差一點!!
這絕對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此時此刻,木下心裡恍然湧出這樣一句話。
想要用這種方式甩開黑尾學長,必須要出其不意,又或者擁有冠絕全場的左右橫移速度。
但他顯然沒有。
黑尾,比他更高、更快。
網前的勝負,就是這麼簡單。
這有且僅有一次的寶貴機會,他也沒有把握住。
「24-24,音駒得分!」
音駒,將比分追平!
沒有機會了!
沒人比木下更清楚這件事,第一次如果是靈光一閃,讓黑尾學長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那麼剛剛他的舉動已經非常刻意了!
刻意到,如果黑尾學長沒能在下一個球反過來針對他,木下自己都要覺得怪異的地步!
……怎麼辦?怎麼辦!
不能讓大好的勢頭在這裡終結,不能讓烏野的春高——
「烏野,申請換人!」
日向,出現在了場邊。
*
烏野換人的同時,也給了雙方球員一丁點休息的機會。
黑尾忍不住說:「還挺符合她作風的。」
確實,這跟他之前和研磨所想的一樣,英美裡最喜歡在瀕臨局點或者賽點的關鍵時刻換人。
或者叫暫停。
但研磨實在沒有力氣跟他閑聊了,他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濕乎乎黏答答。
這會兒也看不見平時跟山本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的氣魄了,一個勁兒往同期生的身上搭。
雖然整個人看上去半死不活,但他腦子卻依然在不自覺地飛速運轉:這時候,如果讓福永換了阿虎其實是比較好的選擇,畢竟面對翔陽的時候,周全總比魯莽要好……
只可惜主力隊員只能退出比賽一次。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
休息的時間也就只有那麼半分鐘,日向已經和木下做完交接,回到網前。
但研磨一看他的表情,就露出了耐人尋味的微笑。
「翔陽,精神很足嘛。」他輕聲說,「還以為你已經打算放棄了。」
日向卻板著臉——或者說,精神過於集中,而沒有做任何表情:「我不會放棄的。」
語氣也不像之前那麼激動,大概是剛剛那個學長的事,把他刺激到了?
也許在他看來是很無情的,研磨想,英美裡的做法,說得難聽一點,就是把剛剛那個木下作為了過渡的手段。
鯉魚躍龍門,能夠躍過去就成了龍,沒有躍過去,就跌回小溪裡,繼續做一尾跟其他同類沒有分別的鯉魚。
就好像回到替補區的他一樣。
但研磨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競技體育,無情是最沒有意義的詞語。
得分就是得分,輸贏就是輸贏,出於同情讓不合格的家伙留在場上,只是貽笑大方而已。
大地同樣這樣想,他咳了一聲:「日向……」
日向做了一次深呼吸:「我知道的,大地學長,剛剛木下學長和我說過。」
什麼都說了,不管是繞開黑尾學長的最佳辦法,還是其他的一切。
研磨猜的有一點不對,那就是日向從沒覺得德久學姐無情。
這是應該的,是正確的,是無可置疑的。
但如果,如果要讓木下學長的努力,在球場上繼續閃閃發光——
灰羽的又一次發球,卻運氣不佳,又或者賽點的威力過於強大,壓在他的肩頭,以至於一球掛網。
「25-24!」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對不起,學長,我……」
「安啦安啦。」海信行拍拍他肩,把那些莫名其妙的壓力統統拍走,「都知道你發球水平一般,沒關系。」
灰羽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是……」
但大概正是托了學長的福,第二球順利過網!
西谷接起,所有攻手有志一同,開始往網前衝擊!
不管看多少遍,都是非常恐怖的場景……黑尾一邊想著,一邊果斷站位,擋在了日向的面前!
就算最開始有些模糊,但到這一步,他已經非常清楚,木下換上來是為了針對他,日向的再次上場也是同樣!
那就來吧!
平時總是笑得不大正經的少年,心中同樣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傲氣!
來吧!!
影山對日向的表情心領神會,這時候不給他球,結束之後會被吵死吧?
讓他看看,剛剛的休息,能夠讓他變成什麼樣吧!
「影山的球給到了日向!」
解說身體前傾,誰都知道這時候的每一分,都是決定賽果的關鍵分:「日向起跳……嗯?沒有跳?!」
准確的說,是沒有完全起跳。
一比一復刻了木下的招數,日向輕巧落地,立刻往反方向飛奔而去!
這是一記長傳,在他起跳又落地的瞬間,已經早早飛向了球網的另一端。
日向能夠趕上嗎?
或者說,日向能夠在黑尾的圍追堵截下,成功打到這一球嗎?
黑尾的速度同樣很快,他早有預料,當然不會放任日向在他眼皮子底下得分,於是加快腳步衝向目標——
能夠趕上!一定能夠把這個狂妄的、多次從他們頭頂扣球的一年級小子,狠狠攔下來!
一步、兩步、三步……
但日向太快了。
以往只存在於錄像帶當中的速度,就這麼大喇喇攤開擺在了黑尾面前。
太快了……
黑尾甚至以為自己變成了什麼緩慢的動物,明明他也是相當敏捷的一只貓,但在日向面前,卻總是晚了那麼一步。
「日向!成功突圍——!!!」解說大力捶桌,茶杯裡的沫子都飛濺到了他的筆記本上,「這是本場比賽第一次,日向同學在正面對戰中,贏過了黑尾同學!!」
「扣球!扣球!!扣下去!!!」
烏野的應援聲,是如此清晰!
日向目光堅定,他早就看准了——山本和海信行在一前一後移動時,不自覺雙方互相背對彼此,這,就是他選好的空擋!
日向,快攻!
——『砰』。
研磨卻在這時候爆發出誰都意想不到的毅力,將這個完美到不能更完美的扣球,硬生生墊了起來!
沒人二傳也沒關系,接得不好也沒關系,只要把球接了起來、只要這一分還維系著……
球直接飛過了網!
在日向扣球成功的瞬間,不能說所有,但絕大部分烏野人都已經放松了警惕。
一整場的壓制,在最後一球反攻成功,多麼完美的劇本,多麼漂亮的得分?
誰能想到研磨還會再一次將球接起?
月島想到了。
他知道,影山也想到了。
——有他們兩個人想到,已經足夠了!
月島接球!研磨的搶救本來就相當勉強,讓他的一傳接起來並不困難。
影山更是一步到位——深深的一記馬步,當然也算一步。
他會給誰?!
趴在地上的研磨、守在網前的黑尾山本、還在後場的灰羽、海信行和夜久,有意無意地,將目光鎖定了日向!
光輝燦爛的先鋒同學,一錘定音的精神旗幟,這最後一分如果讓他來……
「東峰學長!」
東峰的動作,則比這場比賽的所有糾葛,都要干淨利落得多。
「26-24!」
漫長的哨音,終結了這一場漫長的比賽。
「烏野,拿下勝利!」
魔之第三天,音駒和烏野,讓人精神體力雙雙透支的比賽,最終,以烏野勝利畫下了句點!
這一回,就連場邊的觀眾都長長松了一口氣。
「總算完了……」
「看得好累!」
「你累什麼啊,又沒讓你上場打!」
「不過排球比我想像得還要動腦子誒?很適合我去打也說不定!」
「你就給自己臉上貼金吧!」
「輸了呢。」黑尾兩手反叉著腰,難得弓起脊背,「啊啊,早知道別這麼拼了。」
實在是,太累了。
能繼續站著都已經算他是鋼鐵一樣的意志了,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強求什麼儀態了。
但奇怪的是,研磨卻站得很直。
他站在網前,深藍的網線將對面的場地連同半個場館分割成大小均等的碎塊。
比賽中途交換了幾次場地,以至於他們現在所在的其實是原本烏野的方向。
迎頭看去,只能看到音駒自己的標語橫幅。
——【維系】
每個球都接起,每個球都能碰到,就能夠多一次站在場上的機會。
為了這樣的維系,就不得不訓練呢。
訓練是很討厭的,無休止的訓練,並不會帶來什麼質的變化,只會引發研磨無休止的討厭。
但,就算非常討厭、就算有很多說出口或者沒有說出口的抱怨……
「謝謝啦。」
他輕聲說:「這一次玩得很開心。」
第232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三十二天
比賽雖然已經結束, 但因為兩支隊伍非常熟悉,所以暫時沒有立刻各回各家,而是在場上留了一會兒。
「下次就是決賽了?」黑尾握著大地的手不肯松, 「給我蹭蹭!這百分百進決賽的氣運!」
加上今年春高,這都第幾次了!
英美裡在旁邊聽得滿頭黑線, 心想你這應該去找某個姓張名佳樂的人,讓他好好跟你握一握。
懂不懂保底亞軍的含金量啊!
「不是決賽。」研磨有氣無力地被山本扛過來, 「是四強吧?准決賽。」
英美裡的黑線被嚇掉了:「你又怎麼了?」
研磨幽怨地瞅她:「你說呢?要不是英美裡太難對付, 我怎麼會這麼辛苦?」
「嗚哇!惡人先告狀!」
日向聽了也要高呼:「惡人先告狀!」是誰把他直接趕下場的!
研磨撇清:「是英美裡讓你下場的。」
但怪學姐是不可能怪學姐的, 日向直接往球網上一撲,儼然一副要爬過球網來算賬的樣子:「——你等著、你別跑!」
不跑是傻瓜,研磨扭頭就跑, 一點看不出來剛剛奄奄一息的模樣。
「不過阿月表現很好呢,尤其是第二局最後, 俯視我們的時候那種看垃圾的眼神。」黑尾笑裡藏刀, 「哎呀,真是感覺不到一點對學長們的尊敬了。」
月島假笑:「黑尾學長可能看錯了,我當時看的是灰羽君。」
音駒今天上場的首發陣容裡,唯一一個一年級, 灰羽列夫。
一下就就把黑尾的『尊敬學長』論堵回去了呢!
黑尾繼續假笑:「是嗎?我怎麼覺得我感覺到月島同學的視線了呢?」
海信行側目。
這不是廢話嗎……當時那個球就是你去接的,沒接穩被月島打了探頭,當然是對著你去的啊……
但聰明如海信行,是不會在這時候加入這場泥淖般焦灼的戰局的!
他揮揮衣袖,不帶走一滴汗水,扭頭走了。
音駒和烏野的比賽本來時間就長, 他們結束時旁邊的場地早已經空了,這時候看台上的觀眾也開始收拾隨身物品。
所以沒聊幾句, 兩隊就結束了這場名為『友好交流』實為『互戳傷疤』的對話。
「四強賽可別輸。」夜久說,「一路贏下去吧。」
西谷猛地一點頭:「當然!」
接下來就是慣例的收拾東西回休息室。
男生們要換衣服,英美裡、潔子和仁花選擇出去等。
靠在牆邊,英美裡順手翻開手機裡保存下來的對戰表。
下一場比賽的對手,是四強之中最弱的那一個,烏野這一次簽運相當好。
井闥山作為上一屆春高的亞軍,二號種子,當然是分在了他們對面的賽區。
但與此同時,稻荷崎還有梟谷都分在了對面的賽區,這就不得不說一聲運氣了。
「明天的四強賽是梟谷對戰井闥山啊……怎麼說呢,有點想看,但又沒那麼想看。」
潔子很理解她:「畢竟贏家是決賽的對手呢。」
「是啊,不管是誰進決賽,感覺都會很麻煩……」
仁花跑去買飲料了,英美裡和潔子站在更衣室門口,一個站得筆直,一個半靠著牆壁說話。
話說了半天,裡邊一直沒有動靜,英美裡感覺不妙。
她敲了敲門,把耳朵附上門板去聽,依然是一片死寂。
搞什麼,集體穿越啊?
心想著反正也不是沒見過,她干脆推開門進去——
就這麼狹小的、一個十平方米不到的更衣室裡,烏野人歪七扭八地睡倒了一片。
幾個替補區的倒是還醒著,正姿態扭曲地想要靠近門邊來著。
「……我想著不好大聲叫你。」菅原,這個姿態扭曲的家伙,正小聲解釋著,「一會兒把他們吵醒了。」
「也難怪,大家今天確實是累壞了。」潔子說。
她雖然只是在場邊看著,但心也始終懸得緊緊的,跟音駒的比賽有一種懸吊在半空中、兩腳踩不到實處的無力感。
不像和井闥山又或者稻荷崎那樣真刀真槍的對攻,反而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抽冷子來一下。
「跟研磨鬥智鬥勇是這樣的。」英美裡按了按太陽穴,「我大腦開發的程度又加深了0.03%呢。」
說完,她開始活動手腕,笑容慢慢變得和善起來。
菅原向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不管她要干什麼,都跟他沒關系!!
正好不遠處仁花拎著一袋子飲料回來,三個人一起進去,用非暴力不合作手段,挨個把裡面睡得香甜的選手們揍醒……不是,叫醒。
「啊,你干什麼!」
「我干什麼?我還想問問你干什麼呢?」英美裡呵呵笑著,將骨節按得哢噠作響,「身為隊長,不僅沒有起到監督的作用,還直接跟大家一起在更衣室裡睡著了?」
「怎麼,明天不上場了?後天不比賽了?」
大地相當委屈:「後天、後天的比賽也未必能上嘛……」
後天是決賽,要能上場,前提當然是明天的四強賽必須得獲勝。
但你小子,這、這是可以質疑的嗎?!
菅原聽得倒吸一口涼氣。
大地……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連這種話都能說得出口了!
這麼想著,他加快腳步,走到緣下身邊。
撇清關系,趕緊撇清關系!
大地的凄慘下場暫且不表,烏野人開始慢吞吞地往場外挪動。
「好餓。」
山口扭頭:「阿月你也餓了嗎?剛剛日向也說他很餓。我這裡有巧克力,大家要不要吃一點?」
「回去不是還要吃飯嗎?算了……」
糟糕,被他們一說,英美裡自己也有點餓了。
一想到這會兒晚高峰,回賓館怎麼也要半小時,等點餐送到也要半小時……
她臉色更差了,差得日向原地轉身一百八十度,寧可貼著影山走,也不肯往她這裡靠近一步。
走得遲也有好處,那就是場館裡確實沒剩幾個人了。
連守株待兔的記者都以為烏野其實早早就已經離開,所以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從後台休息室走到了門口的大廳。
「啊,那個不是……」
潔子停下腳步,看了英美裡一眼。
不遠處衝她招手的,不是幸村又是誰?
雖然早就收到仁王通風報信,知道他空降東京體育館,但真正見到人,英美裡才忽然覺得,『啊,果然是很久不見』。
……感覺又長高了!
他穿一身很簡單的衛衣配大衣,但版型很漂亮,挺括不失線條。
灰色衛衣青春洋溢之余,又用羊絨大衣凸出了優雅的氣質。
英美裡一看就說:「果然是搭配之神。」
幸村笑:「之前幫你搭配的那一套,應該效果還不錯吧?」
此前去國青合宿那天,英美裡的穿搭就稍微咨詢了一下自家部長。
她點頭:「特別特別好,大恩不言謝!」說著,一個抱拳。
幸村:……
啊,這熟悉的,無語的感覺。
他遞上一個塑料袋,身後真田幾人也紛紛做出同樣的動作。
「剛剛等了你們一會兒,感覺是耽誤了,想著可能會餓,所以去附近買了點吃的。」他說。
英美裡大喜,雙手接過:「謝主隆恩——」
幸村手一抖,差點給她甩到旁邊地上,好在殘留的穩重讓他沒有做出這樣的事。
面包放在英美裡的手心,看她立刻拆開開始享用,幸村又從塑料袋裡翻出熱騰騰的柚子茶,擰開瓶蓋遞給她。
仁花張了張嘴。
啊,她其實也買了飲料來著……
但是看著這位不認識的學長,那熟練的動作,她又重新閉上嘴。
這時候,好像不說話比較好。
「怎麼說呢……?」
田中摸著下巴,砸吧著嘴,用一種審視的態度看著眼前這一切:「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日向探頭:「什麼?哪裡微妙?我是覺得那個學長人還挺好的,雖然我好像沒怎麼見過。」
田中哼哼:「你是沒怎麼見過。」
但他們這些二三年級可沒少聽說過!
立海大眾人嘴裡的部長,所謂跟德久學姐聯手,即可統治地球的宇宙大魔王之一!
但是宇宙大魔王……在田中心裡,一直想像的是跟他們那個副部長差不多的形像——臉黑不愛笑、一皺眉就讓人心神俱震。
這樣,才符合一個魔王該有的素質吧?
怎麼也不會是這種……怎麼說呢……
英美裡吃得差不多,抬頭一看,大家也都吃得七七八八,於是准備丟完垃圾重新啟程。
幸村順手把裝面包的空袋子遞到她面前:「扔到這裡面吧。」
英美裡給他豎了個大拇指,順手扔了進去。
而就在此時,田中忽然悟了。
這、這種感覺——
幫忙搭配衣服、又很貼心地在學姐消耗完體力之後送上食物——他們顯然都是附帶——不管是擰開瓶蓋直接把水遞過去,還是恰到好處地准備垃圾袋……
這一切的一切……!!!
「賢惠!沒錯——」田中忽然說,「學姐,你的這個國中網球部部長,感覺好賢惠、好體貼啊……尤其對你!」
他義正辭嚴:「就像是番劇裡幸福家庭的太太那樣,感覺會說『一路順風~』,還有『歡迎回來~』的類型!」
「哈??」英美裡露出=口=的表情。
果然是你啊,田中!原作裡唯一有感情線的家伙,果然是胡思亂想第一名!
而且說誰不好,說幸村?須知神之子,作為神的孩子,約等於神!
神是無情無義的、斷情絕愛的,神的孩子雖然沒到那個境界,但也差不太多了吧!
順著田中的話,她忍不住想像了一下幸村談戀愛會是什麼樣子……嗯,腦子裡面只有他笑著給對方下絆子的樣子。
怎麼想都想像不出來!
正是因為在這方面的想像力匱乏,她笑得很輕松:「別開玩笑啦,我們部長壓根不是這種人設。溫柔,亞撒西——這個你懂吧?對世界上的所有人他都……」
英美裡說著說著,忽然沒聲了。
臉上輕松的笑容,也慢慢僵硬了。
無他,只因為在她看向幸村的時刻,忽然驚愕的發現,這家伙的臉,居然慢慢、慢慢地變紅了。
從耳根燒到耳尖,一路蔓延到整張臉。
為、為什麼?因為剛剛田中說他賢惠嗎?
可是幸村大人、阿村、村哥、精市君……!!!
你做什麼反應都很正常,為什麼要臉紅啊啊!英美裡在心裡抓狂,這樣不就更加會被誤會嗎!
難道你不應該鎮定自若地把田中的話堵回去嗎?說點什麼『本人對立海大全員一視同仁不搞特殊化』、或者『你以為你在揣測誰的心思、這可是神之子的心思』之類的話,不是都很好嗎?
所以到底為什麼會表現得這麼局促啊?!
英美裡微張著嘴,臉上驚訝的神色還沒有褪去。
幸村知道她在看著自己,但……
但是,英美裡要是能夠別看他就好了。
他深吸一口氣,心跳恢復平靜,無視了眾人身邊尷尬的氛圍,也沒去和英美裡的目光對上,只是說:「還是先回大巴上吧。」
大家夢游一樣跟著點頭:「嗯……好……」
於是一行人,腳下懸浮地離開了體育館大廳。
還站在原地的英美裡:……?
……等、等一下……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第233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三十三天
立海大眾人當然是不會和烏野坐同一輛大巴的。
新干線也才半個多小時, 他們在東京連酒店都沒定,於是一出體育館就告別了。
「不跟她打聲招呼嗎?」真田站住腳。
柳:「你覺得她現在像是能跟我們打招呼的樣子嗎?」
應聲望去,穿著烏野運動衫的少女兩眼發直, 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全靠旁邊的黑發少女攙扶著才沒直接走到垃圾桶裡去。
真田:……
他忍不住敬畏地看了一眼已經恢復正常的幼馴染。
好大的威力啊……
余光注意到真田的注目, 幸村瞥了他一眼。
就一眼,又把真田看得扭頭了。
……好吧, 這人也沒恢復。
真田望天。
等立海一行人啟程走了, 烏野人也紛紛上了大巴, 一路鴉雀無聲,但看表情,每個人都儼然在盤算著什麼東西。
而神游天外的某人反應過來時, 人已經坐在酒店房間裡了。
英美裡一眨眼,又一眨眼:「……你們圍著我干嘛?」
「——你!說!呢!」菅原來勢洶洶, 「說!那家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除了他, 大地東峰為首,身後呈扇形散開站著烏野的其他人。
「老實交代。」連潔子都不站在她這邊了,「英美裡,那個網球部的前部長, 是不是喜歡你呢?」
話是這麼問,但潔子心裡多少有個答案。
英美裡……她自己大概率也不知道吧?畢竟她是純粹沒有那根筋的人類。
今天以前,她甚至從沒有主動聊起過任何一個他們不認識、不熟悉的同齡男生。
其他人忙著談戀愛的時候,她在折磨烏野人;其他人忙著分分合合的時候,她還是在折磨烏野人。
其他人忙著跟同學介紹自己新上任的男友時,她在向大家介紹新拉來的合宿伙伴……
所以看她確實被圍追堵截得說不出話來, 潔子又心軟了。
上前兩步,護住自己的好友:「好了, 明天還要比賽。」
「對!就是!」英美裡一下又精神抖擻,「明天還要比賽!四強賽呢,你們簡直成何體統!」
說到自己的專業,又支棱起來了,甚至主動走到這面扇形人群的面前:「這麼晚了還在這裡八卦我,有這麼多精力不如攢到明天比賽的時候用!」
說完,眼睛一眯:「明天要是因為這種荒唐的理由發揮失常,以至於輸了比賽止步四強,那麼不管是誰,都會成為烏野的千古罪人……」
至於成為了千古罪人,會被如何對待……呵呵!
後面的話,不用完全說出來,大家也能體會到她言語裡未盡的威脅之意。
頓時引起一片慌亂,膽小如木下成田山口的,開始拉扯自己的同級生:「算了算了,都沒影子的事,非得知道做什麼……」
整個聲討大軍,看上去氣勢洶洶,實則外厲內荏。
除了上述幾個膽子比較小,一嚇就撤退的,還有日向、東峰這種其實只是好奇,並沒有那麼想知道的。
更不用說,還有影山這種完全跟大家脫軌的。
他還在那左看右看呢:「所以為什麼要把我拽過來?是要聚餐嗎?這麼晚?」
什麼學姐喜歡的人……學姐最喜歡的,不是排球嗎!!
英美裡如果知道他在想什麼,必然要捧臉尖叫『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滿腦子排球!』,可惜她不知道。
所以這時候,也只是抱著手臂,抬起下巴,挑釁地看著領頭羊菅原。
圍堵我?以多欺少?
哼哼,讓你看看什麼叫兵不血刃!
菅原不甘心地嘖嘴。
就差一點……!
山口:「不,其實還是差很多吧!」
要是學姐心裡真有一個答案也就算了,擺明了她也從來沒想過這回事,這哪裡是只差一點啊!
明明還差了十萬八千裡!
菅原走得不甘不願,但好歹是走了,大地和東峰在他背後衝英美裡擺手,意思是要算賬都找他,他們倆是無辜的。
嘖嘖,友情!你們三年級組的友情也這麼脆弱嗎!
英美裡沒好氣地點點頭,這兩個人總算安心地走了。
潔子和仁花又在她房間裡多待了一會兒,也起身走了。
眼看人已經消失在玄關,卻沒響起關門的聲音,英美裡正好奇呢,潔子探出腦袋,問她:
「——真的不是?」
英美裡抓狂:「真的不是!!」
好不容易送走所有人,英美裡精疲力竭地洗漱上床,把自己埋在酒店厚重的被子裡,倒頭就睡。
未遂。
「滴滴滴!」
「滴滴滴!」
「滴滴……」
「啊!煩死了!」
她一股腦坐起來:「又干什麼、又干什麼!」
撈過來手機一看,排球人、網球人、籃球人……有志一同,紛紛發來他們的疑問:
——「你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
好,好,你們在外面就是這麼給我傳謠言的是吧。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盯著全是未讀消息的界面,看了五秒鐘。
五秒後,她手指往下一劃拉。
……打開了飛行模式。
好了,一切就緒。
這回是真的倒頭睡了。
*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昨天那個滿腦袋漿糊的她消失了,今天的她,是全新的英美裡,是充滿積極情緒的英美裡!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英美裡雙手握拳,向下一擺。
加油!鹿小美!
「親愛的表哥天童來電~確認不接聽嗎~親愛的表哥天童來電~確認不接聽嗎~」
英美裡放下牙刷,臉一黑。
鹿小美人設暫停,她先當一會兒奪命魔女。
走到床邊,伸手惡狠狠抓住在枕頭邊充電的手機:「……喂?」
如果丸井在這裡,大概能憑借他優秀的直覺判斷出此時的她正處在【無論如何不能招惹】的時刻,但電話那頭的天童是沒有這個眼色的。
「喂喂?英美裡英美裡~」他的大嗓門不開免提也能隔空擾民,「我可是聽說了一件特大八卦哦~」
「沒有的事。」英美裡語速很快,「不管你聽到了什麼都是以訛傳訛沒有男朋友沒有心上人什麼都沒有!」
天童哼哼:「那可說不好哦,在這之前,你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吧?」
「現在才開始考慮,怎麼能一口咬定完全不可能呢?」
天童沒有說的是,昨天對他簡直是個不眠夜。
作為此人唯一同齡血親,天童收到了數不勝數的騷擾短信、電話,只為了確定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倒不是說人人都對他和藹可親溫柔善良的親親表妹有非分之想,只是作為同輩裡的風雲人物,大家對魔女開花感到好奇,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只可惜天童沒辦法給出任何答案,即便是被他尊稱一句及川師的及川徹問起,也都是一樣的答案:「我不知道啊~」
再問下去,就是:「問我有什麼用呀,英美裡是什麼樣的人,你們難道不清楚?」
是啊,英美裡是什麼樣的人?如果真沒有一個喜歡的,那她也不可能因為別人起哄就稀裡糊塗答應呀?
不管是冰山男還是笑面虎還是別的誰,只會統統被拒絕而已。
英美裡,就是這樣一個女子!
他說的不無道理,及川退了,黑尾退了,高尾退了,所有愛湊熱鬧的都被天童一句話喝退了。
然後他自己跑來八卦了。
「真就一個都不喜歡啊?」電話那一頭,沒有比賽的天童覺還賴在床上沒有起,「一個都沒有?」
「也不一定要是那個部長君,其他人也不錯啊!比如我們及川師……」
英美裡差點把牙膏泡沫吞進去:「想害死我可以用更簡單的方法,而不是讓我跟及川徹談戀愛導致乳腺增生。」一定會的吧!!
天童咯咯直樂:「因為英美裡還沒有體會過戀愛這種感覺嘛,再說了,以後想分手,及川應該也很有經驗的。畢竟他被甩了那麼多次。」
英美裡刷著牙跟他打電話,聲音嘟嘟噥噥:「你就不能替我操心一下今天的比賽?」
天童大笑:「今天的比賽有什麼好操心的?我保證你家選手們今天一上場,肯定跟打了雞血一樣勇猛~」
英美裡不信,結果一上場,真讓天童說准了。
經過她昨天的警告,不想成為千古罪人的烏野人,一個比一個認真、一個比一個較勁。
這群人放松的時候很欠揍沒錯,但關鍵時刻收心也很快,加上對面又是今年四強裡實力最弱的一支隊伍,竟然打得相當快。
英美裡沉吟:「這,難道就是,八卦的力量?」
仁花認真地把這句話記錄下來。
烏野自己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畢竟上一場跟音駒打得很憋屈,這一場打得輕松一點,權當壓力對衝。
結果旁觀的球迷嚇得不輕,不少人還在趕來的路上,就被通知比賽已經結束。
這是發生甚麼事了?
大家可以說是一頭霧水,觀賽體驗極差,於是紛紛上論壇裡發帖抱怨。
【烏野吃槍藥了今天?打南鹿大附中那麼起勁?】
【有沒有人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怎麼那麼亢奮?昨天打音駒有這個狀態也不至於打三局吧】
【扒一扒那個總被選手偷看的JK教練】
【聽說烏野球員被他們經理下咒了,真的假的?】
烏野已經連續參加兩年春高,這下可讓球迷抓到了分析依據,頓時侃侃而談。
某一篇帖子就是這麼寫的:
「縱覽烏野在全國級別大賽當中的表現,尤其春高,一直都是開頭順利,中間吃力,後期勝利。」
「越到賽季後期,發揮越好。」
「我個人認為,除了選手自己的努力之外,和他們的教練也脫不了干系。」
發帖人的表述特別奇妙,既然是好事,怎麼能叫脫不了干系呢?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個德久同學是在背後下了什麼黑手呢。
於是底下的人紛紛開始玩梗:
【啊啊沒錯,我舅舅的女兒的同學的表姐是場館清潔工,她親眼看見德久同學在給烏野人洗腦。】
【就是就是,德久同學區區三年級JK就穩坐教練席,這後面沒有一點陰謀我是不信的。】
【之前不是就一直說她改造球隊的能力堪比女巫嗎?】
【女巫,那肯定要學魔藥課吧?保不齊就是用賽季前端的勝利之苦果,煉制了什麼奇妙魔藥,才讓烏野人成績突飛猛進的。】
【既然是下在春高的咒語,不如就叫春日咒吧!被下咒的隊伍能夠在春高迎來能力範圍內的最好結果!】
【嗚嗚嗚給我家隊伍接一個德久同學春日咒】
【給我的升學考試接一個】
【給我的握手會抽簽接一個】
【什麼都接只會害了你們!】
越是造謠的帖子,被頂得越快,很快就長久飄在主頁,尾巴上還墜了一個大大的【HOT】字樣。
等打完稻荷崎的梟谷過來,烏野都已經收拾完賽場走人了。
結果把木兔幾人嚇了一跳:「烏野這是吃了什麼魔法靈藥嗎?這麼猛??」
尤其跟上一場打音駒相比,簡直摧枯拉朽,對手毫無抵抗的能力,壓倒性的優勢,2-0挺進決賽!
赤葦看得心癢癢,每個人都鬥志昂揚,還一直昂揚到最後一刻,這是多麼令人心動的奇跡啊!
尤其是看一眼木兔學長,更加心動了。
又聽他們說起魔法靈藥,不由得想起自己剛剛看完的帖子。
如果這真的是一種女巫的春日咒,他也一定要學會!
於是立刻發消息咨詢:【學姐,這是怎麼做到的呢?】
看英美裡不是很想回答,以為是她不方便說,又發了個可愛的[小熊捧臉表情]:【就算是……咒語,也沒關系的。請教教我吧!】
英美裡:……
這一刻她感受到的,居然不是憤怒,而是同情。
赤葦啊,木兔給你的壓力,就已經大到能讓你相信『女巫咒語』這種東西的存在了嗎?
她幽幽說:「首先,赤葦,你得是女巫啊。」
「要不,先女裝一個,看看實力?」
第234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三十四天
女裝是不可能女裝的, 腦子一抽發出那種消息,已經是赤葦平生最大的失誤之一。
等冷靜下來之後,就掩耳盜鈴地補充一句:【其實我是想問, 學姐有男朋友的事是真的嗎?】
英美裡,頓時臉色一黑。
彼時烏野已經結束了四強賽, 正在常去的店裡吃晚飯。
因為明天還有比賽,為了身體和狀態著想, 大家都沒有吃太多, 每個人大約就吃個七分飽, 正在懶洋洋的飯後閑聊中。
他們聊天的對像從音駒一路說到稻荷崎、從排球一路說到航天,忽然不知不覺地聲音變小了。
像什麼呢?很像非洲大草原上,原本正在撒歡的一群野鹿, 忽然停下腳步,警覺地湊到了一起。
「嗯, 為什麼大家突然不說話了?」田中左看右看。
影山很茫然:「有嗎?」
但你也跟著聲音變小了哦!」
「我也不知道, 我是感覺這時候好像說話不太好,所以就不說了。」
「你小子居然也要學會讀空氣了嗎?!」
但這問題始終沒有得到一個答案,田中於是在凳子上轉來轉去。
這家飯店本來就鋪面狹小,他們一行人坐卡座都坐不下, 二年級帶頭坐在了板前的高腳凳子上。
他在這扭來扭去,很快就失去平衡,差點摔個倒栽蔥。
但也正是這個倒栽蔥,讓他一下跌倒在仁花、潔子和英美裡那一桌面前。
驚險一抬頭,田中在生死徘徊的邊緣,頓悟了。
怪不得大家不敢說話了!
德久學姐臉色都這麼難看了, 誰還敢嬉皮笑臉地吃飯啊!
好死不死,他當了這個出頭鳥, 英美裡眼睛一轉,目光落在田中驚慌失措的臉上。
於是微微一笑:「怎麼,你是知道自己明天要首發,所以才這麼激動的嗎?」
田中一愣,心裡恍然間如白鴿振翅騰空,飛速湧起一種復雜的感情——又驚又喜!
驚的是被學姐盯上了,喜的是,他明天居然要首發嗎?!決賽!首發!他田中龍之介!
大喜事啊!!
他一個鷂子翻身爬起來,兩眼炯炯有神:「學姐,你說的是真的嗎?明天我真的能首發嗎?」
英美裡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也懶得回赤葦的郵件了:「我有什麼必要騙你?」
田中猛搖頭:沒有沒有、哪裡哪裡、怎麼會怎麼會!哈哈哈!「學姐,你說的是真的嗎?明天我真的能首發嗎?」
中氣十足地笑著,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往下一坐……坐了個空。
田中再一次摔倒!
這回他確定不是他自己不小心,於是憤怒地一躍而起,開始尋找凶手。
實際上凶手根本不用尋找,凶手就在他身邊:左邊緣下,右邊成田,連遮掩的意思都沒有,兩個人各自托著腮看他。
「了不起了!」
「現在是要首發的田中君了!」
「我們都高攀不上了!」
田中又想發怒,又覺得應該解釋兩句,但非要解釋吧,又顯得好像是在炫耀。
於是郁卒半天,忍不住禍水東引:「那你們怎麼不說阿谷?阿谷才是每次都在首發吧!」
緣下露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仿佛聽見了什麼滑天下之大稽的發言:「你能跟西谷比嗎?嗯?田中君~」
二年級生頓時在板前打做一團。
這家店來了太多次,老板和大家都已經熟悉了,這時候也只是在廚房裡悶頭做菜,根本不維持任何秩序。
店門外甚至掛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因為這群運動少年每次來都動輒十幾二十個人往店裡一坐,確實也沒法接待其他客人。
好在明天還有比賽,英美裡也不能容忍他們就這麼胡鬧下去,八點不到,起身走人。
一夜無夢。
第二天醒來時,英美裡照例檢查手機郵箱——前一天晚上又開飛行模式了。
不出意料的收到了數條報備的消息。
春高的比賽時間不算特別固定,因為排球比賽的時間本身就不像籃球比賽那樣固定,所以有時候會根據場館空余與否來做調整。
但不管如何都會提前通知,像今天的決賽就安排在了傍晚5點開始。
所以早上到下午的時間,都留給選手自由安排——話是這麼說,但吃完午飯之後,一般就會統一組織去場館內部做熱身。
所以烏野的大家不管有什麼想做的,一般都會放在上午。
【form大地:我去跑步了,帶著影山一起,不用擔心。】
【from菅原:我和緣下下去買泡芙了,日向他們不出意外應該都在房間裡,如果人不見了的話,記得聯系我,我們在外面幫你找。】
最後是山口:【我和成田學長他們還有谷地同學一起在酒店餐廳這邊吃早餐,學姐也要吃的話可以說一聲,我們幫你占位置。】
果然還是一年級小朋友貼心,英美裡回了一個『好』,起身洗漱出門。
酒店的早餐無功無過,吃完之後,英美裡原本想說繼續自由活動,各回各房間,但日向突然提議要看一看梟谷的比賽錄像。
梟谷,今天下午決賽的對手。
「雖然好像已經很熟悉了,但是剛剛我在腦子裡面想他們平時是怎麼打球的、該怎麼應對,居然沒能想出來。」日向嚴肅說,「我,不想打無准備之仗!」
英美裡:「這是從哪兒學來的?」
日向:「大河劇~~」
她抬起手上看了看表:「等會兒吧,等他們都回來就看。」
一邊等人,大家一邊開始布置。
這次比賽,烏野在酒店裡最大的一個房間——也就是三年級三人組外加日向緣下西谷三人一起住的總統套房——被直接征用了。
客廳裡的電視機正好配備了錄像帶放映設備,等大地菅原他們回來後,烏野眾人二話不說,一大早在酒店房間裡看起了梟谷的比賽錄像帶。
他們著重看的是梟谷剛進春高時打的第一場,和昨天對戰稻荷崎的那一場。
「第一場的時候,很明顯梟谷其他人都是一個整體,只有木兔稍微有點脫節。」
「有嗎?」日向好奇,「學姐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英美裡問他:「雖然看上去他第一輪的發揮還不錯,對吧?」
日向點頭。
「但其實他和整個隊伍是割裂的,赤葦每次給他球的時候,必須保證其他人在物理上和木兔有一定距離,也就是說,木兔是一枝獨秀,凸顯出來的那一個。」
「從這個角度來看,當時可能是因為時隔一段時間的正式比賽,所以沒有來得及進入狀態,但再看和稻荷崎的這一場……」她指了指屏幕,「這裡。」
眾人紛紛順著她的手指看去。
影山不自覺地思考起來:「這裡……其實木兔學長和木葉學長的位置是有一點重疊的。」
「對。」大地也說,「畢竟賽場就這麼大,還要站下六個人,一直在跑動的話,總會有重疊的情況,不過赤葦居然直接給了呀。」
二傳手在面對這種情況時,最初級的思路,大概就是繞過難以處理的部分。
畢竟除了這兩個人之外,場上肯定還有其他的攻手是空閑的。
影山想了想:「也要看是誰吧?如果是日向和東峰學長的話,我會給,因為日向搶不過……」
日向:「喂。」
「但如果是他和月島的話……」影山眉毛皺得都快打結了,「感覺會打起來。」
月島:「才不會。別用你的頭腦揣測所有人,謝謝。」
剛剛還不太能理解英美裡為什麼說木兔沒太融入團隊當中的日向,這時候忽然大呼:「我知道了!我懂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因為這個球赤葦學長給了方向之後,木兔學長假裝要扣,但其實沒有爭搶,而是作為誘餌負責吸引稻荷崎的注意?」
他若有所思:「所以……可以認為他是融入進去了,和團隊的步調保持一致,是這樣嗎?」
英美裡點頭,她看了日向一眼,欲言又止。
說實話,修改劇情這種事做起來當然是很爽的,尤其她改了之後,結果都是朝好的方向在發展。
但有的細節,和原作出現了參差,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好比日向現在對於誘餌的定位,依然沒有很大的自覺。
這種事又不是她再三強調、重復,就能讓人聽進去的,最重要的是他自己要真正理解到,作為一個負責快攻,而且掌握著神秘武器的一年級,在隊伍裡——而不是在他和影山狹窄的雙向交流中——怎麼樣做才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中午飯一吃,時間就過得很快了。
天色漸漸變暗,冬天的東京,不管是多麼強壯的運動少年都必須把自己裹成一團才敢露面。
「喲,那不是德久學姐的國中同學嗎?」宮侑老遠就開始喊,「也就是說……」
他目光逡巡一通:「那個紫色頭發的,應該是就是網傳男友了?」
男友風波鬧得天下皆知,身後的黑尾也說:「早知道那天不走那麼早了,留下來說不定有好戲看呢。」
兩支隊伍一碰面,那就是一群輪胎人碰上另一群輪胎人。
穿得相當厚實的研磨被拎出來:「孤爪同學,你應該也知道點內幕消息吧?不是好朋友嗎?說說嘛~」
研磨呵呵:「我開了錄音,你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會成為我提交給英美裡的證據。」
宮侑:「誰怕你嗚嗚嗚嗚——」
宮治把他嘴一把捂住:「我怕,我怕行了吧?」
眼看門口的人越來越多,兩隊也不糾纏,一路熟門熟路地穿行在體育館裡,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只有真正坐在觀眾席上的那一刻,耳邊山呼海嘯,全是另外兩所學校的名字時,他們才真正體會到,『啊,原來決賽已經跟自己無關了啊』,這個事實。
才真正體會到,原來只是做一個觀眾,是這麼讓人不滿足的一件事。
「——所以,好好表現吧。」
英美裡聳肩:「不然,看台上那群人可能會擼起袖子下來把你們揍個半死。」
寶貴的機會面前,不管再怎麼珍惜都是應該的。
眾人紛紛站直:「是!」
賽場頂端懸掛的電子鐘,正在一驚一乍地跳動著:16:57、16:58、16:59……
17:00,到了!
「嗶——」
長長的一聲哨音。
裁判站在網邊,並沒有發出額外的聲音,只是做了個手勢。
但場內外的氣氛,眨眼就沸騰了。
「衝啊!烏野!把貓頭鷹揍得滿地找牙!」
「梟谷加油——今天一定要把烏鴉的毛拔干淨!!」
「加油啊木兔!」
「月島君加油~」
「老天保佑今天木兔能跟第一場開賽時候一樣在場上夢游……」
「哈?那我祈禱今天月島像上次對音駒的時候一樣被耍得團團轉吧!」
「你說什麼?!」
「你才是呢,你說什麼啊混蛋!」
混亂的應援和倒彩聲裡,兩支隊伍,走到了賽場正中。
木兔和大地,重重握手。
喧嘩的聲音一頓,隨即又爆發出更大的聲浪。
因為他們都知道——
烏野,對戰梟谷,比賽——即將開始!!
第235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三十五天
烏野今天的首發陣容是影山、日向、月島三個人雷打不動, 主攻手當中的大地被田中替換,東峰和西谷照常出場。
雖然只是換了一個人,但解說立刻很敏銳地意識到:「今天烏野的攻擊性很強啊。」
他又看了眼對面:「梟谷也已經准備就緒!春高決賽的第一局, 首先由烏野東峰發球——」
最後一場比賽的第一個球。
這樣的詞組,有一種細微的矛盾感, 東峰站在底線後,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其他人也許上大學還會打球, 也許他們在不同的大學就讀, 也可以抽空一起打球……但英美裡不會。
同為三年級, 東峰雖然不能說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但肯定要比一二年級更了解她很多。
畢業之後的英美裡,雖然大概率還是會做這一行的工作, 但據她自己說,肯定不會留守一線了。
這事他們之前也聽日向幾個人說過, 她已經在跟人合作運營俱樂部, 為此甚至收購了黑狼,這手筆一看就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不管跟別人是怎麼樣,能夠作為英美裡的隊員,在她手底下征戰的機會……
東峰想, 不管是他們,還是一二年級的學弟,都已經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場比賽。
但他的胡思亂想並沒有多久,只是5秒。
因為發球留給他的時間,就只有5秒。
5、4、3、2——
壓住裁判吹哨前的底線,東峰, 大力跳發!
——直接得分!!
「我天哪,開門紅!」
「你的球打得也太好了——」
「剛剛那個發球居然沒接到嗎?梟谷是不是沒回神啊?」
「你在旁邊看著當然覺得好接了……」
也許看台上的觀眾並不知道什麼叫做『進回憶必得分buff』, 不過這不妨礙他們覺得自己上就一定行。
但對於梟谷來說,這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失誤。
「沒事。」性格穩重的鷲尾,搶先發言,「不著急,一分一分來,先把他的發球輪打斷。」
幾人對視一眼,都知道他說的是最要緊的事:畢竟東峰第一個球手感就這麼好,真讓他打順了,恐怕就不是一分兩分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明白!」
東峰第二次發球,依然是大力跳發——他至今沒能練成跳飄的手法,這一次被猿杙算准落點,兩臂一伸,接了起來。
赤葦將球給到木葉……
「快攻!干脆利落!」
這解說從一開始就很興奮:「觀眾朋友們應該都很清楚,梟谷和烏野之前也是有在賽場上較量過的,那時候是烏野2-0勝利,但也不能說是壓倒性的強過梟谷。」
「並且梟谷今年也是打敗了井闥山挺進決賽的,兩支隊伍的實力可以說是伯仲之間!光從目前的局勢來看,其實兩支隊伍的態度都很明確……」
「看來是不打算試探了。」研磨淡淡地下了批語。
這種趨勢實在很明顯,比起烏野之前跟音駒那樣你來我往、互相試探彼此底線的做法,今天他們和梟谷的比賽,簡直可以說是開誠布公,毫不留情。
雙方一時之間,不約而同都著重用起了網前快攻!
王牌的重扣固然可怕,但快攻才是能夠迅速拿到優勢、將對手的心理防線擊垮的方式!
雖然並沒有什麼明文規定,但既然已經較量上了,那麼誰先轉而去尋找自己家王牌,好像就輸了一樣。
原本是為了得分而選擇的副攻搶攻,這時候卻有些騎虎難下,成為了所謂的尊嚴之戰。
——又是木葉扣球!
田中接起,他的一傳不說有多優秀,但至少是夠用的。
影山上手,直接越過日向把球給了月島。
後者剛剛起跳,梟谷就已經扯起了三人攔網。
「……他們現在反應這麼快了?」英美裡挑眉,「這些家伙,合宿的時候該不會在給我逢場作戲吧?」
這話她自己說出來都不太相信,先不說《排球○年》這部番裡,本來也不存在這麼勾心鬥角的設計,光是梟谷這學校的特性……
你要說是音駒藏了一手,她還勉強能相信,梟谷……
只是不管英美裡相信與否,梟谷的三人攔網都已經出現在了月島面前。
六只手你挨著我,我挨著你,中間毫無縫隙,烏雲壓頂一般,將月島面前的視野攔得密不透風。
應該要打過去才對的……他是攔網位,扣球得分,本來就該是他的職責……!!
月島心裡翻江倒海。
這一刻,他所想到的不僅是自己平時對日向在攔網上水平的挑剔,還有上一次面對音駒時,被攔得一塌糊塗的窘境。
『砰』!!!
只是,腦子裡紛繁復雜的想法,對比賽沒有任何幫助。
「5-3,梟谷得分!」
直接攔網得分!
「唉呀呀,果然還是眼鏡君比較懂得尊重學長,扣球都不用全力的~」
木葉看月島猛然抬頭,還不忘對他眨眨眼:「謝謝你噢。」
「……我感覺月島要變身了。」日向說。
影山不解:「為什麼?變身成什麼?他、月島,還有什麼其他的身份嗎?」
日向:「感覺會變身成哥斯拉。」
月島幽幽轉頭,朝他看過來。
盡管有鏡片遮擋,一雙眼睛也像寒冰一樣冷,看了叫人直打哆嗦。
日向:「……感覺在變身哥斯拉之後,第一個死的會是我。」
但他的精神狀態異於常人,雖然眼睜睜看著月島被人直接攔死,但日向一抹臉,又陽光燦爛地撲了上去。
「哎呀,沒關系嘛,就是一分而已!而且剛剛三人攔網,這確實也沒辦法呀!你就不要想太多啦……」
月島不理他,心裡卻想,如果剛剛那個球換成是日向……
換成是他的話,未必不能得分。
梟谷攔了月島的球,當然要乘勝追擊,影山更不能在這時候退縮,於是快攻對打的情勢愈演愈烈。
雙方都不肯放棄快攻,得分的速度自然也比其他任何一場比賽都要更快。
越快,失誤越多、漏洞越多,思考的余地就越少了。
再沒有誰比網前幾個人更清楚這一點,不能再這樣下去,速度越來越不受控,再這樣對攻下去,必然會是以局勢傾塌、某一方大量失分以至於不得不暫停才能告終……!
但作為網前副攻,本來就身在局中,難道球到他們手裡還能不打嗎?
眼看雙方就這麼僵持住了,一直沒什麼出彩表現的木兔,突然開口:「赤葦。」
赤葦回頭:「木兔學長?」
「給我球。」他說。
選手們的身體都已經漸漸熱起來了,臉頰上淌下汗珠,負責清潔場地的後勤人員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衝上來拖地。
但木兔的側臉看上去卻相當精神抖擻。
這固然是因為前半局兩支隊伍的托球都集中在副攻手,但……
赤葦心知肚明,木兔學長,對自己體力的控制也越來越有章法了。
有時候他會覺得很奇怪,覺得木兔學長好像什麼都沒有考慮,但更多的時候,他會在不經意間驚嘆於學長的准備周全。
更神奇的是,這不是經過思量之後的准備周全,而是全然出於一種直覺。
一種足可以稱之為天賦的直覺。
於是他點頭,就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並不問木兔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說:「我明白了,木兔學長。」
機會來得很快,12-10,烏野領先兩分,月島發球。
這對於梟谷來說不成什麼負擔,一傳很漂亮,赤葦心念一動。
「木兔學長!」他喊。
「哦,竟然是梟谷先做出了讓步?」解說挑眉。
剛剛這兩支隊伍一直在比拼網前副攻的實力,即便是影山,也很少給他們的主力王牌東峰傳球。
雖然說這樣的較量有些不明智,但也確實是賭上了士氣,主動退讓,多少會有些……
他話還沒說完,木兔火箭炮一樣的重扣,已經砸在了烏野的地板上。
「能得分,不就足夠了嗎?!」木兔兩手叉腰,仰天大笑,「嘿嘿嘿!不管是誰得分,難道不都是我們梟谷的得分嗎?」
11-12!梟谷將分差縮小到一分!
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一分,甚至沒能讓場邊的觀眾投入更多注意。
但英美裡注意到了。
她搖搖頭,臉上卻並不是生氣的模樣,反而有些笑容:「這一招確實也只有他能用啊。」
雖然說兩只隊伍都受限於所謂的、副攻比拼不能退讓的名頭,但不管對哪一方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
烏野當然也想從其中擺脫出來——不說別的,光是他們對田中和東峰的利用率,就已經低到了一個可以說是浪費的程度。
但不管是影山還是月島還是東峰,好像都沒有想出什麼辦法。
這種時候,也確實只有像木兔那樣的攻手,那樣富有引導力和渲染力的王牌主攻手,才能夠從僵局裡撬動一絲機會吧?
英美裡暗嘆,所以接下來短暫的優勢,也不是不能夠預想到的。
她雖然預想到了,但其他人顯然沒有。
尤其是場館裡的觀眾,只會發現原本還是烏野兩分領先的優勢,忽然被梟谷接連追分。
從木兔得分的那一球開始,11-12、12-13、14-13、16-13……
兩分的優勢,變成了兩分、甚至更多的落後!
「雖然說是讓他們搶先一步……」田中抹一把汗,語氣已經有些不由自主的咬牙切齒,
「但也不至於這樣吧!!」
西谷補充:「龍說得沒錯,旭學長,你沒覺得梟谷稍微變得有點奇怪嗎?」
不管是好的變化還是壞的變化,在他這裡永遠都只是一句奇怪,東峰早就習慣了。
他想了想:「是有一點。雖然說在打對攻,但他們好像不是特別的……突出?」
他想了半天,只想出這樣的一個形容。
日向摸不著頭腦:「不是特別突出,這是什麼意思?」
但比賽沒有給任何人解釋的余地,赤葦的不知道第多少次發球。
梟谷的連續得分,讓他的發球輪也在不斷延續。
他的發球殺傷力並不強,梟谷眾人對此心知肚明,反而不會再被烏野接住之後就驚慌失措,而是早早就做好了預案。
影山對他們這種未雨綢繆的態度,感到相當不爽。
二傳手要騙人、要出其不意,最好的先決條件當然是對手自己就已經亂了陣腳。
只可惜梟谷這三四十分打下來,完全沒有這樣的預兆。
……一點點都沒有。
這也太奇怪了,不是嗎?影山這樣想著,試探性地自己將球撥過網。
二次進攻!
出人意料的攻擊,確實讓梟谷眾人感到了吃驚,但網前的調動依然十分有序。
木葉起球,赤葦給到木兔!
如果說影山和日向的配合是分毫不差,那麼剛剛這個球,梟谷網前三個人的配合,就是絲毫不亂!
「17-13!」裁判宣布,「梟谷得分!」
又是一記來自木兔的扣殺!
英美裡抿了抿唇。
不對。
木兔的水平當然是超乎常人的厲害,但以往的表現也一樣強勢,並沒有到烏野束手無策的地步。
所以他們能夠取得這樣的優勢……這樣穩定的、長久的優勢……
一定是有別的原因。
她側過臉:「仁花,梟谷的一傳數據呢?」
比賽是不等人的,烏野當然不甘於梟谷這樣蠶食鯨吞地攫取優勢,赤葦又一次發球後,影山用日向騙走兩個攔網,將球給了田中。
這一次順利扣球,終於將赤葦的發球輪打斷——光是他一個人的發球輪,就已經得了五分——球權交換到了影山手中。
大家對他顯然抱有厚望,影山知道,甚至已經過了引以為豪的階段,他的心情很平靜。
只是站在後場,從一個發球手的角度去衡量梟谷的時候,他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沒有漏洞。
這樣的說法也許太誇張,但至少在影山看來,完全沒有能夠讓他發球得分的漏洞。
能怎麼辦?難道不發球?不可能的。
哪怕只是衝開一點他們防守線也好,總要、起到一點作用!
影山跳發!
「這個球發得很漂亮——梟谷接得也很漂亮!!」解說驚呼,「木兔接球!觀眾朋友們,雖然木兔接球的次數很多,但大家都知道,他的姿勢千奇百怪,一傳質量也說不上高!」
「但在此時此刻,面對影山,這個全國至少是前三的發球頂尖人物的大力跳發,他接出了一記堪稱完美的一傳!!」
赤葦仰頭,毫不驚訝地注視著球的弧線,輕巧跳起:「木葉學長。」
「嗨喲~」木葉也同樣跳得很輕巧。
快攻,扣球!!
18-13。
扣球的聲音,裁判的聲音,歡呼的聲音。
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東峰也好,西谷也罷,只能看見場邊的記分牌輕輕一跳。
五分的分差。
五分,一道隱形的鴻溝,五分以內,都能讓人有一種『啊,好像還可以追上』的感覺,但五分之外……
影山的發球輪只一球就被終結,梟谷鷲尾拿到球權。
雖然能打出跳發,也確實瞄准了右後角,但西谷接起來並不難。
影山將球給到田中——人在邊線,最容易出其不意,打出梟谷無法防守的球。
只可惜梟谷的攔網同樣來的很快,鷲尾、木兔、赤葦,三人齊聚,偏偏田中在身高上並沒有過人優勢……壓線球?
挑戰?賭一把?
——不行。
他這麼告訴自己,18-13,這不是一個他能夠放開手腳隨心所欲的比分。
如果壓線球失誤,出界丟分,那就是19-13……
但想要得分!
太想得分,想要用自己的手,將影山的托球扣下去,想要為隊伍掙到這一分!
田中咬牙,肩膀轉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在三人攔網的死角壓出一道斜線!
可以、可以扣下去!月島眼睛都亮了,這時候他應該先到網前補防……
卻沒有聽見球落地的聲音。
甚至那道斜線只射到一半,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截斷。
木葉,不知道什麼時候補了上來——田中面對的不是三人攔網,而是整整四個人的攔網!
「也就是說,想把五分的優勢牢牢抓住。」黑尾解讀,「所以不惜一切代價,不能讓他們追上這一分?」
研磨點頭:「是赤葦想的吧?也只有他了,好毒的伎倆哇……」
黑尾:……
夜久:……
海信行:……
黑尾:「看來你的自知之明和你的體力一樣少。」
他們當然能輕巧地談論這個球,但對於烏野來說,這卻是不得不接下來的一分!
不說其他,哪怕只為了剛剛打出絕妙斜線球的田中,也不能讓這一分丟在他們的場地!
於是東峰魚躍而上,毫無顧忌地用手肘在地板上剎車,劃破一長串火辣辣的疼,也勢必要將木葉的攔網球接起!
影山目光一凝。
不好!
東峰學長離網太近,稍微一用力就會直接飛到對面去,這個球又只圖接起沒有考慮角度和弧線,墊得非常高。
也就意味著……
木兔,原本就守在網前的木兔,原地起跳,右臂掄圓——儼然是要和音駒此前一樣,打下一記探頭!
木兔的球本來就重,以他的力氣和速度,就算只是普通進攻也夠大家吃一壺,更何況探頭?
西谷在右後角,東峰剛剛接完一傳,影山不能動……
不可能、沒道理、絕無機會,是這樣沒錯,每個人都很明白這個道理沒錯——
但是,絕對不能讓他們拿到五分的分差!!
「接住!!!」
烏野的每一個人,心裡都有著如出一轍的吶喊。
但能接球的,最終只有一個人——
日向,挺身上前!!
木兔的扣球如果只論強力,完全可以和牛島相提並論。
當這樣強力的球轟到人的面前時,柔軟的軀體似乎完全不堪一擊,更不用說日向……
但他接住了。
接得狼狽不堪,被轟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但他沒有讓球落地!
不僅沒有讓球落地,反而高喊:「影山——」
影山咬牙:「還用你說啊,笨蛋……!!」
日向當然不是在請求他什麼,倒不如說是在要求他什麼。
這個一傳接得相當糟糕,已經飛出了場外,這時候還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架勢——
但影山也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架勢。
不管不顧,全然不復在球場上運籌帷幄冷靜自如的姿態,他一路衝到廣告牌前,飛躍起身!凌空長傳!!
而日向、剛剛才接完這一記一傳的日向,早已經飛身到了網前!
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這一對搭檔的速度,從這一賽季開始到現在,只要給影山一個還算看得過去的傳球,他就能夠跟日向打出無人能敵的配合!
但……不管怎麼說、這樣的球也太……太過分了吧!!!
梟谷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日向凌空起跳——如一只剛剛成年的烏鴉試著飛翔一般,興奮而又驕傲地,重重一扣!!
「14-18,烏野得分!!」
盡管仍在落後,但烏野的每一個人,眼神都熠熠生輝。
這一分,他們拿下了!
也不知道是誰的聲音,總之英美裡聽得很清楚,有人在嘶喊、在憤怒、在興奮、在躁動不安:
「休想把我們甩開——梟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20
第236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三十六天
「剛剛那個球是10號接的嗎???」
「嚇死我了, 我都沒敢看!還以為他會被直接轟飛呢!」
「……這就有點誇張了吧,只是打排球,又不是搞什麼科幻創作。」
不, 有時候排球跟科幻創作也沒有區別了。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尤其在這是個綜漫世界的前提下, 沒見日向都能欲與火神試比高了嗎?
不過剛剛那個球,他能接起來, 完全只是有賴於他平時的情分訓練, 倒也跟科幻沒有什麼關系。
觀眾們就算再不會看球, 但扣殺得分,和精彩一傳總是能夠看懂的,當即鼓起掌來。
而站在場中的日向, 對此卻毫無反應。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如同沸騰一般,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使他完全沒有心情去考慮其他的任何事情。
剛剛那個球, 居然是他接的嗎?
一傳是很重要的,自從加入烏野以來,日向被更正了無數個他對排球似有若無的常識,而這無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
一傳有多重要呢?簡而言之, 一傳給不了好球,那他日向翔陽就沒有球可以打,就是有這麼重要。
……但這難道不是西谷學長和大地學長該做的事嗎?
千萬不要誤會,日向並不是覺得一傳就合該讓他們兩個人去接,只是從能力上來講,西谷學長也好, 大地學長也好,有這樣強勁的一傳能手在, 他又何必要去插一手呢?
不管是個人偏好還是得分效率,都讓他的理智並不能夠接受。
都讓他沒有在一傳的訓練上,花太多的功夫——完成學姐安排的內容,大概就是這樣了。
而僅僅如此的一傳水平,在賽場上……
日向剛剛,已經充分地、切身地體會到了,不、不只是這一次,在整個賽季裡,他已經體驗過很多次了。
但直到剛才,他親手打下那一個由他接起、由影山托給他的球,他才意識到——啊,原來一傳就是這樣的工作。
一傳就是負責把每一分救回來,把每一球墊起,給每一個攻手一次能夠起跳扣殺的機會。
一傳,就是有這樣重要啊。
而他的水平在這樣重要的環節,實在是排不上號。
這就是他在剛剛那個球裡忽然體會到的一點。
「日向他,應該沒有專門受過一傳方面的訓練。」
梟谷也在談論著剛剛這一個球,沒辦法,日向那個一傳接得石破天驚,加之影山的配合又相當到位,兩個離譜的人湊在一起打出一個離譜的球,讓人不得不多加關注。
「確實。」鷲尾點頭,「尤其他剛剛接完球之後,其他攻手跑動的路線也顯然是完全沒有考慮過的。」
正如英美裡和烏野眾人所感受到的那樣,梟谷在全國賽季之後,是狠下心拼命練過一傳的。
這也不算什麼秘密武器,只是他們每個人的平均水平都得到提升之後,整支隊伍的失分率一下子驟減。
同時,一傳有了保障,二傳給球的效率和質量都會提高。
也正是這樣的鍛煉,讓他們更加深刻地體會到日向剛剛的那一球……確實只是僥幸。
既然如此,他們就更不會輕易放棄。倒不如說梟谷的戰術從最開始就已經確定好了,決賽是5輪制,他們從沒考慮過能夠在第四局之前輕松解決烏野。
這是一支不管誰來都必須要認真對待的隊伍,對於梟谷來說,首先拿下第一局是有必要的。
手握一整局的優勢,在之後的每一步都能有更好的選擇。
而同樣,對於烏野來說,第一局打到現在,士氣由高到低,再重新翻上另一個高峰,他們同樣有信心理由相信自己會拿下第一局。
雙方針尖對麥芒,又一次回到了剛開局那會兒互不相讓的局面。
影山飛一個球給東峰,赤葦立刻就飛個球給木兔。連續得分的機會少之又少,最多不過兩分,立刻會被搶走發球權。
這樣的情況之下,梟谷最開始占據的四分優勢,就顯得格外突出。
第一局打到末尾,24-22,烏野盡力將分差縮小到兩分。
但關鍵時刻,赤葦的發球輪,用他並不算強勢的跳發意外發球得分,25-22,先下一局。
「也確實應該會是這樣。」看台上,尾白舒展了一下手臂,「畢竟梟谷志在必得的那個勁兒,還是挺強硬的。」
從一上場到現在,烏野的陣容體現了他們想在攻擊方面取得成就的信心,但要說誰更強硬、更能讓看客們感受到這種強硬……
在他們在這群作壁上觀的選手看來,恐怕還得是梟谷。
梟谷的強勢和勢在必得,並不像烏野表現的那麼鮮明,那麼激烈,反而不容易被察覺到。
但一整局比賽打下來,即便不在場中,大家也多少能感受到他們的變化。
不就是練練一傳嗎?誰不會練啊?宮侑陰陽怪氣,今年回去我就狂練!誰都別想逃跑。
他戳了戳角名:尤其是你。
角名假裝沒聽到。
他可不敢回頭跟宮侑對罵,畢竟北學長也坐在後面一排,回頭面對的,可就不只是宮侑了!
「嗯嗯,這一局也打得不錯啦……」黑尾說,「不過,還是希望烏野能夠更精神一點呢。」
飯綱端詳了一會兒局勢,忽然冷笑:「那家伙,該不會心軟了吧?」
心軟?
誰?
*
對烏野來說,暫時的落後也確實沒給他們造成太大的影響。
「主要還是日向你剛才的表現太提氣了!!」西谷表揚他,「很好!很有精神!」
日向不好意思地撓頭:「嘿嘿,還是多虧了大家一起幫忙。」
月島:「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們贏了一樣。」
哪壺不開提哪壺,別說日向,西谷都給他翻了個白眼。
菅原挽尊:「不是不想贏,而是能夠很坦然地接受一切結果……這也是一種智慧!」
英美裡呵呵:「是嗎?」
所有人:……
大家齊聲呼喊:「要贏!一定要贏!」
贏是一定要贏的,但是怎麼贏呢?
「之前我接那個球,其實也很明顯。」日向抓著影山討論,「我們倆的快攻他們還是不太能接。」
東峰頷首:「田中的邊攻也不錯的。」
他能在這裡悠閑地誇獎別的攻手,完全是因為他自己依然穩坐得分率第一的寶座。
不聲不響,替烏野拿下不少分數。
「所以我覺得要不就讓我一直在網前?像之前木兔學長引開攔網那樣,而且必要的時候我也可以做攔網嘛!……什麼嘛你那個表情,有更好的想法就說出來聽聽啊!」
月島在旁邊沉默地聽。
之前,國青合宿回來,他聽說了學姐要簽人進俱樂部的事。
月島肯定是不會想要繼續往職業方向發展的,他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現在在社團活動裡混一混可能還不錯,但職業……
技巧能力都暫且不論,他自己本來也沒有那麼強烈的欲望,能夠為了排球拋棄一切。
但日向和影山是很堅定的,兩個人都說,就算不一定會和學姐的俱樂部簽約,但職業這條路是一定要走的。
可能會去不同的俱樂部,可能會天各一方打排球,但總之是要打排球的。
月島心說你們要不再想想……畢竟身為東亞三卷之一,運動員這種東西對他來說,還是太過鏡花水月了。
只是真正走到這一刻……
最後一場比賽,雖然不是他和影山日向這幾個家伙的最後一場比賽……
月島放下手裡的水瓶。
不在這時候竭盡全力,那又要在什麼時候竭盡全力?
西谷學長已經起身了:「走咯!上場!」
他兩手撐著膝蓋,慢慢站起來,混著眾人的聲音一起回道:「是!」
第二局開始得很輕松。
梟谷是從一開始就打的很輕松,他們好像沒有什麼心理負擔,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有赤葦在中間調控,就像地心引力一樣牢牢拽著這群放飛自我的學長,反而讓他們有了更多發揮的空間。
而烏野也不像第一局那麼緊繃,每一分都不能丟、每一分都要全力爭取,這種心態固然沒有錯,但太偏執,對選手的發揮沒有好處。
人人都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有時候,急於求勝的心理壓在胸口,沉甸甸地無法掙脫,由不得選手跳出這個怪圈。
所以剛剛一局結束,英美裡除了下一局的方向,什麼也沒提。
勝利、冠軍、榮譽獎杯,這些固然很重要,但每個人開始打排球都是因為喜歡、因為鐘愛打排球的感覺,才會堅持到現在。
所以,套用那句俗套的話——英美裡想,充分地去享受比賽吧。
按她對自己的心理剖析,這大概是一種即將離職的監獄長對犯人們難得的一絲心軟。
即便拿不到冠軍、即便在最後一場比賽,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遺憾,對於她來說,也並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不過能贏,當然是最好的。
大約梟谷也有類似的想法,第二局的節奏立刻就慢了下來。
這也是因為雙方在比賽當中深入接觸,更加地了解了對方的做派,自然不會像第一局丟分那麼快。
打了半天,比分也才5-5。
梟谷的網前,木葉眼珠一轉:「怎麼,眼鏡君還是這麼沉得住氣啊,我以為你會很想要得幾分來證明自己,沒想到這麼穩重~」
他的誇獎讓月島臉上的肌肉輕輕地抽搐了一下——絕對不是出於任何高興的原因。
第一局裡,他就在這位木葉學長手裡吃了不少苦頭,那固然可以用『不熟悉』來開脫,但月島並不是一個愛給自己找借口的人。
他嘗試著復盤,嘗試著破解木葉學長的圍堵,也許有一些收獲,但他應該從何下手?
如果第二局還是重蹈覆轍,那他還有什麼資格……
還有什麼資格,做烏野的首發副攻手?
