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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迴)社恐也要拯救世界》作者：星期八的虛妄【完結】【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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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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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4 10:49
標題:
《(咒迴)社恐也要拯救世界》作者：星期八的虛妄【完結】【完結】
文案：
時柒，社恐一枚，五條單推人。
某天深夜正因自推荒謬結局而emo的時候，被世界意識帶走，破了次元壁來到了咒回世界。
世界意識想要自救，時柒想要改變劇情，兩者一拍即合。
【片段一】
時柒蹲守在無人天台，透過望遠鏡看向遠處，視線的落點——窗玻璃，准確的說是玻璃上的倒影。
世界意識：雖然謹慎是好事……但這是不是過於誇張了？
時柒：我推可是小時候就能發現他人的視線，躲過各種暗殺，無所不能的天才！
怕被發現連偷窺都那麼慎重，結果暗地裡給人各種投喂就不怕被發現了？
世界意識不理解但尊重。
【片段二】
時柒從未想過自己會面臨這種進退兩男的局面。
「說好永遠在一起，你想逃到哪兒去？」
五條悟眸色暗沉，對她步步緊逼。
「是忘了我們之間的束縛嗎？壞孩子~」
身後，同樣的聲音貼在她耳邊，語氣中透著一絲危險。
[救救孩子！]
前後都是五條悟，時柒只覺兩眼一黑。
時柒勤勤懇懇拯救世界，偶爾摸魚關心一下自推身心健康，最後成功撈完所有便當，准備功成身退時被自推抓住了，並被控訴棄貓。
貓貓能有什麼錯呢，貓貓是全世界最好的貓貓，當然要繼續寵著了。
內容標簽： 穿越時空 甜文 咒回 HE 乙女向
主角：時柒 五條悟
一句話簡介：社恐粉絲穿越時空拯救世界
立意：以愛為名，願你一生順遂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0:54
第1章 第一章
靜謐的深夜，漆黑無光的房間，非常適合思考人生的時間和地點。
時柒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團，縮在被窩裡，手機微弱的光芒映照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
手機裡是黑白兩色的漫畫，畫面停留在同一頁很久，久到屏幕暗淡不知道多少次又一次次被點亮。
不死心的看著小小的屏幕，仿佛哪一刻眼前的畫面會發生改變，不再是喜歡的角色黯淡無光的眼神，不再是讓人感到荒謬可笑的死亡。
現實生活中總有各式各樣的不如意，從小到大無論如何努力都得不到嘉獎，忍受著沒理由的批評苛責，因為性格原因社交都少的可憐，也就失去了哭訴的對像。
沒有人可以依靠，將情感寄托在漫畫人物上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一個強大、自信、處處完美的虛擬角色，比現實中不知何時就會塌房的明星更適合成為心靈的錨點。
因為不存在，所以完美，如何憧憬都不為過。
也因為不存在，所以遺憾，無法真正觸及。
但是只要對方在那個世界幸福快樂的生活著，就足夠令人滿足。然而連這小小的希冀都被他的創造者打破，毫不留情地，甚至是顯而易見的惡意。
生來強大，卻一直在失去，成長的代價過於慘痛，最後的結局還那麼可笑，讓人看不出一絲創造者對自己筆下角色的喜愛。
少年漫確實需要熱血，有犧牲，有流淚，但毫無理由的荒誕的死亡，是絕對不能接受的，無法原諒，無法容忍。
從第一眼就被吸引，喜歡至今，難得堅持追更一部少年漫，投入的感情太多，最後卻被當頭一棒，仿佛吞下數不清的玻璃渣子，難過傷心已不足以形容那份被傷害的心情。
眼睛因長時間直視手機而干澀，按滅屏幕，最後一點光芒也消失不見。視線中黑白交錯，白是殘留在視網膜的殘影，黑是包裹在周身的環境。
回想漫畫中一幕幕血淋淋的殘酷畫面，抬手捂在眼前，手臂的重力壓迫著眼球，用外部的不適掩蓋內心的難過。
深深的嘆一口氣，實在忍不住開口罵了一句：「這**的世界！」
自詡有點素質但不多的時柒，即使如此也不忘自己給自己打碼。
一想到即使此刻自己非常emo，甚至想毀滅世界，但等天亮又是新的一天，又要出門被迫社交，社恐晚期人士——時柒，頓時眼前一白。
「？」眼前一白是什麼鬼，時柒表示當她發出問號的時候不是她有問題而是這個世界有問題。
手機沒亮，電燈沒開，時間還是晚上，窗簾都拉的嚴絲合縫，眼前為什麼出現了白光？而且白光範圍越來越大，時柒被光照的捂住眼睛，沒發現自己被整個籠罩。只一瞬間，房間裡空無一人。
時柒，20歲，孤僻內向的社恐單身人士，在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天晚上，沒有經歷車禍、cos穿、給差評等常規套路，不平常的穿越了。
眼睛一閉一睜，從自家床上瞬移到了陌生的廢墟，從躺在令人溫暖安心的被窩到穿著睡衣拖鞋站在石堆上。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劇變，時柒面無表情，眼神茫然，內心崩潰。
要相信自己在做夢都沒辦法，畢竟她很清醒，看完手機都沒睡啊怎麼就換了個地方了？！
而且還穿著絕對不會穿出門的可愛睡裙！萬一被人看到不是一般的社死啊！
看著周圍破破爛爛的地面，腳踩碎裂的石板，沒有摔倒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雖然剛才是有一瞬間干脆世界毀滅的念頭，但不至於就那麼容易心想事成了吧，這不合理啊，她又不是什麼天選之子、滅世魔王。
無論內心滾過多少吐槽，時柒還是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
越看越覺得有種微妙的眼熟，好像不久前剛看見過，不過是黑白潦草版本，不是寫實3D。
試探著抬腳挪動位置，一邊吐槽自己的貓貓拖鞋和腳下碎石地面格格不入，一邊慶幸還好不是光腳著地。
憑直覺選了個方向，走了沒多遠，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不一樣的色彩。
雖然時柒是個十米之外人畜不分的近視，根本看不清遠處地面那一團馬賽克，但突然加快的心跳，冥冥之中的預感，讓她不由得加快腳步，幾乎是跌跌撞撞跑到近處，足以讓她看的清清楚楚的距離。
只需一眼，就亂了呼吸，失了冷靜。時柒一下跌坐在地，膝蓋磕破了皮，裙擺落下，沾染上冰涼的血色。
當無色的畫面真實的出現在眼中，帶上了鮮艷的色彩，給人的衝擊是加倍的，心中的傷痛也是成百上千的疊加。
雪色的發染上了灰，透徹藍眸不復明亮，刺眼的紅到處都是。時柒抬手想要觸摸，卻顫顫巍巍遲遲落不下去。
「這一定是噩夢吧……」輕輕的呢喃，帶著不可置信的絕望。
眼淚毫無征兆落下，無聲落入地面。
[這不是噩夢。]
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時柒嚇了一跳，抬眼掃視周圍，沒有發現任何存在。
「是誰在說話？」時柒直覺自己的現狀和聲音的主人有關，鼓起勇氣追問。
[我是咒回漫畫的世界意識，因為讀者對漫畫的喜愛而覺醒。]
經過一系列的問詢，時柒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作者創造了漫畫，讀者的情感回饋導致漫畫世界成真，當能量足夠時，世界意識覺醒，漫畫世界便能脫離固定的劇情自行發展。
然而在此之前，那些受到喜愛的角色一個接一個被作者賦予悲慘的命運，讀者們負面的情感一下子超出了正面情感，對作者的怨念也回饋到了漫畫世界，世界陷入崩塌的危機，初生的世界意識想要自救。
世界意識因為剛覺醒不久而力量薄弱，而且大部分力量要用來在之後抵抗作者畫下的劇情，把時柒帶進漫畫世界後所剩不多，他們需要徐徐圖之。
至於剛過來就看到五條悟的死亡場景，一是這個時間世界壁壘受到動蕩，帶她過來比較容易。
二是她之前正好看的這一話被它勘測到了，認為借此談判合作會比較順利。
「確實挺讓人有動力的。」知道能夠改變那些意難平，時柒稍稍放下心來，也有心吐槽一句。換誰看到這種場景都要熱血上頭逆天改命了。
[那麼，我們馬上就出發。]
小咒（時柒取的簡稱）在她腦海中提醒。
在離開之前，時柒垂眸看著靜靜躺在那兒的男人，將視線鎖定在那張心心念念的臉上。
她伸出手去將對方凌亂的發理順，將髒污一點點擦去，動作認真又虔誠。
「新世界再見。」——此為承諾，也是祝願。
因為小咒的提醒，時柒閉上眼等待時間回溯，錯過了身邊唯一存在的異動，那雙黯淡的眸中一絲流光閃過，仿若錯覺。
停滯的時間開始流動，四周的場景極速倒轉，四散破碎的石塊漂浮合並，倒塌的建築恢復完好，一切的一切仿佛靜默的影片，一幀幀倒轉播放。
最初還能看清一些畫面，而後開了倍速，速度快到是人眼承受不住的變化。
時柒沒有停留在原地，而是按照計劃，被小咒轉移到了高專地下，薨星宮——天元所在。
計劃第一步，他們做了非常大膽又合理的決定，取代天元。
首先，天元是漫畫最初劇情的關鍵，也是貫穿始終的存在。
時柒就算是被小咒帶進來，對這個世界來說也依然是個偷渡客，她需要一個固定身份的錨點。
而天元，身份關鍵，出場次數少，多數時候是最為背景板被提起。
同時，天元的結界覆蓋整個日本，讓其全知全能，這份能力對於之後的計劃實施極為便利。
唯一的缺點便是時柒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失去自己的名字，自由也會被限制。
不過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取代天元的身份，全盤接收對方的能力，都是利大於弊。
小咒身為一名合格的盟友，利用剩下的能量幫助時柒順利完成了第一步，抹消了原本的天元，讓規則承認時柒為天元。
而時柒，也承擔了相應的代價。
規則幻化為刻印繁復咒文的布帶，一圈一圈束縛在時柒身上，捆縛四肢代表禁錮自由，蒙住雙眼封鎖視力，纏繞咽喉不可言語。
鮮紅的咒文時隱時現，像征不可違背的規則之力。至少短期內，時柒都要以這種姿態在薨星宮待著了。
[抱歉，目前只能委屈你一下。]
小咒看著算得上是被迫被封印在原地的時柒，為自己的弱小感到歉意。
[不用自責，現下的情況是我獲得合法身份融入這個世界的必然過程，我也早做好心理准備。]
時柒摸索著找到薨星宮內的那棵樹，靠著樹干小心坐下，雖然眼前一片黑暗，也不能說話，好在還有小咒能和她心念溝通，也不算寂寞。
[而且有得有失，比起得到的，這點代價值得。天元作為非人，可以不吃不喝不睡，我可以有更多時間利用這份能力，救下更多人。]
對於社恐來說，天元的身份簡直就是絕贊，不用出門不用社交就能知道外面的情況，社恐狂喜。
[我有辦法了！]
小咒沉默片刻，突然興奮起來。
[雖然你的身體必須被鎖在這裡，但我還有點能量可以讓你出去放風！]
所謂的放風，就是本體留在原地，小咒提供些許能量，捏造一個臨時軀殼供時柒的靈魂附身使用。
雖然不能長期外出，有時間限制，但已經是對方能給的最大幫助了。
時柒想了想，認可了它的提議，不過不是為了出去放風，而是更好的了解情況，以便不時之需。
時間還早，時柒放空思緒，為之後的計劃養足精神。
第2章 第二章
[阿柒，我回來啦！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無聲的世界被打破，時柒從發呆狀態回神。是說要給她驚喜的小咒回來了。
[感覺還不錯。]
不如說自己反而有點享受當下的處境，不用煩惱一日三餐，沒有無意義的社交，心情久違的放松了下來。
在小咒不在的時候，時柒嘗試著與天元結界連接，那種感覺很新奇，仿佛自己開了上帝視角，以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看』到了結界範圍內的咒力變化。
比如從普通人身上溢散的咒力，由咒力凝聚形成的千奇百怪的咒靈，還有術師們自發用出的咒力。
在時柒的眼中，好比成堆的熱成像，晃得她眼花繚亂，暈暈乎乎斷開了感應，甚至幻視眼前的黑暗都變得五彩斑斕起來。
小咒就是在時柒發呆緩神的時候回來的。
[我幫你捏了個新身體，快跟我去試試！]
聽語氣對方比她還期待，時柒不免也有些好奇起來。
放松精神任由小咒的力量將自己包裹，不過一瞬，就感覺身體的束縛感減輕了不少。
因為規則束縛的是靈魂，所以時柒還是看不見，但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與方才不同，身體也輕飄飄的。
目盲狀態下，時柒一時不知道小咒給自己捏的殼子長什麼樣，潛意識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抬腳走出一步，不妙感愈發強烈，身體搖搖晃晃向一邊傾倒，不等她調整平衡就啪嘰一下摔倒在地。
就著趴伏的姿勢，回想方才自己走路，抬了前腳……等等，前腳？！人哪來的前腳？
手忙腳亂了一陣，確認了現在的身體絕對不是人類。誰家好人四腳著地的，不僅四腳著地她剛剛甚至好像碰到了一條毛絨絨的……大概是她的尾巴……
[…小咒]
時柒覺得自己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聾。
[你給我准備的殼子…是什麼動物]
[啊，差點忘了你看不見]
小咒懊惱一句，也不知做了什麼，時柒察覺眼睛有些發熱，漸漸的有光線照進視野，她突然看見了。
[這次先用我的能力適應一下，你好好感受這個身體的能量構造，之後要靠你自己了]
耳邊是小咒貼心的解說，時柒一邊記在心裡一邊不太熟練的控制四肢，勉強成功跑到街邊商鋪門口，借著玻璃的反射看清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一身潔白的毛發，琥珀色的雙瞳，看起來明顯是只才兩三個月大小的小奶貓，粉嫩的肉墊抬起摁在干淨明亮的玻璃上。
[！！！！！]
時柒震驚的都能在心聲裡打出一長串的感嘆號了。
這是什麼！貓貓！太好啦她被開除人籍了！
沒有第一時間得到誇誇的小咒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時柒大概可能沒法接受它的驚喜。
[阿柒…對不起，我現在做不到捏個人身，只有動物才能規避部分限制。]
從震驚中回過神，時柒以極快的速度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並表示自己覺得十分驚喜。
[不用道歉，我剛剛只是第一次做貓不習慣而已，挺好的，我喜歡貓，貓貓賽高！]
安慰好小咒，時柒對著玻璃又欣賞了一會可愛貓貓，雖然現在貓貓就是她自己，不妨礙她多看兩眼。
躲進無人小巷，花了點時間適應了貓咪的身體，馴服很有想法的四肢，總算能穩穩當當行走，時柒松了口氣。
走跑跳都沒問題了，時柒打算剩下的時間隨便逛逛。之前沒來得及，趁現在還能看見，不用考慮太多，只當出來游玩，欣賞從未見過的風景。
就這麼走走停停，晃悠了一兩個小時，眼看天色陰沉下來，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時柒感覺這個身體快到極限，也不費心找躲雨的地方，在一處花壇邊坐下，仰著腦袋望著天空，想著這雨何時落下。
嘀嗒——
鼻尖觸及一絲涼意，細密的雨點漸次落下，將蓬松的毛發染上濕意。
花壇邊的幼貓不閃不避，任由淅淅瀝瀝的雨水淋下，暖色的瞳孔透著天真，儼然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
五條悟隔了很遠就注意到了那只白貓，以六眼的視力，甚至能清楚看到貓耳內側的絨毛。
說不上原因，就是第一眼就被吸引了視線，明明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脆弱幼小的生物，目測只有自己一只手掌的大小。
下雨了還傻愣在原地，不知道找個地方躲雨，附近也沒別的貓，不知道是自己亂跑還是被大貓丟棄。小貓淋雨的話會生病的吧，沒人管的話說不定就因此在哪個角落死掉了呢。
想著一些有的沒的，腳步很誠實地停在白團子面前。
沒有考慮會不會嚇到它，五條悟干脆利落蹲下身，同時伸手將傘放下，將貓咪完全收攏在傘下。
一開始因為兩者的體型差，時柒在有人停留自己身前時，盡管仰著脖子也沒能看清背光的面容。
直到少年蹲下，那顯眼的白發藍眼映入眼簾，時柒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視線再也無法移開。
沒有想過能在此時此刻，如此近的距離，和少年時期的五條悟面對面。意料之外的相遇，內心的驚喜無法用語言形容。
「以後下雨要記得躲雨，不是每次都有我這樣的好心人送傘哦。」
五條悟語氣輕快地叮囑幾句，也不在乎貓咪聽不聽得懂自己的話，起身離開。
時柒目送少年遠去，直到眼中的畫面逐漸褪色，視野重回黑暗。
時間到了，失去視力的同時，奶貓的身體也開始崩散，如四散的螢火般消散在空氣中，只剩一把傘孤零零留在原地。
回到了自己的身體，時柒怔愣幾秒，猛然抬起雙手捂住臉頰。
腦中循環播放自家男神給自己遮雨的畫面，內心激動不已，白皙的臉上泛起紅暈。
[阿柒，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畢竟是第一次切換身體，何況還是將人的靈魂塞進貓的軀殼，小咒擔心時柒會因此難受。
加上她回來以後的樣子不太對勁，才出生沒多久的小咒不懂人情世故，自然以為對方是身體不適。
[嗯…沒什麼，我只是太開心了。]
時柒輕拍兩下臉頰，平復好心情。
休息夠了，也是時候開始做正事了。為了達成最終目的，她們都需要抓緊時間努力變強，才有資格與命運抗爭。
在小咒的引導幫助下，時柒再次將精神與天元結界鏈接起來，以己身為容器，結界為媒介，將結界範圍內溢散的咒力吸收。
一縷縷漆黑不祥的煙霧從地面溢出，緩慢地攀附上時柒的身體，往上蔓延的同時滲透進皮膚。
冰涼刺骨的感覺直衝腦海，濃稠的惡意將她包裹得密不透風。
時柒驟然產生一種自己跌入極地深海的錯覺，無盡的黑暗和深入骨髓的冷意，越來越多的負面情緒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壓垮。
隨著咒力的吸收，原本只過肩的黑發瘋長，眨眼間便披散在地，透著黑亮的光澤，如水蛇般在她腳邊鋪開。
不知過了多久，小咒焦急的呼喚聲在耳邊不聽回響，聲音越來越清晰，終於蓋過了嘈雜的謾罵。
[…柒…阿柒…阿柒！]
時柒昏昏沉沉醒來，下意識睜開眼，沒有變化的黑暗卻讓人感到些許安心。
她和小咒都沒發現，睜眼的那瞬，束帶下的瞳眸深處閃過一道血色。
驚覺方才自己竟失去了意識，陷入了幻覺中，差點就要崩潰迷失。
冷汗幾乎浸透了身上的衣服和束縛，面色發白，她現在的狀態顯而易見的差。
深呼吸幾次，時柒勉強擺脫後怕的情緒，冷靜下來思考復盤之後，深刻反省自己的失誤。
第一次操作沒有經驗，加上咒力由負面情緒組成，一下子吸收太多就導致了差點翻車的局面。
有了這次教訓，知道欲速則不達，以後就不會這麼莽了。幸好她不是一個人，還有個靠譜的盟友拉她一把。
[都怪我不好，是我太弱了…]
盡管確認時柒沒事了，小咒還是非常自責，如果不是它現在能力不夠，時柒也不會因能量超負荷差點出事。
[不是你的問題，真要說起來是我著急了，你還是個孩子呢，大人犯的錯怎麼能怪到你頭上。何況多虧有你我才能好好的，所以打起精神，你可是我寶貴可靠的盟友啊。]
時柒笑著安慰對方，對她來說小咒作為剛覺醒沒多久的世界意識，確實還是個孩子。而且對方大部分的力量都拿來抵抗創作者的規則之力，幫助她不被發現排斥出這個世界。
在此基礎上還考慮她的心情，怕她在一個地方困著不開心，額外分出一部分能量讓她能偶爾出去放風，不得不說太讓人感動了，簡直是個小天使。
[嗚嗚…我會更努力的…]
小咒受到鼓勵感動落淚，在時柒腦海中哭成一團，令她哭笑不得。
短期內時柒不打算再嘗試吸收咒力，眼下她的身體承受能力已到極限，需要時間消化體內充盈的咒力，利用這些能量改善重塑自身，同時學會掌握使用咒力。
除了熟悉天元的結界知識理論和應用，還要開發屬於自己的能力，這方面有小咒在，她可以自行選擇想要的能力。
不管怎麼說小咒都是世界意識，現在的弱小也是相對而言，走後門給時柒行個方便還是可以的。
接下來就是耐心等待第一個關鍵事件的到來——星漿體同化。
第3章 第三章
時柒摸索著一把攥住身後的長發，柔順冰涼的觸感從腳腕滑過，不由得嘆氣。
咒力充盈帶來的改變有好有壞，好處是她的身體素質增強，不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有能力去做之前無法做到的事。
壞處則顯而易見，身體暫時無法吸收的咒力，以另一種形式留存下來，她的頭發達到了驚人的長度，大致估量下來是站起來都能在身後拖出一兩米的程度。
這還不是最讓她煩惱的，嫌長了可以剪短，作為咒力的一種載體，剪下來的部分也是很有用的。
時柒頭疼的是自己現在的身體，簡直就是咒靈本靈。除了有個人類形態，散發的氣息和咒靈沒有任何差別了。
如果有咒術師看到她的樣子，滿身的咒文束縛加上不祥的咒力，第一反應絕對是被封印的特級咒靈，根本不帶猶豫的。
指尖輕輕一劃，黑發被整齊割斷，熟練地打上結與腳邊的幾捆相同的發束放在一起。
在掌握咒力的使用後，為了提高咒力運用的精確度，時柒的練習對像就是自己的頭發。
在雙目失明的前提下，她受到天元結界的全知視角啟發，成功開發出『看見』咒力的能力。
現在時柒的視野不再是一成不變的黑暗，只要她使用咒力，就能看到不規則的光暈流動，掌握技巧之後甚至能給自己放個煙花玩。
至於頭發的剪裁，經驗告訴我們，「失敗是成功之母」這句話是真理。
時柒長這麼大，第一次給自己剪頭發。就是看得見的情況下她也有自信，自信她剪不好。更何況兩眼扒瞎，又是咒力化刃，沒給自己開上幾個口子都算她小心謹慎。
失敗的結果是東一撮西一撮，剪的參差不齊的發型，已經是她努力的成果，當然少不得小咒的第二視角幫忙。
解決了頭發的難關，下一步是用頭發制作替身人偶。顧名思義，人偶的作用是成為使用者的替身，承擔傷害甚至死亡。
當然，光是自帶咒力的頭發並不能發揮那麼大的作用，最關鍵且不可或缺的是小咒的能力。
時柒的頭發作為人偶的表殼，小咒提供能源核心，其中需要的能源即是生命之力。
劇情中明確了死亡結局的人，改變他們的命運不是一個人偶能做到的，僅僅假死不足以欺騙命運，一命換一命才是唯一辦法。
由時柒通過挽救不在劇情內的生命，來獲得額外的生命之力。而小咒給出的核心，包含它自身的規則力量，作用就是蒙蔽創造者的規則，使之承認人偶與本人等同，真正做到以『命』抵命。
現在的問題就是，時柒沒有做手工的經歷，作為手工小白+目盲，材料還是纖細的頭發，稱之為地獄難度都不為過。
問，如何在看不見的情況下，用頭發做出人偶，在線等，挺急的。
隨手拿起一捆頭發，時柒陷入思考，時柒放棄思考。
[我覺得，首先我需要學會如何制作人偶。]
待在薨星宮，想自學都沒有教材，她也不是什麼一看就會的天才，總不能突然開掛點亮了手工技能並拉滿等級，這又不是玩游戲。
[先不考慮視力問題…作為一只貓，用貓爪做手工的可能性……]
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時柒頓時覺得前途灰暗。人手尚且不能保證靈巧，貓爪連工具都抓不住，一時不知道是哪種情況更讓人崩潰。
[要不，先把步驟學會，然後在腦子裡練習，熟練了再上手，大不了多試幾次，我相信阿柒你一定可以的！]
小咒試探著提出建議，說著說著把自己先說服了，心態非常樂觀。
[我們還有很長時間，不用擔心，不要著急。]
通過這段時間的積累，不僅時柒成長了，小咒也爭分奪秒恢復了一些，至少足夠應對不久後的星漿體事件。
薨星宮如今是她的地盤，主場優勢，又有世界意識相助，有□□成的把握保住天內理子的性命。
只要這次計劃成功，既定的命運就會被撕開一道口子。千裡之提毀於蟻穴，她就要當咬下第一口的那只螞蟻，於暗處積蓄力量，最終給予致命的一擊。
時柒點點頭，靜下心來，將意識沉入深處。
挑選了遠離高專的某個地點，咒力於空氣中凝聚，白色的小貓自半空中顯現，而後輕巧落地。
[小咒，麻煩你替我指路了。]
拒絕了對方使用力量為自己恢復視力的提議，時柒不是受不了苦的性子，而且在彼方弱勢的情況下，貪圖便利容易增加被發現的風險。
如今她已經能夠『看』見咒力，有生命的個體在她眼中呈現不同的色彩，比什麼都看不到要好很多。
時柒現在相當於行走的熱成像感應儀，除了石頭、建築、車輛之類的死物需要小咒的指點避讓，正常行動沒太大問題。
這次出來，主要是為了適應全新的視角，順便找找能夠學習制作玩偶的店鋪。到時候做個記號，下次就可以直接傳送到店鋪附近，這也是結界術的基礎應用。
順著小咒的指揮，時柒慢悠悠從無人小巷走出，視野裡出現各種色彩的光團，因為時刻流失的咒力，普通人展現在她眼中便是模糊暗淡的扭曲輪廓。
[沒想到這個視角也能體會到高度近視的感受，有點暈咒力了……]
被滿屏彩色馬賽克糊了一臉，時柒沒忍住吐槽一句。即使普通人的咒力微弱，顏色亮度不高，還是被晃了眼，初次體驗感極差。
為了緩解受到的衝擊，時柒選擇待在原地，關閉感知稍作調整。
白白淨淨的小奶貓蹲坐在牆角，小巧的貓耳時不時抖動，全然不設防的樣子，吸引了不少過路人。
今天正好是休息日，出來逛街的年輕人不少。不多時，就有好幾個學生將貓咪團團圍住。
「天哪，它好可愛啊！」
「看起來好小一只，應該剛出生沒多久吧。」
「沒看見大貓，是走丟了嗎？」
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眼中滿是對小貓的喜愛。
而我們的主人公，陷入進退兩難境地的時柒，此刻恨不能腳下有個縫讓自己鑽進去。
有人靠近時，她確實通過空氣的流動以及氣味察覺到了不對勁，下意識開了感知視野，因為距離過近直接被色塊懟臉，導致錯失逃跑的良機。
[啊啊啊好多人！！我要窒息了！！！]
社恐見不得這種場面，前方是地獄！
「它飛機耳了哎，更可愛了！」
「好想摸一摸啊，手感肯定很好。」
學生們贊嘆的話語，聽在時柒耳中仿若惡魔低語，根本聽不進去一點。她覺得自己要靈魂出竅了，要不是怕憑空消失會嚇到人，她早就逃回本體了。
跑又跑不了，她選擇眼不見為淨，先是封閉感知，然後伸出爪子捂住腦袋，整個縮成一團。逃避可恥但好用，她決定等沒人了就離開。
難得的休息日，任務都提早完成，五條悟和夏油傑打算在外面逛會再回學校。
兩人正商量是要不要去電玩廳玩兩把，在外面吃完晚飯再回，還是另做打算。
「上次那家感覺還不錯，附近也有電玩城，吃完還可以幫硝子帶點…悟？」
夏油傑發現五條悟的注意早就被別的東西吸引了，怕是根本沒聽清自己說了些什麼。
順著對方的視線，是不遠處圍成一團的人群。咒術師優越的視力讓他早就看見蹲在一起的學生們，只是瞥了一眼沒放在心上。
而這會五條悟竟是將墨鏡往下拉了一些，用六眼專注地凝視那處。
這不同尋常的舉動讓他也不由緊張起來，蹙眉詢問：「怎麼了，是有哪裡不對麼？」
「嗯——只是有點驚訝。」
將墨鏡抬回原位，五條悟嘴角上揚，意味深長道。不等夏油傑反問，抬步向人群中走去。
「讓一下哦，這是我家走丟的小貓~」
身高腿長的少年嘴上客客氣氣，實際不等人反應就憑借無下限擠入人群，彎下腰兩指捏住貓咪後頸，拎起貓就走。
夏油傑眼睜睜看著自家摯友從人堆裡撈起一只白貓，興衝衝回到自己面前：「傑，快看，野生的貓貓咒靈！」
有的時候真的挺無助的，面對五條悟這樣的熊孩子，他年紀輕輕就又當爹又當媽。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這確實是我們養的小貓。」習以為常地為五條悟收拾爛攤子，夏油傑面帶溫和笑意安撫不滿的學生們。
當他在一邊面不改色扯謊時，五條悟雙手捧著貓咪，蒼藍雙眸一眨不眨盯著它，仿佛要用眼神將它從裡到外徹底剖析。
「上次見你還是普通的小貓哎，一段時間沒見是不小心死在哪個角落了嗎，又是怎麼變成咒靈的。而且身為一只咒靈，竟然能被普通人看見，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例子哎——」
六眼看半天都沒看出什麼結果，只能確定有過一面之緣的貓確實不是活物了，完完全全是咒力的集合體。
[……]
自從被捏住後頸，並發現拎著自己的是五條悟之後，時柒的心都死了。
她寧願回到剛才被人圍住，就算隨便被誰帶走，也不想面對自推。
[生活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起不來了，我已經是一只死貓了…]
針對自推的問題，時柒心裡有數，上回是世界意識捏的殼子，力量體系都不一樣，看起來當然是普通的正常的貓。這次她自己用咒力捏的，那不就成咒靈了，至於普通人看得見，她又不是真的咒靈。
「決定了！老子要把你帶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五條悟自顧自下了結論，定下了時柒的去處。
[今日不宜外出！]
生無可戀趴在五條悟手中，時柒表面乖巧老實，內心罵罵咧咧。
第4章 第四章
「所以——你們就這麼一聲不吭把咒靈帶進學校了，真是兩個人渣啊。」
教室裡，五條悟饒有興致地上下擺弄手上的小貓，夏油傑對家入硝子解釋事情的經過。
得知五條直接未做登記就帶著咒靈進高專，同行的夏油傑也沒攔著，家入硝子發出感嘆。
入校至今，她的兩位同期數不清闖了多少禍，比如日常切磋毫無分寸，教學樓、宿舍樓等慘遭破壞，重修數次。
亦或是出任務忘記放帳、任務地點建築毀壞，給輔助監督增加不知多少工作量。
每次都是事後積極認錯，下次再犯，檢討和體罰對兩人來說毫無威懾力。
之前也有過類似的事情，夏油傑在切磋中『不小心』把未登記的咒靈放了出來，觸發了高專結界的警報，喜提新的檢討。一旁幸災樂禍的五條也沒逃過。
「難得你們今天記得登記陌生咒力，夜蛾老師知道的話會感動哭的吧。」
硝子叼著棒棒糖，單手撐在桌面，目光也不由落在怎麼看都無害的貓上。
「沒有哦，登記咒力很麻煩的哎~」
手上戳著小東西，五條否認了硝子的猜測。
隨性慣了的五條大少爺怎麼可能記得這種小事，就跟忘記放帳一樣，因為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而夏油傑，進校門前確實想起有這麼一回事，然而沒來得及提醒，某人已經大大方方走進結界。
意外的是結界毫無動靜，當然就算警報響起，他也覺得問題不大。畢竟是能和五條悟成為摯友的人，骨子裡的惡劣如出一轍。
「悟，你的六眼都沒發現什麼不對麼。」
身為一只咒靈卻能被普通人看見，而且進入高專結界沒有觸發警報。要不是六眼不可能出錯，怎麼看都只會覺得這就是一只無害的奶貓。
「沒什麼不對啦，也就是它的眼睛看不見，好像還是個小啞巴，是一只超——級——弱小的貓貓咒靈哦。」
五條悟將咒靈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觀察了半天，暫時只得出這麼個結論。
不說返校這一路，得以近距離觀察而早就有所推斷的夏油傑。旁觀五條悟的名為實驗實則手欠的行為，盡管內心數次腹誹對方人渣，硝子也認可了對方的判斷。
「眼睛的問題可以理解，啞巴又是從哪看出來的，也許只是人家脾氣好…」
夏油傑說著自己都無法信服的離譜猜測，不管怎麼說咒靈都不是能用脾氣好來形容的存在，只有無止盡的惡意。
五條悟不知在想些什麼，視線落在奶貓身上，一時沒有回答。
琥珀色的貓瞳如今變得暗沉，任何事物都照不進去。即使他的指尖離瞳孔無限接近，小貓也毫無反應。
無論是被拎著後頸晃來晃去，還是揉捏它的肉墊，亦或是揪耳朵拽尾巴，它都沒有出過聲。
修長的手捧起小小的一團，稍稍使力將其往上一拋。
「！！！」
五條悟突然的舉動，不僅嚇到了時柒，同樣嚇到了邊上沒有料到這個場面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
[啊啊啊！！什麼情況！]
驟然出現的失重感讓時柒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自從被五條悟帶走，深知逃跑無望的時柒認命了，雖然是暫時的。
在自推眼皮子底下，她對自己的能力非常有自知之明，既然跑不了那就原地躺平。
貓貓能有什麼錯呢，他只是好奇心旺盛，合格的粉絲就該無條件滿足他！
不就是戳耳朵拽尾巴，不就是捏捏肉墊，都可以，隨便摸！貓貓就是拿來寵的！
仗著自己看不見，時柒不停催眠自己，她現在只是一只貓，現在遭遇的一切，都和人類的自己沒有關系。
不得不說效果顯著，時柒覺得自己的社恐症狀都好多了，能夠心平氣和接受現狀了。
前一秒還感慨自推挺有分寸，不愧是自己喜歡的人，下一秒就慘遭打臉，沒有一絲防備原地起飛。
「看吧，害怕成這樣了都沒叫，就是小啞巴沒錯啦。」
輕松接住自由落體的奶貓，感受到左手掌心瑟瑟發抖的一小團，五條悟難得有些心虛，伸出右手不太熟練安撫兩下。
「是人渣啊……」
硝子發出第n次感嘆。
「不過你們打算怎麼處理它，是祓除…」
瞥見五條悟下意識雙手籠住，眼神飄忽的模樣，硝子了然改口：「讓夏油收服…」
「它弱到沒有一點收藏價值，傑才不會感興趣。」
五條悟打斷硝子，衝身旁的摯友使眼色。
夏油傑看出五條悟的想法，卻惡趣味地沒有附和：「咳…其實我還蠻感興趣的。」
沒想到會遭到背刺，五條悟炸毛，直接當著兩人的面將奶貓揣兜裡，生怕他們上手搶一樣。
「這可是老子先發現的，傑想要自己去找啦！」
第一次看見它的時候，五條悟就想帶它回去，但它實在太小太脆弱，而自己需要出任務不方便照顧，更不可能帶著它到處跑，這點常識他還是有的。
所以盡管有些遺憾，他也只是留下雨傘就走了。本來都快忘了這件事，今天又遇見了，而且是成了咒靈的樣子。
能夠再次相遇就說明他們很有緣分，他是咒術師，它是被他發現的咒靈，由他看管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口袋裡的手有一搭沒一搭摸著貓咪，想到以後可以隨身帶著對方，五條悟的嘴角上揚，肉眼可見的愉悅。
夏油傑和硝子對視一眼，聳肩搖頭，一副拿他沒辦法的無奈表情。
「小心翻車哦。」
看完熱鬧，硝子出於同期情誼留下一句忠告，准備回醫務室。
「我們可是最強！」
不出意外得到這樣的回應，硝子只是抬手向後揮了揮，不做停留離開。
時柒窩在狹小的空間，近距離聽見經典台詞，激動得都忘記了幾分鐘前的驚懼，恨不能手頭有錄音筆或者手機把自推的名言錄下來。
[這就是青春！多麼意氣風發！好可惜沒能錄下來…簡直錯億！]
還在惋惜沒能錄下干貨的時柒，沒發現自己已經跟著換了地方。
五條悟此刻回到了宿舍中，從口袋裡把貓掏出放到桌面，用食指抵住它的腦袋。
「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別亂跑，不聽話會有很可怕的後果。」
丟下一句玩笑般的威脅，五條悟轉身進了浴室。
至於為什麼這麼放心，都沒做任何措施就把咒靈扔在房間內。除了之前在教室的實驗確認它有足夠的思考能力，能聽懂並正確執行他給出的指令。主要還是對自己的自信，沒有什麼能逃過六眼。
時柒想的就簡單多了，自推發話當然要聽，直接原地趴下，堅決不挪窩。
就算她想跑，沒有小咒的幫忙也是寸步難行。
五條悟身為重要角色之一，六眼這麼超規格的存在，難保不會從時柒身上看出什麼。
如果時柒和小咒交流時被六眼發現，相當於直接暴露在規則眼皮底下，為此小咒不得已切斷了和時柒的聯系，所以她現在是孤立難援。
等五條悟洗完澡出來，配合著讓他逗了會貓，也不知道男生宿舍裡為什麼會有鈴鐺這種東西。
美其名曰鍛煉聽力，彌補視覺的缺陷。
時柒假裝自己很感興趣，隨著清脆的鈴音四處跳撲，莫名有一種自己在陪孩子玩的既視感。
玩耍時間很快結束，或許是不打游戲，五條悟難得早睡。
以防自己睡著時貓貓逃跑，除了用咒力打上標記，還用絲帶在貓脖子上打了個蝴蝶結，另一頭綁在自己手腕。
被嚴防死守的時柒看不見，以為對方只是做了個咒力標記。
畢竟為了不勒到它，絲帶綁的並不緊。而時柒由於看不見又懶得動彈，一時沒有察覺任何異常。
她還不知道自己是多了條牽引繩，先入為主當成了頸飾。不得不說這真是個美妙的誤會。
[小咒小咒！快幫我看看五條悟睡著沒！]
睡前被五條悟放在枕邊，時柒卻沒把心思放在這難得的福利待遇上。
度過了漫長的等待，感受空氣中的溫度變化，聽著近處愈發平穩的清淺呼吸，時柒終於忍不住呼喚小咒。
[放心他睡了…等等！]
正准備就地消失卻被猛的叫停，時柒不解。
[你身上的標記能定位，這具身體不能解除，他會感應到的。]
[差點忘了！那怎麼辦，不回去我也撐不到第二天啊。]
即使她的外出時間從原先的2-3小時，增長到了6-8小時，今天已經花費了至少5個小時。
6小時是規則壓制下，靈魂能夠脫離本體的最低時限，時限內回去是最安全的。至於8小時，靈魂會受到損傷，是小咒能幫忙修復的程度。
靈魂受損事小，被規則抓住可不是開玩笑的，她和小咒都賭不起。
[我來維持住這副身體，你先回去。]
事急從權，顧不得會不會被六眼發現，能拖一會是一會。和小咒商量好到時候看情況把自己拉回來，時柒果斷回到本體。
那邊時柒爭分奪秒休養生息，這邊小咒小心翼翼輸送能量保持貓咪殼子的穩定，盼著五條悟的睡眠質量能好一些，別中途醒了。
許是小咒的祝願起效了，五條悟睡的挺沉，一整晚都沒醒來。在他睜眼前時柒已經回到了男生宿舍，擔驚受怕一夜的心總算是放松下來。
五條悟從睡夢中醒來，眼中還帶著朦朧睡意，意識還沒徹底清醒。他的思緒還沉浸在昨晚的夢中，雖然完全想不起來夢的內容，潛意識卻提醒自己這個夢很重要。
「真奇怪，感覺好像忘記了什麼。」
回想了從小到大的記憶，沒有任何值得關注的地方。五條悟愣是因為一個夢，在床上發呆了好一陣子。
直到隔壁的夏油傑來敲門，才放棄思考起床開門。因為忘了手上還綁著一個，起身的時候沒注意，愣是讓時柒像個晴天娃娃一樣被吊在半空。
畢竟是咒力捏的身體，是感受不到窒息的，時柒只以為自己是被拎起來了，習以為常不動如山。
於是一個不知情+沒感覺，另一個急著開門沒想那麼多，隨著房門打開，呈現在眼前的畫面讓夏油傑的眼睛都瞪大了。
「悟，你這是…打算把它吊死？」
第5章 第五章
「哈？大早上你在說什麼夢話呢？」
[？？？]
伴隨著五條悟不可思議的疑問，時柒對自己聽到的內容也十分茫然。
昨晚上她可是什麼都沒做，甚至矜矜業業當貓被鈴鐺溜了好久。好不容易等人睡著，也只是偷偷回本體休息，又沒做壞事。
只一晚上功夫，自己怎麼就淪落到要被吊死的結局了。
下意識懟回去，五條悟也發現被吊在半空的貓，場面一時有點尷尬。
裝作若無其事伸手將貓捧起，把絲帶解下扔到一邊。
做完這一切不忘嘴欠甩鍋。
「傑你不要閉著眼睛說瞎話。就算你不甘心老子也不會把小白讓給你哦。」
無端背了黑鍋還被暗指眼睛小，夏油傑此刻只想把五條悟揍一頓。
「悟，我們去外面談談吧。」
「這是惱羞成怒吧，被老子說中了~」
察覺到逐漸焦灼的氣氛，時柒都沒心思想這想那，果斷出手。生怕兩人不分場合打起來毀壞宿舍，然後檢討再次喜加一。
一直安安靜靜的小奶貓，突然起身，動作迅速沿著五條悟的手臂爬到肩膀。
因為好奇而沒有及時出手，五條悟就這麼看著奶貓以自己的肩膀為起點，方向精准地跳到對面夏油傑的肩上，不帶停頓再次起跳。
六眼輕而易舉判斷出它的降落路線，在半空中就將妄圖逃跑的貓咪抓在手心。
「當著老子的面逃跑，膽子很大嘛。」
將手中又安分下來的小家伙提到眼前，半眯著眼再次用六眼從頭到尾研究了一遍。
「它不是看不見，剛才是怎麼做到的？」
作為被當做跳板的本人，夏油傑的好奇心蓋過了暴揍摯友的念頭。此刻兩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時柒身上。
[為了這個家我真是付出了太多。]
憑借感知能力，自導自演了一出逃跑失敗的戲碼，時柒為自己擦一把辛酸淚。
「這雙眼睛確實看不見，不過它有某種感應咒力的能力。唔——大概就像紅外線感應，和熱成像差不多吧。」
「這不是很厲害嘛，一個晚上就開發出了新能力，不愧是老子看上的！」
五條悟把貓放肩膀，看著貓自覺調整位置趴好，發現這樣感覺挺不錯的。
「這次就不和你計較逃跑的事，下不為例哦。」
手指輕點貓貓額頭，得到一個乖巧的蹭蹭，五條悟嘴角笑容壓都壓不下去，帶著貓回屋洗漱。
被晾在一邊的夏油傑看著主寵和諧的這一幕，突然有一種自己很多余的感覺，甚至懷疑自己是錯過了幾百集劇情而不是一個晚上。
五條悟洗漱完，夏油傑以為換衣服的時候該把貓放一邊了，結果目睹五條稱得上順手地把貓放頭頂，就這麼水靈靈的把衣服換完了。
「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我絕對是在做夢吧…]
此時此刻夏油傑和時柒的心聲幾乎同步。
夏油傑沒想到有一天能看到這種想都不敢想的場景，平時桀驁不馴唯我獨尊的大少爺，竟然會做出把咒靈放頭頂的行為。
時柒沒想到有一天能體會到這種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平時只敢遠觀偷偷瞻仰的自推，竟然會做出把她（雖然現在是貓）放頭頂的舉動。
【你崩人設了吧？！】×2
「嗯？你剛才有說什麼嗎？」
五條悟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給人造成了極大的震撼，穿好制服後直接出門，並且沒有把頭頂的貓拿下來的意思。
「…不，沒什麼。」
面對坦坦蕩蕩的摯友，夏油傑反而不知如何開口，總覺得會顯得自己大驚小怪。
兩人結伴向食堂走去，途中夏油傑的視線時不時就飄到五條悟頭頂。
兩者相同的毛色，加上巴掌大的體型，奶貓幾乎要和五條悟的頭發融為一體。不得不說毫無違和感。
看了一會，夏油傑突然發現五條悟沒有開無下限，是直接接觸的咒靈。雖然看起來這只貓形咒靈很弱，也不免想提醒一下對方。
「悟…」
「又要開始說教了嗎，傑你好像媽媽桑哦~」
被盯了一路，五條悟不至於遲鈍到這都發現不了的地步。不過被看幾眼又不會少塊肉，也就沒放在心上。
他當然知道夏油傑想說什麼，無非就是自己不開無下限，把危險的咒靈放在了頭上。
五條悟只是單純想這麼做，不是覺得小家伙太弱了對自己構不成威脅。
起初是沒想太多，順手就放上去了。輕飄飄的一團趴在自己頭頂，並不覺得反感，反而有點新奇。
除此之外，他覺得小家伙不會傷害自己，這種玄之又玄的直覺又不好和別人形容，一定會被傑當成傻子的。
於是，察覺到夏油傑的欲言又止，五條悟插科打諢把人忽悠過去了，雙方心知肚明將話題揭過。
和硝子在食堂彙合，吃完早飯，幾人打打鬧鬧到達教室，或發呆或摸魚混過課堂教學。
期間兩個dk又不分場合，直接在課間無視紀律從互扔紙條發展到扔手邊的東西。
五條悟閃避時，因為慣性導致貓和腦袋分離了片刻，被夜蛾正道發現慘遭沒收，並收獲一枚愛的鐵拳。
好不容易上完課，三人又被派出去支援三年級的學姐，兩人出任務已兩天未歸，調查結果顯示大概率是困在了任務地點。
事態緊急，夜蛾正道沒有理會五條悟想帶著自家寵物的任性要求，目送問題學生滿臉不情願被同期拉走。
看似被迫留下的時柒，內心反而松了口氣。
[感謝夜蛾老師！]
[感謝+1，阿柒我可擔心你了，還好你沒事。]
六眼不在，小咒終於能和時柒交流。整整一個上午斷聯，它總擔心自己不在的時候時柒遇到危險。而且它已經習慣有人陪伴，這半天悶著差點自閉了。
[不僅沒事，還有額外收獲。]
時柒想到夜蛾正道的術式——制作咒骸，比起找普通人學習，咒骸才是專業對口。
現下夜蛾代為看管自己，看在五條悟的份上也不會隨意處置她，相反更可能會將她帶在身邊。
而他的日常就是待在室內做咒骸，到時候她就能現場觀摩咒骸制作，送上門來的機會，不把握住都對不起自己。
一切正如時柒所料，夜蛾正道選擇把咒靈帶到自己的辦公室。
出於對五條悟的信任，他只是把貓放在一邊，保證在自己能及時反應過來的範圍，就開始每日咒骸的制作。
為了學習，時柒也不再矯情推脫，直接讓小咒幫忙恢復視力。用眼睛和腦子記住對方的每個步驟，同時細細感知每一絲咒力的流動。
大致記住之後，由小咒復刻昨晚的操作，時柒回到本體。一來是快到時限，回去養一養把時長續上。
其次是趁著印像深刻，直接上手練習有助於更快掌握，她又不可能真的用貓爪做手工。
夜蛾手上熟練地做著咒骸，偶爾抬眼看看身旁的奶貓。小小的一團揣著兩只前爪，神情專注盯著他手上的咒骸。
搖搖頭，暗嘆自己竟然產生這種錯覺。之前五條悟可是說了這只咒靈沒有視力，六眼是不會出錯的。
一定是方才自己看花眼了，怎麼看那雙貓瞳還是空洞無神。夜蛾用昏暗的環境和光線的鏡面反射合理解釋了自己的錯覺，因此錯過了真相。
之前夜蛾感覺到的專注視線當然不是錯覺，視力恢復瞳孔可不就有神了。之後的空洞也是時柒回了本體，外面的殼子自然又成目盲的狀態了。
時柒回到薨星宮自己的身體，隨手拿起一捆斷發，開頭就遇到了難題——她看不見。
腦子雖然記住了，但在兩眼抹黑的情況下，把記憶應用到現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
[沒事的，不能因為害怕失敗就退縮，我都記住了，我可以的！]
稍微花了點時間為自己打氣，時柒回憶夜蛾老師制作咒骸時，咒力的運轉，開始了初次嘗試。
一縷縷黑發被咒力控制著漂浮而起，在空中交纏穿梭。嘗試總是伴隨著失敗，不是打出死結，就是咒力走向錯誤。
數不清重來了多少次，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團黑發織成的物品最終成型。
[小咒，怎麼樣…]
時柒光憑手上的觸感，想像不出自己做出來的東西是什麼樣子，總覺得怎麼摸怎麼奇怪，內心忐忑等待評價。
[嗯，我覺得還可以，該有的都有了。]
小咒自覺十分客觀的點評了。
[從咒力上看，我也知道該有的都有…]
咒力感知視野中，確實是四肢和腦袋齊全，沒有缺胳膊斷腿。問題是她手上摸起來感覺很不對勁啊，比如大小長短胖瘦這些細節。
[那就可以了，不影響使用哦，阿柒真棒！]
小咒雖然覺得做出來的人偶和它見過的不一樣，但在它眼裡能用就沒有問題，畢竟無論什麼樣子，對世界意識來說都沒有區別。
不如說時柒能夠這麼快做出成品，已經讓它感到驚喜了。畢竟她不是天生的目盲，日常生活都需要大量的時間去適應。
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還要學會精細的人偶制作，並且幾小時就有了成果。
它不知道換一個人需要多久，但在它心中，時柒就是最優秀的。
[這樣，等我切到貓身的時候，你能讓我看到人偶的樣子吧。不管是畫面還是直接把東西送到我手上，拜托了。]
時柒思來想去覺得不能這麼敷衍過去，人偶可以不好看但不能醜的太離譜，不然她都不敢用，被人看到太社死了。
眼看那邊五條悟快回來了，時柒離開前再三叮囑，確保小咒能做到自己的要求才換身體。
[沒想到阿柒要求這麼高，那我也要更努力！]
小咒想著不能讓時柒失望，為了好好表現一番，決定找個合適的時機把東西送過去。
事後時柒無數次後悔，收到東西後沒能在第一時間毀屍滅跡，被第二個人看到了自己的黑歷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0:54
第6章 第六章
回到貓身沒多久，時柒有幸旁聽了夜蛾正道和總監會的通話，對面盛氣凌人打著官腔，陰陽怪氣把夜蛾說了一通，指責他沒有教好自己的學生。
事情的起因是五條悟在沒有放帳的情況下，一發蒼轟掉了位於靜岡縣濱松市的別墅，即使別墅在山上，坍塌的動靜也大到驚動了山下的居民。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總監會以燃氣管道老化引發爆炸的套話，多方操作把事情掩蓋下去。
憑白無故多出的工作量，而且不是第一次，自然引起了上級人士的不滿。他們不敢找五條悟的麻煩，只能將矛頭指向夜蛾正道。
好不容易結束電話，夜蛾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差。不過不是因為被找茬，而是為幾個問題學生感到頭疼。
身為師長，夜蛾總不免為他們處處考慮。尤其這一屆的三個學生都很特殊——硝子是咒術界少有的能用「反轉術式」治療他人的術師，夏油傑擁有潛力無法估量的咒靈操術，五條悟則是出生即打破平衡的六眼。
超乎常人的天賦，注定他們難以與普通人共情，何況身處咒術界，更容易接觸人性的黑暗。
夜蛾不怕他們闖禍，出了事總歸有自己擋在前頭。就算他們沒有成長，也好過哪天走錯路。
時柒趴在地板上，看著夜蛾老師神情凝重，一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邊為即將回來的三人默哀。
好不容易回到學校，五條悟正准備去接回心心念念的自家貓，就被通知教室集合，只好暫時妥協。
夏油傑和硝子對視一眼，都猜到了待會要面臨什麼，在五條悟背後眼神交流一番，達成共識。
另一邊，時柒跟著夜蛾提前來到了教室，夜蛾坐在講台旁邊的台階，她則被放在了講台上。
沒過幾分鐘，三人從教室後門進來，看到前方表情嚴肅的夜蛾，很有眼色地走上前，排成一排跪坐在地。
[你們也太有經驗了吧…連位置都不用商量。]
坐在觀眾席的時柒看著這無比流暢的一幕，沒忍住吐槽的衝動，並等著看經典名場面。
伴隨著壁掛電視機播放新聞的背景音，夜蛾沉聲開口：「你們之中曾有人表示自己來放帳，然後丟下輔助監督就跑了…」
[那一刻，一個輔助監督靜靜的碎了。]
「結果又把帳給忘記了！自己交代。」
[年輕人記性差也是沒辦法的嘛~]
時柒仗著心聲不會被人聽見，在一邊自娛自樂，甚至感謝讓自己無法發聲的封印。不然她萬一以貓的身份笑出聲，那就不好笑了。
夏油傑和硝子同時伸手指認五條悟，不得不說這也是同期之間無需多言的默契。
一人背鍋勝過三人連坐，五條悟也不介意出頭。而且他現在更關心的是講台上看熱鬧的家伙，哪還顧得上分辨誰對誰錯。
「老師，能別糾結於尋找元凶了嗎？」
五條悟舉手提議，視線還落在講台上。
不認真聽話的後果就是挨了一記拳頭，作為不知悔改的罪魁禍首，不僅得到了腦袋上的包，還得到了檢討加倍。
除了反思出任務不放帳，還需要交代清楚私自圈養咒靈的事，一共兩份檢討。
籃球館內，五條悟滿臉郁悶抱著球坐下，腦袋上是小心翼翼幫他按摩消腫的奶貓。
「說實在的，帳有那麼重要麼，被普通人看到也無所謂吧。左邊一點，往下，對就這，繼續。」
抱怨到一半，又指揮貓貓改變按摩位置。
「反正普通人也看不到咒靈和咒術。」
說完往後一仰將球拋出，不打招呼的行為讓頭頂的時柒直接被甩了下去。
一道拋物線劃過，白團子在地上滾了幾圈，然後靜止不動，原地攤成了一塊貓餅。
[……]
時柒懷疑之前在教室看熱鬧被發現了，因此遭到了自推的報復，但是她沒有證據。
被甩飛的瞬間，她甚至克制住本能，沒有把指甲伸出來試圖勾住點什麼。
社恐的優點之一就是隨遇而安，於是她非常干脆地放松了身體。
反正不疼，摔就摔吧，在哪裡摔倒就在哪裡躺下。反正她看不見，她擺的心安理得，擺的無所畏懼。
在場三人都被時柒的擺爛操作給整沉默了。
「你們什麼眼神，它這明顯在碰瓷吧。」
頂著同期譴責的眼神，五條悟炸毛，起身兩步上前，再次坐下並對地上的白團指指點點。
「趕緊起來，老子可不吃你這套！」
時柒順著戳在身上的力道，圓潤地翻了個身，然後利索爬起。
「嘖」
指尖柔軟的觸感消失，五條悟莫名不爽。
於是剛起來的時柒，又被一指頭摁倒，滿臉茫然被摁在地上戳了個遍。
「是人渣啊…」
硝子戴上從五條悟那兒拿來的墨鏡，選擇眼不見為淨。
「這次我贊同。」
夏油傑自認自己雖然和五條悟臭味相投，也做不出這種欺負弱小咒靈的幼稚行為。
五條悟被大福般軟綿的手感吸引，只顧著又戳又捏玩貓貓。夏油傑也無所謂失去對手，自己在一邊投籃。硝子則負責發呆。
夜蛾正道推開體育館的大門，看到的就是這難得和諧的一幕。無視五條悟玩弄咒靈的畫面，還是很值得欣慰的。
「有個任務交給你們兩個負責。」
夜蛾正道直奔主題，任務的重要性讓他選擇親自過來，而不是借由短信或電話通知。
聽到任務兩個字，兩個男生停下手中的動作，長嘆口氣，肉眼可見的蔫兒了。
「你們這表情是有意見？」
[論如何用一句話讓人興致全無，哈哈。]
時柒想像兩人此刻的表情，樂了。
「不敢有。」×2
沒理會兩人的陰陽怪氣，夜蛾讓人跟著去了解資料，路上也大致告知了一部分情況。
硝子將墨鏡還給五條悟，想著反正自己也沒事做，出於好奇心，在夜蛾默認的情況下也跟在後頭。
時柒沒想到自己能以這樣的形式，在一開始就參與進星漿體的任務中。
她原先的計劃是待在薨星宮，等待劇情節點的到來，而不是現在成為其中的一份子。
[有點不妙啊…]
心中隱隱約約感到不安，時柒卻找不出源頭。似乎從夜蛾正道出現在體育館，說出第一句話開始，就有什麼變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
或許不是那個時候，而是更早。只是現在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已經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
時柒趴在五條悟肩頭，身體從放松變得緊繃，未知帶來的焦慮，呈現在這具身體的反應就是飛機耳和頻繁拍打的尾巴。
五條悟注意到了貓貓的異常，抬手將其拿到手中，不太熟練地順毛安撫。至於任務，有夏油傑聽著就夠了。
夜蛾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計較五條悟的分心，他已經習慣了對方對任務的敷衍。
夏油傑也看出了些許異樣，不過只瞥了兩眼就收回目光，認真了解任務情況，眼下還是任務比較重要。
硝子是在場最輕松的，聽過就算，畢竟她只是個奶媽，戰鬥相關輪不到她。
[越來越不妙了…到底怎麼回事…]
時柒縮成一團，精神高度緊繃，已經顧不上別的東西。換作平時得到順毛待遇，她早就激動狂喜了。
然而她此刻只覺如芒在背，心中的警報驟然拉響。耳邊的人聲在某一刻模糊扭曲，舒緩的空氣變得壓抑，周身的一切仿佛離她遠去。
直覺在預警，她的靈魂感覺到了危機。冥冥中似乎有一只眼睛即將睜開，一旦眼睛的視線落到她身上，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強忍著靈魂的刺痛感，時柒腦海中浮現小咒曾經說過的話，她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關鍵的命運節點是規則重點關注的，時間地點人物都是固定的，好比嵌合在一起的齒輪。]
[我們當然可以直接參與改變命運，不過那要等到後期才能做到。能力不夠的時候，盡量還是離得遠一點，避免成為多余的零件被清除哦。]
句句忠告回蕩在腦中，時柒頓悟了，也切身體會到了規則的判定是多麼嚴苛。
她只以為不跟著出任務就沒事了，哪知道旁聽個任務開頭都差點爆雷。
看來必須趁早離開，繼續待在高專，指不定下次又不小心成為劇情的一部分，然後被清理掉，那就死的太冤了。
這次血淋淋的教訓，讓時柒更深刻意識到改變命運的艱難，容不得半分差錯，不允許有任何僥幸。
[雖然有點舍不得，獨眼貓****！]
時柒一邊感傷一邊罵罵咧咧，臨走前沒忍住蹭了蹭落在身上的手指。
時柒也不願意在這時候不告而別，但再多待一會這副殼子就要頂不住壓力炸了。自己消失還是炸在自推手中，有腦子都不會選後者吧。
五條悟驟然起身，過大的動作導致椅子在地面剮蹭出刺耳的聲響。
他一把摘下墨鏡，低頭死死盯著此刻空蕩的手心，神色陰沉，蒼藍雙眸中恍若有風暴凝聚。
早在起身前，六眼就已經看到了咒靈消散的全過程。毫無征兆，原因不明，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甚至來不及阻止。
「悟，怎麼回事？」
夏油傑蹙眉詢問，以為是任務有什麼問題。
「只是想起今天的限定忘買了而已~」
五條悟隨意找了個借口，恢復若無其事的表情，收進口袋的手緊握。
第7章 第七章
[嗚……]
時柒剛回到身體，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嗚咽，驟然爆發的疼痛瞬間淹沒了理智。
纖細的手落在脖子上，指節彎曲扣住喉管，用力到顫抖。另一只手覆在雙目的位置，若不是束縛的存在，怕是要將眼珠取出。
本能讓時柒下意識選擇解決痛苦的根源，此刻的她只想挖去雙眼，掐斷喉嚨。
雙目受針刺之罰，咽喉受刀割之痛。這是觸犯規則的代價，靈魂的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阿柒！阿柒！我就一會沒看著你怎麼就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小咒作為世界意識，大多時候需要專注於延遲世界崩毀進度，汲取力量成長以反抗固有規則。
為了避免引起規則注意，和時柒交流的只是分出來的小部分意識分身。
之前為了能提供更多助力，小咒將分意識收回並加強了，因此沒能及時撈一把時柒。
[一時大意，吃了個大虧…]
溫暖舒適的力量包裹住受損的靈魂，緩慢修復著傷處。時柒從混沌的意識中清醒，簡潔明了解釋了自己眼下遭遇的原因。
意識恢復了，身體還存在後遺症。雙手的手指還在不受控制地輕顫，眼睛殘余些微鈍痛，以及依舊干澀不適的喉嚨。
[你身上的束縛增強了，而且靈魂虛弱，這兩天還是老實待在這裡休養，離星漿體那邊遠點。]
小咒語氣嚴肅地勸誡。
[不過你之前不是有打算學反轉術式，最合適的學習對像家入硝子就在高專。反正你暫時出不去，現在的高專也很安全，時機正好。]
時柒疲累靠坐在地，心中明白小咒的建議是當前最好的選擇。
為時兩天的星漿體護送任務，五條悟和夏油傑那邊被規則重點關注。只要她出現，就絕對會被發現，到時就不是分身崩潰靈魂受損這麼簡單，所以必須遠離。
此外，她靈魂現在的狀態，也不支持離開薨星宮太遠。與其浪費時間，不如趁著機會去家入硝子那邊偷師。休養學習兩不誤。
於是，當dk們第二天離校做任務時，時柒跑到硝子身邊，邊圍觀對方治療過程邊學習。
「還在想昨天的事？這可不像你。」
去往酒店的路上，面對比平時沉默不少的摯友，夏油傑沒忍住開口。
昨天雖然五條悟第一時間拿甜品當借口，別說他不相信，硝子都不會把那個借口當真。
之後一直沒再見到那只咒靈，才反應過來五條反常的原因。本以為就是一時新鮮，以五條悟的性子煩悶不了多久。
沒想到這都第二天了，看起來還在不高興呢。
「嘖，你好啰嗦啊傑。」
五條悟不至於因為貓丟了而郁郁寡歡，何況他直覺自己能再見到它。
他的不高興是昨晚又做了個夢，依舊不記得內容，只留下夢中感受到的沉重心情。這種理由當然說不出口，絕對會被傑嘲笑的。
閑聊結束，兩人來到酒店樓下。由夏油傑先行上樓，五條悟負責外面的敵人。
為了能及時應對突發情況，兩人隨時保持通話聯系。
乘坐電梯到達目標樓層，夏油傑不急不緩地走在安靜的走廊中，隔著電話糾正那頭五條悟的口癖，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拒絕。
「算了，下次再談這件事。」
確認了房間號，夏油傑按下門鈴，門內傳來回應，隨後是一聲急促而刺耳的銳鳴。
「轟——」
劇烈的爆炸聲響徹上空，五條悟抬頭就看到酒店某層樓黑煙滾滾。
結合電話裡聽到的聲響，很沒有同胞愛的發出慰問：「還活著嗎~」
「至少我活著。」
夏油傑見怪不怪，內心毫無波動。
收回防御咒靈，環顧四周，確認了煙塵滾滾的廢墟中只有自己一人。
「如果那小丫頭就這麼死了，不會算我們頭上吧。」
電話那邊，五條悟合理假設，甚至懷疑這是爛橘子設置的陷阱。畢竟任務要求自相矛盾，目標信息也提前泄露，處處透著詭異。
好在夏油傑那邊發現被詛咒師扔下樓的少女，成功救下目標並順手解決了囂張的詛咒師。
「還好還好——」
不走心的感慨一句，五條悟側身對上數把尖刀，從容掛斷電話。
聽著敵人不自量力的挑釁，墨鏡後的藍眸閃動，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迎著刀鋒上前。
「如果你肯哭著道歉，我就留你一條命。」
高專，薨星宮。
「天元大人，關於星漿體……」
一群穿著白袍的中年人聚集在結界外，針對天內理子提出的上學要求，來請示天元的意見。
[這些人好煩啊，這麼點小事都拿不定主意。人家小女生都要被獻祭了，不就是最後享受一次校園生活，問問問，他們都是孤兒嗎？]
被緊急召回的時柒才想起來，自己占據了天元的身份，原本天元下達的命令由她代替。
也是長見識了，不愧是自推討厭的爛橘子。毫無同情心，沒有人性，思想落後且腐朽。話裡話外都是對人命的輕賤，時柒只覺耳朵受到了污染。
[要不是不能說話，我高低給他們罵一頓。]
社恐都忍不了這些人的嘴臉，氣的想罵人。
「滿足她提出的一切要求。」
在小咒的輔助下，偽裝出天元的聲音，打發走了外面等候的術師們。
雖然是借了身份的便利，不過能讓他們多玩兩天也不錯。只是稍微有點心疼自推，長時間開無下限還不睡覺，身體負擔不輕。
[算了，還是繼續學習吧。]
想再多她也過不去，幫不上忙。不如抓緊時間提升力量，學到就是賺到。
時柒花費了不短的時間，終於又到了醫務室。
[我太難了，同樣的路走第二遍。]
事發突然，時柒沒能在醫務室設下坐標，於是只能老老實實重復之前的過程。
「嗯？」
硝子坐在椅子上，手裡端著杯咖啡。余光瞥見從門外進來的白貓，有些驚訝對方是如何在看不到的情況下認路的。
早上她到醫務室不久，白團子就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自己治療送來的傷患時，對方就特別乖巧窩在一邊，存在感低到她經常忘記身邊有只咒靈。
再次想起來時，醫務室已經不見了它的身影，還以為它是待不住跑出去玩了。
硝子疑惑五條悟竟然沒有把它一起帶走，看他那樣子明明巴不得隨身帶著。她還不知道在五條悟那邊，貓貓已經是失蹤狀態。
既然它能在學校自由活動，硝子默認對方沒有危險，直接當成普通的奶貓看待了。
這會沒有工作，硝子得以注意到一些問題。
「過來。」
慵懶溫柔的聲音傳進耳朵，時柒雖不解，卻沒有猶豫走上前去，而後被輕輕抱起。
眼前落下輕柔的觸感，溫和的咒力流轉，是硝子的反轉術式。
[嗚嗚嗚……硝子天使！]
時柒此刻共情了庵歌姬，實在是太治愈了。
一邊感動到貓貓落淚，一邊感受反轉術式在身上的運轉，雖然不至於立馬學會，也多少有了領悟。
無奈身上的傷口在靈魂恢復前，都無法徹底消除，只能辜負硝子的一番好意了。
硝子也不知為何會下意識對這只咒靈使用術式，反轉術式按理是不能治愈咒靈的。
不過它和別的咒靈真是處處不同，術式的治療效果在它身上竟是生效了。
放下心的同時，硝子也發現了傷口的異樣。只要中斷治療，愈合的傷口又會恢復原樣，仿佛被固定在了受傷的狀態。
試了幾次之後，硝子無奈放棄。雖然手中的奶貓全程沒有表現出疼痛，傷口反復開裂愈合，帶來的視覺效果也讓人不忍再看。
時柒察覺到硝子的郁悶，拍了拍對方的手，主動把腦袋湊到硝子手心蹭蹭。
「你還挺通人性。」
硝子輕笑，算是接受了貓貓的安慰。
時間飛逝，轉眼兩天過去。這兩天，時柒幾乎和硝子形影不離。硝子工作時她在一旁學習，休息時也陪伴在側。
五條悟還不知道出個差自己粉絲都快爬牆了。
在他陪天內理子海邊玩耍的時候，時柒在和硝子貼貼；在酒店守夜身心疲憊時，時柒已經成功入住硝子房間，雖然在人睡著後就回了本體。
時柒這兩天過得不是一般的充實，雖然羨慕自推和天內他們的海邊度假，但她成功學會了反轉術式，和硝子的相處也很愉快。
下午三時，咒術高專筵山麓。耗時三天，一行人有驚無險抵達高專結界內。
暗網的懸賞已經過了時限，又是他們熟悉的地盤，四人暫時放松了心神，卻不知道真正的危機藏在暗處。
即便身處地底，時柒也能通過地面的震顫感應到外面激烈的戰況。想到待會必然會發生的一系列劇情，心情非常沉重。
[阿柒，可以開始了。]
小咒提醒時柒做好准備，夏油傑帶著天內理子正疾速趕往薨星宮的方向，等關鍵人物都進入地下，就輪到他們出手了。
時柒深吸口氣，雙手十指觸及地面，咒力通過指尖源源不斷彙入薨星宮的結界。
從這一刻起，時柒需要保證咒力在結界的循環，加上小咒給予的世界之力，使結界擁有短暫蒙蔽規則感知的效果。
無形的結界顯現一瞬，密密麻麻的淡金色字符刻印其上，而後隱沒於空氣中。
第8章 第八章
遠遠的有腳步聲傳來，距離越來越近。
夏油傑帶著天內理子進入了薨星宮地下，交談聲在空曠的地底回蕩。
時柒循聲抬頭，朝向聲音所在，仿佛能看到面臨死亡掙扎猶豫的少女，還有心有大義的少年。
[已經是這個時候了……]
察覺到結界的波動，是伏黑甚爾追過來了。一想到這意味著什麼，時柒幾乎要不顧一切衝破枷鎖離開這裡。然而她不能，也做不到。
嘴唇幾乎要被咬破，跪坐在地的身體微微顫抖，時柒拼盡全力克制自己的衝動，穩下心神維持結界。
少女抽泣自白，訴說對生的渴望。時柒默數著時間，終於等到了，是槍支上膛的輕響。
[就是現在！]
子彈出膛的瞬間，時柒和小咒配合，扭轉了命運的落點。
能夠欺騙規則的力量，人類自然更發現不了。
在夏油傑和伏黑甚爾眼中，天內理子腦部中彈，不存在奇跡，她死在了如花般的年紀。
而實際上，迸濺的血花、穿透的傷口，都是虛假的幻覺，對他們亦或是規則，都是假像。
直面天內理子的死亡，又從敵人口中得知五條悟被殺，接連的噩耗激起了夏油傑的殺意，特級咒靈被陸續召喚，戰鬥一觸即發。
伴隨著轟鳴的爆破聲，地下石壁以及建築遭到破壞。趁兩人戰鬥地點轉移到建築群中，時柒偷梁換柱，用小咒提供的復制體替換了真正的天內理子。
將昏睡的天內理子安置在身旁，與先一步帶進來的黑井美裡待在一處。
時柒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跡，沒太在意自身的疼痛。她方才代為承受了那一槍的傷害，算是改命的一點代價。
如果沒有小咒兜底，事情不會那麼順利，她現在也不會只是受點痛流點血這麼簡單。
[束縛松動了，如果你想去看一眼的話…]
聽懂小咒的暗示，也確實感覺到禁錮自己的力量減弱了一些，時柒迫不及待離開薨星宮。
瞬移至校門附近，剛落地便聞到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一把扯下眼前的束縛，找到了倒在廢墟中的少年。
幾步上前，跪坐在對方身側，將那些傷口盡數收入眼中，淚水控制不住流下，一切恍如昨日。
剛被帶到這個世界時，他們的初見也是這般情景。面對倒在血泊中的人，她無能為力。
[這是最後一次。]
時柒暗下決心，沒有干涉五條悟領悟反轉術式的過程，清理完周圍徘徊的咒靈，最後看了兩眼，在五條悟意識恢復前消失在原地。
人影離開的瞬間，五條悟身側的手下意識顫動，仿佛想抓住些什麼。
回到薨星宮，戰鬥已經結束，偽造的屍體被伏黑甚爾帶走交差。
穿過殘破的回廊，站在斷裂邊緣往下望去，時柒看到了躺在那兒的夏油傑。
時柒縱身一躍，輕巧落地，來到夏油傑面前，彎腰查看對方的狀態。
過重的傷勢讓他失去了意識，雖然咒術師的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強數倍，拖久了也有生命危險。
用反轉術式簡單治療了一下，保證他能支撐更久。又費了點力氣，將人帶回薨星宮中心那顆巨樹下。
時柒有些頭疼怎麼把人送出去，外面現在因為入侵者亂成一團，短時間內也沒人顧得上這邊。而且她也不想看到那群冥頑不靈的家伙。
好在沒有糾結太久，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相繼醒來。看著兩人，時柒腦中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請問…這是哪裡？」
天內理子只記得自己在夏油傑的勸阻下，決定放棄同化，記憶最後的畫面是男生對自己伸出的手。
不清楚中間發生了什麼，再睜眼就來到了陌生的地方，原以為再也見不到的家人美裡也在身邊。
前方不遠處，一道嬌小的身影背對著自己，墨色長發如瀑布般垂直落地。
聽見天內理子怯怯的問話，少女轉過身來。理子和美裡都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印滿符文的布條將少女的四肢、脖頸和眼睛都覆蓋住，只露出白皙的額頭和下半張臉。整幅場景顯得怪誕，令人不安。
黑井發現了躺在另一邊不知生死的夏油傑，不動聲色將天內護在身後。理子欲言又止，直覺讓她相信對方無害，卻又無法證明。
注意到主僕二人的反應，時柒心中無奈嘆氣。
[人為什麼需要社交，我迫切需要一個嘴替。]
忍著與人溝通的不適感，時柒開口解釋當下的情況。
「也就是說，我差點就死了，是你救了我。」
天內理子後怕的拍拍胸口，慶幸自己活了下來。
黑井也沒忍住紅了眼眶：「謝謝……」
「不用謝，我也是出於自己的私心。」
時柒猶豫了片刻，還是提出請求。
「我有想拜托你們做的事，先別急著答應，希望你們慎重考慮再決定。」
看出天內理子不假思索就要點頭，黑井以天內為主，有些為難卻未出言阻止。
「星漿體已死，天內理子這個名字以及相關的一切，隨之抹消。從此刻起，你們需要拋棄過去，隱姓埋名。」
「改換身份的事，我會盡快幫你們解決。至於我想說的事，是和夏油同學有關。」
星漿體的死亡，盤星教教眾的愚昧，成了動搖夏油傑心中大義的導火索。
雖然明面上不能讓人知道天內理子未死，但時柒想通過另一種方式，讓理子成為第一根拉住夏油傑的繩索。
天內理子了解到自己對夏油傑的重要意義，因此特別干脆同意了時柒的提議，黑井同樣沒有異議。
雖然只相處了短短三天，天內也將對方和五條悟視作了朋友。她也想為朋友出一份力。
時柒並不意外這個結果，畢竟她們都擁有閃閃發光的靈魂。生活帶給人苦難，卻無法泯滅人性的光輝。
翻出提前准備好的兩件白袍，是從之前那些人的住處偷出來的備用。不知道衣服的主人是哪兩個倒霉蛋，時柒不在乎。
等兩人穿上偏大的袍子，時柒抬手撫過天內的臉，世界意識的力量經由她的手覆蓋其上。
天內理子的五官發生變化，不過片刻便換了一張全然陌生的面孔，黑井緊隨其後。
確認做好偽裝，為了方便聯系，時柒在她們手腕處留下獨有的印記。這是小咒教給她的，與咒力不同的標記方式，只有她自己能夠感應到。
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一左一右攙扶著昏迷的夏油傑，與時柒告別後轉身離去。
[說了好多話，感覺把幾個月的分量用完了…]
時柒站在原地，目送三人的背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視線中，長出一口氣。
當就剩下自己，時柒忍不住在內心歡呼。
[小咒，我們做到了！]
[是的，我們成功了！]
一切的努力和付出都沒有白費，抗爭命運的第一步已經取得成功。規則加諸於時柒身上的枷鎖，不再牢不可破。
[還有個好消息！]
得益於關鍵人物命運的改變，小咒吸收了這部分無主的命運之力，又恢復了不少。
[你之前不是發愁，貓身如何收集命運之力。現在沒問題了，我說過會給你個驚喜！]
小咒神神秘秘地讓時柒放松心神。
時柒依言照做，而後感覺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裹挾著她的靈魂，將她從身體中帶出。
不知過了多久，時柒從飄飄然的狀態中脫離出來。還不等詢問小咒到底是什麼驚喜，耳邊怪異的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
含糊不清的咕噥聲間或響起，陰冷粘稠的惡意仿佛要將人吞沒。時柒一時懷疑小咒的驚喜和她理解的不是一個意思。
感知視野中，到處都是扭曲不規則的色塊，仿佛置身於大染缸中，令人感到陣陣不適。
[別告訴我，這就是你要給我的驚喜…如果我沒猜錯，這裡是咒靈的生得領域吧。]
時柒根據自己聽到和『看』到的線索，得出了這個不太妙的結論。
[本來是選的另一個地方，但是出了點意外。]
小咒有些心虛，這個領域正好在它帶著時柒路過的時候展開，直接就把人圈進去了。而它因為太期待時柒的反應，沒來得及撈人…
[所以驚喜是？]
[只要在「帳」的範圍內，阿柒你就能以人的形態出現了！]
小咒也不賣關子，直接揭露了謎底。
雖然限制只能在「帳」中，也著實是個很大的突破，這對時柒來說確實是個大驚喜。
仗著自身不會被咒靈注意到的特殊性，時柒沒有急著離開，而且朝著某個方向摸索前進。
起初她確實被滿目的咒力晃得眼花，但她的習慣速度也不慢，很快就適應了，並發現了一道與領域格格不入的咒力。
靠近之後，時柒發現了咒力的主人，是一名陷入昏迷的咒術師。空氣中的血腥味刺鼻，她蹲下身，估量著位置伸手摸到頭頂，而後往下探到了對方的鼻息，雖然微弱但還能救。
[這家伙運氣不錯嘛。]
時柒一邊用反轉術式治療，一邊和小咒感嘆。
一般的術師在生得領域中生存幾率極低，她發現的這人竟然只是受傷昏迷，並且在她來之前都沒被咒靈殺死，這可不是一般的好運氣能做到的。
[確實，我也是第一次見。]
小咒附和道。
[雖然但是，我待會怎麼帶人出去？]
治療完畢，時柒蹲在一邊等待對方醒來時突然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總不能治完就把人扔在這裡不管。
第9章 第九章
小野寺香織，今年22歲，一名普普通通的二級咒術師。因拒絕同事的追求，遭到對方的報復，對她的任務做了手腳。
本該由一級術師負責的任務，落到了她這個二級術師頭上，更倒霉的是碰上了擁有生得領域的一級咒靈。
她的術式「人生百味」，效果是能夠影響受術者的感官，說白了只能算是輔助型術式。所以香織很少單獨出任務，一般都是與其他術師搭檔。
「該死的總監會！該死的臭男人！」
負隅頑抗了十幾分鐘，身上多處傷口，大量失血讓她頭暈目眩，行動變得遲緩。眼看就要因為人渣的一己私欲死在這裡，憤怒和絕望湧上心頭。
用盡最後一絲咒力，術式成功影響了逼近的咒靈，趁著術式效果還在，香織強撐著精疲力竭的身體逃出一段距離，躲進某個房間，而後靠著牆失去了意識。
朦朧間感覺有一絲微涼劃過臉頰，身體的疼痛漸漸消失，小野寺香織以為這是死前的幻覺。
沒想到睜眼發現自己還在原地，身上的傷口也都愈合。陌生的少女蹲在一邊，無聊地玩著手指。
「我這是死了嗎？你是誰？」
不怪香織懷疑，據她所知會用反轉術式的只有高專就讀的家入硝子，顯然不可能是面前這位。
排除被治療的可能，加上對方身上纏滿的布條，以及布條上密布的紅色符文，如此怪異的扮相，讓香織一下子聯想到了詛咒師。
豐富的想像力甚至讓她猜測自己已經被某種術式控制了身體，成了他人的傀儡。
等待過程中無事可做，時柒扒拉手指打發時間。香織剛醒她就知道了，結果被對方一句話給問懵了。
不明白對方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時柒確認自己治好了所有傷，總不能是腦子出問題了吧。
[不僅沒死，傷勢也都恢復的七七八八。除了有點貧血外，非常健康。]
時柒無語，也只敢在內心吐槽幾句。
既然人醒了，也是時候趕緊把人送出去。
起身走出兩步，時柒回頭招手，示意對方跟上。好在對方看懂了她的意思，沒有多問就隨她走了，不然還得想辦法開口說話。
香織沒有得到回答，只見少女沉默起身走到門口，對著她招了招手，看樣子是讓自己一起離開這裡。
猶豫片刻，香織選擇先跟著對方。能毫發無損出現在這裡，還治好了自己的傷勢，說明對方能力不弱，至少強過自己。
不管人家有什麼目的，跟著走總比獨自一人更安全。有活著出去的機會，傻子才放過。
時柒帶著人在生得領域中七拐八拐，看似毫無規律隨意選擇方向，實則是在小咒的指導下，以最快捷的路線靠近領域邊緣。
一路走來，香織除了戒備隨時可能出現的一級咒靈，同時也分出部分心神觀察走在身前的少女。
她疑惑對方是如何在無法視物的前提下，精准判斷方向和躲避障礙物的。
對於少女目盲的判斷，除了對方眼前嚴絲合縫的束縛，還有『看』向自己時錯誤的朝向。光看那行動自如的模樣，誰能相信對方其實蒙著眼睛呢。
香織還在各種猜測少女是否有其他代替視覺的能力，就見對方突然停在了前方，回頭等待自己上前。
時柒將手抬起，摸到了領域的邊界，咒力湧動下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大小足夠讓人通過。
[護送完成，可喜可賀。]
維持著咒力輸出，時柒另一只手摸索著拉住香織，衝著出口的方向推了推。
香織愣在原地，看著外面熟悉的景色，不敢相信自己能如此輕易從生得領域離開，甚至稱得上毫發無損的狀態。
沒有聽見腳步聲，以為是自己的意思不夠明顯，時柒又輕推了一下。
「謝謝，不過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香織回過神，有心邀請少女和自己一起離開。至於咒靈，反正她是沒能力祓除了，先保命要緊。
大不了等出去打個報告，讓上級重新派人來解決，她不打算管了。
時柒驚訝對方會提出同行，無奈只能辜負對方的一番好意。
搖了搖頭，時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領域內部，心想對方這次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好在香織第一時間就懂了：「你是說你要留下來解決那個咒靈？」
時柒突然有些期待，又比劃了幾下。
「這是…讓我保密，不對外透露你的存在？」
香織不太確定自己的解讀是否有誤。
[小咒你看！她懂我！我要和她做朋友！]
確認對方能完美理解自己的意思，時柒心中狂喜，恨不能將人打包帶走當自己的隨身翻譯。
[…她是怎麼通過幾個手勢，理解出這麼一長串的？]
小咒不解，只當是人類的多樣性。
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時柒催促小姐姐離開。
「小野寺香織，我的名字。謝謝你救了我，我想再見到你，能不能，給我個聯系方式？」
香織一只腳踏出，不忘回頭詢問。
看著對方向自己伸手，掌心朝上，香織下意識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溫和的力量順著手心流動，手腕內側出現淺色印記，冥冥中仿佛有一條看不見的絲線，通過這個印記將彼此聯系在了一起。
「祝君武運昌隆。」
香織緊了緊相握的手，而後松手後退幾步，看著領域在眼前緩緩閉合，而後轉身離開。
[讓我看看——找到你了。]
時柒擴大感知範圍，在一片花花綠綠中找到了領域的主人。對方在領域中四處游蕩，此刻離自己不算太遠。
之前為了盡快把香織送走，她讓小咒幫忙掩蓋了香織的氣息。不然要是被咒靈發現，事情就麻煩了。
她沒有戰鬥經驗，總不能讓剛恢復的二級術師上吧。何況對方差點就死了，明擺著打不過。
[哪怕是咒力視角，咒靈也是醜的別具一格。]
時柒一邊嫌棄著那團不忍直視的色塊，一邊不急不緩向咒靈所在走去。
考慮到以後面對咒靈的情況多的是，她總要適應的，不是這次也會有下一次，不如就拿這只一級咒靈練練手。
而且小咒告訴過她，束縛是相對的。她付出了大部分的自由，失去了視力和說話能力，身上的封印除了是對她的禁錮，也同樣能作為她的力量。
先前由於他們處於劣勢，本該公平的束縛受到創造者的規則壓制，這份力量就只是作為時柒的枷鎖存在。
[放輕松，用心去感受，接受它的存在。你可以做到的，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小咒在時柒腦海中溫聲引導。
時柒站定在咒靈幾米遠的地方，按小咒所說，靜下心來排除雜念，嘗試把身上的束縛看做自己的一部分，而不是抗拒它。
不祥的咒紋漸次亮起，顏色鮮艷如血。
時柒腳底出現黑色漩渦，濃厚的咒力湧動。她的意識沉入其中，在無光的黑暗中，與深處的某種存在達成了共鳴。
沉寂許久的力量蘇醒，時柒感覺自己的意識分成幾縷延伸出去，與腳下的咒力漩渦連接在一起。
試探著往上拉扯，視野中出現數道紅色咒力。如藤蔓般扭曲盤旋，圍繞在自己身旁。
如果時柒能看見，她就會發現從漩渦中竄出的是與她身上如出一轍的布條。只不過前者是禁錮她的鎖，後者卻受她驅使。
時柒感覺這些具現化的咒力就像自己多出的手腳，能夠非常順暢地使用，不誇張的說她甚至能用它們擺出各種形狀。
很快適應了這份新的力量，時柒的目光再次落到不遠處的咒靈身上。
瞬息之間，時柒身周的布條長度暴漲，目標明確向咒靈的方向竄去，短短幾秒將其捆了個嚴嚴實實。
咒靈這才反應過來，開始掙扎，卻無法突破自帶規則禁錮之力的封印布條。這一波是規則的碾壓，無關施術者的強弱。
[有種貸款買的掛終於到賬的感覺。]
對於反過來利用規則給自己的束縛戰鬥並輕松獲勝，時柒的心情有些復雜。
心念一動，咒力包裹的球體開始縮小，咒靈承受不住壓力自爆了。隨著咒靈的死亡，領域也開始瓦解消失。
[下次試試別的方式。]
看著眼前逐漸褪色的畫面，時柒一邊思考研究更多的戰鬥方式，一邊准備撤退。
時柒不擔心咒力殘穢暴露自己的問題，畢竟她現在的身份可是天元。在自己的結界內使用咒力，相當於在自己家活動，堪稱完美融入。
剛回到自己的身體，就聽到不少腳步聲慌慌張張靠近，最後停在結界外，是前兩天來過的同一撥人。
[這都過去多久了，他們不僅沒腦子，連辦事效率都低的令人發指。]
聽著人先是表達了對天元安全的擔憂，而後是彙報關於入侵者和星漿體死亡的調查結果。
官話說的一套接一套，話裡話外都在掩蓋他們的無能，同時還不忘拉踩一波夏油傑與五條悟。
[一個個的真是不要臉，還好意思怪兩個學生護衛不力。人都打到家裡了，你們這群渣渣還在外邊手忙腳亂不知道干什麼呢！]
時柒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因為暫時不能對這群蛀蟲出手，只能在心裡咬牙切齒破口大罵。
越聽越氣，時柒選擇左耳進右耳出，等人終於發表完長篇大論，迫不及待把人打發走。
第10章 第十章
原本不錯的心情被爛橘子們一通垃圾話破壞，時柒選擇去看看自推治愈一下。
深夜，寂靜的校園內。
一團白色的影子突兀的出現在某個角落，在原地停留片刻，而後步伐輕快地朝男生宿舍的方向跑去。
[為什麼我要在晚上來男生宿舍？我又進不去？！我是傻子嗎？！]
時柒貓貓蹲坐在自推門口，開始懷疑人生。
一時衝動跑過來，被一扇門擋住，才反應過來時間不合適。垂頭喪氣了幾秒，准備打道回府。
剛要起身離開，面前的門吱呀一聲打開，時柒下意識抬頭，看見了黑暗中那亮眼的藍色。
五條悟躺在床上，一時半會睡不著。六眼早就發現了靠近男生宿舍的熟悉咒力，自然也知道對方停在自己門口。
不過是有些在意自己看中的家伙，一聲不吭消失不見。
而且回來時還從硝子那兒聽說，自己在外面出任務時，這家伙不知又從哪兒冒出來，整天跟在硝子旁邊。
難不成在它心裡硝子比他更好，它是忘了是誰把它帶回來好好養著。這麼弱的小咒靈，沒有他好心收養，早就被外面的咒術師祓除了。
自覺好意被辜負的五條悟沒有立馬給貓貓開門，雖然對方主動來找自己讓他稍微消了點氣，但不能讓它覺得自己太好哄。
等了一會沒等到貓貓撓門，甚至眼看著再不開門貓又要跑了，五條悟沒忍住兩步上前開了門。
看到貓貓第一眼，嘴角下意識上揚，想起自己還在生氣，轉而擺出一副冷臉。然後想起對方看不見，五條悟難得感到了憋屈。
不知道五條悟復雜的心路歷程，時柒只關注到對方主動給她開門，開心到沒忍住撲過去抱住了對方的腳脖子。
貓貓難得主動的親近讓五條悟很是受用，看在它知道回自己身邊還討好自己的份上，就不和它計較了。
將小小的一團重新握在手中，躁動了很久的心情突然就安定下來。
關上房門，回到床邊躺下。五條悟抬手把貓舉至面前，一人一貓額頭相抵。
時柒感受著近在咫尺的呼吸，心跳驟停。
[雖然外表是貓，但內裡還是個人啊！這距離對我來說多少有點曖昧了，退散！退散！]
伸手想把人扒拉開，實際軟乎乎的肉墊一點力氣都沒有，輕飄飄落在人額角。
「這是在撒嬌嘛~」
五條悟翹起嘴角，即使白天他才被捅過腦子，這會也不懼關鍵位置被本質是咒靈的小家伙直接接觸。
之前他都敢讓它待在自己頭頂，沒道理受過一次傷後就畏手畏腳了。而且，他的身體比他的思想先一步接受了它的存在，原因不明但他相信自己。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內心否認三連，時柒啞口無言，最後放棄抵抗。還能怎麼辦呢，她現在只是只貓。
大概是時間太晚了，五條悟只是逗了一會貓就睡了。睡前不忘將貓好好的放在枕頭邊，這次倒是不擔心它跑了，沒再做什麼。
因為束縛減弱，時柒又有了更多的自由時間，不用著急回去，於是老老實實留了下來，安心享受此刻難得的相處。
失去睡眠需求，無所事事發呆了一兩個小時，時柒有點無聊了。
琢磨身側的人應該睡熟了，她將意識切回本體，留了一小部分連接分身。這還多虧了之前的戰鬥，讓她獲得靈感並實踐成功。
時柒離開的後一秒，本該睡著的五條悟突然睜眼。蔚藍瞳孔在黑暗中閃著幽光，視線落在枕邊那小小的一團上。
他此刻的氣質與平日裡不同，有一種微妙的錯位感。原本透徹如天空的藍眸，此刻卻讓人幻視深邃神秘的大海。
望著白團子的眼神中帶著疑惑和探究，凝視了許久後，再次閉上雙眼，一切恢復如常。
翌日。
時柒趁五條悟沒注意時，從高專離開。至於是六眼的疏忽還是縱容，那就是仁者見仁的事了。
通過留下的印記，時柒先是找到了剛從總監會出來的小野寺香織。
前一天劫後余生的香織離開後，只是電話通知了輔助監督任務完成，讓對方自己看著解決報告的問題。
那名輔助監督顯然也是知情者之一，送她趕往任務地點的途中就表現得異常，接到她電話的反應更證實了這一點。
深覺咒術界爛透了的小野寺香織，經過一夜的思考後，特別干脆衝到總監會請辭。這破地方誰愛待誰待，反正她是受不了了。
仗著自己孤家寡人沒有後顧之憂，而且反正不打算為他們賣命了，小野寺把平日裡為難自己的人渣都罵了一遍，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自認擺脫了垃圾職場，小野寺一身輕松地從總監會大門走出。沒走多遠就看到了路邊樹下的白貓，同時手腕內側留有印記的地方微微發燙。
看了看突然浮現的印記，又看看貓。雖然有些驚訝，直覺告訴她那只貓就是來找自己的。
等人來到自己面前，並體貼地蹲下，時柒抬起一只手揮了揮。意料之中，對方將手伸出攤開放在時柒身前，等她踩上手心端坐好後才起身。
[每次看都覺得這個姐姐好合我心意，你看連這種形態她都能輕易理解我的意思~]
時柒是越來越喜歡小野寺香織了，簡直是社恐居家旅行必備。
[確實，她和你的相性很好。]
小咒非常贊同。
時柒拿出提前准備好的小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一個地址。
這裡要感謝不知名爛橘子的友情贊助，不管是上次的衣服還是這次的紙筆，都幫大忙了。
時柒並不會日文，不如說多虧了小咒她才能順利理解和表達，書面能力是沒有的。
臨時抱佛腳翻字典記住的字眼，能成功寫出來並讓人看懂就不錯了，字醜點也沒辦法。
至於地址，是之前給天內理子她們找的高專附近的一處空置的房子。房屋來源和租房資金由小咒解決，畢竟是世界意識，這種小事毫無難度。
小野寺香織開車帶著時柒來到目的地，見到了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在門口簡單認識一番後，幾人進屋。
一個小型的「帳」展開，將客廳籠罩在內。
蹲坐在茶幾上的貓貓化成光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們都熟悉的少女。
時柒向天內說明了自己的想法，通過小野寺香織的轉述，部分細節自己開口補充。
盡管轉述的內容都不復雜，天內和黑井還是看的目瞪口呆，她們是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是裝的吧，其實你們有心靈感應之類的，腦電波溝通！不然怎麼可能幾個動作理解出那麼多意思的？！」
天內震驚發問，都顧不上什麼拯救少年脆弱心靈計劃了，她現在只想弄清楚這兩個人是怎麼溝通的。
最後無奈發現小野寺也不知道原理，她就是莫名能理解時柒想說的話。借由這個額外話題，三人很快熟絡起來。
介於理子還在上學的年紀，時柒沒打算讓她為了隱藏身份而輟學。畢竟奪走年輕人的青春，可是天理不容的行為。
所以平時理子和黑井還是按照以前的生活，學校是選擇回廉直女子學院，或是換成別的都可以。
身份問題，小野寺香織主動接手安排，她表示自己有這方面的渠道，保證安全可靠。
讓時柒頗感意外的是，小野寺香織在知道她們要做的事之後，主動提出幫忙。
「咒靈操術夏油傑，那孩子我也聽說過，挺有名的。不過之前不知道吸收咒靈還得遭罪，也是不容易。」
香織聳肩，暗自感嘆咒術師都不容易。
「我的術式可以改變受術者的感官，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至少可以先試試。而且我剛失業了，正好換一份工作，我看輔助監督就不錯。」
不只是出於咒術界前輩對未成年咒術師的一點微不足道的關心，也是想報答時柒的救命之恩。
想到自己剛和總監會鬧翻，香織又有些頭疼。倒不是因為做不了輔助監督，只是一想到要去拜托某個家伙，她就覺得很不爽。
轉眼間，星漿體事件已過去一年。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小野寺香織通過某人的幫助偽造身份並成功當上了夏油傑的輔助監督。
當然，至今她們都不知道那個某人是誰，只確定香織和對方關系不簡單。
而天內理子在學校的生活一切都好，黑井與小野寺保持聯系，之後找到機會制造偶遇，三人順利成為偶爾交流的朋友。
另一方面，在小野寺靠自身的努力和時柒的幫助，成功提升了咒術等級，對改善夏油傑咒靈口味也取得了喜人的成果。
一年看似不長，但在三人的所作所為都不能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她們的計劃容不得半分差錯，彼此的壓力不小。
好在一切都沒白費，夏油傑的心理狀態比預計中好了不少。
又是尋常的一天，五條悟站在庭院中，在夏油傑和硝子面前展示了自己研發的新招式。雖然曾經經歷了瀕死的危機，但他也因此變得更強了。
時柒聽著少年張揚自信的講述，內心為他高興的同時也有點心疼，畢竟變強的代價是差點死亡。
「悟，無下限是把貓也當成你的一部分了嗎？」
夏油傑針對五條悟的全天自動開啟無下限表示有異議，他覺得自家摯友對那只咒靈過於包容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0:54
第11章 第十一章
「你這是吃醋了嗎，傑？」
五條悟饒有興致調侃道。
「安心啦，你可是老子的摯友~」
夏油傑被五條悟的日常嘴欠惹到，額角青筋暴起，紫灰色眸子微眯：「去操場談談吧，悟。」
「怕寂寞嗎？要去你自己去啦~」
正愁沒人陪練試試自己的招式效果，五條悟眉頭一挑，半點不帶怕的繼續挑釁。
見勢不妙，時柒從五條悟頭頂一躍而下，毫不猶豫轉投硝子的懷抱。
硝子默契接住向自己跑來的奶貓，作為非戰鬥人士，習以為常找了個視野良好的地方，圍觀兩個dk的日常切磋。
操場上煙塵四起，碎石飛濺，震耳的嗡鳴聲回蕩在校園內。紅藍咒力閃動，樣貌不同的咒靈出現又消失。
五條悟和夏油傑從咒力比拼到體術近戰，兩道身影你來我往，偶爾能聽到他們互飆垃圾話。
[真不愧是dk，小貓咪聽不得髒東西。]
時柒抬爪捂住耳朵，只『看』滿操場亂竄的色彩。滿地的咒力殘穢，讓她感覺像是兩種不同色彩的顏料在那邊胡亂揮灑。
男生的戰鬥終結於聞聲趕來的夜蛾老師。
不出所料看著又一次成為廢墟的操場，夜蛾的鐵拳第n次落在每次搞完破壞就裝乖的兩人頭上。
聽到幾千字檢討的懲罰，兩個男生的內心毫無波動。幾萬字都寫了不少了，幾千字完全小意思。
由於夜蛾的縱容，五條悟十次裡有寫三次都算他突然良心發現尊師重道。
而『好學生』夏油傑，他對寫檢討很有經驗，已經是隨手拈來，五條悟的檢討都經常抄他的。
因為有無下限，切磋完五條悟甚至頭發都沒怎麼亂，堪稱神清氣爽。
反觀夏油傑，丸子頭也散了大半，衣衫凌亂，邊角還有些許破損，臉上身上都沾了灰塵。
幸災樂禍取消了幾句夏油傑的形像，五條悟撈過硝子肩上的貓，搓了搓小腦袋表達了一番剛剛被拋棄的不滿。
「剛才這麼干脆拋下老子就跑，這是對待你主人該有的態度嗎？這麼不相信老子的實力？」
[別罵了別罵了，知道錯了。]
時柒躺平任搓，熟練掌握哄人技巧。
夏油傑在一邊看著熟悉的貓哄人畫面，哪怕這一年看了那麼多次，還是不太習慣，畢竟那可是五條悟。
口袋裡的手機振動，夏油傑拿出看了眼。
「有新任務，我先走了。如果有需要幫忙帶的東西，直接發給我。」
揮了揮手，夏油傑轉身向宿舍走去，他得先回去收拾一下亂糟糟的頭發和換一身衣服。
「哎——」
五條悟不滿撇嘴，他和夏油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出過任務了。
自從開始各自單獨出任務，任務量又多，大多時間兩人都在外面四處跑。在學校裡碰面的機會都少。
難得今天聚在一起，本來還想約打游戲的，他之前買的新游戲放在那兒都快發霉了。
五條悟將目光投向一旁的硝子，不等他說什麼，硝子抬手打斷。
「我今天約了人喝酒，要一起嗎？」
不說五條悟對酒不感興趣，六眼也對酒精不耐受，他是一沾就醉，那種感覺並不好受。
硝子明知故問，很難說不是故意想看五條悟吃癟。
「切，那我去找七海和灰原。」
同期不是出任務就是喝酒，五條悟莫名有種自己受到排擠的錯覺。不過他馬上想到兩個學弟也正好在學校，作為學長，他決定去關照一下後輩們。
目送五條興致勃勃的背影，硝子在心中為兩個學弟默哀兩秒。
且不說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對於五條學長心血來潮的關心會有何反應，另一邊夏油傑也將在今天見識到人類的多樣性。
高專山腳，小野寺香織坐在車內等待。
不得不說某人還是挺有能耐的，別看人表面上在總監會混的不怎麼樣，也就是不感興趣，不然對方想當個高層簡直手拿把掐。
就算當個混子，對方也能輕松給她安排想要的職位。小野寺不知道多少次佩服於對方的腦子，好奇人吃什麼長大的。
想到這裡，小野寺不免感慨。要不是因為以前的一些事減少了聯系，好好的朋友差點成了陌生人，自己也不至於被人坑的差點沒命。
也是得益於這次事件，她結束了單方面的冷戰，聯系對方求助。對方了解情況後恨鐵不成鋼說了她一頓，還是任勞任怨幫她解決，甚至出手處理了謀害她的人。
一年前小野寺給天內她們弄新的身份證明時，順便給自己弄了一份。畢竟剛和總監會鬧翻，她還不至於心大到就這麼回去。
換個身份更方便隱藏，也有利於她們的計劃。
花了半年完善身份並積攢工作經驗，半年前在恢復關系的好友的操作下，小野寺（現用名田尾凜花）順利成為專門負責夏油傑的輔助監督。
之後小野寺香織都跟著夏油傑到處跑，長久的相處讓她看出少年的心理確實有點問題。
於是在任務的間隙，香織潛移默化灌輸一些過來人的心得體會。同時配合另外兩人的時間，制造機會讓舊友重逢。
由小野寺作為靠譜的成年人，解決未成年人不該面臨的不良社交。天內作為同齡人，以及夏油傑的心結之一，從她本人的角度去暗示開解對方。
此外，關於咒靈球味道的改善，小野寺香織也做了多次嘗試。多方並行，力求掰正夏油傑岌岌可危的思想。
「田尾小姐，今天也麻煩你了。」
車門打開，夏油傑對駕駛座的女性打了聲招呼，而後坐到副駕駛系好安全帶。
「最近胃口還好嗎？」
小野寺香織發動車輛，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這個問題自從兩人熟悉之後，每隔一段時間香織都會問一次，是針對香織術式用在夏油傑身上效果如何的觀察。
當然，夏油傑不會輕易讓人對自己用術式。香織也不是一上來就告訴人家自己的目的，真那麼做的只有傻子，而她不是傻子。
雙方的關系進展到這一步，是經歷了幾個月的相處。夏油傑大致了解了香織的性格和為人，同時還有對方主動提出立下不傷害他的束縛的原因。
於是在又一次吸收完咒靈球，被對方關心並提出用術式幫忙時，他沒有第一時間拒絕。
「夏油同學黑眼圈很重，而且明顯比剛認識的時候瘦了，精神看起來也很疲憊。」
比自己年長的輔助監督小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如此說道，而後是讓他意外的提議。
「雖然我只是個輔助監督，但也有自己的術式哦，勉強能幫人放松一下精神，要試試嗎？」
也許是好奇對方的術式，也許是不好拒絕他人的好意，又或許是束縛帶來的保障。總之什麼都好，結果就是他同意了。
原本沒抱太大期待，在陌生的咒力流入體內時，夏油傑確實感覺到一直以來緊繃的精神有所緩和。
恍惚中，仿佛連吞下咒靈球後的惡心感都減輕了不少，因為不太明顯，夏油傑只當是放松後的心理作用。
其實香織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自如，以前都是用在咒靈身上，戰鬥當然是要力求效果最大化施展術式。
如此精細地控制咒力，目的卻是舒緩情緒，盡管之前也做了幾次試驗，實驗對像是被她單方面絕交又和好的某人。
這次也是小試一把，一來是計劃所需，二來香織無法確定輸出功率過大會不會適得其反。
好在從夏油傑明顯松弛下來的樣子看來，這次的試探沒出什麼問題，她的術式起作用了。
之後每次任務結束，夏油傑都會接受一次精神安撫。時間一久，原本消瘦的身形也被養好不少。
將夏油傑的狀態維持看起來沒那麼好，實際並不差的程度，避免她們的計劃引起某些暗中視線的注意。
「人生百味」當然不只是影響精神層面，香織也可以做到直接改變味覺嗅覺等身體上的五感。這一步暫且放置，還不到時候。
「這次的任務地點在東京郊外的獨棟別墅，被困的是一群家裡有點小錢的年輕人。」
路上，小野寺香織將整理好的資料遞給夏油傑，同時簡單陳述了一遍大概內容。
總結來說，就是幾個年輕人約好到別墅度假，人員構成為三男三女，正好是三對情侶。
不知道現在有錢人家的孩子腦子裡都在想什麼，約會選哪裡不好，非要找刺激去什麼鬧鬼的地方。相似的任務香織不知道見過多少起，每次都讓她無語。
這次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小情侶們在進入別墅後，前兩天沒出什麼問題，第三天六人失去聯系。
收到委托是第四天，這還是其中一對父母突然有急事聯系自家孩子，發現幾個孩子都聯系不上，才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不然別說救人了，怕是收屍都趕不上熱乎的。
汽車在別墅外停下，夏油傑和香織一前一後從車內走出。等在別墅外的人們一擁而上，是那些孩子的父母。
「你們怎麼來的這麼慢！不知道還有人等著你們去救嗎？」
這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黑著臉語氣惡劣。
「請一定要把我的孩子救出來！求求你們了！」
這是焦急落淚的女人們，拉著香織哀求。
「嗯嗯，好的好的，請讓一下——請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
香織一邊習以為常說著官話，一邊不著痕跡推開擋路的人群，為夏油傑清出一條路來。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濁殘穢，盡數祓除。」
熟門熟路設下帳，香織眨眨眼示意夏油傑不用擔心，催著對方進入帳中，而後回頭揚起笑容。
「好了，在結果出來前，讓我們好好談談吧。」
第12章 第十二章
夏油傑走進別墅，身後咒力湧動，咒靈從空氣中浮現。將數只探測型咒靈派出去尋找幸存者，身邊留下一只防御咒靈。
腳步聲在寂靜的別墅中響起，除此之外夏油傑沒有聽到第二個人的聲響。目之所及是凌亂的客廳，碎裂的瓷片，四濺的血跡。
夏油傑做好了無人幸存的心理准備，巡視了一圈沒在一樓發現什麼，沒有活人，也沒有屍體。
樓上的咒靈有了反饋，看來是發現了什麼。
剛到樓梯口，步子還沒踩上，就感覺到自己對咒靈的感應斷開了。意識到那只一級咒靈就在上面，夏油傑加快腳步。
二樓的某個房間，床邊偌大的衣櫃中，一對情侶依偎在一起。兩人身上的衣服被血液染紅，模樣很是狼狽。
他們縮在衣櫃的角落，恨不能把衣櫃從外面鎖住，雙手捂著口鼻，指望借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封閉黑暗的空間讓兩人稍稍得到些許放松，卻在回憶起之前看到的怪物時，止不住身體的顫抖。
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那麼可怕的事，他們不過是與往常一樣，從網上選了比較熱門的鬧鬼別墅來進行試膽游戲。
以前從來沒有出過問題，本以為這次也一樣。
在別墅待了兩天無事發生，六個人都覺得無聊了。翻遍了別墅每個地方，探險過程並不有趣，這麼大個別墅連個地下室都沒有。
這棟別墅出名的理由是幾年前一家三口慘死別墅，往後接手的每一任房主住不到一周就會倒霉，不到一月身體就會出現各種毛病。據說都是因為死掉的一家三口怨氣太重，成了地縛靈。
六個年輕人自認膽子夠大不怕鬼，之前也去過不少荒村鬼屋，都是徒有虛名。這次他們特意選了網上排名靠前的這個別墅，玩的就是刺激。
結果刺激是有了，命也丟這兒了。超出認知的醜陋怪物在第三天傍晚出現，離它最近的兩人眨眼間就被怪物一口吞下。
尖叫聲後知後覺傳來，一切從那一刻亂了套。
他們仿佛被關在迷宮的小白鼠，在別墅中倉皇逃竄，怎麼也找不到出口。同伴在自己眼前被咬住、撕扯，鮮血和慘叫衝擊著岌岌可危的理智。
從黑夜到白天，怪物並不急著將他們全部殺死。它就像貓抓老鼠般，在吃了兩個人後，等著剩下的人拼命躲藏，又輕易打破他們的僥幸。
死亡如影隨形，短暫的安全不過是怪物惡劣的玩弄，給予一點休息時間，好讓它玩的更久一些。
不知道外面現在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救他們。那樣可怕的怪物，普通人根本反抗不了吧，他們真的還能活著出去嗎。
絕望一直蔓延在心頭，他們已經不抱希望。
衣櫃外，長相畸形的咒靈逐步靠近，它感受到了令它興奮的絕望氣息，三個腦袋擠在一塊發出尖嘯，儼然等不及要把獵物吞食殆盡。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衣櫃門被咒靈拍碎的同時，夏油傑出現在門口，一眼就看到了咒靈以及它前方滿臉驚恐的一男一女。
情況緊迫，夏油傑召喚咒靈的同時閃身上前。
防御咒靈護住幸存者，夏油傑用咒力包裹住下肢，一腳踹飛一級咒靈。而後隨手從儲物咒靈嘴中抽出一把咒具，對著被自己踹懵的咒靈砍了下去。
幾分鐘結束戰鬥，一級咒靈變成漆黑的球體落入夏油傑手心。
危機解除，通過兩人的描述以及咒靈的查探，確認其余四人已經被咒靈殺害，夏油傑將兩個幸運兒帶出別墅。
「抱歉，我進去時其他幾人已經遇害，屍體也…節哀。」
面對受害者家人的質問，夏油傑垂眸解釋。
「都是你們的錯！如果不是你們來晚了，我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死！你…」
夏油傑本來低著頭任由委托人發泄怒火，身側的手握成拳，耳邊夾雜惡意的話語仿佛要將他推入黑暗。
刺耳的聲音戛然而止，抬頭發現是他的輔助監督擋在了面前。只看到背影的他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令方才還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的人瞬間滅了氣焰，甚至隱隱露著懼意。
「年紀大了記性就是不好啊，十幾分鐘前說過的話這就忘了，需不需要我再重復一遍。」
小野寺香織似笑非笑看著眼前這群搞不清楚狀況的人，褐色眼眸中透著明顯的殺意。
欺軟怕硬的人們面對毫不掩飾的威脅，想起前不久對方在少年進去後說的一番話，有心想辯駁兩句，又怕對方真的說到做到，只能就此作罷。
「不用了，我們剛剛只是一時無法接受，情緒激動了些…」
前後不一的言行，驚得夏油傑都顧不上消沉，看著這些人一副強忍悲痛又善解人意的模樣，狹長的雙眸不由睜大。
終於等人都走了，夏油傑直到坐到車上都還有些恍惚。
「回神了——少年人，這可是成年人的一點點社交小技巧，你可有的學呢。」
香織在夏油傑眼前打了個響指，促狹笑道。
「那麼田尾小姐，能教教我嗎？萬一哪天我自己遇上這種情況，也好自己解決不是嗎？」
其實夏油傑好奇很久了，每次遇到不好相處的委托人，田尾監督都能輕而易舉解決矛盾。
然而每次他都不知道，在自己不在的時候，田尾監督都和委托人說了什麼，能讓對方忍氣吞聲。
「很簡單~首先你需要……」
回校路上，小野寺詳細科普了自己是如何從掌握對方把柄，通過把柄威脅對方，加上一點點偽裝的殺氣，輕松拿捏那些不識好歹的家伙。
「可是，強者生來就該保護弱者，咒術師是為了保護非術師而存在的，您的做法我無法認同。」
夏油傑蹙眉說出自己的觀點。
「少年，有時間多看看書，多關注下社會新聞。咒術師只是有特殊能力的人而已，沒有誰天生該因為力量強大去保護弱於自己的人。」
香織將車停在山腳，側身語重心長勸導。
「不要小看普通人，這個世界上占大多數的正是那些普通人，是他們的存在撐起了這個社會的運行。咒術師不是無所不能的神，普通人的武器也是能傷到我們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會有那麼天真的想法，你的本意是好的，想保護他人完全沒問題，但不能本末倒置哦。首先是自己，然後才是他人。」
「如果有什麼人讓你不開心了，就想辦法報復回去，不過要記得遵守法律。我記得來高專前你也是在普通學校就讀，總不能從小就是被欺負了也不吭聲的老實孩子吧。我會看不起你的哦~」
看著車輛駛出自己的視線，夏油傑站在原地，腦海中不停回想對方臨走前說的那些話。
口袋裡的手機不停振動，打斷了他的思緒。
【傑~任務結束沒？快回來和我打游戲！貓貓探頭.jpg】——老子最強
【夏油同學，今天發現一家不錯的店，應該合你口味。附:店鋪鏈接】——做好事不留名
【你的輔助監督說你回來了，人呢？】——老子最強
【不回我消息？】——老子最強
【看到你了！】——老子最強
夏油傑剛看到最新消息，肩膀就搭了一只手，同時耳邊傳來五條悟的指指點點。
「給你發消息已讀不回，一個人在這裡發什麼呆呢，難不成是故意晾著老子？」
毫無道理的指責讓夏油傑無語，明白對方是看出他情緒不對，有意插科打諢轉移他的注意力。
「只是在想要不要找時間請假回家一趟。」
這話也不是借口，他確實有考慮回去看看。被田尾監督提醒，夏油傑發現他都快不記清上次回家是什麼時候了。
臨近畢業，學校的課程都差不多上完。而且自從五條悟變得更強，為了不浪費戰力，他們兩個開始分開出任務。
夏季又是咒靈多發的季節，日常幾乎全被任務占據。不斷的祓除然後吸收，咒靈球那惡心的味道無論多少次都無法習慣。
繁重的任務讓他的精神壓力越來越大，在他獨自消解情緒又見效甚微時，忘記了家中關心自己的父母。
不知何時，他被咒術界捆綁，與自己的家庭分割開來。好在自己現在已經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掙脫出來，是該回家探望等候自己的父母，不能忘了那是自己的根。
「嗯？我也要去！」
五條悟舉起手，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夏油傑，一副不同意就要鬧他的模樣。
一直在五條悟頭頂當個裝飾物的貓貓，也隨著五條悟的動作朝向夏油傑，兩者同步的動作讓夏油傑哭笑不得。
「行了，也沒說不讓你去，等我定好時間會告訴你的。走吧，不是說要玩游戲嗎？」
「好耶~快走快走，要不坐虹龍回去吧~」
五條悟嫌走路太慢，讓夏油傑放出虹龍載兩人飛回去。
「我拒絕，我可不想剛回來就挨夜蛾罵。」
夏油傑不慣著五條悟，目不斜視往前走。
「哎——小氣傑。」
少年們打打鬧鬧的聲音傳出很遠。
這個夏天也沒有那麼苦了，不是嗎。
第13章 第十三章
這日，在夏油傑確定日期並請好假後，五條悟也把手頭的任務找人換了，就為了空出時間跟著夏油傑一起回家。
「你就像個離不開媽媽的小孩子。」
針對五條悟要去夏油家的行為，硝子銳評。
五條悟不以為意，去朋友家拜訪這種普通人的社交經歷，對大少爺來說可是難得的體驗。
雖然不是第一次去，不妨礙他依舊存在新奇感。而且夏油傑父母對他特別熱情，做的點心也滿足他的口味。他還挺喜歡那種普通家庭的氛圍。
「話說回來，你最近是越來越喜歡它了，這次也要帶著一起出遠門嗎？」
夏油傑收拾著回家要帶的行李，瞥了眼坐在邊上無所事事的五條悟。
他是不指望出身御三家的對方有上門拜訪需要的常識，畢竟前幾次五條悟就是空著手。
也不是沒有委婉提醒過，在五條悟當他面打電話讓家裡准備厚禮時，夏油傑聽著禮單內容斷然拒絕了。
本來也不是真想讓五條悟出錢，他和他父母都不是會在意這些的人。單純是五條悟好奇普通人去朋友家裡玩需要注意什麼，而他好心解釋後差點把事情變復雜了。
事後是夏油傑帶著五條悟親自買了點父母會接受的小禮物，算是把事情完美解決。
於是再去自己家的時候，五條悟都是在路上把東西買好，除此之外直接空手出門。據他本人說有需要到地方再買就行，東西帶來帶去太麻煩了。
「這還用說嘛，不帶著它會寂寞死掉哦~」
五條悟語帶得意，嘴角上揚道。
「傑一定是嫉妒老子有這麼可愛的咒靈，畢竟你的寶可夢們醜的千奇百怪，可以理解啦~」
夏油傑放在背包上的手捏緊，有種想把手邊的東西抄起來扔五條悟臉上的衝動。
「我不……算了。」
夏油傑心累，懶得辯解，他相信五條悟心裡有數，也是真的不想進行幼稚的對話。
沒等來預料中的反駁，五條悟自討沒趣。他當然知道夏油傑在暗示什麼，也沒想到都這麼久了，對方對小家伙還會有所防備。
「看來你很不受傑待見呢，我們不和他玩，孤立他。」
五條悟舉起沒怎麼長大的貓，抵著小貓的腦袋蹭了蹭。看似小聲實則大聲蛐蛐，顯然是故意說給夏油傑聽的。
「其實我挺喜歡它的，一直想把它收進我的圖鑒呢，悟能割愛嗎？」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夏油傑停下收拾的動作，轉身面朝五條悟。眼眸微眯，嘴角浮現溫和笑意。
「當然，我知道你也喜歡它。除了出任務不方便，在學校時你想它了可以來找我。」
戳心窩子的話一句接一句，看著五條悟護犢子般把貓塞進衣領，夏油傑心情瞬間美妙起來。
[哈哈，你說你惹他干什麼。]
時柒沒發現自己被放到了哪裡，還在那邊幸災樂禍。不得不說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運。
新干線。
一走進車廂，兩個男生優質的外表吸引了不少視線。除了欣賞帥哥的顏值，還有部分關注點在白發男生的肩膀，那裡趴著一只同色的奶貓。
五條悟坐在位置上，無處安放的長腿交疊。自顧自玩著手機游戲打發時間，偶爾抬手捏一捏臉側的貓咪。
起初注意到白貓的人們以為那只是逼真的玩偶，直到少年的動作讓貓咪差點掉下去，不得已伸爪扒拉了兩下穩住身體，才發現那是只真的貓。
[就算是我推也不能總推我呀，再來真的要把你衣服勾破了！]
時柒再次維持住平衡，沒忍住拍了拍五條悟。
察覺到肩膀上不太明顯的觸感，知道是對方在表達不滿，五條悟笑得更開心了。
他就是故意的，他不喜歡小家伙總是一動不動的樣子，雖然很乖，但還是希望它能活潑點。
旁邊的夏油傑自然也看到了摯友的幼稚舉動，以及惡作劇得逞的壞笑，無奈搖頭。
由於行程時間不短，五條悟沒有一直看手機，中間還閉眼休息了會，臨下車被夏油傑叫起來。
打車到達夏油家正好是飯點，提前得知消息的夏油父母已經等在家中，備好了一桌子飯菜。
「伯父伯母好~我又來打擾了~」
五條悟從夏油傑身後竄出，特別自來熟地打了招呼，被面善的夫妻倆熱情地迎進家門。
「不打擾不打擾，聽說五條君要來，家裡特地做了你愛吃的，坐車這麼久一定餓了，快進來吧！」
眼前和睦的場景讓走在最後的夏油傑不由失笑，盡管看起來五條悟比自己更受父母歡迎，他還是為這久違的家庭氛圍而感到溫暖。
作為能被看到的貓貓咒靈，時柒也得到了夏油父母的關愛，讓她受寵若驚。
「哎喲，瞧你們，怎麼不說還帶了小貓來，家裡都沒准備給它吃的東西。」
夏油媽媽嗔怪道，一邊讓夏油爸爸這就出門去買點寵物用品，一邊打算收拾出地方給貓待著。
「伯父伯母誤會了，這是個玩具啦~」
五條悟出聲阻止夫妻倆，來的路上他們就提前商量好了，為了一勞永逸，不用解釋貓咪為什麼不用吃東西之類的問題，讓貓配合假裝成玩具。
在兩口子疑惑不信的眼神中，五條悟拎起從車上下來就開始裝死的白貓。捏著後頸隨意地晃了晃，還給他們看貓咪無神的雙眼。
[再說一次，為了這個家我真的付出了太多。]
時柒腹誹著任由五條悟擺弄，一動不動順著慣性晃悠，加上本就無法視物而暗淡的貓瞳，完美地偽裝成一只沒有生命的玩具貓。
眼看父母差不多信了，夏油傑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被五條悟接下來的舉動弄得哽住。
只見五條悟將貓塞到夏油媽媽手中，讓他們自己摸摸看，切身感受一下是不是真的玩具。
[這一趴沒有商量過啊，你考慮過夏油傑的感受嗎？！讓我證明自己的無害也不用這麼直接吧？！]
此時躺在夏油媽媽手上，被兩雙粗糙帶著繭子的手小心翼翼摸索的時柒，替夏油傑喊出了心聲。
夏油傑確實被嚇了一跳，畢竟外表再怎麼可愛無害，那都是咒靈。相處了那麼久，他是仰仗自身能力和相信五條悟，才差不多接受了它的存在。
但自己能接受不代表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母，毫無准備接觸一只咒靈。
尤其夏油傑還不確定咒靈對他們的無害是否源於懼怕強者，而不是去賭它就是特殊的不會傷害普通人的稀有咒靈。
五條悟心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他確認了小家伙是可以信任的，就不會再有懷疑，並通過自己的方式讓身邊的人都接受它。
就像夏油傑還帶著一絲防備，五條悟就用行動直接證明給他看，簡單粗暴地改變對方的想法。
好在咒靈貓貓的本質是時柒這個社恐，她只會害怕人，並不會出現夏油傑擔心的情況。
夏油傑虛驚一場，直到看著五條悟把貓拿回去，方才瞬間驟停的心跳才有所緩和。
總算結束意外的玩具事件，四人坐下吃飯。
飯桌上，夏油傑為報復五條悟的胡鬧，時不時夾他不愛吃的放五條悟碗裡。五條悟當然不會傻等著，兩人的筷子你來我往。
對面的夫妻倆看著兩人互相給對方夾菜，笑的很欣慰。殊不知和諧的只是表像，一頓飯下來誰也沒討到好，可謂互相傷害。
不過等吃完飯回到房間，男生們又和好了。
[真是美好的青春啊。]
時柒又一次感慨，羨慕兩人深厚的友情。
等男生們開始在房間打聯機，五條悟一門心思撲在游戲上，好一會都沒管她時，時柒轉移了意識。五條悟只分心撇了一眼，繼續手上的動作。
[阿柒你回來啦~今天也要辛苦你了。]
回到本體第一時間迎來小咒的歡迎，時柒已經習慣對方不知從哪學來的人類禮儀。
如常打了聲招呼，時柒沉下意識連接上結界，開始每天的日常。
時柒除了陪在五條悟身邊，剩下的時間都會回本體，通過結界四處探查。發現遭遇咒靈的倒霉人類，就會出手救人。
這樣的日常已經持續了一年，時柒可以說是全年無休。畢竟有能力有渠道聯系咒術界的人並不多，普通人遇上咒靈幾乎只能等死。
而能被咒術界派發成任務的咒靈，要麼是需要定期祓除的，要麼是受害者不止一人事情鬧大了，再就是知情者的委托。
這些情況時柒一般不管，畢竟有專人負責。她摻和的話等於搶人家飯碗，不管是咒術師到任務地點發現咒靈沒了，還是直接正面撞上，都會讓她的存在被發現。
時柒救的都是咒術界注意不到的那些人，各種意外被咒靈盯上的人們。除此之外，還有些與咒靈無關的，意外被她發現的對像。
小咒曾經問過她，會不會因為那些沒救到的人而愧疚難受有負罪感，好在時柒沒有救下所有人的執念。
[我只能救我看到的，需要我救的對像。世界上每天每秒都有人死去，我不是救世主，救人也是出於私心，我能做的不過是能力範圍內的事。]
這是當時時柒給出的回答，她也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因為她知道，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她盡力了就問心無愧。
第14章 第十四章
所幸時柒之前突發奇想開發了能力的新用法，不然沒有帳她都沒法自由行動，又不能用貓貓的身體四處跑自己下帳再換身體。
就算不考慮天天不見人影，五條悟會不會起疑然後盯緊她從而發現異常，最後打亂她的計劃。
光是到處傳送、下帳、切換身體、祓除咒靈，這一輪下來就很費事，每次救人還要重復這個流程，她絕對會被麻煩到發瘋。
新用法的成功讓時柒徹底解放，直接讓她不用四處奔波，相當於開發了個代打功能。
時柒的靈感來自於意識和結界的連接，與她的能力有異曲同工之妙。並且嘗試後，兩者可以完美融合在一起。
由時柒意識控制的束縛帶，通過連接結界那部分意識作為紐帶，獲得了在結界範圍內傳送的能力。
簡單來說，就是束縛帶如今等同於她的貓分身，能夠隨意出現在天元結界覆蓋的任何地方。
於是，時柒每次都是發現目標，在目標附近召喚出束縛帶，干脆利落把咒靈打包一波帶走。她稱自己的束縛帶是居家旅行必備祓除咒靈神器。
很多時候差點成為受害者的人，剛看到咒靈出現，驚恐的表情剛出現，就被消失的咒靈整得不上不下的，不少人以為是精神恍惚出現了幻覺。
還有部分是發現的時候就被咒靈攻擊了，受的傷或輕或重。時柒祓除咒靈後，還要幫忙治療。
為了不讓社會上出現關於她的都市傳說，以免咒術界間接注意到她。時柒救完人之後，總會模糊掉人們關於束縛帶和咒靈的記憶。
這裡需要再次感謝小咒的鼎力相助，不管是收集救人後產生的無形的生命力，還是處理記憶的問題，沒有小咒她是做不到的。
之前說了，除了咒靈相關，時柒還救了一些與咒靈無關，因人本身的惡造成的差點死去的人。
比如遭受欺凌崩潰自殺的，比如差點被人謀害的，也是讓時柒見識了人類的各種惡。
這些親身經歷讓時柒更加理解夏油傑的動搖，連她偶爾都會覺得社會上的渣滓實在可恨，心裡也時常憤恨不平，甚至想過讓他們消失。
每每想到這裡，時柒就會立馬轉移注意力，不讓偏激的思想影響自己。她的心裡有一條底線，就是絕對不能因為不值得的人，觸犯法律釀成大錯。
一旦手中染血，她就再也回不去了，她不允許屠龍者終成惡龍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完成今天的日常好人好事，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時柒收回忙碌一晚上的意識。
緩了緩疲憊的精神，而後與小咒告別，回到了貓貓殼子裡。
「終於舍得回來了。」
剛回到貓身，傳入耳中的平淡話語卻讓時柒心下一跳。五條悟知道她偷溜的事，雖然兩人都心知肚明，但這還是第一次被擺到明面上。
[啊啊啊啊！為什麼要說出來！]
時柒在內心發出尖銳的爆鳴，基於之前彼此默認的關系，她根本沒在腦子裡假設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辦，現在付出了焦頭爛額的代價。
[時光機！我需要時光機！讓我回到幾個小時前再來一遍！]
面對自推的責問，時柒的心聲已經開始胡言亂語，已經快進展到求神拜佛的階段了。
「唉——我又不會吃了你，逗你玩呢。」
五條悟輕嘆一聲，將明顯心虛的家伙捧在手心，搓了把它的小腦袋，放棄了繼續捉弄它的打算。
是的，那句話是五條悟為了嚇唬它才說的。
正如時柒所想，關於她總是意識偷偷溜出去，只留下空殼在原地的事情，五條悟早就察覺到並確認了。
至於為什麼一直沒有追究，五條悟知道它有自己的秘密，無論是看似弱小卻能被普通人看見的體質，還是留在自己身邊的目的。
不管它有什麼秘密，五條悟其實都不在乎。
從他把它帶到自己身邊的那一天開始，就是他先選擇了它。是他主動想要它，所以他會接受它的全部。
[沒想到你大晚上不睡覺，就等著嚇我…]
聽出五條悟確實只是逗逗她，時柒總算體會到白天夏油傑的感受了。
但她能怎麼辦，當然是選擇原諒。本來這件事就是她理虧，瞞著他做了那麼多事又不能說。作為被拋下的人，只是嚇嚇她而已，一點問題都沒有。
自帶八百層粉絲濾鏡的時柒，已經把五條悟腦補成被拋棄在家可憐巴巴的樣子，忘了剛才差點被嚇暈過去的是誰。
一人一貓又恢復了往常的相處模式。
五條悟和夏油傑打完游戲就回了客房，然後等時柒等到現在，已經是凌晨。
總算等到溜出去的家伙回來，五條悟逗完貓就打算睡覺了，之前不過是有點不放心才等到現在。
五條悟又做夢了，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夢中，那個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做的夢。
他仰躺在地面上，無法動彈，只能望著蔚藍的天空。他感覺自己很累，想閉上眼睛，卻好像有什麼牽掛讓他強撐著。