月島的腦子裡冒出一個很少出現的想法——他今天的得分沒有田中學長多。
影山在對攻手的使用上,沒有什麼明顯的偏好,一定要說的話,他給日向的球和給東峰學長的球其實差不了太多。
而他們兩人拿到托球的次數會這麼多,也只是因為他們的得分率更高。
下球更有效率,當然就有資格拿到更多的球,這跟身處什麼位置是沒有關系的。
月島曾經估算過,他的得分率在隊伍裡基本能排到第三,平均一下攔網的得分,可能還會更高。
當然,平時的他也不會把這當做什麼籌碼一,但那也是因為他本身就擁有著一個固定的穩定的上場名額。
一個不管是山口、木下學長還是緣下學長,甚至各方面技術都超過他的菅原學長,都沒有的名額。
明明有著更多的機會、明明享受著更好的待遇……
要得分、要得分、要得更多的分!!
否則的話,他怎麼有臉面繼續待在這個賽場上!!
8-7,烏野微弱領先,東峰的發球輪。
對面猿杙接球,赤葦則將球給到木葉。
影山眉頭一抬。
他心裡對赤葦的托球總數心中有數,好像……太多了一點?
集中給木葉學長的球,太多了一點。
影山還沒砸摸出味兒來,木葉的扣球已經落下。
月島雖然盡力伸手,但沒能趕上,甚至連沾都沒沾到。
好在西谷補救及時,魚躍向前,將球撲起。
這球不僅接得困難,而且弧度太窄,幾乎是貼著月島身側飛起來的。
本來就是為了撲救,西谷能碰到球已經算是他能力超群,影山現在要趕過去托球,至少得繞過日向和月島,還得保證他們不會在追球的過程中撞到一起——
這意味著,這個球的二傳肯定是沒指望了。
月島就這麼盯著身側半空中的球。
想要得分、想要扣球、想要碰到……能碰到!!
忽然在這一瞬間,拋棄了一切所有的計算、深謀遠慮、未雨綢繆,忽然起跳!
伸直手臂,用他並不擅長的左臂,將球扣了下去!!
影山都愣住了,呆呆地停下追球的腳步,看了他一眼。
……這家伙吃槍藥了?
9-7,依然是東峰發球。
他視線在月島的背影上游移一瞬,重炮跳發,對面依然是猿杙登場。
赤葦目光一閃。
他當然有注意到木葉學長和月島的不對付,只是沒有想到能夠把一向沉穩冷靜的月島螢,刺激到不管不顧的地步……
不過,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下意識看了眼木葉,手裡的球已然飛出!
月島同樣反應神速,立刻從網的最右撲向最左!
「這球怎麼感覺不太……」木下嘟噥,「感覺不太該他去接呢?」
全力是全力,效率是效率,最左邊明明有阿谷在後場守著,他……
但月島的發揮並沒有到此為止,不僅是攔網,連扣球也一改以往算計八百層的風格,大力直給!
不得不說,他突如其來的風格轉變,也確實為烏野掙到了不少分數。
10-7、11--7、11-8、12-8……
影山試探著朝他多給了幾個球。
眼下月島身上的風向,就是能夠得分,作為二傳,當然也要充分利用這一點。
但——
很奇怪。
影山能夠確定,他給月島的球是沒有變化的,但這小子……
他是不是有點用力過猛了?
當然,能夠得分是肯定很好的,影山想,但對於選手來說,體力值並不是每一次都用百分之十,就能夠穩穩當當用上十次的。
肌肉酸痛的累加、精神集中力的喪失……越是在一開始透支自己的能力,越會後繼乏力。
能力有強弱,更有極限。
作為二傳手,他對每個攻手的感知,恐怕比他們自己都還要清楚。
月島的極限……
更准確地說,月島體力的極限……
「烏野,申請暫停!!」
這一瞬間,滾燙漩渦一般的球場乍然冷卻了下來。
眾人就跟機器人一樣,動作整齊化一,扭頭看向烏野的教練席。
女子高中生教練收回申請暫停的手,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但人微妙的感覺到……
她在生氣?
第237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三十七天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但現在你需要給我好好清醒一下頭腦。」
英美裡沉著聲音說。
月島垂著腦袋坐在她面前:「……是。」
其他人面面相覷,眼神裡又有點微妙的擔憂。
實在是,他們也很少見英美裡真的生氣。
雖然這人在外面的名聲已經趨近妖魔化, 被稱作【來自東北寒冷大地的女王】、【整頓體育界紀律的魔女】、【春日咒精通·女巫大人】,但說實在的, 英美裡是個很少生氣的人。
按大地自己的經驗,生氣, 多半是對現狀超出掌握的不滿, 譬如明明很想練成牛島但不管怎麼掙扎都還是大地;
又或者, 是某種理念的衝突讓人無法容忍,譬如之前音駒碰上盧美戰隊,那種影響裁判判罰的技術路線, 差點把海信行都激成鬥戰勝佛。
而月島……
大地閉了閉眼睛。
這小子,兩者都占啊。
他這場沒有首發, 在旁邊圍觀比賽, 大概能猜到一點月島的心情——大地心裡的離愁可比他濃呢!
加上上一場比賽和這一場比賽,他的表現都不算很亮眼,所以才一時間頭腦發熱吧?
只是無論怎麼頭腦發熱,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嘛。
大地抬眼, 看英美裡還抱著手冷臉不說話,咳了一聲,自然地說:「其實也沒幾個球……」
英美裡的眼刀,立刻扎過來:「還想要幾個球?不能收場了才後悔嗎?」
大地脖子一縮,算了,吃力不討好。
他扭頭假裝跟菅原聊天, 耳朵豎起,依然在聽英美裡說話。
「……實在不行, 就換人……」
月島坐不住了:「還是不要了吧?我能調整好的。」
開玩笑,光是為他的事浪費一次暫停,都讓月島內疚得想立刻上場對著木葉暴扣,還要浪費一次換人?
他努力挺直腰:「我真的可以的。」
英美裡冷笑:「你讓我怎麼相信一個連自己的體力分布都管理不好的人?」
此言一出,身後的日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無他,因為他也是所謂『體力分布管理不好』的人類之一。
剛剛他還沒太懂為什麼學姐一下怒了,這時候才慢慢回過神來,頓時心裡一虛。
說實話,他也差點忘了還要管理自己的體力……
要是英美裡知道他在想什麼,必然要搖頭說這不一樣,畢竟一桶有限的水,當然要講究分配和管理,但一片無限的海,就沒什麼管理的必要了。
日向……大概還要加上影山,這兩個人的體力,也許就是《排球○年》裡最科幻的東西。
但是月島不同,體力一直不是他的強項,如果說他的頭腦能在隊裡排第一,那體力排倒數第一,也不是誇大其詞。
做好體力的管理顯得尤為重要,以往他自己也很重視,但今天卻一不小心失足了。
英美裡看他實在不願意被換,也不強求,只是問他:「如果再有下次,我直接把你換下來到結束,明白?」
月島知道這是同意他繼續上場的條件,忍著牙酸答應:「明白。」
遂繼續上場。
走到網前,木葉還在兢兢業業地挑釁他:「怎麼樣?現在有辦法了嗎?」
月島不爽地撇嘴,聲音倒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總要試一試才知道吧?」
兩個人對視一眼,忽然衝彼此露出一個微笑,雖然在笑,卻嚇得旁邊木兔和日向瑟瑟發抖,恨不得穿過球網抱在一起。
好恐怖,好恐怖啊!這些攔網!!
12-8,比賽再開,烏野領先四分。
烏野田中的發球輪。
這一球本來發的重炮,但意外擦網。
赤葦沒有辦法,只能自己伸手去接,但這樣作為二傳手就已經接過一觸了,好在木葉也在網前,及時出手救援。
所謂樣樣通樣樣松,不管怎麼說,至少是樣樣通的。
手一伸,手腕輕輕一轉,球就已經飛到了鷲尾面前。
後者起跳,但與此同時,月島也已經追了上來,立在他的身前。
哦,這小子還挺有毅力的?鷲尾難免要在心中這樣想。
畢竟他們同樣看得清楚,木葉和赤葦的計劃本來就是消化他的體力和集中力,只不過棋差一著,被德久提前叫停。
即便如此,能夠這麼快就振作精神,上來攔網,也已經相當不錯了。
只是這一點欣賞,並不影響他向下重扣。
作為梟谷的兩個攔網之一,他和木葉的不同,就在於木葉更加輕盈,而他……
力道更大!
月島顯然沒想到鷲尾的球能有這麼重,手型雖然壓得實在,力氣卻沒有給足,只能無奈被彈開。
「9-12!梟谷得分!」
月到看了一眼自己被打得發紅的雙手,微笑說:「學長,還真是努力啊。」
鷲尾也微笑:「是啊,畢竟我們也很想打個3-0的嘛。」
「現在才拿下第一局就說這種話,不覺得有點太早了嗎?」
「是嗎?總比一局都沒拿下要好一些吧?」
「呵呵呵……」
「呵呵呵呵……」
日向愁眉不解,問東峰:「東峰學長,為什麼月島那家伙跟誰對上,好像都有仇一樣?」
東峰目不斜視:「這你問我,我也不敢給你解答啊。」
大概是那一下暫停影響了雙方的手感,重新開始比賽之後,節奏又回到了本局剛開局那樣。
雖然稱不上試探,但雙方都很謹慎,不願意搶攻露出破綻。
而在這樣的氛圍之下,有一個人就成了一朵相當的奇葩——田中,豬突猛進!
盡管烏野在比分上是暫時領先的,但田中深深知道,這一點的領先並沒有任何作用。
唯一能夠算數的,只有當整只隊伍拿下這局比賽勝利的時刻。
而為此,他們必須要付出無數的努力來換取分數,譬如現在。
「田中學長!」影山將球給他。
此時此刻,田中腦子裡的轉速比他幾門考試的時候加起來還要快:小見是自由人,在一傳水平普遍提高的梟谷裡也十分亮眼,這球給他就是白給……赤葦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這家伙躲得很遠,不好瞄准……
那麼,就只剩下這一個選項了!!
田中目光一凜,神情專注——超級無敵壓線球!
「15-13!」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別人打直線壓線球就已經夠困難了,這家伙打斜線壓線球,居然還能瞄得這麼准。」木葉驚呼,「木兔,他比你厲害啊!」
赤葦眼前一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木兔不滿地瞪大眼睛:「怎麼可能!你看著吧,下一個球我就追回來!」
赤葦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自家王牌被如此弱智的激將法撬動了尊嚴,忍不住捂臉。
一般來說,不管是誰,哪怕是日向,應該都不會立刻開始打斜線球吧?但木兔不一樣。
他開始一個勁兒地叫球:「赤葦!球——給——我!」
赤葦嘆氣,心想著第一個球總要讓他試一下,如果連第一個球的機會都不給,恐怕會被啰嗦得暈頭轉向。
於是球從他手中起飛,木兔興奮不已,猛然扣下!
「出界!」裁判立刻宣布,「16-13,烏野得分!」
木兔一愣,忍不住有點委屈的看向赤葦。
赤葦:……
看我也沒用啊,我又不能給你把這一分改回來,斜線球壓線要出界太容易了,又不是之前每一次都能得分……而且人家田中也不是每個球都要壓線啊,人家是混著打的,實在不行了才打壓線球,你……
但腦子裡想了這麼多,說到嘴邊也只有一句話:「下一球加油吧,木兔學長。」
木兔說好,接下來就一直等著赤葦給他托球。
但一直到烏野一路打進20分,梟谷還吊著兩三分的分差,都沒再等到赤葦給他的第2個球。
木兔:?
赤葦騙他!!!
他還沒來得及找自家後輩討要一個說法,烏野的進攻又漸漸凶猛了起來。
在田中的帶動下,日向和東峰慢慢也跟了上來——這不是說他們的動作慢,而是影山在衡量的時候,給他們托球的數量是慢慢增加的。
「日向這一場確實一直打得很精神,不管是接球還是攔網還是進攻。」大地說。
菅原同意他的看法:「而且你不覺得他想要試圖去挑起月島平時的壓力嗎?」
「你是說攔網?啊?他攔網雖然努力了,但是……」
菅原噴笑:「不是說攔網!而且你怎麼回事,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啊!——我是說以前,一直都是他被人針對,但這一次是月島。」
如果在場上,他們可以直接問,但在場下,只能通過選手的動作和動向來揣測。
日向本人卻並沒有提起跟月島相關的話題,只是對影山雙手合十:「影山大人,現在可以多給我點球了吧?」
他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影山剛才把大量的球都集中給了田中學長,再不濟就是東峰學長,他拿到手的球量確實很少。
影山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日向的武器是不能暴露在對面眼皮底下的,否則以梟谷的一傳水平,想要接他的負節奏快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要想出其不意,首先就得把梟谷的注意力從日向身上挪開,所以才需要田中學長和東峰學長的集中進攻。
某種程度上講,算是把兩個學長算成誘餌,反過來等他發育了。
但這種道理他是懶得解釋的,影山只是點點頭:「知道了,我會看著辦。」
東峰的一次扣殺得分,發球權落到影山手裡,烏野眾人精神一震。
之前吃了一次癟,但無論何時,影山的發球輪都是他們最能拿分的輪次。
第一個球,就是讓人眼花繚亂的大力跳發!!
大概是實在憋狠了,影山的第一球,直接瞄准了梟谷場地的邊角,小見雖然碰到,但撲救沒有支點,實在難以跟他發球裡蘊含的力量抗衡。
直接得分!
面對如山如海的歡呼,影山卻不驕不躁,慢慢走回底線。
發球得分這種事,對他來說,實在太常見。
第二球,依然是大力跳發。
這回小見一雪前恥,但影山早有准備——他對自己發球的力度非常了解,兩局比賽下來,對對面這個自由人學長的實力也很了解。
簡言之,能接,卻接不好!
於是立刻上網就位,和月島眨眼組織起雙人攔網,將木葉的扣殺硬生生攔了回去!
24-23!
就在影山的發球輪,烏野拿下了今天對戰梟谷的第一個局點!
日向在心中哀嘆,最後一個球,不知道能不能有一點發揮的機會,但影山的第三個發球已經出手!
這一次,小見接得非常完美。
他也算頂著天大的壓力,將球送到了赤葦手裡——「赤葦!交給你了!」
赤葦在心裡點頭。
對方的賽點,有且僅有一個的賽點,意味著他們只要能夠得分,就可以把比賽拖入僵持的階段。
只需要一個球,就能逆風翻盤的機會……
難道,還會有第二個選項嗎?
「木兔學長!!」
而木兔早已起跳。
關鍵時刻,唯有王牌、必須是王牌!
木兔的身形不像其他幾個王牌主攻健碩得那麼均勻,他大約是出於體質原因,胸大肌練得格外發達,大腿肌也很出眾。
而與此同時,腰卻很窄。
這時跳到半空,整個人彎成一張弓,看上去姿態格外優美。
越是優美的姿態,越是游刃有余的表現,就證明著這球越是危險,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道理。
完美的一傳、完美的二傳,送到木兔手裡,難道還有其他的結果嗎?
就連西谷都有些緊張,忍不住想,要是大地學長在……至少能夠防住更多的後場區域吧!
這一刻,不管是誰,心中都默認一切將要交給一傳了,東峰都退到後排,預備和西谷一起拉起地面防守線。
實在是木兔的球那麼強勁,說得誇張一點,有人見過肉身攔激光炮的嗎?
讓人沒有想到的情況,就出現在下一瞬間。
三人攔網!
日向、月島、影山,三人攔網!!
木兔不退返進,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目光卻無比冷靜,讓人看上去不由得心裡發怵。
好啊!來啊!就讓我看看,是你們能攔住我,還是我能突破你們!!!
他余光掃過田中,心裡一動,這時候用上這一招,實在是很應景。
剛有這樣的想法,木兔就已經動了,只見他肩膀紋絲不動,只是精瘦的腰猛然一擰。
英美裡在場下看得齜牙咧嘴,仿佛已經想像到自己做那動作之後會迎來多麼慘痛的局面。
但木兔做得非常自然。
核心一動,即便上半身其他部位都不改變,也照樣能帶動肩膀改變擊球的路線。
直線球變斜線球!!!
「這球應該沒問題了。」飯綱都如此定論,「空中變向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而且時間卡得這麼惡心……」
砰、砰砰——
奇妙的聲音,卻絕對不是一球得分的聲音。
「25-23!」裁判宣布,「烏野拿下此局,比分1-1!」
「嗯?等等?剛剛發生了什麼??」
「等等,剛剛是烏野得分?他們怎麼得分的,不是木兔在扣球嗎?」
大家有志一同,扭頭去看場館裡懸掛的電子屏幕。
對上一個球的回放永遠來得很快,只見在木兔改變球路的那一瞬間,最靠近邊線的月島,也微妙地往右壓低了手型。
他體能不如木兔,當然不可能跟他一樣空中變向。
但攔網,難道需要整個人都撲過去嗎?月島對此報以微笑——不覺得太粗魯了嗎?
攔網,可是一門藝術呢。
只需要將手伸過去,就能將木兔的球扎扎實實地攔住。
但不知道是球上的旋轉作祟,還是反彈角度過於奇怪,那球居然順著他的手橫著往左飛去。
也幸好影山和日向都在,否則是否會彈回烏野場中,讓這球繼續下去,也未可知。
不過他們三個人暫時是沒空思考這個問題了。
「剛剛那個球,顯然是我攔下來的吧?我是最後一個碰球的誒!」
「開什麼玩笑!當然是我!你連碰都沒有碰到!」
「哈?雖然我個子是不高但是我跳得很高啊!怎麼能說我沒有碰到!」
日向怒極,扭頭尋求支援:「月島!你說呢?」
月島幽幽:「不管怎麼看,剛剛那個球都是我攔下來的吧?」
很好,現在變成2對1的大混戰了。
網對面的梟谷,看得目瞪口呆:「好、好有活力的年輕人……」這可是第二局結束了喂!
整整兩局打下來,還能為這點小事吵成這樣,這是何等的精力和體力……
再望向烏野教練席,和替補區大地的目光,莫名就多了幾分崇敬。
不管是教練、經理還是隊長,能把這群人管得服服帖帖,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第238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三十八天
休息時間。
大地是有點幸災樂禍的:「這下木兔應該會難受一會兒了。」
緣下側目:「大地學長好像心情不錯?」他還以為學長不上場會有點失落。
菅原呵呵:「你是根本不懂他。」
大地是什麼人, 全宇宙最會調節心情的一個人!
別說是不上場,一年級的時候被人說了那麼久『飛不起來的烏鴉』,不也沒見他生氣過嗎?
更何況大地要論上場的頻率, 都跟東峰差不多了,鮮少有把他換下來的時候。
這時候站在場外替補區看看比賽, 點評兩句,還有點意料之外的驚喜。
第二局收尾得干淨利落, 英美裡沒什麼好復盤的, 反而跑過來跟他一起討論:「你覺得木兔會精神萎靡?」
大地點頭:「他不一直都那樣嗎?」
英美裡笑了笑:「那次跟我們比賽可沒有。」
大地已經不太能記得清了:「沒有嗎?……那可能我們當時沒有特別針對他?」
但第二局最後的那一球, 意義可不一樣。
烏野拿著局點,但也只是一個局點,只要梟谷追上一分, 那麼24-24,又將雙方拉回了共同的起跑線。
而在這種緊要關頭交給王牌木兔的球, 卻被烏野三人組狠狠地攔了下來。
這是什麼概念?換做東峰, 自閉半年不開玩笑的概念。
更別說木兔本來就是那樣的性格……
大地有點美滋滋:「第三局,應該會很順利吧?」
「是嗎?」英美裡目光所及之處,日向和田中打鬧之余,不小心把運動飲料灑到了月島背上。
這兩個當即躺了裝死, 仁花無奈挺身而出,及時找了套替換用的隊服——就是有點小。
緊緊繃在月島身上,兩個裝死的又一秒復活,爬起來大肆嘲笑。
後果當然是不堪設想,也不用設想,無非就是月島的全場大追殺。
大地:……
英美裡:……
她幽幽說:「真希望如你所說, 一切順利啊。」
*
但讓英美裡沒料到的是,第三局一開局, 木兔好像確實有點狀態不佳。
要判斷他的狀態是很容易的,木兔的正常狀態和非正常狀態,差距奇大無比。
正常的時候欲與牛島佐久早桐生試比高,不正常的時候下線跌破天際,喂到他手邊的球都能被他打飛。
但問題就是,眼前的這個木兔,到底是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呢?
他雖然不像前面兩局那麼強勢突出,但也表現也沒惡心到讓人一眼就知道他萎靡不振了啊?
眾人推斷不出來,只能按照自己的節奏繼續進攻。
影山的背飛傳給月島,後者輕快一扣。
木葉閃電般趕到他面前,但月島早有准備,並沒有一定要把這個球扣死的意思,反而在他手上一彈。
身後東峰緊跟著躍起,從容地拿下這一分。
而他拿下這一分,比分就已經跳到5-1了。
之所以從一開始就顯露出差距,從某種程度來說,也是因為木兔沒有跟上、他的進攻力完全沒能展露出來的緣故。
這就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問題——這個木兔,他到底是正常的木兔,還是不正常的木兔呢?
「不管是為什麼——」日向說,「總之,我們都應該趕緊搶分,對吧?」
他詢問的目光投向東峰。
東峰在心裡淚流滿面,他雖然說是王牌,但判斷場上局勢一向不擅長啊!
不過這種時候這樣做,好像確實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木兔狀態不佳,他們乘勝追擊……聽上去百無一失啊。
——但就是這樣百無一失的設想,卻莫名其妙沒能實現。
梟谷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大的動作,沒有換人,沒有暫停,沒有刻意變換陣型,該怎麼打還是怎麼打。
木兔偶爾會扣幾個球,但頻率相對於前面幾局來說已經很少。
烏野同樣在進攻,該接的球沒少接,該打的球沒少打,但分差卻慢慢被追了上來。
場上的選手們,一開始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田中望著半空中飛來的托球,縱身起跳——打到現在,他從梟谷手裡尋找斜線球球路的手法已經很成熟。
這時候上身一擰,衝著邊線壓去。
但一個人影卻驟然閃至落點,木兔!
他臉上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兩臂打直將球接住,毫不留情地墊了起來!!
「奇怪,奇怪啊。」大地忍不住說,「他這個狀態,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赤葦將球托至半空,木葉扣殺!
一連串組合拳來得又快又猛,好在西谷鎮守的後場一向讓人放心。
影山看著球朝自己飛來,忍不住琢磨:木葉學長剛剛上到網前,攔網肯定有他一份,赤葦學長同樣如此;現在的問題就是木兔學長到底會不會湊上來,如果是三人攔網,他至少得讓日向騙過一個……
想到這裡,下意識掃了日向一眼。
後者會意,直接從球網左端往右端開始加速跑。
他會扣球嗎?影山會把球給日向嗎?……要不要去攔一攔呢?
木葉咬了咬牙,這個確實不是他們敢賭的,畢竟不加攔網放任日向扣球,基本是接不到的,那就意味著白白丟掉一分。
於是只能衝過去,意圖攔網。
但一年級小朋友的面前卻沒有球。
……糟糕,上當了!!
影山將球給到東峰,後者直接從三米線起跳!
「11-10,烏野得分!」
「11-10……」英美裡揉了揉額角,「不覺得這很不科學嗎?」
潔子點頭:「是呢。」
開局的時候明明還有幾分領先,打著打著卻只剩下一分。
烏野倒是打得很慷慨激昂,每個人也都在狀態,但梟谷……梟谷好像沒有使出什麼招數,慢條斯理追著分,一不留神就追了上來。
——他們到底在計劃什麼?
英美裡沉吟片刻。
這種時候,按兵不動、靜觀其變也是一種智慧,但……
就在梟谷將比分穩穩追平到12-12的時候,她抬手。
「烏野,申請換人!」
這一回是真的把月島換下來了。
後者嚇得不輕,好在山口跟他交換的時候提前說了,說德久學姐講了這不是永久的,才沒一路殺到英美裡面前來。
但即便如此,看台上的人對此依然有很多疑問:
「那家伙是誰呀?」
「烏野的一個關鍵發球員吧,我記得好像是打副攻位的。」
「我記得是一年級?」
「技術很強?」
這話就沒人接了。
不管是烏野的鐵杆球迷,還是普通觀眾,都不太能搞懂,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把已經恢復狀態的眼鏡男換下去。
更何況——
雀斑男上場以後,也並沒有帶來很大的改變啊?
山口對大家會有的質疑心知肚明,他畢竟不是月島,在網前沒有那麼強勢的統治力。
但既然已經上了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好。
赤葦瞥他一眼。
雖然不知道烏野在搞什麼,但他是不會手軟的。
遂抓住時機,把木兔重新調動起來。
球一給,一下又陽光燦爛了,每個球都砸得很重,光是木兔一個人就連扣三球,每一球都能實打實地得分。
算上鷲尾得的一分,自從山口換上場之後,梟谷一口氣連拿四分!
這下,場外更是議論紛紛了。
大家甚至不用說話,光看表情,對對眼神,就知道彼此要說什麼。
實在是,烏野的武器,已經全部都用完了吧?
一開場的陣容就是最常用的頂級陣容,還用田中加強了攻擊力,但現在看來也只是平平,跟梟谷並沒有差到哪裡去。
日向的快攻、月島的攔網,都已經展露了他們的光彩,但似乎也沒能拿梟谷如何?
至於說影山,他再怎麼天才,也只是二傳的位置,做不了攻手的活,所以得分是派不上用場的。
要是把菅原換上來,可能還有的一搏……
但她偏偏放上了山口?還把月島換下去了?
換上來之後,卻被對面連連砍分,這簡直是對這次換人最大的嘲笑了。
「我看是有點不妙……」
「誰說不是呢?畢竟換人的機會就這麼多,這一場眼看著是沒辦法二換三了……」
「要我說第二局那個暫停就莫名其妙。」
「確實,也不知道在干什麼,明明領先得好好的嘛!」
宮侑聽得兩眼冒火,他就是聽不得不懂球的人對排球瞎指揮,正要辯駁兩句,聽見北叫他:「行了,阿侑。」
宮侑一秒熄火。
「雖然我也不知道烏野是怎麼打算的……」
北語氣淡淡:「不過,看著就是了。」
「烏野總是不會讓人失望的。」
而被他們議論的烏野眾人,正齊齊圍在山口面前。
看台上的人特別興奮,探頭探腦想看看他們的表情——本來嘛,要是鬧出什麼賽場黑臉的醜聞,他們也是很願意看的。
只可惜烏野人是沒那個心思表演小品給他們看的,這時候圍在山口面前,是有話要問他。
「好了嗎?」日向來回晃悠著腿,「好了嗎好了嗎好了嗎我可以反擊了嗎——」
影山推開他的腦袋:「吵死了!……山口,還要幾個球?我好提前把握進度。」
東峰想了想:「如果還是有點問題,我們可以先把木兔作為突破點……」畢竟他不在狀態嘛!
西谷卻很穩重地說:「旭學長!你看山口的表情,像是沒有准備好嗎!」
田中順著他的話看去:「呃,他一直都這個表情啊……」山口又不是日向!
西谷不信邪:「山口,你說呢!」
「嗯,已經有一點頭緒了。」
山口抬頭,神情堅定:「接下來,請大家助我一臂之力!」
第239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三十九天
——三十分鐘前。
「換上來的是山口啊?我還以為會用田中換緣下呢。」
「確實有點讓人看不懂……」
「但是我認為, 烏野沒有一絲一毫要放棄的打算。」赤葦說。
木葉沒抬頭:「這是肯定的,不過看他們打算怎麼做,我們才好應對。」
他們和看台上的觀眾, 當然又不一樣,只覺得換上山口必然有深意, 只是他們現在還不知道。
光是這小子以前表現出的飄球能力就相當不俗,不過……
「還是很怪。」鷲尾說, 「實在沒有辦法推斷, 他能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即便跟烏野打了這麼久的比賽, 他們依然不敢說自己十分了解這只隊伍的每一個人。
「說不好啊。」木兔歪著頭,難得露出思考的表情,「烏野不是一直都這樣嗎?每個人都很奇怪。」
木葉:「你怎麼好意思說別人奇怪?」
木兔質問:「那你覺得烏野不奇怪嗎?」
木葉語塞。
就算在跟木兔鬥嘴, 他也說不出『烏野一點都不奇怪啊很正常啊』這種話。
當然不止是烏野有鑽研過梟谷的比賽,梟谷也同樣仔細研究過烏野以前的各色打法和組合。
不說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傳承——畢竟也不是什麼綿延多年的強豪, 只是近幾年才重新站起來的冠軍校——但後輩的作風, 總該跟前輩有點相似吧?
只要有一點相似,總算還在能夠推測的範圍內吧?
好比梟谷自己,到現在場上的二年級都只有赤葦一個,即便三年級的學長畢業了, 作為下一屆核心的他,也依然會耳濡目染地給梟谷這支隊伍染上三年級學長們的色彩。
但是烏野的選手,又完全不一樣。
他們的三年級,大地東峰菅原,總共也就三個人,不管跟宮城本地的青城和白鳥澤比, 還是跟梟谷比,都算是占比相當少的——其中菅原還不是穩定的首發。
為什麼會這樣, 只要是對排球有些關注的都清楚,無非是烏野崛起的時間太短,人才不足外加隊伍還在變革的過程中。
正因為三年級的人數少、沒有形成穩定的風格,導致二年級也充滿野性,各干各的。
至於一年級,那更是各個不同,不必贅述。
跟他們交手過的、沒有交手過的,都認可這支隊伍的怪異:上到三年級下到一年級,完全沒有任何共同的特點。
他們既不像音駒那樣,以漂亮的一傳和攔網出名,又不像青城那樣,以完美的團隊協作出名,更不用說其他鼎鼎大名的球隊。
這群人簡直毫無共同點可言,同期生內部、各個年級和其他年級之間,都是如此。
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導致其他學校並沒有辦法研究出一個一以貫之的應對辦法。
譬如說梟谷,在對付音駒的時候,發現用強勢的攻擊衝擊他們的一傳,是一個行之有效的戰術,那麼就可以持續這樣用下去。
畢竟音駒有自己的風格,不管怎麼變,萬變不離其宗。
但對於烏野來講,卻完全不是這樣。
所以梟谷的選手並不像場邊其他人那樣,對烏野這一次換人報以看笑話的態度。
相反,他們嚴陣以待。
所以再度上場,梟谷無視了烏野的換人,直接由木兔領頭掀起攻勢!
赤葦的球源源不絕給出,這十幾分鐘幾乎是他今天在場上精神最集中的時刻——要搶奪優勢!
「喂喂,梟谷看上去可一點放水的意思都沒有啊。」黑尾饒有興趣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將下頜壓在自己的手心。
研磨輕輕嗤笑一聲:「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那可是梟谷,又不是看台上的普通觀眾。
他們對場內情況的把握,遠超自己這些坐在場上的觀眾。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反應,讓研磨更加感興趣了。
「真不知道那個綠頭發的……叫山口對吧?他到底是做了什麼,才讓梟谷這麼警惕呢?」
木兔連下三球,對烏野難免有了一定影響。
這時候看球到赤葦手裡,下意識往木兔的方向偏移了那麼一丁點。
但——「鷲尾學長。」
網前高大的副攻手,起跳扣球!
「16-12!」裁判宣布,「梟谷得分!」
*
花了四分來觀察……應該還不算很過分吧?
雖然已經上過很多次場,但每一次踏上正式賽場的那一瞬間,山口都像踏入了什麼結界一樣,感受到一種微妙的氣場,撲面而來。
這種話他一般只會說給阿月聽,不是因為他們兩個關系更好,而是因為說給影山和日向的話……
「啊?哪有什麼氣場,比賽就是比賽啊!」日向歪頭。
「氣場,是味道嗎?賽場上可能會有一些球的味道、塑料的味道。」影山歪頭。
兩個在賽場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家伙,就這麼歪著頭,一個比一個無辜地看著他。
山口微笑:「沒什麼,我們回位置上去吧。」
……雖然在微笑,但影山和日向一下不敢說話了。
不知道為什麼,山口有時候給他們的感覺,比德久學姐還嚇人。
16-12,山口深吸一口氣。
花了四個球換來的,是他自己也不保證一定能有效的解決方案。
但剛剛和大家說起來的時候,他卻表現得沒有一點動搖。
……該怎麼說,是從學姐那裡耳濡目染來的嗎?
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對面鷲尾發球,球一出手,烏野立刻動了起來。
山口向後退了兩步,很快就跟日向、西谷站到了一起。
這球原本是衝著東峰來的,但他們三個都在,怎麼能夠讓東峰學長接球呢?
山口搶先一步擋到學長面前!
東峰有他掩護,立刻繞開,准備找個對面攔網防守不那麼嚴密的地方上網。
不好!
木葉心裡一緊——東峰動了!!
怎麼說也是烏野攻手裡數一數二的目標,又被山口大力掩護,任誰看他都是要做一番大事的,梟谷不假思索,立刻就跟著動了。
但就在這時,影山出手——「田中學長!!」
兩個人被東峰引走,田中面前只有一人攔網,而且還來得稍顯落後!
時機恰好!!
「這種程度的攔網,可攔不住我!!」他大喝,「唔哦哦哦——!」
扣球得分!
13-16,烏野,總算扳回一球!
山口也跟著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一球就把發球權奪了回來,這樣一來,他們說好的方案就更容易執行下去了。
發球權輪到他自己手裡,原本該月島發球,現在換上了山口,當然就發他最拿手的跳飄。
第一個球,質量就相當高,避開了自由人小見,從木兔頭頂飛了出去——穩穩地壓在底線!!
14-16!烏野再追一分!
跳飄得分那種玩心跳的刺激感太強烈,觀眾席上忍不住歡呼起來:「發得好、發得好啊!」
「下一球也好好打!」
「加油綠頭發!」
這並不是什麼整齊劃一的應援聲,山口知道,這是因為他並不出名。
即使有替換上場過幾次,但也絕不像影山、阿月、東峰學長他們那樣,有著固定的應援詞。
但……
沒關系。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出眾』的人。
第二球,理所應當,還是跳飄。
眼看著要落在木葉手裡,後者甚至已經碰到了球,但觸手的那一秒就覺得不好。
這旋轉……太強了!
下一瞬,球從木葉指尖彈飛!!
赤葦倒是想去接——要是他能接到,也算是木葉接一傳成功——只可惜山口給的球路離邊線太近,只是一彈,就極速落地,砸在了場外的地板上。
又是一分!
這就15-16了?
觀眾席這下不應援了,都有點想閉嘴了。
大部分人還是記得在山口剛登場的時候,他們是怎麼想的、怎麼做的。
這時候看他勢如破竹地發球得分,一時間竟然屏住呼吸,不敢打擾到他。
第三球。
山口左手持球,右手無意識地張開五指。
他看向自己的指尖。
烏野的每個人,手都長得不太一樣。
主攻手們不用說,跟他比起來,手會厚很多,指節也會稍微粗一些。
西谷學長手上的小傷很多,畢竟是常年在地面撲救的人,拇指的指節也會格外有力。
而阿月時不時會纏他的繃帶,手指比山口的更長,小時候練過一段時間的鋼琴,據說很有節奏感。
影山的手指則非常干淨,就算有繭,也會被他細細磨掉避免影響手感,更不用說指甲,永遠都修理得干淨整潔。
日向的手,形狀則沒有那麼勻稱,他的指尖偏窄,但並在一起的時候,手型卻顯得很鋒利。
山口看向自己的手。
很普通,很平平無奇,既不像學長們那樣強韌有力,也不像同期生們那樣各有特點,說出去沒有人會覺得這是一雙排球運動員的手……
但是,排球運動員的手有什麼標准嗎?
沒有吧?誰都可以打的,對吧?
他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氣。
起跳!
第三次發球,依然是跳飄!
山口的落點依然找得很准,直直地衝著木兔就去了——就算不能從他手上直接得分,也可以短暫地封禁住這位大王牌!
可惜小見的反應同樣神速,一個健步跨上來:「我來!!」
一個標准的弓步,將球穩穩地送到赤葦手裡。
後者心裡大概也憋了股火,雖然臉上波瀾不驚,從他的動作卻能看出來——直接給到打點最高的鷲尾!
後者人就在網前,這一記快攻的節奏配合得天衣無縫。
日向還來不及衝上去攔網,就已經被得分成功。
17-15!
鷲尾衝趕來的日向和山口兩人笑了笑:「下次記得快一點。」
日向大怒:「哇啊啊啊啊——好討厭的家伙!!」
山口:「好了好了,日向,冷靜點……」
發球輪跳過之後,山口的存在感一下又減弱了。
觀眾席上交頭接耳,只是這次不敢說得那麼大聲了:
「怎麼回事?他就是專門上來打發球輪的?」
「那干嘛不現在換下去啊,眼鏡男攔網明顯做地比他好嘛。」
「唔?可是你們看記分牌……」
在場內鬥智鬥勇精彩的時候,觀眾席有時候確實會忘了記分牌的存在。
但被人一提醒,大家紛紛抬頭看去。
剛剛是17-15,現在是19-18……?
「雖然表現並不足夠起眼,但卻追上了分差?」北很感興趣地挑眉,他對這種一時之間摸不清的戰術很感興趣。
研磨同樣如此,也往前探去,跟黑尾平行:「誒……他是怎麼做到的?」
「是一傳。」立海大的觀賽區,幸村突然說。
從他嘴裡脫口而出排球術語,實在是有點驚悚,光看仁王放大的瞳孔,就知道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情形。
就好比Hello Kitty突然變身鎧甲勇士那麼不可思議!
但幸村恍若未覺,輕聲談著自己的見解:「因為那位綠頭發同學把網前的小個子君帶到後排,和他們的自由人一起接一傳,從這一點上保證了後排的防守。」
「這樣的話,主要的攻擊點,也就是光頭君和胡子君,能夠更充分地發揮自己的能力……」
真田:「你怎麼也全用外號叫別人啊……」
幸村莞爾,不答他的話。
旁邊沉默不語的柳,偷偷摸摸翻出了一個標著幸村精市之名的筆記本:【……疑似被人傳染了取外號的習慣……】
幸村這麼久以來惡補的排球知識,的確也不是白補的。
東峰抬頭看一眼比分,不自覺點點頭。
還不錯,他想,山口之前的計劃果然沒有太大問題。
雖然山口和日向兩個人都跑去接一傳,會在一定程度上半放棄了攔網,但……
這其實就是田忌賽馬了。
按烏野的情況來說,就算是月島在場,他們能夠從攔網直接得分的概率也並不高,這說明攔網在很多時候只起到了減緩攻勢的作用,而沒能真正直接將對手的球防下來。
所以轉換成三個人接一傳,效果不會差到哪裡去,反而可以把東峰學長和田中學長徹底地解放出來——影山這段時間的球,也大多是衝著這兩個主攻手去的。
梟谷雖然有木兔在,但論起整支隊伍的得分能力,恐怕還是不如稻荷崎的。
也就是說,兩個主要的進攻點已經足夠。
偏偏這兩個人都是越打越上頭的類型,發揮越來越好,梟谷也沒有什麼奇兵,就讓烏野這麼慢慢地追上來……
甚至反超了!
東峰的又一次扣球!
勢如破竹,直接擊穿了木葉的一傳,從他手臂上彈飛了出去!!
「22-21!」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哇!東峰學長——剛剛那個球好厲害啊!我以為是牛島學長!」
東峰驚喜扭頭:「真的嗎?田中你說的是真的嗎?」這可真是特級稱贊!
田中正要點頭,身後一個不滿的聲音響起:「怎麼能這麼說呢?東峰學長就是東峰學長,是獨一無二的東峰學長!干嘛要用牛若那家伙來比喻?!」
田中:……
東峰:……
兩個人瑟瑟發抖:「對不起……」
山口被他們的耍寶鬧得笑了一下,又垂眸想了想,拍拍手掌,所有人抬腳朝他走過來,圍成一團。
「……接下來到最後,我們都不用出什麼奇招,一步一步穩扎穩打,就按照現在的模式打下去。」
梟谷本身,也不是稻荷崎那種變化莫測的隊伍,更不像青城引入了完全意料之外的新人。
所以在山口看來,烏野也不需要給出太多的變化。
「他們的五保一模式沒有變化,也就意味著即便要反撲,大概率也只會是木兔學長一個人的反撲。」
他慢慢地說,希望讓每一個隊友都能夠聽明白:「所以我們也不用給太多注意——木兔學長的打點不高,就算不加一層攔網也沒關系。後排的壓力就交給我、日向和西谷學長。」
日向揮拳頭:「沒問題!」
西谷也跟著揮拳頭:「哦哦!交給我!!」
山口衝他們倆一笑,又扭頭:「——那麼得分的任務,就交給田中學長和東峰學長了。」
「能不能做到?」他問。
山口只覺得自己是正常地在提問,但落在其他人眼裡……
「大地,這是活脫脫的大地!」東峰瑟瑟發抖。
「緣下,這是活脫脫的緣下!」田中瑟瑟發抖。
兩個人異口同聲:「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影山則提都不用提,他作為二傳天才中的天才,不管是要求穩還是要求變,都能夠在細微的差異裡把握住微妙的平衡。
山口只是信賴地衝他點點頭。
影山也點點頭,就跟沒事人一樣,各回各位了。
「可是,話說回來。」教練席上,仁花忽然問,「如果山口同學的計劃沒有成功的話,要怎麼辦呢?」
英美裡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那當然是叫暫停,然後告訴他們所有的暫停都已經用完了,接下來需要破釜沉舟,沒有退路地拿分,然後把大地跟田中換一下吧。」
仁花試圖分析她的思路:「也就是說,用話術刺激大家的勝負心,調動攻手去進攻,形成全員進攻的局面——但是為了防止真的出現特大失誤,要把大地學長換上去……?」
越分析,眼睛越亮:「確實,這樣的話月島君和日向君作為兩個攻手,能夠抵得上換掉田中學長的得分損失呢!」
英美裡微微一笑:「一種下意識的風險對衝。」骨子裡金融人的味,還是沒散啊!
如果有心人仔細觀察,那麼就能發現山口之前的笑容,竟然和英美裡現在的微笑有那麼幾分恐怖的相似。
「多聽多學多練。」她揉了一把仁花軟軟的金發,「之後用上這些話術的可就是你們了。」
場上的比分一如山口的想法,穩扎穩打地朝著局點而去。
梟谷雖然一直拿著優勢,但那微弱的一分差距,讓他們始終無法放心。
「誒?」仁花又想起什麼,「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麼剛剛不直接按照學姐自己的想法來啊?」
「嗯……」英美裡歪頭,看著場上的比分跳到24-26,「你想聽官方版的說法,還是非辦官方版的說法?」
仁花:「都想聽!」
英美裡和潔子對視一眼,後者心領神會地開口替她說:「官方版的說法,大概就是想要看一看山口同學的進步,以及他能夠帶領這支隊伍做到哪一步……」
仁花露出學到了的表情:「嗯,確實很官方!」以後可以拿這套說法去應付記者。
又追問:「那非官方的說法呢?」
場上,日向的發球被木葉接起,赤葦在關鍵時刻的托球,再次選擇了木葉——剛剛接過一傳的人往往不會被懷疑。
但木葉這一球完成得非常高質量,恰好打在空檔!
只可惜影山反應神速,冒著二傳手接一傳的風險,也把球接了起來。
不管怎樣,都比被直接得分好!!
即便他的接球次數已經用掉,梟谷卻完全無法放松警惕——只要看過之前比賽的人,就知道烏野這支隊伍瘋起來,那是什麼都干得出來,誰接二傳都有可能!
果然,就見山口衝了上去,一個普普通通、無功無過的二傳。
這種時候、這種質量的二傳,會給的只有一個人——「東峰學長!!」
「這個嘛……」英美裡聳肩,非官方的說法就是,「要是不用我費心費力掰扯話術也能贏的話,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26-20,烏野拿下此局!」
「比分,2-1!」
*
「哎呀——終於贏啦!」
「這也才打了三局,我怎麼看得心驚膽戰的?」
「什麼?才打了三局?我以為都打完了呢!」
「你看比賽看傻了……決賽是五局三勝。」
是的,決賽是五局三勝,即便絞盡腦汁才從名為梟谷的泥淖裡咬下第三局,但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依然要打滿25分的第四局。
梟谷的開局很穩,他們本來也不需要出什麼奇招——上一局是烏野自己想方設法,才破掉了梟谷的領先。
也就是說,梟谷正常發揮,對烏野來說也是很有打擊力度的。
而山口也已經被換了下來,上場的依然是月島。
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較勁,非要同時在攔網和一傳上橫插一腳。
更恐怖的是,還真讓他兩手抓兩手硬了。
一時之間,網前和後排,月島的身影穿梭其間,居然防得滴水不漏。
「該說不說,有的人潛力爆發出來還真挺恐怖的。」英美裡撇嘴,「仁花,看好了啊,這個才是月島螢真正的底線,以後不要被他騙了。」
仁花的筆在本子上唰唰唰,菅原幽幽說:「這聽上去像不像以後月島流淚的聲音?」
大地:「誰流淚會是唰唰唰的音效啊?」
月島表現搶眼,烏野其他人的狀態也很不錯——畢竟2-1領先嘛,心態放松,自然發揮不錯。
很快,在第四局拿到了一定的優勢。
6-3,剛剛打了9分,梟谷那邊,竹內教練大概是覺得不能放任下去了,用掉了梟谷在本次比賽的第一個暫停。
「也不知道他們會想出什麼辦法來!」日向元氣滿滿地說,「不管是有什麼樣的招數,都放馬過來吧!我是不會怕的!!」
西谷太欣賞他這股勁兒了,衝上去跟他勾肩搭背:「真好啊翔陽!幸好有你在,以後的比賽我也會很放心!」
其他人根本不想理解兩個精神小伙的心有靈犀,紛紛開始揣測起來:
「可能會更加凸顯木兔?」東峰從主攻手的角度發出一些妄想。
「也有可能會更多調動網前的副攻手吧。」月島則陰謀地揣測起了赤葦,「畢竟二傳手最喜歡折磨副攻了,不是嗎?」
影山頓時怒目以視。
山口聽了都搖頭,阿月,總是喜歡惹影山炸毛,惹完了又要說人家脾氣不好……
也不想想影山對學長的時候都挺孝順……不是,恭敬的;對同級生,譬如山口自己,也很禮貌,為什麼就對他炸毛……
反正是對面叫的暫停,這會兒閑著也是閑著,眾人大開腦洞,從木兔爆衫成為超人,一口氣殲滅烏野、到對面除了木兔都變成了天線寶寶,因為身體過於Q彈,所以每個部位都能接出完美的球……
嗯,一些很喪失的想像。
「總之,做好最壞的打算,在那基礎上積極進取。」大地總結,「我相信我們烏野是不管遇見超人、還是天線寶寶,都能夠攻克他們的隊伍。」
菅原:「真難為你能用超人和天線寶寶總結出這種套話來。」
東峰也說:「大地,簡直是天生的隊長……!」
「只是想說,就算拖到第五局也沒有太大關系。」大地笑了一下,「我們跟梟谷耗,還是能耗得起的。」
山口聽他說完,也松了口氣。
雖然他打完第三局就被換了下來,但總覺得自己對場上的形式是有責任的。
就好像後面的比賽有一丁點不順,都跟他第三局亂來有關系一樣。
「第五局啊……」
一個聲音,幽幽傳來。
眾人紛紛扭頭。
只見自家那個名震高中生的教練大人,正支著頭,百無聊賴地看過來:「我一會兒有點忙,能不能快點啊?」
她狀似羞澀:「3-1,大家覺得如何呢?」
大地:……
菅原:……
東峰:……
這種時候,也只有他們三個敢直接吐槽:「這可不是你想要多少分我們就能拿多少分啊!別把春高決賽說得跟春游一樣啊!!!」
潔子嘆氣。
英美裡,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喜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不過,也很可愛。
第240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四十天
直到走上場, 東峰還有一點不滿。
首發陣容裡只有他這一個三年級,其他兩個戰友都在替補區,於是他只能拉著西谷嘀嘀咕咕:「你說她怎麼回事嘛!想贏是可以啊, 想快速解決也能理解,但是為什麼要這樣說啦……」
搞得好像很任性一樣!
東峰說不清楚自己在不滿什麼, 可能因為他們都知道德久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對她這種故意『任性』的發言感到不滿。
明明有很多話術, 明明不是單純地因為有其他事要做所以催大家趕緊結束, 為什麼要這樣說啦!
西谷還沒說什麼, 旁邊田中已經開口:「但是,不覺得學姐可能是故意的嗎?」
東峰:?
他剛露出疑惑的表情,田中就已經在解釋了:「因為我們剛剛確實有點松懈了, 因為從梟谷手裡拿到2-1的領先,所以才會說出打到第五局也沒關系這種話吧?」
場下, 忽然被人拿話點了的大地:?
東峰:「那個……」
「所以!學姐一定是想讓我們重新振作起來, 才會這樣說的!」
田中握拳:「因為我們非常的恐懼……不對,是尊敬她,所以她的每一句話,我們都會當作聖音去完成的!」
「德久學姐會那樣說, 只是因為她想要激勵我們,不要放松警惕!」田中跟西谷對視一眼,重重點頭,最後總結,「就是這樣!」
東峰,震撼了。
原來竟然是這樣!
「她竟然如此用心良苦……」他對自己的揣測感到抱歉, 「我也會努力的!」
大地:……
如果他在場上的話,這時候應該是他來一拳打醒東峰, 讓他不要被迷惑的。
又或者阿菅在也是一樣的效果,畢竟他們三個是最不容易被英美裡洗腦的經驗者,其中又以他們倆為最。
東峰雖好,卻有點容易感動啊!
可惜他人不在場,只能眼睜睜看著東峰被田中說得眼含熱淚,挽了一把並不存在的袖子,鬥志洶湧地走到自己的位置。
算了,這樣也挺好。
第四局,比分6-3,烏野領先三分。
雖然怎麼看都不算是讓人絕望的比分,但如果結合大比分來考慮,那麼這一局,是梟谷不容有失的一局。
「明明下苦心練過一傳了啊……」木葉嘆氣,「之前的訓練量可一點都不簡單。」
說到這裡,又不得不提一嘴德久。
之前他們集體合宿完之後,德久跟那個籃球學校的女教練,一起研究出來一個什麼數據模型,教練們紛紛如獲至寶。
烏野自己倒好,畢竟他們在那之前就已經被德久掐著臨界點訓練過了,但初次使用這種精確到極點的數據模型的梟谷和音駒,在那之後實在是生不如死。
音駒又要比梟谷更好一點,畢竟他們從來都很重視一傳。
唯有梟谷,在決定了這個賽季是以完整的防守體系為核心,在此基礎上保證攻守高質量的進攻得分為戰略之後,就陷入了訓練的無盡地獄。
……都練成那樣了,還接不住?木葉咬牙:「今天我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一傳的王!」
小見:「誰?」
木葉扭頭,變臉比助跑還快:「當然是你,我的小見大人~~」
雖然翻了個白眼,但小見的接球,的確是梟谷首屈一指的頂級水平。
田中發球,他接得得心應手。
手腕平平往上一抬,赤葦立刻就位!
他正要伸手托球,余光裡,一道黑影已經衝了上來。
不是月島不是日向,而是……影山!!
同為二傳,影山當然是在場所有人裡,最容易讀懂他動作的人,但是——
赤葦咬牙:「木兔學長!!」
木兔輕松一笑,縱身起跳!
盡管攔網如狼似虎地撲上來,但他——他可是,木兔光太郎!!
區區三人攔網,直接擊穿給你們看!!
「4-6!梟谷得分!」
「赤葦。」木兔忽然叫他。
赤葦有些慌忙地抬頭,他知道自己剛剛那一個球表現得並不太好。
影山上來攔他這個事實,的確讓他有些意外,失了分寸,明明可以給到鷲尾學長他們,再不濟靠自己騙走幾個攔網,也不至於讓木兔學長被三人攔網包圍。
……因為影山總是能夠攔到他,而他卻不是每一次都能夠看穿影山的動作。
同樣作為二傳手,同樣作為全國級別強隊的首發二傳手,在其他一切條件都近乎相同的前提下,能夠產生差距的,就只是單純的、天賦的差距了嗎……?
「木兔學長,不好意思,剛才是我的問題。」他主動認錯。
木兔被他說得一愣:「啊?不是啊!我是想說剛剛那個球給得很好。」
赤葦:?
哈?給得很好?
木兔根本沒關注他呆愣的神情:「接下來,也源源不斷地給我球吧!!」
赤葦在原地站了半天,才輕輕說:「好的,我明白了。」
話是這麼說,但他當然也不可能盲目地一味給木兔傳球。
適當地調動各個進攻點,是二傳必備的基礎常識。
正如烏野所料,梟谷並沒有准備其他什麼額外的武器,所有的改變,也無非就是之前訓練過的一傳。
赤葦突然的振作,也只是把多個攻手重新串聯成一張完整地網,提高了運行效率,並沒有給出全新的戰術。
「但是他們很有韌勁啊!」田中抹了把汗。
暫停之前的6-3,從再次開場之後,被梟谷慢慢地追了上來。
雖然還沒有到反超的地步,但只看現在12-11的比分,就知道雙方咬得有多緊。
要知道,這可是烏野靠著山口,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一條道路,才發掘出來的可能性啊!
如果當時山口的策略失誤,又或者他們並沒有找到突破梟谷一傳防線的辦法,恐怕現在1-2落後的就是烏野自己了。
「光是這麼一想都好緊張!」田中抖了抖肩膀。
東峰沉吟:「三分的分差,被慢慢追到一分,又是全靠一傳獲得穩定優勢的隊伍……聽上去怎麼這麼像音駒啊啊啊!!」
光是提到這個名字,都足夠讓大家發顫,連月島都不自然地撇了撇嘴。
……這輩子是不想再跟音駒打第二次了。
「可是我覺得應該焦慮的,難道不是他們嗎?」日向不解,「雖然說分差是被追上了一點,但是還是我們在領先嘛,而且這不正意味著——」
他仰起臉,瞳孔一亮,像是焦糖融化滴落在眼睛裡:「他們想盡辦法,卻還是沒能超過我們的比分,不是嗎?」
眾人一愣。
日向對人的情緒有一種敏銳的感知,如果梟谷滿足於現在11-12的分差,那麼他應該能夠體會到……至少會被木葉學長挑釁兩句。
但現在他們連挑釁的心情都沒有,這只能說明,梟谷對自己的表現也相當不滿意,只是還靠一口氣硬撐著而已。
畢竟在這裡放棄,對烏野來說只是損失一局,不得不進入第五局,但對他們來說,那就是徹頭徹尾地輸掉這場比賽,屈居春高亞軍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西谷表示贊同,「他們肯定是比我們更緊張的!」
影山倒是看了他一眼。
這小子,到這種時候,還能有這樣的專注力?
不管是對雙方的感知,還是穩定的情緒,又或者精煉的分析,都是需要集中力、專注力的。
這時候的日向,和平時的他總是截然兩樣。
月島走回底線發球之前,瞥了他一眼:「但是,還是要盯緊木兔學長。」
日向沒看他:「我知道,包在我身上!」
不管是誰都能看得出來,木兔光太郎,這個梟谷永遠的核心,不僅沒有因為局勢上持續的落後而消沉下去,反而一直神采奕奕地盯著烏野這一邊。
就好像……
就好像一只猛禽,在緊密地觀察自己的獵物,只要它有一星半點露怯,就會猛然撲上去,隨時想要從它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一樣。
月島發球。
他的發球甚至不用小見去接,光是猿杙就能夠輕松接出漂亮的A-pass。
赤葦,再次拿球!
影山像幽靈一樣追了上來。
他未必會去攔網,但只是他的存在本身,就足夠讓赤葦感受到壓力!
……該給誰?木兔學長面前,日向和月島已經就位,雙人攔網打底——更安全的選擇其實是木葉學長,這時候他面前一個人都沒有,後場的西谷和東峰也都還在另外一端……
「赤!葦!——球!給!我!!」
下意識的,就像被磁鐵吸引過去一樣,赤葦手中的球並沒有飛向木葉,反而衝著木兔托了過去。
依然是完美、漂亮的姿勢,木兔在春高決賽的第四局,仍舊展現出了一名頂級主攻手應該有的水准!
一錘定音!!
木兔臉上露出張揚的笑容,手臂一抬,指向對面意圖攔網,卻直接被他用斜線球閃過的月島:「嘿!嘿!嘿!我木兔光太郎,是不會被你們這點小伎倆嚇倒的!!」
說完,又轉過身:「接下去,我們還要繼續!繼續拿分!一直到把這一局贏下來為止!」
他的措辭並沒有什麼講究,也沒有什麼心理暗示、先抑後揚的精巧設計。
只是吐露心聲。
木兔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他心中所想。
說話時眼睛一眨不眨,金黃的瞳孔,亮得驚人。
原本似有若無籠罩在梟谷眾人心頭的陰霾,幾乎立刻就被吹散。
有時候真不知道是他們在做這家伙的精神支柱,還是這家伙在做他們的精神支柱。
眾人紛紛點頭:「好!沒問題!!」
說完,大家各就各位,唯有木葉還在原地,兩手叉腰:「啊啊,真討厭這種一上來就把風頭出盡的家伙啊。」
鷲尾:「可是你不是最喜歡跟他玩了嗎?」
木葉臉一下漲紅:「……知道你也不要說出來啦!!」
梟谷的反撲是可以預料的,就算是自信如西谷,也絕不認為他們能夠一路這樣領先到局末。
但不管是誰,都沒有想到木兔對於他們的激勵作用會是這麼的大。
只是一個漂亮的斜線球、只是區區幾句話,這群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完全不管不顧地開始搶分。
好像無論怎麼說,都要把這一局贏下來了。
攻手們的放手一搏,讓網前的壓力一下變大——又或者說,讓月島的壓力一下變大。
日向比起攔網,還是一傳接得更好,處於性價比的考慮,這時候已經退居後場,繼續保持山口之前的策略。
可惜的是,梟谷的一傳防線,同樣十分穩固。
雖然說是放手一搏,但他們畢竟也狠下苦心磨練過接球,一時之間,居然攻守兼備,讓烏野既無法從他們手裡的分,又有些難以阻擋對手的攻勢。
「還好我們剛才沒有掉以輕心。」東峰後怕地撩起隊服下擺,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心裡已經對田中的推斷無比信服,「果然,你說的對,這一切都在英美裡的計劃之中!!」
田中哼哼兩聲:「那必然,那可是德久學姐!」
但,德久學姐也會有來不及做的事吧?
有著如此大逆不道想法的,是一直注意著比分的影山。
眼看著雙方一路持平的比分就要被打破,影山瞥了眼旁邊18-17的記分牌,心中思索起來:這時候……與其繼續保有上一輪山口帶頭構建的攻守體系,還不如轉換成全員進攻?
沒錯,全員進攻,強化進攻端的表現,畢竟現在看來,梟谷這邊是鐵了心要搶分……
影山心裡牢牢記著學姐要求的3-1,如果真的不想拖進第五局,要3-1結束這場比賽,那麼,最好就不要再讓梟谷以他們張狂的攻勢進一步領先下去!
他垂眸思索兩秒,起跳,立刻就是一劑勢不可擋的跳發——直接衝著赤葦而去!
後者雖然碰到了球,但直接接飛,彈回了烏野的場地。
西谷將球接起,影山飛速起跳!
他跳得很高,手型也給得很漂亮。
木葉和鷲尾交換一個眼神,一人一邊,衝著日向和月島分頭趕去——就算不是這兩個人進攻,至少也算是幫後邊的隊友們減輕一點壓力。
只是——
很輕的一聲,『砰』。
「19-17!」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是二次進攻!
影山在這一局比賽裡面鮮少用到二次進攻,一時之間,竟然都讓人忘記了,他也是能夠得分、非常能夠得分的一名二傳手。
學長們拍著他的肩膀鼓勵他,月島板著臉讓他下一球別再用副攻手騙人,但影山的臉上並沒有多少因為得分而帶來的喜悅,相反,他在猶豫。
全員進攻,意味著戰術180度大轉彎。
他當然可以直接和場上的隊友們商量著來做,但……
如果還是眼下的陣容,會讓影山感到一定程度上的不安。
要不要跟學姐暗示一下,拜托她換一換選手呢……學姐能不能看懂他的意思呢……學姐萬一不同意他的想法怎麼辦……?
影山左思右想,心說要不干脆就按照現在場上的人選強撐下去,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烏野,申請換人!!」
影山,就這麼看著他『心儀許久』的大地學長,一步一步走上來,將田中學長換了下去。
那之後也沒有停步,一路走到他的身邊。
「你是想換人的,沒錯吧?」大地學長找他確認。
影山點頭,他心裡還有一點茫然,就好像還什麼都沒有來得及說,但遠在天邊的神已經注意到了他的心願,隨手一指,就幫他完美到不能更完美地完成了這個願望。
大地松了口氣:「那就好,我擔心你們兩個想的有點不一樣。」
他努努嘴:「那家伙說,接下來最好是每個人都參與到進攻裡面去……」
接下來的話,影山沒有太聽進去。
他的心裡油然而生一種喜悅,一種被人知曉的、一種被比他認為更聰明的人,所肯定的喜悅。
同樣,英美裡也感到了愉快。
潔子從她的微表情裡就能判斷出來,淡淡陳述:「英美裡,心情很好。」
英美裡扭頭衝她一笑:「是呀!」
她看向潔子時,難免會掃到仁花,後者正一臉茫然地捏著筆看她。
英美裡又是一笑。
不管是仁花還是影山,還是山口月島日向……他們在這個賽季表現出來的東西,其實早就遠遠超出她想像很多。
讓她能夠安心地把這支隊伍,交到後輩們的手裡了。
「一年級的小朋友們,努努力就已經能趕上我的智慧了。」她目光移向場中,輕輕挑眉,神情裡是一種貓一樣的傲慢,「這種感覺,的確還不錯。」
大地的登場,讓日向幾人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大地學長——」日向差點就撲上來了,「後場真的好難防啊!」
大地抵住他腦袋,不讓他靠近:「嗯嗯,我知道。」他能不知道嗎?
英美裡的想法他大致清楚,大地想了想,只說:「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後排就交給我。」
西谷挺胸抬頭:「還有我!」
有他們倆保證,其他三個攻手當然無有不應:「哦!!」
很快,梟谷就感受到了大地的威力。
他和田中相比,存在感不強,畢竟不是一個喜歡『噢噢噢嗷嗷嗷』這樣扣球的人。
但他的存在,讓梟谷的得分變得困難了。
影山的發球輪,他自己二次進攻拿下一分,給東峰和月島一人拿下一分,瞬間將比分拉開到21-17。
梟谷以猿杙的輕吊,出其不意砍斷他的發球輪,但緊接著,又被日向神出鬼沒的負節奏快攻拿下一分。
22-18。
發球權交給大地,跳發被小見接住,赤葦不假思索,直接給到木葉!
後者快攻,越過沒反應過來的月島,直接扣球得分!
……反應力在下降。
影山掃了一眼場中的所有人,兀自判斷,除了日向……和他!以及木兔學長之外,其他所有人的反應力都在下降。
高水平的對決總是殘酷,即便看上去四平八穩,實際卻非常熬人。
影山對此早有准備,只不過……
19-22。
梟谷,木兔發球。
一上來就是一記大力跳發!
西谷和大地二話不說,衝向落點,後者意識到西谷會比他更快到達,一個讓觀眾看了都膝蓋痛的急剎車,將接球的機會讓給了自家自由人。
「嘖!」西谷接球,忍不住咂嘴,「好重的球!」
這可是第四局末了啊!
以他接遍全國攻手的經驗來看,木兔這時候的重球,即便是跟公認的全國前三相比,也不遑多讓了!
影山對一傳的感受,並沒有那麼關心。
他只知道,雙方都在逼近25分時,作為二傳,他應該提前的准備起來……
「月島!」
月島差點沒回過神——拜托,這時候給他?真的不是陷害嗎?
但不管是不是陷害,這球都是要打的。
他強撐著起跳,好在影山沒有把他陷害到底,球的懸停位置恰好落在空檔——「23-19!烏野得分!」
隨著他的得分,發球權也同樣落在了月島的手裡。
他抓著球走到底線,長嘆一聲。
真不知道怎麼就打到這裡來了。
最開始加入烏野的時候,怎麼也沒想過,會在全國大賽上出這麼多風頭啊……
出風頭?
月島眼睛一眯。
那小子,原來是這麼打算的……?真討人嫌!
發球擊出,梟谷再一次起球,這一回赤葦將球遞給木兔,後者已經強勢起跳,但月島……
剛剛還在底線發球的月島,已經趕了上來!
沒人知道他的腿有多酸痛,一路疾跑更是強化了乳酸的存在感——
但,月島起跳!
兩腿酸軟又怎麼樣?面對的是木兔學長的強勁攻擊又怎麼樣?
只要他還是烏野的副攻手,只要他還有著攔網的責任,他就應該去做、必須去做——
「一觸!!」他高喝。
身後的西谷自然不會錯過這一球:「影山!」
「喂喂……」看台上,一直坐沒坐姿的宮侑,慢慢直起了腰,「烏野,該不會是想在這裡……」
影山的方針毫無動搖,依然將球給了月島!
鷲尾心裡松一口氣,還好,他就在月島面前,顯然來得及!
他注意到月島伸手,旋即立刻起跳——
但月島並沒有跳起來。
他唇邊噙著笑容,似乎很滿意自己的計策得逞:「不好意思了,鷲尾學長。」
時間差攻擊!
在鷲尾開始落下時,月島才慢條斯理起跳,盡管球已經不在最高打點,但這有什麼關系?
他的面前,空無一人。
「24-19!」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烏野,拿到了他們的五個賽點!
宮治這時候才扭頭:「你剛剛想說什麼?」
宮侑搖頭:「沒什麼……」
烏野,該不會想在這裡,五個賽點遙遙領先的前提下,3-1就結束這場決賽吧?
真是,相當的狂妄……相當的傲慢……
讓他,格外期待啊!
月島的發球輪還在繼續。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按計劃來,按影山那小子的計劃來,一切順利的話,這會是他的最後一次發球。
拋球,助跑,起跳……嘶!!
大腿洶湧而來的酸軟感覺,讓月島差點直接摔倒在地!
好在平衡感十足,他收緊渾身肌肉,盡量在落地之前將球擊出。
右腳先一步踩地,渾身的重心都壓了下去,生怕真的栽倒——畢竟,那樣會浪費很多時間。
可想而知,這一記發球質量不高,甚至可以說非常一般,梟谷接得輕而易舉,赤葦……沒有將球給任何人!
球到手的瞬間,幾乎是立刻,他就一手按了下去!
「又是二次進攻?今天二傳手都打瘋了呀!」
「烏野的眼鏡男是不是有點腳軟了?」
「今天確實很累……」
「開玩笑,他還被換下去休息了呢,這都累,你讓場上全勤的怎麼說?」
觀眾席的風言風語,選手們是聽不見的。
月島只知道因為他這一球,讓發球權又回到了梟谷手裡。
他慢慢走回位置上,正要開口——
「行了,無用的道歉收著自己保管。」影山目不斜視,「打好下一分。」
月島差點被他噎個半死:「……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不管怎麼懺悔,不管怎麼遺憾,發球權回到木葉手裡是既定的事實。
三年級的副攻手同樣累得夠嗆,只是比月島好那麼一點,總算成功打了一記跳發出來。
為了保證西谷的自由度,大地搶先接了這一球——「影山!」
鷲尾的視野裡,忽然躥過一個人影。
影山明明還在跑、二傳手都還沒有就位,但月島、月島卻已經動了起來!!