周圍太安靜了，安靜的讓他有點寂寞，總覺得不該是這樣的，又想不起來原本該是什麼樣的。
在他發呆等待時間流逝從夢中醒來時，他感覺到了變化，一成不變的場景中出現了第二個人。
輕巧的腳步聲在靠近，他就要看到那個人了。
模糊的身影進入視野，五條悟努力想看清夢裡的人，卻又一次失敗了，他醒了。
五條悟睜開眼，心中遺憾這一次夢境又在關鍵時刻斷掉了。好不容易從完全不記得內容，到現在能記得一部分，卻每次都在同一個地方醒來。
哪怕清楚這個夢很重要，五條悟也做不到讓夢境隨自己的心意發展，只能再等下一次的嘗試。
吃過夏油媽媽做的愛心早餐後，五條悟和夏油傑出門，打算在附近逛逛，順便把伴手禮給買了。
五條悟逛街看到感興趣的甜品就走不動路，一路上不知道吃進去多少，頗有把整條街都吃個遍的架勢。
時柒趴在他頭頂，也跟著聞了半天各種甜品的香氣，她的鼻子都快被甜味浸透了。
更過分的是，五條悟每吃一樣都要和時柒分享，告訴她這份甜品都加了什麼料，味道如何。
[我又看不見！我也吃不了！我不饞！]
時柒只恨不能屏蔽聽覺和嗅覺，這樣她就不用面對來自自推的甜品誘惑。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根據五條悟的描述，幻想出甜品的樣子，貓腦袋已經是甜品的形狀了。
當五條悟又一次抬手，將手中的大福舉到貓貓面前，還沒來得及開口，手上一輕，時柒撲上前，一口把大福吞下。
[我也是有脾氣的！你的甜品被我沒收了！]
時柒當然不是吃掉了大福，這具身體沒那個功能。她只是把東西用咒力包裹起來，暫時放在了這副殼子的肚子裡。
「怎麼做到的？」
沒在意喜歡的大福被吞了，五條悟把時柒揪到自己面前，拉下墨鏡把貓從裡到外掃視了一遍。
感覺到五條悟甚至想掰開她的嘴看看，時柒後悔了，四肢開始胡亂撲騰，一個勁推拒著對方的手掌不讓靠近。
五條悟看著手上瘋狂掙扎的小貓，那副難得的場景讓他身體不住顫動，最後沒忍住笑出聲來。
「哈哈哈——你的反應也太好玩了~」
「悟，欺負過頭是會被討厭的。」
夏油傑也跟著笑了笑，但他笑的沒那麼過分，笑完還好心勸了幾句。
「略——明明傑也看的挺開心的，現在在這裡裝什麼好人呢。」
五條悟衝夏油傑做個鬼臉，拆穿對方的真面目。他可不想小家伙被眯眯眼給騙了，傑和他半斤八兩。
[夏油傑！別以為我沒聽到你的笑聲！你們兩個惡劣的dk，一丘之貉！]
時柒總算逃脫魔爪，跑回五條悟頭頂，扒拉著對方的頭發，借此威脅對方，意思是只要他再動一下自己就和他的頭發同歸於盡。
她當然不會真那麼做，但是反抗的態度要擺出來，必須讓對方明確知道自己的底線，雖然在自推面前她幾乎沒什麼底線就是了。
長久的默契讓五條悟第一時間就知道該見好就收了，沒見小家伙都學會威脅人了麼，進步挺大，他對此很滿意。
可以說每次五條悟的逗弄和時柒的反抗，都是彼此默認的相處方式。
五條悟希望它能更有活力，別總是表現得逆來順受，雖然他也確實很享受被無條件的縱容。
時柒明白對方的目的，於是配合著做出改變。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縱容呢。
「悟，待會還要吃午飯，你現在別吃太多了。」
馬上就到吃飯的時間，看著五條悟沒怎麼停下的嘴，夏油傑怕他吃太多導致吃不下午飯。
「完——全——沒問題，甜品和主食是兩個胃啦~」
五條悟表示自己還能吃更多。這是實話，因為六眼的消耗讓他必須靠大量的糖分補充能量，只要六眼沒有停止運轉，他就不存在吃不下的情況。
同期三年，夏油傑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只是知道和看到是兩碼事，偶爾還是忍不住擔心對方吃那麼多會不會難受。
[愛吃和必須吃那麼多也不能相提並論呀。]
時柒嘆氣，有些心疼對方。她想讓五條悟能夠隨心所欲，不是為了補充能量而進食甜品，只是因為自己想吃而吃。
第15章 第十五章
在夏油傑家待了兩天，短暫的假期結束。
兩人剛回到學校，正好在門口碰上了二年級的學弟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性格爽朗的灰原雄看見他們，熱情地迎上前來，七海面無表情跟在其後。
「夏油學長，五條學長！你們回來啦！」
灰原雄晶亮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夏油傑回以溫和的笑容，五條悟一手搭著他肩膀，另一手抬起揮了揮。
「夏油學長，五條學長。」
七海建人禮貌點頭，而後站在一旁不發一言。
「喲~灰原，七海。」
面對七海建人對自己一如既往的冷淡態度，五條悟接受良好，心情愉快打著招呼。
「這是要去做任務？」
夏油傑沒理會肩上的重擔，順勢問了句。
「嗯！要跑很遠，所以回來的會晚一點，會給學長們帶禮物的！有什麼偏好嗎？」
灰原隨口提了句任務，主動提出帶伴手禮回來，語帶期待地打探夏油傑的喜好。
「多謝~老子要甜品~」
不等夏油傑回答，五條悟聽到禮物第一時間舉手，開始嚷嚷他想吃的類型。
灰原雄認真記下，而後望向沒說話的夏油傑。
「我都可以，就按悟的意思買吧。」
夏油傑對吃食沒太大要求，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干脆就順著五條悟。
「好的，那我們先走了，學長再見！」
寒暄結束，灰原雄拉著七海建人同他們告別。
四人即將分道揚鑣時，五條悟頭頂的貓有了意外的舉動。它起身縱躍，向前飛撲，腦袋直挺挺的撞在灰原雄胸口。
在灰原雄伸出手准備接住貓之前，五條悟先一步將貓撈了回來，暗中捏了捏它的肉墊，意思是回頭算賬。
「嗯？小白也想要禮物嗎？」
單純的灰原雄沒有多想，只以為是自己冷落了對方，對方這是索要禮物的意思。
[雖然但是…不愧是灰原，還能這麼解釋！]
時柒為灰原毫無心機的猜測而感到心虛。
她才不是想要什麼禮物，而是突然想到了導致灰原雄死亡的任務，不確定是不是這次，以防萬一在人身上留個標記。
其他兩人包括灰原雄本人都沒發現，一人一貓接觸的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
除了五條悟，他的六眼察覺到了不明顯的能量波動，所以他才暗示做小動作的某只，等回去了自己要個解釋。
「說吧，你在灰原身上做了什麼。」
回到宿舍，五條悟關上房門，將貓放桌上，拉過椅子坐下，藍眸緊盯語氣嚴肅。
[首先，我得能說話。]
時柒無奈，不說貓不會說話，她還被規則禁言了。沒有小咒，她突破不了束縛。
其次，提前告知未來發生的事，也是在規則的雷區蹦跶。所以她其實解釋不了也不能解釋。
「是不是不能告訴我。」
眼看小家伙只是垂著頭沒有別的動作，五條悟給出自己的猜測，得到對方點頭肯定。
「對灰原沒有壞處，與任務有關。」
帶著莫名的肯定，話音落下，貓貓再次點頭。
[不愧是我推，智商也是沒話說，一猜就准。]
時柒為對方的推理能力拜服，能通過她一個毫無征兆的舉動，精確得出結論，省去了不必要的解釋過程。
「行了，這次先放過你了。」
五條悟向後靠在椅子上，抬手遮在眼前。他也不明白為何如此輕易就相信了一只咒靈。
時柒沒想到五條悟對自己這麼信任，這可不是往常能當面應證的情況。他就不怕自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傷害灰原他們嗎？
不過，盡管五條悟給出了自己的信任，時柒還是希望能讓對方更加放心。如果這次就是那個事件，明面上灰原雄需要死亡，她不想讓他傷心。
時柒從桌面跳到地上，向房間中另一道自己的咒力所在靠近。要不是為了救人，她其實都不想想起那樣東西。
[沒想到第一次做出來的東西，還能有這作用。]
五條悟看著貓咪熟門熟路跑到床腳，從角落裡扒拉出一團黑漆漆的東西，也想起了一段記憶。
那是大半年前的事了，某天他從外面回來，把貓放一邊就進浴室洗澡。
等他出來時，正好目睹了這團不明物體出現的全過程，六眼看出那東西有和他家貓相同的咒力。
「這是什麼？你的喜好挺特別的嘛。」
五條悟記得當時他是說了這樣的話，起因是他看到小家伙特別激動一把撲在上面，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殊不知正是他的話，讓時柒崩潰記仇了很久。
作為當事人，時柒表示絕對不接受五條悟的污蔑，她才不可能喜歡那種畫風的東西！
明明是小咒沒挑好時機，讓她初次做的不堪入目的人偶…不，那都不能叫人偶了。總之就是十分巧合又不巧的，失敗品被五條悟看到了。
不僅出醜的作品被自推看到，讓她當場社死，還被自推誤會了自己的審美，時柒恨不能帶著作品一起消失，可惜被阻止了。
五條悟在她打算把『人偶』毀屍滅跡時，從她手中拿走了那東西，並且藏了起來，偶爾拿出來逗她。
因為每次黑歷史一出現，伴隨的就是五條悟對她喜歡這種東西的取笑（無惡意版）。
就算後來對方把東西還給她，時柒都是眼不見為淨，把『人偶』扔在角落生灰。
「怎麼又把這玩意翻出來了，又想玩了？」
之前幾次玩鬧時得到的反饋，讓五條悟深知貓貓其實不待見這團東西，卻沒有徹底扔掉。沒想到對方會在今天又去角落把它找出來。
時柒叼起『人偶』，仰頭示意五條悟搭把手。
五條悟俯身將貓拎起放桌上，等著看對方這異常的舉動是想干什麼。
[還好事先練習過了。]
時柒將『人偶』放下，抬起貓爪摁在上面，平時隱藏著的低微咒力有條不紊注入其中，按照她現在輸入的量來算，強度不亞於一級咒靈。
五條悟的六眼沒有錯過這極具反差的一幕，算是知道了對方的其中一個秘密，看似和四級蠅頭差不多弱小的小家伙，至少擁有媲美一級的咒力量。
隨著咒力的灌輸，其貌不揚的『人偶』逐漸發生變化。巴掌大的黑團在六眼的凝視中，一點點幻化出人形，大小也趨近年輕人的體型。
模糊的形體和五官還未顯現，便隨著咒力的中斷停止變化，極速還原成原本的『人偶』模樣。
五條悟在『人偶』發生變化的前一刻就取下了墨鏡，六眼高速運轉分析計算下，依舊沒有研究透這種咒術的原理，他的興致被完全激起來了。
時柒如果知道五條悟在好奇什麼，就會告訴他這並不是什麼咒術，是她借用了小咒留給她的世界之力。
最開始她確實有打算把第一個作品銷毀，但出於某種心理，也許是勇於面對自己的失敗，總之把這個人偶留了下來，純粹當個紀念。
也是一念之差，沒處理的人偶陰差陽錯，竟是恰好能用在灰原雄身上。因為灰原的死亡是殘缺的，而不完美的替身人偶，可以完美代替他。
演示完從小咒那兒學會的復制體的制作，時柒將『人偶』收進這具身體中，打算待會傳回本體時一起帶走。為此今天不能只切回意識體了。
「哎，這是有需要用到的意思？」
察覺方才是給自己展示了人偶的作用，五條悟有些失望於自己失去了研究的機會，又好奇對方是打算把人偶用來做什麼。
聯想到之前的對話，五條悟直覺還是和灰原雄的任務有關，而後後知後覺猜到對方這是提前給自己打了招呼，看來真相得等灰原他們回來才揭曉。
「你的秘密一個接一個，真是拿你沒辦法。」
自從有了這只貓，五條悟都被迫變得越來越有耐心，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脾氣比以前好太多了。面對這麼多未知問題，竟然能忍住不追問。
[對不起了，等時候到了一定全部告訴你。]
時柒默默道歉，並暗自承諾。
下午一兩點，五條悟手機裡又有任務分配過來，這次時柒沒有一起。在對方不解時，把『人偶』取出戳了戳，示意自己要做正事。
目送控訴不帶他玩的五條悟離開，時柒抓緊時間將貓身傳送回本體，取出附帶的『人偶』後往灰原雄他們的任務地點趕去。
好在帳剛落下不久，灰原雄他們還沒進去。時柒到的還算及時，先找了處隱蔽的地方等待。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上午剛下過雨，雖然停了幾個小時，天空依舊陰沉昏暗。
灰原雄與七海建人走入帳內，往空無一人的村莊走去。提前疏散了人群的村莊，此刻顯得空曠寂靜，加上灰暗的天色，令人感到些許壓抑。
腳步踩在地面枯敗的落葉堆上，窸窸窣窣的響動回蕩在空氣中，除此之外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不知為何，只是一個二級任務，七海建人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
七海皺著眉看向前方尋找咒靈的灰原，思索是否是周圍的環境和天氣對自己造成了影響。也許等完成任務就好了，他討厭在下雨天工作。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0:55
第16章 第十六章
灰原雄與七海建人還沒找到咒靈，雨就已經落下，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雨水將兩人淋濕，涼意順著體表侵入心間。
受天氣影響，兩人的行動受到了一些干擾。雨幕模糊了視野，吸水的泥土也綿軟粘稠，一腳踩下去就陷入泥中，步伐不再輕盈。
「七海——快來這裡，有發現！」
灰原雄從村內的一間房屋中探出頭，朝走在後面的七海揮手示意。七海建人擦了擦臉上雨水，跟在灰原雄身後。
這裡應該是村中的祠堂，屋中擺設一目了然，供奉的物品和燃盡的香燭等。正對門的供桌上，一塊紅布將中間的東西遮擋住。
七海的額角自踏入祠堂就開始抽動，加上環顧四周察覺屋中不尋常的氛圍，一切都讓他不適。
直到看到那塊紅布，即使未見到其下物件的真容，那一瞬間的不妙預感讓他立刻出聲阻止准備掀開紅布一探究竟的灰原。
「等等……！」
然而沒來得及，灰原的手已經扯上紅布的一角，聽到聲音下意識往下用力，紅布翻飛落下，露出被擋住的詭異雕像。
隨著雕像的顯現，仿佛有什麼存在被喚醒。陡然出現的壓力讓兩人都感覺情況不對，接下來一級咒靈的出現更是昭示著他們危險的處境。
「土地神……任務情報出錯了，不是二級咒靈，是一級！」
七海建人認出了雕像的身份，看著從雕像處出現的咒靈，冷汗浸透了整個後背。
他和灰原兩人如今都不過是二級咒術師，對上一級咒靈，拼死一搏也不過是徒勞無功，戰力懸殊太大了。
龐大扭曲的土地神咒靈，虎視眈眈地盯著面前的獵物們，絲毫不掩飾對兩人的惡意。
從屋內逃到屋外，兩人且戰且退，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雖然看著都不嚴重，但他們心知肚明，一旦咒靈失去了興趣，等待他們的就是死亡。
在又一次雙雙被打倒在地，拿刀的手已經出現了顫抖，粗重的喘息和脫力的身體，讓人不免感到有些絕望。
「七海，我有個主意。」
身旁的灰原狼狽的臉上揚起笑容，那雙眸子依舊閃亮。七海卻無法直視對方的眼神，他知道對方想說什麼，但他寧願自己不要這麼聰明。
「我掩護你，你出去求救。我的術式偏防御，還能拖一段時間。你的體力比我強，跑的肯定比我快。我們不能全困在這裡，這是最好的辦法！」
正是清楚明白灰原雄的提議再正確不過，除非七海想兩個人都喪命於此。
為了那微薄的兩人都存活的可能性，七海建人只能起身拼盡全力往帳外跑去。背後是灰原抵擋咒靈的打鬥聲，他的肩上背負著同期好友的性命。
咒靈目睹其中一個獵物即將跑遠，另一個獵物不知死活擋在面前，怒意替代了玩鬧的興致。
被激怒的咒靈不再做出無關痛癢的攻擊，它現在只想立馬解決了身前渺小的獵物，再將逃跑的另一個抓回來折磨後殺死。
灰原雄的防御被咒靈輕易打破，相衝的力道將他撞飛到半空。
五髒六腑都受到震顫，劇烈的疼痛讓灰原無力調整下落姿勢，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落入咒靈張大的布滿尖齒的嘴中。
【希望七海能平安無事逃出去。】
灰原雄閉上眼等待自己的死亡，失去意識前還在心中期盼著，至少七海能活下來。
千鈞一發之際，數道細長的影子竄出，在半路分成兩個方向。
一部分繞了幾圈將咒靈從嘴到身捆的嚴嚴實實，另一部分纏在灰原雄身上，止住少年下落趨勢的同時，輸入些許咒力讓他陷入了昏睡。
時柒從躲藏的角落走出，靠近被自己咒力包裹的咒靈。按著記憶中『看』到的畫面，摸索大概是咒靈嘴部的位置，雖然花了點時間，好在找對了地方。
按著咒靈的牙齒，掏出隨身帶著的『人偶』，順著縫隙將『人偶』塞進去一半。一邊輸入咒力將其制成替身，一邊隨著『人偶』的變化調整束縛帶的松緊。
大致完成第一步，時柒輕扯束縛帶，將另一端昏迷的灰原雄拉至身旁。讓他的手觸碰到『人偶』，通過咒力的連接使『人偶』從裡到外變成他的樣子。
[怎麼樣，成功了嗎？]
看著視野中兩團一模一樣的咒力，時柒讓小咒再行確認，確保不會出任何差錯。
[沒有任何問題，你做的很好！]
小咒檢查了一遍，給予肯定。
[那就剩下最後一步。]
時柒控制咒靈身上的束縛帶猛的收緊，強行撐開的嘴巴被迫咬合。只聽『哢擦』一聲，利齒刺入皮肉的摩擦和骨頭斷裂的聲響傳來。
隨著重物砸落地面的動靜，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灰原雄』死亡現場偽造完成。
「小姐，你真是給了我好大一個驚嚇。」
有腳步聲靠近停在身後，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切實的驚吒。眼下出現在這的意外來客，是從村莊另一個方向潛入的小野寺香織。
小野寺香織是時柒拜托過來收尾的。時柒上午做完標記，就找機會聯系了香織，讓她提前到灰原他們的任務地點附近等待。
至於地址，小野寺在總監會的那位朋友效率很高，收到消息沒幾分鐘就回復了詳細的任務資料。
香織原以為只是過來接個人，至少自己收到的消息從字面意思上看就是這樣。
雖然不解為何要掩人耳目進來，在感應到手腕印記發燙時，香織還是謹慎地從一條隱蔽的小路進村。
進村沒多久，香織遠遠的就看到村口被束縛在原地的一級咒靈，時柒就站在一邊，身旁是同樣被捆著的少年。
然後她有幸目睹了時柒的一系列操作。身為咒術師，香織自詡見識過的場面也不少了，卻沒見過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香織沒有多問，只是調侃了一句，而後走上前去將灰原雄扛起。
「那麼我先撤了，之後見~」
單肩毫不費力扛著十幾歲的少年，香織也不在意時柒看不見，揮了揮手轉身原路返回。
多虧有個靠譜的幫手，不然時柒還要發愁怎麼處理灰原雄。沒法帶著人離開，藏這裡又會被六眼發現，到時候假死計劃就失敗了。
[阿柒，抓緊時間，七海建人快回來了。]
時刻注意帳外動靜的小咒出言提醒，時柒聽罷動作迅速處理了現場多余的痕跡，然後把咒靈拖回祠堂封進雕像中。
緊趕慢趕把後續都安排好了，確認沒有疏漏，時柒及時在被發現前離開了村莊。
[就是有點對不起七海，以後和他道歉吧。]
臨走前似乎聽到了一聲痛呼，想必是七海發現了被自己留在那兒的『灰原雄』，時柒有些過意不去。
七海建人帶著『灰原雄』的遺體回到了高專，學弟的死訊讓留在學校的三年級幾人都不好受。
硝子作為高專的醫師，除了治療還負責驗屍，往日冰冷的手術台上都是不認識或不熟悉的咒術師，這次卻是自己的後輩躺在了上面。
沉默著做完了份內工作，硝子先一步離開房間。留下夏油傑陪著神情萎靡的七海建人，五條悟則第一時間接手了這個一級任務，出發去處理了。
任務評級錯誤，導致兩名二級術師對上一級咒靈，最後一死一傷。
咒術界上層的疏忽，卻由高專的學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本就對咒術界不滿的七海建人因朋友的死亡，徹底失望，萌生了放棄做咒術師的想法。
夏油傑為『灰原雄』蓋上白布，遮擋住慘不忍睹的傷口。血液滲透布料，刺目的紅映入眼中。
「暫時先休息一下吧，任務已經由悟接手了。」
安慰完悲憤的七海，夏油傑看著自己的手，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又浮現腦海。
星漿體天內理子和灰原雄的死亡，讓他明白咒術界的腐朽封建，如果一直按部就班，咒術師這條路的盡頭只有同伴堆積的屍體。
咒術師不存在無悔的死亡，正如田尾監督所說，咒術界的腐敗讓他不能忍受，他就要反抗。
夏油傑的大義讓他過於關注非術師，並因遭受弱者的惡意而動搖，卻忽略了自己所處的咒術界才是一切苦難的罪魁禍首。
他之前的想法過於狹隘，愚昧的弱者固然可恨，卻不比咒術界上層那些屍位素餐的垃圾。
咒術師本就處在爛泥般的咒術界，深受其害而不自知，他卻差點將心中積攢的負面情緒傾瀉於普通人，好在他醒悟的也不晚。
在七海和夏油都有所動搖時，五條悟正加速趕往信仰土地神的村莊。他沒有等輔助監督，只在得到消息時一把揪起白貓，直接瞬移趕路。
[完了完了，看樣子肯定生氣了。]
時柒頗為費力地扒著五條悟的衣服，感受快速瞬移帶來的眩暈，對方從頭到尾不發一言，渾身的低氣壓讓她心驚擔顫。
天知道她都沒第一時間去理子家，放著假死的灰原雄沒管，而是先回高專看看情況。
結果正好碰上五條悟收到消息，然後被當場抓住。對方沒給她解釋的機會，把她往肩上一撇就急匆匆出門了。
時柒錯失解釋的最佳時機，只能慫巴巴地跟著五條悟一道去任務現場。
第17章 第十七章
幾小時的路程五條悟只花了半小時，即使如此，一人一貓到達任務地點時天色已黑。
黑暗對六眼並不造成阻礙，五條悟只需一眼就找到了被封印在祠堂的咒靈。
沒有直接去解決咒靈，五條悟腳步停在距離村口沒多遠的地方。藍眸凝視地上那一攤血跡，在周圍掃視觀察了一番，眸光閃動。
現場其實被處理的很干淨，加上之後七海留下的痕跡，就算是六眼也無法在現場又有他人走動的情況下看出什麼。
但他直覺除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現場一定有第三個人存在，而對方知道如何規避六眼的探測。
瞥了一眼肩頭試圖縮小自己存在感的家伙，五條悟打算再它晾一會，畢竟這次不是能隨意放過的小事。
哪怕六眼確認了灰原雄的死亡，五條悟也選擇再次相信它。不過這次他必須得到確切的證據，否則他無法面對身邊為此悲傷的朋友。
走進祠堂，五條悟意外發現咒靈是被他人封印在此。不過這也解開了他心中的疑惑，關於七海返回時沒有再遇上咒靈並安全離開的真相。
假如咒靈沒被封印，怕是七海都要折在這裡。而身份未知的第三者，只是封印卻非祓除的做法，五條悟猜測對方是不想暴露身份。
不過對方的封印手法也屬罕見，其上的咒力竟然連他都看不出來源，換作別人恐怕都發現不了這道咒力。
就在五條悟抬手准備用蒼，將雕像連帶咒靈一塊轟成渣時，慫了半天的貓有了動作。
時柒打斷了五條悟蓄力的術式，她想給他看的東西還在呢，一發蒼下去可就什麼都沒了。
讓五條悟將自己放到供桌上，時柒來到雕像旁，一爪子拍在上面，把被強行塞進雕像裡的咒靈拍了出來。
咒靈原先的大小可以填滿大半個祠堂，此刻卻被束縛帶綁著壓縮了體型。印著鮮紅咒紋的布條牢牢禁錮著咒靈，嬌小的白貓乖巧坐在一邊。
格格不入的兩者同時出現在一個畫面中，看似弱小的一方卻是另一方的掌控者。
五條悟看著這詭異又和諧的一幕，六眼鎖定那一小團白色，情緒前所未有的高漲。
內心有一股衝動，想要將眼前的家伙完全占有，塞進眼裡，吞入腹中，它就該徹底屬於他。
時柒不知道自己這一手，讓五條悟產生了對她來說不太妙的可怕想法。
她只是單純想到之前由於封印咒靈，把這部分束縛帶留了下來，這會給他展示一下作用。
等了一會，時柒覺得展示的差不多，於是示意五條悟可以動手了。
[怎麼還不動，是我沒表達清……！]
時柒還疑惑五條悟沒動靜，心聲就被突然的襲擊打斷。她感覺自己被攥在手心，而後有什麼靠近了，熾熱的呼吸噴灑在鼻尖。
[啊啊啊！你在干什麼！這是貼貼的時候嗎？！]
因為不是第一次所以一下子反應過來的時柒，已經要被意料之外的親昵舉動刺激過頭了。
五條悟將白團子捧到面前，額頭與對方緊貼，同時蹭了蹭對方小巧的鼻尖，克制著心中的渴望。
半分眼神都沒落到咒靈身上，隨意的扔了一發蒼過去，咒靈灰飛煙滅，祠堂也被波及坍塌。
煙塵四起的廢墟中，一人一貓被無下限包裹在內，與周圍髒亂的環境隔絕開來。
「想好怎麼解釋這次的事了嗎？」
五條悟站在原地，稍微緩了緩激動的情緒，沒有忘記事情還沒結束。既然咒靈已除，他們是該好好談談灰原雄死亡真相了。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哪怕彼此現在靠的那麼近，時柒也顧不得害羞激動，對面一句話就讓她冷靜下來。
面對五條悟的問詢，時柒早有准備，從貓嘴裡吐出只剩一部分的『人偶』，這部分還是時柒從咒靈嘴裡拿回來的。
為了偽造『灰原雄』死亡，她用『人偶』代替對方被咒靈咬成兩半的命運。反正咬下的部分按理是被咒靈吃掉的，她自己回收也沒問題。
收回這部分也是為了方便自己向五條悟解釋，雖然不能讓五條悟和灰原雄見面，通過這種間接的方式也能讓人明白灰原雄還活著。
五條悟看見眼熟卻只剩小半的『人偶』，想起傳回的消息中對灰原死亡的部分描述，心中頓悟。
「所以都是假的，這又是你不能說的秘密。」
明白了灰原雄並沒有死，卻出於某種原因需要假死，看樣子還被它藏起來了。
抬手捋了一把頭發，五條悟有些煩躁。為自己被瞞了好多事，被認定的家伙排除在外。
而顯然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稍微有點不爽吶，總讓老子配合你裝傻。」
五條悟揉搓幾下貓貓，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都是我還不夠強，讓我推不得不受這個氣。]
時柒一邊哄人一邊懊惱自己還是太弱，並再次對獨眼貓造的孽罵出一篇小作文。
對著咒力視野中的那抹漂亮的藍，時柒默默欣賞片刻，突然想到自己可以送對方份禮物。
由於時間太晚，加上沒帶輔助監督，五條悟又嫌聯系人來接太麻煩，就近找了家旅店住下。
洗漱完畢，五條悟准備早點休息，明天還得回學校，順便再去看看以假亂真的『灰原雄』。
習慣性想把貓放枕邊，對方卻突然跑到一邊，不知道要搗鼓什麼，當著他的面弄了個小型的「帳」。
時柒純粹是想到要給五條悟送點東西，又不願意來回跑，靈機一動琢磨出這麼個偷懶的法子。
等「帳」形成，她意識切回本體，將一條束縛帶送到旅館的房間。然後在合適的位置裁斷，留下一截脫離自己控制的布條。
從小咒那兒學會如何隱藏封印咒紋，時柒又趕緊把意識轉移回貓身。
五條悟饒有興致盤腿坐在床邊，一手撐著下巴看著貓貓忙活。他好奇小家伙還有什麼技能是他不知道的，短短一天給了他不少驚喜。
時柒伸爪扯過布條，按照小咒提供的方法，將咒力有條不紊覆蓋上去，直到感覺上面的某種氣息被遮蓋住才停止。
一番操作之後，五條悟從貓貓這裡收獲了一條看似普普通通的白色布條。
他親眼看見那些繁復的咒紋褪色消失，六眼的分析卻告訴他，咒紋依舊存在，只是以某種方式掩蓋，有點類似村子裡屏蔽六眼的能力。
「送我的？有什麼用？」
五條悟接過表面普普通通的布條，他只知道這玩意兒能封印咒靈，有些不明白現在特意送他一條是為何。
時柒指了指眼睛的位置，這下對方懂了。
「是讓我用它蒙眼睛嘛，我還沒試過哎。」
五條悟一直以來都是用特制墨鏡過濾信息，減少六眼的消耗。這還是首次意識到還能用布遮眼。
拿著布條對著自己比劃了幾下，很快就領悟了用法，順利地將布條圍著腦袋繞了幾圈，在腦後簡單打了個結。
「嗚哇——這效果也太棒了吧，老子現在完全看不見，連六眼都被封印住了！」
盡管第一圈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五條悟還是不由得驚嘆於布條的屏蔽能力。
用這東西蒙住眼睛，五條悟就成了名副其實的盲人，六眼無法透過布條接收外界的信息。
[嗯？完全看不見？！]
時柒震驚，她只是想稍微減輕六眼的消耗，沒想直接ban掉六眼啊。
趁五條悟還在新奇地體驗沒有六眼的視角，時柒火急火燎切回本體找小咒咨詢。
然後得知是她咒力不小心用太多了，加強了封印效果，如果不滿意她可以自己調整。
沒想到是被自己坑了一把，時柒無奈苦笑。
費了一番功夫爬到床上，又自食其力順著五條悟衣服往上扒拉。好在感受到拉扯的力度，對方托了她一把。
順利到達五條悟的肩膀，時柒伸爪觸碰到布條，沉下心控制咒力的流動，將多余的咒力又吸收回體內。
這一番操作造成的後果，讓時柒非常後悔最初的失誤。因為五條悟把她當成六眼的外置控制器了，眼上的布條則是媒介。
慶幸人再精神還是需要睡覺的，不然時柒真的懷疑五條悟能玩個通宵，而她根本不忍心拒絕。
[學生時代精力就那麼旺盛，以後當老師了只睡兩三個小時都撐得住，不愧是我推。]
終於等到五條悟睡著，時柒可算能歇下來，心中暗自佩服對方那過於充沛的精力。
該說不說，幾個小時咒力的來回輸出和吸取，時柒覺得自己對咒力的控制又精細了不少。
天亮之前還有點時間，時柒沒有因今天的各種意外而懈怠，照例回到本體完成日常巡視工作。
於是她又錯過了五條悟的異常。
依舊是睡著後蘇醒，五條悟坐起身，抬手摸向睡前都沒摘下的布條，神色莫名。
視線隔著布條精確落在白貓身上，這次他不再只是安靜的看著。
白皙修長的手伸出，指尖觸碰到柔軟的毛發，停頓片刻，似乎有些猶豫。
不過只是幾秒，手掌徹底落下，動作輕柔地撫摸毫無所覺的小東西。
「我會抓住你的。」
五條悟低聲呢喃，臉上浮現意味深長的笑容。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二天，提前收到通知的輔助監督開著車，任勞任怨早起接五條悟回高專，臨走還被迫接手了對方的任務報告撰寫。
時柒挺同情無端多出份文書工作的輔助監督，進而聯想到了以後專門負責五條悟的伊地知潔高。
[社畜真不容易，七海和伊地知都辛苦了。]
不過她推真不愧是天選童顏，十年過去都不顯老，魅力反而越來越大，讓人沒法不喜歡。
五條悟帶著貓來到停屍間，路上特意避開了其他人，也是很為時柒著想了。
「真是不得了的能力。」
不論怎麼看，眼前的『灰原雄』都和本人毫無差別。而他都看不出，別人更不可能發現不對。
「這東西你還有吧，給我一個。」
五條悟有點想要個來玩玩。先前以為是個玩具，光用來逗貓了，沒想到實際作用這麼驚人。
[我推的玩心真的好重啊，而且就那麼相信我肯定還有，雖然我確實有，還有很多…]
時柒驚訝於五條悟的確信口吻，這可是毫無破綻的替身人偶，價值根本無法估量。
換其他任何人，都不會覺得這種東西那麼容易得到，或者說別人都不敢想這東西不止一個。
五條悟信任自己，連帶著也信任自己看上的貓。
他根本沒考慮過對方拿不出來的可能性，確信只要他想要，對方就能給他。
背負了對方如此沉重的信任，時柒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滿足他。
拍拍五條悟，時柒意識回薨星宮，讓小咒幫忙把人偶送一個過去。
[阿柒你也太慣著他了！]
小咒嘴上吐槽時柒縱容五條悟，其實它自己也縱著時柒。人前腳剛走，它後腳就把她要的人偶送過去了。
五條悟察覺肩上的家伙在拍完他之後，又不知跑哪去了。幾分鐘後，一個人偶憑空出現在面前，貓也回來了。
「這和之前那個怎麼長得不一樣？」
五條悟拿過新的人偶，翻來覆去看了看。
[？？？]
[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知道之前的沒做好看起來醜了點！那不是沒經驗嘛！]
時柒覺得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戳痛了她的心。
她又回憶起了那天，失敗的作品被五條悟發現並被質疑自己的審美，不忍直視的黑歷史！
五條悟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言會讓小家伙這麼激動，已經開始狂拍他的肩膀泄憤了。
雖然不知道對方生氣的點在哪兒，五條悟還是任由自己被拍了幾下。而且就那點力道，估計連只螞蟻都按不死。
有了新人偶做對比，六眼總算從那半截屍身上看出點違和，分析出不太明顯但相似的咒力痕跡。
最後一點疑慮解決，五條悟有些迫不及待地回到宿舍，他打算自己親自試試使用人偶。
時柒提前猜到了，五條悟絕對會忍不住上手嘗試。所以她除了讓小咒充當快遞員外，還拜托了別的。
[直接失敗有點掃興，就當專屬彩蛋吧。]
替身人偶的正確使用方法，最終解釋權歸小咒所有。五條悟輸入咒力只會得到一個結果，那就是無事發生。
不過既然時柒選擇將人偶送給他，就不會讓他太失望，起碼不能被當成送了個假的。
五條悟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開始研究人偶。想起上次小家伙的操作，他對著人偶輸入自己的咒力。
隨著咒力的注入，人偶確實發生了變化。
眼前漆黑人偶的改變明顯與之前不同，外殼逐漸褪去了原本的黑色。幾息之間，在他手中幻化成眼熟的模樣——白發藍眼的Q版五條悟。
[哈哈哈，可惜現在看不到，絕對超可愛的！]
時柒『看』著咒力的波動停止，知道人偶轉變完成，非常希望自己能看到人偶現在的樣子。
五條悟沉默的反應讓她樂不可支，雖然她本意是想給個小驚喜，但是不妨礙她現在幸災樂禍。
「是故意的吧，嗯？」
無語片刻，五條悟認定這是小家伙的報復。
畢竟它是半點不帶掩飾，開心的都差點從他身上滾下去。
把自己的Q版玩偶塞進小家伙懷裡，五條悟沒了探究人偶的興致。如果他使用只能變成自己的話，想像了一下畫面，還不如現在這樣。
[我推親手做的手辦，親手送給了我…]
時柒抱著不大的玩偶，神志恍惚，陷入了被自推送手作品的狂喜中。
這邊的事情辦完，想到還在天內理子家裡等著的幾人。
時柒依照慣例和五條悟告別，對方已經習慣每次她出門必打招呼的行為。
「早去早回。」
五條悟習以為常叮囑，看著貓在眼前消失。總歸又是不方便讓他知道的事，記得回來就行。
時柒到了地方，只看到小野寺香織和灰原雄兩人。理子在學校上課，黑井則是出門采購。
「你再不來我可就攔不住人了。」
小野寺香織攤手聳肩，旁邊是聞言不好意思撓頭的灰原雄。
其實昨晚被帶到理子家沒多久，灰原雄就恢復了意識。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醒來，他第一反應是確認七海建人的安危。
好在為了避免他亂跑，小野寺一直守在屋內，及時制止住想離開的灰原雄。
「我家小姐可是好不容易把你救下來，出於禮貌，怎麼也得見一下救命恩人再走吧。」
灰原雄得知自己是被人所救，無論如何是得見一面表達感謝，可是當時他更擔心自己朋友的情況。
香織也明白，不解釋清楚的話，讓好不容易帶回來的人跑出去會有大問題。
畢竟在趕回來的路上，香織就收到了灰原雄的死訊已傳回高專的消息。
要是她不把人留住，難道要眼看著對方表演一出死而復生的戲碼，那就真的成樂子了。
於是費了一番口舌，總算是勉強將人勸下，好歹打消了對方半夜出門的念頭。
小野寺香織自己不知事件全貌，只能用對方擔心的事情作為突破口，留一個晚上差不多是極限。
早上灰原雄又坐不住，怎麼勸都想回高專，香織已經打算告訴他，在明面上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反正這裡不止一個假死換身份的，解釋的事和後續的打算等救人的正主來再說。
時柒就是在香織准備擺爛的時候來的，正好目睹兩人在玄關推搡的場面。
面對香織玩笑般的抱怨，時柒訕笑著道了歉。
灰原雄被告知眼前的少女是救了他的人，想到剛剛自己鬧著想走的一幕被對方看到，不免有些窘迫。
順利將人帶到客廳坐下，香織則懶散地站在時柒身邊，等著小姑娘解釋事情緣由。
灰原雄的存活，讓時柒得以又掙脫部分束縛。她的視力和言語可以短暫解封，雖然只可二者選其一。
時柒的手摸到脖子上的布條，猶豫幾秒後將其扯下。試探著清了清嗓子，稍微有些沙啞。
「咳…你好，初次見面。」
少女軟糯帶點沙啞的聲音在客廳中響起，似乎是不習慣說話，開頭有些磕磕絆絆，好在很快就調整過來。
身形嬌小長相可愛的少女，配上甜軟的嗓音，讓人輕易就能對她產生好感。
就比如此時已經被萌到兩眼放光的香織，以及想到自己的妹妹而神色柔和的灰原雄。
[他們為什麼不說話…]
時柒表面冷靜從容，其實已經緊張到腿軟。
久違的開口說話，上次還是在薨星宮。時隔一年，社恐依舊是那個社恐。
尤其是沒人搭腔的時候，時柒從自己的聲音不好聽，一路腦補到自己被人討厭。從忐忑不安到自暴自棄，只需要短短幾分鐘。
小野寺香織在邊上看到時柒粉唇微抿，身側雙手似乎想抓點什麼的樣子，察覺到了她的不安。
再一看對面神游的灰原雄，哪裡還不明白，直接丟了個殺氣騰騰的眼神過去。
「啊，抱歉！你好！初次見面！」
灰原雄打了個激靈，恍然回神。發現自己竟然當著女生的面走神，慌忙起身鞠躬應答。
多虧了灰原還算及時的回應，拉回了時柒越跑越遠的思緒。不然再過會，她可能會忍不住離開這個讓她尷尬的地方。
簡單問好以後，對話得以順利進行。
因為社交困難，時柒講話盡量簡短精辟。多虧有小野寺，能夠快速理解並幫她替灰原雄解釋。
通過幾小時的交流溝通，灰原雄充分了解到當下他們的處境，得知了時柒的目的和相關計劃。
事關自己身邊人的安危，灰原雄有自己的判斷。他相信她們沒有說謊，因此考慮之後同意合作。
「香織姐，關於盤星教…」
時柒轉向小野寺香織，詢問之前針對盤星教的安排進展如何，得到對方一切順利的好消息。
一年前盤星教教主在星漿體『死亡』後竄逃，留下的教眾都是些烏合之眾，撐不起大局。
盤星教成了一團散沙，如今過了那麼久更是名存實亡。
時柒提前托香織想辦法把盤星教弄到手，資金有小咒在不是問題，手續之類可以由香織的朋友解決。
馬上要到夏油傑叛逃的時間，時柒先把盤星教給他准備好，等人來了立刻走馬上任當教主。
原先的教眾全部打發走，招聘一批有能力的員工撐起各個崗位，爭取把盤星教改造成合法宗教。
還要把小野寺香織他們幾個都安排進去，反正都改頭換面了，正好陪著夏油傑搞事業。
到時候身邊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這職場環境不要太舒適。
而且他們幾個人性格都不錯，對菜菜子和美美子姐妹倆的成長也能起到正向引導。
想到那兩個被愚昧村民囚禁虐待的女孩子，時柒也是很無奈。她倒是想提前把人帶出來，但那個地點過於關鍵，有規則遮蔽，小咒探查不到。
而且羂索肯定掌握那裡的風吹草動，時柒不得妄動。所以只能等夏油傑領到任務，再行安排。
第19章 第十九章
盤星教收購計劃異常順利，零散不成氣候的教眾，無法維持良好的收支，勉強撐了那麼久已經很難得。
在得到一筆不菲的遣散費後，為數不多的教眾也毫不猶豫退出盤星教，各自另尋出路。
在夏油傑接手之前，盤星教的代理法人由香織的朋友——夏樹清和擔任。
夏樹清和，三級術師，在總監會任職五年。雖然目前職位只在中層，看似是沒什麼權力的閑職，實則暗中積累了不少人脈。
高等學府深造出來的夏樹清和，在家族安排下進入咒術總監會。但他拒絕了家裡安排好的閑職，憑借自己的能力從基層往上升。
五年時間，夏樹清和觀察並招攬了不少人。自小在官僚家族成長的他，對咒術界上層的腐敗不堪看的透徹。
如果不是少年時期結識了小野寺香織，受到對方不同視角觀點的啟發，也許他也會成為咒術界腐爛根基裡的蛀蟲。
在咒術總監會，為了自己的日子過得舒坦，也為了庇佑難得的朋友。夏樹即使不熱衷權利，也將主動權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那些不與上層同流合污，難得保持初心的咒術師還有輔助監督，都是夏樹拉攏的對像。
可以說現在在總監會裡，除了最上面那些人蛇鼠一窩不做考慮，到處都有夏樹的眼線。
能把勢力不動聲色發展成如此境地，這也是小野寺香織無數次感慨對方智商碾壓常人的原因。
也多虧了有這麼一個得力幫手，就算對方只是看在香織的面子上，時柒也非常感恩得到的幫助。
就像這次盤星教的事，從頭到尾沒有引起任何第三方的關注，悄無聲息就完成了。
專業的人辦專業的事，這給時柒省了不少功夫，對方甚至默許她當個甩手掌櫃。
於是時柒作為計劃的發起者，提供了自己的想法後直接坐享其成，夏樹一手給她操辦好了。
現在盤星教明面上與過去相同，實際已經轉型成了正規企業，相關的證件資料一應俱全，基礎崗位也都安排好了人手。
[夏樹先生真的太全能了，有他是我們的福氣。]
時柒和小咒分享日常，都被對方的才能折服。
盤星教這邊不用擔心，時柒重心放在夏油父母這邊。為了夫妻倆的安全，將兩人送去北海道暫住。
因為找不到理由，時柒直接催眠讓他們以為自己一直住在那兒。
准備工作差不多完成，枷場村任務也終於派到了夏油傑手上。
小野寺香織身為夏油傑的輔助監督，在得到任務信息後便先告知了時柒，時柒也得以提前做好應對措施。
事後每每想起這段時間的經歷，時柒總忍不住後悔。她太過關注別人而疏忽了自己，導致被羂索算計卻來不及反應。
收到任務一周後，夏油傑出發前往任務地點。
「祝一切順利。」
小野寺香織留在村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下次見面對方就要成她的老板了，她還挺期待對方當教主的樣子。
夏油傑被那微妙的眼神看得心裡直突突，感覺有什麼不太妙的事在等著自己。
「我會的。」
忽略這莫名的預感，夏油傑禮貌回應後轉身離開，眼下還是任務要緊。
由於委托人提供的情報以及對現場的調查，基於村內出現幾起非自然死亡事件，上級推測該地存在咒靈的可能性不低，但也不是百分百確定。
所以夏油傑這次的任務是以調查為主，如果與咒靈無關自然再好不過，有咒靈就當場祓除。
也是因此，村民們依舊待在村內，沒有被安排疏散。看著從外面進來的陌生人，排斥探究的眼神都落在來人身上。
夏油傑神態自若地頂著村民不善的視線，幾番詢問後找到了委托人。
讓人帶著自己在村裡有疑點的地方轉了一圈，隨手祓除了幾只不成氣候的咒靈。
收回之前派出去查探的咒靈，村裡存在的咒靈都被祓除干淨，任務已經完成，夏油傑准備走了。
「等等，大師！還有一個地方，那兒還有兩個怪物，請您一定要幫我們消滅它們！」
離開的步伐被攔住，委托人干瘦的臉上滿是懇切和懼怕。
夏油傑確認這裡已經沒有其他咒靈，所以很疑惑對方口中的怪物是什麼，以為還有隱匿能力強到蓋過自己感知的咒靈。
跟著對方一路來到村裡某處破舊的房屋，夏油傑帶著好奇走了進去，視線落在屋內的場景，整個人愣在原地。
「你怎麼在這裡？」
鏽跡斑斑的鐵籠中，兩名女孩跪坐在內。瘦骨嶙峋的身形，破舊髒亂的衣物，身上多處青紫傷痕，以及看見他們畏懼蜷縮的反應。
這些確實給夏油傑帶去極大的視覺衝擊，不過他脫口而出的問話不是對著她們，而是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那只白貓。
女孩們顯然對白貓很有好感，在門外兩人進來時，第一反應就是將貓護在懷裡。
[大意了！羂索是規則親兒子嗎？！倆合起伙來坑我！這下真的要出大事了！]
被女孩們抱著的白貓，正是尾隨而來的時柒。
時柒是躲在香織車內跟過來的，夏油傑進村沒多久她就找到了菜菜子和美美子。
但凡有個帳，她都不至於用貓身，偷偷摸摸坐順風車來這裡。不過眼下的局面，也說不准哪種形態更安全。
會和夏油傑碰面，當然不是時柒不想躲，是她現在被困在這兒了。
想到這點時柒再次點名辱罵陰險小人羂索，還有順勢針對她的規則。
時柒沒想通自己是哪裡引起了羂索注意，明明她行事足夠謹慎，怎麼看都是一只弱小沒用的咒靈。
然而事實是她現在被困住了，對方連小小的咒靈都不放過，不愧是苟了千年的反派。
夏油傑目睹幼年咒術師被囚禁施虐，心中升起的晦澀情緒也被時柒的出現打斷，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不過也沒時間給他整理情緒了，接下來突發的意外情況，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源源不斷的咒力從四面八方湧來，悉數注入白貓體內，暴漲的能量讓夏油傑都覺得事情不妙。
[什麼鬼！！至於這麼整我嗎？！]
時柒被困之後的疑慮，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羂索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總之困住她的結界只是第一步，現在的咒力灌輸是第二步，目的也昭然若揭。
要不是有規則幫忙，時柒不可能輕易被結界困在原地，別忘了她現在可是『天元』。
感覺到快控制不住變化，時柒從姐妹倆懷裡掙脫，跌跌撞撞跑到屋外。
[小咒！快想想辦法！]
時柒向小咒求助，規則都擅自出手了，沒道理她就得忍氣吞聲吃下這個虧。
[阿柒放心，我幫你兜底！]
關鍵時刻小咒沒有掉鏈子，正如時柒所想，這次是對面先忍不住，小咒可以正當反擊。
無形的波動在空氣中蔓延，籠罩住整個村子。小咒用幻術覆蓋了村莊，村民也被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夏油傑還不知道，短短片刻所有村民就被幻像取代，除了他和籠子裡的姐妹倆。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展示給他們和羂索一方的虛假戲碼。
奶貓在咒力的灌輸下，身形瞬間膨脹到兩三層樓高，無害可愛的外表在放大數倍後，也不由給人壓力。
夏油傑護住身後幾人，望著遠處的巨型貓咪，已經在思考怎麼解決才好回去面對五條悟。
時柒感覺到自己現在的身體被咒力撐大，內心把羂索和規則翻來覆去地罵。
[可惡，還有人等我回去呢！]
一想到還在等著自己的五條悟，時柒悲憤交加，爪子拍空氣拍的更用力了。
沒想到陰溝裡翻船，這下不止夏油傑要叛逃，她也成了共犯了。
原先報告中夏油傑控制咒靈屠殺全村，裡面的這個咒靈竟成了她自己，好大一口黑鍋從天而降。
時柒這邊明確知道自己拍的全是空氣，純靠腦補拍羂索泄憤才演的很逼真。
而這些夏油傑眼裡就是另一副畫面。失去理智的咒靈，齜牙咧嘴面目猙獰，尖銳的指甲造成極大的破壞。
老舊的房屋被貓一爪拍碎，到處都是驚懼竄逃的村民。運氣好的被氣流掀飛，倒霉的不是被拍在地上就是被爪子撕碎。
如果要問夏油傑為何不上前阻止，因為這倒霉孩子也被摁在原地了。
這次倒不是羂索做的，是小咒和時柒一致決定的。演戲要演全套嘛，夏油傑現在沒黑化，萬一阻止她被羂索發現就不好了。
叛逃這一步不能出錯，既然她已經入局，至少屠村這件事可以代替夏油傑完成。
[就是可惜貓貓的身份用不了了。]
一來表面上她是屠村行為的實施者，不可能再出現在五條悟身邊。二來規則想借這次機會除了她，為了自保不得不舍棄這副身體。
不過想到之後有人接應夏油傑，時柒就放任貓貓身體的崩毀，意識回到本體那邊。
夏油傑沒能掙脫困住自己的力量，眼睜睜看著五條悟的貓暴走，整個村落被屠殺殆盡。
等到能夠自由行動，已經是咒靈化為灰燼消失以後，他猜測是承受不住力量崩潰了。
「這都是什麼事啊……」
就在夏油傑看著僅剩的姐妹倆，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收到了田尾監督的短訊，讓他帶著人到指定地點會面。
看著信息中有點眼熟的地址，雖然不解對方想做什麼。出於信任，夏油傑還是去赴約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因為看不下去兩個女孩亂糟糟的樣子，夏油傑還特意給她們買了新衣服新鞋子，把兩人收拾的干干淨淨，傷口也大致處理了一下。
好在菜菜子和美美子很乖巧，全程配合著讓夏油傑置辦行頭，上藥時也忍著痛沒吭聲。
唯一讓他頭疼的是，姐妹倆很關心那只白貓，揪著他的衣角追問貓貓去哪了。
飽受村民排擠虐待的女孩們，沒有意識到那場一面倒的屠殺是不正確的。在她們眼裡，貓給了她們難得的善意，對村民的殺戮也是為了她們。
面對雙胞胎姐妹期待的眼神，夏油傑說不出咒靈是惡意的集合，是該被祓除的存在。同時也不忍告訴她們，那只貓已經崩潰消散的事實。
沒有得到回答，從夏油傑的沉默中，兩姐妹意識到了真相，神色變得黯淡下來。
夏油傑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只能一路無言地帶著她們到了約定地點。
站在盤星教門口，看著無比眼熟的建築，夏油傑牽著兩個孩子站在原地，猶豫要不要進去。
一年前他在這裡，看著五條悟抱回理子妹妹的屍身，看著教眾們愚昧無知的嘴臉，因此對自己的大義產生了動搖。
沒想到時隔一年多，他又一次回到這，帶著被愚昧村民虐待的幼年咒術師。
「還愣在那兒干嘛，進來看看。」
田尾監督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對方站在門內的陰影中，嘴角帶著莫名的笑意。
夏油傑回想起分別前對方的表情，與現在如出一轍，只是期待的意味更明顯了。
對方笑著說完那句話，轉身走進盤星教，看來是篤定他會跟進去。
夏油傑確實好奇裡面有什麼，能讓對方露出一副等著看熱鬧的表情。加上沒有感覺到危險，他帶著孩子跟了上去。
議事廳，有三個人或站或坐，目的都是為了等一個人的到來。
如果夏油傑看到他們，必然會認出幾人的身份，並且絕對會感到震驚。
此刻待在盤星教議事廳的三人，分別是天內理子、黑井美裡和灰原雄，他們都是以本來的面容出現在這。
小野寺香織帶著夏油傑穿行在走廊中，心中很是期待待會夏油傑的反應。見到死而復生的朋友們，不知他會做出什麼表情。
當事人夏油傑表示，死而復生這種場面，他這輩子也是頭一次見，還一次見三個，表情管理徹底失敗。
「我想這並不適合拿來開玩笑…」
過於離譜的發展，讓夏油傑根本不考慮其存在真實性，下意識斷定這是個惡劣至極的玩笑。
沒有當場翻臉已經是他克制的結果，因為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他願意給對方一個解釋的機會。
「所以說我最討厭你們這些滿腦子彎彎繞繞的人，本來簡簡單單的事情，非得解釋清楚。」
香織煩躁地捋了捋頭發，看個熱鬧還得兼職解說員，她可不擅長這種事啊。
「光靠說的你肯定不信，我也覺得麻煩。直接立下束縛吧。」
好在來之前，夏樹清和就預設了現在的情況，提供了幾個方案。其中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就是互相立下束縛。
香織直接忽略了其他方案，選擇了對她來說最省事的束縛。
她是省時省力了，夏油傑沒有任何緩衝時間，被迫直面好友們死而復生的衝擊。
束縛之力成了鐵證，而且不止香織，其他三人也緊隨其後以束縛為誓，一點都不管夏油傑的承受能力。
「夏油學長，你還好嗎？」
灰原雄看著夏油傑麻木的表情，有些擔心。
「哈？你也太脆弱了吧。」
天內理子湊上來，毫不留情地嘲諷。
「大小姐，夏油先生只是一時沒緩過來，讓他先休息會吧。」
黑井美裡攔住天內理子，對著夏油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理子沒有死，和黑井好好生活在一起。灰原雄也還在，性格依舊開朗活潑。眼前這熟悉又和諧的一幕，讓夏油傑有了想落淚的衝動。
「重新認識一下，小野寺香織，以後請多指教，夏油大人~」
從感動中回神，還沒反應過來田尾監督的新名字，夏油傑就被對方最後那個稱呼叫懵了。
「啊，忘記說了嘛，以後您就是盤星教的新教主了，我們可都是要在您手底下討生活的。」
香織戲謔調侃，敬稱仿佛不要錢般從嘴裡脫口而出。
「盤星教新教主…我？」
夏油傑感覺自己應該是出現了幻聽，還是說他失去了一段記憶。不然發生了什麼，他怎麼就變成教主了。
「不用懷疑，就是你，未來的教主大人。」
天內理子樂不可支地強調，能看到對方這幅樣子，這趟也不算白來。
「夏油學長，恭喜你！」
單純的灰原雄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甚至送上了自己的祝賀。
「恭喜夏油大人。」
菜菜子和美美子不明所以，不過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以為是什麼儀式，異口同聲道。
小野寺香織在一旁笑彎了腰，被姐妹倆的話逗的。沒看夏油傑已經忍不住扶額，這場面實在太有趣了。
趕在夏油傑失去耐心前，幾人終於從歡樂的氣氛中脫離出來，之前也是為了給夏油傑緩衝時間。
香織帶菜菜子和美美子離開，給兩人安排以後的住處，順便拿一些需要夏油傑簽名的資料。
理子和灰原雄則與夏油傑待在議事廳，為他解釋他們假死的緣由，分享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
「本小姐幾乎每天和你發消息，夏油同學怎麼能認不出朋友呢。」
天內理子掏出手機，指著聊天記錄抱怨對方沒認出自己。
「正常人都不會聯想到人能復活吧。」
夏油傑無奈嘆氣，且不提他們只相處了三天，沒有那麼了解對方的說話習慣。就算覺得熟悉，也不會想到和自己聊天的是死去的人吧。
「切。」
理子撇嘴，黑井在一邊哄自家小姐。
「學長，很抱歉讓你們傷心了！」
灰原雄誠懇鞠躬，為自己的隱瞞給前輩道歉。
「不用道歉，我明白你們都有苦衷。而且看樣子我也暫時不能回去了。」
夏油傑在大致了解情況後，有了些許猜測。
而拿完文件回來的小野寺香織，為夏油傑補充說明了一些其他情報後，更是將猜測變為了事實。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通過幾人不同視角的敘述，結合自己的經歷，夏油傑很快察覺到了其中的問題。
假設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設局，通過天內與灰原雄的死亡，讓他對非術師失望，對咒術師的前路迷茫，進而動搖自己的大義。
再到這次的任務，讓他見證非術師對咒術師的惡意，將會讓他的信念徹底崩潰。
如果沒有隱藏身份當他輔助監督的小野寺，沒有對方的術式緩解精神壓力，沒有對方推心置腹的話讓他有了新的領悟。
夏油傑想到之前與特級術師九十九由基的談話，他發現如果沒有身邊這些人，自己還真的很可能就按照幕後黑手安排的結局發展。
或者說即使想通了不少，在看到幼年咒術師被虐待時，夏油傑心中確實有一瞬間產生了極端的想法。
如果不是五條悟的貓打斷了他的思緒，並在之後意外暴走屠了全村，也許今天晚上他會成為手染鮮血的劊子手。
夏油傑了解自己，因此更覺幕後之人心機之深，也更感謝一直以來默默幫助他們的人。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對方相繼救下了理子和灰原雄，並且還關注了自己的心理問題。
現在更是為他們准備了盤星教作為以後的據點，翻看了那些資料齊全的文件，他只需要簽個名就能順利成為教主。
「我想見一面你背後的人。」
夏油傑沒有簽字，而是提出一個要求。
原本他以為對方會主動出現，畢竟對方救下灰原他們後都會出面告知情況。
「嗯——其實你也算見過我家小姐。」
香織也奇怪，對方說好晚上過來，卻遲到那麼久，也沒個音信，很難不讓人多想。
「就是六眼身邊的那只白貓啦，而且今天跟在你後頭進的村，你們沒碰到嗎？」
懷疑少女那邊出了意外，香織試探道。
夏油傑聞言有些坐不住了，如果是那只白貓，對方可是在他眼前化成光點消散了。
「…出了點意外，貓失控了，對方屠了全村，之後在我面前潰散消失。」
從夏油傑嘴裡得知事情經過，香織一下明白過來真的出事了。
屠村的事肯定是假的，香織想都不用想，現在的重點是失控和消失。
手腕內側的印記還在，證明對方至少活著。但是她沒辦法來赴約，那麼很可能傷的不輕。
「你能聯系到她嗎？」
夏油傑有些擔心對方的安危，從香織的反應來看，應該是有方法確認對方沒有生命安全，卻無法得知具體情況。
「每次都是小姐她主動聯系我們，嘖，這時候真是不方便。」
香織有些焦躁不安，她想知道對方現在到底什麼情況，卻苦於沒有別的聯系方式。
「我記得，她應該是待在薨星宮的吧。」
天內理子有些不確定地說出自己的猜測。
「我被救下來的時候，就是在那裡見到的她，直到我和美裡離開，她都在那顆大樹下待著。」
隨著理子的回憶，黑井也點頭附和。
「就算她真的在那兒，我們現在也不可能去高專，除非我們想讓她的努力白費。」
香織直接否決了去薨星宮的提議，何況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她相信對方會沒事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0:55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如香織猜測的那樣，時柒現在的情況確實不太好，甚至可以說有點糟糕。
[我怎麼感覺比上次還疼啊……]
時柒側躺在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團，在劇烈的疼痛下止不住顫抖。
即使有小咒的力量持續不斷溫養著她的靈魂，規則施加在她身上的傷害，減輕數倍依舊是常人難以忍受的程度。
[那是因為阿柒你上回跑的快，受到的懲罰比較輕。這次分身被規則碾碎，那可是相當於你的半身，當然要比上次更嚴重。]
小咒一邊耐心解釋，一邊繼續修復時柒靈魂上的損傷。
[我要鬧了，規則太無恥了！]
時柒盡量想辦法轉移注意力，她已經疼的沒力氣動彈了，只能在心裡碎碎念。
[阿柒別生氣，這次是我們沒准備，才被算計到了。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小咒已經吸取了教訓，不會再讓規則像這次一樣傷害到時柒。
其實細想想，時柒知道是自己的動作太多，規則也不是睜眼瞎。
夏油傑叛逃事件，可以說是開篇劇情中最最關鍵的部分。與之相比，星漿體和土地神事件都只能算小打小鬧。
時柒牽扯進去，等於在規則眼皮子底下，掀翻了對面的棋盤順帶踹了它一腳，明目張膽宣告自己做了什麼。
[不過真算起來，我們的計劃成功，付出的代價也是能承受的，完全值得。]
把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時柒發現得遠大於失。她只付出了一個分身和靈魂受傷的代價，卻改變了夏油傑叛逃的本質。
夏油傑不再如原著中自我放逐走向死亡，而是在朋友的陪伴下，擁有堅定的信念，並將成為改革咒術界的一員。
[對了，那些村民之後怎麼安排的。]
時柒突然想起被轉移掉的村民們，一時想不出該如何處理。
窮山出刁民，迷信和愚昧讓他們做了惡事，但不能判他們死罪。時柒沒有審判他人的權利和義務，最多只能用法律制裁他們。
出於私心她想讓村民們受到懲罰，但是無論是放回去還是送警局，都容易被羂索發現，時柒進退兩難。
[不用擔心，我也可以讓那些人不被發現。]
小咒信誓旦旦說道，被坑了一次，還能學不會做點小動作了。不就是用規則之力隱藏蹤跡，它之前沒用不代表它不會啊。
[而且托這次的福，我變得更強了。]
越是重要的命運發生變動，小咒恢復的力量就越多，敵對的規則之力就越弱。
想到這點，時柒徹底放下心來，安心養傷。
光顧著療傷的時柒，不僅沒能如約去盤星教處理後續，還把等著自己的五條悟給忘了。
起初五條悟沒發現貓丟了，畢竟小家伙一出門就少說兩三個小時，四五個小時也不是沒有過。
加上他正好接了個任務，傍晚回來沒看見對方，以為是又跑出去了，就沒太在意。
結果等了整晚，本該在自己睡前就回來的家伙，一直不見蹤影。
因為時柒不管出去多久，從不在外面過夜。這難得的一次，讓五條悟立刻反應過來貓丟了。
五條悟想找到它，但是沒有任何線索，根本無從查起。
能想到的辦法都不適用。不知道它不在自己身邊時，都會去什麼地方，見什麼人，做什麼事。
五條悟現在就是十分後悔，總以為它會一直陪在身邊，自己有的是時間了解它的全部。
「早知道就該把你鎖在身邊。」
當時在那個村子，五條悟就想把小家伙徹底變成自己的東西，契約也好束縛也罷。
一時的心軟克制造就了現在的結果，如果對方就此消失不見…他不想做這樣的假設。
第二天，稍微恢復一些的時柒，忙不迭趕往盤星教。正好現在人形不受「帳」的限制，可以直接通過結界傳送到地方。
不過在見到夏油傑之前，倒是先碰上了小野寺香織。香織看到時柒就幾步上前，把人拉到面前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沒從外觀上看出不對來。
「下次好歹報個平安，我們也能睡個好覺。」
捏了捏少女白嫩的臉頰，香織似真似假地抱怨道。看到人好好的出現在這，懸了一夜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抱歉，我會的。」
時柒乖巧點頭，對於讓別人為自己擔心，她感到有些愧疚。
「行了，不耽誤你時間，我去幫你叫人。」
明白正事要緊，寒暄幾句確認時柒沒事後，香織離開去找夏油傑他們。
時隔十幾個小時，幾人又聚集在了議事廳中，不過這次多了個時柒。
夏油傑看著眼前陌生的少女，心情復雜。
他沒想到相處那麼久的貓咪咒靈，轉眼一變成了女孩子。
墨色長發，嬌小體型，白皙皮膚。盡管眼睛的部分被遮擋，但從露出的下半張臉還是可以看出，對方屬於長相可愛的那種類型。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夏油傑心中此刻浮現一個疑問——五條悟知不知道，他每天逗弄親近的貓咪，其實是個軟萌的女孩子……
而且只看外表，聯想到五條悟往日的行為，把貓咪替換成少女，夏油傑突然有種想報警的衝動。
「冒昧問一下…請問你今年多大？」
雖然初次見面就問這種隱私問題，是不太禮貌，但為了維護自己對摯友品德的信任，夏油傑只能冒犯對方了。
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聽到這個問題，說不好奇是假的，瞬間聚精會神等待答案。連向來老實的灰原雄都忍不住坐直了身體，眼神中也透著期待。
「呃，應該是21？」
時柒倒是沒覺得被冒犯，只是有些疑惑，然後大致算了下時間，不太確定地回答。
意料之外的數字，讓夏油傑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外表不管怎麼看都是未成年的少女，竟然比他都大三歲。
不過這個年齡倒是讓他更能接受，如果是被未成年女生照顧了那麼久，夏油傑會羞愧不已的。
「什麼？！你竟然比本小姐大？！」
天內理子從沙發上跳起，黑井美裡反應慢了，只能看著理子衝到女生身邊，上手摸人家的臉。
「騙人的吧！看看這張臉，再看看這個身高，說你是我妹妹都沒問題！」
理子摸完臉，又站在旁邊對比了兩個人的身高，難以接受一直當妹妹看的人，實際可以當自己姐姐。
聽到身高的字眼，時柒頓時僵在原地。
[不提身高我們還能做好朋友的，理子…]
時柒當然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那麼驚訝，因為她個子不高，又有一張娃娃臉，總被人誤會成十幾歲的小女生。
「閑聊暫時到此為止，先談正事。」
小野寺香織看到時柒害羞到臉頰緋紅，忙站出來制止理子，黑井配合她把理子往回拉。
多虧解圍來得及時，時柒才能繼續接下去的談話。其他人也都很有眼色，跟著換了話題。
由於前一晚幾人的面談，加上夏油傑的聰明才智，他已經掌握了七八成的情況。
剩下的內容是時柒視角的一些情報，同時也將她的計劃告知給了夏油傑。
夏油傑通過所有信息，分析清楚了利弊。
可以肯定的是，夏油傑叛逃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總監會那邊相應的判決和文書，幕後黑手必然都已備好，只等一個時機發布出去。
與其回去面對爛攤子，不如將計就計，而且能避免出新的變故，引起敵人的警覺。
既然合作達成，夏油傑也同意接手盤星教。對方都貼心地把所有瑣事都解決了，將以後的據點送到他手上，再往外推就太不識好歹了。
「我可以當這個教主，也會按照你的期望，盡我所能將這部分勢力發展好。」
夏油傑簽完字，將筆放下，思索片刻後忍不住發問。
「雖然我現在的身份是叛逃的詛咒師，是該做出符合身份的事情…直接進展到這一步是不是有些誇張了？」
他口中提到的事，是時柒希望他明天或後天，回夏油宅表演一出弒父殺母的戲碼。
夏油傑初聽聞這個要求，只覺自己產生了幻聽。怎麼說他才叛逃兩天，應該忙著找地方躲起來，而不是還有閑心回趟家，自斷軟肋吧。
「不過你提醒我了，我的父母怎麼安排？」
夏油傑想到老家不知情的父母，他這一叛逃，他們肯定受到牽連。
咒術界是有人手保護咒術師家人安全的，本來不錯的待遇在此刻卻成了威脅。
「在你出任務前就送去北海道安置好了。」
這件事香織也參與了，所以她很有發言權。
「嗯，北海道沒有眼線，很安全。」
時柒點頭補充，再不濟也有小咒在。
「還有道具，給你。」
時柒手中出現兩個黑漆漆的人偶，這是送走夏油夫婦前，她特意准備好的，只需要夏油傑的咒力就能激活。
到時候無論他是選擇在現場留下屍體，或者是只留大量血跡，這兩個人偶都能滿足他。
對方這稱得上無死角的體貼，讓夏油傑都無話可說了。他的顧慮全都被解決了，顯得提出問題的他在無理取鬧。
「…我沒意見，按你說的做吧。」
不就是回家搞點破壞，偽造凶殺現場麼，連充作屍體的道具都有了。夏油傑覺得他可以，就當是提前練習怎麼當詛咒師。
事情談完了，時柒也沒走，反而有繼續待下來的意思。香織覺得新奇，沒忍住開口詢問。
「殼子壞了，而且被盯上了，不能回去…」
時柒垂著腦袋有氣無力解釋。
「難怪清和提醒我最近離六眼遠點，聽說五條悟今天心情超差，都沒輔助監督敢負責他的任務了。」
香織算是明白了，合著是丟了貓不高興呢。
這番話讓時柒更是無地自容，整個人在沙發上縮成一團。
夏油傑的臉色也變得微妙，他想到自己現在是和貓綁定在一塊的。
明面上，是他控制了貓形咒靈殺人，事後咒靈消散，這兩個鍋現在都被他背上了。
[大事不妙！！]
夏油傑和時柒此刻的想法前所未有的一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我以為，作為盟友，你該更信任我一些。」
夏油傑抬腳走進玄關，順手關上大門，對著昏暗的客廳失笑開口。
時柒站在客廳角落，不意外夏油傑在門口就發現她的存在，畢竟她沒特意隱藏自己。
「沒有不信任你，我是來確保道具效果的。」
實際是有些擔心人偶激活後，夏油傑看到還原度百分百的『夏油夫婦』會不適應，必要時刻時柒可以幫忙處理『屍體』。
夏油傑不覺得對方是為了道具而來，但又確實猜不出真實理由。
關於信任度的問題，對方在他偽造現場的時候，全程不插手只旁觀，看來是挺相信他的。
咒力輸入人偶，看著眼前完全找不出破綻的『父母』，再結合女生此刻欲言又止的表現，夏油傑突然就明白了對方出現在這的真正原因。
「我還沒那麼容易動搖，你太愛為我們操心了，會把人慣壞的。」
夏油傑無奈嘆氣，沒想到會被關心到這份上。
時柒雙手背在身後，手指交纏，目的被點明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咒靈從夏油傑背後的黑色漩渦中鑽出，被他指使著破壞了兩個人偶替身，血跡的濺射細節也被考慮進去。
看著布置好的現場，時柒不由驚嘆。換她來做可不一定能這麼逼真，幾乎完全貼合了原著中一筆帶過的調查結果。
出於某種考慮，夏油傑同意了時柒回收人偶的提議。於是屋內只留下打亂的擺設和大量鮮血。
兩人最後又檢查了一遍，包括遺留的殘穢痕跡，確認沒問題後相繼離開。
幾天後，判決夏油傑死刑的文書下達高專，附帶一份調查報告，上面記錄了夏油傑從出任務到屠村失蹤的經過。
於是因丟了貓心情惡劣的五條悟，又從夜蛾口中得知摯友叛逃，並被上層判處死刑的噩耗。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報告中表明，夏油傑用某種方式催化了一只咒靈，使其身形暴漲數倍，並利用該咒靈屠戮所有村民，事後咒靈自爆消亡。
而所謂被催化的咒靈，正是五條悟撿回來的那只貓形咒靈。
與此同時，夏油夫婦也不見了，根據現場的殘穢和血跡，推斷是夏油傑對父母下手。
「開什麼玩笑！！」
五條悟的瞳孔不可置信緊縮，身側的手攥成拳，用力到指甲陷進肉裡，掌心被掐出血痕。
對這份調查內容，他只覺得荒謬可笑。
無論是莫名失蹤幾天的小家伙，還是出任務卻一直沒回來的夏油傑，都無法讓他和那些文字聯想在一起。
夜蛾也不願相信，自己的學生只是如往常一樣出門做個任務，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還有那只咒靈，五條悟自它不見就變得煩躁，甚至差點鬧上總監會，因為他懷疑是他們做了什麼。
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摯友叛逃，咒靈也沒了，五條悟肯定是最不好受的。
關於這點，高專那邊都能猜到，了解五條悟的夏油傑自然也明白。
「確定不和我一起去嗎？」
夏油傑穿著身黑色休閑服，大半頭發散在腦後。臨出門前，特意問了句跟在身後的女生。
「不方便。」
聽出夏油傑有意帶上自己，時柒只是搖頭。
她確實想見五條悟，但羂索還在暗處觀望，不論以什麼身份出現，她都會再次進入對方視線。
就連每次來盤星教，她都是直接傳送到教內，避免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羂索發現。
除此之外，時柒也不敢和五條悟面對面。
一來是面對自推的緊張，還有擅自離開的心虛。二來是怕六眼直接認出她就是那只貓，那她和主動送上門有什麼區別。
大概猜到女生的顧慮，夏油傑沒有再勸。
新宿街頭。
家入硝子閑散靠著街邊的欄杆，手裡拿著煙盒，在制服口袋裡翻找打火機。
「喲，硝子。」
夏油傑抬手打招呼，而後走上前去貼心地詢問對方需不需要火。語氣如常，仿佛他不是已經叛逃的詛咒師。
硝子有些意外會在這兒碰到人渣同期，莫名其妙的叛逃，還敢大大咧咧出現在她面前。
「這不是罪犯嗎，找我有事？」
既然對方表現得若無其事，硝子也只當是尋常的朋友見面，面色不改反問回去。
從同期口中聽到罪犯這個詞，夏油傑雖早有准備，此刻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微妙。
曾經他可是自詡三好學生，沒想到有一天會主動背上詛咒師的名頭，不得不說一句世事無常。
「算是來碰碰運氣。」
夏油傑同硝子一般靠上欄杆，隨口答道。
碰運氣當然是假話，他是知道硝子在這裡，特意過來見見同期，之後就不容易再見了。
而且硝子肯定會通知五條悟，也省了他再跑一趟，現今被咒術界通緝的他可不輕松啊。
果然，在聊了幾句後，硝子當他的面給五條悟打電話，給對面報了兩人的所在。
電話那頭，五條悟讓硝子留住夏油傑。硝子毫不猶豫拒絕，給出了她很惜命的敷衍理由。
夏油傑看著硝子不做掩飾的擺爛行為，輕笑一聲，在對方的目送中離開。
放任硝子通知五條是有意為之，留在原地等人來就不太合適了，怎麼說他也該符合現在的人設躲一躲。
夏油傑不急不緩地穿行在人群中，六眼一定會找到他。借著人群的掩護，五條悟也不好出手。
這還是通過理子那次得到的經驗，心中對五條說了聲抱歉，夏油傑盡職盡責演好當下的身份。
時柒此刻正蹲在一棟廢棄大樓的天台，手裡拿著小咒加持過的望遠鏡，透過鏡片觀察夏油那邊的情況。
她比夏油傑更早到達附近，一直用望遠鏡圍觀了他和硝子碰面相處的全過程。
[心眼多的人演技也都這麼天賦異稟嗎？]
時柒被夏油傑毫無違和感的表現折服，如果不是知道真相，她都要以為他和原著一樣黑化了。
[先別說人家心眼多，看看你自己。]
小咒在她耳邊無語吐槽。
[讓我幫你改造望遠鏡，合著就為了躲這麼遠偷看，多少有點謹慎過頭了吧。]
時柒現在待的地方，離夏油傑隔了快十公裡。也就是它幫忙，不然普通望遠鏡根本看不清人。
[而且你是認真的嗎？看玻璃上的倒影？]
沒錯，發現五條悟出現後，時柒都沒敢把視線聚焦在對方身上，而是轉移到旁邊商店的玻璃外牆，看上面模糊的人像。
[可是那是六眼啊…從小被暗殺無數次，對別人的視線肯定很敏感的。]
時柒訕訕地為自己解釋，絕不承認是自己慫。
小咒覺得自己好像被說服了，沒再多說什麼。
另一邊，夏油傑停下腳步，沉穩應對五條悟的質問。
「硝子都告訴你了吧，就這麼簡單。」
一想到前不久，自己對硝子說的那句『想要創造只有術師的世界』，夏油傑就忍不住尷尬。
現在對著五條悟，以及想到接下來要說的那些話，他又回憶起說中二台詞時的窘迫。
盡管非常不情願，想到暗中盯著自己的視線，這出戲不得不接著演下去，還得演好。
趁著背對五條悟，夏油傑收起瞬間微妙的表情，整理好心情後轉身。
「所以要把不是術師的人都殺了，包括父母？」
五條悟沒戴墨鏡，氣憤不解地質問夏油傑。
「就算是父母，也不能特殊對待吧。」
狀似平靜地說完這句話，夏油傑在心裡不停對父母道歉，並祈禱這種話千萬不要傳到他們耳朵裡。
「我要問的不是這個！」
五條悟被夏油傑的冷漠刺傷，他無法接受自己看作人生道標的摯友成為現在的模樣。
「如果你是想問那只咒靈，它太弱了，沒承受住過多的咒力，炸成煙花了。」
夏油傑故作輕松地聳肩，心下暗暗叫苦。他自己聽著都覺得這番言論太人渣了，還得繼續，為了做出決裂的假像。
「我已經定下了要走的路，之後會盡力做好能做的事。」
[我已經決定脫離咒術界，之後盡力發展勢力，為了改變腐朽的咒術界。]
夏油傑留下最後兩句話，轉身離去。
五條悟對著那道背影，抬起的手到底還是放下。他沒有對夏油傑出手，只是頹喪地待在原地。
時柒收起望遠鏡，趴伏在圍牆上，久久不語。
[理智告訴我沒做錯，但看到他這樣還是會感到不忍心，明明我是最希望他開心的。]
如果可以，時柒也不願讓五條悟經歷這些。雖然他遲早會知道真相，在這之前造成的傷害卻無可否認。
[阿柒，不要總把他們當脆弱的瓷器，人總是要成長的。而且短暫的傷痛和長久難以愈合的傷痛相比，都知道該選哪個吧。]
小咒不忍看著時柒陷入低沉的情緒，出聲寬慰。
[小咒，謝謝你。]
時柒很快收拾好心情，後悔是最沒用的情緒，而且她也不可能後悔，一切都是為了美好的未來。
不過，時柒還是想盡快哄好她家五條貓貓。她開始思考哪家店鋪的甜品更好吃，以及怎麼把禮物送到人手上。
想到這裡，她拿出香織送的手機，開始求助列表裡見多識廣的朋友們。
【甜品推薦？你想吃等我放學一起呀！】——理子
【我不太懂這些，不過聽說這幾家還不錯。附：店鋪鏈接】——黑井
【別告訴我是給五條家那位買的，要是你想吃我可以幫你問問。】——香織姐
【這些是悟常去的店，希望對你有所幫助。附：店鋪鏈接】——夏油教主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辛苦了，五條同學。」
輔助監督對著坐進車內的五條悟說道，將放在手邊的紙袋子遞過去。
「嗯？這次又是什麼？」
五條悟習以為常接過袋子，好奇今日份的點心內容，一邊伸進袋子裡拿東西一邊順嘴問。
「誰知道呢，甜品不都一樣。」
小野寺香織發動車輛，對自己代為轉交的哄貓禮物不感興趣。她現在只盼著趕緊換工作，快遞員的兼職真是受夠了。
為了幫自家那位小姐送東西，香織不得不和別人換班，都快成五條悟專屬輔助監督了。
而收到交換請求的同事們，都非常樂意有人代替自己面對五條悟。發展到後來，接到負責五條悟任務的輔助監督，都會主動詢問她是否有時間。
同事過於配合，確實方便了香織。但她其實和他們一樣，並不太想看到五條悟，更別說這麼頻繁接觸。
可是沒辦法，香織的身份是最合適幫這個忙的。現在這份工作還要繼續一段時間，而她又對那位過於心軟，就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至於怎樣讓五條悟接受，香織找的借口是拜托對方幫忙試吃然後給出建議，好讓她知道給自家小輩買哪種口味的甜品合適。
五條悟身為忠實的甜黨，送上門來的甜品當然不會拒絕。何況這些甜品都特別合他口味。
「這段時間多謝五條同學的建議。」
香織開著車，對後座吃的正歡的五條悟道謝。
五條悟每次試吃給出的意見，香織其實沒太在意，畢竟她沒有送甜品的對像。
她只是感謝對方的配合，每次都好好的把甜品吃完了，看樣子也挺喜歡，讓自己沒有辜負小姐的期望。
「不用客氣，禮尚往來嘛~」
五條悟將空了的紙袋捏成一團，得到糖分補充讓他心情愉悅，慵懶地靠在座椅上。
其實五條悟並不相信所謂的試吃，不說兩人還沒熟到那份上。最近的任務總能碰見這個監督，對方又次次給他帶自己喜歡吃的甜品，這些巧合掩飾的也太不走心了。
可惜這個輔助監督口風太緊，幾次試探下來都沒得到有用的線索。仿佛對方就是單純的給他送吃的，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
「聽說你打算辭職不干了？」
眼看已經到高專山腳下，五條悟在下車前打算最後問一次，畢竟馬上要見不到了。
「是的，家中有事處理，今天也是最後一次輔助五條同學。」
香織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關心這事，還是如實回答。
「不幫你家小輩送我東西了？」
五條悟懶得拐彎抹角，直接點明，然後得到了他想要的反應。
意料之外的話語，讓香織下意識緊繃身體，雖然立刻調整回放松的狀態，那一瞬間的異樣還是被六眼捕捉到了。
「看來我猜對了。」
五條悟嘴角上揚，語氣篤定又得意。
「…五條同學怕是誤會了。」
小野寺香織絞盡腦汁想把這事揭過去，但也明白以她的腦子一時編不出什麼合適的理由。
「就當是誤會吧，記得替我說聲謝謝。」
五條悟沒指望撬開對方的嘴，驗證完自己的猜測，就干脆利落下了車，留下句話就走。
目送男生消失在視線範圍內，香織軟下身子趴在方向盤上，感覺自己方才出了一身冷汗。
「不愧是六眼，臨走前還來這麼一出。」
緩了緩受刺激過速的心跳，香織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而後發動車輛離開高專。
【被發現了。】——香織姐
時柒看著剛收到的短訊，不算很意外。
「這東西非穿不可嗎？」
夏油傑看著手上的袈裟，神色為難站在那兒，一旁是滿臉新奇的雙胞胎和灰原雄。
「穿了才像教主，傳教必須穿。」
時柒收起手機，繼續之前的話題。
夏油傑的房間，此刻聚集了五個人，其中四個盯著房間的主人，讓夏油傑後悔今天沒出門。
起因是盤星教下午收到份快遞，裡面是為夏油傑量身定制的袈裟。
正好待在教內的時柒得知，便拿著袈裟找夏油傑試穿，路上碰到灰原雄和兩姐妹，於是四人一起聚在了這裡。
「我記得收集的學校資料都送過去了。灰原，你現在該和菜菜子、美美子一起挑選學校。」
夏油傑試圖用正事先把三個人打發走，對於在熟人面前穿袈裟，他覺得有些羞恥，能拖就拖。
「學校的事不急，還有幾個月呢。」
老實孩子灰原雄心直口快，沒發現夏油傑是想支開自己。
「想看夏油大人穿袈裟。」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點點頭，一副很期待看到夏油傑穿新衣服的樣子。
面對著三雙亮晶晶的眼神，再看雖然蒙著眼睛但注意力也在自己身上的女生。
「好吧。」
夏油傑無奈嘆氣，認命地攤開袈裟穿上。
『哢擦』一聲，在夏油傑驚愕的目光中，時柒心虛地將手機藏在身後，假裝剛剛忘記關聲音拍照的不是自己。
「學長！」
灰原雄愣了愣，然後出聲吸引夏油傑的注意。與此同時，兩小只跑到女生身側，拉起人就跑。
「灰原，是有什麼事嗎？」
夏油傑微眯起狹長眼眸，似笑非笑看著灰原他們漏洞百出的掩護行為。
「呃…這個…啊！是關於菜菜子美美子的收養問題！」
灰原雄撓撓臉頰，瘋狂想著理由，還真被他想起件事來。
被灰原這麼一提醒，夏油傑也想起來了。
由於年齡限制，夏油傑他們都不滿足收養條件，時柒倒是符合，但她的身份不方便。
「不如就掛在我名下吧。」
就在夏油傑為姐妹倆的事情困擾時，回到盤星教的小野寺香織得知此事後，突然提議。
「我是最合適的人選，而且我也挺喜歡她們。」
在征詢了兩姐妹的意見，確定彼此都沒異議，這件事就這麼拍板定下，順便把辦理手續的時間也商量好了。
時柒任由女孩們將她拉出夏油傑的房間，帶到走廊的拐角。
「姐姐，剛剛的照片…」
菜菜子鼓起勇氣開口，牽著時柒的手因緊張而用力，另一側美美子的手也同樣握緊。
時柒聽懂了兩人的意思，拿出手機將剛才拍的照片翻出來，分別發給了她們。
「別說出去。」
比了個噓聲的手勢，不出所料得到兩人保守秘密的承諾。又陪女孩們待了一會，想起還有別的事情，時柒和她們告別。
黃昏，窄小巷道。
鏽跡斑斑的管道貼著牆面延伸，牆對面是一排貧瘠的二層樓房。幾只鳥雀停在高處的電纜線上，偶爾傳來一兩聲鳴叫。
時柒扶著樓道一側的牆壁，走上二樓，穿過狹窄的走廊，最終停在某戶人家門外。
[這裡的環境也太差了。]
大致打量了周圍的布局，時柒邊從口袋裡拿出信封，邊在心裡評價簡陋的居住環境。
[家長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失去穩定的收入來源，兩個未成年還能找到住的地方已經算幸運。]
小咒簡明扼要概括住在這裡兩人的現狀。
眼下被時柒嫌棄的居所，正是伏黑惠與伏黑津美紀的住處。由於規則的限制，直到最近他們才找到這裡。
[總是被迫和規則玩捉迷藏，真是受夠了。]
日常唾罵一次對手，時柒蹲下身將信封從門縫底下塞進去。
裡面是用伏黑甚爾名字辦理的銀行卡，卡裡金額不多，但足以維持姐弟倆的日常生活。
處理完伏黑姐弟這邊，時柒在傍晚時分到達夏樹清和的私人住宅。
「好久不見，『天元』大人。」
時柒剛在書房現身，就聽到夏樹清和對自己的敬稱，雖然語氣中並沒裝出敬意。
栗色短發的青年端坐在書桌後，手邊是幾沓未處理的文件，清冷的綠瞳注視著房間中央的女生。
「我不喜歡這個稱呼。」
時柒蹙眉，難得直接表達出不滿。
她不知道對方是通過什麼方法得知這個身份，又或者只是猜測而非確認，但她不能否認，只能含糊其辭。
取代借用『天元』的身份是形勢所迫，但時柒更喜歡自己原來的名字。正因為不願被人稱作『天元』，一直以來她從未告知他人如何稱呼自己。
夏樹清和明顯猜到了部分真相，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天元』，卻故意這麼打招呼，很難不讓人懷疑自己哪裡得罪他了。
「真是抱歉，大人。」
其實夏樹也不是有意讓人不快，只是自猜出女生的身份後，在稱呼上他就做不了主了。
[看他那不情願的樣子，干嘛非要對我用尊稱。]
時柒不解對方為何口是心非。
[是規則，因為他知道你的身份。]
小咒看出來了，將原因告訴時柒。
時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也許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請問您約我見面是？」
沉默片刻，時柒選擇直奔主題。對方通過香織約她今晚見面，好像說是有東西要給她。
夏樹清和也順勢跳過了稱呼的問題，他起身走到靠窗的書架前，抬手取下某格中的書冊。
隨手將書丟到一邊，指尖輕推隔板，隨著輕微的響動，一個盒子出現在原本放置書冊的地方。
「我的術式「舞台劇」，可以通過制作的人偶，影響控制咒靈。」
夏樹一邊介紹自己的術式，一邊將盒子打開，露出裡面小巧精致的人偶，模樣與時柒至少有七八成相似。
「我猜，你無法長時間以現在的形態在外行走。雖然幾年沒做有些手生，但應該能讓你滿意。」
[不愧是夏樹先生，感覺沒什麼能瞞過他。]
時柒接過自己的仿真人偶，再次被對方震撼。
在她還沒考慮這個問題時，對方已經猜到甚至有了解決方案，還沒瞌睡就提前送了枕頭。
[這個人類確實挺優秀的，術式也恰好幫得上你。我看了，用它充當身體完全沒問題。]
小咒難得多誇了幾句，順便檢查了人偶的適用性，稍作改動就可以附身使用了。
「謝謝，我很喜歡。」
時柒小心翼翼將人偶收好，鄭重道謝。
「不用客氣，互惠互利罷了。」
夏樹收回空盒，神色平淡，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話落，不太熟悉的兩個人各自沉默，氣氛凝滯。最後還是時柒忍不住開口告辭，會面才算結束。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周末，天內理子約時柒出門，說是早就想有個妹妹陪著一起逛街。雖然時柒實際比她大，但她只相信外表不相信年齡。
「本小姐特意為了你拒絕同學的邀約，今天不論如何你都得陪我！」
天內理子抱著時柒的手臂，就差躺地上打滾撒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自從有了夏樹贈與的人偶，時柒就經常跑盤星教待著，她喜歡和朋友待在一起。
如今時柒附身人偶後的模樣，與靈魂體不同。沒有了纏滿全身的束縛，只在眼睛纏了幾圈繃帶。
而且靈魂體摸起來冰冷，咒力氣息濃厚，更像咒靈。附身後咒力收斂在人偶內部，至少外觀上與人類一般無二。
這也是此刻理子讓時柒陪她出門逛街的原因，前幾次都被對方以不方便的理由拒絕，現在總沒問題了吧。
「陪看或者陪聊，選一個。」
時柒指指眼睛和喉嚨，意思很明顯。要麼她恢復視力，但是全程當個啞巴；要麼恢復嗓子，但是當個盲人。
無論哪種情況，一起逛街的樂趣至少減一半。
理子思考半晌，發現確實很有道理。如果對方不能說話，聊天沒有反饋會無聊。反之如果對方看不見，分享有趣事物只靠語言也差點意思。
「……這不就成了我在欺負你了嘛。」
沒想出好辦法，理子氣餒松手。
「香織姐，今天有空嗎？」
時柒出聲叫住路過的小野寺香織，有些羞赧地詢問對方是否能陪她們一起逛街。
香織剛與夏油傑商討完事情，暫時得閑。
「行啊，我也有段時間沒出去逛了。」
了解事情始末，猜出時柒想拜托自己充當傳話筒，香織很干脆就同意了。
於是，由香織兼職司機，帶著幾人前往商業街。
到了地方，香織先去附近停車，其余三人在下車的地方等待。
時柒將眼前的繃帶摘下，緩緩睜開琥珀色雙眸。花了點時間適應光亮，又取出個口罩戴臉上。
面對理子不解的眼神，時柒等到香織回來後，解釋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她們現在都偽裝了面容，長相普通，她不想成為特例引人注意。因為附身的原因不太好改變外表，只能勉強用口罩代替。
「好吧，不說這個了。走，本小姐今天帶你好好逛逛。」
天內理子牽著時柒的手，興致衝衝走在前面，黑井美裡與小野寺香織則跟在後頭。
不得不說，理子顯然提前做過不少准備。
她帶著時柒目標明確逛了幾家店，都是些飾品店和服裝店。時柒被迫試了不少服飾，理子大手一揮把看中的都買了下來。
中途時柒就用眼神向坐在等候區的香織求助，可惜香織假裝沒看見，饒有興致欣賞她被打扮成各種的樣子。
「本小姐的眼光不錯吧，這些裙子還有飾品多適合你，實在是太可愛了！」
天內理子看著自己的成果，成就感滿滿。
[你這就是把我當小孩子裝扮了吧，挑的全是萌系少女風的裙子和配飾，實在太羞恥了。]
時柒都後悔了，還不如看不見呢，好過作為成年人卻在這裡裝嫩。
[我覺得挺好的呀，確實挺適合你的。]
小咒圍觀許久，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我想長得成熟點，不想被看成未成年。]
時柒兩眼無神站在鏡子前，看著維持在155再也不變的身高，感到有些絕望。
[人類不都抗拒衰老，長得嫩不該高興嗎？]
小咒無法理解人類的想法。
[也是，我推就有一張完美容貌，十年如一日。這麼想我感覺心裡好多了。]
時柒想到五條悟，突然就被安慰到了。
逛了大半天，消耗了不少體力，幾人准備找個地方坐下休息，順便吃點東西。
「這家店最近新上的甜品聽說不錯，本小姐今天請客，隨便吃！」
天內理子推開玻璃門，帶著時柒走進店內。
四人隨意找了處位置坐下，理子與時柒坐在同一側，拿過菜單放在時柒面前讓她點。
時柒不怎麼懂，根據推薦點的，理子隨後補了幾樣，香織和美裡只要了最普通的。
等待的過程中，時柒支著下巴望向窗外。
目光沒有固定焦點，百無聊賴看著來來去去的人流，無意間瞥見了人群中出現的高挑身影。
還未看清那人的模樣，時柒瞳孔驟縮，瞬間收回視線。
[不是…我運氣沒那麼差吧！]
腦中警報拉響，時柒此刻如坐針氈。雖然只瞥了一眼，但對方的白發過於醒目，她都沒法欺騙自己認錯人了。
[不慌不慌，只要我穩住就沒問題。]
時柒努力平復加速的心跳，安慰自己沒事的。
拿到人偶後，她和小咒就假設過遇到六眼的情況。雖然沒覺得會這麼倒霉，小咒還是用它的力量給人偶加了層保險。
有了這層保險，在六眼的分析中，這具身體只會是個普通人類。所以時柒其實不用怕會被對方認出來。
猝不及防的看到五條悟，讓時柒第一反應就是心虛，下意識就想逃跑，好在理智及時回歸。
香織察覺到對面女生的慌張，正准備開口詢問。
身後不遠處風鈴響起，隨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香織身體一僵，把未出口的話憋了回去。
「喲~好巧啊監督小姐，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你。」
骨節分明的手搭在皮質的沙發椅靠背上，五條悟微彎下腰，保持看似貼近實則疏遠的距離。
話是衝著小野寺香織說的，鏡片後的眸子卻落在對面口罩遮臉的少女身上。
五條悟原本只是過來買新上市的甜品，走進店內卻意外發現了辭職後很久不見的監督。
一開始沒打算過來搭話，畢竟兩人並不熟，對方又明顯在和同性好友聚會。
然而他的視線卻莫名被靠窗的少女吸引。六眼自動收集信息，對方咒力微弱，是非術師。
明明是第一次見，五條悟卻忍不住想靠近。
頂著那道專注的視線，時柒低垂眼簾，表現出一副被陌生人注視而不自在的模樣。
[香織姐，救救……]
時柒克制著起身逃竄的衝動，桌下的手因為緊張攥成拳，掌心出了層薄薄的手汗。
「咳咳…是挺巧的。五條同學也來買甜品？」
香織輕咳兩聲，將少年的視線拉到自己身上，結果脫口而出一句廢話，說完她都想打自己嘴巴。
「嗯，不介紹一下嘛，這幾位是？」
好在五條悟也沒在意她的話，視線又挪回對面，任誰都看出他真正想認識的是誰。
天內理子見狀，湊過去一把抱住時柒，擋住五條悟的視線，順便毫不客氣瞪了他一眼。
「干嘛一直盯著我妹妹，你是變態嗎？！」
女孩沒有特意壓低音量，店內的其他顧客被這聲指責吸引，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投注到這個角落。
「哈？你這丫頭瞎說什麼呢？！」
五條悟額頭青筋突起，對方阻礙他對女孩的觀察不說，還大言不慚曲解他的意思，實在氣人。
「誤會，都是誤會。」
香織對著周圍看熱鬧的人們道歉，內心叫苦不迭。
黑井美裡因為過去的恩情，主動說了現在的名字，天內理子雖不情願，在時柒暗中示意下，也別扭開口。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五條悟敷衍的點點頭，沒等到少女的回答，忍不住追問。
「想知道她的名字，不告訴你！」
理子嗤笑一聲，對著五條悟做了個鬼臉。誰讓對方每次都能精准踩到她生氣的點。
五條悟沒理會理子的挑釁，藍眸不帶半分偏移，直直注視著墨發少女，顯然只認對方的回答。
時柒沒有辦法，手指摸了摸喉嚨，對五條悟搖搖頭，眼含歉意。
「抱歉五條同學，這孩子沒法說話。」
香織及時救場，為時柒編了個合適的理由。
「至於名字，我們也是剛認識，她有些怕生，沒告訴我們。」
既解釋了時柒沉默不語的原因，又避免五條悟從她們這裡問名字，畢竟她們確實不知道。
得到香織的回答，五條悟蹙眉，沒來由覺得煩躁。
「她怕生你們帶著她做什麼？」
對於五條悟不客氣的問題，香織也被噎住了。
「關你什麼事，我們樂於助人不行？」
天內理子代替香織反駁回去，希望五條悟受不了她然後趕緊離開。
「樂於助人？行啊，算我一個。」
除了時柒，其他人都意外的看著一意孤行留下不走的五條悟。
少年輕而易舉提著理子的領子，把人拎到一邊，然後非常自來熟摁著少女坐回原位，自己則在她身旁落座。
「……你！」
理子兩眼瞪得滾圓，抬手指著五條悟就想理論，被眼疾手快的黑井美裡攔住。
時柒感受著身旁少年的氣息，再看對面擠擠挨挨坐一塊兒的三人，頭皮發麻。
[早知道看到他的時候就該跑了，不對，我今天就不該出門！]
坐立不安的時柒在心中碎碎念，各種後悔反省，眼神都不敢往旁邊瞟。
五條悟沒在乎自己的存在受不受歡迎，他只覺得早該這麼做了。
先前的不悅煩躁在他貼著人坐下後，就消失不見。雖然還不知道對方是誰，但他覺得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
「嘗嘗這個，味道還可以。」
甜品上齊，擺滿了整張圓桌。除了她們之前選好的，五條悟還額外點了一堆。
他沒光顧著自己吃，反而破天荒先從裡面挑了份精致的小蛋糕，遞到時柒面前。
[有生之年……]
時柒猶豫著摘下口罩，抬手拿起叉子，舀了一小塊送入口中。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緩緩點了下頭。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在香織幾人的圍觀下，五條悟給時柒投喂了不少甜品。直到她搖頭表示吃不下，他才把剩下的都吃進肚子裡。
時柒格外慶幸現在的身體不是真人，可以滿足自推投喂的新愛好。不然換她本體吃個兩三塊就撐死了，哪像現在吃了三分之一都沒事。
「走，送你回家。」
五條悟解決完所有點心，語氣自然地說道。
這話一出口，在場除他以外四人都懵了。
[回家？！回哪個家？！]
四個人心聲在此刻達成一致。
沒想到好不容易應付著吃完一頓下午茶，以為可以各回各家。五條悟的提議仿佛晴天霹靂，把她們劈的猝不及防。
時柒不忍其他三人繼續頂著壓力陪著，便故作困惑看了香織一眼。憑借兩人的默契，對方秒懂她的意思。
「那麻煩五條同學了，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香織起身拿起腳邊的包裝袋，借著出去的動作不著痕跡輕推黑井美裡。
黑井理解了她的暗示，禮貌點頭告別，扶著還在狀況外的理子往外走。
不過幾分鐘，人就散了個干淨，原地只剩時柒和五條悟兩人。
「怎麼就走了，就這麼讓他們獨處嗎？！」
天內理子被帶到店外，才突然反應過來她們把人丟下了，差點想衝回去救人，被黑井拉住。
「小姐有她的打算，我們還是別添亂了。」
香織無條件相信時柒，既然對方讓她們先行離開，想必是有辦法解決，不如就聽對方的。
結完賬，時柒和五條悟離開甜品店。
兩人慢悠悠走在街道上，誰也沒說話，氣氛卻不顯沉悶，反而透著和諧。
時柒沉默是因為她正在思考，思考怎麼憑空變出一個住所，然後讓五條悟能順利送她回家。
五條悟則是一直在觀察前方帶路的少女，六眼沒有看出異常，記憶裡也確實沒見過對方。他疑惑自己為何會親近她，甚至連無下限都沒開。
隨著時間的流逝，街上的人越來越少。
太陽落山，天空從明藍轉為金黃，時柒帶著五條悟從下午走到黃昏，還沒想出頭緒。
萬幸就在這時，五條悟的手機來了短訊。看他不爽的表情，時柒猜測是有緊急任務。
「我有急事，你在這等著，我安排司機送你。」
五條悟滿臉郁色，覺得短信來的不是時候。
時柒暗自松了口氣，又忙擺手拒絕，而後眼睛一亮，將手伸到五條悟面前。
五條悟看了眼身前白嫩的小手，下意識握了上去。他輕易就將她的手攏在掌心，沒有無下限的隔絕，直觀感受到柔軟帶著涼意的觸感。
時柒目睹對方握住自己的手，怔愣片刻。紅暈迅速在臉頰蔓延開來，雙眸漾起一層水霧，腦袋已經完全宕機。
發現自己會錯意，五條悟也後知後覺感到了些許害羞，藏在發間的耳朵悄然轉紅。
迅速松開握住對方的手，松手的瞬間沒忍住輕捏了兩下。將口袋裡的手機遞給對方，收回的手揣進口袋，指尖摩挲，有些留戀方才的感受。
五條悟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淡紅的耳廓顏色加深，他甚至有些不敢看拿著手機的少女。
時柒沒有發覺身前的少年復雜的心緒，她低頭忙著在手機上打字留言。
【送到這就行，附近就是地鐵站，謝謝你。】
還好剛才看到了不遠處的地鐵入口，時柒表示自己的運氣也沒那麼差。
五條悟對上少女殷切的目光，只得把人送到地鐵口，直到徹底看不到人影才轉身離開。
[好險好險，總算逃過一劫。]
時柒在地鐵站台等了半小時，聯系上小咒確認外面安全，以防萬一還是從另一個出口走的。
[不過話說回來，沒想到我推的手機桌面竟然不是井上和香。]
時柒掏出手機托人來接自己，同時和小咒感慨。當時看到桌面眼熟的白貓照片，她其實挺驚訝的。
[這就叫睹物思人吧，他不是挺喜歡你的。]
小咒覺得可以理解，養了一段時間的寵物沒了，留著照片時不時緬懷一下也正常。
[如果被發現，那就成了我的通緝照片了。]
時柒講了個地獄笑話，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聽說你們今天過得挺精彩的。」
剛回到盤星教，時柒迎面碰上剛結束日常工作的夏油傑。對方顯然聽說了幾人驚心動魄的經歷，眸中滿是興味。
「還是要謝謝你。」
時柒在回來的路上就把眼睛又蒙上了，封閉視力換言語，所以此刻能夠出言道謝。
至於理由，五條悟收到的緊急任務有夏油傑的一份功勞。
提前回來的天內理子找到灰原雄，抱怨遇上五條悟的倒霉事跡，正好被路過的夏油傑聽到幾句。
得知時柒留下來單獨面對五條悟，出於對盟友的關心，夏油傑找了他們的智囊夏樹清和。
這倆加起來至少八百個心眼子，電話裡幾句話就制定出調虎離山的計策。
由夏油傑提供咒靈，數量等級隨他決定。夏樹挑選地點並發布任務到五條悟名下，計劃簡單粗暴但效果拔群。
只需告知五條悟一個信息，夏油傑驅使咒靈出現在某個地點，目的不明。有關摯友的消息，五條悟必然不會錯過。
「舉手之勞而已，你我之間不必這麼客氣。」
夏油傑眉頭微挑，在他看來自己不過做了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按理兩人相處也有段時日，對方言語上卻還是顯得過於禮貌。
時柒其實也知道自己的問題，無法坦然接受他人的幫助，反而更習慣為別人著想。
就像現在，對方幫了自己，除了口頭答謝，時柒還在想怎麼回報一二。
「最近收獲怎麼樣？」
時柒突然想到夏油吸收咒靈球的事，香織有和她反應術式效果出了些問題。
直接說咒靈球不太合適，她選擇委婉詢問，根據對方的答復斟酌措辭，再表明目的。
提到收獲，夏油傑臉上的笑意一斂。對方問的無非是咒靈球的收集，他也因此回憶起這幾日一言難盡的體驗。
「這段時日召集了不少教眾，除了祓除的部分，確實收集了一些比較有用的咒靈。」
夏油傑如實告知，一來是讓盟友知曉目前的進展，二來也是好奇對方過問的緣由，畢竟對方平時也不怎麼關心教內事務。
「香織姐說…」
時柒欲言又止，為自己的笨拙苦惱。她實在學不會那些話術，完全不知道怎麼婉轉表達真意。
即使只聽到幾個字，夏油傑腦中自動補全了對方未說出口的內容。他早就知道對方了解自己的術式，才會安排小野寺香織到他身邊。
「啊，這兩天是體會了不少新奇的口味。」
夏油傑並不抗拒與時柒聊這個話題，不如說對方知情這點，讓他相對更輕松一些。
話音方落，他從袖中拿出還沒來得及吸收的咒靈球，將其遞給明顯有些意動的時柒。
時柒接過散發詭異光澤的球體，舉到面前近距離觀察。
這還是她第一次接觸咒靈球，手中是冰涼圓潤的觸感，視野裡是扭曲湧動的咒力團。
好奇心得到滿足，時柒也不再浪費時間，調動體內的咒力開始改造咒靈球。
咒靈球的本質，不過是將惡意的集合體壓縮成可供吞咽的形態。惡意的滋味當然不好受，這同樣也算得上是咒靈操術強大的代價。
涉及到規則，香織的術式自然會有缺陷，只能用其他常人難以忍受的味道，代替原先嘔吐物的味道。
時柒則是有世界意識小咒做靠山，用它的規則改變原著的規則，這就叫術業有專攻。
咒力團從不祥的暗沉，逐漸轉化成亮眼的色彩。這代表改造完成，咒靈球的味道不會難吃了。
夏油傑眼看著咒靈球的顏色褪去，奶白代替了原來的墨黑，神情恍惚地從時柒手裡接過大變樣的球體。
「試試。」
時柒讓夏油傑嘗嘗味道，便於她改進。她現在只看得到咒力顏色，不知道咒靈球外觀的變化。
夏油傑凝視幾秒，而後仰頭將其吞下。
隨著球體滑入，一股淺淡的奶香味自下而上，湧入口腔。他第一次知道咒靈球還可以是這種味道，讓人感覺溫暖，而非令人作嘔的痛苦。
「感覺不錯。」
夏油傑不自覺摸了摸喉嚨，回味剛剛的感覺。
「如果有想要的味道，可以告訴我。」
時柒抿唇淺笑，為能幫到對方而開心。
「已經幫大忙了。」
夏油傑再次切身體會到對方的貼心，卻沒有順勢答應。現在這樣他已經很滿意，再多會讓他變得更貪心，如他之前勸誡一般，會被慣壞的。
遭到委婉的拒絕，時柒也沒太在意，點頭表示明白。
話題結束，沒有其他事，兩人就此別過。
另一邊，五條悟趕到任務地點，發現現場只有幾只二三級咒靈。從咒力看確實是夏油傑的咒靈，但他本人卻不在這裡。
「嘖，白跑一趟，當老子很閑嗎？」
區區二三級，根本用不上他。咒術界上層都是一群膽小鬼，沒看見人就著急忙慌把他叫過來。
五條悟將怒氣發泄在咒靈身上，一發蒼能解決他偏要多來幾次。結果不僅咒靈被轟的渣都不剩，周圍的建築也慘遭橫禍。
輔助監督戰戰兢兢等在原地，生怕五條悟注意到他，連聲都不敢出，恨不能有道縫給他鑽進去。
「回去了。」
五條悟踢開腳邊的碎石，快走幾步回到車上，沉著臉發話。
汽車緩緩行駛在路面上，五條悟靠在車門一側，單手支著下巴。
窗外的景色飛速掠過，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少女的身影。錯過了這次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他甚至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
神色郁郁回到高專宿舍，視線瞥到床頭櫃，白發玩偶隨意擺放著。就和他一樣，被某個沒良心的小家伙拋下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0:55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灰暗陰沉的天空，目之所及盡是斷壁殘垣，四周看不到任何生物，一片寂靜。
時柒從黑暗中蘇醒，睜開眼就面對如此眼熟的場景。她方才明明是待在薨星宮，不知怎的就失去意識，突然來到了這裡。
身上還是初來這個世界的那身裝扮，印著碎花的睡裙和毛絨拖鞋。時柒四顧茫然，心中呼喚小咒也沒得到回應。
[幻覺？夢境？]
時柒站在原地思索許久，也沒得出結論。
如果是前者，搞鬼的一定是規則，但她就在薨星宮沒出去，它不至於突然整這出。而且還有小咒在，沒那麼容易就中招，並且毫無征兆。
至於後者，她都不睡覺怎麼會做夢。失去意識前她甚至還在和小咒說話，沒道理就變成這樣。
想再多也無用，暫時聯系不上小咒，時柒決定四處走走，也許可以發現什麼線索。
[阿柒？阿柒！]
另一邊，小咒半晌沒等到回答，終於發現了時柒的不對勁，她的意識因未知原因陷入沉睡。
小咒也懵了會，沒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還能出這種事。
它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趕緊使用力量探查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一查可不得了，好消息是與規則無關，壞消息就是，它發現了一個之前沒察覺的疏漏。
時柒的意識沉睡沒有危險，就是掉到某人的深層夢境中。這個某人，也就是小咒發現的疏漏。
業務不熟練造成的紕漏，雖說這回機緣巧合暴露出來，小咒卻沒辦法解決。
假如強行修改漏洞，很可能觸發一系列連環問題，這其中關系到因果循環，輕易動不得。
[還是想想怎麼和阿柒解釋吧。]
和人待久了，小咒也學會了擺爛技巧。既然它想不出辦法，那就走一步看一步，順其自然吧。
在碎石堆中隨意走動的時柒，還不知道她心中靠譜的世界意識，已經發現問題但束手無策，沒多猶豫就決定躺平放任。
晃悠幾圈之後，就算周圍的碎石長得都大差不離，時柒也察覺到自己似乎被困在固定範圍。
無論怎麼走，她都被限制在這個不知大小的區域，走不了多遠就會回到原地。
時柒失去了方向感，雖然身體狀態沒有變化，精神上卻免不了疲累。
再次回到原點，這次時柒不動了，她已經視覺疲勞。反正石堆都一樣，在哪看不是看，她選擇坐下來慢慢看。
時柒百無聊賴坐著，不是望著暗沉的天空發呆，就是對著雜亂的地面走神。
[好無聊…還要在這待多久…]
時柒手裡拿著幾根從身邊揪下來的雜草，又折又扯打發時間。
一成不變的場景突然發生變化，有風從某個方向吹來，帶來一股淡到幾乎快消散的鐵鏽味。
折騰草葉的手頓住，下一秒將其扔到地上。
時柒咬住下唇，視線停留在身前，沒有往風的源頭移動。她已經有所猜測，故而不願面對。
[別讓我知道是誰做這種惡作劇！]
深呼吸幾次，按捺住糟糕的情緒，時柒還是站起身來。冥冥中她有一種直覺，繼續待在這裡只是浪費時間。
順著風吹來的方向，時柒邁動腳步。
意料之中，沒花太多時間，她從循環往復的場景中脫離出來。取而代之的是十幾米外，那一處被血染紅的地面。
意料之外，模糊的視線中，本該躺在那兒的身影卻不知去向。還未靠近，心跳就莫名開始加速。
時柒突覺呼吸困難，眼前的異常讓她有些不安，直覺在對她發出警告。
「終於——抓到你了…」
低沉中帶著磁性的嗓音從身後傳來，隨之而來的是讓人喘不過氣的威壓。
時柒瞳孔緊縮，僵立在原地。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大型食肉動物牢牢鎖定的獵物，毫無反抗余地。
背後的視線有如實質，密不透風將她層層包裹。時柒有種自己被從內而外看透的感覺。
話音方落，清冷與甜香混合的氣息自身後貼近。時柒根本不敢回頭，這場面過於刺激她承受不住。
眼角余光瞅到修長的手從肩側探出，就要落在自己的肩膀上，時柒頓覺眼前一黑。
伸出的手落了空，少女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消失。
白發男人愣住，隨即發出一聲輕笑。收回的手將額前發絲往後一薅，深邃藍眸泛起波濤。
時柒眨眨眼，發現眼前是真的黑了，她恢復了看不見的狀態。緊張的氛圍消失，她正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勢。
[阿柒！你醒了！]
小咒激動的聲音響起，時柒這才確定自己已經回來了。
[差點嚇死我了，剛才是怎麼回事？]
時柒輕拍兩下胸口，心有余悸地問它。
小咒語帶心虛地講述了前因後果，並且承認自己能力不足無法修正錯誤。
[所以你的意思是，回溯時間的時候，由於某些不好解釋的原因，五條悟也被帶回來了？！]
時柒難以置信，這個簍子也捅的太大了吧。
[准確來說，是他的記憶體。你可以理解為現在的他擁有了十年後的記憶，只是藏在意識深處，通過夢境形式展現。]
小咒糾正時柒的說法，畢竟兩者概念完全不同。同一個時間不可能存在兩個相同的靈魂，這是不可違背的鐵律。
[懂了。還有個問題，今天這種情況是只這一次，還是以後都會有？]
時柒絕對要弄明白，如果這次是意外，那皆大歡喜。但如果還有下次，甚至更多次……
[嗯…大概…還會發生？]
小咒有些遲疑的給出答復，它其實也不確定。
[依我看來，會出現這種情況也是情有可原的。]
沉默了一會，小咒說出它的推測。
大致意思就是，記憶體是與時柒一起回到十年前，從這一點上他們就產生了聯系。而五條悟身邊的人偶又有兩個人的咒力，成了連接彼此的媒介。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還能被自己坑到…]
時柒失意體前屈，當初自己舍不得卻被迫放棄的自推Q版人偶，仿佛在通過這種方式嘲笑她。
[如果在夢裡他看到我，對現實有沒有影響？]
憶起自己差點就被抓個正著，時柒瑟瑟發抖，生怕在現實中被當面認出並逮捕。
[這你倒是不用擔心，記憶體沒有融合前，他不會記得夢境中發生過的事。]
關於這方面，小咒表示她害怕的事不會發生。
有了它的擔保，時柒安心不少。
她已經想好了，夢裡的五條老師有任何疑問，她都如實答復。反正夢境裡發生的一切，五條悟醒來都記不得。
就算以後他會知道，現在就當是提前解釋了。而且按照時間線，記憶融合還早的很，根本不慌。
唯一的問題是，她怕面對成年五條悟，自己會因為過度緊張而說不出話。對方的氣勢實在太強，就像剛才初見，直接把她嚇得不敢動。
[不想這些，繼續干活。]
時柒搖搖頭，清空復雜的思緒，沉下心繼續之前被打斷的巡視日常。
第二天，盤星教。
夏油傑端坐於本殿上座，保持和煦的微笑，傾聽跪坐在殿內的信徒訴說苦惱。
普通的瑣事相關，他就附和幾句，間或提出一些建議。若是受咒靈侵害，則是不著痕跡祓除或調伏，再安慰幾句。
不得不說夏油傑挺適合這份工作，包容溫和的笑容以及得天獨厚的嗓音，輕易便得到人們的信服。
時柒就坐在屏風後的小隔間，光是旁聽夏油傑如何與教徒們交流，就明白與日俱增的教眾數量是因何而來。
[夏油傑的口才屬實優秀。]
對方與信眾的交談和風細雨，不僅善於傾聽，還能根據信眾的反應調整講述方式。邏輯思維能力也很強，總能一語中的。
時柒聽了一上午，只覺自愧不如。
「今天怎麼這麼有閑心，來聽我宣教。」
夏油傑送走上午的最後一名來訪者，起身來到隔間。在木質茶幾另一側緩緩落座，淨手後拿起茶具燒水煮茶。
「有些好奇，所以過來看看。」
時柒不好意思答道，聽著面前咕嚕嚕燒水的聲響，有些享受這片刻的休閑時光。
夏油傑對此不置可否，他也不過隨口一問。
慢條斯理將沸水倒入放好茶葉的壺中，而後倒出，重新換上新燒開的水。蓋上壺蓋，沸水澆遍壺身。
略過一些步驟，夏油傑將茶湯倒入杯中，拿起一杯遞給對面的女生，另一杯留給自己。
時柒抬手接過小巧的茶杯，熨帖的熱度從指尖延伸，帶著涼意的手被這杯茶溫暖。
稍微等到手中的溫度沒那麼燙，時柒才開始小口喝茶。因為她從小到大都比一般人更怕燙，俗稱貓舌頭。
就算現在的身體已非人，她也習慣性多等一會，這是多年形成的潛意識行為。
「看你精神不太好，喝點熱茶應該會好點。」
夏油傑喝完自己那杯，而後出言關心。
「確實好多了，謝謝。」
時柒有些喝不慣清苦的茶湯，勉強喝完一杯。沒想到會被看出狀態不好，她以為自己掩飾的還可以。
「其實不怎麼明顯，只是我比較善於觀察。」
看出女生對茶的不適應，夏油傑失笑收回對方的杯子，並且解釋了自己是如何發現她的異樣。
時柒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對方也表現得很體貼，沒有過問她精神不好的原因。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轉眼到了年底，氣溫驟降，大家紛紛換上了保暖厚實的冬裝。此處排除體格異於常人的咒術師們。
時柒自從上回旁聽宣教以來，多了個長待的去處。她很享受坐在安靜的小房間裡，捧著杯熱水，獨自打發時間。
偶爾也可以聽聽他人的瑣事煩擾，看夏油傑是如何開解他們。這樣的經歷讓她受益匪淺，即使不關注內容，溫和耐心的談話聲也令人心緒平靜。
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打算趁著假期出門旅游，灰原雄也買好了去北海道的車票，他的家人也被安置在那裡。
「你什麼時候回去看望父母？」
時柒懷裡抱著只毛絨兔子，兩只手塞在兔子身體內部。這是天內理子給她買的熱水袋，專門挑的動物款式。
身上的冬裝也是理子特意拉著她，又去掃蕩了商業街，買的一堆衣服中的其中一套。
柔粉色的羽絨服將她包裹在內，內裡是一件米白毛衣，不習慣穿裙子所以配了條長褲，腳上穿著雙雪地靴。
夏油傑坐在緣側，目光注視著院中的櫻花樹，坐姿閑散，不知在想些什麼。
被身後的問話拉回思緒，他回頭看見全副武裝的女生，眸中染上些許笑意。
「月底吧，你呢，有什麼打算？」
夏油傑清楚對方的意思，是想讓他回家陪父母過年。教內事務他已經整理的差不多，還剩一點就可以收尾。
「和平時一樣。」
時柒將臉埋入兔子毛茸茸的腦袋，甕聲回答。
不管是哪個世界，她都是自己過節日，已經習慣了。
趁過年這段時間，讓大家都好好放松一下。
就像不再受約束的理子和美裡，去實現曾經一起旅游的約定。灰原雄和夏油傑，則是與父母家人團聚。
至於菜菜子和美美子，則提前被香織帶著回老家過年。夏樹清和到時需要回家族參與祭祀，據他本人所說，這就是該取締的封建毒瘤。
「怎麼不和理子她們一起，我記得灰原和小野寺也都有邀請你。」
夏油傑有些不解，按理來說對方平日也不怎麼忙，而且她並不是沒人邀約。
「不想讓理子她們掃興。北海道沒有天元結界，如果有事我沒法及時回來。」
時柒大致解釋了自己拒絕幾人的原因，前者出於私心，後者迫於無奈。
「辛苦你了。」
夏油傑頷首，表示明白對方的苦衷。而後視線轉回院內，一時緘默不語。
時柒緩緩上前幾步，腳尖試探後蹲身坐下，與夏油傑隔了一小段距離。
「下雪了。」
不知過了多久，夏油傑突然開口。
時柒下意識仰頭，一成不變的黑暗提醒了她。好在她已經熟練掌握切換能力，沒有費太多功夫就換回了視力。
將眼前的繃帶扯下一角，方才還帶著暖意的手，不過在空氣中暴露幾分鐘，就已經變得冰涼。
時柒雖能感受到熱度，卻也不受低溫影響，畢竟這副身體本就是沒有溫度的人偶，她自身也更偏向咒靈。
更別說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落雪吸引。
起初是星星點點的雪花，輕飄飄自天空落下，接觸到其他物體就消失無蹤。
大概又過了十幾分鐘，雪花如結團的柳絮般，紛紛揚揚灑向大地。
草葉和樹枝最先積起薄薄的一層雪，隨後是不甘示弱的土地，它們都相繼為自己披上了冬裝。
時柒將手伸出去，接住了晶瑩剔透的雪。得益於身體的特殊性，掌心的雪花並未融化。
作為一個地道的南方人，對雪的喜愛是無法形容的。她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麼大的雪了，去年因為各種原因錯過，這次她絕對要好好賞玩。
夏油傑安靜坐在原地，也饒有興致地賞起雪。
午休時間結束，夏油傑因為要處理事情先行離開。時柒又在原地待了會，看著院內有些厚的積雪，決定去外面逛逛。
撐著傘漫步在街道上，聆聽腳底踩雪發出的咯吱咯吱聲，還有雪花落在傘面的窸窣聲，時柒格外享受這種時刻。
尤其是往日人來車往的街道，如今只有零星幾個路人，且都各自撐傘沉默趕路，不復喧鬧。
[再過幾天就到五條悟生日，你准備送什麼？]
安靜了大半天的小咒突然出聲，只一句話就把時柒平和的心態打破。
最近時柒一直在煩惱這件事，這會看人心情不錯，小咒覺得可以趁現在問問進展。
[小咒，你不說這個我們還是好朋友…]
時柒撇撇嘴，深覺對方哪壺不開提哪壺。
目光從雪地裡挪開，發現自己無意中走到了一處公園。視線落在平坦無垠的公園地面，時柒有些走不動路了。
[運氣真好，沒有人逛公園，我是第一個！]
她當即換了方向，興衝衝往公園裡走去。
看著身後一長串的腳印，周圍依舊純白無瑕，只有自己留下了痕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時柒用積雪捏了只巴掌大的小貓，捧在手心自己欣賞。多虧她現在不怕冷，才能這麼肆無忌憚玩雪。
清理出一塊干淨的地方，時柒將雪做的貓放到長椅上，收起的傘支在一側，而後在旁邊坐下。
[要不我想辦法把那天的任務都解決，讓他和朋友們好好過個生日，怎麼樣？]
時柒任由自己被雪落了一身，滿眼新奇看著自己的黑發漸漸覆上霜白，突發奇想問道。
[禮物呢？]
小咒疑惑，總不能就是給人一天假期吧，還不止壽星，這是連帶高專所有人的任務都承包了。
[這個最簡單啊，不然還得發愁以什麼名義送禮物，我覺得會顯得突兀。]
時柒嘆氣，她也想正大光明送一份精心准備的禮物，可是她現在的身份和他只見過一次，沒理由給人送生日禮物。
[那就制造偶遇，把生日禮物說成上回的謝禮。]
小咒思考幾分鐘，給出了不錯的建議。
[萬一他主動把生日的事告訴你呢，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話音未落，它又做了補充。
時柒恍然大悟，原來還可以這樣。之前是她鑽牛角尖了，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數日的煩惱就此解決，時柒更放松了。她往後靠向椅背，愜意地望著遠處的風景。
「有傘怎麼不撐，凍出病來怎麼辦？」
一片陰影從後方蔓延過來，正好將時柒整個人覆蓋住。黑色的傘向她傾斜大半，傘柄處是一只修長的手。
五條悟舉著從車上拿來的傘，平穩有力地維持著姿勢，為少女遮擋落雪。
說來也是巧合，他不過是完成任務回校路上，漫不經心往外看了一眼。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都是早就看膩的東西。
不曾想，就這一眼讓他捕捉到了那道身影。隔著幾十米的距離，他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少女，就那麼乖巧地坐在空無一人的公園。
打發走分外莫名的輔助監督，順便拿上自己不怎麼需要的傘，五條悟直接瞬移到對方身後。
他早就看到少女淋了滿身的雪，雖不知對方為何棄傘不用，還是下意識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為她撐傘擋雪。
時柒驚訝回頭，正對上少年關切的神色。
發覺五條悟藍眸中的一絲譴責，她嗖的站起身來，慌亂拍打身上的積雪，莫名有種被家長抓到做壞事的心虛感。
黑傘隨著時柒的動作調整，依舊好好的將她籠罩在傘下，沒有淋到半片雪花。
在她停下動作時，五條悟靠近兩步，空著的另一只手抬起，仔細地幫她把發頂遺留的雪拂去。
因為對方溫柔的舉動，時柒沒忍住又紅了臉。眸光閃動，不敢直視對方的臉。
余光掃到擺在椅子上的貓貓，時柒猛的探身拿起，抓住五條悟正要收回的手，將貓放上去。
「這是你捏的貓？送給我？」
五條悟在人松手後，第一時間開啟無下限，為了不讓雪做的貓在手上融化，他的手還是挺暖和的。
想到這，他又反應過來。方才握住自己的小手，溫度竟然和雪團差不多。
「你這是在外面待了多久，手冰成那樣？」
有心想為少女暖手，但他一手撐傘，一手拿著雪貓，著實沒有空閑。
何況，他們才第二次見面，就算他現在兩手空空，也不合適做那麼親密的舉動。
時柒不由得將手揣進兜裡，差點忘了自己的特殊性，剛才腦子一抽就摸人家手了。
經常被罰寫檢討的五條悟，看著少女低頭揣手的動作，哪能不明白這是對方心虛的表現。
「一起吃飯嗎？我請客。」
沒有繼續追究，五條悟直接換了話題。他記得自己完成任務已經三四點，算上坐車回來的時間，這會也差不多該吃飯了。
根據之前看到的畫面，對方在公園裡待的時間肯定不短。與其在這裡追問已經發生的事，讓人繼續挨凍，不如帶人去吃頓熱乎的。
時柒不想錯過難得的機會，便順勢答應下來，跟著五條悟離開公園。
「我說你啊，多少有點戒心，別隨便和陌生人走哦。」
對方過於聽話，毫無防備就跟自己走，五條悟不免有些擔心。怕她會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被別的什麼人幾句話就騙走。
五條悟說什麼時柒都認真聽，一邊聽一邊點頭，表示自己一定記住。
「如果遇上圖謀不軌的壞蛋，立刻逃跑，跑不過就想辦法，比如踹他…」
對上那雙專注的眼眸，五條悟一時語塞。盡管他自認說的話都是為對方好，此刻也產生一種教壞乖孩子的錯覺。
「算了，到時候給我打電話，我會來救你。」
看著少女嬌弱的身形，五條悟拋開腦海裡有些討巧的手段，讓對方直接向自己求助。
時柒就這麼拿到了五條悟的聯系方式，她突然覺得小咒之前的猜測，可能性上升到了□□成。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五條悟帶時柒找了家面館，請她吃了熱騰騰的拉面。中途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時心情還不錯。
「待會先別走，我有東西給你。」
時柒吃的慢，五條悟吃完她還剩半碗。他也不急，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兒等著。等人吃的差不多，他囑咐一聲後去櫃台結賬。
要送的東西還沒到，五條悟讓少女陪自己在店裡多坐會，免得出去了又挨凍。
好在家裡安排的人辦事效率不慢，從接到消息到把東西送到他手上，只花了不到半個小時。
收到東西已送到的短訊，五條悟才起身。
「你再坐會，我馬上回來。」
猶豫片刻，想到少女怕生，他沒讓人跟著一起出去，而是自己去外面取東西。
時柒起身的動作一頓，又坐了回去。有些疑惑對方神神秘秘要送的是什麼，這麼幾步路都不讓跟著，卻不知對方是出於關心。
五條悟確實沒讓時柒多等，不過幾分鐘，手上拎著個袋子出現在她面前。
將袋子遞給少女，五條悟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方塊盒子。
「袋子裡是甜品，你帶回去吃。」
五條悟有些躊躇，狀若不經意把盒子打開，讓少女看到裡面的內容——一條做工精巧的手鏈。
「之前是我考慮不周，讓你打電話…咳，總之這條手鏈算是賠禮。」
手鏈本身普普通通，它最大的價值在於鑲嵌其上的一顆珠子，那是他吩咐人找的咒具。
原本是兩顆，粉藍雙色，另一顆藍的他剛剛拿走了。咒具的作用只是定位，只要他對自己那顆輸入咒力，就可以感知到對方的位置。
這樣雖然有些侵犯她的隱私，但他自詡不會亂用，只是為了防止對方遇到危險無法求救。
時柒本來還在好奇袋子裡的甜品，然後就聽到後面的話，視線隨之落在盒子裡的手鏈。
[總有種這禮物燙手的不妙感…]
她現在用的本身視力，只覺得那條手鏈挺漂亮的。特別是中間那顆珠子，在橙黃的燈光下泛著粉白的色澤。
如果說她不想要，那肯定是假的。自推送的禮物就算其貌不揚，她也喜歡，更何況這條手鏈那麼精致。
【它看起來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時柒克制住粉絲濾鏡，拒絕了這份禮物，並拿出手機打了字解釋。
【而且我還沒謝謝你上次送我的事，還有今天請我吃飯，請務必接受之後的謝禮！】
給對方看完屏幕上的留言，時柒雙手合十，神色誠懇。正好借此把生日禮物的事解決了。
「說送給你就是你的東西，隨你處置。」
五條悟雖有些不悅，卻是不滿手下人辦事不利，做成這樣讓他都送不出去。
不過他沒有放棄，反而強行把盒子塞到人手上，一副不要就扔掉的樣子。
「如果實在過意不去…」
看著對方有些為難的模樣，五條悟蹙起眉，突然想到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過幾天我生日，我能要一份生日禮物嗎？」
語畢，五條悟後知後覺感到不好意思。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向只見過兩面的女孩子要禮物。
[！！！]
時柒沒想到一個晚上，繼聯系方式被主動送上，連生日禮物都不用自己找借口鋪墊了。
[我推是什麼善解人意的天使！]
每次相處都帶來驚喜，煩惱的問題立馬解決。如果不是為了防備規則和羂索，她都想和以前一樣每天待在對方身邊了。
約定好回禮的事，天色已晚，五條悟再次提出送她回家。
好在有上次的經歷，沒多久時柒就拜托小咒安排好了住所，地址選在離盤星教和高專都不太遠的位置。
「到時候我來接你，別忘了。」
五條悟把人送進家門，隨意掃了眼屋內擺設，發現對方是獨自居住。
「晚上睡前把門窗都鎖好，有事聯系。」
時間太晚，他不方便久留，臨走前還不放心提醒對方注意安全。
[小咒！快幫我看看這條手鏈！]
目送五條悟離開，時柒關上門，就在玄關開始呼喚萬能幫手小咒。
[嗯？你哪來的咒具？]
小咒應聲而來，發現不過幾個小時沒見，時柒就不知從哪帶回來一件咒具。
[我推送的，還真是咒具啊，有什麼用？]
隱約的猜測得到驗證，時柒也不知該不該松這口氣，她就知道對方不會無端送什麼禮物。
[只有那顆珠子是咒具，用處倒是不大，和你們人類的定位器差不多。]
小咒稍微解釋了下原理，在它看來這東西確實沒太大用處，最多就是感知另一顆珠子的方位。
[意思是只要我帶上它，我推就能隨時知道我在哪裡？！]
時柒覺得情況很不對，這東西果然燙手啊。
即使清楚對方的本意是好的，完全是出於對她的關心。甚至是考慮到她無法說話的問題，才送了這樣的咒具。
只要她給他打電話，都不用她出聲，意識到情況不對他就能及時趕到她身邊。
[你要是介意我可以幫你屏蔽。]
小咒瞧出時柒的苦惱，好心提議。
[屏蔽了被發現也不行啊，還是順其自然吧。]
時柒拿著手·燙手山芋·鏈，嘆了口氣。
她選擇相信自推的品格，不就是定位麼，況且這具身體也不是她本體，戴就戴了。
於是，五條悟來接她的時候，就看到自己送的手鏈被少女好好的戴在手上。
五條悟本來做好了對方不戴的准備，沒想到會看到對方珍惜佩戴的一幕，早起期待的心情更是愉悅了幾分。
時柒早就趁這幾日，把分派給高專的任務都解決了。當然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還多虧了夏樹清和提供的情報，以及夏油傑的幫助。
咒靈的出現是無法預測的，時柒無法保證生日當天不會有新任務出現。所以她拜托了還留在盤星教的夏油傑，由他應對突發情況。
「就當是我送悟的生日禮物吧。」
夏油傑得知前因後果，答應的同時如是說道。
此刻，時柒坐在車內，稍微有些局促。不只是因為身邊坐了五條悟，還有前面司機時不時通過後視鏡投來的視線。
[求司機大哥專心開車，我有點害怕…]
時柒看似平靜，實則內心已經嚷嚷半天了。
五條悟家的司機好奇心太重，這一路上不知道看了她多少次。開著車注意力不集中，她真怕待會出車禍。
「嘖，好好開車！」
五條悟輕嘖一聲，丟給司機一個警告的眼神。
得益於此，若有若無的打量徹底銷聲匿跡，後半段路程時柒都安穩度過。
司機大叔將他們送至山腳，而後識趣離開。
看著前方綿延不絕的台階，時柒才想起來，高專的筵山麓可不好走。
以咒術師的體質當然輕松，可她現在明面上是非術師。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擺在她面前，她該如何扮演體質廢柴的普通人。
[我記得，理子當初走到校門口也只是微喘。]
時柒思考自己應該在什麼時間段，表現出爬山爬累了的樣子，才符合她現在的人設。
五條悟不是沒想過瞬移帶人上山，可是對方是非術師，沒有接觸過咒術界。把普通人拉進他的世界，只會給對方帶去更多危險。
「走不動不要勉強，我拉你上去。」
帶路的五條悟回頭說道，他其實更偏向用背的。潛意識覺得他們應該更親近，可現實並非如此。
時柒點點頭，認真跟在他身後。
估計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時柒按照自己在原來世界的體力，推斷是時候表現出疲累了。
剛放緩腳步，准備再走幾分鐘就停下，位於幾步之外的五條悟就有所察覺，轉過身來。
時柒被對方過於迅速的反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還沒開始演呢，對方直接就跳到了結果。
「把手給我。」
五條悟伸出手，在少女面前攤開，儼然是准備在接下來的路上，借自己的力氣帶她上山。
時柒想說拉袖子也行，欲往袖子方向探去的手，卻在半路被對方一把牽過。
不著痕跡將少女冰涼的手圈在手心，再次感受到那份柔軟，五條悟已經無暇探究每次接觸就下意識關閉的無下限。
兩個人就保持著手牽手的姿勢，不緊不慢地走完了剩下的山路。
終於抵達台階盡頭，站在朱紅鳥居之下，時柒以完全不同的心境，注視著眼前的高專。
離生日會還有段時間，五條悟就先帶著少女參觀了一圈學校。
途中偶遇七海建人，對方在看到五條悟帶著一個陌生女孩時，向來嚴肅的臉上浮現一抹訝異。
「五條學長。」
既然碰到了，七海不可避免要打聲招呼。雖然他不擅長應對五條悟，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
「這是七海建人，我的學弟。七海，她是我的朋友，特意過來慶祝我生日~」
察覺到七海的眼神，五條悟主動為兩人介紹。
「你好。」
七海點頭問好，也沒在意五條悟未曾提及對方姓名。他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冷靜一下，五條悟異於往常的表現，讓他覺得自己出現幻覺了。
時柒沒有錯過七海眼中的震撼，她很能理解對方此刻的感受。跳脫的五條悟竟然變得如此正常，她最初也非常驚訝。
她曾猜測這和自己的身份有關，畢竟同樣是異性，面對理子時，五條悟表現還是和往常一樣。
區別只在於理子和咒術界息息相關，而她是個普通人，對咒術界一無所知。
五條悟還不知道，他不自覺表現得體貼靠譜，卻被誤解成完全相反的意思，不可謂不冤。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七海告別五條悟後，在教學樓附近又遇到了家入硝子。對方和他一樣，正往為五條悟舉辦生日會的教室去。
「你是說五條悟帶了個小女孩，好像前兩天是聽他說起過，我還以為是他的臆想呢。」
硝子嘴裡含著顆棒棒糖，含糊道。
「既然你見過了，感覺怎麼樣？」
七海不太願意在背後評價他人，面對學姐的詢問，表示沒過多接觸，不了解。
硝子聳聳肩，沒太在意七海的說辭。反正總會見到的，到時候她就知道了。
說是生日會，其實滿打滿算就三個人，算上五條悟帶來的朋友也就才四個。今年發生的事，讓本就人數稀少的高專，變得更冷清。
二年級的灰原雄因任務出錯死亡，只剩七海建人。三年級的夏油傑叛逃，留下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畢業的庵歌姬去了京都，冥冥也不怎麼回來。
也就是五條悟想借著自己的生日，讓大家都轉變一下沉郁的心情，畢竟往事不可追，他們還要繼續生活。
教室裡，作為發起人，五條悟也是用心裝扮了一下。不比往年的花裡胡哨，就掛了幾條彩帶和幾個氣球。
黑板上也是他塗的『生日快樂』幾個大字，邊上還畫了笑臉。如果是之前，灰原雄會拉著七海幫忙，夏油傑也慣著五條悟，粉筆畫也會有他一份。
沒有開朗積極的灰原，七海更不願參與這種活動。硝子倒是體諒他搭了把手，多數還是五條悟自己布置的。
五條悟帶著人參觀，略過了一些地方，比如薨星宮之類。剩下的地方不多，逛完才不到一小時。
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四點多。他在食堂訂的蛋糕是五點送到，這會去教室其實不早也不晚。
時柒跟著逛了大半個學校，心裡其實蠻感慨的。以前作為咒靈貓的時候，身處校園無緣得見的景色，今天下午有幸看了遍。
聽到五條悟說可以去教室了，她眼睛一亮，有些期待看到自推上課的環境。而且既然是生日，肯定和平時有所不同，還能見到硝子。
教室門被拉開，等在裡面的七海和硝子都向門外看去。五條悟放下抬起的手，側身讓身後的少女先進去。
硝子終於知道，五條悟這兩天總掛在嘴邊的女孩子長什麼樣。
如瀑墨發垂至腰間，長相乖巧可愛。當那雙琥珀色眼睛注視著你時，猶如春日般溫暖。
嬌小的女孩站在五條悟身旁，將將到他胸口的位置。硝子一時愣住，嘴裡的糖都不吃了。
「五條，你什麼時候淪落到拐賣未成年了？」
等回過神來，脫口而出的話讓五條悟炸毛。
「硝子！老子在你眼裡到底是什麼人啊？！」
五條悟一激動沒忍住囂張的自稱，氣急敗壞發言完才反應過來。覷了眼身邊的少女，見對方似乎沒注意到又松了口氣。
其實時柒不是沒注意，她純粹是以前每天和五條悟待在一起，日常聽到所以習慣了。
「是人渣哦。」
硝子咬下糖球，取出糖棍丟進垃圾桶，不帶半分猶豫吐槽自己的同期。
她對第一次見的少女還挺有好感的，對方那雙似曾相識的眸子，讓她想起曾經的小奶貓。
而且這麼乖巧軟萌的孩子，就五條悟的性格，讓她相信對方是五條的朋友，還不如說是被五條悟無可挑剔的顏值騙了更讓人信服。
七海旁觀這一幕，有些感到一言難盡。
雖然他也覺得，五條悟能認識這樣的女孩子，甚至連性格都收斂了不少，不怪他會以為自己出現幻覺。
【我成年了，再過幾個月22歲。】
時柒拿出手機打字，替五條悟解釋。
在場三人看到這幾個字，紛紛沉默。
對他們的反應早有預料，時柒的內心毫無波瀾。不就是又被當成小孩了麼，習慣就好。
五條悟反應最大，他一直以為少女比自己小，沒想到對方竟然比自己大三歲。
「騙人的吧？！」
五條悟難以置信，湊上前去從上到下打量，甚至用上了六眼，就差伸手把人抱起來觀察了。
時柒眉眼微彎，任由五條悟打量。
硝子詫異之後就在一邊看五條熱鬧，七海正了正神色，沒讓自己露出失禮的表情。
可惜六眼只能看穿術式和擁有全方面視角，無法讓五條悟看出一個人的年齡。
時柒無所謂他們信不信，畢竟她也沒有身份證之類的東西。在擺脫『天元』這個身份之前，她無法擁有自己的姓名，自然連假證都做不了。
五條悟沒看出什麼結果，悻悻然放棄。他走到一邊拉開椅子坐下，上半身癱在桌上，明顯有些受打擊。
硝子反而樂了，對時柒的好感持續上升。對方只用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就讓人渣五條受挫，實在是值得敬佩。
「你好，我是家入硝子，這家伙的同期。」
她主動上前介紹自己，態度十分友好。
[硝子還是那麼溫柔體貼，愛了愛了。]
時柒握住對方伸來的手，心滿意足地與硝子貼貼。面對喜歡的女生，她比平時表現會更放松。
目睹兩個女孩和諧相處的畫面，五條悟頓覺不滿。明明是他先認識的她，她怎麼能這麼容易和硝子更親近。
察覺到一道視線緊緊盯著自己，時柒側頭看去，發現是五條悟。對方此刻一臉不爽，就像被主人忽視而躲在角落鬧脾氣的貓貓。
[罪過罪過，我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發現自己貓塑了自推並把自己放在主人的位置，時柒都想打自己一下，讓自己清醒清醒。
五條悟見女生終於注意到自己，又扭頭用後腦勺對著人家，假裝方才盯人的不是他。
做完這個舉動以後，他就後悔了。他突然想起對方怕生的性子，想到是自己主動把人帶來的，現在卻把人丟在一邊。
椅子發出刺耳的噪音，五條悟驟然起身，幾步走到女生身邊。在其他人不解的目光下，他扶上女生的肩膀，把人帶到他的位置坐下。
時柒滿臉疑惑，沒想通五條悟突兀的舉動是為何。
不過就算他不過去，她也打算過來哄人。好好的生日，總得讓人高高興興地慶祝才對。
看著五條悟自顧自又拿了張椅子坐在旁邊，時柒從隨身帶來的包包裡掏出一把糖果。
將糖果放到對方手裡，意料之中，看到自己喜歡的甜食，五條悟的表情和緩。
五條悟幾下剝開糖紙，將糖放入口中。眉眼愉悅地彎起，被甜甜的糖果俘獲了心神，忘記了先前的不愉快。
給五條悟的都是偏甜的口味，還有一些沒那麼甜的，時柒分給了硝子和七海。
硝子坦然接過，不見外地吃了一顆。七海出於禮貌收下，放進口袋收好。
五條悟大度的沒有計較，而且他得到的更多，怎麼看都是因為他們關系最好。
時柒把人哄好，就把注意力放在周圍的環境上。五顏六色的飄帶掛在牆壁上，樣式不一的氣球無序擺放，還有被彩色粉筆塗抹的黑板。
【氛圍感十足，布置的很好！】
時柒用文字表達自己的贊嘆，配上真誠的眼神，讓得到誇獎的五條悟喜不自勝。
「其實就隨便弄了一下，沒你說的那麼好啦~」
五條悟難得謙虛，硝子和七海卻只覺無語，出於所剩不多的同學情誼，沒有在女生面前拆穿他。
『咚咚——』
敲門聲傳來，是食堂的工作人員送蛋糕來了。
五條悟對許願沒興趣，直接跳過這個步驟，擺幾根蠟燭關燈點燃，吹一下了事。他想要的自己會爭取，不會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願望。
因為人不多，蛋糕的尺寸也不大。切完幾個人一分，還剩三分之二。留一塊給夜蛾老師，剩下全是五條悟的。
硝子和七海都了解五條悟喜愛甜食的程度，以為會和往年一樣，卻又一次被打破了認知。
五條悟確認他們夠了，把剩下的大半蛋糕，又分了至少三分之一給女生。在他的認知中，對方和他一樣愛吃甜食，只是吃的沒他多。
時柒面對五條悟的好意，再看對面二人的眼神，莫名感覺手上的小塊蛋糕變得沉重。
[我現在說自己不愛吃甜食還來得及嗎…]
她真的和五條悟不一樣，她既沒有六眼也沒有第二個胃，她的胃更沒通異次元！
時柒差點當場表演什麼叫死魚眼。她明白自己在他們眼中的形像一定和正常無關。在來之前，她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啊。
[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吃那麼多了…]
時柒很想回到過去，堅定拒絕自推的投喂。好過現在當著熟人的面，假裝淡定把超分量的蛋糕吃掉。
硝子和七海確實有些驚訝，但沒有時柒想的那麼誇張，怎麼說也有五條悟這個究極甜黨做對比。
而且他們的重點並不在她能吃多少，而在於五條悟主動分享的行為。有一種自家調皮任性的孩子，一夜之間長大的既視感。
吃完蛋糕，生日會也差不多結束了。七海最先離開，硝子則多待了會。然後想起醫務室還有些資料整理，臨走前和時柒交換了聯系方式。
他們的禮物在這之前就提前給過了，只剩下時柒。其他人走後，在五條悟期待的眼神中，她從包裡拿出自己准備的禮物。
五條悟接過禮物，迫不及待拆開，看到東西的一剎那，藍眸中浮現疑惑之色。
【之前借用手機時，看到桌面的貓貓照片，所以…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時柒遞過手機，解釋自己送這個禮物的緣由。
禮物是她親手做的貓咪布偶，外觀和照片一樣，不如說沒人比她更了解自己曾經的身體。
「喜歡，謝謝你。」
五條悟將布偶拿起，發現不止外觀和大小，連手感都差不多一致。這樣的禮物讓他的心情有些復雜。
時柒也考慮過太逼真會不會不太好，但衡量過後，還是選擇用心去做。雖然對方不會明白其中蘊含的心意，但她希望它能讓他開心一些。
第30章 第三十章
距離生日會已經過去半個多月，時柒在這個世界第一次正式過除夕。
12月中旬剛放假，天內理子就和黑井美裡出發去旅游，隨後是回北海道的灰原雄，夏油傑則是幾日前才離開。
臨行前，幾人都表示會給留守東京的時柒帶伴手禮。理子舍不得時柒，再次邀請遭拒後才徹底放棄，不忘預約下次同行。
夏油傑作為盤星教教主，走之前給教眾和工作人員都放了假。如此一來，盤星教人去樓空，變得分外冷清。
不過對時柒來說，一切和往日無甚差別。
她還是喜歡到盤星教，不過常待的地方從那個幾乎成了她專屬的隔間，轉移到了庭院中。
獨自坐在緣側，感受冬日的氣息，偶爾看看含苞待放的櫻花樹，期盼花朵綻放的時刻來臨，是她找到的新樂趣。
來到這個世界快兩年，時柒很少會再想起過去。也許是受這個特殊節日的影響，她難得回憶上個世界的事。
逢年過節，其他人與好友親朋團聚合歡時，時柒不是兼職賺錢，就是埋頭學習。
她是被丟棄在福利院門口的，因為歲數太小，父母在她眼裡只有個模糊的印像，長大後連這點印像都消失不見。
時柒從小被院長教育，要照顧好年幼的弟弟妹妹們，因為她是姐姐。就此習慣了做什麼都為他人著想。
至於社恐，是因她主動釋放善意卻總被辜負，敞開心扉卻被更輕易傷害。於是她封閉了自己的內心，選擇和別人保持距離。
被現實磋磨了心性，時柒將情感寄托在虛擬世界。小說、漫畫等作品中，被創作出來的角色都有他們的閃光點，她喜歡他們再正常不過。
[小咒，遇見你是我的幸運。]
時柒有感而發，在內心感謝對方選擇了她。
[阿柒，遇見你也是我的幸運！]
小咒被時柒的話觸動，激動地回應。
[過了今天又是新的一年，以後都一起過節吧。]
時柒主動提出邀請，她知道小咒不會拒絕。
[嗯！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小咒毫不猶豫許下承諾，只要時柒需要，它就會一直在她身邊。
[這邊除夕夜有敲鐘的習俗，我們去看看。]
時柒依稀記得有這回事，她還沒見過寺廟敲鐘呢，而且聽說是敲108下。不管怎樣，湊個熱鬧也不錯。
於是兩者一拍即合，計劃好晚上游淺草寺。
晚上10點多，時柒才到達淺草寺境外。畢竟敲鐘儀式近零點才開始，沒必要來太早。
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時柒感到頭大。
[雖然有所預料，但這人數未免也太多了。]
擠擠挨挨的人幾乎占滿了視野，放眼望去全是來參拜的民眾和游客，占據了寺廟外面的街道。
正門中央碩大的燈籠底下，黑壓壓一片，左右兩側各擺著一座威嚴的雕像，雕像附近也站滿了人。
[感覺都沒有落腳的地方，不太想過去…]
時柒站在遠離人群的角落，躊躇不決。她覺得以自己的小身板，絕對擠不過那些平均身高超過自己，看著體格也比自己強的人群。
而且想像一下周圍全是人，自己被重重包圍在中間，她已經提前感到窒息了。
[要不我們就在這裡聽聽得了，別勉強自己。]
小咒清楚時柒對接觸他人的抗拒，便如是建議。它只是為了陪伴時柒過節，其他都無所謂。
它對人類的儀式風俗不太在意，而且對世界意識來說，想看到知道什麼都不過一個念頭的事。
[再看看吧，來都來了，不能輕言放棄。]
時柒為自己打氣。無論如何，既然都已經到這裡了，不進去顯得很可惜。
如果是出門前，讓她看到這一幕，也許她就干脆不來了。可事實是她此刻就站在這裡，相比較和人交流，她覺得在人堆裡穿行還可以接受。
等了有一會，感覺人流變化不大。時柒不打算繼續等了，人總要勇於踏出第一步。
深吸口氣，確認口罩戴的端正牢固，她向淺草寺走去。
喧鬧的聲音由遠及近，時柒置身其中，只覺耳邊嗡鳴作響。不可避免的肢體接觸，混雜的不同氣味，讓她頭暈目眩。
[簡直是能讓人做噩夢的程度了。]
終於從人堆裡擠出，時柒的頭發都有些凌亂。
理了理頭發，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對方才的經歷，時柒頗有些心有余悸。
[就像被扔進洗衣機轉了幾圈。]
她這麼和小咒形容，不誇張的說，她剛剛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完全是被人群推搡進來的。
若不是她有先見之明，護著身上的東西，多少得被擠的丟點東西，不是包包就是口罩。
現在時柒所在的位置是仲見世，兩側全是小吃店和禮品店，吸引了眾多游客光顧。
[不去看看嗎？]
小咒見時柒只是在一旁看著，眼中雖有好奇卻不上前，不由開口。
[不用，你知道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如果沒有你陪我，這種地方我是不會來的。]
時柒婉拒了小咒的提議。
她更享受獨處的愜意，這種人滿為患的場所，從來是她避之不及的。對她來說，處在人群中，身邊卻沒有朋友的話，只會讓她覺得更加孤獨。
小咒不禁懊惱，假如它有身體，能夠切實陪伴在她身邊就好了。
[下次，和朋友們一起出來玩吧！]
它無法做到的事，可以讓她的朋友來做。
[有機會的話，我會試著邀請他們的。]
時柒沒有敷衍它，她確實有考慮過。
他們都是很好很優秀的存在，能和他們做朋友她很開心。相處的這段時間，她非常珍惜和感恩。
如果對像是他們的話，她很願意再次敞開心扉，不僅是回饋他們的情誼，也是與自己和解。
零點將至，身邊的人們情緒變得更加高昂。
時柒被熱鬧的氛圍感染，也跟著期待起來。
第一聲鐘聲從遠處傳來，回蕩在空氣中。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連綿不絕的鐘聲像征著淨化心靈，祛除過去的煩惱憂愁。
隨著零點的到來，第108下鐘聲在此刻敲響，與人們共同迎接新的一年。
渾厚鐘聲漸息，時柒還有些沉浸在其中。
[好像真的有種心靈得到洗滌的感覺。]
回過神來，時柒覺得新年敲鐘還挺有意義的。
從擁擠的人群中離開，熱絡的氣氛遠去，回到熟悉的靜謐中，時柒突然就感到些許寂寞。
看著他人多數成群結隊，互相有人陪伴，她竟然產生幾分羨慕之情。
果然，有了朋友之後，就會不習慣曾經一個人的生活，會懷念有人在身邊的感覺。
包裡的手機不停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
拿出手機，看著上面一條條的短訊，時柒嘴角不由浮現笑容，黯淡的眸光又恢復亮色。
【新年快樂！本小姐一定是第一個祝福你的人！】——理子
【新年快樂，祝安康。】——黑井
光從文字就能想像出理子一臉得意的模樣，她現在應該是和黑井在某處跨年。
【新年快樂！附：照片】——灰原
照片是灰原雄和他的家人，他們圍坐在一起，對著鏡頭笑容滿面，時柒看的也很開心。
【新年快樂。有需要幫忙隨時聯系。】——夏油教主
對方回家過年還不忘關心她，在他心裡自己是多喜歡自己扛事，這讓時柒哭笑不得。
【新年快樂，有機會約個飯。】——硝子
時柒笑了笑，她覺得硝子應該更想說約酒。
【新年快樂！最近新發現一家還不錯的店，有空一起去吃~】——宇宙第一甜食控
五條悟的備注是時柒特意取的，類似於夏油傑的教主，算是她的一點小小的惡趣味。
對於甜品的邀請，時柒十動然拒。她對五條悟沒有抵抗力，怕控制不住自己，誤解越來越深。
一一回復了大家的祝福，難得的負面情緒已消散無蹤，她現在一點都不寂寞了。
【要不就今天，你應該沒什麼安排。】——宇宙第一甜食控
看到這條消息，時柒想起自己之前無意犯的錯，又是想回到過去打醒自己的一天呢。
五條悟說她沒有安排，究其根本是因為她說漏嘴，讓對方知道自己打算一個人過節。
[我這嘴真是一點秘密都保不住！]
對上自推，她不是第一次犯迷糊了。除了重要的事情，和自己有關的事根本沒想過隱瞞。
【我在家實在太無聊了，一堆老爺爺超——啰嗦的，被念到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宇宙第一甜食控
[怎麼覺得他越來越會撒嬌了？]
自從知道她比他年長，五條悟好像就放下了什麼顧慮，自然而然接受了雙方的年齡差。
並且日常發短信，語氣畫風變化也很快。試探出她對他的包容度不低，漸漸就發展成這樣。
[這不是你自己慣出來的？別太順著他了！]
小咒對五條悟的行為非常不屑，總是仗著阿柒的縱容，真把自己當弟弟了不成。
[……也還好吧？]
時柒反省了自己，覺得沒有小咒說的那麼誇張。多數時候她都沒有答應五條悟的邀約，盡量保持距離，避免被有心人利用。
[是，你是沒陪他出去玩，但他每次提到的甜品或者游戲，你全給他送了！]
小咒不滿嚷嚷，就是這種行為，完完全全的溺愛。明明對方不缺錢，時柒就這麼寵著。
[而且他這次又說瞎話，你明知道，還答應今天陪他！雖然我也希望有人陪你，怎麼又是他！]
聽出小咒不是真的生氣，時柒還是哄了哄它。
[可你是第一個被我邀請一起跨年的。]
本來就只是假裝鬧脾氣，聽到這樣的話，小咒頓時開心起來。哪怕這是哄它的好話，它也占了個第一，那就不和他計較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0:55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如果平時也像過年一樣就好了。]
時柒隨手祓除眼前的咒靈，發出慨嘆。
受益於新年熱鬧喜慶的氛圍，咒靈的數量驟減，最近時柒晚上巡邏都很輕松。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有閑暇出來跨年，並且遲遲沒有回去。
不止因為咒靈減少，過年期間大多數人都聚在一起，少有往偏僻處鑽的倒霉蛋。
自從限制放寬，時柒偶爾也會借著人偶身體，而非留守在薨星宮，外出進行日常巡視。
她如今已經能夠在脫離本體的情況下，粗略感知天元結界範圍內的情況，至少捕捉咒靈存在沒有問題。
唯一的遺憾，是她附身人偶時，無法使用咒力。人偶外殼能夠完全封印她的能力，保證不被六眼察覺異樣。
故而，時柒祓除咒靈時是以靈魂凝實的形態，人偶變回原本大小被她收在包裡。
這種狀態下，時柒與咒靈相同，瀕死的人能看見她，術師眼中她則會被當成是特殊的人形咒靈。
[我長得很可怕嗎？]
時柒將驚嚇過度暈倒在地的人，用布條靈活搬運到巷子外，方便有人路過發現。
她的疑問情有可原，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沒有因咒靈的可怕失去意識，卻在看到她之後不省人事的。
[應該是被救下來之後，心神放松的表現。]
小咒一本正經分析，完全沒有考慮他們是受驚暈厥的可能性。
[原來是這樣，那可以理解。]
時柒無條件相信小咒的判斷，隨後不再困擾。
目睹救下的對像被好心人發現，時柒退入巷子深處，身影逐漸消失在陰影中。
從零點到將近日出，祓除的咒靈沒幾只，時柒遇到的施救對像，多是遭遇的人為意外。
比如不小心掉河裡的，恰好周圍沒有人，差點就要無人所知沉沒河底。又比如喝醉酒癱倒在無人小巷，被凍到臉色發白，差點失溫喪命的。
溺水的男人被救上來後，將時柒當成了河神，一個勁跪拜叩頭，她實在受不了就把人弄暈扔到河堤上，看著人被救護車帶走。
醉酒的倒是省了不少事，全程意識不清，眼睛都沒睜開過，癱軟無力上的急救車。
天光微熹，時柒突然來了興致，隨意找了附近最高的建築，維持著靈魂形態坐在天台邊緣。
[以前都沒機會看日出，起的最早的時候天還黑著，腦子裡全是怎麼更好的生活。]
望著旭日自地平線升起，璀璨的金光暈染了半片天空。夜色褪去，連帶著冬日的冷意也消退不少。
時柒拍下日出的照片，分享給列表的友人。
回信依舊及時，友人們發來他們拍的照片，時柒有幸見證了不同地點的日出美景。
【怎麼沒約我一起看？！】——宇宙第一甜食控
只有五條悟的回復別具一格，讓時柒幻視被丟在家裡的孩子，因受到冷落而氣惱不滿。
五條悟確實有些小情緒，不過是氣自己沒想到新年看日出的習俗。他向來不關心這些，結果錯過了機會。
本家的祭祀儀式他都嫌麻煩，每年都要整這麼一出，繁瑣又毫無意義。
他對非術師相關的常識大多是通過夏油傑了解，對方會帶著他一起過節。現在就剩自己，他就沒想起來。
【那要一起去淺草寺祈福嗎？】
時柒想到夏油傑之前有提過，這邊有新年第一天去寺廟祈福求簽的風俗，如果她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悟的話，肯定很樂意陪你去。」
夏油傑當時是這麼和時柒說的，語氣篤定且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事實也正如他所言，五條悟就像守在手機屏幕前，消息剛發出去就收到了肯定的答復。
原定在下午的會面，直接改成了上午，地點也變更為淺草寺。
時柒收拾好東西，來到淺草寺附近。找了處無人的角落，換上人偶的身體。
確認沒有任何疏漏，她從角落走出，在約定好的會面地點等待。
五條悟沒讓她多等，除了應付那些滿臉褶子的老頭浪費了幾分鐘時間，以及沒理會他們安排司機的要求。
當他出現在人群中，身上還穿著和服羽織，明顯是來的匆忙，連衣服都沒顧上換。
時柒一眼就看到了五條悟，精致完美的容顏，甫一出現就引起了騷動。即使少年戴著風格迥異的墨鏡，也掩蓋不了那一身獨特的氣質。
五條悟開著無下限，從密集的人群中走出，來到時柒身邊。他的到來，使得至少有一半視線轉移到她身上。
蠢蠢欲動的女孩們看到這一幕，頓時歇了心思，只剩個別不死心的還在觀望。
時柒感覺壓力很大，那些春心萌動的少女投過來的眼神，實在過於灼人。
[看樣子是把我當成假想敵了，真是無妄之災。]
她當然非常清楚自推有多受歡迎，這也證明了她的眼光很好。可這不代表她能坦然接受這樣的注目禮，她只希望她們能當她不存在。
察覺到女生的不自在，五條悟伸手攬過對方，側身擋住他人的視線。同時，鏡片後的藍眸如淬了冰一般，輕瞥了眼圍在近旁的人群。
女孩們被少年冷漠的神色驚到，猶如在冬日裡被潑了一盆冰水，刺骨的涼意蔓延至全身。
不過短短幾瞬，時柒察覺落在身上的視線消失，暗自松了口氣。她沒有發現五條悟的舉動，只以為那些人是有事自行離開。
「走吧。」
五條悟收回攬在對方肩膀上的手，轉而手心朝上，示意牽著手一起走。
「人有點多，待會…不，沒事了。」
時柒沒多思考就把手放上去，打斷了五條悟將將出口的解釋。
被自推帶著穿行在人海中，時柒有幸體會了一把無下限的便利。無形的屏障將他們與人群隔開，免受摩肩擦踵的困擾。
兩人很快來到參拜處，時柒提前觀摩過，因此這會也有樣學樣完成了祈福儀式，沒有出錯。
祈福結束，他們又進行了抽簽。盡管兩人都不信神佛，抽到好簽也會讓人心情愉快。
從殿內出來，時柒看到有賣御守的，順著好奇上前近距離觀看。御守樣式繁多，做工精美，寓意也各不相同。
「想買哪個？」
見她對御守感興趣，五條悟出聲詢問。
時柒並不打算購買御守，與其花錢買只有像征意義的護身符，她更願意自己親手制作。
外面出售的都是別人做的，而且不實用。如果要送人，時柒偏向自制，一來更能表達自己的真心，二來效用絕對是實實在在的。
時柒搖搖頭，拉著五條悟往外走去。
方才她大致記住了幾種花樣，等回去了就准備材料，把制作御守提上日程。
時柒心裡盤算著御守的數量和外觀紋樣，以及附帶的作用等等問題，腳步不由變緩。
她沒發覺自己又成了被牽著走的一方。
五條悟因女生主動牽他的行為怔愣幾秒，順著對他來說微不足道的力度走了幾步。
在發現對方不知怎的神思不屬，為了防止她不小心磕碰到，他往前兩步代替她走在前頭。
他的目光看似放在眼前的道路，實則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自己牽著的女生身上。
五條悟不解，對方在他身邊怎麼能如此放松。任由自己走神，把自己交給他，似乎隨他帶她去哪都可以。
不過他還是配合女生的速度，調整自己的步伐，就這麼牽著她漫無目的閑逛。
好在時柒也沒有沉思太久，心裡定下了大致的思路，剩下的打算回去再補充。
時柒從自己的思緒中脫離出來，發現兩人此刻正位於仲見世。
五條悟一手牽著她，一手拿著攤位上買的小吃。見她回過神，把手中的三色丸子遞給她。
時柒接過剛買不久的三色丸子，咬了一口。
丸子外層是糯米粉制成的面團，裡面是紅豆蓉夾心，吃進嘴裡軟糯香甜。
[不愧是有名的日式甜品，確實美味。]
時柒品嘗以後覺得挺合自己口味，趁熱把剩下的幾顆也吃掉了。
她沒想到這只是開始，在這之後，五條悟帶著她幾乎嘗遍了兩側店面的甜食小吃。
[再次感謝夏樹先生贈予的人偶！]
已經不知道吃下第幾份高熱量食物，時柒萬分慶幸自己現在身體的特殊性。
曾經的她，吃三四份小吃就七八分飽。如今的她，跟著五條悟掃蕩了整條小吃街，吃再多都毫無壓力。
[可是真的都好好吃……]
時柒內心感動落淚，突然覺得能沒有負擔吃掉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屬實是一件很令人幸福的事。
五條悟驚訝之後也挺開心的，他沒想到有人能跟上自己的步調。不僅品味和他一致，連胃口都不容小覷。
離開仲見世時，他們兩個人吃下的食物，達到了普通人數倍的份量，而時間才過去沒多久。
「是繼續四處逛逛，還是有別的打算？」
五條悟扔掉手裡的包裝袋，轉頭征詢時柒的意見。
時柒看一眼時間，雖然快到中午的飯點，但剛吃完那麼多東西，心理上不太願意馬上吃飯。
【我對這邊不太熟悉，都聽你的。】
除此之外，時柒沒什麼想法，不如全交由五條悟安排。
於是，元旦當天，兩人從上午逛到晚上，吃喝玩樂樣樣都沒漏下。最後分別時，彼此都有些意猶未盡。
「下次再一起出來玩，別總拒絕我嘛~」
五條悟把時柒送到家門口，奪目的蒼藍凝視著她，語氣中還保留著一絲興奮。
【只要有空，我不會拒絕你的。】
時柒回望對方的藍眸，神色認真。只有她知道，每次接觸都是來之不易的機會。
得到承諾，五條悟心滿意足地離開。時柒依舊在門口目送對方遠去，直至再也不見蹤影。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憂太，過來一起玩呀！」
公園的沙地裡，幾個孩子聚在一塊玩堆沙子的游戲，他們占據了大半的地盤。
脆生生的呼喚來自角落，那裡坐著一名精致俏麗長相的女孩。過肩的黑發披散在身後，穿著藍裙的女孩就這麼跪坐在沙堆上。
女孩沒有理睬受自己容貌吸引的其他孩子，反而對站在一旁局促的那個男孩更有熱情。
男孩站立在原地，艷羨地看著那些孩子玩耍，卻唯唯諾諾不敢上前。被女孩當眾呼喊，令他更加無措。
不忍拒絕唯一朋友的好意，憂太頂著男孩們嫉妒的眼神，躊躇著靠近朋友身邊。
女孩一把拉過猶猶豫豫的男孩，讓他離自己更近。然後把手中的小鏟塞給他，邀請他一起玩。
[青梅竹馬的感情真美好啊——]
時柒聽著遠處傳來的歡快笑聲，即使沒看見具體的場景，也能感受到他們的喜悅。
頗受時柒關注的那兩個孩子，正是祈本裡香和乙骨憂太。
幾年前在小咒的觀測下，他們找到了在同一家醫院的兩名幼童，有幸見證了這對青梅竹馬的初遇。
自那之後，斷斷續續留意著兩個孩子的動向。為了不引起規則注意，最多只在遠處觀望，沒有多加干涉。
看著他們感情越來越好，時柒都忍不住磕起他倆的CP。可以說他們互為對方的救贖。
如果可以，時柒希望他們能夠無憂無慮長大，成長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
可惜世事無常，殘酷的命運即將到來。
雖然只有短短幾年，時柒也算是看著他們長大。就像自己看護的花骨朵，怎麼忍心花苞還未綻放就夭折。
「等我們長大了就結婚吧，約定好了哦~」
祈本裡香與乙骨憂太尾指相扣，許下誓約。
時柒也聽到了兩個孩子的童言稚語，不由又為他們的情誼而感動不已。
[一想到馬上就要發生的事故，實在讓人痛心，連孩子都不放過！]
時柒坐在秋千上，雙手緊握兩側的繩索，心中憤憤道。
[不氣不氣，我們不就是為此而來的嘛。]
小咒安慰氣憤的時柒。
這話提醒了她，她就是為了改變孩子們的童年，才會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裡。
最近時柒一直待在裡香附近，沒有用人偶的身體。她覺得靈魂體很方便，可以近距離觀察而不被發現。
[說回來，每次看到乙骨憂太都免不了為他的咒力量吃驚。]
時柒側頭往乙骨憂太的方向『看』去，濃厚的咒力團在視野中分外顯眼。與周圍普通孩子們對比，就像太陽和星星的差別。
[這孩子絕對看得到我吧！]
回想起偶爾感覺到若有若無的視線，時柒幾乎可以篤定乙骨憂太能看到自己。
怎麼說他也是管原道真的子孫，五條悟的遠親。除開身份設定不談，那身龐大的咒力量也讓他有別於常人。
身為一名天生的咒術師，怎麼可能看不見與咒靈一般無二的她。
[這麼小就知道謹慎，還蠻聰明的嘛。]
時柒能察覺到，對方盡量避免和自己對視，投過來的視線也並不明顯，猜測更多時候是用余光觀察她。
[他確實看得到，並且這會又看你了。]
小咒肯定了時柒的猜測，並為她實況轉播。
時柒對著男孩的方向，嘴角浮現一抹笑容，同時在心中詢問。
[怎麼樣，他有感受到我的友善嗎？]
[……他好像更害怕了。]
小咒沉默片刻，如實轉告。
乙骨憂太如受驚的兔子般，迅速收回目光，縮著脖子待在原地瑟瑟發抖。
他此刻只想馬上離開這裡，帶著裡香離那個人越遠越好。可是他做不到，沒人會相信他的話。
從記事起，乙骨憂太就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它們形態各異，共同點就是扭曲醜陋並不被人所見。
幼小不知事時，他還會告訴身邊的人，與他們形容那些奇怪生物的模樣。得到的不是嘲笑就是驚懼排斥，他終於明白這是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那些怪物並不是無害的。它們盤踞在人們身上，被寄生的人都會感到程度不一的不適。
一次意外與怪物對視的經歷，讓乙骨憂太明白了它們的危險性。無人理解，不可對視，年幼的他承受了不該承受的苦難。
憑借莫名的感知能力，乙骨學會避開那些怪物，不去看不去聽，假裝自己和別人一樣。
本以為生活就能這麼平靜的繼續下去，時隔幾年，他又見到了曾經在醫院時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乙骨不確定她算不算『人』。如果只看外表，她和他們都一樣，與怪物完全不同。但是她帶給他的感覺，卻又和那些怪物相似。
忘了從哪裡聽到的詭怪故事，他記得好像有那樣的說法——越像人的怪物越可怕。
不過在他還沒來得及想辦法遠離對方，之後卻再也沒見過。就這麼過了幾年，他都要忘記當初的事情了。
不曾想對方會在幾年後又出現，他都看見好幾次了，尤其是最近，幾乎每天都能見到。
乙骨憂太對此憂心忡忡，盡管害怕得要死，還是鼓起勇氣觀察規律。
如果對方只是針對他，乙骨都會認命。但他發現對方是衝著裡香來的，為了保護裡香，他必須堅強起來。
如果讓時柒知道他的想法，怕是會很驚訝。誰能想到當年乙骨就發現她的存在，並對她避之不及呢。
[？我貌似什麼都沒做，他怕我干什麼？]
時柒對此感覺非常莫名。
[也許因為在他眼裡，你是更危險的咒靈吧。小孩子嘛，膽子小點也正常。]
小咒結合乙骨憂太的童年經歷，合理推測。
[可是明明咒靈都那麼醜…]
時柒無法接受自己比咒靈更讓人害怕的事實。
[難不成用另一種方式接近，我又沒信心讓裡香喜歡我，她似乎非常排斥其他女性。]
她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沒有用人偶，若是讓他們對自己產生抵觸情緒，那就得不償失了。
「憂太？你怎麼了？」
祈本裡香發現憂太的異樣，疑惑發問。
「沒…沒什麼，裡香，我們回家吧。」
乙骨憂太努力克制住身體的顫抖，扯出牽強的笑臉，試圖用回家的借口讓裡香離開這裡。
「這麼早就回去，憂太是有什麼事嗎？」
裡香抬頭望一眼天色，時間分明還早。
而且平時他們都會在外面待比較久，難道是剛剛的約定讓他害羞了。
想到這個可能，裡香笑得更開心了。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再陪我多待一會嘛~」
面對裡香的撒嬌，乙骨憂太是有苦說不出。
余光看到那個人還在秋千那兒，他有些擔心。他怕對方是在等天黑，白天可能限制她的力量。
當然乙骨憂太的這種猜測，同樣來自於都市怪談之類的傳聞，不然一個小孩子哪裡懂那麼多。
[他是不是想躲我？]
時柒倒是聽出了乙骨的潛台詞，這不明擺著為了避開她才想趕緊回家麼。
和五條悟相處久了，時柒也變得有些惡趣味。
[我要讓他知道，不能當面說人壞話！]
即使乙骨並沒有說她壞話，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也讓時柒想逗逗他。
時柒從秋千上下來，朝兩個孩子所在位置走去。她甚至刻意放緩了腳步，嘴角噙著淺淡笑意。
於是，當乙骨沒忍住再次往側方看去時，正好目睹了身上纏滿繃帶的少女緩步靠近。
看著前方那劇烈波動的咒力，時柒強忍著沒讓自己笑出聲來。腦子裡想一些別的轉移注意力，好歹維持住了自己的表情。
[我體會到了玩弄小孩的樂趣~]
時柒在心裡和小咒分享此刻的愉悅，感同身受了自推帶學生時的趣味。
[我就說少和五條悟玩，你都被他帶壞了。]
小咒不禁吐槽，覺得時柒如今有些調皮的性子，全是被五條悟謔謔的。
五條悟畢了業選擇留在高專當老師，被安排在他名下的學生，被他的各種心血來潮整得生無可戀。
五條悟的教學方式與其他老師完全不同，雖然也做到了因材施教，但他腦子裡的點子實在太多。
在他看來，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偶爾挑戰一下自我，與超出自身等級的咒靈實戰，不失為快速成長的好辦法。
而且他還總喜歡給學生准備驚喜。比如臨時改變的課程安排，比如課外活動是祓除咒靈。
總而言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做不出。
時柒耳濡目染之下，也學會了點皮毛。
不過，時柒面前的五條悟，並不會把教學那一套用在她身上。
更多時候，他只是趁著難得相處的機會，與她分享有趣的日常，分享美食美景。
偶爾抱怨一點小煩惱，借此向時柒撒嬌，並得寸進尺要求下次見面再早一點。
「沒有你陪我的話，感覺自己要寂寞死掉了！」
就算為人師表，五條悟依舊不改在時柒面前厚顏無恥（小咒銳評）的模樣。
時柒習以為常聽著小咒在她腦海裡抨擊五條悟，不時回應哄兩聲，讓它能盡快消氣。
[最近幾天都給我晾著他，不許和他約會！]
碎碎念結束，小咒不忘給五條悟添堵。
[嗯嗯，好的，這幾天要忙正事呢。還有說過多少次了，那不是約會！]
時柒一一應下它的要求，並再次糾正它的說法。她不懂小咒怎麼想的，自認她和自推的關系也就是朋友而已。
小咒不吱聲了，假裝沒聽見她後面的話。
時柒無奈，沒有計較它裝聾作啞的行為，轉而繼續專注於對乙骨憂太的惡作劇。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乙骨憂太看著少女走到近前，在他身邊停下。
即使對方的雙目蒙著布條，按理來說無法視物。他還是能感覺到，對方如有實質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他怎麼不動？]
時柒蹲下身，好奇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咒力。
殊不知乙骨此刻臉色煞白，背上的冷汗都快將衣衫浸透。
他倒是想起身以最快的速度遠離危險源，但是裡香還在這裡，他要保護裡香。
「別害怕，我沒有惡意。」
時柒稍稍往邊上退了退，攤開空空如也的雙手，嘗試安撫對方緊張害怕的情緒。
很奇異的，乙骨被簡單的一句話安下心來。
分明是自己初見就防備的存在，時隔幾年再見也一直提心吊膽。然而對方什麼也沒做，就輕易讓他卸下心防。
[嗯？這麼容易就信了，小孩子好單純啊。]
時柒發現對方的咒力變得平穩起來，有些詫異。哪怕她說的是真話，也不由感慨乙骨這孩子太老實了。
[孩子的直覺往往很准的。]
小咒並不意外乙骨的反應，他的潛意識比身體更早察覺時柒的本質。不如說能戒備這麼久，都能算他警惕性高了。
仔細想來又能理解，畢竟連有經驗的咒術師，看到時柒只會將她當成等級不低的咒靈。
何況乙骨憂太還只是個沒接觸裡世界的孩子，能在沒有人教導的情況下，學會如何避開咒靈的威脅，是很值得稱贊的才能。
「你…你是什麼人？」
與裡香分別後，乙骨總算找到機會，把憋在心裡的問題一股腦問出來。
[果然經歷對性格影響很大，乙骨現在雖然還是有些內向，但比以後要好多了嘛。]
時柒亦步亦趨跟著男孩，一邊耐心回答他的問題，一邊和小咒淺談幾句感想。
「你說的那些怪物是咒靈，誕生自人類的負面情緒，它們天然對人類懷抱惡意……」
大致為乙骨憂太科普了一些咒術知識，並表明自己不是咒靈，只是由於某些原因才變成這樣。
時柒的解答省去了不少內容，並非刻意隱瞞。
與乙骨的交談原本不在她的計劃內，不過是順勢而為，嚇到小朋友讓她實在過意不去。
[回想當年處處受限的時候，就會覺得現在的一切都來之不易。]
通過這些年的努力，他們不復最初的舉步維艱。從只能躲在暗處孤立無援、小心試探，到現今有利的局面，少不了他人的幫助。
若非如此，時柒還得耐心蟄伏，以更麻煩的方式改變裡香的死局。
[這樣看來，乙骨竟然是最幸運的。]
時柒說的幸運，指的是到時候裡香假死，乙骨能馬上從她這裡得知真相。
至於為什麼是最幸運，夏油傑隔了一年才知道理子還活著，被迫叛逃後才與舊友重逢。五條悟只知灰原未死，不清楚理子也同樣沒事。
畢業後毅然決然離開咒術界，成為了金融界社畜的七海建人，還有把情緒放在心裡自我消化的家入硝子，他們更是什麼都不知道。
[真是對不起七海和硝子，瞞了他們那麼久。所以什麼時候能告訴他們，每次想到這事我都很愧疚。]
同時時柒還有些難以面對灰原雄。要不是灰原善解人意，沒有追問有關七海的事，她怕是要躲著人走了。
[等這次事件結束就可以了。]
小咒給出了准確的答復。
祈本裡香的特殊性不言而喻，與之相對，救人的難度也不小。
如何保證裡香本人存活的前提下，特級咒靈『裡香』能夠順利誕生，這屬實是個難題。
原著中，是乙骨詛咒了死去的裡香，可以看成裡香的靈魂被詛咒成咒靈。
所幸時柒有世界意識小咒做靠山，能夠把不可能變為可能。
結合她自身的經歷，以及夏油傑他們提供的思路，再交由小咒判斷是否可行，最終得出了最合適的方法。
方法靈感主要來源於時柒本人，可以說她是最好的例子。
她的本體被封印在薨星宮，最初憑借咒力捏造的身體在外行走。完全由咒力構成的身軀，不就和咒靈一般無二麼。
特級咒靈的軀殼，依舊借助乙骨憂太的咒力。裡香的身體由時柒帶回去保管，剩下只需要確保她的靈魂不受詛咒污染。
靈魂方面的問題，小咒可以解決。不僅保證祈本裡香安然無恙，還能讓她和咒靈『裡香』共鳴，具體參照時柒附身人偶的情況。
這幾年除了力量增長和限制減少，時柒和小咒還整了點新花樣。他倆合作改進了替身人偶，把人偶縮減成拇指大小，攜帶更為方便。
起因是時柒做好了送人的御守後，看著這堆不占多少空間的御守，再看長期積累下來，鋪了滿地的替身人偶。
她意識到之前一直忽略的一個問題。當需要救的目標只有單個時，只帶一個人偶足以。
但是十年後的澀谷，要救的人可不是小數目。到時候難道要靠不止一輛的大卡車，浩浩蕩蕩把這些人偶運過去嗎？！
而且時柒覺得，人偶的外觀更偏向詛咒娃娃的風格。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能讓人們自願攜帶。
[做成Q版裝飾品，比如手機鏈，應該比現在的大小更容易讓人接受。]
時柒從自制的御守這得到靈感，小咒表示認同，他們一拍即合。她依舊負責制作人偶，小咒負責後續改造，順便加了點暗示效果。
到時候只需提前派人守在各個入口，以分發節日免費禮物為借口，小咒設下的暗示自動起效，就能讓每個進入澀谷的人都帶上人偶。
[實在是可惜，剛剛竟然沒能看見乙骨小朋友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時柒一想到方才把人送到家門口，臨走時聽到的對話，就忍不住想笑。
經過一路上的交談，乙骨憂太已經忘了身邊的少女非人的身份，而時柒也沒多想。
這就導致分別的時候，兩個人非常自然出言道別，正好被出來迎接乙骨的妹妹聽見。
「哥哥，你在和誰說話呢？」
妹妹的疑問提醒了乙骨，他無法解釋少女的存在，只得忍著窘迫編瞎話糊弄年幼的妹妹。
[他竟然說自己是和飛走的小鳥告別，這個理由也太可愛了吧~]
時柒表示有被乙骨臨時想出的借口萌到。
[你現在連心聲都被五條悟傳染了口癖，我都能幻視末尾蕩漾的波浪號了！]
小咒恨鐵不成鋼，再次對不在場的五條悟指指點點。
[咳…肯定是你聽錯了。]
時柒收斂笑意，裝作一本正經試圖蒙混過關。
[看來你還學會裝傻充愣了，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小咒自認是時柒最親近的存在，是朋友亦是家人。甚至默認自己可以算半個娘家人，所以它對五條悟可謂挑剔得很。
每次時柒去赴約，小咒都有一種眼睜睜看著自家閨女被外面的白毛拐走，卻無能為力的氣憤感。
甚至有好幾次，它都差點說出『這門親事我不同意』這句經典台詞，險之又險克制住了。
至少目前看來，是五條悟單方面粘著阿柒，而它家阿柒根本沒有開竅的跡像。那它必不可能成為五條悟的助攻！
時柒不知小咒內心的小九九，只當它是鬧小孩子脾氣。在她眼裡，它和五條悟就像兩個沒長大的孩子，為了她這個共同的好朋友爭風吃醋。
和乙骨憂太說開後，時柒再出現在他和裡香周圍，他都適應良好。只除了些許被圍觀的不自在，以及自覺有點孤立他人的羞窘。
刺耳尖銳的剎車聲，沉悶的碰撞聲，路人的驚呼，各種嘈雜的聲音爭先恐後傳入耳朵。
乙骨憂太瞳孔緊縮，下意識握緊掛在書包側邊的小巧玩偶，腦海中一片空白。
「這是護身符，你和裡香一人一個，可以保平安的，最好隨身帶著。」
在這一刻，他突然想起前幾天，一直跟在身邊的姐姐把兩個玩偶送給他時說的話。
「…護身符…為什…麼…」
他想問為什麼保平安的護身符沒有起作用，但喉嚨仿佛被棉花堵住，酸澀哽咽難以完整的說出話來。
一雙手自身後探出，輕柔地覆蓋在男孩眼前。冰涼的手心為他撐起一片黑暗，擋去對他來說無比殘酷的畫面。
「抱歉，本來沒想讓你看到這幅場景的…」
時柒頗為懊惱自己的失誤，奈何救人時出了點小差錯，差點被規則意外的反撲擾亂計劃。
規則不聲不響搞事，在人偶即將代替裡香時跳出來，阻斷了互換過程。
好在小咒及時發現，拉著規則開小房間一對一，時柒則是趕緊補救，千鈞一發之際把人撈了回來。
事發突然，就沒來得及照顧乙骨憂太的身心健康，讓他直接目睹了車禍現場。
雖然來自乙骨身上洶湧噴發的咒力，成功催發了特級咒靈的誕生，但這違背了時柒的初衷。
「把剛剛看到的都忘掉，就算要哭鼻子也等看到裡香再哭，我可是不會給你擦眼淚的。」
察覺手下的位置有少許濕意，時柒慌忙安慰，用乙骨最關心的事分散他的注意力。
「裡香…她…沒事？」
乙骨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問著，他怕是自己理解錯了對方的意思，連期待都不敢有。
「當然，我可是給了你們護身符呀！」
時柒讓乙骨轉身背對著街道，而後才收回蒙在他眼前的手。
乙骨憂太看著面前的姐姐，對方信誓旦旦對他保證裡香安然無恙，並表示現在就可以去看她。
乙骨滿心都是看見裡香的渴望，迫不及待握住對方伸來的手，跟著對方離開。
故而忽略了在他身後，從血泊中爬出的扭曲怪物，被憑空竄出的布條蹭蹭纏裹，隱入地面的漆黑漩渦中。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時柒帶著乙骨憂太，來到相隔不遠的另一條街，街邊停著輛不起眼的黑色汽車。
「大人！」
站在車旁的男人看見時柒，眼睛一亮，語氣恭敬問候一聲，而後動作迅速為她打開車門。
[灰原都是跟誰學的，還我小天使！]
時柒聽見那個敬稱，無語到想轉身就走。她實在是無法接受，善良開朗的灰原雄竟然也跟著開她玩笑。
沒錯，這次跟著過來的正是改頭換面的灰原雄。香織如今是兩個孩子的家長，時柒出遠門就很少再麻煩她。
至於時柒吐槽灰原，是因為他的表現。不知是誰帶的頭，盤星教知道她的人，在外都統一稱呼她為『大人』。
為此時柒已經反映過幾次，卻辯不過他們那套話術。從最初的驚訝尷尬，到現在習以為常的無語，她實在承受了太多。
這次讓灰原一起，她以為不會再經歷這種場面。畢竟他在她心裡是最實誠的，也是至今還沒這麼稱呼過她的人。
[沒想到啊沒想到，灰原也淪陷了…]
時柒決定，等回去一定要弄清楚是誰出的主意。如果可以最好取締這個稱呼，大家都是朋友，結果他們合起伙來調侃她。
任由腦中思緒翻飛，實際現實只過了幾秒。
時柒牽著乙骨上前，示意他坐後面，與昏迷不醒的裡香待在一塊，她自己則坐進副駕駛。
「裡香！裡香她怎麼了？！」
乙骨憂太自看見車內的祈本裡香，情緒就分外激動。待發現裡香閉著眼睛無法回應他，又驚慌失措詢問前座的時柒。
「事情有些復雜，等回東京再和你解釋，現在你只需要知道，她很安全，沒有生命危險。」
時柒簡短交代兩句，示意身旁的灰原雄可以出發了。
沒有質疑為何要去東京，甚至沒考慮到自己的家人發現他不見了會如何。
乙骨握著裡香溫熱的手，目光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女孩的臉，為了隨時確認對方安然無恙。
[還好提前找人和他家裡打了招呼，不然他這麼一聲不吭和我走，他家人不得記得報警。]
時柒從後視鏡觀察後方，發現乙骨現在根本沒心思關心外界，想必也是忽略了家人。
好在她提前考慮到這個情況，學校那邊幫忙請了假。家裡也安排人假裝老師上門拜訪，讓他們以為乙骨是進行為時兩天的課外培訓。
不得不說夏樹借給她的人手，口才是真的不錯，三言兩語就讓乙骨的家人相信了他的說辭，甚至表示多學幾天也沒事。
由於事故發生時是傍晚，宮城縣離東京近400公裡，大約5個小時車程。
等回到盤星教總部時已經很晚，教眾和工作人員早已散去，教內多數燈火熄滅，只剩幾盞為晚歸的他們照明。
灰原雄幫忙把祈本裡香抱到安置她的房間，時柒讓他先回去休息，這裡暫時不勞煩他。
再三確認沒有別的需求，灰原才轉身離去。
「憂太，如果裡香變得和那些怪物一樣，你會覺得害怕嗎？」
時柒在乙骨憂太身旁蹲下，耐心問道。
「為什麼裡香會變成怪物？」
乙骨的視線終於從躺在床上的裡香身上挪開，看向身旁的姐姐，不解反問。
「抱歉，是我沒表達清楚。」
時柒沉思片刻，改變了自己的措辭。
「不是裡香變成怪物，是你想保護她的心意，創造了一個非常厲害的存在，類似於…守護靈。」
她不想讓尚且年幼的孩子，承擔那份沉重的責任。他的愛意確實詛咒了裡香，可誰又有資格責怪他呢。
「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雖然守護靈保護了裡香，裡香的靈魂卻被守護靈藏起來了，這導致她現在無法蘇醒。」
時柒盡自己所能，美化了詛咒的真相。先前沒能阻止乙骨目睹血腥場面，至少現在，她可以避免再次讓他的心靈受傷。
「那我要怎麼做？」
年紀尚小的乙骨憂太沒能完全理解，但他抓住了重點。既然守護靈是他創造的，那一定有他能做到的事。
「我不害怕，我想讓裡香醒過來！」
男孩稚嫩的嗓音透著堅定，身側的小手緊握成拳，胸口挺起，試圖讓自己顯得更加可靠。
「我相信你。」
時柒抬手輕撫乙骨柔軟的發頂，隨後起身。
「憂太，你要記住，它永遠不會傷害你。」
將特級咒靈放出來之前，時柒對他強調。
話音方落，詭譎暗黑的漩渦自房間地面出現，黑色霧氣湧動，有什麼東西從漩渦中升起。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刻印鮮紅咒紋的布條。圍繞在布條外層的黑霧，卻沒能遮蔽其上不住閃動的咒紋。
不過幾息，一道龐大的身影完全顯現，占據了大半空間，它的頭頂幾乎貼近天花板。
布條嚴絲合縫纏繞著它，讓人無法得見它的樣貌。時柒手中不知何時出現布條的一端，另一端連在它身上。
只見她輕輕一扯，那端層層疊疊的布條瞬息之間散落一地，露出其下形貌可怖的咒靈。
乙骨憂太倒吸一口冷氣，他從未見過這般恐怖的存在，只一眼就讓他駭然驚懼到動彈不得。
他克制住逃跑的衝動，克制住溢上喉間的尖叫，努力睜大雙眼去看，去適應它的存在。
「憂…太…憂太——」
失去束縛的特級咒靈，在看到男孩的剎那，收斂了狂爆的殺意。尖銳刺耳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它在呼喚乙骨的名字。
「裡…香？」
不知為何，乙骨憂太對著怪物下意識叫了聲裡香，兩者分明沒有半分相似。
「憂太！憂太！」
得到回應的咒靈轉眼竄到他身前，將他護在自己身軀下，同時小心翼翼地收起尖利的指甲，不讓自己傷到他。
時柒不著痕跡往遠離乙骨的方向退了幾步，方才對方已經對她表露了敵意，再不避避嫌，此時沒有理智的裡香爆發起來，這個房間可就遭殃了。
若不是提前被告知它不會傷害自己，在它靠近時乙骨就只顧著害怕，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比較冷靜，能夠發覺它對自己的善意。
「她…是裡香嗎？」
乙骨心中隱約有一道聲音告訴他，這個長相怪異扭曲的可怕生物，就是他的青梅祈本裡香。
可是裡香明明就躺在那裡，就在自己伸手摸得到的地方。不久前他才松開她的手，手上似乎還殘留著那溫熱的觸感。
時柒訝異於乙骨的敏銳，竟然能通過如此詭譎可怖的外觀認出裡香，如此情誼實在令人贊嘆。
「是也不是，它誕生自你的情感，又與裡香靈魂相融，相當於裡香的半身。」
無論事實如何，等小咒將裡香的靈魂分離出來，成為空殼的特級咒靈注定受裡香控制，稱作她的半身並不為過。
乙骨憂太有些恍惚仰頭，看向牢牢護住自己的怪物。不，她不是怪物，她是他的青梅，是約定好以後要嫁給他的女孩。
「裡香，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閃爍著淚光的眼睛凝望著她，乙骨伸手撫摸對方露著森森白骨的臉，閉眼貼近，堅定許諾。
躁動不安的咒靈受到了安撫，洶湧的惡意盡數收起，乖順地彎下身軀，虛虛環抱著男孩。
[小咒，現在時機挺合適的，動手吧。]
趁著難得的機會，時柒在心裡喚小咒。
虛空中幾條鎖鏈出現，將特級咒靈捆縛在原地。淡金光芒自鎖鏈表層浮現，以某種頻率閃動。
咒靈在鎖鏈出現瞬間察覺，卻沒來得及躲開。不如說附帶世界之力的束縛，沒有任何存在能夠逃離。
[憂太——憂太——]
鎖鏈隨著咒靈掙扎的動作嘩啦作響，不僅紋絲未動，還有收緊的趨勢。
「裡香！冷靜下來！我在這裡！」
乙骨站在一邊手足無措，焦急擔憂的目光投注在裡香身上。而後終於想起在場的另一個人，轉頭求助從剛剛開始就沉默不語的少女。
「放心，她不會有事的。」
對方冷靜的話語讓乙骨憂慮的心情有所緩和，相處那麼久，理智和情感都讓他都相信對方不會欺騙他。
正如時柒所言，鎖鏈主要起到禁錮的作用，其上閃動的金光才是重點。
肉眼不可見的淺白光點在金光的掩蓋下，悄無聲息的滲入咒靈體內，淨化著由惡意凝聚的咒力。
隨著時間的流逝，咒靈身周溢散的黑霧褪去，昭示著淨化過程有了不錯的進度。
祛除多余的負面力量後，金色光輝有了變化，從鎖鏈表面往四周擴散，最終將咒靈完全籠罩其中。
光膜薄薄一層，逐漸向內收攏，隱入咒靈體表。就在這時，一直在嘗試掙脫鎖鏈的咒靈，驟然停住了所有動作。
仿佛被拔了電源的機器，猙獰的頭顱和利爪無力低垂，儼然一副失去意識的模樣。
不等乙骨詢問發生了什麼，一道被光芒包裹的身影從咒靈體內升起，赫然是閉著眼的裡香。
[一切順利！]
小咒將裡香的靈魂安穩剝離，放入靜躺在床上的身體裡，同時向等候在一旁的時柒邀功。
[辛苦你了，不愧是無所不能的小咒！]
時柒捧場地誇誇它，而後上前查看裡香的狀態。女孩氣息平穩，再過不久就能清醒。
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忐忑的乙骨憂太，意料之中看到男孩撲到床邊守著女孩，時柒轉身開始後續的收尾。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前段時間出去，就是為了這兩個孩子。」
夏油傑倚靠在門邊，將視線放在房間內。他的目光先是掃過兩個孩子，隨後專注於守在一旁的特級過咒怨靈。
顯而易見，夏油傑對那個咒靈興趣更濃。
「嗯，稍微出了點差錯。」
時柒就站在他身側，聞言點了點頭。
距離裡香蘇醒已經快一個月，但是由於時柒口中提到的差錯，大半時間裡香還是處於昏睡狀態。
乙骨憂太放心不下，時柒就讓自告奮勇的灰原雄負責接送，隔兩天就在仙台和東京來回跑。
至於為何不是每天，不是乙骨不想，而是為了不讓他的家人起疑。偶爾晚歸可以用學校有安排當借口，但總不能天天如此。
事故當天，規則的反撲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而這一點，時柒和小咒在裡香第二次昏迷才發現。
祈本裡香的靈魂有些不對勁，小咒檢查之後確認是規則動的手腳。好在應對的也算及時，只是留下點後遺症，虛弱的靈魂需要時間修養。
得知自己的現狀，裡香並沒有表現出一絲擔憂。相反，她更在意和乙骨憂太相處的時間變少了。
由於裡香需要待在盤星教，接受定期檢查和治療。而相隔甚遠的距離，使得乙骨不能頻繁過來看望她。
見面的機會通常只在傍晚，而且並非每天都能相見，這讓裡香很是郁悶不滿。
加上她目前只認可乙骨憂太，對其他人根本不感興趣。除了乙骨在的時候她會醒過來，其余時間她就像睡美人一樣保持沉睡。
一來是不願面對乙骨以外的人，裡香的世界只允許乙骨憂太的進入。二來也是基於這樣有利於更快恢復，她非常迫切希望早點回到憂太身邊。
[不過這幾天她好像對我沒那麼抗拒了吧？]
周末，乙骨憂太少見地在白天過來陪裡香，時柒識趣地與夏油傑一同待在門口，沒有過去打擾他們。
[你多少有些遲鈍了，人家就排斥了你三四天而已。]
小咒反駁，覺得時柒有時真的挺遲鈍的。
[不說你救了她一命，每天辛辛苦苦為她治療。就說誰能比你更貼心，每次都給他們留出獨處的空間。]
小咒覺得時柒過於為他人著想的性子，還挺適合攻克裡香的。
時柒知道裡香對異性的抗拒，以及對乙骨的獨占欲。她就保持恰到好處的社交距離，既不會引起對方反感，又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善意。
對乙骨憂太也是如此，不過分親近或疏離，並且總是給兩個孩子充分的相聚時間。
時柒的種種行為，都為裡香表明了她的立場。讓裡香明白，她並不會破壞他們的關系。
早熟的祈本裡香自然明白了一切，雖然她還是不喜歡其他異性，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時柒的存在。
於是在別扭了幾天後，裡香自覺勉強地將時柒當成了半個自己人，對她的臉色緩和不少。
可惜時柒一直蒙著眼睛，沒能看到女孩清醒狀態下面對她時的柔和表情，有所猜測都是純靠自己的感覺。
這還是源於最近裡香的變化，早先她都會在乙骨離開後直接進入沉睡，時柒每回治療都是在對方無意識的情況下進行。
而最近這一周，裡香都是清醒地等待時柒治療，並且一改以往只字不語的表現，會和時柒說幾句話。
如此明顯的變化，換誰來都該發現了，故而小咒才會說時柒過於遲鈍了。
「試驗成功了？」
又到讓孩子們獨處的時候，時柒關上房門，與夏油傑並肩離開。
等兩人走出一段距離，確保周圍沒有第三個人能夠聽見，夏油傑突然開口。
「不太順利。」
時柒料到對方會有這一問，無非是好奇他們之前提出的計劃到底可不可行。
如果是半個月前，裡香的狀態都不足以支撐她和特級咒靈意識鏈接，靈魂有很大概率再次受到污染。
經過一個月的療愈修復，好歹讓裡香的靈魂與咒靈軀殼產生些許共鳴。
就這還是時柒人為干預，用她的束縛帶作為媒介，勉強在兩者之間建立了一條鏈接通道。
其根本原因在於裡香的態度，她覺得特級咒靈的樣子太過醜陋，有礙觀瞻，難以忍受自己變成那副模樣。
從時柒這裡大致了解問題出在哪裡，夏油傑情不自禁笑出聲來。他以為是遇到什麼技術層面的難題，萬萬沒想到竟然只是當事人的不配合。
「哈哈…咳…也可以理解。」
夏油傑輕咳一聲，止住嘴角溢出的笑意。
「想笑就笑吧…」
時柒無奈嘆氣，她倒是挺希望夏油傑笑完能給她出個主意，怎麼說她也給他提供了樂子。
「這種事也急不來，女孩子嘛，一般都挺在意外表的。」
夏油傑由此聯想到了菜菜子和美美子。
「說起來，菜菜子和美美子最近也開始在意這方面的事了。」
她們被小野寺香織收養後，很快擺脫了幼時的陰影，如今已經成長為活潑開朗的女孩子。
也許是受身邊同學的影響，才上小學沒幾年，就已經開始在意起穿著打扮。香織又慣著兩個孩子，經常給她們買漂亮的衣服和飾品。
因為當年是夏油傑將她們帶了回來，即使後來被香織收養，姐妹倆也一直記著這份恩情。
這使得她們每次回盤星教就像回第二個家，一來就喜歡跟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向他分享她們的近況。
時柒也深受雙胞胎的喜愛，並且對她們了解更多，自然明白夏油傑話裡的意思。
「愛美是女孩子的天性，你說的沒錯。」
她自己也是女生，當然能理解裡香的想法，因此不算很意外，也做好了長期作戰的准備。
「從剛才就想問了，你這是要帶著它去哪？」
眼看時柒往盤星教大門的方向走去，身後跟著沒有神智的特級咒靈，夏油傑禁不住問道。
平日裡，時柒都是讓咒靈待在裡香房間外。除了晚上，白天教內有外人時，夏油傑都會安排術師守在附近，避免有不知情的人誤入引起麻煩。
而今天離開房間後，咒靈卻一反常態綴在時柒身後，一路尾隨至此，而且看樣子還要一同出門。
「嗯——等我回來你就知道了。」
時柒沉吟片刻，故意賣了個關子，留給夏油傑一抹狡黠的笑容，帶著特級咒靈轉身就走。
夏油傑愣在原地，意外於女生難得的俏皮話。
目送對方透著歡快氣息的背影遠去，他啞然失笑，心中為女生的變化感到些許欣慰。
[沒想到七海周末還加班，已經成為一名是合格的社畜了。]
時柒隨意打了輛車，來到了七海建人與客戶約談地點附近。為了這場偶遇她可是做足了准備，提前調查了對方最近的行程。
正好七海建人與人會面的位置，離盤星教沒有太遠。打個車最多十幾分鐘，這還是考慮到遭遇堵車的情況。
[你就打算這麼直接上？]
小咒不知第幾次提出質疑，它覺得她這次的計劃未免有些草率了，哪有帶著咒靈往人面前湊的。
[有的時候，簡單的計劃也能起到出乎意料的效果。]
時柒給出似是而非的回答，實際她只是利用了七海負責任的性格。他是那種無法對所見所聞視若無睹，放任普通人被咒靈纏身的好人。
事實也正是如此，七海建人在看見時柒的情況後，沒有多猶豫就跟了上來。
七海建人從咖啡廳走出時，隔著一條街就看到了在咒術師眼中，恍若探照燈般顯眼的特級咒靈。
同時，隨著咒靈的移動軌跡，他也注意到被咒靈盯上的目標，認出了對方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女生。
時柒不知道七海認出她了，畢竟她只在那一次去過高專。之後與五條悟都是約在外面，陰差陽錯之下兩人再未碰面。
七海建人記憶力本就不差，且女生的出場實在讓他印像深刻。對方作為一個非術師，竟然成為了五條悟認可的朋友，這也是他能迅速認出她的主要原因。
確認了女生是認識的人，七海本就蹙起的眉頭皺更深。
即使是陌生人，發現特級咒靈他也不會坐視不管。更何況現在遇到的是五條悟的朋友，自己也算認識。
七海心裡暗罵咒術界都是狗*，特級咒靈都在大街上晃悠還沒人發現。
他還把五條悟也罵了進去，在他看來，如果五條悟能看好自己的朋友，也輪不到他在這操心。
縱然曾經決定徹底遠離咒術界，七海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認識的人步入死亡，灰原雄的悲劇，他絕不願再發生一次。
於是，當他看到女生坐進一輛出租車，而咒靈依舊執著於跟著她時，七海建人毫不猶豫攔了輛車，要求司機追上去。
忽略司機八卦的眼神，七海神情專注盯著前方不遠處的車輛，一只手一直放在公文包裡，他的武器放在裡面。
從這就可以看出，七海說是退出咒術界，又一直隨身帶著祓除咒靈的武器，他依舊堅定地走在救人的道路上，從未離開。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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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25-10-4 10:56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時柒坐在車裡，拿著手機給灰原發消息。
由於提前知會過一聲，灰原知道馬上就能再見七海，最近每天都很興奮，恨不能就在盤星教門口住下，翹首以盼等待昔日好友的到來。
【我已經准備好了！】——灰原
得知時柒帶著七海在回去的路上，灰原的回復都顯得激動不少，若不是記著時柒的叮囑，他怕是能做出在門口迎接的舉動來。
現在天色還早，盤星教還有不少外人，屬實不適合在大門外會面，多少還是要顧慮一下，減少不必要的風險。
時柒在這邊用手機通知自己人做好准備，忽略了尾隨其後的七海建人。她沒考慮七海會聯系別人的可能性，給自己惹了個大麻煩。
而七海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有自知之明，身為一級術師，貿然獨自對上特級咒靈，那不是勇敢而是魯莽。
基於這個原因，七海發現特級呼叫救援再正常不過。同時，考慮到陷入危險的是五條悟的朋友，五條悟又是公認最強咒術師，向他求援就成了最合理的選擇。
時柒此時還根本不知道自己將面臨什麼，她要是知道，在踏入盤星教地盤的瞬間就該遁逃了。
然而她沒有提前預知的能力，依舊按照原計劃，下車後不緊不慢往盤星教走去，時不時確認兩眼身後的人是否跟上。
七海從車上下來，在門外待了幾分鐘。時柒只以為他是觀察環境，見人很快跟了上來，就沒放在心上。
七海建人在門外停頓的時間，的確有對周圍環境進行探查。除此之外，他還把地址發給了五條悟，確保對方能夠及時趕到這裡。
[小咒，我怎麼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時柒在長廊中緩步行走，一邊留意身後的動靜，一邊在心裡和小咒表達自己莫名的不安。
[周邊一切正常，沒有問題。]
小咒以為時柒是察覺到危險，仔細檢查之後並未發現異常。
[我不是那個意思。]
時柒一時也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覺，心頭若隱若現的焦躁，眼皮也跳了好幾下，她有種自己要倒霉的預感。
[也許是有些緊張？]
小咒試圖幫忙分析，盡管一直有在學習，它如今還不太能理解過於復雜的情感。
[希望是我想多了…]
時柒壓下難以言喻的心緒，專注於當下。
口袋裡的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卻因聲音和震動被關閉，沒能引起主人的注意。
手腕處的手鏈出現一絲咒力波動，目前唯一能察覺異動的小咒，又恰好分神探測別處，錯過了最後發現問題的機會。
將人領到本殿外，時柒借著熟知環境的優勢，快走幾步進入殿內，趁人反應的這點時間，從另一個隱蔽出口離開。
[我以為你會先讓他和灰原見面。]
小咒旁觀時柒將七海引到本殿，對還被瞞在鼓裡的夏油傑產生少許同情。
[因為這樣更合理嘛，我現在的人設是飽受咒靈侵害的可憐人，來盤星教驅邪就是這個流程。]
在盤星教待了那麼久，時柒又經常在本殿旁聽，可謂對上門求助的流程了然於心。
這也是她早就給自己准備的說辭，為了能夠合理解釋自己為何出現在盤星教。
[萬一七海認得我，肯定會告訴五條悟，我這是防患於未然。]
時柒未曾想她會一語成讖，也不知某人已經到達盤星教門外，還在毫無危機感與小咒闡述她的先見之明。
「七海？」
目睹女生出現又消失，夏油傑還沒來得及疑惑對方晃悠這麼一下是作何，余光瞥見另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現。
愕然浮現在他眼中，先前所有線索串聯在一起，夏油傑終於明悟女生的意思。
「好久不見，最近過得怎麼樣？」
夏油傑不著痕跡掩去方才外露的情緒，臉上浮現溫和笑意，心下已經開始盤算怎麼處理後續。
他比時柒想的更多一層，出於對七海的了解，夏油傑做了最壞的打算，飛速思考萬一五條悟出現該如何應對。
「特級詛咒師——夏油傑。」
七海建人無暇思考憑空消失的女生去了哪裡，他此刻已然進入戒備姿態，握著武器的手青筋暴起，做好了戰鬥的准備。
本殿的氣氛變得分外焦灼，夏油傑並無意外，卻也不打算破壞這次重逢。
「放輕松，我無意與你為敵。」
夏油傑攤開雙手示意不想打架，隨後在自己平時的位置坐下，招呼七海自行落座。
「若我所料沒錯，待會有你想見的人會來，不介意的話，就同我一起稍等片刻。」
七海眉頭皺起，眼下遭遇的一切讓他有種被謎團層層包圍的感覺，沒有絲毫頭緒。
「您是說七海現在和夏油前輩在一起？！」
乍然聽聞這個消息，灰原雄驚喜之後又想到兩者如今立場不同。擔心不明真相的七海會與前輩起衝突，他立刻就往本殿趕去。
[…是他關心則亂還是我粗心大意？]
時柒留在原地，感受到對方離去時帶動的氣流，不自覺反思自己是否過於放心。
[別總是想那麼多，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小咒打斷時柒的自省，禁止她內耗自己。
不等它繼續勸說，腳下的地板突然晃動起來，與此同時，遠處傳來轟鳴聲。
[地震…不對，真打起來了？]
時柒下意識伸手扶在牆壁上，穩住搖晃的身形，循聲望去，正是本殿的方向。
[阿柒…有個壞消息…]
小咒放出感知，而後陷入古怪的沉默。
[…我可以不聽嗎？]
直覺告訴時柒，她不會想知道壞消息是什麼的。
[就算我不說，你也會知道的。]
小咒話音未落，時柒已經看到壞消息本人。
五條悟收到七海消息時還挺意外，畢竟自從退出咒術界不當術師，對方和他們的聯系就減少。
更何況七海從不主動找他，都是五條悟時不時發消息問候，關心這個沉默寡言的後輩。
「出現在街上的特級咒靈？真有意…」
點開看到照片的瞬間，五條悟不復隨意的姿態，泛著冷意的眼眸緊盯那道熟悉的人影。
咒靈無法被電子設備拍攝到，只憑七海寥寥幾行文字表述，不足以掌握現場所有情況。
原本他正在排隊買限量甜品，無聊看一眼短訊，區區特級咒靈不值得放在心上。加上七海向來謹慎，打算買完東西再去湊熱鬧的。
「這就很沒意思了。」
五條悟扯了扯眼罩，嘴唇微抿，渾身散發不悅的氣息。周圍的人群感受到陣陣寒意，不自覺退避三尺。
從長長的隊伍中走出，他已全然失去了對限量甜品的興趣。步入邊上的小巷，往隨身攜帶的咒具輸入咒力，感應到位置的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除了不得已的調整瞬移落點，五條悟沒有浪費丁點時間，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盤星教。
可以說七海剛進去沒幾分鐘，五條悟就出現在盤星教門外。看到面前的建築時，他也感到意外。
雖然這些年一直有關注夏油傑的動向，但他們都默契避開了彼此。在夏油傑叛逃之後，這還是五條悟第一次回到這裡。
根據自己了解的情報，夏油以盤星教為據點，常年幫助非術師解決咒靈。他不禁懷疑這次的事和對方脫不了關系。
時隔多年，夏油傑再次背黑鍋，還是他的摯友親手送上，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五條悟對著大門丟了一發蒼，權當打個招呼。出手的時候計算好了路線，沒有誤傷任何人，同時精確瞄准視野中那道熟悉的咒力。
夏油傑揮動寬大的袖子，拂去撲面而來的煙塵，目之所及是被轟成半片廢墟的盤星教『舊址』。
「悟，你的出場方式真是嚇到我了。」
從碎裂的殘骸中走出，夏油傑啞然失笑。
「我不過是普通的打個招呼而已，傑，幾年不見你這麼拉了嘛~」
五條悟雙手插兜立於半空，語氣輕快，面上卻毫無笑意。
再次體會到令人心梗的感受，夏油傑微眯起眼，籠在袖中的手莫名發癢。
「五條前輩…」
「夏油前輩！五條前輩！七海！」
七海建人剛出言打斷兩人的對峙，想提醒五條悟正事要緊。耳邊突然傳來記憶中不曾忘卻的聲音，令他不由恍惚，腦中一片空白。
灰原雄在跑來的路上，親眼看著前方刺眼的光柱穿行而過，留下一地廢墟殘垣。
略帶後怕地拍拍胸口，灰原加快速度，踩著四散的碎石牆磚，動作靈活來到本殿內。
見到昔日學長和同期，他表現得十分激動，邊跳邊揮手問好，臉上的笑容分外燦爛。
「喲~好久不見啊灰原~」
五條悟勾唇回應。作為知情者之一，不意外對方活著的事實，就是沒想過再次見面是在這裡。
在場唯獨七海建人完全在狀況外，直愣愣看著靠近自己的灰原雄，向來肅然的神色罕見出現崩壞跡像。
沒管那邊的灰原和七海，五條悟扯下眼罩一角，深邃藍眸中流光閃動，掃視一圈後目光定在某個方向。
「今天有些私事，回頭我們再好好敘敘舊。」
甩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五條悟瞬移離開，臨走前冰藍眼眸還瞥了底下的夏油傑一眼。
夏油傑接收到對方秋後算賬的意思，額角抽動，顧不上同情被盯上的盟友，先為自己默哀。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完蛋了！]
視野裡出現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時，時柒內心只有這一個想法。
她忽略了七海過早通知五條悟的可能性，不僅沒有早做准備，被抓個正著，此刻還不合時宜想起另一件事。
垂眸掃過一眼戴在手上的定位咒具，時柒只覺眼前一黑，意識到自己的粗心大意。
這件咒具從未被使用過，時隔多年，她已經習慣它的存在，甚至忘記原本的作用。
直至今日，此時此刻，她哪還能猜不出，對方正是通過咒具才能這麼快找過來。七海都不用提供地址，她自帶定位，簡直不要太貼心。
又一次被曾經的自己坑到，時柒不想說話只想靜靜。
五條悟借由六眼捕捉到對方的存在，即刻趕到附近。盡管在來之前已經清楚周圍並無危險，他還是不放心又仔細打量一番。
誤以為女生的沉默是受到了驚嚇，確認對方並未受傷後，五條悟幾步上前，將人摟入懷中。
[！！！]
驟然被清冷香甜的氣息包裹，時柒直接宕機。
她本以為對方走過來是興師問罪，畢竟他的神情實在算不上好看，顯得頗為冷淡。
當看到對方抬起手，時柒第一反應是落在自己肩頭，想像出對方搭著肩進行問話的場景。
腦中未成形的畫面破碎，取而代之的是近在咫尺的觸感。
隔著布料感受到青年溫熱體溫，腰間雙手向上施力，時柒整個人都陷入對方懷中。
五條悟將人一把抱起，腦袋埋在女生脖間輕蹭，不曾多想這個舉動稍顯曖昧。
柔軟發絲掃過臉頰，炙熱呼吸噴灑在外露的皮膚上，陣陣癢意由外而內滲入心頭。
時柒的手舉在半空，不知該放哪裡。突破往常距離的親近，讓她根本無力思考，紅暈染透臉頰，琥珀眼眸泛著水光。
「沒事了，我在這裡。」
輕飄飄的力道落在發頂，五條悟按照記憶裡見過的畫面，嘗試安慰對方。
[本來就心虛，這下負罪感更嚴重了…]
時柒回過神來，總算明白對方是何用意。
她瞞了他好多事，結果他看見她出現在這裡，第一反應竟然只是關心她，而非她以為的那樣。
時柒為自己擅自揣測自推而懺悔，強忍羞澀伸手拍了拍對方，示意自己沒事，希望他趕緊松手。
五條悟抬頭前不自覺又蹭了下，暗自琢磨怎麼才能多些這樣親昵的機會，他發現自己挺喜歡這種感覺。
不知為何對方一時沒松手，時柒就保持被抱著的姿勢，與抬起頭的五條悟面對面。
近在咫尺的神顏差點又讓她神思不屬，好險控制住瞬間的心動，胸腔裡的心髒還未緩和又加速跳動。
時柒努力讓自己的眼神落在別處，同時身體往後微仰，試圖借此來拉開彼此過近的距離。
「躲什麼，小心摔了。」
五條悟空出的手放在她背後，見人朝後傾倒，下意識往自己的方向回攬。
這下時柒不僅沒拉開距離，反而離得更近，兩人的鼻尖只差毫釐就碰上。
意外的發展使得兩人同時慌亂，時柒輕觸五條悟臂膀的手猛然落實，是個推離的動作。五條悟也順勢將人安穩放下。
時柒重新踩到地面，低著頭不敢看對面人的表情。收回身側的手揪住衣角，揪出的褶皺恍若她此刻復雜的心緒。
五條悟也難得無措，不禁想摸下鼻尖，又憶起方才的畫面，抬起的手一時頓在半空。
就在兩人各自思索該說些什麼打破尷尬的氛圍，時柒側後方的房門突然打開。
「姐姐？」
乙骨憂太從門後探出腦袋，疑惑出聲。
前不久劇烈的動靜他也聽到了，為了裡香的安全，乙骨守在房內沒有亂跑。
直到一切安靜下來，聽到門外傳來交談聲，乙骨雖好奇卻沒打算出去。還是裡香不放心剛離開不久的時柒，讓他出去看看。
他的出現將時柒從羞窘的情緒中拯救出來，其異於常人的體質，也引起五條悟的注意。
時柒背對五條悟，衝乙骨憂太眨了眨眼。
男孩接收到暗示，在她轉回去面對那個陌生男人時，特意往她身後躲了躲。
時柒伸手往後護了下，而後拿出手機准備解釋。屏幕亮起看到數條未讀短信，都來自面前的五條悟。
[曾經有一個機會擺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
大致查看收信時間，是在她剛進盤星教的時候。聯想到七海建人在門口停留那短短幾分鐘，時柒徹底擺爛，甚至還有心情調侃自己。
為五條悟介紹了乙骨憂太，以及乙骨的青梅祈本裡香。從頭到尾沒有提到咒靈相關，假裝自己是偶然認識他們。
裡香的房間有幾層結界，由小咒和時柒所設，起到保護和隱蔽作用。因此若不是乙骨主動開門走出，五條悟都沒發現裡面的特級咒靈。
雖然值得探究的問題很多，比如這個男孩身上過於充沛的咒力量，比如房間內的特級咒靈等等。
「嗯嗯~了解，剩下的事改天再說。」
五條悟收回打量的目光，無師自通從背後摟住女生，將自己掛在人身上開始撒嬌。
「我們都好久沒見了，正好陪我去吃飯嘛~」
黏糊的低沉嗓音直穿入耳，上翹的尾音仿佛帶著鉤子，又像羽毛在她心上輕拂而過，帶來微微酥麻感。
乙骨憂太眼見兩人走遠，漆黑雙眸中滿是困惑。本以為打扮怪異的青年是需要防備的對像，難不成是他誤會了。
回去和裡香提起這事，裡香了解清楚具體細節，沉下臉來。
無奈她目前身體虛弱，有什麼想法也沒用。只能囑咐憂太，別讓那個人離姐姐太近。
憂太不懂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但他很聽裡香的話，裡香說的肯定是對的，他只要照做就行。
祈本裡香躺在床上，意識陷入昏沉之際，視線落在牆角的怪物身上，眸中暗流湧動。
時柒並不知道五條悟的出現，促使裡香做了怎樣的決定。她現在自顧不暇，只想堵住耳朵。
意外發現對方的弱點，本打算起身的五條悟改變了想法，依舊賴在對方身上。
同時故意用低啞的嗓音，在對方耳邊說話。看著她紅著耳尖眼神飄忽，自己說什麼都點頭應許，不禁想提出更多更過分的要求。
「悟，這是打算將我的貴客帶去哪？」
夏油傑及時出現，沒讓貓貓繼續恃寵而驕。
他一開始只是路過，准備去看看乙骨憂太那邊的情況。哪曾想半路碰見沒離開的五條悟，懷裡還摟著他的盟友。
夏油傑其實並不想旁聽好友如何沒臉沒皮衝女生撒嬌，可是眼見自家盟友被迷的找不著北，他不得不出來阻止事態發展。
但凡五條悟能收斂些，夏油傑都不至於摻和這事。別人看不出來，他還能不了解嘛，五條悟剛才絕對沒想什麼好事。
「貴客？」
五條悟早就發現迎面而來的夏油傑，既然和對方說好之後再談，這會就想無視對方。
卻不想夏油傑不僅認識他懷裡的人，還稱呼她為貴客。如此親密的關系，讓他有些不爽。
夏油傑不知五條悟自顧自曲解貴客的意思，不然定要忍不住和他『切磋』一番。
「這位小姐與我有緣，自然是貴客。」
夏油傑還穿著那身袈裟，腳下踩著木屐。這些年當教主的經驗，使他能輕而易舉裝出儒雅隨和的氣質。
「傑的腦子是當教主當壞了嘛~」
五條悟嗤笑出聲，直起身來，雙手仍然放在女生肩膀，無下限悄然展開，將她一起保護在內。
時柒回過神，就直面兩人對峙的場景。
[剛才發生了什麼？怎麼都這麼嚴肅？]
轉動遲鈍的腦子，跳過中間大段自動打碼的貓貓撒嬌語錄，時柒翻出模糊的記憶，總算明白過來。
向對面的夏油傑點頭以示感謝，而後回身輕扯五條悟衣角，另一只手朝門口指了指。
「傑，還不快讓開，人家趕著去約會哦~」
唇角微勾，五條悟滿臉得意對夏油傑抬了抬下巴，語氣頗為欠揍。
夏油傑輕舔牙尖，忍住揍人衝動，側身退讓。
經過夏油身邊時，五條悟還故意哼笑一聲，時柒在後邊推搡幾下讓他快走，免得真把人惹急了。
不顧五條悟的六眼能看到背後，時柒將人推離幾步，轉回來對著夏油傑雙手合十表達歉意。
五條悟伸手往後一撈，把人攬回身前，隔絕身後的視線，一副禁止他們私下交流的樣子。
目送兩人遠去，夏油傑搖頭嘆息。
「悟也到這個年紀了啊——」
旁觀者清，作為五條悟的摯友，夏油傑可謂是最了解他的人。而且實在太明顯了，想裝看不見都不行。
「呵，作為摯友，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夏油傑意味深長道，內心已經開始謀劃日後給五條悟准備的驚喜。
正沉迷貼貼的五條悟突覺一陣惡寒，又找不到來源，很快便將其拋之腦後。
「今天的限定都錯過了，明天陪我一起買~」
甜品只是個借口，有沒有都無所謂，五條悟只是想讓她能夠多陪陪自己。
時柒對此心知肚明，但自推只是想有人陪而已，一個人吃甜食多孤單。
是總拒絕對方的自己不好，貓好，人壞。
越來越厚的濾鏡讓她只會反思自己，然後更加縱容五條悟。
而得到偏愛的貓貓，只會得寸進尺，不過此時的她沒能意識到這點，貓貓自然也不會提醒她。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夜深人靜，夏油傑獨自待在恢復原樣的本殿。
白日裡，他遣散受到驚嚇的普通教眾，組織留在教內的空閑術師，一同修復遭蒼破壞的場地。
借著強於非術師的體格，眾人花費大半天時間，還多虧有擅長這方面的人才，將將把廢墟還原成毀壞前的模樣。
所幸大家都沒抱怨這無妄之災，干起活來挺賣力，最多調笑幾句也算是見識到六眼神子的厲害，不枉此生。
待結束工作，眾人得到夏油傑分發的酬勞，倒是沒料到義務幫忙還能領錢，也不扭捏，高高興興收下後相繼離開。
夏油傑送走他們，簡單用過晚餐，並未回房，而是轉道回到了本殿。
無需多言的默契，夏油傑沒等太久，殿內出現第二個人的氣息，他等的人來了。
「坐吧，今晚我們可以好好聊聊。」
拋開白天虛偽的面具，夏油傑展現出最真實的一面，邀請對方落座。
白發在陰影中也十分醒目，青年自黑暗中走出，步入明亮處，赫然是去而復返的五條悟。
時柒還不知道，就在這個晚上，這對幾年未見的摯友進行了不為人知的談話。
她此刻正忙著在結界中四處奔波。
不久前她才和五條悟分開，對方單純帶著她吃喝玩樂，途中表現如常，沒有提起盤星教的事。
除了更關注她的心情，一直在通過各種方式逗她開心。時柒被這待遇弄得受寵若驚，也就歇了主動交代的想法，不願讓他掃興。
與其說謊騙他，讓自己同樣過意不去，不如什麼都不說。
[你打算怎麼做？]
小咒突然開口，在時柒即將到達目的地時。
它在問對方關於宿儺手指的處理。
晚間，與五條悟分別不久，小咒出現告知時柒發現了宿儺手指的蹤跡。
祈本裡香存活，規則遭到削弱，小咒能感知到更多。以及車禍當時它和規則鬥了一場，搶過來不少力量。
之前被規則隱藏起來的東西，如今對小咒來說失去了隱蔽性，只剩羂索和那幾個特級咒靈，可以算是對面最後的底牌。
[什麼怎麼做？]
時柒不解，她剛到達小咒給出的地點。
夜色下的醫院靜謐無聲，幽幽燈光透著不祥。
仗著不會被普通人看見，她光明正大從正門進入，繞過前台打盹的護士，直奔大廳右側的電梯。
「叮——」
電梯門打開，時柒進去前瞄了眼前台，發現護士沒被吵醒，松了口氣。
[這時候就羨慕那些能穿牆的咒靈。]
電梯映不出她的身影，時柒只能看著面板上跳動的數字打發時間，默默吐槽行動的不便。
[小咒？]
負三層到了，時柒從明亮的電梯裡走出，步入昏暗的走廊。身後門扉關閉，眼前徹底陷入黑暗。
時柒在原地停頓片刻，等眼睛適應無光的環境。先前的疑問沒等到解答，她又喚了對方一聲。
[沒事，先看看情況。]
小咒沉默良久，沒有說出它的擔憂。它隱隱察覺，這回自己很可能幫不上忙，但還是想試試再說。
意識到對方不願多說，時柒便不再問。
順著小咒的指引，一路經過走廊兩側不知用途的房間，最終停在最深處一扇門前。
視線停留在門把手上陳舊生鏽的鐵鎖，時柒呆愣在原地。因為來得匆忙，她沒有准備任何工具。
[擺放咒物的地方上鎖可以理解，可我不會開鎖…強行破壞不太合適吧。]
對著看起來脆弱不堪的舊鎖，時柒頗感頭疼。
[我會幫你修復的…]
小咒沒想到她還要顧慮這種小事，只得無奈表示自己會幫忙收尾。
得到靠譜搭檔的承諾，時柒不再猶豫，抬手就把鎖頭掰了下來，可見對搭檔的信任。
目睹那把鎖被毫不留情扯斷，其上還留下淺淺幾道指印，小咒難得體會到什麼叫噎住的感覺。
遙想當年，它看重的阿柒還是個內斂溫柔的女孩子，現在卻成了這副模樣。
小咒再次暗罵五條悟害人不淺，帶壞它家阿柒。
推門而入的時柒不曾發覺小咒波動的情緒，她正滿懷好奇打量房內的擺設。畢竟是第一次到醫院地下樓層，她其實還想逛逛別的房間。
掃視完發現也沒什麼稀奇，就幾個空置立櫃，三層鐵架，牆角還有一堆廢棄紙箱。看起來似乎就是個雜物間。
[藏的挺隱蔽，看一圈都沒發現。]
時柒在房間裡轉悠半天，不得不承認光靠眼睛看是找不到東西的。怎麼說都是特級咒物，放外邊萬一被人誤碰容易出事。
[小咒，你怎麼不告訴我具體位置？]
時柒才反應過來這點，不由疑惑它怎麼任由自己瞎轉，她都准備翻箱倒櫃找了。
[阿柒，有件事要告訴你…]
小咒猶豫少頃，還是決定坦白。
[宿儺手指的存在涉及到深層規則，相當於世界基石，我無法干預…]
時柒從它的言語中，聽出對方的無力和歉意，對這個情況也不算特別意外。
要不說規則能如此輕易讓步，就是仗著小咒無法動搖世界基石，才放棄對宿儺手指的掌控。
當世界意識不得不退出棋局，剩下與規則對弈的，就只能是非本世界原住民的時柒。
[要不先別管手指的事了，我們回去吧，時間還足夠，可以找到別的辦法…]
[小咒，告訴我吧，都到這裡了。]
時柒打斷小咒略帶急促的勸誡，她猜到對方是不想讓她涉險，也猜到這件事沒有回轉余地。
假如真有別的方法，小咒不會是現在的反應。
[…和平時一樣吸收上面的咒力就行。]
小咒不情不願把具體位置說出來，看著時柒從櫃子暗格取出存放手指的盒子，還想再勸。
[其實不削弱兩面宿儺，也可以…]
[你明白的，我向來膽小，不敢賭也賭不起。]
時柒打開手中古樸木盒，拿起其中裹著封印的特級咒物。咒物沒什麼重量，層層纏繞的封印條不再牢固，已經出現些許松動。
[這封印還剩多少效力，邊角都掀起來了。]
指尖蹭過掀開一角的布條，發覺其上微弱的粘性，時柒對封印的有效性產生懷疑。
不用小咒回答，時柒已然察覺到異樣。周邊氣溫驟然降低，本就無光的房間似乎變得更加陰沉。
頭頂有粘稠渾濁的流動聲，不用抬頭就知道是咒靈，其他方向也相繼出現醜得各有特色的咒靈，都是被宿儺手指吸引而來。
靈活細長的布條自她腳下竄出，將四面八方的咒靈通通捆了個結實，扔到角落充當雕塑。
[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醫院作為咒靈盛產地之一，天然比別處多不少咒靈。就這片刻功夫，時柒已經解決十數只三四級咒靈。
比較稀少的一二級則被打包好，丟在牆邊排排坐，這是她計劃帶回去給夏油傑的伴手禮。
不想多浪費時間，時柒腦中靈光一閃。布條洶湧而出，頃刻間貼滿了房間各處。
如此一來，這個房間就被封印在內，外面源源不斷的咒靈打不破封印，就無法再進入其內。
排除干擾後，時柒撕開只余裝飾作用的封印，露出裡面那根猙獰手指。
將其握在掌心，閉上眼沉入意識深處。手指中包含的咒力受到牽引，絲絲縷縷注入時柒體內。
蘊含血氣與不祥的咒力，帶著暴虐氣息直衝時柒識海，幾乎衝散她的意志。
裸露在外的肌膚浮現道道裂痕，墨色長發無風自動，發梢末端染上雪白，雪色寸寸侵蝕而上。
[阿柒！快停下！]
小咒見勢不對，在時柒腦中焦急呼喚，並注入自己的力量幫助她抗衡兩面宿儺的咒力。
女生睜開眼，琥珀雙眸不復清亮，刺目血紅逐漸代替柔和瞳色，眼看就要完全轉化為血瞳。
小咒沒能將人喚醒，只得繼續維持著微妙的平衡，同時分出一部分治療她滿身的傷痕。
時柒只覺一陣劇痛，再次醒轉便發現自己又看不見了。還在疑惑怎麼回事，面前空氣流動，熟悉的氣息靠近。
「小鬼，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成熟低啞的嗓音響起，時柒明了身前人的身份。她好奇自己的樣子有何不對，才會讓他說出這樣的話。
如深海般幽深的藍眸注視著少女，與上次相比，對方變化極大。
幾乎垂至地面的黑發白了大半，淡紅眼眸黯然無光，他直覺那雙眼睛不該是這個顏色。
白皙皮膚布滿細長劃痕，少許鮮血溢出，離得這麼近他都能聞到微弱的血腥味。
對方卻全然未覺，還歪頭疑惑望著他的方向，令人幻視懵懂無知的可憐小狗，連自己受了傷都察覺不到。
要不是兩人之間存在莫名的聯系，讓他感應到她情況不對及時拉了一把，看她都快把自己折騰沒了。
「這次先放過你，期待下次見面~」
修長指節戳在少女額頭，蔚藍咒力不留余地注入對方體內，轉瞬間蓋過另一股令他不悅的咒力。
短暫的會面結束，男人收回手，將扯下的眼罩又戴好。就近找了處斷牆，姿態隨意靠坐下來，低垂著頭繼續沉睡。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悟…悟？」
耳邊仿佛隔著一層的聲音變得清晰，五條悟恢復知覺，眼罩後的藍眸劃過深思。
「傑你好啰嗦啊，趕快說完放我回去睡覺啦~」
五條悟故意伸了個懶腰，催促摯友長話短說，不動聲色掩蓋住方才的異樣。
夏油傑雖覺有異，在五條悟插科打諢下暫且將此事揭過，繼續前面中斷的話題。
「剛才…」
將能說的部分說完後，夏油傑舊事重提。
他不太放心五條悟的狀態，畢竟不久前對方可是走神好幾分鐘，怎麼叫都沒反應。
「哈——是睡眠不足啦睡眠不足。」
五條悟抬手捂嘴，誇張地打了個哈欠，打斷夏油傑的同時，給出個不走心的借口。
見狀，夏油傑無奈放棄追問，順勢和對方約定改日再聯系，送走據說趕著回去休息的五條悟。
時間倒退回十幾分鐘前，在五條悟回神應付夏油傑時，醫院這邊的時柒也從混沌中脫離。
[阿柒！你還好嗎？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時柒還沒徹底緩過神，記憶還停留在微涼指尖點在自己額頭的那一瞬，而後便人事不省。
[我…剛剛…是怎麼了？]
她下意識摸向額頭，似乎還能感覺到輕柔力道停留其上。
[太好了，阿柒你終於醒了！]
小咒緊繃半天的精神得以放松，急忙將之前發生的情況告訴時柒。
從小咒口中得知自己的靈魂受到污染，這次運氣好沒出事，但風險依舊存在。
日復一日長久吸取咒力，等於接納不計其數的負面情緒。人能夠承受的負面情緒是有限的，一旦超過這個限度，她遲早會迎來崩潰。
宿儺手指蘊含的力量不容小覷，帶來的負面情緒更為強盛，提前引發了時柒體內埋藏的暗雷。
[難怪…看來短期內又要回薨星宮宅著了。]
時柒攏過身後長發，看著近乎半白的發色，苦中作樂開起自己的玩笑。
外表變化都是小事，套上人偶殼子別人也看不出內裡。做這個決定，是源於自身不穩定的咒力。
屬於兩面宿儺的猩紅咒力還殘存部分，更明顯的是纏繞周身的蔚藍，就差把五條悟的名字寫在她腦門上，明晃晃昭顯自己的存在。
時柒寧願頂著滿含殺意的咒力，被誤解成極惡咒靈，好過帶著五條悟的咒力招搖過市，她會羞恥而死的。
[這是重點嗎？！你多在意一下自己啊！]
小咒氣的恨不得撬開她的腦子看看是不是進水了，到底有沒有聽懂它的意思。
[事已至此，就算放棄也只是延遲異變速度，這也是規則想看到的。小咒，我們不能認輸。]
時柒不用多說，她相信小咒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堅持下去必然能贏過規則，放棄就等於妥協。
既然靈魂已經產生異變，且無法回轉，那就在失去自我前完成最終的目標，她絕不允許自己成為拖後腿的那一個。
[我需要你的幫助，小咒。]
下定決心後，她鄭重其事拜托對方，她知道它一定有辦法能夠壓制自己的異化。
[你就是仗著我拿你沒辦法！]
小咒控訴道，聲音還夾雜一絲委屈和傷心。
即使如此，它還是嘴硬心軟，用自己的本源之力壓制侵蝕時柒靈魂的那股能量。
這也是它和規則的博弈，看誰更勝一籌。它勝，就有辦法解決阿柒的咒靈化。它敗，那就和阿柒一起消失。
[阿柒，我會一直陪著你。]
曾經說過的話再度提起，其中意味有所不同。
[嗯，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時柒眉眼帶笑，回以最真誠的承諾。
世界意識本源之力作用下，霜白褪去，長發恢復原先的墨黑。瞳中血色消退，雙眸變回透亮琥珀。
至於身上的斑駁傷口，治愈之後留下淺淡印痕，需要點時間才能消失，畢竟是靈魂受損。
手上的宿儺手指已經失去大半咒力，時柒還是用封印布條給裹好，加固封印後連帶盒子放回原位。
時柒退出房間，把鎖頭掛回原位，扯著身後幾只咒靈在腳下展開傳送結界。
夏油傑剛送走五條悟，打算回房間休息。空氣中異樣的咒力流動讓他止住腳步，視線轉向不遠處的地面。
雞蛋大小的黑色漩渦出現，幾秒內擴展開五六米。因為之前見過幾次，夏油傑很快意識到是誰來了。
他當即放下警惕，坐回原位等待，好奇對方這個時間回盤星教做什麼。
當牽著咒靈的女生從漩渦中出現，夏油傑不禁想扶額。對方這副模樣實在太像外出打獵的貓，現在是帶著戰利品回來邀功。
而接下來對方的舉動，簡直就是一比一復刻他腦補的畫面。
時柒沒想到剛傳送完就能看到夏油傑，她還以為要去房間找人呢。不過這下正好，省了不少時間。
手腕翻轉，時柒將咒靈扯上前，展示在夏油傑面前。稍微放松禁錮，布條散開，露出咒靈部分身軀，讓他仔細挑選。
「……」
對上女生期待的目光，夏油傑無語凝噎。聯想到她曾經的貓咪形態，實在控制不住把人代入貓的角色，他已經無法直視對方了。
時柒體會不了夏油傑此刻的心情，看到對方眼神游移，還以為是對這幾只咒靈不滿意。
[下次還是盡量抓特級咒靈吧，一二級還是太弱了。]
回想夏油傑平日裡都待在盤星教，只能吸收一些三四級，一二級都罕見。戰力提升太慢了，難怪以後打不過乙骨憂太。
[我覺得你想多了…]
小咒在一邊看的清清楚楚，夏油傑那眼神透著詭異的慈愛，令它似曾相識。
翻找一番記憶後，它想起來，人類面對寵物時，經常會出現這種眼神。
代入夏油傑視角，小咒悟了，然後轉頭就把夏油傑也列入黑名單。
就算它家阿柒是很可愛沒錯，他擅自把人貓塑就是不對，和五條悟一樣過分，通通拉黑。
「咳，你的好意我收下了，謝謝。」
夏油傑單手握拳掩面輕咳，及時制止打算祓除咒靈的時柒，沒有拒絕這份意外的禮物。
咒靈被夏油傑調伏，時柒順便幫他改造咒靈球。幾顆圓球色彩不一，不再是單調的奶白，顏色不同味道也不同。
起因是時柒自覺一種味道過於單調，擔心夏油傑吃膩也不說，就自作主張在之後換了多種口味。
夏油傑無奈配合，最後竟也總結出幾種偏好。
將咒靈球收入袖中，夏油傑來回打量身前的女生。剛剛沒太注意，這會離得近了他才發現對方臉上極淺的印痕。
而且不止臉，放眼能看到的地方，或多或少都留有相似的痕跡。白天分開時還完好無損，晚上回來就成了這副模樣。
夏油傑眉心緊皺，看著對方身上滿是熟悉的殘穢。想不通若是五條悟在場，怎麼可能讓人受傷，而且還放她獨自回盤星教。
「悟呢，怎麼就你自己回來？」
時柒聞聲歪頭疑惑，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提起五條悟。兩人吃完晚飯沒多久就分開了，現在是半夜，她當然自己回盤星教。
拿出手機准備打字，一看有幾條新消息，是五條悟。對方不久前發消息說有事找她，最後一條就在幾秒前，問她怎麼沒在家。
時柒眼中閃過慌亂，手機都差點沒拿穩，還是夏油傑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也是因此，他正好看到屏幕上新跳出的信息，來自五條悟，詢問女生此刻是否在盤星教。
夏油傑覺得事情變得復雜起來，不是一般的棘手。一想到剛修復不久的房子，他開始頭疼。
時柒手忙腳亂打出幾行字，讓夏油傑過目後，一把薅下手鏈塞給他。不等對方反應，直接遁走消失，逃回了薨星宮。
夏油傑沒來得及攔住人，對著強塞過來的手鏈一臉茫然。
直到五條悟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夏油傑後知後覺明白女生為何跑這麼快。與此同時，他理解臨走前對方留下的文字是何用意。
「悟，是有什麼事忘說了嗎？」
被迫面對五條悟的夏油傑有苦說不出，只覺自己就是個大冤種，要被他們來回折騰。
「這手鏈怎麼在你這裡？」
五條悟沒有理會夏油傑的問題，他的注意力自始至終都放在那條被主人丟下的手鏈上。
「啊，這是貴客遺漏在教內的東西。」
夏油傑自然聽得出五條悟冷淡語氣下壓抑的情緒，知曉對方關心則亂。可惜他必須替盟友隱瞞，只能暫且對不住好友了。
「不過你與她熟識，就麻煩悟代為轉交。」
雖然不得不欺瞞好友，但一碼歸一碼，他還是很識趣地將手鏈交給五條悟。暗自猜測這或許是定情信物，於情於理都不能留在他手上。
五條悟控制著力道接過手鏈，避免把脆弱的鏈子捏碎，冰冷的物件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他想不通，才分開幾個小時，怎麼就找不到她了。沒了咒具定位，萬一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遇到危險怎麼辦。
五條悟如今心急如焚，已經開始考慮安排五條家的術師出去找人。並且暗自決定，以後要把人拴在身邊看緊，他無法接受她的消失。
【對不起，臨時有事要出趟遠門，剛看到你的消息。還有很抱歉，不小心把你送我的手鏈弄丟了，我有拜托夏油教主幫忙，不知道是否找到。等我回來再正式賠禮道歉QwQ】
就在五條悟的想法越來越不對勁時，手機收到回復。看完對方發的小作文，他的氣息肉眼可見柔和下來。
夏油傑在一旁看的嘆為觀止，就在剛才他以為自己的地盤又要遭殃了。
「這麼晚還熬夜，小心早衰哦傑~」
得到安撫的五條悟又是只快樂貓貓，臨走前還不忘踹一腳倒霉狐狸。
第40章 第四十章
剛回到薨星宮，時柒就給五條悟去信。基於短時間無法見面的原因，她編造的借口是要出遠門，還解釋了手鏈的去向。
不出所料，五條悟並未深究她的話，而是叮囑她在外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對方如此態度，讓時柒免不了感到愧疚。她知道自己的借口漏洞百出，也知道對方並非沒有察覺，卻故作不知，沒有揭穿她的謊言。
[從以前到現在，他一直都是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卻還堅持相信我…真的好喜歡他…]
時柒摩挲空蕩的手腕，在心中喃喃。
[你喜歡他？！]
小咒倏然一驚，不敢置信出聲追問。
[我當然喜歡我推，你不是知道嗎？]
時柒被小咒的一驚一乍嚇到，隨之感到迷惑。按理說小咒是最清楚她對自推的感情，怎麼這時候反應這麼大。
[呃…這個…咳，我當然知道，哈哈。]
發現自己誤會了，小咒尷尬地笑笑。
它還以為時柒突然開竅，結果是自己想岔了。含糊幾句後轉而提起別的事，以此掩蓋方才表現出的異樣。
腦子裡就沒那根筋的時柒，輕而易舉被轉移了注意力，開始思考對方新拋出的問題。
在醫院的時候，她的靈魂看似恢復正常，實則只是暫時壓制住異變。
小咒的本源之力沒能淨化受到污染的部分，只是強行改變異化的外表，掩蓋住內裡的崩壞。
也就是說，時柒現在只是看上去無恙，等到假像再也維持不住，就代表事態已經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
[雖然有我的本源之力隨時維系，阿柒你也要注意分寸。再來一次今天的情況，我也不能保證你的樣子還能否變回來了。]
小咒語重心長囑咐，咒力過量會導致時柒靈魂的異變不可抑制。這次好不容易讓白發和血眸恢復原樣，下次就難說了。
而且不光是外表異變這麼簡單，咒靈是負面情緒的具現化，變成咒靈意味著她將站在人類的對立面。
可以預見，在轉變的過程中，她的思想會日漸傾向咒靈，她終將墜入深淵。在那之前，她必須完成所有計劃。
[小咒，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時柒往後倚靠在粗壯樹干，突然發問。
[不能，不聽，不許說！]
小咒干脆利落地拒絕，已經猜到她想說什麼。它絕不可能接受，連出口的機會都不願給她。
[還說我變化大呢，你不也一樣。]
時柒不由失笑，終是咽下未出口的話。彼此陪伴至今，互相理解互相扶持，它能懂她的未盡之言，她亦如是。
夏油傑在五條悟走後，越想越不放心，猶豫半晌還是決定找當事人問清楚。
五條悟明顯對女生受傷一事不知情，那麼她身上的傷以及咒力殘穢的來源，就值得深思。
收到來自夏油傑的短訊時，時柒正在為替身人偶的制作發愁。她現在身上混雜著兩面宿儺和五條悟兩者的咒力，不得不暫停人偶制作。
[麻煩真是一個接一個，早知道就不當面送咒靈了。]
面對朋友的關心，時柒感動之余也有些苦惱。
她的粗心給她帶來各種問題，先是差點在五條悟面前掉馬，還不止一次。
再就是現在，被夏油傑發現自己受傷問題不大，重點是她身上留著五條悟的咒力。
[我怎麼能這麼大意！]
時柒懷疑自己幾次三番犯錯，和靈魂被污染有關系。她不願承認就是自己不夠細心，意圖把過錯甩給吸收咒力的副作用上。
小咒順勢應和，希望她能因此減少對咒力的吸收，保重身體，哪怕明知道不是這個原因。
[頭禿，這事到底該怎麼解釋。]
時柒握著手機，半天打不出一個字。
她絞盡腦汁都想不出如何回復對方，他都見過五條悟了，肯定清楚她的事對方不知情。
這就形成了一個悖論。五條悟知情，就不會去盤星教找她。反之，五條悟的咒力則不該出現在她身上。
[難道要我告訴夏油傑，他的摯友變成兩個了…]
時柒原本只是隨口一說，想來想去竟然覺得也不是不行。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如何讓對方相信有兩個五條悟。
[小咒——]
遇事不決找小咒，它總會有辦法的。
[這事不難，你再見到那個五條悟，和他說一聲就行。]
小咒輕描淡寫把問題推給五條悟，不論是哪個，它都一視同仁，樂意給他們添堵。
[他既然有救你的能力，自然也能頂替現在的自己，不過時間不長而已。]
其實它也挺意外，作為一個記憶體，對方竟能做到這個地步，讓它對最強有了新的認知。
猝不及防得知對方可以出現在現實中，時柒詫異之後又有種理當如此的感覺。
在她心目中，只要他想，這個世上就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可我怎麼才能再見到他？]
時柒為難，她每次都是被動進入夢境深處，而且時間也並不規律，根本無從得知下一次是什麼時候。
[你可以先嘗試一下。]
小咒教時柒凝神進入意識深處，通過回憶被拉進夢境時的感覺，盡力感知並抓住她和五條悟之間存在的聯系。
時柒遵循小咒的指導，將意識沉入最深處，努力半天一無所獲，似乎總是差那麼一點。
[實在不行，你就走捷徑吧。]
見時柒忙活許久都沒成功，逐漸心浮氣躁，以前她的耐心可沒這麼差，顯然還是受到異化的影響。
為了安撫時柒躁動的情緒，小咒只得提供另一個方法，讓她直接去找五條悟。
[距離越近，你們的聯系越緊密，這是最快的法子了。]
它是不願意讓時柒這麼做，可這確實是最簡單最快捷的。與其在這遲遲沒有進展，還有深陷負面情緒的危險，不如讓她去和五條悟待一塊。
時柒也發覺了自己此刻的異常，心跳加速，呼吸節奏變快。心裡莫名感到焦躁，很想做點什麼發泄這股情緒。
她的心靜不下來，連凝神都做不到。待在原地保持不動，已經是她盡量控制後的表現。
[至少今晚不行。]
時柒從未體會過這般煩躁的情緒，不自覺咬住下唇，雙手緊攥，指甲深嵌掌心。
她試圖用最笨的方式，以疼痛刺激自己的神智，抑制住內心不斷湧上來的惡意。
殘存的理智在提醒她，還未散去的兩種咒力不能被五條悟發現，尤其是歸屬兩面宿儺的那份。
目前還不是揭露身份的最佳時機，而且她剛告訴對方自己出遠門，轉眼又去找他，不太好解釋。
[堵不如疏，阿柒，干脆出去打咒靈吧。]
小咒提出新的建議，它覺得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一味忍耐就像壓縮彈簧，壓越狠反彈力道越大。
[你說的有道理！]
小咒的話令她醍醐灌頂，不再猶豫立時動身，衝著感應到的咒靈方向就去了。
從深夜到天亮，時柒近乎掃蕩了以東京為中心，周邊多處結界範圍內的咒靈。
耗時一整晚，她總算讓自己恢復平靜。只苦了睡醒一覺被甩一臉爛攤子的夏油傑，還有他的難友夏樹清和。
昨夜沒等到回復，夏油傑就先回房休息。哪曾想眼睛一閉一睜，就有一堆黑鍋等著他背。
夏樹清和良好的修養也差點破功，平時最讓他省心的人，只用一個晚上，就給他添了不少工作。
【請務必牢記你才是詛咒師，希望下回是你親自動手。還有，看好她。】——夏樹
夏油傑配合對方忙活半天，任勞任怨跑了多處地點，把時柒晚上祓除的咒靈都偽造成自己所為。
為了節省時間他甚至用了虹龍，在跑完最後一處留下自己的咒力殘穢後，收到來自夏樹清和的消息。
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怨念，夏油傑對此感同身受。不過他可承擔不起對方的厚望，他們半斤八兩罷了。
「你怎麼看？」
把手機往身旁遞去，好讓他那勤勤懇懇祓除咒靈，為他們創造業績的盟友看清上面的內容。
時柒能怎麼看，她寧願自己看不見。泄憤的時候沒想那麼多，沉迷打怪無法自拔，結果造成現在這個局面。
短時間內咒靈的大量消失，不出所料被窗觀測到，進而引起咒術界上層的注意。
若不是夏樹清和及時截獲窗上報的消息，並第一時間聯系夏油傑，兩人一同替她掩蓋此事，就要出大問題了。
好在他們的動作夠快，處理方式也相當完善，最終成功讓咒術界認定，是夏油傑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半夜搜羅咒靈為己用。
經此一事，咒術界又開始針對夏油傑商討對策，生怕他是想對咒術界出手，閑置許久的通緝令又更新了。
「沒有怪你的意思，就是下回再有這樣的事，好歹提前通知一聲，我們能早做准備。」
夏油傑輕嘆口氣，不忍看到女生自責的神情，柔聲安慰。他和夏樹都沒有生她的氣，相反，他們都在擔心她。
幾年的相處，他們這些人不說非常了解，也大致清楚她是怎樣的人。她不聲不響祓除那麼多咒靈，背後定然有不為人知的原因。
結合昨晚自己發現的幾點端倪，夏油傑和夏樹清和一致認為，她身上出了些問題。
夏樹結尾特意的叮囑，就是想讓他平日裡多留意，最好早點發現並解決問題，誰都不想她出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0:56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時柒也沒預見自己會受情緒控制，一不留神就熱血上頭，連帶咒術界監管範圍的咒靈都祓除了。
等那股勁過去，重新冷靜下來時，已經快天亮了。反應過來闖禍的她，第一時間聯系夏樹清和，坦白加認錯。
【知道了。】
對方只回復簡短三個字，而後著手安排人員把控各個環節。窗傳遞回去的消息被他攔截，為夏油傑爭取到了不少時間。
夏油傑根據對方提供的地址，前往各處留下自己的咒力殘穢。再由夏樹派人到現場收集證據，彙總上報總監會。
默契十足的配合，加上環環相扣的操作，總算將這事順利解決，徹底隱去時柒的存在。
[阿柒…是我不好，沒攔著你。]
小咒自覺它也有錯，陪在她身邊卻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是它的失責。
[過錯是我自己造成的，與你無關。]
時柒否定了小咒的想法，一人做事一人當。何況它也是關心則亂，她感謝都來不及，更不可能怪它。
「介意和我聊一下昨晚發生了什麼嗎？」
回去的路上，時柒與夏油傑一起搭乘虹龍。
清晨涼爽的風拂過，帶著夏油傑循循善誘的語句，傳入端坐其後的時柒耳中。
虹龍載著兩人於高空中穿梭，下方是渺小林立的高樓，頭頂是近可觸及的雲霧。
時柒望著蔚藍的天空出神，腦海中浮現一雙與之相似的眼眸。
夏油傑的聲音仿佛隔著一層玻璃，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不過好歹將神游天外的時柒拉回現實。
小咒曉得她方才走神沒聽清，好心為她轉述一遍，沒讓她在夏油傑面前出糗。
針對夏油傑的疑問，時柒的回復是回盤星教再說，並且讓他約五條悟會面。
時間定在傍晚，她從夏樹先生那邊得知五條悟今天下午既沒任務也沒課，就算有也能拜托對方幫忙調整。
耗費數個小時，時柒的情緒短期內不會再出問題，之前的傷痕盡數消失。
至於身上殘留的咒力，隨時間流逝已散去大半，剩下的也無需多久，見面前就能徹底清除。
夏油傑對時柒的要求沒有多問，當場就給五條悟發了消息。哪怕明面上上兩人絕交斷了聯系，這些年他們又都默契地沒換號碼。
由於要為時柒收尾，夏油傑臨出門前就讓人通知員工放假，同時掛出告示歇業一天。
因此回盤星教時，教內十分冷清，沒有其他無關人等，也方便了他們談正事。
談話途中，時柒對自己的事一筆帶過，掩去最根本的真相。祓除咒靈是為了後續計劃，受傷是意外。
除去刪減掉部分關鍵內容，她說的全是真話。
時柒祓除咒靈時，還記得給夏油傑抓了不少高級咒靈，助他提升實力當然有利於日後的戰鬥。
昨晚之前，她確實不知道吸收咒力會有副作用，受傷自然是意外，盡管這意外即將變成日常。
時柒明知自己不擅長撒謊，更別說當著夏油傑的面，他的心眼可不比夏樹先生少。
故而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說假話，半真半假也不是她能做到的，不如就實話實說。
[這就是語言的藝術嗎？]
全程目睹時柒面不改色忽悠夏油傑，小咒嘆為觀止。
[我這是投機取巧，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時柒收回手機，內心其實非常忐忑。
她已經用盡所有力氣和手段，為了不讓夏油傑聽出她的心虛，寧願選擇用手機打字這樣更麻煩的方式，而不是解除封印口述。
雖然也有還不習慣與人對話的原因，主要還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萬一說著說著露餡就尷尬了。
夏油傑看完對方打的那些文字，表面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卻又隱約覺得哪裡不對。
[好像行不通…]
時柒一直在留意夏油傑的反應，見對方眉頭微蹙沉默不語，目帶猶疑，心裡咯噔一下。
[這世上聰明人為什麼不能多我一個？！他們的腦子就不能分我點？！]
察覺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審視目光，時柒用盡全力克制自己不露怯。面上不動聲色，內心慌得要死。
看著對面的女生肉眼可見變得不安，夏油傑確認了自己的猜測。對方沒說謊，但肯定隱瞞了什麼。
「作為盟友，我當然接受這份說辭。」
夏油傑正了神色，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可我們不只是盟友，還是朋友。作為朋友，你該多信任我們一些，不想說的事可以不說，也不必為此感到不安愧疚。」
嚴肅的表像沒能維持多久，眼見對方被自己嚇到，他忙放緩語調，免得把人說哭了。
「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遇到困難不要總想著自己解決，試著依賴一下身邊的朋友。」
時柒一開始確實有被嚇到，以為對方冷了臉色是生氣了。她沒有應對這種狀況的經驗，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又聽見後面這番話。
[嗚嗚嗚…]
時柒只覺鼻子一酸，眼淚溢出眼眶，被夏油傑推心置腹的一番話感動到哭。
初聽聞陣陣哭聲，她下意識以為是自己的心聲，後覺不對，反應過來是小咒在她腦子裡哭。
[你哭什麼呢？]
她一邊默默流淚，接過夏油傑遞來的紙巾擦臉，一邊在心裡好奇小咒的淚點在哪裡。
[嗚嗚…實在太令人感動了…阿柒…我是在為你高興…]
小咒哽咽著斷斷續續說完兩句話，比她哭的還厲害，弄得時柒哭笑不得。
在原來的世界，從來沒有人如此直白地關心過她。曾經缺失的友情，在這個世界得到了彌補。
她習慣了自己獨自解決問題，認為求助他人是給別人添麻煩，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怕遭人厭煩。
直到遇到他們，她才學會敞開心扉，學會坦然接納他人的善意。同時也更樂於為他們分憂，希望他們一直開心快樂。
而此時此刻，夏油傑的話又讓她幡然醒悟。
回想起來，她確實很少依賴他們。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又總是報喜不報憂，每次受傷都是自己熬過去。
[可是，說了又能怎麼樣呢？]
時柒不懂，在她看來受過的苦難都成了既定事實，說出來也無法改變，只會徒增煩惱。
夏油傑說這番話不是無的放矢，他早就發現女生在某些方面的認知存在問題。
借著這次機會，不求馬上就改變她的想法，而是在她心裡埋下一顆種子，用時間來讓它成長。
五條悟本來打算帶學生課外活動，畢竟難得沒有任務，就算今天的課程安排沒有他的課，也不耽誤他當個負責任的好老師。
結果就在他剛宣布完下午外出實踐，就收到夏油傑的短訊，約他傍晚盤星教見。
「真遺憾，帥氣的五條老師臨時有事，實踐課取消。」
無視了短訊中提到的時間，五條悟決定現在就去，走出教室前不忘回頭打聲招呼。
「不要太想老師哦~」
留在教室的學生紛紛無語，他們巴不得五條老師事情多一些，少給他們准備名為驚喜實為驚嚇的娛樂活動。
五條悟不知道學生們在背後是如何腹誹自己，他正在去盤星教的路上，有些好奇夏油傑找他什麼事。
而待在盤星教剛談完心的兩人，根本沒想過五條悟會不按套路出牌，說好的傍晚見，他現在就過來了。
於是，等五條悟找到夏油傑時，也看見了坐在他身邊的時柒。
女生眼眶微紅，雙眸帶著血絲，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明顯剛哭完不久。
輕松愉悅的心情在這一刻降至冰點，五條悟閃身上前，在女生面前屈膝蹲下。
「誰欺負你了？」
伸手撫上她的臉，輕柔地替她擦拭眼角殘留的淚珠。與動作截然相反的是緊抿的嘴唇，還有慍怒的問詢。
時柒震驚地看著突然出現的五條悟，連對方湊到身前捧著她的臉都沒反應過來，任由他擦眼淚。
直到聽見五條悟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她才確認自己沒有出現幻覺，他是真的提前過來了。
時柒只覺腦門上掛著又大又紅的『危』，五條悟提前幾個小時，她身上的咒力殘穢還在呢，這不要了她的命嘛。
一旁的夏油傑眼皮狂跳，他也想問問五條悟，那雙六眼難道是擺設不成，約定時間沒到就來了，淨給他添亂。
「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約的是下午六點，你是用眼過度看錯時間了嗎？」
夏油傑暗諷五條悟來太早，順便給女生解圍，看得出她此刻非常緊張不安，還是讓她先緩緩。
「我還沒問你呢，傑，你就是這麼對待貴客的？」
當五條悟不再嬉皮笑臉，平時收斂的氣勢一下子釋放出來，給人的壓力成倍增長。
夏油傑首當其衝承受了五條悟的怒氣，想解釋又不太好開口，畢竟人是他說哭的，他無從辯駁。
五條悟一開始只是遷怒，好好的人不知道從哪受了委屈，摯友明知道他們關系匪淺，不提前通知他還嫌他來得早。
結果反諷一句得到對方沉默的反應，這下五條悟明白了，這事夏油傑絕對脫不了干系。
「是傑把你惹哭了。」
他的手還捧著女生的臉，用篤定的語氣說出自己的猜測。
時柒愣了半秒，這一愣讓夏油傑頓覺不妙。
果然，五條悟將這當作是被自己說中的反應，神色更加冷峻。好在他不是黑白不分的人，沒讓怒火衝破理智。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傑…」
五條悟起身，面朝夏油傑的方向，明擺著打算問個清楚，再決定是否來一場久違的『切磋』。
手指被微小的力道拉住，未出口的質問因此而頓住。
時柒見五條悟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忙伸手握住對方收回的手，動作慢了片刻，才只拉到半截指節。
「怎麼了？」
五條悟側頭看去，順勢將對方微涼的手攏在手心，用這個舉動安撫她的情緒。
左手被握住，時柒又伸出右手揪住五條悟的袖子，往下輕扯。在他雖疑惑卻順從蹲下後，松開袖子轉而探向那頭白發。
意識到對方要做什麼，五條悟並未反抗，甚至主動往前湊了湊，讓她能摸得更方便。