月島會是影山的選擇嗎?還是說只是障眼法?他真的還能跳嗎?還是剛剛的發球只是他精心謀劃的騙局……
但月島已經連續拿了好幾分……他甚至熟練掌握了時間差攻擊!
這時候不去,恐怕會來不及!
鷲尾在猶豫,赤葦同樣也在猶豫。
木葉學長在後排發球,網前只有他、鷲尾學長和木兔學長,但烏野同樣有三名攻手——如果把大地也算進來,就是四名攻手——誰都可能被選中!
只是一秒的猶豫,月島已經跑到了邊線附近——空無一人,絕佳的扣球視野!
不行、不能放任他扣球、不能放任月島螢再次得分!
赤葦和鷲尾,不約而同,衝著月島奔去!
但演員依次到位,影山的球卻還沒有出手。
大地的一傳弧線,有這麼高嗎?
還是說,月島動得太快、太刻意了?
哪怕只是一絲懷疑,抽絲剝繭,赤葦立刻注意到了更多的東西。
……不、不對!月島的站位不對!
影山的出手時機,也同樣不對!!
他是個喜歡給選手提供最佳機會的二傳,明明知道他面前有兩個人在盯防,又怎麼會把球給他……!!
赤葦的眼神,猛然盯緊了月島的面龐。
——是啊,沒錯,球肯定不會給他,但不管怎麼說,也騙到你了吧?
月島的眼神,似乎在說著這樣的話。
赤葦心裡已經燃起一股不可抑止的怒火,但比起怒火,更多的恐懼。
因為月島的犧牲絕不是平白無故的,他會選擇以自己作為誘餌、放棄扣球的機會將他和猿杙引開,肯定是為了——
「我來——!!」
球已經出手,影山對於接下來的任何結果,都無法再加以干預。
這是二傳手最無能為力的地方,因為他們很少有機會自己親手得分,但這一次……
這一次,他心中卻沒有一絲不安。
因為眼前這個家伙、日向翔陽,這個打了四局還神采奕奕,甚至有余力去體會對面情緒的家伙,必然會把每一個給他的球,都穩穩地扣下去。
「去吧。」
他輕聲說。
東峰學長的一傳,讓影山給出了完美的托球,月島則為他留下單人攔網的絕妙機會。
身後,西谷學長和大地學長,也一定已經在為他的這一次扣殺做出應有的保護,避免被攔網得分。
萬事俱備,只欠……日向!
但木兔是不懂得放棄為何物的,對手的五個賽點,換做任何人,這時候都已經瀕臨精神崩潰的邊緣,但他依然無比專注。
衝上來,起跳,強健的手臂往日向面前一伸,狠狠壓下!
——打不下去!
0.1秒內,日向果斷做出判斷!
這個球如果要強行打入對方場內,肯定沒有辦法得分……木兔學長的力量足夠把他的球扣回來,就算不能直接扣回來,恐怕也會把這一球變成梟谷的機會球!
他該怎麼做?他要怎麼打這一球,才能得分?!
……指尖。
這一刻,就像第一次玩射擊游戲總會獲得新手指引一樣,第一次神魂開竅的日向,隱隱覺得,木兔的左手指尖,就是他這一發扣球的答案。
不管那麼多,打吧!
他有隊友在呀!有值得信賴的優秀的同期生、有可靠的是他學習榜樣的前輩們……
為什麼會不敢?為什麼會猶豫?
打下去!!!
手型壓緊,日向重重擊球——直奔木兔的指尖而去!
近在咫尺,這要是還瞄不准,那他以後真的退出射擊游戲界了。
日向在心裡不著邊際地想。
排球,從他手中急速飛向木兔,又從木兔的指尖彈飛,劃出一道不規則、但非常遠的弧線——
赤葦和木葉從月島身前折返,試圖去救——
鷲尾和猿杙,明明身在另一端邊線,但依然朝著球追去——
守在底線附近的小見更是直接魚躍撲向地面,直直伸手——
球擦著他的指節,落在廣告牌跟前。
「25-20!」
裁判宣布:「烏野,拿下此局,比分3-1!」
他頓了頓:「也即,本次全日本排球高等學校選手權大會,全國大會優勝!!」
哨聲尖銳,鳴響的一剎那,英美裡心中微微一動。
不是為了勝利,或者說,不全是為了勝利。
當然,勝利同時是十分美妙的事物,只是……
她忽然按亮了一直靜音的手機。
恭喜獲勝的消息一定會有,但看比賽的人——尤其是這麼精彩的、烏野的決賽——總要為結果歡呼一會兒吧?
那麼,是什麼人,會連那一點點歡呼的時間都不願意浪費,在哨音響起的同時,就已經把郵件發到她手機上呢……
她也說不好自己在期待什麼。
但她打開郵箱界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20
第241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四十一天
「今天別等我了, 我不回來吃飯~」
宮城德久家,英美裡一邊穿鞋,一邊頭也不回地說。
天童揮舞著鍋鏟, 語氣很不滿:「怎麼我難得下一次廚你就不回來吃飯啦!是不是不想吃我做的飯?不想吃我以後再也不做了!」
英美裡求饒:「天童君、天童先生、天童大人,你明知道我今天是跟人約好了要出去, 不是故意不吃的嘛。」
天童哼哼,鍋鏟一放, 兩手抱胸:「叫一聲天童哥哥來聽聽~」
英美裡:……
我忍!
她忍辱負重:「天童、哥哥……」
「不夠可愛!」
「天、童哥哥……」
天童皺起臉, 臉頰上擠出貓一樣的紋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喊牛若呢!」這種惡狠狠的語氣!
不過他也沒打算徹底不要命, 還是見好就收:「嗯嗯,行了,你去吧!」
英美裡白他一眼, 拎著帆布包走人。
要不是這小子做飯確實好吃……哼哼!
「路上小心~~」
人都快到拐角了,天童還倚在門邊擦淚呢:「真是女大不中留哇……」
*
不中留的英美裡, 今天和潔子麗子有約, 三個人說好了要去東京一家新開的高級京都料理探店。
麗子嘛,成績一向很好,又同時兼任籃球部的教練、經理和學生會干部,課余活動分數點直接拉滿, 獎學金什麼的完全不在話下;
潔子同樣如此,高一上半的時候成績還只是差強人意,但很快就迎頭趕上,最近也拿到了寬政大免試入學的獎學金,手裡很寬裕。
英美裡,那就更不用說了, 她手裡的股票都已經比剛買的時候翻了十倍不止——順帶一提,入手的時候是她趁著記憶還沒消散的時候, 用媽媽的賬號買的。
所以雖然這家料亭價格高昂,但三個人還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准備去品嘗一番。
「大餐!看看大餐跟我們平時吃的平民餐有什麼不同!」麗子叫囂,「要是不好吃,就把他們統統滅了!」
英美裡:「好、好有反派意識的發言……!」
麗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特別驕傲地挺胸抬頭:「走吧,我們先去買杯咖啡~」
東京街頭的咖啡店很多,她們隨便找了一家有開放式窗口的,站在街邊等待自己的咖啡做好。
春高雖然才過去不久,但三年級已經投入了緊張的升學過程中——除了英美裡和潔子。
所以最近一直在無所事事中,還被剩下三個人敵視,說閑著沒事干就回家休息去,不要總來學校轉悠。
於是為了保證不刺激任何人,約了高二的相田麗子一起出來玩。
光是想一想,英美裡都覺得自己和潔子真是太善良了。
「我們真是一對柔弱可欺的純善姐妹花啊!」她感嘆。
麗子一臉茫然:「誰?」
潔子在她的茫然臉,和英美裡一副『我不想跟你解釋』的表情中間來回看了幾次,噗嗤一聲笑了。
「客人,你的咖啡好了~」
英美裡一看三杯裡只做好她的那一杯,伸手接過來,身邊的潔子忽然發現了什麼,輕輕一挑眉:「那是……?」
剩下兩人抬頭看去。
迎面走來一群,身高腿長,但一時之間有些難以辨認的家伙們。
「怎麼感覺有點眼熟?」麗子回想了一會兒,「好像看你們比賽的時候有見過。」
認不出來也很正常,英美裡想,因為這群人今天沒有穿隊服。
說實話,看著他們不穿平時的黃綠隊服,而是一人一套私服出街,英美裡都差點沒反應過來。
「飯綱君。」她招招手,「怎麼有空在外面閑逛啊?」
飯綱沒好氣:「你不也在外面閑逛嗎?」
古森在後面望天。
德久學姐為什麼能在外面閑逛,飯綱學長你自己不清楚嗎?人家又不用備戰升學!
大概也是說出口了才反應過來,飯綱嘴角抽了抽,略過這個話題:「買咖啡?」
英美裡點頭,這不明擺著的嗎?
飯綱咳了一聲:「喝的什麼?這家店我來過幾次,如果沒有怎麼嘗試過,我推薦……」
英美裡:「我有豆子存在這裡呢,巴拿馬厭氧日曬原生種和哥倫比亞水洗拼配,7:3的比例正好。」
一長串片假名,機關槍一樣噠噠噠地從她嘴裡冒出來。
說著,還目光單純地看過來,仿佛在問他還有什麼指教。
飯綱一噎:……
這家伙,怎麼對咖啡也這麼精通!
又把這個話題咽下去,很不甘心地繼續問:「你今天怎麼跑東京來了?」
英美裡看了一眼佐久早,說:「我是來吃飯的。」
後者這個時候才插上話:「學姐好。」
他聲音跟他今天穿的衣服一樣寡淡,不得不說,在看慣了井闥山那個高飽和度的黃綠色隊服以後,突然看他穿這種文靜的棉麻質感襯衫,還真有點……
英美裡想,特別日系美少年的味道。
佐久早的長相無疑是濃顏系,但氣質卻很冷,很像早年赤○仁剛出道時候的風味。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
飯綱注意到她的目光,想起什麼似的說:噢,對了,這小子簽了你的俱樂部吧?
說起這話,他都感到牙酸,什麼叫『她的俱樂部』啊!!
德久英美裡,高三都還沒畢業的未成年少女,居然就擁有了一家俱樂部!
英美裡擺:「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管理人員。」
飯綱:「股份呢?」
英美裡:「20%而已。」
飯綱:「那不還是有你一份嗎!」
他壓低聲音追問:「你跟我透個底,你們黑狼那邊到底簽了多少人啊?」他怎麼聽說東京就去了不少人?
英美裡無辜地眨了眨眼:「這個嘛……」
飯綱自顧自繼續說:「不過有點可惜啊,我感覺這幾屆優秀的選手還是不少的。」
說到這裡,他幸災樂禍地笑了一下:「該不會以後還有人要跟你反目成仇吧?」
英美裡微笑,喝了口她的手衝咖啡,不說話。
誰說,她跟跡部就只買了黑狼呢?
那位大少爺可是不買則以,一買驚人的類型喲。
兩撥人在咖啡店門口說了幾句話就分開了,英美裡三人繼續往飯店走,井闥山那群家伙說是要去參加一個什麼活動。
臨走前,佐久早說學姐合同上我有點不太明白的地方,英美裡說回頭再聊。
剛剛一直半懂不懂的麗子,這下才意識到了他們剛剛在說什麼。
她不像潔子一直和英美裡形影不離,對她所謂的俱樂部收購案還不太了解,這時候細細一問,頓時驚訝得合不攏嘴。
「我還以為我已經算是能折騰的那種人了……」她不無感嘆,「沒想到德久學姐你總是比我還要恐怖一點。」
但下一秒又燃了起來:「不過沒關系!我可以學習,我可以進步!人,沒有了進步的目標,那跟屍體有什麼兩樣?」
「不,還是有兩樣的吧。」英美裡無語。
「不過學姐剛說你是管理人員?」麗子又問,「我還以為學姐你不會是那種喜歡給人打工的類型……」
英美裡:「那倒也沒有。自己要創業,操的心其實更多……」
而且黑狼戰隊作為日本本土的戰隊,俱樂部大本營位於宮城。
這也就決定了比起跡部,英美裡更方便管理,所以她還沒正式念大學就已經開始打工了。
最近甚至有時候一整天都泡在俱樂部裡,簡直豈有此理!
「打工、打工……呵呵……」英美裡陰笑兩聲,「跡部這個資本家,總有一天,我會讓他體會到紅色的怒火……!!」
「雖然不知道紅色的怒火是什麼,但直覺告訴我不要問比較好。」麗子面無表情。
潔子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又往前走了一截,迎面走來的,是一群青學人。
「啊,德久同學。」不二笑眯眯,「你好呀,好久不見。」
英美裡:「…………好久不見。」
「嗯?省略號很長呢?」不二儼然也會點讀心術,「是不太想見到我們嗎?」
英美裡:………………
她只能否認:「那當然是沒有的事。」
她只是對這種快要完結所以所有登場過的角色都要露面的固定設定,感到不滿而已!
運動番很喜歡這麼干就算了,不管是越小前對決過的所有人在關鍵時刻都衝上來加油,還是被黑子暴揍過的彩虹戰隊都在決賽跳出來應援——雖然很是尷尬,但也不乏熱血。
但小說為什麼也要遵循運動番的設定啦!!
久違的畫外音,輕飄飄傳來:【因為,這是一本運動番的綜漫同人,沿用運動番的設定是必須的……】
英美裡呵呵:「那還不如請大家吃一頓烤肉呢,多校聯合大混戰,一場酣暢淋漓的聯動。」
畫外音尷尬地飄走,英美裡回神,才發現自己跟青學人不知不覺說起了手塚。
也是,除了手塚,兩邊也實在沒什麼可聊的。
「……聽他傳回來的消息,還是比較順利的。」大石說順嘴了,忽然眨眨眼,微笑,「抱歉,在你面前聊他的近況,是我班門弄斧了。」
英美裡:「倒也不至於班門弄斧吧!」她是什麼手塚小知識專家嗎!
「有時差在果然還是不方便喵。」菊丸耷拉著神情,「果然,還是大家都在一個隊伍裡的時候最開心。」
不二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會兒英美裡的表情,忽然說:「幸村君,好像也在海外對吧?」
英美裡點頭:「說是要簽一家德國的俱樂部。」
他們從之前那家慢慢訓練出來後,在世界級比賽上展露了頭角,就更好去談身價和待遇了。
雖然說運動員當然還是靠實力說話,但在商業化程度高的項目裡,實力當然也能靠拿到手的鈔票說話。
「這樣……?」不二若有所思,「我知道了,謝謝德久同學~」
英美裡:?
為什麼謝她???
一頭霧水地被麗子和潔子拉走,英美裡還是沒搞懂他是什麼意思:「……謝謝我干什麼?我是不是無意間讓他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我吃虧了???」
吃什麼都不能吃虧!
潔子順手給她添了半杯茶:「消消氣。」
麗子:「我沒太聽出來那個人話裡的其他意思,可能只是單純想謝謝你的時間……?」
英美裡:「他是那麼禮貌的人嗎!」
那可是不二周助,素有青學大魔王之稱的,不二周助!
不行,回頭必須質問一番,為什麼知道幸村在德國這種事就需要謝謝她?
難道說,雖然天各一方,但隊友情長存,即便是現在的青學人,也視立海大為死敵,時刻不忘關注對家行為,來鞭策自己的部長嗎?
這聽上去好像也是一種良性(?)競爭……
好在菜很快上來,京都料理講究精致、講究食材、講究處理,很快就讓英美裡沒空糾結不二周助的態度問題。
個人套餐制,每道菜剛剛好的分量,三個人都未成年,於是以茶代酒,吃到一半已經很飽。
用餐速度漸漸慢下來,開始小聲聊天。
「麗子是高二吧?」潔子問,「以後有想過去什麼學校嗎?」
麗子搖頭:「還沒仔細打算,不過應該還是會往體育的方向發展吧?」
畢竟她老爸是前職業,近水樓台嘛。
潔子想了想:「不過,誠凜的日向君,以後看上去不像是要走職業路線的樣子,沒關系嗎?」
她說:「這樣的話,有可能會去不同的大學,異地會有點辛苦吧?」
麗子一開始還沒領會到她的精神,但在潔子單純的注視下,慢慢地、慢慢地就懂了。
「——我和日向嗎?」她臉一下紅了,「沒、沒有的事!就只是關系比較好而已!」
潔子:「我想也是呢,感覺麗子和那個木吉同學好像更聊得來……」
「啊啊啊啊!」麗子差點尖叫,想到這裡是別人家的料理店,才慌忙住嘴。
她心有余悸地舀了一勺松葉蟹蓋飯:「清水學姐,在一些時候總是微妙地很敏銳!」
不過看上去又不像是自己有經歷過的人……
麗子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是有些信心的。
清水學姐也好,德久學姐也好,一看就是雖然會被人單戀,但心裡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的人……
「說起來,我最近也在想。」
坐在最左邊的英美裡,端起她還沒喝完的咖啡:「要說戀愛的話,果然,還是不想異地戀啊……」
說完,自然地夾起一筷子蟹腿肉,吃得很快樂:「嗚哇!好鮮美的蟹~你們也吃!」
接著就沒心沒肺地大嚼起來,儼然把自己剛剛的話拋之腦後。
又或者,對她來說,確實沒那麼重要也說不定?
不過對剩下兩名少女,這事就很嚴重了。
麗子也好,潔子也罷,都陷入了一時的沉默。
兩人對視一眼,分別從對方面無表情的臉、和神色驚恐的臉上,找到了和自己一樣的問題:
為什麼突然就異地戀了、等等、跟誰戀?
英美裡已經在異地戀了嗎?到底只是單純的發表不喜歡異地戀的看法,還是經驗之談?
麗子推測:「應該只是發表看法吧?畢竟學姐……」
畢竟學姐怎麼看,都不像是已經在戀愛中的人類啊!一整天了,可是一次手機都沒有看過哦!
知道更多的潔子,不由得從眼神中,流露一點憐憫。
不喜歡異地戀啊……
那只能祝某些人好運了。
第242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四十二天
烏野的畢業典禮原本是很樸素的。
原本。
但誰讓今年畢業的高三生裡有一位德久英美裡, 而這位德久同學,又有一個合作伙伴,名為跡部景吾呢?
這, 可是全日本上到宮城下到衝繩,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場面人!
所以德久媽媽和德久爸爸來到烏野校門口的一瞬間, 就被震撼住了。
此時的他們,宛如去年剛入學時候的山口和月島, 站在門口, 看著那扇被粉刷一新, 漆成玫瑰金顏色的鐵門,久久無法言語。
鐵門上更是用新鮮的玫瑰花苞纏繞點綴,錯落有致, 疏密適中。
就是有點太華麗了。
「我怎麼記得我上次來這裡,校門還不是這樣的呢?」德久爸爸很納悶。
德久媽媽想了想:「不過我們上次來也挺久了, 可能是最近新裝修的?」
他們兩人確實來烏野的次數很少, 先不說宮城跟東京距離很遠,德久父母本來也不是那種離不開女兒的類型。
英美裡自己就更不必說,所以雖然家庭群聊很熱鬧,但專程來烏野的機會不多。
兩人從正門進去, 走過已經被深棕實木重新搭建成度假小屋風格的自行車停車棚、走過蓋滿粉白薔薇花的養雞小窩,才走到有噴泉的中央大道。
往日擺滿各色社團招新攤或者校園祭攤的中央大道,這時候則用紅絲絨質地的公告牌,挨個介紹著本屆的畢業生。
「誒?我們親親乖女兒呢?」德久爸爸遍尋不著,「他們班在哪啊……」
德久媽媽往前一指:「優秀畢業生那一欄。」
優秀畢業生這欄,就更不得了了, 都不是紅絲絨了,直接紅得發紫, 是一種保持了亮度,卻又品格高貴、不落俗套的紫絲絨。
整整一欄廣告牌,就只擺了英美裡一個人面無表情的證件照。
夫妻兩個實在忍不住了,一個勁兒地上下左右狂拍,笑得前仰後合:「寶寶這張照片也拍得太可愛了!」
「是啊,好想捏捏她,面無表情的小寶——」
旁邊不明所以的其他同學,忍不住對這兩人報以注目。
勇士啊!你們可知道,你們在談論的是誰的照片?
是德久大人!是我們德久大人的證件照啊!
怎麼能稱呼她為『可愛的小寶』呢?要叫她『英姿颯爽的女王大人』才對啊!
不過有他們倆在那笑得樂不可支,周圍的氣氛也輕松很多,大家紛紛湊上去看英美裡的專欄。
「榮譽清單……哇這有多少行啊!怎麼看不到底啊!」
「獎學金all kill……以後偷偷叫學姐獎學金killer好了……」
「真的要這麼列出來,才能感覺到學姐帶領的排球部有多可怕,真真正正的優勝統治啊!」
德久夫妻沒有停留太久,他們還要去教室開會。
於是在大部隊圍上來之前,快速地溜走了。
烏野的學生畢竟不多,一共就兩座教學樓,也沒擴建,跡部只是讓人簡單地重新粉刷一次,給各六層的兩座教學樓安裝了根本沒用的六部電梯,僅此而已。
至於每間教室之外,由知名現代藝術家設計的牆繪,連提的必要都沒有。
德久夫妻也沒意識到這是什麼昂貴的東西,快樂地找到了自家女兒的班級:「英美裡~~」
「小美~~爸爸媽媽來啦!」
正在教室裡幫忙協調座位的英美裡,後背一僵。
按照學生會的安排,畢業典禮雖然要請家長來,但每個同學最多也就兩名家長,多了沒辦法安排。
尤其教室裡家長會這個環節,教室實在也坐不下那麼多人。
但有幾個不是獨生子女的家庭,如果爸爸媽媽單獨來,只留下小孩子在家確實不方便,所以兄弟姐妹來了好幾串。
一下就沒辦法坐了,英美裡雖然不是班長,但畢竟是學生會剛卸任的主席,所以跟著協調起來。
都畢業典禮了,當然不會像平時那樣不允許隨意躥班級找朋友,所以這時候大地菅原和東峰,都在幫她和潔子搬桌椅板凳。
也就意味著,剛剛那聲相當甜蜜的『小美』,也被所有人都聽見了。
「想笑就笑吧。」英美裡面無表情,「你們的選擇都有意義。」
大地差點憋哭了,兩條眉毛撇成八字,嘴唇緊咬,才沒讓自己笑出來:「……怎麼會想笑呢,多麼、噗!親切的稱呼!」
潔子簡直不能理解他們:「小美,明明很可愛。」
英美裡:「哈哈。」雖然知道潔子是真心的但這時候能不能就讓小美這個名字隨風而逝呢……
她認命地扭頭:「爸,媽,你們來啦。」
德久媽媽笑盈盈跟她揮手:「還沒開始吧?你慢慢忙,我跟你爸爸再去轉一會兒。」
德久爸爸剛剛差點笑了,這時候捂著嘴不敢跟她對視。
英美裡看著他冷笑一聲,對上媽媽的視線,又溫順起來:「好,你們慢慢逛,要是一會兒找不到回來的路跟我打電話,或者問同學,都可以。」
德久爸爸一聽就復活了:「說起同學,小美……英美裡啊,你們學校的學生都很活潑呢。」
「就是就是,剛剛在樓下,還圍著你的畢業宣傳欄看個不停呢!」
「我們拍了照片哦!給你看給你看!」
英美裡:?
她微張著嘴,表情看上去難得有點愚蠢:「啥?」
啊,對了,她今天一直在上面忙東忙西……
東峰和菅原對視一眼,輕手輕腳,往教室後門走去。
剛剛閃身到走廊外,還沒走遠,就聽見裡面爆發出怒喝:「跡部景吾——!你死定了!!!」
*
「……我怎麼會知道,那時候,我跟他說我們要開畢業典禮了,他這個人你也知道,很熱心,熱心好啊,就提議要出錢幫忙布置,說什麼『本大爺的合作伙伴,畢業典禮可不能寒酸』,之類的跡式發言……」
潔子抬頭一看,英美裡還在那裡幽幽地打電話:「然後?然後就是把我的證件照放大不知道多少倍,貼在巨大的廣告牌上……哈哈,我的一世英名,我的顏面……」
「從今天開始,我跟他,在這世界上只能存活一個……」
聽上去魂都沒了。
潔子搖搖頭,低頭繼續看書。
不過那張照片拍得蠻好的呀?布景也很漂亮,她很適合紫色的。
不知道英美裡為什麼不喜歡。
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是吐槽完了跡部離譜的行為,英美裡身心俱疲地跑回來:「走吧潔子,我們去畢業典禮!」
家長會是不需要學生參加的,他們需要出席的只有畢業典禮。
作為優秀學生代表講完話,再聽完校長萬年如一日的鼓勵,就意味著她徹底從烏野這所學校畢業了。
英美裡深吸一口氣。
雖然知道離別的一天總會到來,但真正到了這一刻,站在排球館後面的小山坡上,看著熟悉的一切……
「學姐!!」
「學姐在這裡!學姐——!!」
媽呀,這是什麼情況??
她瞳孔緊縮。
從教學樓到排球館,要經過烏野的特大操場,而這時候放眼望去,不誇張地說,滿操場都是人!
英美裡嚇了一跳,雖然她不是個自戀的人(也許),但叫著學姐學姐衝過來的這群家伙,怎麼看、都是衝著她來的吧!!
於是下意識從山坡上一個側滾翻滾了下去,站穩後一個箭步,衝刺闖進了排球館!
「啊,你不是說要一個人逛逛嗎?」菅原問她,「怎麼剛出去又進來了?」
排球館裡,人到得特別特別齊,上到畢業五人組,下到一年級,所有人都在裡面。
甚至,在練球。
在三年級的畢業典禮當天,練球。
英美裡看了都要哭了:「別太勤奮了吧!我說你們真的別太勤奮!」
山口有點不好意思:「可是,不知不覺就走到排球館來了……」
影山接話:「但是又不知道該干什麼……」
日向總結:「所以就打起球來了!」
英美裡:……
好得很,你們三個就是未來的相聲組對吧?
她同情地拍了拍月島:「以後就要多辛苦你了……」
月島嚇一大跳:「等等,我們以後的部長難道不是山口嗎?」這話的意思該不會是要換成他來做吧!
他可不想當什麼部長!!
英美裡翻個白眼:「只是感嘆一下而已。」
月島松了口氣。
他認為這是公認的常識,畢竟任誰都看得出來,二年級的部長肯定是緣下學長沒跑,一年級大概率就是山口。
從他們對戰梟谷的最後一場比賽,也能體會到學姐培養新人的苦心。
但日向和影山面面相覷。
-你知道嗎?
-不知道哇!
-為什麼是山口?
-不知道哇!
於是臥龍和鳳雛,紛紛開口:「為什麼是山口做部長啊!」
英美裡一個眼神,月島會意——學姐肯定懶得解釋了。
看在她今天畢業典禮的份上,月島乖乖上前兩步:「不然的話,誰來當?」
他先撇清:「反正我是不想當的。」
日向不服氣:「那我……」
月島:「還是想要一個不用綽號稱呼其他學校選手的隊長呢。」
KO!
影山不服氣:「那我……」
月島:「還是想要一個在東京都不會迷路、迷路了也知道該怎麼問路的隊長呢。」
KO!
月島在那一挑二,英美裡則跟潔子坐在高台上,喝著菅原剛衝的運動飲料,百思不得其解:
「特別恐怖!一群人就這麼直接撲過來——我不誇張哦!跟海浪一樣撲過來了!」
英美裡完全搞不懂:「她們想干什麼啊?」
潔子咬著吸管:「可能是,想要你的第二顆紐扣?」
雖然這只是一個美好的心願,所謂一直在一起,怎麼想都不能只靠一顆紐扣來解決。
但對於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的德久學姐,即便只是一個虛無的心願,也想要試一試吧?
「可是我國中畢業的時候也沒這麼誇張啊!」英美裡不滿,「總不可能我的魅力值加點突然爆表吧?而且為什麼不經過允許胡亂加點……」
潔子微笑:「嗯,會是因為什麼呢?」
總不會是因為,國中時候,那些所有想要找她要第二顆紐扣的家伙,都被不知名的人士攔下來了吧?
第243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四十三天
炎炎夏日, 雖說東京大學一向盡力保障大家的身心健康,室內冷氣開得很足。
但某間教室裡,男青年的臉色卻並不好看。
「她今天又不來?」
「她什麼時候來過?」
問話的人揉了揉頭發:「雖然說我們這個社團也確實不太正經吧……但開學到現在一次都沒來過是什麼意思啦!」
旁邊的金發少女頭也不抬打著Switch, 安慰他說:「沒關系,我聽『每日金融數據分析』社團說, 隔壁商院的跡部景吾也從來不去社團活動。」
旁邊吃棒棒糖的短發女生舉手:「文學院的不二周助也是——去了開學那一次。」
「化學院的大石秀一郎也是……」
「醫學院的柳蓮二也是。」
裡面好幾個響當當的名字,要說沒聽過, 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這群東大的學長學姐也是從高中一路念上來的, 要是不幸, 說不定高三的時候,還目睹過有些人高一的英姿呢。
所以也對他們的能力心知肚明,只是撇撇嘴:「……強怎麼了?強就了不起了?」
高中社團就是寶, 他們大學社團就是草?
短發女把棒棒糖從嘴裡抽出來:「那不然怎麼說?你去抓人?她今天下午應該會來上課的。」
雖然說社團活動翹得一干二淨,但那些需要點名記出勤分的大課, 不管是怎樣的風雲人物, 基本都會回來乖乖聽講。
她微笑:「我幫你查她課表,你去把人抓過來參加社團活動?」
但剛剛還喋喋不休的男青年卻閉上了嘴,目光游移。
短發少女笑了一聲:「就知道你不敢。」
男青年瞪她一眼,終究是沒有為了面子說什麼『我去就我去』之類的發言。
……畢竟, 那可是德久英美裡誒!!
雖然大學生和高中生天然有壁,但參加了那麼多全國性的比賽,想讓他們沒聽過這些名字都困難。
畢竟,這裡是名為『體育愛好者集聚地』的社團啊!!
不管是喜歡網球還是喜歡排球,都一定聽說過這個振聾發聵的名字。
做網球社的經理,就帶出來個三連霸;做排球社的經理, 就把普普通通一支隊伍帶成全國壟斷性優勝強校。
人人都以為德久英美裡進東大,肯定會學一些跟體育有關的專業, 但沒想到這人居然去新聞傳播研究專業報道了。
而且剛入校,就飛快地發完了本學期要求的論文——目標非常明確,完成任務,但高質量。
「她發的期刊,那可是社科類頂刊……」體育愛好者集聚地社團的部長,也是據剛才發問的男青年阪本君,頹廢地往桌上一趴,「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
很優秀,太過於優秀,以至於做出一些不守規則的行為,也沒有辦法讓人說什麼。
畢竟她也沒有影響到別人,更沒有耽誤她自己。
「其他人也是!這群校園風雲人物,到底為什麼要跟我們年齡挨得這麼近啊……風頭都被搶光了!!」
「所以這個才是你怨氣十足的原因?」
「不要這麼敏銳!」
過了一會兒,阪本坐直身子,問旁邊的金發少女:「三井,她下午什麼時候回來上課來著?」
*
東京都內的奔波還算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挎著帆布包走進教室,英美裡想。
還好賽季還沒正式開始,之前所有工作在俱樂部的東京總部就能結束,否則真讓她天天在宮城和東京來回跑,她只會立刻滅了跡部景吾這個損人不利己的家伙。
下午的課是通識大課,因為人太多,所以老師很愛查考勤。
她在教室後排找個位置坐下,無視了所有似有若無打探的目光,打開筆記本電腦把這節課混完。
差不多到點,一會兒還有事要做的英美裡女士,把電腦一夾塞進包裡,起身就要走。
但面前忽然出現幾個人影。
「那個,是德久同學嗎?」阪本問她。
英美裡抬頭,一愣:「你好……是體育愛好者集聚地社團的阪本學長嗎?」
她記得!
阪本差點熱淚盈眶,強忍激動,問她:「啊對對,是我!我們今天有社團活動,想著還沒正式跟你認識過,所以……」
「啊,不好意思,我一會兒還有事。」她歉意一笑,一看時間差點來不及,也不客套了,「那我先走了?」
走前還說:「部長放心,今年的體育賽事鑒賞報告我會及時交的。」
人家都說到這份上了,阪本又能說什麼?還不是只有眼巴巴目送她離去?
旁邊三井和短發女大崎,紛紛睨他:「也不知道是誰,信誓旦旦說一定會把人帶回部活室……」
阪本又開始目光游移:「那、人家有事,不也沒辦法嘛!!」
他們這個社團又不是學生會那樣,嚴格正規,紀律森嚴的社團,跟每日金融數據分析那邊一樣,都是出於興趣愛好才建立起來的。
平時也不怎麼講究規章制度,一學期交一篇賽事鑒賞報告權當會費了。
更何況阪本自己也不是那樣的性格,讓他拿出學長權威把人逼迫進部活室,他可做不到。
一邊討論著是否要嚴抓紀律來應對這群散漫的新生,幾人一邊慢慢回到了部活室。
「但是成績再好,也不能一天社團活動都不來吧……那個跡部景吾,還有那個德久英美裡!」
阪本嘟嘟噥噥打開電視:「……讓我看看,今天有什麼比賽……」
電視台一般是很少轉播俱樂部賽事的,如今這種級別的比賽都能上網播,或者其他社交軟件直播。
所以能上電視台的,基本都是相當大型的賽事,怎麼也要全國級別打底。
「哦哦,今天有俱樂部聯賽,差點忘了!」阪本一拍腦袋。
他一聲吼,其他部員紛紛圍了過來。
排球俱樂部聯賽,也是全國範圍內很受關注的重要賽事,更是他們這群大學排球社團的重點參考對像。
當然,特別突出的一部分已經被拔擢進了俱樂部隊伍當中,體育界大器晚成的例子很少。
但即便不能進隊伍裡,總可以參考一下職業級別的戰術,給自己的社團活動增添一點光彩嘛。
於是一群人坐在一起,你拆一包薯片我開一瓶可樂,准備用這場比賽對付完晚課開始前的時間。
「——好的!歡迎回來!現在我們為大家轉播的是全日本男子排球俱樂部聯賽,今天比賽的兩支隊伍是黑狼和草泉,哎呀,兩支都是有名的隊伍呢……」
鏡頭順著解說的話語,從教練席上慢慢橫掃而過。
草泉是來自秋田的隊伍,隊服一片紫色,比白鳥澤還要紫,教練坐在中間微笑,像一個茄子大豐收的淳樸農民。
鏡頭平移,掃到了黑狼隊隊服的一角。
「說起來,黑狼戰隊近年也是有一些風波啊!」
「是呢,之前易主之後,一直被粉絲……嗯,質疑,擔心是外行指導內行。」
說是質疑,都實在是解說給人留面子。
當時黑狼隊的球迷罵得可相當難聽,認為這是一種背棄粉絲的行為,是為了錢,販賣了球隊的尊嚴和榮譽的行為。
原本的黑狼隊管理層當然不用說,甚至有人跑到他們公司門口砸番茄。
而接手戰隊的那家注資方,也被罵得相當慘。
「不過後來的事我們都知道了。」
「沒錯,新接手黑狼的公司阿貝爾,很快挖來了此前在土耳其聯賽執教的奇特拉維格,助教團隊也引入了不少海外的優秀人才。」
「但在選手陣容的選擇上,卻又相當保守,沒有一個外援……啊。」
鏡頭隨著解說的話音一頓,緊接著,像捕捉到一個相當關鍵的新聞點一樣,飛快地開始縮進。
「巧了!今天阿貝爾的兩位投資人也在現場!」
「之前只出席過一次記者發布會,很少在人前露面,但今年,這個賽季,他們好像是打算更多的接觸到自家俱樂部的實際管理當中來了……」
伴隨著解說喋喋不休的話音,鏡頭已經拉近到一個足夠看清人臉的距離。
看台最末端,隔著兩個座位,坐著兩個戴口罩的人影。
阪本嚼著薯片。
嗯嗯,人影。
鏡頭繼續拉近,在兩個人影之間,選擇了那個白橡色長發的女性。
嗯嗯,女性。
鏡頭繼續拉近,她有一雙淺灰的瞳孔,大概注意到了攝像的偏愛,彎起眼睛笑了笑。
嗯嗯,淺灰的……
嗯?
大概是導播有什麼要求,她和旁邊的人確認了一下,將口罩拉下來,衝鏡頭揮了揮手。
阪本:……
阪本:………………
他沉默地放下了手裡的薯片。
旁邊喝可樂的、吸果凍的,也安靜地放下了手裡的包裝。
「……那個人,是不是德久啊?」
「我只能說,另外那個看上去好像是跡部。」
「哈哈……」
如果只有一個人影的話,還有可能是看錯了,但兩個人都那麼像……
剛好還是他們倆……
「這個、這不會是真的吧!!」阪本逐漸露出驚恐的神情,「我沒看錯吧?剛剛坐在黑狼後排那兩個人,跡部景吾,和德久英美裡???」
大崎嘆氣:「阿貝爾啊……我這學期還想寫他們的體育投資分析呢。」
三井安慰她:「沒事,這下你的數據更好得了,肯定寫得特別詳實。」
阪本抓狂:「這是重點嗎!你們在知道德久是阿貝爾投資人之一、現在黑狼隊的實際控制者之一後,能想到的就只是可以從她那裡拿到數據嗎!!!」
大崎和三井,面無表情:「不然呢?」
阪本愣了一秒,目光,開始日常性游移:「……就是,我特別喜歡黑狼的佐久早君……想說能不能簽個名的什麼的……」
大崎:……
三井:……
兩個人把他撥開:「別打擾我們看比賽!」
換了資方和教練後的黑狼隊賽季首戰,很有分析價值的好不好!!
第244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四十四天
今天是黑狼本賽季的第一次正式比賽, 在此之前,整合內部的工作一直持續到了去年冬天。
引進新教練、助教團隊大換血,畢竟不是什麼動動嘴皮子就能夠完成的事, 更何況還把選手隊伍都做了大幅度調整。
即便是英美裡和跡部兩人聯手,應對這些問題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不過現在好了。剛從學校跑出來的英美裡, 在座位上伸了伸懶腰,「先說好, 東京都的比賽我跟, 後面的我可不去。」
在全國範圍內打比賽, 難免有客場,難免有要去到各種地方的時候。
一想到又要住在飛機上,英美裡搓了搓胳膊。
她才不要忙成這樣!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 她可不是來當第二輩子社畜的!
跡部無語:「真虧你能堂堂正正說出這種想偷懶的話啊。」
「有什麼不承認的……」英美裡臉上掛著口罩,完全無所謂, 「再說, 這怎麼能叫偷懶呢?這是資源的合理分配!」
正說著,攝像頭慢慢懟了過來,英美裡本來笑了一下敷衍了事,結果旁邊導播提示她打個招呼。
行吧, 打個招呼。
於是摘下口罩,衝鏡頭揮了揮手。
「為什麼不拍本大爺?」跡部不滿。
英美裡隨口說:「因為跡部大人的英姿,是不能輕易展露在電視屏幕上的……」
她壓低聲音:「會直接把全世界的電視,都震碎!」
跡部:……
「你真的是在恭維我嗎?」他無法理解。
這聽上去一點都不像好話!
好在比賽很快開始,草泉有兩名外援,黑狼隊則是純日本人隊伍, 六個人裡光新人就有兩個——佐久早聖臣和木兔光太郎。
「你們隊裡那幾個人呢?」跡部記不清名字,「不是也打得不錯嗎?」
還以為按她的習慣絕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來著。
英美裡想了想:「影山, 是因為黑狼先簽了宮侑,我對他另有安排。」
否則兩個頂尖二傳在同一個隊伍裡互相當替補,那也太浪費了點。
「日向嘛……」
日向同學,雖然英美裡有信心讓他不去巴西也能鍛煉成足夠當職業選手的人才,但劇情的不可抗力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得到了體現。
——雖然鷲匠老師沒有主動提議,但這小子忽然對自己的職業生涯,有了長遠而明確的規劃,並不著急一步登天,直接在國內參加俱樂部聯賽。
[我知道我的實力應該還算能夠上末班車。]英美裡記得那時候日向站在她面前時,是這樣說的。
[但是這不是我想要的。]他說,[學姐,等我回來,到時候一定會讓你發自內心地覺得我很強。]
英美裡心想我什麼時候都覺得你很強啊,你可是主角誒!——但還是尊重了日向的意見。
至於宮侑為什麼不在,那就更簡單了——這小子今年高三,正是升學的關鍵時期,雖然說賣身契已經簽了,但她還沒無恥到把高三生抓來打工的地步。
會這麼厚臉皮的,只有……
她瞥了眼旁邊的跡部。
跡部裝作不知道,專注地看起了場上的比賽:噢噢,剛剛……木兔?那個球,接得很好嘛!
英美裡:……那是佐久早。
跡部:…………
他果斷轉換了話題:所以你之後是確定不打算做教練了?
「按照規劃,我們後邊還有很多其他的項目,這給是知道的,如果你想往技術指導的方向發展,也不是沒有機會。」
英美裡盯著場上出神。
木兔飛躍而起扣球,雖然只是新人,但他和佐久早對職業比賽的適應程度,顯然超出了敵我雙方的想像。
被他們高薪挖來的教練,都忍不住回頭,對她露出一個「這人怎麼這樣啊!」的表情。
英美裡不由莞爾:「不想了。」
要說她從沒想過做教練,是不誠實的,事實上,她也覺得自己有這樣的天賦和機會,完全可以走上職業道路成為體育明星。
但現在,她不這麼想了。
如果有一個辦法,能夠讓她影響到、幫助到更多的球隊和球員,那她理應去試一試才對。
一場比賽下來,黑狼贏得很漂亮,這個結果無疑引發了記者們的興奮。
眼看他們除了選手還想采訪自己,跡部和英美裡對視一眼,扭頭跑路。
一路逃竄到後台休息室,才停下腳步。
跡部正要聯系司機送他們兩人回去,手機卻忽然響了。
他衝英美裡噓了一下,接起電話:「……喂,是跡部景吾沒錯,你是?」
「施懷登阿德勒?當然,我現在有時間……」
*
自從俱樂部聯賽開始之後,英美裡女士在自家社團裡的出勤就更加隨意了。
雖然她本來就沒在乎過——一開始就是衝著宣傳單上面『出勤自由不開會』的標語去的——但至少對部長阪本和其他人來說,是完全不介意她的消失了。
【拜托!那可是德久英美裡!】,此言已經成為了體育愛好者聚集地社團的新標語。
「德久是不會有錯的,如果覺得她有錯,請參考第一句。」阪本笑眯眯地頒布了新的管理條例。
三井無語:「你至於嗎……」
阪本一怒:「怎麼不至於!」
那可是,德久英美裡!一個幫他拿到佐久早簽名照的,完美的人、大寫的人!
旁邊大崎托著下巴問:「所以她今天來嗎?」
三井搖頭:「她好像要去……同學聚餐?」
同學聚餐,那當然那不是指和東大的同學聚餐。
「潔子——!」英美裡伸手要抱抱。
潔子俯身抱她:「只有我來了?」
英美裡想了想:「除了東大的人之外好像確實是你最先到。」
潔子,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今天到底有多少人?」
英美裡呵呵,深沉道:「我只能說,今天的邀請函是跡部發的。」
潔子一下就悟了:「那應該是很多人。」
她來得很快,寬政大本來就在東京,下課後直接jr抵達東大。
緊接著是飯綱黑尾,這兩個人一起從慶應跑過來,也想趁機跟英美裡說說還捎帶了下學期會成為他們學弟的研磨幾人。
真田則是從早稻田趕過來的,順手抓了在附近學烹飪的丸井,和正好去早稻田開會的仁王等人一起。
再遠一點的,還有千裡迢迢跑過來湊熱鬧的天童等人。
更不用說本來就在東大上學的不二大石、柳生和柳等等……
很快,就在東大校內湊出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聚餐隊伍。
這麼多人、這麼難以調和的口味,英美裡不假思索,大手一揮:「走!吃烤肉去!」
……最終還是踏上了運動番合家歡之吃烤肉的老路。
因為已經畢業,大家都沒按學校坐,臨時抓幾個人就湊成一桌。
黑尾真田跟柳生和飯綱坐一起聊足球;跡部則在試吃天童的烘焙成果,同桌的丸井,也自告奮勇拿出自己的巧克力,給研磨和宮治品嘗。
英美裡則跟潔子、柳坐在一起,這是唯一的一個三人桌。
英美裡立刻把其他空位都用東西占住,心有余悸:「太好了,我們可千萬不要發出聲音,引起那群人的注意……否則的話……」
她看一眼旁邊,觸及某個人影的時候,立刻收回視線。
剛剛才想起來,今天他們來吃的,可是烤肉啊!
烤肉一盤一盤地端上來了,往滾燙貼網上一放,肉香味頓時飄散,混合著滋滋冒油的聲音,很快將全場的氣氛炒熱。
「這裡可不是給你放肉的地方!!」忽然傳來一聲怒喝。
眾人紛紛看去,原來是大石秀一郎。
原來是,烤肉奉行,大石秀一郎!
「柳生!那裡的空位是留下來烤蒜片的!不要一看到有空就放肉!」
「天童!烤巧克力是什麼邪道!不允許把任何甜食放上去!丸井你也是!」
「宮治!那片牛裡脊還沒有烤到汁水最豐富的時候,著什麼急!!」
宮侑縮到英美裡這一桌來:「那家伙……剛見面打招呼的時候,不是挺正常挺靦腆的一個人嗎?」
他百思不得其解:「這是怎麼了???」
英美裡同情地看他一眼:「這就是科幻運動漫和正常運動漫的區別了……」
有時候人設雖然誇張了點,但不得不說,就是會讓人印像深刻啊!
在大石的帶領下,眾人吃完了疲憊但豐富的一頓烤肉。
吃飽喝足,大家也沒有著急走,坐在原地聊起了最近的比賽。
當然繞不開黑狼,更繞不開跡部和英美裡的阿貝爾戰略管理公司。
「之後的打算嗎?」英美裡看了跡部一眼,後者示意她一個人回答完算了,於是說,「我們之後,應該還是以俱樂部為基礎,希望能夠延伸到更多層級的機構設置上去。」
黑尾最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從人才培育的第一步開始做,才能形成完整健康的生態鏈,是這個道理。」
宮治把他們說的日文翻譯成另一種好懂的日文:「也就是說,收購俱樂部之後,也想要發展一些青年排球學校之類的,來作為人才儲備?也算是給青少年更多接觸職業運動的機會……」
聽聽,多麼高瞻遠矚,多麼有大局思維!
宮侑一想到自己馬上要簽到這樣的人手下,感動得不行:「天吶!學姐總是這樣考慮周全,想在別人前面!! 」
「嗚嗚嗚,好感動!學姐雖然畢業了,但只要我們心裡都有排球,我們就一直都站在一起!!」
眾人抽鼻子的抽鼻子,擦眼淚的擦眼淚,無不感動非常。
哼。
跡部放下筷子,優雅地擦了擦嘴。
將紙巾扔進垃圾桶的時候,不由跟英美裡對上了眼神。
那家伙被圍在中間,還笑呢,衝他隔空遠遠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跡部搖頭,再看這群被她忽悠得熱淚盈眶的排球人,心裡因為自己那遠高於平均水平的智力,油然生出一種自得的快樂。
他就說嘛,什麼心裡都有排球、什麼一直站在一起……
這人之前給他交的計劃表,明明寫的是【一年在排球界試水、兩年嘗試轉向、三年收購老牌網球俱樂部、五年成為職業網球界戰無不勝的神話】啊!!
第245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四十五天
四年後。
東京成田機場。
經過漫長的十五個小時飛行, 一手一只巨大行李箱的英美裡同學,此時已經瀕臨怒氣臨界點。
雖然並沒有人惹她,但世界上是沒有人能夠在飛機上待十五個小時, 還保持好心情的。
更不用說十一月的東京,她必須要套上又厚又重的大衣才能保暖。
又是長途飛行又是兩個箱子, 肩膀還被壓得酸痛,換了誰都會不高興。
不管是任何一個熟人在這裡, 都知道這時候最好是別打擾, 一句話都別說, 否則引火上身絕對沒一點好處。
但沒辦法。
沒辦法啊!
駕駛座上,真田輕輕嘆氣。
誰讓他是這個來接她去球場的倒霉蛋呢?這真是沒有辦法的事。
「篤篤。」副駕的車窗被敲響,真田按下按鍵, 從深黑的車窗外,露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英美裡聲音有點沙啞:「後備箱。」
惜字如金, 真田幾乎是下意識地應了聲好, 立刻把後備箱打開了。
自己也跟著下去——兩個及腰高的行李箱,怎麼也要幫忙搬一下。
嗯,雖然以她的力氣,大概並不需要。
但真田的主動幫忙顯然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至少英美裡上車的時候,臉色沒那麼難看了。
藍牙自動連接上,她『咦』了一聲:「我坐過你的車?」
真田沉默一秒:「……每次你來不及趕到機場不都是我送的?」
「哈哈。」英美裡干笑一聲,打開白噪音,眼罩一搭,「睡了睡了。」
真田也不多說, 車裡一時間只有白噪音模仿的夜雨聲聲。
不過手機上很快傳來靜音的消息,他握著方向盤單手點開, 是跡部的催促:
【from跡部:人呢?她不是吵著要來看現場嗎?】
【from真田:已經接到了】
【from跡部:才接到?那只能去觀眾席了】
【from跡部:等她到了都幾點了,比賽肯定開始了,這個你得告訴她,免得一會兒怪到我頭上】
【from跡部:hello?在聽否,真田君?】
真田沒搭理他,心裡打定主意不會跟英美裡說這件事。
……開玩笑,要說跡部自己說去!
英美裡之所以急匆匆趕回來,是為了這場期待已久的,BJ和AD的比賽。
其他人雖然不理解她那種『名場面再現』的激動,但也知道雙方隊伍裡有不少她的熟人,所以行程一定就及時通知了她。
只可惜大師杯因為天氣原因,突然調整排期,連帶著所有參賽選手日程都要調整。
她最近正好在歐陸,一下多了一大堆事情要忙,緊趕慢趕才踩線回來。
開到一半,英美裡醒了。
真田把手機上跡部那幾條消息拿給她看,英美裡冷笑一聲。
真田心滿意足。
跡部,完蛋了。
「——不過為什麼會這麼想看這場比賽?」他還是有點好奇。
英美裡想了想:「就是,球迷,不行嗎?」
真田:「編的吧?」
英美裡嘿嘿:「知道就不要戳穿了嘛。」
她並不像是任何一支隊伍的狂熱球迷,雖然在行業裡工作,但也絕不是那種每場比賽都要去看的人。
上一次看她這麼積極要觀賽,還是溫網四分之一決賽,手塚跟幸村對上的那一次。
真田心說這簡直是純純的失算,因為這兩人的俱樂部都在跡部和英美裡的手裡,如果操作得當,雙雙挺進決賽也不是不可能。
結果偏偏在四強遇上了。
那次比賽跡部也在場,被他戲稱為『比一比誰能給本大爺掙更多錢』,直接被英美裡揍了一拳。
雖然說的沒錯,但也太欠揍了吧!
真田搖頭,這世界,果然還是資本說了算……!
幸村也好,手塚也罷,都只是那兩個人的打工仔罷了!
所以,他選擇去當公務員!
好在今天的賽場在東京都內,英美裡差點二次睡著的時候就到了,真田讓她別把行李拿下來:「一會兒直接送你回家。」
英美裡大喜:「真田君,果然是最可靠的真田君!我從小就覺得你是我認識的人裡最可靠的那一個……」
真田:「又是編的是吧。」
英美裡正色:「這次是真的!」
說完,跟他揮揮手,扭頭跑進體育館裡去了。
只看馬尾飄揚、活力四射的背影,真是跟國中生的時候一點區別都沒有。
嗯,現在打人更痛了,也算一種成長吧?
*
雖然大家翹首以待的人還沒到,BJ和AD比賽後場已經非常熱鬧。
「我說,你們在這裡等什麼啊?」宮侑兩手抱胸,表情欠欠的,「學姐又不是來看你們的~」
星海雖然說實話不在意這個,但他看不得宮侑得意:「誰說不是?那為什麼之前你們比賽她沒這麼感興趣?」
佐久早覺得有道理:「控制變量來看的話,好像是這樣。」
都是黑狼的比賽,之前從沒有專門讓人給她留票,今天對上AD卻不一樣,那其中的變量是誰,這不是很好猜嗎?
宮侑瞪他:「統!一!戰!線!你跟誰一隊的啊佐久早君?啊?」
佐久早:「我與真理同在。」
木兔:「真理是誰?我只認識英美裡~」
佐久早:「不是一個人,真理,就是萬事萬物存在的、真實不可變的道理……」
宮侑:……
他真的想退隊。
牛島是不會參加這種爭吵的,他一向很平和,從不生氣,只是問旁邊的影山:「所以是什麼時候開始?」
影山看了眼表:「還有二十分鐘。」
還有二十分鐘,他們至少要提前十分鐘上場,也就是說,學姐就算立刻閃現,跟他們說話的時間也只有十分鐘……
「……所以啊!當時我就說,『沙排可真有趣啊!』,然後他們一下就不生氣了!」
走廊不遠處,忽然傳來喋喋不休的少年音。
影山,臉色一變。
日向!!
這個……諂媚的家伙!又跑到學姐面前去了吧!
他忽然一個加速衝,把宮侑嚇一大跳:「這是干什麼、小飛雄瘋啦?」
牛島:「應該還沒有,只是做出一些常理之外的突然行動。」
星海:「你還是別解釋了……」聽上去更像瘋了好吧!
影山衝到拐角一看,果然,日向正跟學姐走在一起,大概在聊著他無趣的巴西沙排經歷。
他輕輕哼了一聲,立刻擠上去走在學姐的另一邊。
「今天的位置留在我們的應援區。」他說,「我會贏下這場比賽,把勝利送給學姐的。」
日向不服:「我贏了我也會送,你就少假大方了!」
「怎麼想都是我會贏吧?你這個1487勝1489負的家伙!」
「那就讓你看看什麼叫沙排之戰神·千錘百煉的領悟!!」
英美裡保持微笑:「嗯,其實,你們不管誰贏了,都是我的勝利啊?」
宮侑本來在看戲,一聽這話,突然覺得不對:「嗯?什麼意思?」
星海笑了一聲:「怎麼,你不知道啊?AD也有學姐的股份哦,而且還不少呢。」
其實AD的收購不是英美裡在做,是跡部上手操作的,但這不妨礙她也是其中的受益人。
遂保持微笑,迎接宮侑理想破滅的表情。
「等、等等,所以說,學姐你……」他左看看黑狼,右看看AD,突然悟了,「反正怎麼都不虧是吧!」
他總算理解了一切:「所以才走AD那邊,讓他們幫忙留票!原來如此!」
英美裡還是微笑:「你可以稱之為風險對衝。」
買漲也買跌,買贏也買輸,總能保證不賠嘛。
不說宮侑反應如何,她開始挨個跟大家打招呼。
十分鐘並不長,很快,選手要准備上場,英美裡也從後台跑到觀眾席上落座。
今天來的熟人很多,她連寒暄都暄不過來,好在AD把她的位置跟大地緣下山口排在一起——整整三個隊長!
再也不用她親自交際了!
「我還以為會有很多人尖叫著你的名字衝上來要簽名。」大地開玩笑。
英美裡搖頭:「怎麼會?我只是行業裡一枚平平無奇的螺絲釘而已~」
英美裡在日本國內的知名度,其實遠沒有以前那麼高。
國中高中的事跡隨著時間的長河,最終成為了代代相傳的傳說,後輩們半信半疑,外人更是無從得知;
況且她只算是個幕後工作者,又不像跡部喜歡參加各種活動,幾乎沒露過臉。
但這對她來說完全是好消息,正因為這個,所以一路走過來才能暢通無阻——除了俱樂部戰隊的死忠,誰會關注一家隊伍背後最大控股方的實際控制人之一啊!
「我們會啊!」大地無語,「其他人也就算了,業內的話,你現在的名聲應該比以前更響亮吧?我可是聽說了哦,有不少人想要走奇怪的路線賄賂你……」
英美裡微笑:「嗯?」
大地住嘴了。
雖然很長時間不見,但她稍微露出一點威脅的表情,大家頓時又回到了那些汗流浹背的訓練日。
真是一下就年輕了呢!
好在這時候燈光一暗,選手們開始挨個登場。
AD人倒是還算正常,但木兔一登場,英美裡一下就暈了。
【被木兔嚇暈.jpg】
雖然說除了熟人,看台上的觀眾沒人知道她是BJ幕後的老板之一,但……
英美裡,過不去自己心裡這一關啊!!
她立刻捂住眼睛,摸黑給公關部打電話:「那個、之前招那個總監呢?」
BJ新招的總監是以前她在東大的三井學姐,這時候接到電話,憋著笑回復:「德久小姐……噗!有什麼事嗎?」
英美裡:「你都忍不住笑了還問我有什麼事啊!」
三井這下不忍了:「哈哈哈!我知道木兔君的行為可能有點過於,嗯,奪目,但還是沒有必要強改吧?」
英美裡:「不是要強改,公關這邊要注意各大論壇和網站的反應,輿論控制在『活潑可愛脫線』的程度,別變成『白痴耍寶吸引眼球』就可以。」
三井一秒嚴肅:「是!我明白了!」
掛上電話,身後的月島聲音涼涼:「學姐真的很敏銳呢。」
山口也說:「感覺是經歷了很多……」
英美裡心說你是不知道佐久早因為愛戴口罩愛冷臉挨過多少罵,說他不尊重對手、不尊重前輩、看人像看垃圾,輿論最差的時候差點被線下Anti,好在後來宮侑加入了……
嗯,就都開始罵宮侑了。
「黑狼是這樣,AD也不遑多讓,這群妖怪時代,每個人都是腥風血雨的中心……」英美裡搖頭,臉色無奈,「只能讓我這個唯一的正常人來收拾爛攤子啊!」
大地:……
緣下:……
山口:……
三個人對視一眼。
算了,都懶得吐槽了。
好在這時候雙方隊員出場完畢,握手結束,場邊雙方的啦啦隊應援聲達到激昂的頂峰,突然安靜了下來。
「各就各位——!」
裁判深吸一口氣。
英美裡也深吸一口氣。
「比賽——開始!!」
片刻的安靜。
緊接著,是爆發出來的歡呼聲。
在這樣震耳欲聾的喊叫、鼓掌乃至樂器聲裡,英美裡卻並不覺得煩擾。
相反,她的表情很舒暢。
喜歡比賽,喜歡運動番,喜歡在場外看自己喜歡的角色為了勝利和夢想,拼盡全力的感覺。
無論多少次,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依然能聽見『比賽開始』這句話,她就能確定,自己從來沒有偏離過航線。
這一次,她只會做她想做的事,只會做她喜歡的事。
否則,就不是德久英美裡了嘛。
-正文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21
第246章 黑心經理戀愛中(cp手塚寶寶們不吃的話不要買錯了∼)
大三的暑假, 英美裡受邀去南法度假。
至於受誰的邀——她也沒認識第二個能在南法信手拈來買別墅的人。
跡部家的別墅住著確實很舒服,英美裡在沙灘上連曬一周,整個人變成非常均勻健康的微小麥色。
要不是她害怕皮膚癌塗了防曬, 這時候已經徹底變成小猴子一只了。
跡部對此表示:「防曬霜的錢單獨算給我。」
英美裡痛心疾首:「你也終於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啊!」
跡部:「哪樣?」
「連防曬霜都要算錢的樣子!」英美裡指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讓人『隨便花』的跡部大人了!」
這簡直是一種天大的OOC!!
跡部呵呵, 對她的挑釁充耳不聞。
誰讓前幾天簽合同的時候,他本來想把最近剛談妥的一家餐廳全權簽給英美裡, 結果這人說什麼公是公私是私, 打死不肯受嗟來之食……
從那天之後就開始斤斤計較起來。
英美裡:「哪有人會因為送禮送不出去生氣的啊!而且莫名其妙送什麼餐廳啦!」完全不能理解!
跡部:「哈?這算得上禮物嗎?只是一家餐廳而已。」
只是, 一家,法國美食好評網常年前十的、收益常年前五的,餐廳而已。
對跡部來說, 買下這家餐廳的價格並不算什麼需要謹慎考慮的事,大概就像別人上街買鯛魚燒, 而他買了一家頂級餐廳。
禮物, 則是需要花費更多的心意和考慮的珍貴東西,區區一家餐廳並不算在內。
英美裡面無表情:「我恨有錢人。」
跡部饒有興致:「多有錢算有錢?」
「比我有錢就算。」
兩人在別墅二樓的陽台吹著晚風,跡部聽得一笑:「那應該不多了。」
兩只手機同時響起提示音,一看發現是新聞推送:【溫布爾登網球公開賽, 火熱進行中,你看好的選手下一局的對手是誰呢?快來一起看看吧!】
跡部摸摸下巴:「從這兒飛希斯羅再過去,也不遠。」
英美裡:「你要去看啊?不會觸景生情嗎?」
「哈?本大爺為什麼會觸景生情?」
英美裡想了想:「大概就是,呃,兒時的夢想最終還是只能停步於夢想……之類的?」
跡部嘔了一下:「別用那種三流青春幻想文學的口吻揣測我。」
英美裡干笑兩聲,沒往下說了。
本來也只是開玩笑, 跡部這種人,只要作出決定, 就絕不會回頭,更不可能後悔。
「——況且別人做網球王子,你做網球王子的老板,不是更好嗎!」英美裡拍他,「一步到位!以後每個盤子杯子獎牌都有你一份!」*
不管跡部有沒有聽進去,兩人作為阿貝爾的實際控股人,拿個溫網的內部票還是很輕松的,繞過一堆演員歌星模特,悄悄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落座。
跡部還抱怨呢,說本大爺從沒有在這麼不佳的視角看過溫網;英美裡說都走後門了就低調點偷著樂吧……
沒吵多久,比賽開始。
這是溫網八分之一決賽,幸村和手塚分別有不同的對手,如果雙雙晉級,則意味著阿貝爾投資的俱樂部直接穩拿兩個四強席位和一個亞軍席位,可以衝擊冠軍席位。
但跡部顯然沒有別人想像中那麼快樂:「嘖嘖,剛剛那個球,完全有失水准啊。」
他說的是手塚,這人一上場就手塚領域全開,估計是想要速戰速決,但對手也不是好惹的——這世界裡的職業選手都已經進化成了某種英美裡無法理解的球員,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五盤三勝前提下,雙方已經2-2,第五盤小分5-5,他被迫拖入了第十一局。
跡部看得不高興:「還不如我上場打呢!」
英美裡無語:「可能還是他要厲害一點吧……」個業余選手跟現役比什麼啊!
跡部哼哼兩聲,不說話了,場上手塚也調整好了狀態,慢慢將分數咬住,一點一點,拿下了第十一局。
最終,還是以7-5的比分拿下這一局,總分3-2,挺進了半決賽。
比賽結束,跡部還准備等下一場,旁邊的英美裡已經起身。
「我有事先走了,一會兒你自己回酒店。」她說。
跡部點頭:「走前可以買一份他們的奶油草莓,味道還不錯。」
英美裡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議,雖然一份十顆草莓,她一時之間吃不完,但沒關系——
「出去走走?」她靠在休息室的門口。
裡面的營養師按摩師經紀人等等,紛紛抬頭,沒認出來的皺眉要驅趕,認出來的張口結舌,心想老板怎麼來了?
他們眾星捧月坐在中間的獲勝選手,手塚國光,只是說:「好啊。」
上飛機之前英美裡就通知他了,所以半點不意外。
他站起來,過度使用的肌肉還有一點酸軟,雖然剛才已經充分按摩休息過,但完全不使用的話,還是容易抽筋。
理由很充分,所以他說,好啊。
其他人顯然也攔不住——誰能攔得住自家王牌選手跟老板跑路啊?遂直接放棄,跟俱樂部經理報備一聲,也都散了。
從後門熟門熟路繞開球迷,兩人總算走上了溫布爾登小鎮裡的街道。
夏天的日光灼人,英美裡從包裡摸傘,卻因為右手拿著她剛買的奶油草莓而折戟。
「給我吧。」手塚伸手。
英美裡誇他:「眼色之王——手塚國光君!」
手塚無奈,看她很努力把手伸直,要把傘也舉到他頭頂,干脆把傘也接了過來。
就這麼跟在英美裡身後半步,不遠不近,一路漫無目的的亂走。
手裡還端著奶油草莓——每賽季溫網的標配。
這雙剛剛才在場上拿下勝利的手,握著還剩六顆草莓的奶油草莓碗。
蘊含著無盡力量的雙手,跟粉嫩□□呼呼的奶油草莓碗,怎麼看都不搭配。
不少覺得他眼熟的路人經過,都要忍不住多看兩眼。
手塚面無表情。
反正他早就習慣了,不就是奶油草莓碗……蘋果糖、撈起來的金魚、裹了巧克力的香蕉、她射擊贏下來的玩偶小熊,都拿過。
所以區區奶油草莓碗,嗯。
手塚用空閑的手推推眼鏡。
實在不算什麼。
但奇怪的是,他想,沒有人吃。
英美裡沒有吃,手塚更不會吃,他端一份出來本來也不是要自己吃。
……但是她為什麼也不吃?
很多選手熱衷於在溫網期間吃一份當地特色的奶油草莓,新鮮草莓撒上細砂糖,搭配或濃或淡的鮮打奶油,昂貴而甜美。
手塚對甜食沒有額外的偏好,不如說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太甜,但英美裡會喜歡。
她喜歡這種能夠代表、紀念什麼的食物。
……當然,可能重點是食物。
一路晃過無數街邊咖啡店,英美裡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手塚當然不會多說什麼,只是心裡覺得奇怪。
為什麼?
像是覺得時機不對……又像是,她本來就不是為了吃草莓?
那是為了什麼?
一種名為預感的東西,沉重地盤旋在他的心頭,未知的、無法掌握的未來,讓手塚有些微妙的緊張。
天知道他剛剛打到決勝局的賽點都沒這麼緊張過。
英美裡瞎走半天,沒找到什麼感興趣的店,於是隨便在某個街頭咖啡館找了位置坐下。
還專門挑了外面的位置,美其名曰『一會兒被球迷認出來方便跑路』。
手塚:「……謝謝你了。」考慮這麼周到。
英美裡揮手:「小事小事~」
點了飲料和點心,她開始專心對付手裡的草莓。
但吃了一顆,覺得不如最開始剛做好的新鮮,於是往手塚的方向推了推:「分享!分享是最大的美德!」
手塚哪裡看不出來她是什麼意思,無語地准備幫忙消滅剩下的草莓。
……但是怎麼只有一個叉子?
他頓了頓,目光移開:「等一會兒再吃。」等甜點配送的叉子送上來。
英美裡:「可是這麼熱,一會兒奶油全都化了哦?」
手塚張了張嘴。
怎麼說?
這要怎麼說,才能既不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又能夠讓她明白,雖然是從小認識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但公然共用同一根叉子吃草莓,是有一點過線的行為?
英美裡還眨巴眼睛看他呢,手塚心裡一陣無力。
被太陽直射的脖頸,一陣一陣發燙。
不知道臉是不是也跟著燙了起來。
胡思亂想之間,點心和飲料送了上來。
英美裡的注意力一下被轉移,也不逼著他吃草莓,品鑒兩口點心,跟他說起了之前的趣事。
「潔子在大學裡很受歡迎哦,超級多人追!」她哼哼兩聲,「但是誰也別想輕松過了我這一關!不管是灰二還是田中,都是一樣!」
「田中?」
「啊,就是我們那個二年級的學弟。」
英美裡眉毛一抬,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他從很早就是戀愛腦了!看什麼都是談戀愛,怪不得一直居心不良、覬覦學姐……」
手塚心不在焉地盯著草莓上的叉子:「為什麼這麼說?」
「——高三的比賽啦。」英美裡慢悠悠解釋,「那次幸村來看了。」
手塚一頓。
目光從叉子上挪開,難得看向英美裡:「是嗎?」
英美裡點頭,也看著他:「是哦,他來看比賽,那天剛好打得比較晚,好在他買了一堆吃的送過來。」
「然後田中這家伙——居然說我們部長很賢惠!」她兩眼圓睜,像是說著什麼不可思議的事,「說他特別會照顧人,尤其是對我,很細心的樣子。」
手塚耳朵在聽,靈魂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可不是嗎?那家伙。
「……然後他就臉紅了!很神奇吧?如果只是被打趣的話,村哥那個人你也知道,絕對不會緊張的,所以我就想說,『啊,這家伙是不是喜歡我?』,有這種想法也很正常吧?」
「嗯。」他應了一聲。
……還在說。
「就是燈泡亮了一下,再回頭看以前很多地方都覺得不對誒,有的話好像不是單純說給朋友聽,有的事也不是朋友之間該做的。」
她笑眯眯問:「是不是很奇怪?」
手塚目光垂落在杯壁的切塊檸檬上:「是啊。」
非常奇怪。
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做,幫她推車、幫她背書包、跟她鬥嘴、幫她抄沒來得及寫完的假期作業、玩游戲的時候幫她撒謊……
一個原則堅定的人總是守不住自己的原則,聽上去很怪,不是嗎?
但是為什麼,沒有被看到呢……
「——所以啊。」
英美裡忽然傾身過來,下巴支在手心。
手塚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眼神總算從檸檬上挪開。
但英美裡的聲音卻很平靜。
「那天之後,我就在想,如果說這樣做就是喜歡我的話,如果說幸村是喜歡我的話,那麼——」
她又往前湊近一點。
「同樣,也做出很多奇怪事情的——國·光·君。」
叫他名字的時候,唇形應聲而變,一停一頓,抑揚頓挫。
以至於手塚險些沒聽見她的下一句話。
「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呢?」
「國光君?」
第247章 黑心經理戀愛中
「……什麼?」
「我說, 你是不是喜歡我?」
英美裡看他一直沒回神,撇撇嘴,叉起一顆草莓堵到他嘴邊。
手塚不自覺張嘴吃下去, 干巴巴地嚼,心裡卻想, 還是用了她的叉子……
一顆草莓吃完,手塚定了定神。
這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尤其她已經察覺到。當英美裡問出口, 只說明她已經相信這是事實。
否認……是最愚蠢的回答;
但除了否認, 似乎就只剩下承認了?
手塚的腦子裡, 清晰而快速地構造出了一個簡陋的圖層。
輸入【否認】,執行【No】;輸入【承認】,判斷【她是否也抱有同樣的感情】, if【是】,輸出【皆大歡喜】, if【否】, 那麼……
他閉了閉眼。
回答說:「是。」
耳邊一陣轟鳴,自行車經過的聲音,店裡咖啡機運行的聲音,全都稀裡糊塗湧過來。
試圖把英美裡的聲音掩蓋掉。
「……緊張……?」
她的手伸過來, 在手塚眼前晃了晃:「干什麼不說話?」
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又毫不留情地褪去,手塚目光的焦點落在她臉上:「嗯?」
思緒卻還在漂浮。
英美裡卻覺得很好笑。
不是什麼貶義,而是千年難得一次,看到手塚國光神思不屬的樣子,很有趣。
她抿著嘴笑,很努力想露出嚴肅的臉色, 但有點困難:「我說,你是不是有點緊張啊?」
手塚坦然:「是很緊張。」
他在等待一個答案。
不管是等待, 還是想要答案,都是會讓人緊張的事。
……何況他還同時撞上兩個。
英美裡看他把叉子重新放回草莓碗裡,接過來,叉了顆草莓送進嘴裡:「那你覺得我的答案會是什麼呢?」
手塚看著她的嘴唇。
吃、吃下去了……
只是他用一次,其實問題也不大,大不了英美裡之後都用其他的叉子吃草莓。
但她也用了。
在他用過那枚叉子之後……
鮮紅的草莓汁水……
手塚輕輕吸了口氣,轉頭去看街對面的花店。
清麗雪白的百合,很淡雅,很平心靜氣,很好。
但也正是這一瞬的平靜,讓他電光石火地想清楚了一件事。
英美裡,好像已經給出了她的答案。
她有時候是會非常遲鈍,但從來不會做什麼讓人誤會的事,雖然和同齡人關系都很好,但分寸感也恰到好處,從來都維持在朋友的界限裡。
不管是直接問出來,還是用他的叉子——以前就算兩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大家夾菜也都用公筷。
所以,所以……
「……你也是嗎?」他輕聲問,「你的心情,和我的心情,也是一樣的嗎?」
英美裡笑了一下,又吃一顆草莓。
她吃得很慢,也許沒有很慢,但在手塚看來很慢。
吃完草莓,喝了一口氣泡水,用紙巾擦了擦嘴。
「應該還是不太一樣的。」她說,「走吧,吃完了回家咯~」
什麼不太一樣?
手塚試圖思考,但現在的情況並不允許他思考,能夠維持住冷靜的表情已經耗盡全力……
也可能根本沒維持住。
畢竟她一直在笑。
於是兩人起身,結了賬,又慢悠悠往酒店的方向走。
溫布爾登並不大,而且每年都來,就顯得沒什麼新鮮可逛,英美裡順手買了兩束玫瑰,回頭送給她的合作伙伴跡部君。
手塚看了一眼,覺得顏色太艷,是跡部一定會喜歡的鮮紅色,他並沒有很中意。
既然在溫布爾登,當然不可能在酒店門口大喇喇告別——手塚在這裡的人氣,堪比萊昂納多在好萊塢,所以只能從後門的vip電梯偷偷上樓。
英美裡的房間在頂層,是阿貝爾出錢長包的總統套房之一,整個頂層就兩間,一間屬於跡部一間屬於她,中間夾著頂樓專供的餐廳、健身房、露天游泳池等等。
「……雖然我是只有賽季會來,但我們的股東裡有不少對體育比賽感興趣的人士,適當時候送給他們做人情,也是很好的選擇。」
英美裡解釋著。
以手塚的智商,當年如果要從商,以後多半也是個總監起步,不至於無法理解。
但英美裡轉頭一看,這人只是慢慢地點頭,好像什麼都沒在想。
就那麼盯著她的門牌號,儼然要記一輩子那麼專注。
英美裡差點笑出聲。
有點太可愛了吧,國光君?
本來想讓他提心吊膽一晚上,報復一下這家伙憋生憋死不肯說出口的壞毛病,但真的到了這時候,英美裡又有點舍不得了。
算了。
她伸出手。
輕輕地、慢慢地,攥住了手塚微涼的指尖。
後者幾乎是立刻扭頭看她。
「不要這麼誇張……」英美裡又向上握了一點,又向上握了一點,最後把整只手塞進他的手心裡,「只是牽手而已。」
她感覺到手塚的手在收緊,把她握得微微有點發疼,但很快又放松下來。
然後,像是試探一樣,勾了勾她的手指。
英美裡心裡一驚,謔,學得這麼快?
再一看,好吧,耳朵還是紅的。
原來是只紙糊的老虎。
她嘆口氣:「進去說?」總不能一直在門口拉拉扯扯吧!
兩間總統套房的正門分布在走廊兩端,正好對著,一會兒跡部要是回來了,豈不是給他留一輩子的笑柄!
手塚大概也想到這一點,點頭答應:「進去說。」
但不肯松手。
就算是意外,就算是一次他夢寐以求的幻想,但只要抓住了……
只要抓住了,就是他的了。
絕對不會松手。
*
英美裡一路牽著手塚的手,把人拽進客廳。
整個套房是很開闊的布局,只用餐邊櫃和書架做隔檔,一進去是偌大的客廳,客廳之外是半開放的起居室,廚房和陽台則挨在一起。
往左是兩個客臥,往右是自帶小書房的主臥。
「能不能稍微松開一下?」
「……」
不說話,但是也不松手。
英美裡無語:「我要去倒水。」
手塚垂眉:「一起。」
英美裡:……
她後悔了。
早知道進門之前先不牽手了!!
好在他們鬧歸鬧,默契還是在的,於是手塚舉杯英美裡倒水,總算人手一杯,回到沙發上。
英美裡面無表情:「出汗了喂。」
手塚唔了一聲:「有空調。」
……神經病啊!
她有點微怒,但還是說:「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手塚抬眼看她。
呃,這人,確實還是挺帥的。
英美裡見過的帥哥不勝枚舉,各種風味一應俱全,她自己是沒有什麼偏好——雖然說本命是真田,但那也不是因為他的臉。
不過還是要承認,手塚國光這人,長得真夠帥的。
大概許斐剛畫的時候就奔著白月光那味兒去的,眉眼英氣又精致之外,白而無暇的面容,看上去有那麼一咪咪脆弱。
平時是很少流露出來,但現在嘛……
她咳了一聲。
成為元凶的感覺,還挺爽的。
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在往抖S的方向瘋狂發展,英美裡掐滅了這個念頭,淡定說:「想知道就先松手。」
手塚衡量起來。
如果能得到好的結果,以後還有很多牽手的機會。
劃得來。
這才把這個勾著她手指不放的家伙推開了一丁點。
英美裡喝了口水,忽然問:「如果我一直沒有察覺到,或者跟其他人在一起,你又要怎麼辦?」
之前在咖啡館的話,並不是單純說出來逗他的,英美裡確實是從那天忽然察覺到了很多微妙的細節。
她沒有立刻說出來,甚至一直沉默,當然也有要驗證一下猜想的打算。
更多的……就是想看看這家伙到底還能憋到什麼時候!!!
手塚果然不負眾望,作為全《網球○子》最能忍的男人,一口氣給她忍到現在。
「如果,你和別人在一起的話。」手塚垂眸,兩手在他的膝上握拳,「那是你的決定,就說明你一定是喜歡對方的。」
「我沒有立場阻止。」
只是說不會阻止,卻沒說他自己會怎麼做?
英美裡又嘆氣。
好難搞、好難搞啊國光君!
平時明明可以隨便欺負的啊國光君!!
她沒好氣:「手。」
說著,把右手攤開。
手塚把手伸過來,放在她手上。
『啪』的一聲,英美裡墊在下面的手飛快翻過來,狠狠打了一下。
「回答錯誤!」她宣布,「我根本就不會給我喜歡的人這樣的機會!」
手塚被打了一下,還笑呢:「嗯,你的話,確實是這樣。」
「所以你就偷著樂吧。」她撇嘴,「剛剛好,我也喜歡你。」
手塚指尖一動。
一下子又得寸進尺,搭在她的手腕上,把英美裡的手完完全全包在手心。
「……你的手好小。」他突然說。
英美裡無語:「是你的手太大了好不好。」她的手怎麼也稱得上一句修長勻稱好吧!
手塚不語,握著她的手,忽然輕輕用力。
英美裡一個沒察覺,被他一把帶進懷裡。
肩膀上埋過來一個腦袋。
洗發水?好像不是,那是用了檸檬調的香水?好愛打扮一男的……
「不是,是從昨天開始噴的。」手塚解釋。
英美裡這才發現自己把心聲說出來了:「為什麼突然想起來噴香水?」
手塚頓了一下,把她抱得更緊一點:「……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會有這樣擁抱的時刻。
想讓你聞到我喜歡的味道。
另一只手,不自覺圈住了她的腰。
再近一點,近到沒有辦法離開,近到他能夠充分確認,這不是幻覺。
英美裡只覺得自己被箍得越來越緊,於是捶他背:「搞什麼啊!刑訊逼供啊!」
手塚這才松開一點點:「抱歉。」
松開之後視野恢復,英美裡才發現他動作超級無敵僵硬。
機器人手塚國光。
有點可愛。
她噗嗤一聲笑了。
笑了兩秒,又收斂起來:「……果然,還是不想讓回憶都變成以後沒話可說時候的湊趣。」
就像剛剛的機器人手塚國光一樣。
不想要這一切可愛的回憶,以後都只是很久不見的聚會上,無話可談時,不得不拉扯出來的話題。
英美裡對一切都游刃有余,學業、友情、社團、事業,不管有沒有經驗,她都有能力可以處理得非常完美。
因為她的目標總是很明確,那麼只需要朝著目標努力就可以了。
但是喜歡好像不是這樣。
她第一次覺得棘手,因為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麼決定。
舉棋不定,所以為難。
「……所以我想得很簡單。」她說,「以後想起你都只有小時候的回憶的話,會很痛苦,我不要這樣。」
「八歲的你是我陪著去比賽的,十八歲的你是我送上飛機的,所以二十八歲、三十八歲,之後所有的你……」
手塚的心跳,隨著她的說話聲,一點一點的加重。
砰砰、砰砰、砰砰——
「低頭。」
他聽見英美裡說。
並沒有去想為什麼,手塚低頭。
英美裡湊上來,眼角眉梢還帶著壞笑。
他沒來得及反應,被她按住肩膀,只感覺到她很快貼近。
啊,是草莓味的。
她呼吸間的香味、又或者是桌上的草莓碗?
或者只是嘴唇的觸感,柔軟、濕潤,讓他想起剛吃過的草莓。
手塚並沒有那麼喜歡草莓,也並不討厭,他對水果沒有偏愛,只是唯獨喜歡檸檬的香味。
但從今天開始,他決定要喜歡草莓了。
初吻的味道。
第248章 黑心經理戀愛中(拒絕的場合)
留宿是不可能留宿的, 雖然有兩間客臥,但手塚後面還有比賽,最安全的辦法還是把他送回教練團隊的眼皮子底下。
於是再見到他, 已經是溫網的四分之一決賽,手塚對戰幸村。
跡部前一天晚上什麼都沒看到, 還跟她打賭:「我覺得這次幸村說不定會贏。」
英美裡聳肩:「誰贏都一樣吧?」
她倒是完全沒有那種『我男朋友必須贏了我部長』的心理,以至於跡部更加看不出端倪, 興致勃勃點評著場上的比賽:「幸村今天打得很積極啊, 真少見。」
不只是他, 場邊其他觀眾也都是這麼想。
幸村也好,手塚也罷,這麼幾年打下來, 也都已經是名氣十足的選手,對他們的球風, 球迷們也都如數家珍。
提起幸村, 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防守反擊——他的防守線一向滴水不漏,整個人的球風也以穩定為主,像今天這麼積極進取是很少見的。
況且在進攻的同時,依然保持了很高的回球質量。
今天的比賽比昨天更緊要, 專門放在大場地開賽,球迷們呼聲相當高亢,英美裡強撐著看完比賽,耳膜差點報廢。
跡部有點驚奇:「居然還真是幸村贏了?」
比起結果,更讓他驚奇的是比賽的過程。
一般來說,平時球風和緩的選手突然進取, 大多是為了拿到主導權,這之後會慢慢回到原有的節奏。
但幸村不一樣, 一整場比賽,3-1打了四盤,全都保持著狂熱的攻勢。
這很難,但他做到了。
於是他拿下了勝利,挺進決賽。
跡部最開始的判斷正確,這時候又有點不滿:「手塚——本大爺唯一認定的對手,怎麼也不說打得再激情澎湃一點?唉,果然還是少了像我那樣的熱情……」
英美裡:「你那樣,是指開賽之前先滿場鋪上玫瑰花的熱情嗎?」
她捂嘴:「這可是違規的!你想讓他一上來就把自己送走嗎!」
跡部:「別總是把本大爺想得那麼惡毒!」
四分之一決賽結束,兩邊都有無數記者湧上去采訪。
今天英美裡沒有早退,跟著跡部一起去了後台。
幸村和手塚差不多前後腳回來,兩個人都有些累,看到休息室門口的跡部和英美裡,兩張俊臉上露出格外不同的神情。
跡部正要開口說些什麼,英美裡忽然搶在他前面開口:「阿村~現在有空嗎?」
幸村的目光掃過驚詫的跡部、默不作聲的手塚,最後,輕輕頷首:「有空的。」
「哦哦,那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英美裡看了眼他身後的教練團隊,切換英語:「只需要一會兒,稍後把他完好無損地送回來,不會耽誤你們後續休息。」
很快,兩人就消失在了走廊中間的茶水室裡。
「嘖嘖嘖。」
手塚聽見噪音,扭頭,原來是跡部走了過來。
他至今不知道這兩人昨晚已經暗度陳倉,還逗老對手呢:「哦哦,這是有人要捷足先登的意思?」
手塚老神在在:「沒關系。」
跡部笑:「什麼沒關系啊?你有功夫在這諒解,還不如追上去聽聽他們要說什麼呢。」
說著,又有點恨鐵不成鋼:「你說你,本大爺唯一認定對手,怎麼就動作這麼慢呢?」
手塚很困惑地眨眼:「慢?」
「幸村肯定是喜歡她的,這個你同意吧?」跡部給他支招,「這時候突然要兩個人說話,不是危險的信號是什麼?」
在手塚沉默的注視下,跡部表示:「要我是你,裡面的聊天超過二十分鐘,立刻衝進去,不管是假裝走錯房間還是什麼都好,總之要打斷……」
「推門進去就柔弱地說,『剛剛比賽可真是好累』,反正都輸了,還不抓住機會賣慘?然後……」
手塚:……
雖然英美裡說,『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他』,但是要怎麼才能打斷跡部,不著痕跡地告訴他這件事呢?
而且,在他興頭上,告訴他『不勞你操心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這種話……
應該只會讓跡部更生氣吧……?
*
茶水間的小圓桌邊,兩個人在並不舒服的高腳凳上坐下。
「這個,還給你。」
英美裡摸出半截柴犬鑰匙扣。
很早以前胡亂塗鴉的金邊還在,但保存得再怎麼好,也有一點模糊了。
幸村定定地看了幾秒她的手心,伸手接過來。
「居然隨身帶過來了。」他好像只是在感慨。
英美裡說:「嗯,因為想到要答應國光,所以要把這個還給你。」
幸村難得卡殼了一下。
還真是,直接啊。
不過不這樣的話,就不是英美裡了。
他這才抬頭,從比賽結束到現在,第一次直視英美裡的臉。
從國中到現在,雖然大家都還在足以被稱為青年的年紀,但其實已經過去很久了。
她的五官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大概就是長高了一點,這段時間度假稍微曬黑了一點,氣質也沒有怎麼變——從國中到現在都是『惹誰都別惹我』的神情。
這麼一想,當時在立海大附中第一次見面,初來神奈川的英美裡就把仁王教訓了一通。
果然,一直都沒有變過。
幸村笑了一下:「其實,我有一點預感的。」
英美裡:「嗯?」
什麼預感?
她狐疑:「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預感?」
幸村看她一眼:「可能因為我很關注……你?」
英美裡雙手合十:「幸村大人……」別再說這樣的話啦!
幸村就笑了。
說不過的時候就求饒,很典型的英美裡做法。
他慢吞吞說:「其實是從黑手黨游戲的那天開始,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點。」
英美裡:「黑手黨游戲?」
怎麼幸村大人今天說的每句話她都聽不懂?
幸村看出她疑惑,解釋:「就是一起露營的那一天。」
這麼說的話,英美裡才勉強想起來一點。
那一次是很龐大的出行隊伍,青學立海冰帝三校都在,一起去郊外露營,當天吃了很多玩了很多,其中就包括黑手黨游戲。
「那天……好像是仁王?或者是青學的菊丸同學,問到關於你們小時候的事。」幸村的聲音很和緩,娓娓道來,似乎並不是在講什麼讓他不舒服的話題,「你說,除非有手塚君的同意,否則是不會說的。」
「啊啊,確實。」英美裡點頭,「不然總覺得不是很好嘛,總要尊重一下另一個當事人的心情?換做別人我也會這麼做的。」
幸村又看她一眼。
英美裡:「感覺你在看什麼奇珍異獸。」
幸村笑:「沒有的事,只是覺得……」
只是覺得,手塚國光,真是個幸運的家伙。
換做別人……
正是因為『別人』並沒有跟她共享那麼多的回憶,並沒有得到她維護的機會,所以這個人才不是『別人』,而是手塚國光啊。
「——再然後,就是那一次看完比賽,田中君說了那樣的話。」
幸村垂眸:「英美裡的話,就算再遲鈍,只要反應過來了就會主動出擊。」
英美裡:「喂!」說誰遲鈍呢!
幸村不理她的抗議:「但是一直沒有找我,大概心裡就有一點感覺了。」
說到這裡,微微一笑,讓他本就運動後有些泛紅的臉龐,更加柔和漂亮:「今天看來,應該也確實沒有猜錯。」
英美裡抿唇。
忽然小小聲說:「對不起。」
幸村挑眉:「為什麼道歉呢?」
這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英美裡又不是那種把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背的類型,倒不如說,甩鍋才是她的強項吧?
英美裡撓撓頭:「不知道……就是,雖然這麼說挺自戀的,我想可能喜歡我的人也不止是你和國光這樣,但是吧……」
「但是,幸村你是不一樣的。」
她說:「因為你是我很好的、很重要的朋友,如果傷害到你的心情,即使不是我的本意,也有點抱歉。」
幸村又不說話了。
他可不是這種寡言少語,容易讓別人的話落在地上的類型,今天只是有一點……
有一點,發揮失常。
有一點累。
「嗯。」
他輕輕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
因為太知道,太清楚,所以不會誤會的。
而這一句,就算不說,英美裡應該也會懂。
他忽然用手支著腦袋,換了個閑散的姿勢:「英美裡為什麼覺得自己喜歡的是手塚君呢?」
英美裡愣了愣:「啊?」
這個,她雖然昨天跟手塚說的信誓旦旦,但一定要說一個原因,又有點為難:「可能、呃,就是覺得,會很期待跟他在一起之後的每一天?」
幸村也並不是要聽她的答案,只是說:「我會這麼想,是因為英美裡有一點喜歡保護他。」
「那次菊丸君的問題也好,手塚君手臂的事情也好,後來你們隊伍裡的人叫他,『小白臉』?雖然是打趣的稱呼,但你要把這個稱呼糾正過來也好……」
「對於其他人來說,也許喜歡是崇拜、是偏愛、是嫉妒、是占有欲。」
幸村慢慢說:「但是英美裡是個很強大的人,不太會因為喜歡,就變得患得患失、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想要從對方身上獲得什麼吧?」
「所以比起這些,能夠讓你想要保護,才是一種喜歡吧?」
英美裡沉默了一會兒。
抬起臉,神情嚴肅而充滿敬意:「阿村,你,真的不考慮去做什麼情感輔導嗎?」
感覺至少比Yout○be上面那些占星算命的要靠譜很多啊!
幸村笑出聲:「嗯,好,我會考慮的。」
說完,站起身:「走吧,該出去了。」
再不出去,手塚估計要打進來了。
第249章 黑心經理戀愛中
看完比賽, 英美裡理所當然地先回了日本。
至於手塚,雖然溫網的賽程結束了,但夏天的比賽很多, 所以需要立刻調整狀態准備接下來的考驗。
在那之前,他一路跟到倫敦送機。
英美裡一到夏天穿得就很簡便, 尤其要登機,今天就只是普通的白T配中長騎行褲。
行李箱已經全部托運, 肩膀上掛著她的帆布包。
跡部往旁邊躲開五米, 堅決不肯被認為是跟她一路同行的、擁有同樣著裝品味的人。
「你不也是短褲和連帽衫嗎!有什麼資格說我!」英美裡大怒。
跡部指指點點:「我這個是煙灰的連帽衫, 帽繩底下是玫瑰金的吊墜,配上深灰的短褲和我的耳墜,是很有設計感的好嗎!」
他呵呵兩聲, 又看向手塚:「行了,我們倆先走了, 你好自為之。」
又欠欠地掀人傷疤:「雖然輸了比賽, 但之後也得加油啊,拿不出成績就給你降級合同。」
俱樂部和選手簽合同,固然要提供範圍內最好的條件,但對名次和成績也不是完全沒有要求的。
畢竟誰發薪水誰是老板, 連續幾次拿不出好成績,那麼合同立刻就會從S降到A,A降到B,以此類推沒有盡頭。
手塚卻不在意——至少對他,跡部只是純粹地開玩笑而已,四強的成績怎麼都不能算差勁。
他只是看著英美裡:「路上小心。」
英美裡笑眯眯點頭:「嗯嗯。」
跡部也跟他揮手:「行了, 回去吧,馬上就登機了怎麼也不會把她弄丟……嗯??」
他站在英美裡身邊, 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自家老對手一步步走過來,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站到了英美裡的面前。
嗯?
這是在做什麼?
手塚的行為雖然在他眼裡一直跟透明的一樣——喜歡是一件很難掩藏住的事,尤其觀察你的是擁有洞察超能力的跡部大人——但是,但是!
但是,以前會這麼肆無忌憚,直接走上來嗎?而且拜托……這也貼得太近了點吧!
完全超出正常朋友安全距離的貼近,這、就算是英美裡,應該也……?
他維持著=口=的表情站在旁邊,正想著要是英美裡怒了該怎麼圓場,又或者萬一她意識到哪裡不對,是幫忙挑破還是適當地糊弄過去……
忽然,少女伸出雙臂。
攬住了手塚的肩膀,又慢慢圈上他的脖頸。
跡部:……?
這又是在干什麼……
他大腦一片混亂,對跡部大少爺來說,是一種很少見的狀態。
可是、啊?這是什麼新型的打招呼方式嗎?就像歐美人喜歡貼面禮,亞洲人喜歡鞠躬握手點頭示意一樣?
圈脖子摟肩膀,嗯,雖然有點太親密,但好像……
——親了!!!!
跡部的腦海裡,黑體加粗,警告著他自己:【注意、請注意,手塚國光和德久英美裡兩人,就在剛才,倫敦時間14:32分,親上了!】
英美裡和自己新鮮出爐的男友君告完別,正要叫上同行人一起上飛機,就見跡部露出一臉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表情。
看她朝自己走來,還有點怯怯地往後退了幾步。
「這、這種問候的方式,我就先免了……」
*
「……等等,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跡部喝了口咖啡,驚魂未定。
順帶一提,他們已經到了東京,此刻正在跡部家派來接人的加長林肯上。
英美裡聳肩:「什麼情況?就是這樣,我和手塚在談戀愛啊。」
「……什麼時候的事?」
「呃,一周內發生的事。」
跡部掐指一算:「不對,我們是在四分之一決賽當天到的,而且那天他還有比賽,也就是說確定關系的時間絕不會早於比賽結束之前。但是昨天才比完半決賽……」
他用一種很費解的目光看向英美裡。
「你知道,四分之一決賽,和半決賽中間,間隔只有兩天嗎?」
英美裡眨眼:「這個?當然知道啊,一周內要比完四場,每場間隔最多也就兩天了。」這不是常識嗎!
跡部差點抓狂:「誰跟你講常識啊!我是在說,好吧只需要三分鐘我完全接受了我的朋友和我的宿敵搞在一起的事實,但是——」
「但是,你不覺得剛確定關系兩天就天各一方,這事很奇怪嗎?」
英美裡啊了一聲,眉頭皺起來:「為什麼?」
琢磨了一下他的用語,又說:「可是,我們兩個人都有事啊?又不是再也不見,等我或者他忙完,當然會再見面的吧?」
跡部沒想到自己也有充當情感輔導的一天:「這個、等等,我們來從頭梳理……」
英美裡很忙,他作為合作伙伴當然是非常清楚,畢竟他們現在涉及到的板塊不只是網球排球,更復雜更龐大的項目也在進行中,能有空去看幾場溫網已經是極限。
手塚就更不用說,拜托,那可是溫網,賽程是能夠改變的嗎?
但就算這樣,就算這樣……
他嘆口氣:「什麼叫新婚燕爾,什麼叫如膠似漆,朋友,看來你還有的學。」
跡部挺了挺胸:「至少在戀愛事項上,你還有的是要跟本大爺學的地方呢。」
英美裡側過耳朵:「洗耳恭聽?」
「首先,至少在戀愛初期,要保證充分的相處時間……」
*
不過跡部的戀愛培訓班並沒有很快開始,無他,這家伙也同樣很忙。
英美裡得知他第二周就飛了舊金山,忍不住哼哼兩聲。
就這,還大言不慚要教學呢。
她撇撇嘴,繼續把聽筒放到耳邊:「……我們根本用不著他教吧?」
手塚想了想:「應該?」
據他所知,跡部此人也沒什麼戀愛經驗,所有理論知識全來源於經典藝術作品。
當然,誰都知道,藝術作品是不能直接搬到現實裡來的。
更何況,不用什麼戀愛教學,他也完全能夠感受到英美裡的用心。
距離溫網結束已經過去一個月,新的比賽開始,賽程同樣緊湊,英美裡偶爾能夠在歐洲工作期間抽空跑來看看他,頻率不高,但手塚知道這很累。
「這樣的話,飛機上的時間比見面的時間長。」他理性分析,「最多也只是……幾小時?」
「不喜歡?」
手塚嘆氣:「喜歡。」
不管是驚喜的見面、難得的相處,還是綿密的吻,都很喜歡。
但是……
「下一次,我來找你。」他聲音有些低,「不可以拒絕。」
英美裡:「嗚哇!好霸道!好心動!」
手塚忍不住笑了一下:「嗯,那就好。」
每一次見面都在為我心動的話,就太好了。
「而且才不止幾小時吧!」電話那頭的人在抗議,聲音有一點模糊,大概在海邊或是風裡,「昨天我可是呆了一天呢!」
嗯,確實是難得的一天。
昨天一早,手塚還在酒店沒有出發的時候,門鈴就已經被按響。
他打開門,迎接的就是一個飛機坐得頭發凌亂,睡眼朦朧的英美裡。
她沒帶多少行李,一開門,直接一頭栽進手塚懷裡,後者怕她撞疼,往後撤了兩步減少衝擊。
「怎麼突然來了?」
他始終環著英美裡的腰,一路把人連抱帶拖送到沙發上。
英美裡沒回答,手塚正要去給她倒杯茶,或者叫一份酒店的早飯,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手腕被英美裡牢牢抓住。
她不松手,手塚當然也不會先松開,於是半跪上沙發,任由躺倒的家伙拽著他的手腕。
「……不餓?」他抬頭看一眼鐘,「現在是八點半。」
一想到她飛過來要多久,又是幾點上的飛機,手塚忍不住動了動手指。
沒被抓住的右手,輕輕拂過英美裡的劉海,摸了摸她的額頭,又往下捧住她的臉。
半夢半醒的人,這時候看上去格外乖順,被他捧住臉,就乖乖抬起頭。
嘴也嘟起來一點點。
手塚俯身。
一個輕輕的吻。
但一下不夠,又親一下,英美裡噘著嘴索吻,手塚當然不會輕易放過,於是身子越壓越低。
連被她抓住的手腕都掙脫了,兩手捧住她的臉,舌尖探出去,輕巧地描繪她的唇形。
並沒有親得很深,但是親得很久。
這種親密的接觸,手塚最近有一點上癮。
半晌,才重新抱住她坐在沙發上:「……累不累?」
這麼久的飛機、這麼早起,肯定很累。
他不用問都知道,於是一邊等她說話,一邊伸手去點餐。
英美裡看了眼菜單,指手畫腳:「問問他們套餐裡的橘子汁能不能換成葡萄汁。」
手塚欣然應允。
於是客房服務的接線員,就這麼一頭霧水地聽著2306號房,一向最省心沒要求的手塚國光選手,一會兒把橘子汁換成葡萄汁,一會兒把牛排配餐裡的西藍花換成胡蘿蔔。
有個別微妙的要求沒有記住,因為害怕涉及過敏源,所以想要再次打電話確認的時候,卻發現2306的房內熱線打不通了……?
吃完早飯,傍晚有比賽的手塚選手是要去活動身體的,於是英美裡在酒店裡補覺補了一下午,等她起來的時候比賽都開始了。
所以干脆在酒店房間裡看直播,連去現場的力氣都沒有。
早餐的葡萄汁被手塚放在冰箱裡,英美裡起身翻出來,順便翻出來了沒來得及吃的餐前小面包和一塊黃油。
於是一邊看直播,一邊吃起來。
正看得起興,喝了口葡萄汁,忽然嘴唇一陣刺痛。
糖分液體,無孔不入地衝刷著每一處有可能接觸到的部位,顯然是刺激到了什麼。
英美裡還以為自己犯唇炎了,驚嚇地跑去衛生間照鏡子,結果看見嘴唇上一處明晃晃的傷口。
而且,呃,整張嘴非常、極其、不正常的紅潤。
英美裡:……
英美裡:………………
手!塚!國!光!
你干的好事!!!
第250章 黑心經理戀愛中
英美裡的生日依然在九月底到來, 不管畢業與否、戀愛與否,這一天總是不會變的。
不過這一次格外不同。
這是她和手塚戀愛後的第一個生日。
於是俱樂部的其他選手們,忽然發現, 永遠波瀾不驚的球場之王手塚選手,最近忽然有些偶然的走神。
這倒不影響他在場上的發揮, 但……這可是手塚誒!
那個不管天氣好壞、什麼場地、對手是誰,連一絲波動都不會有的手塚國光誒!
這位亞洲選手一開始在歐洲網壇嶄露頭角時, 大家都不覺得有什麼驚奇的——亞洲人, 他們很懂, 總是勤學苦練,非常踏實。
歐洲網壇也有一些亞洲選手,堅韌、勤奮, 排名中等偏上,或者能夠往金字塔尖夠一夠。
但在男子單打了領域, 永遠摸不到最頂端的位置。
手塚幾乎符合他們對亞洲選手的所有刻板印像——除了實力。
勤奮的選手太多, 超出別人那麼一丁點或許能有優勢,卻不會持久。
但手塚不一樣。
他不是個鋒芒畢露的人,所謂絕招,很多時候也看不出端倪, 甚至連手塚領域都是對手去查了他國中的資料才意識到不是巧合。
所以直到這個人的世界排名上升到一個他們無法用僥幸來忽略的程度,大家才反應過來,啊,原來他是個很強的選手。
這個很強的選手,他的球風和他的球技如出一轍,平實、穩定。
不是大開大合得讓人招架不住, 而是潤物細無聲,還沒反應過來, 分已經丟完了。
而就是這樣一個面對當前世界排名第一也面不改色的手塚國光,居然情緒外露到,讓人覺得他有些走神?
「我覺得這太奇怪了。」當即有人說,「他是不是想跳去其他俱樂部?」
「別開玩笑,放眼全歐洲,哪裡還有比我們待遇更好的地方?」
大家一說到這裡,誇張地笑起來:「總不會是想去美國那種鄉下地方吧!」
……當然,這是歐洲選手的一家之言。
不過這足以看出手塚有多麼反常。
大家決定偷偷觀察這位教練的寶貝、網壇的明日之星、八卦小報的重點關注對像。
手塚國光,到底在煩惱什麼呢?
*
手塚的煩惱很簡單。
九月眼看就要望到頭,他至今還不知道給英美裡送什麼禮物。
如果依然是過去的關系,反而還更輕松一些,因為早就已經計劃好了。
按照慣例買她喜歡那家牌子新出的秋裝,再把航空裡程數轉讓給她,剩下的部分才是他發揮自己才智的時刻。
以前的話,大致是一些熊本熊石膏、透明海洋擺件之類,漂亮、不用花心思打理,還能擺在眼前,讓她時時看著的東西。
但現在既然確定關系,好像送這些又有些淺了。
他按按眉心。
從沒想過,送人禮物會是這麼一件舉棋不定的事。
其他朋友的生日,手塚當然也會送上禮物。
打網球的朋友,就送網球相關的東西——他給越前送的網球拍纏帶,估計用到那小子退役都用不完。
其他的朋友……手塚並沒有很多其他的朋友。
他的人際關系就像他本人一樣,簡單、干淨、純粹。
「這就是為什麼你求助都只能找本大爺和不二周助是嗎?」跡部不屑。
他當然是有資格不屑的,跡部家的大少爺,雖然不能說長袖善舞,但這種社交場面必備的禮儀,他當然是修行到了極致。
只要他願意,全日本上流社會的每一個人,都能收到讓他們滿意的禮物。
看到昔日宿敵為了一樁生日禮物愁眉不展,跡部幸災樂禍:「所以說啊,智者不入愛河,本來我覺得德久也算是個勉強跟我比肩的聰明人,不過嘛……」
不二無視了他:「但是,手塚你之前說,德久有給你寄東西?」
手塚點頭。
這是他猶豫不決的最大根源。
明明九月底是英美裡的生日,但前幾天,他收到了英美裡寄來的包裹。
很簡單的包裹,裡面只有一條領帶。
牌子都是其次,但,領帶?
而且並沒有什麼出眾的設計,就只是很普通的藏藍色條紋領帶。
「的確很奇怪呢,明明也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你們的什麼紀念日……」不二摸著下巴。
三人在青學附近的一家甜品店裡坐著,能有這樣的機會,其實相當難得。
跡部大忙人一個,最近正好被本家召喚,才勉強回來露一次臉;
不二作為職業攝影師,也是全世界到處飛的人,最近姐姐不二由美子要帶男朋友回家,才專程回來一趟。
至於手塚,進入秋天,比賽的頻率漸漸不像夏天那麼高了,加上時機特殊,干脆請了幾天假回日本。
跡部百無聊賴叉了一口提拉米蘇:「可能就只是普通的覺得這個適合你?」
畢竟她想一出是一出,做出這種事也不是不能想像。
手塚卻搖頭:「不對。」
不二也搖頭:「那個德久同學,很少做無的放矢的事吧?」
跡部看著老對手愁眉不展的樣子,正要嘲笑,又忽然想起什麼:「等等……不是吧?」
手塚抬眸:「什麼?」
跡部露出一副牙酸的樣子:「首先,你覺得德久對你如何?」
手塚一愣,臉色立刻柔和下來了。
「很好。」他說。
跡部看著他那副非常不『手塚國光』的表情:……
他扭頭:「不二,說點什麼。」
不二保持微笑:「我沒有什麼想說的呢。」
要不是跟手塚認識太久,他真想直接扭頭就走。
一想到回去要看見姐姐的男友,更生氣了。
不二嘆氣,想說趕緊把這個話題了結了,他拍兩張東京秋景給雜志社交差,於是追問:「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跡部?」
跡部也嘆氣,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說出這種話的一天:「就是說,她既不是無緣無故送這個禮物,也不是要刁難你,再結合一下這個時機……」
跡部的眼神,犀利了起來。
「是不是說明,她正在暗示你一些什麼呢?」
不二若有所思:「確實,德久同學和手塚的感情很好,也不是很重視形式的人,按理說你送什麼應該問題都不大。這時候突然送了一條領帶,就好像是在說……」
「在說,這是她的一點,小小要求?」
手塚放下手裡的茶杯:「要求?」
「領帶,可不是普通的禮物。」跡部分析,「領帶,是什麼?是男性正裝裡必不可少的配飾,是將人的脖子牢牢圈住的東西!」
「那麼在她自己生日前夕,特意送一條領帶給你的德久,是什麼意思呢?」
他自問自答:「沒錯!她是在暗示你,這一次,她想要的不是什麼普通的生日禮物,而是——」
語氣鏗鏘有力,跡部一仰頭,目光『哢』的一聲落在手塚臉上。
「就是,你!」
*
英美裡回家的時候天色不算很晚。
她給跡部打工,也算給自己打工,上下班時間非常彈性,加上今天是生日,推了不少工作提前下班,也很正常。
不過一想到回去就能吃大餐,心裡還是很快樂的,連腳步都有點雀躍。
大餐出品人,手塚國光同學,提前跟她說好了今天在家裡吃飯。
英美裡倒不驚訝,手塚會做飯她是知道的,想要親手給她做生日晚餐,也不算什麼奇怪的事。
於是把車停進車庫,立刻上電梯到了家門口。
還沒進去,裡面飯菜的香氣就已經傳了出來。
指紋解鎖,她一路暢通無阻跑進廚房:「國光~我回來了……」
話沒說完,突然有點卡殼。
手塚穿一身黑色針織衫站在灶台前,半高領,側身對她,露出半截白皙漂亮的脖子。
微微垂著頭,很清冷的一張臉,就算在處理食材,也半點都不好接近的模樣。
但腰上系著鵝黃的圍裙,顏色鮮亮,從他黑色的針織衫外脫穎而出,更顯得腰細腿長。
聽見她聲音,側過臉看向門口,並沒有笑,神情卻無端端柔和下來:「先坐,馬上就好了。」
英美裡強迫自己把視線落在旁邊洗干淨的洋蔥上:「呃,好……嗯。」
怎、怎麼回事!
明明上周才見過,但是她家國光,怎麼感覺氣質有點不一樣了啊!
是因為在炒菜嗎?是因為圍裙嗎?這就是人夫氣場嗎?
好像又不太對……因為比人夫好像要更,呃,誘惑一點……
微妙,微妙,太微妙了……
她一時間找不到形容詞,只能敗退,走到餐桌邊坐下。
旁邊是幾個禮盒,裡面是什麼她早就知道,幾家她偏好品牌的秋冬女裝,可能還有一些手塚覺得不錯的擺件和藝術品。
但不遠處,還有一個眼熟的盒子。
英美裡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總算想起來,那不是她送給手塚的領帶嗎?
之前在土耳其出差的時候,聽說這是他們當地一種特色的料子,有保佑身體健康的意思,顏色也很素雅,感覺會適合他,所以順手就買了。
不拿去穿,擺在客廳裡干什麼……
英美裡還沒腹誹完,晚餐已經上桌。
手塚大展廚藝,做了滿滿一桌菜,還好分量都不多,英美裡每一樣都吃到。
再配上奶油草莓蛋糕,最後剛剛八分飽,很是滿足。
「休息一下?」手塚問她,「還是現在拆禮物?」
英美裡不假思索:「拆禮物!」
手塚的臉,可疑地紅了一下:「……嗯,那就現在拆吧。」
他這會兒倒是把圍裙拆了,身上就只有那件修身的針織衫,還有米白的休閑褲。
坐到英美裡身邊來,幫她一樣一樣地拆禮物。
手塚自己的放在旁邊,先拆別人送的。
一共兩堆禮物,英美裡拆排球人那一堆,手塚拆網球人那一堆,很快分工解決完畢。
最後,就只剩下手塚自己的禮物。
「新衣服的話,是不是要拆了試一下?」英美裡端詳著這一堆秋裝。
其實並沒有很多,手塚買來之後大概有重新整理過,一盒裡裝了好幾件,所以只用拆四五個盒子而已。
她扭頭:「國光——」
嗯?人呢?
正想著,身後溫熱的氣息湊過來:「還有一個禮物。」
他的吻很輕柔,兩手緊緊攬住英美裡的腰,從耳垂開始,嘴唇順著脖頸往下滑……
手指一動,連衣裙的拉鏈被輕輕解開。
手塚的手臂當然是很有力氣的,將人半抱起來,唇齒密不可分,一路跌跌撞撞進了臥室。
被壓著親了一會兒,手塚將她往上一托,英美裡就這麼稀裡糊塗坐在了他身上。
從上往下看,就著床頭微黃的燈光,他白淨的側臉透出一種玉一樣柔潤的光澤。
側臉、脖頸、再往下……
好吧,再往下就看不到了——該死的針織衫!
英美裡兩手按著他的下腹,好不容易喘著氣坐直,正要問這是在干什麼,手塚忽然伸手拿過來一個什麼東西。
呃,領帶?
她差點露出=口=的表情,卻發現這人把領帶,綁到了他自己的手腕上。
依然半垂著臉,有點不好意思,輕聲催她:「幫幫忙。」
自己綁自己,當然是有一點困難的。
所以需要她幫忙,嗯嗯,這很正常。
英美裡機械地伸手,機械地幫他綁好……
然後,掀了她早就想掀開很久的那件漂亮針織衫。
就像她的蛋糕一樣,露出來的,是誘人的、奶油色的肌肉線條。
應該會很好吃。
她想。
*
第二天,英美裡神清氣爽上班去。
「怎麼樣?德久小姐,昨天不是回去過生日了嗎?應該有吃大餐吧?」分管日本片區的經理,開了個妥帖的玩笑。
英美裡眨眼:「嗯……」
她忽然笑了,舔舔嘴唇:「嗯,很好吃哦。」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21
第251章 黑心經理戀愛中
「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嗎?」
「沒有——」
「都很無聊, 上班很無聊,家裡很無聊,男朋友也很無聊……」
CBD樓下的面包房, 幾個穿著干練的女人坐在一起,討論著乏善可陳的話題。
連明星八卦都沒有什麼說起的欲望, 可見無聊到了什麼地步。
「哦,對了!」
其中一名粉色襯衣的女性, 忽然撈起手機:「最近哦, 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博主!」
她調出Instagram的界面, 分享自己的關注列表:「這個!叫_Dokutez,有點奇怪的名字。」
「粉絲數不是很多,但在這個領域已經不少啦。」她點開看了看, 「已經5萬啦?漲得好快,之前我看才2萬出頭呢。」
眾人紛紛探頭過去:「誒?是分享手作料理的嗎?」
粉襯衣搖頭:「不止, 感覺是分享日常?也會有准備衣服、一起去游樂園或者外出就餐的照片。」
不過_Dokutez分享的照片一般都不露臉, 手也很少露出來,大家不知道背後的人究竟是什麼職業、什麼性別。
「看上去……應該是女性吧?」
大家推測:「是呢,每一件小事都要拍下來記錄的感覺,而且角度和構圖都很有意義, 這麼細膩的心思……」
怎麼看都不像是男性吧?
但粉襯衣搖頭:「不是哦,是男性。」
她翻出最早期的博文:「看,他經常會寫到一個E小姐,今天和E小姐吃了什麼、今天又和E小姐看了什麼電影……三句話不離這位E小姐呢。」
「啊,這樣的話,應該確實是男性了。」
「最近倒是沒有了, 但風格還是沒有變,基本可以看作是戀愛日記啦。」
粉襯衣解釋完, 有人忍不住小聲說:「那、那他還挺陷進去的呢。」
所有人:……
是這樣沒錯……
不說是男性,換做是女性,不也是一樣的咯噔、一樣的戀愛腦嗎?
動不動就X先生、我先生地稱呼,儼然一副愛人比生活更重要的樣子……
不過這個博主的風格確實很吸引人,雖然記錄下來的都是日常,但色調溫暖,從照片的組合能看出他的用心。
譬如拍街景,從時間順序一口氣刷下來,能夠看到他在不同的季節拍下同一段街道的景像,很有韻味。
況且攝影技巧也相當不錯,大家紛紛點上關注,繼續喝下午茶。
但就在這時候,ins跳出一條提醒。
「這麼快就更新了?這麼巧?」
「發的什麼呀?」
「我看看……」
點開界面,一刷新就是剛關注的_Dokutez,連發四張圖。
第一張大概是今天的穿搭,主色調是綠色的情侶裝。男生是淺綠襯衫配墨綠燈芯絨長褲,女生則是墨綠方領絲絨上衣配灰綠百褶裙。
第二張是這個賬號常發的一段街景,大概在他所住的地段附近,米黃的牆、淺綠的樹葉,和露出一點衣角的百褶裙。
第三張應該是中午吃飯的餐廳,本身的擺盤已經很漂亮,但博主拍得更美味,奶油拍出了絲綢的質地,色澤明亮,誘人無比。
第四張是……
「誒?這不是我們這家店嗎?」
幾個上班族面面相覷:「是哦!剛剛我看那家餐廳就很眼熟,好像之前有去過……」
「這裡是拍的店門招牌,所以應該還是剛進來不久?」
「也說不定啊!說不定人家早就吃完回去了,這時候才發嘛!」
這種情況確實是不少見的,很多探店博主,又或者日常分享博主,都不是實時分享出來,而是一口氣拍很多素材,回家精挑細選才發送。
就像_Dokutez的第一張照片,那也肯定是早上出麼之前拍的今日穿搭,這個時候才發出,所以時間上實在沒有什麼可參考的。
幾人嘆了口氣,還以為能在這偶遇ins紅人呢!
雖然也不是非常著迷這個博主,但是偶遇網紅的感覺就是不太一樣嘛!
「買這個?」
「你不是想吃榛子蛋撻?」
「兩個都想吃——」
「那就兩個都買。」
「吃不完的話你幫我。」
身後忽然傳來一男一女的交談聲。
「哪次沒幫你?」
那男生說完,衝服務員下單:「一個莓果蛋撻,一個榛子蛋撻,兩個生吐司,不切片。」
都是做好的甜點面包,上得很快,那兩人很快從收銀台走過來,路過了上班族這一桌。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們的餐點上:
「榛子蛋撻會不會有點膩?」
「應該還好吧?剛剛我吃的原味,不是很甜。」
「莓果蛋撻啊,剛剛我也想試一下呢,不過害怕樹莓太酸……嗯?你拽我干什麼?」
「等一下……」
粉襯衣的聲音,有點細細地發顫:「剛剛走過去那個,是不是穿著墨綠的上衣和綠色的裙子?」
*
英美裡和手塚的空閑期總是能湊在一起。
網球選手大多冬休,英美裡的休假比他自由,所以拼拼湊湊,也能一起分享快一個月的休假。
今天一起出門,這人還很有興致地搭配了情侶裝穿出來。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有的這種興趣,英美裡想,好像是今年春天開始的?
他們倆談戀愛,一直沒有公開廣而告之,覺得沒必要是一方面,再就是手塚一直有一點擔心。
球員談戀愛,雖然不一定會影響狀態,但只要成績有起伏,一定是他愛人害的。
就算英美裡說了她不在乎,手塚也不想把她放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
但不公開是一回事,忍不住要暗暗地秀一把,又是另一回事。
倒不如說,越是沒辦法公開,越是想要暗中秀一秀。
於是從今年開始,這小子就迷上了給兩個人搭配情侶裝。
看比賽的時候也就算了,平時出門,但凡他穿黑和白,就一定要給英美裡搭配白和黑。
都不必多說,遠遠一看色調,就知道這是一對親密的小情侶。
英美裡也隨他折騰,總覺得這是手塚難得在冰山臉之外,流露出一些生動的小情緒,懷抱著一顆包容的心,每次搭配出來的衣服都穿上了。
包括今天的綠色套裝。
「但是,這不是一看就知道我們是情侶嗎?」
手塚放下餐盤:「也許這就是情侶裝的意義?」
他抬眸,問英美裡:「先吃哪一塊?」
「榛子的。」
手塚點點頭,把榛子蛋撻遞給她。
英美裡咬一口榛子蛋撻:「所以我說,要不干脆公開算了?反正挨兩句罵也沒什麼……」
便宜都占完了,挨點罵怎麼了?
她一伸手,手塚就下意識握住她的手:「而且,你的球迷看著也不像會罵人的類型啊?」
手塚既是她的男友,也是她旗下管理的知名選手,球迷生態是必然要調查的。
從群體結構來看,他的球迷偏向成熟化、高資產化和輕互聯網化。
這是相對健康的分群生態,也跟手塚自己的球風脫不了干系。
畢竟他打球打得就很穩,尤其步入職業之後,那些絢爛球技很少派上用場,不夠炫技,當然也就沒那麼吸引低齡粉絲了。
手塚接過她咬掉一半的榛子蛋撻,把分好的莓果蛋撻遞過去:「……再考慮考慮。」
至少等他拿下大滿貫……
拿下大滿貫,就幾乎沒有更巔峰的成績可以作為目標,之後最好也就只是維持地位而已。
這樣,不管是誰,都沒有理由說她什麼不好了。
「切——」英美裡噘噘嘴,沒再說什麼,轉而專心吃起蛋撻,「吐司怎麼辦?」
「回去做西多士?」手塚說,「你不是喜歡厚切的嗎?」
所以才沒有讓店員幫忙切。
英美裡點頭:「好啊,那晚上我們去吃天婦羅蓋飯。」
說著,就已經開始期待:「啊!天婦羅!油脂!脂肪!我要大吃特吃!」
手塚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忍不住微笑:「好。」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是_Dokutez,這個博主嗎?」
身後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
聽見其中的某個詞,手塚背脊一僵。
英美裡眨眨眼:「我不是呀……嗯?」
她看了眼隔壁桌遞上來的ins界面,狐疑地看向手塚:「國光,是你嗎?」
不然怎麼解釋這套情侶裝啊喂!!
這個實在是沒有辦法解釋,好在認出他們的人是幾個online女性,也並沒有認出他是什麼名網球手,估計並不關注這一行。
手塚側過臉,輕輕呼出口氣,才慢慢說:「是我。」
「啊!果然!我就說是這套衣服沒錯吧!」
「哎呀,還真是!兩位都很漂亮呢!真是一對般配的情侶!」
剛剛還有點僵硬的某人,這會兒態度稍微軟化了下來:「是嗎?」
還挺有眼光的。
不過雖然覺得對方很有眼光,還是拒絕了合照的要求。
等人遺憾離場,手塚表忠心:「安全為上。」
英美裡塞他一嘴蛋撻:「網絡安全也是安全是吧?」
她看手塚正細嚼慢咽,忽然不懷好意地一笑:「是吧,K先生?」
「咳、咳咳——」
英美裡湊到他面前,簡直可以說輕言細語,吐氣如蘭:「怎麼偷偷叫我E小姐呢?E小姐是什麼意思呀?不會是英美裡的意思吧?嗚哇,國光,你好含蓄哦——」
手塚臉通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嗆的,一邊咳,一邊解釋:「就只是,咳咳、咳,代指……」
英美裡搖頭:「怎麼會是簡單的代指呢?明明就是覺得,『世界上只有我只知道這個E小姐是誰哦,是很私人的浪漫稱呼哦~』,難道不是這樣嗎?」
手塚忍不住瞪她。
這個人,明明就知道是什麼意思……還非要說出來看他笑話。
英美裡笑得樂不可支,忽然摟住他的胳膊,輕輕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很榮幸能夠成為你的E小姐哦,國光君~」
於是剛剛醞釀起來一點點的怒氣,又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被她親過的地方,微微發燙一樣,將熱度傳得滿臉都是。
越是臉熱,就越是無法將視線挪開,手塚專注地看著她,指尖壓著英美裡的下頜,將她的下巴抬起。
旁若無人地親了一下:「嗯,我也是。」
有的人嘴上說要低調,但一談起戀愛就忘記了這回事。
偏偏那天偶遇他們的不止一桌人,加上手塚毫不避諱地繼續在_Dokutez賬號上傳他的戀愛日記,很快,就被球迷們發現了端倪。
對此,雖然沒有必要,但他還是專門開了一次直播,想要說明眼下的情況。
剛一進入直播間,立刻就被刷屏了。
手塚心裡暗叫不好,正要切出去找他的團隊確認輿情監控是否在線,就發現裡面的評論,好像……
好像,沒有人在說英美裡的壞話?
【啊啊啊啊就是你小子!拴住了德久大人的心!害得德久大人每年冬天都要休假不工作!阿貝爾都不能立刻出手買下我們家山田選手的球隊!】
【藍顏禍水!蹲一個分手!】
【今天手塚選手跟德久大人分手了嗎……】
【為什麼啊?那女人很厲害嗎?而且跟阿貝爾有什麼關系?】
【哈,開玩笑,如果你是搞體育明星的,必不可能沒有聽過阿貝爾的大名吧?】
【合理的賽程規劃、完美的健康管理、從不出岔子的輿情監控……早跟你說了阿貝爾才是今年體育界的紫微星!】
【德久大人是阿貝爾唯二實權控股+管理人之一,這個分量我就不多說了,你自己悟吧……】
【你是幸福了,成績有了老婆有了,我推還在水深火熱之中,苦苦等待一份救贖……】
【接阿貝爾收購我推球隊】
【接阿貝爾收購V League】
【接阿貝爾收購NBA!】
【接德久大人一統體育圈!!】
手塚:?
手塚:。
怎麼說呢?
意料之外,但又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畢竟無論什麼事,遇上英美裡,總會變得奇怪的順利。
早知如此,不如剛談戀愛的時候就公開算了……
第252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
總而言之, 英美裡上高中了。
她的國中就讀於立海大附中,隔壁家鄰居是手塚國光,還有一個表哥叫天童覺。
一套很完美的瑪麗蘇女主成長背景, 但很可惜。
這一切都派不上用場。
「怎麼會呢?」送她出門前,德久媽媽笑呵呵地囑咐, 「記著哦,有什麼不清楚的就去問校長, 那是我和跟你爸爸的老熟人啦, 會照顧你的。」
英美裡:……
她難以抑制地露出不太禮貌的死魚眼:「好的, 媽媽。」
首先,不要責怪她為什麼會對媽媽露出死魚眼,當你得知自己高中要去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念書, 而這所學校對你大開後門的原因,是你爸爸媽媽都跟他們的校長夜蛾很熟……
相信自己, 你也會露出這種表情的。
其次, 她還是得去這個危機四伏的東京咒術高專上學。
不為別的,只為她最近身體上,出現了一些奇怪的變化……
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後,她能看到咒靈了!
按理說看到咒靈這種能力, 並不應該是在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後才覺醒,要麼是從小的天才如各種世家子弟,要麼是遇見一些邪門事情如虎子。
但沒辦法,英美裡遇到的情況就是這樣。
就好像是老天爺在告訴她,今天這個學,你上也得上, 不上也得上一樣。
不過英美裡是不會這樣想的,老天爺怎麼會威脅她呢?
她可是女主角啊!
要說她為什麼在世界觀完全改變之後, 依然堅信自己是女主角,那就不得不提到第二個神奇的變化。
畢竟除了能看到咒靈,她還多了一項奇妙的能力——
「喂,前面那個、前面那個矮個子女生?」
英美裡腳步不停,她半點不覺得這是在叫自己。
拜托,168!很高的好不好!死前她的墳墓上都會寫清楚差2cm就170了謝謝。
所以對那個模糊的喊聲置若罔聞,英美裡繼續往校門口走去。
眼看咒高已經到了,她三兩步跨進大門,按照指示牌准備找教室報道。
「咦?也是咒術高專的……新生?」
身後那個沒禮貌的聲音呢喃了一句,忽然抬了抬手指。
一股不知名力量的操縱下,英美裡忽然飛了起來。
莫名其妙飛起來的英美裡:……
她低頭一看,正對上一個柔順雪白的頭頂。
雪白的家伙也仰起臉:「啊,早這樣不就完了,剛剛叫你是沒聽見嗎?不像哦,好像是故意的哦~」
還在空中的英美裡:……
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氣。
難怪剛剛覺得耳熟……
原來是你小子啊!可惡的雞掰貓!
雖然還沒做自我介紹但相信大家都清楚此人叫作五條悟,這名穿著經典立領校服,用一副奇怪小墨鏡把眼睛遮住的高一男,兩手環胸看著浮在半空的英美裡。
「所以說,剛剛為什麼要裝作沒聽見啦,很沒禮貌誒?我只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高一2班該往哪裡走……唔噗!什麼東西!」
五條悟發誓他沒有一星半點輕敵,雖然這個小矮個子女生看上去一點都不像能夠把他打敗的樣子,但既然能夠進咒高當新生,必然也是有一定能力的家伙……
但是!
但是,誰能告訴他,迎面而來的這一杯飲料,到底是什麼怪東西啊!!!
他完全沒有來得及動彈,早有設計的防御技能也沒有來得及展開,不、又或者是根本無法展開?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杯東西落到自己面前,裡面那散發熒光綠的液體,直接違背地心引力飛了出來,衝進他因為驚訝而微張的嘴裡。
這、這是什麼味道……!!
五條悟此生從未品嘗過這樣的味道。
酸、苦、甜、一丁點的鹹,因為鹹而顯得更惡毒的甜、因為甜而顯得更加銳利的苦……
好恐怖的味道!!!
富有衝擊力的味道,和那意料之外的清爽順滑口感,一下湧進了五條悟的口腔、食道、腸胃……
「俗話說得好。」
那少女已經輕巧落地,伴隨著施術者意識的喪失,咒力對她的禁錮也解除了:「人,是沒有辦法防御來自體內的攻擊的,你覺得呢?」
五條悟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他感覺自己的喉嚨燒了起來,那液體經過的每一處血管都像炸開了一樣燒灼著,又像被冰凍一樣寒冷……
這裡是高專內部,夜蛾那個老頭子鎮守,她應該不會對自己怎麼樣,但是……
他臉上的墨鏡不知道什麼時候彈飛了出去,毫無阻擋的目光,這時候落在了英美裡的身上。
沒錯啊?
剛剛在校門口時他也確認過,這家伙的術式,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只是……
只是,【快樂地打網球吧!!】,這種莫名其妙沒由來的描述而已啊!!
萬般不解之下,五條悟暈了過去。
*
英美裡,擁有超能力。
稱之為咒力術式可能更加准確,總之是一種女主角福利。
雖然這能力聽上去一點都不柔美婉轉萬人迷,但這不重要。
大概是針對她過去的經歷量身定做,英美裡隱隱能夠感覺到,她在覺醒咒力的同時所習得的這門術式,名為【快樂地打網球吧!!】
只要是她見識過的網球絕招,都能夠在咒力世界觀的加持下,變成令人瞠目結舌的招數。
譬如說,【乾汁】,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之前能夠在校園裡十秒放倒五條悟,就多虧了它。
雖然是術式的使用者,但摸清使用條件、範圍和效果,也著實花了她家附近不少咒靈的性命……不是!
咳,是花了英美裡不少功夫。
【乾汁】,顧名思義,催動咒力並默念【乾汁、出現吧!】即可召喚乾汁一杯。
可以使英美裡的施咒對像,無條件喝下乾汁一杯。
此處的無條件,無視了所有防御和閃避,也無視了咒靈和人類在構造上的區別,可以說是一杯金剛不壞、無孔不入的乾汁。
但殺傷力起伏不定,具體效用如何,仰仗的卻是乾汁本身的味道。
也就是說,如果對面是不二周助,那麼即便強行發動讓他喝下去,也只會收到一個微笑、一個大拇指,和一聲「嗯,味道很不錯,強力推薦喲」;
但如果對面是一個對乾汁味道無法防御的家伙,不管是特級咒靈,還是五條悟這樣的天才咒術師,都會立刻瀕死。
雖然有相當的限制,但畢竟具備強制性,效果非常強大。
以英美裡目前的咒力,雖然在報道前狠狠鍛煉了一番,每天最多也就發動兩次而已。
至於其他的招數,有的很難一招見效,有的並不像【乾汁】這麼小巧,容易大動干戈,所以最後還是選擇用這一招來堵上五條悟的嘴。
「——所以她的術式叫作什麼?」
高一2班的教室裡,三個剛入學的新生圍在一起,討論沒到場的第四個人。
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五條悟,發現嘴裡已經沒有了那股奇怪的味道,於是又支棱起來:「叫,【快樂地打網球吧!!】」
「兩個感嘆號哦!!」他強調,「不要記錯了!」
「誰會記錯啊,不如說誰會念術式名字的時候把感嘆號也念出來啊?」夏油傑額角的劉海幾乎要化作黑線了。
硝子隨手在新發的課本上寫下這一串字符:「但是,為什麼會跟網球扯上關系?」
「是吧?我也覺得超級奇怪!」
五條悟長腿一跨,直接坐到硝子面前的位置上:「怎麼會有人的術式名字裡還帶網球的?還快樂?聽上去殺傷力一點都不強嘛!」
「這就是為什麼你敢挑釁別人,然後被一招KO?」夏油毫不客氣地說。
五條悟抬頭。
呵呵,被那個人暗算,不代表誰都可以踩他一腳好吧?
於是挺胸抬頭站直——直接比夏油高了半個頭:「怎麼,你也能一招把我KO?做不到——」
他那雙頗具殺傷力的六眼,在墨鏡後輕輕眯起:「那就乖乖閉嘴哦。」
夏油傑,一名同樣血氣方剛的高一男生,又怎麼受得了他這樣挑釁?
「比一比?」
「比就比!」五條動作誇張地把墨鏡往上一抬,做出『哇哦』的口型,「輸了的滾出高專,敢不敢?」
兩個人立刻原地大比武,桌椅板凳碎成破爛,黑板直接被打飛半塊。
硝子抱起自己的書包,面無表情走出教室。
……兩個神經病!
不過在窗外圍觀他們倆打架,也讓硝子有些收獲。
五條悟,他的實力配得上他的張揚,咒力強大術式熟練,所謂『六眼正因為屬於五條悟所以才如此強大』,確實沒有說錯;
至於夏油,咒靈操使是需要積澱的術式,他的咒靈數量雖然不多,卻顯然在搭配和運用上下了功夫……
硝子點頭,確實是一場弱智而精彩的決鬥。
兩個人打完一架,臉上都掛了彩,反而不像最開始那麼劍拔弩張,反而有點『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這時候一邊朝教室裡走,一邊還在說:
「你這麼能打,之前是怎麼被那個新同學弄得那麼慘的?」
夏油到現在還沒有見過英美裡,只是聽五條悟說起這個人。
一招制敵……制的還是面前這個五條悟?
那得是什麼樣的怪物?
「誰知道啊!」五條悟也有些煩悶,他從出生到現在,幾乎沒有吃過這樣的虧——更別說吃了虧,還沒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吃虧的。
「……是不是因為兩個感嘆號?【快樂地打網球吧!!】,快樂和網球都不是什麼可疑的東西,果然,還是感嘆號的問題啊!」
夏油居然還點頭:「感嘆號,確實是個大問題……」
硝子:……
怎麼可能會跟感嘆號有關系啊……!
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個五條悟,到底是聰明到不可思議的聰明人,還是笨到無以復加的笨蛋?
五條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正在口若懸河地復盤:「現在我知道了,這兩個感嘆號就是在提醒我,她是個怪胎……」
「誰是怪胎?」
說話間,那個網球女踏進了教室門。
身後,是和顏悅色的夜蛾校長。
今年新生一共四個,英美裡之外,就是主角三人團——五條悟、夏油傑、家入硝子。
四個人都已經完成了報道,但夜蛾單獨留下英美裡聊了兩句。
……無非就是『你爸媽還好嗎他們拜托我照顧你不過立身之本依然是實力所以加油學習吧』,之類的話。
硝子來回看了兩眼,五條很強,但這個新同學……
怎麼說呢?
雖然以硝子判斷,德久咒力不如五條,之前也從沒有過什麼名聲,但就是……
總之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時候,應該要選擇德久這一邊才對。
硝子於是後退半步,對英美裡告發:「五條說你是怪胎。」
五條悟眼睛瞪大:「家入君!我可比她早認識你二十分鐘哦!這還不足以成為你的朋友嗎?你都不維護一下自己的朋友嗎——」
英美裡微微一笑。
【乾汁、出來吧!】
沒見她手指有任何動作,也沒有念任何奇怪咒語,似乎只是閉了閉眼,那令人心悸的飲料再一次浮現。
五條悟當然不肯坐以待斃,上次是他大意,這一次,他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未遂。
再一次,面對這莫名其妙的惡毒飲料,他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連物理意義上的躲開都做不到,只能站在原地,被灌下去一口。
然後倒地。
趴在地上,手指沾了點熒光綠的液體,在地板上寫【凶手是德……】
英美裡上前兩步,腳尖一抹,把沒寫完的那一點遺言,擦得一干二淨。
抬頭,依然是笑盈盈的:「怪胎?」
一直沉默的夏油傑,也干巴巴笑了一聲:「就是,哪有人戴著墨鏡來上課啊,他可真是個怪胎,哈哈。」
硝子側目,剛剛還是打生打死的好友,這時候就已經背叛了嗎……!