心中的煩躁怒意如同破了洞的氣球，在感受到頭頂溫柔的撫摸時煙消雲散。
時柒此舉也是病急亂投醫，她這會沒法說話，把人攔住後又不知接下來該怎麼做。
視線落到那頭晃眼的白發，手不自覺就摸上去了。掌下的發絲柔軟，如上好的絲綢般令人愛不釋手。
時柒一時沒忍住，將之從頭到尾摸了個遍，連後面的短寸發茬都沒放過。
她撫摸的力道很輕，五條悟被按摩得身心舒暢。除了第一次被人觸碰到後腦，那瞬間升起的酥麻感讓他不太適應。
夏油傑感覺自己好像小醜，他都做好准備迎接五條悟的發難，轉頭這兩人就開始二人世界了，完全不顧他的死活。
他不禁懷疑他們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鬧到最後他都成了多余的那個，有他沒他都一樣。
「唔——小鬼，老師的頭可不能隨便亂摸哦~」
就在夏油傑打算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提醒兩人正事要緊時，意外出現。
方才同貓咪一般，享受女生撫摸的五條悟，此刻周身氣勢陡然變化，壓迫感撲面而來。
時柒聽見這熟悉的語調，放在對方頭頂的手僵住，雪白發絲夾在指縫，場面變得分外尷尬。
不管是多少歲的五條悟，行為都不按常理。不是提早幾個小時赴約，就是不打招呼頂替年輕的自己出現，兩者都給人帶來驚嚇。
話是這麼說，28歲的五條老師依舊蹲在原地，也沒管放在腦袋上的手，似乎並不介意。
等待片刻，發現對方不再繼續，五條悟倒是覺得有些遺憾。其實他還挺好奇被摸頭是什麼感覺，年輕的自己似乎挺享受。
「悟？」
夏油傑直直盯著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五條悟，猶豫不決出聲喚人。
他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是怎麼個不對。明明是同一個人，給他的感覺卻不一樣了。
「…你是老年痴呆了嘛，傑？」
五條悟拿下腦袋上的手，握在手裡沒放，不時揉捏兩下，狀似漫不經心地回了夏油傑一句。
他不過是察覺到自己的咒力，想看看小鬼又搞什麼名堂。平日各種躲著自己，帶著他的咒力反而送上門來，怎麼不讓他好奇呢。
好奇心害死貓，五條悟算是切身體會到了。心血來潮出來逮個人，沒料到會撞見曾經的夏油傑。
他知曉自己因為某種原因，意外來到了過去。他同樣知道，自己只是作為一段記憶存在，因此從未想過與舊友相見。
如今，他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系，只有身邊的少女。對方是不曾出現在記憶裡的變數，五條悟只想看看她能否改變這一切。
沒錯，五條悟已經猜到時柒的目的。身為記憶體，他可是能共享自己的記憶。
從年少的自己這邊獲得那麼多情報，但凡五條悟智力沒問題，就能輕而易舉推斷出時柒做這麼多是為了什麼。
昔日的遺憾都得到彌補，無論是天內理子、灰原雄的死亡，還是因內心秩序崩潰而叛逃的摯友夏油傑，他們都得到了拯救。
就在前兩天，他還在自己的記憶中看到了幼年的乙骨憂太，以及活著的祈本裡香。
雖不解裡香存活的前提下，特級咒靈如何誕生，但又一條鮮活的生命得到挽回更重要。
而此刻摯友在側，五條悟內心思緒繁雜。他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又好像無話可說。
夏油傑仍然選擇了叛逃，卻和上次不同。經過昨晚開誠布公的談話，他深感慶幸，對方沒有獨自走上那條不歸路，這次的結局注定會有所不同。
「悟，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一如往常的欠揍語氣讓夏油傑放下疑慮，權當剛才是五條悟在玩什麼師生游戲，想到這裡，他更覺心累。
既然五條悟沒事，也該讓這家伙注意下場合，夏油傑不想成為電燈泡，趕緊把事談完，好讓他靜靜。
「既然你都來了，就麻煩你替我的貴客看看，她最近身體有些不適。」
夏油傑沒忘記自己之前的說法，表面功夫做的十分到位，並暗示五條悟用六眼檢查一下女生的狀態。
五條悟昨夜親自救的人，當然最清楚她現在什麼情況。不就是身上多了兩面宿儺和他的咒力，兩面宿儺太過多余，只剩他的就剛剛好。
「無病無痛非常健康，就是矮了點，要努力長高啊小鬼~」
隨意瞟了一眼，嘴角勾著笑調侃幾句。五條悟還嫌不夠氣人，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末了又拍拍對方的腦袋。
看似毫不客氣地嘲笑女生的個子，暗地裡借由拍頭的行為，不著痕跡將自己的咒力輸送過去。
新的咒力融入時柒體內，與它的主人般強勢，將所剩無幾的不祥咒力吞噬殆盡。
時柒一下子輕松不少，無時無刻意圖影響她的那股力量不見，情緒失控的風險大大降低。
瞧出對方有所好轉，五條悟適時收手。
「叫我來就這麼點小事，傑你怎麼這麼弱了。」
側頭看向夏油傑，透著懷念的眼神被黑色布料遮蓋，無人能窺探他此時流露的情緒。
「她是我教尊貴的客人，自然要提供最好的服務。」
夏油傑保持微笑打著官腔，選擇無視五條悟挑釁的發言。
『尊貴的客人』時柒希望他們能無視自己，最好能把她當空氣。摯友之間吵吵鬧鬧維系感情，別把她這個路人拉下水。
「最好的服務——就是指事後補救嘛~」
五條悟的意思很明顯，他在嘲諷夏油傑連個人都看不好，還得靠他撈人。
「悟，我們出去談談吧。」
夏油傑紫眸微眯，語氣不善。他不想再忍了，今天必須讓對方明白怎麼好好說話。
「又寂寞了嘛，要去你自己去啦~」
似曾相識的對話，使得兩人都不由愣神。
一切恍若昨日，他們還是高專的學生。上課吃飯出任務，同期三人幾乎做什麼都在一起，日常煩惱都是些小事。
氣氛沉寂下來，夏油傑是單純懷念學生時期，五條悟則想的更多，畢竟他來自十年後。
察覺到五條悟的低落，時柒頓感責任深重。
垂眸思索如何轉移自推注意力，讓他開心一點，瞥見自己空蕩的手腕，腦中靈光一閃。
盡管此五條悟非彼五條悟，就算五條悟沒反應過來，夏油傑總該理解她的意思，大不了讓他提醒一下。
一只白嫩的手舉到面前，五條悟沉浸在回憶中的思緒被打斷，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纖細手腕上。
「嗯？」
五條悟歪頭，兀自圈住女生湊到眼前的手，惡趣味地往上提了提。饒有興致地看著對方被自己拽起身，不得不踮著腳適應的模樣。
時柒猝不及防之下由坐改站，臉上滿是茫然。
始作俑者仍不滿足，繼續將手舉高，她的重量對他來說不值一提。要不是及時踮腳，她差點就被這麼拎起來了。
「悟，別逗她了。」
夏油傑都看不下去，他對五條悟的情商完全不抱期望了。
哪有這樣對待喜歡的女孩的，沒結仇都算人家大度。都多大人了還整小孩子那套，喜歡誰就欺負誰。
「真懷疑你是怎麼當老師的。」
一想到五條悟畢業後當了老師，夏油傑到現在還覺得不真實，跟做夢一樣。他時常懷疑夜蛾是不是年紀大糊塗了，不然怎麼會同意讓五條悟去教書育人。
「我可是最強，老師而已，難不倒我。」
五條悟晃了晃拎著的小人，不以為意回應摯友的吐槽，而後輕笑著松開手。
總算擺脫束縛，時柒小跑幾步躲到夏油傑身後，探出個腦袋瞪了五條悟一眼。
「過來嘛，老師又不會吃了你。」
五條悟站在原地，粉唇勾起，懶散的尾音上揚，試圖把人誘哄回來。
時柒堅決抵制美男計，小腦袋搖的飛快。誰知道他又想怎麼欺負自己，再信她就是小狗。
五條悟遭到拒絕也不惱，反而笑的更歡快了。
[管管你家摯友！]
時柒戳了戳夏油傑後背，等對方回頭後，用眼神示意他別光看熱鬧不說話。
夏油傑挑眉，沒想到竟然能看見對方鬧脾氣。看來還得是五條悟，無論是曾經的貓還是現在的她，都會被他輕易挑動情緒。
「把手鏈還給她吧，悟。」
無奈出來做和事佬，夏油傑覺得自己就像看見孩子鬧矛盾而出面勸架的家長。如此離譜的幻想，讓他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好在五條悟隨身帶著手鏈，這會被提醒就從口袋裡一掏，對著人招招手，跟使喚小狗似的。
「來老師這邊，就把它給你。」
時柒為對方的操作感到無語，還真把她當小孩子哄了。
五條悟當然知道她不僅成年還比他大幾歲，但他可是28歲的五條悟，這麼算起來現在是他比她年長。
不清楚自推心裡的彎彎繞繞，時柒見夏油傑指望不上，只能認命上前，由著他替自己將手鏈重新戴好。
「不許再摘下來，老師會生氣哦~」
確認手鏈物歸原主，五條悟身體前傾，額頭抵在女生肩上，輕聲細語威脅道。
時柒未能做出回應，靠著自己的人突然沒了動靜。低頭看去，才發覺記憶體溜了，把正主換了回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也不知道記憶體做了什麼，五條悟本人並未意識到自己方才被頂號了，只當是被摸頭太舒服而不自覺靠過去的。
時柒不動聲色觀察一會，確認他完全不知道前面那些事，直接無縫銜接被她摸頭的記憶，不免松了口氣。
五條悟自然看見她手腕上的手鏈，也默認是她趁他不注意拿回去了，他很清楚自己對她不設防。
「所以——現在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了嘛？」
盡管氣消了，可不代表他不追究她哭的事。昨天他把人哄得好好的，一天沒見就受委屈，不弄清楚原因可不行。
時柒才松懈沒幾分鐘，就聽五條悟舊事重提，這一瞬間很想讓他連這件事都忘掉。
難不成要她坦白，聽到別人關心自己，一時百感交集沒控制住情緒才哭，這也太社死了。
求救的目光投向夏油傑，剛才對方看了那麼久的熱鬧，這回怎麼說都不能讓他置身事外。
夏油傑接收到女生的求救信號，被寄予厚望的他不得不挺身而出，充分發揮他的口才。
「這位小姐只是遇上些煩心事，來盤星教尋求開解，情緒激動也是在所難免。」
再次端起教主的架子，夏油傑將真相潤色一番，真假參半為五條悟解釋清楚緣由。
[這幾年的教主真沒白當，不愧是你！]
時柒眸光閃亮，順著夏油傑給出的台階就下，對半信半疑的五條悟點點頭，表示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有煩心事怎麼不找我，你信邪教頭子不信我？」
五條悟撇嘴質問，上手捏住女生的臉蛋，有意放輕力道，兩指揪著對方臉上的軟肉表達不滿。
「悟，盤星教是正規宗教。」
『邪教頭子』夏油傑額頭暴起十字，沉聲為盤星教正名，袖中拳頭緊握，克制自己不與他一般見識。
「這是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吧。」
五條悟不僅沒收斂，反而更來勁了，一本正經勸誡女生遠離邪教。
「傑就是個騙錢的小白臉，不要相信他的鬼話啦，我比他可靠多了。」
繼『邪教頭子』之後又喜提『小白臉』稱號，夏油傑忍無可忍無須再忍，他今天就要大義滅親。
「悟，看來你對我好像有些誤解。」
時柒仿佛看見了夏油傑背後升騰的怨念，再次為五條悟幾句話就惹惱夏油傑的本事驚嘆。
[這難道就是摯友交流感情的方式嗎？]
這都第幾次了，不管是哪個五條悟，都致力於提升夏油傑的怒氣值，把人惹急了又不應戰，連她都覺得這種行為多少有些欠揍了。
倘若夏油傑能聽見時柒的心聲，他會毫不猶豫糾正她的認知，正常人才沒有五條悟這麼欠揍。
【你們有事要談的話，我先走了。】
時柒心想這兩人也挺久沒見了，自己待在這裡還打擾他們敘舊。反正她的事也解決了，不如趁早走人，正好去看看裡香。
「我才不要和傑待一起，你要去哪，我也去。」
五條悟理所當然沒放人，並且沒收了她的手機，隨後又做出讓在場另外兩人都震撼的舉動。
他彎腰單手將女生抱起，讓她穩穩坐在自己懷裡，如同抱小孩般用一只手臂支撐她的重量。
[！！！]
身體驟然失重，時柒下意識攬住五條悟的脖子，而後反應過來自己此刻的姿勢，感受到大腿下方結實有力的手臂，大腦轟的一下炸了。
「怎麼這麼輕，平時有好好吃飯嗎？」
五條悟掂了掂懷裡的人，眉頭皺起，為對方那輕飄飄的體重。他費盡心思養了這麼久，現在看起來是一點沒長肉。
[吃飯？吃什麼飯，我不需要吃飯！]
無論是本體還是人偶，都脫離了人類範疇，時柒根本不需要進食。體重輕更正常，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人偶能有多重。
被質疑不好好吃飯，時柒還真無話可說。
除了五條悟，身邊的人都知道她的情況。偶爾也會與她分享美食，主要讓她嘗個鮮，畢竟人偶身體不適合吃太多東西。
再者考慮到她與五條悟見面，每次都被投喂一堆甜品。為了減輕她的負擔，多數時候都會先征詢她的意見。
「既然如此你們就先走吧，我就不送了。」
夏油傑已經徹底沒脾氣了。現在五條悟哪還顧得上他這個摯友，他還是別當那個電燈泡了。
心累地擺擺手送客，多一眼都不看，夏油傑先行轉身走人。甭管他倆走不走，他是待不下去了。
時柒眼睜睜看著唯一能解救自己的人，頭也不回離開，內心的小人都要碎了。
「別看了，人都沒影了還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嗯？」
五條悟對夏油傑的離去沒什麼反應，兩指扣住懷中人的下巴，手動讓她的目光轉向自己。
不得不接受兩人獨處的現實，面對五條悟有關她日常飲食的疑問，時柒陷入兩難境地。
老實交代肯定不行，指不定就要被監督一日三餐。撒謊也不行，首先她不想騙人，其次她實在不會說謊。
[死腦子快想！或者來個人救救孩子！]
時柒眨眨水潤的眼睛，試圖用無辜的眼神迷惑五條悟。在她想到辦法前，只能這麼擺爛了。
「看來是沒有了，裝可憐也沒用哦。」
事實證明眼神攻勢毫無作用，涉及到她的身體健康，五條悟根本不吃這套。
[不，我不想聽，求放過！]
見五條悟薄唇微啟，時柒已然預見對方接下來打算說什麼。
在他出聲前，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口袋裡掏出一包不明物體，看也不看撕開包裝，取出內裡圓滾滾一團，塞進五條悟嘴裡。
五條悟猝不及防被投喂一口綿軟大福，沒來得及說的話都被堵住。他卻沒給大福分毫注意，心神都被意外的觸碰吸引。
女生的指尖還按壓在他唇上，分明是微涼的溫度，五條悟卻覺得接觸到的地方隱隱發熱。
時柒被自己一系列連貫的行為驚到了，身體比大腦反應還快。她對口袋裡的大福毫無印像，卻能如此自然地完成投喂，簡直出乎她的意料。
成功制止對方的發言，時柒光顧著為自己的機智點贊，壓根沒意識到她摸了五條悟的嘴唇。
於是全程只有五條悟為此亂了心緒，時柒一如往常遲鈍如木頭，沒能發現她的舉動對某人造成的影響。
時柒有著八百層粉絲濾鏡，對自推不存在非分之想。她甚至順手替五條悟擦了擦嘴，沒覺得這種行為有哪裡不對。
「用甜品收買我也不行…」
五條悟囫圇咽下大福，沒心思細品味道，正要接著方才未完的話，又被堵住嘴。
剛剛的大福是時柒身上僅有的零食，不料分量不夠，五條悟不接受賄賂。
情急之下她只能用上物理手段，拿手捂住對方的嘴，今天她必不可能讓他把話說完。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手背，時柒莫名有些不自在。想松手又怕他再提，這份糾結自神色間流露幾分。
五條悟本可以輕易掙脫，卻未這麼做。留意到對方的猶豫之色，將手抬起放在眼罩邊緣，勾住一角扯下。
近距離對上如藍寶石般璀璨的眼眸，時柒不由自主沉浸其中。被美色蠱惑了心智，上一秒還堅定不移，這一秒已經節節敗退。
五條悟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哄著人應下不少要求，最終結果令他非常滿意，只有時柒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
[狡猾，奸詐，陰險…]
時柒內心咬著手帕淚流滿面，絮絮叨叨控訴五條悟的累累罪行。當著正主的面，又敢怒不敢言。
「是不是在心裡偷偷說我壞話？」
目的達成，五條悟又把眼罩戴好，對他剛才的誘哄行為半分不帶掩飾，他就是故意的。
對方明知故問，時柒這會也有小情緒了，偏過頭去不看他。
眼瞅著把人惹生氣了，五條悟牽起對方的手放到頭頂，希望她看在自己給她摸頭的份上，能消消氣。
「理理我嘛~」
五條悟熟練地在她耳邊撒嬌，特意壓低嗓音，尾音微揚，透著似有似無的繾綣韻味。
受不了對方有意為之的語氣，時柒回頭的同時按著他的腦袋將人推開，讓他離自己遠點。
懸空的雙腿蹬了蹬，時柒實在不想繼續保持這個親密的姿勢，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放自己下去。
【我該去看望裡香了。】
為防對方不答應，她特地搬出祈本裡香。在孩子面前他總該收斂點，不至於當著別人的面這麼抱她吧。
五條悟如她所願將她放回地面，不過不是因為在乎他人眼光。他自己是完全不介意一直抱著她，只是考慮到她的心情，才勉為其難放手。
亦步亦趨跟在女生身後，五條悟頗為遺憾沒能多抱一會。小小一只抱在懷裡剛剛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來一次。
背後的視線過於專注，時柒強忍著沒回頭。
她以為五條悟是在研究觀察她身上的咒力，殊不知對方滿腦子都是想辦法和她貼貼，兩個人的想法南轅北轍。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自從認識了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五條悟就對他們兩個的特殊情況感興趣。除了那天傍晚跟著時柒又去看了一次，平時也會抽空過來。
他在私底下找人調查了兩個孩子，意外發現乙骨憂太是菅原道真的後代，可以算作他的遠親，這就能解釋對方那特殊的咒力。
而弄清楚乙骨憂太是怎麼回事後，他對祈本裡香與特級咒靈的狀態更加好奇。
依據五條悟所得知的情報，乙骨憂太目睹青梅車禍死亡，無意識詛咒了她導致特級咒靈的誕生，這是符合常理的。
然而當被詛咒的對像——祈本裡香存活時，特級咒靈本不該存在，卻偏偏與裡香共存，這種情況五條悟聞所未聞。
五條悟的認知中，只有裡香死亡，她的靈魂受到乙骨憂太詛咒才能變成特級咒靈。
而當這個前提消失，咒靈又是如何誕生並留存至今，五條悟表示他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
祈本裡香為此深受困擾，白日裡獨自待在房間昏睡的時間，成了她難得放松的時刻。
每次看到五條悟，祈本裡香都不待見他。她聽說對方是忙裡偷閑來看自己，恨不得他再忙點，忙到沒空出現在她面前。
至於是從哪兒知道五條悟很忙，這還是他自己閑聊時說的，語氣頗為自得。
當著孩子的面，五條悟自稱最強，除了出任務還要教導可愛的學生，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來看望她和憂太。
他的話也不假，身為最強，與跑去國外搞研究的九十九由基不同，五條悟即使對上層頗有不滿，做起任務還是挺負責任的。
加上同為特級的夏油傑叛逃，咒術界只剩五條悟一個積極工作的特級，自然是把任務都堆到他頭上。
不過這都是表像，有時柒在，她不可能放任自推和原著一般，為了任務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
有夏樹清和提供任務信息，時柒背地裡幫忙處理了不少任務。
等級比較低不足以出動五條悟的，她就偷偷做手腳，不動聲色幫助陌生術師解決咒靈。
一級乃至特級，時柒都會叫上夏油傑一起，救人的同時順便調伏新的咒靈，擴充一下他的庫存。
五條悟的任務量減少近一半，他是輕松了，咒術界上層坐不住了。
在他們看來，夏油傑經常出現在任務現場，收集了不少高級咒靈，絕對是對咒術界有所圖謀。
高層擔驚受怕到睡不好覺，生怕夏油傑半夜出現在他們床頭。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一邊在黑市發布懸賞，一邊命令五條悟盡快處決夏油傑。
「爛橘子說的話聽不懂啦，放著不管都會自己腐爛發臭的。」
對於上面傳達的命令，五條悟如是說道。
要不是覺得那些老頭子有礙觀瞻，還總是不說人話，他指不定要經常上門『慰問』呢。
「我倒是好奇自己的賞金是多少。」
夏油傑聽聞自己在黑市被懸賞，不用猜都知道是誰干的。他只關心賞金額度，得知沒超過五條悟還挺遺憾。
相比兩位當事人無所謂的態度，時柒對總監會極為不滿。考慮到時機不對，只在心裡又記一筆，等以後一起清算。
祈本裡香還不知道她的祈禱注定落空。
她對五條悟的抗拒多半源自時柒。她，憂太還有姐姐，他們就像一家三口。而五條悟成了外人，在裡香眼裡是會搶走她姐姐的敵人。
以往五條悟還沒來的時候，時柒都會在房間裡多待會。裡香接受她以後，經常主動讓她陪著他們，即使她不能說話。
而五條悟一來，時柒的注意力被搶走大半。不僅如此，連陪裡香的時間都減少了。
五條悟總是中途就把人帶走，美其名曰大人的約會。種種事跡讓裡香把他列為黑名單首位，心底記仇的小本子都快寫滿了。
「裡香，你別生氣，姐姐交代你好好養身體。」
乙骨憂太小聲勸哄神色難看的青梅，嘴笨的他只會搬出時柒的名頭。
其實他覺得五條老師挺好的，明明那麼忙，還常抽空來看他們，並且好心教導他如何控制使用自己的力量。
五條老師幽默風趣，教他時也很有耐心，對姐姐也很溫柔體貼，乙骨憂太還挺喜歡他的。
祈本裡香知道憂太和那個男人走得近，憂太從不瞞著她任何事。就算對方收買憂太，她也不會輕易投降的。
「憂太，你一定要守好姐姐的秘密。」
兩個孩子都知道時柒的身份有異，也看出有些事是不能被五條悟知道的。裡香能保證自己不說漏嘴，但她擔心憂太會被那個人套話。
「我明白的，裡香。」
乙骨憂太鄭重其事點頭，在這方面他毫不含糊。他是沒有裡香聰明，也不擅長說謊，但他會竭盡所能保守秘密。
事實上他們倆都多慮了，五條悟不屑於從他人口中了解喜歡的人，與其相信他人片面的看法，他更相信自己的感覺。
關於裡香對五條悟的排斥，時柒起初沒發現。直到某天不小心聽到裡香和憂太的悄悄話，她才知道對方把五條悟當成敵人了。
事後她專門找憂太聊了聊，男孩對她倒是知無不言，把裡香的想法都告訴給她，還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從憂太那裡得知緣由，時柒頗感意外，她本以為和乙骨憂太有關呢，畢竟五條悟還挺喜歡他的，儼然把他當成自己的學生指導了。
[小孩子的占有欲而已，時間久了就好了。]
時柒原打算讓五條悟少出現在裡香面前，小咒反而出來阻止，理由也讓人難以拒絕。
[最近裡香和咒靈的共鳴度越來越高，和五條悟脫不了干系，有刺激才有動力，你就看著吧。]
被小咒提醒，時柒觀察一段時間後發現確實如此。裡香能夠這麼快適應也是好事，五條悟則對自己被抵觸之事一無所覺。
兩相結合下，時柒選擇聽小咒的，維持現狀。
正如小咒所言，五條悟的存在促使裡香以極快的速度，接受了特級咒靈的猙獰外表。
當然也少不了乙骨憂太的支持，他對裡香的咒靈形態接受良好。他在出事當天就做好了心理准備，早就習慣了特級咒靈的模樣。
只用了幾個月，裡香就徹底掌握控制咒靈身體的方法。熟練之後，她逐漸喜歡上了這種強大的感覺。
因為裡香是非術師，對咒術界相關不了解，一開始轉換到咒靈體內時，只能進行簡單的行動，無法運用自帶的咒力。
關於教導裡香咒術知識的人選，五條悟首先被排除在外。好在盤星教還有個現成的特級——夏油傑，他受時柒所托，利用空余時間給裡香科普相關知識。
通過夏油傑的悉心輔導，外加得到五條悟指導的乙骨憂太陪同練習，自幼聰慧的裡香學的不慢。
理論知識都了解了，咒力精確操控也差不多學會，剩下的實戰，就交由時柒負責。
時柒能夠帶著咒靈在結界內移動，有她在行動非常方便，也不用擔心留下咒力殘穢，稱得上居家旅行必備。
她的職責就是把裡香帶到事先選定的地點，事後收拾現場抹去痕跡。除非遇到意外，更多時候她只需要旁觀即可。
從弱小的三四級，慢慢變為一二級，裡香的戰鬥力上升飛快。半年學習半年實踐，已經能看出原著中『詛咒女王』的風範了。
咒靈不甘的嘶吼漸弱，夜色中的廢棄廠房中，只剩倚坐在窗台的黑發少女，以及正在向她飛速靠近的特級咒靈。
時柒聽見身後簌簌風聲，知曉是裡香回來了。之前的戰鬥她『看』了，從咒力流動來說，裡香已經可以出師了。
遙想一年前行走飛行都磕磕絆絆的裡香，到如今絲毫不拖泥帶水解決一級咒靈，時柒也算是見證了她的成長。
「不愧是裡香，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時柒向來不吝於誇獎身邊的人，這次也一如往常，在對方回來時送上真心的誇誇。
「今天就到這裡，早點回去休息吧。」
舉起的手不出意外碰到堅硬冰冷的軀殼，裡香伏低身體讓時柒摸頭。有著尖利指節的手掌攤開，將對方捧在手心。
這是裡香最喜歡的姿勢，在此刻的她眼裡，對方就像縮小的洋娃娃。原來的身體沒長大且弱小，咒靈身體卻正好，體型和能力都滿足她的需求。
時柒不清楚裡香隱秘的心事，她就是單純寵孩子。裡香喜歡用手捧著她，雖然有點別扭，幾次之後也習慣了。
一想到明天之後，裡香就要和憂太一起生活，盡管只是咒靈身體，本體為了保險依舊留在盤星教。
這半年有裡香在，時柒每天的日常都輕松不少。除去按照裡香的能力挑選的咒靈，她還會跟著時柒一起做善事。
而今裡香出師了，意味著時柒要失去陪伴自己半年的幫手。不是因為少了個勞動力，而是有人陪在身邊會比較開心。
[還沒分開我已經開始想念小裡香了。]
時柒坐在咒靈骨節分明的手掌上，一邊召喚漩渦回盤星教，一邊在內心和小咒分享自己的心情。
[怕寂寞就去找五條悟，他肯定願意陪你。]
小咒發出暴言，它量她不敢這麼做。
[別開玩笑了，小咒，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時柒控訴它嘴上不留情，臉上卻帶著笑意。以前的它可沒現在這麼活潑，就像她一樣。
[哼，還不是跟你學的。]
小咒輕哼一聲，而後與時柒一起笑了。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今年你又不過生日嗎？]
每年時柒為他人准備生日禮物，小咒都會問這麼一句。它不解為何時柒對自己的生日毫不在意，明明對身邊人的生日都記得清楚。
[我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有記憶起就是在福利院了。]
時柒不厭其煩為小咒解釋，她對各種節日其實都沒什麼想法，更別說自己的生辰不詳，沒必要專門定個時間慶祝。
[為他們慶生比自己過生日更開心，自己只有一次生日，朋友卻有好幾個，這麼算多劃算。]
她是真心覺得參與他人的生日，比為自己過生日更令她快樂。
[這就是你拒絕他們的理由嘛。]
小咒一語中的，提醒她做了什麼。
時柒停下挑選禮品的動作，想起近兩年的經歷，以及馬上又要面對同樣的問題，有些頭疼。
[你說得對，是得好好找個借口。]
當她通過各種方式，直接或間接得知身邊朋友們的生日，定期送上禮物和祝福後，問題就出現了。
收到她禮物的人無一例外，都會問她的生日在什麼時候。時柒才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禮尚往來這個詞被她遺忘了。
每回時柒都以自己不清楚出生日期、沒有過生日的習慣等理由糊弄過去。看出她的為難，理子他們倒沒再糾纏，只在平日裡更關照她。
夏油傑比其他人更勝一籌，話術了得，不費吹灰之力從時柒口中套出丁點信息。
連時柒自己都沒多少印像，愣是被夏油傑幾句話引導，從記憶深處翻出僅有的線索。
盡管具體日期還是不明，大致範圍鎖定。巧合的是與夏油傑的生日相近，粗略估算沒差幾天。
得出這個結論，夏油傑不負眾望，將消息分享給其他人。這就導致他生日結束沒兩天，時柒就能收獲一堆眾人提前准備的禮物。
若非時柒性格內斂不愛熱鬧，按理子的意思是想給她辦生日會的。這個提議被夏油傑否決，小野寺與夏樹也不贊同。
更為成熟理智的幾人拍板決定，各自找機會送禮即可，盡量低調免得讓時柒困擾。
由此可見，讓時柒為難的並非他們。排除盤星教眾人，以及尚且年幼的憂太和裡香，就只剩唯一的答案。
[你都找幾個借口了，還沒放棄呢。]
小咒在一旁幸災樂禍，樂得看她做無用功。
[本來是無所謂，現在是真的不想。]
前幾次都還好，大家默認把禮物交到她手上，簡單說句祝福就是為她過生日了，這種方式確實讓時柒輕松不少。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她當然不會在這裡頭疼。
問題就在於，五條悟不知從哪兒得知她每年從別人那裡收到生日禮物，而他每次提起都被她蒙混過關。如此差別待遇被貓發現，事情就此一發不可收拾。
[這就是遲來的報應，誰讓你瞞著他。]
小咒想起這事只想笑，根本不同情她的遭遇。
[我現在就是後悔，小咒，你能不能再回溯一下時間，救救孩子QAQ]
時柒拿著選好的禮物去結賬，對著店員面帶微笑，內心淚流成河，甚至異想天開。
[不要自暴自棄啊，阿柒！堅強起來！]
小咒誤以為她受到打擊太大，不然怎麼會說出讓它回溯時間這種胡話。
[開個玩笑，逗你玩呢。]
時柒拎著袋子走出商店，坐上等在門口的車。
她剛剛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小咒當真了。
[你一定是在報復我剛才取笑你！]
小咒這下反應過來，不由羞惱。
[嘿嘿，有來有往嘛~]
時柒身體往前微傾，輕敲司機肩側椅背，對方接收到訊號，點點頭發動車輛。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相認後，就從盤星教搬出去，和七海住一起。小野寺為了帶孩子，常年在外奔波。
他們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也就不能繼續陪時柒出門，好在教內其他術師都挺樂於接手這份工作。
其中有不少人曾受過時柒的恩惠，除此之外，也是真心喜歡她這個人。不如說盤星教的內部人員，與她有過接觸的都對她很有好感。
見過時柒的教眾背地裡將她當成盤星教的聖女，這件事目前只有時柒本人不知情。教內的工作人員則是被她的外表迷惑，當她是教主家的孩子。
由於這種種誤會，時柒在教內的受歡迎程度和夏油傑不相上下，儼然成了盤星教的團寵。
就像今天，聽說她要出門逛街，正好空閑的術師和非術師都爭著要當她的司機。
被瞞在鼓裡的時柒只以為司機是安排好的，殊不知這個機會是他爭取來的。
教內上下都清楚她的性子，再加上有夏油傑的提點，類似的事從來不會鬧到她面前。
[你有沒有覺得司機怪怪的。]
時柒早就想說了，每次接送自己的司機，看她的目光都異常興奮，好像她是什麼稀有物種。
[有嗎？我覺得挺正常的。]
盤星教那些人看到時柒不都這樣，相似的情況小咒沒少見，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雖然每次接送我的司機都不一樣，但他們看到我都很激動。難道是在教裡待的太無聊了？]
一如既往對他人感情的遲鈍，讓她的猜測與真相南轅北轍。而小咒對人類情感還未學習透徹，只覺時柒說的很有道理，對此表示贊同。
「聖…大人，是直接回教裡，不多逛逛嗎？」
高橋拓也看著前方路況開車，偶爾通過後視鏡偷瞄一眼後座的少女，好奇提問卻一時口誤。
[聖？他想叫我什麼？！]
時柒心頭一跳，收回望著窗外的視線。即使只聽到一個字，後面就漏了半個音，她卻下意識想到了那個經典的稱呼。
[聖女？]
小咒和她心有靈犀，第一反應也是這個詞。
[不不不，千萬別是我想的那樣，這比之前的『大人』還讓我尷尬…]
時柒放在腿上的手指蜷起，將衣角揪成團。
她想忘掉這件事，可惜大腦不受控制，循環播放方才聽到的只言片語，不亞於反復鞭屍。
[受不了了，死腦子忘不掉！]
實在是坐不住，時柒忍著窘迫讓司機停車。短期內她無法面對司機大哥那張臉，決定自己在外面多逛會，讓人先回去。
高橋深感遺憾，好不容易爭取到的護送聖女的機會，才不到半天就要獨自返回，肯定會被同事們取笑的。
他還不知道，時柒是聽到了他說漏嘴的稱呼，才婉拒接送服務。並且等她回盤星教，還要追究整件事的始末。
[接下來去哪裡，我對這附近也不太熟啊。]
等司機開著車離開，時柒還在原地躊躇不定。
剛剛沒多思考就讓人停車，這會看著周邊陌生的環境，她又不知何去何從了。
[隨便逛逛嘛，趁這個機會多在外面走走。]
小咒慫恿時柒在外面多待會，平時沒人拉著她都不愛出門，也就這種時候才主動出來。
[要我說，一直待在室內會把人憋壞的，還是要出門多走多看，心情都會變好。]
它跟著時柒的視角四處巡視，時不時提醒她哪裡有好看的風景，同時苦口婆心勸哄道。
[這幾年你的狀態不太樂觀，還是盡量和別人待在一起，或者找點別的事做，就像現在這樣在外面散散步。]
小咒的意思不能再明顯，它擔心時柒狀態惡化更嚴重。身邊有人陪伴，或是有別的事轉移注意力，好歹能減少些受到的負面影響。
時柒閑逛的腳步微頓，經小咒的提醒，聯想到自己身體的變化，明白它說的在理。
即使有在特意控制，靈魂的異變依舊日漸加深。若不是小咒從始至終幫她掩蓋異樣，也瞞不了那麼久。
一旦除去人偶殼子，時柒身上斑駁隆雜的咒力就暴露無遺。倘若再失去小咒遮掩，白發血眸的模樣更是昭然若揭，任誰都能看出她的問題。
時柒現今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五條悟，尤其是他的記憶體。
現實中只是怕被六眼發現不對勁，夢境裡她直接以靈魂形態出現，連掩飾的機會都沒有。
記憶體五條悟成了最清楚時柒情況的存在，沒有之一。他沒有把這事告訴第三者，卻增加了見面的次數。
時柒三天兩頭被對方拉進夢境，對方次次都先用六眼檢查一遍她的變化，看完後又沉默不語。
也不知這種行為到底是在折磨誰，看著對方那副嚴肅沉郁的表情，時柒也難免產生愧意。
五條悟本人約她的次數也少了，結合記憶體的表現，時柒有理由懷疑是記憶體暗中做了什麼。
特別是有幾次收到五條悟的信息，語氣用詞一如往常，但時柒直覺對面的是記憶體五條悟。
[唉，有時候會擔心自己能不能撐那麼久。]
時柒不自覺泄露出心底的憂慮，還有幾年才到世界線收束節點，她的外表卻已經徹底異化。
[別怕，我不會讓你落到那個地步。]
小咒從未放棄與規則的爭鬥，哪怕不是為了自己。它希望自己的世界有時柒的存在，一切的努力才有意義。
為此它不惜與五條悟合作，雖然當初是對方主動找上門來，也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做到的，聽到他和它說話時差點被嚇到叫出聲。
背著時柒和五條悟交流，小咒很是心虛了一段時間。聽到她質疑五條悟發的短信，它還主動替對方忽悠時柒，就這麼做了對方的幫凶。
有時候它慶幸時柒反應遲鈍，發現不了它和五條悟的小動作。有時又覺得她不夠關心自己，竟然沒發現它的異常，內心十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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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4 10:56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朝夕相處的小咒有自己的小秘密，時柒隱約有所察覺。特別是它一反常態為五條悟打掩護，簡直就是把『我有問題』幾個大字糊她臉上了。
至於怎麼看出來，平日經常針對五條悟，突然有一天開始在她面前替他說話。這要說沒點貓膩，時柒都不信，她只是遲鈍又不是傻。
對於小咒瞞著她不知道在做什麼這件事，時柒心態放的很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它不說有它的道理，她就假裝不知道好了。
[這邊離盤星教多遠？]
時柒這麼問也是情有可原。
近的話她可以步行回去，不然就要打車。以前可以隨意使用力量傳送，這兩年被小咒嚴令禁止，這也是她出行需要人接送的最主要原因。
減少力量的使用，對延緩靈魂異變有一定作用，雖然效果不是很顯著，小咒依舊堅持。
除去必要的情況，順小咒意禁用能力的時柒，平時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起初小咒擔心過她會不習慣，可時柒恰恰最適應普通人的身份。她從未因獲得力量而遺忘曾經的自己，那才是最真實的她。
[不算太遠，走回去大概一個多小時吧。]
小咒估測了一下，考慮到時柒走路的速度，給出答案。
時柒看了眼時間，保險起見按照兩個小時計算，不出意外的話五六點左右能到。
[那家居酒屋是不是硝子提過的？]
路過某個街口，眼角余光突然瞥見眼熟的店名，時柒停下腳步側目看去。
[好像是，你可以問問。]
小咒不太清楚這些事情，但前陣子正好聽時柒和它說過，還留有那麼點印像。
時柒翻出和硝子的聊天記錄，沒兩下就找到有關這家店的內容。
身為稀有奶媽的家入硝子，畢業後比之前更忙碌了，三不五時就有傷患送上門。
就算無事可做，高層也不會輕易讓她出高專，擔心珍貴的反轉術式擁有者出意外。
學生時期有兩個叛逆同期，武力值數一數二的強，能夠經常帶著硝子到處跑。結果夏油傑半路叛逃，五條悟成為最強勞動力，很少回學校，留下硝子獨守高專。
被迫成為留守兒童，硝子沒覺得太難過，早在進入高專時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備。唯有在夜深人靜之時，回想起曾經的他們，會有些許遺憾罷了。
時柒自認作為對方的朋友，暫時不能把人帶出來散心，簡單的陪聊還是沒問題的。
這會正好路過硝子以前常去的居酒屋，她怎麼也得進去看看，順便幫硝子買幾瓶酒。
[不，先等等…]
小咒沒來得及阻止，時柒已經進了居酒屋。
[嗯？怎麼了？]
換做幾年前，社恐的她連出門都難，更別提獨自外出購物，必須做很久的心理准備。
今時不同往日，時柒與過去的自己相比成長不少。只在門口猶豫片刻，就干脆利落進去了。
[我是想說，你大概、也許、可能買不了酒。]
小咒試圖委婉表達自己的意思。
連續三個不確定用詞，時柒很想告訴它，大可不必這麼委婉，完全沒被安慰到。
她此刻正在切身體會小咒說的，買不到酒的情況。
店長大叔人挺好，即使眼神中滿是質疑，依舊溫和有禮詢問她有什麼需要。
時柒從對方的神色中，看出了店長的想法。因為經歷多了，相似的目光沒看過幾千也有幾百，都是被她外表欺騙的人。
[是我欠考慮了，剛才沒想起禁止向未成年售賣酒水。]
與其說是沒想到這個規定，不如說她又忘了自己根本沒變化的長相。
時柒從容不迫回答店長的問題，沒說自己是來買酒的，只說是自己認錯人，以為家裡長輩在這。
店長本就先入為主將她當成未成年，故而毫不猶豫信了那隨口瞎編的理由，並表示如有需要可以幫忙。
拒絕了店長的好意，時柒告辭離開，臨走還被店長送了一瓶加熱過的牛奶。
[……]
時柒走出居酒屋，手中握著溫熱的玻璃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神情透著茫然。
五條悟通過定位找過來時，正好目睹這一幕。
「怎麼，想喝酒？」
視線從她身後掃過，認出那是硝子以前經常光顧的店面，五條悟眉頭挑起。
暗含威脅的語氣讓時柒打了個寒顫，才發現五條悟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側，墨鏡後的瞳眸深邃，一副她要敢說是就死定了的表情。
【不是我，是給硝子！】
以最快的速度掏出手機打出這行字，保證對方看的清清楚楚，過程中不由為自己捏了把汗。
「嗯——」
五條悟俯身，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
時柒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神顏，下意識屏住呼吸，身體不自覺繃緊，沒忍住向後挪了半步。
右手倏然一空，身前氣息遠離。五條悟趁她不注意拿走了那瓶牛奶，當著她的面打開，並幾口喝完。
「一點味道都沒有，不好喝。」
時柒這個牛奶被搶的當事人還沒說什麼，連拿帶喝的五條悟倒是先挑剔上了。
【這是店長的一片心意，而且是我選的味道。】
店長大叔很是貼心，考慮到個人口味問題，准備了好幾瓶不同味道的牛奶，這瓶是時柒自己挑的。
「…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發現說錯話，五條悟及時改口補救。
時柒瞪了他一眼，沒再計較他的失言，轉而問起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剛巧路過，不是要給硝子帶酒，在這等我。」
五條悟顧左右而言他，讓時柒待在原地，不等她追問就快步走進店裡，身影消失在門簾後。
[走這麼快，我也沒打算細問啊。]
時柒覺得五條悟怪怪的，沒給她發消息就找過來了，不像平常的他。
以為是有事找自己，問了卻只說路過，哪有這麼巧，她手上的咒具又不是擺設。
[也許是急著回高專吧。]
小咒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五條悟指望不上，還得它幫著圓場。
[你再這樣，我真的要懷疑你們倆有問題了。]
時柒扶額，小咒表現太明顯，再裝傻都覺得對不起自己，只好出言提醒它，好歹掩飾一下。
[咳，我是說…他就是閑得慌，你別太慣著他了，還是多給他留點任務比較好！]
它可算反應過來了，時柒哪是沒發覺，人家不過是配合它裝作沒發現而已。這回它太松懈導致對方反過來提醒自己，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熟悉的發言讓時柒失笑不語，小咒不針對五條悟她還怪不習慣的，這下感覺對了。
五條悟買完東西從店裡出來，就見女生眼含笑意站在那兒，猜測她是在和所謂的世界意識對話。
沒錯，此刻出現在這裡的是記憶體五條悟。他又頂替了年輕的自己，專門跑來接時柒。
原本時柒可以獨自回盤星教，時間還算充裕。在居酒屋耽擱了一會，小咒不太放心，才偷偷聯系記憶體讓他來一趟。
不放心的理由仍舊與時柒靈魂狀態有關。
污染程度加深，帶來的不僅僅是外表的異變。以前束縛漸弱，時柒能夠恢復一項感官，持續一天也不是難事。
在靈魂受到侵蝕後，她就開始間歇性失明和失語。為了不過分影響日常生活，同時減少被他人發現的風險，小咒為她將副作用發作的時間控制在晚上。
夏油傑對此雖不知全貌，也依稀有所察覺。時柒每次出行配備的司機，就是他有意安排的。
而今天司機的口誤，使得時柒中途改變了行程，半路下車並將司機遣返，不得不自己回去。
一想到時柒在它要求下禁用咒力，又有副作用定時發作。到時她還沒回到盤星教的話，一個眼盲失語的普通女孩子，天黑了還在外面逗留，小咒不得不為她擔心。
記憶體也清楚這個情況，剛收到消息就馬不停蹄趕了過來，這才是他出現在這的真正原因。
臉頰突然感到一陣溫熱，時柒往旁邊望去，不出意外看到回來的五條悟，對方正拿著新的牛奶懟她臉。
「喏，賠禮。」
沒想到五條悟不止買了酒，還特意為她又要了一瓶牛奶，和方才被他搶走的一模一樣。
【謝謝。貓貓比心.jpg】
時柒接過熱乎的牛奶，感謝的文字後專門加了個可愛的貓咪表情，這是她挺喜歡的貓貓系列表情之一。
「你要是喜歡喝這個，以後再買。」
五條悟捏捏鼻尖，腦中還想著剛看到的那個比心的表情。
他在思考對方為何發那個表情，而後發現對方可能喜歡自己。雖然他也對她挺有好感，但他之前都沒考慮過這方面。
想向對方確認，又覺乍然戳破女孩子的心思不太好。聯系平時兩人的相處，其實也不用問了，不喜歡他怎麼會縱容他的親近呢。
她本來就比較內斂，不善社交，喜歡一個人也表現得很隱晦。若不是他自己發現，她很可能一直都把心思藏在心裡。
五條悟從發現對方喜歡自己，到說服自己接受，只用了短短幾分鐘。而後他又開始糾結對方喜歡的是哪個他的問題。
從頭到尾，五條悟都沒考慮過拒絕這個選項，非常自然且迅速接受了這份感情，潛意識早就替他做出了選擇。
時柒不曾想到，不過一個單純的賣萌表情，會讓五條悟想那麼多，並且已經完成了自我說服，決定接受她的心意。
[他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感受到五條悟溫柔到有些過分的目光，時柒覺得自己要起雞皮疙瘩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不用管他。]
小咒也不知道五條悟抽什麼風，看起來像個痴漢，有些後悔讓他來接時柒了。
如果它知道此刻的記憶體在想些什麼，就不會只是讓時柒無視對方，而是讓她從現在開始離五條悟遠一點，無論是記憶體還是本人。
「時間不早了，先送你回去。」
天色已晚，再不回去時柒的副作用就該發作了。知曉她不會願意被他人看見，還是趕緊把人送回去為好。
關於他們之間的感情，五條悟選擇暫且放一邊。且不說女生沒有表白的打算，當下還是她的身體最重要。總歸人在自己身邊，跑不了。
經對方提醒，時柒才想起自己該趁早回去，點點頭便打算按原定路線繼續走。
不料未等她抬腳走出第一步，五條悟就俯身一把將她抱起來，參考了自己在盤星教抱女生的姿勢。
又是不打招呼被抱起來，時柒一只手裡還拿著牛奶。手足無措往對方身上扒拉，身體也不由自主靠近。
等時柒從失重的慌亂中回神，發現兩人此刻的姿態分外親密。她的雙手將五條悟的腦袋環抱在懷中，就像落水之人抱住唯一的浮木。
胸口的觸感如此真實，時柒無法自欺欺人。燙人的呼吸透過衣服侵入，察覺到這點，她猛的松手後仰。
都不用照鏡子，時柒都能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紅透了。源源不斷的熱意在臉上升騰，溫度都要比手上的牛奶還高。
時柒在這邊害羞到神思不屬，兩只手不知往哪兒放。猝然埋胸的五條悟也沒好到哪兒去。
剛發現女生喜歡自己，並暗自接受這份心意。在五條悟心裡，兩人現在屬於互相暗戀的階段。
心態才轉變不久，他還在琢磨循序漸進呢，突如其來的貼近太讓人意外了。母胎單身的五條老師表示刺激有點大，需要緩一緩。
五條悟平復心情的同時，還不忘伸手把懷裡不安分的女生往回撈了撈，免得人把自己折騰摔了。
「坐好別亂動，要出發嘍~」
瞬移前，五條悟還惡趣味地掂了一下，迫使對方不得不重新摟住他的脖子。就算要保持互相暗戀的關系，也不能耽誤和喜歡的人貼貼嘛。
有五條悟在，回盤星教不過是眨個眼的功夫。
將人送到地方，五條悟沒有過多逗留，他得趕緊回去免得引起自己懷疑。
時柒站在盤星教大門外，舉起右手揮了揮，自覺完成告別儀式，轉身要走。
她現在看見五條悟就想起剛才那一幕，畫面在腦海裡不斷循環，臉上的熱意一度降不下去，都不敢想自己在對方眼裡是什麼樣子。
五條悟看見她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可愛。紅著臉很可愛，害羞到不敢看他很可愛，總之怎麼看怎麼可愛，想抱著她不松手。
「哎——走的這麼干脆，都沒有舍不得我嘛？」
五條悟拉住女生的手，蹲下身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她，墨鏡早在剛才就取下。
時柒越來越看不懂五條悟了，他今晚處處透著不對勁。
專門跑來偶遇就為了送她不說，臨走還表現得那麼依依不舍，像是得了分離焦慮症一樣。
空著的手被他占用，時柒無奈，將拿了一路的牛奶往他兜裡塞。好在他的口袋不小，裝進牛奶還有些空余。
做完這件事，總算空出手來，時柒在對方疑惑的神色中，果斷將手按在他頭頂，胡亂揉了揉。
柔軟乖順的白發被她一頓搓弄，稍顯凌亂，如此也沒影響五條悟的帥氣，反而顯得更有魅力了。
收回作亂的手之前，她還順帶拍了拍對方的腦袋。這是以前當貓咪時的習慣，這會不自覺就做了同樣的動作。
五條悟眯著眼享受按摩，可惜結束的太快，他還有些意猶未盡。
本打算讓她多摸會，感受到最後兩下安撫的輕拍，決定勉強放過她。
「那我走嘍，要記得想我~」
沒得到貼貼但得到摸頭的五條悟，深覺還得自己主動。臨走前牽起對方的手，放自己臉上蹭了蹭。
看著女生因自己的舉動再次羞紅了臉，五條悟揚起唇角，取出口袋裡的牛奶塞回對方手裡，心滿意足地戴上墨鏡離開。
[小咒！！！]
時柒恍惚半晌，回過神倒吸一口涼氣，急急忙忙呼喚小咒。
[怎麼了怎麼了？]
小咒剛才抽空又去和規則打了一架，沒注意這邊的情況。被時柒用如此緊急的語氣叫回來，以為出什麼事了。
[我懷疑他在撩我，又感覺是我自作多情了，天哪，我不是個合格的粉絲！]
時柒將事情經過與小咒講述了一遍，對五條悟的行為產生懷疑。由於粉絲濾鏡，她只懷疑了對方半分鐘，轉頭又毫不猶豫反思自己。
小咒聽完覺得天塌了一半，沒全塌還多虧了時柒的不開竅。
它哪想到不過一會沒看著，五條悟就能干出這種事，這不要臉的臭男人趁它不在，竟然敢撩它家阿柒！
[不是你的錯，是他的舉動太讓人誤會了，阿柒你別多想，咱們以後離他遠點，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小咒有苦說不出，它怕萬一自己告訴她，五條悟就是對她有意思，想和她談戀愛，把人說開竅了怎麼辦。
不是它不同意，時柒和誰在一起它都祝福支持。但是五條悟不一樣！就算它現在對他改觀不少，也不能讓人這麼快得手，這是它最後的堅持。
[啊？我覺得還好吧，我推是全世界最完美的，你別這麼說他。]
時柒下意識維護五條悟，認為小咒的觀點有一些偏激，不過別的部分還是很有道理的。
一定是她想多了，自推就是單純喜歡和身邊關系好的人貼貼，她不能自顧自誤會他的意思。
她是個合格的粉絲，粉絲怎麼能想這麼冒犯正主的事情，實在太不應該了。
成功借著粉絲濾鏡把萌芽的感情掐了，時柒頓覺心如止水，整個人徹底恢復平靜。
全程目睹時柒順利完成自我洗腦，小咒不免為她的思想覺悟感到敬佩，並對五條悟產生了同情。
就時柒這腦回路，都不用它吹耳旁風，最多說一句都是誤會，她自己就能自圓其說。
與其擔心她被不懷好意的五條悟拐走，不如擔心根本不開竅的她以後怎麼戀愛。或許換個人她就不那麼遲鈍了，可是五條悟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阿柒…你繼續保持現在的心態，挺好的。]
小咒最終只給出這麼一句話，它不准備摻和他倆的事了。就時柒這樣子，五條悟想追到人可不容易，它就看他笑話得了。
[我也覺得，粉絲就要有粉絲的樣子！]
時柒只當小咒是認同她作為粉絲的覺悟，一時更加堅定了方才的想法。
閑聊結束，斷情絕愛的合格粉絲時柒，步伐堅定踏入盤星教。
走廊上碰到還沒回去的教眾，他們都熱情地向她打招呼。時柒本來都忘了下午的事情，又被幾人掩飾不到位的表現給提醒。
[我之前怎麼就沒發現，明明這麼明顯。]
想起司機那聲口誤，以及眼前這些教眾見到她克制不住的激動，時柒對自己的遲鈍有了新的認知。
[因為你沒有特意去關注他們，都在忙自己的事。]
小咒對此挺有發言權，它一直陪著她，自然比別人都更加了解她，五條悟可不能跟它比。
[是我疏忽了，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夏油談談這件事，他一定比我清楚。]
時柒意識到自己對身邊人的忽視，想著以後多聽多看。現在還是趕緊去找夏油傑，針對「聖女」這個稱呼，她不信對方不知情。
找教眾問到夏油傑的所在，時柒禮貌道謝，而後抓緊時間去找人。
「聖女大人真是平易近人，一點架子都沒有。」
「是啊，而且看到她感覺心情都更好了，聖女大人的笑容太治愈了。」
「真希望每天都能見到聖女大人。」
在她走後，留在原地的教眾聚在一起感慨，話語中盡是對她的追捧。
小咒比時柒更好奇，特意留了一縷意識在教眾這邊，於是它得以聽到他們的議論。
慶幸時柒早就走遠，不然她要是聽見這些話，得有一段時間不敢來盤星教。
時柒沒聽到小咒的心聲，她此刻正在找夏油傑的路上。也是巧了，教眾告訴她夏油教主在本殿，結果她到地方沒見著人。
[再找不到人，我就有理由懷疑他在躲我。]
第三次撲空，時柒停下腳步，待在原地沉思。
第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到點下班了他不在本殿正常。第二次去食堂又沒人，也許是買的面包之類的帶走吃。
這是第三次，事不過三，時柒不信有這麼巧。每次她都是問了別人，確定幾分鐘前夏油傑就在那裡，她去就找不到人。
[小咒，周圍是不是有夏油傑的咒靈。]
時柒如今與非術師一般無二，自然看不見咒靈，只能依靠小咒幫她查探。
[…好像有幾只呢。]
小咒縱觀整個盤星教，除去固定功能和位置的咒靈，確實多出幾只存在感不強的咒靈。
它剛才沒怎麼在意，時柒一問才反應過來。仔細回憶，發現這幾只咒靈一直在她附近。再一看，果然都是具備探測監視功能的。
[不是，他至於嗎？]
時柒怎麼都沒想到，有一天夏油傑會為了躲著她，專門放咒靈跟蹤她。
夏油傑起初放咒靈不是用來躲她，他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起因是他發現時柒的不對勁，出於對朋友的關心，才派了咒靈觀察。
下午司機提前回來，夏油傑詢問原因，猜到時柒大概知道了教眾私底下對她的敬稱。
這件事是他知情並默許的，等人回來少不得找他對質，理虧的夏油教主選擇暫避風頭。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因夏油傑有技巧的回避，「聖女」事件不了了之。時柒又不是過於執著的性子，本來就只打算問兩句。
她又不能強行干涉他人，更何況他們沒有當她面這麼稱呼，多少是有顧慮到她的心情吧。
想通這點之後，時柒再碰見夏油傑，最多瞪他一眼，為他躲了自己好幾天的行為。
[你還不能找到羂索嗎？]
時柒待在薨星宮的時間越來越長，感覺自己都快發霉了。剛開始她不愛出門，如今有了朋友，就不太適應獨自一個人。
[要是能找到就好了。]
小咒唉聲嘆氣，它也想趕緊把關鍵人物找到，事情早點結束對誰都好。眼看時柒現在不得不待在不見天日的地底，它於心不忍。
[沒事，我就是想到獄門疆在他手上，有些不甘心。]
她其實沒太在意羂索，有規則在，就算找到了都得懷疑是不是規則的陰謀。
只是一想到幾年前就落到羂索手裡的獄門疆，時柒就一陣憋屈。因為對咒具的來源毫無了解，她都不能提前把東西拿到手。
[這也不是你的錯，獄門疆可不是一般咒具，那是關你家貓用的，規則肯定看的緊。]
小咒戳破時柒的妄想，就算獄門疆出現在她面前，也會發生各種意外讓她無法得到，最後還是會歸羂索所有。
[什麼叫我家貓，那是我推！]
雖然五條悟的行為越來越像貓，但擅自貓塑自推怎麼可以，這種事情堅決抵制。
[嗯嗯，你說得對。]
小咒懶得反駁口是心非的人，就她的那些小心思，它還能不了解。表面一本正經，私底下還不是把五條悟當貓寵。
語氣中的敷衍不加掩飾，時柒只當沒聽出來，身體後仰往地上一躺，全然一副擺爛的姿態。
受靈魂所累，她現在幾乎無事可做。
替身人偶的數量早就足夠，不過每天的巡視沒有因此停止，她並不是單純為了收集能量才救人，而是出於對生命的珍惜。
但小咒說這事不用她操心，它有辦法解決。強硬要求她修身養性，老老實實待著別使用能力。
至於為何待在薨星宮關禁閉，倒不是小咒不讓她出去，而是時柒自己做出的決定。
原因說起來很簡單，是她用的人偶出問題了。大概是用久了，咒力浸染過深，人偶的模樣逐漸向她靈魂靠攏，同樣發生了異變。
時柒取下綁在腰間的人偶，舉至眼前。
精致小巧的人偶，如今的模樣有了不小的變化。黑色發絲成了黑白漸變，琥珀色的眼睛也變為橙紅。
幸好發現得早，她才沒有頂著這副樣子去見人。眼睛可以帶美瞳，最讓她無語的是那頭漸變色的頭發，感覺有點像染了頭發的中二少女。
[好想出門——]
時柒百無聊賴玩著手上的人偶，實在是沒有別的事打發時間，只能擺弄身邊僅有的東西。
[那就出去，有什麼好猶豫的。]
小咒覺得不就是頭發嘛，大不了說是染的，又不是不好看，它覺得這個顏色蠻不錯的。
[就我的說謊水平，你覺得能有幾個人信。]
她當然考慮過編造借口蒙混過關，想想過去失敗的經歷，只能說往事不堪回首。
正思索還有什麼娛樂能打發時間，後腰傳來輕微震感。時柒一下打起精神，扒拉出被自己墊在底下的手機，看看是誰發消息。
[憂太？這孩子怎麼想起找我來了？]
沒想到會是乙骨憂太，這太讓人意外了。
時柒收到消息第一反應以為是五條悟，畢竟只有他發消息最積極，都給她養成條件反射了，一有消息就默認是五條悟。
[嗯——裡香生氣教訓了幾個同學，下手有點重，被老師要求叫家長？]
時柒耐心看完憂太的消息，總結出大致內容。
[沒想到這件事還是發生了，不過看樣子沒原來那麼嚴重，我就知道裡香是個好孩子。]
日子過得太快，最近又一直待在地下，時柒對時間的流逝都快沒概念了。若不是這一條短信，她都沒留意到劇情已經進展到這一步。
由於裡香對五條悟的排斥，以及在時柒面前的乖巧，乙骨憂太不得已求助時柒。
他是不願麻煩任何人的，但是這件事性質有些嚴重，讓他家裡人知道肯定不行。
而且自從裡香以咒靈的形態跟在他身邊，出於多方面考慮，他早就已經從家裡搬出來住了。
[所以，你打算怎麼去？]
孩子在學校出了事，並且言辭懇切找她幫忙，她肯定不會拒絕。糾結外表到連續一周沒見人，這回不得不出去，小咒有些好奇她是怎麼想的。
[問的很好，建議下次別這麼扎我心了。]
時柒從地上坐起身，自己關照的孩子被欺負了，哪還有心思顧慮那些，當然是馬上去學校。
不等小咒反應，她直接動用咒力瞬移到乙骨學校，在無人角落換上人偶身體，而後循著兩人的咒力找了過去。
乙骨憂太站在辦公室中央，低著腦袋忍受同學家長的斥責。他其實沒太聽進去他們說的話，注意力全在壓制裡香的怒氣上了。
今天下午的事，他現在回想起來都後悔自己沒能早點走。要是動作快些把值日做完，就不會被班上的男生堵在教室，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裡香最近正和他冷戰，起因是有男生背後說他壞話，被她聽見了。她想私自教訓那幾個男生，卻被乙骨及時發現並阻止，這才和他鬧了脾氣。
乙骨憂太不在乎別人怎麼說自己，類似的經歷他早就體會過了，但他已經不是過去自怨自艾的自己，他遇到了同類，有了老師和朋友。
「裡香，我只想好好把學上完，別人說什麼都沒關系，等明年去了高專就好了。」
原本和自己一起值日的同學，不知為何沒來。乙骨趁著沒人，一邊打掃教室一邊哄還在生氣的裡香。
好不容易把裡香哄消氣，教室後門被大力推開，幾個眼熟的男同學走進來，正是背後議論他又差點被裡香教訓的幾人。
「乙骨好奇怪啊，好像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每天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神神叨叨的。」
「我媽媽讓我離他遠點，聽說會被傳染瘋病。」
「嘿，怪物不和怪物待一起，來我們人類學校干什麼，是不是想害人！」
「怪物！滾出學校！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咦——真可怕，看他那陰森森的樣子，指不定在心裡偷偷想什麼壞事呢。」
從言語嘲諷到動手推搡，不過短短幾分鐘，乙骨根本沒反應過來，裡香就上前一把將人扇飛，撞倒一片桌椅。
在剩余幾人的驚恐尖叫聲中，乙骨沒能攔住裡香，親眼目睹幾個同學被她揍成骨折，面目猙獰地躺倒在地上，痛呼聲接連不斷。
沒能阻止裡香替他出頭，乙骨只得在事後打了急救電話，看著同學被救護車拉去醫院，然後主動去找老師認錯。
就算他不去，有監控在遲早要被叫去詢問，不如自首，好歹掌握點主動權。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學校也沒法擅自做主，通知了各個學生家長來學校。
事關裡香，乙骨不想讓父母牽扯進來，只能找人臨時充當自己的監護人。多方考慮後，選擇了能讓裡香有所顧慮的時柒。
「我家孩子不過開幾句玩笑，他就把人打骨折，這件事今天一定要給個說法！賠償一分都不能少！」
「你們學校怎麼招生的，這種反社會人格的危險分子都招進來，讓我們怎麼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給你們！」
「這孩子一看就沒教養，這麼小就會打人，長大了還得了。退學！必須讓他退學！」
「不僅打人還說謊，小小年紀就這樣，長大了也肯定是個禍害！他的家長呢，怎麼還不來！」
俗話說有什麼樣的孩子就有什麼樣的家長，在老師冷眼旁觀下，有家長已經不滿足於動嘴，開始對乙骨動起手來。
思緒回到現在，乙骨眼尖發現了伸向自己的手，躲避的同時不著痕跡拉住差點又暴動的裡香，可不能再放任她出手，不然事情只會變得更糟糕。
時柒剛到辦公室那層樓，隔著一條走廊就聽見不堪入耳的辱罵聲。除此之外，沒有聽到老師維護的聲音，反倒是裡香憤懣不解的質問傳入耳中。
「憂太！是他們先動手的！為什麼要攔我？！」
急促的腳步在門外停下，時柒垂著頭，手握在門把手上沒有動彈。她的神色隱藏在陰影裡，剛才活躍的心聲消失不見。
[阿柒，你…等等，冷靜下來！]
小咒正與時柒探討待會見到老師該怎麼應對，轉眼發現對方的狀態不對，聯系方才聽到的只言片語，瞬時理解現在的情況。
[別激動，阿柒！守住本心！別被負面情緒控制！]
時柒周身的咒力躁動起來，隱隱有失控的趨勢。小咒急得團團轉，又苦於自己沒有實體，不能通過肢體接觸喚醒她。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亮銀色的門把手被捏到扭曲變形，時柒眼前被各種雜亂色塊占據，像在看老舊花屏的電視。
耳邊似乎有人在呼喊，想聽清對方說些什麼，卻無論如何都是徒勞。聲音仿若隔著水面，模糊混沌，傳不進水下人的耳中。
遺忘的記憶在此刻蘇醒，她仿佛看到年幼的自己，孤立無援站在昏暗的房間，周圍是漆黑扭曲的人影，尖銳刺耳的責罵將她淹沒。
「■■孤兒■■沒教養，就該■■■」
「這麼努力有什麼用，不如■■」
「■■■……」
時柒站在辦公室門口，身體從某一刻開始輕微顫抖，恍若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室內的憂太和裡香率先察覺，不管是門外不穩定的咒力波動，還是門把手位置傳來的細微聲響，都昭示著異常。
「裡香…」
乙骨憂太低聲輕喚裡香，不用他多說，早已冷靜下來的裡香往門口方向而去。
現在還是門外的人更重要，憂太有能力保護自己不受傷，不然就辜負了五條老師的栽培。
就在乙骨忙著應付無理取鬧的家長時，裡香去而復返，帶回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得知姐姐現在情緒不穩定，隨時可能失控爆發，乙骨的心沉了下去。
「老師，能稍微給我點時間嗎？」
乙骨秉持禮貌微笑，忍著急躁利用得來的幾分鐘，給五條老師發了信息。而後由裡香看著姐姐，他繼續和這些人扯皮。
沒有裡香在身邊讓他分心，乙骨總算聽清了那些污言穢語。猜測姐姐是被這些話影響，他頓覺煩躁不耐。
乙骨可以容忍針對自己的惡意，只因他不在乎。但若是傷害到他認可的家人，這是不容侵犯的底線，他不會再退讓。
這頭乙骨一改受氣包的模樣，溫和有禮卻字字珠璣與家長們對質。裡香小心翼翼守在時柒身旁，隨時注意她的狀態。
另一邊，五條悟剛結束手頭的任務，半個身子已經進入車內。拿出手機正打算和女生分享日常，就看到乙骨發來的消息。
「五條先生？」
車內的輔助監督回頭，疑惑五條悟上車上到一半怎麼又下去了。
「你先回去，我還有事要處理。」
五條悟沉聲道，不等輔助監督回應，人影已經消失在原地。
[阿柒！阿柒！]
小咒堅持不懈喊著時柒的名字，試圖將人叫醒的同時，也在等待救兵五條悟的到來。
它起初關心則亂，沒在第一時間聯系五條悟的意識體。等它反應過來，乙骨已經先一步給五條悟本人發了短信。
於是，當五條悟出現在現場，小咒發現來的是本人而不是意識體，一時半會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
雖然都是五條悟，誰來都一樣。可意識體明顯是當下最優選，五條悟本人來，時柒費盡心思隱瞞的事不就露餡了。
意識體也很無奈，他收到消息晚了一步，年輕的自己對女生的擔憂不比自己少，這種時候想頂號就沒平時那麼輕易，被壓制也實屬正常。
[阿柒…你好自為之吧。]
小咒從意識體那邊了解情況，知道事情沒有挽回余地，提前為她送上祝福，隨後默默匿了。
五條悟任務地點離乙骨學校比較遠，哪怕他全速瞬移，依舊花了一刻鐘左右。來的太匆忙，發絲不免被風吹的些許凌亂。
乙骨的短信沒太詳細說明現場狀況，只大致提了句讓他姐姐來學校處理事情，中途出了點意外，怕姐姐出事，希望他來看看。
對方既然選擇找他，說明意外與詛咒相關。一想到女生可能遇到的危險，五條悟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要立刻看到她。
如今人就在他面前，本就不安的心更是沉入湖底。六眼清晰看出對方身上狂躁不祥的咒力，不敢想像她是如何憑借自身意志抗住了詛咒，才堅持到現在還未失控。
不忍再看對方難受的模樣，五條悟果斷靠近，動作溫柔地將她的手從門把手上拿開，而後攬住她的腰抱入懷中。
「沒事的，我在這裡。」
懷裡的人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下意識朝他貼近。身側的手微微抬起攥住他衣角，腦袋埋進他胸口，氣息變得平穩下來。
盡管有些不合時宜，五條悟還是為對方無意識親近自己的舉動感到愉悅。同時也有些意外，沒想到能看到對方粘人的一面。
「裡香，告訴我都發生什麼了。」
熟練地把人抱起，完全按在自己懷裡，安撫性地拍了拍女生的頭。確認她的情況穩定後，五條悟向一旁的裡香詢問經過。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某個家長被乙骨的話刺激，惱羞成怒欲出手教訓出言不遜的小子。又長又尖的指甲還未碰到乙骨的衣領，就被猛然震開的門嚇得一抖，氣勢瞬間弱了下去。
「不好意思，因為聽到有人要對我家孩子動手，有些激動踹了門，請勿見怪。」
五條悟不緊不慢收回半抬的腿，直接以抱著人的姿態出現在屋內眾人面前。裡香自他身後回到乙骨身邊，一言不發，表現得分外老實。
男人周身再明顯不過的低氣壓，讓在場眾人戰戰兢兢，方才氣焰囂張的幾人此刻如鵪鶉般，連呼吸聲都小了。
乙骨看出五條老師心情不好，雖擔心被老師抱在懷裡的姐姐，也知道現在不是問話的時機。
「老師，這是我的監護人。」
為表情尷尬的老師介紹完，乙骨憂太退至一旁。接下來沒他的事，有五條老師在，不用多久他們就可以走了。
「事情我都清楚了，我和各位家長的想法一樣，開個玩笑而已，就別計較啦。」
五條悟沒帶眼罩，幽藍雙眸掃過在場幾人。語氣帶著輕快，似乎如他所說這件事只是個玩笑。
可誰都沒把他的話當真，再遲鈍的人也聽出了男人話中暗藏的譏諷，那不帶絲毫笑意的冰冷眼神更是令人膽寒。
「賠償之後會打給你們，沒問題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五條悟實在懶得應付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威懾加利誘，以最效率的方式打發完畢，叫上憂太離開。
懷抱女生的男人帶著男生消失在門外，過了許久，被留在原地的幾人才從沉悶的氣氛中緩神。互相對視一眼，心有余悸松了口氣，而後不發一言地各自散去。
「憂太和裡香回家去，剩下的交給老師。」
離開教學樓，五條悟冷肅神色稍緩，讓兩個孩子先回去。他打算把人帶去自己的住所，目前情況不明，不方便帶上他倆。
「五條老師，姐姐她會沒事的吧。」
憂太看著緊閉雙眼陷入昏迷的人，眼中的憂慮都快溢出來了。裡香也躊躇著想靠近，顧慮咒靈形態會影響到那人，才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我不會讓她有事。」
五條悟垂眸，視線專注地看向倚靠在懷中的女生，收緊了抱著她的手。
「裡香，走吧，要相信五條老師。」
乙骨憂太溫聲勸哄守著人不願離開的裡香，裡香在五條悟和姐姐之間來回掃視，最終不情不願退後，任由五條悟將人帶離。
等人走後，裡香與憂太知會一聲，特級咒靈龐大的身軀隱入憂太腳底的陰影中。她回盤星教找夏油傑，憂太回家等消息。
五條悟回到高專附近的別墅，這裡算是除去高專宿舍，他留宿最多的地方。
抱著人把門打開，進屋後也沒把人放下。隨手將鑰匙丟到玄關的櫃子上，直到在客廳的寬大沙發坐下前，他都保持著那一個姿勢。
往沙發上一靠，他稍微調整了兩人的姿勢，讓她側坐在自己腿上，一手依舊摟著對方的腰，另一手輕撫她的臉。
五條悟湊近端詳對方面容，臉色蒼白，眉頭緊鎖，依稀有淚水從眼角溢出。攥著他衣角的手這一路都沒松開，那片布料都被扯的不成樣子了。
拇指輕拭對方眼角淚痕，五條悟低嘆一聲。也不知對方經歷過什麼，難過成這樣都只流這麼點眼淚。
整理好思緒，對她過去的探究先放到一邊，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搞清楚她的情況。
這滿身咒力不出意外的話，是她本人的，也不知之前是如何做到瞞過六眼，類似情形他曾經見過幾次，讓他有了不好的聯想。
「看來你也有不少秘密呢。」
五條悟呢喃一句，眸色暗沉。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二年級時養的咒靈貓。它瞞了自己很多事，結果一聲不吭就丟下他不見了。
他從未忘記它的樣子，雪白毛色的貓咪，擁有一雙黯淡的琥珀眼瞳。細想起來，懷裡的女生眼睛也是琥珀色，他之前怎麼忽略了這一點。
只憑同色的眼睛當然證明不了什麼，但他直覺兩者之間必有聯系。
五條悟一邊回想他們相遇至今的所有細節，同時還不忘將自身咒力注入女生體內。這完全是習慣性的舉動，反饋回來的結果也證明這個方法有效。
對方紊亂躁動的咒力，在他輸送咒力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正常，對他的咒力接受度很高，似乎形成了某種慣性。
當五條悟發覺越來越多的疑點，他的意識深處，28歲的五條悟低著頭笑出聲。
年輕的自己抓住了那一縷線頭，一點點挖掘出真相，相信再過不久，他就該發現自己的存在。
「就算是曾經的我，也同樣是最強呢~」
意識體並不意外，他可從未小看過去的自己。同樣是五條悟，發現這些不過是遲早的事，他的優勢不過在於情報掌握量更多而已。
「這次落後一步，便宜你了。」
白發男人扯著彈性十足的眼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話語中頗有些遺憾。
第50章 第五十章
目視女生狀態徹底穩定，神情也放松下來，緊皺的眉舒展開，五條悟這才停止咒力的輸送。
現下對方全身遍布他的咒力殘穢，如同打上他的標記，任誰看來都會覺得他們關系匪淺。
五條悟心情莫名愉悅，他喜歡對方身上帶有自己的殘穢，仿佛她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屬於我嗎…」
一直潛藏在內心未能察覺的情感，終於浮出水面，五條悟幡然醒悟。
每天都想見她，想和她分享自己的生活，看見她就心情愉悅，想離她更近一點。如此種種，都是他喜歡她的證明，而他直至今日才明白過來。
他的身體更早意識到他的情感，頻繁的親密舉動，無時無刻不在表達對她的喜愛之情。
確認心意後，五條悟看懷裡女生的感覺又完全不同。嬌小的體型恰好能被整個抱在懷中，怎麼看都覺得他倆非常合適。
趁著人還沒醒，他沒有克制心底湧上來的想法，湊上去蹭了蹭對方的臉頰，又將人向自己攏了攏，猶如擁抱玩偶般，兩手摟著對方的腰不放。
等最後一絲焦躁不安褪去，五條悟將人轉移到臥室，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放下人時感受到一股拉扯的力道，對方失去意識還不忘攥緊自己的衣服。試探性拽了拽，反而引得人不滿，小臉一皺。
五條悟低笑一聲，放棄挽救褶皺不堪的外套，干脆將其脫了下來，隨她想攥多久都行。
妥帖地幫她掖好被角，輕聲輕腳走出房間，不忘將門帶上。
五條悟走到陽台，特意關上拉門，才從褲兜掏出震動不停的手機，按下接聽鍵放至耳邊。
時柒從黑暗陰郁的夢魘中醒來，睜開眼的那一瞬以為自己又換了個噩夢，昏暗的房間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好在身下柔軟舒適的大床，以及帶著淡淡甜香的被子，讓她意識到情況可能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
而下一秒，察覺到手中攥著某物的觸感，低頭看去，被她抓著不放的是一件黑色制服。
將衣服拿起打量，既視感變強，心頭隱隱有個猜測冒出，某個名字浮現在腦海。
房間門突然打開，外屋的燈光漏了進來。
時柒保持著剛坐起的姿勢，手裡還拿著那件制服外套。聽見動靜循聲望去，神色還略帶茫然。
五條悟只是出去接了個電話，守了幾個小時的人就醒了。她醒來第一時間沒看到他，令他因電話打擾而煩躁的心情，變得更為惡劣。
「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背光的高挑身影走上前，在她身側坐下，溫熱手掌摸向她的額頭。對方動作溫柔細致，又不容拒絕地從額頭摸到臉頰。
任由男人用過分親昵的姿態觀察她的狀態，時柒視線看似落在對方臉上，實際早已神游天外。
充斥著五條悟氣息的房間，五條悟的制服外套，以及只穿著件白襯衫的五條悟本人，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她，她現在就在對方的房間。
時柒有種躺下閉眼重睡的衝動，希望借此來逃避現實。如果重新睜眼能換個地方，她會很樂意這麼做的。
詢問的對像遲鈍搖頭，五條悟一眼就看出她走神了，說不定都沒聽清自己問了什麼。
「別無視我啊，我可是會傷心的~」
食指戳向對方額頭，將人的注意力拉回，五條悟有意作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就差拿條手帕擦眼淚了。
時柒不得不面對現實，強忍心虛與五條悟對視。往日勾人心魄的藍眸，成了審判她的鐮刀，只待她露出馬腳，就會毫不留情刺穿她。
「看樣子應該是沒事了，那麼——晚飯有什麼想吃的嗎？」
五條悟故意拖長語調，欣賞了會對方閃爍的眼神，因緊張而繃緊的身體，才慢悠悠接上後半句話。
聽到前半句話，時柒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恨不得自己馬上兩眼一閉暈過去。
結果峰回路轉，死刑變死緩。這時提起晚飯，對她來說和斷頭飯無異，根本放松不了一點。
時柒耷拉下臉，搖搖頭，她對晚飯沒有想法。自從不需要進食和睡眠，常年食欲不振的她更放飛自我。
以前吃東西是為了不讓身體垮掉，對她來說每天三餐都是強制任務。曾多次幻想過無需進食的生活，現下實現了，沒人管著她根本想不起來吃東西。
「不用想著靠不吃飯逃避問題哦，你只有兩個選擇——餓著肚子被我審問，或者吃飽了好好談談。」
五條悟攤開手掌，先後豎起兩根手指。說是給她兩個選擇，可看他那用詞，分明只有唯一選。
時柒徹底放棄抵抗，老老實實跟在五條悟身後離開房間。
視線追著對方腳後跟，沒留神走到哪，差點就要筆直撞上去時，五條悟及時轉身按住她的肩膀。
「給我好好看路啊你這家伙！」
不客氣地捏了捏女生的臉蛋，五條悟差點被她逗笑。有意擺出的嚴肅表情，差點就沒維持住。
對方像個小尾巴一樣綴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模樣實在過分可愛，再這麼下去，他不敢保證會不會因此心軟而放過她。
時柒從男人手中救下被捏變形的臉，邊揉邊瞪了他一眼，而後自行走到餐桌旁坐下。
五條悟順勢松手，並未介意對方的小脾氣。相反，他覺得對方一舉一動都戳在他心口，怎麼看都看不夠。
目送男人進廚房准備晚餐，時柒趕緊拿出手機搬救兵。手在桌下偷偷摸摸發消息求助，眼睛時不時望向廚房，盼著自己的小動作別被發現。
【夏油麻麻，救救孩子！】
過度緊張導致時柒一時不察，將平時私底下對夏油的稱呼打成文字發了出去，准備撤回時消息顯示已讀。
[哈…我都做了些什麼啊…]
時柒頓覺前途一片黑暗，繼在五條悟面前半掉馬之後，她還冒犯了一肚子壞水的腹黑狐狸。
[沒救了，毀滅吧…]
定位一起發過去了，但她對夏油傑來救場已不抱希望。不是不信對方會來，純粹是不願面對，甚至不敢想像夏油傑此刻的表情。
五條悟手上動作不停，唇間笑意卻未消散。他的六眼可不是擺設，360度無死角，對門外的動靜可謂一清二楚。
放任對方聯系別人，是想看看她准備如何應對之後的談話。無論她是叫人來也好，找借口也罷，都阻止不了他探明真相的決心。
家裡食材不多，有段時間沒補充了。五條悟利用現有的食材，做了兩人份的芝士厚蛋燒。
將料理端上桌，門鈴聲響起。他摘下身上的圍裙，丟給女生一個老實待著的眼神，而後朝門外走去。
「悟，抱歉這麼晚還來打擾，我是來接人的。」
門外並非五條悟以為的外賣員，而是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夏油傑，對方手裡還拎著蛋糕盒子。
五條悟掃了一眼自己點的外賣，似笑非笑與夏油傑對視兩眼，絲毫沒有讓他進門的意思。
「怎麼，邪教頭子還兼職送外賣了，盤星教是馬上要倒閉了嗎？」
哪怕面前站著的是他的摯友，五條悟也毫不客氣出言嘲諷，水潤粉唇如淬了毒一般。
「順手幫個忙而已，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不介意的話，能否讓我先進去再說。」
夏油傑面色不改，微笑著抬了抬手上的盒子，示意彼此進屋談話。
僵持許久，自知幾句話趕不走有備而來的夏油傑，五條悟嗤笑一聲，連蛋糕都沒拿就轉身進屋。既然對方拿它當筏子，那就繼續拎著吧。
時柒獨自在屋內，聽見門外的交談聲，依稀辨認出夏油傑的聲音，都想立刻跳下椅子奔向門口。
她的救星，她可靠的盟友，夏油同志沒有放棄她，他來撈可憐無助弱小的她了！
然而就在她有所異動的前一秒，腦海中浮現五條悟方才留給她的眼神，蠢蠢欲動的心瞬間死了。
是她太激動沒過腦子，就算她現在跑到門口，五條悟還能眼睜睜看她離開不成，除非他眼盲耳聾，還是個傻子。
[怎麼還不進來，別是連門都進不來吧…]
時柒坐立難安，度秒如年，已經開始懷疑夏油傑被五條悟堵在門外，並擔心他就此放棄任她自生自滅。
關門聲響起，兩道腳步聲由遠及近，五條悟和夏油傑一前一後走進來。前者臉色不太好，後者瞥了時柒一眼，臉上笑意加深。
時柒初看見夏油傑時松了口氣，又在看到對方意味深長的笑容後，為自己捏了把汗。
[完了，這絕對是要秋後算賬…]
她現在是進退兩難，和夏油傑走，回去還要解釋手快打出的稱呼；留下來，是掉馬危機。兩相對比，她當然是選夏油麻麻。
「別以為有傑在你就沒事了，不會讓你走的。」
五條悟都要被女生的反應氣笑了，看到傑眼睛都亮起來了，她是有多不願意和他相處。
「先吃飯，沒有你的份，傑你不會介意吧？」
忍著不爽給人備好碗筷，五條悟又對不請自來的夏油傑陰陽怪氣道。
夏油傑無視自顧自吃醋的男人，分毫不見外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隨手將蛋糕往茶幾上一放。
「當然，請慢用，我可以等。」
在來之前，夏油傑就猜到事情不會順利。
發現喜歡的人有事瞞著自己，並且這件事極有可能危及她的生命，按悟的性子大概率會把人放在身邊看護。
明知如此，夏油傑還是來了。好歹女生也是他的朋友，不當面確認對方的情況無法放心。而且人都求助到他面前，怎麼也得來試試。
至於結果如何，那就不是他說了算。他也拿悟沒辦法，絕不是因為對方失誤發的那幾個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0:57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時柒拿著筷子，一時竟不知如何下口。夏油傑就在背後的客廳坐著，這讓她怎麼吃得下飯。
而且芝士厚蛋燒，又是甜品，她都快把自己吃成甜品了，和五條悟在一起，吃的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樣的甜品。
現在看見任何甜的東西，都還沒進嘴呢，她已經條件反射感覺到甜味了。
對面五條悟也不動筷，直勾勾盯著她，讓她更加煎熬。現在的情況好比前有狼後有虎，前有五條悟盯梢，後有夏油傑坐鎮，有胃口都能變沒胃口。
試探性給五條悟夾了一塊，對方看她一眼，又看看碗裡的厚蛋燒。最終還是在她忐忑的目光中，拿起筷子陪著她一起吃。
時柒見狀心裡稍安，勉強吃了幾口，剩下一半沒動。對方或許以為她沒胃口，看她吃的不多也沒強求，不發一言地幫她解決了她的那份。
煎熬的晚飯時間結束，時柒放下手中的筷子，難得在沒吃幾口的情況下，產生飽腹的錯覺。
夏油傑聽見收拾碗筷的動靜，知道他們吃完了，也不催促。無人理會的情況下，神態從容，坦然到恍如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趁五條悟去洗碗的間隙，時柒跳下椅子，邁著小碎步來到客廳，在離夏油傑有一段距離的沙發坐下，裝作不經意衝他使眼色。
想像中的心有靈犀並未發生，對她的暗示眼神，夏油傑歪頭做疑惑狀。
時柒哪能看不出對方在裝傻，這幅樣子和他當初面對詛咒師求饒時的表現，不能說毫無關系，只能說一模一樣。
[！]
時柒在內心深深唾棄夏油傑的行為，都什麼時候了，不就是叫他夏油麻麻，要計較等回去再說也來得及。
她讓他來撈自己一把，不是讓他來看熱鬧的。
該說不愧是能和五條悟成為摯友的男人，她此刻和硝子共情了，確實是人渣啊。
夏油傑頂著女生難以置信的目光，巋然不動。
其實時柒誤會了，夏油傑不至於為個稱呼斤斤計較。究其根本是她身體出了問題，連他都隱瞞不說，長達一個月不見人影，就算發消息問也得不到答案。
到頭來，她出事的消息還是從裡香口中得知。具體情況不明，只說咒力暴動後被及時趕到的五條悟帶走。
瞧她現在大變樣的外表，可見之前就是因此躲著他們，非要等出事了才想到他這個朋友，那他稍微報復一下總不過分吧。
「早就說了傑不靠譜。」
特意多耽誤了幾分鐘時間，想看看自己不在，這兩人能探討出什麼方法應付他。
結果他都這麼貼心了，他倆反而出現分歧，還是夏油傑單方面無視了她的求救信號。
正如夏油傑了解他一般，五條悟同樣了解夏油傑。看出傑是在故意逗她，而她的表現顯然對此也心知肚明。
「別看他了，帥氣的五條大人就在你面前，怎麼想都比眯眯眼好看吧！」
兩指捏著女生的臉頰，微施力讓她面朝自己，五條悟還專門湊過去讓她看個仔細。
時柒憤懣不平的眼神還未收回，視線被迫轉移，一下對上五條悟那張毫無瑕疵的俊臉。
如果他是想借此迷惑她的心智，那就大錯特錯。掉馬的危機還沒解決，她哪有閑情雅致欣賞美貌，和他對視只會加重她的壓力。
果斷推開對方的臉，時柒往後挪了挪，用行動表明自己不受誘惑的決心。
「悟，雖然很不想打斷你們，多少也顧慮一下在場第三個人的心情吧。」
夏油傑輕敲玻璃茶幾，將兩人的注意力拉回。看悟的樣子是開竅了，眼神比之前更膩人，把他看的都不忍直視。
不過自家盟友兼好友，顯然是完全沒接收到五條悟的意思，屬實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大晚上跑這一趟不虧，既確認了朋友的情況，放下提了半天的心，又能看五條悟的笑話。
雖然還想接著看熱鬧，夏油傑也明白不是時候。今晚最主要的目的，是過來幫女生挽救一下岌岌可危的馬甲，順便看能否把人撈走。
「傑你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嘛，既然知道自己是多余的，就趕緊回你的盤星教去。」
五條悟鍥而不舍擠到女生身邊，若非顧慮到對方內斂的性格，尤其還有其他人在場，她會更不自在，他都想把人攬懷裡了。
如今只是坐在她身邊，他的手也規矩地放在沙發靠背，虛環在她肩側，她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五條悟越想越不爽，傑的存在嚴重阻礙了他們的相處。只能看不能碰，太考驗他的忍耐力了。
「進門前我就說了，我是來接人的。」
夏油傑不緊不慢回答，語氣不小心帶出點幸災樂禍的情緒，嘴角笑意也差點沒忍住。
「咳，你也知道，這位小姐是盤星教的貴客，最近也因某些原因在教內留宿。」
依舊是老一套的說辭，即使無所謂五條悟信不信，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到位的。
「出於對小姐的關心，得知她遲遲未歸是在悟你這裡，我才特地過來接人。」
不出所料，此話一出五條悟看他的目光帶上了審視。除了對他目的的探究，還摻雜一絲懷疑。
「別誤會，她只是盤星教尊貴的客人，與我個人沒有私情。」
夏油傑不得不補充這麼一句，否則五條悟就要把他當情敵了，他並不想平白無故背這種鍋。
「我可什麼都沒說，傑你在心虛什麼？」
五條悟狐疑反問，他當然看得出夏油傑沒那個意思，然而對方如此主動撇清，就顯得有些可疑了。
聰明反被聰明誤，夏油傑難得語噎，後悔多那一嘴。
戀愛中的五條悟簡直無理取鬧，他還是趕緊把事解決走人，不然遲早被五條悟氣死。
「你也看到她現在的情況，之前一直是讓她在盤星教治療，所以…」
夏油傑隨口胡謅，最後試探性提出帶人離開的要求。雖沒想過一次成功，但五條悟拒絕的還是太過果斷，並且不留情面。
「一直在你那邊治療，也沒見有什麼效果。這麼多年過去，傑你怎麼越混越差了，不會真是經營邪教坑蒙拐騙吧。」
五條悟半分不信夏油傑的話，那些話騙騙別人還好，別說他了，傑自己都不信吧。
而且進門時對方那轉瞬即逝的驚訝，他可沒錯過。真要如他所說，人一直在盤星教待著，就不該對她的樣子感到意外才是。
見說服不了五條悟，夏油傑給時柒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而後起身告辭。
「此事確實是我能力不足，既然如此，就讓她留在你這，我看你也是這麼打算的。」
時柒目瞪口呆，眼看夏油傑就要拋下她走了。
[不…等等…不要擅自決定我的去留啊！]
她要被這兩個男人氣死了，誰能考慮一下她的想法，把她留在五條悟這邊，是想讓她直接掉馬，這樣做合適嗎。
[夏油傑！咱倆的盟友情誼這麼脆弱的嗎？！]
時柒非常想這麼質問對方，合著就過來逛一圈，意思一下就走，放棄的也太快了。
背後目光如炬，夏油傑沒有回頭。讓人留在悟這也沒什麼，拆穿身份在他看來是遲早的事。
從另一方面考慮，五條悟身為五條家主，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藏書典籍必然不少。且不說這些，光是人脈都比盤星教更甚。
針對她的情況，想必悟這邊能找到更好的辦法。而且兩人的關系更為親近，以悟的個性，她想逃避問題可沒那麼容易。
「希望小姐早日康復，盤星教隨時歡迎您的到來。」
臨走時，夏油傑看著不死心跟出來的女生，送上頗有深意的祝福。
[事後清算，我都懂，不用強調了。]
時柒最後的希望沒了，夏油傑走的干脆利落，頭都不帶回一下，獨留她和五條悟獨處。
「別在門口杵著，再看傑也不會回來的。」
五條悟不由分說按著人的肩膀，將人帶回屋內。
「需要給你點時間編造理由嗎？」
兩人現在面對面坐著，沉默片刻，五條悟最先開口。
[這是什麼新型冷笑話。]
時柒乖巧端坐，假裝聽不出對方的深意。這還是夏油傑給她的靈感，不就是裝傻，她也會。
「傑的那一套對我可沒用，你是老實自己交代呢，還是我來問，你點頭或搖頭。」
五條悟嘴角勾起，並未因對方掩耳盜鈴的行徑心軟。
時柒垂下腦袋，明白事情已無回轉余地，但還想再爭取一下。對方或許並未猜出所有，她要是直接主動全交代，不就顯得很傻了。
「看來你是打算考驗我，很有勇氣嘛。」
雖對這個結果有所預料，五條悟依舊為對方拒不配合的反應傷到。
寶石般的藍眸黯淡，男人臉上的失落那麼明顯，時柒頓覺不忍，倏忽起身想說些什麼。
眼前驟然一黑，是副作用發作了。混亂整晚的腦子沒想起來這茬，失明來的猝不及防，她一下失去平衡。
時柒本能伸手想抓住點什麼保持平衡，內心卻十分平靜。或許是有五條悟在身邊，給了她充足的安全感。
前傾的身體落入溫暖的懷抱，男人結實有力的雙手環在她腰間，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沒有辜負她的信任，在她腳步踉蹌之際，五條悟及時伸手接住了她。
「這是新計策…」
順手將人抱緊，五條悟低頭，正要問對方是不是故意借此逃避，那雙已然無光失神的眼眸，令他咽下即將出口的調侃。
「你的眼睛又怎麼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耳邊低沉的問話，讓時柒立時低頭將臉埋進對方胸口。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拋開平時的羞赧，選擇自我欺騙。
「我都看見了，你還想裝傻？」
不允許她掩耳盜鈴，五條悟將人從身上扒拉開。投懷送抱放在平日裡他求之不得，但現在必須弄清楚她這不穩定的身體狀況。
「我沒…」
時柒被迫從安全的環境離開，反駁的話脫口而出，瞬間意識到不對，抬手捂住嘴。
[要死要死，他絕對聽到了！]
就算失去視力，她此刻也察覺出氣氛的沉悶。在她不小心出聲說話後，周圍就陷入一片死寂。
身前的人不說話，時柒的心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沉入谷底。
五條悟此刻心情也分外復雜，剛才那簡短的兩個字，他確實聽得非常清楚，正因如此，才更覺訝然。
從初識到現在，這麼些年，他從未聽過她的聲音。
初遇時他就被告知她的嗓子壞了，沒法說話。彼此相處那麼久，她也一直表現如常，他早已習慣自己說話時得不到任何回應。
可方才的只言片語不是幻覺，盡管略帶沙啞，依舊聽得出對方的本音柔和甜美，與她的外表相一致。
「再說兩句。」
五條悟突然提出要求，並且沒有其他動作。他不想強迫她坦白，那樣沒有意義。
「我…我不是有意的…」
時柒的手緩緩放下，囁喏出聲。
五條悟嘆氣，他本意不是想嚇到她，卻總是事與願違。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別怕我…」
從來沒有人能夠讓他如此束手無策，只有她。
「我不怕你！你別難過。」
時柒情急之下伸手向前，因為看不見，憑感覺找的方向也錯了，還是對方主動拉住她的手。
「我不是故意不說話的，你相信我！」
對方那聲嘆息讓她徹底慌了神，顧不上隱瞞自身不妙的身體狀況，只想馬上解釋清楚她並非有意裝成啞巴。
五條悟拍了拍握在掌心的手，輕聲細語安撫急得口不擇言的人，對方明顯是在意他的感受，才會表現地如此著急。
女生直白的表態，對他不加掩飾的在乎，讓他有些郁悶的心情得到了安慰。
「我相信你，所以不用著急，慢慢來。」
得到對方的肯定，時柒總算能靜下心來思考。雖然不知道為何還能說話，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先把失聲這件事解釋清楚。
省去一些她認為不重要，以及會導致對方更加擔心的內容。時柒大致說明了自己因何緣故，長期處於失明失語的狀態。
背後為了解開束縛付出的努力和艱辛，她都按下不表。那些都已成為過去，說出來只會讓對方心疼她，違背她希望他一直快樂的願望。
盡管如此，五條悟仍不可避免憐惜她的遭遇。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竟獨自忍受了那麼久的煎熬。
時柒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麼，這都是她自願付出的代價。而且她也不擅長社交，失去這兩樣感官無甚影響。
相比她失去的東西，交換得來的一切都物超所值。無論是救人的能力，還是和他們相識相知的機會，都是她本不可能擁有的。
「事情就是這樣…抱歉。」
講述完來龍去脈，時柒低垂腦袋，等待來自對方的審判。
兀自愧疚的她，欲收回被拉住的手，卻在下一秒被對方強勢握緊，手掌溫和而不失力道地扣攏。
「還說讓我相信你，你怎麼就不相信我一點呢？你是覺得我會責怪你嗎？」
五條悟將人拉向自己，揉了揉她的腦袋。
「人家傷心的要死掉了，你對傑可不是這個態度，難道不該是我們兩個關系更好嘛。」
特意壓低嗓音的撒嬌口吻，聽得時柒頭皮發麻。不過效果顯著，愧疚之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羞惱湧上心頭。
見成功轉移女生的注意，五條悟正了神色，兩指捏住對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仔細觀察那雙無光的眼睛。
凝視著這對橙紅瞳孔，他的腦海不由浮現另一雙眸子。
自從發現她的瞳色與自己養過的貓相同，就會不自覺進行對比。而後越發確定，她們的眼睛是一樣的。
「小白？」
五條悟突然開口輕喚，得到不出所料的反應。對方聽到這個稱呼的瞬間，呼吸亂了半拍，徹底驗證了他心中的猜想。
「這還真是——」
他以前是有多遲鈍，直到今天才發現她就是自己丟了那麼久的貓。
明明早在被她吸引視線的那一刻，答案就已出現在他面前。身體先於意識認出他的貓，他卻從未探尋對她那天然高的好感是因何而來。
「你這家伙，這方面倒是挺能干的嘛，竟然一聲不吭瞞了我這麼久。」
後知後覺體會到失而復得的喜悅之情，五條悟不禁啞然失笑。
時柒大氣都不敢出，勉強維持住表情不崩，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
[此地無銀三百兩，自己給自己拖後腿，我可真是個天才…]
誰曾想五條悟會突然來這麼一句，實在怪不得她條件反射一激靈，她的心理素質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沒想到最先被扒掉的是貓咪馬甲，時柒怎麼也想不通，五條悟是從哪裡推出這個結論。
「擅自出走的事回頭再和你算賬。」
五條悟止住笑，刮了下對方的鼻尖。意外得知對方是自己的貓，確實讓他心情好了不少，不過接下來該進入正題了。
「繼續，你的咒力又是怎麼回事。」
話題轉移太快，時柒頓時苦不堪言。她都沒想好怎麼解釋，懷疑對方是故意不給時間，迫使她只能說實話。
「就是…有些不太穩定…」
但凡咒力更穩定一些，她都不至於站在這裡，時刻擔心馬甲全掉不說，還要費盡心思隱瞞惡劣的身體情況。
「一句不太穩定就想打發我，嗯？」
都這時候了，對方還不願意坦誠相待。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習慣把他排除在外。
「傑可以知道，我卻不行？」
五條悟不想爭論這方面，說話間還是不自覺將傑拿出來做比較。畢竟他和她最先認識，在一起時間更久，彼此的關系更親近。
看似平淡不在意的問句，作為被問的當事人時柒，求生欲前所未有高漲。
[救命！]
對方都不是暗示，而是明示她區別對待他們倆。在這之前，時柒自我感覺她是更偏向五條悟的。
結果這個問題一出，好像某些方面確實對五條悟不公平。就算有苦衷，這碗水她到底沒端平，她的良心在此刻受到了譴責。
心底的天平隱隱向坦白那邊傾斜，時柒左右為難。說是不可能都說的，簡略地說也不行，她真的不擅長說謊。
「他不知道…」
糾結半晌，時柒猛然想起一件事。
她近期都龜縮在薨星宮，連盤星教都沒去，就是為了不讓夏油傑他們看見自己這幅樣子。
也就是說，五條悟剛說的話不成立，她差點就被他套進去了。
五條悟有些驚訝於對方的敏銳，竟然發現他故意設下的陷阱。
傑比他知道的信息更多，他是有一點吃醋，不過不至於在這時候斤斤計較，剛剛確實是為了套話才那麼說。
「這次的事他是不知道，之前的呢？你這家伙別想就此蒙混過關。」
五條悟步步緊逼，甚至還饒有閑心□□握著的小手。他又有新的發現，對方的手常年冰涼，對外界溫度似乎也並不敏感。
印像中，冬天她玩完雪就像沒事人一樣，手也從未出現被凍紅的情況。
對低溫無感，對高溫看似有感覺，細想又不然。她面對高溫的反應，更像是一種慣性，而不是自然而然的身體反饋。
五條悟不知怎的，想到對方曾經以貓的形態出現在他身邊。那麼，她現在這幅樣子，會不會也是能夠隨意舍棄的一具軀殼。
「還沒想好怎麼糊弄我嘛，我可是給過你機會了。由我來問的話，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出賣你哦。」
五條悟的話在時柒聽來仿若惡魔低語，是審判的倒計時，是即將落下的鍘刀。
她還不知道自己的人偶馬甲也岌岌可危，只要五條悟問一嘴，這層馬甲會被當場撕下。
「很好，那麼接下來——是五條老師審問環節。」
五條悟自認給足了思考時間，而對方神色猶豫，遲遲下不了決定，他默認對方放棄了辯駁的機會。
「等等！」
一聽五條悟准備開始審問，時柒心髒狂跳，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她決定再努力一下，不然看這架勢，對方絕對掌握了她不知道的情報，那不就一問一個准了。
緊急叫停對方，她深吸一口氣，不管三七二十一，將腦子裡短時間內能想到的，說了問題也不大的內容，一股腦交代了出去。
「果然，沒有老師在，你是一點事都藏不住。」
身前男人的語調發生了細微的變化，時柒怔愣片刻，在對方略帶調侃的笑聲中，認出此刻面前的是意識體五條悟。
時柒擔驚受怕一晚上，腦細胞都消耗不少，在確認意識體的存在後，可算狠狠松了口氣。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當天晚上，若不是意識體及時頂號，就時柒那口不擇言的狀態，已經把自己賣的差不多了。
也怪她自己太過心虛，沒能留意到對方自稱五條老師。最後那句話是意識體惡趣味，明明出現了卻悶不做聲，還故意逗弄她。
好整以暇聽完她交代完畢，忍了半天的笑意止不住泄出，才讓人發現端倪，進而察覺到他的身份。
「老師這是考察你的應變能力，結果——通通不合格。」
被問及出來也不提醒她，對方美其名曰是對她的考驗。不僅不覺得自己有錯，還對她的表現指指點點。
「不會撒謊是好孩子，但是，你對他人的防備心太低了。」
五條老師一邊點評，一邊手上動作不斷。一手拉著女生，另一手從指節開始寸寸往上，轉眼摩挲至手腕還未停止。
時柒感受到危險的氣息，對方的撫摸給她的感覺如附骨之疽。溫涼的指尖輕觸，在看不見的情況下，令她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出於對男人的信任，盡管內心已經泛起嘀咕，時柒還是忍著陣陣不適，沒有將手收回。
「唉——說你防備低都是高估你了，你這完全就是任人宰割嘛！」
試探失敗，五條老師意識到一個根本性的錯誤。他在她那兒有極高的信任度，由他出手並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信任也要有個度，不要什麼事都順著我啊，真是敗給你了。」
本想讓人長點心，別輕易被人騙了。不成想反被對方縱容，這不是完全讓人狠不下心去嚇唬她了嘛。
「因為是你。」
時柒不解歪頭，眨了眨無神的雙眼。她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他可是五條悟，信任他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這話老師愛聽，以後可以多說點~」
男人愉悅地勾起唇角，不再計較她輕信他人的性子。作為得到最高信任的他，怎麼也不能反過來說她不是吧，那不就太矯情了。
「去休息吧，不用擔心露餡的事，老師幫你解決。」
說完，時柒被男人按著肩膀一路送回房間，連帶洗漱這些小事都貼心地照顧到了，最後將人安置在主臥床上。
「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想，一切有我。」
時柒茫然地跟著對方的步調，直到又躺回熟悉的大床，蓋上溫軟被子，才將將回神。
[剛才發生了什麼？]
對方一舉一動太過自然，她稀裡糊塗就跟著做完了全程，被對方當個孩子一樣，連哄睡服務都有。
寬厚手掌蓋住她的臉，眼睛不由自主就閉上了。耳邊是溫聲細語的說話聲，令她感到分外安心。
「好好休息。」
五條悟俯身靠近，在對方額頭的位置，隔著手背落下輕飄飄的一個吻。
時柒只覺一陣微風拂面，知道對方剛才拉進了距離，卻沒猜出他做了什麼。
依稀感知到對方在她頭頂停留了幾秒，但她腦子半點不開竅，沒能接收到一絲曖昧信號。
腳步聲遠去，房門哢噠扣上，房間內只剩時柒獨自一人。在這一片沉寂的黑暗中，她聽話地放空自己，雙手安放在身前，閉目養神。
意識體五條悟並非不想留下來多陪一會，而是他快壓制不住本體，這讓他多少有點苦惱。
「這就是主場優勢嘛，也太犯規了吧。」
那個世界意識倒是和他提過，現在的身體屬於過去的五條悟，他則相當於寄住其中的客人。
即使他們都是五條悟，意識體的他天然弱於本體。不是指能力，而是另一種概念上的壓制。
男人雙手撐著盥洗台兩側，手上青筋暴起，白瓷台面隱隱有裂開的跡像，這還是他有意控制的結果。
雙方僵持不下，意識體抬起頭與鏡中的自己對視，蒼天之瞳深邃，深處有暗流湧動。
老實待在房間的時柒未曾可知，五條悟的意識體和本體為了爭奪身體控制權，互相使出各種手段，對自己毫不留情。
直至後半夜，雙方達成了某種協議，暫且休戰。意識體下線，留五條悟本人面對浴室的一片狼藉。
五條悟從口袋裡取出備用的眼罩，姿態優雅從容不迫戴上，而後掏出手機安排人白天來收拾。
做完這一切，他走出房間，來到主臥門口。對著門板靜立許久，心中思緒紛雜。
最終，五條悟沒有推門而入。對方隱瞞他的事，他心裡差不多有數，雖然是從另一個自己的視角。
想了許多，又似什麼都沒想。
隔著一層房門，五條悟想像此刻乖乖躺在他床上的人，覺得追根究底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不管以後如何，他都決定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護。
他和另一個自己在關於她的事情上達成一致，其他事都可以先放一邊，為她找到解決副作用的辦法是首要任務。
回到客廳，視線瞥到茶幾上的蛋糕，五條悟才恍然之前意外頻發，連飯後甜品都忘記吃了。
當五條悟待在客廳獨自享用蛋糕時，夏油傑那邊也沒閑著。
從別墅離開不久，夏油傑乘虹龍返回盤星教。
他先是找到裡香，將自己得到的消息轉述給她，言辭之間稍加修飾，以安撫她情緒為主。
隨後，夏油傑回房整理思緒，打算和夏樹清和商討此事。顧慮再三，為了保密性，他放棄電話聯系，選擇前往對方提供的地址見面談。
單單一個晚上，幾個人為了時柒的事奔波忙碌，商討對策。他們都是她的盟友、朋友，關系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時柒無事可做，閉著眼睛放空思緒，不知何時就失去了意識，沉入夢境深處。
當視線恢復明亮，對著面前一望無際的血海，遍地雜亂無章的白骨，時柒默然不語。
[我是不需要睡覺，但也別這麼折騰吧…]
她寧願去和五條老師面對面，也不想大半夜不僅沒得休息，還被拉到詛咒之王的地盤。
繼五條悟的夢境後，她又解鎖了新場景。
剛出狼窩又入虎穴，時柒不是迷信的人，但這種時候真的忍不住想，她倒霉的次數太多了，或許是該去祈個福之類的。
眼下，時柒完全沒有動彈的念頭。要不是放眼望去找不到能夠坐下的地方，她也不至於站在原地不動。
慶幸自己是靈魂狀態，身上的衣物下一次又會刷新。不然，就她現在腳底已然變了個色的毛絨拖鞋，一點挽救的余地都沒有。
自暴自棄原地蹲下，時柒祈禱自己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以及在她離開前，兩面宿儺千萬不要出現。
忍耐著腳底潮濕黏膩的觸感，空氣中濃烈的鐵鏽氣味。死寂沉悶的環境令時柒感到不適，心底隱約躁動起來。
時柒趕緊閉上眼，深呼吸幾次，在腦子裡想一些溫馨美好的事，借此規避所處環境對她的影響。
五條悟吃完蛋糕，將垃圾收拾起來，起身時口袋處飄落一條細長的帶子。
只一眼就認出那是封印咒物用的咒符，電光火石間，他想起另一個自己最近做的事。
咒符在他手上，封印物卻不見了。
他有了不妙的猜測，而身後不遠處主臥的異動，正好印證了他的想法。
來不及思考咒符為何脫落，被封印的咒物又是怎麼遺落在房間，五條悟立時破門而入。
不祥的咒力凝聚成一縷縷黑霧，蔓延攀附於女生身上，透過她的皮膚緩慢向內滲透。
咒力來源——兩面宿儺的手指，被女生握在手中，她本人又陷入之前混亂的狀態。
五條悟瞬移至床邊，不多猶豫將那根手指拿走。六眼視野裡，宿儺手指的咒力明顯少了近半，可見都被她吸收了。
詛咒之王兩面宿儺，可不是簡單角色。對方的咒力強大且殘暴，單根手指就足以震懾咒靈，特級咒物不是說說而已。
咒靈吸收手指能夠大幅增長等級，換成人類除非是合適的受肉，不然難逃一死。
她之前吸收過一次，已經承受過失控的代價。後續不得不禁用能力修身養性，才維持這麼久的平衡。
如今情景再現，五條悟沒有把握像上次那樣及時救場。
兩根手指的疊加，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更何況她的身體狀況一年比一年差，不知道還能否承受得住這一次的咒力侵襲。
隨手將手指往兜裡一塞，五條悟把人從被窩裡撈出，堪稱熟練地抱進懷裡。
脫下眼罩，猶豫兩秒，還是將眼罩套到她臉上，遮住她的眼睛。
兩人額頭相抵，五條悟一邊輸送自己的咒力，壓制那股屬於兩面宿儺的咒力，一邊用六眼全神貫注觀察她身上的咒力流動。
時柒保持蹲下的姿勢良久，周圍環境沒有絲毫變化。兩面宿儺沒有出現，她也沒能離開。
郁悶地吸了吸鼻子，差點被濃烈的血腥味嗆到。只得把腦袋埋進雙臂，試圖隔絕無處不在的刺鼻氣味。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腳底血色水窪蕩起波紋，一抹蔚藍自其中湧現。眨眼間，藍色向四周擴散，侵占的範圍正好將她圈住。
不等時柒查看怎麼回事，只覺腳下一空，眼前天旋地轉，她的身體直直往下墜落。
跳動不停的心髒再次落到實處，時柒驟然睜眼，久違的黑暗讓她安心不少。
隨之，她發現當下情況很不對勁。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身邊另一個人的存在感不容忽視，時柒一口氣松到一半又提起。箍在腰間的手臂，緊貼的身體，以及早已習慣的氣息。
感知到的所有細節，明晃晃地將一個事實擺在她面前。雖然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但她此時此刻，確確實實是被五條悟抱著。
她的臉靠著對方的胸膛，呼吸間滿是甜香，間或夾雜著一絲淺淡的清冷氣味。
這場面給她的衝擊力太大，和自推抱在一起並且同床共枕，對一個粉絲來說實在太刺激了。
時柒僵著身體不敢動彈，因為她發現五條悟似乎睡著了。她蘇醒少說有幾分鐘，對方卻沒有反應，胸口規律起伏，氣息平穩。
想逃離當下尷尬的局面，卻擔心把人吵醒。該說以對方的警惕性，這會還沒發現她醒了才稀奇。
在她思考如何不引起對方注意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擺脫擁抱，最好能離開這個房間時。
「別動，再睡會——」
五條悟帶著困意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攬在腰上的手臂用力，將她往懷裡攏了攏。
對方動作自然到時柒都產生了懷疑，是她大驚小怪還是他不拘小節，亦或是她現在其實在做夢。
私心希望是在夢中，哪怕做這種夢說明她的粉絲心態不純了，對自推竟然產生非分之想，那也遠好過於她是真的和五條悟躺在一塊。
即使腦子裡沒有一刻停止胡思亂想，時柒表面還是老老實實待著，盡量不打擾五條悟睡覺。
過了會，時柒覺得呼吸有些不順暢，小心翼翼將腦袋往後仰，稍微遠離對方的胸膛。
隱約有光線漏進來，時柒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眼前蒙著塊布料，之前的黑暗是它造成的。
其實她的視力恢復了，只是眼睛被蒙住看不見。乍一挪動，布料恰好被蹭開一角，她才反應過來。
然而，時柒雙目緊閉，恨不得時間倒退，自己沒有好奇透過縫隙往外看。
她現今的視角過於微妙，一眼就看到了幾乎貼臉的白襯衫。
大概由於睡姿問題，五條悟的襯衫上出現不少皺痕，甚至還有一顆紐扣沒扣好，導致胸口的衣料敞開了一部分。
時柒順著那道縫隙看去，目光正好對上那一處。恨她恢復了視力，距離這麼近看的清清楚楚。
哪怕及時閉上眼睛，她還是不可避免記住了剛才瞬間看到的景色…不行，馬上忘掉，她什麼也沒看見。
[救救，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他要睡到什麼時候…]
時柒度秒如年，分外焦灼。但她寧願在心裡默數時間，也不敢讓自己閑下來。
[120，121…清心咒是怎麼念來著，啊啊啊靜心靜心！]
轉移注意力失敗，數不了兩分鐘，腦子裡就跳出剛才看到的一幕，越想忘越忘不了，畫面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心跳聲撲通撲通，臉上的溫度漸漸升高，時柒要對自己的反應絕望了。
就在她譴責自己心思不純之際，身前人的身體輕微顫動起來，細碎笑聲從她頭頂傳出。
「怎麼這麼緊張，我差點以為自己抱的是根木頭呢。」
五條悟其實早就醒了，方才純粹是享受兩人難得的相處，一時有些貪戀，便假作剛睡醒的樣子，順勢賴了會床。
裝困是臨時起意，不過沒想到會有意外之喜。
女生發現兩人姿勢的不自然，各種自以為不明顯的小動作，他都看在眼裡，心生喜愛。
對方異常的反應，五條悟略一思索便猜到因何緣故。原以為她對自己沒有任何想法，都做好長期作戰的准備，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眼看女生的臉都快紅透，五條悟才放任自己笑出聲來。
時柒聽著對方的取笑，倒是希望自己就是木頭，總比現在羞憤欲死要好過多了。
郁悶地拽下眼罩，甩到五條悟身上，隨即從床上坐起，手腳並用爬下床。
她打算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房間，遠離五條悟，短時間內都不想看到他的臉。
腳還未接觸地面，身後氣息靠近，腰部傳來一陣力道，她又被輕而易舉摟了回去。
「誰教你光腳踩地的，給我把鞋穿好。」
五條悟及時把粗心的家伙撈回床上，自己下去幫她拿了拖鞋。無視她想自己穿的眼神，蹲下身握著她的腳將鞋套上。
「著急躲我也要注意身體，你自己什麼情況心裡多少有點數吧？」
給人整理好著裝，五條悟起身，伸指彈了對方的額頭，在她委屈不解的神情中，好整以暇地進行了說教。
時柒聽出話裡的關切之意，不免有些羞愧，輕揉額頭的動作也不自覺慢下來。
見五條悟轉身出門，她忙從床沿跳下去，跟在對方身後離開房間。
「你不方便出門，在家等我回來。」
時柒愕然，對方剛去換了身衣服，在這期間她一直思索如何提出離開，沒成想他都沒給她機會。
五條悟走到玄關處，即將開門時，方才回頭。
「忘記說了，從今天起，你要和我待一起。」
語調平淡且嚴肅，他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而是正式地告知這個事實。
時柒張嘴欲言，沒發出聲音，不單是副作用的原因。就算能說話，她也不知如何反駁。
在那雙冰藍眼瞳的凝視中，時柒覺得她的所有秘密無所遁形，就像被曝曬在陽光下，一切抗議都是徒勞。
意料之中，五條悟看著女生再三猶豫後，選擇默許他的決定。
目送五條悟出門，面對只剩自己的房子，時柒莫名覺得冷清。
[阿柒！你還好嗎？昨晚真是太驚險了！]
小咒嚷嚷著出現，打破了沉寂的氛圍，將時柒從低落寂寥的情緒中拉出。
[昨晚怎麼了？]
個人情緒先放一邊，時柒疑惑詢問對方為何這麼說。
小咒見時柒對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一無所知，趕緊將事情從頭到尾給她詳細講述一遍。
原來五條悟為了幫她壓制失控咒力，照顧她整晚，直到清晨難忍疲憊，才摟著她睡了一小會。
他對此只字未提，若不是小咒不放心，半夜偷偷過來看她目睹了這一幕，又在此刻轉述給她，時柒還不知道要被瞞多久。
或許五條悟就沒打算讓她知道，不然早上也不會任她誤會，還故意笑話她，讓她沒空細想兩人為何睡在一張床上。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做出這麼親密的舉動，差點就誤會了，還好有你在。]
時柒自以為理順了來龍去脈，愛情的萌芽又被掐斷，大致猜到她想法的小咒差點沒忍住笑。
[嗯嗯，沒錯，你想的很周到。]
小咒對五條悟的遭遇感到同情，但它更想看對方樂子，所以怪不得它不提醒阿柒她沒誤會這件事。
[話說回來，羂索那邊有沒有異動，我這次大意了，怕是會引起他的注意。]
時柒忽然想起自己還要隱藏行蹤，這次去乙骨學校意外失控，五條悟特意趕來救她，很難不讓她抱有最壞的打算。
[確實，可是你之後不都得待在五條悟身邊，被他看護了麼，被發現是遲早的事。]
小咒心態倒是挺好，歷時近十年，他們早已不用像當初那樣小心謹慎，就算依舊艱難，也有了足夠與敵人抗衡的力量。
[阿柒，趁這段時間好好給自己放個假吧，躲躲藏藏的日子馬上就可以結束了。這麼多年，我們的努力都沒有白費，而且別忘了，你不再是一個人，你還有那麼多朋友。]
小咒很少一次性說這麼多話，這回算是極為認真地和時柒推心置腹。
它不想再看著她出事，他們約好等一切塵埃落定，還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謝謝你，小咒。]
真切的感受到了對方的關心，時柒一時難以自控，眼眶發熱，鼻子發酸，淚水模糊了雙眼。
[哎，你別哭啊，是我說錯話了嗎？]
除了五條悟，小咒也是第一次見時柒落淚，頓時慌亂無比，以為是自己的語氣不好才把人惹哭。
[沒有…就是太開心了…]
時柒其實不太習慣哭泣，她從來都是獨自消化負面情緒，不願意將脆弱的自己表露人前。
過去的經歷讓她記住了，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當沒有人在乎的時候，哭泣只會顯出她的軟弱。
這次情緒突然失控，完全在她意料之外。換作曾經的她，就算再感動再難過，也有足夠的自制力保持冷靜，是不可能流眼淚的。
聯想昨天下午的咒力暴動，以及昨天夜裡意外接觸到宿儺手指，意識進入血海，咒力再次瀕臨失控。
一天中連續兩次危機，她的情緒已然變得更不穩定。想來現在的情況也是這個原因，但她沒有和小咒提出自己的猜測。
行動比言語更加真誠，雖然有利用副作用的嫌疑，但不這樣她自己又很難哭出來。
另外，說出來不僅掃興，還讓小咒為她擔心。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可以放心暫時留下來，不過你還要躲著五條悟嗎？]
時柒哭了一會，等情緒稍微穩定了，重新開啟新的話題。
[嗯…大概不用了。]
小咒支支吾吾回答，沒想好怎麼解釋。
它該怎麼說，五條悟的意識體和它達成了合作，昨晚意識體似乎又和本體協商一致。
他倆都沒告訴時柒，它若把這事說出去，不就跟告密一樣。而且它之前也瞞著她，現在騎虎難下了。
時柒察覺到小咒有難言之隱，就沒追問。不過多少猜得出和五條悟有關，想來之前沒告訴她的也是同樣的情況。
[要是不方便，還是按照原來那樣吧。]
既然曾經沒探究，這次也一樣，總歸他們都不會傷害她。況且她也有秘密，就互相體諒吧。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不要嘛，陪我去做任務，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而且你都不會想我嗎？我可是會想你的！」
黏膩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個不停，時柒已經從最初的臉紅心跳，進化到現在的無動於衷。
「有結界，想，但不去。」
面對五條悟的撒嬌，時柒十動然拒。不是她厭煩了對方，而是實在受不了他的惡趣味。
每次想到之前幾次心軟，她就愈加後悔承認自己用的人偶身體。
雖不知五條悟是怎麼知道的，且又是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詢問她如今的身體是否與當初咒靈形態類似。
再次被自己反應出賣的時柒，已經麻木了。不就是掉馬，又不是第一次，她該習慣的。
[習慣不了啊！受夠了！你們這群心眼多的沒邊的男人，就不能放過我這個笨蛋嗎？！]
當時意識到自己變相承認五條悟的推論，時柒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在生氣和窩囊之間選擇在心底生窩囊氣。
接下來的日子，讓她明白掉馬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不過歸根究底是她縱容的結果，五條悟好奇她用人偶的身體，是只能維持這個體型，還是可以自由變換大小。
如果可以重來，時柒一定會信誓旦旦告訴五條悟，不可能，做不到，試一試也不行。
可惜沒有如果，她自作孽，當著五條悟的面縮小了身體，恢復人偶原本的大小。
說起來多虧當初剛收到人偶時，小咒進行了額外改造，時柒才能以與本體一致的體型自由行動。
也就是說，人偶自身的體型才是最初的模樣，變大是靠著小咒的能力，而縮小只是恢復原樣，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正因如此，時柒才沒想太多，很是干脆滿足了五條悟的好奇心，這是噩夢的開始。
確認她能夠以迷你形態活動，五條悟就徹底沒了顧慮，出門必帶她。
不方便出現在人前，縮小藏起來就行，反正人偶就他巴掌大，他的衣服口袋裝下她綽綽有余。
即使是平時，五條悟也特別喜歡這個形態。有事沒事就央著她變小，好讓他隨身揣著走。
今天也一如往常，接到任務的五條悟，轉頭又圍著她打轉。為了讓她答應自己的要求，無所不用其極，尤其擅用他的那對藍眸。
時柒應對的方式就是眼不見為淨，用手遮住眼睛，至少抵抗住其中一種誘惑，同時也借此表明自己的拒絕。
奈何這招對五條悟沒用，他不用費力就掰開她的雙手，對上她緊閉的眼睛，還變本加厲調侃。
「唔——這是想要kiss？沒想到你這麼主動~」
時柒驚愕睜眼，與對方滿含笑意的眼睛對視，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被他耍了，羞憤之下反而更堅定了拒絕的想法。
「好啦，不開玩笑了，真不跟我去嗎？」
見真把人惹生氣了，五條悟見好就收，語氣認真地又問一遍。
時柒也不是不願意，即使五條悟動不動就拿著人偶和人顯擺，這一點弄得她非常尷尬。
「我今天有事。」
見不說清楚五條悟就誓不罷休的樣子，為了讓他趕緊去做任務，時柒只得實話實說。
這次的事非她去不可，小咒發現了疑似真人誕生的命運變動，由於規則作祟，還需要她回薨星宮連接結界確認。
「有事？又要瞞著我？」
五條悟沒等到後半句，眸色暗沉，神情略帶不悅。
「因為不確定，只是先去看看。」
她事先與小咒商量過，將真人的存在告訴五條悟有沒有影響。
考慮到多方因素，她是傾向於暫時不說，小咒似乎想反對，又不知為何沒提出來，只說按她的想法做就行。
它的異常態度，倒是讓時柒突然改變了原先的想法。她決定等確認是真人後，就把消息告訴五條悟，還有夏油傑。
這將是至今為止她最大膽的一次嘗試，如果可以，能夠就此除去一個特級再好不過。
反之，他們也能提前預防，無論是監控還是其他方法，阻止真人對普通民眾下手。
「等消息確定了，就告訴你。」
時柒坦然與五條悟對視，她說的是真心話，不怕他不信。
「你完成任務告訴我，我去接你。」
為了彌補自己無法陪伴他，時柒甚至提出要去接他，不得不說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變得比以前更主動了。
「嗚哇——沒想到你也學壞了，竟然用這個條件賄賂我！」
五條悟瞳孔驟縮，驚喜湧上心頭。
他是真沒想過能從女生口中聽到這種話，畢竟對方在這方面並不開竅。
「好吧，說好來接我，拉鉤~」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不答應豈不顯得他小氣又粘人，萬一被討厭就得不償失了。
修長手指伸到面前，時柒為男人幼稚的舉動感到好笑，不過還是配合地與他完成勾指約定。
「最強的五條大人會以最快速度完成任務，這位小姐可要早些來接她家的悟醬~」
五條悟晃晃兩人勾在一起的手指，眨了下眼，上揚的尾音帶著愉悅。
「請務必用正常速度，我會盡量快點結束。」
時柒故意板著臉正色道，這表情也是跟他學的，這段時間她受益匪淺，這不就學以致用了。
五條悟被戳中笑點，捂著肚子笑半天，好不容易才在她的催促下出門。
輔助監督在門口苦等許久，終於等到人，勉強撐起笑將人迎上車，並對留在原地的時柒鞠躬問好。