男人的友誼,可真脆弱啊!
夏油置若罔聞。
廢話!他跟五條才打過,心知自己全力無非跟他伯仲之間。
這個德久英美裡,解決五條悟不費吹灰之力,難道解決他夏油傑就會很難?
那杯堪稱毒液的東西,他可一點都不想送進嘴裡!
萬一比咒靈味道還糟糕怎麼辦!
夜蛾站在門口看他們過招,發現心頭大患五條悟真能被新生英美裡制住,忍不住抹了把眼淚:「今年的新生能夠好好相處,友愛同門,互相體諒,老師真是感動啊……」
夏油傑:……
他看了眼笑眯眯的英美裡,看了眼一開始就選好了自己站邊的硝子,又看一眼趴在地上的五條悟。
……這算哪門子好好相處啊!
第253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2
咒術高專, 春天。
開學第一周,除了基本的理論常識介紹,就是簡單的活動課了。
嗯, 也可以稱之為打架課。
為了更好地在實戰中得到配合,咒術高專的一年級新生, 一半的時間上理論課,一半的時間實戰演練。
實戰課的要求, 點到即止, 先一步用彩色顏料把對方全身塗滿50%算贏。
不管是把對手打到失去意識塗顏料, 還是用利益誘惑,都是算數的。
五條悟上理論課昏昏欲睡,這時候來勁了, 往操場上一跳,回身要求:「我要跟德久比!」
報復之心, 呼之欲出。
總共就四個人, 再怎麼排列組合,兩兩對打也只有三種可能。
所以跟五條悟——未來咒術界唯一最強的對決是避不開的,英美裡很有心理准備。
「但是感覺會很痛誒!」她咨詢旁邊兩個人,「打架會痛嗎?跟咒術師打架會痛嗎?」
夏油想了想:「咒具的話, 會吧?相當於械鬥?被打到肯定很痛。」
又想了想自己的能力:「咒靈的話,被整個吞下去就算了,只是被咬掉一部分,應該也很……」
英美裡捂住耳朵:「好了哥哥你別再說了!」
硝子輕聲說:「受傷了可以幫你治療。」
英美裡眼睛一亮:「真的?」
硝子鎮定點頭:「收費,一次五萬。」
英美裡收起笑臉,大義凜然:「這麼珍貴的能力, 怎麼能用在課堂練習上呢!我就算了。」
五條悟聽不得她窮酸的口吻,霸道表示:「治, 所有費用老子包了。」
英美裡輕輕一個白眼:「好粗魯的自稱。」
但在五條悟看過來的時候,又笑嘻嘻地捧他:「謝謝五條大人!五條大人萬歲!」
……什麼五條大人。
五條悟切了一聲:「居然還沒開打就想著要被治療,你該不會很菜吧?」
語氣隨意,探尋的意味卻很真切。
連剛剛還言笑晏晏,很有點同窗溫暖情的夏油和硝子,也閉口不言,扭頭看過來。
畢竟德久英美裡這人,雖然招式古怪,除了【乾汁】,似乎還有其他的奇妙能力,但咒力卻並不強。
只是不知道她的咒力存量到底少到什麼地步。
如果僅僅是不如其他三人那麼多,依然能支撐她平時的使用,也就算了;
如果少到只能夠讓她用一些無傷大雅、沒有殺傷力的招式……
「要不去做後勤也行啊~」高大的白發少年,微微一笑,「那個崗位很安全,很適合你哦。」
說話間,咒力已經如網一般在身前交錯布陣。
不管對手使出什麼樣的招數,都能夠讓她有來無回。
英美裡也微微一笑。
開學以來,每次見到她這副尊榮,在場總有一個人要倒霉。
於是硝子向後退了一步,夏油心裡暗暗選定要召喚的咒靈,決定等她的乾汁一出手就召喚擋箭牌。
五條悟更不用說,恨不得用咒力把自己渾身都包裹起來,做出一個完美無缺的防御網。
但讓大家如此警惕的家伙,卻大聲宣布:「是的,五條大人,我是菜雞!」
夏油:……
硝子:……
「說那麼大聲……」夏油幽幽說,「她不會覺得很驕傲吧?」
把五條悟都噎住了。
搞什麼啊!這時候不應該寧死不屈,為了爭那口氣,跟他拼死較量一番嗎!
剛見面的時候不是很硬氣嗎!直接把他弄暈兩次,要不是夜蛾幫忙瞞著,估計五條家都要把她掛懸賞了!
要是英美裡知道他在想什麼,必然會嗤之以鼻。
拜托,打架會痛的好不好!
能不打,當然就不打、能智取,當然就不要蠻干啊!
她目光真誠:「五條大人,鄙人位卑言輕,但也知道您從小就是這片地方有名的天才咒術師,怎麼敢跟您較量?區區一個我,要是勞累到五條大人的貴手,那怎麼行……」
「知道就好。」五條悟輕哼一聲,「弱者有弱者的活法,你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
英美裡點頭如啄米:「是是是,五條大人說得對。」
這麼聽話,搞得之前被她陷害多次的記憶,都跟噩夢一樣消散了。
五條悟一朝揚眉吐氣,頓時有點得意忘形:「還算識相,以後就乖乖當老子的手下……」
覆蓋全場的意識,卻察覺到少女的手指微微一動。
——【乾汁】!!!!
這不能不躲、這怎麼能不躲?!
五條悟下意識往旁邊閃避,但立刻反應過來她沒出手,不由得磨牙。
這家伙——德久、英美裡!
竟然敢戲弄他!!
只是他下意識躲開乾汁的動作,讓剛剛密不透風的咒力防御網露出破綻。
英美裡神情一定,在場外的夏油和硝子看來,就像是突然被暫停住了一樣。
「這是……在做什麼?」夏油挑眉。
硝子衝五條悟抬抬下巴:「那邊也一樣。」
五條悟,竟然也忽然停下了動作!
姿勢僵硬,甚至可以說扭曲,一看就知道這絕非他的本意。
夏油再看向英美裡。
少女的瞳孔,像是從太陽上攫取一圈光輝,鍍上了淺金的暈環。
——她在發動術式!
【露出你的破綻吧、冰之帝國!】
冰之帝國,跡部景吾拿手的網球絕招之一,能夠准確看透死角,使對手如同被冰凍住一樣無法動彈。*
在咒力的作用下,這一招的效果,變成了【任何在她面前露出破綻的咒力載體,時間原地暫停5秒】
剛剛被完美防御網包圍的五條悟,是沒有任何破綻的。
沒有破綻的前提下放出這一招,只會浪費咒力,所以必須要讓五條悟露出破綻。
這談何容易呢?
「對她來說,好像很容易的樣子。」硝子點評,「畢竟她不蠢。」
夏油:「你的意思是悟很蠢?」
硝子無辜:「沒有哦,只是覺得她這種做法很省事。」
先示敵以弱,讓對手稍微有一點輕敵;
再用之前屢次見效的辦法嚇唬他,在輕敵的心理下,即便是那個五條悟也難免慌張;
這樣,破綻不就手到擒來了嗎?
可惜了,大概率不會受傷,所以沒辦法賺外快了。
硝子遺憾嘆氣。
被暫停在原地的五條悟,眼睜睜看著英美裡走到自己面前,露出邪惡的笑容。
「彩色顏料啊~」她挑挑撿撿,「你是喜歡這個黃色的顏料,還是這個紫色的顏料呢?」
五條悟用眼睛示意:[紫色!紫色!]
夏油額角一滴冷汗:「他還真挑起來了啊?沒事吧悟?」
總不會以為,德久那家伙會讓他如願以償吧?
果然,少女微笑點頭:「嗯嗯,喜歡紫色是吧?知道咯~」
下一刻,黃色的顏料桶從頭頂空降,直接把五條一頭雪白短發染成金黃。
5秒當然很快,幾乎是在她把顏料塗滿的下一瞬,五條悟就從控制技能裡恢復過來,提起她的後衣領甩來甩去:「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敢耍我?!」
咬牙切齒,身上的金黃顏料跟著滴滴答答,下一秒就要把人扔到操場對面去一樣。
「你別說,他可能還真干得出來?」硝子摸了摸包裡的口香糖,「要是德久被甩骨折,我是不是有治療費拿了?」
夏油:「別說那麼可怕的話啊喂。」
說完,嘆了口氣。
這個學校裡,唯一的正常人,恐怕就只有他了吧!
這種信念,讓他產生一種迷之責任心。
於是暗中催動咒力,把質地柔軟的咒靈布在悟的臂力範圍內,以防萬一。
只可惜,大家都低估了英美裡靈活的底線。
剛剛還傲慢地把顏料潑了五條悟滿頭,這時候贏了實戰演練,立刻又收斂了鋒芒。
低聲下氣叫他:「五條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干什麼跟我一個菜雞計較呢?」
夏油噴笑,差點沒控住那幾個准備接人的咒靈:「——就是,悟,你不會輸不起吧?」
五條悟:……
他突然好無力。
看一眼被他拎在手裡,低眉順眼的英美裡。
又看一眼憋著笑,充當正義使者的夏油。
再看一眼事不關己,等著賺一筆外快的硝子。
……這到底是個什麼學校啦!!!
見慣了各色人等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或陽奉陰違的五條悟,對上學這件事,本來沒有什麼多余的情緒。
所謂同學,要麼愚蠢魯莽,充滿對正義的迷信;要麼奸猾可鄙,貪生怕死,但也是人性常有。
他對人類沒有什麼期待,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失望
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備,卻在這裡遇見三個……
怪人?
五條悟抬起手臂。
區區一個普通人類的重量,對他來說簡直毫無負擔。
英美裡還是那副備受欺凌的樣子:「五條大人啊~~~請給我們普通人一條活路吧~~~」
語調凄婉,差點就要唱起來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剛剛的比試是她輸了呢。
夏油傑笑得差點站不住,干脆盤腿坐下,給她應援:「悟,雖然我是你的好朋友,但也要說,輸都輸了,技不如人,就干脆一點承認吧!」
五條悟冷哼一聲。
看熱鬧不嫌事大。
不過,雖然都是張口閉口『五條大人』……
她叫起來,卻一點都沒有那種諂媚討好的味道。
五條悟明明知道她是故意這麼叫,一點真心都欠奉,甚至可以說有些諷刺的意思,但是……
居然比家裡那幫侍從婢女發自內心的恭謹,聽上去更舒心。
英美裡衝他身後擠擠眼睛,硝子會意:「五條大人,還滿意我們這麼稱呼您嗎?」
夏油也捏著嗓子上了:「五條大人,今天中午我們准備在操場用午飯,您意下如何呢~」
英美裡故作驚詫:「啊,忘記了!這裡都被顏料弄髒了!高貴的五條大人,當然是不能在這種環境用餐了啦!」
夏油還是捏著嗓子:「是我忘記了,萬分抱歉,五條大人!」
滿腦袋金黃顏料的五條悟:……
「滾啊!都滾!」他惱羞成怒,把英美裡往旁邊一丟,「不許再叫我五條大人!!!」
*
開學第二周,依然在平和無比地上課中。
此時此刻,他們正在上的,是夜蛾負責教授的《咒術界你不知道的事之術式大全》,這一門課程。
座位的話,基本是個紡錘形狀。
五條悟一個人坐第一排,夏油和英美裡一邊一個坐在他斜後方,第三排的正後方則坐著硝子。
座位排布沒有任何規律,想坐哪裡就坐哪裡了。
雖然第一排的白毛男百般抗議,但夜蛾依然堅持要把理論和實踐結合起來。
哦,別誤會,五條悟可不是抗議要實踐,而是抗議要學習理論知識。
「根本不需要吧?」他兩條腿翹在前面一張課桌上,「真正的天才,可不是讀書讀出來的哦。」
「哦你個頭!」夜蛾一記粉筆扔過去,被五條悟悠閑避開,「別以為人人都是五條家的少爺啊!」
五條家的天才六眼小少爺,當然擁有著令人難以想像的豐沛資源。
不管是咒術相關的基礎常識,還是咒術界世家錯綜復雜的關系,只要五條悟想,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相比之下,出身普通人家庭的夏油傑和英美裡,當然會有一定知識欠缺。
「誒~可是咒高又不是給他們開的?」
五條悟托著下巴,兩腿收回來,語氣還是漫不經心:「當然也不是給我開的啦,夜蛾你不是總說,我們是為了保護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才這樣學習的嗎?」
「所以,趕緊出去實踐,多殺幾個咒靈,不比在這裡背術式來得有效嗎?」
他雖然嘴上是在順從夜蛾的理念,但誰都聽得出來,這家伙完——全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
被他拿話點來點去的英美裡和夏油傑,面不改色,課本豎起,一副好學生模樣。
更加襯得五條悟是個刺頭,夜蛾臉色漸漸黑了。
一個咒骸扔過去,五條悟腦袋上冒起一個很漫畫風的、熱氣騰騰的包。
「很痛誒!」
「知道痛就乖乖閉嘴上課!你看看人家夏油和德久!」
五條扭頭,看見的就是這兩人豎著課本,念念有詞,儼然在認真誦讀的模樣。
頓時嘴巴張成『O』型:「搞什麼啊?好學生二人組?」
還沒來得及拉下墨鏡,又被夜蛾揍了一拳:「聽講!別打擾人家學習!」
坐在後排的硝子:……
從她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那兩個人教材背後,其實還各自豎了本輕小說。
而且德久也就算了,夏油,你……
硝子摸摸下巴。
算了。
她替夜蛾操心什麼課堂紀律?
於是偷偷從包裡摸出昨天晚上沒看完的漫畫,一點一點,塞到《術式大全》的教材下面。
美滋滋開看。
等夜蛾把今天的課講完,教材往胳膊底下一夾,卻沒立刻走。
大家紛紛抬頭看他。
英美裡和夏油傑,紛紛把課本倒扣過來,嚴肅認真准備聽講。
夜蛾清清嗓子:「最近,東京世田谷區發生了八起高中生失蹤案件。」
他把材料發到每個人手裡。
英美裡低頭翻了翻,倒也不能說失蹤,畢竟在咒術界基本已經能確認是死得不能再死,只是暫時沒找到屍體,所以無法公告死亡。
一口氣殺了快十個,不管是不是咒靈作亂,都算得上高危了。
五條悟不看,半閉著眼睛問:「高幾啊?」
「基本是高二生。」
「讓我們幾個高一生去救高二生?」
夜蛾一點不動怒:「是讓幾個咒術師去救普通人。」
五條悟沒聲了,夜蛾繼續說:「區內發生案件的位置分散,所以決定兩人一組。」
「五條跟家入一組。」
硝子嘖了一聲。
五條悟立刻扭頭:「你剛剛嘖嘴了吧!嘖嘴了吧!」
硝子不理他,從包裡摸出磨甲刀,慢慢磨起了指甲。
「德久,你跟夏油一組。」
英美裡挑眉。
還以為夜蛾校長會強迫她跟五條悟一組,免得以後出現『敵人近在眼前我方卻亂成一團』的情形咧。
她下意識轉臉,目光跟旁邊的夏油傑對上。
話說,開學這麼久了,她好像還沒怎麼跟夏油傑說過話?
這時候細細一看,少年眉清目秀,眼尾格外狹長,按說是有些邪氣的長相,但也許因為在這之前當過一段時間普通人,反而比五條悟看上去好接近的多。
雖然聽上去這次任務有點危險,但畢竟是未來的盤星教教主,怎麼也能活到24歲,要不主線就……
嗯?等等?
這麼一看,明明是她更危險啊!!
她跟夏油一組,夏油當然不會出事,她就不一定了啊!
雖然聽上去是女主角沒錯,但當咒回同人的女主角,死的次數還少嗎!
原作主角都七零八落了!
更不用說各色同人作品裡,如此高危的世界觀,死一次總是要有的。
沒有生死相隔,哪有虐戀情深……
但是她才不要死!
誰知道死了還能不能再穿越一次,至少眼前這一條命,英美裡是不打算隨便送出去的。
如此想著,她忽然站起身。
書桌應景地發出『當啷』一聲響。
夏油傑嚇了一跳。
干、干什麼?出發之前,先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不要爭搶主導者的地位嗎?
以德久的作風,一來就跟實力最強的五條對上,寸步不讓分毫必爭,明顯是有些爭強好勝,不肯被人指揮的。
雖然從為人處世上講,夏油也覺得自己的價值觀會跟德久更貼合,但是……
這兩個人,都很奇怪好吧!
比起跟他們中的誰搭檔,夏油寧可自己做任務……
少女兩步跨到他面前,夏油傑幾乎可以從她和自己課桌的間隙,看見五條那家伙投來的幸災樂禍的目光。
『你等著』——夏油盡力用目光傳遞憤怒——『等我應付完德久就來收拾你!』
「夏油君!這一次任務——」
嗯嗯,要來了!
夏油,嚴陣以待!
「請務必,保護好我!謝謝!」
英美裡雙手合十,面色嚴肅:「畢竟我只是一名菜雞,但也是大家的同學,萬一陣亡,不就讓你們一輩子忘不了我了嗎!」
夏油傑:?
怎麼分開來,每句話都很好理解,但合在一起,他就聽不懂了呢?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前方的五條悟直接:「嘔——」
伸長了手臂去拍夏油傑:「傑!一定保護好她!我可不想記她一輩子!」
英美裡假笑:「放心吧五條大人,這世界上絕不會有人記得五條大人你被我弄暈過去兩次還被潑了一頭顏料這件事的五條大人!」
「都說了別叫我五條大人!而且你這絕對是在諷刺吧!別以為我沒上過普通中學就聽不懂!」
硝子收好磨甲片,慢條斯理把教材底下的漫畫書,翻了一頁:「真是,兩個幼稚鬼。」
夏油傑:……
被晾在一旁的他,感到了一絲茫然。
家入君的吐槽,很犀利。
德久君的諷刺,很尖銳。
五條君的抗議,很無效。
但是,誰來關心一下,他的意見呢……?
第254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3
世田谷區。
某家意式手工冰淇淋店門口, 兩個穿著校服的高一生經過。
「前面左轉?」
「直走,下個路口再左轉。」
夏油嗯了一聲,順著英美裡指的路線往下走。
……沒話說。
要是跟悟出來就好了, 至少有東西可聊,實在不行互相打兩拳, 氣氛也不會這麼尷尬。
而且那小子絕對會纏著人去買冰淇淋。
家入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因為她本來就話很少,夏油不會覺得這種沉默跟自己有關系。
但, 德久, 絕對不是一個能稱得上『安靜』的人物, 走在他身邊卻一語不發。
除非夏油主動開口,否則她是不會講話的。
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她了嗎?
夏油百思不得其解,沒有吧?之前的實踐課還幫忙把她接住來著。
不過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 尤其和德久還並不熟——沒看連名字都沒叫嗎?
於是只是安靜地按著夜蛾給的線索,挨家挨戶地排除。
「請問您有見過照片上的男孩嗎?」
他們走到一家游戲廳裡。
裡面人聲鼎沸, 還有不少中年人圍著小鋼珠機破口大罵, 一看就是賭運不佳。
老板看了眼他們拿來的照片,聲音粗獷:「這個啊,這不是三郎嗎?是吧?」
呃,接下來該怎麼說?
夏油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調查,是這樣做的嗎?是這樣沒錯吧?
在這之前,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中學生而已,覺醒了咒力讓他能夠操縱奇妙的力量作戰,不代表他突然就成為了明星警探。
他看了眼英美裡。
在這間滿是普通人的游戲廳裡,他唯一的咒術師同伴, 德久英美裡。
後者卻沒有看他,露出比面對五條悟要真誠很多的笑容:「是呀!他跟我們一個班, 最近要交一個調查報告,死活找不到人,我們都要急死啦!」
說著,拉了一把夏油傑。
夏油會意,總算擠出兩分焦急來。
老板聽他們不是找茬,是有事要幫忙,心裡難免有了一丁點責任感,思索著說:「要麼,去他的社團找人?這小子說不定忙他們足球隊的訓練去了……」
足球隊?
這個資料裡面可沒有。
英美裡點頭:「好呀!謝謝您啦!」
兩人於是從游戲廳裡出來,准備要往這位三郎所在的學校走去。
「……你很會交際。」夏油忽然說。
英美裡豎起拇指:「我微不足道的十個優點之一!」
夏油:「還有九個是什麼?」
「這個嘛,還是等我們友誼更深刻以後,再慢慢說……」
壓根就還沒編吧?這家伙。
話是這麼說,夏油忍不住露出笑容:「很厲害。」至少比他厲害。
兩人順著導航往學校的方向走,英美裡忽然問:「話說,你不能讓咒靈幫忙打探消息嗎?」
部分咒靈是可以完成簡單對話的,更不用說夏油作為它們的主人,有精神感應的可能。
「數量多、門路廣,很多人類去不了的地方它們都能去,這樣做不是更快嗎?」英美裡問。
她低頭舔了一口剛買的開心果冰淇淋。
夏油卻愣了一下。
說實話,他完全沒有想過這個方向。
不是因為他思維有多麼局限,又或者反應太慢,想不到這些好處,而是……
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應不應該跟英美裡說這個話題:「但是,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一種不光彩的辦法嗎?」
英美裡:「哈?為啥?這不是很方便嗎?有點像那種能聽懂小動物說話所以自己丟的遙控器能夠被老鼠叼到手邊的人設……迪○尼公主!」
夏油:「你小心法務部告上門。」
面無表情吐槽完,他嘆了口氣。
「就只是……」夏油瞥了眼英美裡直視前方的側臉,「很奇怪?難道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覺得?」
明明是咒術師,卻偏偏要用咒靈戰鬥。
要依仗他們的力量……
英美裡張了張嘴,正要說點什麼,前面的路口拐角突然飛出來一個影子。
並不凝實,大約一米高,奇形怪狀的圓頭上長了五雙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咒靈。
還在半空中飛著,巷子裡閃出一束微藍光芒,咒靈『砰』的一聲灰飛煙滅。
「啊,結束了結束了~」
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這條路上麻煩的東西還真多呢,雖然只用一秒就能解決就是了。」
五條悟長腿一邁,在路口驚艷亮相,一張嘴就是:「哦!你們倆還活著呢!」
旁邊的硝子揮揮手:「喲。」
英美裡手裡捏著地圖:「是啊還活著呢,真是不好意思了五條大人。」
要說五條悟也是個神經粗得能讓大像跳舞的家伙,這時候已經完全消化了五條大人這個稱呼,熟練地問她:「傑、英美裡,你們有什麼頭緒嗎?」
還追問一句:「哪裡買的冰淇淋?」
「前面有個gelato店。」
「味道怎麼樣?」
「有點甜過頭。」
「那太好了!」
英美裡:……
沒品的家伙!
夏油無視了幼稚鬼二人組,問硝子:「先說說你們的進度?」
硝子指了指那邊還沒完全消散的咒靈遺體:「就像你們看到的這樣,遇見了五次咒靈,全部都被他秒了,所以沒有什麼進展。」
夏油:……
他又看了一眼事不關己的五條悟:「你這樣會把事情弄得更麻煩的。」
咒靈之間未必有什麼信息傳輸系統,但一口氣斬殺太多咒靈——殺人都會沾上血,殺了咒靈,難道就不會讓其他咒靈產生超出想像的惡意嗎?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和咒靈有特殊鏈接的夏油,對此隱隱有種感覺。
「來就來咯。」五條悟滿不在乎地伸長手臂,舒展身體,「來一個殺一個,反正我又不會輸。」
夏油不說話了。
有的話可以和德久說,但是和悟……
他大概很難理解吧?
普通人的糾結。
四個人手裡唯一的確定線索,就是英美裡從游戲廳老板那裡問來的足球隊活動。
不管怎麼說,都一致決定要先去這個所謂的足球隊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非常可惜的是,這所學校由於學生失蹤案頻發,現在進出管理十分嚴格。
雖然他們四個都是穿校服的高中生,但門衛大叔無論如何不肯放人。
所以……
「——不會是要我翻牆吧?」夏油望著面前的學校圍牆,抽了抽嘴角,「我說,我可是蟬聯了三年優秀學生大賞的人……」
下一秒,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後面頂了起來,忽然視野升高,猛地往上飛去!
硝子站在後面:「這又是什麼招數?」
她問英美裡。
後者衝她眨眼:「【三重反擊之·白鯨】,大概是這樣的名字,功能的話,位移?」
硝子點頭:「難怪,剛剛的運動軌跡很像鯨魚。」
心裡卻覺得奇怪。
人,可以同時掌握這麼多的術式嗎?
而且很難看出它們共同的本源……
一邊想著,硝子和五條悟雙雙翻牆進去,姿態瀟灑動作利落,一看就是當慣了壞學生的。
英美裡不會翻牆,但沒關系。
推力在她身後一頂,照樣把她送到了牆內。
「完美的法師位!」五條悟誇她,「戰鬥、生活、游戲必備的德久君!」
英美裡恭維:「那還得是我們治療女王硝子君!」
硝子:「嗯。」
「嗯?嗯什麼嗯啦!」五條悟抓狂,「這時候你應該誇我啊!這樣才能形成一個閉環,來,我教你哦:『那還得是第一戰力五條君!』,像這樣說……」
夏油:……
隨便吧。
他就知道,沒有人會在意這個被『白鯨』頂得翻牆而過,差點摔成一攤餅的他。
四個人大搖大擺穿過操場,順著足球場的指示牌,找到了足球隊社團活動的休息室。
「就是這裡嗎?」五條悟抬頭打量門框,「好老舊哦。」
「進去看看。」夏油說。
推門進去,灰塵在傍晚的余暉下纖毫可見。
「很久沒人來了。」五條斷言,「因為死人嗎?」
硝子糾正他:「是【失蹤】。」
「對我們來說不都一樣?」
他沒當回事,開始翻那堆儲物櫃。
「這個、浦田三郎?」
英美裡忽然問:「是叫這個名字吧?」
沒有去過游戲廳的五條和硝子一臉茫然,夏油倒是鎮定地走過來:「沒錯,你找到了?」
「嗯,應該是這個人。不過……」
她把儲物櫃的門重新拉開:「他好像,是主力王牌?」
「前鋒啊,很容易出彩的位置。」夏油翻著牆壁上的比賽記錄,「比賽狀態一直都不錯吧?雖然有一段時間好像在病休……」
硝子聽了一耳朵,順手翻著自己附近的幾個櫃子:「病休?」
「嗯,有幾場比賽沒上場。」
「誒……那替補的是誰?」
這問題剛一出口,原本敞開的部活室的門,被猛然關上,發出一聲巨響。
英美裡扭頭:「剛剛那個影子是只有我看到了嗎?」
「不是。」夏油言簡意賅,「是咒靈。」
在咒術師眼裡,咒靈當然是無所遁形的,甚至比人類還要顯眼。
「能打開嗎?」五條問。
硝子按了按把手:「暫時不行。」
「切。」五條擰了擰眉毛,他不喜歡這種受制於人的情況,「英美裡,硝子,讓開——」
說著,就要直接用咒力轟飛部活室的門。
他肯定是可以做到的,但夏油抬手搭在他肩膀上:「等一下,悟。」
「它既然沒有主動攻擊,那我們不妨先在這裡找出線索,這樣追蹤的時候也更有針對,不是嗎?」
五條抬起自己的墨鏡,一雙光芒璀璨的眼睛,幾乎直勾勾地打量著夏油的神情:「有咒靈在面前,不去殺掉,反而要在這裡找什麼線索?」
「你不想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知道這個有什麼重要的?」
「……為什麼人類會孕育出咒靈、為什麼這世界上總有這麼多殺不完的咒靈,這不重要嗎?」
五條悟舔了舔嘴唇。
「對我來說是殺得完的哦。」他語氣輕松。
「為什麼要在乎它們是怎麼誕生的?」他模仿著剛剛夏油質問的語氣,「這重要嗎?全部殺光就好了,人類安全地活著,這不就是我們的工作嗎?」
「傑。」
他說:「我最討厭,這種沒辦法派上用場的大道理了,你知道的呀。」
門邊,兩個女生正在旁聽無聊的DK吵架。
「也是呢。」硝子打了個呵欠,「徹頭徹尾的不同,要做好朋友的話,多少有點困難……」
她往旁邊一看,英美裡面色沉痛。
嗯?
她沉痛什麼?
「你……」
還沒來得及問,就見她微闔雙眼,兩手合十。
這個發動術式從不需要任何手勢的家伙,居然,雙手合十了!
這下不只是硝子,連五條和夏油都感覺到了不妙:「喂喂,我們可什麼都沒做……至少我是什麼都沒做!要灌人乾汁去找傑啊!!」
「德久你剛剛有聽見吧?是悟在攔著我們調查哦!該灌也是灌他吧!」
硝子:……
雖然早就知道,但在乾汁面前,你們倆這個友情的分量……
真是有夠脆弱的!
英美裡對兩人的求饒,充耳不聞。
她這個人,最看不得好朋友分道揚鑣了!
尤其這對好朋友分道揚鑣之後,引發了令全世界普通人類都承受不能的後果!!
雖然穿越多年,見識了許多不普通的東西,但內心深處依然把自己當完全普通人類的英美裡,可真是受不了這個!
『當啷』一聲,鐘樓敲響了六點鐘的報時。
對五條和夏油,卻像是他們倆的……喪命鐘!!
「喂、等等——等等啊!!!」
少女雙手分開,原本貼合的十指隨著她的動作,露出了亮粉色蜘蛛網一般黏連的線條。
不是乾汁,但看上去卻比乾汁更加詭異。
線條有粗有細,只用肉眼看去,仿佛不是一個次元的東西,意外的扁平?亮粉的顏色很顯眼,又額外閃耀著流動的光澤,像是一種殺傷不足、邪惡有余的能力……
纏綿、無法分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像是……
【完美、同調!】
她兩眼一張,亮粉色的線條就毫不猶豫地鑽進了夏油和五條的身體。
有的從夏油的肩膀進入,又從五條的胸口探出;
有的從五條的指尖進入,又從夏油的脖頸伸出。
無數條穿梭在兩人中間的粉色線條,把他們緊緊縫在了一起。
兩秒後,線條消失。
兩個人的距離也恢復了正常。
「嗯、好像……」沒什麼變化……
五條悟是打算要這樣說的,但剛發出一點感嘆音,就覺得不對。
不對、不對、太不對了!!!
視野視角觸感發出的聲音聲帶的顫動……!!
沒有一個是對勁的!!!
他抬頭——五條悟第一次遇見需要自己抬頭的場合——震撼地發現,【自己】,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傑?」他小小聲,不敢置信地問。
然後就看見,自己的臉,露出一個心力交瘁的微笑:「……悟。」
和平的使者,英美裡同學,緩緩上前,在兩人肩頭各自拍了一下:「好朋友,怎麼能隨便吵架呢?要多多體諒彼此才對啊!」
「接下來,就請用對方的身體,度過今天的最後六個小時吧?」
第255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4
雖然在部活室裡翻箱倒櫃, 但整個房間裡除了乒乒乓乓的碰撞聲,一點人聲都沒有。
尤其兩個還不適應身體的,更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硝子負責的幾排儲物櫃先搜完了, 拿著東西過來門邊找英美裡:「這兒,有個署名浦田三郎的本子……不是櫃子裡的, 是扔在雜物間了。」
英美裡翻了翻:「這字寫得真醜。」
硝子一愣,忍不住笑了一下:「你關注點還真奇怪。」
奇怪的人。
英美裡扇了扇手裡的本子:「所以是怎麼說?這個前鋒三郎君, 今年初有一段時間沒上場, 報的是病休, 其實是被換下來了?」
硝子點頭:「他自己在本子裡寫,說這不公平,說他給球隊踢了一年的球, 沒道理被新人換下去……」
說到這兒,忽然問:「他們倆這個毛病什麼時候能換回來?」
剛剛還劈裡啪啦翻東西的兩個人, 一下靜止了。
耳朵豎起來, 生怕錯過一個字。
因為術式太多,英美裡回想了一下【同調】的具體構成,慢慢說:「就,今晚十二點?」
硝子又笑:「灰姑娘兩名是吧?」
她覺得上了咒高, 比過去三年在國中笑得都要多。
硝子早熟,擅長觀察旁人的情緒,有了這一層體會,就更加容易弄明白別人的想法。
別說同齡人,很多高中生,在國中時期硝子的眼裡, 也都是不可理喻的蠢蛋。
硝子知道自己很怪,和同學格格不入, 她不愛聊明星八卦、不愛聊穿搭時尚,連日本女生人均愛吃的甜點都不感興趣。
但咒高不一樣。
咒高的一年級生,人人都很怪。雖然只有四個人,但硬是怪出了四種各自不同的模樣。
所以她在裡面,也變成不起眼的正常人了,對吧?
硝子坐得住,兩個被換了身體的坐不住了,披著夏油傑殼子的五條悟兩步竄過來:「十二點也太晚了吧!六個小時?六十分鐘、六分鐘吧?怎麼樣?」
夏油皺眉:「別用我的聲音說那麼窩囊的話。」
五條悟頂著自己好友那副眉清目秀的外殼,狹長雙眼一翻,一個很俊俏的白眼:「那你別求她?」
夏油呵呵:「沒事啊,我可以用悟的身體,體會一下咒力超強的快感嘛。」
就算心裡不安,五條悟也是不會表現出來的:「是嗎?那我也可以體會一下,操縱咒靈是一種怎樣新奇的體驗啊?」
這兩個人好的時候能穿一條褲子,背著夜蛾翻牆逃學就為了去隔壁區一家據說很好吃的鯛魚燒排隊,但不好的時候嘛……
英美裡和硝子都沒出聲,就已經吵得面紅耳赤,誰也不肯看誰一眼了。
「男孩子。」硝子搖頭嘆氣,「就是這樣一驚一乍。」
英美裡不贊同:「我國中時候的同學可不是這樣的。」
「國中同學?」
身處狹小的部活室內,竟然讓硝子有了一種身在安全區的錯覺:「說起來,好像沒聽你見過國中的事。」
夏油說過,硝子也說過一點,但英美裡很少提起。
「哦,我以前是體育社團的經理。」英美裡說起自己的本命,眼睛都有光了,很興奮地介紹,「就是那個稱霸全國三年的王者立海大哦~」
「不過我們那時候主力很少病休就是了,我和部長兩個人說了算,只要不是實力問題,不可能輕易讓人病休……」
「所以?」夏油的聲音,吊兒郎當響起來,「這家伙該不是被迫病休,心裡不平衡,報復別人去了吧?」
裡面說話的人是五條,硝子下意識說:「你說什麼呢,他不是失蹤了……」
「是啊,失蹤了。」『夏油』聳肩,硝子發誓開學到現在從沒見過他這麼生動的表情,「為什麼失蹤呢?因為咒靈;咒靈哪來的呢——」
那雙長期操縱咒靈、把這等生物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手,往門外一指:「剛剛不是已經看到了?」
他語速飛快,真正的夏油在旁邊聽了,都差點辨不出自己的聲音:「所、以、說!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嗎?因為實力不如人所以被迫病休,結果小心眼嫉妒排擠把別人的『惡念』逼迫出來——多半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給自己帶來惡果,老套的故事。」
『五條』沒說話。
那具殼子裡的夏油傑,其實是有一點恍惚的。
線索很明確,咒靈殺人又不像人類,還知道要抹除證據,實際一看大致就能推出故事邏輯。
他也想到了,只是沒有說。
四人沒再多說,招呼『五條』把門轟開。
「或者你叫個咒靈也行。」英美裡看向『夏油』,「你行嗎?」
五條悟很想說他行,但事實是他不行。
咒靈麼,那也是術業有專攻,有的力量強,有的速度快,有的帶有腐蝕性,有的能影分/身。
夏油能閉著眼睛挑出他想要的那一個,但五條悟做不到。
一口氣全放出來,光是維持咒靈活動就得花光夏油的咒力,太不劃算。
於是這時候往旁邊退了半步:「請吧,五條大人~」
『五條』瞥他一眼,沒說什麼,學著他平時的動作預備攻擊。
五條悟平時攻擊大致分成兩種,一種是直接用咒力的能量轟,俗稱『奢侈大法』,名字是硝子今天取的,因為覺得他這樣做太奢侈;
另一種就是基於無下限術式的無窮吸引,俗稱[蒼],也可以理解為隨時隨地出現的微觀黑洞。
就像五條悟搞不定夏油的咒靈,夏油也沒法立刻熟練應用他的無下限術式,所以只能拿咒力轟——
「呃,這個不用我們賠吧?」
英美裡看著幾乎化作廢墟的部活室,憂心忡忡。
『夏油』大笑:「肯定不用!夜蛾老頭會賠的!」
倒是真正的夏油,此時的『五條』,有點不好意思:「確實沒控制住,抱歉……」
英美裡搖頭:「沒事。」
正說著,走廊窗邊影子一閃。
四個人幾乎沒有任何交流的跡像,動作奇跡一樣整齊,直接翻窗跳了出去。
外面是長長一條綠化帶,咒靈不見蹤影。
「話說,剛剛我就覺得奇怪了。」英美裡摸下巴,「咒靈的速度,有這麼快嗎?」
那當然是沒有的,除了極個別特級或者速度加成的咒靈,正常情況下,這類生物都是動作笨拙的代名詞。
但這個……卻非常快?
『五條』閉了閉眼,他內裡換了個芯子,其實六眼已經有些不管用了,但還是對裡面的夏油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這時候就說:「應該是還有一個。」他能隱約看見一點。
還有一個咒靈在幫著他逃跑?
英美裡眨眨眼:「我還沒見識過會合作的咒靈呢。」
硝子也說:「任務評級要是出錯,回頭是不是能敲校長一筆?」
『五條』沉默兩秒:「你可真是女劫匪啊……」
幾個人不緊不慢地沿著綠化帶走,實在是並不著急。
既然那咒靈連逃跑都要另一個同伙幫忙,說明實力的確一般。
在場的除了硝子只會治療,五條、夏油都有自己的攻擊手段。
英美裡嘛……雖然沒見識過她真正解決咒靈,但大家莫名其妙都很相信,至少她是不會死的。
「那邊!」『夏油』忽然說,「等我瞄准……不對,傑!」
關鍵時刻又忘了,他忍不住瞪了英美裡一眼,在後者察覺之前,飛快收回視線。
『五條』聽他叫自己名字,下意識比出手勢,卻又想起剛才部活室的慘劇。
手一頓,大家都心如明鏡。
英美裡輕輕一嘆:「我總是,心太軟!」
十指扣在一起,指尖相抵,將掌心撐開。
她一字一頓地念:「解除吧!同調!」
一眨眼,狂裂的咒力已經從五條的指尖迸發出去,直接將一整條綠化帶盡數擊飛。
「一點也不環保。」夏油幽幽說。
他的身邊,一只蛇形咒靈已經就位,嘴一張,就是一串串的腐蝕液體往下滴。
「你也好意思說別人。」硝子白他一眼,又有點好奇地問英美裡,「需要念那個話才能解開嗎?」
英美裡搖頭:「不啊,就是覺得這樣有標志性台詞,很帥!」
硝子:……
「我總是沒辦法弄懂你。」她的語氣也幽幽起來。
五條悟一個人上前迎敵,其他三個人一點都不著急——反正那家伙是不會輸的——況且還有夏油在。
但沒想到咒靈殺傷力小,跑動卻很靈活,被五條逼到牆角後,居然一個大拐彎,從花壇後面繞了過來。
「踢球、踢球……我們一起踢球……」
瘦長一條的咒靈,三棱錐一樣的腦袋,一面一個眼睛,腳底下踩著兩個足球模樣的東西。
搖搖晃晃,用他渾身上下幾百根凸出的指頭,顛著球走過來。
五條在後面喊:「球就是那個跑很快的咒靈,被踢中了會缺一塊肝髒哦!小心點哦!」
……小心什麼啊!!!
硝子和英美裡立刻扭頭就跑,她們倆一個輔助一個治療,這時候保住自己就是最大的幫忙。
於是雙雙跑到不遠處的榕樹底下站著。
戰局稍微有一點拖沓。
本來就不是什麼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咒靈,換做平時,五條悟才不管什麼角度問題,直接一把[蒼]到處亂丟了。
不過他位置挑得不好,要是沒收住力氣,直接碾壓了咒靈、破壞波衝擊到硝子和英美裡面前,也是可能的。
這兩個人嘛,一個只會治療的醫生,一個只會惡作劇自己人的同學。
嘖,[同學],可真麻煩。
這麼想著,他衝對面招招手:「我先上去,你們把它困住哦!」
說完,一個閃現,人已經出現在了樓頂。
「他跑上去干什麼?」硝子無語。
人卻已經動了起來。
兩個人類女生是最好的誘餌,她們往旁邊一偏,咒靈立刻繞開夏油撲過來,又被她們帶著往教學樓的位置引去。
這是個明哲保身的聰明咒靈,一靠近五條悟,居然讓這家伙退縮兩步,眼看又要跑路——
「不好意思,你的對手也不只是悟啊。」
夏油傑拍拍肩上的咒靈,「去吧。」
他的蛇形咒靈撲了上去,先一步將那只帶來速度加成的同伙咬住。
腐蝕液體頓時起效,兩個足球大小的咒靈,一眨眼扁了下來,跟3D變2D一樣迅速。
緊接著,又順著滿身凸起的指頭,攀爬上去,留下濕漉漉的爬痕。
將這一只跑來跑去的瘦長咒靈,死死纏住。
為了確保它逃不掉,夏油又控出一只體型龐大、在當地引發鬼打牆傳聞的咒靈:「——悟!!!」
一切准備就緒!
「O~K~」
四人組當中的最強戰力,五條悟,從教學樓六層樓的頂樓,縱身躍下!
整個人像一支筆直的箭矢,強風將他的白發往腦後吹去,露出英俊而鋒利的五官。
「有沒有什麼可以瞄准的?」他招呼,「英美裡~想想辦法!我可不想誤傷傑的咒靈!」
「當我是哆啦A夢啊!」英美裡大怒。
但還是在自己的術式庫裡翻找起來。
「百分百瞄准、百分百瞄准……」她嘟噥著,「極度收縮攻擊範圍的招數,應該也可以平替一下吧?」
就這個了!
【鐳射·光束——!!】
細細一股咒力,並沒有衝著被圍困的咒靈衝去,而是直接注入了五條龐大無比的咒力攻擊柱。
原本宛如天罰的恐怖咒力柱,就像自我消化一般,泛起一層一層柔韌的波浪。
縮小、縮小、再縮小……
但在場的四個人都很清楚,雖然看上去體積變小,從五條悟手裡發出的咒力總和質量卻沒有變化。
這只會導致一個結果——
『啪』!
清脆的一聲響。
第一秒,冰藍的咒力大小剛好,直接從上到下,穿透咒靈的軀體;
第二秒,夏油將自己的咒靈收回;
第三秒,殘留的波紋將咒靈的十來根指頭與三顆眼球帶到操場的角落;
第四秒,五條悟落地。
指頭與眼球,也在他咒力的余威下被碾成齏粉。
一切都消失了。
五條悟輕飄飄落地,扭頭衝樹下的兩個女生比耶:「配合——完美!」
英美裡提議:「給他拍下來,掛sns上去。」
硝子啪嚓一聲:「說得對,套個粉色濾鏡小花好了,真適合他。」
閃光燈一亮,夏油『咦』了一聲。
「咦什麼?你也想一起拍呀?」五條笑嘻嘻湊過去。
身體換回來了、咒靈祓除了、任務解決了,他現在心情好得能上天。
夏油沒搭理他,往樹下走了兩步:「咒靈。」
英美裡往旁邊一看,還真是。
個頭特別小,幾乎沒脖子,就是個圓球一樣的東西。
「呃,漏網之魚?」五條悟說著,比出了攻擊的手勢。
硝子看這咒靈半個身子埋在土裡,篤定說:「是剛剛幫忙移動的家伙,好像可以在地下自由活動?」
說到這裡,她了悟了:「你想收了這個?」
夏油點點頭:「它身上已經沒什麼因果,力量很弱。」但他吸收之後,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想法來發揮這樣的能力,還是很劃算的。
他嘆了口氣,走過去將那只本就沒什麼反抗能力的咒靈壓縮起來。
沒見他費多少功夫,就把兩個足球那麼大的咒靈壓縮成了藥丸子的大小。
放在手邊,遲遲沒有下嘴。
「很難吃?」五條悟好奇。
「也不是味道難吃,就是……」
夏油抿了抿嘴。
面對這三個人,他不用解釋那麼多、不用顧慮那麼多,應該也可以吧?
於是咬牙喊道:「就是不要看!不行嗎!」
吃下去的時候,表情會很難看的。
「哦哦好,我們還是別看啦。」出乎意料,最先聽話的居然是英美裡,「免得一會兒油傑羞憤難忍,悟、硝子,我們都轉過來吧……」
五條悟,笑得前仰後合:「油傑、油傑……油傑……哈哈哈!」
夏油傑面無表情:「再笑一聲,我把這個塞你嘴裡。」
他露出溫文爾雅的笑容:「跟那個【乾汁】,味道應該差不多哦。」
五條悟一下就住嘴了。
眼睛裡流露幾分同情:「傑,你每天就吃這個嗎……」
這一瞬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共情……不,是【同調】!
「太過分了、這太過分了!」五條悟眼含熱淚,幾乎要掏小手絹了,「要是可以,我真想替你承受這樣的痛苦——」
「真的嗎?」
他不假思索:「當然是真的……」反正他又吃不了。
嗯?
等等?
「剛剛是……」他僵硬扭頭,「誰在問啊?」
英美裡點點頭,特別欣慰:「果然,我就說【同調】有好處,你看,五條悟都學會推己及人了。」
硝子在旁邊捂著臉,笑得很猖狂。
五條悟心知不好,轉身就要瞬移離開此地,只可惜英美裡的兩手先他一步合並在一起。
「還好剛剛打架沒怎麼出力。」她嘴唇都有點發白了,「要不這一回真沒辦法實現你的願望呢,五條大人。」
五條大人in夏油傑外殼:……
他看著自己手裡的咒靈球:………………
就那麼點咒力,干嘛非得浪費在惡作劇上啊!!!
「吃啊。」那張熟悉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俊美不凡的,他自己的臉,正露出一個堪稱邪惡的笑容,「悟,你吃啊。」
五條悟一臉擠出來的輕松:「呵呵,區區咒靈球而已,我連乾汁都喝過幾次了,會怕這個嗎?」
於是往嘴裡一扔,嘎嘣一聲嚼開。
面不改色,儼然無事發生。
硝子都驚了,吹著口哨過去:「這麼厲害?英美裡,你那個飲料不會真能讓人產生抗藥性吧?干脆給夏油喂兩杯算了,一勞永逸。」
頂著五條悟殼子的夏油裝沒聽見,走過去跟他揮手:「悟,悟——還活著嗎?悟?」
五條悟,依然紋絲不動。
英美裡最終也走了過去。
她伸手在此人肩膀上戳了戳:「五條大人……」
話音未落,高大的身軀,倒下了。
濺起一片飛揚的塵土。
夏油:「……那是我的身體。」
硝子:「……好多灰。」
英美裡則面色復雜:「即便失去意識,也要君臨天下嗎……五條大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21
第256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5
五條悟最近有點煩惱。
那就是, 他發現,咒術高專這種毫無正規資格的學校,居然也要按法定要求放假。
而一放假, 他就只能回自己的公寓住。
他在東京當然是有公寓的,不止一所, 所以即便放假,也會回到自己的公寓, 而不是五條大宅。
畢竟在學校裡跟那三個人混久了, 讓他周末回去聽那群語音語調一模一樣的『五條少爺』, 看著那些眉毛都不敢動一下、表情如出一轍的侍從婢女,他會做噩夢也不一定。
但是回到公寓,也只有他一個人住, 實在很無聊。
所以周末大半時間,五條悟都一個人在街上閑逛, 很快就把東京有多少好吃的甜品店摸得一清二楚。
「——就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我周末也來上學嗎?」
周五下午, 臨近放學,五條悟賴在桌上不肯走了。
英美裡狐疑地摸他額頭:「總算是發燒了嗎?」
五條本來被她冰冰涼的手指摸得有點舒服,眼睛都眯起來了,結果一回味又覺得不對:「……別用那種盼望很久的語氣說這種話啊!」
夏油連眼神都懶得給:「多半又想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原諒,都可以原諒。」
畢竟是悟嘛!
硝子就更簡潔了:「治發燒頭疼腦熱包治百病,十萬一次。」
五條不可思議:「怎麼還漲價了?!」
硝子就笑,露出八顆牙齒:「給英美裡的是友情價。」
沒錯,英美裡,那一次任務回來, 英美裡已經能夠和硝子互叫名字。
至於五條,也基本在『悟君』和『五條大人』之間徘徊, 唯獨對夏油……
「夏油同學,這是上周你借我的皮筋。」英美裡畢恭畢敬,「謝謝。」
五條:「你怎麼突然好像很有禮貌?」
英美裡大怒:「我一直都很有禮貌!」
「但是對夏油格外有禮貌。」硝子指出。
夏油自己也能感覺到,但他不覺得這有什麼——話說這才是正常人的相處模式吧?
才認識不到一學期的同學,雖然是有一起出過生死攸關的任務,但怎麼也不至於就到了摯友級別吧?
他國中三年,很多同班同學畢業都還只稱呼姓氏呢。
但五條悟不是這麼想的,他覺得生死之交,就是能把性命托付給彼此的交情,就像他們翻牆進那所學校解決咒靈一樣。
硝子和英美裡沒有充足的自保手段,但還是願意幫他和傑做誘餌,這不就是過命之交?
他的攻擊能不能被英美裡的輔助控制住,傑也不清楚,但還是用自己的咒靈困住目標,半點不怕被誤傷,這不就是過命之交?
人一輩子能有多少過命的交情呢?
所以雖然解決那個咒靈對他來說不費吹灰之力,但五條在心裡,早就已經把三個同窗劃進了好友範圍。
「話說,那個咒靈事件的後續怎麼樣了?」英美裡問。
「咒靈解決之後,很多障眼法就不管用了,有的……是完整的,有的殘缺得太過分,就燒掉了。」
硝子回憶著最後的任務報告:「不過每家應該都通知到了,畢竟人數不算很多。」
八起失蹤,有三具完整遺體,在咒術界處理過的案件裡已經算是情況好的了。
「處理完咒靈,後面才開始詳細調查,據說是因為……」
四個人正在閑聊,夜蛾突然出現在後門:「喂,你們幾個,有人找。」
大家跟著他走到教學樓邊。
咒高教學樓很矮,可能因為他們的確沒有生源,所以也就是一棟兩層的平房,牆邊爬滿了紅色系的凌霄花。
火紅、粉紅、紫紅、胭脂紅,應有盡有,遠遠看上去,像一片燃燒的晚霞。
凌霄花牆下面站了一對夫妻,個子都不矮,可想他們的小孩體格也不會小。
英美裡福至心靈:「受害者家屬?」
硝子多少有點過目不忘了,腦子裡一下想起先前的資料:「是浦田三郎的父母。」
也對,雖說是八起失蹤,但真正跟他們有關系的只有浦田三郎一個。
也算是他們解決了咒靈,才把那小子的遺體找到。
夜蛾壓低聲音:「人家是來道謝的,態度都好一點,別不正經——說你呢悟!」
五條悟撇嘴。
但不管怎麼說,還是把八字撇開的兩條腿並攏站了。
「家屬能直接接觸我們嗎?」夏油問,「我以為有那個什麼,保密條例?」
夜蛾搖搖頭,語氣有些說不上來的感嘆:「他們倆也能看見咒靈了。」
能看見,不意味著就成為咒術師了,不過至少告知一些詳情是不妨礙的。
偏偏在孩子沒了之後……
這下大家都不做聲了,看著那對夫妻慢慢走過來。
「是他們?」兩人問。
夜蛾點頭:「是他們,我的學生,那天去處理事件的就是他們。」
浦田太太扯著嘴角笑了一下,盡力輕聲說:「謝謝你們……」
說了半句話,就忍不住輕輕啜泣起來。
她丈夫同樣眼圈泛紅,還是強忍著說:「謝謝你們,幫我們找到三郎。」
夏油下意識瞥了眼英美裡,果然,她已經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既然遇到了,能幫上忙當然是最好的,也希望兩位節哀。」
既沒有提任務安排,也沒有透露案件其他信息,順便賣了個乖,顯出咒術高專學生的高貴品質,還不忘安慰家屬。
夏油再看夜蛾,他們的班主任眼裡都有淚花了。
懂事啊!!
他就知道,雖然平時跟著五條夏油家入一起作惡多端,但關鍵時刻,還是老友的孩子懂事啊!!
中年人覺醒能力的概率不高,但也不是沒有,德久家父母兩人就是中年才得到能力,進而和早年認識的夜蛾聯系上的。
但沒想到,居然還給他送來了這麼優秀的一位學生!
「——不能這麼說。」剛剛還在抽泣的女人,忽然正色,鼻音濃濃,「要是沒有你們,他們不會仔細調查,更不會讓我們知道,三郎沒有做會被報復的事……」
「……他們足球隊在全國都排得上號。」丈夫將她攏進懷裡,慢慢解釋,「三郎一直引以為傲,後來突然不讓他上場了,說是有一年級的小孩更適合。」
於是就把一直當前鋒的浦田三郎換下來了。
要說成績好也就算了,可把他換下來之後,成績也沒見好,反而更差,就算不嫉妒,也該有點討厭那個換上來的小孩了。
不過浦田三郎很喜歡踢球,就算不是正選也天天去,去多了,就撞見一樁事。
——有人在欺負那個一年級。
聽了牆角才明白,原來一年級是有個當校董的舅舅,足球隊的教練完全是自己看著眼色給開後門,人家自己也不大願意。
只是生性靦腆,這會兒被圍著欺負都沒大聲說話。
浦田三郎於是就這麼上了,他也沒多想,覺得自己練這麼多年足球,不管怎麼說,帶著後輩跑路是能行的。
結果對面打急了眼,隨手抄起旁邊修窗戶的鐵錘給了他一下。
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個一年級也解決了。
「不過他們倆之間,居然是金島君產生了咒靈啊。」英美裡感嘆。
金島就是那個一年級的名字。
兩夫妻說到這裡,都已經是泣不成聲:「三郎本來就是……開朗寬厚的小孩,從來不是什麼壞孩子,雖然被換下來,但也沒在家說過什麼難聽話,更別說怨恨……」
只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都以為是浦田三郎在學校裡帶頭欺凌,才逼出金島的咒靈的。
硝子看了五條悟一眼。
推測失敗的頂尖戰力,臉往旁邊一撇:「……本來也沒告訴我們死亡時間啊。」
浦田三郎和金島幾乎是同時失蹤,所以其他人一眼看過去,以為是經典的霸凌者復仇,也情有可原。
如果能知道浦田是死在更早,說不定也會有其他推測。
夏油嘆了口氣:「但還好都查清楚了。」
剩下幾個失蹤對像,就是之前圍毆金島和浦田的人。
金島家裡也來人了,好歹給浦田夫婦一點補償,畢竟也算是自家孩子拖累了別人。
事情說完,兩夫妻又道了一次謝:「我們想著,既然是你們幫忙解決的,總要讓你們知道清楚,而且也有一個東西……」
兩人從包裡摸出一個鋁箔保溫袋。
裡面塞了足足的冰,以至於包在其中的冰淇淋還帶著凍霜,一丁點都沒化。
浦田太太抿著嘴角:「這是三郎最喜歡吃的一家冰淇淋,很好吃,我想你們和他差不多年級,應該口味也相似,就買來了。」
夏油一看,是之前他和英美裡在游戲廳附近買的冰淇淋。
那次是開心果味的,這次是牛油果味的。
英美裡也抿著嘴角:「謝謝。」
夫妻兩個這才慢悠悠走了。
夜蛾還有一堆公事要忙,也立刻就轉身走了,四個人站在凌霄花牆旁邊,硝子低頭去看英美裡手裡的冰淇淋。
「現在吃?」
「好啊。」
於是把它拆開吃了。
小小一顆冰淇淋球,四個人很快就分完了。
五條舔著木頭勺子,忽然說:「我們來辦學園祭吧!」
夏油:……
硝子:……
英美裡:……
「到底是什麼,讓你聯想到了這裡?」硝子百思不得其解,「剛剛我們說的話跟學園祭有任何關系嗎?」
英美裡更無語:「而且就四個人的學校,辦什麼學園祭啊!!!」
夏油若有所思:「為什麼突然想辦學園祭?」
五條悟還咬著勺子,口齒不清:「因為這樣就可以周末也來學校了。」
大家一靜。
他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什麼『周末也想見到你們』、『周末也想一起玩』之類的。
五條悟嘛,平時就什麼都說得出口,怎麼能每一句都當真?
但為什麼不能當真?
「反正我明天沒事。」硝子先說。
英美裡沒想到她先答應了:「我還以為會是摯友君先支持呢。」
夏油:「我為什麼叫摯友君?」
硝子瞥他:「因為你是那家伙的摯友。」
「意思就是都答應啦?」五條悟喜笑顏開,長臂一伸,三個人居然被他一把抱住,原地轉圈圈,「太好咯!別說傑,你們都是我最好的摯友,可別吃醋哦~」
英美裡忍不住了:「嘔——」
這種時候,五條才不在乎這點細枝末節:「那就說好啦!明天見!我會准時到的!」
*
隔天周六,大家都來了。
學園祭到處都一樣,無非就是擺一堆小攤,准備點節目,晚上游園然後結束。
但考慮到他們一共只有四個人……
「這太少了。」英美裡沉痛。
硝子點頭:「少得不夠我吃的。」
五條嚇一跳:「你吃人啊硝子!」
夏油捂住自己的臉:「她說著玩的……」
活動當然要少一些,中午一起吃飯,下午各自把攤擺出來,傍晚在操場看一個恐怖電影,然後結束。
「但是,我們都去擺攤了,誰來逛呢?」英美裡犀利指出。
五條右手握拳捶自己左手掌心:「對哦!」
但這對他都不是事:「沒有人的話——我就去外面找人嘛!」
在外面找普通人進來參加咒高的學園祭,這東西說合規有點危險,說不合規那真是一抓一個准。
關鍵時刻,還是讓英美裡給夜蛾打了個電話。
「為什麼是我?」
「因為夜蛾老師明顯最喜歡你。」夏油淡定說,「班長大人,麻煩你了。」
四人班的班長……英美裡抽了抽嘴角。
別說是夏油隨口亂叫的了,就算是真的也不行啊!她就沒當過這麼寒酸的班干部!
但還是給夜蛾打了個電話。
只是單純的學園祭,不涉及什麼咒術知識,又只有這麼半天時間。
電話那頭的夜蛾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行吧,不過出了事你們得給我乖乖受罰。」
英美裡狂點頭:「嗯嗯嗯,五十遍校規嘛!」
她一拍胸脯:「包在夏油君身上!」
夏油:……
擺出那種自信的姿態,有本事就說『包在我身上』啊!!!
英美裡當然是不會理會他的怒視的,她要負責去找投影設備,夏油也要去操場上確認攤位地點,硝子則去規劃中午和晚上的菜單。
至於五條嘛……
既然是他要辦學園祭,那最重要的拉人參觀工作,就是他來做了。
「哎呀呀,我上哪裡找一點不重要的游客來呢~」
五條悟兩手插兜,閑散地在校門口溜達一圈,摸出手機報信:【報告班長,外面一個人都沒有~】
咒高位置偏僻,沒人也不奇怪。
但還沒等到英美裡回復,五條悟抬眼看向面前的公路盡頭,忽然眼前一亮。
「喂——喂!那邊的蘑菇頭!喂~~~」
他一邊喊一邊揮手,要不是之前被夜蛾罰抄了五十遍校訓,這時候已經瞬移過去了。
瞬移,才是最容易被人大呼『超能力者』的神技啊!
公路盡頭慢慢走過來一個少年人的身影,頂著蘑菇頭,走路輕飄飄的,顯然被五條的熱情嚇了一跳,有點結巴:「呃、呃,你好?」
五條悟正想衝過去,結果剛才一個人影都見不到的公路上,又出現了另一個人。
金色的頭發,瘦削高挑的身材,走路的姿勢比起蘑菇頭要沉穩許多。
五條悟可高興壞了,兩個人!
整整兩個人!
這是什麼概念?他們原本只有四個人都打算開學園祭了,又多了二分之一的人數!
簡直是一場狂歡!!
蘑菇頭就看著眼前的白毛男一臉興奮地抓住自己的手:「同學,你在這裡稍等,記得把那個——」
他往金發男那頭一指:「也抓住!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們!」
說完,扭頭回去通風報信,順便炫耀一下自己一下拉來兩個人的豐功偉績。
等他再次回來的時候,這兩個小孩已經站到了一起。
距離不算近,但顯然比剛開始要熟悉很多。
五條悟直接一手一個把兩人抓進來,一路事無巨細地介紹著自己為這偉大學園祭做的貢獻。
走到另外三個人面前了,才把兩個倒霉蛋放下。
「這是我拉來的客人哦!很有精神吧!」
他一巴掌拍到蘑菇頭背上:「居然還真把他留下來了,你還挺厲害啊蘑菇頭!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灰原雄……」蘑菇頭只支吾了兩秒,精神一下就飽滿起來,「旁邊這個是七海建人!我剛問的!」
七海抽了抽嘴角。
說實話他一點也不想自報家門……倒不如說他壓根一開始就沒打算要進來!
什麼莫名其妙學校的莫名其妙學園祭啊!
但灰原都自我介紹了,而且人已經進來,七海抿唇,還是說:「你們好,我叫七海建人。」
他是個有禮貌的人。
兩個國三生,就這麼被五條悟抓了進來,充當不重要的游客。
「哦哦!」
對此完全不關心的五條悟,當耳旁風一樣聽了,笑眯眯地張開雙臂。
「歡迎你們來參加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學園祭啊!灰原、七海!!!」
第257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6
七海建人, 一個每天放學都會去固定的面包店,買固定的紅豆黃油面包的國三生,陷入了思考。
這個世界上, 怎麼會有四個人的學校呢?
只有四個人的學校,又怎麼會搞什麼學園祭呢?
就算明知道人很少還非要辦學園祭, 到底又是為什麼,會從校外隨機抓人呢?
每一個問題他都搞不懂, 再一看面前幾個人, 那個叫灰原的小子已經興致勃勃上去幫忙了, 陌生的面孔裡只有一個女生,表情跟他一樣復雜。
「……請問,這是什麼學校呢?」
七海走過去, 謹慎地開口。
英美裡卻嚇了一跳!
老天!她以為是乾貞治!!
還以為是這家伙從隔壁片場跑過來找她要版權費來著……
英美裡擦了擦汗,回答他的問題:「這裡是, 一所宗教學校, 因為有這個信仰的人很少,所以我們學校每年的新生不多。」
說著,同情地看了七海一眼。
很快你也要成為其中之一了,呵呵呵呵……
但又有點好奇:「外面是公路吧?周六為什麼會跑這麼遠到市區外來?」
聽她問這個, 七海自然地回答:「來買面包。」
英美裡以為自己聽錯了:「買面包?」
蒼了天了,這附近荒郊野嶺,哪來的面包店?
她小心翼翼問:「是,人類開的面包店嗎?」
七海又覺得她奇怪了:「當然,就在前面大概四公裡。」
英美裡還是小心翼翼:「你是,步行去嗎?」
七海點頭, 完全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每天傍晚我都會去那家店買面包,今天巴士停運, 所以走著去。」
巴士停運,那就別去啊……
英美裡在心裡哀嘆,很好,老師不正常、同窗不正常、未來的後輩也不正常!
作為咒術高專唯一指定正常人,她真的壓力很大!
她的計劃,完完全全行不通了。
計劃,沒錯,英美裡的計劃,就是在咒高裡做一個普通但有用的正常人,這畢竟不是她熟悉的運動番世界,那裡雖然也很危險,但不至於真的沒命。
但咒術世界,說讓你死,那是真的會死啊!
口嗨一下可以,但真要送命,英美裡是怎麼也不干的。
而在咒術世界想要不送命,首先,得是咒術師——避免被某人以後當作猴子殺掉。
其次,得是個有用的咒術師——目前看來照著硝子的模板活下去是最安全的。
最後,得是個普通有用的正常咒術師——否則多半會被派發無數奇奇怪怪的任務。
但跟一群不正常的人混久了,做一個正常人,好像都變成鶴立雞群的任務了啊……
「你的攤呢!」旁邊,頭號不正常人五條悟湊了過來,「英美裡英美裡!說好了一人一個攤位的!」
英美裡環顧四周。
一共四個人,四個攤位,盡顯咒高特色。
按理說區區四個攤位在偌大一個操場上必然是很稀疏的,但他們不一樣,光五條悟自己的甜品店,就已經占了五分之一個操場那麼大。
一進去就是整整一排冰霜樹林,一整塊區域開足了暖氣,樹枝全是冰淇淋凍上去的,各種顏色各種口味,應有盡有;
緊接著是左手邊低矮的棉花糖花叢,不管是光滑Q彈的成品棉花糖,還是現場用白糖織出來的、雲朵一樣的棉花糖都能找到;
再往前走,就是一條環繞店鋪的巧克力河流,以及用水果硬糖搭建的彩虹橋。
橋對岸掛著【五條悟ソ最愛大放送】橫幅,底下是他自己最喜歡的幾款點心,毛豆生奶油大福到草莓泡芙塔,吃一個上一個,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准備的?」七海推算,「至少要一個月吧?」
五條豎起一根手指:「no,no,no~只用一晚哦!」
周五決定要做,周六來就已經搭好,可不就是一晚上嗎?
「一晚上就搭好了?」灰原滿嘴塞著甜食,特別崇拜,「真是厲害的工人們!!」
真不知道這一夜發生了什麼。
英美裡同情地想。
至於硝子,雖然也給她規劃了差不多大的面積,不過這人是沒有打算認真經營的。
今早帶了一箱漫畫過來,往裡面一擺,椅子也塞進去,【硝子ソ漫畫出租商店】立刻開業。
五條大聲抱怨:「一點都不用心!你的營業額是超不過我的!」
還拉上圍觀群眾夏油和英美裡:「你看傑多用心!你看英美裡多用心……?」
沒說完,發現英美裡連攤都還沒支起來,一下就暈了:「你的攤呢!說好了一人一個攤位呢!」
英美裡心說我還用布置?手在半空一揮,一道驚雷劈下來,直接把五條悟背後的冰淇淋樹劈成了油炸冰淇淋。
七海:……
灰原:……
「剛剛,她是召喚了雷電嗎……」七海顫巍巍問。
灰原一如既往地樂觀:「哇哦!好酷的技能!還有其他的嗎!」
英美裡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興致勃勃准備嘗試油炸冰淇淋味道的五條悟,嘆了口氣。
「是的沒錯,我的攤位就是——」
她頭一抬:「【英美裡ソ魔法雜技鋪】!」
夏油站在一邊,同情地說:「終於把她也逼瘋了。」
硝子放下手裡的漫畫:「英美裡是一個,別人都正常的時候她不正常,別人都不正常的時候她正常的人。」
最開始剛來報道,大家都繃得很緊,想要表現得成熟可靠,但她一杯乾汁就把所有人嚇得嚴肅不起來;
現在大家都放開了,五條抱著大福說要做一輩子愛人、夏油成天穿他最愛的哈倫褲招搖過市、硝子都捧著漫畫書手不釋卷了,她又要堅守正常人的底線了。
也難怪每天都生氣,這能不生氣嗎?
硝子微笑:「有趣的怪人。」
英美裡的魔法雜技鋪很受歡迎,不管是召喚【風林火陰山雷】這樣的自然元素,還是一招【白鯨】把灰原吹到五條悟的巧克力河裡,都很新奇。
別說灰原,連七海都忍不住露出了國三生該有的表情。
夏油還擔心呢:「這不會暴露嗎?」咒力什麼的……
硝子搖頭:「她那張嘴,你還擔心?」
夏油聽了一耳朵,七海問她為什麼能召喚雷電,那是真的雷電嗎?英美裡說是特效,電影用的,她3D投影,至於被劈的東西也是早就准備好了的。
七海被她說得暈頭轉向,最後居然點點頭,覺得好像是這麼回事。
「比起什麼咒靈,果然還是科學解釋更容易被接受。」英美裡得意洋洋,「在普通人面前露餡這種事,根本不可能!」
夏油微笑,順著她的話說:「是是是,肯定不可能。」
這裡位置畢竟還是太偏僻,兩個國三生沒有留到最後,被五條負責送走了。
四個在校生看完恐怖電影,也面無表情地各回各家。
「根本不嚇人!」英美裡憤憤,「還沒有上次看那個咒靈嚇人!」
「是啊!什麼jump scare,還沒有你那招【同調】恐怖呢!」五條也很不滿。
夏油:「有沒有可能,你們的參照物都找的不是很對呢?」
硝子連說都懶得說了:「現在是她不正常的時刻。」
夏油就想起她之前說,英美裡總在別人正常的時候不正常,忍不住嘴角一揚。
「確實是,有趣的怪人。」
*
度過了快樂的周末,周一正式上學的時候,大家表情都很慘淡。
「這麼好的天氣,我們卻在學校裡背無聊的術式。」五條伸直自己的長手長腿,忽然鯉魚打挺跳起來,「決定了!我們翹課吧!」
硝子頭也不抬:「不參加。」
夏油托著下巴:「我倒是可以去。」反正教材已經背完了。
「票數2-1!」五條宣布,「一起翹課吧!」
硝子看向英美裡,英美裡聳肩:「我反對,他難道就會不翹課嗎?」
硝子一想也是:「他只會讓夏油用咒靈把我們倆帶出去。」
雖然強行反抗是肯定能掙脫,但是英美裡對自己力量的控制還不算太好,萬一把夏油的咒靈搞沒命了……
硝子嘆氣。
「走吧。」她把包往身上一甩,「一會兒我直接回家了。」
這當然問題不大,剩下三個人一想也是,紛紛帶著包走人。
本來大搖大擺的,出了教學樓,想起今天夜蛾也來了,還是要低調一點。
於是四個穿著漆黑校服的人,貼著雪白牆根,彎腰弓背地往校門口潛行。
……真是別提有多顯眼了。
教學樓二樓的辦公室裡,夜蛾的目光直直落向門口躡手躡腳的四個人。
換做平時,他應該在沒好氣地笑,然後毫不手軟地安排兩場考試,外加禁止外勤任務一周。
……那兩個坐不住的絕對會跑到辦公室來找他討要任務,德久和家入則會想盡辦法甩開兩個拖後腿的活力DK,爭取在教室裡坐一周。
但這會兒的夜蛾卻沒有笑。
他手指緊緊握著聽筒,呼吸節奏很慢,像在壓抑什麼。
「這太突然了。是,是早就說過,可是這等特殊的任務,怎麼會真的交給幾個學生……」
「都才入校一年,這要怎麼放心?你們能夠放心嗎?」
「——即便他姓五條,現在也是我的學生!」
電話那頭又說了句什麼,夜蛾沉默了下來。
「……我有一個條件。」
他看著那四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慢慢說:「要去,也不能只是五條和夏油去。」
*
該說不說,咒術師的體質大概就是有這麼倒霉,四個人剛准備去銀座吃個午飯,才坐上進城的公交,忽然覺得不對。
「這換了誰都會覺得不對吧?」英美裡想開車窗,未遂,不管怎麼用力都拉不開,「突然一下就沒乘客了。」
剛剛上車的時候還是慢慢當當的公交車,乘客們忽然像青煙一樣消失殆盡,連駕駛座都沒有了司機。
但依然在運行中。
四周的景色飛快從窗外掠過,一直盯著外面的硝子很快發現:「是一樣的。」
小小的城市建築塊、高大的樹林和公路灰白的線條,全部都是一樣的。
這下沒跑了,總數不好說,但至少是一個有【幻覺】方向能力的咒靈在作怪。
至於其他的,四個人還沒發現更多的端倪。
完成觀察任務的硝子,把眼罩往臉上一拉:「受傷了再叫我。」
連五條都不敢打擾,畢竟這是他硬要翹課把人家從學校裡拉出來,遂下定決心要漂亮地解決這個咒靈,再去跟硝子炫耀戰績。
「得解決啊。」夏油已經召喚出了他最愛用的蛇形咒靈趴在肩上,「怎麼說?」
英美裡想了想:「【幻覺】的話,我可以試試,不過這招有點麻煩,得一直開著,所以其他的估計幫不上忙。」
「【幻覺】你也能應付?」夏油好奇。
雖然咒靈本身聽上去就像一種不可思議的幻覺,但實際上它們是再真實不過的存在。
能攻擊到它們的咒術、咒具,也都是物理性質上能夠造成傷害的攻擊手段。
雖然在接觸咒靈的時候,會被其中所含的【怨念】影響,情緒起伏乃至產生幻覺,但這跟直接從無到有制造、甚至定制某種【幻覺】還是不一樣的。
英美裡點頭:「不知道它是怎麼運作的,你們要是能先把它揪出來就更好了。」
夏油點頭,走到前面去重新搜查一遍車廂。
一個人在英美裡旁邊的位置坐下來。
「英美裡。」
她抬頭一看,是五條悟。
這人的神情裡,有一種難得一見的凝重,像是經過了充分的思考才決定開口:「一會兒打起來,能不能再用一次你的那個【同調】?」
「我想要……再吃一次咒靈球。」
英美裡沉默了。
她的表情,微微凝重,讓五條悟看得浮想聯翩。
怎麼?終於發現他五條悟是個有擔當有責任的優秀男子了?終於對他刮目相看,不用那種嘲諷的態度看人了?
終於,他要成為四個人裡,最有地位的那一個了?!
他正美滋滋呢,英美裡總算開口:「悟啊……」
她語氣有些嚴肅,表情略顯擔憂:「你是,抖m嗎?」
雖然她沒吃過,但也深刻知道這是一種能夠把情緒穩定的夏油傑都逼瘋的東西,這能是什麼好味道嗎!
所謂擦過嘔吐物的抹布味,這能是正常人想吃的嗎!更別說五條都吃過一次,居然還想吃?!
英美裡深深吸了口氣,盡量露出和善的笑容:「沒事的,愛好特殊,也不是什麼錯……」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258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7
夏油搜了一遍車廂回來:「沒什麼東西。」
這車空無一物, 座位干淨得跟被人舔過一樣。
乘客司機什麼都沒有,偏偏就是在往前跑,怎麼想怎麼嚇人。
他倒是不害怕, 回頭看一眼剩下三個人,硝子已經眠了, 英美裡不用說,昨天看鬼片全程面無表情, 更不會怕這個。
倒是悟的臉色有點奇怪。
「害怕啊?」他走過去, 給了五條一肘子, 笑得不懷好意,「害怕找我,你夏油哥哥在呢。」
英美裡望天。
倫理梗, 果然是經久不衰。
五條一下就炸了,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 直接炸毛:「你說你是誰哥!你等著, 我十秒鐘解決這個公交怪物,然後你得乖乖叫我五條哥哥!」
硝子聽不下去,也不揭開眼罩,就這麼從她隨身那個小包裡又摸出一對耳塞, 慢條斯理插好。
面容平靜,兩手交握在小腹,一副『不跟你等庶民』計較的表情。
五條:……
夏油:……
雖然她一句話沒說,但就是感覺被鄙視了啊啊啊!!!
但豪言都放出去了,五條沒在怕的,他一貫相信一力破十會, 以前的經歷也印證了這是對的——主要是,他的一力, 儼然能頂得上別人一百出陰謀詭計了。
所以這時候手勢一比,竟然沒有做任何蓄力,立刻就衝著車頭的位置彈射出一道龐大無比的咒力!
「【幻境】嘛,我也見識過一些。」他隱隱有點炫耀,看了一眼夏油,「不管再怎麼營造,都是有範圍的,所以只要夠強——」
「大力出奇跡!」英美裡給他吆喝,「看看能不能直接攻破!」
身後,夏油小聲說:「你真覺得能行?」
英美裡也小聲:「你不去試試,難道真想叫他哥哥?」
夏油:……
那肯定啊!
親兄弟明算賬,他雖然跟悟玩得很好,但這小子脾氣確實很差勁,要是這一次松口,恐怕未來三年都要當弟弟……
誰要給他當弟弟啊!
夏油越想越怒,拍拍英美裡的肩:「你就在後排別動,我去抓。」
說完,離弦之箭一樣衝了出去。
五條的大力出奇跡沒成功,夏油一上去就開始嘲笑,兩個人說到打架,誰都不服誰,立刻就要先對方一步找到破綻,一舉破敵。
英美裡坐在最後一排,身邊是大概已經入睡的硝子。
她看著前面並肩作戰的兩個人影,多少有點事不關己的唏噓。
誰能想到,這個現在還在展望三年高中生涯的人,明年就要出大問題呢?
她從一開始,就沒想要插手管這麼多。
要說夏油和五條裡誰是脾氣不好的那個,絕對是五條;但要說誰是最難控制的那個,絕對是夏油。
沒辦法,夏油是個有邏輯的正常人,怎麼忽悠都不好忽悠,不像五條天真單純……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換了誰能想到,高中前兩年還能說得上溫文爾雅、情緒穩定又不失正義感的夏油,會在第三年叛逃呢?
做了大半年同學,英美裡大致也聽說過一些他家裡的事,一個很普通、很正常,雖然偶有摩擦,但總體也算和美的三口之家。
正因為這樣,反而更不好辦了。
人家家裡沒什麼問題,真正叛逃的時候都不會手軟,說明性情大變不是平時那點感情能干擾的,這不是她能攔得住的吧?
至少英美裡是這樣想的。
至於什麼咒術界高層爛橘子幫……那就更遠了!
她一丁點都沒想過要攪弄什麼風雲,保命才是第一位的,換做以前在網球部,英美裡肯定是一點虧不能吃,到哪裡就要做哪裡的老大,但這裡又不一樣。
不說別的,她自己對自己的術式都還不能完美、熟練地應用,乾汁雖然厲害,但那又不致死。
萬一真出現宿儺這種級別的對手,能不能派上用場還是兩說呢。
朝不保夕的咒術世界,自己的命都沒把握,還想拯救蒼生,多少有點眼高手低了。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夏油還是個跟五條打來鬥去,只為了爭誰叫誰哥哥的幼稚高一生。
英美裡又看一眼前面,這兩個人花招百出,依然沒能從幻覺裡掙脫出去。
咒力不知道用了多少,公交車的前半個車身簡直七零八落,但一點用沒有,四個人依然困在公交車了。
在前面耗了半天,總算慢騰騰走回來。
一個倒在硝子前面的座位上,一個坐在英美裡前面的座位,轉過頭跟她們彙報。
「應該沒有其他咒靈了。」夏油說,「否則這麼久了,早就應該發起攻擊來著。」
五條也贊同他的判斷,脖子向後仰:「【幻覺】有辦法了嗎?我可是很用心在消耗誒!」
英美裡無語:「這才哪到哪。」
構造【幻覺】當然是需要咒力的,如果真的夠猛——猛到後期打敗伏黑甚爾的地步,那五條悟說不定真能一口氣把眼下的幻境衝破。
只可惜他還沒那麼猛。
而這種精巧的咒力幻境,就像一個魯班鎖,要麼像後期的五條那麼猛,要麼就得找到解開的辦法。
「悟,你先別著急,德久應該……」有辦法……
後面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夏油露出一臉驚愕的表情,把話吞了回去。
五條從沒看他這麼失態過,也跟著看向英美裡——
少女原本的瞳色是灰的,這時候卻慢慢地染上了一層紫色。
並不深,依然是淺淺的,很剔透,像兩枚圓潤的紫水晶。
目光直直落在車頭,那裡原本被五條和夏油兩人折騰的面目全非,但畢竟是幻境,這時候已經恢復如初。
這是她第一次使用真正意義上的大招。
英美裡對自己能用的術式心裡有數,【乾汁】、【白鯨】、【鐳射光線】、【同調】,與其說是什麼很有殺傷力的技能,不如說都是偏向控制的技能。
也是她能掌握得最好的幾個術式。
現在要用【鏡花水月】……
就必須足夠專注、足夠用心,才能夠將她本就不多的咒力,充分應用到術式裡去。
兩只眼睛越來越紫,到了最後,幾乎紫得發黑。
從原本的淺灰色,一直漫成了深潭一樣的黑紫色,夏油看了都有點心裡發虛。
五條卻接受良好,立刻叫上他:「傑,現在繼續集火!」
他知道英美裡應該是在找幻境的破綻,他們倆就算幫不上大忙,也能讓這煩人的幻覺弱一點吧?
英美裡卻一直睜著眼,看著面前的情景。
她知道這條路長什麼樣子,幻覺是怎麼構建的?先從路兩旁的樹開始……
這裡不應該是樟樹,應該是榕樹或者柳樹……
花叢裡不應該是蝴蝶蘭,應該是夜蛾老師一直很喜歡的野菊……
公交車?他們本來沒打算坐公交車去,是五條叫的私家車來接,不知道為什麼一晃神就出現在了公車上……
根植在腦子裡的印像一層層被擊破,越來越多的破綻被幻境中人意識到,構造者就不得不花大力氣彌補……
五條悟眼睛一亮:「這裡!」
他一個人的力量其實足夠,但夏油反應很快,召喚出他手裡硬度最高的虹龍,也跟著朝那一丁點破綻擊去。
這咒靈長於幻覺構造,卻沒有很強的攻擊性,小小的破綻被越撕越大,很快就支撐不住整個幻境,像黏在牆上的蝸牛一樣慢慢掉下來。
縮到最後,是一只長著人面狗身的咒靈。
夏油手裡還沒有跟幻覺相關的能力,覺得能派上用場,伸手去壓制出一顆咒靈球。
五條一看,心裡急了,轉臉給英美裡使眼色。
後者無語,剛剛用完【鏡花水月】破解幻覺,她咒力就只剩那麼淺淺一丁點,居然還指揮人……
不過之前答應過了,她手一合攏,五條下一秒就把咒靈球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唔!
這個味道!
五條悟嘴上不說,但心裡一直記著這個味道。
品嘗過乾汁的人,深深知道恐怖的味道,能給人造成多大的影響。
而咒靈球……傑有那麼多可以使用的咒靈,豈不是說,他就吃了那麼多次的咒靈球嗎!
這也太恐怖了!
之前他還以為,只有那一個咒靈球是特別的,但沒想到居然每一次都是一樣的味道!
乾汁雖然酸甜苦辣鹹俱全,但至少不惡心啊?咒靈球就不一樣了,一上來先是一股腐臭味,就是夏天的垃圾堆久了發酵後的酸臭,又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讓人難以吞咽的異物感……
嘔——越想越嘔——
就算是堂堂五條悟的靈魂,也承受不住這種恐怖的味道。
夏油呆在好友的殼子裡,看著自己的身軀慢慢滑到轎車底部,一頭霧水。
……這是干什麼呢?
他很疑惑地看向英美裡:「為什麼突然要換人?」
英美裡一副見過世面的滄桑:「有點特殊的愛好,也很正常,我們不要用有色眼鏡看五條大人……」
硝子掀起眼罩,看了一眼因為沒力氣而無法反駁的五條。
動了動嘴,衝他比了個口型——[活該]。
說完,眼罩一蓋,繼續睡了。
嘴角卻微微上揚著。
*
天氣很快冷了下來,五條悟生日將近。
他自己憋著不說,但也看不得別人一無所知,於是總提起一些蛋糕、慶祝、禮物之類的話題。
夏油心思縝密,回頭看了眼報道時候填的檔案,一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提前准備了一套昂貴的積木——拼出來是一間很漂亮的甜品店。
硝子雖然沒查過,但當初看過一眼,她記憶力很好,也准備了一盒蛋糕。
唯獨英美裡,看原作的時候就沒怎麼關注過這個,又沒第一時間體會到五條悟暗示的意思,十二月那天到了學校,一看張燈結彩,一個巨大的五層奶油草莓蛋糕擺在教室裡,一下就坐蠟了。
裝飾和五層蛋糕都是五條准備的,這時候大馬金刀坐在教室正中心,就那麼盯著她。
咳,兩手空空的她。
「……你沒准備禮物。」五條臉色很沉。
英美裡心虛:「這個,我不是不知道嗎……」她冤枉啊!
五條才不管:「你沒准備禮物。」
夏油過來打圓場:「第一年嘛,德久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五條不認:「傑你和硝子都知道,都准備了!她就是完全沒把我們的友情放在心上!」
英美裡心想那我給你擺個谷子陣行嗎?反正每年生日就他的谷陣花樣最多,燙男人嘛,哼哼。
立刻就摸出手機給他照了幾張,這可是正宗【原畫】【限量版】【未公開】,拿去印成亞克力賣了不知道能賺多少錢。
五條還鬧呢,這會兒硝子送的熱帶水果風味蛋糕已經吃完,那個五層奶油草莓蛋糕才吃了一丁點,他心裡不高興,就得讓在場所有人不高興,於是切了幾塊就准備拿奶油抹人。
英美裡呵呵一笑,雖然她理虧,但她不肯吃虧。
於是手指一勾,圍在她周圍的東西竟然紛紛震動起來。
動著動著,不由自主就要往她身邊飛去了!
五條還以為她能力失控,放下蛋糕正要攔一攔,下一秒,英美裡勾起來的手指忽然一張!
『嘭』的一聲,原本已經衝她飛過來的無數蛋糕塊,又像磁場不合一樣,直接被彈飛出去。
周圍的幾個人,無一幸免。
咒高校服是黑的,白花花的奶油往上一撲,連夏油都忍不住抽嘴角。
他一貫脾氣最好,都受不了這樣,五條還能忍?立刻抄起蛋糕就要打。
英美裡也沒力氣再開一次【手塚幻影】,只能到處躲,實在躲不過,被砸了幾下,也開始抄起蛋糕砸人。
硝子本來與世無爭在旁邊吃蛋糕、看漫畫,被英美裡誤傷了一頭奶油,慢悠悠抬起頭,也衝進了戰場。
整整五層蛋糕,扔了半個下午才扔完。
夏油懷疑是因為五條悟把這個口味吃膩了才順便開始浪費糧食,但他沒說出來。
好不容易蛋糕扔完了,五條消停了一會兒,又開始嚷著要生日禮物。
英美裡攤手:「那怎麼辦,真沒准備。」
五條悟哼哼:「那你現在開始准備,今天給我,壽星最大,我說了算。」
想了想,覺得今天之內太難,這人要是完不成,那肯定就直接甩手不干了,於是找補:「這周之內給我也行。」
硝子拿漫畫書遮住臉,輕輕翻了個白眼。
就這,還壽星最大呢。
夏油也笑:「一周有點難了吧,一個月?」
五條眼睛瞪得圓溜溜:「一個月!那都不是我生日了!」
英美裡故意說:「那不是你生日,送你禮物你就不收啊?」
這要怎麼說?不收肯定不行,但是說收,怎麼好像也吃虧啊?
五條煩得不行,來回抓自己頭發。
他頭發本來就柔順,冬天又干燥,一抓就是一把靜電。
他自己看不到,別人能看到,白發就順著他的袖子往天上飛,根根分明地豎起來。
跟炸了毛的貓一樣,夏油一看又笑,笑得往硝子桌上趴。
栗色短發的少女立刻往旁邊一閃:「說歸說鬧歸鬧,別拿我漫畫開玩笑。」
幾個人正鬧呢,門口一個人影慢慢走過來。
夜蛾一身板正的黑衣服,胸大肌鼓鼓的,連看見教室裡漫山遍野的蛋糕殘骸都沒什麼表情:「德久,你跟我來一下。」
英美裡一頭霧水,五條幸災樂禍:「肯定是因為你不給我准備生日禮物。」
夏油無語:「怎麼可能。」
但又幫她想:「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可能是快期末了,我們說不定也要考試,所以找你問問情況。」
英美裡嘛,雖然說班長是開玩笑的,但都知道她跟每個人都要好,而且還能跟夜蛾好好交流,這是連夏油都做不到的。
英美裡也覺得應該是要說這回事,跟著夜蛾去了他辦公室。
辦公室裡窗戶大開,通著風,並沒有什麼味道。
但英美裡注意到桌上的煙灰缸是滿的。
「德久,叫你來,是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
夜蛾今天不像平時那樣隨和,兩手墊著下巴,表情很嚴肅:「明年夏天,需要你、夏油、五條、家入,一起前往指定地點,護送[星漿體]。」
「四人小隊完成任務,你做隊長,現在開始規劃,有問題嗎?」
英美裡瞠目結舌。
明年夏天……高二夏天,這個時間確實沒有錯,但是!
但是!!
星漿體,這麼重要的事情跟她有什麼關系?
原作裡都是那兩個最強雙人組干的,硝子都沒透露,說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是保密級別相當高的任務啊!
到底為什麼!會落在她這個本本分分的正常人頭上啊!!!
但她的瞠目結舌,是不會表現出來的一種瞠目結舌,所以夜蛾根本看不出她有多震驚,只看見他面前這位學生,平靜地點點頭。
「好。」
她說:「保證完成任務,一個不少地帶回來。」
第259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8
任務是接了, 還擔了個隊長的頭銜,英美裡就想至少要把事情弄清楚。
按照她上輩子的習慣,帶一個項目, 那就要寫一個項目計劃書。
於是隨便從學校倉庫裡摸了個帶【咒術高專】logo的本子,就開始寫寫畫畫:
【名稱:[星漿體]護送計劃
參與人員:我、油傑、五條大人、硝子
時間:2006年夏天
目標:安全護送[星漿體]】
寫完最後一行字, 她抿抿唇,把「安全護送[星漿體]」劃掉。
目標是什麼呢……?
總感覺這麼寫不太對。
夜蛾的說法, 當然是成功護送到預定的地點, 讓[星漿體]和那個所謂的天元融合, 這就算任務完成了。
原作來看,大概也是這樣,如果最後沒有伏黑甚爾橫插一杠, 天內理子不會橫死,而是自然融合, 那兩個人心態也不會崩, 恐怕後面的劇情也要大轉彎。
但是……
但是,這是她想要的嗎?
這是她對這次任務,定義的目標,和結局嗎?
英美裡有些猶豫, 遲遲沒下手,最後把本子合上了。
其他人不知道夜蛾找她干什麼,英美裡就說是為了期末考試。
五條趴在桌上,立刻從腹腔發出怪叫:「期~末~考~試~啊~」
夏油以前也是正經考試過的人,這會兒一點都不緊張,就問:「考什麼呢?」
硝子也看著她。
英美裡也看著這三個人。
……該死的, 她在那裡絞盡腦汁構建莊嚴肅穆的星漿體托運計劃,這三個人倒是無憂無慮地當著普通高中生嘛!!
一瞬間, 惡從心起,她淡定說:「考,如果有一個絕對無法贏過的對手,該怎麼安全無傷從他手裡逃跑。」
沒錯,說的就是你們倆,最強組合!
硝子還沒覺得有什麼,她唯一的術式是不具備攻擊效應的治療,自己也會考慮這種問題。
畢竟別說咒高,放眼咒術界,她都是相當寶貴的人才,必須要對自己的安全負責。
但五條和夏油一聽,這就很惱火了。
「什麼叫絕對無法贏過啊!」五條悟,簡直從沒受過這樣的屈辱,「這世界上,還沒有我五條悟打不贏的人!」
夏油也說:「是啊!就算悟不行,我們倆一起,絕對沒有贏不過的人!」
夏油雖然咒力不如五條,術式卻很特殊,決不能以一個孤零零的咒術師為單位估量他的實力。
況且體術極佳,這麼久下來,跟五條配合堪稱親密無間,兩個人整天頂著[最強]之名招搖過市,像英美裡這樣的言語,簡直受不了一點。
只可惜面前的不是別人,是剛開學就把五條悟藥倒兩回的德久英美裡同學。
她根本沒把兩人的怒火當一回事:「俗話說,『為最壞的情況作准備,最好的情況就會來臨』,雖然現在市面上沒有這一款強男強女,但萬一呢?這是說不好的呀。」*
五條夏油當然不會當真,只覺得這是和她平時一樣的惡作劇,紛紛放聲大笑:「哈哈!都說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說完就沉默了。
兩秒後,互相對視一眼,又異口同聲:「考就考,誰怕誰啊!!!」
夏油用眼神示意:【怎麼,你還真怕了?】
五條拐彎抹角看了英美裡一眼:【萬一……真有她這樣的人呢?】
平時是夏油顧慮更多,但這件事上,相比之下,反而是五條想得更深一點。
他不是夏油,他的正論好友可能只覺得英美裡奇怪,不覺得她有多麼特殊,但五條不同。
他從小生長在咒術師的環境裡,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無比清晰的認識。
所以從那時他就知道,六眼的五條悟,是絕對無敵的存在。
不管是御三家的其他同齡人,又或者五條家千百年來的傳承裡,從沒有過他這樣強大的咒術師。
結合了六眼、無下限術式以及他本人與生俱來的絕頂天賦,五條悟絕不相信、也從沒見過有比自己更強的人。
但偏偏,一來咒高就吃癟,還吃癟很多次。
哪怕換做夏油這樣,真刀真槍能跟他打幾百回合的人,都未必能讓他產生不一樣的感覺。
……實在是英美裡的招數太陰了!!!
正統咒術師,你一招我一招,你用個術式我用個術式,看看誰的術式更強、誰的咒力更多,多數時候硬碰硬就能比出上下來。
不然,御三家憑什麼是御三家?還不是因為家傳術式確實了不起。
但英美裡太不正統了,術式多不說,每一樣都是大家沒聽過沒見過,也難以想像的招數。
她人在咒高,看著也不像五條和夏油那麼叛逆,所以夜蛾和其他關注這批新人的都沒說過什麼,可是誰能保證世界上的某個角落,沒有像她這樣奇怪的人呢?
想到這裡,這種別扭的期末考試題,居然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英美裡看他們倆沒動靜了,干脆利落現編一道題:「假設,目前我們四個人一起完成任務,但此時有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
五條:「能有我高大?」
夏油:「能有我魁梧?」
「而其中的我和硝子,手無縛雞之力……」
五條:「硝子就算了,你……」
夏油也搖頭:「英美裡,人還是要對自己多一些了解……」
英美裡充耳不聞:「他不僅體術了得,而且無法被咒力感知……」
夏油還笑呢:「哪有這種人啊?」
但五條的臉色慢慢嚴肅起來。
他倒是確實聽過這種體質的存在……
「……綜上,現在你們二人需要保護兩名無辜弱女子,並且擊敗這位魁梧男子。」
英美裡把題目念完,兩手一拍:「請討論作答吧!」
「我覺得,首先要把握住人數優勢。」夏油說。
五條反駁:「但硝子和英美裡兩個人質怎麼辦?總要有人保護的。」
硝子抗議:「我不是人質。」
抗議無效,直接被熱烈討論中的兩人無視了。
她干脆放下漫畫書,走到英美裡身邊:「你應該也不是當人質的那種人吧?」
英美裡衝她笑笑,有點討好的意思:「硝~子~~」
硝子渾身雞皮疙瘩,舉手投降:「行了,我不問了,人質就人質吧。」
反正是英美裡的主意,又不是五條的主意,她多少是知道分寸的。
這麼想著,人質一號,家入硝子同學,干脆出去買飲料了。
嘴裡沒味道,就得喝點可樂——本來她想抽兩根的,可惜今天夜蛾在,老師鼻子夠靈的。
她身後,英美裡咬著筆杆,給手裡的筆記本翻了一頁:
【方案執行准備工作
1.調查背景情況,未開展;
2.針對性強化訓練,未開展;
3.加強警惕意識,未開展;】
她把最後一行,第三條的『未開展』三個字劃掉,轉而在旁邊寫:
【3.加強警惕意識,進度50%,get!!】
*
沒過幾天,英美裡敲響了夜蛾辦公室的門。
「圖書館?」
夜蛾看她一眼,「你想找什麼書?」
英美裡也不廢話:「我要知道[星漿體]是什麼,才能更好完成這一次的任務。」
夜蛾輕笑一聲:「你要知道這個,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星漿體],其實就是為了穩固某種[存在]的道具。」
他語速很慢,似乎想把每個字都刻進英美裡的腦子裡:「為了保持[存在]的穩定,所以需要保證周期性的融合,[星漿體]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英美裡一愣,她沒想到夜蛾會把話說得這麼直白:「但是她不是個小女孩嗎……」
資料她已經看過,別說名字,英美裡連天內理子的照片都見過了。
夜蛾打斷她:「[星漿體],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英美裡不說話了。
夜蛾也不趕她走,鎮定自若地看起自己的文件。
過了一會兒,聽見自己的學生輕聲問:「犧牲同類換取生存,可以理解。」
「不過……」
話沒說完,夜蛾已經領會了她的未盡之意。
犧牲同類,卻只為了保住眼下的穩定局面,那就是不能理解?
豈止是不能理解,簡直是畜生不如。
英美裡面無表情,心裡卻在竭力回想原作的劇情。
她唯愛運動番,對於咒回這樣的戰鬥番,雖然也湊熱鬧看了,但追的不深,很多背景知識不了解。
只記得天內理子是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兒,是個去沙灘會想要曬太陽游泳、編花圈送給朋友的女孩。
這樣的女孩,被欽定為必然會死去、供給某種[存在]的養料,而即便沒有她,照樣有其余的[替代品]可以補位……
而這一切,甚至不是為了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只是為了保證咒術界如現在一樣穩定,能夠被某些人持續操控……
光是想想都反胃。
她想,真該給這群人一人一杯乾汁,灌死算了。
夜蛾看她久久不說話:「還有問題嗎?我們沒有圖書館,因為信息不能泄露給普通人,不過資料庫是有的。」
他衝門外努努嘴:「五條家就有不少,你要是需要,可以聯系上門。」
英美裡抬眼看他:「除了五條家呢?」
夜蛾笑了:「還有加茂家、禪院家,此為咒術界御三家,不管你想要知道什麼,都能給你答案。」
英美裡懂了:「謝謝夜蛾老師。」
夜蛾欣慰地目送她出去。
……應該是真的懂了吧?
…………應該,不會給他折騰出什麼無法收場的大事吧?
*
臨近學期末放假,大家的心情都很輕松。
教室裡,五條正在跟夏油說起乾汁的事。
「你那個咒靈球也太難吃了。」白毛少年吐了吐舌頭,「說真的,乾汁都沒那麼惡心。」
「真的?」夏油不相信,「我覺得你是想騙我喝她的乾汁。」
硝子摘下耳機:「不過五條你最近很聽話呢,之前那個期末考試題,我還以為你肯定會反抗的。」
夏油一想確實:「平時的悟,肯定會一直堅持說自己是最強無敵的五條大人,再不濟也會說跟我組合在一起就完美無缺,不過最後倒是屈服了?」
五條被他們倆這麼說,也沒炸毛,反而一板一眼地解釋:「因為英美裡讓我覺得,世界上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說著,把自己的心路歷程講了一通。
這麼一聽下來,夏油倒有一點被說服了。
「確實很怪。」他說,「看到她,就讓人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五條和硝子,在旁邊用力點頭。
夏油若有所思。
等英美裡從外面進來,他走上前,找她說起自己想試一試乾汁的味道。
「試試?」英美裡震撼了。
這是能試的嗎?難道五條的慘狀,還不夠他意識到危險嗎?
夏油沒看出她的震撼,平靜點頭:「就一杯,嘗個味道。」難道還能比咒靈球難吃?
英美裡心說你小子還想要幾杯?手腕一翻,一杯乾汁出現在手裡。
這回是藍瑩瑩的顏色,乍一看上去很清涼。
但夏油一聞就覺得不好——酸!
特別特別的酸!!
下意識的胃腸反應,夏油有點作嘔。
伸手把乾汁推開一點,緩過勁,如臨大敵地看著面前這杯藍色液體。
「……悟是不是喝兩次了?」
英美裡說:「不止吧,有時候他非拽著我們翹課我也會讓他喝。」
夏油:「真是辛苦他活到現在了。」
說完,看一眼手裡的乾汁,忽然下定決心,一仰頭喝了下去。
英美裡同情地等著他倒地。
一秒、兩秒、三秒……
夏油,沒有暈倒!
他自己都被自己給嚇到了,又看了眼手裡的空杯子。
英美裡每次召喚乾汁,就是一個咖啡杯那麼多,最多不過四百毫升。
透明的杯壁上還殘留著藍色的液體遺跡,不過因為規則判定夏油已經喝完,這時整個杯子都在慢慢消失。
他看了眼杯子,又看了眼英美裡:「……我沒事?」
英美裡都要掉眼淚了:「你平時都吃什麼長大的啊?」喝【乾汁】還面不改色的?
夏油好笑:「咒靈球?」
這個【乾汁】的味道確實很惡心,比咒靈球嘛……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咒靈球,會讓他發自內心的抗拒,可能這才是更大的原因吧?
他想了想,問英美裡:「下次我吃咒靈球的時候喝一杯試試,行不行?」
英美裡:「你擱我這兒點單呢?還是預訂單?」
夏油笑得抱歉:「幫你帶便當?」
他料理手藝不錯,英美裡喊價:「一學期。」
畢竟他們出任務次數不定,每次都給的話,相當於是每次都要耗她一點咒力。
夏油點頭:「可以,一學期。」
交易結束,英美裡又摸出她的本子:「五條大人,我有事要問。」
五條還在那研究夏油為什麼不暈呢,頭都不抬:「你說啊。」
就聽見自己的同窗好友,慢條斯理地問:「你們御三家,關系很好嗎?」
五條一靜。
隔了幾秒,才說:「看人吧?……像我,成熟智慧強大,跟那群懦弱的蠢貨沒有共同話題哦。」
聽上去,關系不好,而且很想撇清?
英美裡想,這麼久接觸下來,這人雖然有點自大、強橫,個別時候不把普通人放在眼裡,但總體來講,至少是個天天向上的好青年。
被好青年嫌棄的,果然是爛橘子唄?
而且從他想要撇清關系的遣詞來看,說明至少五條悟能感覺到誰是自己想靠近的、誰是想要擺脫的。
也就是說,歹竹也能出好筍?
即便沒有多少好筍,也有不好不壞的筍吧?
不過這一點還要再進一步調查,才能確定。
「原來是這樣……」她點點頭。
夏油莫名警惕:「你想做什麼?」
五條茫然:「她想做什麼?」
夏油微笑,笑容有一種飽經風霜的成熟:「看她表情,你覺得她想做什麼?」
五條細細一打量:「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英美裡抬手:「【乾汁】……」
五條立刻捂住她的嘴:「行了行了我不說了我錯了好吧!」
一天就兩杯,這麼珍貴的東西,全部用到自己同學頭上了!
五條氣鼓鼓地看她。
英美裡直接無視,她已經很習慣無視五條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脾氣:「你們先玩著,我有事找夜蛾老師去。」
說完,從課桌裡摸出一個巨大的硬殼文件夾,往辦公室去了。
身後的硝子,打量著她離開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不管是之前的期末考試題,還是突然對這些毫無用處的咒術界常識感興趣……
英美裡有事瞞著他們呢。
*
「夜蛾老師,我來找你,是為了之前你托付給我的任務。」
夜蛾點點頭,讓她坐:「手裡拿的是什麼?」
英美裡給他遞過去:「任務計劃書。」
夜蛾愣了一下,咒術師脾氣怪的不是一個兩個,別說任務計劃書,他很多時候連報稅單都找不到人寫。
要不是他們自成體系,早就被查封一百次了。
於是咳了兩聲,很正經地翻開那個文件夾。
第一頁,就把他給唬住了。
【[星漿體]護送計劃——暨嚴肅打擊咒術界封建腐朽勢力、杜絕迷信行為計劃書】
夜蛾:……
夜蛾:…………?
這是啥?嚴肅打擊咒術界封建腐朽勢力、杜絕迷信行為?
夜蛾仔細想了一下。
開口問:「……封建腐朽勢力?」
英美裡聲音清脆,態度積極:「那當然是,所謂咒術界如今最強大的勢力——御三家!」
「什麼『御三家』不『御三家』的,工業革命都多少年了?還搞這種貴族統治?」她苦口婆心,「這要是讓世界上的友人知道了,那不得覺得我們腐朽落後啊?」
夜蛾:……
他又問:「那杜絕迷信行為?」
英美裡很莊嚴:「我們是開放的、包容的發達國家,不好搞打打殺殺那一套啊!現在連奴隸制都不講了,隨便要別人的命來上貢、搞迷信活動,這不自由、不人權,其他國家能認同嗎?到時候不是給別人把柄嗎?」
夜蛾:……
他沉默了。
這角度有點刁鑽了。
意思是,咒術界都別干了唄?
捧著文件夾的手,都忍不住有點發抖了。
當初他看中德久,是覺得這家伙腦袋靈活,看問題清楚明白,卻又有自己的底線,跟同學關系又好,就算是這種惡心人的任務,也至少能把大家往正道上帶……
可是,這也,太有主意了一點吧?
他忍不住抬頭,看向面前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的少女。
「你這是要護送嗎……」夜蛾聲音虛弱,「你這是要我的命啊……」還有工作……
英美裡迎著他的目光,忽然露齒一笑。
「這不就是你找我的目的嗎,夜蛾老師?」
第260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9
「不用打個招呼嗎?」
「不用。」
五條走在最前面, 把古樸的木地板踩得嘎吱嘎吱響:「跟他們打什麼招呼。」
他態度都這樣,後面三個客人當然不會有什麼異議。
沒錯,客人, 今天英美裡、夏油、硝子三個人,來到了五條家拜訪。
沒有特別挑時間, 也沒有提前跟五條家的其他人打一聲招呼,原本夜蛾意思是他這邊說一聲, 至少讓五條家知道他們四個要去, 被五條悟堅決否定了。
「不行。」他難得露出這種表情, 「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一種,有兩條命的話可以試試,的表情。
夜蛾無奈:「你們是同學和朋友, 但……」
五條還是那副表情:「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說第二次,意思就是沒得商量。
他這個人脾氣不大好, 而且恣意得很, 夜蛾也不想惹,惹急了五條悟做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於是就真的沒有說。
也就導致四個人是從院牆裡翻進來的。
英美裡:「……總覺得我好像帶了個壞頭。」
夏油:「那天翻學校牆的事嗎?沒關系,就算不是德久你, 悟也很愛翻咒高的牆啊。」
英美裡一下釋然:「那是他自己有毛病了。」
硝子一邊走,一邊環顧著五條家的庭院。
老派的和式庭院,假山水做得精巧漂亮,雖然繁復,但半點不遮擋視野,即使是長久呆在院子裡, 估計也不會覺得煩躁。
「居然真是大少爺啊,你這家伙。」她擰著眉毛說。
五條悟頭也沒回, 擺擺手:「早就說過了,叫我五條大人嘛。」
「這家伙心情肯定不好。」夏油斷言,「不然不會這麼語無倫次。」
英美裡點頭:「之前他明明很討厭這個稱呼來著。」
從院子走進廊下,距離他們翻牆進來也才三分鐘不到,但拐角處已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比起他們幾人踩在木板上的隨意不同,這一聽就是腳不離地,一路小碎步磨過來的聲音。
一聽見這聲音,五條悟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五條大人。」
拐角處,一群衣著、發飾、高矮、胖瘦,都一模一樣的侍女,整齊地伏下身,恭敬地向他行了一個大禮:「歡迎回來。」
「……」
五條悟久久不說話。
他作為被恭迎的那一個不開口,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就這麼站在走廊裡。
側過臉看他一眼,夏油小聲說:「悟表情好恐怖。」
英美裡也看一眼:「是哦,咬肌好緊,他這樣腮幫子會變大吧?」
硝子安慰:「可以打肉毒素,阻斷神經和肌肉的神經衝動,這樣咬肌萎縮,看上去臉就小了。」
五條大破防,也顧不上心裡那點微妙的煩悶,扭頭大喊:「我才不需要肉毒素、瘦臉針!而且我的腮幫子才不會變大!我是——巴掌臉!!!」
夏油:「……你就非得說這麼大聲嗎?」
硝子嘆氣:「真不懂事。」
英美裡,則露出了包容的神色:「沒事,悟嘛,我們四個人裡最小的那個,多體諒一些也沒關系。」
五條更怒了,憤怒之余,好像又有一點高興。
因為她說,是因為他最小,所以才包容他、體諒他啊?
不是因為他的姓氏、不是因為他的血脈和天賦術式、不是因為他那雙誰看了都知道不凡的眼睛……
只是因為他是最小的那個,十二月出生,比其他三人都晚,所以多護著他一點。
心裡那股氣,不知不覺就消了下去。
再去看拐角那群人,也不像之前那麼煩躁了,抬手一揮,一眾侍女默不作聲地站起身。
其他三個人跟在他身後,一路長驅直入到了五條家的藏書室。
既然要避免普通人接觸,那麼這些從上古咒術時期傳下來的信息,當然是以紙質保存最安全。
英美裡目標明確,一上來就去找[星漿體]和[天元]有關的資料。
硝子聽她打探過御三家,於是也幫忙留意起來。
「禪院、五條、加茂……」她纖長手指翻過一頁,「唔,有三家,不是一家獨大,內部聯姻也不多……」
說明,這三家的聯系,也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緊密?
強弱也不一,像五條悟橫空出世,一下就把其他兩家的同輩比了下去……
夏油則在看一本咒靈異聞集,藏書房裡沒有燈,他就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看書。
「[天元]是什麼?怎麼一直在提這個東西啊?」他忽然說。
英美裡湊過來:「什麼什麼?」
她實在是對劇情沒什麼印像,只記得五條夏油兩個人去做任務,護送天內理子到某個地方去送死。
後來伏黑甚爾突然出現跟他們倆打了一架,還把那小女孩殺了。
這一架,打出了五條的反轉術式、打出了夏油的心魔。
然後就是五條的突然變強、[最強]二人組的分道揚鑣。
至於什麼[天元]、[星漿體]……
在英美裡的印像裡,那不就跟[四皇]、[七武海]一樣,是個名字而已嘛!
夏油卻不這麼認為,他指著手裡那本書,一字一句念給她聽:「[天元],擁有[不死]術式的千年前人類,如今是作為結界守護者存在的一種形態,既非人類、也非咒靈,因此不是咒術師,也不是詛咒師。」
英美裡沒說話。
畢竟任務還沒下發,夏油只是偶然看見提起來而已。
但這一句話已經足夠她分析出很多東西。
既然[天元]本來不是人類,那麼周期性奉上[星漿體]這種做法,反而更好理解了。
——因為只有這樣做,讓[天元]和人類的肉身融合,才會讓它更「像是」咒術師。
只有這樣,結界才能在偏向咒術師的人類意識下得以維持。
她慢慢皺起眉頭。
這樣反而不好辦了呢……
在英美裡的設想裡,活人當然是不能拿去祭祀的,否則西門豹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但如果不祭祀,[天元]失去意識、無法控制結界,只會讓怨念叢生、咒靈大範圍入侵、普通人朝不保夕……
嗯?
但是原作裡面,理子被殺之後,也沒聽說[天元]有跟其他[星漿體]融合過啊?
即便如此,羂索搞事依然是百年千年不成功,只要夏油不出問題……
夏油?
英美裡腦子轉得比當年初出茅廬選股票都要快,夏油為什麼這麼重要?
為什麼偏偏是夏油出問題?
因為、因為……
[天元]、[星漿體]……咒靈!!
因為[天元]如果不和[星漿體]融合,那麼它就不會傾向咒術師的人類形態,那麼……
它就會往[咒靈]的方向倒去!!
夏油的術式是什麼?咒靈操使!!
他擁有世界上唯一的、可以操縱[天元]的術式!!
一切都是巧合,但一切都剛好穩穩銜接在一起,這麼完美的巧合,難道還是巧合嗎?
雖說她壓根沒追到後面的劇情,但光是這一丁點信息,就足夠她推斷出羂索的大部分意圖。
唯一的問題是,天內理子——雖然英美裡不想這麼說——她只是無數[星漿體]裡毫不特殊的一個。
即便被殺了,但[天元]還有無數其他選擇,怎麼保證它從此不跟[星漿體]融合?
夏油和硝子手裡的書都看完了,英美裡也在這裡找不到其他訊息,五條於是帶著他們離開了五條家。
硝子沒忍住:「你們家沒別人嗎?」
夏油也豎起耳朵,顯然不是不好奇,而是沒問出來。
五條聳肩:「但是能跟你們說得上話的正常人,只有我一個呀。」
接著露出委屈的表情:「這麼珍貴的,天下唯一五條大人,你們還不趕緊珍惜——」
硝子:「嘔——」
夏油:「嘔——」
英美裡難得沒刺他,只是問:「所以我們現在在往哪裡走?」
五條悟看了看周圍的景色:「哦哦!本來我說帶你們去加茂家的,沒想到來禪院家啦!」
硝子很敏銳:「禪院家……怎麼了嗎?」
如果沒什麼問題,或者這兩家都一樣,那麼五條為什麼會優先考慮加茂家呢?
五條抿抿嘴:「禪院家的人……」
嗯嗯,禪院家的人?
剩下三個人眨著眼睛,很認真地看著他,洗耳恭聽。
五條長嘆一聲:「都比較蠢!」
夏油:……
硝子:……
英美裡:……
會對他有期待的自己,才真的比較蠢吧……
之前四個人翻牆進五條家,是因為後者沒有准備,但已經在五條家呆了半天,剩下兩家就算是死的,也已經收到消息。
所以高專四人組剛到,禪院家的大門已經打開。
照樣是兩排整齊的隨從侍女,聲音輕柔:「恭迎五條大人——」
至於剩下三個人,誰啊?家主沒提,那就是可以無視的存在。
五條悟臉頰輕輕抽動。
被這麼大張旗鼓的歡迎,竟然半點也無法讓他覺得自傲,反而感到相當的丟人。
但不管怎麼說,禪院家也沒有要阻攔他們的意思,四個人也不像剛剛在五條家那麼拘束,閑庭信步往藏書室走。
「沒人攔著的意思就是都可以啦。」五條語氣活潑了一點,「快點快點,這邊看完我們一起去吃冰淇淋火鍋吧——」
話沒說完,迎面撞上一位美男子。
英美裡不認識:「這是誰啊?」
五條還沒開口,那人哼了一聲,傲慢說:「區區一個女人,竟然敢走在男人中間?」
眉毛一皺,那張美麗的臉露出令人不爽的諷笑:「還不趕緊退下……」
英美裡哪能慣他的臭毛病?
——【乾汁、出現吧!】
原本耀武揚威的美男子,面前忽然出現一杯亮橙色的飲料。
「這什麼……嗯?等等!我不喝!好臭的味道!我不喝!來人!來人!!!」
硝子看著那人躲避乾汁,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那個顏色,該不會是上次我們逛街……」
英美裡嘿嘿一笑:「上次在阿迪○斯看見的醜醜運動鞋,不覺得很適合乾汁嗎?」
旁邊的夏油:……
旁邊的五條:……
兩個人對視一眼,一人收起呼之欲出的咒靈,一人壓下差點發射出去的[蒼],咳了一聲。
就是,嗯,那人都那樣了,再打,感覺己方也不是那麼的占理……
禪院家其他人可不像這四人一樣平靜,立刻呼啦啦湧上去:「直哉少爺!您怎麼樣?」
「直哉少爺還有呼吸!」
「太好了,趕緊送到房間裡,叫醫護隊過來!」
還有人盯著五條:「此事我們必然會上報家主,即便是五條家,我們也不能接受這樣的羞辱。」
英美裡:「我什麼時候成五條家的了?」
五條倒是樂得借給她自己的名頭:「好啊,記得上門找我哦,不找我的人是小·狗~」
硝子簡直不忍心看下去:「這人真是夠欠揍的。」
她側過臉不忍直視,卻恍然看見走廊邊一間和室的門開了一條小縫。
很小很小,只露出兩只眼睛。
硝子眨眼。
兩個小孩疊在一起,一上一下,偷偷從門縫裡打量外面的情形。
「她們是誰?」
「不知道……但是好厲害。」
雖然誰都不認識,但兩個小孩能夠確認,正是那個白色頭發的姐姐,把禪院直哉,一擊打敗……
女人,也可以這麼厲害?
小小的插曲,在四人組心裡壓根沒留下任何痕跡,一路到了藏書室。
「禪院家的傳承好豐富啊。」硝子感嘆,「術式就算了,居然還有固定的無術式保鏢隊。」
英美裡耳朵一動:「無術式也能做保鏢?」
五條呵呵:「就是炮灰啦炮灰。」
「不過也有很強的類型。」硝子看著手裡的書,「[天與咒縛]……完全沒有咒力,但極少部分天賦者,可以獲得超乎常人想像的能力。」
這個英美裡很熟,甚爾嘛!後期的真希嘛!
話說這個時候真希真依兩姐妹應該還在禪院家吧?今天看樣子是沒機會見一面了……
正想著,五條搖了搖手指,打斷硝子的話:「很少哦,這種天賦者少到不可思議,幾乎幾百上千年才能見一個。」
硝子挑眉:「你見過?」
五條攤手:「沒有啊,都只是聽說禪院家出過這種怪胎。很多人都說,這是禪院家杜撰的,實際上根本沒有這樣的人——0咒力,徹底無法被感知,怎麼可能呢?」
英美裡默默看他。
五條大人……還是輕敵!輕敵!太輕敵!!
正在心裡構思後面要給他定制訓練計劃呢,又聽見他說:「還有就是,這不現實。」
「咒力的世界是有因果的,只要是咒術師的孩子,必然會承擔父母的[果],也會開啟自己的[因],羈絆是無法像咒靈的怨念一樣,被祓除的。」
他指向硝子手裡的書:「就好像之前你們看到的[天元],即便是那種東西,也要講究因果,它們選中的,大多都是早年那個原型的後代……」
「既然脫胎於[咒術],就不可能脫離[咒術],這才是因果的真諦。」
因果、羈絆、咒術、咒力……
英美裡徹底明白了。
她悟了,她大徹大悟了啊!
為什麼一定是甚爾,為什麼必須是甚爾,因為只有甚爾的插手,才能夠改變[天元]和[星漿體]之間的——因果!
具體的流程她還沒法想得太詳細,但現在英美裡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
——找到,伏黑甚爾!!!
「可是你要怎麼找?」夏油好奇,「雖然你說是想要開開眼界,這也沒什麼,但是我之前從沒聽說過這種人,想必他是很能藏的吧?」
五條也是苦瓜臉:「沒有[天與咒縛],但是有[天才五條],你要不多看看我算了。」找什麼[天與咒縛]啊!
硝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英美裡肯定不會被勸住。
期末考試……0咒力?無法被感知?
她再看旁邊那兩個早就把期末考試忘得一干二淨的粗心男:……
真是,這四個人裡要是沒有她,該怎麼辦啊?
硝子嘆了口氣:「找當然可以,但是我們要先確定他的名字相貌,還有最常出沒的地點……然後縮小搜索網,這樣應該效率比較高。」
夏油崇敬地看她:「硝子,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硝子冷笑:「對不起,我是警察。」
「警察啊,真是讓人懷念的稱呼呢……」
「別把自己說得像什麼黑.手黨一樣啊喂。」
英美裡半點不氣餒。
她在立下決心要找伏黑甚爾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該怎麼找他。
「我有辦法!」她兩手握拳,在身側一揮,「你們就等著瞧吧!我會讓他,主動來找我的!!」
五條:……
夏油:……
心裡一寒。
兩人異口同聲:「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有點擔心那個叫伏黑甚爾的家伙了……」
硝子卻被她激昂的樣子逗得微笑:「加油哦。」
她也很期待。
英美裡,到底在計劃什麼呢?
還以為念書的日子會很無聊,沒想到……
很有意思嘛。
*
琦玉的深夜,某家酒館。
小門一開,舞曲從人群頭頂湧出來,但只是一瞬,門被關上,連帶著所有喧囂都消失殆盡。
就像是一場幻覺。
舞池旁邊的吧台,一杯加冰伏特加,外加一盤現烤牛肋條被輕輕放上大理石櫃台。
「啊,你來了。」
「喲。」高大的黑發男人慢吞吞走進門,「什麼事?」
他雖然身形談不上挺拔,甚至有些頹靡,但一進室內,肌肉立刻緊繃。
這是震懾他人的信號。
孔時雨知道,只要有任何人敢懷抱惡意接近這家伙,立刻會被抓起衣領,用腦袋把牆砸個稀巴爛。
當然,腦袋也會稀巴爛。
「好久不見了,甚爾君。」他沒點兩杯酒,知道甚爾不喜歡喝酒,把牛肋條推過去,「坐吧,最近怎麼樣?」
伏黑甚爾穿一身方便行動的緊身短打,把肌肉裹得很嚴實:「你現在廢話這麼多了?」
他脾氣還是這麼糟糕,目光在桌面一掃,沒吃肉,反而把孔時雨面前的酒拿了過來。
搖晃著杯子裡的冰塊,仰頭喝下一口。
動作還是很慢,但孔時雨腦袋已經有點冒汗了。
這家伙……一向不喜歡喝酒,但只要喝酒,就意味著他心情已經很不好。
已經很不好,所以喝點討厭的東西也不算什麼。
「別急嘛,我敢叫你來,就是有重要的事要說。」
孔時雨咬了口牛肉,鮮美的肉汁,讓額頭上的汗水漸漸消散。
他看向舞池中央瘋狂的男男女女,聲音很輕,如果甚爾的身體沒有被天與咒縛強化過五感,是絕對聽不清他在說什麼的。
「雖然不是什麼好消息,但對你來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壞消息。」孔時雨笑了一下。
「——你被通緝了哦,甚爾君。」
「來自內網的懸賞通緝令。」
他豎起五根手指:「價值,50億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21
第261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0
「……我能不能自己去找ta領賞?」
甚爾放下酒杯, 轉而叉起一塊牛肋條。
孔時雨沒回答,先仔細打量他:「怪。」
這人心情居然好點了?都開始吃肉了。
他想不明白,索性直接問了, 反正伏黑甚爾也不至於為這個問題就要他的命:「你看上去好像心情不錯?」
甚爾笑了一聲:「是啊,送上門來的錢, 不賺白不賺。」
50億……等他先找到這個發布懸賞的人,然後, 這筆錢就是他的了。
甚爾並不擔心上當受騙, 畢竟內網懸賞又不是什麼正規渠道, 是需要押金的,一般按10%來算,所以這個盤的底子已經有5個億。
……至少夠他花天酒地一段時間了。
他看孔時雨要端酒杯, 干脆搶過來,一口飲盡。
「50億呢……」
男人站起身, 半點眼神都沒分給舞池的方向, 徑直往門口走去。
「真期待啊。」
*
「真期待啊!!」
咒高操場上,剛剛打完一場的英美裡和夏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即將開展的五條和夜蛾。
不知道是不是英美裡的錯覺,自從她交上去計劃書之後, 夜蛾在學校裡出沒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以前明明只有有課的時候才在的……
「什麼出沒頻率啊!我又不是後山的松鼠!」夜蛾百忙之中吐槽一句,「你給我小心點,下一個就是你!」
英美裡:……
真是小肚雞腸的老師。
操場上布置了一整塊特殊的[帳],可以通過內部的平衡法則,將對戰雙方的咒力穩定在一個相對平均的水平。
比如夜蛾的咒力假如是100,那麼五條目前的正常水平應該在500, 雙方一勻,按照人均300的水平設下限制。
當然, 這只是穩定咒力,而不會影響術式在內的綜合實力。
所以夜蛾要贏五條,問題依然很大。
好在他畢竟是老師,對大家的了解擺在那裡,通過對五條動作習慣的掌握,用咒骸替死外加吸引注意力,兩人實戰打了個平手,點到即止。
一結束,夜蛾履行承諾,衝著英美裡就走過來了。
夏油往前一站:「夜蛾老師,不如先跟我打一場?」
夜蛾無語:「你們就護著她吧。」
無非就是覺得德久不是戰鬥派的,確實,她那些歪門邪道的術式,看上去都沒辦法給人造成直接傷亡,但是……
回想起這家伙遞給他的那份任務計劃書,夜蛾背脊莫名一涼。
他正要應戰,手機忽然響了,鈴聲特別粗糙老式。
夜蛾一看來電顯示,對夏油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人往辦公室走去。
但夏油氣勢已經起來了,干脆一路走上場,跟剛剛打完的五條重新比起身手來。
硝子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忽然說:「御三家雖然內部有些分歧,但依然是尾大不掉。」
英美裡:「嗯?」
硝子沒解釋,仿佛不想深聊這個話題,只是一股腦說:「有的人站在原來的立場、有的人想要嘗試新的東西、有的人則模棱兩可。」
「有的人聰明、有的人蠢笨、有的人蠢笨而不自知,之前藏書庫裡的東西是這麼告訴我的。」
英美裡順著她的話說:「是啊,所以我也沒打算雙線作戰嘛。」
硝子不清楚她到底在計劃什麼,只覺得她似乎有和御三家的敵對傾向,所以簡單提醒了一句。
既然英美裡表示她不打算跟這堆樹大根深的腐朽物直接對上,她就沒再多說。
……雙線作戰?
除了所謂的御三家,她還想對付誰?
這個念頭在硝子腦海裡只是飛速掠過,她對英美裡的目的和計劃都不算很感興趣。
明哲保身。
除非火已經燒到她不遠處,否則硝子是不會打探這些內容的。
讓她滿意的是,英美裡顯然也很理解她的心情,並沒有對此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
「啊,你旁邊有只鳥。」英美裡忽然一指。
硝子扭頭辨認:「應該是雲雀。」
場上,五條和夏油的打鬥一觸即發,兩人的注意力很快從雲雀身上挪開。
「我押夏油。」英美裡熟練地摸出三根香煙,「最近他進步很快。」
硝子則擺出一聽可樂:「那我就五條。」
易拉罐撞擊水泥地的聲音,讓硝子身邊的雲雀受驚,撲棱棱振翅飛了起來。
越飛越高,很快就變成天空中的一個小點,掠過操場,往樹林深處遠去。
經過咒高內部最高建築物——鐘塔的頂端時,它停了下來。
「啾?」
那裡坐著一個黑發男人。
男人並沒搭理飛到自己身邊的小雲雀,他一條腿支起,一條腿放松地伸展著,整個人的姿態閑散又隨意。
但一想他現在的位置,卻能讓人不寒而栗。
——咒術高專,可是有著最頂級的咒力防御結界啊。
區區一個普通中年男人,卻能夠以如此自然的姿態,出現在咒高的鐘塔頂端,睥睨操場上玩鬧的四人組。
甚爾在這裡看了半天了。
很無聊,他對此的評價就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對戰,那個咒高的老師看上去也不算很強。
出於一個殺手的視角,他半秒不到,立刻判斷:可以全滅。
只要他想……
不過,50億,該找誰要呢?
「那就先……隨便找個人下手吧?」
他聲音很輕,最後一點感嘆的尾巴,也隨著他近乎垂直的俯衝,消散在了風裡。
天降,[天與咒縛]!!
光是想到這群細皮嫩肉的年輕咒術師,被他嚇得哆哆嗦嗦的樣子,甚爾的心情已經好了起來。
盡管有重力的加持,但他的速度依然保持均勻,可見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被他控制得分毫不差,一絲多余的力氣也沒有浪費。
幾乎只是一眨眼,就已經悄無聲息地衝到了操場的邊緣!
黑頭發的少年……周圍不止一個[生物]的氣息,咒靈嗎?偷襲未必能一擊得手,排除;
棕頭發的少女……剛剛在樓頂觀戰的時候就沒覺得她有多少戰力,沒法震懾,排除;
白頭發的死六眼……雖然不管從實力還是個人仇怨,這都是個很好的目標,但他看上去不像是會懸賞人的類型,排除;
所以說——
英美裡坐在操場旁邊的觀眾席上喝水。
咒高的操場修得財大氣粗,跟普通的教學樓截然兩樣,不僅有標准的足球場和外圈跑道,還附帶了幾乎堪比體育場的石質觀眾席。
她就坐在這裡,看著五條痛毆夏油,時不時跟旁邊的硝子一起嘲笑他們倆打架的動作幽默。
就在這一瞬間。
寒冬的冷風裡湧上一股令人不安的熱意。
身後!!
英美裡毫無察覺——她畢竟不是夏油這種體術精英,更沒有五條作弊一樣的天賦六眼,甚至還背對著偷襲者。
所以不得不說,甚爾選擇這樣一個人作為偷襲對像,實在是……
「呃、呃……!!」
男人的動作卻忽然停了下來。
毫無預兆地、沒有道理地、在他還遠遠沒有達成目標,甚至連觸碰都沒有觸碰到英美裡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手裡那把看上去飽經風霜的刀型咒具,也『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到這時候,英美裡才發現自己身後有人。
她轉過臉,對上甚爾堪稱不可置信的表情。
但眼神渙散,瞳孔無法聚焦,即便英美裡起身朝他走過來,也只是痛苦地捂著自己的喉嚨,臉色漲紅發紫地努力喘氣。
就好像,什麼都看不見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正在靠近,只為眼前的一片漆黑、耳邊突如其來的寂靜和雙手的無知無覺感到恐懼。
怎麼會……怎麼會!!這是她的術式嗎?!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聞不見、什麼都無法觸碰……
甚爾已經很久沒有恐懼過了。
長年累月的戰鬥裡,不管是普通人類、咒靈、咒術師、詛咒師……都是他的手下敗將。
強韌的軀體和無可比擬的力量,讓他擁有物理上最強的可能;
而敏銳到無以復加的五感,讓他即便無法感知任何咒力,也能從空氣微妙的流動中判斷出咒靈的形狀和位置;
更不用說他出身禪院家,對咒具的運用更是得心應手,套上一層頂級的[天與咒縛],簡直如虎添翼。
簡言之,甚爾,從不知恐懼為何物。
但他是人。
一個普通的、擁有正常生理結構的,人。
既然是人,那麼他需要看、需要聽、需要聞、需要觸摸,才能確定自己是一個人。
他依稀記得一開始的場景。
從鐘塔一躍而下……擇定了偷襲的目標……堪稱音速地接近目標……
然後,就突然失明了。
甚爾到底是當了多年殺手的頂級戰力,這時候陷在極大的負面狀態下,依然能飛速復盤:先是失明,接著是失聰和失去嗅覺。
這時候他基本已經無法感應到任何咒力的存在了——周圍卻還有兩個戰力堪稱頂尖的咒術師。
甚爾知道那一瞬間他難免地驚惶了,但至少他還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人是相對於空間存在的,腳踩在地上、風拂過指尖,只要他還存在,他就能夠應用自己的力量……
但很快,這種感覺消失了。
他不存在了。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呼吸困難導致的過度缺氧,甚爾高大的身軀無法自控,半跪在地,竭力仰頭——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實際做出來的動作是不是仰頭。
往記憶裡,他選定的那個偷襲對像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昏了過去。
被偷襲的英美裡,這時候才走到他的面前。
「嗯?我這招有窒息的功能嗎?」她揚眉,「沒有吧?雖然是【神技·滅五感】,但也不至於直接把人嚇真空了吧?」
話說這招可真是夠費勁的,因為不知道甚爾到底什麼時候會來,所以一直持續不斷地開著[被動]模式,把她累得夠嗆。
現在人暈了,總算能放松了。
英美裡毫不客氣地伸了個懶腰:「還是說,窒息是什麼咒力加持後的特殊效果?對咒術師和咒靈效果會是一樣的嗎?咒靈需要呼吸嗎?」
她很富有研究精神地蹲下身。
甚爾即便暈過去,人依然是半蹲著的,肌肉因為失去觸覺而無法控制,變成了正常人類軟彈的觸感。
她蹲在受害者身邊,忍不住戳了戳此人健碩的手臂。
「唉,怎麼偏偏就窒息了?要是還有神智,至少能再實驗一下嘛……」
說著,還長吁短嘆起來,一副非常可惜的神情。
不遠處的硝子:……
本來想幫忙的五條和夏油:……
「有時候,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那個反派。」硝子幽幽說。
旁邊兩個人,用力地點了點頭。
第262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1
「從實招來!你到底在計劃什麼東西!」
「就是啊,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嗎?你連我一共有多少咒靈知道……」
「太壞了!而且你還不記得我的生日!」
「你的生日跟這件事不能相提並論吧……」
「怎麼不能?!」
剛剛轉醒的甚爾,就這麼聽了一耳朵高中生吵架。
他頓了頓,干脆沒睜眼, 就這麼聽著。
五條夏油一馬當先,擋在保健室的門口不讓路。
「今天, 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五條挑起墨鏡,璀璨奪目的六眼死死盯著英美裡, 「否則你就在保健室待一天吧!」
鬧脾氣, 多少是有一點, 但更多的則是擔心。
雖然五條悟也不知道英美裡到底在折騰什麼大事,但只看被她釣上鉤的這個男人——無聲無息就能潛入咒高的結界!——足夠說明她的計劃有多危險。
而這樣威脅的計劃,作為好朋友的他, 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五條悟可受不了這樣的委屈!!
夏油從一個全新的角度切入:「而且,一直瞞著我們的話, 對你自己來說也很不方便吧?」
他看向坐在另一張床上的硝子和英美裡。
保健室不大, 總共兩張床,暈了半天沒醒的甚爾躺在靠右那張床上。
而這時候的硝子也遠沒有之後統領保健室的霸氣,跟英美裡兩人委屈巴巴斜坐在另一張床上。
要說為什麼,這就是夏油要提到的一點了:「……你的術式很厲害沒錯, 但有時候,也少不了我們幾個的分擔,才能更有效地解決問題,不是嗎?」
——為了把甚爾捕捉到手,英美裡自己也咒力耗盡,被硝子捉來治療了。
她這雖然不是外部受傷, 但咒力耗盡,不得不用自己的精力血肉來彌補, 也算一種咒力反噬,所以硝子可以治。
但可以治是可以治,英美裡在咒高幾個人的眼皮子底下受了這樣的傷,就讓人有點匪夷所思了。
夏油沒有追著她問原因,只是強調:「如果有什麼我們不能知道的,你可以不用說,只需要告訴我們什麼是可以做的,這樣也不行嗎?」
他人本來就長得清俊秀美,相比五條那種令人驚愕的美貌,更親切體貼,更不用說這時候露出他的招牌【夏油ソ笑】……
儼然已經有了幾分後來教祖的味道,讓人一看就迷迷瞪瞪,銀行卡密碼都想說得一干二淨。
英美裡深吸一口氣,在夏油鼓勵的微笑裡,猛然轉頭,看向窗外。
英美裡!你要頂住啊!!
不就是美男嗎!你見過的美男很少嗎?!比如某部長、某部長、某部長……!!
腦子裡三張帥臉來回盤旋,她總算克服了夏油的美□□惑,誠懇說:「就像你們擔心我一樣,我也會擔心你們……」不夠強……
畫外音誰都聽得懂,五條立刻又要嚷嚷,被夏油攔住。
「具體詳情我現在還不能說,但之後的確有想要拜托你們的事。」
英美裡小拳頭一揮:「所以,變強吧!少年們!朝著陽光奔跑吧!!」
夏油轉頭看向窗外。
天上正在下暴雪。
英美裡:……
不給面子的老天爺!