時柒回以禮貌微笑，對上車都坐不住的五條悟揮揮手，目送車輛載著人遠去。
[你就寵他吧，瞧瞧他現在的樣子，都被你慣壞了。]
五條悟剛離開，小咒就迫不及待出來，它實在看不下去，再次對她過度縱容的行為表示譴責。
[我覺得他這樣挺好的，如果任務能再少點就好了，最近他的胃口好像變差了。]
小咒的話讓時柒下意識回想，近段時間觀察到的一些變化，然後進行日常反思。
她休息這麼久，五條悟的工作量貌似有所增長，偶爾能看到他冷著臉接電話。
而且至少在她看到的地方，以她對五條悟的了解，近期甜品的進食量確實少了許多。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消耗變少導致的呢？]
縱然不是第一次見，小咒還是無法理解她對五條悟的濾鏡。在它看來，最需要關心的是她自己，而不是被她照顧得恃寵而驕的五條悟。
[他不是每天都有任務，消耗怎麼會少？]
時柒對小咒的話感到費解，按照她有意記下的次數，對比以前有自己幫忙分擔後的數量，就算沒增長，也不至於少到這種程度。
[那可能你不在的時候補回來了吧。]
小咒沒想到時柒會記這麼清楚，只好臨時編了個更合理的猜測，而後轉移話題，提醒她正事要緊。
時柒恍然，真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急忙回屋做准備，因而未能察覺小咒方才的異常語氣。
有段時間沒回薨星宮，時柒一時竟不太適應。乍然回到自己原來的身體，久違地體會到束縛感。
[輕松的日子過久了，果然還是不行啊。]
時柒動了動有些僵硬的四肢，細細感受身體的沉重，不由發出感慨。
[這話我不同意，你這是第一次和身體斷聯那麼久，所以才會這樣，你的休假還沒結束呢！]
生怕時柒改變主意，不顧自身安危，小咒著急忙慌反駁，況且它說的也是事實。
[我也沒說不休息，說過的話我都記著呢。]
時柒哭笑不得，她其實沒想那麼多，就是單純的感嘆一下，同時提醒自己，在一切終結前要時刻保持警惕，不能被悠閑的日常腐蝕心智。
[我准備好了，開始吧。]
安撫好小咒，她也差不多適應完畢，照常將意識與結界鏈接，再由小咒引導她的意識前往目的地。
鎖定地點，場景轉換，時柒出現在某處建築外。小咒感應到的波動就在這附近，具體還得時柒親自進入搜尋。
[這裡是什麼地方，看起來有些眼熟。]
時柒沿著外牆來到一扇鐵門外，透過鏽跡斑斑的大門，能看到荒草叢生的庭院，以及牆皮剝落的三層小樓。
鐵門有些部分都扭曲斷裂，依舊頑固佇立在原地。門側有殘缺的幾個字，通過留在牆上的「力」、「元」，結合其上隱約的印痕，時柒推測這裡曾經是個幼兒園。
[這是個廢棄的幼兒園，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時柒環顧四周，發現附近人煙稀少，零零散散的幾棟房子看起來也是早已人去樓空。
[應該是都搬走了。]
小咒和她想法相同，說出了她的猜想。
時柒手剛放到門上，刺耳的剮蹭聲令她不由一抖。待耳中嗡鳴消失，她擦去指尖沾染的鐵鏽，盯著掛在門上的大鎖，猶豫半晌，放棄由大門進入。
[說起來，以前都是直接傳送，這還是第一次從門口想辦法進去呢。]
仰頭估量圍牆的高度，時柒自認以她的小身板，並且還沒有翻牆的經驗，這條路也行不通。
[不用能力我好像進不去，不能通融一下嘛。]
該說牆壁的質量蠻不錯的，她轉了一圈連個牆洞都沒找到，她甚至不介意鑽狗洞，無奈沒給她機會。
小咒相信如果有狗洞她真會鑽，畢竟她都扒著牆根認真找了半天，是確實不在意這種事。
在等對方決斷期間，時柒也沒閑著。
她方才繞著外牆走，有發現一些零散的磚塊，數量不算少。這會跑到印像中的地方，來回幾趟將磚塊通通搬回牆邊。
耐著性子堆砌出可供自己墊腳的台階，時柒踩上去試了下穩定程度。確定大致沒問題後，踩著簡陋台階，嘗試攀爬面前的圍牆。
[你在做什麼？]
小咒好不容易做了決定，從思考狀態脫離，就目睹時柒腳踩磚頭，扒拉著牆壁略顯吃力地往上爬的景像。
[啊？看不出來嗎？我在爬牆啊。]
時柒使出吃奶的勁努力爬牆，雖對小咒的明知故問不解，依舊回答了它的問題。
幾句話的時間，她半個身子已經成功來到牆頭。多虧牆上有幾處凹陷，剛好夠她落腳攀附。
時柒最後蹬了兩下腳，碎石牆皮隨著她的動作往下掉落，而她整個人也順利趴在了狹窄的牆垣頂。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0:58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不愧是我。]
扶著牆頭坐起，調整姿勢轉向院內，時柒在心裡誇了下自己的機智，靠就地取材完成爬牆的壯舉。
休息了會，時柒晃蕩著雙腳，伸長脖子往下看。
她突然想到多年前，在薨星宮救夏油傑那次，是從比這高數倍的地方縱身躍下。
[幸好我不恐高。]
閃現的回憶讓她有感而發，隨後往前傾斜，動作利落地跳了下去，平穩落地。
經過雜草叢生的院落，時柒好奇多看了兩眼院中陳舊的娛樂設施，仿佛能看到往日孩子們歡聲笑語的畫面。
[我都到這了，還不能確定咒胎的具體位置嗎？]
時柒在樓底下停住腳步，由上而下仔細打量面前的建築，偶爾掃過印在牆上的卡通畫，神色間流露出些許懷念。
[不行，規則不僅隱藏了羂索陣營的行蹤，還設置了不少干擾項，這裡是真人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
小咒不是沒想過辦法，那些規則特意丟出來迷惑它的地點，它都一一探查排除了。
就剩這一處，它反復探測多次，對真人在此誕生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阿柒你多加小心，有危險就馬上撤離。一定要記住無論結果如何，你的安全最重要。]
時柒向前兩步，隱約感覺自己穿過了薄膜狀的物體，眼前卻空無一物。
而方才還對她千叮嚀萬囑咐的小咒，也突然銷聲匿跡，呼喚了多次都未得到回應。
耳邊還回蕩著小咒最後的叮囑，時柒回頭看著身後看似無異常的景色，手臂抬起，果不其然觸碰到一層結界。
[嗯——好的不靈壞的靈啊。]
對於當下的處境，時柒第一反應是被留在外面的小咒肯定慌了，剛說完她就掉進陷阱，並且直接斷了聯系。
再就是和五條悟的約定，她估計要爽約了。盡管是意外，她也不想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想到五條悟可能有的反應，時柒無奈嘆氣。
暫時不考慮這些，現在她被困在這裡，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連小咒都被屏蔽了，就剩她自己，還不清楚接下來要面對什麼，希望不會把自己搭在這裡吧。
搖頭甩去不好的想法，時柒選擇勇於面對未知的命運。
突破結界是不指望了，如果那麼容易就出去，規則不至於搞這些花樣。
又是利用煙霧彈分散小咒精力，又是制造隔絕咒胎氣息的結界，同時還阻斷了她和小咒的聯系。
時柒傾向於以身入局，看看規則給她准備了什麼驚喜。來都來了，至少要明確真人到底在不在這。
假如真人不在，這就是一個單純的陷阱，憑借自己的能力，她大概率出不去。
但更大的可能是，真人確實在這個地方。一是她信任小咒的能力，二是她已經感應到了特級咒胎的存在。
先前沒能察覺，時柒猜測與那層結界有關。結界隔絕了小咒的感知，連它都探查不出，她就更不必說。
而一踏入結界內，哪怕時柒未曾開啟咒力視野，全然變樣的場景明晃晃將惡意擺在她眼前。
不住起伏蠕動的血色走廊，類似肌肉組織的牆壁，更多的細節時柒不忍再看。目睹難以形容的扭曲畫面，強烈的不適感湧上心頭。
[規則不會是打算用這種方式，趁我被惡心到的時候對我下手吧…也太歹毒了…]
時柒承認自己的眼睛有被刺激到，不過這也和她以前沒怎麼親眼看咒靈有關系。
每次祓除咒靈，為了鍛煉自己，她一般都只靠咒力視野捕捉對像，習慣了之後更是想不起來用眼睛看。
咒靈千奇百怪各有各的醜，怎麼說都能把她的承受能力增強點，不至於在此刻迎面受到如此大的衝擊。
四面八方全是引起人生理性厭惡的肉塊，她的腳下也不例外。剛進來時的平靜，該說是規則難得的體貼還是幻覺生效需要時間。
但凡進入結界那一瞬間，就讓她看到這堆該打馬賽克的東西，她沒當場轉身竄逃都算勇氣可嘉。
[過分了…沒地方下腳，這觸感好微妙啊…]
時柒猶豫著抬起腳又放下，屏蔽視覺的話可以當做是踩進泥坑，好歹能欺騙自己。
可惜心理暗示沒有作用，該看的不該看的她差不多都看完了，並且深深刻進腦海，閉上眼都沒用。
時柒甚至懷疑，她剛才對規則的猜測其實高估了對方。或許規則就是純惡心她，直接將她堵在入口處，其實後面什麼也沒有。
因為她現在完全下不去腳，想要繼續朝前走的話，心理准備怕是要做很久。
[賭一把，我看見的都是幻覺，不是真的。]
時柒閉眼深呼吸，在心中為自己打氣。
盡力清空雜亂的思緒，屏息凝神，忽略周遭所有動靜，只用咒力去感知。
去除感官的影響，時柒終於抓住了幻境的破綻，視野中只剩色彩鮮明的咒力流動。
根據咒力分布情況，時柒找出被隱藏起來的正確路線，閉著眼緩慢而堅定地走到終點。
再度睜眼，面前是一扇普通木門，門後是一段向下的樓梯，大部分隱入黑暗，無法看出它有多長。
[幼兒園還有地下室？]
時柒的手還保持著開門的姿勢，對門後的景像表示疑惑。她原以為會是一間教室，哪曾想這門是通往地下的入口。
好不容易通過了幻境的考驗，又要面臨黑暗中的未知，時柒有種被拿捏住弱點的既視感。
但她已經走到這裡，斷然沒有放棄回頭的道理。前面的都克服了，未知的恐懼而已，不要瞎想就好了。
秉持不能讓自己的負面情緒成為咒胎/咒靈養料，時柒一步步向下走的過程中，目視前方黑暗，腦子裡回想快樂美好的記憶，借此壓抑不自覺升起的懼意。
周圍一片寂靜，時柒只聽得到她自己的腳步聲，回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走過開頭十幾步台階，唯一的光亮消失，前後左右只剩吞沒所有的暗色。
身後的入口離她遠去，孤身一人步入看不見盡頭的黑暗，時柒的心仿佛都隨著往下的步伐不斷下沉。
時柒對時間的感知逐漸模糊，只一味踩著台階繼續走。一開始她還有意數著步子，在數字到達幾百後，她兀自停下了腳步。
一定有哪裡不對，她站在原地思索。
無法依靠視力，重復的台階和毫無特點的牆壁也不具有參考性，時柒無從得知自己是否進入死循環。
她甚至估算不出走了多久，連自己默數的步子都無法信任，感知到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無來由的疲憊茫然湧上心頭，時柒有一瞬竟產生了放棄的念頭。
有一道聲音勸誘她就此止步，再繼續也沒有意義，何必浪費時間和精力。
[我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時柒不自覺喃喃，眼眸失去光彩，眼看就要完全陷入自我厭棄。
本該無形的黑暗，在這一刻如煙霧般化為實質，悄無聲息向時柒的方向一擁而上，試圖徹底侵吞現場唯一的人類。
千鈞一發之際，無數刻印咒紋的束縛布條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自投羅網的黑霧團團圍困，最終捆縛成一個球體。
勝負已定，時柒猛然彎下腰，手掐著脖子止住嗆咳，鮮血自喉間溢上，又被她咽了回去。
[好險，差點就真把自己搭進去了…]
時柒輕咳幾聲，嘴裡滿是鐵鏽味，喉嚨干澀生疼，這還是她成功反擊後最微不足道的後遺症。
剛開始她的確被黑霧悄無聲息迷惑了思想，偽裝成黑暗的東西讓人防不勝防，尤其她在其中待的時間不短。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潛伏時與黑暗融為一體，肉眼看不出區別。實際通過皮膚和呼吸進入人體內，悄無聲息影響她的神智。
起初時柒絲毫未能察覺，在『黑暗』中切實地停留了許久，身體受到的侵蝕不帶半分虛假。
而當疲憊感出現，意志變得消沉，時柒意識到了自己的異常。
但她找不到引起變化的源頭，便有意放任意識被侵蝕，進而誘使背後搞事的東西主動現身。
可惜後果比她想像的嚴重一些，五髒六腑火燒一般，咳嗽稍微劇烈些，就能咳出血來。
盡管抓住罪魁禍首，時柒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她現在看東西還有些重影，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肺腑的疼痛。
[失算了，一個人還是太勉強…]
如今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受了傷狀態更差，接下來前方還不知有什麼等著她，向來樂觀的心態在此時此刻也變得悲觀起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黑霧被她困住後，周遭的環境有了些許亮色，好歹能看見身前五六米遠的地方。
再一回頭，來時的入口也重新出現，距離自己不過幾十步，說明暗中作祟讓她鬼打牆的就是那團不明物體。
地下空間近在眼前，只需再走十幾級台階。
時柒打量著毫無動靜的球體，選擇暫且將其丟在一邊，她沒時間耽誤在這種事上。
接連兩次困境，她不清楚自己被困了多久。
自她進結界到現在，外面的情況如何，小咒和五條悟怎麼樣了，這些問題都令她焦慮不已。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有兩個選擇，繼續前進或是轉身回去，她又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
前路未知，風險也不小，這點從這兩次的遭遇就能看出。可她也執著於確認真人的消息，不然就白來這一趟。
亦或是轉身原路返回，目前為止，她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消息已經付出不小的代價，不如及時止損保重自身，這也是小咒最後對她再三強調的話。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時柒眸光閃動，猶豫片刻後決定放棄前進。
她不能只顧自己一門心思往前衝，那樣不僅魯莽，還是把關心她的人都丟下了。
小咒三番兩次叮囑，讓她以自身安危為主。而她之前沒有聽它的話，硬是嘗試了兩次，落得一身傷。
還有五條悟，約好了早點結束去接他，結果意外被困結界。哪怕在這裡對時間失去了概念，也能猜到她絕對放了對方鴿子。
一想到五條悟臨走前那麼期待，而自己爽約了，對方會有的心情，時柒既愧疚又難過，即使這並非她本意。
[想想小說電視裡的套路，主角不聽勸非要冒險，最後都吃大虧…藝術來源於生活，我不能冒進。]
時柒一通分析，認為規則對自己的惡意已經這麼明顯，再繼續前進算她又傻又魯莽。
寧可放棄掌控真人的機會，也不能如此輕易跳進對面設置的陷阱，何況她都跳了兩次了，事不過三。
既然下定決心放棄，時柒不再猶豫，連多余的眼神都沒給，直接轉身朝樓上走去。
同時不忘帶上獨一份的戰利品，時柒扯著束縛帶一端，牽氣球似的拉著那團東西原路返回。
可惜，規則不可能眼看她安全逃離。
「請問，你是我的同類嗎？」
清朗的少年音於身後的黑暗中傳來，而時柒才堪堪踏上幾級台階，此時不得不停下腳步。
時柒有些佩服規則的堅持了，她都打算放棄了，為了針對她，把真人都放出來當誘餌。
[不用陰謀，用陽謀了是吧？]
她都要被氣笑了，坑了她兩回還不夠，看來對方是想徹底將她留在這裡，為此不惜用上底牌之一。
[未免太看得起我了，竟然算計到這個地步。]
時柒苦笑一聲，自覺今天無法善了。以她的能力對上背後有規則助力的真人，她想不出自己該如何破局。
首先，真人的術式克制靈魂形態的她，規則特意將小咒與她分開，想必算准了這點。
也就是說，她現在等於是以最脆弱的姿態面對真人，一旦被他觸碰到，就是她的死期。
其次，時柒不信規則沒有留後手。思及真人能夠隨意改變靈魂的形狀，她有些不太妙的猜想。
總而言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真人碰到自己，時柒寧願身死魂消，也不願成為對方手中的棋子。
「你怎麼不說話？」
聲音再度響起，這次離時柒更近，幾乎快貼著她的耳朵。
時柒悚然一驚，回頭發現真人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站在那好奇地望著她。
許是剛誕生不久，未接觸外界的真人還保留著幾分懵懂，這才沒趁她分心時出手。
暗自松了口氣，時柒不動聲色觀察眼前的青年。藍發、縫合線、異瞳，辨識度極高的外表，確實是真人沒錯。
真人難得乖巧不動，任由她打量，異色雙瞳認真地盯著她，對第一次見到的疑似同類，有著強烈的探知欲。
時柒被真人過於專注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總覺得他的腦子裡在想一些她無法接受的事。
「你為什麼一直不說話，是不會說話嗎？」
真人的敏銳超乎時柒想像，而他接下來的動作也讓她的心猛的提起，下意識退後兩步，差點被台階絆倒。
明顯避之不及的態度，即使真人的認知不比後期的自己，也能看出時柒對他的排斥。
「為什麼要躲開，我們不是同類嗎？你不是不能說話嘛，我想幫你。」
真人不解歪頭，語氣誠懇，仿佛真心實意為朋友分憂。
時柒沒被他表現出來的友好蒙蔽，幾分鐘前她確實差點被對方的一舉一動迷惑，以為他什麼都不懂，危險性不大。
但就在剛剛，他向她伸手的那瞬間，時柒直覺不對勁，身體更快做出反應，及時避開了那只手。
當她向後踉蹌幾步跌坐在台階上，與對方拉開一段距離後，狂跳的心髒還未緩和，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時柒後知後覺感到恐懼，只差一點，她就會被真人觸碰到，屆時等待她的將是萬劫不復。
真人似乎沒發覺他已經露餡，還在她面前裝作涉世未深的新生咒靈。
他的演技確實精湛，若不是剛才即將得手時漏出的一絲惡意，已經被他徹底騙過去的時柒，早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防不勝防…嚇死我了…]
真人自出現以來的一舉一動，在腦海裡逐幀閃回，他的每個眼神、動作乃至說話語氣，將一個初生懵懂的咒靈活靈活現展現在她面前。
時柒心想，或許是自己不夠聰明，她剛才是真的相信了真人表現出來的樣子。
既然對方的偽裝都成功了，那瞬間的破綻反而顯得突兀，令她懷疑這也是對方有意為之。
從這一角度看，真人此刻還不露出真面目，依舊帶著面具和她相處，背後肯定有別的目的。
時柒還懷疑規則像她和小咒一樣，通過某種方式將一些信息告訴了真人，這才能解釋真人的所有行為。
他們未曾謀面，特級咒靈真人對她抱有惡意可以理解，但他大可直接對她出手，刻意演戲降低她的防備心完全是多此一舉。
一想到這其中有規則摻了一腳，真人對她的了解可能比她想像的還多，時柒的心就不斷下沉。
攥著布條的手指捏緊，指甲嵌入掌心，細微刺痛傳來，提醒她還不到自暴自棄的時候。
「為什麼要離我那麼遠呢？你不是想見我嗎？」
真人以手點唇，作出一副困惑不已的神情。那雙異瞳注視著時柒，如盯緊了獵物的獵人。
時柒隱約看見對方嘴角一閃而逝的笑，那笑容絕非善意，讓人心中發寒。
藍發咒靈接連發問，同時像孩童般蹦跳著靠近時柒，短短幾步路，他走出了幾十步的感覺。
時柒扶著牆站起，真人向前一步，她就後退一步。
也許是出於惡趣味，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真人就這麼與她保持著固定的距離，由著她一直往後退到了樓梯口。
在這過程中，時柒全神貫注防備真人，顧不上自己手上牽著的東西。
真人倒是在最初有投注幾分注意，沒瞧出什麼便失去了興趣，繼續雙方對峙移動的游戲。
時柒後退的腳步落空，才發覺她已經走完了剩下的台階，回到了一樓。
克制住回頭看的衝動，她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真人。
她能安然無恙站在這裡，不過是對方沒有認真起來，猶如貓捉老鼠般，等逗弄夠了再一擊斃命。
「不跑了？」
真人從門後不疾不徐走出，對待時柒的態度隨著場地的變化而扭轉，撕去虛假的面皮，流露出最真實的惡意。
「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真是令人失望~」
他臉上的縫合線隨著面部表情的變化而扭動，嘴角放肆咧開，瞳中的天真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失望與殺意。
果不其然，真人遲遲不動手只是為了試探出她的能力，而她一味避讓的舉措，令他無趣的同時感到厭煩，自然不再掩飾。
時柒抿唇不語，已做好拼死一搏的打算。
就在真人作勢消滅短暫提起他興趣的小啞巴時，神情一變，似乎是收到了什麼消息。
方才有如實質的危機感暫退，時柒敏銳察覺到真人的異常舉動，大膽猜測是規則出現了。
可惜無法得知對面交流了什麼，不然也可以多了解一些信息，說不定就想出應對的計策。
電流刺啦聲入耳，斷斷續續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時柒仔細辨別了會，認出是小咒在叫她。
[…柒…出…快…]
時柒勉強分出部分心神去聽，卻只聽出幾個字，連蒙帶猜揣測整句話的內容，不太確定是不是讓她出去的意思。
她這頭信號不好聽不清小咒的話，真人那頭似乎有了結論。只見青年低頭嘆了口氣，臉上的神情明顯不太高興。
「真遺憾，沒時間和你閑聊了。」
真人活動下手腳，舍去無用的寒暄，嘴上說著遺憾，針對時柒的殺意卻毫不作假。
時柒頓時繃緊身體，調動起全身的咒力，束縛帶自腳下出現，將她層層環繞。
「砰——」
一樓某面牆壁碎裂坍塌，煙塵四起，時柒倒在廢墟之中，不少石塊塵土掉落在她身上。
時柒灰頭土臉從石堆中坐起，廢力推開壓著自己的石板。她的肺腑遭受猛烈衝擊，疼痛難忍，咳嗽聲再也止不住。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時柒抬眸往不遠處看去，真人不知為何停在那裡，沒有趁勢出擊。
她擦了把嘴角溢出的血，而後踉蹌站起。
由於沒有鍛煉過體術，平時都靠束縛帶一招制敵，時柒本身可以說沒什麼戰鬥力。
真人不再小打小鬧，認真起來的攻擊根本不是她能夠應對的。
如若不是束縛帶受她意念催動，並提前環繞在周圍，再加上點運氣和真人放水的可能性，剛才那一擊她至少重傷。
「嗯？還能站起來，看來小看你了。」
真人的身影自煙塵中走出，看似真心實意為時柒的狀態意外，但她清楚事實並非如此。
最壞的情況應驗了，哪怕認真許多，真人也沒怎麼將她放在眼裡，方才的攻擊確實沒用全力。
也算意料之中，時柒對自己的能力有數。以前能靠束縛帶遠程致勝，換成類似真人這樣有智慧的特級咒靈，只有被壓著打的份。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要殺要剮…咳咳…盡管放馬過來…」
時柒明白自己沒有絲毫勝算，哪怕真人不出全力，再來一次恐怕她都起不來了。
生死攸關時刻，再沉默也毫無意義，不如衝開封印，希望自己這麼說對方能給個痛快。
她猜不出真人分明著急解決她，卻又故意放水是何用意。
她只確定一點，就是對方可以這麼做一兩次，但不會次次如此，並且不可能給她逃出去求救的機會。
剛才撞破牆壁時，時柒趁機觀察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後發現白牆之外並非庭院。
之前按照咒力視野找到幻境出口，現在看到面前完全陌生的地方，時柒有些懷疑她已不在園內。
回憶走過的路線，沒有意外的話，房間的外面本該是荒蕪的庭院，而不是陌生的走廊和另一排教室。
環境的變化，讓時柒無法再抱有僥幸，也明白真人對她放水是有所依憑，因為篤定她無處可逃。
既然如此，與其忍受折磨痛苦，不如拼一把。能夠同歸於盡最好，不行就讓自己死個痛快。
真人這下是真的意外了，他了解到的信息中，女生只是個有些能力的普通人類，從沒受過這麼重的傷。
難怪那個神秘存在會忌憚她，光憑借這份膽識，不畏生死的態度，真人也不由多看她兩眼。
說來他是提前幾個月誕生的，托那位的福，盡管一直隱藏在暗處，卻擁有未來自己的記憶，不需重來實驗過程，就對人類有了足夠的了解。
對方算是他這次第一個見到的人類，從一個普通人，擁有特殊能力，不僅沒有自大妄為，面臨重重困境還能只靠自己走到他面前，心性堅定至此。
真人突然就有些理解了那位的想法，哪怕他覺得那位還是過於謹慎了，不妨礙他順勢而為，在這裡將女生殺死。
殺人對他來說不過是最無聊的事，要不是那位怕遲則生變，催促他盡快動手，真人其實是打算將她作為自己第一個試驗品的。
記憶終歸是記憶，沒有實際操作，多少差點意思。而且他正好有新的想法，不借此試試屬實可惜。
「不要急嘛，還有點時間。」
真人嘟嘴不滿道。反正人跑不了，他不覺得多玩一會能出什麼意外，對方太弱了，殺死她一點挑戰性都沒有，時間完全充足。
時柒攥緊手指，心下不是不害怕，對真人口中所謂的還有時間，她產生了非常不妙的預感。
「你再浪費時間，我的救兵可就來了。」
有沒有救兵，救兵是誰，時柒通通不清楚，但不妨礙她用這點威脅真人。
只希望他或多或少能顧慮一下，最好放棄他原本的想法，干脆利落解決自己。
「噢——不用擔心，我很珍惜剩下的相處時間，不會讓你失望的。」
真人對她的話不以為然，有那位把關，他比她更清楚外面的情況。
救兵確實有，聽說還是最強。
可那又如何，最強連那位的結界都還沒突破，更別說兩人現在所處的地方，是那位說的折疊空間。
真人自信在救援來之前，他就可以全身而退。有未來記憶的他當然不會頭鐵等著人來，不過在這之前，現成的素材放在眼前，怎麼也不能浪費。
時柒聽完難得想罵髒話了，她都這麼努力放狠話了，真人還不死心，還想拿她做實驗。
一想到那些實驗體的慘狀，她根本無法接受自己會變成不成人形的樣子。她是害怕死亡，如果一定要死，那就死的體面些。
結界外。
「你到底行不行。」
五條悟立於半空，眼罩胡亂搭在脖頸，一雙璀璨藍眸此時幽暗深邃，隱含冰冷刺骨的怒意。
他難得聽話地避免了牽連建築，堪稱安穩地祓除了咒靈，而後在任務地點滿心期待等待心上人。
過了半小時，他還想是自己效率太高，到時候等人來一定要對方誇誇自己。
過了一小時，他看著手機裡未讀的幾條信息，有些焦慮擔心，但還是耐下心繼續等。
輔助監督被他早早趕走，不然還有個人可以陪他打發時間。電話不接信息不回，一個半小時已經是五條悟能夠忍耐的極限。
就在他即將激活咒具查看定位，另一個自己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腦中，語氣嚴肅丟給他一個地址。
五條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立刻聽出對方此刻焦灼憤怒的心情，並在得知出了什麼事後，感同身受。
全速趕到目的地，卻被擋在結界外，他的心情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沉重。
另一個自己告訴他，他的術式無法打破結界，他還不信邪接連用出數次蒼和赫，甚至是最大功率的茈。
結界確實出現了波動，但按照這個效率，等他破壞結界，裡面的人早就沒救了。
只能干等著結界被所謂的幫手解決，五條悟控制不住瞎想，他恨不能一秒都不耽誤，進去確認女生的安全。
結界內的一切情況未知，他始終無法放下心，更何況她進去的時間不短，誰也不能保證在這期間她會遇到什麼危險。
五條悟非常後悔，完成任務後就該立馬聯系她。不，或許他就不該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之前已經出過一次意外，是他被這段時間的相處衝昏了頭腦，是他自食苦果。
暗色湧上藍眸，五條悟此刻腦中滿是陰暗的想法。咒術師本就沒有正常人，不過瘋的程度不同而已。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他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尤其是身邊有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這對活生生的例子。
以前五條悟只是旁觀，而今他成為了局中人，並在這種時候，由衷產生了詛咒一個人的想法。
最好的結果是他能夠及時把人帶出來，可以維持表面的平衡。
倘若一切沒來得及，五條悟對自己的自控力沒有自信。正如他現在都在考慮詛咒對方，他不保證到時候能夠接受那樣的結局。
在外面等了幾分鐘，卻給人一種幾個小時的感覺。
五條悟從未覺得時間過得如此緩慢，也再次發覺這個世上還有自己無能為力的事。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他自詡為最強，卻總在失去。哪怕事後有反轉，以為失去的其實都還在，但若沒有她在背後努力，遺憾將永遠是遺憾。
遭到無情催促的小咒也著急，奈何規則這回精心准備的陷阱哪是那麼好破的，專門針對它的結界，太容易解決的話規則何必費這個勁。
然而小咒還得絞盡腦汁拼盡全力破解結界，除了它自己為時柒擔憂，兩個五條悟都在催它，雙倍的壓力。
好在它不負眾望，花費十分鐘左右終於將結界打開，五條悟感知到結界消失，第一時間瞬移進樓內。
咒具顯示人就在這裡，五條悟裡外轉悠幾圈，愣是沒找到人，六眼視野中，對方的咒力殘穢幾乎遍布一樓每處。
[等等，我看看，別急別急！]
意識體同步了本體的視角，能夠聯系小咒的他，直接質問這是怎麼回事。
小咒也被規則的連環套整煩了，決定等解決這次的事，一定要狠狠報復回去，老虎不發威對方當它是好欺負麼。
無形的波動圍繞著建築蕩開，小咒分外仔細搜尋了範圍內每個角落，不放過任何一處。
考慮到規則的陰險，它還翻遍這塊區域的空間，力求從內到外不錯漏。
[找到了！]
果不其然，在某個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那處空間存在異常。若不是它多留個心眼，差點就忽略過去了。
小咒慶幸自己比規則更強一些後，動不動就找對方麻煩，通過這種方式搶奪對方的力量，來提升自己。
彼此打交道多了，對規則也算知己知彼。即使對面確實隱藏的很好，還是被它發現了漏洞。
[快！我開個口子，先進去把人帶出來！]
事不宜遲，小咒省去解釋的時間，直接撕開發現異樣的空間，同時通知意識體。
五條悟得到另一個自己的提醒，六眼也看見了不遠處憑空出現的空間漩渦，沒有猶豫就衝了進去。
時柒單手撐地，另一只手捂著胸口，鮮血不受控地從嘴中流出，滴滴答答落在地面，很快積起一攤血泊。
真人幾乎不間斷的攻擊，令她無暇他顧。若非他不急著取她性命，她撐不到現在。
為了不讓對方觸碰到自己的皮膚，時柒可謂拼盡全力。避開了接觸，其他攻擊就沒有余力抵抗了。
這也是她現在狼狽不堪的原因，身體承受數次傷害，快撐不住了，能堅持不躺下已是她最後的倔強。
「為什麼還不放棄，你分明害怕死亡，我能感覺到你的恐懼。」
真人無法理解時柒的堅持，都那麼害怕了，為什麼不乖乖待著不動，早點配合他不就好了。
「休想…」
時柒艱難地說出兩個字，她的傷勢太嚴重了，都不足以支撐她完整說完一句話。
好在真人奇異地聽懂了她的意思，並且更想要在她身上實驗自己的設想。單單是想像到時候會在她臉上看到的情緒，他就開始興奮起來了。
狂熱出現在真人臉上，他的眼神亮的詭異，被注視的時柒背後冒出冷汗，直覺在瘋狂預警。
「真想馬上看到你體驗到我術式後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我都要迫不及待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五條悟甫一踏入空間裂縫，就有幸聽到了真人那扭曲興奮的發言，不過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幾米外的另一人身上。
時柒在五條悟出現的那一刻，強撐著不倒下的她，陡然卸了力氣，傾倒的身體意料之中被人接住，熟悉的氣息包裹住自己。
「咳…抱歉…」
躺在令人安心的懷抱中，時柒輕咳幾聲，先為自己的失約對五條悟道歉。
「別說話了，我馬上帶你去找硝子。」
五條悟一把將人抱起，至於那只特級咒靈，他沒空理會，干脆粗暴一點解決掉好了。
[阿柒！氣死我了！你怎麼傷的這麼重？！]
小咒因為要固定空間入口，比五條悟晚一步聯系時柒。從頭到尾查看了對方的傷勢，它氣得當場就要去找規則拼命。
[等等，給你們看個好東西。]
時柒及時叫住小咒，同時在五條悟作出領域展開手勢時，緩慢而堅定地抬手握住對方的手指。
「哈…我…可沒有…白白…挨打…」
想到在他來之前，自己做的事情，時柒沒忍住笑出聲。
她是認命了，可以坦然接受死亡，這不代表她就什麼都不做。泥人尚有三分火氣，真人執著於拿她做實驗，還不許她盡力反抗一次麼。
時柒清楚雙方的戰力差距，正面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她不會傻到幻想自己能突然領悟爆發。
武力走不通，就換別的方式。她從束縛帶獲得靈感，剩下的就是充分利用真人攻擊她的時刻。
看似完全放棄反擊，專注於防御自身，一味的挨打。實際每次受擊，真人一接觸到束縛帶，就是時柒做手腳的時候。
束縛帶與她相當於一體，也是咒力的延伸，何況上面自帶咒紋，所有條件都完美掩飾了她的小動作。
時柒利用束縛，將小咒曾經教過她的咒印，悄無聲息留在真人身上。
正如她所料，真人根本沒發現她做的事。先前幾次單方面的碾壓，讓對方徹底看輕她，咒印留的毫不費力。
第一次單獨面對特級咒靈，時柒能堅持這麼久，全靠一股勁撐著。
她絕不允許真人對她用術式，哪怕結局只有死亡，也要在死之前咬下對方一口肉來。
隨著時柒話音落下，真人身上陸續有字符亮起，數量不多卻足以對他造成影響。
時柒又咳出血來，握著五條悟手的手指攥緊，一直留存不用的咒力流向地面出現的漩渦。
她受傷至此也沒用反轉術式治療，節省咒力就是為了現在，不留余地向漩渦輸出全部咒力。
真人看見五條悟時已經萌生退意，奈何為時已晚，時柒豁出命在他身上留下的咒印，可不是留著好看的。
在她發言前，咒印已然生效，如今不過才顯現出來而已。
同樣的漩渦出現在真人腳下，在這過程中，他就站在原地不動。
不是真人不想動，是咒印將他禁錮住了。若非如此，他早就趁機跑了，而不是等五條悟救到人並轉頭打算對付他了還不走。
五條悟雖有些好奇女生想讓他看什麼，但他更擔心她現在的狀態，想趕緊帶人去治療。
「看…」
時柒哪能猜不到五條悟的想法，可這是她好不容易做到的事，難得的分享欲發作，必須讓他看完再走。
面對女生的要求，五條悟向來難以拒絕。況且她眉眼間盡是懇切，一副不答應就不走的倔強神情。
「就…幾分鐘…我沒問題！」
眼尖地發現五條悟的猶豫，時柒再接再厲，激動之下聲音都拉高了幾個度。
為了證明自己能行，她甚至支起身體，作勢要從五條悟懷裡跳下，被對方緊緊抱住不放。
「不想現在就走的話，給我乖乖待著別動！」
五條悟冷下臉，為對方如此不顧傷勢的行為而生氣，卻又不忍心罵她，只能這麼威脅。
時柒頓時安靜如雞，一動不動待在五條悟懷中，偶爾偷偷看兩眼他的臉色，呼吸聲都減弱了。
[該！你自己傷成什麼樣沒點數嗎？！誰讓你亂動的！最後幾口氣了還這麼折騰，不想活了嗎？！]
不僅五條悟生氣，小咒也被時柒方才的魯莽舉動嚇到，緩過來後在她腦子裡罵罵咧咧。
時柒自覺理虧，默默承受雙方、大概是三方的怒火，她想到了還有個意識體。
簌簌聲響起，是被他們忽略的真人那邊。
只見數條束縛帶自他腳底的漩渦中，爭先恐後飛竄而出，布條上的咒紋漸次亮起，與真人身上的咒印呼應。
可能是仰仗他背後的規則，真人只在最初慌亂一瞬，這會反而饒有興致觀察那些布條和咒紋。
[小咒…]
時柒看著有恃無恐的真人，進而想到規則，突然有些不自信起來。她怕規則插手保下真人，那她受的這些傷還真是白受了。
[放心交給我！]
小咒秒懂她的意思，它正愁暫時沒空找規則算賬。如果對方出面救真人，屬實省了它的時間，定讓那家伙吃不了兜著走。
有了小咒的保證，時柒放下心來，扯兩下五條悟衣領，示意他接著看自己的傑作。
五條悟本在氣頭上，被她小心翼翼又不忘初心，非讓他繼續看她展示的舉動，給氣笑了。
報復性將人的腦袋按進胸口，既然是讓他看的，想必她自己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麼效果，那就老實待著吧。
[哈哈…咳，我抓到它了，先失聯一會。]
小咒目睹這一幕，沒忍住笑出聲，又立馬拉出規則當借口，單方面切斷聯系，免得時柒惱羞成怒指責它。
時柒被按著後腦勺，面部貼著五條悟肌肉緊實的胸膛，呼吸間全是對方的味道，衝淡了自身的血腥氣。
她感到些許眩暈，卻分不清是過重的傷勢造成，還是親密接觸帶來的心理作用。
這邊氣氛分外美好，真人那邊卻隱隱不妙起來。規則被小咒纏住，無暇顧及真人，遲遲等不到救援的真人冷靜不再。
「我說——也不用這麼打打殺殺的嘛，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失去靠山，真人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覺得以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先投敵，把命保住再說。
五條悟對傷害女生的特級咒靈，沒有溝通的興趣。若不是她有想讓他看的東西，對面的咒靈早就被他祓除，根本沒有機會在這說一些廢話。
時柒對差點要了自己的命，並且念念不忘想拿她做實驗的真人更是沒有好感，對方說什麼都改變不了她報復他的決心。
無人在意真人，無論他說什麼，兩人都只沉默應對。
時柒保持埋胸的姿勢，她其實有點被真人打怕了。畢竟不是天生的受虐狂，那些痛苦都還在，她暫時不想看見罪魁禍首。
剛剛不過是強忍懼意，想著要看到對方的下場，才勉強自己去看。
五條悟不可能看不出來，但他什麼也沒說，故作生氣的樣子，將人按進懷裡，不用她強迫自己面對恐懼。
至於咒靈，不過是注定要死的玩意，不值一提，分出點余光見證對方的下場，都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飄浮在半空蓄勢待發的束縛帶，在所有咒紋與咒印相繼亮起後，倏然間湧向真人。
布條眨眼間盡數隱入咒印中，整個過程沒有絲毫感覺，真人一時怔愣住。
就在他以為這東西只起到封印、禁錮等輔助作用，對他沒什麼傷害時，異變突生。
他身上的字符開始以極快的速度褪色，由刺目的鮮紅，片刻間轉為深沉的黑色。
完成色彩轉變後，如干涸的泥塊，寸寸皸裂。
裂開的不止是那些字符，附近的皮膚也是同樣的下場，不如說他的整個身體，都在由內而外分解開裂。
透過體表逐漸變大的裂縫，真人看到了他以為消失不見的布條，它們縮小了數倍，在他體內湧動，疼痛感從靈魂深處傳來。
真人嘴巴開合，卻發不出聲音，靈魂被割裂的痛感，令他連呼痛都做不到。此外，他發聲的位置也被束縛帶占據，徹底斷了出聲的可能。
不過短短數分鐘，真人從談判求饒，到被迫失聲，五條悟都看在眼裡。
不僅如此，六眼的視野中，女生的咒力充斥著咒靈體內，在內裡瘋狂流竄鼓動，只從那些碎裂的地方溢出少許。
此刻的咒靈看起來就像即將被撐爆的氣球，如此慘狀連五條悟都不免側目，他倒是不知道她的報復方式會這麼獨特。
也就是時柒看不見，不然她也會驚訝的。
咒印是小咒教給她的，說是能和束縛帶一起使用。不過它當時建議不到萬不得已，最好別用，理由是太費咒力。
所以說這是時柒第一次使用，她本人並不知曉兩種術法結合會產生什麼效果，只記得小咒說過這招殺傷力挺強。
使用者時柒滿腦子想著用這招給真人一個教訓，對所謂很強的殺傷力沒概念，以為最多不過讓真人受點重傷。
完整目睹術式效用的五條悟卻誤會了，覺得自己低估了女生的能力和報復心，同時感到非常欣慰，她不是任人宰割的兔子。
消滅咒靈的術式看著聲勢浩大，實際結束的動靜微乎其微。
特級咒靈就在五條悟眼前四分五裂，束縛帶恢復原本大小，卷著四散的殘塊回到地面的漩渦中。
兩團漩渦收縮消失，抽光咒力的時柒徹底脫力，軟軟靠著五條悟，精神與身體的雙重疲憊讓她有些睜不開眼。
「別睡。」
五條悟晃了晃她，讓她保持清醒。
第60章 第六十章
困意席卷而來，時柒感覺自己有點撐不住。五條悟搖晃的動作不僅沒讓她清醒，反而更催眠了。
「再堅持會，馬上就到了。」
五條悟往高專的方向加速瞬移，單手摟著人，空出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口頭勸說無用，就試試別的方法，總之不能讓她睡著。
「要是你睡過去，我可就要親你了。」
話音方落，朝著胸膛的臉被扭轉過去，與此同時，有溫熱的氣息靠近。
時柒模糊的意識猛然驚醒，即將閉上的眼睛睜開，就見五條悟的臉離自己極近，只需再往前一點就能親上。
猝不及防受到驚嚇，她的身體快過腦子，竟是直接將手糊到五條悟臉上，捂住了他的口鼻。
五條悟單純做個樣子嚇嚇她，沒想到效果這麼好，瞧她那眼睛瞪得挺圓，看來是徹底精神了。
慢一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時柒忙收回按在對方臉上的手。方才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掌心，令她羞憤欲絕。
「不許…開這種…玩笑！」
心髒不受控制亂跳，時柒小臉一肅，義正言辭告誡五條悟，同樣也是對自己的提醒。
他性格如此，她可千萬不能因為一句玩笑話擅自動心，對方說這種話的目的只是為了讓她清醒。
五條悟有心想辯解那句話並非開玩笑，被另一個自己及時阻止。短暫交流後，考慮到當下時機不對，便沒說什麼。
怕把人嚇跑，五條悟打算溫水煮青蛙，徐徐圖之。他在腦子裡和自己交流，表面沉默不語，卻讓時柒以為他把勸告聽進去了。
[……]
小咒和規則撕扯完回來，旁觀了整個經過。它沒出聲，只躲在一邊幸災樂禍。
家入硝子今天難得空閑，待在醫務室無所事事。實驗素材也用的差不多，便隨手拿了本醫學書打發時間。
「硝子！」
門被大力踹開，硝子差點沒拿穩手上的書。還沒看到人，她已猜到來人的身份，畢竟只有五條悟會干這種事。
五條悟風風火火走進醫務室，將人往床上一放，硝子這才發現他帶了個人回來。
「她情況不太好，麻煩你了。」
硝子覺得有些眼熟，向前幾步看清了女生的容貌，平靜的思緒產生波動。
不用五條悟催促，硝子快步來到床的另一側，開始運轉反轉術式。治療期間，不忘仔細觀察對方身上的傷勢，確保每一處傷都得到治愈。
「硝子…」
時柒躺在那兒無力動彈，只能對許久未見的朋友眨眨眼。雖然以前有接受過硝子的治療，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現在就是第一次。
她對自己的傷勢大致有數，由此可知為她治療的硝子心情不會輕松。讓朋友擔心已成定局，趕緊賣可憐補救一下，希望硝子別太生氣。
這還是時柒當貓的時候總結出來的，賣個萌撒個嬌，奶媽硝子每次都會心軟，舍不得再責怪她。
如今換成人形態，效果依然顯著。
對上那雙水汪汪的橙紅眼眸，硝子無奈嘆氣。
盡管不知道不曾見面的這段時間，對方經歷了什麼才變成現在的樣子，再次見面又傷的這麼重，慘兮兮的模樣讓她心裡很不好過。
「睡一覺吧，醒了就好了。」
家入硝子在女生額頭輕輕彈了一下，力度可以忽略不計。心疼擔憂是真的，不忍責怪也是真的。
為硝子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感動，時柒看著對方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要不是這會行動不便，她都想撲進硝子懷裡撒嬌了。
莫名覺得自己被排擠的五條悟不干了，隨意扯過一把椅子在床頭坐下，占據了病床的另一邊。
「有了硝子就把我扔在一邊？忘了是誰把你一路抱過來的？」
五條悟將人的腦袋轉向自己，而後俯身貼近，直到兩人的鼻尖即將碰上，才將將停下。
時柒瞳孔地震，奈何全身無力，又被對方雙手抱臉，連扭頭都做不到，被迫接受彼此過近的距離。
「你在這裡很礙事，再打擾病患就出去。」
硝子斜睨了五條悟一眼，實在看不下去男人粘人的樣子。剛沒細想，這會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家伙大概率是開竅了。
而被他盯上的女生，確實有夠遲鈍。明眼人都看得出五條悟喜歡她，偏偏她一無所覺。
遲鈍點好啊，讓五條那家伙慢慢追去吧，最好拖個三年兩年的，硝子想多看些熱鬧。
「硝子——人家明明是提供貼心的陪伴，怎麼能說是打擾呢~」
確定人沒有大礙，五條悟也有心思玩鬧了。
手掌下是女生嬌小的臉，看見白淨的皮膚上干涸的血痕，心中升起不悅。
貼在臉上的手驟然收回，時柒感受到微涼的空氣，一時竟有些不適，疑惑的目光投向突然起身的五條悟。
對方離開床頭，在醫務室翻找一番，似乎沒找到想要的東西，回頭看了眼治療進度，而後向門外走去。
「不用管他，閉上眼休息，聽話。」
硝子只在最初關注了一下，隨後就不管五條悟搞什麼名堂，專注維持手上的術式。
見傷患本人還有閑心好奇，又重復了一遍前面說過的話，語氣溫和卻又不容置喙。
聽話二字讓時柒的記憶回到從前，她還是貓的時候。硝子幫她治傷，她若沒注意亂動，對方就會說出這兩個字。
點點頭，帶著些許懷念，時柒乖乖閉上眼。
因靈魂重傷而產生的困意重新湧回，在她放松心神後，意識徹底陷入沉睡。
時柒剛睡著，出去一趟的五條悟就回來了，手上還拿著塊濕潤的帕子。
「怎麼樣了？」
他回到床邊，動作輕柔地用手帕擦拭女生臉上的血跡，同時詢問硝子對方的情況。
「再晚來一點就難說了。」
硝子收回按在女生腕上的手，對方傷勢太重，治療到現在這個程度頗費了點功夫，她此刻有些疲憊。
等五條悟擦干淨看得見的那些髒污，嶄新整潔的帕子變得髒兮兮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沒想到有一天能看到這種畫面。」
自行找地方坐的硝子看了半天，不禁打趣道。
「照顧人而已，硝子太大驚小怪了。」
五條悟將手帕精准丟入角落的垃圾桶，面對硝子的調侃，不以為然地回應。
自己的話被誤解，硝子也懶得解釋，轉而提起另一個話題。
「說說吧，怎麼回事。」
女生好歹是她認可的朋友之一，先前當對方是普通人，加上自己出行不便，兩人多數時間只靠短信聯絡。
距離上次見面已是半年前，那時對方還沒多大變化。如今大變樣的發色和眸色，要不是那張臉沒變，硝子差點認不出來是她。
這會硝子還沒反應過來，五條悟最近總帶在身邊四處找人炫耀的精致人偶，與病床上的少女一模一樣。
「是我的疏忽。」
五條悟手肘支著床板，雙手十指交叉撐在下巴處，目光注視著安安靜靜昏睡的人，語氣平淡地為硝子敘述。
久違的睡了個好覺，時柒神清氣爽醒來，一眼就看見趴在身邊休息的五條悟。
[我睡了多久？]
時柒慶幸自己醒過來時沒有急著動作，只稍稍轉了轉眼珠，打量周圍的情況。
雖然不清楚五條悟是真睡著沒發現她醒了，還是裝睡逗她，時柒選擇先問小咒最關心的問題。
[兩天多，你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小咒先回答完問題，緊接著馬上追問她的身體情況。也是關心則亂了，它其實可以自己探測出來。
[感覺…手有些麻…]
時柒仔細感知了一遍，只覺右手發麻，幾乎要失去知覺了。她開始思考是不是之前受傷了沒發現，治療的時候也沒治好。
轉念一想又覺不對，回來前她還用過這只手呢，那時一點問題都沒有。
再者說有硝子在，不說她相信硝子的技術。退一萬步講，就算治不好，也不可能單就一只手沒好吧。
[嗯…聽我的，你用力把手抬起來。]
小咒看向她嘴裡所謂麻了的那只手，無語片刻，惡從膽邊生，慫恿道。
時柒不解，但還是聽它的話，控制右手使勁。
小咒想像中的場面並未發生，原本小憩的五條悟倒是被她的動作驚醒，下意識抓緊握著的手。
「嗯？剛醒就這麼有活力，看來恢復的不錯。」
才發現右手一直被五條悟拉著，她突然就明白自己的手是怎麼麻的了，合著是對方牽著不放造成的。
[小咒…]
發現背後的真相，時柒又想到小咒方才的提議，設想自己按照它所說的做，且五條悟沒有抓住她的手，可能發生的事情，她忍不住想找它算賬。
[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很重要！回頭再說！]
惡作劇計劃敗露，不等時柒質問，小咒丟下幾句不走心的借口跑路了。
「說你恢復的不錯就當我面走神，是五條老師的魅力下降了嗎？」
男人故作惆悵地唉聲嘆氣，將綁縛在眼前的繃帶扯下，露出背後深藍之瞳，對著女生眨了眨眼。
時柒被對方的wink驚到，一下子從床上坐起，往後退至床頭，余光留意身後的空間，一副隨時打算跳床逃跑的模樣。
「……」
男人歪頭困惑，他好不容易趁自己睡著的機會，頂號出來關心一下她。
哪曾想迎接他的是女生的退避三舍，以前她可是很喜歡他的眼睛，每次都舍不得挪開視線。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0:58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
時柒做完一連串的動作，人已經來到床的最邊緣，才恍然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了。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時柒在五條悟的注視下，欲蓋彌彰往回挪了挪，回到原來的位置，努力勾起一抹笑容，試圖緩解氣氛。
「裝傻沒用哦，老師的心都要碎了，辛辛苦苦守了你整整兩天，就得到這樣的對待…嚶…」
男人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條手絹，掖在眼角拭淚，表演地非常不走心，讓人沒法昧著良心相信他。
時柒的濾鏡都遮不住那敷衍的演技，無語地看著自顧自玩的開心的五條悟，不知該說什麼。
見她無動於衷，只一味地看著，沒人捧場的情況下，五條悟竟還能堅持假哭好幾分鐘，這等心理素質讓時柒佩服不已。
「好了，言歸正傳。」
長達數分鐘的獨角戲結束，五條悟收起道具手帕，面上搞怪的神情不再，開始談起正事。
他爭取到的時間不多，自從本體明白自己的感情，並知道他的存在後，對他可是嚴防死守。
真要說起來，人家可是為了他才做了這麼多，他才是最先來的那個，過去的自己不過是借了他的光。
爭風吃醋的事先放一邊，五條老師現在更在意女生的身體情況，趕緊問清楚心裡有點數。
面對男人的關心，時柒忽然覺得比之前更不自在，明明對方的態度和平時一樣。
忽略隱約察覺到的不對勁，她誠實地將自己的感覺一一告知，反正她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男人沒有全信她的一面之詞。
對方總喜歡報喜不報憂，可信度本來就存疑。此外，世界意識也和他提過一嘴，為了減輕她的痛苦，它有出力。
不清楚它說的減輕痛苦是到何種程度，他暫時只能從她這邊打探一二，目前看來效果顯著，本人表現如常，似乎已經徹底痊愈。
時柒不清楚小咒背地裡做了什麼，這件事只有它最清楚，五條悟都是一知半解。
「關於這次落單遇險的事，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關心完她的傷勢，五條老師開門見山，准備清算她獨自冒險的行為。
「這次只是意外，而且我也…」
時柒為自己辯解，話說到一半，在男人沉靜的目光中，越來越心虛，最後默默收聲。
「我錯了，對不起，沒有下次。」
准備好的說辭通通丟掉，時柒光速滑跪，雙手合十認錯，態度不得不說十分端正。
「怎麼不繼續說了，嗯？」
五條悟撐著下巴，好整以暇地望著她，似乎期待她能說出多正當的理由來說服自己。
「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沒什麼要說的，你想怎麼罰我都行…」
時柒緊閉雙眼，雙手放在面前，不敢看五條悟的表情。她有種上學犯錯被老師抓住的既視感，心裡特別虛。
「怎麼罰都行——膽子挺大嘛~」
這種話都敢說，是真不把他當外人，還是自信他不會做的太過分呢。
若不是已經決定暫且不表白，而且還有個自己要對付，五條老師高低得讓女生明白，面對一個對她虎視眈眈的成熟男人，什麼話該說，什麼話又不該說。
「懲罰就算了，換成無條件答應老師一件事，具體內容以後再說，不許反悔哦~」
狡猾的男人自會為自己謀取福利，現在這麼好的時機，還是對方親自送上門來的機會，怎麼可能放過。
時柒不懂男人不軌的心思，單純的她腦子裡只想得到吃喝玩樂，再不濟就是幫他做事，為此很是松了口氣。
[！！！]
小咒剛回來就看到五條悟把人套路了，根本來不及攔住木頭腦袋的時柒，人就點頭跳坑了。
[你干什麼？！趁人之危你好意思嗎？！]
它單獨和意識體建立了聯系，開口就是怒罵，對方趁它不在拐騙它家阿柒，這口氣咽不下去。
[小孩子一邊玩去，大人的事少管。]
意識體達成目的，這次出來獲得額外收獲，可謂心滿意足，甚至大方地主動退回識海深處。
一回來就聽到小咒氣憤填膺的指責，對它的話不以為意。在他看來，初生的世界意識就是個孩子，願意給它幾分寬容。
[誰是小孩！你別仗著自己身份特殊，我拿你沒辦法，但是我會讓阿柒治你！]
小咒如果有實體，此刻已經被五條悟的回答氣到跳腳。它和他可沒那麼熟，不過是暫時合作的關系，竟然被小看了。
[嗯哼~你確定？]
意識體靠著斷壁殘垣，對它的威脅不以為意。都這麼多年了，女生對他的縱容可不是它三言兩語就能動搖的，這點他可是非常有自信。
[我…你等著！]
想起過去種種，自己耳邊風吹了許多年，時柒對五條悟的偏愛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小咒破防了。
吵吵鬧鬧的聲音消失，男人輕笑一聲。
不怪他將它看作小孩，主要是它的行為舉止實在太孩子氣了，說不過就跑，還拿女生要挾，這不就是在外面受委屈找家長做主的孩子麼。
小咒自己沒發覺，它也是被時柒慣著的對像之一。在她身邊，它可以任性使壞，只當她的朋友，而不是肩負重任的世界意識。
[阿柒！]
時柒抱住突然倒下的男人，意識體撤得太突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導致她被迫接手五條悟。
這兩天他幾乎沒怎麼合眼，意識體提議兩人輪流守夜，都被毫不留情拒絕，不得不說哪個五條悟的醋意都不小。
不給情敵機會的後果，就是被情敵背刺，哪怕情敵就是另一個自己，不如說正因為是自己，才最了解自己。
五條悟原打算閉眼休息片刻，結果被更加老謀深算的意識體算計，淺眠變為深睡。
從沉睡中蘇醒，五條悟保持被女生抱著的姿勢，一邊放松身體繼續裝睡，一邊給另一個自己記了一筆，等著下回報復回去。
時柒未發覺懷中人已經醒來，費力支撐著對她來說挺有壓力的重量，還不敢亂動怕吵醒對方。
[阿柒！你還抱著他干什麼！男女授親不親，快把他扔掉！]
小咒比時柒更清楚五條悟醒沒醒，剛被意識體打擊完，又看到本人這沒皮沒臉的行為，它快氣炸了。
果然不管是哪個五條悟，都是讓它恨得牙癢癢的存在。時柒還因為他無視了自己，它決定永遠討厭五條悟。
[他守了我兩天，肯定很累，讓他多睡會吧。]
時柒不清楚小咒為何這麼激動，還是為五條悟說了幾句好話，怎麼說對方都是因為她才這麼辛苦。
[睡什麼睡！不過兩天而已，他才沒這麼脆弱，而且他都醒了，你快推開他！]
小咒有心想嘲諷幾句，它學了不少罵人的話，但又不想污了時柒的耳朵，只能遺憾作罷。
盡管如此，時柒依舊聽出它對五條悟的針對，心中的疑慮更深，好奇是發生了什麼，讓它情緒如此激動。
[他惹你了？]
輕手輕腳將人從懷裡挪到床邊，不過不是因為小咒的勸說，而是考慮到自己能力不足，抱不住太久，加上這個姿勢會讓人睡得不舒服。
[沒有，我只是覺得異性需要保持距離。]
內心有一堆抱怨想說，礙於保密原因，只能憋在心裡，結果就是給出一個自己都覺得離譜的理由。
五條悟對時柒日常摟抱貼蹭，這種情況都多少年了，所謂的保持距離，由它嘴裡說出來顯得分外可笑。
時柒也意識到了這句話的不合理，這個問題早在最開始它就反對過了，可惜就算她聽它的，也阻止不了五條悟主動貼近。
時間久了，它和她都習慣了，這些年都沒再提，何至於這會又重新想起計較這種事。
[你當我什麼都沒說…]
小咒放棄了，它和時柒一樣不太會說慌，多說多錯不如不說。反正她已經把五條悟放開了，就當無事發生吧。
擁抱待遇沒了，五條悟也懶得再裝睡，將就躺了兩分鐘就起來，伸個懶腰再打個哈欠，做足剛睡醒的樣子。
「你可算醒了，這兩天可把我擔心壞了。」
五條悟伸完懶腰，順勢將乖巧坐在床上的人摟入懷裡，借著擔心的理由，正大光明抱著人貼貼蹭蹭。
剛從外面回來的硝子推開門，就看見人·渣同期不要臉占人家便宜，幾步上前將手裡的飯盒摁他腦袋上。
「都說了別動手動腳，再添亂別怪我趕人了。」
冷臉的硝子還是很有威懾力的，況且她還是醫生，醫囑不能不聽。
時柒感激地看向救她於水火的硝子，硝子接收到她的謝意，回以微笑。
五條悟悻悻然松開手，接過硝子帶回來的飯盒，自覺給她讓位，等硝子為女生檢查。
硝子不客氣地坐到五條悟讓出的位置，連個眼神都欠奉，他不搗亂就是對她最大的體貼了。
得以放松的時柒非常配合硝子的檢查，讓抬手就抬手，讓張嘴就張嘴，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五條悟在一旁看著，女生乖巧聽話的對像變成了硝子，他都不免有些吃醋。
若是以後有別的男人讓她如此，即使是另一個自己，也不能忍。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五條悟面朝椅背坐著，兩條大長腿直挺挺抻開，雙手交疊靠著椅子，眼睛直勾勾盯著不遠處做檢查的兩人，重點關注某位傷患。
被男人緊迫逼人的視線鎖定，時間一久，時柒只覺渾身難受，坐立難安。
「目前沒什麼問題，不過建議多待兩天，有哪裡不舒服也好及時處理。」
硝子檢查完畢，溫聲囑咐，之後從五條悟那邊拿回自己打包帶回來的餐點，悉心擺放整齊，方便時柒進食。
「我的呢？硝子——我也餓了~」
見自己被無視，五條悟開始鬧了。
「你有手有腳，這麼大人了還不會自己吃飯嗎？」
話雖這麼說，硝子還是從口袋裡掏出個奶油面包，朝無理取鬧的男人丟了過去。
「只有這個，愛吃不吃。」
語畢，也不管五條悟還要作什麼妖，硝子先行離開。她是吃完回來的，還有些事沒處理，就沒繼續待下去。
時柒目送硝子出門，對方臨走前給她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讓她心裡咯噔一下，有不妙的預感。
她絞盡腦汁想半天，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硝子的暗示她理解不透，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可五條悟這邊都應付過去了，時柒想不出還有需要她留心的事，只能求助小咒。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剛才硝子那個眼神你看到沒，我現在有點慌…]
出於對小咒的信任，遇事不決問它總沒錯。
[你失聯兩天了。]
小咒確實靠譜，簡單明了指出被她遺忘的關鍵信息，瞬間點醒了她。
時柒這下反應過來，想拿手機看一眼消息，兩只手又都沒空，分別拿著筷子和飯盒，
視線不由自主轉向三兩口吃完面包，此刻正捏著包裝袋打發時間的五條悟，又在對方回望前收回。
為自己下意識的想法感到震驚，她方才竟生出讓五條悟幫自己拿一下飯盒的念頭，實在太不應該了，粉絲失格。
「嗯？」
五條悟沒錯過女生偷偷看向他的目光，順著她的視線，發現人對著手上的飯盒猶豫不定。
自覺領悟了對方在糾結什麼，他起身來到床邊，在她驚訝的神色中，接過她手上的東西，開始投喂。
「不…我…」
時柒想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而且她能自己吃飯。然而五條悟沒給她機會，張嘴就是一口飯，好不容易吃完再發言，又被喂了一口。
他的速度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會噎著她，又能及時補充上。這麼細心的結果，就是時柒直到吃完才有機會說話。
「下次想讓我喂就說，不用客氣~」
五條悟嘴角勾起，他非常受用她對自己的依賴，並表示以後這樣的事可以再多一點。
「我沒…沒事，謝謝。」
有心想解釋，對著那雙蠱惑人心的眼眸，時柒又開不了口。覺得自己要是說了實話，多少有些傷人，還是算了。
順便幫她擦了擦臉，五條悟的心情頗為愉悅，哼著小調在那收拾餐具。
時柒聽著男人哼歌的聲音，心情奇異地平靜下來。也不是第一回聽，但每次都有讓她安心的效用。
在令人舒心的背景音中，她沒忘記自己最初的目的。然而摸遍了身上的口袋，還在周圍看了幾眼，愣是沒找到她的手機。
「是在找這個嗎？」
不知何時，悅耳的歌聲停止，五條悟出現在她身側，攤在她面前的手掌中，正是她遍尋不著的手機。
「嗯，謝…？」
時柒一邊道謝，一邊欲取回手機。
然而她伸出去的手落了空，五條悟虛晃一槍，等她確認完就把手機收了回去，沒還給她。
「別急嘛，一個小小的問題，回答完就給你。」
五條悟轉悠著小巧的手機，修長的手指靈活，藍眸微眯，語氣低沉。
時柒歪頭疑惑，她不明白對方想問什麼，該說的不都說了，難道還有遺漏的。
「你和傑，到底什麼關系？」
手機屏幕亮起，上面顯示部分信息，都是夏油傑發給她的。能看到的內容不多，但要猜出大概內容也很簡單。
他會問這個問題，時柒屬實是沒想到。
前幾次夏油傑都稱她為盤星教的貴客，不管當時五條悟信沒信，至少表面上沒追究。
按照兩人偽裝的關系，其實夏油傑發的那些關心短訊也不過分，完全可以解釋為對貴客的友好態度。
她懷疑五條悟就是故意挑的由頭，借此打探清楚自己和夏油實際關系如何。
「朋友。」
這沒什麼不好說的，五條悟知道的東西夠多了，相對那些，這只是一件小事。
「多好的朋友，有我們這麼好嗎？」
五條悟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勢必要追根究底。
推開又湊過來的五條悟，時柒無奈嘆氣。
她覺得最近對方過度粘人了，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動不動就要和她貼臉，親密程度比以前更誇張了。
小咒這次學乖了，它就看著不說話。五條悟再孔雀開屏展示魅力又如何，它家阿柒不吃這套，追太緊她就跑了，不愁沒機會取笑他。
「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
時柒認為大家都是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朋友，沒必要分個高低。除了五條悟是她推，身為粉絲對正主更好是理所當然的。
「…你最好。」
本想一碗水端平，奈何五條悟不讓，執著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大有不聽到想要的結果就盯著她到天荒地老的樣子。
「這有什麼可猶豫的，我可是最強啊，在任何方面都是！」
五條悟不滿撇嘴，把推開他的手握在手心，時不時捏兩下指節，作為對方沒有堅定選擇自己的小小報復。
男人孩子氣的舉動令時柒哭笑不得，任他通過這種玩鬧的方式「泄憤」，拿過他得到答案後放在自己身側的手機。
快速瀏覽了一遍這兩天錯過的消息，理子她們多是日常關心，沒收到回信只發了幾條詢問，之後竟沒再聯系她。
看完夏油傑的留言後，時柒明白了原因。
夏油傑這個盤星教教主可不是白當的，他比理子他們多了更多消息渠道。
更別說當初她被迫和五條悟同吃同住，他可不僅是見證人，還充當了一把推手。
作為最清楚她和五條悟在一起的知情者，加上潛伏多年已掌控大半總監會的夏樹清和，兩個男人互相交換一下情報，就什麼都清楚了。
聯系不上她，夏油傑先找了五條悟，不過開竅的男人偶爾就是會不講理，他被守家的貓陰陽怪氣懟了一頓。
雖然沒得到多少消息，善於察言觀色的夏油傑，依舊從五條悟的回信中，覺察到一絲異樣。
根據他對那家伙的了解，一定是出什麼事了，才會和往日有所不同，不單單是吃醋。
相信自己的判斷，夏油傑轉頭就找了夏樹清和。巧之又巧的是，最後見到五條悟的輔助監督，將五條那時候的異常彙報給了夏樹。
雙方互通有無，一致斷定是時柒那邊出問題了，並且事情比較嚴重，乃至於之後再沒聯系上人。
好在高專也有他們的眼線，省得夏油傑去找硝子打探消息。瞞著朋友偷偷搞事，斷聯這麼多年，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得知人是被五條悟一路瞬移抱回高專，並第一時間去了醫務室。而硝子在裡面待了挺久，出來時看起來有些疲憊。
只這幾條信息，就足夠讓兩人清楚事情的嚴重性。女生傷勢肯定不輕，不然不會由五條悟抱著她趕路回高專，並讓硝子施展反轉術式到疲累的程度。
夏樹的人手無法靠近醫務室，畢竟有五條悟守在那，這種時候上去刷存在感純屬拔虎須，不要命了。
家入硝子防備心不弱，從她那邊也試探不出更多的細節，只說她是熬夜研究資料累的，再問就要露餡了。
基於對兩位同期能力的信任，夏油傑倒是有耐心等待。
而且他現在不適合去高專，不如鎮守在盤星教，順帶安撫聯系不上女生後，很是擔心的理子那些人。
時柒沒收到更多的消息，正是夏油傑默默幫她解決了，不得不說有個靠譜的盟友，任何時刻身後都有人托著，是件非常幸運的事。
其他人被夏油傑編造理由暫時掩飾過去，時柒只需面對夏油的問詢，以及逃不開夏樹清和的說教。
沒錯，除了盤星教那波人，夏樹清和也發來了短信，開頭是公式化的關切問候。
時柒感動之情剛升起，就被後續一連串夾槍帶棒的說教潑了盆冷水，感覺自己就像犯了錯被大家長抓到，不得不接受對方指責訓斥的孩子。
對方還不是空口無憑，哪怕字裡行間充滿了陰陽怪氣，每句話都有理有據，時柒找不出可以反駁的點。
夏樹先生說的沒錯，她不顧自身安危，也沒考慮到他們的心情，擅自受傷不是第一次了。
這次落入陷阱，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明知有危險還往前衝，最後落到如此地步，甚至差點丟了性命，她是必須反省一下。
[他的話雖然有道理，就是用詞稍微過分了點，阿柒你別放在心上。]
小咒同樣看見了那段訓責，它怕時柒因為他人的責怪而傷心，忙出聲安慰。
[夏樹先生是一片好意，而且他說話就是這種風格，我不會本末倒置，他說的都對，這次是我錯了。]
時柒又不是接受不了批評的人，自己做錯事，惹得朋友為她擔心，不過是善意的說教，她沒那麼脆弱。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感知到她驟然低落的情緒，五條悟手上略一施力，時柒身體不由自主往前傾，慌忙摁在他肩上穩住自己。
「這是看見什麼了，突然就不開心？」
扶著對方的手上還攥著手機，時柒還想問他突然拉她干嘛，弄得她自責的情緒都中斷了，現在整得不上不下。
「沒不開心，你等等！」
她不過是自我反省而已，實在算不得不開心。本打算一筆帶過，不想自己的手機已落在他手上，他的動作太快，總讓她防不勝防。
「嗯——這又是誰？」
單手抵著不住想搶手機的女生，另一手在屏幕上戳戳點點，五條悟三兩眼看完了短信內容。
「我都沒忍心凶你，雖然說的有那麼點道理~」
暗中記下發信人名字，五條悟放開自知事態發展無法挽救，已然擺爛不動的人，並用兩個手指比劃出微乎其微的距離，以示他說的那麼點是多少。
時柒的後衣領還在五條悟手裡，她垂著腦袋，自顧自生著窩囊氣。
沒法改變的身高差距，碾壓她的力氣，還有偶爾惡劣的性格。五條悟只用一只手，毫不費力拎著她，就輕易讓她連手機都夠不著。
[我恨！我想長高！]
她在內心憤憤不平，知道自己的想法注定是奢望，卻還是被氣的口不擇言。
[那你讓那誰，給你重新做一個身高腿長的人偶，剩下的交給我！]
小咒因為之前夏樹清和對時柒的嚴厲發言，還在生他的氣，哪怕它的建議需要對方幫忙，也連他的名字都不願意提起。
[你是說夏樹先生吧，他是為我好，你別生他氣。]
時柒聽到開頭，還在想「那誰」是誰，聽完後面的內容，就反應過來小咒說的是夏樹。
先是為對方辯解幾句，讓小咒別因此和夏樹先生生了嫌隙。而後想到它方才的提議，有些心動追問。
[真的能這麼做嗎？你之前不是說那樣靈魂和人偶不適配，用起來會出問題麼？]
沒錯，關於這件事時柒曾經可是和小咒探討過的，畢竟有個擁有夢寐以求身高的可能性擺在面前，她不問就是對不起自己。
[保持人偶本身的大小倒是沒關系，變大的話，操控起來會相對吃力，比如四肢不協調。]
諸如此類的不良反應，小咒在上次就和時柒詳細列舉過，這回仍舊沒變。
但是不爭饅頭爭口氣，五條悟當它面勾搭它家單純的阿柒，總是對她動手動腳，剛才還欺負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的力量恢復的差不多，這些小問題，怎麼都會幫你解決，咱們到時候讓五條悟好好看看，你不是好欺負的！]
小咒的這番豪言壯語，時柒聽了差點笑出聲。沒想到它的動力來源竟是五條悟，也不知他到底怎麼惹到它了，自己都記不清小咒針對他多少次。
[還是算了，我就說著玩的。]
她對自己的身高早就接受了，在來這個世界之前。每次和小咒說起這個話題，心動歸心動，真要幫她改了，總覺得就不是原來的她了。
[別呀，我說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時柒這邊沒想法了，小咒反而更不甘心。它還指望借此給五條悟點顏色看看，沒人配合怎麼行。
[大不了就試一次嘛，就當難得的體驗！]
它對時柒的心理拿捏到位，一句話就說的她再次心動。
不過轉念一想，這事需要與夏樹商量。她可是剛挨完批評，還有心思拜托他做這種事，這不明擺著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以後再說吧，現在不合適。]
醒悟過來自己的反省不認真，時柒立馬端正態度。小咒見此也暫歇了心思，記在心裡等以後再找機會。
「在想什麼呢？」
正要繼續反思，看完消息的五條悟又不甘寂寞，精致的臉蛋出現在面前，看這姿勢也不嫌難受。
他還拎著她，她橫在他胸口處，他不想著松開，反倒是弓著背歪著頭，硬擠到她眼前。
「想你這麼待著難不難受。」
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時柒看不過他折騰的樣子，抬手抱住他的腦袋，給他擺正。
好在五條悟這回老實了，順著她的力道坐正，同時也把她安頓好，不然她剛剛的姿勢也推不動他。
「看完了，還我。」
總算脫離被桎梏的狀態，時柒攤開手，示意五條悟交還手機。
「嗯哼~這才對嘛，再接再厲！」
對她難得強勢的要求，五條悟只覺分外欣慰，將手機放回她手上，並愉悅地送上誇獎。
[不要獎勵他！]
小咒突兀激動出聲，嚇了時柒一跳。
[你怎麼一驚一乍的，而且我哪裡獎勵他了？]
母胎單身多年的時柒無法理解小咒的話，不明白自己方才的行為，有哪一點能和獎勵搭上關系。
[就是…就是…]
小咒其實原先也不懂，誰讓它每時每刻都在學習人類世界的知識，學得多且雜，有的沒的全學了個遍。
像戀愛這方面的東西，都是為了防著五條悟，近些年它努力學習了不少，比時柒懂得多了。
然而它學了那麼多，平時也沒什麼用武之地，五條悟是它最無法預判的人類，做不到提前預防，事後也沒必要補救。
剛才一時激動，五條悟的表現讓它想起最近新學的詞，下意識脫口而出。
嘴在前面跑，腦子在後面追，說的就是它。嘴快的後果，就是它沒法向時柒解釋，它那句話的意思。
畢竟說白了它學的不全是正經知識，就比如剛剛那句，這讓它怎麼好意思說出口，會把人教壞的。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五條悟這時的出聲，救了焦頭爛額的小咒，它決定少討厭他一點。
「都是朋友，你最重要。」
鬧了這麼會，時柒都佩服自己，竟然能立時反應過來他所謂沒回答的問題是哪個，並學會了搶答。
「都學會耍小聰明了，壞孩子~」
「我比你大，叫姐姐。」
時柒下意識開口，而後察覺五條悟句尾的稱呼不對。印像中他沒這麼叫過她，意識體倒是有這個習慣。
[小咒，我應該沒認錯人吧…]
她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面前的男人給她的感覺是朝夕相處的五條悟，說話方式卻更像意識體。
[沒有啊，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小咒不解，它對兩人相處的那些細節習慣不太了解，因而不清楚時柒為何說這種話。
[感覺怪怪的，可能是錯覺吧。]
既然小咒都這麼說，時柒權當是自己糊塗了。或許躺了兩天，加上剛又胡鬧一陣，腦子不太清醒。
「才不，小—白——」
五條悟不僅不依她所言叫姐姐，還特意拉長聲音，把她當貓時候給她取的名字一字一頓叫出來。
「！！別叫那個名字！」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這個簡單粗暴的小名，她尷尬極了，恨不能拿東西塞住五條悟的嘴。
自從馬甲被扒，他三不五時就會這樣，以叫她小白為樂。仗著她從不和他生氣，就總逗她。
「為什麼不讓叫，這可是最帥的五條老師取的哎~」
男人不依不撓，眼中滿是興味，顯然是惡趣味作祟，還故意用她喜歡的聲音，略微壓著嗓子，語氣中透著繾綣。
耳邊是有意為之的嗓音，時柒只覺有羽毛從耳朵鑽入，一路來到心髒，輕飄飄勾動她的心弦。
滾燙的熱意襲上臉頰，不用看她都能想像出自己臉紅的樣子，此刻的她是又羞又窘，懊惱自己每次都不經逗。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時，微弱的敲門聲傳來，打破了讓時柒窘迫到窒息的局面。
「實在不好意思…聯系不上五條先生…任務又很緊急…」
眼生的西裝男士站在門口，看得出有在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連說話都磕磕絆絆，像是面對什麼很可怕的事物。
五條悟早在人還沒到門口時，就發現對方的靠近，輕快的神情也終止於對方身影進入視線。
[為什麼他們變臉都這麼快？]
時柒腦中不合時宜閃過這個問題，她自己連偽裝情緒都做不好。也許曾經覺得還行，現在她對自己有了清晰的認知。
[因為他們心眼比你多，城府比你深，所以千萬不要被糖心炮彈腐蝕了！]
小咒不惜抓住一切機會，也要給時柒灌輸遠離五條悟的思想，直接不行就間接，能拖多久是多久。
它是再清楚不過了，就她這濾鏡，對五條悟那麼縱容，十之八九最後要被人叼回去。
這邊小咒暗戳戳不遺余力，給五條悟的追愛之路拖後腿，為此連其他異性都不放過。
另一邊，五條悟在輔助監督戰戰兢兢的目光中，起身往門外走去。
「在這等我回來。」
雖對上層不干正事只會打擾他的爛橘子很是厭煩，五條悟也不會遷怒傳達命令的輔助監督，最多面上沒了笑容而已。
[我要繼續待在這？是不是不太好？]
時柒理了理被五條悟走之前揉亂的頭發，從床上下來，等了一會才走到門邊，往門外探頭。
[大概？你問問夏樹清和，他在總監會這麼多年，怎麼說都能和羂索不相上下了吧。]
有一說一，對夏樹的個人能力，小咒還是非常認可的。哪怕前不久它還在氣他的毒舌，此時也沒法違心貶低他的智謀。
既然都正大光明出現在高專，羂索再不知情就不合理了，眼下還是要靠混跡在總監會內部的友方，能最快了解敵情，還能為她出謀劃策。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時柒給自己做了會心理建設，才敢給夏樹先生發消息。剛被教育完，難免有點心虛。
再三確認措辭沒問題，也沒有遺漏，才將信息發出去。點完發送按鍵，她仿佛完成一項艱難的任務，總算松了口氣。
[別在這走來走去了，你躺了兩天還虛著呢，回去躺著慢慢想。]
時柒發完消息，就在門附近來回踱步，時不時看兩眼手機，肉眼可見的焦慮。
小咒看著都累，讓她好歹回床上躺好。她的靈魂可沒外表看上去完好無損，硝子最多治好大部分，沒有它出力，她就算醒了也沒法下床。
[對了，真人怎麼樣了？]
時柒也清楚自己是瞎轉悠，聽話地回去躺好。
對著天花板發呆半晌，腦子裡一直想著夏樹先生什麼時候回復她。以為會就這麼思考到收到信息，某個片段一閃而過。
瞧她這記性，差點又忘了那麼重要的事，以前也沒覺得自己記憶力差，時柒有些懷疑是靈魂受損帶來的負面影響之一。
[我還以為你忘了…他沒死，但也不算活著，嗯——怎麼說呢，類似人類社會意義上的植物人吧。]
小咒沉思片刻，找出個比較符合真人如今狀態的形容詞。
時柒沒親眼見到，聽了它的描述還是一頭霧水。最後的時候她被五條悟摁在懷裡，根本不知道小咒教給她的招式發揮如何。
[哦對，你當時沒看見。]
小咒也想到這點，不過在這方面它倒是贊同五條悟的做法。
是它教給她的那個方法，它對術式效果自然再清楚不過。原本教她是隨口一說，正好當時想到有這麼個適合她用的招數。
實際上，它根本沒考慮過她會有用到的時候。它自信有它陪在身邊，能夠保證她的安全。
結果這次就被規則暗算了，也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它自詡已經足夠強大，卻依舊疏忽了，沒把人看好不說，再晚一點它都要失去她了。
[沒看見是好事，畫面不太和諧。]
它無數次慶幸當初的隨口之言，不敢想像她是如何支撐到他們去救她的。對於真人的下場，它只覺得不夠慘，恨不得把他挫骨揚灰。
可惜那只咒靈活著的用處要比死了大，小咒決定暫且忍他一陣，等一切結束再說。
至於當時的場景，它不願意詳細為時柒描述。哪怕施術對像是極惡不赦的咒靈，也擔心她會接受不了。
觸及和諧兩字，時柒頓時回想起初進結界時，幻境展現在她眼前的那些幻覺。
搖搖頭甩去不合時宜冒出來的畫面，如果小咒指的是這樣的東西，那確實不如不看。
[所以真人現在是跑了還是？]
決定不再探究，時柒轉而問起咒靈的下落。
[開什麼玩笑，他把你傷成這樣，我怎麼可能讓他跑掉，規則想撈他都被我打回去了！]
小咒激動跳腳，以真人的所作所為，若是就這麼輕易放過他，它這個世界意識都別當了，直接對規則認輸得了。
[有我在，規則休想帶走他，你想怎麼報復都可以。]
它將真人的下場告訴時柒，並發誓一定不會給對面絲毫機會救咒靈。
得知真人最後被束縛帶拖入漩渦中，她想什麼時候拉他出來都行，時柒放下剛提起的心。
[報復說不上，我們的立場天然對立，他的術式挺特別的，回去給夏油。]
盡管先前經歷了毒打，對真人的陰影依舊，她還是以比較客觀的角度看待真人，甚至惦記著將其送給夏油傑。
[不就是改造靈魂的術式，你若是有興趣，我也可以給你開掛，你們人類是這麼說的吧。]
小咒嘴裡時不時蹦出個流行詞彙，時柒佩服它的與時俱進，連開掛這種詞都學了，對比當初可謂是成長了不止一點。
[我有你這個最大的金手指，要那些術式也沒用，還不如給夏油，驅使咒靈或是抽取術式自用。]
與其讓她得到類似的術式，在她手上浪費，時柒是真心覺得將真人送給夏油傑，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嘿嘿，那就聽你的。]
被誇的飄飄然的小咒，前一秒還憤憤然，這會只顧著開心。時柒如此信任它，它也是同樣，那就都聽她的。
一人一世界意識氛圍溫馨，幾個男人那邊都各有各的事忙碌。
先說夏樹清和，他手上的事情最多。
比如前陣子，五條悟把女生帶在身邊，就給夏樹帶去不少工作量。
更別說對方還帶著人四處炫耀，哪怕是人偶形態，哪怕對像多數是五條悟信得過的人。
「讓你調查情況，你交一份日記上來做什麼，五條悟說的每句話，吃的東西，你的腦子就像這些無用的信息，實在不行扔了吧。」
夏樹清和翻開文件第一眼，看著上面冗雜的記錄，什麼幾點幾分五條悟做的事說的話，連吃了多少東西，具體哪些食物都寫了。
作為一個正常人，夏樹對另一個男人的生活細節沒有任何興趣了解，這種東西多看兩眼都是對他的折磨。
啪的一聲，文件被合上，扔在桌面。
遞上報告的手下身體一顫，腦袋垂得更低。他也清楚自己沒做好份內工作，早就做好了挨罵的准備。
手下常年在夏樹先生跟前做事，對男人的批評已經習以為常。
想當初他還是個職場新人時，被罵了兩句心態差點崩掉，到現在還能思考下次如何改進，他都敬佩自己的適應能力。
「最後再說一次，我對五條悟不感興趣。別每次都要我把任務掰開揉碎，再塞進你那生鏽的大腦，大家的時間很寶貴，下次再交出這種垃圾，你就去陪那些老頭子們養老吧。」
夏樹將「六眼觀察日記」扔回給站在面前的手下，擺擺手讓人帶著那玩意離開他的視線。
「保證完成任務！」
手下在聽到最後一句時，原本利落接文件的手腳因受到驚嚇而僵住，多虧反應及時才沒讓東西掉地上，不然他離那個噩夢就更近了。
對夏樹這一派系的人來說，被安排去陪老頭子們養老，那可不是什麼享福的事。
夏樹清和如今已是總監會的實際掌權人，正如小野寺香織曾經對他的認知，一旦他認真起來，那些腐朽的上層不夠他玩的。
之所以花費近十年才走到這一步，不是夏樹的能力不足。為了揪出羂索安插在總監會的蛀蟲，他可是頗有耐心拉長了戰線，隱忍到現在。
自家盟友小姐行動受限制，夏樹也不能大手大腳，合格的同盟當然要配合好盟友。
對他來說，花更久的時間掌控總監會，無非是多花些心思。
依照夏樹的個人准則，他的收獲必須對得起付出的精力和時間，許多短期內完善不了或做不到的，現在就必須盡善其美。
事實也是如此，五條悟討厭的爛橘子，眼下只剩表面風光。看似權力還在手中，其實是空中樓閣，維持的表像而已。
所謂的陪老頭子們養老，實際就是去高層身邊當臥底，任務很輕松，主要負責監視他們。
一般都是沒什麼特長，做不好其他工作的屬下，才會領到這種任務。除了部分出於各種原因自願過去的，其他人都對其避之不及。
這份監視任務是底下人最不待見，沒有之一。畢竟正常人誰忍得了那些頤指氣使的高層，被指派過去對他們來說是活受罪，是對他們的懲罰。
夏樹清和哪能不清楚手下人的想法，他連總監會都了如指掌，對自己手底下的人自然更是。
御下之道，他也頗為擅長。有時候就需要給他們點壓力，工作效率才能上來，至少他是不想再看見剛才那種東西。
趕走讓他頭疼的屬下，夏樹清和拿起桌上的手機。之前一直忙著處理文件，收到消息也沒空看。
「唉——」
夏樹清和嘆了口氣，揉了揉抽動的太陽穴，耐心回復不省心盟友的消息。
好歹那位小姐這回知道有事先問他，再來一回先斬後奏，夏樹都擔心計劃未完成，盟友先沒了。
回完消息，他又安排一些人多注意羂索那邊的動靜，這樣等對方有異動了才能及時應對。
另一邊，盤星教。
夏油傑也在頭疼，祈本裡香這丫頭非要見到那位，鬧得過陣子才入學高專的乙骨憂太，這幾天都頻繁光顧他這裡。
「如果你想給她添亂的話，盡管去。」
認死理的裡香完全不聽勸，夏油傑無論怎麼解釋，她都堅持要看到人。
也不知道這丫頭從哪聽說了那位受重傷的事，要不是乙骨憂太還能勸兩句，她怕是要自行闖入高專找人了。
大概從他的態度中確認了什麼，不止裡香再也坐不住，連攔著她的乙骨憂太都蠢蠢欲動。
眼看兩個孩子關心則亂，自己不看著點，說不定他倆出了盤星教轉頭就去高專，正是風頭緊的時候，可不能縱著他們。
擺出大家長的架勢，夏油傑借用那位的名頭，對兩個孩子的效果是立竿見影，小心思直接斷得一干二淨。
「知道你們擔心她，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樣的，但是不可以衝動。」
夏油傑苦口婆心教育孩子，也是切身體會到小野寺香織曾說過的帶孩子不容易。
「尤其是憂太，再過不久你就要去高專就讀，現在闖進去，被總監會抓住把柄，對你的入學不利。」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乙骨憂太明白夏油傑說的有道理，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添亂，於是歇了和裡香一起去高專看姐姐的心思。
涉及到重要的人，裡香的理智還是在線的。不過進退兩難的局面，也讓她更加煩躁。
「我和你們一樣擔心她，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的份內事。她在高專是安全的，那裡也有我們的人。」
夏油傑稍微透露了點內部消息，告知兩人不用太擔心，安撫的同時也讓他們把自己的事做好，免得一閑下來又亂想。
等把最讓他頭疼的兩人解決了，夏油傑有種連續接待幾十個信眾的疲憊感，還是不太好相處的那種類型。
憂太和裡香兩個孩子差點闖高專的打算，正老老實實待在醫務室的時柒一無所知。
不過她躺了一陣子，醫務室除了她就沒人了，還挺無聊的，小咒讓她多休息，可她精神得很。
[我睡不著，而且我不是不需要睡眠嗎？]
時柒才反應過來，她說怎麼覺得小咒的要求有點奇怪，剛才竟然讓她再睡一覺養養神。
[之前當然不需要，可你這次傷的太重了，不然何至於睡兩天。]
小咒悉心解釋，把真實情況一一說明。
時柒終於明白小咒的用意。她是以靈魂形態面對的真人，哪怕拼盡全力沒中術式，受的那些傷可不是開玩笑的。
若是她當時是附身人偶的狀態，最嚴重不過是人偶徹底損壞，而不是現在這樣，傷害盡數落在靈魂上。
[那我現在感覺良好是……]
思及此，時柒隱隱有所猜測。
[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幫你屏蔽了痛覺。]
不止如此，光感知不到痛苦是不夠的，失去這部分感知，她無法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及時反應，稍有不慎就容易出問題。
[家入硝子只能治愈表層的傷勢，治不了你的內裡。知道你這次傷的有多重嗎？整個靈魂都破破爛爛的了！]
小咒想起她的靈魂傷成那樣，就忍不住激動的情緒，再晚一步它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抱歉，是我不對。]
時柒發現她對自己的情況還是高估了，按小咒說的那樣，她只昏睡兩天就能醒，並且表現如常，簡直是個奇跡。
想像一下沒有小咒的幫忙，她昏迷的時間大概率會更久。而且她對自己的耐受力有數，到時候肯定會很狼狽。
[不是你的錯，都是規則太陰險了。你放心休養，其他事交給我還有他們。]
小咒不樂意聽她把錯攬到自己身上，這次分明就是規則又耍陰招，作弊把它踢出戰局。
倘若不是從開始就被排除在外，它怎麼會眼睜睜看著時柒受這麼多苦，規則這次是徹底觸及它的底線了。
即使人最終救回來了，那也不是它那個完好無損的阿柒，當時她滿身傷痕奄奄一息的樣子，任誰看都像個破布娃娃。
現在的時柒就像勉強拼湊起來的陶瓷，必須細心保護好了，別哪兒磕了碰了。誰都不能再傷害她，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行。
[也就是說…我的假期無限延長了？]
時柒眼前一黑，想到自己接下來的處境，將比之前還要悠閑，已經提前開始無聊了。
[差不多是這意思，所以給我吸取教訓啊你！]
小咒一錘定音，讓她沒有徹底恢復前，就當個嬌嬌弱弱的病患，最好哪也別去，至少不能再單獨行動了，必須帶個保鏢。
[讓我想想——就五條悟吧，夏油傑抽不開身，其他咒術師不夠強，最近得防著點那邊的人。]
小咒的語氣，仿佛五條悟是非常勉強湊合的選擇，矮子裡拔高個一樣，讓時柒忍俊不禁。
[我一直想問，他到底怎麼惹到你了，你能堅持針對他這些年。]
反正閑來無事，她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咳…沒有這回事，我對這些男的一視同仁。]
被點破對五條悟的不滿，小咒一時有些尷尬。它以為這是彼此心知肚明但是不會說出來的，哪曾想她一無聊自己就遭殃。
[這些？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記多少仇了？]
時柒不免驚訝了，沒想到竟然不止五條悟。她更好奇它的記仇標准是什麼了。
[什麼記仇，我才沒那麼小氣。]
小咒拒不承認自己愛記仇，它只是平等對待每個心眼多的人，比如夏油傑、夏樹清和，還有五條悟。
說曹操曹操到，他們剛提了幾句，五條悟就回來了。
[時間過去多久了，我怎麼覺得他才剛走就回來了？]
看著男人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柒不禁懷疑自己的感覺，好像他只是在學校裡逛了一圈一樣。
「你不是去出任務了？」
光從五條悟的外表看不出他剛出完任務回來，時柒實在忍不住，問了句廢話。
「嗯——是不是呢？」
五條悟熟門熟路來到床邊坐下，撐著下巴，手指在臉上點點，故作神秘反問道。
對他的惡劣習以為常的時柒不慣著他，面無表情回看他一眼，拉著被子翻個身背對他，一副不打算理他的做派。
[阿柒做得好，就該這樣，慣的他！]
小咒樂於看她不待見五條悟的樣子，這何嘗不是替它出了口氣呢。
「哎~怎麼能轉過去不看我，我不過才出去多久，你就討厭我了嘛~」
男人隱忍憂傷的聲音在身後幽幽傳來，時柒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總能被對方的行為刷新對他的認知。
身上的被子傳來一陣拉扯的力道，時柒幾乎要翻過身去。不過她有所准備，松開抓著被子的手，力道一卸，柔軟的被子自身上滑過。
她清楚自己力氣不如五條悟，加上狀態不好，就沒打算和他爭搶被子。
五條悟只覺手上一松，單薄的被子整個被他扯過來，只勉強余一角還蓋在她身上。
同樣發現這一點的還有時柒本人，她只覺身上一涼，就剩腰間留著部分被子，頗為無語伸手拽了拽。
可惜沒拽動，反而連這最後的遮蓋都被帶走。
「……」
嘆了口氣，時柒無奈坐起，回身面對不安分的男人。
在她的目光下，五條悟泰然自若，好似剛剛搗亂的人不是他一般，嬉笑著又湊上去。
「不逗你了。本來是有任務，不過剛又收到通知，任務取消~」
趕在人生氣前，五條悟耐心解釋自己為何這麼快去而復返，看得出他現在心情不錯。
本來他人都已經坐在車上了，輔助監督也准備發動車輛。結果一個電話打進來，監督接了，他在後座也聽了一耳朵。
「最近盤星教挺活躍的，搶了不少任務。」
五條悟的語氣意味深長。
雖托他們的福，他省了不少力氣，也能繼續陪著她。可他又不傻，無緣無故盤星教不會幫高專分擔任務。
別說是傑心疼他這個摯友，早些年也沒見傑那麼好心。自顧自叛逃不說，且直接斷了聯系。
最初以為傑真的叛逃，讓他真情實感頹然好久，不解、憤怒、悲傷等情緒都體會了遍。
到頭來告訴他是演的，情勢所逼，為了保險起見連他都瞞在鼓裡。悄悄搞事都不帶他玩，更別說幫忙祓除咒靈。
細想之下，大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任務量就減少了許多。視線落在身邊的人，有什麼浮現水面。
曾經托人送甜品的是她，暗中幫他解決起碼半數任務的定然也是她。
那陣子上面派給他的任務突然就少了，五條悟當然有所察覺，並且有特地去現場。
或許是他動作快，除了傑後續補上咒力殘穢的偽裝現場，他有幸抓住了她的小辮子，發現幾個沒來得及處理的任務地點。
只有咒靈的咒力殘穢，再無其他，咒靈就憑空被祓除了。似曾相識的感覺，五條悟確信和七海灰原那次相同。
也是因此，他肯定自己的貓沒事。
貓=她，那麼真相顯而易見了，熱心助人不留姓名的好心人，就是潛藏在他身邊，逃過六眼檢查的她。
由此可得，她和夏油傑絕非表面的教主與貴客的關系。相反，他們有著他所不知道的，更為親密的聯系。
再回到現在，她受傷被他帶回高專，連著兩天與外界失去聯系，盤星教那邊也有了動靜。
傑主動找他旁敲側擊有關她的事，美其名曰是對貴客的日常慰問。從前他就沒信過，現在更是只想看傑要裝到什麼時候。
那家伙這些年跟著實力長進的還有臉皮，被他陰陽怪氣了還沉得住氣，擱他面前裝傻充愣。
他們倆誰不知道誰，都揣著明白裝糊塗。五條悟不信夏油傑看不出來，他根本不信那套說辭。
還有她手機裡的夏樹先生，五條悟難得有點印像。
或許只憑一個姓氏沒法斷定，加上那熟悉的說話方式，哪怕只是文字，用詞風格都讓他想到總監會的某個男人。
要說對那個人有印像，也是近些年的事。
五條悟去總監會的寥寥數次，就碰見過他。對方看見他時神色頗為平淡，只瞥了他一眼，就接著和身邊的人交談。
面對他不卑不亢，甚至可以說毫不在意，倒是令五條悟感覺新奇。故而經過的時候多留意了一下，聽了幾句那人對下屬的批評。
「你的腦子被咒靈糊了，這種報告都交上來，你家五歲的孩子都比你會寫，回去向她學習一下，學不會就在家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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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4 10:59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後面的內容五條悟沒聽見，他當時去找爛橘子們麻煩，沒閑心停留在那兒聽別人訓話。
不過也是那次讓他記住了那個人，事後碰到認識的輔助監督，也好奇問過一次。
通過他人的口述，五條悟稍微了解了一點夏樹清和這個人。據說家境也還不錯，雖遠比不上御三家，條件也能算中等。
不得不說了解一個人最便捷的方式，就是通過其他人的八卦消息。而夏樹清和的毒舌性格，也讓在他手下工作的那些人印像深刻。
加上夏樹對底下人並不嚴苛，恩威並施，頗得人心，五條悟得知的多是對他的褒義評價。
「您是說夏樹大人嗎，多虧了他我才能繼續待在總監會，不然早就被辭退回老家種地了。」
五條悟還記得某位監督是這麼說的，那個監督不小心得罪了上層的孩子，被各種為難挑刺不說，還差點被安排去危險的任務，所謂的辭退不過是委婉修飾的說法而已。
這樣的人據說有不少，多是性格溫吞，本性為善的那些，不適應咒術界腐朽規則的人。
五條悟想改革咒術界，這些人才也是他有意招攬的，沒想到有人先他一步，提前了許多年組建了自己的勢力。
偶然注意到的人，做到了他想做的事，卻依舊潛伏在暗中，沒有一舉掀翻總監會，五條悟不由對夏樹清和關注更深。
因而在女生手機裡看見來自對方的消息，即使語氣不太溫和，但看得出對她是真切的關心。
她的秘密一如既往的多，剝開一層還有許多層，五條悟的好奇心永遠得不到滿足。
很久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盡管有秘密是人之常情，但他其實更想了解她的全部。
過去的經歷對他多少有點影響，總擔心她又會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突然消失不見。
「說起來，你與總監會的夏樹清和竟是朋友，之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不想浪費時間去揣摩猜測，人都在他身邊了，不如直接問個清楚。
五條悟突兀的疑問，讓時柒有些猝不及防。
「夏樹先生是香織小姐的朋友。」
這倒是實話，時柒確實是通過小野寺香織認識的夏樹清和。而且兩人的初見並不太愉快，這裡指的是夏樹單方面對她的敵意。
時柒非常理解那時對方的態度，畢竟小野寺香織是他珍視的朋友。而夏樹清和足智多謀，稍作了解就清楚她做的事風險大，擔心朋友無可厚非。
回想起來，時柒覺得夏樹先生當初對她的態度，已經算非常收斂並溫和了。
對比他和其他人相處時的場景，看在小野寺香織的面子上，他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不過這件事她一開始並不知情，以為夏樹清和只是單純的比較嚴肅，最多是說話稍微犀利了點。
要不是事前香織小姐特意提醒過，事後也和她感慨對方平時沒那麼好說話，並給她舉了不少生動的例子。
以防時柒不夠明確，小野寺香織甚至抽時間偷偷帶她去總監會，旁觀夏樹清和是怎麼訓斥手下的。
那次她是真的長見識了，同時對夏樹清和有多看重小野寺香織有了較為清晰的認知。
「那是當然了，我和他可是最好的朋友，你又是我認可的對像，他要是為難你，我可不會放過他！」
時柒對小野寺香織感慨他們的友誼，香織當時頗為自得，對兩人的友情也很珍惜。
「也就是我以前太倔了，為了一點小事和他鬧脾氣，還堅持冷戰那麼久。」
得意完之後，香織不免想起由於自己的任性，導致自己被人坑害差點喪命，雖然因禍得福挽回了這段友情，也深入反省了自己。
旁觀者清，從時柒的角度來看，夏樹清和從來沒有因香織疏遠她，而放棄這段情誼。
有件事時柒一直沒和香織說，那天晚上夏樹清和其實有安排人過來救香織，只是出了點意外。
在小野寺與人起衝突時，恰好夏樹有事出差，出差地點比較偏遠，信號又不太好。等他收到消息，人已經進帳有一段時間。
一切都是那麼巧合，如果沒有時柒偶然之下救了她，夏樹緊急安排的人手還需要十幾分鐘左右才到，到時候能不能救到人不好說。
至於時柒是怎麼知道的，是因為夏樹清和私下與她道過謝，盡管對方只寥寥解釋幾句，她還是看出了他在背後的付出。
可惜夏樹先生拜托她別告訴香織，理由是他終究沒有保護好香織，這份恩情該是她的。對於自己的疏漏，他坦然承認。
「夏樹先生很好，他幫了我很多忙。」
時柒為夏樹清和說好話，不然她怕五條悟看了那條消息，會對夏樹有不好的印像。
「幫了你很多——包括我的任務？」
直白的問題，在經歷了上一次深夜坦白局後，時柒發覺再面對同樣的情況，她竟能做到泰然處之，面不改色了。
反正她的馬甲都被扒的差不多了，時柒覺得也沒什麼好瞞著五條悟的，順勢承認了他的問題。
除此之外，她還較為詳細說明了幾人的分工。夏樹清和負責調派任務相關，包括任務等級的評定。
眾所周知，總監會內部水很深，錯誤的任務評級並不罕見。去除少部分咒靈發生突變的情況，就是人為篡改了任務信息。
為此夏樹清和很是費了番功夫，給窗這個部門大換血，首先確保等級評定正確率維持在90%以上。
其次將可信的人手分散安排在各個環節，力保任務從發現到下派，所有過程對他都是透明公開。
因此，每次一旦有人暗中對任務做手腳，相當於當著夏樹的面搞事。他會記下對方的身份，下次找機會把人處理了，任務則依舊按准確信息發布。
夏樹對在外面出力做任務的咒術師，可謂是做到了保姆級的照顧，所有任務都是根據他們等級合理安排。
另一方面，因各種原因得罪他人，而被小人利用任務計劃欲除去的那些咒術師，一般是由夏油傑的盤星教接手。
人才從咒術界流向盤星教，那些人還暗自高興解決了自己看不順眼的人，實際是給夏油傑送戰力而不自知。
「雖然這麼說，對被迫離開咒術界的大家有些不道德，但還是感謝咒術界的慷慨饋贈。」
關於咒術師同胞的投奔，夏油傑曾經如此說過，把對咒術界上層的陰陽怪氣發揮到極致。
大部分任務沒有問題後，剩下的就是突發情況，即是五條悟接到的多數任務。
身為唯一還在干活的特級，五條悟稱得上是咒術界公認的勞模。別人解決不了的任務，通通交給他就行。
而當窗的觀測評級准確率上升，對咒術師的安排變得更為合理，五條悟的任務量確實明顯下降。
不過這一切的改變還是相對隱晦的，上層的耳目被蒙蔽，夏樹清和這方面能力也很強，高層愣是持續了數年都沒發現。
「在那個位置坐久了，自以為穩坐高堂，實際早就是在爛泥裡腐爛的一堆垃圾。是他們的自大埋葬了他們，我不過是推了一把而已。」
對於高層的遲鈍，夏樹清和給出了如是評價。
時柒常常為自己不能像他們一樣，才智雙全、口才優秀而感到自愧不如。看他們做事，聽他們說話，總能意識到自己和他們的差距。
「難怪——」
五條悟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指節勾著下巴，若有所思。
「所以說，高專也有他的人。」
確切的說，不止高專，不然不會這麼湊巧，自己剛接到任務沒多久，對方就能這麼快反應過來，把他的任務給取消掉。
「大概？這方面我不是很清楚。」
時柒這個甩手掌櫃做的很稱職，將計劃告知以後，各個部分都被更專業的他們接手，比她自己摸索要強多了。
夏樹清和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保護好自己，作為計劃的主心骨，一旦她出事，他們的所有努力都將白費。
「希望你對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盡力配合，相對應的，你不能出任何差錯。」
第一次身體出問題被發現，時柒就被夏樹冷著臉批評教育過了。對方還專門為她分析假設她出事，會造成什麼影響，幾乎是將前所未有的耐心都用在她身上了。
那次談心，考慮到她的性格，夏樹清和甚至壓著脾氣，克制用詞，語氣也盡量溫和。
得到如此待遇的時柒是受寵若驚，連對他的毒舌有所了解的小咒，看見他判若兩人的模樣，都頗受震撼。
「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讓夏樹先生把人撤了。」
時柒能理解五條悟不喜被人監視，正常人都接受不了，因而主動提議。
「嗯？沒有哦~比起被爛橘子們盯著，不如讓他來。」
五條悟無所謂有人關注自己的一舉一動，當然爛橘子除外，一群早該入土的糟老頭子，和他們有關的一切都讓他厭惡。
何況他大概猜得出對方的用意，無非是為了她。在這方面他們的目的等同，有對方幫忙，他也能有更多時間守在她身邊，可謂互利互惠。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硝子——你還有事要忙吧，她就不勞煩你照看，有我在呢~」
五條悟又在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陪著時柒的家入硝子無動於衷。同期多年，她能輕易做到無視五條悟的騷擾。
[哈哈，不愧是硝子。]
在高專這段日子，小咒見證了數次五條悟吃癟的場景。讓他如此的人就是硝子，這令小咒對她的好感是一路上漲。
「我沒別的事，倒是你，一天天往我這跑，不管管你的學生。」
硝子連個正眼都懶得給五條悟，實在是最近見面太頻繁，她非常共情七海建人的感受。
話音方落，門外傳來慌亂驚呼的動靜。
收回偷偷看向那邊的目光，時柒假裝沒看見剛才一閃而逝的幾個影子，嘴角卻不受控制上揚。
「你們幾個，害老師我被誤會不務正業，是想接受五條老師愛的教育嘛~」
五條悟怎能不知道自己身後跟著幾條小尾巴，不過是懶得管而已，課程都結束了，學生們想去哪裡是他們的自由。
蹩腳的隱藏被點破，幾個少年人推推搡搡從門外出現，臉上掛著心虛的訕笑，眼神卻止不住往硝子身後瞅。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偷偷摸摸像什麼樣子，平時也沒見你們這麼老實。」
自己的學生他能不清楚，這會看著個個那麼乖巧，其實都是裝出來的，熟悉了都是皮猴。
時柒探頭去看，硝子也配合地讓了個身位，方便她打量那些學生。
[年輕真好啊，看著他們突然感覺自己老了。]
之前或許沒覺得，現在她深有感觸。
[你怎麼一閑下來就喜歡東想西想，哪有老，明明還是那麼青春靚麗！]
小咒立時反駁，在它眼裡她永遠都是最可愛最漂亮最年輕，她渾身上下都是最好。
[我說實話嘛，按歲數確實是不小了。]
平時時柒真沒怎麼注意，現在由於養傷，不需要思考那些事情，就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年齡。
[可是誰看得出來你多大，你就是對自己的娃娃臉太沒有自信了。]
不用小咒舉例，下一秒，幾個學生的反應就恰到好處論證了它的話。
「這就是馬上要入學的學妹吧，看起來好小啊，她成年了嗎？」
塊頭敦實的熊貓笑呵呵擠上前，它對可愛的女孩子好奇極了，還很有好感。
「可我怎麼記得即將來的是學弟，不是學妹。而且怎麼看她都比我們小吧，怎麼可能是新生。」
英姿颯爽的禪院真希扶了下眼鏡，糾正熊貓的猜測。
「鮭魚，海帶。」
狗卷棘落在最後，沉靜的雙眸注視著女生。
「嗯…你好？」
怯生生的軟糯聲音響起，除了五條悟和硝子，在場幾人紛紛怔愣在那，一時竟無人說話。
時柒一頭霧水看著他們，不明白他們怎麼是這個反應。她剛剛應該沒理解錯狗卷棘的意思才對，「海帶」是和她打招呼吧。
「哇——熊貓受不了了，感覺心上中了一箭，蘿莉賽高！」
熊貓激動不已，眼看就要衝人撲過去來個熊抱，被五條悟眼疾手快揪住後脖頸，那麼大的體型在男人手中也掙動不開。
「當著人的面說什麼呢你！」
慢半拍的真希恨鐵不成鋼看著丟人的同期，後悔自己跟過來湊熱鬧了，與其被人誤會和熊貓一個德行，還不如去鍛煉自己。
「木魚花。」
狗卷棘也上前幾步，把熊貓往後拉，從五條悟手中把同伴撈回來。
時柒只看到黑白影子一晃而過，沒反應過來就結束了。只見五條悟擋在她面前，而熊貓被禁止靠近她三米內。
「悟，別這麼小氣嘛，這位妹妹都沒說什麼呢，沒人能拒絕熊貓！」
熊貓挺了挺胸膛，對它的魅力自信滿滿，爭辯的同時對時柒拋了個媚眼。
[噗…熊貓好可愛。]
時柒接收到對方的善意，沒忍住捂著嘴笑了。
[熊貓，它的性別…應該是男生吧…]
小咒有些不確定，畢竟熊貓的內核有三個，兩個男性一個女性，而它的本質又是咒骸。
[多可愛的孩子，可惜當初走的太早，沒能見證它的誕生。我好歹也能算夜蛾老師的半個學生，本來還想觀摩一下。]
對這個問題時柒倒無所謂，只是遺憾沒親眼看到熊貓被制作出來的過程。不過不是為了偷師，單純滿足好奇心罷了。
「叫誰妹妹，沒大沒小的，她可是和老師同輩。」
五條悟松手，彈了下熊貓的腦門，雖然說著教訓的話，語氣卻稱得上愉悅，尾音微微上揚。
「什麼？！」
「哈——？！」
「鮭魚子？！」
三人震驚失聲，第一反應是五條悟騙他們，類似的事對方沒少做，這回大概也是玩笑話。
「嗯哼~帥氣的五條老師從不屑於說這種謊話哦~」
幾人臉上不加掩飾的懷疑，五條悟一眼就看出他們在想些什麼，輕哼一聲。
「不可能！熊貓不信！」
熊貓不知從哪掏出一塊手帕，面目猙獰地咬在嘴裡，忽略它誇張的神情動作，與五條悟之前在她面前的樣子如出一轍。
[你說他倆是誰先學的誰…]
時柒目睹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視線不由在五條悟和熊貓之間來回，並在心裡默默吐槽。
察覺到她的視線，五條悟轉頭與她對視。雖然隔著繃帶，時柒依舊能感覺到落在她身上那道專注的目光。
[嗯？我怎麼覺得那條繃帶有點眼熟。]
由於習慣與人對視不先挪開視線，時柒多看了兩眼，越看越覺得對方戴著的繃帶很熟悉。
[可不熟悉麼，你給的…]
定情信物四個字差點脫口而出，小咒險而又險及時收住，虛驚一場。
[啊！是那時候的禮物！]
被小咒一提醒，時柒瞬時記起當年自己還是貓的時候，是給五條悟送了一段自己的束縛帶。
沒想到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禮物，對方保留了這麼多年不說，竟然還在使用它。
女生忽然衝他招手，五條悟心下疑惑，卻還是第一時間回應她，丟下不依不撓纏著他質疑年齡真假問題的學生。
「怎麼了？」
硝子代替他去應付幾個學生，五條悟則是來到床邊，微彎下腰溫聲詢問。
時柒不語，只示意他再靠近些許，而後伸手輕撫上他的面部。
五條悟訝異挑眉，也不動作，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纖細手指觸碰到層層纏繞的布條，指尖咒力湧動，隱約可見布條上有咒紋亮起一瞬。
「下次別這樣了，你的身體要緊。」
收回的手被握住，五條悟抿唇，語氣嚴肅地告誡她。顯然，她方才擅作主張的行為，令他有些不悅。
「我有數，這點不影響的。」
時柒回握他的手，淺笑著解釋。她當然不是魯莽行事，教訓已經足夠多，為了不讓身邊的朋友擔心，這些方面她都會事先問小咒。
[放心好了，恢復咒紋效力而已，用不了多少咒力，對你不會有什麼影響。]
她剛剛就提前問清楚了，得到了小咒確切的回答，才讓五條悟過來，對束縛帶輸入自己的咒力。
「你的信用值在我這已經是負數了，所以再有這種事，希望你能先告訴我。」
沒有嚴令禁止，而是給了商量的余地。
五條悟不想束縛她的自由，哪怕心底深處數次想過把人捆在身邊，仍然選擇尊重她的意願。
「好，我記住了。」
完全理解對方的想法，時柒也知道是自己有錯在先，他的要求並不過分，便點頭應下。
交談結束，她突覺房間內過分安靜了。剛才還能聽見熊貓他們吵吵嚷嚷的聲音，眼下卻沒了動靜。
抬眸望去，幾雙眼睛直直盯著這邊，而硝子抱臂站在一旁，對上她困惑的眼神只是聳肩不語。
「悟，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師……」
依舊是熊貓首當其衝，八卦的心思藏都藏不住，大大咧咧就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然而關鍵時刻，真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捂住熊貓的嘴，將它拖出門外。
「突然想起來下午還有個任務，我們先走了哈哈，老師再見！」
看似瘦削的身體，輕松將大塊頭的熊貓強行帶走，狗卷棘落在最後，點頭道別，緊接著追了上去。
「你的學生，呵。」
家入硝子似笑非笑瞥了眼五條悟，對熊貓末尾沒能出口的那個詞彙，她可比當事人還清楚。
當事人——時柒還在不解，怎麼聊得好好的，他們就突然有事要走。
「別在意他們，今天有想去哪裡玩嗎？」
最近時柒的狀態好了一些，至少出門沒太大問題。當然最好還是有人陪著，這個人選五條悟當仁不讓。
「有想去的地方，但不是去玩的。」
被問及這方面，她還真有一個地方想去。早先基於羂索的原因，時柒一直沒敢接近的人，現在也是時候去見見了。
「硝子一起去嗎？等我見完想見的人，下午我們可以逛逛街，晚上吃完飯再帶你見個朋友。」
思索片刻，覺得去醫院花不了多少時間，時柒最終還是邀請了硝子。
夏油傑的事對方還不知道，也是時候讓他們聚一聚，把多年的誤會解開。
家入硝子本打算找借口拒絕，畢竟她出高專可不容易。與其到時候碰壁讓人失望，不如不答應。
「去吧，其他事不用擔心。」
五條悟篤定的話語，讓硝子咽下到嘴邊的推拒。他的態度讓她摸不透，不過直覺讓她答應下來。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醫院門口。
「你怎麼想來醫院，有認識的人在這？」
久違又戴上墨鏡的五條悟，從車上下來，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手掌擋在車頂。
「不算認識，只是我單方面關注。」
時柒彎腰下車，在地上站穩後回答了五條悟剛才的問題。
對著夏樹安排的司機禮貌道謝，目送車輛離開。而後由她在前面領路，與五條悟一路來到某處病房外。
「怎麼不進去？」
見時柒停在門外，五條悟疑惑發問。
「噓——」
手指豎在嘴邊，時柒讓五條悟靜聲，而後透過病房門上的小窗，繼續往裡看。
說來也巧，今天是周末，他們正好碰見來醫院陪護的粉發少年——虎杖悠仁。
「你關注的是那個孩子？」
壓低的氣音在近處響起，伴隨而來的是一股清香。五條悟學著她的樣子，湊到玻璃窗前，瞥了一眼裡面的人問道。
時柒稍微往邊側躲了躲溫熱的氣息，點點頭。
她沒注意到因自己下意識躲避的行為，五條悟鏡片後的眼眸暗沉少許，嘴角的弧度也減了幾分。
小咒時刻盯著五條悟，以免他占她便宜，自然發現了男人那細微的神色變化。
它有心提醒時柒，又不知該怎麼說。按理說她主動遠離五條悟，讓他不爽它就高興，可又怕刺激多了他一衝動打直球。
思來想去，見五條悟除了那瞬間的情緒波動，沒其他舉動，決定靜觀其變。
「待會等他走了我們再進去。」
觀察了一會，時柒打算趁虎杖悠仁離開病房的時候，進去看看他爺爺的身體情況，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老人家能健康長壽。
如她所料，沒多久少年就出了病房，估計是去找醫生詢問爺爺的病情，這正好給了時柒機會。
時柒拉著五條悟一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假裝是等候的家屬，借著余光看著虎杖關上門走遠。
這對五條悟來說算得上新奇的體驗，不做反抗任由自己被按在窄小的座椅。饒有興致地打量女生，看她那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只覺可愛的很。
「快，趁現在！」
等虎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一時半會應該回不來，時柒趕緊招呼五條悟，兩人起身走向病房。
小咒一言難盡見證了五條悟跟在時柒身後，高挑修長的男人陪著她，鬼鬼祟祟潛入他人房間，感慨陷入戀愛的人就是不一樣。
五條悟不知道小咒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在他看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做任何事都可以，別人的看法與他無關。
不清楚一人一世界意識內心的小九九，時柒本人此刻大氣不敢喘，躡手躡腳走進病房。
她該慶幸這家醫院的設施挺人性化，房門開關時只要動作小心點，完全可以做到安靜無聲，不會吵到休息的病人。
五條悟非常配合女生的行動，不動聲色綴在她身後。哪怕對他來說這種事輕而易舉，他的興致也依舊不減分毫。
時柒盡量保持全程不發出聲音，以最快的速度靠近病床。好在虎杖爺爺不僅是側躺，還背對著門口，才沒能發現他們。
順利來到床頭附近，手伸過去在老爺子後頸輕輕一點，使對方的意識陷入沉睡。
由於事先與五條悟商量過，這次她是在得到他的同意後用的力量。而且使用的也並非咒力，實際讓人昏睡的是屬於小咒的力量。
這麼做基於幾點考慮。
一是現在的她恐怕無力保證精准控制咒力的輸出，怕出岔子。若是驚動老人家都是最好的結果，就怕傷害到他。
二來她自己不是專業的醫師，無從得知一個人的身體如何。有小咒就方便多了，它能夠通過她與對像的接觸，輸入力量並進行深度檢查。
相當於隨身攜帶的醫生，還是這個世上最全知全能的醫生。有它在，既能全面了解老人家的病情，又能當即給出治療方案，一舉多得。
[怎麼樣？]
等待片刻，時柒邊問小咒檢查結果，邊留意病房門口的動靜，腳尖朝門的方向，隨時准備撤退。
[沒太大問題，走吧。]
它的回應讓時柒一頭霧水，不過還是依言轉身，同時沒忘記靜靜等在一旁的五條悟。揪住他的袖子扯了扯，表示可以離開。
「這就走了，又做好事不留名~」
五條悟沒想到才十分鐘不到，事情似乎就解決了，且看她明顯沒有見那位少年的打算。
原本依靠在床尾的他順勢起身，牽過她正欲收回的手，不容拒絕將其攏在手心。
視線在交握的雙手停留幾秒，又望向旁若無人的五條悟，自知掙扎無用，時柒也就隨他去了。
「這次只是來看看，而且什麼都沒准備，不太禮貌。」
時柒解釋了幾句，若非為了不引起注意，她其實傾向於買點慰問品來拜訪。
病房門打開，一道人影擋在面前。頗為眼熟的穿著，時柒抬頭前就猜出面前人的身份。
[我似乎總是碰見這種情況…]
被抓包數次，她真的快習以為常了，可她不想對這種經歷習慣，未免顯得自己過於倒霉了些。
[咳，這種事誰也不想的。]
小咒都不好意思勸她習慣就好，畢竟它也覺得這樣的情況總是發生，屬實概率大了點，連它都覺得她流年不利了。
「咦？你們是？」
虎杖悠仁手裡捧著個白瓷花瓶，散發著清香的花束被仔細插在瓶中，花瓣上還留有幾滴透亮的露水。
只是去給花瓶換水的虎杖，哪怕目睹兩個陌生人出現在爺爺的病房，也只是友好詢問。
「不好意思，走錯房間了。」
在五條悟開口前，時柒下意識上前兩步，將提前想好的理由告知。幸好她有所准備，出發前針對各種突發情況，早就在心中打好了草稿。
「這樣啊，沒事，我也有過找錯地方的時候。」
善良的少年點頭表示理解，臉上揚起爽朗的笑容。
「裡面是你的家人吧，希望他早日康復。」
與虎杖悠仁分別前，時柒送上最真誠的祝福。
「嗯！謝謝！你們也是！」
時柒話語裡的篤定意味，令虎杖悠仁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坦然接受了女生的善意，並回以同等的祝福。
「看來你挺喜歡那孩子。」
直到走出醫院，五條悟才一改方才沉默的表現，意味深長地點評時柒的行為。
「嗯，他是個非常好的孩子。」
時柒不止喜歡虎杖悠仁，她喜歡在這個世界閃閃發光的大家，所以希望他們都能擁有美好的未來。
不用她說，五條悟也明白她的未盡之語。這麼多年，他一直看著她，怎能不懂她對身邊人的感情。
可惜他並不滿足於此，即使相較他人，他已經是最受偏愛的那個。想得到最特殊的那一份，想成為在她心中的獨一無二。
「那我呢？你有多喜歡我？」
暫時還不能表白，那就婉轉試探一下，總得給辛苦忍耐的他一點甜頭，才能稍微克制住日益加深的情感。
時柒沒想到話題會這麼跳躍，不小心與男人的藍眸對上視線，其中蘊含的情緒讓她看不懂。
對從未注意過這方面的她來說，五條悟隱忍的情愫在她的感知盲區。
大腦無法解析，心髒卻不由自主加速跳動。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改變。而真相此刻就擺在面前，只等她主動去解開謎題。
「有多喜歡…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
從恍惚的狀態中醒神，時柒避開對方灼人的視線，給出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啊啊啊！嚇死我了！剛剛真是鬼迷心竅，我怎麼會覺得五條悟在暗示我什麼，靈魂受傷不會還影響我的腦子吧？！]
她現在表面冷靜，心底已經尖叫幾輪，甚至根本不敢再看五條悟一眼。
時柒嚴重懷疑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不然怎麼會突然自作多情，五條悟怎麼可能是那個意思。
[果然，我推太有魅力了，相處時間一長就把持不住，是我不單純了，必須反省！]
都不用小咒混淆她的認知，時柒自己就給自己潑冷水，自我催眠的力度讓它嘆為觀止。
[我不是個合格的粉絲了，粉絲離正主遠一點這句話是正確中肯的。我的感情差點就變質了，實在是罪過。]
碎碎念一堆，總算把萌生的情感壓下去。時柒默默決定趁早離開高專，和五條悟保持適當的距離，就像以前那樣。
類似的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時柒說服自己也越來越熟練。加上對五條悟的親近行為，多少有點脫敏，不像之前那麼容易臉紅。
因此，五條悟只能從她閃爍的目光，和顧左右而言他的言語，猜測對方並不是無動於衷。
而實際情況，是時柒心動而自知，並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完成了又一次的自我說服。
知情者小咒每次都被時柒刷新認知，對她的這種心態只覺離譜。同時也確定了她的心理是有問題的，不是指對五條悟深厚的濾鏡，而是過於自卑。
[喜歡一個人又沒錯，雖然我覺得五條悟不太合適。但是阿柒，無論你喜歡誰都可以，這是人之常情，喜歡無罪，請相信，你很優秀，你值得任何人的喜歡。]
它絕不是為五條悟助攻，而是不允許自己看重的朋友如此看輕自己，她分明值得最好的。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我知道喜歡是很正常的感情，可是對像是他的話，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時柒哪能不明白小咒說的道理，她可以喜歡別人沒錯，五條悟是她推，她當然也喜歡。
可是之前她一直是以粉絲看待男神的心態，關注著他，即使來到這個世界，也從未改變。
[我只想做一個仰望他的小粉絲，他的身邊有很多人，能和他認識，成為朋友，已經很好了。]
曾經她只能隔著屏幕，現在能夠親身參與進來，對她來說已經是個奇跡，更多不敢奢求。
[所以說啊，你把自己看的太低了，多給自己點信心好不好，你不比別人差。]
小咒沒有提她為了他們付出多少，畢竟了解她的性子，這麼說肯定會讓她覺得有挾恩圖報的意思。
[謝謝你，小咒。]
時柒也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過去的成長環境塑造了這樣的她，而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其實來到這裡之後，在大家的影響下，她已經變得比過去的自己更好了，無非還剩下一些根深蒂固的小毛病。
[自信點！要我說五條悟也沒那麼好，天天那麼忙，要不是有你幫忙，陪你的時間都得擠出來，做對像不合格。]
為了讓她多點自信，小咒不惜抹黑五條悟，雖然夾帶了點私心，但這不重要。
[你提醒我了，咒靈還是太多了。就沒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方法，比如削弱咒靈或者增強咒術師的實力。]
時柒從不奢望完全消除咒力，不說難度系數大，她認為這個設定應該是整個咒回世界的基石，不可輕易抹除。
[……有時候真希望你的事業心能別這麼重，就不能好好放松嘛，從身到心，全部！]
小咒無法理解她的腦回路，是怎麼從輕松的戀愛話題，一下子跳到如此嚴肅的問題上。
[有辦法，現在不行，到時候會告訴你。]
盡管如此，它還是明確回答了她的問題。
[好，所以虎杖爺爺的情況如何。]
沒給它說回前面話題的機會，時柒轉而想起剛才在病房就存在心中的疑惑，趁機追問。
[年紀大了，常見的老年疾病，確實沒多少時間了。]
它的結論與醫院檢查結果大差不離，這種普通病症一般情況下只能耗時間罷了，反轉術式無法治愈。
[不過放心，我幫他壓制了病情惡化速度，可以多活幾年，直到壽終正寢。]
有它的這句話，時柒也算是了了一番心事。
在腦內和小咒的對話，看似聊了不少，實際在外界不過片刻功夫。
「大家？我以為我是你最喜歡的，沒想到不是呢~」
五條悟掐了下她的臉，表達自己對她回答的不滿意，話音裡都帶著點低落。
「你是。」
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她本就為他而來，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這點她不會否認。
對方意料之外的坦誠，實在是驚到五條悟了。
然而事情並非他想的那般，她的眼中並沒有出現他想要的東西，只是單純的陳述，而非告白。
「勉強過關，哼~」
能得到一句承認，哪怕不是他要的那種，五條悟也已經挺滿意了，就暫且先放過她。
「？」
時柒神情困惑，不明白他的意思。猜測剛才的問話估計又是什麼友情考驗，而她的答案不好不壞。
「走吧，不是約了硝子逛街嘛？」
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五條悟勸自己再多點耐心，只要她一直在自己身邊，暗戀就暗戀吧。
經他一說，時柒想到了在別處等待的硝子。
對方得知她要來醫院做什麼後，發覺用不上自己，就沒與他們同行，在商業街就下了車，約好了見面的地點，就自己先去逛了。
「可是司機…」
她想說司機還沒到，因為結束的太快，比她預計的時間還早，接送的人估計還在路上。
「不著急，硝子和七海他們在一塊呢。」
五條悟晃了晃剛拿出來看了兩眼的手機，意思很明顯，那邊有人陪了，他們可以等會再過去。
「他們？」
對五條悟口中的指代好奇，時柒順勢問道。
「是七海和灰原啦，也算個小驚喜。」
他的想法非常樂觀，然而聽到灰原的名字，時柒只覺心裡咯噔一下，意外來的太突然，計劃趕不上變化。
[確實是驚喜…我本來打算讓他們晚上再見的，都互相約好時間了…]
原定今晚帶硝子去盤星教，七海、灰原也會過來。到時候幾人見一面，把事情再統一解釋一遍，這是時柒的計劃。
可惜現在要推翻了，不僅如此，她已經能預想到之後的局面。
畢竟連五條悟都被瞞了很久，如果硝子提前知道了一部分真相，並發現她是最後才知道的。
[完了，我設想過最壞的情況可不包括這一種…]
時柒有想過硝子會在盤星教門口就察覺端倪，最嚴重可能當場走人，或是進去見到夏油傑，等等，對硝子的反應她都想了個遍。
唯獨漏了現下這種情況，硝子和灰原他們提前相遇，時柒沒做好現在就被她討厭的准備。
「想什麼呢，表情這麼嚴肅，在擔心？」
那一臉惴惴不安的神色，讓沒太在意這件事的五條悟無奈扶額。看不下去她多想，出聲勸慰。
「硝子不會生你氣的，就算不相信她，我說的話總該信吧。打起精神來，笑一笑，對嘛~」
來到她面前蹲下，兩根修長的手指分別戳在女生的臉頰兩側，沒有用力，只虛虛的觸碰到。
五條悟的話成功安撫了她焦慮的心情，甫一冷靜下來，就被他搞壞的舉動逗笑。
「別鬧，嚴肅點。」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把作怪的兩只手拿開。見她恢復活力，五條悟聳肩起身。
摸出手機給夏樹清和發消息，待會不需要接送了，讓他通知司機一聲，免得人白跑一趟。
「那我們現在去哪裡？」
得到夏樹的回復，時柒收好手機，抬頭詢問五條悟接下來的打算。
「唔——沒想好，邊走邊逛吧，反正離的也不遠。」
五條悟思索片刻，暫時想不出哪裡有好玩的地方。雖然之前每年見面次數不多，但他帶她去過的地方不少，一時竟沒新的去處。
「不遠嗎，走過去要多久？」
她算半個路痴，超出一定範圍的路程，就記不住來時的路。何況兩人是坐車來的，更不清楚途中都經過了哪些地方。
「好吧我懂了，不用解釋！」
在對方調侃的目光中，時柒恍然大悟，無論遠不遠，對他來說都不是問題，能夠瞬移就是便利。
明白的下一瞬，她就及時堵住他的話，免得讓問出廢話的自己尷尬。
「我可什麼都沒說哦~」
五條悟唇角勾起，墨鏡隨著他側頭的動作滑落，露出那對璀璨奪目的藍色寶石，眼含笑意地望向她。
「走了！」
惱羞成怒的時柒拋下五條悟，自顧自往前走去，她決定討厭他一會。
「哎——等等我嘛~」
五條悟站在原地，扶著腰笑開懷，眼看人就要走遠，看樣子是真不等他，忙收斂笑意追上去哄人。
另一邊，半小時前。
家入硝子隨意逛了一圈，考慮到與女生的約定，只去買了點酒，其他的等人來了再一起。
時間還有些剩余，她便找了家咖啡館，點了杯咖啡，坐在店外露天的位置，撐著下巴觀望街道上的風景消磨時間。
「七海，待會再買些食材吧，我看看還缺什麼…」
略微熟悉的聲音從身後不遠處傳來，與記憶裡相比成熟了一些，但硝子還是聽出來了。
循聲回頭，果然是多年沒見的灰原雄。曾經以為犧牲在任務中的學弟，現在看對方過得不錯。
「七海，灰原。」
衝兩人揮了揮手，硝子的神色並無意外。
「家入前輩！好久不見！」
就算過了許多年，灰原雄的性格一如當初，還是那麼熱情開朗。驚訝過後就是爽朗的笑容，並小跑幾步來到硝子面前。
七海建人走在前面，比灰原雄更早發現坐在那的家入硝子，還未提醒灰原，她就先轉頭看到了他們並打了招呼。
「前輩。」
向來肅著臉的七海點頭回應，與神采奕奕的灰原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硝子回憶起過去高專的生活。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還能看見這樣的畫面。
「前輩怎麼一個人在這，五條前輩不在嗎？」
在灰原的認知中，硝子離開高專的話，身邊總有五條悟和夏油傑其中一個，或是兩個都在。
而夏油傑叛逃以後，身份的變化讓他無法繼續和高專的人接觸，那麼就只剩五條悟了。
「陪未來女朋友呢。」
硝子輕飄飄的一句話，讓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反應不一。
「哎——！」
灰原雄震驚之下沒控制好音量，周圍零散的幾個客人視線投注而來。發現自己打擾到別人，他忙誠懇道歉。
他身旁的七海建人倒是面不改色，因為他早在初見那次，就看出五條悟對待那位的特殊。
「五條前輩的未來女朋友？是誰？」
唯獨灰原雄反應遲鈍，幾乎可以說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就他和當事人時柒像個局外人一般。
第70章 第七十章
「灰原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五條那家伙表現的夠明顯了。」
硝子有些意外灰原的反應，畢竟只要見過那兩個人一起的畫面，就看得出五條悟的心思。
「嗯？嗯——？！」
經這麼一提點，灰原思考回憶了片刻，突然福至心靈明白過來。
「是那位小姐嗎？」
灰原一副發現大秘密的模樣，手擋在嘴邊，壓低聲音小聲問。
七海建人額角抽了下，實在是看不下去朋友這副偷偷摸摸的作態，視線轉向其他地方，有了想離開的衝動。
「哇——我就說感覺五條前輩和那位關系特別要好，原來是這種關系！前輩告白了嗎？」
意外吃到瓜的灰原雄此刻非常興奮，那可是咒術界最強的五條悟，他的戀情怎麼不讓灰原激動好奇。
「告白？我看早著呢，賭一把？」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既然後輩這麼捧場，硝子也不吝於多分享點內部消息給他。
五條悟的熱鬧人人都想看，比如遠在京都的庵歌姬。從硝子這裡得知五條悟單相思的事，她可是開心慶祝了很久，差點就沒忍住跑東京來嘲笑他。
「他也有今天！我要看看是哪位神人哈哈哈哈，感謝那位姐妹，讓五條這家伙單相思去吧！」
煲電話粥時，庵歌姬肆意放聲大笑，絲毫不掩飾對五條悟遭遇的幸災樂禍。
還有一直在外接懸賞賺錢的冥冥，她的消息比庵歌姬靈通多了。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在知道五條悟有喜歡的人後，自發組建了一個私人賭局。
參與人有家入硝子、庵歌姬，現在加上灰原雄，她們各自打賭五條悟多久能追到人。
「哎，還能這樣，不太好吧…」
話是這麼說，灰原下賭注的動作可一點不耽誤。出於對前輩的崇敬和信任，他賭的時間最短，堅信五條悟一兩個月就能修成正果。
「你確定？」
家入硝子不忍這位傻憨憨的後輩白送錢，委婉勸了句。可惜灰原的濾鏡也不淺，對五條悟的信任讓他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圍觀整個過程的七海建人，已經無語到想拉著灰原雄回去了，就對方這性子他都怕哪天被人忽悠瘸了。
得到額外收入的硝子心情挺不錯，不忘把灰原加入賭局的這個消息，分享給另外兩個朋友。
歌姬大概在上課，沒回信。冥冥的回復倒是及時，誇贊了硝子的商業頭腦，並感慨七海的性子古板了點，不然還可以多一份分成。
「所以，晚上的聚餐，你們？」
簡單聊了幾句，硝子收起手機，意有所指詢問出門采購食材的兩位後輩。
「對！前輩有什麼想吃的，可以告訴我們！」
七海沒能攔住口直心快的灰原，眼睜睜看著他被套了話，欲言又止，而後放棄補救。
不過想到不久前看到灰原雄，家入硝子並不意外的表現，七海猜測或許對方知道的事情比他想的要多。
「隨意，有酒就行。」
對晚上要見的人大致有數，硝子意外又不意外，有一種等了很久的事終於要發生的感覺。
「那我們先去買東西了，晚上見！」
灰原笑呵呵道別，走出幾步遠還回頭揮揮手，七海雖無奈卻也隨他去。
目送兩人遠去，硝子坐下邊喝咖啡邊等人。
「我不累，不用背，更不用抱！謝謝！」
隔了很遠，硝子已經聽到熟悉的聲音，以及不出意外的鬥嘴日常。
時柒此刻也是被逼急了，不然以她的性格，說話聲音斷然不會像現在這麼大。
雖然比起他人還是小聲，也是突破了她平時的音量，以咒術師的耳力，能輕易分辨出來。
「真的不用？你的呼吸都不穩了哦~」
不出所料，接下來是五條悟輕佻的打趣聲，硝子不用看都能想像出對方臉上的表情。
步行了一路，起初時柒還不覺得有什麼，直到五條悟看見街邊一對情侶。
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人家見面了激動抱一下，不就是男生抱起女生轉了個圈，他突發奇想提議他倆也試試。
「老師我沒玩過嘛，正好還可以測一下你的體重。」
冠冕堂皇的理由，時柒聽了都想拋棄禮貌給他翻個白眼。別以為她不知道，後半句純瞎話，前半句才是重點。
且不說她社恐，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陪他玩舉高高轉圈圈的游戲。
換一個角度，那種行為對她來說過於親昵，以他們的關系是不太適合的。
即使兩人目前已經牽過手，也有過擁抱，甚至還有同床共枕，時柒還是堅信他們是純潔的友誼，那些行為都不帶半分旖旎。
有幸聽見一字半句她的心聲，小咒很想反駁，異性朋友也要保持距離，五條悟那樣明顯是對她有意思。
只有對自己沒信心，改不了自卑的時柒才會覺得，五條悟親近她只是出於朋友的喜歡，潛意識不敢往戀慕的感情上猜。
「哎——你變了，果然是距離產生美嘛，天天在一起你就不待見我了。」
五條悟又開始日常假哭，這一招他屢試不爽，仗著時柒哪怕知道他是裝的也縱容他。
時柒嘆了口氣，否認了他胡說八道的瞎話，習以為常順毛哄。她現在已經坦然承認自己將人貓塑的心理，畢竟他的種種行為確實像貓。
「別鬧了，再拖下去該遲到了。」
想不出別的理由拒絕，總不能說他們不是情侶，那樣的舉動不合適，這麼說會顯得她自作多情。
好在還有等待他們的硝子作為現成的借口，不然她怕自己頂不住五條悟的撒嬌，真同意那種要求。
「那下次找個沒人的地方？」
五條悟新提出的建議讓時柒一哽，難以置信看向他，並從他的眼神中，確認了他沒在開玩笑，是認真在提議。
「你可以讓…」
一時激動想讓他去找別人，結果話說到一半卡殼了。
首先把自己不願意接受的事，推給他人並不合適。其次，她竟也想不出有誰願意配合五條悟玩這種游戲。
「嗯？」
五條悟頗具耐心地等她接著說下去，心知肚明她想說什麼，並且清楚她又是為何欲言又止。
「反正我不行！」
實在想不出來，時柒破罐子破摔，頂著對方戲謔的目光，惱羞成怒地拒絕。
話音方落，就立刻轉身快步離開。
她與之前相同的反應，讓五條悟忍俊不禁，知道自己把人逗太狠，這下又該有一會不理他了。
[唉——]
小咒在時柒耳邊唉聲嘆氣，也不說話。它是看出來了，她被五條悟吃得死死的。
每次被逗到氣急敗壞，不出10分鐘，就又被五條悟哄好。他倆還沒確認關系呢，已經這麼縱著他了，等以後真在一起了，那得成什麼樣。
[你嘆什麼氣，是出什麼事了嗎？]
從羞惱的情緒中脫離，時柒轉而開始關心小咒的異常舉動，還以為是哪裡出了問題。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無意多說，小咒覺得或許是它杞人憂天，誰能肯定以後的事情會如何發展呢。
自我安慰了一番，它決定去找規則的麻煩。要不是對面屢次添亂，間接給五條悟助攻，它何必天天在這看板上釘釘的小情侶打打鬧鬧。
無法給五條悟添堵，它只能遷怒規則，和時柒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最近小咒三番兩次的離開，時柒其實挺好奇它和規則的鬥爭進展到哪一步了，又總被其他事分去心神。
等到想起來問的時候，它又不在，弄得她心中的好奇日漸加深，可謂百爪撓心。
這次也是一樣，她還沒來得及追問，小咒就已經銷聲匿跡，分明是話剛說完就斷聯了。
「……」
莫名的挫敗感讓時柒停在原地，感覺自己像是被小咒丟下了。
它對她的意義是不一樣的，最近他們之間的交談似乎少了很多，讓她不習慣的同時也感到些許寂寞。
「怎麼不走了，累了？要背你嗎？」
低落的情緒沒能持續半分鐘，五條悟的存在讓她無暇他顧。對方將她當小孩一樣照顧，可以說是面面俱到。
時柒想不通，她到底是哪裡讓他覺得自己體力不支。一共才走了不長的路程，就算她現在身體虛弱不如從前，也不至於這麼點路都吃不消吧。
差不多每隔十幾分鐘，五條悟就要問一遍她累不累，需不需要代步服務，也就是由他背著她走。
這就是兩人到達約定地點附近時，硝子聽到那段對話的原因。
被問的次數多了，時柒終於小小的爆發了一下，鬧了點脾氣。
「怎麼，你們步行過來的，你就讓她這麼一路走過來？」
硝子略帶不贊同的眼神落在五條悟身上，作為女生現在的朋友兼主治醫生，對女生的身體她比誰都更關注。
她對女生步行過來沒什麼意見，純粹是針對五條悟惹人生氣這一點。情緒激動不利於女生的休養，這方面五條悟應該清楚才對。
「哎嘿~」
五條悟自知理虧，雖然他都是點到即止，面對醫生的指責還是乖乖認錯。
「硝子…」
時柒倒是有心想為五條悟辯解幾句，可一想到自己隱瞞的事情，硝子大概率提前知道了，就一陣心虛。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00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累不累，要休息一會嗎？」
硝子大致掃了眼，確認人的狀態還不錯，不過還是貼心地問她是否需要休息。
小心翼翼觀察硝子的神色，時柒發現對方並沒有生她氣的意思，對她的態度一如往常。
「不過一會功夫沒見，不認得我了？」
心細的硝子自然看出女生的不對勁，稍作思考就明白對方的擔憂出自哪裡。
要說一點也不在乎，那肯定是假的。
但硝子認為，比起過去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悲劇，只是被隱瞞當個局外人，而大家都在某個地方過得好好的，那些就都不重要了。
慵懶隨意的女聲響起，時柒驚訝抬頭，正對上硝子含著笑意的目光，那雙溫和的眸子裡滿是對她的包容。
「走吧，不是說要去逛街，我也很久沒出來了，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新東西。」
硝子的善解人意，如春風細雨，解開了時柒自收到消息就糾結了一路的心結。
「嗯！」
將手放入對方遞過來的手中，心中的憂慮釋然後，時柒終於恢復精神，面上也浮現淺淡笑容。
「你們就這麼無視我真的好嗎？」
不知是不是故意，兩人都無視了五條悟，手牽著手往外走去，將他留在原地。
硝子反正是有意晾著他，誰讓他帶著人出去也不好好看著，還拿人打趣，不遵照醫囑的家伙就該給他點教訓。
時柒則是真不小心忘了招呼他一聲，剛才光顧著關注硝子的反應，驟然松懈下來，腦子沒反應過來。
「抱歉…」
由於手還被拉著，時柒只能側過頭，給五條悟一個充滿歉意的眼神，並弱弱的道了句歉。
「不用理他，多大人了還能走丟不成。」
道歉剛出口，硝子就出聲打斷，讓她別在意裝腔作勢的人渣五條。
再次目睹女生被五條悟影響，硝子心中暗自打算，得找機會好好掰正她的心態，總是這麼縱容五條悟可不行。
倒不是為了那份賭資，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主要還是見不得這麼好的女孩子，白白便宜了五條悟那家伙。
硝子覺得庵歌姬說的話非常正確，五條悟確實樣樣優秀。不管是實力還是其他，總的來說是一個優質對像，但這是不考慮他不正經的時候人嫌狗厭的樣子。
「那個自大狂五條！誰會喜歡他啊！眼盲心瞎才看得上他吧！」
深受其害的庵歌姬每次提到五條悟，平素的修養就瞬間消失。尤其是聚會喝酒時，對五條悟的怨氣足以讓她罵上三天三夜。
「什麼？！真有人看上他？！哦不是，是他看上別人…誰這麼倒霉？」
而當歌姬得知五條悟有了心上人，第一反應是被他看上的女生運氣太差。得知五條悟還是暗戀，感覺大仇得報的她可是高興了很久。
她們幾個人的小群也熱鬧不少，有一陣子都在討論五條悟的戀情進展，賭局也應運而生。
對五條悟意見最大的庵歌姬巴不得他求而不得，她直接賭他暗戀失敗，並提前設想好了到時候當面嘲笑他的台詞。
冥冥作為頗有經驗的賞金獵人，不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然而五條悟的情況特殊，無法准確預測，她選擇先觀望一陣。
僅剩的硝子，身為五條悟的同期，對他的了解不亞於夏油傑。
當初第一次見，硝子就察覺出一點苗頭，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五條悟才剛開竅。
更讓她有些意外的，是對方除了比以前更粘人，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表明心意，而是按捺住自己，在女生身邊做一個守護者。
這可不符合硝子對五條悟的認知，在她看來，五條悟還沒開竅就已經下意識親近一個人，等他明白自己是對人動心了，怎麼也不會暗戀才對。
向來我行我素的男人，除了身邊的親友，幾乎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卻如此在意心儀對像的感受，不得不讓硝子感慨。
曾經的六眼神子，五條家的大少爺，如今的五條家主。高專時期自神壇走下，與他們成為朋友，經歷了許多變得成熟穩重。
現今有了喜歡的人，他的性子更是變得柔軟起來，若是歌姬看見肯定要懷疑五條悟變了個人。
「硝子好無情——」
好吧，硝子承認五條悟還是那個人渣，欠揍的本事一點沒減，有個人治治他也挺好的。
「還有更無情的，要試試嗎？」
似笑非笑的眼神瞥向五條悟，而後又意有所指看了身邊的女生一眼，這一眼比較隱晦，沒讓本人發現。
讀懂了硝子威脅的意思，五條悟抬手在嘴邊比劃出拉拉鏈的動作，被她精准拿捏住弱點。
兩人的眉眼官司時柒錯過了，她恰好低頭翻閱手機上提前做好的攻略，幾乎不單獨出門的人對周邊地區是相當不熟悉。
既然約了人逛街，時柒自認得做一個合格的導游，為此特地拜托理子和香織姐她們，讓朋友們幫忙出謀劃策。
等她查詢好路線，才發覺身邊異常安靜。回頭只見五條悟不緊不慢跟在後面，對上視線後還衝她眨了下眼。
有些詫異他的安靜，時柒側目看向硝子，得到對方一個疑惑的表情。
從兩人的表現上沒能看出端倪，只當是自己多心，將注意力收回，專注於和硝子逛街。
買了些東西，又吃了頓下午茶，半天就這麼過去了。
由於時柒不習慣看五條悟拎著大包小包，逛街途中買的東西一般都讓店家寄送，而不是隨身帶走。
「不要剝奪他的樂趣，讓他拿著。」
部分自己帶回去比較方便的，時柒本打算自己拿在手上，沒有給五條悟接手。
即使他主動伸手過來取，也被她避開。
硝子不慣著她，直接橫插一手，甚至搶在五條悟之前，將時柒手裡的東西一把薅走，丟給難得慢半拍的男人。
「嘿，好歹扔准點嘛~」
明明接的很輕松，五條悟卻假作手忙腳亂的模樣，就這還不忘耍帥，接住幾個袋子後擺了個帥氣的造型。
可惜無人欣賞，硝子不吃他那套，時柒則是多少有些習慣了，而且她這會關注點在別處。
「這個！我自己拿。」
小跑幾步到五條悟身旁，時柒的注意力大半放在他手中的某個小袋子上，朝它伸出手。
誰料她如此明顯的舉動，徹底將五條悟的好奇心勾起，視線隨之落到那只袋子上。
即將觸碰到袋子的手指落空，目標物落入另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中，不出意外是五條悟。
雖然東西拿到手，他並沒有擅自打開，不然就是對她的不尊重。
「裡面只是一些材料，制作禮物用的。」
熟知男人的性格，時柒極為主動交代了袋子裡的物品是什麼，節省了來回拉扯的時間。
五條悟未說出口的話就這麼被堵了回去，頗為意外掃了她兩眼，眸中亮意漸甚。
「大家都有，做完了就送。」
頂著越發熾熱的目光，時柒連忙接上一句。她現在都能猜到他大概想說的內容，無非就是禮物送給誰，是不是他之類的。
語畢，一把奪過對方手中的袋子，轉身回到硝子身邊，也不理會他有什麼反應。
「時間差不多了，回去吧。」
正好快到飯點，她剛看了眼消息，盤星教那邊已經把晚飯准備差不多了，就等他們三人回去就可以吃。
接連不斷的幾句話，讓五條悟根本沒有機會逗弄她，他卻不氣餒，反而為她的改變興奮不已。
硝子也感到意外，她還以為五條悟是更占據主導地位的那一個，尤其是他被這麼無條件的縱容偏愛。
這一點從平時兩人的相處就能看出來，溫和內斂的女生，往往無法拒絕五條悟的各種要求，讓她們這些旁觀的都羨慕他的運氣。
這兩人的日常就是五條悟逗她，把人惹急了再哄。說實話硝子不認為他哄人的本事有多強，全靠人家好脾氣，三言兩語就原諒他了。
不曾想女生也有如此強硬的時候，竟抗住了五條悟的攻勢，先下手為強，直接讓他啞口無言。
時柒本人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內心其實虛得慌。畢竟也算是突破自我了，換作平常她可不敢這麼強勢。
說實話她剛才說那幾句話，都覺得自己的聲音打著顫，目光也沒敢往五條悟眼睛上瞟，只虛虛盯著鼻梁的位置。
本以為自己會緊張到結巴，那樣可太丟臉了。好在沒出岔子順利說完，走回來的這幾步她甚至感覺有些腿軟。
心髒一直保持著比較快的頻率跳動，足以見得她有多緊張，手腳發軟，腳步虛浮。
「那就走吧。」
硝子眼尖地看到女生垂落的手指微彎，依稀是一個想抓握什麼緩解壓力的動作，明白她並非表面那麼冷靜。
同樣發現這點的還有五條悟，不過他和硝子一樣，都心照不宣沒有點破。
「正好有點餓了，趕緊回去吃大餐~」
五條悟整理好寥寥無幾的幾個袋子，配合硝子的話，順勢將話題接過，留給女生足夠的緩衝時間。
在他們的默不作聲下，時柒以為自己的窘迫沒被發現，不由松了口氣，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盤星教，會客廳。
廳內專門收拾出一片空地，四方桌擺在正中，桌上放著一個鐵鍋，其內盛著兩種顏色的熱湯，分別占據一半地盤。
考慮到聚餐人數，他們統一決定晚飯吃壽喜鍋。兩種湯底則是為了照顧時柒的口味，除了他們習慣的清淡高湯，另一部分是專門准備的辣味湯底。
負責統計所有人喜好的是灰原雄，當時問出時柒喜歡吃什麼時，他驚訝了挺久，畢竟她給人的感覺就不是愛吃辣的女生。
為這事灰原雄還特意道了歉，認為自己的以貌取人是一件很失禮的事，特別還當著本人的面表現出來。
時柒表示她並不在意，畢竟個人口味這種東西，本就無法憑借人的外貌看出來。
再加上五條悟總帶她吃甜品，身邊的朋友也多是送甜鹹口的零食之類，讓人產生誤會也正常。
不過她多少有些過意不去，是她聽見壽喜鍋的時候，下意識想到了家鄉的火鍋，於是脫口而出想吃辣，這才導致略微尷尬的局面。
「沒關系，還有什麼想吃的盡管說，保證准備到位！」
灰原雄大大咧咧笑著解圍，並拍拍胸脯讓她放心說，搞怪的模樣逗笑了時柒。
得益於灰原開朗的做派，時柒不再拘謹，在他的鼓勵下將自己印像中愛吃的都報了出來。
盡管如此，等晚上他們三人回到盤星教，時柒在會客廳的餐桌上看見那些熟悉的東西，還是感到驚喜。
提前在這邊准備的是灰原雄和七海建人，見到他們神采奕奕地打了招呼，緊隨其後的七海建人神色也比平時舒緩許多。
「嗯？這麼豐盛，不錯嘛~」
五條悟走進屋內，事先把買回來的東西放好，鼻尖微微松動，目光落在不遠處桌上的食物。
鍋底已經煮開，清湯的醇香和辣湯的刺鼻開始充斥整個客廳，聞到香味的時柒頗有些懷念。
「都過來坐下吧，夏油前輩馬上過來！」
許是即將看見朋友們相聚一堂，灰原雄的情緒很是亢奮，樂呵呵招呼幾人就座。
果然沒過幾分鐘，夏油傑就出現在門口。
看見身著常服的夏油，硝子神色自若，只多打量了幾眼，與記憶中的他作了對比，結論是對方這些年過得還不錯。
「好久不見，硝子。」
故人重逢，夏油傑周身的氣息柔和，與平日當教主時全然不同，面上的笑容也格外真切。
「是許多年沒見了，聽說你當了邪教教主。」
硝子點頭回應，隨口一句冷淡的調侃，讓夏油傑回憶起高專時期，恍如昨日。
兩個曾經的同期，互相簡單的打了聲招呼，往事仿佛隨著這聲招呼，煙消雲散，他們依舊是朋友。
「你們想站著敘舊嘛，那我們先吃了。」
還是五條悟開口打斷兩人有些沉悶的氛圍，說完真不管他們，拉著時柒往桌邊一坐。
七海和灰原對視兩眼，沒說什麼，不約而同在另一側坐下，留了相鄰的兩個位置給兩位前輩。
時柒其實想和硝子坐一起，奈何五條悟先發制人，牽著她的手就把她的去處安排好了。
雙雙被「排擠」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對彼此的位置沒有異議。既然是朋友重聚，坐哪裡都一樣。
「這一邊是什麼，看起來好辣。」
率先動手的不出意外又是五條悟，他對著紅艷艷的湯底躍躍欲試，筷子夾著肉眼看就要放下去。
「等等！」
時柒急忙叫停他的動作，拿起邊上的幾只小碗，倒了些清水放好，然後讓他繼續。
在等肉熟的過程中，她還順便倒了杯牛奶，調了碗蘸料。
忙活完這些，注意到其他幾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時柒疑惑歪頭，看了眼他們都沒動，自認理解了他們的意思。
「你們也要嘗嘗嗎？」
問完，她作勢要重復剛才那一套流程。
這次其他人反應過來了，紛紛拒絕了她的好意，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一頭霧水止住動作，正好剛放下去的肉片熟了，她便將這點困惑拋之腦後。
五條悟看著她夾起油光發亮的肉片，先放進水裡涮了涮，將上面的辣油洗去，這個過程用了兩三個水碗。
「你先嘗嘗，看看對這個辣味的接受程度。」
以防萬一，她還將肉往甜口的醬料裡蘸了蘸，才夾到五條悟碗中。
「……」
[……]
圍著飯桌坐著的其他人，看著她對五條悟細致入微的照顧，一時無言。
剛找完規則麻煩的小咒一回來就目睹這一幕，同樣對她的舉動感到窒息，准備說出口的炫耀都咽了回去。
身為得到如此待遇的當事人，五條悟僅僅愣了幾秒，而後嘴角止不住上揚，注視著女生的蒼藍雙眸泛著光亮。
「好哦~」
頂著旁人無語的視線，五條悟笑得一臉燦爛，吃下那片被悉心處理過的肉，讓人看不下去。
由於都被膩歪到，幾人都觀察著五條悟的反應，同時在心中期待他吃不了辣。
「嗯…嘶——」
哪怕泡了水，殘余的辣味還是讓他有些接受不能，究極甜黨第一次吃這麼辣的東西，舌頭被辣疼了。
時柒眼疾手快遞上牛奶，看著他一口氣喝完，又忙續上一杯，直到他連著喝完三杯才停下。
「不能吃辣就別勉強，會傷胃。」
眼瞅對方還想再挑戰辣鍋，時柒一把拉住他蠢蠢欲動的手，搶先在已經煮了不少食材的清湯鍋裡撈出一部分，放進他碗裡。
「悟，吃不了就認，我們不會笑話你的。」
夏油傑眯著眼，突然溫聲勸了句，看似好心勸阻，實則是激將法。
「五條前輩，你沒事吧，還是別吃辣的了，多吃點清淡的也不錯！」
作為夏油傑的迷弟，灰原雄不甘落後，雖然他是單純的好心，說出來的話卻意外火上澆油。
七海建人閉了閉眼，已經不是第一次後悔答應來聚餐。每次有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地方，總會發生類似的事件，他真的很心累。
「夏油說的對，愛吃甜的人就別為難自己了。」
硝子緊接著補充，並對五條悟搖了搖頭，話語中帶著很明顯的可惜之意，任誰都聽得出她在指五條悟不行。
旁觀幾人或有意或無意刺激五條悟，時柒未免有些擔心他不聽自己勸，非要再試試。
「唉——有人關心我的身體，我當然不會勉強自己。」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五條悟並未受幾人陰陽怪氣的影響，坦然承認了自己吃不了辣。
不但如此，他還老老實實放棄了辣鍋，順著女生的意思只吃清淡的那邊。
當然背地裡是否有偷偷鍛煉吃辣能力的打算，沒人清楚，至少表面風平浪靜。
被他看似暗示實則再明顯不過的炫耀，七海露出胃疼的表情，又一次覺得這頓飯不吃也罷。
夏油傑嘴角笑容一頓，若無其事開始吃東西，不再對五條悟的行為發表言論。
「呵。」
硝子冷笑一聲，隨手拿了罐酒，打開喝了兩口，也沒說別的。
灰原目光炯炯看著五條悟和時柒兩個人，想說話卻被七海建人攔住，七海在桌下按住他的手，對他微搖頭。
他們倆的互動，只有注意力放在五條悟身上的時柒沒發現，其他幾人看見了，不約而同保持沉默。
見人聽勸，時柒放下心來，沒再管他。
久違的吃到辣味，她有些不太習慣，白嫩的臉頰染上紅暈，雙眸也湧上水霧。
雖然麻辣火鍋很好吃，時柒還是吃得額頭冒汗，嘴唇也透著艷紅，小聲吸著氣緩解辣意。
五條悟把手邊的牛奶給她，時柒接過來一飲而盡，吃到喜愛的美食令她身心舒暢。
吃到一半，時柒適應了辣度，沒再喝牛奶，而是出於好奇拿了一罐飲品。
她沒仔細看上面的說明，光看圖片以為是果汁，打開喝了一口，品出一絲酒味。
察覺到這點的時柒，不著痕跡停頓兩秒，沒有特意去看手上的酒精飲料，而是將錯就錯繼續喝。
一來她覺得味道還挺不錯，水果味掩蓋了她不喜歡的酒精味道。其次，她認為既然是灰原買的果酒，度數應該不會太高，喝一點問題不大。
於是，時柒一口一口喝掉了整罐酒，並意猶未盡，將手伸向下一罐，卻被人一把拉回探出的手。
「？」
眼神迷蒙的女生遲疑片刻，視線順著緊握手腕的手掌，一路往上停在男人臉上。
「喝醉了？」
五條悟意外挑眉，對上那雙朦朧的眼睛，緋紅的臉蛋，以及遲鈍的反應，得出這樣的結論。
「嗯？沒有。」
時柒能感覺到自己有些不對勁，但是她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最多是腦袋發暈，身體發熱而已，絕對沒有喝醉，她的酒量不至於這麼差。
沒有把她的回答當真，五條悟直接拿過她剛喝的飲料，粗略一掃罐子上印著的小字，確認了酒精度數。
「才這麼點酒精含量，你酒量這麼差，怎麼敢一聲不吭喝一罐的？」
上面的數字低的出乎五條悟預料，同時對女生的酒量有了初步的了解，和果汁差不多的低度數果酒都能喝醉，怕是根本不能喝酒。
「我沒醉！」
時柒倔強反駁，她認為自己就是沒有喝醉，對方說的話她都清楚，思考能力也沒問題。
「好——你沒醉，來，喝點牛奶。」
沒和小醉鬼爭辯，五條悟直接將牛奶喂到她嘴邊，哄著人喝下去。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沒有拒絕嘴邊的牛奶，時柒覺得自己是有一點點上頭，喝點牛奶應該會好一些。
「嗯嗯，很乖哦~」
看著人喝完奶，五條悟滿意點頭，對待孩子般誇獎了她的聽話配合。
「我不是孩子！」
對方哄孩子的語氣讓時柒有些羞窘，瞪了一眼後奪過他手上的杯子，轉過頭去不看他。
「嗯嗯，你是個成熟的大人。」
五條悟連聲應和，手上拿著紙巾，動作輕柔地給她擦了擦殘留奶漬的嘴角。
此時大家都已吃的差不多，最積極的灰原雄甚至打算收拾桌子了，不出意外七海建人會和他一起。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彼此對視一眼，默契讓他們無需多言，准備給兩個人留下私人空間。
而且他們也需要敘敘舊，與七海灰原小聲商討幾句，夏油傑和硝子先行退場。
就剩四個人，五條悟也不耽誤灰原他們收拾，拉起呆坐在位置上的女生，半摟半抱著她。
「這次就麻煩你們收拾了。」
對起身已經開始收碗筷的兩位後輩點頭示意，五條悟的態度不再輕佻，而是嚴肅正經，令七海有些意外。
「五條前輩放心！這裡就交給我和七海吧！」
對此接受良好的灰原干脆利落回答，在他看來五條悟就是非常可靠的前輩，和夏油前輩一樣。
「嗯。」
七海建人下意識摸向鼻梁，手指直接接觸到皮膚，才想起自己的護目鏡早在吃飯前就摘了，防止鏡片被霧氣覆蓋遮擋視線。
他對留下來收拾殘局並無異議，這種小事比工作更輕松，不用面對令他頭疼的東西，也算一種放松的消遣。
「下次見~」
正經不了幾分鐘，五條悟又恢復平常的模樣，兩指並攏打了個手勢，朝兩人告別。
「還能自己走路嗎？用不用帥氣的五條老師背你？」
五條悟的變化極為細微，但時柒哪怕此刻狀態與平時不同，微醺讓她的思考速度變慢，也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異樣。
「…老師？你怎麼又出來了？」
認出眼前的人換了一個芯子，時柒卻更加安心。
明明本質是同一個人，意識體了解她的所有，在他面前她無需偽裝，因此會更依賴他也可以理解。
「許久不見，你就這麼對待好不容易出來放風的老師？我要鬧了，真的要鬧了哦~」
男人的手依舊摟著女生柔軟的腰肢，哪怕話裡話外都是被冷待的低落與不滿，支撐對方的手臂卻沒放松分毫。
「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
酒精還是對她造成了影響，之前思維還特別清晰，現在大概是後勁上來了，反應速度明顯變慢。
時柒搖頭否認，這一下給她晃得頭暈目眩，腦子更加像被灌注了漿糊。
身旁熟悉的氣息包裹著她，時柒感到很安心，想就這樣一直下去，可是她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時間過得很快，眼看就2017年了，離澀谷之戰也越來越近。
時柒早已想過自己的結局，靈魂的異化無法避免，能堅持到一切結束就是勝利。
而到那個時候，也不知道她能否清醒看見被成功改變的結局，不能也沒關系。
或許是習慣凡事做好最壞的打算，對自己的情況她沒有抱任何期待，無論什麼結果都能接受。
時柒原本是這麼認為的，也一直在心中不斷提醒自己，她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最終消失也沒什麼。
然而此時此刻，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在誤喝酒醉意上頭後，又與最信任的五條悟相處，精神一下子松懈下來。
「嗚…五條老師…」
等反應過來時，眼淚已經流到下巴，哽咽聲也止不住，時柒的情緒突然就崩潰了一角。
「怎麼了這是，突然哭什麼？」
女生毫無預兆的抽泣讓男人猝不及防，怔愣一瞬，挽在她腰間的手使力，將人抱起與自己面對面。
時柒哭到一半腰上一緊，身體驟然升空，慢半拍勾住【五條悟】的脖子，睜著淚眼茫然無措。
「哭什麼，有人欺負你了？」
藍眸與濕潤的琥珀雙眸對視，【五條悟】放輕了語調，溫聲關切地問道。
「沒…只是…喜歡你…」
時柒忍著哭腔，磕磕絆絆表述對自推的喜愛之情，絲毫沒意識到這句話對男人的殺傷力有多大。
[阿柒！你？！不是…？！]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自剛才就被無視的小咒，時柒喝了酒之後它叫她都沒反應，眼睜睜看著人被五條悟帶走。
嘗試數次，它都懷疑自己被屏蔽了。不然它叫她那麼多聲，沒得到一句回應，她不會無緣無故不理它。
時柒其實有聽見它的聲音，但她現在迷糊得很，大腦無法處理更多信息，只能看見和聽見眼前人的所有。
意識不清的情況下，小咒的聲音傳入她腦海，就像信號不穩時接聽電話，斷斷續續且模糊不清。
判斷腦子裡間或出現的雜音，對此刻的時柒來說，是一件讓她頭疼的事情，物理意義上的頭疼。
酒精讓她比平時更忠於自己的感受，無視了那些讓自己難受的東西，導致小咒單方面被「屏蔽」。
於是它只能看著醉醺醺的時柒表白，極為震撼，想阻止她又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說一次，嗯？」
暗沉如深海的藍眸鎖定懷中的人，【五條悟】屏住呼吸，輕聲誘哄她重復一遍方才的話。
「喜歡…真的好喜歡你…」
時柒順從地又說一次，嘴笨的她只一味地訴說喜愛之情，忘記解釋這份感情是粉絲對自推的憧憬。
但凡她清醒一點，就會發現自己的話是多麼讓人誤會，省略沒說的部分才是重點，能讓聽見這番話的對像明白她的感情並非戀慕。
可惜事與願違，她被衝昏了頭腦，說話只說一半的後果，就是被誤會了告白的含義。
「哈…真是——令人驚喜~」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亢奮的感覺，沒想到只不過幾句簡單的表白，就輕易讓他繳械投降。
哪怕他看得出來，她對他的感情還不足夠，所謂的喜歡大概率是不含戀愛成分的憧憬。
【五條悟】不會錯認，無論是眼神還是話語中深藏的感情，其內切實存在著的，有他想要而不得的愛意。
時柒感受到抱著自己的手臂收緊，身體不受控制前傾，轉瞬便與【五條悟】貼近。
近在咫尺毫無瑕疵的面容，令她呼吸一滯，大腦一片空白，做出了平日不敢做的舉動。
指尖先是輕觸，確認了面前的人是真實存在，而後是整只手覆蓋上去，如對待易碎品般小心撫摸。
【五條悟】靜默不語，任由她在自己臉上摸索，甚至湊上去些方便她的動作。
那雙璀璨藍眸中溢滿了繾綣情愫，往日克制隱藏的感情，在這時盡數顯露。
倘若時柒沒喝酒，看見他此刻的眼神，再遲鈍都能發現他對她的感情，就無法繼續自欺欺人了。
所以說酒這東西，有時候能起到不少妙用。
「你一定要好好的…一直快樂幸福下去…」
時柒將自己的額頭與男人相抵，閉上眼訴說著自己的虔誠祝願，將心底的想法吐出。
「既然這麼說了，你可要一直陪在我身邊，看著我才行。」
【五條悟】低笑出聲，再度收緊擁抱，幾乎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說出的話也暴露了他強烈的占有欲。
「嗚…如果可以…」
一直這個詞對她來說，似乎是無法實現的奢望。悲觀的她想像不出一切結束以後，能夠和大家繼續生活在一起的未來。
「放心，有我在，你只需要答應永遠陪著我。」
篤定的語氣讓時柒下意識相信，睜開眼，淚眼迷蒙對上那雙夜色中閃亮的藍眸。
「我…可以嗎？」
卡頓的腦子讓她讀不懂，幽藍海中翻湧的暗流，仿佛要將她吞沒，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在吸引著她去觸碰。
「當然，所以答應吧，好不好~」
黏糊的撒嬌語調，換作旁人時柒可能會覺得尷尬，而當【五條悟】用這樣的語氣，在她耳邊低語，她只想把所有東西都給他。
「好。」
隨著這個字的出口，無形的束縛達成，【五條悟】瞳孔微縮，盡管對女生對自己的偏愛有把握，如此輕易達到目的還是讓他驚喜。
冥冥中兩人之間多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羈絆，時柒的醉意稍微褪去些許，抬手拭去眼角殘留的淚水。
[啊——！]
小咒的尖叫聲回蕩在腦海，差點沒把她震得又迷糊回去，整個人都愣了幾秒。
[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完蛋了！]
看得出它現在十分懊惱，都沒發現自己的吐槽抱怨被時柒聽見了，還在兀自崩潰守了這麼久的人，喝個酒就白白便宜了五條悟。
時柒還沒來得及問小咒剛才發生了什麼，【五條悟】的舉動讓她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推開湊近的臉。
「你…你干嘛突然靠過來？！」
如果她剛沒反應過來，沒有推開他，兩人的鼻尖都已經碰到了，再下一步……她不敢想。
軟乎的手捂在臉上，【五條悟】眼眸微眯，親昵被阻止，令他略有些憋悶。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自認彼此是兩情相悅，且已互通心意，喜歡的人就在自己懷裡，臉頰透著粉。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下移，落在那水潤的唇上，升起觸碰的念頭也是很正常的吧。
遺憾的是即將親到的前一秒，他被毫不留情推開，失去了一親芳澤的機會。
酒勁消退了一些，時柒對兩人當下的處境後知後覺，腰間有力的手臂存在感極強。
鼻子還有些堵，眼睛也難受，明顯是剛哭過，時柒回憶了一下不久前發生的事，為自己情緒失控下做出的舉動感到窘迫。
手指也不自覺縮起，柔軟的觸感又提醒她自己的手還放在【五條悟】臉上，慌忙收回，基於眼下的姿勢，一時竟無處安放。
兩人大眼瞪小眼，時柒只覺氣氛頗為微妙。
就在前不久，她理智出走對自推表白了，雖然此表白非彼表白，也不知道對方收到她的告白是什麼想法。
剛剛一定是她誤會了，喝酒確實誤事，【五條悟】怎麼可能要親她呢，一定是她還醉著，比平時更加自作多情。
若是小咒還在這，定要好好和她說道說道。然而它被時柒的表白場面衝擊到了，守家那麼久奈何她自己送上門，它自閉了。
「還記得自己剛剛說的話嘛。」
【五條悟】沒有放過她，看出她的狀態好多了，趁熱打鐵讓她在清醒的情況下，再次親口落實她許下的承諾。
時柒順著他的話，回憶起自己都說了些什麼，暗恨自己不是醉酒斷片的體質，一言一行都記得清清楚楚。
發自肺腑的抽泣傾訴，摸他的臉，主動和他貼額頭，最後甚至立下了束縛。
即使這是他先提起，哄著她答應的。
可若不是她高估自己的酒量，沒在發現誤喝酒的第一時間就把酒放下，且貪嘴喝完了整罐，事情也不至於進展到這一步。
「…記得。」
假如裝傻說不記得，這個束縛就不存在的話，時柒覺得她很可能願意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事實是無論她承不承認，束縛已成，他們兩人的靈魂已經牽扯在一起，永遠不可分離。
時柒不想要這個束縛，單純是不願成為他的拖累。她一個注定要消失的人，悄然退場才是應有的結局。
對彼此的束縛效力並不太了解，她准備回去問問小咒，視情況考慮如何解決這個束縛。
「很好，那我們…」
【五條悟】剛想對兩人的情侶關系拍板定論，關鍵時刻本體出現，將他壓制回意識深處。
「之前的告白，再說一次。」
五條悟總算把礙事的另一個自己摁下去，而後要求女生再表白一遍，他可不承認之前那次。
「那不是告白！是我沒表述清楚，我說的喜歡，是對偶像的憧憬，不是那種…那種意思。」
乍一聽對方提起告白二字，時柒瞬間應激，心髒撲通亂跳，語速飛快否認了他的說法，句末又因過於羞恥而含糊其辭。
男女之情這幾個字對她來說分外燙嘴，換成別的說法也同樣。喝醉酒能說出口的話，清醒之後根本不行。
「對他是憧憬，對我呢？」
五條悟沒有被她糊弄過去，反而點明了意識體的存在。沒道理另一個自己收到表白，他反而什麼都得不到。
他這番話令時柒心頭一跳，五條悟竟然知道意識體，看樣子他們的記憶還是共通的。
一想到自己的窘態被兩個人看在眼裡，時柒感到雙倍的社死。不僅如此，她還要面臨五條悟本人的追問。
時柒很想問問兩個五條悟，他們是不是故意為難她。
先是意識體哄著不太清醒的她，立下了靈魂束縛。現在本體又問讓她難以啟齒的問題，在她酒意褪去之後。
「你們是同一個人。」
她的意思很明顯，無論意識體還是本體，他們都是五條悟，對他們的憧憬是不變的。
區別當然有，意識體可以說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初心，本體是朝夕相處的朋友。
簡單比喻一下，意識體對她更像仰望的月亮，占據上位，是她不自覺會依賴的前輩。
而五條悟本人，相處久了更顯親近，對她來說是觸手可及的朋友，距離感會小很多。
他的問題讓時柒對兩人的情感有了區分，但內核是永恆不變的，她衷心希望五條悟快樂幸福。
「我和他可不一樣…」
五條悟低聲呢喃，那個他是另一條時間線的自己，他們的經歷並不相同。
雖然多虧了另一個自己，他才能與她相遇，但五條悟從不認為他們兩個是一體的。
從她出現在他世界的那一刻起，他就和意識體分離開來，兩人的命運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哪怕最終他們將融合在一起，五條悟和他的意識體互相都把對方當作不同的個體，互為情敵。
雖然立下的束縛是以五條悟的名義，他也因此獲益了，五條悟還是想再親耳聽一次她的表白。
「既然你都說了我們是一樣的，那麼為了公平起見，對他說過的話，也該對我再說一次吧。」
五條悟不再追問她對他們具體的看法，而是換了種方式，免得太過強硬把人嚇跑，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他所謂的公平，時柒聽了都為他的思路驚奇，她是真沒想過這事還能這麼算。
「我喜…喜…歡…」
從未覺得時間過得如此煎熬，時柒的心跳就沒恢復正常過，微醺狀態下輕易吐露的心聲，對此刻的她來說成了極難的考驗。
深呼吸幾次，她都沒能順利連貫地說出喜歡。分明是很簡單的發音，到嘴邊就是怎麼都說不好。
五條悟頗有耐心地注視著她，並不催促。
「我喜歡你！」
時柒努力催眠自己，她現在就是追星成功的粉絲，不就是一句喜歡，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不斷在內心提醒自己不要多想，又不是對心儀對像表白，沒必要這麼緊張，區區幾個字而已。
或許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時柒終於一改方才結巴的模樣，相當順暢說完了那四個字。
「我知道，我也喜歡你。」
五條悟總算等到自己想要的，嘴角笑意清淺，神色專注凝視著她，回應溫柔而繾綣。
夜風吹拂過耳畔，清甜的香氣縈繞在身周，時柒看著映滿自己身影的藍色寶石，緊張的心緒停滯，腦中一片空白。
「你…」
時柒剛想說些什麼，身體的異樣打斷了她的思路。原本身上已經除去的那些束縛帶，突然在此刻卷土重來。
與當年如出一轍的畫面重現，曾日夜捆縛在她身上的禁錮，又一次將她的靈魂束縛。
熟悉的封印層層疊疊纏繞而上，四肢已經被綁縛。憑空出現的布條渾然一體，無人能阻止封印進度。
時柒感受到了久違的禁錮和壓力，整個人恍若被扔進灌滿水泥的空間，身體無法動彈。
[小咒，我是不是要被關禁閉了。]
望向五條悟驟然冷下的臉，時柒搖搖頭讓他別擔心，甚至還有心思和小咒開玩笑。
小咒察覺到這邊異常能量的波動，一回來就明白發生了什麼，慌慌張張解決問題的同時，除了安撫時柒，還不得不應對五條悟的意識體。
[阿柒你先別動，沒事的！有我在！]
意識體與本體如今記憶互通，並且連視角都能實時共享，本體無法解決的困難，咨詢一下另一個自己也無傷大雅。
這就是小咒面臨意識體壓迫的原因，他能單方面聯系上它，此刻正追問它當下的情況是怎麼回事，又該如何解決。
盡管只是個意識體，五條悟生氣起來，那極強的威懾力也能讓小咒心驚膽戰。
它是世界意識沒錯，可歸根到底也不過初誕生沒多久，又與時柒長久相處，性格更偏向人類。
[是規則那家伙做了手腳，但你也有錯！]
小咒可算找到機會壓五條悟一頭，這次的事確實是規則主謀，但若沒有他擅作主張哄騙時柒立束縛，規則沒那麼容易得手。
[你們一個個能不能讓人省點心，沒事立什麼束縛，這麼重要的事好歹先問問我啊！]
有小咒的加持，束縛的形成速度明顯減緩，卻也只是延緩了速度，沒有消退的跡像。
[你們兩個情況特殊，是不能被規則發現的，尤其是你！這下好了，立束縛被抓到把柄了，想追人，呵，先分開冷靜冷靜吧！]
它沒多余心思數叨五條悟，費了不少功夫勉強撈完人，丟給五條悟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就溜了。
意識體起初不明所以，而後通過本體視角傳回的畫面，明白了世界意識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印滿不知名咒紋的布條已然遍布她的四肢，並開始向脖頸蔓延。如伺機待動的蛇一般，纏住獵物後死死不放。
與此同時，只見女生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手臂上的觸感消失，五條悟抱著人的手落了空。
就算他幾度伸手，甚至用上咒力，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人消失在自己面前。
無力阻止的事態，讓他的臉色冷峻無比，寶石蒙塵，耀眼的蔚藍雙眸染上暗色。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乍然回到獨自一人的環境，時柒頗有些不習慣。她還記得前一秒與五條悟的相處，以及對方最後的那個眼神。
[唉——所以這是又怎麼了？]
沒有絲毫准備，時柒就被迫回到薨星宮地底，回到封印著的本體內，身上什麼都沒帶，包括手機。
暫時聯系不上其他人，時柒沉下心來，排除雜念，以冷靜的心態提出疑問。
[是束縛。]
與對待五條悟截然相反，小咒很是耐心，給時柒解釋了這次事變的具體原因。
簡單來說，拿電腦系統打比方，時柒和意識體都屬於不該存在的bug，是要被程序員——即規則消除的存在。
時柒已經上了規則的黑名單，上次也差點死在它的陷阱中。險之又險被救了回來，按理是該安分地躲一段時間。
意識體寄存於本體體內，彼此同為一人，就如水滴入海，本不會被規則發現。
奈何戀愛中的男人總是出乎意料，為了將人據為己有，更是為了賭一種留住她的可能，意識體利用了束縛。
所謂永遠，實現方式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時柒將以咒靈形態存活，要麼意識體與她同死。
這一道靈魂層面的聯系一旦建立，潛伏等待時機的規則，便順藤摸瓜發現了意識體。
它拿五條悟沒辦法，只能對狀態不佳的時柒下手。要不是小咒回來的及時，她現在可不止是失去自由那麼簡單。
以規則的狠厲，重新施加在她身上的封印，效果絕不是禁錮，而是衝著抹消她的靈魂去的。
這次束縛帶上的咒印與之前不同，時柒認不出來，深諳此道的小咒卻非常了解。
和規則打交道那麼多次，對方會的它也會，它們可以說是最了解彼此的死敵。
然而它還是低估了規則的陰險，每次都鑽空子，逮著機會就下死手，這次也是。
縱使最該報復的對像是規則，陰差陽錯為規則提供機會的五條悟，小咒理所當然遷怒。
[就差一點！你就回不來了！]
距離上次她陷入生死危機，才不過短短兩個月左右，小咒心理陰影還沒好呢，這下直接應激了。
[嗯，多虧有你在，謝謝。]
時柒當然明白剛才的危險，當皮膚接觸到那些有所區別的束縛帶時，她就感覺到了深入骨髓的陰冷。
猶如被一群蛇纏繞裹挾，她的靈魂承受了不可小覷的惡意，規則的詛咒施加於身，冰寒刺骨。
五條悟當時沒看見，時柒本人卻一清二楚，倘若揭開那些布條，就能發現她的身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這下真的和瓷娃娃一樣了，還是戰損版。]
癱坐在地的時柒苦中作樂，即使她現在連動彈都勉強，擔心不小心就會讓傷勢擴散。
[這個比喻很好，就是太陰間了，你的心態樂觀過頭了吧…]
不是說樂觀點不好，可她如此輕松開自己的玩笑，小咒還是感到無力吐槽。
[別亂動了，等我好好研究一下。]
規則可謂把吃一塹長一智做到了極致，這回用在時柒身上的詛咒，連小咒都一時解決不了。
時柒很聽話地一動不動，就算它不囑咐，她其實也不敢動。且在心中祈盼自己如果真是個人偶就好了，克制不動也是很費勁的事。
隨著時間的流逝，突然有一股涼意注入體內，如水流般從她被綁縛的那些部位流淌而過。
能很清晰地感知到，體表的裂痕處得到了些許治愈，忍了半天的疼痛減緩，只剩針扎般的刺痛。
[嘶——按理來說是好多了，但現在的感覺也不太好受，我都要以為有螞蟻在身上爬了。]
被自己豐富的想像力影響，時柒感覺自己都要起雞皮疙瘩了，趕緊把腦海中浮現的畫面拋開。
[你高興早了，沒好多少，可惡！]
沉默片刻，小咒才憤憤出聲。
也不知道規則做了什麼，哪怕它嘗試了各種方法，時柒靈魂的損傷也並未好轉。
得知這一消息，時柒並不意外。目前的變化就是疼痛得到了緩解，僅此而已。
[不著急，慢慢來，我相信你。]
聽得出小咒的焦躁，時柒很能理解它此刻的心情。畢竟它可是世界意識，而且如今優勢在他們，眼下卻被規則擺了一道。
[麻煩是麻煩了點，你放心，它難不倒我！]
小咒信誓旦旦道，而後銷聲匿跡，不知道去哪裡了，不過她猜是為自己找辦法去了。
唯一的陪伴不在，空氣驟然安靜下來，時柒有些不適應。
時柒被困在薨星宮，而且看樣子短時間內是出不去了。她和五條悟雖然同在高專，可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地下。
她突然幻視牛郎織女，這個離譜的想像把她自己給逗笑了，一時半會也不覺得寂寞。
與自娛自樂消遣寂寞的時柒不同，留在原地的五條悟心情可以說非常差，陰沉著臉半天沒挪地。
「你不是說不會有問題？」
深夜的校園，五條悟突然開口，質問自己體內的另一個自己。也就是周圍沒人，不然他的自言自語怕是會引起誤會。
似乎聽到了什麼，他的臉色稍緩，收緊在身側的拳頭也放松些許。
意識體從小咒的反應，結合彼此剛成立的束縛和對通過兩人間那道聯系對她的感知，推測出時柒的狀況。
其實他還偷偷夾帶了點私貨，兩人的束縛條件並非只有表面的永遠在一起。
無論是他還是本體，顯然都不會滿足於這一點，所以這也是他們達成的共識。
除了長久的陪伴，意識體借用某種方法，憑借與女生之間微妙的聯系，做到了一定程度的共感。
至於是什麼方法，他都能靠自己單方面找上小咒，再順便從世界意識那學點東西也正常吧。
意識體能夠同步感知到時柒的痛覺，更准確的說，是替她分擔痛苦。
為此，他付出了相對應的代價，對方的疼痛將加倍反饋到他身上。
[真是小看她了…]
男人懶散地靠著殘缺的牆壁坐在地上，單腿支起，一手隨意放在膝蓋上，另一只手捂著臉，自嘲笑笑。
不久前異變突起時，他以第三視角目睹那些布條層層裹覆而上，隨後乍然感知到的劇痛讓他都有瞬間恍惚。
雙倍的痛感，即使是一直自稱最強的他，承受起來也不輕松。
而且印像中只有曾經互送星漿體，被捅了好幾刀瀕臨死亡那次，他才體會過這般疼痛。
自那之後，他突破了自我，成為名副其實的最強，再次受那麼重的傷就是最後的死亡。
而在她面前，他連說話語氣都不敢重了，怕嚇到她，更別說讓她受傷。
事實是不止一次，他沒能及時趕到她身邊，只能看著事情塵埃落定，她落得滿身傷痕。
一想到平日裡嬌弱的小姑娘，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竟忍受著如此程度的痛苦，濃烈的挫敗感不可避免湧上心頭。
當另一個自己情緒波動比較大時，五條悟也能感覺到一點，才緩下來的神情又冷了下去。
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五條悟不清楚人去哪兒了，意識體有所猜測但不確定，最多能肯定兩人之間距離不遠。
正值特殊時刻，意識體顧不得其他，與本體分享自己了解的所有信息，兩個人想辦法事半功倍。
時柒百無聊賴背靠大樹，盡量讓自己的身體放松，腦子裡天馬行空想些有的沒的。
受制於當下脆弱的靈魂，就算回到本體，時柒的潛意識也免不了有些害怕。怕她稍微有點動作，靈魂上的裂痕就會更嚴重。
由於必須保持靜止不動，她現在就是無事可做的狀態，小咒也不知何時回來，時柒無聊得只能動動腦子。
果然人一閑下來，就容易瞎想。
時柒這會兒的腦子裡全是五條悟，如果可以提取出來，甚至能做出五條悟的個人集錦紀錄片。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生活早已被對方占滿，記憶裡全是他在自己身邊的畫面。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不再是孤單一人。
付出就會有收獲，這句話時柒深以為然。
她努力改變原著劇情，在這過程中，與許多人結下了羈絆，成為了朋友。
曾經隔著屏幕旁觀他們的故事，如今她也參與進來，成了其中的一份子。
就連五條悟，她可望而不可即的精神支柱，也成了觸手可及的存在，彼此共同度過了數年。
回憶飛速掠過，定格在今夜，那讓她一回想就控制不住心跳加速的場面。
先是酒意上頭不小心對著五條老師表露心聲，不確定是否被誤會為戀慕之情，這一部分就足以令她羞愧難當。
後來稀裡糊塗和他定了束縛，到現在她還不清楚束縛的效用，也不知道與意識體的束縛會不會牽扯到本體。
事情若就此結束倒還好，時柒都不會覺得過於羞恥。奈何五條悟本人上線，非讓她再表白一次。
當她認為沒有什麼比這更讓她社死時，五條悟對她說的那句喜歡一出口，之前的一切都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越是想忘記，越是每個細節都清楚展現在腦海中。當時他的眼神，嘴角的弧度，溫柔的語氣…
熱度自脖子以下往上升，時柒迅速搖頭，試圖將動搖自己的畫面晃出腦海。
[你干嘛呢，動作這麼大小心扭到脖子。]
恰在此時，小咒回來看到她突兀的舉動，分外莫名地問了一句。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01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沒事。]
被撞見自己胡思亂想後的丟臉反應，時柒晃動的腦袋如卡殼的零件，一下子僵在那兒。
沉默片刻，她淡定回復小咒的問題，同時慢慢擺正自己的姿勢，意圖營造出無事發生的假像。
[好吧，不要再亂動了哦。]
沒看出端倪的小咒不再追問，叮囑她一聲，而後開始用新的方法解決她身上那些裂痕。
時柒再度配合它的舉動，從心裡將自己當成無生命的人偶，一動不動感受著特殊的力量注入體內。
眼睛看不見的情況下，她只能憑借對疼痛的感知，判斷自己傷勢如何。
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依舊，不過程度減輕不少，並且還出現些許癢意，像徹底愈合後的結痂階段。
[好了，哼，就說難不倒我！]
結束後，小咒對治療結果非常滿意，先是誇了自己一句，再對規則進行一番指指點點。
聽著耳邊它絮絮叨叨對規則的怒罵，一個髒字都沒有，稱得上文明禮貌，時柒被它逗笑了。
[我在為你打抱不平，你笑我做什麼？]
小咒對自己的水平有自知之明，罵人的話它不是沒學，但太過分的背地裡說就夠了，當著她的面還是收斂一點好。
[嗯…你罵的挺好，我這是開心。]
時柒克制住嘴角的笑意，給它留點面子。
雖對時柒的話半信半疑，不過這會它沒心思計較這個，轉而讓她稍微動兩下，看看情況好點沒。
時柒伸手往後撐著巨樹，略帶小心地緩緩起身。在這過程中，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四肢有些無力。
手心抵著粗糙不平的樹干，吃力地站起，她都能想像出按壓在樹皮上的手肯定留下了印子。
[你看我像不像癱瘓痊愈的病人，現在正在進行復健。]
好不容易站直了身體，時柒側靠著樹干，平復一下略微急促的呼吸，等待顫抖的手腳恢復正常。
[你最近挺愛開玩笑的，和五條悟待久了唯一的好處就是變開朗了。]
小咒不吃她這一套，對這個比喻有些笑不出來。畢竟這提醒了它，是它的屢次失誤才讓她如此。
[好像確實是這樣，但我覺得挺好的。]
從前的她比現在更悲觀，所以時柒認為這種積極的變化是好事。礙於它此刻的心情比較壓抑，她沒反駁它的後半句話。
大概休息了幾分鐘，覺得狀態緩得差不多，時柒試探著松開手，腳步往樹的反方向輕挪。
雙腿又酥又軟，時柒步子不敢邁太大，只微微移動了一小步，停頓片刻再進行下一步。
[怎麼樣？]
小咒在一旁默默看著，看她好半晌才走出半米，實在是著急，沒忍住問出口。
[感覺…還行？]
回復的語氣帶著猶疑，時柒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渾身軟綿綿的，每一步都走的輕飄飄，像是踩在棉花堆裡，給她一種落不到實處的不安感。
而且隨著走動的動作，睡裙摩挲皮膚，她竟分不清是布料造成的觸感，還是束縛帶下的傷口帶來的感覺。
另一方面，她總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周圍靜謐的環境裡，似乎多了些不該存在的聲音。
[小咒，我好像…出現幻聽了…]
再三確認自己沒聽錯，耳邊確實有窸窸窣窣的響聲，暫時無法聽清內容，但她直覺哪裡不對。
[嗯？我看看——]
相信時柒不會無的放矢，小咒先是仔細探查了她周圍數十米範圍的情況，沒發現任何異常。
排除了外部因素，那就是時柒自身有異。
小咒從裡到外給她檢查了一遍，最後推斷是規則施加的詛咒被驅除後的副作用，會有一定的幻覺，具體持續多久不清楚。
[你現在都有哪些幻覺，嚴重嗎？]
這方面它也束手無策，只能口頭詢問，解決方案還得視情況而定。
時柒呆立在原地不動，靜下心去細細感知，屏蔽掉本就存在的聲響，努力分辨出哪些是她的幻覺。
[我好像聽見有人說話。]
更確切的說，她一開始聽見的不是說話聲。平心靜氣摒除雜念之後，那些幻覺變得清晰起來。
就像專門等著她一樣，那一陣聲音一直在她腦海中循環，直到她聽清才往後繼續。
最初，是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像是在很空曠的地方行進，越聽她越覺得似曾相識，卻一時抓不住那一閃而逝的靈光。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她身前不遠處。
若非確定薨星宮只有自己一個人，小咒也並未出聲提醒，時柒差點以為真的有人站在自己面前。
幻覺還在上演，身前的人似乎說了什麼，時柒無法得知，仿佛有什麼力量隱去了這一部分。
不得已聽了一會模糊不清的雜音，時柒還在茫然之際，身後的位置也傳來相似的動靜。
哪怕明知前後無人，時柒還是往邊上退了退，不然總有種夾在兩個人中間的別扭。
[小咒，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雖聽不見他/她們的談話內容，身處薨星宮地底，時柒不自覺就往天元身上聯想。
她並不是平白無故想到天元，而是剛才突然想起開頭自己覺得熟悉的那一段，與他人進入薨星宮地底經過那段走廊時，聲音重合度極高。
[我懷疑…我聽到的幻覺，是羂索與天元的過去…]
時柒不說百分百，但也有至少□□成的把握，斷定開頭的聲音就是出自那條通道。
就是不明白為何會在此時此刻，讓她聽見這一系列的幻覺，還不讓聽完整版，只給了剪輯版。
[你的猜測確實合理，或許是規則用力過猛，不小心殘留了一部分在你身上。]
小咒推測是規則急於求成，又差點被它逮住，逃跑地匆忙才出了紕漏。
[哼，尾巴也斷不干淨，讓我看看它留了什麼小驚喜給你。]
既然大致有了了解，小咒就能夠對症下藥，順著殘留的那點規則之力，同步了時柒的感知。
斷斷續續的幻覺突然消失，也不知道小咒做了什麼，時柒只覺一下子清淨了。
[嘿嘿，還真有好東西，阿柒快伸手！]
過了一會，小咒得意洋洋出聲，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樣子。
好奇心驅使下，時柒沒多猶豫抬起一只手，掌心朝上攤開。
在她完成動作的下一秒，只覺手上一重，冰涼的觸感落入手心。
[這是什麼？]
時柒雙手並用，將小咒給她的不知名物件摸了個遍，只知道是個四四方方的盒子。
[你猜一猜，絕對是讓你高興的東西！]
它特意賣關子，不直接告訴她答案。
[和獄門疆有關系？]
正方體，又是從規則那邊取來的，還能讓自己高興，時柒第一反應就是獄門疆。
但那件咒具在羂索手上，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她最多只能推測到這一步。
[沒錯！是獄門疆·裡，我之前都沒發現，原來是被規則那家伙偷偷藏起來了。]
說到這事它就來氣，在羂索獲得獄門疆·表之前，他們就想到了天元手中的獄門疆·裡。
結果直到羂索那邊取得特級咒具獄門疆，小咒也愣是沒找到，差點懷疑是自己能力不足。
沒想到兜兜轉轉，一直遍尋不得的東西，反而被死對頭「送」了過來，小咒半夜都得笑醒。
[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時柒也沒料到事情會這麼巧，規則沒能成功殺死她不說，還把藏匿起來的獄門疆後門落下了。
她不由感慨世事無常，如此一來，之後的計劃也更多了一份勝算。
[這本來就是我們的東西，而且你差點就死了，兩次！]
和時柒樂觀的想法不同，小咒並不認為有什麼值得她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所以不認可她的用詞。
[對不起我錯了，別生氣了嘛。]
自知說錯話，時柒急忙主動認錯，奈何這種時候又嘴笨，說不出好聽的話來哄它。
[沒生你氣，你不用道歉。]
它純粹是氣自己太大意，幾次三番讓她受傷甚至瀕死，還得她反過來安慰它。
[嗯，那就不說這個了。]
時柒不想氣氛變得低沉，於是換了個話題，重新提起獄門疆的事。
她有個想法，需要和小咒商量，例如能否利用獄門疆表和裡的特殊聯系，反過來算計羂索。
[好想法！]
小咒聽完她初步的構思，對這個方案給予肯定，並確定了其中的可操作性。
一人一世界意識針對這方面，提出不少思路。
關於任何能夠反擊敵人的事，不僅時柒態度積極，小咒甚至已經迫不及待想實踐了。
就在她們討論得熱火朝天時，薨星宮的結界發生了波動，時柒立刻察覺到這點。
[這麼晚，是誰來了？]
因為感知力不比從前，類比從視野清晰變為深度近視，時柒現在無法通過結界得知來人的身份。
[有沒有搞錯！他怎麼知道這裡？！]
小咒突然激動抱怨兩句，時柒從這熟悉的反應，福至心靈得出了那個答案。
[是五條悟，我去加固一下結界，真是太亂來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小咒的話就應證了她的猜測，不等她說什麼就又沒影了。
無奈扶額，她都要懷疑到底是真的需要加固結界，還是主要為了躲五條悟，它才丟下她跑了。
沒小咒幫她留意周邊，時柒都不敢亂走，就怕走偏了回不到樹旁，反而離樹越來越遠。
就這麼待著讓她有些無所適從，站久了她的身體也受不住，不如說此時已經隱約感覺到不舒服了。
小腿肚微微顫抖，時柒估計再過會兒，她很可能站不住就這麼癱倒在地。
就在她猶豫是轉身摸瞎賭自己能走回去，還是干脆就地坐下等小咒回來，帶著清甜氣息的風撲面而來，她才恍然驚覺自己剛才忘記了什麼。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你果然在這裡。」
聲音從近在咫尺處響起，時柒循聲「望」去，眼前是一如既往的黑暗。
看不見人讓她有些失落，雖然意外五條悟能找到這兒來，心底升起的安心感卻騙不了自己。
嘴唇開合，時柒又想起被封印的她現在說不了話，抿起嘴角，神色間流露出一絲委屈。
「唉——」
五條悟剛見著人，本想問她這一身裝扮是怎麼回事，就被她乍然變化的神情打亂了心神。
兩人之間本就離得近，他上前一步，俯身將人虛虛摟進懷裡。
他是想把人緊緊抱住，盡量給她更多的安慰，可考慮到她身上的傷痛，就不得不收著力道。
「我在這裡。才一會兒沒見，就想我了嘛~」
話語的尾音上揚，聽著像是輕松愉快。
事實並非如此，仗著人眼前覆著布條，五條悟肅然的神情僅稍柔和了點，依舊看得出他心情不是很好。
如果他沒有這般溫柔安撫，時柒或許還能保持冷靜。可惜沒有如果，五條悟不可能將自己的負面情緒帶給她。
「沒有…只是有點驚訝…」
哪怕聲音已經帶上哽咽，時柒還是倔強否認。
嘴上不承認，身體卻很誠實地往前靠。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擁抱五條悟，時柒靠過去的時候都顧不上羞澀，一切舉止全憑本能。
雙手抬起扯住男人的衣擺，到底沒好意思環上他的腰，臉輕輕貼在對方胸膛處，聽著那沉穩的心跳聲，潛藏在心底的惶恐如潮水般退去。
五條悟藍眸陡然暗沉，低頭看著女生的發旋，終是沒忍住稍微加了點力道，將人往自己懷裡按。
鼻尖充盈著五條悟的味道，時柒下意識在他胸口蹭了蹭，感受到背後環著她的手臂，心神完全放松下去。
物體墜落在地的聲音響起，隨後是一陣清脆的滾動聲響，五條悟的視線隨之投向地面。
同樣聽見這動靜的時柒也回過神，想起被自己忘記的，剛才還在她手上拿著，此刻不小心掉地上的獄門疆·裡。
揪著衣服的手指倏忽收緊，時柒呼吸一滯，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放輕松，你不說我就不問。」
五條悟微蹲下身，小心地調整了擁抱的姿勢，確保女生在自己懷裡的同時，將頭貼靠在她頸側。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皮膚上，柔順的發絲劃過臉頰，清甜的氣息離她更近，似乎張嘴就能咬到。
事實也正是如此，即使失去了視力，時柒也清楚以兩人當下的姿勢，五條悟的臉與她的臉只差毫釐。
無論是她或是他再稍動一寸，他/她都能觸碰到對方的肌膚，這樣的距離讓時柒差點又無心顧慮地上的咒具。
好在經過今晚的告白烏龍，她對五條悟暫時有些抵抗力，不多，但足夠讓她現在離開讓自己留戀的懷抱。
松開已經被扯得皺巴巴的衣服，時柒的臉往一側偏移，避免不小心貼到五條悟的臉。
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腰，示意五條悟放開她，等人松了手退後兩步，她又開始發愁。
如何在目盲的狀態下，拿到不知滾落何處的咒具，時柒在思考這個問題。
原本她是可以通過咒力感知視野，輕而易舉做到。托規則的坑害，她連這點能力都被封禁了。
現在的時柒僅剩與薨星宮結界的鏈接，能夠感應他人進出結界，除此之外，真的和普通人一般無二了。
「需要幫忙？」
對她的困擾一目了然，五條悟收回放在那個四方咒具上的注意力，手上咒力湧動，咒具受到吸力落入他手中。
直到自己將咒具握在掌心，女生也沒有別的反應，五條悟的試探得到了結果。
「連咒力都感知不到了，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伴隨著這句話，時柒的手被牽起，堅硬的正方體塞入手中，是五條悟幫她把咒具撿回來了。
五條悟的情緒低落，語氣中帶著她不曾聽過的傷感無奈，不復平時的歡快跳脫。
在她印像中，對方一直是最值得依賴的強大存在，任何事都無法動搖他。
哪怕經歷了後輩的死亡，摯友的叛逃，甚至是用心培養出的學生的悲慘結局。
從未想過自己的存在，會給五條悟造成這種程度的影響，這與她一直以來堅持的初心相悖。
時柒見不得五條悟傷心，她可是為了讓他永遠幸福快樂才努力到現在，怎能因自己而功虧一簣。
亂成一團的腦子想不出安慰人的法子，情急之下她攥住對方即將收回的手，把剛拿回來的獄門疆·裡又推了回去。
「嗯？給我嗎？」
五條悟舉起不知為何又被送回他手中的方塊，放在眼前仔細端詳，通過六眼分析咒具的信息。
時柒不知他已經開始研究咒具，像個犯錯的小孩般，雙手背在身後，鄭重其事點頭。
[你怎麼又把東西給他了？！]
說是去加固結界的小咒，順便檢查了薨星宮周圍，看有沒有人發現五條悟深夜闖入。
確認五條悟出現在薨星宮這件事沒有引起其他人注意，小咒多加了層結界，回來目睹自己的戰利品在五條悟那兒，當即破防。
[…我說我是順手你信嗎？]
沒料到小咒回來的時機這麼巧，時柒才從頭腦一熱的狀況中脫離，頓覺心虛不已。
[順手…算了，我早該習慣的，你開心就好。]
聽了時柒自己都猶疑不定的回答，小咒無語凝噎，放棄和她糾結這種問題。
「這個咒具——有另一部分吧。」
五條悟的觀察有了結論，然而由於獄門疆的隱匿性，他無法看出它的具體效用。
對此早有所料，時柒點點頭，歪頭思索片刻，還是打算把獄門疆·裡取回。
這東西可是她准備用來當秘密武器的，現在還不能給五條悟。至少要等她和小咒商量出方案，並對其改造完成後。
對她的出爾反爾沒有表現出任何異議，五條悟無所謂這個沒見過的咒具是什麼，又有什麼作用。
「你現在什麼情況，還站得住嗎？」
剛才把人抱住時，他就發覺她的無力。因此哪怕松了手，他也時刻注意著她的動向，確保能第一時間給她做支撐。
經五條悟的提醒，時柒才反應過來。沒有意識到身體的虛弱時還能勉強站立，反之，就是她此刻面臨的局面。
雙腿再也支持不住，時柒猝不及防往地面倒去。她只在下墜的瞬間慌了一秒，隨後思及五條悟就在自己身邊，懸空的心迅速安定下去。
沒有辜負她的信任，五條悟一把將站立不穩的人攬入懷中，確認她並無痛苦之色，順勢往上提了提，把人整個抱起。
「對自己的情況也多少注意點吧，要是我不在你身邊怎麼辦？」
指節輕叩她光潔的額頭，五條悟頗為無奈嘆了口氣，溫聲道。
時柒怔愣一瞬，不好意思抿嘴笑了笑，雙手合十，為自己的粗心大意認了個錯。
「能離開這裡嗎？」
薨星宮地底什麼也沒有，加上對她的傷勢不知全貌，五條悟不可能放她獨自待在這裡。
時柒雖然很想跟他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曾經習慣，如今卻難以忍受的寂寥環境，可也只是想想。
[你想出去也不是不行…雖然我是建議你先待一陣子。]
時柒搖頭否定了五條悟的提問，盡管遺憾，對自己的處境心知肚明的她，能夠接受這種局面。
似乎看出她的失落，小咒猶豫片刻，告訴她並非只能被封禁在地底。
或許是這兩回的危機，它的愧疚積累太多，本就對她有求必應，現在更是見不得她有丁點不開心。
[不用為我擔心，你已經替我做的夠多了，也不必自責。]
然而這一次，時柒並未接受小咒的幫助。
[別把我寵壞了，就像你經常說的那樣。]
與此同時，為了緩解小咒的愧疚，她還特意用它平日說教她的話，以一種輕松的語氣反駁回去。
[那怎麼能一樣！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小咒覺得它對她，和她對五條悟不能相提並論，五條悟得了便宜還賣乖，時柒比他好多了。
[而且你已經被封印在這裡太久了，就算能出去，靈魂偶爾放風，和本體離開這是完全不一樣的。]
它的想法很簡單，靈魂的自由只是部分的自由，解放她的本體，時柒才算真正獲得自由。
「它怎麼說？」
就在時柒和小咒來回拉扯關於出去與否的問題，五條悟的一句話，像石子扔進平靜無波的湖面，再度令她心跳驟停。
[你沒告訴我他知道你的存在…]
今晚的遭遇，讓時柒回想起那天在五條悟住宅。同樣是夜晚，那次是坦白局，炸彈一個接一個，讓她應接不暇。
小咒多次的異樣表現，五條老師對她的了解，以及近幾年明顯背地裡在做些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所有平時被她有意無意忽略的細節，在這一刻全部串聯起來。
之前是她遲鈍，加上對朋友的信任，蒙蔽了她的雙眼。直至今日五條悟毫不掩飾的問話，她才驚覺他們早已有聯系。
[這個…是有原因的…不是我主動的！你聽我解釋！]
萬萬沒想到會在這時被戳穿，小咒根本沒來得及細想五條悟的用意，只著急忙慌想著如何圓場。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這件事之後再說…]
時柒無暇顧及小咒的解釋，當下的重點是如何應對五條悟的發問，他總是給她出難題，實在令人頭疼。
「不能出去。」
選擇性無視小咒好心的建議，倘若之前是為了暫避風頭並不願麻煩它，現在還要再加一個原因。
說她膽小逃避也罷，晚上這一連串的事情，塞滿了她的腦袋，她需要時間和空間，好好思考一下和五條悟的關系。
「是嘛。」
沒說信或不信，五條悟一改之前追根究底的風格，竟是不多問半句。
關於是否離開薨星宮的話題，看似揭過不提，可從五條悟的語氣中，時柒聽出了這事沒完的意味。
「暫時…」
盡管在她面前，五條悟總是收斂著自己的氣勢，時柒依舊因他簡短的兩個字，秒慫改口。
[你好歹堅持久一點啊！]
小咒恨鐵不成鋼，都想代替她上場果斷拒絕五條悟，區區人類，最強又如何。
[他氣場太強了，我心裡虛的慌…]
時柒有一瞬間想說它行它上，而後又想到每次五條悟出現它就失聯，比她還指望不上。
「手給我。」
五條悟突然沉聲道，時柒在大腦還沒理解這句話的深意時，手已經依言伸了出去。
等她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無名指指根一涼，試探性摸索一圈，卻空空蕩蕩，沒有多出新的物件。
[他怎麼會…？！五條悟我跟你沒完！]
時柒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小咒卻再明白不過。
意識體又從它這裡偷學了一些東西，還偏偏不把它當回事，每次都當著它的面用。
吵嚷著要找五條悟算賬，意識體做的事，它連五條悟本人都遷怒上了。
「完美~」
五條悟，不，應該是意識體五條老師，通過某種方式在女生身上留下標記，愉悅地點評了他剛才的所作所為。
[可惡！無恥之徒！小偷！]
伴隨男人磁性勾人的嗓音，充斥在時柒腦海中的是小咒心態炸了的罵罵咧咧。
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風，使她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
[如果我沒猜錯，你可以直接和他溝通，與其罵給我聽，不如當著他的面批判如何？]
不是不知道它也怵五條悟，時柒如此提議，根本目的是為了讓它先暫停一下口頭泄憤。
因為它太過激動，即使用詞相當文明不帶髒字，也讓她的腦子嗡嗡的，不得不想辦法打斷它。
如她所料，幾句話的效果不得不說好的出奇。
她還沒說完，小咒就斂聲息語，支支吾吾一會，也學她的樣子，徹底擺爛了。
[你明知道…哎呀我不管了！]
沒等她追問事情緣由，它就不吱聲了。因前兩次的事故，它沒完全離開，留了部分意識以保證她的安全。
看到五條悟那張臉，就想起對方從它這兒偷學了不知多少東西，還反過來用在時柒身上，它就來氣。
小咒一走，時柒不得不獨自面對五條悟，她甚至不確定現在抱著自己的到底是誰。
剛才那句話還有在自己手上留下咒力的，大概率是意識體又出來了。他比本體更加強勢，給她一種萬事有他就沒問題的篤定感。
在意識體五條老師面前，時柒顯得更為被動，他讓做的事就照做，已經養成了條件反射。
至於五條悟，可能是常年相處習慣了，對她來說他就像大型貓科動物，日常就是順毛哄貓。
如果做個類比，五條老師就是雪豹，攻擊性更強，給人以威懾。五條悟則是養熟的緬因貓，他的主動親近令人無法拒絕。
此時此刻，時柒失去了視力，無法通過視覺分辨兩人，就連總能靠譜的直覺也出了差錯。
她懷疑直覺出錯，並非毫無依據。
從幾分鐘前手指出現異樣開始，她就產生了錯覺，仿佛自己面對的時而是五條悟，時而是意識體。
面對如此詭異的錯覺，時柒心中驟然浮現一個離譜的猜測，這個猜測令她大氣都不敢出。
[哈哈…一定是腦子不清醒，那種事怎麼可能發生！]
將剛生出的猜想拋諸腦後，時柒認為是之前喝酒的後遺症，導致她的想法天馬行空。
奈何以她的倒霉體質，越是不想看到的事，越容易發生，不是她能夠逃避得了的。
腰間手臂力道一緊，時柒還未反應過來五條悟突兀的舉動，肩上新出現的重量，應證了她所謂不可能發生的事，切實發生了。
「Suprise~」
身後多出一道氣息，與抱著她的五條悟如出一轍，時柒感覺當下的場面開始朝著她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
五條悟親眼目睹另一個自己出現，心情也相當復雜。不過當對方一出來就朝她出手，他當機立斷把人往懷裡帶，不讓人占去便宜。
「不要打擾人家和小粉絲敘舊嘛~」
【五條悟】眸色微沉，落在女生肩膀上的手略一施力，讓她轉向他的方向。
時柒順勢回頭，同時內心感慨萬千。
她懷疑如果不是自己身體不適，腰上和肩膀分別來自兩人的手，力氣不會如此收斂。
「需要我提醒你，是你先打擾了我們嗎？」
五條悟臉色也不好看，他沒想到另一個自己竟能做到這一步，該說不愧是他麼。
「論先來後到的話，她最先遇到的可是我哦~」
事實確實如此，時柒聽了都無法反駁，可眼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前後為男，她已經要汗流浹背了。
「呵…」
未出口的反諷被迫咽下，起因是懷中人意外的舉動。
時柒摸索著將手抬起，一邊一個，分別按在兩人頭頂。也是仗著他們對她的縱容，只需一個動作，他們就了解她的想法。
兩個男人幾乎同一時間，配合著低頭或是牽過她的手，讓她能順利觸及自己的頭頂。
「哎——老師也要一樣的待遇~」
【五條悟】不滿於時柒過於小心翼翼的撫摸，特別是看見她對另一個自己，態度更為放松時。
[他們是一個人，一個人，沒什麼的，嗯！]
區別待遇被發現，時柒順毛的動作微頓，不斷提醒自己兩人本質相同，一碗水要端平。
萬分慶幸她現在是個瞎子，不然直面兩個五條悟，對她來說衝擊太強，腦子絕對會死機的。
手指在柔軟的發絲中摩挲，這期間時柒分了下神。她不自覺開始比較，兩個人的差別。
不清楚意識體現在是以什麼狀態出現，她只感覺手上觸感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嗯？對老師好奇嗎？」
她不過猶疑一瞬，【五條悟】便敏銳察覺到她的困惑，帶著涼意的手握住她的，放在他的臉上。
「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的有違師德吧。」
五條悟看不下去意識體當他面擅自與人親昵，不由得出言嘲諷。
「她又不是我的學生，你只是嫉妒了吧~」
同為五條悟，誰還能不知道誰，意識體毫不客氣回懟。
兩人陰陽怪氣互相冷嘲熱諷，時柒被夾在他們中間，額角突突直跳，不懂他們到底在爭什麼。
倘若小咒知道她的疑問，肯定會告訴她，這不過是兩個男人在爭風吃醋而已，不用理會。
可惜旁觀者清的它不在，時柒又沒完全開竅，最多猜到與自己有關，潛意識拒絕往那方面想。
既然不願細想，就換個話題，正好讓他倆也消停會兒。
針對剛剛的問題，時柒點頭，面朝意識體的方向，等他為自己解釋。
「一點小把戲，五條老師可是無所不能的~」
並沒有詳細解釋自己是如何做到脫離本體，以當前的形態出現在外界，【五條悟】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其中艱辛只有他自己清楚。
時柒怎麼可能被簡單一句話騙過去，單單從之前小咒的反應就能看出，他肯定做了很了不得的事。
意識體僅僅憑借自身，就與小咒達成溝通，甚至從它那裡偷師學藝，即使他是五條悟，時柒也無法想像他是如何做到。
就算她常年稱呼它為小咒，彼此的關系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改變不了它是世界意識這一本質。
五條悟是最強沒錯，或許他早晚可以達到那個高度，可【五條悟】不過是殘留的意識，不可謂不是奇跡了。
想的越多，時柒心頭免不了為他擔憂，情緒也低落下去。
「雖然不知道你怎麼做到的，我也不在乎你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眼尖發現她蹙起的眉頭，對讓她不高興的人，即使是另一個自己，五條悟也不留情面。
「騙小孩的話就不用說了，遮遮掩掩有什麼意思。」
倒不是為了幫對方，五條悟純粹是見不得她為了對方傷神，她只要專注在自己身上就行了，他才不會讓她難過。
「哼，相信我，還記得我們的束縛嗎？」
【五條悟】正了正神色，收起吊兒郎當的模樣，放緩語氣，鄭重向她承諾。
既然插科打諢沒用，那就用實際行動證明。
關於她，他可不會輕易放手，哪怕對像是曾經的他。她為他而來，就該是他的。
時柒不知【五條悟】的所思所想，得到了對方的保證，以她對他的了解，他向來說一不二，這次一定也是如此。
從他那抽回手，她勾起小拇指，對方果然懂她的意思，微涼手指交錯，與她拉鉤。
「好了，接下來該談正事了。」
難得沒打擾他們，五條悟等人結束拉鉤儀式，才出言提醒。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所謂正事，除了有關時柒的身體問題，現在還要考慮意識體的去處及後續安排。
「她出不去，你又陪不了，有我在正好。」
【五條悟】看熱鬧不嫌事大，專門戳人痛處。
要知道他可是看那個自己不爽很久了，對方能隨時隨地陪在她身邊，而他只能旁觀兩人親昵，偶爾找機會才能出來。
又因主場優勢，意識體容易被本體壓制，尤其是他的存在被發現之後，五條悟時刻防備著他。
「你提醒我了。」
五條悟上下打量另一個自己，除了存在形態與咒靈相似，其他方面都與他一模一樣，畢竟他們是一個人。
「我也可以在這陪她，你替我去出任務帶學生，能者多勞嘛~」
對自己沒什麼可不放心的，五條悟覺得由對方代替自己這個主意非常不錯。實在不行兩人輪流看護，總之他必不可能同意他倆長期獨處。
「過去的人和事可輪不到我操心，自己的事要自己做，最強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嘛？」
同為五條悟，意識體哪能聽不出對方心裡想的什麼，無非是想獨占，可巧了，他也是這麼想的。
時柒擺出暫停的手勢，盡管非常想說讓她自己一個人待著就好，無奈口不能言，他們也肯定不會同意。
[我太難了，來個人幫幫我吧——]
祈禱有人能幫她從左右為男的局面逃離，誰都可以。面對他倆的口舌之爭，她是有口都難言，更何況她現在說不了話。
幾次三番想說點什麼，張張嘴又不得不沉默，畢竟她被禁言了，不免有些煩躁。
隨著她波動起伏的心情，手臂和雙腿出現不同程度的刺痛。原本她都習慣了殘留的癢意，驟然復發的疼痛使得身體不禁顫動。
「冷靜！」
「靜心！」
一致的聲線從兩個方向傳來，只話語的內容不同，內含情緒大差不差，都是對她的擔心和關切。
時柒差點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個副作用，方才一時沒控制住情緒，猛一發作沒來得及掩飾，才讓他們察覺到異常。
其實也情有可原，她多數時候都在外面，尤其是後面幾年，除非必要一般不回本體。
於是每次失控，她都是靈魂體的形態，亦或是附身人偶時，導致回到身體裡直接忘了這一茬。
[我就一會不看你怎麼又出亂子！]
察覺到她的異常，小咒及時趕回，幫她治療剛恢復不久又裂開的傷口，順便薅了五條悟的咒力。
意識體從它那兒得了好處，它認為一個人犯錯，兩人同罪。
而且眼下正好用得上他們的咒力，薅一個也是薅，薅兩個也是薅，多多益善。
兩人的咒力被不知名的力量引導著湧向時柒，蔚藍的咒力如涓涓細流，溫柔輕緩地在她體內流動，壓制住那些冗雜暴動的咒力。
好在時柒已經習慣如何自我控制，更何況還有他們的幫忙，比以前更快恢復如常。
微涼手指卡進她唇縫，將她不知何時咬住的唇瓣分開，拭去其上滲出的血珠。
時柒這才醒神，想抿唇偷偷舔掉殘余的鮮血，思及有人盯著自己，又不好意思動作。
「下次別咬自己了，這種壞習慣得改掉，不介意的話可以咬我哦~」
【五條悟】舔舐掉指尖的血液，不出所料看見對面的男人沉下臉。在女生偏愛中成長的五條悟，論心計還是略遜他一籌。
「咬你做什麼，一把年紀了這麼不要臉。以後離他遠點，誰知道安的什麼心。」
眼睜睜看著人當他面吃豆腐，五條悟頗為不悅，要不是他抱著人行動不便，剛才就該扯上對方的領子把人丟遠了。
[這是又怎麼了，他倆氣場不和嗎？]
母胎單身至今，濾鏡深厚，感情遲鈍的時柒，無法理解兩個男人的明爭暗鬥。
[你那邊不是有句話，一山不容二虎，對吧，用在他們兩個身上特別形像。]
小咒閑暇之余也去了解了一下，關於她的故鄉，爭取和她之間沒有溝通障礙。
[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卻又實在揣摩不透他們的心思，便果斷放棄深究。
至於五條悟剛才的勸誡，時柒聽過就算，不能點頭也不能搖頭，只一味地沉默，讓他們自己去理解。
也不知兩人當著她的面是如何交流的，時柒沒聽見他們出聲，他們卻好似達成了協議。
五條悟抱著她的手緊了又緊，腦袋貼到她脖頸處蹭了蹭，發絲劃過皮膚，她沒忍住縮了下脖子。
「好好養傷，記得想我。」
抬起頭時，他在她耳邊輕聲囑咐，溫熱的氣流灑在耳畔，引起陣陣酥麻。
時柒剛准備搓搓耳朵緩解一下，腰上突然多出一雙手臂。兩人僵持數秒，五條悟率先松手。
身體往後側一倒，時柒被轉交給了身後的【五條悟】，對方還貼心調整了姿勢，讓她不至於難受。
「慢走不送~」
懷裡抱著個人，手上還不忘給情敵揮手道別，【五條悟】把耀武揚威發揮的淋漓盡致。
「嘖，我可沒說不回來，別得意太早吧。」
不得不先行離開，五條悟對此十分不爽。然而誠如意識體所說，他有其他牽絆，做不到像對方一樣只守著她。
別的沒聽懂，倒是聽出五條悟這就要走了，時柒「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小幅度揮了揮手。
「小沒良心的…走了，明天見。」
五條悟無奈低喃一聲，沒和木頭腦袋計較，給了意識體一個警告的眼神，而後干脆利落離開。
[他剛才說什麼了？]
身體素質與普通人無異，失去咒力的加持，時柒沒聽清五條悟臨走前說的前半句話。
[沒什麼，他自言自語呢。]
小咒怎麼可能如實轉述，在它看來時柒一點錯沒有，只送走一個它還嫌不夠，最好把另一個也趕走，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這是獄門疆·裡吧，你怎麼把它弄到手了，對他這麼貼心，老師我都要嫉妒了~」
與小咒的想法差不多，五條悟都走了，時柒琢磨怎麼讓意識體也離開。
雖然這麼說有點無情，一想到五條老師要在這兒陪著她，時柒就覺得特別別扭。
「在想什麼？」
沒等到回應，【五條悟】湊上前去，微眯起眼觀察片刻，得出令他有些氣餒的結論。
「哎——就這麼嫌棄老師，用完就甩？」
手中握著四方體，有一下沒一下轉動著，男人不復嬉笑，神色間帶著一絲落寞。
這個咒具對他來說好似一道分界線，往前是昔日摯友的遺體被人侵占，往後是親近之人的血海屍山。
或許是過往的記憶太過深刻，他對現今各自安好的親友，心中是有些近鄉情怯的。
而且，他自己已是過去的留影，說不定何時就與本體融合，不如趁所剩不多的時間，陪著他家小粉絲，看好她這個為他帶來奇跡的珍寶。
一雙手試探著觸碰到他的臉，【五條悟】復雜的思緒陡然中斷，發現懷裡的人不知何時離他很近。
時柒是察覺到他語氣中的不對勁，表面是控訴她的無情，實際聽得出他的心神不在這上。
她能做的不過是給他一點行為上的撫慰，擁抱有些難為情，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摸臉。
「是想知道老師有沒有哭嘛，沒有哦，不過你要是想也可以…」
將過去的回憶拋開，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獲，【五條悟】揚起嘴角，沒忍住調笑幾句。
就知道他嘴裡說不出好話，時柒就勢把嘴給捂上了，不讓自己聽見後半句，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
[為什麼我不能說話，太憋屈了！]
阻止了總不正經的男人，時柒同時在內心抱怨。能說話的時候就總說不過他，現在更是只能吃啞巴虧。
[忍忍吧，過段時間就好了。]
小咒當然也希望她能夠懟回去，連帶它的份，讓它積攢的怒氣都發泄出去。
不過到底為了她好，沒有如以前一樣讓她解禁，而是勸她再堅持一段時間。
[正好就當提前適應，多走走習慣一下你的身體，過陣子就能出去了。]
按她現在的情況，最好是別再靈魂和身體分離，以後也直接用自己的身體行動。
時柒對此心裡也多少有點數，她的靈魂經不起折騰，還是老老實實龜縮起來養著吧。
想到自己的處境，免不了有些泄氣，手上不小心用了點力，捏了把【五條悟】的臉。
「嗯？」
男人從喉間發出疑惑的聲音，深邃藍眸注視著女生，將她慌亂的每個動作、神情都收入眼中。
「真是拿你沒辦法——」
無聲嘆了口氣，【五條悟】隨手將咒具往口袋一揣，空出手來圈住時柒的手腕。
「明明是一樣的，面對我就這麼拘謹，果然是老師陪你不夠多，移情別戀了？」
不由分說將人拉過來，彼此的氣息交融，嗅到她身上染上的獨屬於他的味道，【五條悟】不滿的情緒稍緩。
[什麼移情別戀？他怎麼能亂用詞！]
不得已與他貼近，時柒都沒顧上撲面而來的侵略氣息，腦子裡全是對他措辭的批判。
[這是重點嗎？！你倆都快貼臉了！]
只有小咒，一心記著讓她離五條悟遠點。
在確認關系前，它要保護好時柒，恨不得變成尺子擱在他倆中間，禁止五條悟靠近她三米內。
聽到它的話，時柒腦海中浮現讓她面紅耳赤的片段，激得她立馬後仰，卻被有所准備的【五條悟】一把拉回。
這一來一回，時柒受慣性影響，前傾的身體沒剎住。下一秒，只覺鼻子撞到什麼，隨之而來是令她鼻酸的痛楚。
第80章 第八十章
但她此刻注意力根本不在那點痛苦上，剛才鼻子碰撞的瞬間，嘴唇觸碰到了什麼，冰涼且柔軟。
盡管只有短短一瞬，時柒的腦子不可避免一片空白，不敢細思自己剛才碰到了哪裡。
指尖輕撫嘴角，雪色睫羽下的藍眸閃著異樣的亮色，視線下移至女生淡粉的嘴唇，【五條悟】有些蠢蠢欲動。
[我…我剛才…]
時柒大腦當機到連心聲都卡頓了，想向小咒確認，又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怕得到現在的她無法接受的答案。
[錯覺，沒有，放心！]
不是小咒見不得她開竅，雖然它一直表現得處處嫌棄五條悟，也不得不承認他對她的心意。
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它當然會祝福，可時柒明顯對戀愛這件事存在抗拒，從她之前每次自我洗腦的行為就可以看出來。
小咒從前不懂，經過這些年的學習研究，加上經常旁觀兩人的相處，以及對時柒的了解，它大概能猜到部分她的想法。
除了過深的粉絲濾鏡，將五條悟神化，加上長年累月形成的自卑心理，兩者結合。
另一方面，異化的靈魂讓她有所顧慮，恐怕早在心底默認了結局是死亡，更不會考慮別的。
這些是它單方面揣測出來的，是否還有其他原因不太清楚，但小咒敢擔保這兩點是重中之重。
而且至少目前，時柒的逃避心理作祟，兀自戳破真相，她絕對會為難糾結。
為了不讓她在養傷期間費神，小咒順著她的意思，幫她掩蓋事實，只要她開心，善意的謊言要多少有多少。
至於五條悟的感受，小咒才不想管。想追到它家這麼好的阿柒，不經歷點困難險阻怎麼行。
盡管小咒特別貼心圓場，時柒冷靜下來後，其實心裡已經有數了。
她倒是想掩耳盜鈴自我欺騙，可惜腦海裡控制不住，無限循環那短暫一兩秒的觸感。
一件事重復次數多了，印像加深的同時，細節也變得清晰起來。
時柒惱恨自己的洞察力，不該敏銳的時候反而和開了掛一樣。近在咫尺的呼吸，甜膩的香氣，以及那鮮明的…
不能再想，她冒犯了五條老師，甚至還沒法道歉，因為她此刻是個啞巴。
[謝謝你的安慰。]
它的體貼時柒感受到了，即使她沒能成功自我催眠，遺忘剛才發生的烏龍事件，依舊感到些許慰藉。
發熱的頭腦剛冷卻一點，面前多出的氣息又一次對她造成衝擊，臉側落下輕柔的吻，那一處皮膚恍若被羽毛掃過。
「禮尚往來~」
簡單四個字，獨有的語調一如往常。假如時柒不是當事人之一，怕要以為剛才發生的只是小事，而不是略顯曖昧的臉頰吻。
【五條悟】勉強克制住衝動，沒有順從心意吻上女生的唇，只在她的側臉輕飄飄落下一個吻。
如果可以，他當然更樂意親嘴，而不是如此單純的面頰吻。
就算是高專時期的他，也沒那麼純愛。更別說已經是個成熟大人的他，親臉頰是小孩子才干的事。
為了考慮她的心情，【五條悟】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放慢步調。放棄打直球，因為會把人嚇跑，只能溫水煮青蛙。
[他又是從哪學的詞？沒有教師資格證就可以這麼亂來嗎？！懂不懂什麼叫禮尚往來！]
時柒突然體會到前不久小咒破防的心情，她現在也是如此。
[大概…是從我這？]
小咒有些不太確定應聲，畢竟意識體都從它這學了不少東西，指不定還學了什麼別的。
哪怕眼前一片漆黑，時柒也有一種兩眼一黑的既視感，對意識體的學習能力她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本就因告白烏龍無法面對，她在回薨星宮時還松了口氣，以為自己有足夠的時間理清思路。
結果五條悟效率太高，分別沒多久就找上門來，更是當她的面一分為二，使她感到雙倍的羞恥。
萬分慶幸走了一個五條悟，剩下的意識體態度曖昧不清。她的親吻不過是無心之舉，他回親的舉動就很耐人尋味了。
[我覺得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時柒對五條悟的心思並非一無所覺，不過是習慣性逃避。
過往的親密舉動，她都當五條悟對朋友的一視同仁，明知他對待異性友人並非如此。
一次次的貼近、牽手、擁抱，其實早已超出普通朋友的界限，時柒也曾有瞬間的心動，且不止一次。
對自推的憧憬，潛藏在心底深處的自卑，都讓她自我否決，主動斷了自己不該有的心思。
然而萌發的戀心又豈是這麼容易被磨滅，只會如彈簧一般，越用力壓制，反彈時的力道越強。
長年累月積攢的情感，在徹底無法自我欺騙之際，悉數湧上心頭，她再做不到蒙蔽雙眼。
[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時柒頗為猶豫向小咒坦白，為自己曾經那些自欺欺人的舉措而羞愧，也為自己變質的情感而為難。
在她看來，自己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小人物，沒有小咒她什麼也不是。
渺小無能的她，能夠來到這個世界，與自推相識相知，已經是天大的奇跡，完全不敢奢望更多。
最初的打算就是盡自己所能改變一切，在暗處看著五條悟幸福快樂就好。
等到一切結束，時柒最初的設想，是找個遠離他們的地方生活。反正還有小咒陪著她，也不會寂寞。
然而計劃似乎就是用來改變的，這些年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推翻修改了數次，好在進展順利。
輪到她自己，也許是得到的太多，相對應的運氣就總不好，不是靈魂異化就是生死危機。
就算每次都被及時救回來，時柒對自己的情況也抱著悲觀的看法，只祈盼著能撐到最後。
一直存著這樣的想法，她當然不可能考慮其他，滿心都是如何解決敵人，徹底改變劇情，讓小咒沒有後顧之憂。
[喜歡就喜歡，為什麼要遲疑，給我自信點！你的喜歡很寶貴，不要妄自菲薄。]
時柒能夠正視自己的感情，小咒覺得這是個很大的進步，接下來就是提升她的自信心。
她不知該怎麼與小咒解釋，關於內心的諸多想法。
[暫時先這樣吧。]
感情的事情時柒不太懂也不想懂，朝不保夕的她沒有資格去談論，何況她確實自卑。
小咒見勸不動，沒再多說什麼，這事必須她自己想通，別人怎麼勸效果都不大。
不合時宜的開竅，時柒的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若說之前被男人摟摟抱抱，害羞後能強行冷靜，現在則做不到。
喜歡的對像正抱著她，幾分鐘前還親吻了她的臉頰，這對剛明了心意的她都是非常刺激的體驗。
不用照鏡子她都確定自己的臉肯定紅透，說不定連脖子也是，兩只手也不知道往哪兒放。
【五條悟】眼看著女生的臉由白轉紅，神色間多出緊張無措，再猜不出她的反應是為何，那他就是個傻子。
驚喜來的太突然，就算是他有意為之，也沒想過單單一個吻就能讓人開竅。
正要再接再厲，哄著人接受他的心意，最好把兩人的關系也給定下來，體內的咒力忽然變得滯澀。
「真是遺憾，時間到了——」
男人慨嘆一聲，注視著她的眸光中浮現不舍，在身影徹底消失前，將人好好地放至樹底。
「下次見面，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了，做好覺悟吧。」
四周恢復安靜，時柒撫向額頭，男人消失前在那落下蜻蜓點水般的吻，並且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所以我確實沒理解錯…]
這已經不是能用別的理由糊弄過去的時候，她無法再欺騙自己，五條悟對她，不是單純的友誼。
意識體就差直接點明，還有五條悟之前那句也喜歡她，明顯就是告白。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他們為什麼…我是不是還在幻覺中沒有出來？小咒！]
時柒左思右想，沒想明白怎麼回事，焦慮到手往後扒著樹皮，借著真實的觸感確認自己是否清醒。
[不是幻覺！他們就是都喜歡你，你給我振作一點！不就是被五條悟喜歡！]
小咒苦惱自己沒有實體，不然它就能抓住她的肩膀晃晃她的腦子，把她腦子裡的水都晃出來。
[你太把他當回事了，要我說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類，無非是能力強了點，顏值身高也屬於優質，關鍵時刻靠譜…]
發現自己竟誇起五條悟，小咒越說越沉默，開始思考對方有什麼缺點，結果發現除了令它偶爾不爽，似乎找不出置喙他的點。
[再怎麼說他只是人不是神，阿柒你又那麼好，他喜歡你太正常了。]
實在拿五條悟沒辦法，以它的角度，他稱得上是人類中的天花板級別，無論從哪個方面，都值得稱贊。
[沒想到你對他的評價這麼高。]
時柒本以為按它平日對五條悟的各種嫌棄，要聽見它真心實意誇贊他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在她眼裡五條悟是最優秀的。
[私人恩怨是另一回事，我是看他不爽，那也是因為他想把你搶走，但我不會因此否認他的優秀。]
它是有自己的情緒，但也能排除這些對它來說無用的東西，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客觀看待事物。
[所以你比我更早知道——]
從它的回答中，時柒抓住某個重點，趁勢興師問罪，緩解一下復雜的心緒。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08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咳！沒有的事！怎麼會呢哈哈哈…我錯了！]
萬萬沒想到會被抓住話裡的漏洞，小咒想狡辯一番，發現辯無可辯，干笑幾聲果斷認錯。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每次看你不開竅，我也很著急啊！我不是總讓你離五條悟遠點，而且我對人類的情感不太了解，萬一是個誤會多不好…]
強詞奪理說了一堆，小咒愈發心虛，聲音漸弱，因為實在是編不下去了。
[你說得對，一直是我不肯承認，一味地逃避催眠自己，你也是為了我考慮。]
如今回憶起往日裡小咒那些言語，時柒對自己的膽小畏縮有了一定的認知，更覺過去的自己太過懦弱。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我就是個膽小鬼，連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承認。]
時柒挺佩服自己的，竟然能夠逃避這麼多年，不敢想像五條悟是怎麼喜歡她這麼久。
如果換作她，喜歡的人一直無視自己發出的信號，只把彼此當成要好的朋友，恐怕她早就放棄了。
[換個話題！]
不等小咒開解，時柒想起堆積在心裡的疑問，選擇將私事先放一邊。
關於【五條悟】與她立下的束縛，時柒的想法是能解除最好，當然前提是不能對他造成傷害。
[這事不太好解決，你也知道他的情況特殊。]
小咒明白她的顧慮，遺憾的是它也拿束縛沒辦法。能夠強行解除，只是他們三個都會受影響。
沒錯，是三個人，束縛將兩個五條悟當成了一體。雖然付出代價的只有意識體，束縛的對像卻是三人。
意識體本不該存在於世，當初受時空回溯力量影響，與時柒成半綁定狀態。
如今借由束縛，以及不久前在她手上留下的咒印，兩者算是徹底綁定在一起。
咒印的作用類似召喚媒介，主動權大半歸屬於時柒，意識體當然也能自主出現，唯一的區別就是存在時間不同。
若是時柒主動召喚，他的去留全由她決定。反之，他雖能自行出現，停留時間短暫不說，還時刻受到排斥，壓力不可謂不大。
[我也沒想到他能做到這個地步。]
小咒不由感慨，【五條悟】的心性配得上他的強大，刷新了它對人類的認知。
得知對方背後付出如此多，時柒既詫異又心酸。她從不曾主動去探尋對方的事，只一味接受他的照顧，實在是不該。
[能不能改一下這個機制，我不想限制他，還有束縛的代價，有沒有辦法減輕，或者我來承擔也行。]
五條悟合該是自由的飛鳥，怎能因她受困於此，哪怕是一抹殘留的意識，她也希望他能夠萬事順遂。
至於束縛，她在了解到對方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後，更是不忍心他承受加倍的痛楚。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而且我覺得他樂在其中。]
果斷拒絕時柒的要求，小咒才不干吃力不討好的活。
它都能想像到，一旦它擅自出手改動了對方苦心積慮留下的咒印，【五條悟】絕對會找上門來。
不是怕他算賬，區區人類怎麼會威脅到世界意識，它單純是受不了被他騷擾。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作為初生的世界意識，誕生才不過十年左右，換算成人類，它還是個寶寶呢。
加上受制於創作者定下的規則，小咒的能力還不完善，要不然【五條悟】也不能這麼容易抓到它，還不止一次從它這偷學術法。
[建議你先和他們商量一下。]
堅決不承認是自己怵五條悟，小咒自認這是對他的尊重，畢竟咒印和束縛關乎他們三人。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要是能商量都不會有這些事了。]
五條悟單方面決定的事，且已經順利達成他的目的，時柒並不認為自己能說服他改變主意。
被時柒的反諷整沉默了，小咒一時竟無法反駁，因為事實確實如此。
氣氛沉寂下去，時柒沒繼續談論已成定局的事，左手指尖摩挲右手無名指，腦子裡思緒紛雜。
[對了，真人怎麼處理，我現在這幅樣子，可什麼都做不了。]
不知怎的，她記起被遺忘許久的真人，考慮到自己現今的情況，頗為發愁。
[讓夏油傑來一趟？或者讓五條悟送過去也行。]
小咒表示小事一樁，前者的阻礙無非是高專結界，時柒現在能力不足，還有它幫忙呢。
後者就更簡單了，五條悟出入自由，做事也靠譜，武力值還高，任何事交給他都放心。
它的提議很合理，但時柒不想給夏油傑添麻煩，當然對五條悟也一樣。
問題是這件事無論如何也繞不過第三者，她自己出不去，肯定需要有人幫她，就看她選誰。
時柒這時才真正意識到，再次被禁錮帶來的各種不便，甚至頗有種越努力越倒退的錯覺。
一夕之間，她又回到了地底，與當年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除了再度失去自由，還變得傷痕累累。
目之所及皆是黑暗，她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個狹小無光的房間，獨自龜縮在角落，盼著那扇門再次被開啟。
明明很努力了，大人們卻總不滿意，一旦有哪個地方沒注意到，沒照顧好更為年幼的弟弟妹妹，迎接她的就是禁閉室。
那個沒有窗戶的房間，是她童年時期的噩夢，也是長大後的夢魘，她從未擺脫。
時柒花了很多年才適應黑暗的環境，不需要整夜開著燈才能入眠，被噩夢驚醒的次數也有所減少。
所以其實她是害怕恐懼黑暗的，只不過強行適應了而已。在心緒不寧的境況下，受副作用影響，放大了她內心的陰影。
時柒蜷縮起身體，環抱雙膝，指甲嵌入皮肉，眼看就要刺破皮膚造成傷口。
[別想太多，把情緒穩住，現在的困境只是暫時的，千萬不要氣餒！]
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小咒及時出聲，堪堪拉住她不可自控滑向深淵的思緒。
[阿柒！清醒一點！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沒有人能夠欺負你！]
時柒的神智混亂，小咒不小心看到了些許記憶碎片，明白她是陷入幼時痛苦的回憶，試圖從這方面入手。
被小咒喚醒，時柒驚出一身冷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喉間干澀難忍，又苦於無法出聲，連咳嗽的都困難。
冰涼的液體自眼角滑落，她顧不上去擦，顫抖著手揪住胸口的衣服，微張著嘴呼吸新鮮空氣，以此緩解胸悶帶來的窒息感。
右手無名指指根的位置隱隱發燙，是【五條悟】想出來的信號，時柒忍著不適拒絕了他的要求。
[這種時候你還倔什麼啊，你倆不是互相喜歡，為什麼不想見他？]
小咒無法理解她的行為，脆弱的時候不正需要旁人的安慰，更何況是喜歡的人。
[他不在我還可以自我調節，見到他會忍不住，絕對會哭的…]
時柒對自己可太了解了，沒發覺埋藏心底的感情時，面對他都不一定能克制住委屈，更別說現在。
「想哭就哭，我又不會笑話你。」
不久前才離開的【五條悟】，竟是強行突破了壓制，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這和你說的不一樣…]
時柒差點都要懷疑小咒記錯了咒印效果，她分明想的是不讓他出來，克制效果未免太弱了。
[你得習慣…不能用常理看待五條悟…]
至少它是習慣了，五條悟做出什麼來都不奇怪，過往的事跡歷歷在目，它已經徹底看開了。
不打擾小情侶互訴衷腸，小咒說完這句話就匿了。與其當個電燈泡，不如去找規則麻煩。
在她向小咒抱怨咒印不管用的時候，【五條悟】趁其不備將她擁入懷中，安撫地拍拍她的頭。
「口是心非的家伙，哭吧，就算把老師的衣服哭成濕漉漉的也沒關系哦~」
溫柔低醇的嗓音在頭頂響起，時柒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卷土重來，淚水再也止不住。
泄憤似的扯住對方的衣服，腦袋埋進他胸口，如他所願將眼淚盡數蹭在上面。
僅僅在這個時候，她不想去思考任何，拋去所有顧慮，順應自己的內心，在他懷中放肆哭一場。
【五條悟】不再多言，只默默把人抱得更緊，身上因違背她意願而承受的痛苦被他無視。
哭了一會，時柒當真把那塊布料用眼淚浸濕了，略帶尷尬地偷偷撫平褶皺，反正她看不見，四舍五入就是無事發生。
「別以為你的小動作能騙過我，還想摸哪裡，老師都可以哦~」
見人已經冷靜下來，還有心思消滅罪證，雖然毫無作用，【五條悟】仍被她的舉動逗笑。
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他喜歡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而且還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一舉兩得。
正如他所料，時柒聽見這句話，瞬間忘記傷心難過，腦子裡只剩他不正經的調侃。
抬手抵在他胸前，想把人推開離自己遠點。不僅如此，時柒還想踩他一腳，讓他別總開她玩笑。
用力推了推，身前的人紋絲不動，頭頂傳來低笑，時柒深覺自己被嘲諷身嬌體弱，惱羞成怒捶了他一拳。
「嘶——好疼…」
時柒沒來得及收回手，就被男人一把抓住，按在她剛才捶打的地方。
忍痛的呼聲傳入耳中，她對真實性有些猶疑，因她只用了幾分力，以他的體質和撓癢差不了多少。
轉念又想到他是怎麼出來的，也許又付出了她不知道的代價，這讓她不太確定剛才有沒有真的傷到他。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這種時候她的眼睛就成了拖累，無法視物的情況下，她根本無從確認對方狀態。
雖然就算視力正常，對方哪怕身體有恙也不會表現出來，以她的觀察力大概率發現不了異常。
可這不影響她迫切想了解他是否安好。
目不能視，時柒手足無措，不管不顧從【五條悟】懷裡掙脫，雙手舉高摸向他的臉。
「先等等。」
盡管沒猜出她想做什麼，為了方便她的動作，【五條悟】捉住她胡亂摸索的手，讓她先稍安勿躁。
見人安分下來，他輕笑一聲，保持牽著她手的姿勢，頗為隨意在地上坐下，而後拉著她靠近。
既然兩人算得上心意相通，【五條悟】少了許多顧慮，稍一用力，把人攬入懷中。
時柒看不見，順著手腕上的力道踉蹌幾步，跌坐而下，身下彈性緊實的觸感，分明是坐在了對方的腿上。
一雙手輕車熟路摟上腰間，時柒竟一點也不意外。她知道他慣會得寸進尺，尤其是已經被他看出自己心意的現在。
努力克制內心的羞澀，她繼續方才被打斷的行為，雙手在他身上摸索，臉、脖子、手臂等地方都沒放過。
「怎麼突然這麼熱情，還想摸哪裡，隔著衣服就滿足了嘛~」
從她緊蹙的眉頭，小心翼翼的動作，【五條悟】大致猜出她這番舉動的用意。
因她過度敏感的心理而無奈，他反思以後盡量少開這方面的玩笑。他是享受她的關心，但更希望她能夠無憂無慮。
沒把他有意為之的調笑當回事，而且通過他的反應，時柒原先還不太確定他有問題，現在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
最終兩手停在他胸口，時柒明白自己是關心則亂，無論她摸多久都是白廢功夫。
「好啦——笑一個，剛哭完就皺著小臉，不知道的以為你不想看見我呢。」
細心幫她擦去臉側的淚痕，單指戳在她額心，【五條悟】放緩語調哄她。
時柒抿唇不語，神色並未改善，她討厭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連最基本的判斷能力都失去了。
「我沒事，相信我，嗯？」
沒能成功轉移她的注意力，【五條悟】不算很意外，畢竟她把他看的太重要了，他一直都清楚。
其實他也不算說謊，違背契約的代價對他來說不值一提，區區疼痛而已。
時柒很想說一句不相信，奈何她被禁言，最多只能搖頭點頭。
想到這，她先是點了點頭，猶豫會兒又搖頭。
她的意思是相信他，但也要看情況，比如現在就是半信半疑。
「哎——老師我在你這的信用度這麼低？」
男人拉長語調裝出不可置信的樣子，摟著她不依不饒為自己討公道。
「對你我可從來不說謊，怎麼能不信任我呢？好傷心，心都要碎掉了！」
耳邊盡是他故作委屈的撒嬌質問，腦袋還非得貼在她脖子上蹭，偏低的體溫讓時柒有些不適應。
熟練地將手放到對方頭上，穿插在絲滑柔軟的發間，腦海中想像出對方那吸睛的白發，幻視給貓貓順毛。
如果【五條悟】是白發藍眼的大貓，時柒會非常歡迎他的各種親近，恨不能每天抱著摸。
可惜他不是貓，而是身高腿長的成熟男人，壓迫感強，時柒對他的心態一直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其實她對五條悟的感官也差不多，不過他與她相處時間最多。從高專時期一直陪伴到現在，在他面前會更放松一些。
「之前的話還記得嗎？再次見面…」
不知何時，【五條悟】停下了動作，頭靠在她肩側，呼出的微涼氣息灑在鎖骨，引得她條件反射縮了縮脖子。
當時的記憶被勾起，時柒手上不自覺用力，攥住幾根發絲，反應過來後又忙不迭松開。
時柒只覺坐立難安，要是可以她都想當場跳起來，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腰間緊箍不放的手，身下緊實的腿，彼此緊貼的距離，每一處都在提醒她一個事實，提醒她如今在劫難逃。
「不許逃避，不許裝傻，你是乖孩子，對嗎？」
剛要有所動作，她的意圖就被看穿，【五條悟】沒有給她拒絕的余地，飽含深意的低沉嗓音縈繞在她耳畔。
時柒不得已止住有所偏移的腦袋，脖子僵住不敢動彈。呼吸不由自主屏住，心跳如鼓。
遲疑許久，時柒微不可察點了下頭。
「很好——」
【五條悟】難得有些緊張，深吸口氣，抬起頭凝視著她，藍眸中暗流湧動。
「等事情結束，我們就在一起吧。」
隨著這句話從他嘴裡說出，時柒有種塵埃落定的既視感，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坦誠愛慕之情是一回事，直接快進到交往，是她不曾想到的，雖然依他的性格，不該是限定一個日期，而是直接拍板定論才對。
「我是希望現在就在一起，可一猜就知道你不會同意，只好委屈自己晚一點拿名分嘍~」
看出她的意外，【五條悟】再度埋回她脖間，語氣頗為遺憾，似真似假為自己叫屈。
被點出心底暗藏的想法，時柒尷尬地無言以對。如他所說，倘若他現在提出在一起的要求，她只有拒絕的可能。
更准確的說，她從未考慮和他在一起的可能。過去沒往這方面想，在發現自己心意之後，更是自行否決了這件事。
排除自卑心理的原因，畢竟再如何，這麼多年她也不是毫無成長。
認識了他們，與他們成為朋友，是時柒做過最正確的選擇，也是她的幸運。
明面上是她救了他們，實際她打心底認為更多的是他們為她帶來了救贖。
沒有小咒，她就是一個普通人，在這個世界連存活都成問題，更別說與這麼多閃閃發光的人相識相知。
而在這其中，五條悟又是對她最重要的存在。
是他們讓時柒從封閉的內心走出來，學會一點點放下苦澀的過去，變得比以前更好。
其實她也想過以後，倘若她的靈魂完好無損，沒有異化的副作用。即使遠離咒術界，她還是能繼續和他們保持聯系。
可現實往往就是這麼殘酷而又充滿戲劇性。
她的狀態每況愈下，失控頻率越來越高，是否能撐到最後都不一定。
而就在這種時刻，埋藏心底的感情，因酒精而激發出來，陰差陽錯使她幡然醒悟。
還不如做回以前不開竅的自己，察覺到又如何，她的結局幾乎無可更改。
時柒覺得自己挺矯情的，明明喜歡，卻還是不打算和他在一起，只因她接受了自己最後的命運。
「讓我猜猜你在想什麼——」
【五條悟】對她的心態再了解不過，他可是一直都有好好注視著她。
「如果是拒絕的話，勸你放棄哦，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永遠在一起，可是無論生死都不能將我們分離。」
冰涼的氣息拂過耳畔，【五條悟】如今的形態類似魂體，只有她能夠接觸到，但沒有常人的溫度。
時柒在腦海裡不合時宜腦補出一幅畫面，半透明的幽靈趴伏在她肩膀，幽暗的藍瞳在黑暗中閃著詭異的光芒。
按理這樣的場景是會讓人害怕的，但當這個幽靈是五條悟，時柒只會情人眼裡出西施，怎麼看怎麼喜歡。
遺憾的是她現在想看也看不著，剛發現自己喜歡人家，就無法看見他的樣子，時柒還是有點失落的。
清空腦子裡雜亂的思緒，注意力回到剛才那番話，時柒也是對他營造氣氛的能力佩服至極。
尤其搭配上他現在的情況，冰涼的體溫，低沉的聲音，略帶陰森的語氣，加上那幾句飽含深意的話語。
若不是時柒是當事人之一，他這一套組合下來，不知道以為是上演人鬼情未了呢。
沒好氣把肩頭的腦袋推開，不過被他這麼一搗亂，時柒的愁緒散了不少。
原本堅定的想法產生了動搖，她似乎只考慮了自己的心情，沒有過問他的想法，差點一意孤行了。
果然戀愛使人失智，她才剛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就已經開始盲目悲觀，負面情緒壓過了理性。
她可不是單相思，既然彼此是互相喜歡，那就不能自顧自把他扔在一邊。
退一萬步講，他們之間的束縛還在呢，生死與共，她怎麼都不能先自暴自棄。
想到三人的束縛，時柒突然覺得事情不簡單。
新的疑惑誕生了，時柒開始思考，她喜歡的是五條悟，還是【五條悟】，亦或是兩者都有。