五條總算逮到機會,捧腹大笑:「哈哈哈哈!還真是難得看你丟臉!」
英美裡幽幽:「每次跟你們出去不是都能見到嗎?」
五條臉一板:「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
英美裡還沒說話,床上一直沒聲的甚爾忍不住噗嗤笑了。
這下也裝不了睡了,他慢吞吞坐起身,在剩下三人提防的目光,和英美裡平淡的注視下,揮手打了個招呼:「喲。」
下一句話就是:「她的意思是,每次跟你們出去,都會很丟臉的意思,六眼小子。」
接著,無視了五條悟的勃然大怒,隨意問了句:「不用自我介紹吧?」畢竟都把他掛內網懸賞了。
那兩個小子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瞪著他,甚爾再次確定,他們必然不是懸賞自己的人。
「那就是你了?」甚爾盤腿坐著,手肘壓住膝蓋,腦袋抵著手心,「小丫頭,你要抓我?」
英美裡點頭:「是的是的,久聞大名,想見面看看你符不符合我的要求。」
甚爾抬眉:「要求?」
英美裡伸手,硝子把手邊的A4紙塞給她,又由她遞給甚爾。
甚爾低頭一看:「助教聘用合同?」
「優秀的人才應該在合適的崗位發揮自己的能力!」英美裡鼓吹,「請不要再浪費自己的能力了,甚爾老師!」
居然就已經喊上了。
甚爾扭頭,旁邊那兩個男生一副痴呆相,顯然也沒想到她大費周章把人抓來是為了當助教。
不知道怎麼的,看他們倆吃癟,甚爾感覺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
他頓了頓:「我為什麼要答應?」
「因為你輸了啊。」英美裡理所當然,「所謂願賭服輸,既然上門挑釁還敗在我手裡,當然要聽我話服我的管。」
打了一棒子,又發了顆甜棗:「再說了,這是短期工,還有錢拿哦。」
「那50億的懸賞金,難道你不想要了嗎?」英美裡說,「先說好,你自己送上門,肯定拿不到50億,不過5億是可以商量的。」
還指了指五條:「不用擔心,押金是五條大少爺友情贊助,不過你簽合同是跟咒高簽,不會把你賣給五條家。」
甚爾目光一動。
單子上的懸賞金總共50億,押金5億,他是自投羅網,不管怎麼理論都沒有拿錢的可能。
但……
「多少?」甚爾舔了舔嘴唇,「先說好,我不習慣長時間待在同一個地方。」
「五個月,每個月兩千萬。」
五個月不算長,甚爾挑眉:「這才一億。」
「剩下四億,考核結束之後給你。」
考核?雖然他也不知道考核是什麼,但一億也不少……
甚爾沒怎麼猶豫:「成交。」
正如英美裡所說,願賭服輸,既然是賭徒,更要遵守賭徒的信條。
更何況……
他對這所學校,也蠻感興趣的。
甚爾摸了摸下巴。
咒術界的學校啊,煩人的六眼、難得一見的治療師、一肚子壞水的咒靈操使者,還有這個術式非常奇怪的丫頭。
……這得是什麼樣的老師,才能教出這樣的學生啊?
不知道教學質量怎麼樣。
不過再怎麼差,也不至於比禪院家內部教育還差吧?
再看看學校風氣,五個月,總能探聽出點什麼。
樣樣都不如人意也就罷了,要是還不錯的話……
……到時候,把惠那小子也塞進來?
*
「這是什麼?」
夜蛾拿著英美裡給他的本子,還沒打開,先問:「你的全新計劃書?」
他完全只是開玩笑,因為見過上一份計劃書的夜蛾,深深知道,現在發生的一切——包括學校裡突然多出來的助教,都在英美裡的計劃之中。
也就是說,一切都按照她的安排在發展。
既然如此,又怎麼可能交一份新的計劃書上來呢?
「老師,您就先看看吧,看完了再說也不遲啊~」
英美裡衝他笑了一下,笑得特別乖順特別聽話,笑得夜蛾都被她這一瞬間的表情蒙騙了,伸手翻開第一頁……
《咒力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咒力入門、使用與深造展望》
……夜蛾把本子關上了。
他沉默地看著這明顯是從學校倉庫裡撈出來的,還印著歪歪扭扭【東京咒術專門高等學校】字樣的本子,默不作聲一分鐘,才開口:「……我只問你一句話。」
英美裡還是笑眯眯的:「好說好說。」
夜蛾抬眼看她:「這裡面寫的東西,是真的嗎?」
「不是。」她干脆說。
夜蛾松了口氣:「鬧著玩是吧,太好了,就喜歡你這樣滿嘴胡話不負責任的學生……」
英美裡眨眨眼:「其實後半截我打算寫怎麼讓不同的人學會不同的術式,就是沒來得及……」
「好了!可以了!做個不負責任沒心沒肺的學生就夠了!」夜蛾猛然打斷她。
辦公室又沉默良久。
英美裡笑嘻嘻看著他。
夜蛾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他也知道掩耳盜鈴沒有什麼用,但這本子……
德久不是那種毫無底氣就敢攬責任的人,既然她敢這麼說,就意味著她真是研究出了一些成果。
夜蛾垂頭,這一次,他從頭到尾,把整個本子翻了一遍。
御三家雖然血脈高貴,堪稱咒術界的貴族,但實際並不擁有一支所謂的『咒術師軍隊』,也沒有掌握當下世界最重要的生產資料。
但他們依然能夠穩坐咒術界的權力之巔,就是因為他們掌握著咒力解釋和學習的權力。
除此之外,還有密不外傳,依靠血脈建立聯系的頂級術式。
但假設,讓這樣珍貴的家傳術式變得人人可學……讓咒力的解釋和使用變成再平常不過的教程……
光是這麼一想,夜蛾都替他們感到頭疼。
……這是一個機會。
……不!事情要一步一步做,祭出這裡面的東西,那不就意味著直接宣戰嗎?!
……但果然還是想要做點什麼,學生都在努力,我難道還能坐視嗎?
……不對!御三家是這麼容易撼動的嗎?!夜蛾你要清醒一點啊夜蛾!!
「……你先放在這吧。」夜蛾最終說,「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英美裡當然點頭,她就沒指望夜蛾能立刻應下來。
不過走之前還是給自家找補了一句:「夜蛾老師,我的目標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偉大。」
夜蛾似笑非笑:「哦?那讓我聽聽你狹隘的想法?」
英美裡沒管他語氣裡的諷刺:「這不是,擔心有人突然插手嘛……所以只要能把他們的目光,從我們的行動上移開,就足夠了。」
夜蛾嘴角抽了抽:「只要……就,這個句式好像不是這麼用的。」
只要讓御三家乖乖地放任自己被咬一塊肉,並且可能動搖從此之後的統治地位,就足夠了?
聽聽、聽聽!這是人話嗎!!
他煩躁地擺擺手,讓這家伙趕緊出去。
……再不出去,他恐怕要忍不住拿咒骸扔她了!
「夜蛾老師拜拜~」
英美裡絲毫不留戀,順手帶上辦公室的門,快樂地走出教學樓。
隨身的另一個小本子上,【1.調查背景情況】已經被標注完成,一條橫線劃掉,下一條……
【2.開展針對性訓練】
唔,就是不知道那幾個人在哪。
英美裡側耳聽著風裡的聲音,應該是操場的方向?
於是將本子一揣,往操場走去。
*
咒術師耳聰目明是常態,她的判斷一丁點沒錯,還沒走近,就已經能聽見咒具劈砍的碰撞聲。
以往五條和夏油打架,兩人都不太愛用咒具,認為武器的加入反而妨礙了他們使用術式。
現在有了全新助教,反而讓他們不得不把咒具也練起來。
畢竟,拿刀砍人是很痛的……這種時候,冷兵器才是絕對的神!
操場上,助教甚爾正在一挑二,同時對戰夏油和五條兩個人。
雖然只是校內的實戰課,但三個人都打出了一點火氣。
夏油和五條嘛,不用說,身為天才,卻被區區[無咒力]壓制,心情不爽是肯定的;
而甚爾也天然地反感六眼和他的朋友,下手更不會留情。
嗯嗯,助教很負責,學生很上進,一切都很美好……
才不是啦!!
這三個人打得風生水起,場上飛沙走石,連草坪都被掀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英美裡還有正事要說,張嘴喊了聲:「甚爾老師——」
甚爾根本眼皮都不抬:「閉嘴!沒看見我正忙嗎!!」
他這個人,原本脾氣就不好,面對咒術師尤甚。
雖說答應了當助教,這也不意味著他就要把好好老師那一套安在自己頭上。
更別說現在正在實戰課,那丫頭離那麼遠,肯定沒到之前那招奇怪術式的施放範圍……
他沒注意,隨著那句火藥味十足的宣言出口,面前兩個跟他打得你來我往的年輕咒術師,動作忽然僵硬了一丟丟。
英美裡卻面不改色。
嗯嗯,被無視嘛,很正常。
男人打架是這樣的,容易被激素操縱以至於失去冷靜,很好理解啊!完全沒關系啊!
不過,還是得讓他們停下來,才能方便自己說話呀。
怎麼辦呢?
英美裡扒拉著術式庫——這話說出去99.9%的咒術師和詛咒師都要流淚,他們能有一兩個優秀的術式已經是八輩子積德,這人居然有個術式庫、庫……
【同調】沒意思、【乾汁】不夠分、【滅五感】太累、【手塚領域】好像不太對……
啊,有了!!
想要一鳴驚人嗎?想要博得眾人眼球嗎?想要在一干瞧不起人的同行當中,立刻獲得『刮目相看』的成就嗎?!
英美裡原地活動了一下四肢,又是抻胳膊又是壓腿,總算不至於一動就抽筋。
向後退了半步,核心為圓心、手臂為半徑,肩部發力——
甚爾、感覺不妙!
但他反應非常快,幾乎在第六感提醒的瞬間,立刻下意識向後閃了半步!
雖然之前被滅五感扼住過一次,但他這麼幾天呆下來,也知道這種級別的咒術對那家伙來講並不簡單,不是隨時隨地都能施放。
可惜,要是五條能用,那才是真的強到無敵……
正走神呢,忽然,右耳一聲巨響!
緊接著,右臉被重重一擊!!
甚爾手裡的動作不由停下來,整個人全神貫注,才對抗住了這一股衝擊。
……什麼東西?!
他下意識感知自己的身體,卻沒體會到額外的損傷。
又摸了摸臉頰,已經有一點腫脹,但他能感覺到這不是什麼殺傷力很強的招數。
至少比起之前那個無聲無息讓人失去五感的,要好很多。
被擊中到現在,也只是微微頭暈,這是重物撞擊臉頰的正常反應,真要說起來,其實不太痛。
——但是很丟人。
很丟人啊!所謂打人不打臉,怎麼會有一上來就對著臉砸的招數啊!
更何況最開始那聲巨響……什麼意思?一開始不是衝著他來的?
還是說,這一招,是需要反彈,才能瞄准的?
甚爾越想越擰巴,這都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前置條件啊!
就在他身邊不遠處的五條和夏油,卻清清楚楚看見了那股咒力的運行痕跡。
從英美裡的方向飛速襲來,先一步落在甚爾的腳邊,打了個漂亮的時間差,緊接著,反彈……
「從沒聽過咒力能反彈啊!」五條抱頭,「那家伙都是從哪裡學會這些奇奇怪怪的招數的啊!!」
夏油還在分析呢:「反彈之後的咒力,帶上了超強無比的旋轉,因此方向也被改變了,撞上了伏黑老師的臉……」
說著說著,都有點遲疑了:「這個,看上去,有點像在打球呢……?」
五條呵呵:「她國中不是參加了網球部嗎?應該就是根據自己經歷研發的吧?」
夏油思索:「只有這個嗎?」
五條震驚:「不然呢!這麼多術式裡,目前看來就只有這一招是跟網球有點關系的吧!」
夏油點頭:「也是。」
以前那些什麼讓人暈倒、讓人交換身體、讓周圍的東西全部被彈開……
怎麼想,應該都跟網球沒有關系的,對吧!
他們倆談笑風生的同時,受害人甚爾,慢慢扭頭,看向場外。
那個死丫頭還把手壓在眉上眺望呢,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甚爾老師——現在能聽見了嗎?甚爾老師——」
甚爾皮笑肉不笑:「嗯,你說,有什麼事?」
英美裡滿意了。
果然!【外旋發球】,百分百擊中人臉,就是好用!
不愧是《網球○子》裡吸引人注意的,不二法寶!!
第263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2
「什麼?特訓?!」
「什麼?我也要接受特訓?!!」
放假前的最後一周, 夜蛾的辦公室裡,傳來兩聲驚呼。
五條不可思議:「我為什麼要特訓?我可是最強耶——」
「噗。」
他臉色一變,瞪向旁邊的甚爾。
後者擺擺手, 完全沒當回事:「我沒笑,你也沒聽到。」
五條兀自運氣, 三秒之後,臉色平靜下來, 看向夜蛾:「至少我不要跟他特訓。」
夜蛾看了眼英美裡。
辦公室裡五個人, 夜蛾坐著, 英美裡、夏油、五條和甚爾站著。
他這一眼,很自然地就把五條的目光引向了英美裡,然後——
然後, 他就想起來,是這家伙先提議要特訓的。
「先說好, 老子絕對不可能答應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他相當不爽, 因為覺得這是對他能力的不信任,更不要說居然是英美裡提出來的……
五條扁嘴,他總覺得,至少英美裡不該不信任他的強大:「你堅持要他教我嗎?」
藍汪汪的眼睛就那麼看著她, 很委屈,很不滿,很——
英美裡嘆氣:「現在我是被你們抓到弱點了還是怎麼的?」
怎麼一個兩個都給我美色攻擊啊!!
五條悟還是盯著她,一副不答應就哭給她看的幼稚表情。
但五條悟的美色攻擊不是最重要的,英美裡選擇性放在一邊,先看向夜蛾:「夜蛾老師, 你說我也要特訓??」
夜蛾淡定點頭:「嗯,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認為目前的咒高日程太松散, 對學生也沒有針對性的規劃和安排,對之後接取任務可能會不利……」
英美裡怒瞪。
夜蛾還是很淡定。
當然,這是德久的托詞,這個他很清楚,她想鍛煉的只有夏油和五條兩個人而已,為此還專門找了助教不是嗎?
不過……
他語重心長:「既然我是你們的老師,就要對你們負責。德久,不只是別人,你自己也需要強化素質吧?」
說完,頭猛地往旁邊偏了一下。
英美裡:……
「不是說你轉頭的速度夠快我就看不見你在偷笑的,夜蛾老師。」她面無表情。
「咳咳,什麼偷笑?」夜蛾故作疑惑,「老師我,是面不改色的成年人,才不會偷笑……噗!」
英美裡繼續面無表情。
不只是夜蛾老師,她甚至能聽見旁邊接二連三,來自不同人的偷笑聲了。
呵呵。
一會兒再跟你們算賬。
當務之急是要杜絕夜蛾老師拉她一起特訓的壞想法!!
說服別人,一向是英美裡的拿手好戲,這時候把語速放緩,娓娓道來:「所謂人類和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人類學會了分工——」
甚爾插嘴:「不是使用工具嗎?」
英美裡不理他:「所謂分工,放在四人組小隊裡,那就是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硝子治療,夏油召喚,五條主力,我——」她大拇指往回一比,「輔助!」
「輔助要什麼力量、要什麼持久?能控場不就行了?!」
夜蛾微笑:「看來你是真的很討厭特訓啊。」
英美裡不吭聲。
這不是廢話?誰能喜歡特訓啊!
而且咒術師的特訓可不是紙上談兵,除了學校內部的體能訓練和對戰之外,必然要出任務的呀!
那多麻煩啊!!
光是想到那天他們翻牆去學校裡找三郎的過程,英美裡都頭皮發麻——她寧願再寫一本《咒術是這樣的一回事——無下限包教包會》,都不願意出外勤了。
如果硝子在這裡,說不定還能成為她的同盟,可惜……
今天跟她一起來夜蛾辦公室的,是夏油和五條啊!
五條還好說,他對人的惡意很敏銳,但判斷話術沒有夏油那麼老練,別說英美裡,有時候夜蛾都能把他忽悠了。
這會兒聽英美裡說得還挺有道理,猶豫著點頭,想說要不要幫忙說句話。
但在他出聲前,夏油已經開口:「可是,我覺得夜蛾老師說的也有道理呢,畢竟英美裡之前光是用【滅五感】的被動技能,就差點體力耗盡,還需要硝子治療。」
他一副『我是為了你好』的口吻:「以後如果遇見危險,恐怕會難以應付哦。」
不好!!
他一張嘴,英美裡就知道不好!
這是誰,這可是未來的盤星教教祖,全作最蠱的男人!
夏油一張嘴,錢包胡亂飛!
她雖然抵抗力點滿,但耐不住旁邊有個話術抗性為0的笨蛋白毛貓啊!!
就看見五條臉色一變:「確實,就算是輔助,但英美裡你也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我們才能放心做任務吧!」
英美裡:……
她指指點點:「你總有一天要被他騙得連褲衩都不剩。」
五條大驚:「傑才不會騙我的褲衩!」
夏油憋著笑點頭:「是的,我對悟的褲衩不感興趣。」
甚爾甚至都不插嘴了,抱著手在旁邊看笑話:「哎呀,以前沒發現,你們咒術界也開始往小品的方向發展了嘛……怎麼說?以後混不下去了,至少還能賣藝為生?」
夜蛾捂臉:「你就別再諷刺了……」
總之這件事就這麼拍板下來,英美裡、夏油和五條要接受針對性的特訓,並且通過任務來得到實戰訓練。
英美裡的特訓是甚爾和夏油帶教,夏油和五條的訓練計劃是英美裡寫好後,交給夜蛾帶教。
至於硝子,全校也沒人能教她治療,全靠她自己摸索。
而作為參與特訓的交換,夜蛾答應了英美裡的條件。
把其他人都趕走後,他慢悠悠說:「你說的教材,我已經聯系過了,有一些人是感興趣的。」
「這還用說?」在老師面前,英美裡忍住了自己的白眼,「不感興趣的才是蠢貨吧。」
夜蛾笑而不語。
英美裡交上去的《咒力使用學習》筆記本,是完全可以制作成基礎教材直接下放使用的,夜蛾當然不可能只跟某一家合作,而是同時聯系了是三家。
固然有『明哲保身』的笨蛋,認為一切的變動都是不必要的,只需要維持現狀就是最佳;
但也有以家族榮耀為最的笨蛋。
如果人人都不插手,那麼現狀依然維持不變,當然不用擔心;
但哪怕只有一家願意合作……
實在是真材實料的東西,很容易就會讓並駕齊驅的老對手,變成可望不可即的領頭羊……
一輩子為自己姓氏驕傲的人,怎麼能受得了這個呢?
正是這部分人的存在,充當了特殊的鯰魚啊。
夜蛾微笑。
英美裡:「咦!老師你笑得好惡心!」
夜蛾臉一垮:「行了,這裡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門一關,夜蛾咬牙切齒地在【德久英美裡】的特訓計劃上,多添了幾項任務。
……讓她多嘴!
*
任務的機會來得很快。
這世界上總是在不斷地產生新咒靈,不說遠了,只是東京都內,每天都有不少全新的咒靈誕生。
不過那些沒有鬧出人命的,當然也不會被捕捉到,大部分咒術師每天處理的都是已經無法挽救的惡性咒靈。
「……就不能建個什麼預測站之類的嗎?」五條咬著pocky提議,「就像地震都有地震預警局,這樣?」
夏油摸摸下巴:「倒是很有建設性的提案呢,真難得。」
「什麼叫真難得啊!我經常說出有價值的話語哦!」
走在一邊的硝子,則很痛苦:「為什麼我也要出外勤?」
英美裡同情地拍她:「輔助都逃不掉,治療又怎麼可能逃得掉呢?」
「可是你們根本不會受傷吧?」
硝子瞥了眼旁邊跟著的甚爾:「而且……他會出手嗎?」
英美裡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
這位伏黑助教自從簽了合同之後,居然一點么蛾子都沒鬧,是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
倒不如說,簡直是過分配合了夜蛾對她的特訓計劃,三天兩頭就把人往死裡練。
甚爾的近身肉搏堪稱當世最強也不為過,即便是體術過人的夏油,也只能在他手裡走個一百招左右。
……更不用說柔弱無助的英美裡。
夜蛾還專門找人做了個[帳],範圍內任何人不得使用術式,硬逼著她強化體能,實在居心叵測!
想到這裡,她怒而轉頭,不再看向甚爾。
但心裡還是不爽,遂搶了五條一包pocky,後者跟著大怒,要求硝子和夏油做主。
「是她搶的我哦!!你們都看到了,我可什麼都沒做,清白又無辜,是她先動手的哦!!」
甚爾一開始還不太習慣這群學生散漫的做派,但幾次任務下來,也逐漸習慣了。
他慢條斯理跟在幾個人身後,心裡卻也覺得是很少見的體驗。
這之前甚爾不是沒殺過咒靈,不是沒跟其他咒術師一起殺過咒靈,無非就是做好調查、縝密計劃、一擊得手。
傷亡當然不少,畢竟人類對咒靈始終是陌生的。
但這應該才是咒術師的生活常態,不是嗎?
而不是像這四個家伙一樣,隨心所欲、散漫無度……呃,這好像是在罵他自己?
甚爾沒打算出手,作為助教,夜蛾和英美裡耳提面命,說不需要他彰顯太多存在感。
所以直到這次任務,甚爾都只是在旁邊看著。
特訓的效果當然是明顯的,那個煩人的丫頭對咒力的輸出更加均衡克制,不同術式來回切換也不會浪費咒力,甚至已經可以維持72小時無間斷開著她那個【滅五感】的變態被動技能。
六眼也不遑多讓,他以前出外勤效率比不過黑發男,是因為他根本不在乎也看不見咒靈的動機。
現在卻能第一時間從背景調查裡判斷出咒靈的意圖,這說明他對咒靈……或者人,已經有了更深的理解。
至於黑發男,甚爾對他是最感興趣的。
克制、守禮、早熟,對人有著相當程度的體貼,同時又很強大,似乎信念也很堅定……
但不知道為什麼,甚爾總覺得有些怪異。
就好像,太完美了,所謂過剛易折,一個人面面俱到皆是完美,反而很容易被摧毀吧?
這只是一種隱隱的感覺,在夏油帶著大家去跟受害者家屬致歉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甚爾拒絕承認這是因為他生來就不喜歡這些文縐縐的家伙。
治療嘛,他沒見硝子出過手,所以也無從判斷,畢竟沒人受傷。
不過只是這樣,都能看出這四人組恐怖的實力了——同時解決兩個准一級咒靈,竟然毫發無損。
又一次平安回到學校。
就像出門郊游返回一樣,五條鬧著要英美裡把那一盒pocky還回來,夏油從中打圓場,硝子說可以用我的煙代替,被三個人一起嫌棄了。
好普通,好正常,好和平。
完全看不出來他們剛剛才解決了兩個准一級、稍有不慎就是成百上千傷亡的咒靈。
……還不錯。
甚爾站在不遠處,有些恍惚地想,這學校確實還不錯。
呆久了,有時候他幾乎要分不清,這裡到底是危機四伏人心莫測的咒術界,還是普普通通的高中學校了。
安全的環境和學習的機會,當然,禪院家也能做到,但是——
但是,咒高和禪院家不一樣。
具體是哪裡不一樣,甚爾自己也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為他從小深恨自己的家族,現在回想起來,也沒辦法給禪院家一個公正的評價。
硬要說的話,強者為尊,這是全世界通行的道理,不是只有禪院家將其貫徹得如此深刻。
咒高同樣如此,光看他們平時實戰課比理論課多兩倍就知道,弱者雖然不至於在這裡活不下去,但是肯定也不會太受歡迎。
這麼一想,好像差不太多?
還沒算上禪院家內部教育的特殊性,他們是夠惡心的,但甚爾也要承認,禪院家內部的咒術教育,很有水准,絕不是普通路人咒術師能夠得著的。
……但這些好處,能抵消禪院家的惡心嗎?
至少對甚爾來說,這個答案是不必多想的。
他思維飄得很遠,又開始打量起了咒高的硬件設施,這會兒的眼光比平時還要挑剔,只覺得哪裡都還需要改進——操場太單調、教學樓太矮、娛樂設施太少、自動販賣機都只有三個……
但很安全。
雖然不喜歡六眼小子、也不喜歡滿肚子算計的小丫頭,但甚爾不能不承認,有他們在,這所學校是前所未有的安全。
或許比禪院家還要安全,也說不定。
他悶笑一聲,畢竟那群老不死的都被算計上了,咒高還好好的呢。
至於那小子要是能入學,恐怕還要白養十年才能上課這件事……
嗯,不就是多給點錢嗎?
五個億,應該夠了吧?
他知道這筆錢是五條在給,但也知道最後做決定的是英美裡。
這會兒兩個人都在,甚爾抱著手站在他們不遠處,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開口。
「喂。」
他一出聲,這兩人,連帶旁邊的夏油和硝子都扭過頭來。
「你們招不招小孩啊。」甚爾比劃了一下,「幾歲大的,沒我膝蓋高的。」
夏油下意識:「那才幾歲?」
五條哼哼:「就是,我們這是高等學校……怎麼也要十六歲才能入學吧?」
英美裡對此倒是有很強的既視感,順嘴問:「小孩叫什麼名字啊?」
甚爾想起什麼似的,笑了一下:「惠。」
「我兒子,伏黑惠。」
第264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3
伏黑惠人還在禪院家, 要想把他撈出來還需要長期規劃。
而在這之前,咒高還有出不完的外勤,來檢驗他們的特訓成果。
這一次外勤要出差。
五條悟很興奮, 他覺得這大概類似於修學旅行什麼的,是朋友情誼最深刻的像征, 但夏油很認真地跟他解釋不是這樣的。
「修學旅行,有時候是為了學習某種特殊的內容, 由學校組織安排……」
夏油根據自己的經驗, 給他解釋:「不是隨便什麼出行都叫修學旅行啦。」
英美裡點頭:「是哦, 以前去修學旅行的時候很忙的,最後還要提交報告……」
說到這裡,想起她的母校立海大, 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咒高雖然危險,但學業任務可以說是輕松寫意, 上課時間少得可憐不說, 連作業也不怎麼布置。
偶爾夜蛾想起來了,會突擊考試,但也不會對成績做太多要求。
跟立海簡直可以說是截然兩樣的學校。
「就是說,果然還是我們更好, 是不是?」
英美裡下意識點頭:「咒高是要輕松很多啦……」
五條一拍掌:「哈!我就說!區區國中同學,怎麼能跟我們這些生·死·之·交相提並論!」
生死之交四個字,被他咬得特別特別重。
硝子瞥他一眼,搖頭。
幼稚啊,幼稚。
比起夏油,五條實在還是要幼稚很多的。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硝子想,她很喜歡觀察不同的人類, 雖然從不插手他們的事,但只是在一邊看他們不同的反應,已經是硝子平靜生活裡難得一見的趣事。
夏油再怎麼說,也是正兒八經經歷過國中時期的普通中學生,雖然硝子承認他們四個人因為一起出生入死而有些……呃,情比金堅?但人家怎麼也不會把所有對『朋友』二字的幻想,都放在高中同學身上。
相比之下,五條就是另一個極端了。
這小子,說不定是真的很在乎這個四人組呢。
一面想著,硝子一面跟在他們身後,慢悠悠往咒靈出沒的方位走去。
咒靈本身是不難抓的,雖然它們能力成謎,詞典那麼厚的圖鑒派不上一點用場,但因為智力不如人,所以稍加引誘就會現身。
而現身之後,當然一切都好說了。
對於現在的四人組來說,能在都市裡見到的咒靈,都不是他們無法對付的咒靈。
換言之——
「天下無敵!!」五條把手裡被他揍成碎片的倒霉咒靈塞給夏油,「就是這麼一回事啦~」
他話是真的很多:「還以為能旅行呢,沒想到一下午就解決了,好無聊——」
夏油面不改色把咒靈壓縮:「越快解決,越少傷亡,這是好事。」
五條盯著他指尖黑乎乎的咒靈球,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你真要吃啊?」
以前五條是不會問這種話的,咒靈球是傑的力量來源,不吃,難道讓他從此不當咒術師嗎?
但這東西的味道實在是很糟蹋人的舌頭……
他說不上來心裡是怎麼想的,結結巴巴說:「可是這個咒靈的能力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吧?不就是碰到的人或者東西能隱形三分鐘?而且它很醜!尾巴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肉瘤……」
夏油:……
悟,你到底是好心,還是惡心呢?
他彎唇微笑了一下:「唔,吃是肯定要吃的,隱形這種能力,連英美裡的術式庫裡都沒有。」
英美裡:「謝謝你還記得我跟硝子在旁邊。」
硝子揮了揮手,配合她:「嗨。」
夏油笑容更明顯了一些:「不過我們有一個新的想法,打算試試看。」
他手裡的咒靈球已經成型,英美裡抬抬手,五條立刻在空氣裡聞到了熟悉的不妙味道。
「——乾汁!!」他驚恐後退,墨鏡飛走,泫然欲泣地求情,「我什麼都沒做啊!為什麼要喝乾汁!」
夏油拎著那杯乾汁,笑得有些黑暗:「怎麼了,悟,不是想要阻止我嗎?來啊、你來啊——」
「嗚嗚哇啊啊!!傑好可怕!!別過來啊你!!!」
英美裡:……
硝子:「這個,有時候,夏油也會變得很幼稚,近墨者黑嘛。」
她面無表情:「但凡五條能發現這杯【乾汁】是出現在夏油手上的呢?」
既然是術式技能,當然有指定的施發對像。
乾汁都已經落在夏油手裡了,怎麼可能給五條喝?這是規則所不允許的。
把白毛貓嚇跑之後,夏油很快又走了回來。
臉上還殘留著一點心滿意足的笑意。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原來你是抖s啊……」這麼一想,相性還挺好的……
夏油很謙虛:「怎麼會呢?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什麼特殊屬性。」
他看向手裡的乾汁。
英美裡的【乾汁】,既是物理意義上存在的某種液體,但也是她的一種術式。
就好像從理論上講,一個人只要接觸哪怕5ml的乾汁,就已經能讓ta倒地不起,但術式的判定是這400ml全部干完才算結束。
也就是說,是遵循某種規則的。
「【乾汁】的規則,是一種破壞咒力結構的特殊運行方式。」英美裡說,「之前我偶然……咳,讓普通人品鑒過,很奇怪的是,他們並不會覺得難喝。」
沒有咒力的人,只會對非術式的人造乾汁有反應;
而有咒力的人,只會對她的乾汁有反應。
這就意味著,作為術式的【乾汁】,有一種針對咒術師、咒靈和詛咒師的特殊結構。
夏油屏息,將咒靈球投入到乾汁裡。
今天這一杯是鮮紅的顏色,流動著白瑩瑩的光芒,怎麼看怎麼詭異。
但咒靈球投入進去之後,先是如同沸騰一般,表面冒起氣泡,緊接著,杯壁上那些白色的流動的光芒全都消失了。
氣味……也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夏油將杯子端到自己面前:「……番茄?」
英美裡很淡定:「可能是番茄汁吧。」
五條被硝子攔著,還忍不住從旁邊伸手:「傑!傑你別喝!傑!我們一定能找到其他辦法的,傑——!」
英美裡:「演什麼苦情劇呢你。」
夏油被他嚎得差點憋不住氣,勉強忍住笑,忽然一口仰頭咽下。
五條顫著聲音問他:「……怎麼樣?」
夏油用奇怪的眼神凝視手裡的玻璃杯。
「……就是,番茄汁。」他說,「普通的番茄汁。」
英美裡點頭:「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釋放剛剛的咒靈……」
夏油依言閉上眼睛。
他的咒靈操使已經十分嫻熟,一瞬間,手邊浮現一只咒靈的虛影。
「尾巴上的肉瘤!」五條指出,「就是剛剛那只!」
英美裡繼續要求:「讓ta帶你隱形。」
夏油聽話地操縱著,那只咒靈也乖乖發揮起了自己的能力,帶著夏油隱形,正好三分鐘。
「也就是說,能力沒問題,雖然變成以乾汁為媒介,但還是能夠正常使用。」
英美裡掏出她不知道藏哪裡的筆記本,飛速記錄:「咒靈球和【乾汁】接觸,可能會發生某種咒術反應,將雙方的攻擊性,即怨念,進行消解……」
「表現為,【乾汁】能夠消除咒靈球的異味甚至全部溶解,而不傷害其在咒靈操使中的效用。」
窸窸窣窣寫了一串,她抬頭:「以後吃咒靈球之前都先跟我說一聲,懂?我要記錄你的反應變化。」
「……這樣真的好嗎?」夏油遲疑,「畢竟你的乾汁,一天只有兩杯吧?」
這可不是什麼手工榨出來汁水,而是一種術式,說是一天兩杯,那就是一天兩杯。
換算一下,就是一天只有兩次的使用機會。
更不用說乾汁連悟都能放倒,是一種很強力的攻擊手段。
雖然聽上去是什麼實驗小白鼠一樣的存在,但夏油很清楚他不僅沒有付出什麼,反而……得到了很珍貴的東西。
只是為了他咽咒靈球不那麼痛苦,就直接浪費掉這麼寶貴的機會……
英美裡不耐煩:「你就說你想要不想要吧。」
夏油:「想。」
英美裡一拍手:「結束。」
五條學她拍手:「結束!——走啦走啦,剛剛說好了要陪我去買泡芙的!」
「你真的不會蛀牙嗎?也不發胖?憑什麼?」
「笨蛋是不會蛀牙的。」
「原來是這樣,硝子你一說我就明白了……」
「不許說我是笨蛋!!」
三個人慢慢走遠。
夏油抿唇,看著他們的背影,還是忍不住笑了。
總覺得升上咒高之後,發生的都是好事……
是錯覺嗎?
*
冬去春來,在夏油不知道耗費英美裡多少杯乾汁之後,四人組總算收到了一個新的消息。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對英美裡來說,甚至說不上新。
夜蛾總算把護送[星漿體]的詳情告訴所有人了。
「護送任務對像到指定地點完成融合……」五條立刻反應過來,「這個不就是英美裡之前忙活的事嗎!」
夏油睨她:「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英美裡無辜:「沒有沒有,我也是現在才知道的呀,你說是吧夜蛾老師?」
背對著其他三人,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
——[敢不幫我,以後咒高將再無寧靜之日……!]
夜蛾順利地讀懂了她眼裡的訊息,屈辱說:「的確是這樣的……」
也不管那兩人信不信,總之是沒有辦法依次為借口敲詐什麼友情宣言了,紛紛低頭看起任務書來。
自從英美裡提交過任務計劃書之後,夜蛾對於這種清楚明白的文件很有好感,下發的內容也遵照著相同的格式。
從目標到舉措都寫得很清楚,眾人把目光投向【具體安排】,一條條往下看。
教室裡一時間很安靜,夜蛾有點不習慣。
他想起一件事:「對了,德久,你的包裹到了。」
英美裡抬頭:「?」
夜蛾指了指門外:「之前寄過來,你不在就讓我簽收了。放在辦公室裡,你自己去拿吧。」
說著說著,臉上流露出幾分蕭索。
他堂堂咒高教師,下一任高專校長,有時候不僅要兼職門衛,現在更是直接干上了快遞收發的活。
……簡直有辱斯文!!
四人組可不知道他心裡七上八下在想什麼,一聽有包裹,感到非常新鮮——還從沒有人有膽量往咒高寄件呢!
於是一溜煙離開教室,魚貫而入,衝進去看那到底是個什麼包裹。
英美裡也沒攔著,任由他們先一步闖進去。
包裹上大約設下了什麼禁制,其他三個人碰了都被一層無形的膜隔開,唯獨英美裡能真正摸到被藍色素布包起來的方盒子。
「這是什麼?」硝子探頭。
英美裡掂了掂手裡的包裹:「應該是我托人定制的咒具到了。」
「定制?」硝子站在原地,滿腦袋問號,「咒具?」
「英美裡你什麼時候開始用咒具了?」五條好奇,藍眼睛眨巴眨巴,「你不是【徒手派】嗎?」
「別給我安你自己胡謅的頭銜!」
所謂【徒手派】,當然是對應【咒具派】而言的。
咒術師內部也有相當復雜的鄙視鏈條,御三家在頂端就不說了,剩下的人裡,【編制派】看不起【在野派】,認為流落在外的咒術師和野獸沒有兩樣;
【徒手派】看不起【咒具派】,覺得咒具是一種孱弱的像征。
「只有咒力不夠的人才會想要依靠外物來打架啦!」五條胳膊一抬,結實的肌肉自然而然鼓起,「真正厲害的咒術師……」
夏油向後閃現五步。
「我不是這麼想的。」他比比劃劃地解釋,「這是悟自己的想法,和我沒有關系,我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
「你干嘛啦傑!!」五條悟大怒。
夏油充耳不聞。
廢話,他可不要被不會說話的悟帶到溝裡去。
回到教室裡,三個人都要求她現場拆開。
這當然是很吸引人的,拆包裹本來就是等同開盲盒一樣的快樂,更何況這是德久英美裡的定制咒具誒!!
五條舉手:「我覺得小飛刀很適合你詭異的作風。」
夏油則猜測:「說不定是槍械?英美裡的術式都是範圍型的,說不定就是喜歡遠程作戰。」
硝子:「長棍吧。」
那兩人扭過頭:「為什麼?」
硝子淡淡說:「她喜歡揍人,拳拳到肉那種。」
好吧,很有道理,兩個飽受磨礪的挨揍專業戶不說話了。
他們猜得不亦樂乎,英美裡在旁邊拆包裹,藍布包了三層,裡面是個精致的木頭盒子。
木盒拆開,是一層……
「泡沫?!」五條皺眉,「嗚哇,好不專業啊!下次換一家好了,我記得以前禪院家經常合作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他的抱怨,伴隨著英美裡把兩層白色泡沫拆開,戛然而止。
——被小心翼翼護在中間的,儼然是一副網球拍。
五條:……
夏油:……
硝子:……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五條幽幽說,「這是,網球拍?」
英美裡贊許點頭:「不錯啊,很有常識嘛,五條君。」
「……什麼常識啊!!!正常人會用網球拍當咒具嗎!這也太奇怪了吧?!!」五條幾乎要抓狂。
無怪乎他抓狂,窗外路過的甚爾看了也差點在走廊裡腳滑摔倒。
咒具咒具,應用咒力進行攻擊的工具……不說刀啊劍啊,哪怕做個雙節棍呢?
網球拍……
甚爾有點嚴肅。
該不會,被騙錢了吧?
那個德久英美裡?也被騙錢了?!
英美裡不知道她的同窗和老師在想什麼,把這柄通體漆黑發亮的網球拍從盒子裡拿出來細細端詳,左看右看,從光澤度到網線拉力到纏上去的膠帶是否合乎手感。
最後,滿意地點頭。
「嗯,不錯!」她揮了揮,是很標准的網球初學者揮拍姿勢,「是好球拍!」
夏油:……
五條:……
硝子:……
三個人,難得異口同聲:「這根本就不是重點啦!!!」
第265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4
「呼……嘿!」
「呵哈!」
「謔——」
咒高的操場上, 新建了兩座網球場。
而五條和夏油兩人聽見的喊聲,正是從這新建的網球場上傳來的。
五條把墨鏡一抬,露出變成下三白的漂亮藍眼睛:「……又是她!!沒完沒了了還!!」
他拽住夏油的胳膊抱怨:「現在好了, 她們四個每天偷懶在學校裡玩,任務都壓到我們倆頭上了, 雖然是最強,但我們也不是什麼冤大頭啊……」
「話是這麼說, 但硝子她們也是為了和目標打好關系, 更好地完成任務……」
「我才不管!!」五條皺起鼻子, 墨鏡重新戴好,還冷酷地推了推,「總有一天要讓那家伙付出代價!!」
至於他如此憤恨的對像, 都不用說,正是拿到新咒具, 處於興奮期的英美裡。
夏油憋笑。
悟呢, 看英美裡是什麼地方都不順眼,大概從第一次見面就結下了孽緣。
但要說真的討厭呢,那是絕對談不上的,悟對自己討厭的人一般都會直接無視——因為他太強了, 要認真對付誰,那可是普通人難以承受的危險。
至於英美裡,要是她有空閑哄人,輕易也能把悟哄得很高興,不過嘛……
「很有天賦嘛理子!」
「真、真的嗎?我很有網球的天賦嗎?」
「嗯嗯,當然咯!」
場上對打網球的, 正是英美裡、硝子和他們的任務對像天內理子,外加理子的看護者, 黑井美裡。
那位任務對像的網球水平,夏油暫且不做評價,不過他和五條都能看出來,英美裡的水平是很不錯的。
正因為如此,所以旁邊這家伙心情更糟糕了。
——水平不錯,不就意味著她以前對待網球社很認真?不就意味著她也把那群網球男當好朋友嗎……!
夏油自覺對自家摯友有幾分了解,這人吧,大氣的時候能把黑卡甩給朋友隨便花;小氣起來呢,根本不允許自己的朋友在他之外還有別的好朋友……
俗稱,小學生心態。
這會兒不僅是想到了英美裡國中時候的網球社,更看她跟那個天內理子相談甚歡,簡直是疊buff級別的不爽。
夏油嘆氣,攬住他的肩膀:「行了悟,那是任務對像,做完任務再也不用見的,至於這樣嗎?」
五條哼哼兩聲,不說話,跟沒吃飽的貓一樣,從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怎麼不至於?怎麼不至於?
他們拿到任務計劃書之後,立刻動身去接人,恰恰好趕在盤星教和詛咒師預備出手的時候將人救下,一路帶回高專。
到今天已經兩周時間,同吃同住。
女子高中生的友誼本來就來得很快,英美裡跟硝子,飛快地同天內理子以及她的看護者黑井美裡混熟了。
嗯,已經到了隨機組成四人混合雙打那麼熟。
至於兩名男士,不好意思,因為當時派去綁架的人手同樣是男子咒術師,理子對此有些應激,所以對五條和夏油采取了無視的態度。
咒高畢竟不算很大,三兩步已經到了教室,五條和夏油順路跟甚爾打了個招呼,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有甚爾坐鎮,他們兩人才能格外放心地出門外勤,把剩下四個留在操場上打網球。
而就是這麼短短一截路,五條的抱怨對像已經從英美裡變到硝子,現在開始惡意揣測理子的用心了。
「……那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什麼應激反應……」五條一手捶桌,勃然大怒,「哈,想把硝子和英美裡從我們的身邊搶走?!我五條大人,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夏油微笑:「就是,上啊悟,我精神上支持你!」
五條:「哦哦——等等?」
他不可置信:「就精神上?行動上呢?別告訴我你打算這樣敷衍過去哦!傑你別惹我,我告訴你我最近精神狀態很不穩定……」
「也不是最近吧?」
教室的門被拉開,英美裡四人走了進來。
剛剛酣暢淋漓打了一下午網球,衝完澡過來的四個人,臉上還泛著興奮的紅暈,眼睛亮亮,發尾濡濕。
英美裡一面拿毛巾擦頭發,一邊對五條說:「你不是一直都……」
「咳!」夏油猛咳一聲,打斷英美裡接下來必然會觸怒五條的話,「下個月就要動身了吧?我們先來策劃一下路線……」
理子從旁邊拖來一張凳子,挨著英美裡坐下,還在喋喋不休講著網球的事:「其實我覺得我上輩子應該是一名網球手——真的!就是那種穿著短裙戴著帽子,每次擊球哦,場外都會尖叫的超級明星……」
但說著說著,不等其他人說話,她自己聲音就小了:「不過,還是我的責任更重要。」
少女的心情一下又昂揚起來:「畢竟,我可是被老天選中的[星漿體]!這是我的命運,我的光輝之路!啊哈哈哈哈哈!」
五條撓了撓鬢角:「笑得真難聽。」
「哈?!你這沒禮貌的庶民,快給我道歉!」
「才不要。」
「道歉!」
「不要!」
黑井美裡夾在中間,一會兒勸理子不要跟五條一般見識,一會兒又勸五條別激怒自家大小姐,忙得不亦樂乎。
剩下三人交換一個眼神,慢吞吞出門去了。
「甚爾老師——」
甚爾,不誇張地說,肌肉一抖。
他頭也不回:「辦公室隨便用,我什麼都聽不見。」
英美裡滿意點頭:「嗯嗯,還是甚爾老師懂事啊!」
硝子:「懂事是一個可以用來形容老師的詞嗎……」
在教師辦公室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夏油重新提起剛剛被打斷的話題:「所以,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他有些無奈地舉手:「先說好,我和悟都不支持把她真的送去[天元]那裡。」
夜蛾給的計劃書,簡單易懂,就是保護好天內理子的安全,一直到她和[天元]徹底同化為止。
但拿到計劃的第二天,五條就憤然宣布,要跟如此不人道的老師割席。
雖然夜蛾壓根不知道他的宣言,但沒關系。
夏油的說法就更簡單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什麼人才能面不改色接受這種設定啊!」
他臉色都有點費解:「照你的說法,就是『這種封建迷信祭祀活動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大概是這樣。」
英美裡唔了一聲:「可是,維持[天元]的穩定,也很重要的吧?」
「哼哼,關於這點——」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五條飛速竄進來:「我早就想好咯!」
說完,也不往下講,一副等著英美裡求他的樣子。
如五條所願,英美裡衝他露出了一個平生從沒見過的溫柔笑顏,緊接著——
握住了夏油的手。
「傑君,說說你的想法呢?」
夏油深知此刻他不應該幫著英美裡繼續刺激五條,但是、但是……
這可是那個,剛入學就藥倒五條大少爺、術式千奇百怪層出不窮、連禪院家的[天與咒縛]都能擒獲的,德久英美裡誒!
居然,正握著他的手,詢問他的意見……!!
硝子看著他逐漸發愣的目光:……
怎麼說呢……
夏油就這麼劈裡啪啦,把他和五條私底下商量很久的另一套計劃,抖得一干二淨。
也沒什麼特別的,大致就是以拒絕[星漿體]的犧牲為前提,將[天元]的咒靈化視為必然,設計的另一條思路。
英美裡聽得很滿意,又搖了搖夏油的手:「不錯啊傑君!很有理想、很有抱負、很有人文關懷嘛!」
一直被放置的五條,不滿地伸手:「我呢?」
英美裡嚴格遵循貓爪在上原則,把自己的手伸過去,墊在五條的手心底下,往上托了托。
「好好,也跟五條大少爺握手~」她重復一遍,「悟君也是,很有理想、很有抱負、很有人文關懷的好青年!」
硝子:「這是什麼幼兒園場景?」
「等甚爾老師把他兒子塞過來,那才是真的幼兒園。」英美裡提高聲音,「你說是不是啊,甚爾老師——」
甚爾簡直聽不得她的聲音,擺擺手,讓他們商量完了就趕緊走。
夏油和五條走得很快,英美裡和硝子剛剛出門,就看見他們倆已經拉著理子和黑井往網球場去了。
「果然,人人都喜歡打網球。」英美裡深沉說,「這就是,世界的真諦嗎!」
硝子沒理會她的胡言亂語:「夏油他們的計劃……你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吧?」
她哼了一聲:「只不過為了加強一點參與感,或者說,一丁點考驗?才讓他們自己提出來而已吧?」
英美裡半點不謙虛:「哎呀,能騙到一個也是騙,怎麼不算我的成績呢?」
硝子:……
她摸了摸自己漸漸長到肩膀的發尾,很認真地說:「真慶幸跟你是同學。」
這要是敵人,不得被算計得棺材本都賠掉?
*
馬上要出長時間的外勤,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離開東京這麼久,夜蛾批了假,允許他們回家和父母呆幾天。
至於學校裡,反正是分批輪換回家,這個周末是英美裡和硝子,五條和夏油暫時都在學校,甚爾也在,詛咒師只會有來無回。
先送走了硝子,緊接著,英美裡等的公交也來了。
公交的台階不算很陡,但英美裡跨上去的瞬間,身體搖了搖,居然差點沒站穩,向後仰倒。
夏油眼疾手快,搶在身後趕不過來的五條之前,扶了她一把。
「小心一點。」
英美裡緩過氣:「啊,我沒事。」
「什麼沒事啊!臉都慘白慘白了,要不你就趕緊回去休息……」五條說著,有點狐疑,「你是不是熬夜打游戲了?」
英美裡翻他一個白眼:「滾。」
夏油沒說什麼,雖然英美裡說她沒事,但也沒松開手,一路把她送上公交車。
目送少女走到最後排坐下,夏油抬手敲敲她身邊的車窗,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意思是,到家了記得打個電話說一聲。
英美裡莞爾,點點頭,才點了兩下,公交車就開走了。
「……不對勁。」夏油說。
旁邊拿腳尖在公路上畫畫的五條,茫然抬頭:「啥?」
夏油搖搖頭。
特訓是大家一起進行的,就算以前不清楚英美裡的咒力存量,現在也多少心裡有底。
【乾汁】的使用,大概跟咒力沒關系,所以至今還是每天兩杯;
【同調】,基本可以做到5/24的水平,即是說每24個小時能夠開啟5個小時,前提是雙方都沒有防備;
上次出外勤的時候,也開過【滅五感】的被動,耗能的計算方式是【範圍】x【時間】,譬如把範圍控制在方圓十釐米,也就是貼身薄薄一層,大概能開8-9小時;
如果要把範圍拓展到方圓一米內,相當於距離擴展十倍,那麼時間就只能維持在40-50分鐘了。
夏油皺著眉:「感覺,消耗好像太大了?」
就算一直開著【滅五感】的被動,也不至於……吧?
「這很正常啊。」五條正經起來的時候,腦子是轉得很快的,「她那個被動的殺傷力太大,極個別咒術師——比如我,可以無效化之外,絕大部分人都會中招吧?」
五條家的家傳術式【無下限】,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是操縱空間的能力,可以在無窮小的範圍內對一切原子級能量進行精細處理。
疊加上他看穿危險的六眼和久經實戰的經驗,完全可以在接觸到【滅五感】之前,先給自己構築起完全無敵的防火牆。
「這種術式,能夠以毫無反噬的形式用出來,已經算她幸運了。」五條天馬行空地想,「真不知道這東西要是領域展開,那得是什麼樣的煉獄……」
他說的不無道理,強大的技能,必然伴隨著強力的風險。
所以,這是正常的?
夏油有些猶豫,他懷疑自己剛才的發現是錯覺,畢竟英美裡是出了名的怕死……咳,謹慎!
謹慎如她,不會放任自己的咒力消耗到影響體力的地步才對吧?
越是熟練的術式,施放起來應該越是輕松……
但她的【滅五感】,又有著非同尋常的殺傷力,況且英美裡就算再怎麼特訓,跟悟的咒力也有本質的差別……
夏油長長出了口氣。
還是不要太糾結了。
……畢竟,天內理子已經在咒高住下,有他們貼身保護,難道還有什麼危險,需要她徹夜不停地開著某種殺傷強大、以至於消耗也同樣厲害的被動技能嗎?
希望是他想太多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5-10 12:21
第266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5
最近幾天, 英美裡對一切的風吹草動都十分警惕。
無他,因為據夜蛾和甚爾的消息,詛咒師的內網上, 一直沒有掛出對理子的懸賞。
這不科學,也不合理, 因為[天元]和[星漿體]的融合並不是年年都有,可以說這一次是近百年裡他們唯一一次行動的機會。
如果放任不管, 讓[天元]繼續保持咒術師的品性, 只會讓咒靈和詛咒師寸步難行。
至於盤星教教徒, 那就更不用說,他們估計是地球上最不願意見到[天元]和[星漿體]融合的一批人……
她想,就算現在沒有消息, 很快也會出手。
這樣難得的時機,那群人難道會放過嗎?
這也是為什麼, 原作裡詛咒師們會前僕後繼地刺殺理子, 甚至於要在內網掛出懸賞,咒術師們不得不派出五條悟和夏油傑的組合來保護……
「雖然好像也沒保護個什麼啦。」她忽然說。
「嗯?」旁邊的夏油扭頭,「你說什麼?」
英美裡搖頭。
「啊啾——!!」
網球場上,五條悟忽然一個猛烈的噴嚏。
簡直不需要思考, 他立刻扭頭:「英美裡!是不是你!偷偷在心裡罵我!!」
英美裡好無辜:「我罵你需要偷偷在心裡罵嗎?」
「說的也是……」
理子猖狂的笑聲從對面傳來:「哈哈哈哈!悟,你抓重點的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五條這才反應過來,氣得臉頰通紅:「不管是不是偷偷的,總之不許罵我!!」
英美裡給他比了個OK,又就著這個手勢在嘴巴上拉了拉鏈,那頭才總算消停下來。
「剛剛打到哪裡?15-30是不是?」
「才不是, 我已經40-15領先了哦!」
英美裡無語:「沒想到用網球場最多的是他倆。」
夏油托著下巴笑,伸手把自己的果汁摟到面前, 吸了一口:「悟很喜歡運動呢。」
不像硝子,打了幾回就徹底失去興趣,今天下午以中暑的名義逃離了網球運動,躲在教室裡看漫畫書。
「理子之前說她想做網球選手,我還以為是開玩笑的。」英美裡也吸了口果汁,「沒想到真挺會打呢。」
以她的眼光看,在立海大女隊不說穩定的首發,但也必然是正式隊員了。
理子的看護者,黑井美裡女士並沒有坐在球場邊,反而和英美裡、夏油呆在一起:「理子小姐,以前也很喜歡打網球的。」
「只不過網球雖然不是什麼激烈的運動,也有受傷的風險,為了保證[星漿體]的純粹,後來她就不怎麼上場了。」
最近……大概是因為一切都要結束,所以理子小姐再一次撿起了曾經感興趣的東西吧?
雖然只有短短幾個星期。
黑井美裡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能在最後,看到理子小姐開心的笑容,已經足夠了。」
足夠了嗎?
英美裡沒說話。
她和夏油對視一眼,又心照不宣地挪開視線。
對他們來說,可遠遠不夠呢。
*
直到融合之日降臨,詛咒師那裡都沒有什麼大動作。
當然,這對大家來說是好消息,但在放松之余,也多少有點遺憾:
「唉,我特訓後的超強實力,都還完全沒有得到發揮呢。」某人伸了個懶腰,「可惜大家見識不到『最強』的力量咯~」
……順便一提,對此感到遺憾的,只有五條悟一個人。
說這話的時候,大家正在教室裡吃出發前的最後一頓飯。
咒高食堂基本不開火,只是擺了長條餐桌,學生老師都不愛去,大多數時候就在教室或者辦公室吃飯。
理子兩人來了也沒改變這一點,所以一行六個人都圍在教室裡,桌子拼好,椅子一擺,立刻就有聚餐的氛圍了。
「英美裡說隨便帶點,我就沒點什麼特別貴的,這個壽司船將就吃吧~」五條捧著臉邀功,「我是不是特別聽話?」
夏油抽了抽嘴角:「你這個壽司船,上面全是藍鰭金槍魚啊……」
這也就算了,底下不起眼的,乍一看以為是裝飾品的『黃土堆』,實際是堆疊的紫海膽;
上面看著跟蘿蔔絲沒兩樣的白團,實際是剔好的雪蟹拼松葉蟹;
五條很茫然,雪白的額發順著他抬頭的動作滑到兩邊:「嗯?可是確實不貴啊?我在家不會吃這些的……」
真正有底蘊的大家族少爺,的確是這樣,華貴食材的堆砌沒什麼趣味,更講究的是處理和風味,所以也不是信口亂講。
但是。
哈哈。
英美裡毫不客氣地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臉:「炫富的統統開除!」
夏油也跟著仇富:「開除!」
他帶的是手作炸雞,本來想帶天婦羅拼盤的,又怕在便當盒裡面捂軟了,口感不好。
炸雞就不一樣了,有他夏油傑的特制配方,炸衣沒有天婦羅那麼輕薄酥脆,但卻能保持很久的口感。
硝子帶了甜點,沒特意挑品牌,就找了五條平時愛去的咖啡廳訂了套盒,裡面每個小點心都只有半個巴掌大,一口一個,造型相當可愛。
理子不是沒吃過這些,但聚餐嘛,湊在一起的氛圍才是最難得的。
吃著吃著,胃口打開,甚至幾個人還湊一起干了幾杯啤酒。
有人嘴上說得很好聽,實際一杯就不省人事,直接往桌上一趴:「哼哼,等著瞧……我才不會讓人……白死……送死!」
這是在桌上拱來拱去的五條。
「就、就是——不能送死!」
這是突然大手一揮,發表宣言的夏油。
兩人都半閉著眼睛,一看就知道喝多了,臉頰滾燙。
紅得跟發燒了一樣,硝子立刻摸出手機拍照,絕對不會錯過他們倆任何一次丟人。
旁邊的理子兩人也沒好到哪裡去,睫毛還掛著淚水呢:「嗚嗚——不想死——誰想死啊!!」
平時說起[星漿體]的話題,她總是大義凜然,很有責任心地表示,這就是她的宿命,她為此驕傲。
但不知道是在咒高呆久了,還是因為今天喝了半杯啤酒……
硝子正想著要不要拿自己的手帕給她擦擦,旁邊已經遞過來一張雪白的紙巾,輕輕接住了理子那滴眼淚。
她抬頭。
是英美裡。
「你也挺能喝啊?」硝子笑著小聲說,「兩瓶吧?」
英美裡對她噓了一下:「可別告訴夜蛾老師,我的形像是好學生呢。」
硝子:……
「你什麼時候有過這種形像?」她很費解,「話說你真的不知道你在夜蛾老頭心裡是什麼形像嗎?」
不過這不重要,兩人幫忙給每個睡著的人蓋上外套,硝子輕聲說:「就照之前說好的計劃來?」
英美裡點頭:「不是挺周全的嗎?」
硝子定睛看她:「你有其他的打算。」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地陳述。
硝子未必知道她具體要做什麼,但隱隱有一種感覺,英美裡不是這樣循規蹈矩的人……
又或者說,如果她真的按照大家制定好的計劃來,那一開始提前做的准備,又要體現在哪?
她可不是一個喜歡做白工的人。
按照最開始商量好的計劃,大家並不打算真正把理子交出去,反而要應用夏油獨特的【咒靈操使】能力,在[天元]往咒靈方向轉化之後,將其吸收。
如此一來,操縱者變成了夏油,依然是咒術師的身份,卻不用再以犧牲[星漿體]的方式,給[天元]上貢。
很簡單的思路,但……
「應該會有很多人想要阻止。」硝子淡淡說,「那些信仰[天元],認為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它更純淨高貴的教徒、還有唯恐天下不亂的詛咒師……」
偏偏這群人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作。
風雨欲來。
硝子起身:「我不會給自己攬麻煩事,但如果有需要……」
英美裡眼睛一亮:「必要時刻,你會出手?」
硝子已經走到門邊,聞言回頭,微微一笑:「一次五十萬~」
「……怎麼又漲價了啊!!!」
*
第二天一早,眾人集合出發。
剛出教學樓,夏油忽然皺眉:「什麼……」
輕柔的波動,像一枚空心的果凍一樣,將眾人『啵』的一聲框在原處。
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白色空間,即便是毫無經驗的理子也能意識到,這是有人出手了。
「——美裡?」
她環顧四周,臉色慢慢變得驚恐起來:「美裡在哪裡?美裡?!!」
的確,咒高四人組和理子都還在空間裡,但黑井美裡卻不見了。
五條想一擊轟開,但[蒼]打在牆壁上,居然毫無效果。
整個白色空間只是抖了抖,那股龐大的咒力仿佛被直接吸收了一樣,滴水入海,連波瀾都沒有。
他皺著眉走過去,伸手觸碰牆壁,閉眼三秒,忽然說:「咒力殘余,至少二十個人的波動。」
硝子見多識廣:「這種[空間]雖然不是咒具,但存在強制性,以這個大小來看,大概會強制我們呆在裡面五分鐘。」
「要做到這一步,消耗必然很大,二十個人的投入算是很少了。」
五分鐘?
理子心如亂麻,她在這裡呆五分鐘,有大家的保護,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是美裡……
「怎麼辦?!」理子兩眼無神,「美裡可不是什麼戰鬥強者,她完全、完全是被我牽連進來的……!要是她出了什麼事……」
後面的話沒說完,但在場的人都能體會到她的意思。
黑井美裡雖然沒有什麼特殊的身份,地位完全無法與[星漿體]相提並論,但卻是一直以來陪在她身邊、照顧她的人,又像姐姐,又像母親。
這麼重要的人,被她牽連導致出現性命之憂……理子怎麼受得了呢?
就算能夠按照他們的計劃把人救下來,不必送死,但黑井美裡不能出事。
否則,理子恐怕也很難繼續活下去。
「當務之急,還是要把理子送到指定的地點。」
夏油輕聲說:「薨星宮本殿,如果悟不跟著一起去,那麼至少要在路上花費兩個小時以上的時間。」
「……悟為什麼不跟著一起去?」理子擦了擦眼淚,鼻音濃重地問。
夏油:「綁架黑井女士的人手不少於二十人,我們幾個人雖然都能對付,但要保證黑井女士完好無損地被解救回來,最好還是……」
「當然是本大爺出馬啦——」
五條一巴掌拍在理子肩上:「放心,等我把人帶回來了再感謝我也不遲哦。」
少女差點被他拍到地上去:「……我才不會感謝你,笨手笨腳的白痴!!」
夏油無視了他們倆的日常鬧劇,看向英美裡和硝子:「怎麼說?兵分兩路?」
英美裡提議:「這樣,我和五條大人去救下黑井女士,你和硝子帶著理子上路。」
夏油:「你跟他一起?」
他輕輕皺眉:「有點戰力溢出了吧?」
英美裡搖頭:「如果只是要打贏敵人,五條大人一個就夠了,不過對面有個幻覺系的吧?萬一被拖延了時間,其實也有很大的風險。」
「這倒是。」硝子贊同,「有你在,至少對付幻覺系沒有什麼大問題。」
心裡卻有些怪異。
這種設計,感覺就好像是為了英美裡和五條,量身定制的一樣……
人數眾多,要速戰速決,他們最強的戰力就是五條;
但又有幻覺系的詛咒師在,為了萬無一失,當然又要派出英美裡……
希望這是她的錯覺。
硝子抿了抿唇。
畢竟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即便對方的確早有設計,難道他們就能把五條和英美裡捏在手裡不放出去嗎?
不可能的。
時間一到,框住他們的空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夏油和硝子帶著理子先走一步。
沒有五條的瞬移,他們只能跟著另一套方案裡的出行計劃走。
硝子全程牽著理子的手,確保她一直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兩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眼看已經能眺望見不遠處薨星宮的片影,理子忽然咽了咽口水。
「我、我想……」她下意識左看右看,「我想喝一瓶蘋果汁。」
理子並不知道大家的計劃,走到薨星宮跟前,腳步越來越沉重,幾乎快要無法前進了。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無恥地……依戀著這個世界。
依戀著自己的生命,不願意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拱手讓出……
這太可恥了!!
她可是[星漿體],是尊貴血脈的繼承者,與生俱來承擔著他人無須知曉的重任……
「蘋果汁是吧,冰的還是常溫?」硝子轉了轉手裡的錢包,「走吧,我們一起去買。」
思緒被打斷,理子抽了抽鼻子:「……冰的。」
以前為了身體的健康,她很少喝冰飲呢……
目送兩人走遠,夏油往前踱了兩步。
再經過兩條公路和一片田野,就是薨星宮本殿了。
他有些焦慮。
原計劃,要由他來吸收成為咒靈的[天元],這一步他當然是駕輕就熟,不在話下。
但怎麼讓[天元]成為咒靈?
怎麼能夠在將[星漿體]帶到[天元]面前之後,還能阻止它們的融合?
心思浮動,使得他對四周情況的判斷慢了半拍。
角落裡,銀光一閃。
無聲無息,只為戰鬥而生的家伙,從後方襲了上來!
沒有呼吸的聲音、沒有動作帶起的氣流,簡直是一種全新的生物一般!!
——危險!!!!
身體的警報操縱著夏油的動作,他下意識一個回身,兩腿支開重心壓低,[虹龍]出現在掌心!
「哦?反應很快嘛。」
「錚」的一聲!
最高硬度的防御咒靈,和一柄夏油從未見過的咒具撞在一起。
余威劃過來人的側臉,一道血痕從無到有,接招的雙臂泛起針扎一般的酥麻,這才叫夏油體會到剛剛這一招的凶險。
「甚爾——」夏油喉嚨一堵,總歸沒叫出那半句老師,「你這是什麼意思?!」
突襲他的人,儼然原本應該鎮守高專的,伏黑甚爾!!
「有人出錢,所以我就按規矩辦事了。」
甚爾臉上掛著微微的笑容,慢條斯理地舔了舔唇邊的血:「不好意思啊,夏油同學。」
夏油的咒靈還抵著他攻上去的咒具,危急時刻,心中波濤洶湧。
難怪、難怪!任何人潛入咒高的範圍都會被結界捕捉到,但面前這個0咒力的特殊人類卻不在其中……
難怪今天上午他們會在咒高內部、教學樓門口遭遇偷襲!!
不過這些已經過去的事,沒有深挖的必要,夏油更關注的,是甚爾展現出來的實力!!
他們平時訓練,雖然從不至於下死手,但也和甚爾真刀真槍對戰過。
不管是夏油還是五條,在一對一單獨練習的時候,從沒覺得會被壓制到連手指都動不了的地步。
所以……怎麼可能!!
為什麼,他竟然會覺得,只要甚爾再認真那麼一點——
「夏油同學,怎麼能對老師出手呢?」
男人的尾音,依然是吊兒郎當的飄然:「尊師重道……還需要我教嗎?」
語罷,稍微一施力,就把夏油打飛了出去!!
這一擊可沒收力,甚爾心知肚明,這個咒靈小子也不好對付。
如果不能一開始把他的作戰能力直接湮滅,等到後援跟上,他自己恐怕也會陷入麻煩之中。
這麼想著,下手就更不留情。
夏油庫存的咒靈雖然多,但能跟甚爾對抗的並不多,甚至可以說很少。
——「砰」!!!
一聲巨響,直接將他打飛,穿過田野,落在薨星宮本殿門前廣場上。
飛沙走石,在那片平滑光潔的石質慣常上,平添了一座廢墟。
就差一點……
剛剛那一次對抗,明明[裂口女]已經快要把甚爾吸收進領域當中,但他卻抽出一件夏油從未見過的咒具……
竟然,能夠將任何接觸到的術式都無效化!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是為了誰把這件咒具隱瞞至今……【滅五感】!!如果英美裡不知道這回事,依然用【滅五感】對上伏黑甚爾,被他近身……
那後果……
夏油想脫離戰鬥去報信,但理子和硝子還沒有回來,他絕不可能留她們兩人在這裡面對甚爾;
但要繼續和眼前這個男人對戰……
他沒有勝算。
承認這一點,對於夏油來說是一次痛苦的心裡折磨。
甚爾沒有咒力,很難被稱為一個咒術師,而他則不同,【咒靈操使】幾乎能匹敵硝子【反轉術式】的珍貴程度,一直和悟一起被稱為[最強]。
最強……什麼最強……哪有什麼最強,會被一個沒有咒力的人,打成這副慘狀啊?!!!
夏油幾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他已經能品出口腔裡濃郁的血腥味,舌頭、嘴唇、牙根或者別的什麼。
但用盡全力精氣耗竭也好、流干全身的血也好,只要能夠阻攔面前的甚爾……!!