腦內劇場一下子從悲情欄目，跳到了狗血劇。
這是她的初戀，沒有絲毫經驗不說，對像還是兩個五條悟，時柒頓覺有些崩潰。
[完了…我好像兩個都喜歡…]
一時分不清對他們的感情具體是哪種，仔細想想好像都心動過，時柒對自己的人品產生了懷疑。
雖然他們本質是同一個人，不過是經歷有了偏差，記憶也不同，就像兩條時間線的不同人生。
現在已經不是與生死攸關的困擾，不弄清楚這個問題，她絕對無法與任意一人交往，這是原則性問題。
一想到她很可能對兩個人都有相同的情愫，時柒已經提前頭疼，並且在心裡反思自己的花心。
[我原來是這麼不專一的人嗎？！嗚嗚這樣的我怎麼配得上他…]
默默從【五條悟】腿上起來，自食其力挪到一邊坐下，時柒沒忍住雙手捂臉，陷入自責的情緒無法自拔。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讓我一個人靜靜…]
時柒背對著【五條悟】，側靠著樹干，儼然一副自閉的模樣，拒絕再和他交流。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就這麼把我丟在一邊真的好嘛？」
男人的氣息再次追過來，緊貼著她的後背，這次他難得沒有摟上她的腰，與她保持了一定距離。
哪怕時柒很想讓他先行離開，給她留出空間靜下心來思考，也不至於失禮到直接用咒印趕人。
要不說困境使人成長，她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意思，比劃手勢也擔心他看不懂。
實在沒辦法了，時柒轉身拉過【五條悟】的手，胡亂從手臂摸到手掌，在他手心歪七扭八寫下幾個字。
大概意思是她想自己一個人待會，不確定有沒有寫錯，瞎寫一通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認出來。
「其實——」
【五條悟】想說其實只要她同意，他們也可以心神相通，就像她和那個世界意識一樣用意念溝通。
「好吧，今天的陪伴時間到此為止，就算我不在也要記得想我哦。」
想了想還是把這事先往後放放，他看得出她現在確實需要靜一靜，還是暫時不給她壓力了。
隨著話音落下，時柒能感知到身後的人消失不見，一時有些驚訝他走的這麼干脆。
[他怎麼走了？]
在她愣神之際，小咒注意到【五條悟】不在，冒出來提出疑問。
[算了先不管這個，給你的咒具呢？]
發現她手上空空如也，周圍也沒看見咒具的影子，小咒才有此一問。
[……]
這一晚上情緒跌宕起伏，時柒早就忘了咒具的存在，要不是它提起，她還不知何時才能想起。
[懂了，又是那家伙…他怎麼連吃帶拿的？！]
從她沉默的反應中，小咒福至心靈想起此刻已經不在這的【五條悟】，立馬猜到咒具是被他順手拿走了。
[他是怎麼做到的？]
時柒不免有些好奇，以她的猜想，對方沒有實體，平時也都待在本體那邊，如今來去自如已經超出她的認知。
[還能怎麼做到，又是從我這偷學的術法！可惡！遲早要他連本帶利還回來！]
又一次被對方的行為氣到，小咒覺得一遇到五條悟就沒好事，無論是哪一個！
[他也不容易…]
時柒下意識為【五條悟】說話，畢竟他是經歷了諸多悲劇的五條老師，能做到這個地步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力。
[你就幫他說話吧！以前是粉絲濾鏡！現在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我看透你們了！]
小咒氣急敗壞，都想為自己抹一把辛酸淚。
[…你先冷靜，我不是那個意思。]
被它這麼一控訴，時柒都覺得自己罪大惡極，雖然她自認並沒有偏袒誰，大概。
[哼，我很冷靜，你還是先想想怎麼把咒具拿回來吧。]
小咒當然不會真和她置氣，彼此共處這麼久，它又不是不了解她。
[也不用急，今天就讓他好好休養，這會兒估計正不好受呢。]
相對幾乎一無所知的時柒，小咒對【五條悟】的情況稱得上了如指掌，誰讓他是從它這裡學以致用。
[你比他嚴重多了，他只是忍點痛而已，別把他想的太嬌弱，也別把自己不當回事啊。]
一猜就知道她又該擔心別人，小咒恨鐵不成鋼指責兩句，希望她能保重自身。
為了讓她放心，小咒頭一次對她撒謊。
【五條悟】違背契約的代價沒它說的那麼輕松，受傷才會疼，他本就是殘留的記憶體，能夠出現在外界已是不易。
這還是借由束縛的特殊性，相當於一個錨點，讓他的存在能夠穩定下來。
他自作主張給時柒手上刻下咒印，更是讓他和她徹底綁定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小咒更敬佩的是【五條悟】自願將自己放在下位，將主動權交給了時柒。沒有她的允許，他自己出來就會損耗自身。
當然，現在的它還不懂，兀自感慨【五條悟】夠豁得出去。等見證數次時柒心軟放人的畫面，小咒就會明白，小情侶的情趣罷了。
[過幾天憂太是不是要入學了。]
注意力一分散，潛意識將感情問題丟到一邊，時柒又想起憂太和裡香這兩個孩子。
[想什麼呢，我可警告你啊，時間太短你別想著出去，最多讓他們過來看看你。]
明白她是擔心發生原著裡的事，小咒很想告訴她乙骨憂太可不是受氣包，經歷不同性格也有所改變。
現在的乙骨憂太，也就在她面前表現得乖巧老實，其實在夏油傑和五條悟的熏陶下，這孩子的心眼也不少。
殊不知上回學校鬧出事來，看似是裡香暴走傷人，乙骨憂太這小子跟著五條悟學了那麼久，怎麼可能攔不住擁有理智的裡香。
無非是默認縱容了裡香發泄脾氣，現在的乙骨憂太可不是原著裡一味忍讓的孩子，對他人的惡意早已學會了反抗。
[孩子大了，你就別操心那麼多，他們可比你省心。]
時柒聽了哭笑不得，這番話說的就像她是憂太他們的父母一樣，放心不下孩子。
[很久沒見他們，之前還說好了開學就能見面的。]
那次意外讓倆孩子特別擔心她，又因各種原因，一直沒找到機會見面，前段時間約定等他們入學再見。
[那你怪五條悟去，他不整這些有的沒的，你照樣可以參加孩子們的入學儀式。]
自從它和【五條悟】私下聯系被時柒發現，小咒就不裝了，光明正大說五條悟壞話。
這點時柒還真沒法反駁，對方屬實是給她添了難題。
[你要實在放心不下，我幫你看著，讓他們晚上過來。]
類似的小主意，小咒能舉出不少來，反正高專是他們的地盤，偷渡幾個人進薨星宮小菜一碟。
[晚上就讓他們睡覺吧，還長身體呢。]
時柒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態，確實很有長輩的風範了，算了算她的年紀，感嘆時間過得真快。
[你說話怎麼老氣橫秋的，你也還年輕呢，這方面怎麼就不能學學五條悟！]
五條悟都奔三了，性格還這麼跳脫，撒嬌賣萌信手拈來。
小咒當然不是讓她學沒皮沒臉，而是對方的心態，明明外表挺可愛的，活潑開朗一些就更好了。
[我無法想像自己變成他那樣，你能想像嗎？]
時柒抱膝坐著，把自己團成一團，就著這個很有安全感的姿勢，默默吐槽。
[又不是讓你和他一模一樣，而且真那樣我也受不了…算了，你就這樣挺好的。]
不自覺順著她的話想像，眼前浮現有著時柒外表的五條悟，小咒被腦補出的畫面衝擊到了。
雙方達成共識，同時陷入沉默。
正事聊的差不多，時柒不可避免又想到自己的感情問題，過於糾結讓她忍不住找小咒傾訴。
[你說什麼？花心？]
聽完時柒對自己心路歷程的分析，小咒表示理解不能，在它看來五條悟就是【五條悟】。
【五條悟】只是五條悟意外分離出來的一部分，早晚會融合，它認為她就是杞人憂天。
[喜歡誰不都一樣，他們就是一個人啊，你腦子裡整天都在想什麼呢！]
哪怕兩者一直不融合，小咒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就當五條悟人格分裂不就得了。
[你把他們當成兩個人格看待就行了，本質還是一個人，不要想得太復雜了。]
小咒的比喻過於新奇，時柒似懂非懂，感覺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哪裡不對。
[而且你自己在這困擾做什麼，把問題丟給他們啊，不是擔心對誰都不公平嘛，那就讓他們自己解決。]
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制造問題的人，小咒對這句話深以為然，覺得人類還是很有智慧的。
似乎為了響應它的提議，時柒只覺右手無名指根的咒印變化一瞬，與先前不同，只感受到短暫的熱意。
不止【五條悟】有反應，時柒還感受到身旁多出一道氣息，對方未出聲，她也能猜到是誰。
[真是…他倆是身上裝了感應器嘛，一提就出現。]
時柒朝感知中的方向側了側頭，但凡她不是蒙著眼睛，高低得給故作神秘的五條悟翻個白眼。
[來都來了還不出聲，是想嚇我嗎？]
這倒是她誤會了，五條悟晚上臨時出了個緊急任務，爛橘子還上趕著惹他生氣，重提關於乙骨憂太的事。
心煩的他大半夜去找那群老頭談心，才忙完回高專，突然就想看看她。
真正看見她的身影那一刻，五條悟煩躁一晚的心情安定下去，一時看得入神才沒出聲。
「我好累啊~又出任務又教訓爛橘子，你還不在我身邊——」
見女生已然發現自己，五條悟揚起嘴角上前，俯下身將人抱進懷裡撒嬌。
要是其他人看見他這副模樣，定然會懷疑五條悟換了個人。
身為最強，他從來不會表露脆弱的一面，展現出來的永遠是沉穩可靠的五條悟。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卸下所有防備。因為他知道，她會無條件縱容他，偏愛他，包容他的一切。
對他的撒嬌習以為常，時柒安撫地拍拍他的腦袋，不小心摸到略微扎手的後腦勺，立馬將手收回。
「是不喜歡這個發型？每次你都不願意多摸兩下。」
五條悟抱著人不放，下巴抵在她肩膀，似真似假控訴她的敷衍。
時柒認為自己很冤枉，她不過是顧及那個位置很重要，怕引起他的不適才盡量不碰。
就算她絕對不會傷害他，他這麼不加防備，她都覺得受寵若驚。
[你們就問吧，一問一個不吱聲。]
明知道自己說不了話，他們兩個還能自說自話，不愧是五條悟，一個人都能聊那麼開心。
捏了一下他的後脖子，讓人從身上起來。
時柒自動腦補捏起貓咪後頸的畫面，一絲笑意出現在嘴角。
等他起身，時柒挪了下位置，背靠樹干，伸直雙腿，然後拍了拍自己大腿。
五條悟雙眸亮起，不帶猶豫接受了膝枕，生怕她後悔一般，在她動作剛停時就躺了下去。
腿上多出的重量，讓時柒有些不習慣，略拘謹地調整了一下姿勢。
隨後，她在他的默許下，一手摸著頭頂，一手覆蓋在他眼睛的位置，讓他閉目養神。
五條悟低笑出聲，她總是這般縱容他，他想將她占為己有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呼吸聲漸緩，時柒不確定他是假寐還是真睡著，不管是哪種可能，她都保持著那個姿勢不再動彈。
許是氣氛太過恬靜，時柒也有了一些困意，腦袋一點一點，在某一刻垂下不動。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高專山腳。
「裡香，老師說今天就能見到姐姐了。」
乙骨憂太背著劍袋，裡面是五條悟送他的入學禮，聽說是從咒具庫給他挑的武器。
隨著他的話語，空氣中產生波動，裡香自憑空顯現的咒力漩渦中出來，高大的咒靈仰面望向山頂。
「就不能直接去見姐姐嗎，我對其他人不感興趣。」
忍耐許久的祈本裡香，對所謂的入學歡迎儀式無感，她又不打算和那些咒術師交朋友。
「不能給大家添麻煩。」
對裡香的不耐憂太並不意外，雖然他挺好奇不曾謀面的咒術師同學，不過以後有的是機會相處，當然還是當作家人的姐姐更重要。
之所以這麼說，是顧慮到總監會。
前些日子高層拿裡香在學校傷人這件事作妖，要不是五條悟半夜去給他們做「心理疏導」，乙骨多半還是會面臨判處死刑的局面。
他的勸解讓裡香不得不繼續按捺住焦慮，控制咒靈身體隱去，等待約定好的時間到來。
當乙骨憂太一路走過筵山麓，來到山頂時，台階的盡頭，一道修長的身影靜立在那兒。
「歡迎入學高專~」
五條悟嘴角微揚，白色繃帶遮住眼睛，但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乙骨身上。
「五條老師。」
乙骨憂太站定在他面前，禮貌地打了招呼，而後用不加掩飾的期待目光看向他，只攥著劍袋的手不著痕跡用力。
「別緊張，你未來的同期對你都很好奇呢，老師先帶你去見見他們。」
五條悟雙手插兜，半字不提時柒的事，惡趣味地看著乙骨憂太眸色黯淡下去，哪怕心裡很失落，依舊老實聽他安排。
一路帶著人來到教室門口，五條悟手指豎起在嘴邊，對疑惑的乙骨憂太比了個噓聲的動作。
尊師重道的憂太同學雖不解老師的意圖，還是在對方開門時往後退了兩步，並保持沉默，降低自身存在感。
教室門刷一下被拉開，早已等候在室內的三人不約而同看向門口，就見五條悟腳步輕快走上講台。
「給大家介紹今天新來的轉學生，大家都嗨起來！！熱烈歡迎——乙骨憂太！」
只見他動作浮誇，語氣昂揚，企圖一個人就把沉悶的氣氛推動至高處。
然而坐在下方的三人不捧場。
真希翹著二郎腿，單手撐著下巴神色冷淡，狗卷棘正襟危坐，熊貓倒是有些許好奇。
雖面上反應平淡，幾人的視線若有若無往門口的方向投去，對所謂轉學生並非完全不關心。
聽見喊到自己的名字，乙骨憂太深吸口氣，挺胸抬頭，舉步朝門內走去。
乙骨設想中，同期就算不熱情歡迎，也能友好相處，五條老師告訴他，幾位同學性格都挺好的。
然而，他忘記自己咒力的特殊性，以及相伴左右的未婚妻裡香，她如今用著特級咒靈的軀殼。
因此，想像中的畫面一去不復返，隨著他走進教室，看見的是三位各有特色的同期，一臉凝重的神情，看著他的目光也是如臨大敵。
「呃…大家好？」
乙骨憂太不太確定是否該繼續自我介紹，實在是底下人的表現出乎意料，被幾人警惕地盯著，他都擔心自己的一舉一動會刺激到他們。
「這就是師母說的，乖巧內向的男孩子？」
熊貓不自覺握緊拳頭，目光炯炯有神緊盯前方給自己帶來巨大壓力的男生。
「這個評價先不提，她提過善良可愛的女孩子，不會是指背後靈一樣的特級咒靈吧…」
真希的手都放到武器上了，隨時可以出手，她此刻有些懷疑人生。
「鮭魚…明太子。」
狗卷棘點頭附和，並表示對方過於危險。
也不怪幾人如此大的反應，沒有當場衝上去制伏乙骨憂太，已經是幾人被提前打過招呼，努力克制的結果了。
時柒也是在乙骨入學前沒多久，才想起原著中在教室裡發生的衝突。對自己越來越差的記性，她也很無奈。
既然及時想到這件事，她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怎麼說憂太和裡香也算她看著長大的。
好在有五條悟幫忙，時柒不僅拿回了手機，還與真希他們加了聯系方式。
雖然遺憾無法當面交流，幾個孩子的友善多少令她感到放松不少，在他們分享日常提及轉學生時，順勢就提了幾句關於乙骨憂太的事。
在時柒眼裡，幾個孩子都非常優秀，討人喜歡，加上希望他們好好相處，她話裡話外都是對憂太、裡香的誇誇。
比如說乙骨憂太，就是性格內斂、溫和善良的孩子。裡香比較怕生，但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也是個可愛粘人的女孩子。
幾人深受時柒影響，在見到人之前，真以為會迎來兩個普通正常的同學，哪曾想現實如此顛覆他們的認知。
說好的乖學生，容易害羞，他們沒看出來，性格溫和倒是有點像。
至於乙骨憂太的青梅兼未婚妻，祈本裡香，也沒告訴他們是讓人危機感爆棚的特級咒靈啊。
說好的怕生的小姑娘，讓他們多照顧她，看這架勢，誰照顧誰真不好說。
「都放松點，互相打個招呼嘛~來，裡香也和大家見個面~」
五條悟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連躲著不出來的裡香都不放過，衝乙骨憂太背後擺手。
黑板的位置隱隱有咒力湧動，裡香其實並不願搭理五條悟的起哄。她雖不在乎他人的看法，顧及到姐姐，還是勉強自己表現得友善些。
等待片刻，白骨森森的特級咒靈自乙骨身後顯現，飄浮在半空中，緊貼乙骨後背。
一行人與特級咒靈面面相覷，氣氛不算融洽，只能說好歹沒變得更惡劣。
「我是乙骨憂太，她是我的青梅，也是未婚妻——祈本裡香，因為一些原因暫時以這種形態出現，以後請多多指教。」
乙骨將手放在咒靈猙獰的肢體上，安撫因被迫社交而不悅的裡香，說到未婚妻時有些不好意思笑笑。
「真是大開眼界…」
熊貓瞪大了雙眼，為男生與特級和諧共存的畫面震撼。
「哼，還算個男子漢。」
真希抱臂冷哼，難得給出個正面評價。狗卷棘坐在她隔壁桌，聞言點點頭。
兩人的經歷他們都聽說過一些，之前只覺唏噓，現在當面目睹他們的相處，依舊有些不真實感。
見氣氛緩和下來，五條悟適時出聲，打斷他們尷尬的沉默，為兩名新生介紹了三位同學。
由於之前私下教學時，五條悟與乙骨憂太提過幾句，如今也省去不少功夫，只把人名和本人對上即可。
「請多指教。」
熊貓和真希先後應聲，日常只能說飯團語的狗卷棘，則吐出乙骨現在還無法理解的詞彙。
「昆布。」
乙骨似懂非懂點點頭，暗自將對方的用詞記下來，方便以後交流。
初步認識之後，五條悟默認他們的相處沒問題，宣布下午實習課兩人一組，將乙骨和真希安排在一起。
「別拖後腿。」
真希打量了他幾眼，倒沒瞧不起人的意思，時柒的話她還是願意相信的，只是有心想看看新同學真正的實力。
「嗯，請放心，我會努力的。」
沒有被她冷淡的態度影響，乙骨憂太撓撓頭，面上揚起含蓄的笑容。
裡香露完面沒多久就遁走了，這個行為倒挺符合幾人對她怕生的印像。
也是看她不在，熊貓才上前拍拍乙骨肩膀，首先發出友好的訊號，狗卷棘也同樣，三人圍成一團。
「很好~那麼今天就到這裡，老師還有事，大家自由活動。」
五條悟拍了拍手，讓他們自行安排課後，語氣頗為愉悅，任誰都看得出他要去做什麼。
「混蛋教師，不務正業就算了，少打擾病號吧！」
真希毫不客氣翻了個白眼，對五條悟所謂的事情心知肚明，並犀利點評他的不靠譜行為。
「噓——真希！悟好不容易有望脫單，我們就別攔著他了。」
愛看熱鬧的熊貓閃現到真希身旁，毛茸茸的手掌捂在嘴邊，看似說悄悄話，實則以所有人都聽得見的音量，戳破即將成為大魔法師男人的小心思。
「鮭魚！」
狗卷棘同流合污，豎起大拇指表示肯定。
被迫聽了一耳朵老師的八卦，乙骨憂太不知該作何反應，想多了解一下內情，眼下卻不是好時機。
「小孩子不懂，老師是去陪女朋友，這怎麼能算打擾呢~」
五條悟伸出一根手指輕晃兩下，指正真希話裡的錯誤，「女朋友」三字還特意加重了語調。
「切，別是某些人…」
後半句話中斷於橫空出世的熊掌，真希被熊貓一把捂住嘴，架著人往外走，同時回頭朝沒反應過來的乙骨使了個眼色。
事發突然，乙骨看了眼五條悟，得到對方點頭回應，便茫然跟著幾人離開教室，莫名就融入了集體。
目送學生們遠去，五條悟欣慰地笑了笑，拿出手機摁出幾個鍵，隨後放至耳邊。
「摩西摩西~傑，最近怎麼樣？不用說肯定閑的骨頭都要生鏽了，年紀大了就得多運動，我幫你找了點消遣，不用謝~」
話音方落，話筒裡傳來嘟的一聲，電話被掛斷了，也虧得夏油傑耐心聽他說完才掛。
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五條悟在手機上敲敲打打，把具體信息發了過去。
【我明白了，下次直說，我沒你那麼閑。】
回信來的很快，多年摯友的默契就體現在這裡，不用多說就理解對方的用意，並無條件配合。
搞定了一件事，五條悟總算心無旁騖，可以去看一直惦念著的人了。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你就不能坐那兒，雖然多走動一下對身體康復有好處。]
時柒有些焦慮，坐不安穩，干脆起來扶著樹干，繞著樹慢慢行走，借由身體的酸痛轉移部分注意力。
對她閑不住的行為，小咒只想讓她別太折騰自己，偶爾動一下可以，頻繁了也是會過猶不及的。
[我無聊啊，閑著也是閑著，就走兩步。]
她也知道自己理虧，奈何一想到乙骨憂太今天入學，她卻只能獨自待在這裡無法參與，就坐不住。
[無聊讓五條悟陪你，再說晚上就能見到了，不差這半天。]
遇事不決就讓五條悟上，小咒掌握了真理。
[你學壞了…]
聽見它提五條悟，時柒頓在原地，對它隨性轉換的立場特別無語。
她認為小咒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是她敢面對五條悟，至於自食其力在這鍛煉身體麼。
本來其實沒什麼，歸根究底還是昨晚上她給五條悟膝枕的事，被【五條悟】知道了。
於是顯而易見的，【五條悟】吃醋了，要求公平對待，其實他想要更多，但都被時柒婉拒了。
也不知道他哪兒聽來的，情侶必做一百件事，光聽這幾個字時柒都尷尬，更別說和他一一履行。
而且說到底她都沒同意，他們又不是情侶，哪有為以後的戀愛生活提前練習這種說法。
[歇著吧，撐不住就別勉強，再這樣下去他該出來了。]
要說還是五條悟的名頭管用，它這麼一說，時柒心頭一緊，當機立斷在原地坐下。
不過時柒並非聞名色變，只是正巧感應到指間傳來的熱度，被提及的對像親自上陣，她不得不老實。
[小咒，你該不會背著我通風報信了吧？]
不怪她會這麼想，誰讓它私底下和【五條悟】聯系還瞞著她，他倆背著她不知道商量了多少事。
這次又這麼巧，它剛勸完，【五條悟】就出來刷存在感，第一反應就是小咒向他告狀。
[你說什麼呢？！我可是和你一條戰線的！]
平白無故接了口黑鍋，小咒表示它冤死了。
雖然它不是沒干過類似的事，那也是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迫不得已而為之，平時它可是不待見五條悟的。
[好吧，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
訕笑兩聲，時柒果斷道歉。
好在彼此相依相伴多年，感情深厚，並不會為這種小事計較，小咒的氣惱也不過是裝裝樣子。
[沒事，正好提醒你一下，手上那個沒出來，另一個可是來了，我先溜了。]
比時柒先一步知曉五條悟的到來，小咒自覺去守門，臨走還好心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於是，當五條悟瞬移至樹下，就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轉頭往他的方向「看」過來。
「怎麼坐這兒了？」
此刻的她離上次分別時的位置，少說有十幾米遠，可見他不在的時候，她自己起來走了一段。
時柒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她沒關注，只知道一味沿著樹干轉悠。
熟悉的氣息靠近，一雙手攬上她的腰，時柒怔愣片刻，手臂上舉摟住他的脖子。
因她的配合而愉悅，五條悟低笑出聲，不費力地將人抱起，讓她坐在手臂上，與自己面對面。
「趁我不在偷偷鍛煉就算了，不知道適可而止嘛。」
空著的手在她小腿上捏了兩下，不出所料得到懷中人瑟縮的反應，那忍痛的小表情，令他又心疼又想笑。
微涼的皮膚隔著封印布條，接觸到男人帶著熱度的手掌，那一塊地方仿佛被燙到一般，時柒想往回縮，卻因當前的姿勢動彈不得。
五條悟耐著性子替她揉捏酸痛的小腿肚，沒有再追究她的行為，只在心裡決定以後多看著她點。
放在肩上的手隨著腿上的觸感，時而攥緊時而放松。
時柒很想拒絕他的按摩，不是因為忍耐不了按摩的疼痛，單純是太害羞了。
按理來說，兩人牽手擁抱之類的親昵舉動不在少數。前陣子雖是烏龍，親也親過了，甚至還曾意外同床共枕。
蒙蔽內心時，她能坦然面對，如今互訴心意了，哪怕沒在一起，時柒的感覺也截然不同。
五條悟的一舉一動，他整個人的存在感，在時柒這裡都變得更加惹人注意，時刻牽動著她的心神。
對方的手貼著她的小腿，感受到的那點溫度卻仿佛自下而上，熱意直衝大腦。
時柒只覺耳根發熱，臉頰的溫度也升高了，她都不敢想被五條悟發現自己臉紅，他會不會笑話她。
五條悟本是心無旁騖按摩，為她緩解肌肉酸痛的後遺症，卻不料目睹了她從脖子紅到臉的全過程。
手上按壓的動作漸緩，他的視線落到被布條層層裹住的小腿，再挪回她緋紅的臉蛋，神情若有所思。
停頓片刻，骨節分明的手試探著往下，圈住她纖細的腳腕，丈量著不堪一握的腕部，余光留意女生的反應。
在察覺到他動作的那一瞬，時柒身體不自覺繃緊，對他這番舉動內心狐疑，卻猶豫著沒掙脫。
「你對我也太沒防備了，是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對方任他擺弄的態度，使得五條悟的心情很是復雜。既欣喜於她的偏愛，又苦惱她是不是沒把他的表白當回事。
「不要這麼縱容我啊，我可是會得寸進尺的。」
為了讓她有所覺悟，他說著話的同時，身體前傾，只差一點就能吻上她的嘴唇。
「你看，就像這樣，如果你不躲的話，我就不客氣了~」
對方或許是剛吃過蛋糕，時柒聞到了香甜的奶油氣味，順著唇縫飄入絲縷，仿佛自己也嘗到了味道。
愣神之際聽見他這句話，心髒一緊，環在他脖頸的手轉而按住他肩膀，前推後仰，意圖拉開彼此的距離。
一只手及時攬在她的後背，將差點向後摔落的人按回懷中，五條悟哭笑不得。
「就算不願意也不用這樣推開我吧，也不怕摔壞了。」
方才的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時柒體驗到差點仰倒的失重感，此時還有些驚魂未定。
在她平復心跳之際，似乎有另一道心跳，跳動頻率也有些快，與想像中的平穩有力不同。
注意力被在場另一人的心跳吸引，時柒發覺自己的手正放在五條悟胸口處，正因如此她才能感應到他的心跳。
「我也是個正常人，被嚇到當然會心跳加速，所以你給我小心點啊。」
將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都看在眼裡，五條悟怎能不知這會兒她的關注點在哪，更何況她的手還貼在他胸口呢。
被點破內心的疑慮，時柒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手心似乎還殘留有余溫，她覺得自己需要冷靜。
「好了，知道你擔心憂太和裡香，放心吧，孩子們相處的挺好，下午的任務也讓傑去看著了。」
不再逗她，五條悟說起正事。
她一直惦記著的事，他自然也放在心上，專門跑一趟雖主要是想見她，順便安她的心。
下午有實習課，時柒並不意外，就是沒料到這事還能和夏油傑扯上關系。
[帶課老師不參與學生的實習任務，反而讓如今身為詛咒師的夏油傑代替，這合理嗎？]
時柒經常弄不懂五條悟的想法，盡管很多劇情都發生了改變，她還是沒想過他會把學生丟給夏油傑。
「我可沒說自己不去，只是晚一點而已。」
意識到她對自己安排的質疑，五條悟無奈解釋。他只是拜托傑提前到任務地點，目的是給憂太增加點難度。
「原本的任務難度，對憂太來說還是太容易了，這樣可展現不出他的能力。」
由夏油傑作為幕後主考官，提升任務難度，既保證安全，又能讓憂太的實力得到發揮。
五條悟的計劃稱得上簡單粗暴，但效果也同樣明顯，時柒這下理解了他的做法。
而被予以重任的夏油傑，為了摯友的感情順利，不得不貢獻一份力量。
也就是五條悟，換成其他人，夏油傑可不會拋下自己的教眾，頂著常看常新的通緝令，大老遠跑到高專學生的任務地點，就為了當「保姆」。
沒去管躲在某處的任務目標，夏油傑放出兩只一級，都是已經被他淘汰不用的咒靈，正好可以拿來當試煉道具。
回憶了一下乙骨憂太的戰力，考慮到還有同行的另一名學生，夏油傑只放了這兩只，就找了個視野好又方便出手的地方待著。
五條悟的原話是放特級咒靈，乙骨的實力已經快接近特級，可以適當給點壓力，說不定就當場突破了。
然而夏油傑並不認同，一方面是他庫存的特級本就數量有限，每一個都是他的心頭肉。
另一方面，在教育學生這方面，夏油傑傾向更溫和一些。由他控制特級咒靈，戰鬥時大概率是放海，那樣就沒有意義。
做好所有准備，夏油傑給五條悟發了信息，通知他一切就緒。
「傑那邊都安排好了，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收起手機，五條悟把腦袋靠在時柒肩側，分外不舍地與她道別。像是即將外出捕獵的貓貓，出門前與飼主撒嬌。
[走吧，快去忙正事。]
得知他要離開，時柒放松不少，表現出來就是摸他頭的動作都帶上了催促的意味。
「等我回來，別再亂動了。」
把人抱緊蹭了蹭，順便埋在頸側深吸口氣，補充完能量才把她放下，五條悟依依不舍離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08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夏油傑閑散坐在天台，俯瞰著整個校園，等待的過程中無事可做。
就在他思考五條悟是否放了鴿子，一道身影出現在他背後，正是五條悟。
「就兩只一級，傑也太小氣了吧。」
不等夏油傑開口，五條悟先控訴了他的摳門。
「如果你給我抓幾只特級，我倒是可以考慮。」
夏油傑很想問五條悟，他當特級是隨處可見的蠅頭嗎，說的那麼容易，自己這麼多年也沒收集多少特級。
「哎——我倆什麼關系嘛，就一只特級，改天補給你就是了~」
對此五條悟不以為意，不說他從另一個自己那裡得知，有幾個特級還在外面為非作歹。
就算沒有這個情報，五條悟也不覺得夏油傑的要求有多難，特級咒靈是少見，又不是沒有。
「這不是重點…算了，最近情況如何？」
放棄對五條悟教學手段的質疑，夏油傑轉而關心起友人的安危，見不到人，他對她一切安好的回復存疑。
「不好也不壞吧。」
哪怕夏油傑並未點名道姓，五條悟也明白對方在問誰。想起她的狀況，他的心情算不上好。
「有解決辦法嗎？」
看出摯友的凝重，夏油傑也正了神色。
「暫時沒有，不過我不會讓她有事。」
難得從五條悟口中得到不確定的答案，夏油傑訝異一瞬，隨之因這個不太樂觀的結果沉默下去。
「你這什麼表情，我可是最強，沒有什麼能難倒我。」
五條悟往夏油傑肩膀捶了一拳，不知道以為他還沒談戀愛就要提前守寡呢。
這一拳可半點不留情，夏油傑被打中的地方隱隱作痛。揉了揉肩膀，他把指節捏得哢哢作響，打算給五條悟一個教訓。
就在兩人馬上要於天台「大打出手」時，剎車聲自校門口傳來，是高專的車到了。
「不陪你玩了，一會兒可別放水啊。」
五條悟揮揮手，身影瞬移至校門處。被留在天台的夏油傑咬咬牙，暗自思量改日再戰。
乙骨憂太和禪院真希剛從車上下來，就看見他們的老師站在校門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好慢——是沒吃飽飯踩不動油門嗎？」
只比學生們早到十幾分鐘的無良教師，毫不心虛對輔助監督兼司機指指點點。
「抱歉五條先生，路上有點堵車…」
輔助監督忙不迭躬身道歉，唯唯諾諾解釋。
他是被上層指派來監視乙骨憂太的，此刻面對五條家六眼的質問，心裡早就把上層罵了個遍。
就說這份差事並不好做，要不是他倒霉，沒來得及偷溜，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
「老師？」
來的路上並未注意，這會兒通過五條悟的責難，以及輔助監督躲閃的眼神，乙骨也覺察出貓膩。
「走了，別浪費時間。」
真希將長矛架到肩頭，懶得理會被刁難的輔助監督。從禪院家出來的她，對這些勾心鬥角並不陌生。
她對乙骨的印像還停留在老實話不多上，實力存疑，青梅兼未婚妻是他的伴生咒靈。
見他似乎想發表疑問，真希又誤會他的意思，當他是沒看出背後的彎彎繞繞，給他打上了單純的標簽。
「啊，好的。」
乙骨憂太愣了愣，不解地跟上先行一步的真希，對自己在對方心裡成了個愣頭青一無所知。
灰黑色的帳落下，學生的背影消失在帳中，五條悟插兜立於車旁，神色冷淡。
「回去告訴他們，再把手伸過來，就別怪我不客氣。」
失去平日輕佻的調子，暗藏威脅的語句令一旁的輔助監督不敢抬頭，只恨沒有一條縫讓自己鑽進去。
當帳落下，周圍的色彩變得暗沉，明亮的校園頓時換了個畫風，一下子由溫馨日常，轉為陰森恐怖。
花園裡出現幾只咒靈，真希自認要給新人做榜樣，率先提著長矛往前。
身姿輕盈躍起，在空中旋轉並揮動武器，眨眼間鋒利的刀刃割開咒靈身體。
真希自幾只咒靈間穿梭而過，在她落地那一瞬，背後的咒靈化為飛灰，連反抗都沒來得及。
「哇——厲害！」
目睹了同學只用一刀就袚除咒靈，乙骨發出真心的感嘆。
「別光看我動手，我可不是你的保姆。」
真希扶額嘆氣，有些擔心對方到底能不能行，在看到他的實力前，她對此持保留意見。
「那後面就交給我吧，真希同學。」
沒把她的冷嘲放在心上，乙骨明白對方是好心。早在成為咒術師的那一天，他就已經做好了覺悟，只有自己變強，才能保護在乎的人。
很想回懟一句別說大話，結果對著那張笑臉，真希頓了頓還是什麼也沒說。
兩人走在空曠的校舍走廊，時不時瞥見躲藏在角落裡的弱小咒靈，無視只比蠅頭強一點的咒靈，他們繼續深入尋找目標。
「喂，你是幾級？」
真希突然停下腳步，提出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咒術等級嗎？我對這個不太清楚，不過學生證上是特級。」
畢竟一直是單獨接受教學，沒有同齡人作對比，乙骨對自己的等級並不確定。
因為某些原因，五條悟並未帶他去參加評級測試，學生證也是對方一手包辦，當事人自己反而一頭霧水。
為了證明他的可信度，乙骨從口袋裡掏出學生證。
真希一把接過，看著上面如假包換的「特級」兩個字，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你個特級走在我後面做什麼？！」
她現在就是後悔沒早點問，前面那些自以為貼心的所作所為，把她襯得像個小醜。
「呃…真希同學不是在帶路嗎？」
乙骨確實是這麼想的，畢竟他們的任務目標確實在真希帶領的方向。
「你…算了。」
真希懷疑自己的新同學並不單純，甚至可能切開是個黑的。可看著對方不摻假意的真誠眼神，又為自己的無端揣測懺悔。
沒讓人代替自己走前面，這點度量她還是有的，怎麼說也得照顧一下未來的同伴。
結束這場短暫又尷尬的談話，真希正要轉身繼續深入，手臂傳來一股力道，身體下意識緊繃。
下一秒，視野飛速倒退，她被甩向後方，乙骨代替了她原先的位置，與驟然出現的目標咒靈對峙。
長刀抵住咒靈咬合的尖牙，乙骨憂太握刀的手肌肉隆起，雙腳踩著地面發力，勉強抗住第一波攻勢。
真希在半空調整姿勢，安穩落地，立馬就要上前支援。
劇烈的轟鳴聲響徹校園，教學樓煙塵四起，有著龐大身軀的咒靈，將建築拆成兩半。
「咳咳咳…乙骨！」
等真希揮開眼前遮擋視線且嗆人的塵土，眼前只剩殘破的地板和裸露的鋼筋，還有如小山般側對著她的咒靈。
順著咒靈鎖定的方向，她看見了正在下落的乙骨憂太，對方的落點正是咒靈大張的嘴。
「裡香！」
急速墜落的乙骨並不慌張，呼喚裡香的語氣稱得上冷靜。
不用他多說，裡香早在方才就按捺不住，出於對他的信任和尊重才沒現身。
咒力湧動中，特級咒靈自半空顯現，一只手掌及時接住去勢不減的乙骨憂太，另一只拍在咒靈扭曲的面龐。
由於這場任務是對乙骨的試煉，裡香並未出手解決咒靈，只把它摁得倒地不起。
「交給我吧，辛苦你了。」
乙骨神色溫柔地看向裡香，摸了摸她湊過來的腦袋，而後轉身一躍而下，衝向掙扎著坐起的咒靈。
之前是場地受限，不得已被甩飛至空中，沒有滯空能力的乙骨只能求助裡香。
現在沒了那些顧慮，他疾跑幾步，在咒靈還未起身之時，幾個縱躍，踩著它的身軀直衝上前。
咒靈雖沒什麼智慧，本能也讓它抬起腫脹的手臂，朝靠近自己的小人抓去。
刀光閃過，暗紫色血液飛濺，幾節斷肢掉落，乙骨憂太削去咒靈的手臂，眨眼間就來到它脖頸處。
失去了手臂，咒靈脖子前伸，試圖一口吞吃了這個給自己帶來傷痛的食物。
乙骨在前行途中，手撫過刀面，將咒力灌注進這把咒具中，而後看准時機揮刀。
「不愧是悟交出來的學生。」
夏油傑立於另一棟建築樓頂，全程目睹了乙骨憂太袚除咒靈的表現，眼眸中帶著一絲贊賞。
「開胃菜結束，讓我看看你的潛力有多大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潛藏在角落的兩只一級咒靈，在夏油傑的控制下，往乙骨的方向而去。
「是我小看你了，干的不錯。」
真希從樓上跳下，中途踩著斷壁借力，費了一番功夫來到乙骨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給予認可。
「謝謝，真希同學也很厲害。」
乙骨不太適應與其他異性近距離接觸，又不好拂同伴的面子，只能不著痕跡往後挪了半步。
互相恭維幾句，氣氛突然沉寂下去。真希是為之前看走眼而尷尬，乙骨則是察覺到些許異常。
「帳還沒消失…」
他剛想說是不是還有遺漏的咒靈，銳利的眸光閃過，剛放松不久的精神再次繃緊。
比他晚個幾秒，真希也警惕起來，目光巡視四周，若有若無的危機感讓她感到些許不妙。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小心！」
乙骨憂太厲聲提醒。
好在真希反應不慢，長矛橫在胸前，正巧擋住了襲向自己的銳爪。
憑空竄出的咒靈一擊沒能得手，不甘嘶吼。
她猛的向前一推，趁咒靈被推開的間隙，翻轉武器，在它身上割出一道傷口。
「可惡！哪來的一級！」
看著那道只能算輕傷的口子，真希一臉凝重。
事態比她想像的更嚴峻，不止她這一邊遭受攻擊，乙骨那邊同樣也出現了一只一級咒靈。
「你沒事吧？」
乙骨三兩下擊退自己的敵人，後退幾步與真希背靠背，有些擔憂詢問同伴的狀況，注意力並未離開不遠處的咒靈。
「不用管我，撐一會兒沒問題。」
以她現在的能力不足以袚除一級，雖然惱恨自己的弱小，真希也不會做拖累隊友的事。
「好，裡香，拜托了。」
對現在的乙骨來說，與一級的戰鬥也並不輕松，畢竟一級也不是爛大街的存在，給他練手的次數並不多。
看得出同伴對付不了一級，乙骨不用多考慮就選擇由裡香保護真希，這樣他能專心對戰，盡快結束好去支援另一邊。
得此重任的裡香也明白這個道理，毫不猶豫去往真希身邊，替她擋住那些來不及躲開的攻擊。
確保人安然無恙的同時，並未對咒靈出手。
對裡香來說，一級咒靈也不過是多費點時間，特級對一級可以說是完全碾壓的差距。
然而今天不是對她的考驗，她的職責就是保護好真希，順便也可以讓人鍛煉一下。
真相其實是裡香不關心她人死活，哪怕是他們的同學兼以後並肩作戰的伙伴。
眼下將人仔細看護起來，主要看在是乙骨囑托，以及想到姐姐交代的和同學好好相處，裡香本可以袖手旁觀。
有特級咒靈在一旁保護，真希應對起來不算吃力，比預計撐了更久的時間。
乙骨的體術師承五條悟，也得到過夏油傑的指點。身為昔日最強的摯友組教出來的學生，他的體術自然不弱。
如果應對普通的一級咒靈，並不會耗費乙骨憂太太多時間。可惜這兩只咒靈的背後，是夏油傑在控制。
夏油傑的重點放在乙骨這邊，另一只幾乎是放水放成海了，全憑咒靈的本能戰鬥。
稱得上乙骨半個老師，對少年人的每個招式都了然於胸，夏油傑把握著度，循序漸進激發出乙骨的潛能。
起初剛交手時，乙骨憂太還未能發覺異樣，只當一級咒靈就是這般難對付。
來回過了幾招後，再遲鈍都能發現不對了。
除了個別特級咒靈，普通咒靈通常都沒有智慧。然而戰鬥時，乙骨發現自己面對的咒靈，動作靈活，應對自如，全然不像只受本能驅使。
甚至有數次攻擊，咒靈都點到即止，仿佛初現那瞬間的殺意是他們的錯覺。
「反應不錯。」
夏油傑雙手攏在寬大的袖袍中，見乙骨憂太已然有所察覺，動作間多了點猶疑，嘴角浮現笑意。
「別光顧著誇啊，傑，讓你別放水，怎麼當個教主給自己當成慈善家了。」
一只手掌落到他肩上，是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五條悟，夏油傑面不改色反擊道。
「我想你的六眼應該沒出問題。」
若說裡香她們那邊是放水，夏油傑認。可對乙骨憂太，他自認遠遠稱不上，充其量是有所克制。
而且就在方才，瞧出乙骨憂太覺察到問題，夏油傑就改變了策略，咒靈的攻勢愈發猛烈。
底下戰況的變化，五條悟盡數收入眼中。
乙骨憂太後躍一段距離，氣息微喘，看向咒靈的目光帶上些許凝重。
他明顯感覺到了差別，現在的咒靈比之前給他的壓力更大了，連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倘若前面都是小打小鬧，從這一刻起，乙骨才真正感受到了一級該有的壓迫。
「這才像話嘛~」
親眼目睹學生在下面艱苦戰鬥，五條悟興致不減，反而還嫌不夠似的，讓夏油傑再提升點難度。
「悟，我記得晚上乙骨和裡香還有約。」
夏油傑並不打算在孩子開學第一天，就把人折騰太過。到時候見面沒精神，被發現的後果可不是他去面對。
「唔——你說的有道理。」
五條悟摸著下巴思考片刻，認同了摯友的話，決定把鍛煉學生的事往後放放。
煙塵四起，乙骨憂太向後滑行數米，握著刀柄的手有些顫抖，虎口生疼。
活動了下手指，重新握緊武器，乙骨調整呼吸節奏，腦中回憶著與老師體術對練的畫面。
「看樣子他沒辜負你的期待。」
天台上，夏油傑看著底下氣息有所變化的乙骨憂太，不由感嘆。
假如不久前少年還是未出鞘的劍，經歷了一番磨煉後，已經能夠初窺鋒芒。
「也不看看是誰的學生~」
五條悟唇角微揚，語氣中盡是自得。自己看中的學生得到成長，代表咒術界的新生力量更加強盛，他怎能不高興。
談話間，下方的戰鬥已經來到尾聲。
乙骨憂太逐漸形成了自己獨有的戰鬥風格，不再是全然照搬老師教導的招式，而是融會貫通，將其徹底吸納為自己的東西。
幕後控制咒靈的夏油傑，發現了這一點。
從最初一招一式都能預判，到現在時不時被少年的應對驚艷，才過去不到半小時。
該說不說，五條悟當教師這些年，看來沒少總結經驗，他的方案確實可行。
「走了，記得替我向她問好。」
夏油傑見證完咒靈被袚除的全過程，自認接下來沒他的戲份，揮手向五條悟道別。
「慢走不送~」
目送對方乘著虹龍離開，五條悟這才不緊不慢下樓，來到精疲力盡的學生們面前。
「干的不錯嘛~任務超額完成！」
臨場突破並袚除兩只一級咒靈，精力用盡的後遺症湧上，乙骨憂太差點站不住。
要不是有裡香及時扶著他，在最後一只咒靈化為灰燼的瞬間，他就差當場坐地上了。
「眼罩笨蛋！你果然知道這個任務有問題！」
長矛插入地面，真希借由武器支撐身體，沒讓自己丟臉地癱軟在地。
見無良教師適時出現，並且沒有絲毫意外之色，真希只覺怒氣直衝頭頂。
以前也不是沒出過類似的事情，五條悟一貫喜歡壓榨他們的潛能。安排的咒靈往往會比他們強一些，拼盡全力也可以順利袚除。
除了每次都受一堆傷以外，快速增長的實力也是肉眼可見的，無非是吃點苦頭而已。
換做平常也就算了，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真希也早就習慣任務難度的不對等。
可這次不同，就算乙骨憂太是特級，對付一級並不困難，兩只按理也在應對範圍內。
但他們遭遇的這兩只一級，明顯不能用常理看待。盡管真希自身評級只有四級，她的實際戰力並不止這點，二級咒靈也能輕松袚除。
以她的眼界，那兩只一級都快趕上特級了，這就是她對五條悟不滿的原因。
「五條老師肯定有他的道理，真希同學，你冷靜一點。」
乙骨憂太倚靠著裡香，面色疲憊，就這樣還不忘為五條悟說話。
「你是笨蛋嗎？！都這樣了還維護他！」
真希確認乙骨憂太那句話是發自真心，眼前一黑，深感身邊的同伴一個比一個讓她心累。
「嘛~真希還挺有活力，看來自己走回去也沒問題~」
五條悟宣告了一個壞消息，送他們過來的輔助監督兼司機有事提前離開，因此他們要靠自己回高專。
「你在開什麼玩笑啊！」
聽聞這個噩耗，真希是真覺得兩眼陣陣發黑，想把這個無良老師揍一頓的衝動湧上心頭，絕望的是根本打不過。
「我們可以打車回去吧？」
乙骨憂太不解真希為何破防，沒有專送的司機，也就是花點錢打個車的事。
真希平心靜氣，瞪了不為所動的男人一眼，耐心和乙骨解釋打車連高專山腳都到不了的殘酷現實。
「啊…那我們晚點再回去吧。」
以咒術師的體質，當下的疲勞只是一時的，乙骨覺得休息一會兒就沒問題。
「我沒帶錢，你那什麼眼神，我的手機剛才壞了！」
原因就是這麼樸實無華，真希今日並未計劃在外逗留，出門只帶了咒具，想著結束任務就能坐車回校了。
若說沒帶現金，還有手機可以用，問題就在於，她的手機在戰鬥時不慎掉出，被該死的咒靈一把捏碎了。
那可是真希剛買沒多久的新手機，可把她心疼壞了。而且不單是錢的問題，沒了手機她聯系不上真依，這才是重點。
「…我是想說我有錢。」
乙骨憂太摸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回答。
「不用，讓眼罩笨蛋出錢。」
今天這個任務做的勞心費神，遭罪的是他們兩個，卻給某人提供了樂子，真希可不干。
「好啦~作為獎勵，請你們吃飯~」
五條悟拍拍手掌，將自己准備的驚喜揭露。
他當然不可能只看熱鬧，教導學生棍棒和糖果缺一不可，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哪怕五條悟連教師資格證都沒有。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唉——」
幽怨的嘆氣聲從背後飄來，時柒頭也沒回，抱膝坐在原地，對身後的動靜充耳不聞。
【五條悟】將下巴放到她肩上，只虛靠著，並未完全放松，不然怕她的小身板撐不住。
「不過是一晚上沒見，我的地位就下降了，果然年輕的更討人喜歡，年紀大了就遭嫌棄了~」
時柒聽著男人在耳畔胡扯，暗示她是嫌他不如五條悟年輕，年紀大就失寵了。
[要不你就讓讓他吧。]
男人拈酸吃醋的行為，小咒都覺得沒眼看，只想讓他趕緊收起神通，這個電燈泡它當的很難受。
[你以為我沒讓嗎？]
時柒認為自己太冤枉了，除了沒答應交往，【五條悟】的要求她幾乎都滿足了。
比如說膝枕，她又不是沒給補回去。要不是看在她虛弱的份上，懷疑他能枕更久，而不是只一會兒就起來了。
[有一說一，他會這樣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現在的局面，可不完全是她引起的，小咒也脫不了干系。
[…那也不能怪我啊！]
聽懂她的話外音，小咒起先還有些心虛，隨即反應過來根源出自【五條悟】，不存在的腰板瞬間挺直。
[是他先把東西拿走的！你怎麼能倒打一耙呢，這是不是叫什麼…對！重色輕友！]
它的詞彙量日漸豐富，時柒無奈又好笑，畢竟它的應用對像往往都是她。
要說事情為何發展成這樣，追根溯源確實是【五條悟】造成的，這點她無法反駁。
起初一切正常，時柒每天定時活動復健，在男人的要求下，由他全權負責看護。
今天也是同樣，她先自己嘗試走一段路，等吃不消的時候【五條悟】就會過來扶著她。
正在休息階段，小咒突然出聲，和她提起上次被【五條悟】順手拿走的獄門疆·裡。
假如時柒提前得知後續會發生什麼，壓根不會對他提起獄門疆，就不會面臨現在這樣的場面。
「回頭看看我嘛~」
見她無動於衷，男人再接再厲。如果她能夠看見，就會發現他眼裡一覽無余的笑意。
[你看我像能『看』的樣子嗎？！]
時柒倏然回頭，都顧不上動作間嘴唇擦過的皮膚屬於哪個位置。兩只手抬起，堪稱精准地摸到他的臉。
指尖向上摸索，不出所料沒有任何遮擋物。
確認了這一點，她收回一只手，從自己身上摸出一段布條，不由分說往他腦袋上纏。
[雖然知道我失明是暫時的，但不妨礙我破防！]
由於副作用的影響，盡管時柒一直有在努力調節情緒，讓自己不受負面情緒控制，偶爾也需要抒發一下。
【五條悟】清楚她的情況，經常會故意做些事挑撥她的情緒，為的就是讓她能夠發泄情緒，避免壓抑久了會失控。
同樣的布條在男人的默許和配合下，一圈一圈纏繞在他的發間，將那雙蒼藍眼眸徹底遮蓋。
取自時柒身上的封印布條，無需她的咒靈輸入，自帶天然的封印效果。
「原來是這種感覺——」
六眼被封禁，視野一片黑暗，感知不到任何咒力，這前所未有的體驗讓【五條悟】頗感新奇。
與曾經的自己記憶同步時，從記憶裡他看見了時柒送給那個自己的禮物，包括禮物的效用。
然而他並未切身體會過，記憶與現實終究不同，第三視角和第一視角區別很大。
做完這一切，時柒難得的小脾氣也得到了宣泄，冷靜下來的她都不覺得尷尬了，畢竟這不是第一次。
[我最近的脾氣是不是越來越差了？]
時柒捏著布條尾端，打結的動作微頓，反思了一下這幾日自己耍性子的次數。
[你對自己的認知能不能清晰一點，這都能叫脾氣差？]
如果說她的脾氣都算差，小咒覺得這世上脾氣好的沒剩多少了，而且全是大善人。
時柒認為它的回答不具備參考性，並且覺得她們半斤八兩，她對五條悟有濾鏡，小咒對她也有濾鏡。
[這不是重點，我是說頻率！]
而且她不得不提醒小咒抓錯重點，自己想表達的意思並不是它理解的那樣，而是針對發作的次數。
[這有什麼的，是五條悟故意惹你生氣，又不是你無緣無故發脾氣，你別多想。]
它並不是單純為了安慰她才這麼說，對她身體的恢復情況，它可比任何人都關心。
小咒自認哪怕是五條悟，都沒它上心。
一天24小時，它可是每時每刻都監測著時柒的狀態，五條悟能做到麼，那必然不能。
聽出小咒語氣裡的篤定，時柒才算放下懸起的心，繼續手上的動作。
最後將布條用力一拉，打了個蝴蝶結，她拍拍如今與自己同為盲人的【五條悟】，心情不得不說挺愉快的。
「如何，滿意了？」
【五條悟】握住她欲收回的手，將其放在臉側，蹭了蹭溫軟的手心喟嘆道。
時柒順勢捏了一把，內心感慨歲月對他的偏愛。過了十年依舊是童顏，魅力不減當年，反而更有韻味。
不過他魅力再大，對此刻目盲的她來說都無所謂，看不見就可以兩眼空空不受誘惑。
左手被他握著，她還有右手，當機立斷往下，朝印像中應該是口袋的位置探索。
「嗯？」
及時圈住在自己腰間亂動的小手，【五條悟】的呼吸亂了一瞬，克制住內心翻湧的情緒，他若無其事發問。
「趁老師看不見就亂摸，不太好吧~」
男人的嗓音帶上一絲暗啞，時柒直覺不妙，奈何兩只手都被對方鉗制，無法收回。
[好自為之…]
小咒其實在看到她手往下伸時，就領悟了她打算做什麼，並且打算阻止。
可惜她動作太快，【五條悟】的反應也不慢，它沒來得及。
眼看著她一無所知撩撥人，並被當場抓包，小咒只能送上一句祝福，不想當燈泡的它匿了。
「唉——拿你沒辦法，給，是想要這個吧。」
就在時柒以為自己逃不過一劫，腕間力道一松，對方放開了她。
下一瞬，手上多出棱角分明的四方體，正是她剛才想從他身上獲取的獄門疆·裡。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被輕拿輕放了，不止是她縱容對方，對方也是同樣，處處都有考慮她。
時柒指甲不自覺摳動手中的方塊，一時思緒紛飛，為對方的縱容而失神。
「別愣著嘛，東西給你了，怎麼還不開心？」
雖視野受阻，【五條悟】還是從她沉默的反應中，敏銳覺察到些許低落。
自覺已經把她想要的東西物歸原主，他又回憶了一番，沒發覺讓她情緒不好的事。
既然找不到原因，那必然就是她又鑽牛角尖了，這方面他可太了解她了。
「又到了五條老師的心理輔導時間~讓老師看看，是哪個小朋友心情不好呢~」
若說誰最能影響時柒的情緒，那只能是五條悟，無論是哪個時期的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都是不可估量的。
修長的手指沿著她的手背，再度回到纖細的手腕處。他攥著那不盈一握的手，往自己的方向牽引。
時柒就這麼被拉著往前傾，迎面撲進他的懷裡，雙手也被按著環在了他的腰上。
「先免費贈送這位小朋友一個擁抱，有沒有稍微好一點呢？」
完全被當成小孩子哄了，時柒用力埋進他胸前，不願面對這令她羞赧的現實。
「乖啦乖啦，想抱多久都可以，這是對你的專屬福利哦~」
【五條悟】摸了摸身前的腦袋，一手摟著她的腰將人抱的更緊，用行動來證明他一直都在。
感受到他的安慰，時柒沒忍住主動收緊抱著他的手，哪怕呼吸困難都沒放開。
「雖然你這麼主動我很高興，也別把自己悶壞了。」
感受到她的「熱情」，他有些忍俊不禁，稍微放松了些力道，讓她不至於喘不上氣。
難得任性的時柒不想聽他說教，或許是這些日子被他慣壞了，一發覺抱著她的力氣變小，她就有些委屈。
【五條悟】輕嘆一聲，將她緊抱不放的手從腰上掰開。不等她表達不滿，把她往上提了提，而後牽著她的手，示意她摟住他的脖子。
經他這一頓調整，兩人的姿勢比剛才更親密。
如果說剛才他抱著她就像抱著嬌小的人偶，由他掌控她的所有，那麼現在就是他讓她居於上位。
時柒也發現了兩者微妙的區別。
不過從她的角度，方才是他安慰她，她依賴他。而此刻更像是他在對她撒嬌。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但時柒選擇遵從自己的本能，收緊雙臂的同時，向他靠近。
咒具早在不久前就被小咒回收，它是琢磨時間差不多了，才回來看一眼，不成想兩人氣氛正好。
趕早不如趕巧，小咒不得已吃了一嘴狗糧，趁人不注意把咒具拿走，並決定等她叫它了再回來。
手上的物件突然消失，時柒當然猜到是小咒的手筆。不過她當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暇他顧。
不知過了多久，時柒徹底冷靜下來，羞澀無措的情緒雖遲但到，依舊摟在對方脖子上的手，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多抱會兒也沒關系，我不介意哦~」
覺察到她的遲疑，【五條悟】不著痕跡收攏懷抱，並輕聲誘哄。
時柒猶豫片刻，思及方才的一切，干脆破罐子破摔，低下頭埋在他頸間，動作間透出幾許泄氣。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溫馨時光過得很快，轉眼快到和兩個孩子約定的見面時間。
【五條悟】也差不多到該回去的時候，他現在能夠逗留在外面的時間有限，且時柒不允許他消耗自身，到點了就催他走。
「好——這就走了，記得想我~」
哭笑不得將她的手握住，阻止她在自己身上亂戳，牽到嘴邊落下一吻。
手背上微涼觸感轉瞬即逝，托著她的力量落空，時柒明白他已經離開了。
[阿柒！快…]
小咒感覺自己有點像在門口望風的，發現五條悟的身影就趕忙給她通風報信，免得三人見面尷尬。
[快什麼？]
剛把人送走，時柒有些悵然若失，小咒的出現及時打斷了她的愁緒，她好奇它為何慌慌張張的。
[…沒什麼，我是想說他們回來了，還有就是你可以出去走走了，不出高專範圍就可以。]
總不能說自己是替她盯著五條悟的動向，避免她陷入兩個男人的修羅場。
修羅場——這是它最近新學的詞，靈感來源於時柒。她的苦惱讓它專門去了解了類似的情況，於是又學到了不少。
小咒靈光一閃，借由另一個話題掩蓋方才的緊張，果不其然，時柒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
[是嘛，那比讓憂太他們過來方便多了。]
原先她還覺得讓人進薨星宮，還得防著附近看守的那些人，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
「可以喲~」
等五條悟來了，時柒想辦法把這個消息告訴他。還好為了交流順暢她有練習，手寫比之前熟練多了。
得知她能離開薨星宮到外面放放風，哪怕只在學校裡，五條悟也覺得這是個很好的進展。
「已經通知憂太了，讓他在宿舍等。」
確認憂太收到消息，五條悟收起手機，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番。
「他們沒見過你這樣吧，想好怎麼解釋了嗎？」
就他自己初見她這副模樣，都被嚇了一跳。幾乎全身都裹滿了布條，讓人不得不憂心她的狀態。
被五條悟這一提醒，時柒恍然驚覺自己現在的樣子，確實不適合出現在他們面前。
[我竟然忘了考慮這點，小咒，有沒有辦法…]
沒想到會出這種疏漏，時柒對自己的粗心也是有了新的認知，而且這都不止一次了。
[什麼辦法，你就保持這樣去啊，乙骨那孩子連裡香的咒靈形態都能接受。]
它不懂這種事有什麼好糾結的，要說不想讓人擔心，她的情況大家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也不差這點。
[而且不是說好了坦誠相待，他們都在真心實意為你擔憂，你該徹底走出來了。]
小咒認為需要有人推她一把，而它願意做這個推手。
[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也願意就這樣去赴約。可退一萬步講…重點難道不是溝通問題嗎？]
時柒當然明白小咒的意思，以前的她確實是會執著於這種問題，習慣報喜不報憂。
現在也是如此，不過在身邊朋友們的影響下，她偶爾也會表露自己的脆弱。
尤其是在五條悟面前，他總是能及時察覺她所有的情緒，用自己的方式開導她。
[你是說封印啊，這方面我幫不了你，少說也得再過幾個月，老老實實養傷，或許能提早一些也不一定。]
反應過來她想開口說話，小咒很遺憾地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對她的封印，它實在愛莫能助。強行解開不是不行，但她的身體承受不住任何風險，最好還是順其自然，繼續好好養著。
見解封無望，時柒有些氣餒，整個人變得無精打采。
「想不出來就算了，反正你現在說不了話，而且我想憂太能理解的，別不開心了。」
見人被自己問得垂頭喪氣，五條悟上前兩步，輕車熟路把人抱起，刮了下她的鼻子。
動不動被兩個男人抱來抱去，時柒已經佛了，並且逐漸習慣，這會兒也面不改色摟上他的脖子。
「走吧，帶你出去。」
五條悟看似詢問她的意見，實則已然猜到她的決定，卻依舊給予尊重。
無聲嘆氣，時柒點了下頭。行動不便的她只能靠對方帶著，也就是五條悟，換別人她會更不好意思。
學生宿舍。
「裡香，別著急，老師他們一會兒就來了。」
乙骨憂太站在房間裡，看著在門口翹首以盼的裡香，溫聲勸道。
盡管他也坐不住，目光時不時往門外飄。
「我只是想第一時間看見姐姐。」
裡香沒有直接到樓下等，只在門口觀望，對她來說已經算克制了。
要不是謹記不能給某些人發難的借口，從而惹出麻煩來會影響到憂太和姐姐，她在回來時就打算去那所謂的薨星宮。
「我懂你的心情，先松下手怎麼樣…」
乙骨不是不讓她在外面，可因為等待而有些躁動的裡香，沒有留意到她的手已經快把外牆掰碎了。
「…我不是故意的。」
才發現自己的傑作，裡香拍掉掌心的碎渣，並稍微離外牆遠了一些。
「沒關系，待會兒和老師道個歉就好了。」
乙骨正要繼續安慰因犯錯而心虛的裡香，只聽她驚喜出聲，下一秒就越過外牆往下奔去。
「是姐姐！」
視線追著裡香飛去的方向，乙骨看見了兩道身影，五條悟抱著人從遠處走來，被他抱著的正是他們想了一天的對像。
時柒聽見了歡欣雀躍的女聲，立刻認出是裡香的聲音，由遠及近，轉瞬就到了她附近。
森冷的氣息近在咫尺，時柒向感知到的方向伸出一只手，不出所料摸到了冰涼的白骨。
裡香小心翼翼地將骨爪的一節放入對方手中，看著她那滿身的束縛，喜悅的心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擔憂。
「姐姐！五條老師？」
恰在此時，乙骨憂太趕了過來，他也看見了時柒的異樣打扮，疑惑憂慮的目光投向五條悟。
「不用擔心，這只是暫時的，具體原因等之後再說，先回宿舍。」
五條悟出言安撫兩個孩子，即使現在是深夜，附近沒什麼人，還是盡量低調一些。
他不懼總監會的挑事，針對他個人可以，但他不想把她還有學生們牽扯進來。
時柒點頭附和，她也不想在外面談論那些事，高專內有羂索的眼線，盡量躲開為好。
「裡香。」
乙骨憂太看出老師的意思，出聲提醒裡香。
裡香聞言收回自己的手，看了看五條悟，見人沒有放手的意思，心裡暗恨。
對裡香的仇視眼神無動於衷，且不說特級咒靈那雙空洞的眼睛根本看不出什麼。就算感受到了她的敵意，五條悟也不在乎被小孩子討厭。
作為最了解自家青梅/未婚妻的乙骨憂太，是在場唯二看懂她憤懣的人，略帶尷尬地上前擋在她和老師中間。
「裡香…」
手按在裡香身上，乙骨壓低聲音，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聽見他們這邊的動靜，感覺氣氛有些不對，時柒側頭「看」向兩人，面帶疑惑。
「沒什麼，孩子們有自己的秘密，還是不要太好奇哦~」
關鍵時刻還是五條悟圓場，湊到她耳邊低聲解釋，三言兩語就打消了她的疑慮。
乙骨憂太松了口氣，轉身給他們帶路。
「老師，請進。」
先一步到達自己的房間門口，乙骨憂太略微拘謹地站在門外，同時思索自己的房間有沒有收拾好。
五條悟走進房間，一眼將室內擺設收入眼底，挑了張椅子將時柒放下，自己則站在她身旁。
見老師沒有離開的意思，乙骨更加不知所措，連原本想說的話都卡在嗓子裡，欲言又止。
「哎——是要老師回避嘛，憂太？」
少年的猶豫過於明顯，五條悟想當看不見都不行，只能主動開口。
「不是的，只是有些不習慣…」
乙骨摸了摸頭，表達了自己的真實感受，神色間難得帶上些許羞澀。
這就像當著老師的面，和家長聊天，話題比較私人且親密，對他來說也是難得的體驗。
什麼也看不見的時柒一頭霧水，不懂兩人在打什麼啞謎，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讓她有些坐不住。
「好好坐著別動，憂太、裡香，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她還得早點休息。」
一雙手按在她肩上，時柒正欲起身的動作被阻止，不得不老實坐在原位。
[我今天休息得夠多了…]
倘若可以，她很想這麼反駁一句，可惜只能在心裡想想了。
「啊，好的。」
乙骨憂太是個貼心的孩子，所以哪怕這麼久沒見，有很多話想與重要的家人訴說，也盡量精簡地把自己的近況轉述了一遍。
「我和裡香都很好，學習也沒落下，同學們都很好…」
在時柒面前，乙骨依舊是最初那個青澀內斂的孩子，全然看不出他應對他人游刃有余的模樣。
裡香也是，收起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性子，猶如找到依靠的雛鳥，盡力縮著咒靈巨大的身形，守在她身側。
時柒能感受到裡香的存在，畢竟是特級咒靈，那股天然的惡意是掩蓋不了的。
全程都是乙骨在說話，裡香沉默不語，時柒沒聽到她的聲音，注意力分了一半在她那邊。
「姐姐…」
時刻關注她的裡香湊近一些，有些不敢觸碰她，那滿身的繃帶太過刺眼，不敢想像沒見面的這些日子對方經歷了什麼。
隨著裡香的靠近，時柒差點沒忍住身體自發的顫抖反應，極力克制才沒顯露端倪，不然她擔心傷害到孩子。
離她最近的五條悟發現她的異樣，也明白她的顧慮，面上不露聲色，只將無下限延展。
第90章 第九十章
與此同時，時柒指根處也隱隱發燙，一股力量隨之注入身體，暖意取代了寒冷。
時柒察覺到按著她的手力道加了幾分，不用猜都知道是五條悟發現了咒印的變化，按照他倆的關系，估計是又不高興了。
哪怕兩人沒見面，也不影響他們暗中爭鋒相對，被夾在其中的時柒很是無奈。
現下不是糾結他倆矛盾的時候，時柒的重點還是放在兩個孩子身上，來之不易的見面機會，可不能浪費了。
等近段時間的日常差不多分享完，乙骨憂太收聲，沒等來她的回應，有些無措站在原地。
時柒意識到少年說完了，後知後覺點點頭，而後抬手拍了拍肩頭的手。
五條悟了然地將手放下，任由她牽過去在他掌心寫字，視線的焦點全程都在她身上。
「憂太進步非常大，今天的考核任務圓滿完成，裡香也配合的不錯，我可都有好好看著呢~」
沒寫幾個字，五條悟就自發補全了後面的話，並且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被老師當著姐姐的面誇獎，少許羞澀從乙骨臉上流露。裡香沒想到自己也得到了肯定，輕哼一聲後並未說話。
那點羞赧很快褪去，乙骨發現了異常。
端坐在椅子上的姐姐一言不發，聽他敘述的過程中，只偶爾點點頭。
因為她的性格，他起初並未意識到有什麼問題，只當和平時一樣。
眼下目睹了她的舉動，以及老師的回應，乙骨猜到了她無法說話的狀況。
他能發現的，離得更近的裡香自然也不會錯過，周身氣息變得有些躁動。
五條悟給兩人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性子更穩重的乙骨率先沉下心，同時上前將裡香拉回，對她搖搖頭。
裡香也明白這種時候更需要冷靜，按捺住焦急的心情，期間幾人的交流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於掌心比劃的指尖停住，猶豫片刻，時柒換了個話題。剛寫了兩筆，再次被對方打斷。
「嗯嗯，任務不難，沒有受傷，和同學們也相處的非常愉快。」
五條悟三兩句話總結了一天中發生的所有，時柒甚至都沒寫完幾個字，他的理解能力太強，整得她不上不下的怪難受。
[既然如此…]
時柒戳了一下他的掌心，而後收回手，看他如何應對自己不含任何意義的舉動。
「是哪兒不舒服嗎？想回去了？」
怎能看不出她在鬧小脾氣，五條悟忍著笑意，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假裝出一副關心的樣子。
「姐姐！」
聽聞她不舒服，裡香迫不及待想靠近察看具體情況，奈何她現在的咒靈身體不方便，只能離得遠遠的干著急。
乙骨也同樣擔心，礙於五條悟的存在，腳步躊躇不決，最終沒有上前。
「不舒服」的時柒只覺問號都要從她頭頂冒出來了，五條悟的反應又不按常理，她再次意識到自己的心計根本比不過他們。
來不及和他算賬，她連忙搖頭，就差站起來跳幾下，來證明她真的很好，並沒有哪裡不舒服。
「好了不逗你了，繼續。」
按住准備起身自證的人，五條悟主動牽過她的手，放回自己攤開的掌心。
一句話逗了在場除他以外的三個人，活躍了一下氣氛，五條悟目的達成，不再開玩笑。
這下不止時柒，乙骨和裡香都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三人反應各不相同。
輕拍安撫生氣的裡香，乙骨松了口氣，有些不贊同地看向自己的老師。
雖然能猜到一點老師的用意，以對方的性格做出這樣的事也正常，乙骨還是希望這樣的玩笑能少來幾次，裡香生氣可不太好哄。
時柒雖看不見，也能猜到兩個人的反應，何況她還聽見了裡香的聲音，無法忽視語氣中那激動的情緒。
其實她也沒什麼想說的，大致情況都已經了解了，也讓他們確認了自己安好。
盡管五條悟總是表現地不著調，還喜歡逗弄人，卻從不會對她說謊。
仔細思考了有沒有遺漏的，還真讓她想到了，今晚出來除了和兩個孩子見面，她還給兩人帶了東西。
沒有如五條悟所想，時柒收回手，在自己腰側的位置指了下，又仰頭「望」向他。
她的睡裙沒有口袋，臨出來前把東西給五條悟保管，現在就是讓他把東西取出來。
這具身體並非時柒原本的身體，當初小咒將她拉過來，是四維進入二維，只能重塑一具軀殼。
加上取代了天元的身份，給她提供的這具軀殼並不能算人類，反而更偏向於咒靈。
自此，時柒如天元一般，沒有任何人類生存的需求，穿著打扮也從未改變。
她曾經還為此和小咒吐過槽，說也就是這具身體特殊，不然她是絕對忍不了不收拾個人衛生，長年保持這樣待在地底。
當然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原因，是小咒看在她心理方面無法接受，教會她一些清潔的術法，只剩無法更換衣服這一個缺點。
五條悟從口袋裡拿出兩個御守，沒有越過她交給乙骨他們，而是放進她手中，由她親自贈送。
猝不及防接過御守，時柒還未來得及疑惑，後背傳來輕微的推力，她福至心靈懂了五條悟的暗示。
拿著御守的手抬起，下一秒，就有一雙手從她手中接過那兩枚御守，是乙骨憂太。
「你們姐姐親手制作的平安御守，可要好好保管。」
五條悟替她說出了御守的作用，並交代兩人收好這份心意。
由於裡香的形態，御守暫時先交由乙骨保管，只給她看了兩眼，在她點頭後妥帖地放入衣服內襯口袋，等哪天回盤星教再轉交給她。
「嗯！謝謝姐姐！」
乙骨鄭重其事允諾，此刻放在他胸前的這份禮物，不用老師提醒，他和裡香都會萬分珍惜。
最後說了幾句體己話，時柒臉上出現不明顯的倦意，五條悟及時察覺，對著乙骨他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時間不早了，憂太和裡香還在長身體，熬夜可不是好孩子該做的事。」
沒有說她該回去休息，而是用兩個孩子當借口，五條悟也是精准拿捏了她的心理。
果然，習慣為他人考慮的時柒聽了他的話，深以為然的她當即打算離開。
她剛扶著椅背准備起身，腰間多出一只手，五條悟毫不費力將她抱起，與來時的姿勢一樣。
「就送到這吧，早點睡，明天還有早課。」
來到門外，五條悟側頭對著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兩人叮囑，臉上的神情嚴肅。
「好的，姐姐、老師再見。」
從老師的神色中覺察到什麼，乙骨不動聲色站定在門口，擋住還在屋內未出來的裡香。
單手放至身後，比劃了幾下，暗示她情況有異，先別出來。
得益於雙方的默契，裡香立刻明白當前的境況，雖有些不甘，卻還是收斂氣息隱入暗處。
學生的機敏，幫五條悟省了不少事，嘴角微勾，揚了揚下巴，看著少年回房關門，他才轉身向樓梯口走去。
時柒無從得知剛剛那幾分鐘發生了什麼，但她感應到了五條悟氣息的變化，盡管只是一瞬間。
他和乙骨分別時的對話，表面上似乎沒什麼問題，很普通也很正常，可她直覺不對勁。
摟在他脖子上的手不自覺收緊，時柒有些不安地向他貼近，各種不妙的猜測在腦海中翻湧。
「噓——有小老鼠在偷偷看著我們呢~」
明知她現在是個啞巴，而且有人在暗中窺視，五條悟還故意逗她，時柒被他的松弛感染，緊張的心情也得到了緩解。
與溫柔安撫人的語調相反，五條悟此刻神色冷淡，那雙藍眸在黑暗中閃著銳利的光芒。
剛從宿舍出來，他就發現了躲在角落盯梢的人，並在心底嗤笑對方的愚蠢。
五條悟都要懷疑對方是來搞笑的，當著他的面躲藏，完全是毫無意義的舉動。
六眼的名號，整個咒術界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雙眼睛的能力，五條悟不信還有人會不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碰到一個無知而無畏的「勇士」，五條悟還挺好奇對方是爛橘子從哪兒找來的人才。
可惜他現在沒空陪這位能人異士玩，還是先把懷裡的人送回去，再回頭找爛橘子算賬。
至於怎麼判斷是誰安排的人，五條悟當然不會考慮這種問題，對待爛橘子一律連坐，既省時省力，又不冤枉任何一個人。
「是的，五條悟剛從學生宿舍出來，抱著的女生疑似咒靈……」
阪井勇太捂著話筒，手機貼在嘴邊小聲彙報，將自己的觀察結果悉數告知電話那頭的人。
見五條悟即將消失在視線裡，他忙補充幾句，而後掛斷電話，從灌木叢中翻滾而出。
拍掉頭頂還有衣服上的葉片斷枝，再次抬頭，眼前只剩空曠的校園，還有跟丟了目標的他。
好奇歸好奇，五條悟可不會容忍被人一路跟蹤。若是就他自己，當然是直接上去逮著人對峙，而不是瞬移甩掉這個尾巴。
「我去處理，別擔心，一切有我。」
時柒以為五條悟會戲耍一番監視的人，卻忘了她的存在會影響到對方的決策，直到現在才醒悟過來。
拉住即將離開的人，她從領口掏出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紅繩，其上穿著一枚御守。
不帶猶豫拽斷繩子，時柒取下御守，將它遞給五條悟。
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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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4 11:09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御守是之前做好的，猶豫了很久，修修改改一直沒送出去。
現在這件最終成品，被小咒吐槽說她太誇張，把五條悟當成脆弱的嬰兒般，生怕他受一點傷害，在上面加了不少祝福咒印。
五條悟接過御守，看著這明顯費了不少心思的禮物，嚴肅的表情當即柔和下來。
「等我回來。」
順手把她扯斷的紅繩也拿過來，將御守重新穿回去，像她之前那樣戴在脖子上。
俯身抱了抱她，五條悟留下這句話後離開，時柒知道他去處理後續。
[這就送出去了？]
五條悟走後，小咒沒忍住出來八卦。
畢竟前段時間時柒還在糾結喜歡兩個人的問題，原本早就應該送出去的，結果五條悟「分裂」成兩個，就被耽擱了。
[收收你看熱鬧的語氣，太明顯了…]
時柒就地坐下，對小咒毫不掩飾的興奮感到無語。
自從聽她傾訴了感情上的煩惱，也不知它又從哪兒學了些什麼，日常好奇他們三個的相處。
[好叭，那說說唄，另一個你打算怎麼辦？]
稍微收斂了一些，小咒繼續追問，它可太好奇時柒准備怎麼應對【五條悟】。
[他們當然是一樣的，我怎麼可能只送一個。]
在這方面，如果說之前她沒有經驗，經過這段時間兩個人明裡暗裡互相比較的場面，時柒已經初步掌握對待他倆的方式。
雖然她自認對待兩人的態度沒有區別，或許只有他們自己清楚到底哪裡不同，至少送禮物這種事，她能做到百分百公平。
[真是辛苦你了…]
小咒不由得發出感慨，再次見識到了人類的復雜性。
[八卦時間結束，外面的情況如何？]
滿足了它的好奇心，時柒轉而問起晚上發生的意外情況，她是看不見，可小咒就是她的另一雙眼睛，問它准沒錯。
[你是問那個潛入高專跟蹤監視你們的人嗎？問題不大，已經被五條悟抓住了。]
其實那人剛進結界它就發現了，只不過沒有告訴她而已。
[最近那邊派過來的人不少，每天都有那麼幾個，一般都被夏樹手下的人擋住了。]
因為都是些不成氣候的，連夏樹清和那一關都過不了，小咒就一直沒提起，也是不想讓她費心。
今晚這個比較例外，他的術式隱蔽性還不錯，運氣也挺好，意外沒被發現，甚至正巧碰見他們晚上的約見。
[確實，他這運氣，都可以去買彩票了。]
從小咒這兒了解了一部分細節，時柒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的運氣，是自己羨慕不來的。
[那也只是一時湊巧，這下直接落到五條悟手裡，他可就倒霉了。]
發現似乎戳到了時柒的痛點，小咒連忙改口，就差直接說那人倒霉透頂。
[細說怎麼倒霉。]
時柒被它的說法逗笑，很捧場地追問道。
[你自己看吧，人都快被嚇死了。]
小咒覺得語言描述不出那邊情節的精彩程度，不如直接把那邊的畫面轉到她的腦子裡，兩人一起圍觀五條悟威懾監視者。
一聽能夠實況轉播，時柒心中期待拉滿，坐姿不由自主端正起來。
眼前的黑暗褪去，她的視角轉換幾瞬，就像是調整頻道，視野裡的畫面從模糊變清晰，夜色中的高專出現在她眼前。
一晃眼失去了監視目標，阪井並不死心，然而順著最後看到的方向走了一段，依舊一無所獲。
正在愁這單任務不好做，電話再次響起，他皺著眉一臉不耐煩接起。
「你只付了部分定金，剛剛的情報已經物超所值了，而且我都說了只是暫時跟丟了…」
阪井勇太只是閑來無事接了這份活計，正好他的術式適合潛入，正好手頭缺錢，加上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六眼。
他這人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偷窺他人生活，順便通過這個愛好賺點小錢，自認算個小有名氣的情報商人。
雖然在行業裡他的負面評價居多，阪井勇太也從不認為是他的問題，而是那些人嫉恨他的才能。
在接到這份單子前，阪井的生意青黃不接，打聽了才知道原因，是曾經的客戶在背地裡攪黃他的生意。
「不就是把他的情報賣給他對家，我只是收錢辦事，誰給的錢多誰是大爺。」
阪井只認錢不認人，哪怕同行好心勸說，他也並不覺得自己的行事作風有問題。
在他看來情報販子就該如此，干這行的還講究那麼多，錢才是第一位。
因此，當別人都不太願意接有關六眼的單子時，聽聞賞金不低的阪井毫不猶豫上了。
一路暢通無阻進入高專，讓他的自信心前所未有膨脹，覺得高專不過如此，守備力量不堪一擊。
遠遠看見那標志性的白發藍眼，阪井勇太自以為隱蔽地躲藏在宿舍樓外的灌木叢中，五條悟的無視讓他更是對六眼嗤之以鼻。
殊不知他的運氣也就到此為止，就在他打電話不耐煩聽對面人的責罵，一邊解釋一邊抬頭，半句話卡在嘴邊。
「嗯？跟丟什麼？」
五條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看著眼前這個勇氣可嘉的術師，電話那頭在聽見這邊的動靜後，也變得鴉雀無聲。
「晚上好喲~老爺子大晚上的還不睡覺，勞心勞神地關心我，真是——令人感動。」
從人家手裡拿過手機，五條悟非常自然地和對面打招呼。
說到最後幾個字，歡快的語氣驟降，那瞬間流露的氣勢，隔著電話都讓人不寒而栗。
離得最近的阪井勇太，更是早就被悄無聲息出現在面前的五條悟嚇懵，男人只需站在那裡，無形的威懾就夠他吃一壺了。
「五條悟！你少裝模作樣！別以為……」
沉默片刻，電話那頭似乎才反應過來，正要針對晚上的事質問五條悟，虛張聲勢的作態就被打斷。
「下午才剛說過的吧，是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既然腦子不中用了就回家養老，難道等著我給你們換腦子嗎？」
五條悟並非好脾氣的人，之前不發作不過是沒觸及他的底線，而且暴力改革有違他的初衷。
爛橘子們幾次三番無視他的警告，不僅想對他的學生出手，現在更是盯上了她。
以前是顧慮短時間內無人頂替上層，自己動手後續會有一堆麻煩事，五條悟才勉強忍耐。
如今總監會有夏樹清和在，這些爛橘子已經失去了作用，毫無用處的東西不如趁早丟掉。
「你……！」
對面聽懂了五條悟話裡話外的威脅，氣血上湧，正要破口大罵，耳邊只剩忙音。
干脆利落掛斷電話，懶得聽老頭子破防的嘰嘰喳喳，五條悟將手機拋向恢復了點精神的人。
阪井手忙腳亂接住自己的手機，顫巍巍站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喘。
真正與五條悟面對面，阪井勇太才切身體會到咒術界最強不是浪得虛名，對方和他們的差距太大了。
「你的膽子不小嘛——」
暫且不管爛橘子那邊，五條悟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陌生術師上。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咒術師，提到他時的不以為意，五條悟可沒錯過。
得到六眼的「誇贊」，阪井勇太腦袋垂得更低。
冷汗自額頭緩緩流下，流進眼睛裡傳來刺痛，他卻連抬手擦汗的勇氣都沒有，更別提開口回答。
「剛才的氣勢哪兒去了，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本事嘛~」
五條悟並不打算放過他，在去拜訪爛橘子之前，就先拿他開刀。
「是我不識好歹…冒犯了您…」
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阪井勇太膝蓋一軟，竟是當場跪下，身體不住哆嗦，後背也被冷汗浸透。
五條悟無趣地撇撇嘴，看著地上一點骨氣都沒有的人，瞬間興致全無，抬手揮了揮。
暗中觀察半天的幾人迅速上前，其中兩人拿出准備好的封印咒具，把阪井束縛帶走，剩一人留下與五條悟交涉。
「這次是我們的失誤，還望五條先生見諒，沒有下次。」
工作出現紕漏，讓人越過他們的人潛入高專，甚至招惹了五條悟，不得不出面收拾後續的結城遙鬥叫苦不迭。
「行了，他的術式有點特殊，你們發現不了也正常。」
五條悟還不至於遷怒他人，尤其是這些矜矜業業在暗處守護高專的自己人，有他們在高專的安全系數提高了不止一點。
「針對這方面，我們之後的巡邏也會進行加強。還有就是關於總監會幾位大人，也是我們這邊的疏忽。」
結城遙鬥言辭懇切地對五條悟解釋，監視那幾位的下屬沒把人看好，讓人找到機會發出懸賞，才有今晚這一出鬧劇。
當然，為了彌補接二連三的錯誤，結城表示他們會確保今晚的一切不會外傳，給出了充足的誠意。
「怪不得，既然沒事就散了吧。」
五條悟之前的疑慮得到了解答，他就說爛橘子怎麼屈尊親自聯系人，原來是無人可用了。
眼下還有人收拾後續，省了他不少事。
何況還知道了爛橘子們被夏樹的人監管，這個既定事實更是讓他感到愉悅。
原本還打算上門拜訪，加深一下爛橘子對自己警告的印像，如今看來是用不上了。
打發走給他帶來好消息的人，五條悟在回薨星宮之前，順路經過學生宿舍，把憂心忡忡的學生哄去睡覺。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也太不堪一擊了吧。]
幾乎旁觀全程，時柒對那名術師光速滑跪的行為嘆為觀止，她無法理解對方的恐懼。
[五條悟在你面前可從來沒展現過那一面，只有你覺得他溫和無害。]
小咒跟著看完了熱鬧，雖然它也覺得那人太沒用，不過不得不說當五條悟冷下臉時，那壓迫感也是真的強。
[你對我似乎有很深的誤解…]
對於它的言論，時柒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我可從未說過他溫和無害，對他的評價從來都是強大溫柔、沉穩可靠，嗯，任何美好的詞彙都能用在他身上。]
時柒只覺是自己詞彙量不足，五條悟的優點數也數不完，她卻只能舉出這麼幾點。
[知道你很喜歡他了，不用強調，這碗狗糧我吃不下了。]
再次見識了時柒對五條悟的濾鏡，小咒想起最近衝浪學會的網絡用語——踹翻這碗狗糧，非常適合形容它此刻的心情。
被小咒如此調侃，時柒不免有些害羞。
臉頰微微發燙，她忙用帶著涼意的手捂臉，試圖給自己的臉降溫，不然被五條悟發現又會借題發揮。
[這都過去多久了，你還這麼容易害羞，給我支棱起來，咱們反攻一次也行啊！]
再次看著人紅了臉，小咒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它還指望時柒制裁五條悟，替它出氣呢。
照這樣發展下去，未來它還得吃多少狗糧，這口氣能不能出都是未知數，前途一片灰暗。
[你少上點網吧，別什麼詞都亂用。]
過於時興的措辭，作為當事人的時柒表示難以習慣。小咒在她心裡的形像越來越接地氣，不是說這樣不好，可一想到它的身份，就令人啼笑皆非。
[網絡是個好東西，非常有助於我對人類社會各種信息的及時掌握，而且我沒有亂用，你別惱羞成怒污蔑我。]
義正言辭指正時柒的話，順帶點破她此刻的心情，不出所料得到她羞惱的反應。
反省了一會兒自己的惡劣，開完玩笑的小咒迅速溜走。
發現它跑了，時柒剛准備好的反駁只得憋在心裡，可以說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使勁。
不過它這一遁走，也意味著五條悟回來了。小咒仿佛在身上裝了雷達，她每次都能通過它來判斷五條悟的來去。
意料之中，它剛銷聲匿跡不超一分鐘，五條悟就出現在她身邊，對他的氣息她已經不能再熟悉。
[速度還挺快。]
時柒最後看到的畫面，正是五條悟進學生宿舍，一猜就是去找憂太了。
她還以為他們得聊一會兒，關於自己的事，關於監視者的事，總之比她預判的時間快了不少。
「我回來啦~」
歡快活潑的語調代表五條悟心情不錯，時柒也受到他情緒的感染，嘴邊揚起笑意。
「早知道他們已經發現了老鼠，我就不去了。」
五條悟哀怨控訴他們的效率低下，耽誤他陪她的時間，邊說邊抱著她蹭臉。
對他口中指代的「他們」，時柒知道是夏樹安排在高專的人，專門負責解決不安分跑來高專的那些探子。
他的抱怨不無道理，因為時柒不讓他在這邊過夜，時間差不多就催他回去休息，叮囑他早睡。
為了保證五條悟擁有充足的睡眠，以前她是仗著自己不需要睡覺，幫忙解決了不少任務。
現在能力被禁被迫休養，哪怕有夏樹合理分配任務，以及夏油傑幫襯，她還是不放心。
畢竟五條悟可是公認的勞模，半夜接到任務也會毫不猶豫去做，此外還要為學生擋住來自爛橘子的麻煩，他的私人時間總被壓榨。
時柒摸了摸他的腦袋，手指不輕不重地給他按摩，收獲一只發出愜意呼嚕聲的大型貓貓。
[這又是從哪兒學的…]
聽著他模仿貓咪打呼的聲音，時柒都要懷疑他知道自己貓塑他的事了，不然他沒理由這麼做。
適當按了會兒，考慮到他彎腰遷就她，這個姿勢待久了會難受，時柒將手放他肩上，把人往外推。
在他提出抗議前，她雙手並起放在臉側，提醒他該回去睡覺了。
「想和你多待會兒嘛~」
五條悟蹲下身，將她的手牽過去放在自己臉上，明知她看不見，也不妨礙他賣萌撒嬌。
面對他的撒嬌，時柒只是捏了捏手下柔軟的頰肉，而後毫不猶豫搖頭拒絕。
「哎——好過分——」
自從她變得目不能視，五條悟往常屢試不爽的招式，效果可謂大大減半。
尤其是在關於他個人的事上，時柒堅定地抵抗住了他的攻勢，沒有半分退讓。
見事情沒有回轉余地，五條悟掐著她的腰將人舉起，擁入懷中與她依依惜別。
「真是拿你沒辦法，明天見。」
額頭相抵，五條悟無奈道別，她的關心總是令他無法拒絕。
察覺到他的不舍，時柒思索片刻，主動湊上前去，臉向右邊一側，與他的相貼，輕蹭了幾下。
這是她突然升起的想法，源於五條悟方才似貓的行為，將他當成黏人的貓咪，自然而然就做出了這個舉動。
好在她的主動就是對他最大的鼓舞，五條悟很是享受這般親昵的貼近，分別的不舍都散去不少。
等人一走，時柒後退兩步，背靠粗糙的樹皮，在心底呼喚沒能及時出現的小咒。
[怎麼了？]
小咒應聲出現，發現只剩時柒一人，奇怪她怎麼還不休息。
[我覺得今晚的事有點不對。]
剛才通過小咒的視角，時柒大致了解一些情況。
暫且不提正好能躲過暗處守衛的隱匿術式，本該受到嚴密監控的高層，又是如何突破防線，成功聯系上那名術師。
一切都太過巧合，向來做最壞打算的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你的懷疑很有道理，我都沒注意到這些細節，我這就去看看！]
聽完時柒的重重困惑，小咒也驚覺不對，之前它全當看個熱鬧，根本沒留意其中的違和感。
對這方面不敏感，每次都是時柒最先察覺，小咒深感自己的道行遠遠不夠，還得加練。
暗自打算給自己加幾門課程，免得以後出事了自己反而是最後知道的那個。
留下這句話，小咒就不再出聲，明顯是去查探規則那邊的動靜了。
等待的過程中，時柒難免焦慮，左手指尖摩挲咒印的位置，借此讓自己的情緒安定下來。
[就知道不能讓你自己待著——]
一道不久前才剛聽過的聲音，驟然出現在腦海，時柒驚訝之下，指甲不小心刮痛了自己。
右手落入如玉般微涼的手掌，擅作主張出現的男人幫她揉捏刺痛的指節。
那點微不足道的疼痛不過幾秒就消失，他卻恍若未覺，握著她的手不放。
[你…能聽見我的心聲？]
時柒在內心猶豫發問，說不清自己希望得到一個怎樣的答案，如果能的話又聽到了多少。
只要想到自己平日裡那些碎碎念，可能都被對方得知，時柒感覺自己快要碎掉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哦~」
從她的反應中猜到她的想法，【五條悟】啞然失笑，否認了她的問題。
「不經你的允許，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呢~」
換句話來說，他確實能夠聽見她的心聲，前提是需要她出於自身意願，與他分享。
[所以你一直能夠用這種方式與我交流？]
解決了最讓她提心吊膽的問題，時柒的重點終於放在了彼此的溝通方式上，大有不交代清楚就翻臉的意思。
[也不是一直啦，這是咒印的作用之一。]
並不想因為這件事惹她生氣，【五條悟】顧不得耍寶，一五一十交代了始末。
[你瞞了我好久，看我比劃很有趣吧。]
可惜說再多，都掩蓋不了他隔了這麼久才告訴她，時柒不信他是忘記了。
[明明挺可愛的嘛…我是說我錯了，你想怎麼懲罰都行！]
接收到心上人即將升騰的怒意，【五條悟】誇贊的話語戛然而止，轉而一本正經地認錯。
他的態度認真到時柒懷疑，自己就算故意為難他，提出各種無理的要求，他都會一口答應。
[算了，你怎麼又出來了，快回去！]
時柒並非有意衝他發脾氣，而是不願他承擔違背契約的代價。
今天的時間已經用完，他本不該再出現，現下必然是忍受著她所不知的痛苦，強行逗留在外陪她。
[就一小會兒，問題不大，我有數。]
【五條悟】根本不會誤會她的用意，相反，他只聽出滿滿的擔憂和關切。
[等它回來我就走，不然放你自己在這心事重重，我可不放心。]
對於自己出現的目的，他如是說道。
其實事實不止如此，時柒能察覺到的異樣，與自己共享視角的【五條悟】自然也沒錯過。
若說五條悟只是有些懷疑，經歷過後期事變的【五條悟】幾乎可以確定，整件事背後一定有羂索的影子。
相信她也是因此才那麼焦慮不安，為了安撫她的情緒，他才擅自現身，順便一起等它的消息。
[我回來了！阿柒！你猜的沒錯！]
不多時，小咒探查完回來，先是肯定了時柒的推論，而後嚷嚷著罵了半天，連【五條悟】的存在都吸引不了它的注意。
從小咒的長篇大論中總結出關鍵信息，時柒明白今晚的事果然與規則有關。
那名情報販子的術式，原效果隱蔽性並沒有如此優異，全靠規則大方，與他聯系的高層那邊也是如此。
[它還不死心呢，還好我防了一手，羂索那邊不會再出現真人這種情況。]
都吃了好幾次虧，小咒必不可能再任由對面下黑手。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目前狀況良好，不過還是建議多出來走動，總悶著會影響心情。」
硝子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將時柒的復查診斷結果記錄下來，同時給出建議。
時柒坐在床沿，離地的雙腳輕微晃動，這是她不知做什麼時的下意識動作。
那天晚上在薨星宮，小咒帶回來不好不壞的消息，【五條悟】知道後對她看得更緊。
小咒對此樂見其成，甚至希望時柒每時每刻都和他待一塊兒，讓兩個五條悟輪流守著她。
[這次是僥幸發現了它的陰謀，萬一下次沒有發現呢？]
時柒覺得沒必要這麼誇張，小咒當即反駁，且就差拉著五條悟一起聲討她。
規則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這一點是他們公認的。
小咒認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規則的詭計就像蟑螂，當他們發現一只時，就代表暗處潛藏著有更多。
[雖然規則是我們的死敵，可你的比喻…我討厭蟑螂…]
生動形像的比喻，令時柒感到生理性的不適。她可是對小強這種生物避之不及，談之色變。
不得不說小咒正好戳到她反感惡寒的點上，導致現在她一想到規則，腦海中就自動浮現密密麻麻無處不在的蟑螂。
[你說的對，是我太松懈了，我會更加小心！]
於是最終時柒沒拗過它的要求，更准確來說，是他們，參與勸說的還包括兩個五條悟。
三者也不知背著她如何商量的，幾乎把她一天24小時都排滿，爭取她的身邊時刻有人。
為了時柒的安危，小咒不惜下血本，通過某種方式延長了【五條悟】在外界的逗留時間。
「一切都交給我們。」
盡管互看不爽，在與她有關的事情上，五條悟們再清楚不過輕重緩急。
而且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合作，對方又是另一個自己，默契度自不用說。
正因如此，當五條悟不在高專，帶時柒出門散心的就是【五條悟】。
兩人在高專內走動，免不了碰見熟人，尤其是身為醫師的家入硝子。
時柒的情況反轉術式已經無用，但是其他方面，考了醫師證的硝子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作為第一個有幸見到【五條悟】的人，硝子當時的表情先是驚訝、疑惑，而後是無語。
在確認這個外表與五條悟一模一樣，性格也幾乎相同的男人，是如假包換的另一個五條後。
「這個世界終於要完蛋了嗎？」
硝子語氣微妙地冷嘲一句，打量了幾眼【五條悟】，對他的存在方式好奇，升起了些許研究的心思。
「嗚哇——硝子的眼神好可怕——」
被對方用那種看待實驗素材的眼神，上下左右看了一遍，【五條悟】雖不受影響，卻仍故作受驚的模樣，往時柒身後躲。
高挑的男人彎下腰，「小鳥依人」往嬌小的女生背後靠。這幅違和感十足的畫面，對在場唯一的見證者——硝子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人渣不管是多少歲依舊是人渣。」
忍下把病歷本摔男人臉上的衝動，硝子自覺這麼多年過去，自己的修養好了不止一點。
咒術界奇葩人士並不少，特別是那些御三家出來的，以及和高層站一邊的人。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硝子本就淡薄的性子，被磨得更加佛系。也就是身邊的親友，還能牽動她的情緒。
「真是過分啊，人家永遠年輕哦~」
【五條悟】稍稍改變了姿態，雙手繞過女生的肩膀，將自己虛掛在她身上，實則是他摟著她。
[這種話也就由五條悟說合適，別人說都怪怪的。]
被他的下巴抵著頭頂，時柒感覺一股酥麻感從接觸的地方，自上而下傳遍全身，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也不知他如何做到的，身上不似從前冰涼。盡管與常人還是有區別，多少是有了些溫度。
她這一動彈，【五條悟】察覺到她的別扭，微抬了頭，減少給她的壓力。
「行了，該去哪兒去哪兒，別在這兒打擾我學習。」
充分體會到了兩個五條悟對女生的看重，硝子不免同情對方，一個五條悟就夠受的，更何況是兩個。
而且應該不是她的錯覺，這個【五條悟】似乎更加偏執，這也是硝子對他感興趣的原因之一。
先不提兩個五條悟是如何共存，畢竟六眼出現一雙就代表平衡的打破，如今更是出現了第二雙。
偶然窺見【五條悟】投注在女生身上的目光，那雙比五條悟更顯暗沉的藍眸，隱隱透著令人心驚的情感。
對此，硝子表示不摻和小情侶之間的事，總歸他不可能傷害到她。
「學習？硝子你真是努力~」
【五條悟】有些好奇自己的好友平時都在學什麼，記憶裡這個時候硝子已經考了不少證了。
「無聊打發時間，不像你，大忙人。」
硝子此刻已經在椅子上坐下，手中捧著一本醫學資料，不時用筆做點筆記，頭也不抬地回應了他的調侃。
「錯了哦~現在忙的可不是我~」
男人嘴角上揚，顯然為這個事實感到愉悅，對比曾經自己的忙碌，現在的生活可以說是得之不易。
硝子聳聳肩，並不在意他的否認。
反正他們彼此心知肚明，無論過去還是未來，五條悟都如硝子所言，背負了太多。
寒暄結束，硝子送客的意味明顯，再待下去就不禮貌了。雖然【五條悟】大概率能厚著臉皮繼續停留，架不住有個時柒管著他。
不想打擾硝子，時柒扯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們該離開了。
「好叭，下次見哦硝子~」
接收到她的信號，【五條悟】起身伸了個懶腰，而後牽過她伸出的手，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衝硝子揮手告別。
硝子目送兩人背影離開視線，無聲嘆了口氣，注意力重回手頭的書籍。
看了會兒，腦海中思緒紛飛，無法集中注意力，硝子干脆合上書收起筆。
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手機，指尖輕按幾下，放置耳邊等待電話接通。
「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硝子？」
五條悟剛進帳，手指豎起，術式已經蓄勢待發，目標是大樓某處的咒靈。
側邊口袋鈴聲響起，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機，按下接聽鍵，同時丟出一發蒼。
亮眼的藍光閃過，咒靈連一聲嘶吼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化為烏有。
看著距離自己腳尖只差毫釐的坑道，差點命喪咒靈之口都沒怎樣的一級術師跪坐在地，冷汗從額角流下，腿軟地一時都站不起來。
沒去管自己救下的同事，五條悟詢問難得聯系他的硝子，猜測對方是不是有需要他帶回去的東西。
「我需要一個解釋。」
鋼筆在指間翻轉，硝子直奔主題。
「嗯？」
走出任務地點，沒理會戰戰兢兢的輔助監督，五條悟空著的手隨意向後一揮，讓人去接應裡面的倒霉術師。
他自己則是放棄坐車，打算瞬移回去。
硝子的這個電話來的有點早，五條悟本以為要等自己回去她才會問，不過也不算太出乎意料。
「你是說『我』的事嗎？」
因為早就有所准備，五條悟才能在硝子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中，領會到她想知道什麼。
「不用擔心。」
五條悟只簡單提了幾句，在外面不太方便，具體情況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好啦，我一會兒就回去了，有什麼需要帶的嘛~」
有些沉悶的氣氛被他打破，硝子還真順著他的話頭思考了一下，遺憾地發現沒什麼需求。
「行叭，那等我回去再說。」
短暫的通話結束，五條悟看一眼時間，決定趁著還早，先去買點東西。
「一個個真是讓人不省心。」
掛斷電話，硝子扶額嘆氣，對自己的兩個同期也是無可奈何。
時柒不知道在他們走後，硝子還與五條悟通了電話。她現在牽著身邊的人，感覺快要迷失在人生道路上了。
[又是惡趣味…]
她合理懷疑【五條悟】是故意的，就因為今天出來時，她拒絕了被他抱在懷裡，而是要求手牽手自己走路。
去醫務室前一切正常，離開後，他就不對勁了。
全程由她主導，她往哪個方向就哪個方向，除非前方有障礙物，【五條悟】才會把她拉住。
「怎麼不走了，是累了嗎？」
越想越覺得自己是被「報復」，時柒停下腳步，側頭「看」向他。
[你放棄吧，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在腦海中用意念與他溝通，時柒的態度非常堅定，她今天就算是走到腿軟，也不會認輸。
「你這小腦袋裡一天天都在想什麼呢？」
其實她誤會了，雖然不能把人抱在懷裡有些遺憾，可【五條悟】還不至於為了這個逗她。
而且兩個人牽著手走在校園裡，漫無目的閑逛，這對他來說還挺新鮮的。
發現是自己想多了，還不打自招被正主知道，如此社死的場面，讓時柒瞬間紅了臉，並且產生了跑到沒人的地方躲起來的衝動。
「不過真的不讓抱嘛~」
目光落在女生紅的滴血的耳朵，笑意染上嘴角，【五條悟】將手放在她發頂，輕揉幾下。
「今天的運動量達標了哦，非常棒！」
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畢竟再說下去，萬一把人刺激跑了，之後不理他可不行。
[能不達標麼，我都晃悠多久了…]
時柒回想了一下，再根據現在自己雙腿的酸軟程度，也能得出這個結論。
「有想吃的或者別的想要的東西嗎？」
話題轉換之快，時柒差點沒轉過彎來，而且她覺得前後兩個話題各不相干，不明白怎麼就提起這個了。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快想想嘛~」
【五條悟】見時柒滿臉困惑，卻遲遲沒回答，就晃了晃兩人相牽的手，語氣柔軟。
[感覺怪怪的…不會又是什麼新的逗弄人的把戲吧…]
時柒克制不住腦補，總覺得他別有所圖，而後又反思自己最近的想法不對勁，有些疑神疑鬼的。
[沒什麼想要的，怎麼了？]
暫時甩去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想，她選擇不懂就直接問，一個人胡思亂想容易惹出笑話，就像剛剛那樣。
「唔——這就不好辦了啊。」
男人喟嘆一聲，沒能從正主這兒得到確切的回答，想給她買點禮物，就怕她不喜歡。
沒錯，【五條悟】是想給她准備驚喜，雖然當前的局勢做什麼都不太方便。
以前他只能待在意識海深處，偶爾才能出來，也多是忙著處理一些事，不像現在能夠單獨出來，守在她身邊。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個更年輕的自己，在這方面做的比他多，諸如帶著她到處吃喝玩樂。
又比如這段時間，對方出去做完任務，經常帶伴手禮回來，【五條悟】一直想送她點什麼，今日才有此一問。
他當然也有准備過，但那是以他的角度選的。送出那份禮物前，還想從她的角度，送她更多合心意的東西。
說起時柒的喜好，也不怪【五條悟】不確定，連相處時間更久的五條悟，都無法肯定地說自己了解。
究其根本，是時柒從未表現過對任何事物的偏好，大多時候是隨波逐流，沒有明確的好惡。
[阿柒，你沒有喜歡或是討厭的東西嗎？]
針對這個問題，小咒也曾表達過疑問。原因是時柒對他人的贈予，一直是懷著感恩收下。
經歷了幾次之後，它發現無論收到什麼禮物，她的反應都大差不差，似乎都喜歡，包容性非常強。
[來自他人的禮物，都是很寶貴的心意，我都很喜歡很珍惜。]
或許是很少收到他人的饋贈，時柒分外珍惜每一份禮物，也確實是滿心歡喜地收下。
[討厭的東西…蟲子吧。]
她當時的第一反應，是幼時的那個禁閉室，裡面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不願再回憶的。
黑暗陰冷、窄小封閉的小房間，安靜空曠。唯一的動靜，只有角落裡不知名的小蟲，窸窸窣窣地爬來爬去。
自那以後，時柒就對任何蟲類敬而遠之，哪怕是成為了自己想像中更為可靠的大人，也改不了對蟲子的懼意。
不知怎麼回想起這段記憶，時柒後知後覺，對於【五條悟】的問題，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猜測。
[你…是想送我禮物？]
換作曾經的她，還真不一定有勇氣問出口。那時候時柒內心的自卑更嚴重，對他人的善意總有不配得感。
「果然太明顯了，沒錯哦~」
【五條悟】清楚自己的表現足夠明顯，她能這麼快反應過來卻有些出乎意料。
「如果你的回答是都可以，我可不接受呢，想了解喜歡的女孩的喜好，你能理解的吧？」
時柒正打算說他送的任何東西，對她都是極為珍貴的，所以無論什麼都可以。
結果早已熟知她性格的男人，預料到了她的這個回答，拒絕的同時給出了名正言順的理由。
[理解…]
剛褪下去沒多久的緋色再次染上臉頰，他突然的表白，讓時柒有些手足無措。
盡管確認彼此的心意也就是前陣子的事，時至今日她依舊有不真實感。
不管怎麼說，從未奢望過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正常。
除了再次聽到表白的羞澀，時柒還在為無法准確回答這個問題而糾結。她習慣了為他人考慮，而忽略了自己的喜好。
「不用急著回答，想到了再告訴我。」
她的困擾，【五條悟】盡數看在眼裡。他本就不是非要現在得到答案，更不願讓她為難。
得到寬限，時柒松了口氣，內心將這件事記下，決定一定抽時間好好思考，不能讓他久等。
「我們的時間還多著呢，不急。」
盡管她沒表態，他也猜得到她的想法，因此特意又強調一遍，讓她別過度在意，容易鑽牛角尖。
聽出對方的關切之意，時柒也明白他是擔心自己逞強，尤其是她如今情緒不穩定的情況下。
[我會注意的。]
時柒一臉嚴肅地點點頭，鄭重承諾。
「乖孩子~接下來還想去哪裡？要去看看那些孩子嗎？」
對於她認真看待自己身體的態度，【五條悟】很是滿意，語氣也更為輕快。
[沒有想去的地方，憂太他們在訓練吧，我去了會打擾他們。]
時柒不確定現在這個時間點，學生們是在上課還是休息，擔心打擾到他們。
「沒事沒事，偶爾也需要放松一下，而且孩子們都挺想你的。」
得知她的顧慮，【五條悟】無奈失笑，直接牽起她的手往操場的方向去。
感受到手上不容拒絕的力道，毫無准備的時柒被牽著走了兩步，只得跟著他繼續走。
[等等，我還是…]
猶豫了一路，時柒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太好，打算叫停【五條悟】。
「姐姐！」
操場上，幾個學生正聚在一起，乙骨憂太被熊貓摟著肩膀，視角問題，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兩人的到來。
無聊的裡香不參與男生們的話題，又不願意和真希搞好關系，干脆龜縮在憂太的影子裡。
雖然沒有現身，裡香並未切斷對外界的感應，因此她才最先發現時柒。
至於【五條悟】，就衝那張臉，裡香就不想看到他，更不會留意到此刻的他與自己相似。
嬌俏的呼喚傳來，時柒朝裡香的方向側頭，清淺笑意浮現在嘴角，空著的手也抬起。
於是被裡香的突然出現驚到的幾人，有幸見證了特級咒靈堪稱乖巧地俯身低頭，將自己的腦袋放在女生手下的奇異畫面。
除了對此知情的乙骨憂太，熊貓、真希以及狗卷棘，他們三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衝擊。
「不是，她原來是這種畫風嗎？」
熊貓震驚捂臉，毛茸茸的熊爪幾次開合，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場景。
「前輩的評價，我信了…」
真希扶了下有些滑落的鏡框，眼見為實，對那位來說，裡香確實可以用乖巧可愛來形容。
「鮭魚…」
狗卷棘只能用簡短的飯團語，表達他內心同樣的震撼。
「裡香一直是這樣的，很可愛，只是有些慢熱，大家不要誤會她。」
慢了一步的乙骨憂太，先是為裡香的不合群解釋了幾句，而後加快腳步往那邊靠近。
「姐姐，你身體還好嗎？」
來到家人身邊，乙骨憂太首先表達了對她的關切，對帶著她過來的【五條悟】，不是沒有好奇。
乙骨不似裡香，一門心思全放在時柒身上，而且裡香本就排斥五條悟，有意無視之下忽略一些異樣也不奇怪。
作為一年級唯一的特級咒術師，又是五條悟的得意門生，乙骨憂太不可能認不出眼前的男人並非自己的老師。
「憂太，看見老師都不打聲招呼嘛~」
【五條悟】明知少年起了疑心，也清楚對方如今是另一個自己的學生，但不妨礙他用熟稔的語氣逗一逗少年。
「…五條老師。」
遲疑半晌，乙骨選擇順應心中的直覺，叫出了這個習以為常的稱呼。
除了氣息不似人類，男人與五條老師的區別，哪怕是乙骨都不得不承認，兩者難以區分。
「嗯嗯，真是令人懷念——」
從這一聲敬稱，【五條悟】不由得想起記憶中的那些人，雖然都已成為回不去的過往。
莫名的，時柒覺得男人此刻的語氣有些落寞。無法用言語安慰，也給不了擁抱，她選擇握緊相牽的手。
手上傳來的力道，將【五條悟】從過去的回憶裡一把扯出，嘴角微揚，他回握了她的手。
「眼罩笨蛋？」
與乙骨前後腳過來的三人，真希最先發問，她也看出【五條悟】的異常。
「嗯？是在叫我嗎？」
不等熊貓和狗卷棘附和，熟悉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將他們的視線吸引過去。
「悟？！是熊貓眼睛出問題了嗎？怎麼有兩個悟？」
左右來回打量兩個長相完全一致的男人，熊貓對自己的視力產生了懷疑，那雙烏黑大眼都瞪得更大了。
「你的眼睛沒出問題！別大驚小怪的，這絕對又是眼罩笨蛋的惡作劇！」
真希受不了同伴的傻樣，手中的竹棍敲在熊貓結實的身軀上，恨鐵不成鋼。
她堅信是五條悟又整了新花樣，為的就是看他們丟臉的樣子，然後取笑他們。
【五條悟】在另一個自己出現的瞬間，六眼就發現了對方，對接下來的發展也是樂見其成。
「是咒具還是術式？悟，有這麼好玩的事怎麼不早說，大家也想試試！」
對新奇的事物接受程度良好的熊貓，率先提出自己的訴求，雙眼閃著炯炯亮光。
生怕對方不答應，它還拉著同樣感興趣的狗卷棘，以及親眼目睹兩個老師而陷入茫然的乙骨，真希向來不參與，直接排除。
聽見學生們的議論，時柒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對兩人的幼稚行為，在內心感慨他們無用的默契增加了。
[你們兩個是商量好的嗎？]
時柒很難不這麼懷疑，五條悟的惡趣味，可以說是無法預料，這點身為被逗弄對像的她最有發言權。
對方回答她之前，時柒感覺肩膀一沉，一只手攬上了她的肩，熟悉的氣息出現在她另一側。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現在的時柒被夾在兩個男人中間，她自己只感受到兩側都站了人，對五條悟的存在已經習慣的她適應良好。
就是想到了裡香的心情大概要不好了，五條悟一來，這孩子就退到一邊，不用猜都知道她有多不情願。
如時柒所想，迫於五條悟的壓力，裡香不得不把位置讓開，幽幽的眼神緊盯著男人，就像看一個搶走她寶貝的強盜。
乙骨憂太見她又不高興了，趕忙通過兩人之間的聯系，讓她回到自己身邊來。
自知待在那兒也敵不過五條悟，裡香暗恨自己能力不足，琢磨等以後用自己的身體，到時候再想辦法和他搶人。
而這幅畫面在學生們看來就很微妙了，試想一下，自己的老師變成了兩個，如同照鏡子一般。
兩人外表唯一的區別，就是五條悟今日戴的是黑色眼罩，並非與【五條悟】同款出自時柒之手的封印布條。
高挑的身影一左一右，站在嬌小的女生身旁，彼此的身高差，襯得她更加柔弱了。
「感覺哪裡怪怪的…」
熊貓捂著嘴，悄聲與乙骨他們發表自己的感想，得到了乙骨的訕笑，以及狗卷棘偷偷豎起的大拇指肯定。
「那家伙往那兒一站，實在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這回連真希都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畫面給人的感覺就像兩個人高馬大的怪人，圍著楚楚可憐的目盲少女，既視感太強了。
[誤會？]
不在狀況內的時柒歪頭疑惑，身旁的兩人並未出聲，因此對學生們的發言，她有些無法理解。
「應該不用介紹了吧，如你們所見~」
五條悟單手插兜，嘴角揚起玩味的笑容，意味深長地說出回來後的第二句話。
「我也是五條悟哦，看見老師開心嘛~」
【五條悟】毫無阻礙地接上另一個自己的話，語氣與他如出一轍，就連笑容的弧度都一比一復刻。
兩個五條悟，一模一樣的惡趣味，尤其他倆還默契十足，完全不用任何交流，就明白對方的想法並且完美配合。
耳邊的雙聲道環繞立體聲，時柒聽著一時有些別扭。
之前不是沒有同時聽他倆說話，可這次連語調都同步的情況，她沒體會過。
「哇哦——」
熊貓發出一聲感嘆，對男人玩鬧般的舉動嘆為觀止，它算是長見識了，並且在心底同情起對此事還不知情的夜蛾。
五條悟從學生時代就已經讓夜蛾頭痛，這麼多、年下來，依舊經常要替自己的學生收拾爛攤子。
一個他就已經讓夜蛾頭疼，而今夜蛾即將面對兩個五條悟，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好了，別逗他們了。]
時柒都數不清自己因為五條悟嘆了多少次氣，每次都是目睹，現在是旁聽他對學生們惡作劇。
要不就是自己成為「受害者」，惱羞成怒的次數也不少，他就像個小孩子，對此她樂見其成。
她希望五條悟能一直保持這樣，那代表他沒有經歷那些苦難，也不需要背負太多不該他背負的責任，可以永遠當個快樂的孩子。
「今天的訓練都做完了嗎？偷懶可是要被老師懲罰的哦~」
【五條悟】接收到時柒的提醒，聳聳肩，與另一側的自己通過特殊的方式交流。
於是同樣得到警告的五條悟，收斂了自己的惡趣味，拍拍手掌，撿起了老師的職責。
「笨蛋才偷懶吧，也不知道是誰動不動遲到早退，給學生們做個好榜樣啊！」
真希嗤了一聲，對吊兒郎當的無良老師指指點點，嘴上毫不留情。
「當然，我們可是很勤奮的！悟別轉移話題，剛才的問題還沒回答我們呢，滿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嘛。」
熊貓拍拍胸脯，還不忘身邊的乙骨，熊掌拍在少年瘦削的肩膀上，差點把沒有防備的他拍個踉蹌。
「鮭魚鮭魚！」
少言的狗卷棘也表示有好好完成布置的任務。
「今日的功課都完成了，老師要檢查嗎？」
態度最好的還是乙骨憂太，只是他有點為難，面前兩個都是五條悟，他的目光在他們之間徘徊。
按理來說兩者都可以算是他的老師，五條悟是朝夕相處的，乙骨天然偏向他。
可對【五條悟】，乙骨內心總有種難以形容的親近感，仿佛兩人也曾相識。
這就導致乙骨對新出現的【五條悟】抱有同樣的敬仰之意，彙報學習進度時，會考慮到對方也在所難免。
看出自己學生的糾結，少年對另一個自己的在意，五條悟都看在眼裡，相信對方也看出來了。
五條悟並不介意身邊的人，將對方當成自己看待，畢竟他們兩個本就是同一個人。
盡管他們倆日常互懟、爭風吃醋，但改變不了他們本質為一體的這個事實。
「不用啦，老師自然相信你們。」
對學生們的自覺性，他怎麼可能不了解。說起這個話題，不過是為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順便為接下來的安排做鋪墊。
「既然課後練習都完成了，下午有個任務，你們誰想去。」
五條悟沒有點名，而是讓他們自主結隊。
一來是任務的難度不高，無論哪兩人去都能輕松解決。二來也正好借此看看，幾人之間相處如何。
由於熊貓有事要去找夜蛾校長，真希不巧也另有安排，最終這個任務落到了乙骨和狗卷棘身上。
[命運真是奇妙…]
時柒對這命定般的結果，產生了一些感慨。
明明很多事情發生了改變，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有些卻仍然按原先的軌跡發展，就比如乙骨與棘的同行任務。
[別多想，就算不是這次也會有下次。]
或許是她的心音太明顯，以至於被【五條悟】得知了她那瞬間的慨嘆，他的勸慰隨之而來。
他的話點醒了時柒，確實，就算這次不是他們，以後的任務也總有兩人一起的時候。
她總不可能要求他們永遠不組隊，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驚覺自己又差點鑽牛角尖，多虧了【五條悟】及時的勸解，她才沒有陷入思維誤區。
[你說的沒錯，是我一時沒想通…]
時柒也算及時醒悟，要是在這時候胡思亂想，甚至直接消極，不敢想以她現在不穩定的狀態會如何。
[有我在身邊呢，不要時刻繃著，所有困擾你的問題都會解決，我可是最強。]
捏了捏她冰涼的手掌，【五條悟】給出自己的承諾。另一側的五條悟也同樣表態，輕拍兩下她的肩膀。
得到了他們的鼓勵，時柒只覺一直壓在心頭的烏雲，消散了不少，她對他們的未來充滿了希望。
「注意安全，可別因為任務簡單而大意。」
這句叮囑，是五條悟提不能開口的時柒說的，她向來如此，對身邊的人關懷備至。
「想多逛一會兒也沒關系，年輕人還是要多享受一下青春~」
【五條悟】額外補充了一句，這是他堅守的觀點，同樣也是時柒的想法。
她希望年輕的咒術師們，別被困在咒術界這個壓抑的牢籠裡，目之所及只有咒靈和咒術。
他們該和普通孩子們一樣，在如此青蔥的年紀，享受屬於少年人的青春。
「嗯，我們記住了，請放心！」
乙骨憂太點頭，態度十分認真。他明白老師們是為何專門說這番話，來自家人的關心，他當然不會辜負。
「我也會努力的！」
裡香不甘示弱，哪怕這次的任務大概率用不著她出手，姐姐的關心她也得好好回應才行。
「海帶！」
狗卷棘也一樣，自幼的成長環境，以及他繼承家族特殊的咒言天賦，令他更能輕易分辨他人的善意與惡念。
從初次見面時，狗卷就知道，時柒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她對他們似乎天然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這份好感時至今日，隨著他們互相的交流接觸，更是加深了不少。
狗卷覺得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生，就像他們的姐姐一樣，包容他們的一切。
他甚至有種莫名的感覺，如果他們遇到危險，她會毫不猶豫擋在他們面前。
[真好啊，大家都很有活力，這也是我想看到的未來。]
聽見他們精神飽滿充滿活力的回答，時柒分外欣慰，嘴角的笑意一直就沒下去過。
「那我們先走了。」
乙骨與狗卷需要提前做些准備，他們在操場訓練時，用的都是木質的武器，自己慣用的沒帶在身邊。
而狗卷需要回趟宿舍，他的潤喉藥沒帶在身邊，出任務肯定要用到咒言，藥物少不了。
至於一直沉默的裡香，最後也沒忍住出來道了別，並且要求時柒保重身體，小姑娘的擔憂一覽無余。
得到對方的關心，時柒向前幾步，理解她的想法，兩個男人同時收回自己的手。
見她向自己走來，裡香忙上前，小心翼翼扶住行動不便的人。
時柒再次接觸到特級咒靈的軀殼，這次沒有五條悟的無下限和【五條悟】的咒力，她純靠自己的意志力忍住了戰栗。
雖然沒發現時柒的不適，裡香還是本能地收斂了大部分外溢的咒力，盡量不讓她難受。
明顯感受到那股難耐的陰冷消退不少，時柒猜到是怎麼回事，展開雙手抱了抱裡香。
模樣可怖的咒靈，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利爪，俯下身與滿身繃帶的女生相擁。在場幾人見證了這奇異又和諧的一幕。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09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送走了三個學生，時柒也不打算繼續在外面逗留。而且正好他們兩個都在，有件拖了很久的事她想在今天解決。
[回去吧，我有事拜托你們。]
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腦海中提前打好了草稿，時柒才轉身面向兩個男人。
她突然發現能和【五條悟】腦內溝通，方便了她和他們倆的溝通。
【五條悟】知道了，就等於五條悟也知道了，他們兩人之間，有她所不知道的溝通方式。
「好哦~」
雖然對方答應得很爽快，時柒卻等了幾分鐘，才被一雙有力的手攬住，隨後身體一輕。
由於同樣的姿勢重復了太多次，時柒已經養成了條件反射，無需視覺輔助，手自然而然摟上對方的脖子。
只憑兩人的氣息，時柒就能區分出他們，倒不是差異太明顯，而是一種玄妙的直覺。
更何況她這會兒接觸到了溫熱的皮膚，五條悟比【五條悟】的體溫更高，光憑這一點她就不可能認錯。
由於時柒對他們的一視同仁，一旦遇到類似的問題，比如現在由誰抱她回去，他們會自行商量好。
當然更主要的是不想讓她為難，好不容易哄著人承認了對他的感情，就缺一個名分，要是因為爭風吃醋，把她推遠了就得不償失。
耳邊風聲作響，不過幾秒，周圍的環境就徹底安靜下來，時柒明白他們已經回薨星宮了。
晃動了兩下腳，五條悟了然地將她放下。
時柒在站穩後，腦袋微側，朝向【五條悟】所在的方向。
「怎麼了？」
【五條悟】雖是這麼問，其實他對時柒想做的事已經有了些許猜測，連自己起到的作用也大致推斷出來了。
[我需要你的咒力。]
時柒在心中將自己的想法，悉數傳達給了對方。
她知道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答應她的要求，但出於尊重，時柒還是詳細解釋了一遍。
並且在這之前，她已經問過小咒，確認了接下來要做的事不會影響到【五條悟】。
「沒問題哦~」
不出所料，對方很干脆地應下了，甚至是在她提出要求的瞬間回應的，沒有在乎後面的內容。
[你答應得太快了，就不怕我的要求會傷害到你嘛。]
時柒無奈吐槽，她並不是認真在疑惑，【五條悟】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但她還是覺得這份信任太過珍貴。
「多給自己點信心，我怎麼可能看錯人呢，你是在質疑老師的眼光嘛~」
【五條悟】雙手按在時柒肩膀上，彎下腰貼在她耳邊，語氣幽怨。
時柒還未否認，身側的手被牽起，五條悟蹲在她身前，分外低落氣餒的聲音響起。
「是我做得不夠嘛，怎麼才能更信任我一些呢？」
前後都被他們包圍，又聽了兩人的控訴，時柒只覺頭皮發麻，甚至產生了給不出滿意的回答就死到臨頭的錯覺。
[我沒這麼認為…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
頂著雙倍的壓力，時柒快速搖頭，同時在腦海中與【五條悟】解釋並認錯。
[哇——你也太厲害了吧，一次扎兩個人的心。]
從三人回來起，就一直沒發言的小咒，看著這幅場景，不禁感嘆時柒的勇氣。
[謝謝你的誇獎，不過不用強調我剛做了什麼，已經在懺悔了…]
才想起來旁邊還有個圍觀者，時柒一邊苦哈哈認錯道歉，一邊還要面對小咒的幸災樂禍，後悔剛剛自己的嘴欠。
「這次就放過你哦~」
【五條悟】其實知道她是無心之舉，可這不妨礙他借此糾正她的自卑，相信另一個他也是一樣的想法。
「沒錯，下次可不會讓你蒙混過關了~」
五條悟對此非常贊同，正因她藏在心底的自卑，才讓她從未發覺他的感情。
即使他自詡為最強，那也只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而她對他的態度，連他都感到驚訝。
最初五條悟還不曾發覺那份過度的憧憬，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令他對其有所察覺。
隨著長久的相處，他對時柒的了解加深，也就確認了她將他擺在一個不可及的位置。
當得知自己在對方心裡竟有那般重要的地位，五條悟本能覺得這不是自己想要的，尤其是他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後。
時柒的濾鏡，就好比將五條悟當成遙不可及的神明，高掛在天的月亮。
而神是不會愛上人類的，月亮也是無法觸碰的存在。
倘若不扭轉在她心中的印像，五條悟都懷疑就算自己直接表白，也會被當成惡作劇。