男人踩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走上廣場。
眼看就要越過他時,夏油伸手。
他的骨頭不知道碎了多少根,只是伸手這個動作,都夠讓他疼個死去活來。
但他依然將時機壓得很准,在甚爾經過他、視野恰好形成死角的一瞬間,試圖去夠男人肩頭的武器庫咒靈。
只是……甚爾,擁有著被[天與咒縛]強化過的、敏銳無匹的五感。
這一丁點微小的動作,也沒能逃脫他的感知。
「啊,差點忘了,你還活著呢?」
他一腳踩上夏油的手背,慢吞吞地碾了碾。
嘆息一聲,甚爾拿出了夏油剛剛被他襲擊時,見到的第一柄咒具——[釋魂刀]:「得到了父母的恩惠,擁有取之不盡的咒力,卻輸給了我這樣的猴子……」*
話音未落,夏油眼前閃電一般,劃過一道白光!
近在咫尺的甚爾,就在他面前被驟然擊飛出去!!
他手裡[釋魂刀]的劍氣,擦著夏油的額頭一閃而過。
右眼皮被劃傷,正往下滴血,將他半邊臉都糊成一片,夏油只能眯起左邊的眼睛去看。
不遠處的廢墟上,一個穿著咒高校服的身影站在那裡。
手裡還拎了個什麼,圓的東西?拿在手裡,居然還有點像球拍。
這麼危急的時刻,夏油差點都把自己逗笑了。
他只覺得自己腦子有點混沌,球拍?誰家好人會帶球拍來打架啊?他肯定是瘋了……
但再支起身子,那人影也走得更近兩步……
居然還真是球拍啊!!!這不會是哪家趁著暑假來荒郊野嶺合宿結果誤入戰鬥現場的倒霉國中生吧!!
……嗯?但是球拍?網球拍?
好像真的有人,定制過這樣玩笑一樣的咒具。
而且據夏油所知,這個人他還認識,還很熟悉——
心裡啼笑皆非,夏油卻忍不住松了口氣。
英美裡來了……
太好了。
聲音嘶啞,但夏油依然衝那身影大喊:「小心——!!!」
「他的咒具,能把所有術式都無效化!!!!」
被擊飛出去的瞬間,甚爾的戰鬥雷達滴哩哩作響,在半空就已經開始調節平衡。
落地的時候,兩腳支得穩穩當當,下一瞬就已經踩地發力彈射出去,換了手裡的咒具,直直衝著英美裡而來!
【滅五感】,這是她最值得警惕的招數,但沒關系,甚爾知道這一術式是有範圍的,雖然肉眼看不見,但其實類似一種結界,接觸之後才會生效。
而他的[天逆鉾],正是天生克制這類招數的咒具!
也得虧他沒有托大。
甚爾心裡,多少有些罕見的慶幸——雖然定了計劃調虎離山,但帶上[天逆鉾]實在有備無患,不管這會兒趕來的是五條還是德久,都能派上用場!
想法繁雜,但腳步不停。
幾個呼吸間,深色的人影已經落在了英美裡面前,沉重的鈍刀高舉,眼看就要劈下!
順利、非常順利……破開領域的感覺是那麼清晰,手上傳來細微的顫抖。
【滅五感】,也逃不過[天逆鉾]的規則判定!
不管是什麼樣的術式,只要被他的斬擊碰到,都會失效!
甚爾太了解英美裡的習慣了——她是一個極度謹慎的人——重大的任務外加自己的背叛,想必在注意到他的那一瞬間就會開啟【滅五感】的被動領域……
就是現在!!!
在她開啟了【滅五感】、自認穩坐釣魚台之後的現在!!
甚爾感到自己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騰、翻滾,叫囂著要從血管裡噴湧而出!
最難把握的時機、一旦失敗就無法翻身的時機……正是他最期待的時刻!!
[天逆鉾],凌空斬下!!
「英美裡——!!」
夏油也顧不得自己『不要吸引甚爾注意力』的計劃了,驚呼出聲:「英美裡!你沒事……呃?」
到嘴邊的詢問,忽然干巴巴地咽了回去。
因為眼前的情形,和他想像的血肉模糊斷肢遍地極盡絕望,好像,有點不同……?
但英美裡是什麼樣的人?她可是老師心裡的好學生,同學心裡的好伙伴,怎麼會對夏油的擔憂置若罔聞呢?
睜大眼睛,在廢墟裡找到熟悉的怪劉海,衝他揮手:「我很好哦,倒是傑君你看上去不太好哦~」
她從額角往下比劃了一下:「劉海,有點亂了呢!」
夏油下意識摸了摸劉海,啊,好像確實是……再對比一下她連鬢發都絲毫不亂的健康模樣……
……不對!!現在的重點才不是發型吧!!
夏油總算意識到被他下意識忽略的怪異之處——伏黑甚爾,那個拎著刀氣勢洶洶眼看就要把他柔弱(?)的同窗劈成兩半的伏黑甚爾……
竟然,被暫停在了半空中!!!
暫停時間並不長,當夏油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甚爾已經能夠重新活動自如。
但被暫停的感覺,像鬼魅一樣纏繞在他的心頭。
那是什麼?
不過一秒都不到的時間裡,比起剛剛那一瞬間的被控制,更重要的是——他沒有得手!
戰鬥講求先機,他出招後沒有得手,自然就輪到英美裡出手了——
「吃我一招——」少女向後撤了半步,「【一球——入魂】!!!」
快。
這是甚爾唯一的想法。
剛剛一招不中,他立刻向後彈開,卻依然沒能躲過英美裡的攻擊。
凝聚在一起的咒力宛如光束衝他射來,只看動作還以為她在發球,但真正直面這一招的甚爾卻知道,世界上沒有哪種運動的發球,能有這樣奪人性命的威力……
網球招數,竟然恐怖如斯!!
好在他反應也確實夠快,英美裡的【一球入魂】是衝著他側腰去的,擺明了要直接打穿,剝奪他的作戰能力。
但甚爾向後躲閃又原地側滾一百八十度,僅僅被劃傷小腿。
黑色長褲同樣拉開一道細長口子,血將布料的顏色浸得更深,他卻像感覺不到痛一樣,只問:「你的新招?真是夠嚇人的。」
英美裡微笑:「還是老師教得好。」
不僅這捉摸不透的招數嚇人,德久英美裡,這個能掌握多種奇怪術式、甚至能源源創造全新術式的人,本身才是最嚇人的。
甚爾暗暗琢磨,【滅五感】不用說,雖然需要警惕,但剛剛他感受到自己將其斬破的瞬間,也絕對不是假的。
所以並不用太擔心,只要手握[天逆鉾]就肯定能應付。
只是剛才,把他定在半空的,又是什麼招數?
那之後,揮起網球拍,差點把他側腰擊穿的,又是什麼招數?
沉默半晌,甚爾沉沉吐出一口氣:「果然,你才是最大的阻礙啊。」
英美裡還是笑,她平時其實並不經常笑,但今天好像心情很好,一直掛著笑容:「也要謝謝老師手下留情。」
甚爾挑眉:「你居然知道?」
英美裡無語:「老師,你知道你平時跟人私聊用的都是校園網嗎?」
校園……網……?
甚爾難得露出了有點茫然的表情,那是什麼?
英美裡面露遺憾,輕輕搖頭:「所以我說,人,總是要順應時代發展,我們咒術師也好、他們詛咒師也罷,都是時代的產物,是不可能脫離時代而發展的……」
這可是2006年!千禧年的浪潮,要說什麼是最引人矚目的,那當然是互聯網!!
只是當下的信號塔和廣域網建設都不算發達,尤其咒高位置隱蔽,又有結界干擾,是英美裡拜托夜蛾校長申請的單獨通道,才讓整個咒高校園裡有了信號,能夠用流量上網。
甚爾要調虎離山,當然要跟詛咒師那頭互通信息,從論壇到私聊、從懸賞到線上交易,走的全是咒高專屬通道。
英美裡只要想查,比他們自己翻聊天記錄來得都要更快,更全。
「……原本你的合作伙伴們想要你提前下手解決我,因為覺得我會是這一次行動裡最大的阻礙……」
英美裡回想了一下甚爾和那群詛咒師的聊天記錄,「不過,老師拒絕了呢。」
「雖然不知道是因為老師心慈手軟,還是沒把我放在眼裡,但——」
她活動了一下胳膊,露出燦爛到有點煩人的笑容:「謝謝啦!沒有老師的成就,就沒有我德久英美裡的今天!」
「至於那些什麼『周密的計劃』、『萬無一失除掉六眼和網球女』、『先解決咒靈操使再消滅[星漿體]破壞儀式』之類的事,我就不提了,畢竟技術代差在這兒,一直強調也有點欺負人……」
甚爾又沉默了。
這次的沉默,不像之前那麼冷酷、那麼嗜血、那麼密不透風。
反而有點無所適從。
他有點茫然。
畢竟,任甚爾怎麼想,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什麼莫名其妙的互聯網上露餡啊!!
夏油原本一直在旁邊靜音觀戰,下定決心當透明人,准備找個最佳時機幫英美裡一把,這時候也忍不住捂臉。
用互聯網來欺負老年人……英美裡……你!!
「不過真刀真槍的比試,可用不上什麼互聯網。」甚爾咳了一聲。
夏油:……
你在挽尊對吧,你是在挽尊對吧伏黑甚爾!!
英美裡也從善如流:「是啊,只有手裡的刀,能替我們說話了。」
夏油繼續:…………
甚爾就算了,你那是刀嗎!啊?!是刀嗎!!
這下,又進入了僵持階段。
兩人沒說話,但不聲不響地,將自己的咒具橫在身前。
甚爾嘛,當然是他最慣用[天逆鉾],一柄足可以解除一切術式的鈍刀,甚至可以充作盾牌;
雖然並不鋒銳,但磨得銀光發亮,握柄被包得嚴不透風,左看右看都煞氣十足。
至於英美裡……
嗯,她拿著一把網球拍。
非常精致、光滑、恰到好處的,網球拍。
場面怎麼看都有點滑稽,但甚爾並不敢小瞧她。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太清楚這人能帶給他多少驚喜……或者說驚嚇。
即便面對夏油、五條,面對這早在咒術界有些風聲的[最強]組合,甚爾都能面不改色說一句『勝算不低』,但面對她……
「真遺憾啊。」他右臂一展,[天逆鉾]也跟著破風斬下,發出『嗡嗡』的振響,「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你的敵人呢。」
他動作舒展,語含笑意,聽上去半點不緊張。
旁觀的夏油很清楚,甚爾的松弛,完全源於他強大的實力。
即便英美裡又甩出了不少奇妙的術式,但要論體術和殺傷力,甚爾有著能夠對付她的信心。
他忍不住往英美裡的方向看去。
少女同樣並不緊張。
左彎彎腰,右彎彎腰,簡單地熱完身,才說:「那也是你自己選的呀,甚爾老師。」
兩人說完,就不再出聲了。
熱身結束、試探完畢,雖然沒有什麼大動作,但仔細觀察,能發現雙方都在微調自己的姿勢。
站姿、重心、面朝方向、慣用手和發力點……
任何一個細小的破綻,都有可能在這樣的高手對決中,成為致命的突破口。
就連雲彩,似乎都感知到了緊張的氣氛,慢慢卷到一起,積少成多,將天光遮蔽得陰暗起來。
夏油半躺在不遠處的廢墟堆邊,悄咪咪呼叫硝子。
一邊呼叫,一邊小心翼翼盯著甚爾,惟恐被他察覺,衝上來給自己補一刀。
那兩人卻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目光相交之處,比勾連的雲層還要緊密,絕不肯放過對方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
「輸了的話,惠的事還作數嗎?」甚爾仿佛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
「嗯,不作數哦。」英美裡也笑,「甚爾老師,我們咒高,容得下敏感腹黑怪劉海、躺平摸魚治療師、話多欠揍雞掰貓——」
「但是,容不下叛徒呢。」
第267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6
一個小時前, 東京咒術高專門口。
「……你是不是演他們呢?」
五條沒摘墨鏡,但英美裡能感覺到他猛獸一般毫無收斂的目光:「那個幻覺咒術師,你早就察覺到了吧?」
要不怎麼說天賦才是那最後1%的努力, 五條悟不僅有天賦,還有一雙善於觀察的眼睛, 老天爺都在給他疊buff似的。
不需要多想,只憑那天在公交車上, 英美裡輕松化解幻境的【鏡花水月】, 他都不相信這人能眼巴巴看著黑井被人劫走。
傑和硝子, 雖然同樣是心思敏捷的人,但對咒術的了解不那麼深,對幻術就更不了解, 未必能想到這一層。
五條只是覺得她這麼做必然有她的道理,所以並沒有聲張。
等人都走完了, 才板起臉逼問她。
嗯, 板起臉。
英美裡一看他嚴肅的表情就想笑,朋友們,就是說一只貓,他再嚴肅, 能嚴肅到哪裡去呢?
無非就是小胡須一撇,小耳朵一別,小眉毛一皺,如此而已嘛。
所以她並沒有很緊張,反而揉了一把貓貓頭:「有個詞語,叫將計就計, 你知道嗎?」
五條齜牙咧嘴整理自己的發型:「什麼計?誰對你用計?」
他畢竟天縱奇才,只需要一個引子, 很快就自己把故事情節全部補上:「黑井被抓走是別人的計謀?而你是順應他們的意思,為了把握主動權?」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殺人?」五條悟自己把自己否定了,「不對,咒術師不能輕易傷害人的性命。」
人命,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因果,除非是直接墮入黑暗的詛咒師,沒有哪個咒術師敢輕易沾染。
這也是為什麼他和英美裡都不算很著急的緣故。
黑井雖然被帶走,但卻不是為了她的性命,那麼聯想到眼下的情況,他和英美裡必然需要來救援的情況……
「調虎離山?」五條打了個響指,兩眼瞪得圓溜溜,「你也是順著他們的想法離開的?」
沒等英美裡回答,他又馬不停蹄往下說:「但是為什麼要離開呢?我們兩個離開,守著理子的就只剩下傑和硝子,很薄弱的防御陣容……」
「啊~」他一拍手,這些精微的關竅,在五條眼裡是一眨眼就能想明白的事,「別人調虎離山,你引虎出山?」
英美裡也學他打響指:「謝謝你的解說,聰明的五條同學!」
兩人忽然都沉默下來。
五條定睛看她,神色平淡帶著探尋,仿佛想要一口氣讀出她內心的想法。
別人眼裡的虎是自己和她,那她眼裡的虎又是誰?她從什麼時候意識到了潛在的危機?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劃的?
這人到底還有多少秘密進行的計劃沒有告訴他們?
換做以前,五條必然要對此刨根究底,他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要知道,才不會管別人究竟為什麼瞞著。
不過嘛……
傑都瞞著他吃那麼難吃的咒靈球了,英美裡有些小事瞞著他,也很正常吧?
於是語氣又蕩漾起來:「有你考慮這麼周全,我們就什麼都不用想了,真輕松~」
兩人沒再廢話,順著黑井殘留的氣息飛奔而去。
有五條在,幾乎是立刻就趕上了挾持黑井的一行人。
「【幻相空間】……」
詛咒師當中操縱幻境的人穿一身灰黑長袍,正慢悠悠念著招式名,忽然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麼了?」
「喂!快下手啊!那兩個人已經只有不到一公裡了!!」
不、不行——
幻術師感到自己的食道和氣管裡忽然充盈起來,兩根纖細脆弱的管道仿佛膨脹了數倍、不,是被撐大了數倍……
異物、細細薄薄,但龐大的異物……將他的喉嚨撐開、一點一點探出觸角……
「蝴、蝴蝶!!」
旁邊的同伙,面色驚恐地指著他的嘴:「蝴蝶!!!」
紫黑的、藍白的、粉橘的蝴蝶湊在一處,艷麗又張揚,換一個場景,說不定他們還要停下來拍照……
但這群畜生從同伙的唇齒間擠出來、指縫間探出來,那就不太一樣了。
除了喉嚨裡,緊接著,每一條血管相連的地方,都慢慢溢出了蝴蝶的觸須。
指尖、胸口、大腿、後背……
碩大的蝶翼慢慢將身後的人體掩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是人身上長出了無數的蝴蝶,還是蝴蝶的軀干組成了一個人的模樣。
五條站在三百米外的位置,依然火眼金睛:「嗚哇!好惡心!!那是你干的嗎?是之前破幻境那招嗎?」
英美裡毫不留情地點頭。
【鏡花水月】作為術式,有兩種應用的形式,一則掃描對方已經構造出來的幻境,尋找破綻;二則直接攻擊幻術師本身。
不過除了幻術型咒術師之外,攻擊技能是不起效的,所以這也是她難得找到一個活靶子實驗。
眯著眼又看了看那人的慘狀,她拽住五條的袖子:「最難纏的幻境我給你解決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救下黑井之後……」
五條下意識:「帶上她?」
英美裡搖頭:「不,送回咒高。」
「咒高?」五條皺起眉,「可是她本來就是在咒高門口被劫走的啊?」
連咒高都能直接闖入,說明結界已經不安全,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等等、咒高的結界?
他眼睛驟然一亮,倒不是有多驚喜,而是燃起了憤怒的火光。
「是他?」五條聲音低沉地問。
英美裡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頷首。
能闖入咒高結界的,這麼久了也只見過一個,他們又不是什麼天真純潔的少男少女,第一時間想到內鬼,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我知道了。」五條磨牙,「你先去,好好教訓他一頓!!」
該死的伏黑甚爾!!
「嗯,我也是這樣打算的。」三百米開外,詛咒師軍團已經注意到他們兩人的蹤影,正在馬不停蹄地朝他們湧來。
英美裡不緊不慢:「你把黑井送到就過來,不過……」
後面的話,聲音壓低,五條湊過去仔細聽著。
「到了以後也不用太早出來。」英美裡衝他比劃,「我先上,跟敵人周旋一會兒,搞明白他們的能力組成。」
「然後再消耗一點對方的實力,等到兩敗俱傷了,氣氛緊張了,誒——」
她跟說書一樣,五條的注意力完全被拿捏:「然後?就該我登場了嗎?」
英美裡滿意地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嗯嗯,沒錯!」
「你知道吧,絕世英雄都是最後一刻登場的……不管是路○鳴○一○還是別的什麼,主角必須在最關鍵時刻出現,否則就不是主角了!」
她豎起大拇指:「我們幾個人裡,唯一能夠成為主角的,只有你啊,條悟!!」
這麼完美的劇本……這麼完美的人設!!
五條,興奮了。
他用力點頭:「當然!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他可是,英雄主角噠!!!
一轉身,寒雪一般冰冷的目光,落向蒼蠅群一樣的詛咒師軍團。
「可不能讓你們小瞧了我呀。」
五條微笑著說。
*
回到此刻,薨星宮正殿的廣場上。
雖然來回過招是很爽快,以夏油的眼光,也看不出誰占據了絕對的支配地位……
但英美裡受傷更重,這是顯而易見的。
[天與咒縛]強化的不僅是五感和力量,更明顯的是他的肉.體素質——金剛不壞,聽上去有些誇張,但確實是對甚爾的精准描述了。
英美裡的術式很新……而且一時半會兒難以尋到破綻,這是一大優點,但同樣,她的術式有時候是必然需要前提條件的。
當了這麼長時間的同學,夏油也漸漸摸清楚了其中一些訣竅。
譬如【同調】,這時候如果把甚爾跟他互換,那分分鐘讓那家伙束手就擒,絕對沒有二話;
但【同調】開啟的前提是兩人處在同一隊伍內,至少是同一陣營內,現在肯定用不上。
至於【乾汁】、【滅五感】之流,都屬於存在某種實體的術式,不管是實實在在的玻璃杯,還是無形的領域,只要被甚爾的[天逆鉾]無效化。
所以目前唯一見效的,只有……
——【露出你的破綻吧、冰之帝國!!】
英美裡雙眼陡然變亮。
灰色的瞳孔中央,漸漸凝聚出一個小小的亮圈,淺淺流淌,宛如流動的黃金。
冰之帝國的判定,是【任何在她面前露出破綻的咒力載體,時間原地暫停5秒】。
甚爾對此不清楚,但夏油是很了解的。
這時候一邊給硝子傳消息讓她慢點來,一邊在心裡琢磨。
伏黑甚爾最出名的就是0咒力,又怎麼會被【冰之帝國】控住?
還是說……
他的目光,慢慢轉向甚爾手裡緊握的[天逆鉾]。
因為咒具的存在,所以甚爾才能和咒靈對戰,那麼是不是說明,因為他應用了咒具,也就被視作咒力的載體了呢?
雖然作為一個生物本身沒有咒力,但咒具成為了他觸碰咒靈的媒介,自然也就成了其他咒術師,應用[咒力]這個條件,來攻擊他的媒介……
對了!咒力!
夏油兩眼睜大:「……沒有[天逆鉾],他必然會被【滅五感】和【乾汁】等等術式影響,但帶上[天逆鉾],又無法擺脫【冰之帝國】,以至於遲遲沒能給出致命傷害……」
這、這是何等的矛盾、這是何等的精打細算……!!
他忍不住用一種崇敬的目光,看向氣喘吁吁的英美裡。
雖然自家同窗特別狼狽、身上傷口也特別密集,怎麼看好像都不如甚爾有優勢……
但,她就是很厲害啊!!
英美裡暗暗點頭。
這不就是那個【放下劍不能保護你、拿起劍不能擁抱你】的變種嗎?也不失為一種浪漫的術式吧?
她摸了把臉,後知後覺地倒吸一口涼氣,才發現自己的右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劃出傷痕,鮮血淋漓。
沒意識到還好,剛剛伸手一抹,傷口撕裂,疼得她恨不能現在就穿越回去。
甚爾當然注意到了,舌尖抵著下顎,慢條斯理說:「你是贏不過我的,現在認輸,我可以不要你的性命。」
他接的任務只是把那個[星漿體]解決而已,最多出於個人私怨暴揍一頓六眼,至於英美裡……
這麼說或許有些矯情,但畢竟是在自己手裡混了幾個月的學生。
這家伙有多少能力,甚爾一清二楚,他或許是暫時擺脫不了英美裡的糾纏,但……也只是遲早的事。
只憑他能重傷這丫頭,但對方拼盡全力也沒辦法讓他吃大虧,就已經注定了這場戰鬥的結果。
英美裡不語。
她也知道自己的狀態並不好,雖然經過特訓,但咒力體力精神力,不是簡簡單單幾個月就能彌補起來的——她是運動番女主角,不是戰鬥番女主角!
但必須找到機會……
英美裡的目光,緩慢下滑,落向自己手裡的網球拍。
她的定制咒具,在不少人眼裡都是逗趣一樣的存在,但唯有英美裡自己知道,她為什麼會選擇網球拍。
網球拍,那可不是普通的咒具。
放在適當的番劇裡,那簡直可以稱之為殺人凶器!!
網球拍,應用在英美裡這些以網球招式為基底的術式上,就能給出堪稱1+1>100的效果!!!
她揣摩了一下自己殘余的咒力,如果繼續應用在術式裡,恐怕並不足夠用多久。
只要她有一次露出破綻,沒能及時開啟【冰之帝國】,甚爾的刀絕對不會留手。
所以——
「好吧好吧,只能這樣了。」
英美裡垂頭抓了抓網線,一時之間,悲從中來。
小時候陪隔壁那家伙參加網球比賽的時候,她是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天……
早知道如此,她就應該跟手塚國光一起學網球啊!!!
甚爾、夏油、不遠處躲在樹林裡靜觀其變等待信號的五條、遠處觀察著薨星宮情況的硝子,驟然察覺到一絲微妙的變化。
「咒力?!」夏油一驚,「好龐大的咒力!是誰——!」
這也不能怪他沒有第一時間想到英美裡頭上來,實在是此人的咒力存量不高,從來沒有這麼奢侈浪費地使用過……
不對、不對啊?那她為什麼現在能這麼用了?!
「是網球拍。」硝子鎮定地和理子分析,「網球拍,和她體內的咒力,以及外顯的術式都務必契合,能夠以至少百倍的效果,發揮她原有的力量。」
理子:……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但網球拍這幾個字就已經足夠幽默了好不好!!
盡管懷揣著相當大的疑問,但戰鬥的形勢變化,理子還是能看懂的。
咒力的氣場微微波動,很快圍繞著那兩人形成一塊長方形的區域。
強大、威懾,耗費巨量咒力構築出的生得領域,讓身處其中那個熟悉的少女身影,顯得更加挺拔!
好強……
她不禁吶吶:「真不知道,這個【領域】,會叫什麼名字……」
仿佛回應她一般,英美裡往前踏出兩步,在甚爾警惕的目光下,自信開口:
「【領域、展開——教育專家!!!】」
低沉地念出這句話,英美裡的腦海裡,浮想聯翩。
如果這一段被動畫化,她德久英美裡的首次領域展開,不說比肩五條的經典名場面,但總要一鏡到底,由遠及近,掃過面前甚爾緊繃的身軀,再繞場一周,圍著咒高幾人愣怔的表情給個特寫……
繁體草書漢字,一個一個蹦出來,配上鏗鏘音效……
給她刀削斧鑿一般的側臉,一個無與倫比的近鏡頭!最好再加點「·」「※」之類的符號,整串招式名就這麼擺在她側臉的斜下方……
搭配上本人英明不凡、一往無前的神情……
這!才配得上她的排場!!
但實際是現場鴉雀無聲。
「…………領域展開我知道,但是,教育專家是什麼?」
中村○一性感的聲音,顫巍巍地回蕩在薨星宮正殿廣場上。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唯一知曉答案的英美裡被籠罩在她自己的領域內部,腳下是一條明顯的白線。
五條仔細一看,差點暈過去。
——居然是網球場啊!!!
甚爾同樣困惑,困惑之余,也不乏幾分警惕。
他從不會小瞧任何對手,更不用說英美裡,只是面對這樣妙趣橫生……不,陌生的招數,依然有些猶疑。
……該怎麼做?
總不會他踩上面前這個球場,就會被迫開始打網球吧?他可從沒練習過,連握拍都不太明白……
糟糕!走神了!!
被這個莫名其妙的領域影響,以至於在面對那個死丫頭的時候走神了!!
甚爾心裡大肆罵街,動作卻很敏捷,在對面進攻過來的瞬間就立刻一個側滾——
「嗯?」
他避過了攻擊……沒錯吧?
甚爾回頭,孤零零的、咒力化成的網球,在地上可憐兮兮滾動。
沒錯,是避開了。
但剛剛那種詭異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旁觀者比他看得明白許多,五條藏都不藏了,直接從樹林裡走出來,大呼小叫:「傑!你看到了嗎!那家伙變慢了!!」
夏油點頭。
他剛剛被甚爾按著揍了一頓,受傷不輕,沒辦法跟悟一樣高喊,只輕聲說給自己聽:「反應變慢、速度也變慢了……」
接下來幾個球卻越來越奇怪,不止夏油和五條奇怪,場上身在其中的甚爾,也慢慢感覺到了問題。
首先,球不對勁。
一開始他以為是咒力化成的網球,所以能躲則躲,但現在看來,即便這些球落空掉在地上,也沒有立刻消失。
不,不如說是完全沒有消失!
再一個,就是他的身體不對勁。
除了[天與咒縛]本身賦予的能力之外,甚爾自己也是身經百戰的老手,戰鬥經驗和敏銳度都是實打實的。
但在這個領域內,總覺得……好像有些,錯位?
好比以前察覺到就能反應過來的東西,現在卻反應不過來了?
判斷力還在、經驗還在、敏銳度還在……
[天與咒縛]……不在了??
說出去都沒有人相信,在剛剛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甚爾就跟一腳踩空一樣,毫無預警地心跳空一拍。
這、這怎麼可能呢?!
他未必有多珍重這份天賦,畢竟[天與咒縛]在他徹底覺醒之前,給禪院甚爾帶去的只有厄運;
某些午夜夢回的時刻,甚爾未必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天與咒縛]的話他會是什麼樣的人……諸如此類的東西。
但絕對不是現在啊!!
絕對不是此時此刻、面對如狼似虎的恐怖敵人,突然就失去了最大的優勢吧?!
他咬緊牙關,一個挺身從地上起來,壓低重心朝著英美裡衝過去。
越衝,越意識到身體的怪異之處——速度不對!!
按照之前的情況,他絕對不用一秒就能破開這個網球場的距離,但現在卻用了整整三秒!
三秒,這足夠那丫頭動多少手腳……!!
「外旋發球!!」
迎面一擊,甚爾仰頭向後倒去。
下一秒又立刻彈起,勃然大怒:「這不公平!同一個領域裡不可能存在不同的束縛條件,你怎麼能繼續用咒力……」
英美裡無辜:「我沒用咒力啊?」
「呵呵,你在說什麼胡話?」甚爾冷笑,「沒有咒力,怎麼可能傷我到如此地步?」
剛剛那一招,可比之前在咒高裡的打臉球,還要沉重、殺傷力還要更強!
英美裡更無辜了:「可是甚爾老師,這就是網球啊?」
看著甚爾不可置信的表情,英美裡終於心情舒暢了。
正如甚爾所說,同樣處在她的【教育專家】領域內,自然要遵守共同的約束條件。
【教育專家】,有教無類,只要被框進領域的人,都會平等地失去所有咒力——換言之,統統給她變成普通人!
至於網球為什麼能繼續奏效……拜托,雖然咒力無效化,甚爾的[天與咒縛]也無效化,但,殺人網球是存在的啊!!!
是這個世界上一旦沒有咒力之後,立刻就能成為最高戰力、黑洞導彈級別的東西啊!!
「網球呢,本來就是人人都可以打的東西。」她把網球拍甩到肩頭,姿勢說不出的風流瀟灑,「誰打得好,誰就有優勢;誰的招數更強,誰就能得分。」
「有教無類,這種道理,還要我來告訴你嗎,甚爾老師——」
一聽她拖長了尾音喊自己,甚爾就知道不妙。
但逃不掉。
站在這片網球場上,前面是已經蓄勢待發的德久;
而領域之外,還有等待的夏油和五條……
甚爾對自己的判斷,同樣清楚明白。
他逃不掉。
「甚爾要輸了。」夏油判斷,他看了眼走到身邊的五條,「那些都是詛咒師?」
五條點頭。
他剛剛蹲在樹林裡等待登場的時候,撞見這群正在埋伏的蠢貨:「穿得還挺統一,像是個什麼組織的人。」
還沒說兩句話,場上的領域突然亮光一閃,不是受到內部的攻擊,而是自然地解除了。
「啊,正好你們倆都在。」英美裡滿身傷口,血流不止,有氣無力地衝他們揮手,「把這家伙拖出來吧,死沉死沉的。」
五條:……
夏油:……
只看她的面相,真是看不出來到底誰贏了……
夏油還傷重不能行動,只好挑起眉毛拜托好友:「悟,就看你的咯?」
五條特別特別委屈:「說好了我來做英雄的呢?!說好了我要重磅壓軸登場的呢?!!」現在變成大自然的搬運工了!
英美裡一想,好像是把這家伙開啟反轉術式的契機給剝奪了,心裡也微微發虛,好聲好氣地哄他:「沒關系的啦,這不是還差一個[天元]嗎?最大的獵物,交給最強的你~」
「就知道哄我!」
「怎麼是哄呢?你看著,一會兒你去揍[天元],我們誰都不出手!」
夏油就這麼看著自家摯友被她三兩句話哄得眉開眼笑:……
真是受不了……
不遠處,硝子也帶著理子慢慢走了過來。
「怎麼說?」硝子問,「甚爾老師,留下還是解決掉?」
五條舉手:「解決掉!」
夏油舉手:「五馬分屍!」
英美裡:「個人恩怨叉出去,我們要理性地看待這個問題……」
硝子就悟了:「對你來說,還有點利用空間?」
「怎麼能說利用呢?硝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說話,要學會潤色……」
硝子抱著手笑看她:「那你潤一個我聽聽?」
「當然不是利用,我們這個叫做,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英美裡嘿嘿笑,「把他留下,以工代賑……不是,賣身還債!」
親爹被抵押在這裡,以後照顧伏小惠,乃至於照顧美美子菜菜子等小不點,難道還要他們親自動手?當然是奶爸來做!
現在嘛,嘿嘿嘿,她另有用處……
說到底是她解決的人,按照強者為尊的大道理,當然是由她來處置。
不過……
五條夏油硝子看了她的笑容,一身的雞皮疙瘩。
理子直接不畏強權地指出:「英美裡,你笑得好恐怖。」
英美裡頓時臉一垮,面無表情走向甚爾。
後者懶懶散散躺倒在原地,半睜著眼睛,昏是昏不過去的,畢竟領域一解除,他強大的恢復能力又來了;
但繼續作戰……
拜托,他又不是蠢貨,這是能打贏的嗎?
所謂在哪裡倒下,就在哪裡躺下,的確被這人貫徹得很到位。
「去,幫忙把[天元]逼出來。」英美裡指揮他。
甚爾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況且他本來就是臨門一腳的混亂邪惡人,站哪頭不是站?
斬殺六眼,或者斬殺[天元],對他並不是什麼非常重要、非干不可的事。
當然,如果真能引起什麼咒術界的大動蕩……
也不枉他胡來這麼一場嘛。
想到這裡,他平心靜氣地抬手,將[釋魂刀]握在手中。
無視硬度、斬魂!!
天元的術式是[永生],除此之外,它的軀殼並不存在額外的硬度,壓根抵抗不住甚爾一擊。
只是在最後一瞬,徹底脫離了將死未死的[人類]軀殼,轉換成了咒靈。
甚爾無法看見,但以他的五感,要解決這麼個沒有殺傷力的咒靈相當輕易。
抬抬手,劍氣余波將[天元]框死,五條立刻跟上,兩個人剛剛還打的死去活來,這會兒卻又配合得默契十足。
「英雄!出擊!!」他玩得不亦樂乎。
[天元]在旁邊一眾教徒的驚呼聲中,慢慢失去了活性。
夏油麻木地伸手,把咒靈球捏好。
[天元]畢竟不同,它化作的咒靈球,甚至都不是平時常見的灰黑一團,而是通體純淨的白色。
五條鼓動他:「萬一跟之前那些味道不一樣呢?試試、試試嘛傑——膽小鬼傑——」
夏油堅貞不屈:「我才不要試!」
說完,彎起眼睛,伸手找英美裡討要乾汁:「英美裡,麻煩了?」
雪白的咒靈球投進乾汁裡,紫色的汁液微微一顫。
原本珠光寶氣的寶石紫,漸漸在杯子裡形成一股旋渦,顏色漸漸變深,越發深邃,幾乎要成黑紫色了。
五條:「……這看上去也太不祥了……」還不如就聽他的話直接吃呢!
夏油也嘴角抽搐:「說、說不定嘛……」
實在是他已經養成了習慣,乾汁是何等好用的寶物!以前,那都是他們沒有摸到法門,竟然白白浪費寶物,讓它只用來藥倒敵人!
每喝一次被淨化過的乾汁,夏油都覺得自己仿佛重生一樣,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仔細看著杯子裡紫黑的液體:「葡萄汁……有點勉強,說不定是黑加侖汁!沒錯,可能還額外添加了黑米黑芝麻黑心經理最好命……」
「怎麼把這篇文的名字加進去了啊!!!」五條想阻止他,「傑、你實在是……」瘋了!傻了!
沒來得及,夏油仰頭,一飲而盡。
「傑?」悟的手在他眼前一揮,「傑?眨眨眼?沒事吧你?」
夏油奇怪地看一眼手裡的玻璃杯。
不應該啊?
400ml,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要品出味道來,應該不難才對啊?
那杯紫得發黑的飲料,怎麼會就像純淨的白水一樣,淡而無味呢?
只可惜【乾汁】怎麼說都屬於術式,規則判定他已經喝了,整個玻璃杯直接消失。
夏油嘆口氣,心說他還要忙著吸收甚爾那個武器庫呢。
「英美裡……對了,你今天是不是已經用完了?」他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英美裡的【乾汁】一天兩份,之前去救黑井女士的時候用了一次,剛剛給他服用[天元]又用了一次……
夏油苦笑:「看來我剛剛的確該聽你的。」
五條在他走運的時候嘰嘰喳喳,看他倒霉,也高興不起來,忙安慰:「也沒事,眼一閉腿一伸……呃,總之就是一下子的事啦!」
……有點恃寵而驕了。
雖然這個形容不太對,但夏油對自己的反思大致如此——以前百個千個惡心的咒靈球都咽下來了,怎麼現在有了【乾汁】幫忙作弊,就開始嬌氣了呢?
人,能走一時捷徑,難道能走一世捷徑嗎?!
硝子干巴巴說:「好正義的發言。」如果不是捏著咒靈球說,那確實很有感染力……
甚爾看著自己的武器庫被他無情地團成咒靈球,不僅不傷感,反而在旁邊打氣:「夏油同學,人生的坎坷呢,就像你看到的,有無數個,克服了一個還會有下一個,最重要的,是保持面對困難的勇氣……」
英美裡震撼:「你什麼時候改走這種路線了?!」而且這種【秘技·撫慰人心的雞湯】難道不該是她這個女主角來說嗎?!
甚爾:「沒見過這麼能打的女主角。」
夏油一擺手:「好了,不用為我產生爭執,我已經想好了。」
也沒廢話,直接捏著那顆咒靈球就往嘴裡塞了進去。
嘔吐物臭抹布酸甜苦辣鹹……
嗯?
沒有,味道?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味道,球依然是球,咽下去很困難,夏油下意識嚼開,只覺得咒靈球內部的質感變得軟彈富有嚼勁,怎麼說呢……
像,已經被嚼的沒有味道的口香糖。
他面無表情地嚼了兩下。
又嚼了兩下。
怎麼說呢……
「傑?」又是悟的手,「那麼難吃?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被難吃得說不出話來耶?」
以前這人吃了咒靈球,那都是面不改色笑語晏晏,五條悟也是那次【同調】互換才知道原來傑平時都往嘴裡塞這種東西。
但今天……他從沒見過傑露出這種表情……
「夏油少爺很久沒有這樣面無表情了。」英美裡假裝揩淚,「所以這到底是個什麼味道?」
夏油搖頭:「沒有味道。」
「沒有味道?」硝子探頭,「什麼意思,真的沒有味道?」
夏油也說不上來,他目光往旁邊一瞥,五條立刻會意,隨手斬殺兩只盤星教教徒帶來的咒靈。
又是兩顆全新咒靈球。
夏油一口咽下。
依然,沒有味道。
要說完全沒有味道也不太對,咒靈球不像口香糖一樣永遠嚼不爛,最多五十下,就慢慢化成了水。
還有那麼一丁點微妙的甜味,很工業,像阿斯巴甜兌了水。
但不管怎麼說……
「咽下去是沒問題的。」夏油聲音輕飄飄,還有點茫然,「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嗯……突然變成小零食一樣的東西了。」
五條很嚴肅地揣測:「是不是你徹底麻木失去味覺了?」
他送上一盒隨身攜帶的超甜蜂蜜丸子。
蜂蜜丸子同樣屬於軟糖,是五條悟找甜點大師定制而成,渾圓透明的小丸子,每顆都是蜂蜜的金黃色,裡面根據口味不同點綴一瓣金桂或者檸檬粒……
重點是,一咬開,濃密香甜的蜂蜜糖漿就會流淌出來。
簡言之,很甜。
在夏油因為咒靈球食不下咽導致低血糖的某些時刻,是救命良藥,但現在嘛……
他視死如歸地接過五條遞過來的盒子,輕輕咬開——
「好甜!!」夏油臉一下皺起來,「有沒有水,我說真的再不給我喝口水我要瘋了……」
五條撇嘴,從他手裡一把薅走自己的糖,也不像夏油那麼斯文,一倒就是一手心,全部塞進嘴裡。
硝子和英美裡光是看都牙疼,這人嚼吧嚼吧,還很無辜:「怎麼啦?是不是說明傑味覺沒問題,只是對咒靈球沒反應啦?」
三個人又齊齊看向夏油。
這事還得他自己說了算。
夏油抿嘴一笑,兩眼彎彎,難得笑出了一種青春陽光好少男的感覺:「應該是吧?」
說著,抬抬手,一個光芒萬丈的人影浮現在手邊。
「Hi~[天元]大人,跟大家打個招呼嗎?」他笑眯眯地說
但不知道怎麼的,看著他的三個人,總覺得後背有點發寒。
……就是那種,『朝夕相處的好朋友其實還有另一副面孔!』這種感覺……
[天元]當然是不會開口的,先不說已經成了咒靈了,光是這個上古之神的地位,也不是夏油在這兒逗狗一樣嘖嘖兩聲就能哄開口的。
它不吱聲,大家難免無趣,夏油於是又把它收了回去。
……又放了出來。
…………又收了回去。
「哎呀,一想到我們是因為這玩意兒吃了這麼多苦,就很想來來回回多折磨它一下啊。」
夏油笑著說。
硝子:……
英美裡:……
五條:……
……又來了!那種後背發寒的感覺!!
不止她們三個看不下去,旁邊幾個沒有被堵住嘴的盤星教教徒,更看不下去。
當然,英美裡的領域剛收起來,咒高四人組就把這群人全數生擒,捆得嚴嚴實實。
這會兒被穿成一串扔在旁邊,又有甚爾拎刀站著,實在不敢造次。
即便如此,看見自己信仰的唯一真神被一毫無特色的怪劉海男子高中生徹底吸收,甚至召喚自如,依然是熱淚噴湧:
「不得——好死!!你們這些褻瀆神靈的咒術師,統統不得好死——!!」
「劉海男!你竟敢侮辱我盤星教真神,我們必然不會與你善罷甘休,等死、呃啊!」
甚爾收回把人敲暈的刀柄,無辜地看向英美裡:「他們太吵了,我聽覺靈敏,受不了這個。」
英美裡沉默了。
她體會到了一種,由內而外的清爽,直擊靈魂一般,讓她訥訥不得語。
所謂女子是水做的骨肉,她摸一摸胳膊,就連上面的雞皮疙瘩,那都是清晰可見的。
畢竟,未來教祖當面吸收了供奉的神,這對盤星教忠實的教徒來說,怎麼不算一種雙重當面ntr呢……
第268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7
「這裡就是咒高。」
伏黑甚爾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 他站在咒高門前,一手叉腰,一手壓在身邊小不點的腦袋上。
「以後你也要在這裡上學了。」
伏黑·小不點·惠揚起腦袋, 打量這所學校的大門。
很樸素……不起眼。
咒高的校門確實很不起眼,也不算大, 只是在最普通的石塊上嵌了最普通的銅板,上面是【東京咒術專門高等學校】幾個大字。
惠識字很早, 這一串漢字他能認不少。
「咒術專門、什麼學校?」他嫩聲嫩氣地問。
甚爾領著他往裡面走:「高等, 學校。」
惠哦了一聲, 搖搖腦袋:「可是,我為什麼來念高等學校?我應該念,幼兒園?」
甚爾噴笑, 彈他一個腦瓜崩:「都要七歲了還念什麼幼兒園啊,你該念小學了。」
小學和高等學校, 也不一樣吧?
惠滿頭霧水, 但沒再追問了。
他打算依靠自己的觀察,找出答案!
……主要是他爸剛才那個腦瓜崩有點太疼了。
說起來,惠在上周之前,壓根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爸爸, 或者說,早就忘記了自己還有個爸爸。
畢竟從他有記憶開始,身邊就沒有父親這個角色,心裡自然覺得這很正常。
他的同齡人裡也不是人人都有父親的,有的人家裡有跟沒有一個樣,所以惠從來不覺得這奇怪。
直到上周, 自稱他父親的人找上門來。
很高大,肌肉非常結實, 但看上去有點點虛弱。
站在他家門口,說以後要帶他一起生活。
姐姐說可以,媽媽說可以,惠抿抿嘴,沒能說出反駁的話。
畢竟他知道自己是不一樣的,和普通人不一樣,他是一個能看見奇怪東西的,奇怪的人。
爸爸說他也是,正因為他們倆都是這樣的人,所以爸爸給他找的學校,會更適合他。
惠有點好奇。
真不知道哪裡的學校,能夠容得下他這樣奇怪的人……
「喂!英美裡!那是我的蛋糕吧!!」
「拜托,小蛋糕又沒寫名字,你叫叫它你看它答應你嗎?」
「……有本事你別跑啊!!」
「不好意思五條大人,人家沒本事呢~」
緊接著,兩個人影飛速從他們面前躥過。
一前一後、一男一女,女生在前,跑得要慢一點,但會不停往後丟一些奇奇怪怪的招數。
灰色的、紫色的、粉色的,各種顏色的炫彩特效,連番登場。
後面的男生則氣急敗壞地應對著,還要騰出手指責她「毫無同學情誼」、「黑心的家伙」之類的話。
旁邊的教室窗被推開,冒出兩個腦袋。
黑發男在鼓勁:「哦哦,悟,加油!今天我能不能贏硝子一根煙就看你的了!」
旁邊的女生則一臉無聊:「英美裡還沒用【乾汁】呢。」
惠就發現,那個黑發男的臉色以前沉下來:「確實,我差點忘了。」
……【乾汁】是什麼?
他仰頭去看他爸。
甚爾還以為小孩嚇到了,嘆口氣:「習慣吧,惠,習慣就好。」
「這學校就是這樣的。」他揉了一把小孩的海膽頭,「你爸我也沒有辦法。」
面前本來還在你追我趕的兩個人,忽然停了下來。
男生嘴邊流下炫藍色的液體,一臉安詳地倒在了地上,女生則快樂地跑向了窗口。
「我贏啦!」她伸手,「硝子你贏的東西分我一半。」
被叫做硝子的女生攤手:「我贏了兩根煙。」
那獲勝的女生臉一下垮了:「我恨煙槍!」
惠:……
好奇怪的人!!
他忍不住張開嘴巴,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小模樣,被他爸一路帶進教學樓裡。
沒幾個人需要認識,已經榮升校長的夜蛾、剛剛飛來跑去的德久和五條、還有剛剛賭完一盤的夏油和家入。
夜蛾補充:「還有今年春天剛入學的灰原和七海,不過這兩個人出外勤去了,之後再介紹給你。」
惠點頭。
甚爾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生存之道教授給兒子:「總之就是,那兩個丫頭不能欺負,其他人隨便。」
惠繼續煞有介事地點頭。
夜蛾在旁邊抽了抽嘴角。
也就是五條和夏油沒聽見,不然你這個寶貝兒子,還不得被他們倆欺負成棉花糖啊?
甚爾的反叛偷襲,以及現在還活著、甚至要把兒子帶進咒高上學的事,很多人都知道。
按理說,以御三家的作風,肯定不會視之不理,尤其禪院家,說不准要派人清理門戶以免丟人現眼,但事實就是他們什麼都沒做。
不僅什麼都沒做,甚至明裡暗裡不允許其他人打探他的消息,顯然要裝聾作啞到底了。
夜蛾對此心知肚明,還不是因為之前那一批教材已經經過了實踐的檢驗,上面的學習路徑不能說一日千裡,但總是切實可行的。
也就意味著,一貫依靠血緣、天分才能得到傳承的術式,被撬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誰能先掌握這條全新的進化路徑,幾乎可以斷言,誰就掌握了未來三十年咒術界的發展。
這種前提下,不管是御三家還是普通路過咒術師,都不會想要莫名其妙跟咒高對上的。
以此為條件,咒高從禪院家要來了兩個小孩,順便得到了在內部開設咒術幼兒園的許可。
當然,這些對夜蛾來說不是最重要的,基本都是英美裡個人的要求。
他最看重的,是教材的傳播之廣,以及其中似有若無的,與當前主流有衝突的思想……
哎唷,真是想想都高興!
「咳咳。」夜蛾自己回過神來,「對了,這裡還有兩個同齡人,以後你們可以一起學習咒術,一起練習……」
又想起禪院家這對雙胞胎姐妹,跟伏黑惠差了一歲,於是說:「她們以後很可能是你的學姐呢。」
惠聽話地扭頭。
教室裡一派散漫的景像,夏油和五條在黑板上塗鴉,惠仔細看了一會兒,猜出來這副抽像作品應該是畫的面前這位夜蛾老師,不由投去同情一瞥。
夜蛾:?
再往後看,角落裡貼著『美語角』的標簽,剛剛在外面逃跑的德久姐姐,正在對著兩個小女孩發表講話。
嗯……
這一幕太詭異,惠斟酌一下,先問:「什麼是『美語角』?」
這話一出,旁邊幾個高中生都憋不住笑了。
還是硝子先開口給他解釋:「你知道有的學校會有『英語角』嗎?不知道也沒關系,就是讓大家可以在學校裡練習英語……」
惠:「可是美語……美國說的也是英語吧?」
說著,眼角眉梢流露出淡淡的無語。
「哎這表情我怎麼看著這麼不爽呢?」旁邊伸出來一只手,直接把他頭發揉得散亂,「美語,是英美裡說的語言,懂?」
惠被揉得齜牙咧嘴,抬頭去看罪魁禍首,發現是那個追人追不上的墨鏡白毛。
於是撇嘴:「怪不得,要研究也要研究最強的那個人吧。」
這話,可真是一語激起千層浪!
甚爾捧腹大笑:「沒錯沒錯,最強的就是旁邊那個丫頭了,這個白毛呢,比較虛榮,他說什麼自誇的話你都不用太信……」
下一秒,[蒼]直接襲擊過來,甚爾自信閃開,手裡已經浮現了[釋魂刀]的影子。
硝子立刻把惠拉到身後。
還當爹的呢,當著兒子面就開始搞火並……
這時候,英美裡牽著那對雙胞胎慢悠悠走過來。
「甚爾啊!!!你可算來了!!!」
剛剛在外面沒看見,這會兒總算見到人了,英美裡一邊哭一邊叫他:「甚爾老師,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惠:?
他仰頭,用一種迷茫的神色,觀察爸爸的表情。
甚爾也很迷茫。
跟他臉上掛著一樣的迷茫,看上去真是很有父子相呢。
「……啥?」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對這丫頭來講突然就重要到這地步了?
英美裡一抹眼淚,她哪知道小孩這麼難帶……本來以為真依就算了,真希至少是個從小就聽話懂事的小孩吧?
結果誰知道來咒高呆了還沒有一個月,本性全都暴露出來,說要練什麼就練什麼,說要熬夜學習就熬夜學習,說要踩五條的課桌,那就絕不會踩夏油的課桌。
夜蛾說話的都不好使,儼然是個說一不二的女霸王。
真依更不用說了,她們倆雖然沒有像原作那樣徹底分道揚鑣,但此前她姐姐在家的時候,也流露出了一丁點想要離家的意思。
雙胞胎的心電感應,那是開玩笑的嗎?真依從那天開始就鬧脾氣了。
等進了咒高,本來因為陌生的環境,兩姐妹還有點相依相偎的情誼在,結果混熟了以後,發現就是一群年紀大一點的蠢蛋帶著她們倆一起玩,這下簡直無法無天起來。
不到一周,兩姐妹已經摸熟了情況,總結了經驗教訓,立刻又開始你看不順眼我、我看不順眼你。
這會兒看德久姐姐在和那個大高個說話,真依偷偷摸過來,小聲對面前新來的小孩說:「告訴你哦,這裡最不能惹的就是德久姐姐和家入姐姐~」
真希哼了一聲:「其他人隨便。」
惠:……
其他人到底有多不被放在眼裡啊!!!
他又問:「那個『美語角』是什麼意思?」
真依臉一下紅了。
真希又哼一聲:「因為某些人說話做事不規範,被德久姐姐抓到,就會提過去教訓。」
「哦。」惠點頭,「那你剛剛為什麼也在那裡?」
這下真希臉也紅了。
甚爾被英美裡塞了一堆看小孩的任務,一低頭,就發現自家兒子被那對禪院姐妹聯手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也不生氣,反而摸了摸下巴。
仔細思索了半天,忽然說:「被她們欺負一下也沒什麼,畢竟,那是你堂姑姑啊,惠。」
惠:?
他在掙扎中,看了眼這對比他高不到哪裡去的姐妹,再一次:?
這到底是個什麼奇怪的地方啊!!!
「哦,對了,今天還有正事呢。」甚爾回過頭,看向夜蛾。
夜蛾點頭:「對,你們接下來有個團體任務,本來應該是讓七海跟著德久去做的,不過那小子還沒回來。」
再一想這幾個家伙,在甚爾帶著惠過來安頓之前,天天陪著小孩玩,也確實憋得不行。
於是夜蛾大手一揮,干脆讓他們全都去算了。
甚爾去辦公室把材料抱過來。
「村子?」五條挑眉。
「嗯,一個鬧鬼的村子。」
甚爾抱著材料,按照夜蛾的吩咐給大家介紹任務詳情:「據說是每家每戶都有人失蹤,他們探查之後發現有咒力波動,所以求到我們頭上來了。」
五條笑得眼睛彎彎:「甚爾老師真會說話。」
就是,他們咒高做任務,那是做任務嗎?那都是被人求得受不了了,滿足一下別人的心願!
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英美裡捏著任務材料,陷入深思。
別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她還能不知道?
這眼看要入夏的時節、高二這個微妙的時間,還有一個山村的任務……
這要不是那著名的114事件,誰信啊!
這麼說來,她能放任夏油去嗎?雖然咒靈球對他已經不算什麼問題,這段時間除了被五條氣得頭冒青筋,就是被真希真依氣得說不出話,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麻煩……
又一想,要不,為了保證萬無一失,把他揍一頓,讓他和甚爾一起帶小孩?
夏油忽然後背一寒。
「是誰!是誰在算計我!」他環顧四周。
五條皺著臉,瞧不起他:「傑,話不是這麼說,你先看看這裡誰有空算計你。」
這話說的有道理,夏油四下看了一圈,發現自己很安全,那股怪異的感覺也慢慢消失了。
英美裡也跟著到處看。
這麼一看,前面不遠處,是從五條那裡騙來兩塊小蛋糕,正發愁跟真依真希該怎麼分的惠。
他旁邊,是已經開始偷吃的真依,和忍不住翻白眼的真希。
再一想到這三個人原作裡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模樣……
英美裡安詳地合上了雙眼。
美美子也好、菜菜子也罷,就算真的遇見了,多半也只是給他們咒高幼兒園,添兩個小孩而已吧!!
第269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8
「硝子啊~你之前說的那個事, 是認真的嗎?」
五條悟反坐在醫務室的木椅上,兩手壓著椅背,坐沒坐相地問。
硝子用手指戳了戳面前的『屍體』:「英美裡又沒想著瞞著, 當然是真的。」
五條一下就黑了臉:「也不說帶給我們看看!」
硝子無奈:「人家一個普通人,能不接觸就不接觸吧。」
這話說得五條更不滿了, 眼罩一摘,往後躺倒。
雖然身後什麼都沒有, 但完美的【無下限】術式, 能夠保證他停靠在自己想要的角度, 而不至於摔倒。
硝子撇嘴:「奢侈浪費。」這家伙的作風真是十年如一日。
英美裡前段時間談了個男朋友,就是她隔壁那個鄰居。
雖然說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了,彼此的人際關系多少也了解, 那家伙也不是沒見過,但五條就是橫看豎看看不順眼。
「煩人。」他嘟噥著轉了個身, 「不喜歡外人!」
他就是個小孩子脾氣, 反正怎麼鬧也鬧不出英美裡的手掌心,硝子就隨他去了。
五條悟是很少來醫務室的,畢竟此人壓根就不怎麼受傷,也不喜歡藥品和消毒劑的味道。
最近更是慢慢領悟出了【反轉術式】, 用不著她治療。
今天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也是因為他新帶的學生出了狀況。
所以硝子雖然嘴上不留情,動作還是很快的,因為這家伙現在心情估計不會很好。
英美裡的話題告一段落,她認真地檢查了一遍床上的『屍體』,最後拉上白布。
五條睜開冰藍色的六眼, 瞳孔流光溢彩,臉上雖然是笑著, 但硝子知道他現在就跟一座火山一樣,一點就爆:「——不行?」
硝子搖頭,實事求是:「看你們怎麼處理,解剖了或者燒了或者全埋了。」
五條沉默。
得到少年院的消息後,咒高幾乎是馬不停蹄對虎杖悠仁展開了救治,但心髒被挖出來過一次,就算再塞回去……
大概是這些年太順風順水?五條想,他從沒想過居然還有連他自己的學生都護不住的一天。
硝子也在打量他。
據她得知的消息,這一次還真不能全怪咒術界高層不干人事,畢竟那群人都快被養廢了,要錢給錢,要權是沒有的。
年輕一輩接受的教育,基本都是從咒高和夜蛾這裡審過的,更不用說……
硝子一邊麻利地用消毒液擦洗虎杖的身體,一邊問:「夏油是不是要進評級委員會了?」
五條笑眯眯點頭:「是啊,那家伙最會打官腔,讓他趕緊麻利地去,免得……」
他目光在雙目緊閉的學生身上一掃:「再發生這種事。」
聲音又沉下來。
硝子不說話,心裡卻想,這人這回還真是氣壞了。
她看著眼前的小伙子,多少也有些惋惜,畢竟這麼年輕呢。
死亡本身不是能夠讓硝子動容的事,好友的低沉才是。
於是盡管昨天才熬了大夜,沒什麼精神,但也走過去拍拍他:「沒事,以後我們……」注意……
話還沒說完,床上的『屍體』同學,忽然一個翻身坐起來了。
五條:……
硝子:……
詐屍?
*
虎杖悠仁最近很倒霉。
吃了個手指莫名其妙進了咒高也就算了,原本說很安全的任務莫名其妙出現轉折也就算了,誰能想到,他居然莫名其妙把自己的心髒給挖出來,然後就這麼掛了……掛了……
虎杖對自己的性命是相當看重的,且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人,認為雖然暫時要跟身體裡那個怪物簽訂契約,但未必以後找不到解決的方法。
所以一轉眼,又醒了。
睜眼的時候,眼前一片白光,他茫然地看了看,五條老師也在,這大概是咒高的什麼保健室?醫療室?
他還沒回過神來,身後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
……誰啊?
虎杖用他剛剛清醒,還不太能轉動的大腦,努力思考。
能直接推門進來,肯定不是學生——咒高醫療室管得很嚴呢。
那就是老師?
老師……七海海?還是灰原老師啊?
不過之前聽說有兩個老師出門做外勤任務去了,好幾個月沒回來……是他們嗎?
記得好像是叫德久……還有夏油老師?
英美裡一進門就嚇了一跳:「嗚哇!怎麼有裸男!」
夏油呵呵:「把你發光的眼神收回去,我會更相信你話語裡的驚訝。」
虎杖這才回過神來,他居然什麼都沒穿!!
頓時臉蛋爆紅,譴責的小眼神,飄向旁邊的五條老師。
五條才不管他,一臉欣喜地迎上去:「英美裡!傑!你們終於回來了!我可真是想死你們兩個啦!」
說著,作勢就要撲上去。
英美裡面無表情往後一躲,夏油熟練地從包裡翻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直接拍在摯友臉上:「請保持安全距離,謝謝。」
五條也不介意,抱著盒子縮回他的位置,興高采烈地開始拆包裝。
這可是他的好!友!們!專程從歐洲帶回來的巧!克!力!
硝子:……
「重點到底是好友還是巧克力?」她幽幽問。
英美裡這時候已經走到虎杖身邊,用新奇的眼光,圍觀這個最沒有作者疼愛的主角。
虎杖沒衣服穿,看她走進,渾身羞得發紅,縮進醫務室的薄被裡。
夏油銳評:「女霸王強搶民男。」
硝子也銳評:「你真是不想活了。」
英美裡這會兒倒沒聽進去,她正在觀察面前的少年。
說實話,虎杖並不是她的本命,但這小子性格好脾氣好人品好,她肯定也是很喜歡的,於是問:「真死啦?」
虎杖:……
他還活著呢!!
鼓了鼓臉頰,他大聲說:「沒死!我又活了!」
但看了看周圍一圈人,有點心虛,想起自己簽訂的不平等條約……
五條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直接說。」
在場的都是老師,他也沒怎麼扭捏,就把自己和宿儺商量的結果說了出來。
英美裡忍不住笑:「你這是商量嗎?你這是被威脅著簽的吧?」
虎杖一臉尷尬:「主要是……想活下來……」
夏油從旁邊倒了杯熱葡萄糖水給他:「沒事,想活下來是很正常的,不想活才該挨罵呢。」
硝子點頭:「浪費我時間的人,不可饒恕。」
她說話沒什麼起伏,但虎杖的確嚇到了,渾身一抖,忍不住問:「那、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解決他?」
周圍一片寂靜。
虎杖看他一直很信賴、最強無敵的五條老師都沒說話,其他三個看上去也很強的老師也沒吱聲,心裡一空。
也、也對啊,畢竟那家伙那麼厲害,差點害了伏黑、又是什麼上古時期的老不死妖怪……
雖然一直很堅強,但畢竟也是才死裡逃生的小孩,虎杖抽了抽鼻子:「也沒關系……反正我不是還沒死嗎……」
話沒說完,五條已經忍不住笑了。
越笑越大聲,笑得虎杖一頭霧水,求助地看向狀似靠譜的德久老師。
英美裡才懶得解釋,把夏油往他面前一推:「你說。」
夏油:……
他真是倒了不知道什麼霉,跟這群人當同學同事……
虎杖身體基本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唯獨就是宿儺留下的傷口還有點發疼,對男子漢大丈夫來說根本不算事。
硝子也懶得留一個人在自己辦公室裡,讓他們都去外面說話。
於是夏油一路往外走,一路跟他解釋,一直走到教學樓了,虎杖才勉強弄懂一個點:那就是,這根本不算什麼事??
「這、這怎麼會呢?」他簡直瞠目結舌,「什麼叫做,可以建設一個沒有咒力的世界?」
夏油笑而不語。
該說的他都說了,剩下的就是虎杖暫時還不需要了解的內容。
先不說他和五條在這兒守著,光是英美裡那個【教育專家】的領域,就夠每個咒靈或者咒術師喝一壺的了。
不管是多強大的存在,進了她的領域,都會被剝離一切咒力的影響,成為普通人。
那麼照這樣的設想,所謂的兩面宿儺,詛咒之王,本質也是依靠[咒力]而存活千年的產物,如果被拉進領域,不也是個普通的老頭子?
又或者,想得更美好一點,一旦咒力被剝奪,作為詛咒之王的宿儺,難道還能存在?
還不直接灰飛煙滅?
不過要做到這一點,畢竟存在很大的實操難度,夏油沒有多嘴去提。
據他所知,悟在慢慢開始領悟【反轉術式】之後,學會了跟他原有的【無下限】相結合,進而擴大威力。
要是也能跟英美裡的【教育專家】結合一下……把所謂『無咒力空間』,以正面力量的形式,推到全世界……
夏油笑得很滿意。
虎杖的復活沒瞞著任何人,實在是咒術界如今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風險,也不存在伺機觀察敵情、鍛煉其他人的目的。
……就是把伏黑嚇了一跳。
野薔薇也嚇得不輕,抓著他翻來覆去地看:「真的沒事?真的活了?」
虎杖黑線:「要是沒活,你面前的不就是鬼嗎?你不害怕嗎釘崎?」
野薔薇禮貌微笑:「鬼可比你可愛。」
虎杖頓時寬面條淚:「嗚哇——我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結果你們都不愛我啦——」
伏黑:「本來也沒愛過。」
「嗚哇——不活啦——」
他在這兒嚎呢,二年級很快也聽見了,從教學樓裡走出來。
眼看這裡人多了,五條看熱鬧不嫌事大:「正好今天這麼多人在,為了慶祝虎杖同學死而復生,我們去操場上實戰演練吧!!」
剛考完試的二年級:……
剛偷偷哭了一場的一年級:……
果然,還是五條老師最討厭了!!!
不過該聽話還是要聽,一群學生很快抽簽決定好了對陣的雙方,先從二年級的真依VS真希開始打起。
這樣的陣容,這樣的首戰,飛快為今天的實戰演練奠定了非死即傷……不是,認真務實的主題。
換言之,打得豬腦子都要出來了。
戰鬥正酣,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喊:
「乙骨回來了!」
去買飲料的熊貓剛走到大門口,就見到熟悉的人慢慢走近。
他聲音一響,遠在操場鬥毆……不是,實戰演練的一年級和二年級,一下就興奮起來了。
「乙骨?誰啊?」虎杖撓頭。
野薔薇翻了個白眼:「之前不是介紹過嗎?說是沒在學校,在外面做任務的學長。」
「哦哦,他很強?」
旁邊真依一聽就不高興了,她目測下來,覺得唯一能跟她比一比的也就只有伏黑而已,這個粉毛憑什麼看不上乙骨?
雖然她也不怎麼看得上,但不允許學弟看不上學長啊!真是目無尊卑!
遂冷笑:「呵呵,那當然很強,他一根手指就能碾壓你。」
虎杖也來了興趣:「真這麼厲害?我去找他!!」
於是乙骨還沒來得及回宿舍收拾行李,就被抓了過來。
虎杖拉著他到處征求意見,問自己跟這人誰更強。
二年級當然都投了乙骨,一年級出於同學情,暫時投了虎杖。
伏黑還嘟噥呢:「明顯是我比你要強吧?」
二年級人數比一年級多,所以乙骨暫時摘得最強桂冠。
虎杖不認這種投票:「太內部了、太小眾了、太沒參考價值了!我們去找老師們投票!」
乙骨有點猶豫:「不了吧……」
虎杖眯眼:「你怕了?」
乙骨抿抿嘴:「我沒怕,我比你強。」
老師們就在旁邊吃烤紅薯,這會兒虎杖拉著乙骨過來,當頭就問英美裡:「德久老師!我知道你是這學校最有眼光的好老師,所以,在你眼裡,我和乙骨學長,誰更厲害?」
夏油聽了都替她頭疼。
乙骨本身不是多麼好鬥的人,但外軟內硬,受不得挑釁。
以前雖然會被真依真希輪番挑戰,但畢竟是同級生,有同窗情誼,現在跟這個一年級又沒什麼同窗情……
這可怎麼辦?不管說誰更強,
他多少有點看好戲的心思,抱著手在一邊等著英美裡說話。
也沒讓他等多久,德久老師小課堂就開課了。
「是嗎?都這麼厲害啊?」英美裡故作震驚。
兩個小孩誰也不服誰,胸脯一挺:「那當然!」
英美裡笑眯眯問:「那二年級的最強,和一年級的最強,是不是真刀真槍地比一比,才能比出誰是我們咒高最強啊?」
還補充呢:「願賭服輸,以後全校所有人,不管學長學姐還是學弟學妹,都要叫他最強哦。」
乙骨一聽,這不能忍啊!他比這毛頭小子早認識德久老師這麼久,要是輸了,肯定會被真依真希她們嘲笑死……
虎杖一聽,這不能忍啊!他可是自封了一年級最強,旁邊野薔薇和伏黑都看著呢!這要是輸了,他還當什麼最強啊!
一瞬間,兩人目光相接,一個傷還沒好,疼得齜牙咧嘴;一個熬夜趕路,黑眼圈重得堪比旁邊的熊貓。
「——拿命來!!!」
立刻打得熱火朝天起來。
夏油:……
這也太好哄了。
他正無語呢,旁邊一個人影擼起袖子就要上了:「開什麼玩笑!老子才是最強——!!!」
夏油:…………
你就別跟著瞎摻和了吧!!!都是做老師的人了!!!
醫務室的窗邊,硝子原本在叼著煙欣賞不遠處的風景。
那兩個人一動真格的,樹林裡的鳥都嚇飛了,充滿光污染的各色特技層出不窮,硝子把窗戶一關、窗簾一拉,眼不見心不煩。
啊,又是吵鬧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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