就在他一籌莫展，甚至已經做好長期作戰的准備，那次意外的醉酒事件，誤打誤撞打破了她內心的屏障。
驚喜來的太突然，就算另一個自己先得到了對方的告白，也不影響五條悟的好心情。
然而兩人的關系並沒有太大進展，那天晚上的事猶如做夢一般，日常相處並無太大變化。
即使約定了一切結束就確認關系，看她還未完全轉換的心態，五條悟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一味的溫水煮青蛙太低效了，偶爾還是需要刺激一下，讓她清楚認識到他們現在是互相喜歡的關系。
[我會改的！給我點時間！]
聽懂了兩人的未盡之言，時柒雙手合十，小臉一肅，態度稱得上端正，信誓旦旦作出保證。
總算將自己失誤惹出的禍揭過去，她趕忙用正事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也好讓自己別那麼心虛。
[先不說這個了，正事要緊！]
她將大致流程與【五條悟】說了一遍，其中包括他需要做的，以及五條悟負責的部分。
原本這件事時柒可以自己完成，可惜她現在是一點能力都不能用。不是用不了，而是被嚴令禁止了。
除了小咒的告誡，還要算上同樣知情的五條悟。他們輪流守著她，更是不給她任性的機會。
若非如此，時柒早就把真人的事解決，根本不會拖到現在。
今天之前，也並不是沒有他們倆同時在她身邊的情況。至於為何拖了那麼久，原因是時柒的記性關鍵時刻掉鏈子。
對自己的記憶力，時柒是愈加懷疑有哪裡出了問題。以前可沒差到這種程度，次數多了明顯不正常。
計劃之後讓小咒幫她看看，時柒將心神放回當下。
乙骨和狗卷的任務，使她聯想到了原著劇情裡，夏油傑的出場，於是順理成章想到了真人。
畢竟時柒有過將真人送給夏油傑的想法，術式針對靈魂的特級咒靈，在對方手裡定然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深吸一口氣，時柒微點頭，表示可以開始了。
【五條悟】按照說好的那樣，將自己的咒力有條不紊注入時柒體內。
眨眼間，她的身上就滿是男人的咒力。
時柒沉心靜氣，完全放松自己，由小咒控制她獲得的這部分咒力，將碎成數塊的真人釋放出來。
地面出現熟悉的咒力漩渦，唯二能目睹這一幕的兩人，都不在乎它的存在，而是時刻關注女生的狀態。
就算時柒剛才特意強調，自己不過是充當媒介，由小咒代替操作，全程都不會影響到她。
俗話說關心則亂，在沒有親眼見到，或者就算見到了，事情結束前他們都無法全然放心。
扭曲不成型的東西，源源不斷自漩渦中浮起，每一部分都帶著他們曾見過的咒力波動。
凌亂的塊狀物在他們面前，相互聚攏並融合，很快就恢復了完好的模樣。
目睹真人的再度出現，男人們周身的氣勢冷峻，對他傷害時柒的事還記憶猶新。
被小咒控制修復的特級咒靈，此刻的意識還處在恍惚不清的階段。
五條悟心領神會上前，隔著無下限按在真人的頭頂，咒力湧動下，對方被暴力壓縮成了一團能量體。
整個過程並不短暫，當真人慘烈的哀嚎聲傳出的瞬間，時柒的耳朵被身後的【五條悟】捂住。
[就是這樣，太解氣了！]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小咒激動不已，在時柒腦海裡連聲叫好，聽得出它對真人的怨氣也不少。
[我看不見，還不讓我聽，在他們心裡我的承受能力很低嗎？]
時柒耳朵被捂得嚴嚴實實，幾乎聽不見外面的動靜，對真人的下場一無所知。
[我覺得更有可能是想維持在你面前的形像，誰讓你對他的濾鏡太深。]
觀摩了大量人類戀愛的例子，小咒自認也能算是個情感分析大師了，分外自信地對她說出自己的推斷。
[對咒靈的毫不留情，不是很正常的嗎？這並不會影響我對他的看法，而且他是幫我出了口氣，所以我才有些遺憾。]
由於小咒對這方面的深入學習，它的猜想一般都與事實貼近，時柒輕易就接受了它的說法。
「好了，這東西要給傑吃嘛。」
五條悟捏著手中的球體，面帶嫌棄地回到時柒身邊，對即將吞下這玩意兒的夏油傑表示同情。
「看著就倒胃口，傑也是不容易。」
對夏油傑調伏咒靈需要忍受的味道，【五條悟】比五條悟更了解。
曾經的他並未察覺摯友獨自承受的痛苦，也沒能阻止對方一路向深淵跌落。
慶幸的是這一次，一切都得到了挽回，傑依舊與他走在同一條路上。
[肯定不能直接這麼給他啊，還需要改造一下。]
時柒當即否定他們的言論，表示不會讓夏油傑吃原汁原味的咒靈球。
自從當上教主，夏油傑就沒再吃過嘔吐物味道的咒靈球。早期是香織幫忙，後來則一直是時柒負責。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五條悟對咒靈球的味道一直很好奇，奈何夏油傑每次都拒絕他的要求，只說味道不太好。
被拒的次數多了，貓貓的好奇心也就歇了。
因此，難得有這麼一個機會，五條悟的內心蠢蠢欲動。
時柒都伸出手准備接過咒靈球，卻沒能等來本該落到她手中的球體，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
[不是…好奇心害死貓啊！]
以她對五條悟的了解，對方遲遲沒把咒靈球給她，保不准就是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念頭。
好在無事發生，正欲收回的手被拉住，冰涼光滑的圓球終是交給了她。
「你的表情好有趣，是以為我要嘗一口嗎？」
五條悟的聲音近在咫尺，語帶戲謔。
[因為你是真的會做出這種事…]
這句話她只敢在心底默想，連【五條悟】都沒能聽見，錯過了維護自己良好形像的機會。
時柒沒有猶豫，果斷搖頭，這種問題只要有點情商，都不會給出肯定的答復，除非是故意的。
「是嘛，就算誤會了也沒事哦，剛才確實有點想法，不過——」
說到一半，五條悟有意賣了個關子，拖長了話音，把時柒的好奇心都勾起來了。
[不過什麼？為什麼說話只說一半？]
等待的每一秒，對她來說都很漫長，平穩的心情有了起伏。
「我也是會記仇的，所以它被淘汰了哦~」
在她的情緒突破某個界限前，五條悟及時解釋了自己沒嘗的原因，給出的理由合乎情理。
聽完他的話，時柒瞬間理解了，換作是她也會膈應原型是真人的咒靈球。
「等他去傑那兒，有的是機會滿足好奇心。」
邊上的【五條悟】看熱鬧不嫌事大，反正不是他去品嘗那種令人作嘔的味道，他樂的看年輕版的自己踩坑。
[他倆好像兩只貓貓，更加老練的貓誘騙另一只經驗不夠的貓。本質還是自己坑自己，這難道是什麼很有意思的游戲嗎？]
對他倆的明爭暗鬥，時柒直接幻視兩只大貓互坑，覺得可愛的同時，也不禁和小咒吐槽。
[為什麼不是豹子？你的濾鏡不要太過分，就他們的武力值，適合用貓這麼可愛的小動物形容嗎？]
假如一定要用貓科動物比喻，小咒覺得豹比貓更貼切。把五條悟代入貓咪，它簡直無法想像。
[嗯？豹子也可以，非常帥氣。而且我說的貓貓，更傾向於緬因哦。]
小咒的比喻是她不曾想過的，卻也十分符合五條悟的氣質。修長優美的身形，強大的狩獵能力，高貴而充滿魅力。
[沒救了…情人眼裡出西施，看來你的濾鏡這輩子都摘不下來了。]
感知到時柒的心理活動，小咒只覺她的濾鏡都要拍它臉上了，簡直不忍直視。
小咒的點評，時柒聽得臉紅耳熱，好在她多少有了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害羞的反應沒那麼明顯。
決定不和它討論這方面的事，再被調侃她不一定能保證不紅臉。
時柒將已經改造完成的咒靈球遞過去，五條悟接過，拿在手中端詳。
小咒與她交流時，也沒忘了自己的任務，即使這對它來說不費半分力氣，依舊用認真的態度去完成。
原本的咒靈球，就好似由灰黑色塊拼接而成，散發著不祥而詭異的氣息。
經過小咒的手筆，沉悶的色彩暗淡褪色，雜亂的咒力被淨化提純，整顆球成了亮銀色。
「實在是令人驚喜——」
六眼的觀測中，手中的咒靈球完全變了個畫風，內裡流動的力量光是看著就讓人身心放松。
五條悟親眼目睹那些負面能量的轉化，取而代之的是曾多次見過的未知能量。
這種力量給他的感覺，與咒力全然相反。咒力是產生自負面情緒，而它的屬性，更傾向於正面。
心中忽然浮現一個想法，五條悟暫且將其壓下，現在不適合談論，打算以後找機會再說。
「如何，是現在就出發嗎？」
【五條悟】最先知道世界意識小咒的存在，甚至從它那兒學到不少知識，因此並未驚訝。
他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無法用咒術界現有的典籍記錄等解釋的，更何況這可是世界意識的力量。
「早點讓傑收了也好，我可不想一直帶著這東西。」
他對真人的厭惡溢於言表，時柒看不見五條悟的表情，只能通過他的語氣聽出來。
五條悟為了自己的心情保持愉快，果斷選擇立刻去盤星教，給他的摯友傑擴充咒靈圖鑒。
「順便可以看看傑的表情~」
之前一直沒機會目睹夏油傑吞吃咒靈球的畫面，對方每次的收服都不聲不響，明顯是有意避開他們。
這次五條悟說什麼也要讓他當著自己的面，把這個與眾不同的咒靈球吞下去。
「那可真是令人期待~」
【五條悟】也饒有興致應和一句。
[真是毫不意外呢…]
旁聽兩人的對話，時柒已經提前預見了夏油傑的「悲慘」命運，在心裡為他默哀幾秒。
除此之外，她還懺悔了一下，因為她也有點好奇，感覺這樣有些對不起夏油傑。
[做個人吧…]
小咒覺得自己都忍不住為夏油傑發聲了，五條悟的惡趣味是誰也不放過，連它都好奇…不，是同情夏油傑。
兩者達成共識，由五條悟動身去盤星教，他會想方設法親眼見到夏油傑吞下咒靈球。
而留在薨星宮的【五條悟】，即使不用親身到場，也可以通過事後的記憶共享看到那一幕。
至於同樣感興趣的時柒，有小咒在，她甚至可以看現場轉播。
[這樣真的好嗎？]
五條悟離開後，時柒略帶猶豫地和小咒討論，關於「聚眾」圍觀夏油傑吞吃咒靈球這件事，她覺得他們這樣不太好。
[沒事，我們又不是看他受苦，你看著好了。]
小咒怎能不知她的顧慮，不過它沒直接告訴她，那個咒靈球與以往的不同，只叫她耐心等待。
說回離開數分鐘的五條悟，他已經到達了盤星教，正好碰上夏油傑獨自一人的時候。
「傑~好久不見！」
夏油傑的右肩被五條悟一把攬住，要不是熟知對方的氣息，換成其他人，他可不會讓人這麼輕易靠近自己。
「沒記錯的話，不久前我們剛見過。」
對五條悟莫名的熱情，夏油傑暗自警惕。他可太了解這家伙的性子，有種馬上要倒霉的預感。
「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我記得你的任務不少，又當老師又出任務，一定很忙吧？」
哪怕知道大概率躲不過去，夏油傑也想為自己爭取一下，話裡話外都在暗指五條悟不該來他這，最好趕緊走。
「哎——沒想到傑這麼關心我，實在太感動了~」
裝作沒聽懂夏油傑的暗示，五條悟興致勃勃拿出口袋裡的銀灰圓球，直奔主題。
「作為感謝，給你帶了好東西哦~」
夏油傑心頭一跳，視線隨著對方的動作落在他手上，熟悉又陌生的咒靈球映入眼簾。
熟悉是因為它的形狀大小都與咒靈球一樣，陌生是其中流動的能量，是他不曾見過的。
「這是？」
他不確定五條悟手中的，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樣東西，畢竟兩者的區別太大了。
「就是你想的那樣，是咒靈球哦~」
理解摯友的疑慮，五條悟很是干脆揭開了謎底，為了早點看對方吃咒靈球，他就不吊傑的胃口了。
夏油傑接過這個精美異常的咒靈球，仔細打量一番。可惜他沒有六眼，只能看出它很特殊，蘊含的能量與咒力不同。
「悟，你好歹收斂一點，臉上的表情收一收，我的眼睛沒瞎。」
對方一臉等著看戲的表情，夏油傑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結合手中由對方給予的咒靈球，他仿佛明白了什麼。
「我以為你早就放棄了，這麼多年過去，你的好奇心還是這麼重。」
夏油傑長嘆口氣，對五條悟太過了解也不是好事，就比如現在。
若說學生時代能夠輕易打發對方的興致，現今的五條悟，只會比多年前更難纏。
「誰讓傑總是偷偷摸摸，這不是更讓人好奇嘛。」
他的話過於合理，夏油傑一時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這就是你特意過來的目的吧。」
夏油傑用篤定的語氣，指出了五條悟的來意。
「當然——不是啦，這是上次的報酬哦~」
關於報酬確有其事，主要目的還是滿足多年的好奇心。
不過當著夏油傑的面，五條悟當然不能承認，關鍵時候他還是會發揮一下自己的高情商。
「你覺得我會信嗎？」
對於五條悟的回答，夏油傑擺明了不相信他的鬼話，似笑非笑反問。
「我們可是摯友啊，傑你當然是無條件相信我啦~」
哪怕早已習慣五條悟的性格，夏油傑依舊佩服他裝傻的本事。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臉皮也愈加厚實了。
「既然你堅持——好吧。」
曾經的心結，夏油傑其實早已解開，咒靈球也不再是那股惡心的味道。
當看待事物的角度轉換，不再一味地消極，而是保持平常心，夏油傑才感覺徹底活了過來。
因此，對五條悟的要求，他並不像過去那般抗拒。沒有太快答應，只是習慣性與對方鬥嘴。
[你看嘛，我都說他不會介意的！]
另一邊，小咒用事實證明時柒的顧慮是多余的，連它都清楚夏油傑已經不在意這件事。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夏油擺脫了過去的心結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我只是有些別扭。]
時柒為夏油傑的變化而感到由衷的喜悅，可這不妨礙她為窺視他吃咒靈球而心虛，在沒有經過他同意的前提下。
[我懂了，你是認為就算他已經不在意，那也是不願被人所知的隱私，所以才會有負罪感。]
對人類各種行為以及思維方式，小咒可沒少研究，這會兒立刻理解了她的想法。
[沒錯，他是我的朋友，我想尊重他。]
肯定了小咒的說法，多虧它的總結，時柒也理清了自己的不安來源於何處。
[是我沒考慮到這點，那就不看了。]
雖然它確實很想讓她看看，自己對咒靈球做的特殊改動。與以往完全不同，從吞咽這一步開始，整個過程都將是個驚喜。
至於放棄這次機會，無法讓她直觀看到自己准備的驚喜，小咒並不太在意。
它的初衷就是想讓她開心，如果這種方式不好，那就換一種，辦法總比困難多。
[抱歉，浪費了你的心意。]
小咒表現得那麼明顯，時柒當然猜得到，它肯定是想讓她看點特別的東西，她卻掃興了。
[你道什麼歉，這次看不了還有下次嘛，大不了我直接告訴給你，你了解個大概也夠了。]
考慮到時柒處處顧及他人感受，大概率不會像五條悟那樣讓夏油傑在她面前展示，那麼只能退而求其次，由自己口述給她。
時柒覺得小咒的提議正合她意，她確實做不到向夏油傑提出這個要求，不如就聽小咒描述。
視野再度恢復黑暗，時柒開始專心聽小咒解說。不得不說它的描述非常生動，她腦海裡已經有畫面了。
視角轉回另一邊，事態的發展幾乎與小咒的解說同時進行。
夏油傑緩緩抬手，將銀灰圓球舉到面前，邊上五條悟灼熱的眼神連那層布料都擋不住。
「悟，你這樣會讓我以為自己在表演雜技。」
第一次在摯友面前吃咒靈球，夏油傑多多少少會感到不適應，而五條悟的表現更是給他施加了壓力。
「傑想太多了，是在害羞嗎？」
五條悟正了正神色，微側開頭，同時不忘調侃難得束手束腳的摯友。
他們都知道六眼的視野範圍無死角，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五條悟看向了別處，壓力驟減。
少了最干擾自己的因素，夏油傑稍作心理准備，才將咒靈球放至嘴邊。
啟唇，張嘴的同時把球體推進口中，想像中的阻塞感沒有出現。
咒靈球剛進嘴就迅速縮小，剛才還是如拳頭一般，眨眼間變得與玻璃彈珠相差無幾。
吞咽成了一件輕而易舉的事，珠子隨著他有意識的動作，絲滑無比進入喉管。
沒過幾秒，夏油傑心中突然有了一絲玄妙的感悟，試探著控制咒力發動術式。
與以往不同，他的身邊沒有任何咒靈出現，術式並沒有失效，他也沒有吸收失敗。
恰恰相反，夏油傑意識到他的術式發生了質的變化。
原本只是調伏並驅使咒靈，基於此他額外鍛煉自己的體術與其他方面，補足短板。
而此時此刻，他的咒靈操術獲得了新的能力，除了馭使咒靈，他還可以抽取咒靈的術式。
就比如剛吸收的咒靈球，直接轉變為他的術式，夏油傑隨時可以使用。
也就是說，他吸收的咒靈有多少，他能使用的咒術就有多少，咒靈的數量決定了咒術的上限。
「哇哦——」
五條悟發出驚嘆，他是真的被驚艷到了。
整個過程中的咒力變動都被六眼看穿，因此他早於夏油傑一步，獲知了煥然一新的術式效果。
「這下真是不得了，傑！」
「我拒絕。」
五條悟才開了個頭，夏油傑就了然他想說什麼，果斷提前拒絕，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然而五條悟豈是那麼好打發的人，一句拒絕對他來說不痛不癢，而且他有自信讓夏油傑改口。
「你的心思就差寫臉上了，而我不想聽會影響胃口的話。」
夏油傑敢用自己的劉海擔保，五條悟絕對是想讓他吃一堆稀奇古怪的咒靈，滿足他那天馬行空的新奇念頭。
偶爾吃幾次沒關系，他經營盤星教替人袚除咒靈，遇到能力不錯的也會留作己用。
而依照五條悟的性子，夏油傑仿佛看到堆成堆的咒靈球在向他招手，那樣的未來實在太令人絕望了。
「差點忘了問，傑，咒靈球是什麼味道？」
倒胃口這三個字，提醒了五條悟，他一直想知道咒靈球的味道，這下正好問問。
「像擦過嘔吐物的抹布。」
清楚對方想了解的是高專時期的咒靈球，夏油傑並未隱瞞，而是坦然將真相告知。
「現在呢？」
沉默幾秒，五條悟神色如常，繼續追問。
「如果說是剛才的，給我的感覺就像太陽？」
夏油傑給出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他無法單純用味覺形容它，只能說那是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不用在意，我都記不起來是什麼感覺了。」
哪怕五條悟的表現並無異樣，熟知他的夏油傑依舊多補充了一句，為的就是讓他別有負擔。
「那就更應該多吃了嘛，作為彌補~」
多年摯友的默契，使他們無需多言就理解彼此的意思，五條悟恢復歡快的語氣，繼續勸說。
「不用了，我擁有的咒靈已經夠多，能力重復的沒有意義，我也不是什麼都不挑的。」
對於他的建議，夏油傑十動然拒，任人如何在耳邊說的天花亂墜，也不為所動。
「那不是正好嘛，特級以下我也沒興趣，太弱了。」
這種話也就只有從五條悟嘴裡說出，才會讓人覺得理所當然，畢竟他是最強。
「特級數量稀少，我倒是也想多收集一些。」
夏油傑搖頭表示遺憾，特級不是大白菜，不是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我可以幫你抓幾只哦~」
這句話不是信口胡說，他可是從另一個自己那裡，提前得知了不少消息，包括幾只特級咒靈的存在。
即使現在還不知道它們藏在哪裡，遲早都會出現，五條悟准備守株待兔。
此時特意提起，也不過是為了讓夏油傑答應自己的要求，壓上了最有價值的籌碼。
「假設我沒猜錯，你要抓的和我知道的是同一批。」
夏油傑腦海裡第一時間浮現的，就是曾經時柒提過的幾只擁有智慧的特級咒靈。
說來他也等了很久，若非不到時間就無法遇見，夏油傑早就地毯式搜尋，哪至於等到現在。
那可是與人智慧相當的強大特級，特殊到充分勾起了夏油的收集欲，這些年都念念不忘。
「原來傑早就知道了，那就比比誰更早抓到它們吧~」
雖然有些遺憾不能看到對方驚訝的表情，五條悟並不氣餒，轉而與夏油傑打起賭來。
「不比。」
少年時期的夏油會應下這樣的挑戰，年少輕狂。而今的夏油教主經歷了那麼多，稱得上一句老謀深算。
這份挑戰優勢不在他，而是在五條悟身上。那些咒靈的目標是六眼，他之後還需隱退幕後，怎麼看都不劃算。
「傑變成無趣的老男人了——」
五條悟勾著夏油傑的肩，垂頭嘆氣，不知道以為夏油傑是犯了大錯或者得了絕症無藥可救。
「我比你小一歲，說這種話之前想想你自己。」
男人多少有點在乎自己的年齡，夏油傑也不例外。尤其是最近發現頭發掉的比以前多，他已經在考慮如何保養了。
「說的是心態啦，傑就像那些對生活失去激情的中年大叔哦~」
五條悟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糾正夏油傑的理解。不過他認為自己年輕又帥氣，年齡只是個數字而已。
「你還要在我這待多久？」
不想繼續與他爭論這種無意義的問題，夏油傑明示五條悟，希望他趕緊走，不然自己血壓都要升高了。
「這麼不想看到我嘛，傑你變了！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羈絆了嗎？！」
夏油傑表現得越想讓他走，五條悟就越要反著來。為了顯得更加真情實感，他又拿出了必備道具——手絹。
「悟，這麼幼稚是找不到對像的。」
熟悉的頭痛感傳來，夏油傑忍著一拳揍他臉上的衝動，暗諷他現在都還沒追到人。
「傑你是嫉妒了吧，我要比你先脫單嘍~」
對摯友的嘲諷不以為意，五條悟在心底已經默認兩人的關系。他們互相喜歡，無非是晚一些公開而已。
當然，他也希望能早點得到名分，所以那些影響到他談戀愛的阻礙，就得盡快處理掉。
「等你追到人再來問我這種問題。」
夏油傑敢說一年內五條悟脫不了單，因為以時柒的性格，不把所有威脅解除，她無心考慮感情的事。
而按照他了解的情況和他們預定的計劃，差不多就是一年左右，也就是說在這期間，五條悟只能算單相思。
這個既定事實，夏油傑不信五條悟不知道，所以不就是互相傷害，他奉陪到底。
「啊呀，這個點學生們應該完成任務了，我要去接可愛優秀的學生，就不陪你聊了，再會~」
五條悟假裝看手表，對著空空如也的手腕面不改色，語速略快說完這番話，拍拍夏油傑的肩膀，道完別後消失在原地。
沒來得及回應，夏油傑眼睜睜看著人消失，怔愣片刻，反應過來這家伙是逃了。
「你也有今天——」
笑了笑，將五條悟難得的失態記在心裡，下次還能借此取笑他。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你的意思是，真人被徹底抹消了，只留下他的術式，夏油吸收咒靈球就直接獲得無為轉變？]
聽完小咒的解說，時柒總結了一下，夏油傑相當於是吞下了技能球，無需驅使真人就能使用他的術式。
[雖然不用再看見真人挺好的，可他的存在太關鍵了，這樣做不會有問題嗎？]
時柒免不了有些擔憂，這麼大的變動，與以前的小打小鬧可不同。
每次小幅度改變劇情，她們都是各種謹慎，哪怕近些年改善了許多，也沒有嘗試過直接抹去關鍵角色。
[原本是不可以的，但這次是規則先越界，它讓真人提前出現不說，還讓他擁有了之前時間線的記憶。]
以防時柒不懂這代表了什麼，小咒又補充說明了幾句。
[既然它都作弊擅自擾亂命運，等價交換，我當然可以合理反擊。]
時柒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說法，等價交換——凌駕於規則之上的鐵則，不可動搖、不可觸犯。
[那就好，這麼說來，它這是自食其果。]
理清了其中的因果，時柒不禁暗自感嘆。
[那是它活該，總是偷偷搞小動作，被我修理了幾次都不悔改，還變本加厲，哼！]
小咒對此只想拍手稱快，巴不得規則再倒霉點，最好一步到位自我毀滅，讓他們省點兒事。
[既然真人沒了，羂索的計劃就要出現變動，現在還是不能找到他吧？]
少了一大隱患是值得慶祝的事，可轉念一想，原本由真人參與的行動，勢必發生更改。
時柒擔心羂索改變原本的計劃，失去劇情的優勢，又找不到對方的蹤跡，這對他們非常不利。
[放心好了，既定的命運，重要事件的節點都不會出現大幅度的變動，該來的還是會來。]
命運就是如此，多變又不變，尤其他們所在的是劇情固定的漫畫世界。
哪怕它正在升格為一個獨立的真實世界，只要一天沒升格成功，就會一直遵循命運的軌跡。
似懂非懂的時柒點點頭，只要明白這次的事不會帶來太大的影響，後續計劃也能順利進行，她就能放心了。
[對了，你之前是不是還提到夏油的術式，說是在原有基礎上，有了新的用法。]
由於異化的影響，以及差點令她靈魂消亡的傷勢，時柒的記憶力有所減退。
加上小咒講述的內容比較多，她只記住了比較重要的部分，很多細節都忘了。
[他的術式本就不止能調伏驅使咒靈，抽取咒靈的能力這一項只是沒開發出來而已，看他已經在瓶頸期卡了很久，我就順手幫了一把。]
對它來說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讓她開心，增強己方戰力反而是其次。
[原來是這樣——]
聯想到原著中夏油傑與憂太的戰鬥，到身受重傷倒在無人小巷，由五條悟給予最後的安寧。
對那樣的結局，時柒感到悲哀。
好在原定的命運已經被改變，大家都會有美好的未來，這才是時柒想要看到的世界。
「如何，有結果了嘛~」
耳邊驟然響起的問詢，令時柒想到了被冷落在一邊的【五條悟】。
對方一直沒說話，她差點忘了他還在，確切的說是已經忘了。
[嚇我一跳…小咒，我現在不僅記憶力變差，反應也開始遲鈍了，再這樣下去一定會被發現的。]
剛才她的情況絕對不正常，就算她陷入沉思，也不至於把【五條悟】徹底忽視。
[副作用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這確實是個問題。]
像記憶力、反應能力減弱這樣的症狀，小咒是無法精准檢測出來的，只能靠時柒自己發現。
針對她的狀態，小咒目前並沒有治愈的方法，最多只能幫她轉換成其他症狀。
[比如？]
時柒果斷接受它提供的方案，並對具體操作表示好奇。
[外表看不出來的，例如味覺、嗅覺、痛覺一類，只要你不露餡，別人就發現不了。]
將能夠轉換的病症一一舉例，其實小咒並不好受，無論換成哪種，本質都是讓她受苦，也就是換一種方式而已。
[還有別的嗎？]
時柒不太確定，感官失靈這種情況自己能不能掩飾好。例如味覺，萬一被問到味道說不上來怎麼辦。
[這些是最輕的症狀，你也不會太難受，其他的我不建議你嘗試。]
小咒並不願意告訴她剩下的幾種選擇，尤其是她的心理狀態並不算好的情況下。
[我至少要知道都有什麼吧，而且我也不一定會選那些，只是了解一下。]
它越不肯說，時柒就越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病症，才會讓它諱莫如深。
[你真的想知道啊…說好的就了解一下，就算你選了我也不會同意的！]
再三確認時柒的決定，小咒猶豫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告訴她。
[夢魘，一旦你睡著就必然陷入噩夢，你不會發覺自己在夢裡，次數一多，就算醒來也會判斷不出是否還在夢中。幻覺，你將看見你恐懼的事物，而且時間一長，就會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小咒其實沒有說全，除了這兩種以外還有其他的，但它不打算說出來。
單這兩樣，它相信足以讓她知難而退，就沒必要把更折磨人的說出來嚇唬她了。
[正好二對二，我覺得…]
時柒思索片刻，做好了決定，將要告知小咒時，被它生氣打斷。
[不准說！說好的不選我才告訴你的！我不會同意的，你死心吧！]
聽了前半句它就猜到她想說什麼，哪有什麼正好，它絕對不會讓她去受那種罪。
[我還沒說完呢，你先冷靜。]
從未見過小咒如此激動憤怒的樣子，時柒頓覺自己做得太過分，它都嚴詞拒絕了，自己還明知故犯。
[那你說，如果還是我不願意聽的，我就不理你了。]
即使再氣，小咒也不舍得罵她，甚至能忍著脾氣耐下心來聽她解釋。
[幻覺肯定不行，我的表情管理能力不好，一發作就露餡。夢魘我覺得還行，但分不清夢境現實這點，也會讓我暴露的。]
但凡她能夠做到面不改色，或是意志力堅定到不受噩夢影響，時柒都會考慮它們。
然而時柒很有自知之明，明知做不到還要嘗試，不是她的性格，因此只能遺憾放棄。
[你說真的？]
實在是她的前科太多，就算這次最終結果只能由它決定，小咒也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而且退一萬步說，這事我說了不算呀。]
聽出它的忐忑不安，時柒哭笑不得，只得繼續哄它。又是保證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又是為剛才惹它生氣而道歉。
[不許有下次。]
特別好哄的小咒很快調整好心情，然後用自己的力量幫她把副作用的症狀換成了嗅覺和味覺。
至於為何選了這兩樣，時柒特意問了小咒，如果發生她假設的那種情況，它能否幫忙作弊。
答案令人驚喜，小咒能夠分析出食物的一切信息，不過是味道，它隨時能為她提供正確答案。
既然能夠開卷考，時柒當然選擇這兩樣。
總算解決了隱患，她才有心思回答【五條悟】的問題。好在她與小咒交談沒花幾分鐘，沒被對方發現異常。
將自己從小咒那兒獲得的信息告知對方，其中包括咒靈球的改動，以及夏油傑吸收咒靈球的結果。
「聽起來不錯嘛~」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低笑出聲，語氣中流露出些許遺憾與釋然。
遺憾的是當初沒能發覺摯友的痛苦，釋然的是對方如今擁有了充滿希望的未來，這一次他們不會再重蹈覆轍。
[要去看看他嗎？]
時柒不想讓他為過去的事傷心，嘴笨的她又不會哄人，只能用別的事來轉移他的注意。
「不急，總會見面的。」
對於她的提議，【五條悟】沒有多加思考就拒絕了。確實，夏油傑會依照計劃來到高專，到時候不愁見不到。
還有一點他沒說的是，他至今都沒放下，親手處決傑這件事。
就算那段過往已成為泡影，一切都已重來，他的記憶不會消失。
所以能晚點就晚點，最強的【五條悟】也會有近鄉情怯的時候，這麼丟臉的一面就不用告訴她了。
時柒其實多少能猜到一些他的想法，不過她不會去戳破，那與撕開他的傷口無異。
[還有一件事…]
時柒有些猶豫，但又不得不提。
本該是她自己全權負責的環節，以她現在這羸弱不堪的情況，根本無法進行。
「不用顧慮我，最強的五條悟可沒那麼脆弱~」
她如此遲疑的表現，【五條悟】猜出這事與自己有關，詼諧的語調打破了略微沉悶的氛圍。
[是關於百鬼夜行…]
在他的鼓勵下，以及迫於形勢，時柒哪怕再不願意也不得不將事情全盤托出。
距離那個日期還有半年左右，夏油傑會如原著般開展百鬼夜行，這點他們早就商討過。
與其受命運推動，不如主動出擊。
其他部分都安排好了，比如分散戰力的咒靈和咒術師。不過他們並不會真正傷害到普通民眾，甚至都不會驚動這些「人質」。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演員全都就位，聲勢浩大的表演。在這過程中，民眾從頭到尾都將一無所知。
[最後的結局部分…嗯…我們需要一具夏油的屍體…]
時柒已經盡可能減緩敘述的速度，然而該來的還是會來。作為這場表演的終幕，夏油傑的死亡，也是最為關鍵且艱難的部分。
第100章 第一百章
[當然，只是一具足夠以假亂真的軀殼，夏油他不會有事！]
說到這裡，時柒急忙解釋，生怕【五條悟】聽見夏油傑死亡的字眼而難受。
「沒事的，不用擔心我，你說的很詳細，我沒有誤會哦。」
【五條悟】本來沒覺得有什麼，她幾乎把所有細節都描述到位，連三歲小孩都能聽懂。
而且就算她不解釋，他也已經猜到對傑的安排。就如過去那幾次一樣，本該死去的人們都安然無恙。
「噓——讓我猜猜~」
食指抵住她的唇，【五條悟】特意壓低嗓音，語氣輕快，將這當成一場猜謎游戲。
「你一定是想說，想做出一具與傑沒有分毫區別的「屍體」，需要我的參與。而這件事在你眼中，會對我產生不好的影響。」
沒給時柒補充的機會，他兀自往下猜測。
「唔——看來可以排除身體上的傷害，那就只剩下心理方面，猜對了~」
輕而易舉從她的反應中得出結論，【五條悟】愉悅地打了個響指。因為贏得了這場由他自己舉行的，個人猜謎游戲的勝利。
[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時柒有些氣餒地耷拉下腦袋，一副喪氣的模樣。他把她的心思都猜透了，她已經能猜到他的決定。
「沒有問題哦~我可是最強。」
一雙微涼的手捧起她的臉，【五條悟】溫和而堅定的聲音就在身前，他的保證給了她勇氣。
[需要的材料我之前都准備好了，隨時可以制作，但只是這樣無法欺騙命運。]
稍微解釋了一下原因，緩了緩，時柒才將他需要做的內容悉數告知。
[想做出最逼真的替身，完全規避命運，小咒——就是你知道的世界意識，它說這個替身，最好與上一輪時間線的夏油傑趨於一致。]
起初從小咒那裡聽到這個說法時，她沒能理解它的意思，不懂這與所謂的上一輪時間線之間的聯系。
[這裡面涉及到的原理不好跟你解釋，簡單點來說，就是相當於用之前時間線的屍體，來充當這一輪的屍體。]
猶記得小咒是這麼對她解釋的，時柒只理解了個大概，詳細的操作都由它負責，她只需要准備好它說過的那些材料。
最基本的就是來源於夏油傑的身體組織，比如頭發、血液一類，這些她早就從對方那兒取得。
而如何使制作出來的軀殼，達到小咒所說的效果，【五條悟】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它說，軀殼只有形，而沒有神，也就是缺少靈魂。]
時柒細細回想當初的對話，把能想到的細節都轉達給【五條悟】，沒想起來的小咒也會及時補充。
[靈魂是不可或缺的，少了它就欺騙不了命運。]
要問為何之前救下理子她們沒這麼復雜，一方面是她們的存活並不太影響劇情，而夏油傑不同。
另一方面，就不得不提起羂索。
其他人的「屍體」並不會引起太多關注，只要表面逼真就可以蒙混過關。
夏油傑的身體可是被羂索惦記著，原版替身可沒有術式這些，一經使用就露餡。
「所以需要我做什麼？」
【五條悟】隱約有種預感，至於是否是他所想的那樣，他選擇直接求證。
[…小咒會從你的記憶裡提取當時的片段，將你記憶裡的夏油復刻出來，充當軀殼的靈魂。在這過程中，你會重新再經歷一遍那天的事。]
其實時柒說的很委婉了，事實是他會短暫忘卻現實中的記憶，完全體驗當時的所有，包括情感。
「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對於她所說的再次經歷那天，【五條悟】並不太在意，他的關注點在世界意識的能力上限。
「我都可以，是現在就開始嘛~」
感慨一句後，他果斷應下，甚至是有些期待地詢問何時開始。
[你確定嗎？其實也可以用別的辦法…]
明知道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真到了這一刻，時柒卻無法接受，想要勸他改變主意。
「這是最優解不是嘛，沒事的，相信我。」
打斷時柒的是落在嘴角的吻，男人得逞地輕笑一聲，看著她因自己突然的襲擊愣神，心底的愉悅都快溢出來了。
[不是…這…你…我…]
在這麼嚴肅的場合，時柒完全想不到【五條悟】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只為了打斷她的勸解。
她的腦子幾乎無法思考，那個吻反復在腦海裡閃過，嘴角仿佛還殘留著那瞬間的觸感。
「待會兒再回味，或者你想再來一次？」
要不是正事要緊，【五條悟】並不想破壞眼下曖昧的氣氛，也想多看一會兒她可愛的反應。
[你嚴肅點！不許開玩笑了！]
時柒想捂嘴，又覺得這麼做像欲蓋彌彰，身側的手微動了下，最終沒有抬起，而是攥成拳頭。
「好——是我錯了，這就端正態度！」
說話間，他連語氣都變得正經起來，不復方才的散漫。
[嗯…說回剛才的話題，既然你決定了，現在就可以開始。]
整理好被擾亂的思緒，自知對方決定的事不會更改，時柒選擇尊重他的意願。
「那就來吧。」
能得到她的理解和支持，雖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五條悟】依舊為此感到歡欣雀躍。
那段回憶對他而言，曾經確實是銘刻在他心底深處的隱痛，但他正在逐漸放下。
時柒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從他淡然自若的口吻，判斷出他已經准備好了。
[你蹲下，再靠近點。]
讓他往自己這邊貼近，直到她伸手就能摸到他的臉，她湊上前去，讓彼此額頭相觸。
[小咒，你開始吧…]
不願給他拖後腿，時柒沒再浪費時間，讓小咒按原定計劃進行。
[好，你也別太擔心，很快就好了。]
它的力量通過兩人接觸的地方，進入【五條悟】的身體，大部分在腦部，其余分散至全身。
在他的默許下，暢通無阻地從他腦海裡找到了它想要的那段記憶。
留下足夠抽取記憶影像的力量，多出來的部分與剛才一樣，盡數湧向他的全身。
[阿柒，有件事提醒你一下，待會兒他應該會有點難受，不過問題不大，我有注意不傷到他。]
以防過會兒【五條悟】的反應嚇到她，小咒特意提前囑咐一聲，讓她做好心理准備。
所幸它的話非常及時，幾乎是它說完的下一秒，時柒就察覺到面前人的異樣。
【五條悟】的意識沉入深處，但他的身體本能地抱緊身前的人，像往常一樣埋在她肩頭。
難以忍受的劇烈疼痛，哪怕意識不在，身體在承受超出範圍的痛感時，也會有所反應。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摟在時柒腰間的手收緊，仿佛要將她揉入骨髓。
疼痛讓他想咬點什麼，而以兩人現在的姿勢，離他嘴唇最近的是時柒的鎖骨。
薄唇微啟，牙尖已經抵在柔軟脆弱的皮膚上，卻遲遲未能咬下，只以不重的力道來回輕蹭。
破碎壓抑的喘息從他喉間溢出，即便到這個地步，他也沒傷害她，只是吸取她的氣息來安撫自己。
無暇在意仿佛隨時會被對方咬一口的頸側，時柒從來沒見過【五條悟】這幅樣子，盡管幅度極為微小，可他的身體確實是在顫抖。
[他這是怎麼了？！]
對恢復視力的渴望，在這一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度，她討厭這副無能為力的樣子。
無法看見他的樣子，只能待在他懷裡感受他的顫抖，這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
[你冷靜點，這是正常反應。]
理解她的焦慮和迫切，小咒語速飛快解釋出現這個情況的原因，避免她太過激動引發副作用。
[提取出能作為靈魂替代品的記憶碎片，對常人來說其實不會這麼痛苦，可你不要忘了，他的本質只是來自過去時間線的意識體。]
小咒一邊有條不紊進行記憶的抽取，並盡量減輕過程中造成的疼痛，一邊繼續為時柒解釋。
[打個比方，抽取記憶就像把他身體的一部分切割下來，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正常。]
它用了一個特別形像的比喻，時柒立刻就明白過來，然後更加慌亂不安。
[按你的說法，怎麼可能沒影響，這種事為什麼之前沒告訴我？]
她都不敢深想，正在承受這一切的【五條悟】該有多痛苦，並為小咒的隱瞞而感到受傷。
[我剛只是做個比喻，不是真的切掉他的身體啊！我告訴過你，是你忘記了。]
眼看她誤會大了，小咒急忙為自己辯解。對於她的質問，它深知是不可抗力導致，所以並不怪她。
[關於你忘記這件事，之後我再和你解釋，你先照顧他吧，已經結束了。]
完成自己的任務，小咒給他們留下獨處的空間，就離開去處理接下來的步驟。
在得知是自己忘記了這件事，時柒大腦一片嗡鳴，神思不屬的她沒能聽見小咒離開前的話，自然也沒發覺抱著她的人恢復了意識。
從記憶中抽離，【五條悟】有一種恍然隔世的錯位感。沉重的疲憊感襲來，身為意識體的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
身體還殘余些許痛楚，【五條悟】收緊擁著時柒的手，懷裡真實存在的她使他感到安心。
唇下溫熱的觸感提醒他，失去意識這段時間，無法自控的他到底做了什麼。
被遮住的藍眸暗沉，晦澀的情感在其中湧動。【五條悟】的氣息剎那間變得危險，轉瞬又盡數收斂。
唇齒沒有立刻離開她的鎖骨，順勢在上面留下不太明顯的咬痕。
看著那獨屬於他的標記，其實他更想用吻痕來替代咬痕。
【五條悟】略有些遺憾地松開懷抱，用歡快的語調向她證實自己無恙。
「你看，我就說沒事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09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我幫了你的忙，有獎勵嘛？」
只字不提期間忍受的痛苦，【五條悟】像往常一樣抱著她撒嬌。
半晌，懷裡的人一言不發，只有細微的抽噎聲，他才發覺不對。
從她肩側抬起頭，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不斷滑落的眼淚映入眼簾，他的心也隨之泛起細密的疼痛。
「好端端的怎麼哭了？是剛才抱太緊弄痛你了嘛？」
試圖以輕松的口吻來哄她開心，話剛出口，他就從她泄露的心聲得知了原因，也意識到這次沒這麼容易蒙混過關。
從她斷斷續續的道歉中，【五條悟】知道了自己失去意識後，無法自控的身體反應暴露了他的痛苦，而她在為此自責。
「這樣不就顯得我很差勁嘛，竟然被你見到這麼狼狽的模樣——」
動作輕柔地為她擦去臉龐的淚水，【五條悟】有些無奈地自嘲了兩句。他確實不想將自己的痛苦展露出來，尤其是在她面前。
「唉——」
發現她的眼淚止不住，顯然還沉浸在自責的情緒中，甚至可能沒能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
將覆在眼前的繃帶解下，他想完整仔細地看著她，因為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事。
圈在她腰間的手收攏，兩人剛分開沒多少的距離再次拉近，霜白眉睫下的藍眸凝視著她的臉。
起初是落在臉頰上試探性的輕吻，她呼吸一頓，抽泣聲停止，顯然是回過神來了。
或許是沒反應過來，又或者是默許，【五條悟】眼眸低垂，繼續方才的動作。
沿著淚痕一路吻下去，視線落在她的粉唇，停頓幾秒，還是給了她最後拒絕的機會。
突如其來的吻，猶如洶湧的浪潮，將時柒的情緒衝得七零八落。她已經無法思考，自然也沒能把握住機會。
【五條悟】再次吻上時柒的嘴角，只不過這次，他沒有點到即止，寸寸逼近，終是吻上她的唇。
微涼的薄唇先是貼著粉唇，給了她一些緩衝的時間，而後溫柔又不容拒絕地撬開她的唇齒。
探入的舌尖先是抵住她敏感的上顎，得到懷中人意料之中的輕顫，隨即輕而易舉捕捉到那羞澀躲閃的小舌，勾著它與自己交纏。
時柒的呼吸一滯，由於失去了視覺，她的其他感官更加靈敏。這一點在平時倒沒什麼，但以當下的情景，只會使她徹底陷入混亂。
擁抱的力道逐漸加重，緊摟在她腰間的手讓彼此更加貼近，另一只手按在她腦後，將她所有的退路都一並封鎖。
隨著親吻的深入，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時柒只覺賴以生存的空氣被剝奪，下意識張嘴的動作更是方便了他的攻勢。
分不清屬於誰的輕喘，期間夾雜著微不可察的水聲。時柒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任由它在胸腔裡快速跳動，體溫也隨之上升。
無法判斷時間過去了多久，她的頭腦昏昏沉沉，所有的感官都被身前的男人占據。
不滿半蹲的姿勢，【五條悟】一把將人抱起，讓她背靠樹干，手墊在她後背避免粗糙的樹皮硌到她。
懸在半空的感覺讓時柒有些慌亂，雙腿不安晃動時，他將膝蓋擠入她腿間，為她提供支撐。
在這期間兩人的唇一直沒有分開，要不是【五條悟】有留意她的狀態，時不時給她渡一口氣，不會換氣的她很容易窒息。
全程處於被動，男人的攻勢太猛，毫無經驗的時柒根本招架不住，意識早已不復清醒。
在失控的邊緣及時止住，【五條悟】沒有再繼續。
分開黏連在一起的雙唇，他意猶未盡地舔去殘留的水漬。拇指按在她微腫的紅唇，動作輕柔地幫她擦拭干淨。
原本只是想借此打斷她的思緒，沒想到觸碰到她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不堪一擊。
當一切結束，時柒仍舊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理智，然後是逐漸恢復的知覺。
微微發麻刺痛的唇舌，時刻提醒著她剛剛發生了什麼，時柒完全無法當作無事發生。
這個毫無征兆的吻，達到了超出預計的效果。
時柒確實從愧疚的情緒中脫離，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五條悟】，以及他那極具侵略性的吻。
「我有給過你拒絕的機會哦~」
在她問責前，【五條悟】先一步為自己辯解，用的還是非常正當的理由。
被這句話點醒，時柒暫時放下羞澀，跳過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記憶，找到了符合他所說內容的片段。
[…你沒問我！]
思索半天，也沒從記憶裡找到所謂的機會，時柒差點都要懷疑自己的記憶了。
如果他說的是親完嘴角後停頓的幾秒，那不就等於是她坑了自己，這可是她的初吻！
「哎——人家明明等了好久~」
撒嬌賣萌的同時，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雙唇。得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吻，【五條悟】食髓知味，全憑理智壓制內心的蠢蠢欲動。
[就幾秒…我是沒反應過來，你耍賴！]
時柒無視他的撒嬌，為自己正名。她並不是不接受這樣的親昵，而是因自己當時的反應惱羞成怒了。
「嗯嗯，是我耍賴，別生我的氣，讓你打兩下怎麼樣~」
【五條悟】溫聲細語地哄著她，說話間牽起她的手，作勢要往自己身上拍打。
[我沒生你的氣…]
好在他沒用多大力氣，時柒及時收回了自己的手，沒讓自己真的打到他。
氣勢不足地承認是生自己的氣，無處安放的手猶豫地舉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要不是被他抱著不放，時柒早就躲到一邊冷靜去了，而不是忍著羞意待在他懷裡。
「那我可以再來一次嘛？」
他語帶期待地征詢她的意見，目光灼灼地鎖定她，好似她一答應就會立刻吻上來。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時柒明白他是認真的，只要她允許，剛才的情形又會重復。
[不可以！]
至少短時間內，時柒不想再體驗一次被吻到意識混亂的感覺，雙手忙不迭捂住嘴唇。
「逗你的，等你恢復再說。」
她驚慌的表現在【五條悟】眼裡只覺分外可愛，收斂了幾分笑意，向她作出保證。
信以為真的時柒放下手，剛准備問他的身體情況，就被趁虛而入的男人再次吻住。
因為心上人過分可愛而沒忍住，【五條悟】在內心譴責自己，親吻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顧慮到她已經承受不住之前那樣的強度，這次的吻沒有持續太久，動作也比之前溫柔。
時柒來不及指責不守信用的男人，還沒徹底緩過來的嘴唇被輕易撬開，呼吸再度糾纏。
放在他肩上的手微顫，手指不自覺蜷縮，將手底下的布料攥得起了褶皺。
她以為這次又要很久，認命地放松自己，配合他的親吻。
察覺到她的回應，那對蒼藍瞳孔驟縮，【五條悟】的氣息紊亂一瞬，最終還是選擇松開她溫軟的唇。
「你也太好欺負了，不要這麼縱容我啊——」
似乎無論自己做什麼，她都會包容他的任性。
就連不顧她意願的吻，也沒多做掙扎就接受了，甚至還開始學著配合他，盡管實施起來顯得生疏且笨拙。
「真想一口一口把你吃下去…」
放棄般將頭靠在她的肩上，近乎無聲的喟嘆消散在空氣裡，話語中包含的深意令人不寒而栗。
可惜時柒沒能聽見，錯過了一次發覺【五條悟】異常的機會。
[你確定自己沒事嗎？]
推搡了一下身前的人，時柒示意對方將自己放下，兩人當前的姿勢讓她十分別扭，只想盡快恢復自由。
雙腳總算落到實處，從曖昧的氛圍中逃離，時柒放松了些許，急促的心跳也平復下來。
控制自己不去回想剛剛發生的事，趁這個空檔重新提起自己記在心裡的問題，可不能再讓他打斷了。
「嗯？你覺得呢？」
【五條悟】意味深長地反問，簡單的幾個字，語氣繾綣，讓好不容易冷靜的她又亂了心跳。
[我覺得你不太好，所以還是回去休息吧。]
時柒頭一次沒有得到他的同意，借著咒印將人趕走了，留下自己在原地生悶氣。
[咦？怎麼就剩你一個了？]
小咒每次出現的時機都非常湊巧，要不是相信它不會做偷窺的事，時柒都要懷疑它是不是一直都在，只是沒出聲而已。
[我讓他回去休息了，之前他看起來很難受，我怕他會累。]
時柒只簡單解釋了幾句，沒有提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以及讓他離開的前因後果。
[好吧，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聽了她的解釋，小咒感覺這番話好像沒有問題，又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再仔細一想，可能是最近習慣了她身邊有人陪著，突然少了個人，才會覺得別扭。
自顧自分析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小咒認為非常合理，很快便將自己的疑慮拋到腦後。
小咒是學習了人類的情感，然而它的身份注定無法理解這些，也就沒能發現時柒的不自然。
[對了，之前我不是說回來跟你解釋嘛，有關你記憶的問題。]
那點違和感被它拋之腦後，小咒重新提起臨走時留下的話，想著越早解釋越好，不然她得難過很久。
[我的記憶？不是已經好了嗎？]
它的話令時柒不解，畢竟副作用發作效果已經確認轉換完成，她以為不會有問題了才對。
[不是你想的那樣，有我在當然一切順利！]
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小咒連忙否認。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記得等價交換吧，某種程度上，兩種感官無法與記憶消失和思維遲緩相比。不過也算拖規則自作孽的福，作為補償，還是交換成功了。]
小咒耐心地為時柒解釋，其中又涉及到那條不可觸犯的鐵律，而規則的越界行為正好成全了他們這次的操作。
[既然成功了，我丟失的那些記憶…]
當她提出疑問時，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因為就算條件放松，兩者的價值依舊相差一些，相差的這部分自然需要從別的方面補充。]
不用再多做闡述，時柒也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果，這是她的選擇。
雖然清楚了前因後果，對於【五條悟】遭受的痛苦，她仍舊心中有愧。
[你的記憶缺失是不可抗力，與你無關。而且再退一步講，就算你記得並且告訴他了，他照樣要經歷這些，說與不說並無區別啊。]
見她心情並沒有好轉多少，小咒絞盡腦汁，沒想出什麼辦法，只能從客觀事實的角度安慰她。
[謝謝你…我明白的。]
這些道理時柒怎麼可能不懂，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早點發現記憶的問題…]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明白不可能，而且如它所說，改變不了最終的結局。
[別想這些了，想想五條悟吧，你身邊不能長期沒人，他什麼時候回來？]
其實它還想問【五條悟】什麼時候離開的，但莫名的感覺讓它選擇跳過這個問題。
然而它新起的話題，正好是時柒此刻最不想面對的，卻也陰差陽錯打斷了她的消極情緒。
[…不清楚，我一個人待會兒也挺好的。]
聽到它提起五條悟，時柒心裡咯噔一下，嘴唇上的刺痛還未消退，她再次憶起不久前和【五條悟】的那兩個吻。
一想到以五條悟回來後，以他的敏銳，絕對會發現她的異樣——沒有消腫的嘴唇。
時柒有一種大難臨頭的預感，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五條悟，也猜不出他會有什麼反應。
[小咒…假如我做了一件，大概率會惹五條悟生氣的事情…該怎麼辦？]
心慌不已的時柒，終究是沒忍住求助萬能的小咒。不過她沒把詳細過程說出來，太難為情了說不出口。
[…你做了什麼？]
被她的緊張影響，小咒也變得有些忐忑。它想不出五條悟對她生氣的樣子，他的冷漠從來不對她展露。
因此，當她提出這樣的設想，只能說明這件事非常嚴重，至於是怎樣的事情，小咒無法想像。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也知道不說清楚它就沒法幫她，而她又確實不好意思，場面一時變得有些尷尬。
[我就離開這麼一會兒，你能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會不會是你多想了？]
看她實在難以啟齒，小咒也不追根究底，只從自己的角度出發，認為她可能小題大做了。
[我也希望是自己多想…]
時柒何嘗不想事情如小咒所說，只是自己過度反應，其實並不值得緊張。
眼看陷入僵局，時柒突然「平靜」下來，該來的總會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她擺爛了。
五條悟還不知道自己被偷家了，一無所知的他在被封鎖的商場入口處，姿態懶散地靠在牆邊。
之前和夏油道別時說的話，並不是臨時想出來的借口，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正是乙骨他們的任務地點。
倒不是擔心他們有危險，自己教出來的學生，水平如何他再清楚不過。
專程跑這一趟，主要是為了考察他們的能力，以及相互配合的默契度，這關乎以後的組隊安排。
除此之外，順便帶辛苦做任務的學生們去吃頓好的，犒勞一下。
事實證明，由他帶出來的學生，各方面的表現都不差，五條悟很欣慰，意外蹭了一頓飯的乙骨和狗卷也很開心。
「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沒課，可以睡個懶覺哦~」
與學生們道別，心情愉悅的五條悟決定明天放假。
理論課隨時可以補，偶爾放松一下，對年輕人的心理健康有好處。
終於忙完，接下來的時間都屬於自己，五條悟迫不及待去見想了一天的人。
時柒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時不時摸一下自己的嘴唇，每次得到的結果都讓她失望。
她自己不能使用咒力，不然可以用反轉術式消腫。無法將實情告訴小咒，也不能莫名其妙讓它幫忙。
原本她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五條悟問起就實話實說。而且就算想隱瞞，以她次次失敗的經歷，也代表這條路走不通。
然而沒過多久，時柒就發現她做不到。相反，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只會越來越焦慮。
[你冷靜點，我覺得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嚴重，雖然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由於不知全貌，沒有足夠的信息，小咒自己都覺得它的勸慰干巴巴的，起不了安撫的作用。
[我在冷靜了，要不然早就失控了…]
雖說她為怎麼面對五條悟慌亂，說白了這件事還不至於讓她情緒波動太大，只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她沒有經驗。
[也是，我怎麼把這忘了。]
時柒的話點醒了小咒，它才反應過來還有這回事，頓時放心不少。
它是放心了，有苦難言的時柒繼續痛苦面具。
[他回來了，你好自為之哦。]
轉悠累了的時柒終於坐下，雙腿是得到了休息，腦子卻一刻都沒有停止胡思亂想。
正在她度秒如年時，替她留意五條悟的小咒發現了他，第一時間作出提醒，隨後默默溜走。
「我回來啦~」
幾乎是小咒的話音剛落，男人愉快的聲音就出現在身前，時柒啃咬指尖的動作一頓，完全沒來得及反應。
小動作被當場抓包，時柒慌亂起身，還沒來得及掩飾，那只手就已經被對方捉住。
好消息是她沒啃指甲，只是咬了指腹。壞消息是剛才聽到他回來嚇了一跳，咬的重了點。
「他呢？就讓你這麼待著？」
氣氛急轉直下，五條悟的聲音徹底冷下來，不復方才的輕快。
扯下眼罩，視線停駐在她手上，看著上面新鮮的齒痕，那雙藍眸中醞釀著風暴。
五條悟壓抑著怒意，質問另一個自己的去向，同時分出心神查看她身上有沒有其他傷。
在發現她頸側的咬痕，以及她那微腫的嘴唇時，他差點沒控制住躁動的咒力。
圈著她手腕的手比平時用力，不過還是保持在不會讓她不適的程度。
五條悟有很多想問的問題，卻在看到她的忐忑不安時，放棄了探究。
轉而想到另一個自己干的好事，趁他不在偷跑也就算了，把人欺負成這樣又留她獨自一人。
理智告訴他這事另有隱情，畢竟他們本質是一個人，他不會做的事另一個他當然也不會。
可這時候要什麼理智，五條悟承認他就是吃醋了，只不過出去一會兒，家就被偷了。
時柒不知道五條悟為何突然沉默，她只想趕緊把手收回來，罪證都看完了，再看就不禮貌了。
「你在怕我？」
她想抽回手的舉動，以及自己回來時她受驚的反應，讓他誤以為是自己生氣嚇到她了。
時柒無法理解五條悟的腦回路，不懂他是從哪裡看出她怕他的，自顧自誤會還不給她解釋的機會，語氣裡的受傷太明顯了。
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有放松的趨勢，時柒知道自己不能放任他繼續誤會。擔心他會一聲不吭離開，來不及多想就急忙撲上去。
沒控制好衝力的後果就是鼻尖撞疼了，時柒忍痛抬頭，對著五條悟搖頭否定他剛才的話。
以防他不信，不知道怎麼想的，時柒順應自己的直覺，雙手往上攀附，環住五條悟的脖子。
全憑一股衝動，時柒做出了自己清醒時絕對不會做的事，然而中途敗給了自己虛弱的身體素質。
好在就算她不行，反應過來的五條悟立即配合她的動作，雙手摟上她的腰，將她往上提了提。
意識到是自己誤會了，五條悟松了口氣。加上她的主動投懷送抱，使他沉悶的心情恢復許多。
托他的福，頭腦發熱的時柒沒能及時清醒，最終達成了她的目的。
環著男人脖子的手收攏，兩人的距離瞬間貼近，時柒不假思索地親了上去。
本該因目盲而落在臉頰的吻，在五條悟有意的控制下，精准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嘴上柔軟的觸感，令時柒一下子清醒過來，當即就要後退。
然而，按在腦後的手讓她逃脫不得。送到嘴邊的獵物，五條悟斷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顧及到她的感受，五條悟沒有吻太久，動作也放到最輕，只淺吻了幾下。
被放開時，時柒還有些恍惚，不解他為什麼沒再繼續，她感覺得出來他的克制。
「你不怕疼，我可舍不得。」
五條悟無奈解釋，自己體諒她才停下，她卻沒能讀懂他的用意，這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經他提醒，時柒才後知後覺發現，剛才的吻並沒有讓她感到不適。
清醒過來後，她意識到兩人現在的距離太過親密了，抱著他脖子的手慌忙收回。
看出她的羞赧與回避，知道她需要時間接受，五條悟貼心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談起了其他。
見他主動轉移話題，時柒松了口氣。她暫時不知道怎麼處理他們之間的關系，能逃一時是一時吧。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你們幾個怎麼回事？]
自從那天之後，每當時柒與那兩人獨處，行為舉止就會變得不自然。
起初小咒沒注意，直到這個狀況持續了好幾天，它才終於意識到不對。但它完全想不出原因，就忍不住問了出來。
時柒也知道自己有些反應過度，但之前的吻確實超出她的預計，對她來說跨度有些大了。
這就導致原本早已習慣的親密接觸，例如牽手擁抱，她都做不到泰然自若，只要他們靠近，她就忍不住緊張。
他們兩人都明白她需要時間適應，所以盡量克制親近她的念頭，讓她不至於太別扭。
[你怎麼問這種問題…我們什麼事都沒有啊。]
如此欲蓋彌彰的回答，連她自己都騙不過去，更何況是觀察了好久的小咒。
[你們一定有事瞞著我！]
小咒認定三人之間必然發生了什麼，而且還是在它不在場的時候。
[你想多了。]
被說中的時柒更加心虛，可她不知該怎麼與它解釋，只得用這四個字打發它。
[行叭。]
隱約猜到是感情方面的問題，她不好意思說也正常，小咒不再追問。
而且它最多給點口頭建議，還不一定有用，不如等他們自行解決。
躲過了令自己尷尬的話題，時柒如釋重負，同時也在心裡感謝小咒的體貼。
[今天他們怎麼都不在，平時不都是寸步不離的嗎？]
恨不得把時柒掛腰上的兩人，竟然會讓她自己待著，如此反常的行為令它不解。
為了給他們提供二人世界，它每次都自覺離開，導致和時柒的相處時間大幅減少。
眼下能夠和她多待一會兒，小咒開心之余，不免好奇五條悟去哪兒了。
[我也不清楚。]
它的問題時柒也回答不上來，畢竟他們只說離開一會兒，卻沒告訴她去做什麼。
在小咒對他們的行為發表不滿時，離開的兩人其實沒走多遠，畢竟不可能真留她一人。
而小咒一般不會探查周邊環境，有它一手加固的結界在，薨星宮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沒人能突破它設置的防線。
目前能隨意進出結界的，只有五條悟，也只有他能躲過小咒的感知。
「已經五天了，她還是在躲我們。」
五條悟率先發言，語氣中帶著幾分郁悶。
事情的發展和他們預想的不同，遲遲無法接觸喜歡的人，五條悟的心情可想而知。
在他對面，【五條悟】把玩著手中的硬幣，嘴角帶笑，似乎並不在意受到這麼久的冷落。
然而他們都是五條悟，這樣的表現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那就換一種方式~」
昏暗的通道中，伴隨著金屬清脆的輕吟，一點微弱的銀光閃過，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五條悟】愉悅的話音落下，五條悟也接住了對面拋過來的硬幣。無需多言，兩人心照不宣地達成共識。
時柒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什麼，難得不用應對兩個五條悟，她想趁這個機會好好放松一下精神。
[原來沒走啊…那只好下次再陪你了。]
小咒突然低聲呢喃一句，時柒起初沒聽懂。
等她反應過來它的意思時，小咒已經溜了，熟悉的氣息也包圍了她。
「在想什麼呢？」
腰上多出一只手，時柒被身後的人抱進懷裡。
這些日子保持的安全距離被打破，她想不明白就離開了這麼一會兒，他們怎麼就轉變態度。
沒錯，是他們。
從背後將她抱住的是【五條悟】，幾乎是同時，她的雙手被另一人禁錮，五條悟只用一只手就輕而易舉束縛了她。
兩人如此默契的舉動，假如是其他情況，時柒還有心思感慨幾句。
然而當默契的對像成了自己，她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快跑。
[救救…]
眼下的局面，逃跑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除非他們主動放手。
前後兩人的存在感太強，時柒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來自五條悟的壓力，她的心跳越來越快。
「不要緊張，就說幾句話而已~」
圈著她手不放的五條悟柔聲安慰，完全沒有作為罪魁禍首之一的自覺。
[說話就說話，至於這麼把我困住嗎？！]
時柒聽了他的話，當即表示抗議，心聲強烈到不需要她特意去想，也能讓【五條悟】聽見的程度。
「因為怕膽小的兔子再次逃跑，只能暫時委屈你一下啦~」
微涼的氣息灑在耳畔，【五條悟】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的這句意味深長的話。
如此曖昧的姿態，時柒卻體會不到絲毫旖旎，若有若無的危機感湧來，她覺得自己要徹底完蛋了。
「躲了我們這麼久，還沒想清楚嘛？」
五條悟舉起她的手放在嘴邊，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手背，輕如羽毛的吻落下。
這個吻似乎是一種宣告，宣告他們的耐心已然耗盡，而她本就無處可逃。
[我想……]
時柒正要說出自己的決定，早有預料的【五條悟】扣住她的下巴，刻意放輕的力道不至於傷到她，卻也足夠阻止她的動作。
「任性的壞孩子是會被懲罰的——」
短促的笑聲過後，是【五條悟】看似好心的提醒。
可其中隱含的深意，以及那戲謔的語氣，分明是在告訴她，他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不守承諾的人，也會付出代價。」
五條悟緊跟著補了一句，相同的聲線不同的語氣，表達的意思卻是一致的。
[你們太過分了…]
兩人的步步緊逼，切斷了她所有後路。
他們之前的退讓使她產生了誤解，以為自己的任何決定都能被接受。
現在看來，是她把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他們對她的執著也是她不曾預見的。
「是誰一直躲著我們，又是誰想違背諾言，你覺得過分的是誰呢？」
【五條悟】一一細數她的「罪狀」，他的反問使她無言以對，甚至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把貓養熟之後卻想棄貓，到底誰更過分？」
手指觸碰到柔軟的發絲，五條悟低下了頭，將她的手放在頭頂，仿佛他真的是一只即將被丟棄的貓。
他們接連的控訴，讓時柒本就不堅定的內心產生了動搖，僅剩的理智也在搖搖欲墜。
「為什麼要猶豫，我和他本就是同一個人。」
【五條悟】並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此時又不得不利用它來促成自己想要的結果。
「喜歡我們兩個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最懂自己的當然是自己，五條悟嘴角勾起無奈的笑，配合著下了定論。
時柒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不就是無法在他們之間做出選擇，甚至在剛才還打算全都拒絕。
對她來說他們就是不同的，理智告訴她，他們只是不同時間段的五條悟，她喜歡的自始至終只有他一個。
可是面對各自獨立存在的兩個五條悟，時柒下意識會將他們分開看待。
除此之外，他們對彼此的態度，更是加深了她的錯誤認知。
所謂自作自受，說的就是他們，哪怕都是自己，五條悟和【五條悟】之間就是相性不合。
其中有諸多因素，當然互看不爽這一點，不需要任何理由，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默契。
長久以來的認知被正主打破，困住她內心的枷鎖消失，時柒一時有些茫然。
[我沒有…我…]
她此時還有些混亂，連帶著腦海中的想法都不連貫，可【五條悟】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
「不用有負擔，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嘆息一聲，【五條悟】將人擁得更緊，溫和篤定的話語，安撫了她的情緒。
「你只需要一直注視著我就夠了。」
似乎為了強調這句話，時柒的雙手被五條悟牽引著，放在了他的臉上。
「所以——你的回答？」
在說出一番擾亂她心神的話後，他們沒有給她多余的思考時間，提出最初也是最關鍵的問題。
[喜歡…我只喜歡你…]
時柒執意給自己設下的心防，終究是敗給了他們毫無保留的感情。
他們已經向她走了九十九步，剩下的這一步，她不會再逃避了。
雖然目前她還無法適應，可既然已經做出選擇，時柒就不會退縮。
「沒錯，就是這樣，你做的很好~」
明顯變得愉悅的聲音，讓時柒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然而想像中的自由並未到來。
「冷落了我們這麼久，一句喜歡可不夠——」
隨著話音落下，兩個男人分別有了動作。
【五條悟】低頭吻上她的脖頸，那個位置正是上次留下咬痕的地方。本就不深的痕跡已經消失，他又補上新的標記。
微涼的唇與溫熱的肌膚相觸，意識到身後的人正在做什麼，時柒羞得想躲。
她的意圖太明顯，然而她的這點掙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不僅無法順利逃脫桎梏，還會起到相反的作用。
另一邊，五條悟微側過臉，在她的手心落下第一個吻，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仿佛有意捉弄她，他的動作不急不緩。等最後落定在手腕處時，時柒只覺整只手都失去了知覺。
顧及到她剛解開心結，情緒還不穩定，兩人點到為止，沒再繼續逗弄她。
盡管如此，他們的行為仍然對時柒造成了衝擊。
同時被兩個人親吻，即使只是頸側與手腕，即使他們本質是一個人，對初次戀愛毫無經驗的她來說，還是太超過了。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經過半年多的休養，時柒終於等到了期盼已久的好消息，那就是她的視覺恢復了。
其實早在之前，時柒就隱約察覺到眼睛的變化。她的眼前偶爾會出現一些光斑，不再是全然的黑暗。
保險起見，她對小咒提了自己感受到的異樣，而後得到了令人驚喜的結果。
[阿柒！再過不久你就可以看見了！]
小咒表現得比她還激動，在檢查完後喜不自禁地在她腦海裡歡呼。
得知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她腦中第一時間浮現了五條悟的身影，而他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不過時柒沒有立刻告訴他，按捺住內心的衝動，准備等到時候給他們一個驚喜。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五條悟捏住時柒一邊的臉頰，用陳述的語氣表達疑問，顯然他並不是要她回答是或否。
已經分不清是第幾次，他們的敏銳令她感到棘手。明明自己什麼都沒說，在他們眼裡卻一點秘密都藏不住。
時柒反復回憶自己這些天的表現，因為馬上能恢復視力，她最近的心情一直很好。
嗯…心情好到整個人都洋溢著快樂的氣息，明顯到別說五條悟了，恐怕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既然五條悟能發現這一點，另一個他當然也早就察覺。之所以不提，不過是等著她主動坦白。
五條悟率先點明，並不是他的耐心更差。純粹是惡趣味作祟，故意嚇她罷了。
在這方面，他們之間顯出幾分差異。
畢竟【五條悟】認識時柒時，她可是比他小幾歲。所以大多時候，他對待她時會更加縱容。
面對五條悟的指認，時柒搖頭。這次說什麼也要保守秘密，只要她不說，他們就不會知道。
好在男人也不是非要問個清楚，如願見到她驚慌失措的反應，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逃過一劫，時柒提起的心得以放下。
在他們心照不宣的配合下，接下來幾天都安然度過，時柒順利迎來恢復的這一天。
在小咒保證沒問題後，時柒沒有急著解開布條，而是等到他們兩人都在場的時候。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們~]
拉住准備離開的五條悟，准備已久的驚喜總算可以揭開，時柒的心聲都透著歡快。
「嗯——？」
五條悟沉吟一聲，語氣似乎很意外，然而他的神情卻截然不同，嘴角掛著了然的笑意。
「看來是一件好事~」
【五條悟】也相當配合地捧場。
事實上兩人已經大概知道怎麼回事，畢竟她的心思實在太好猜了。
[你們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他們的表演實在太不走心，時柒一聽就是在哄她。
[算了，知道就知道。]
不等他們回答，時柒自顧自繼續說道。
這樣的結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本就沒有把握能瞞過他們，所以早有心理准備。
[那我就直說了，我的眼睛好了！]
驚喜的驚雖然沒了，可喜是不會變的。
能夠重見光明，最重要的是能夠再看到五條悟，對於她來說就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
「這倒是出乎我意料了——」
【五條悟】的驚訝不似作假，他們猜到她藏著掖著的事與她的身體有關，卻沒往這方面想。
「確實是一件好事呢~」
話音落下，五條悟取下眼罩，在時柒面前蹲下，方便她睜開眼就能看見他，另一旁的【五條悟】也做出相同的行為。
「那就解開吧，我們就在這裡。」
這句話給了時柒莫大的鼓舞，想見他們的心情更加強烈，解開布條的手都微微顫抖。
隨著束縛一層層被解開，隱約有光透過縫隙闖入她眼中。在她感覺到不適前，兩只手同時伸出，為她擋去刺目的光線。
由於小咒事先囑咐過她，時柒沒有貿然睜眼，而是嚴格按照它所說的，一點點睜開眼睛。
視線從模糊到清晰，在這個過程中，她的視線沒有任何偏移，目標明確地落在身前的位置。
時柒第一眼想看到的只有五條悟，所以她連余光都吝嗇於分給周圍的環境。
如願以償看見自己想見的人，時柒只恨不得多幾雙眼睛，能讓自己把他們看得更仔細。
她比她以為的更想五條悟。
情緒一時無法自控，時柒的眼前突然模糊，差點以為眼睛又出了問題。
她慌亂之下抬手想揉眼睛，卻在中途被人攔下，同時臉側被溫柔拂過，她這才發現自己落淚了。
「知道你看見我們很高興，但為了你的眼睛著想，還是把這些小珍珠都收回去吧。」
動作輕柔地用指腹擦去她眼角流下的淚水，【五條悟】詼諧的語氣和比喻令她哭笑不得。
「以後有的是時間給你看，想怎麼看都行~」
前半句還是正常的勸慰，後半句別有深意的話語，以及略微上揚的尾音，時柒想不誤會都不行。
情緒被接連打斷，時柒這下是徹底哭不出來了，被他們逗得又羞又氣。
終於再次見到那雙琥珀眼眸，【五條悟】的內心並不如表面一般平靜，他相信另一個自己也是同樣的感覺。
想讓她的雙眸永遠注視著他，最好只注視他一個人，想把她鎖起來，讓她的世界只有他。
【五條悟】對自己病態的占有欲一清二楚，可他並不在意。不過為了不嚇到她，他選擇壓抑這份扭曲的情感。
時柒並不知道在這短短幾分鐘裡，【五條悟】內心深處肆意瘋長的妄念，而他也永遠不會讓她發現。
「或許你需要一個擁抱~」
沒有表露出一絲異常，【五條悟】對著時柒張開雙臂，深邃藍眸中帶著寵溺。
「是兩個，別擅自把我排除在外。」
五條悟糾正另一個自己的措辭，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語氣中透出一股危險。
將兩人的明爭暗鬥看在眼裡，時柒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他們從不會讓她為難，通常是拌幾句嘴就默契停戰。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說是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平日裡互損就算了，這種時候可不能掃她興。
這種涉及到二選一或者先後順序的問題，他們往往會自己內部解決。之前看不見時她就不清楚兩人是怎麼溝通的，現在看見了照樣一頭霧水。
沒有任何言語交流，兩人就做好了決定。時柒猜測他們有某種特殊的溝通方式，不然只憑一個眼神怎麼能做到。
思及兩人的默契程度，她忽然覺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怎麼說都是同一個人，自己還能不了解自己麼。
丟開腦子裡奇奇怪怪的想法，眼下最重要的只有眼前的他們，其他都無所謂。
時柒毫不猶豫撲向【五條悟】的懷抱，雙手摟緊他的脖子，充滿依賴地蹭了蹭他的臉。
【五條悟】接住她，擁著她的雙手收緊，控制在不會讓她難受的力度，讓她充分感受到自己對她的感情。
這個擁抱沒持續多久，盡管不舍，他還是主動松開了手。
看著她往後退，【五條悟】垂眸，不讓她發現自己眼中的晦澀。
退出他的懷抱前，時柒忍著羞澀，側頭在男人的嘴角落下輕吻，隨即逃也似的離開。
這個意料之外的吻，陰差陽錯地安撫了【五條悟】躁動的內心。
時柒來到五條悟面前，像方才那樣衝進他懷裡，擁抱的力度也是一樣。
他們都貪戀她的氣息，如果可以，只想這樣一直抱著她，每分每秒都不分開。
事實上，最先松手的反而是他們，而不是她。
因為對她的了解，恢復視力的她，肯定想去外面走走，看看許久未見的人或物。
沒有厚此薄彼，時柒也親了五條悟。如此大膽的行為，平時的她可不敢，也就是當下太過興奮，才變得特別主動。
有一件事，是只有時柒自己清楚，而他們還不知道的。
至於對她觀察入微的兩人為何不知，是由於她隱藏得太好，幾乎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過去她沒有喜歡的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還有如此極端的一面。
而現在，自從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她發現自己對五條悟產生了極強的依賴性。
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喜歡他的擁抱，他的親吻，他的一切，如果他能只看著自己就好了。
這樣的想法令她心驚，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偏執的一面。不敢想像放任的後果，最終她選擇克制。
克制的結果就是，她在親密接觸時表現得十分被動，或許她所有的演技都用在這上面了。
當然，時柒內斂的性格也起了很大的作用。簡單點說就是，只敢想不敢做。
身為一個社恐，哪怕心理活動再豐富，實際說出口的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能多說幾句話都是很大的進步了。
得益於本身的性格和理智，時柒在他們眼裡就成了害羞膽怯的兔子，卻沒想過兔子也會咬人。
假如他們能聽見時柒的心聲，就會發現她的每一句心聲都訴說著喜歡。
內心遠不如表面平靜，時柒生怕哪天沒控制住，在他們面前暴露本性就糟糕了。
[我想出去看看！]
時柒滿眼期待地看著他們，臉上泛起紅暈，讓人以為她是因即將看見外面的世界而激動。
事實並非如此，太久沒看見五條悟的臉，她根本沒看夠。再看下去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強忍著親近的念頭，才紅了臉。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對於她的要求，他們並不意外。
負責陪她的是【五條悟】，五條悟需要去處理一些事，之前就是剛完成交接，又被她叫住。
由於耽擱了一會，此刻他的手機在口袋裡一直震動，五條悟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掛斷。
但電話可以不接，正事不能不做，就算再不舍，他也必須離開了。
「抱歉不能繼續陪你，我會盡快回來的。」
臨走前，五條悟俯身吻了她的額頭，對她道歉並做出保證。
時柒搖頭表示不用在意，主動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輕拍他的背部安慰他。
她的諒解和擁抱，讓五條悟低落的心情得到改善，離開時嘴角帶笑。
剩下時柒和【五條悟】面面相覷，她專注地凝視著他，卻沒有向他傳達內心的想法。
想到不久前她的要求，【五條悟】理所當然認為她在等自己抱她，因為害羞才沒主動提。
伸出的手落空，時柒後退兩步，避開了【五條悟】打算抱她的動作。
意識到自己猜錯了，男人有些意外。他並未誤會她的行為，只是有些好奇和疑惑。
[我想自己走。]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時柒猶豫片刻，提出了第二個要求。
時柒這麼說，是因為她打算邊走邊逛，用自己的眼睛重新看一遍高專，但這個理由只占一小部分。
最根本的原因，其實是她還沒有調整好心態，擔心距離太近，自己會忍不住貼上去。
哪怕親近他的念頭在心裡想了數百遍，時柒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試圖用其他事物分散注意力。
[忍住！不能再想了！但是喜歡…想抱，還想親…]
時柒以為自己能控制，事實證明她的意志力在遇到五條悟時，無限趨近於零。
落在自己身上灼灼的目光，【五條悟】不可能忽視，視線與她對上，他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在這之前，先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為了驗證心中那個不可思議的猜想，首先要把人騙過來。
【五條悟】蹲下身，語氣柔和地誘哄她靠近。
只當他是不放心自己的眼睛，時柒就這麼毫無防備地上前，然後被他拽進懷裡。
「恢復得很好，眼睛沒有問題~」
懷裡的人太好騙，【五條悟】感覺自己不存在的良心隱隱作痛。
「不著急——看看我發現了什麼~」
幽暗的藍眸緊盯著時柒驟然睜大的眼睛，這是她第一次被他用，仿佛自己整個人都被看透了。
手腕被抓住的當時，時柒就直覺不妙，可惜為時已晚，她反抗不了，也不想反抗。
「我很喜歡你看我的眼神，為什麼要藏起來？」
那雙眼睛裡分明是濃稠的愛意，是他一直渴求的感情，而她卻在克制。
他敢肯定倘若自己這次沒發現，以後就更難察覺了，她一定會藏的更深。
[我…]
時柒有些懊惱自己大意了，看他看得太入神，沒能控制住壓抑的情感，從眼神裡漏了出去。
她不知道該不該坦白，自己內心的那些想法，連她自己都覺得過分。
而且剛才被他抱住的瞬間，時柒無法否認自己心中升起的歡欣雀躍。
[因為覺得自己的想法不正常…]
沒能抵擋住他溫柔的目光，時柒自暴自棄地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說完把臉埋進他的胸口，怕從他眼裡看見抵觸一類的情緒。
事實與她想的完全相反，在她剛說出自己有獨占他的念頭時，【五條悟】就猜到她接下來會說的內容。
藍眸閃著晦澀的光，摟在她腰上的手收緊，心跳隨著她的傾訴逐漸加快。
鴕鳥一樣埋著腦袋的時柒沒能看見，【五條悟】低頭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斥著令人心驚的占有欲。
「你怎麼傻得這麼可愛——」
頭頂傳來悶笑，貼著的胸膛也發出震顫，他的反應在時柒的意料之外。
錯愕的時柒從他懷裡抬起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他臉上的表情，眼前蒙上一層陰影。
【五條悟】遮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見他此刻的眼神，免得其中抑制不住的瘋狂嚇到她。
面對驟然降臨的黑暗，反應不及的時柒眨眨眼，正要問他這麼做的原因，被落在唇上的吻打亂了思緒。
考慮到待會兒還要出去，【五條悟】吻得溫柔又克制，不像第一次那樣激烈，否則她今天是別想見人了。
時柒不懂他的克制，只知道自己喜歡和他接吻的感覺。想和他更親近，於是抬手環住他的脖子，並開始回應這個吻。
呼吸微頓，藍眸驟縮，【五條悟】極力克制才沒讓自己失控。趁自己理智尚存，他率先松開她。
沒能滿足的不止他，時柒皺眉表示不滿，此刻的她毫不掩飾對他的依賴，一切行為都遵循本心。
因為她知道，【五條悟】會接受她的所有。
「如果你今天不想出門，我很樂意繼續——」
【五條悟】啞然失笑，沒有直接順她的意，而是好心提醒了一句，語氣中透出一絲危險。
聽懂了他的意有所指，時柒臉上的不滿瞬間消失，同時收回自己的手，想假裝無事發生。
然而染上紅暈的臉頰，還有明顯被滋潤過的雙唇，昭示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真是遺憾——」
似真似假的感慨，使得時柒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他絕對是故意的。
[別想再騙我，現在，出發！]
錘了他兩下泄憤，時柒表明了自己堅定的立場，從現在開始不會再信他的花言巧語。
「遵命~」
沒有反駁她的話，【五條悟】抱著人起身，滿意地看她自覺摟住他，玩笑般回應了一句。
見成功把人逗笑了，他沒再耽誤時間，帶著人瞬移離開。
眼前的場景變換，從昏暗的地底來到外面，時柒看著熟悉的環境，只覺分外懷念。
[現在這個時間，都有誰在學校？]
時柒環視一圈後，目光重新回到【五條悟】身上。有他在身邊，其他景色都引不起她的興趣。
「硝子和夜蛾肯定在，學生們就不一定了。」
享受著她對自己的偏愛，【五條悟】渾身散發著愉悅的氣息，連帶著語調都歡快不少。
[你怎麼這麼清楚？]
時柒之前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打算從他這裡得到答案，畢竟這是他今天第一次出來。
就算他們兩個有獨特的交流方式，眼下五條悟不在高專，他怎麼就能確定夜蛾會在，萬一對方有事出去了呢。
「好奇？」
【五條悟】勾唇反問，即使看不見那雙又被遮住的藍眸，時柒也明白他的意思。
[嗯，能不能告訴我？]
撒嬌的話暫時說不出口，看著對方臉上玩味的笑，沒有多做猶豫，她選擇用行動代替。
正好附近沒有其他人，這點讓時柒沒了顧慮。
雙手撫上他的臉，沒忍住欣賞了幾秒，而後閉上眼快速親了他一下。
做完這番舉動，時柒抿了抿唇，她高估了自己，就算沒人看見剛才那一幕，她依舊感到莫名的心虛。
「你的誠意我收到了~」
【五條悟】嘴角的弧度愈發上揚，無論是誰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很好，不如說好得有點過分了。
「所以答案是——」
＊
「你惹她生氣了。」
解剖室，家入硝子摘下一次性醫用手套，瞥了一眼【五條悟】，還有站在他身旁的時柒。
以她對五條悟的了解，他能這麼老實站在那兒，已經是件很反常的事。而兩人一反常態沒有任何親密舉動，結論就很明顯了。
「只是有一點小小的誤會~」
被冷落半天（自以為），【五條悟】面不改色，依舊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當然，如果忽略他的那些小動作，至少看上去像是那麼回事。
至於他口中所謂的誤會，還得說回不久前，在時柒期待的眼神下，他說出了導致眼下這種情況的一句話。
「所以答案是——剛才看見他了~」
深覺自己受騙的時柒當即炸毛，表示接下來的路自己走，且不願意與他親近。
[我要生一會兒氣，消氣前不許靠近我！]
於是當硝子見到兩人時，他們一反常態沒有貼在一起，而是時柒自己走，【五條悟】緊隨其後。
「恭喜，干得不錯。」
對時柒恢復視力的事，硝子由衷地替她高興。
又從她那兒得知前因後果，硝子對男人的下場表示喜聞樂見，甚至想開瓶酒來慶祝。
「硝子——」
【五條悟】充滿怨念的聲音，從一旁悠悠傳來，嘴上叫著同期的名字，他的視線卻不曾離開過時柒。
身形高挑的男人試探著將手放到女生肩膀上，發現沒被拒絕後，立刻又充滿活力了。
「別太慣著他，不然他只會得寸進尺。」
硝子見時柒如此輕易就原諒了他，雖是意料之中，見不得【五條悟】得意的她提醒了一句。
「別帶壞我家小朋友呀~」
男人俯身將女生抱起，終於重新近距離感受她的存在，內心的渴求得到滿足，臉上的神情更顯柔和。
「你真是沒救了。」
盡管已經見過不止一次，硝子還是會覺得不可思議，她從未想過這樣的神情會出現在五條臉上。
被評價沒救的【五條悟】只是笑了笑，並未反駁。
時柒對硝子的話感到疑惑，【五條悟】的反應也很奇怪，可面對她困惑的神色，他們只是轉移了話題，毫無解釋的意思。
直覺硝子那句話與自己有關，沒能得到答案的時柒暫時將這事記在心裡，打算之後找機會再問問【五條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09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自從時柒的視覺恢復，她更喜歡自己走路，而不是被五條悟們抱來抱去。
[我又不是走不動路，而且作為一名成熟的大人，天天被你當成孩子一樣抱著，被人看見多不好意思。]
沒錯，她的重點主要在「被當成孩子一樣抱著」。雖然她的外表看起來比較顯小，可她的靈魂是貨真價實的成年人。
「為什麼要在乎別人的眼光，而且情侶之間摟摟抱抱不是很正常嘛~」
五條悟並不覺得那樣有哪裡不對，想要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想隨時都能看見她。
要不是她還不能離開高專，他都想帶著她出任務了，就像以前那樣。
何況在她失明的那段時間，高專的人上至夜蛾校長，下至後勤人員，都已經知道他們的關系，也沒少見五條悟抱著時柒的樣子。
[反正不許在有人的時候那樣抱我。]
為了不在他的撒嬌攻勢下妥協，時柒一錘定音，這件事就當這麼定了，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說是這麼說，五條悟會不會照做她就不知道了。至於【五條悟】，與他的「談判」還沒開始就結束了，時柒慘敗。
「可是我想抱著你。」
在【五條悟】抬起手的那一刻，時柒就覺得不妙想逃，可惜被早有預料的他禁錮在懷裡，只能看著他解下繃帶。
她根本抗拒不了那雙深邃藍眸，每當與之對視，就會不自覺被吸引。
而他精准地利用這一點，先用眼睛降低她的防備，再故意用寂寞的語氣說話，心軟的她就會向他投降，這一招百試百靈。
[作弊是不對的…]
時柒試圖挪開視線，只要不去看那勾人心弦的藍眸，她就不會被他哄得暈頭轉向。
然而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勞，除非閉上眼睛，否則她躲不過那抹冰藍。
之所以沒有閉眼，不是時柒沒想到這個方法，而是基於過往的經驗，給了她足夠深刻的教訓。
結果顯而易見，時柒沒能達成目的，而且是兩個人都勸說失敗。
她再次對自己不堪一擊的意志力感到絕望。
見到她那副低落的樣子，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退讓，時柒以另一種方式獲得了勝利。
於是最近這段時間，高專的人都以為他們吵架了，不然恨不得把時柒揣兜裡的男人們，怎麼會突然收斂那粘人的性子。
咒術界最強的八卦，誰都想了解，卻沒人敢在他面前提半個字，除了他身邊的人，這其中當然還包括他的學生們。
「肯定是悟做了什麼惹師母生氣的事！」
操場的長椅上，幾人或坐或站，除了不願意參與的真希，另外三個人湊在一塊，興致勃勃地聊起老師的八卦。
乙骨憂太被熊貓攬著肩，看似是迫於無奈加入八卦小隊，眼睛裡偶爾流露的好奇卻出賣了他。
「其實我覺得——」
作為五條悟一手栽培的得意學生，乙骨想為老師說幾句公道話，才剛開口就頓住，神情變得有些微妙。
白發男人就站在熊貓背後，嘴角彎起一絲弧度，對發現他的少年比了個安靜手勢，身體微傾，似乎對他們的話題很感興趣。
既然五條悟在這，與他形影不離的時柒當然也在。乙骨憂太掃視周圍，很快就發現了靜立在不遠處的時柒。
她正望著這邊，對上乙骨驚喜的視線，笑著打了個招呼，隨後將目光放回五條悟身上。
對於姐姐將老師放在第一位這件事，乙骨見怪不怪，只有裡香還耿耿於懷，五條悟一出現她就不願意出來。
這次也是，他能發現五條老師，是由於裡香每次見到對方就會。
乙骨能這麼快接受，是因為早在第一次看見兩人的相處時，通過他們看向彼此的眼神，尚且年幼的他就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這邊乙骨和時柒相視而笑，氣氛溫馨。
而錯過乙骨剛才隱晦提醒的熊貓，仍在與狗卷棘分享八卦，中間不時摻雜自己的看法和猜想。
真希幾乎與乙骨同時看到五條悟，以及他臉上毫不掩飾的惡趣味，已經猜到接下來的發展。
視線掃過唯二不知情的同伴，知道以那家伙的性子，被抓到私下議論老師八卦，等待他們的不是加訓就是任務，就樂得在一旁看熱鬧。
看著一無所知的同期們，乙骨已經提前在心裡為熊貓默哀。它不僅帶頭起哄，還夾帶私貨，它不倒霉誰倒霉。
「要我說啊——悟就該買幾本書學一些戀愛技巧，像是如何哄女孩子開心…」
熊貓正說到興頭上，狗卷棘抬眼看見它身後熟悉的人影，立時停下了附和。
唯一捧場的聽眾沒動靜了，熊貓後知後覺閉上嘴，余光掃到地上的影子，它笑不出來了。
「嗯？怎麼不繼續說了？」
見學生們都發現他了，五條悟姿態懶散地從熊貓身後走出，似乎對它說的那些很感興趣，前提是忽略他嘴角玩味的笑。
「哈…哈，我說的是憂太！對，憂太不是也有女朋友嘛！」
現場氣氛十分尷尬，熊貓訕笑著撓撓頭，瞥見身側的同伴，腦中靈光一閃，果斷拉人下水。
「是未婚妻。」
乙骨糾正熊貓的叫法，他覺得這個稱呼更正式一點，更能代表他對裡香的感情。
「還有，五條老師從一開始就在了…」
他並非不想幫熊貓圓謊，可當事人從頭聽到尾，怎麼可能會信它臨時編的謊話。
「沒錯喲~」
五條悟嘴角的弧度愈發上揚，每次惡作劇後看到學生們臉上精彩的表情，都會讓他身心愉悅。
[別玩了，你不是說有事要辦？]
時柒上前提醒五條悟還有正事，雖然知道他不可能忘記，但還是早點去比較好。
「師母！」
猶如看見救星一般，熊貓的眼睛都亮了起來，要不是五條悟在場，恐怕它早就湊上去了。
[…每次聽都好別扭。]
時柒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不管聽多少次，她都習慣不了他們對自己的稱呼。
五條悟雖然聽不見她的心聲，可他能通過她的表情大致猜到她在想什麼，畢竟她的心思全寫在臉上，藏都藏不住。
「不喜歡？」
他明知故問，並且完全沒有讓學生們改口的意思。
[如果我說是呢？]
她的眼神中分明透著這個意思，五條悟略微意外地挑眉，對她難得的挑釁感到新奇。
時柒沒想別的，只是突然想逗一逗他。身為總是被作弄的那一方，她偶爾也會想報復一下。
「這個眼神不錯嘛——」
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五條悟閃身至她面前，彎腰與她對視。
透過那層黑色布料，時柒腦海中浮現那對自己鐘愛的藍眸，思維發散開來。
她有時會好奇，五條悟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如果可以，更想親眼見見他所看到的風景。
「剛誇你就走神，果然還是我的魅力太大了吧~」
發現時柒的視線不聚焦，明顯是神游天外，也不知道這麼一會兒功夫，她又突然想到了什麼。
不過她肯定是在想和自己有關的事，五條悟內心篤定。這可不是他自戀，而是源於對女朋友的了解。
被五條悟的聲音拉回現實，時柒眨了眨眼，看著不知何時又跑到學生那邊炫耀的男人，心底柔軟，連帶著神情也更加柔和。
「笨蛋！有事就趕緊走，把人晾在那邊也太過分了吧！」
似乎是嫌無良老師礙眼，真希語氣不善地催五條悟離開，視線裝作不經意往時柒那邊看。
「看來真希很喜歡她呢——」
五條悟意味深長地感慨了一句，在真希惱怒的目光下，邁著長腿幾步就回到了女朋友身邊。
「老師要去約會了，你們繼續練習，別偷懶哦~」
背對著幾名學生，白發男人隨意揮了揮手，而後擁著身邊的人離開，姿態親密，完全不像是吵過架的樣子。
「所以果然是謠言吧。」
逃過一劫的熊貓松了口氣，看著相處和諧的兩人遠去，得出這個結論。
「五條老師是不會惹姐姐生氣的。」
憂太想起自己被打斷的話，趁機補上。
「都說了有空關心胡編亂造的八卦，不如多訓練幾次，過來繼續！」
真希冷著臉走到操場跑道上，一副把所有怒氣轉化為動力的模樣，看向男生們的眼中殺氣騰騰。
熊貓倒吸一口涼氣，不敢惹她生氣，拍拍憂太的肩膀示意他去。
「腌高菜。」
沒輪到的狗卷右手握拳為他打氣，慶幸自己不是第一個上場。女孩子生氣起來都不好對付，更別說是體術不錯的真希。
「請多指教。」
頂著熊貓和棘的同情目光，乙骨從容走上前，擺好起手式，眼神沉靜望著對面的真希。
與操場上劍拔弩張的氛圍不同，高專門口，時柒停住腳步，沒有離開結界範圍。
無法出高專的她只能送到這裡，五條悟對此很是不滿，關於時柒什麼時候解禁的問題，他幾乎每天都要問一遍。
「唉——好想把你變小放口袋，這樣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一直掛在嘴角的笑消失，五條悟的語氣很是遺憾，聽得出他是真這麼想。
哪怕看不見他的眼睛，時柒也能想像出來，此刻那雙藍眸中的低落不舍。
對於如何安慰貓貓，時柒的做法就是抬起雙手。五條悟見狀蹲下身，在她摟住自己脖子的時候將她抱進懷裡。
[這頭發摸起來手感真好，怎麼保養的…]
任由五條貓貓抱著她蹭，時柒熟練地上手順毛，摸完頭發又摸臉，好奇他是怎麼做到如此精致。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時柒捏了一下他的耳朵，提醒他真的該走了。
「再多待會兒嘛，讓我多抱會兒。」
前半句還在賣萌撒嬌，後半句語氣突然正經，時柒聽出他的認真，以及難得表露的一絲脆弱。
五條悟的表現，讓她開始回想近段時間的相處，才發現他陪自己的時間比之前少了。
[我怎麼這麼粗心…]
對於沒能第一時間發現這點，時柒感到十分自責，也終於理解他今天為何要求自己送行。
[奇怪——不應該有那麼多任務啊。]
當發現一處異常後，其他被忽略的東西也展露出來。
幾年前任務繁重的問題就已徹底解決，尤其是高層被架空後，那些蛀蟲也被夏樹清和清理干淨，這就顯得五條悟最近的忙碌不正常。
此外，兩個男人偶爾會單獨談話，盡管每次時間都不長，卻從未在她面前提起談話內容。
他們有事瞞著她，時柒越想越不對，平時沒注意到的細節在腦中閃過，最終她得出這個結論。
[感覺是很重要的事，與我有關嗎…]
時柒隱約有這樣的預感，視線落在五條悟身上，思考是哪方面的事情，讓他們兩個選擇隱瞞。
她的目光在同一處停留太久，五條悟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在想什麼？」
從她肩上抬起頭，五條悟將臉湊得極近，是只要再往前一點就能親到的距離。
[在想你們兩個背著我偷偷摸摸干什麼壞事。]
將手從他後腦處收回，時柒將人往外推，同時自己向後仰，從令她緊張的氛圍中脫離出來。
看在他要外出的份上，時柒暫且不追究。
[快走快走。]
在他臉上戳了兩下，往校門外的方向側頭，趕人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你怎麼總是催我走，就不會舍不得我嘛？」
五條悟也明白正事要緊，可他就是想讓她哄一下自己。
陪她的時間變少，這對剛戀愛沒多久，還沒享受夠熱戀期的他來說，和拆散他們有什麼區別。
[可愛，想…]
時柒看著一臉不滿的五條悟，覺得這張臉無論是做什麼表情都好看，永遠都看不膩。
發現她看向自己的眸光漸亮，五條悟可太清楚這個反應代表什麼，因為經歷了不止一次。
女朋友喜歡自己的臉沒什麼問題，這張臉他自己也很滿意。但是只關注臉而忽視他本人，這種行為怎麼看都過分吧。
不能怪她也不能怪自己長得太帥，毫無辦法的五條悟鼓起臉，兀自生悶氣。
如蝴蝶一般輕盈的吻落在他的唇角，來自本該沉迷於他臉的女朋友。
[總算被我騙到一次~]
偷襲成功，時柒嘴角揚起得意的笑，琥珀雙眸在五條悟看來異常耀眼，又讓他想起晶瑩剔透的蜜糖。
「再來一次~」
一個吻怎麼夠消彌他這些日子的寂寞，五條悟果斷纏著人多親幾次，直到快把人親惱了才放開。
時柒捂著嘴後退幾步，眼角微紅，氣得說什麼也不願意讓他靠近了。
「是我不好，下次會注意噠~」
五條悟舔去唇上的水漬，頗有些意猶未盡。
不過為了以後的福利，他的認錯速度非常快，可臉上那副表情怎麼看都是下次還敢。
瞪了他一眼，時柒指向結界外，示意他趕緊走，這次她不會再心軟了。
「知道啦，那你要乖乖等我回來哦~」
揉亂她的頭發，五條悟揚起唇角，語氣寵溺。
真到了分別的時刻，時柒忍住心中的不舍，點頭答應他的囑咐，而後目送他離開。
獨自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時柒緩和了略微傷感的情緒，視線從望不見盡頭的台階收回。
[為什麼你覺得能嚇到我？]
轉身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背後的【五條悟】，盯著那馬上就要觸碰到她肩膀的手，時柒歪頭不解。
「是小驚喜哦~」
【五條悟】先是糾正時柒的說法，而後若無其事繼續手上的動作，扣住她的肩輕輕一帶，就將人攬入懷中。
[明明就是惡作劇失敗…]
自覺在他懷中挑了個舒服的姿勢，時柒在他胸口蹭了蹭，她很喜歡被他的氣息包圍。
「怎麼不開心了？」
一眼看出她不算好的心情，【五條悟】嘴角弧度下降，聲音也沉了下來。
[我是不是很沒用。]
時柒原本還算平靜，只是一點點低落，男人的關心卻讓她一下子感到委屈，胸口發悶，酸澀感湧上心頭。
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把人問哭，她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落在他的心上。
「是有人到你面前說什麼了嗎？」
沒往自己身上想，【五條悟】第一反應就是有不長眼色的人，趁他們不在的時候欺負她了。
[沒有…是發現…我現在一點忙都幫不上…]
這種想法她一直都有，只是沒表現出來，悶在心裡誰也不說。
而他們瞞著她的事，成了一根導火索，將時柒心裡積累的負面情緒激發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
【五條悟】不意外她有自卑心理，也曾擔心過被迫休養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她的心情。
[你們兩個背著我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有數。]
話題跳躍太快，且還是直接點出了他們隱瞞許久的秘密，正在擦拭她淚水的手微不可察一頓。
「嗯——給點提示嘛~」
除了那一瞬間的異樣，【五條悟】神色間毫無破綻，如果不是對他足夠了解，時柒也差點被騙過去了。
[是因為告訴我也沒用吧。]
從他的反應中確認了自己的猜測，都到這種時候還不願意透露，時柒覺得需要適當用點計策了。
剛才的眼淚大部分是真情實感，她確實為自己幫不上忙而難過，可她也不是那麼愛哭的人。
過去是，現在也是，時柒習慣獨自消解負面情緒，不會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就算如今談了戀愛，她也不可能一下子從獨立變得嬌氣，依賴歸依賴，愛哭可不行。
所以其實她是故意的，刻意放大內心悲傷的情緒，達到催淚的效果，借此實行苦肉計。
時柒明白這樣不太合適，擺明了是欺騙，可直接問的話，他們很可能不會說實話，甚至更大概率是轉移話題。
[我不是傻子，你們兩個單獨談話不止一次，卻從來沒對我提過半句，就是因為說了也沒用，我現在…]
見他想蒙混過關，時柒不得不加把勁，把自己發現的那些細節疑點一一提出，結合自己的猜測，最後再來一句自我懷疑。
心底深處對【五條悟】感到抱歉，但為了知道真相，她依舊選擇這麼做。
「噓——不許這麼說自己。」
沒讓她繼續否定自己的存在價值，【五條悟】低頭吻上時柒的額頭，停留了一會兒，讓她感受到自己對她的珍視。
「先回去吧，不然被人看到我把你惹哭了，明天就能聽到更誇張的謠言。」
他是不在乎別人的看法，這麼說只是緩解一下氣氛，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談話地點不合適。
[那就回去說。]
時柒也明白這裡不是個開誠布公的好地方，點頭同意。
於是今日的「放風」時間提前結束，兩人回到空曠無人的地底。
為了確保談話的嚴肅性，時柒從他懷中離開，站在【五條悟】身前與他面對面。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時柒用執著的目光盯著他，她今天必須得到一個答案。
「說實話，我還挺意外的。」
沒有立馬回答前面的質問，【五條悟】的第一句話是讓她迷惑的感慨。
「所以不是說了嘛，你對『我』太包容了。」
慢條斯理地解下綁縛在眼前的繃帶，瑰麗的藍逐漸顯露，復雜的情愫在其中流轉。
將散亂的繃帶一圈圈纏在手腕上，這個舉動給人一種他在為自己套上枷鎖的錯覺。
「一直在想呢，什麼時候你才會問，明明意識到了——」
就算第一次沒發現，第二次第三次…【五條悟】從未認為他們的「密談」能騙過她。
設想了數次，當她問起時自己該如何應對，卻遲遲沒能等來想像中的問詢。
分明對他們的談話好奇，是怎麼忍得住這麼久都不問，【五條悟】都想敲開她的小腦袋，看看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所以有幾次是故意的？]
時柒莫名聽出了他的潛台詞，也就是說他們其實沒那麼多話要談，之所以那麼明顯，主要是為了釣她。
「不全是哦，就算是自己，我也不想總和男人獨處呢~」
試探她是其一，但更多還是商討正事，他的排他性可不會因為對像是自己而例外。
[不全是，就代表確實有…這個問題之後再談，說了這麼多，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嗎？]
她有理由懷疑他是故意這麼說，為的就是將她的注意力引到其他方面，而她真正想要知道的信息，估計本就沒打算告訴她。
「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再等等好嗎？」
【五條悟】在時柒面前蹲下身，牽起她的手放在臉龐，並將額外垂落的那段繃帶繞在她的手腕。
任由他將彼此的手腕綁在一起，時柒只是靜靜與他對視。許久後垂下眼簾，默許了他的請求。
[我可以等，但你也要向我保證…]
等待是她最擅長的事，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不會有危險，沒事的，相信我。」
她的未盡之言，【五條悟】再清楚不過。不僅是安她的心，也是對自己能力的自信，他對她許下了承諾。
盡管他們所做的事有一定風險，最終的結果必然會是他們想要的。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當【五條悟】面臨時柒的質問時，照例出門忙碌的五條悟還不知道自己躲過一劫。
時柒的猜想對了大半，五條悟最近總往外跑，並不是任務又變多了，而是有其他事要做。
她猜到了他們瞞著她的事與她有關，卻沒猜到參與其中的人不止兩個人。
「傑，怎麼樣？」
今日依舊是約好的會面，每隔一段時間，五條悟與夏油傑就會見一次，互相交換情報以及……
「能找的都找了，就這些。」
換了常服的夏油傑拋了個盒子過來，五條悟接住後只掃了一眼，將自己的咒力覆蓋其上，掩蓋隱約漏出的氣息，才將盒子放進口袋。
「辛苦，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最後的交接完成，解決了一件心事，五條悟神色放松不少。
「順手而已。」
輕易看穿他隱藏的疲憊，想到對方這半年都做了些什麼，夏油傑搖搖頭。
「不用那麼勉強自己，我可不想成為幫凶。」
聽懂夏油傑的調侃，五條悟勾唇反擊。
「現在才反應過來嘛，已經遲了哦~」
從最初答應幫他起，夏油傑和他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如今可由不得對方置身事外。
「或許你沒忘了，我可以投誠。」
夏油傑覺得五條悟能長這麼大，多虧了他是最強，不然就衝這嘴欠的習慣，得挨不少打。
學生時期也就算了，都快30了，而且還是老師，怎麼就沒把他的性子磨一磨。
「當我面說這話不太好吧，我們可是摯友啊，傑——」
他是做好了被戳穿的心理准備，可這不代表他能接受夏油告狀，主動認錯肯定比被動要好。
不得不說夏油傑不愧是能和五條悟玩到一塊兒的，精准拿捏了他的弱點。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在這裡。」
盤星教的發展是不錯，但也意味著更多的客源，就算不是所有客人都能需要他親自接待，基數的提升導致忙碌程度不減。
在這種情況下，夏油傑仍然抽空幫五條悟到處跑腿，不就是因為兩人的關系。
事關重大，五條悟無法相信其他人，唯一能拜托的只夏油傑一人，而對方也並未辜負他的信任。
「馬上就結束了，傑你可別坑我。」
眼看勝利在望，等手上這件事完成了，五條悟就准備主動坦白，可不能讓傑搶先了。
「彼此彼此。」
夏油傑接完話，突然又想到一件事，神色嚴肅起來。
「近幾個月，盤星教接到不少單子，你那邊應該也收到消息了吧。」
他指的是全國各地出現不明原因的昏迷事件，連盤星教都有所耳聞，咒術界不該毫無動靜。
「是詛咒哦。」
即使夏油傑沒說，五條悟也了解他的想法，並給予了肯定的答復。
「還記得給你的那個咒靈球嘛，它可是很關鍵的一部分，我們已經搶先了不止一步。」
那些陷入昏迷的人，都是被咒物影響，讓他們恢復正常並不困難。之所以放著沒去解決，只是為了不打草驚蛇。
放長線釣大魚，他們不清楚羂索挑人的條件，一個個去找無異於大海撈針，不如等對面做完所有標記，有針對性地救人更有效率。
「我不問的話，是不是要等用到我才說？」
才知道自己還有這方面的作用，夏油傑似笑非笑看了五條悟一眼，對方那天可沒提這事。
「怎麼會——本來就准備說呢，是傑你問太快了~」
五條悟怎麼可能承認是自己忘了，摟著摯友的肩企圖蒙混過關。
「看來是忘了。」
看在他四處奔波忙碌的份上，夏油傑不和他計較這種小事，總歸是不忍心看他獨自承擔那麼多，能幫就幫吧。
「有需要隨時聯系，悟。」
見面目的達成，時間不早，夏油傑還要回盤星教，該說的都說了，留下這句話後就道別離開。
五條悟在原地停留片刻，手伸進口袋裡摸到四四方方的木盒，輕嘆口氣。
「我想——你應該不會忽略自己身上的異常。」
猶記得那天晚上，五條悟第一次與另一個自己交流，對方並不意外他能發現自己，並且順勢提出了要求。
「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合作吧~」
該說不愧是自己，簡單粗暴共享了記憶，多一句解釋都沒有，因為不需要。
正如對方所說，五條悟確實早就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對勁，雖然也有對方敷衍的原因。
偶爾的記憶斷片，睡了一覺卻好似熬夜加班，比睡之前更疲累，絲毫不顧及他們是同一個人，他的身體也是對方的。
不過也正因是自己，五條悟才更明白對方的想法，換成他也會這麼做。
「年紀大了總加班也很累的，年輕人就得多磨煉，才能成為更優秀的我呢~」
偷懶的借口也非常不走心，但五條悟無所謂，對方這是承諾減少占用身體的時間，作為交換，由他接手剩下的工作。
所謂的加班，五條悟已經從記憶中得知了詳情，更明白這件事自己非做不可。
「成交。」
與自己交流就是方便，可以直接跳過那些瑣碎無用的步驟，直接達成交易。
而交易內容，則是由五條悟繼續收集特級咒物——兩面宿儺手指，將之交給【五條悟】，處理完成後再放回原位。
在他們交易之前，【五條悟】已經完成了一部分，用不多的自由時間，收集並處理了四分之一的咒物，效率不可謂不高。
至於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快收尾，一方面是咒物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受咒術界監管。
從拿取到放回，需要一定的時間，而在這期間失去咒物鎮壓，存放地必然會出現異動。
以前是【五條悟】當場做手腳，不帶走自然就無事。換成五條悟，兩人共用身體時也可以這麼做，分開後就不方便了。
另一方面，規則不會放任他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動如此重要的道具。
於是，盡管知道所有咒物的位置，五條悟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大大拖延了進度。
不止如此，哪怕終於找到機會到咒物存放點，也可能撲空，畢竟羂索那邊也在收集宿儺手指。
當然，還有宿儺最忠誠的下屬——裡梅。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有夏油傑助力，人數上他們沒占優勢，又有規則阻礙，五條悟還能搶到一半的數量，屬實是超出預計的好結果。
這次夏油傑給的盒子裡，是最後能找到的兩根，加起來他們一共收集了12根。
「盡力就行，也不用太著急，先手固然重要，伺機而動也不是不行。」
就算他們什麼也不做，敵人照樣會把手指送上門來，提前收集不過是加個保險。
「不過——身為最強，比敵人落後就太丟臉了不是嘛~」
【五條悟】連自己都不放過，看似寬慰他這件事不太要緊，接著就是一句激將法，貫徹了要做就做到極致的態度。
提前解決所有問題，和拖到最後並且還要面臨未知風險，誰都知道該選哪個，五條悟也不例外。
「喏，這是最後能找到的部分。」
回到高專，五條悟從口袋裡掏出帶回的木盒，轉交給另一個他。
看著對方把盒子收起，依舊不讓他知道是如何處理手指，五條悟總覺得不問清楚不安心。
「你應該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吧。」
不需要說的太直白，同為五條悟，他相信對方能懂自己的意思。
「那是自然。」
指尖摩挲木盒，【五條悟】不甚在意地回答。
早在決定這麼做的時候，對自己要付出的代價，會面臨的結果，他就再清楚不過。
「別誤會喲，我是不會放手的。」
他的執念比五條悟更深，五條悟都不可能放棄的人，【五條悟】怎麼可能退讓。
「那真是太可惜了。」
聳聳肩，五條悟故作遺憾嘆息，但心底還是松了口氣的。要是對方因此出了什麼事，想到時柒會有多難過，他可高興不起來。
他們是將彼此視為情敵，但這改變不了他們的本質，哪怕事實就是這麼匪夷所思。
「是啊，讓你失望了。」
【五條悟】笑了笑，既然已經拿到了東西，他也該去處理最後的咒物了，接下來的時間就交給對方。
「可別說漏嘴了，幸運的『我』~」
消失前，他給五條悟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提醒，就當是對自己的回禮。
[你們說什麼了，去這麼久？]
時柒臉上的疑惑毫不掩飾，她是答應【五條悟】再等等，可這不妨礙她問五條悟。
而且她又不是直接問，五條悟聽不見她的心聲，就算說了什麼，也不能怪她對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五條悟相處久了，時柒多少也學會了一些他的行事風格。
如果說初聽聞那句話，五條悟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是什麼的話，時柒的問題就是解開謎題的鑰匙。
「我和他能聊什麼，你還記得我們是情敵吧？」
她從來不過問他們談話，而現在卻突然提起，再結合另一個自己的暗示，五條悟頓時明白，估計是自己不在時發生了什麼。
而對方那句話的意思，沒猜錯的話代表暫時安全，他們做的事沒有暴露。
「情敵見面只能說一些垃圾話啦，你不可以學壞哦~」
想清楚一切，五條悟當然不會辜負自己的貼心提示，短短兩句話就岔開了話題。
[…他預判了我的預判，可惡！]
時柒一下就聽出五條悟在模糊重點，不如說這是他們常用的把戲，一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就會采取這種方式。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情敵…誰家情敵合起伙來忽悠女朋友的？！]
小心機被識破，時柒既挫敗又不滿，他們兩個的默契已經不是第一次讓她氣憤不已了。
「別生氣嘛，瞧瞧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眼瞅著把人惹生氣了，五條悟不知從哪裡取出一盒手作點心，希望能稍緩她的怒火。
[？]
要不是自己親眼所見，不，哪怕是親眼目睹，時柒也對自己的眼睛產生了懷疑。
[這盒子也不小，你從哪裡拿出來的？]
她現在確實不生氣了，本來也就只一點點不高興，這會兒完全被他的舉動轉移了注意力。
「咦？你要找什麼嗎？」
本以為女朋友是要投懷送抱，展開雙手卻沒有等到想像中的貼貼，五條悟不解地看著她在自己身上翻找。
[口袋的大小完全不符合，也不是從衣服裡側掏出來的，奇怪了…]
時柒翻遍了五條悟的外套口袋，沒有任何發現，就是正常大小，怎麼看都塞不下那個盒子。
「我的衣服有什麼問題嗎？」
他隱約猜到一點，又不敢確定，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他會被逗笑的，因為太可愛了。
[衣服沒問題，那就是你有問題。]
就差把他全身摸遍，時柒沒能解決心頭的疑惑，審視的目光終於放在了當事人身上。
「噗——哈哈哈，你怎麼這麼可愛~」
五條悟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一把將人抱進懷裡，她的奇思妙想總是給他帶來樂趣。
[是在取笑我對吧，絕對是吧！]
猝不及防被他抱住，感受胸口傳來的震顫，以及頭頂不加掩飾的笑聲，時柒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熱意一下子湧上來，時柒破罐子破摔埋進結實又有彈性的胸膛，已經完全不想見人了。
剛才的行為顯得她是個笨蛋，再被看見自己臉紅，不是更丟臉了。
「一直抱著不是不可以啦，但真的不嘗嘗嘛，是津美紀做的哦~」
察覺到她的動作，五條悟強行忍住笑意，免得把人惹急了，並貼心地轉移了話題。
[津美紀？]
意料之外的名字，令時柒一下子冷靜下來，顧不得其他，從五條悟懷裡抬起頭，視線轉向他手中的禮盒。
「沒錯哦，小惠再過幾個月也該入學了，而且我也有段時間沒去看他們，今天就正好去看看。」
五條悟解釋了點心的來源，順便提了一嘴就來高專的伏黑惠。
「來嘗嘗，這可是她特意為你做的~」
見她感興趣，五條悟將人放開，當著她的面打開盒子，露出裡面擺放整齊又精致可口的點心。
[…小咒快來！]
他不提時柒都沒想起來，直到此時此刻，面前是五條悟帶回來的，津美紀特地做的，她如今無法吃出味道的點心。
[來了來了，出什麼…]
感應到時柒的呼喚，小咒第一時間出現，以為是出什麼緊急情況，話問到一半，就看到了那盒點心。
[阿柒…我是說，有沒有可能，你只需要點點頭就可以了呢？]
它是答應過救場，可那也是針對以後。現在她還不能說話呢，大可不必這麼嚴陣以待吧。
[你是指面部表情的點頭嗎？]
她當然清楚自己的情況，就算她能說話，以她的性格只會說好吃、還行、不喜歡等等，更加豐富的點評不是她的風格。
[這是以防萬一。]
五條悟對她的了解程度到哪個地步，時柒並沒有太大把握，不確定有沒有自己沒發現的細節。
她當然相信這份點心不是用來試探，一來五條悟不會做這樣的事，二來她失去味覺後從未進食，不可能露出破綻。
時柒相信五條悟，可她不信自己的運氣。
[有道理…我會努力的！]
它也想到了時柒往日的運氣，那些倒霉的事情，立馬改變心態嚴陣以待。
「怎麼不吃，難道——是想要我喂你？」
時柒光顧著與小咒交流，視線停留在點心上許久未動，五條悟以為她是選擇困難，主動提出投喂。
[不要把你的想法說成我的，讓我自己來謝謝！]
根本來不及阻止自說自話的男人，一塊點心已經被送到她嘴邊，只等她張嘴就能吃到。
[既然這樣…你就吃吧。]
與她一同目睹事件發展，小咒都習慣了五條悟的作風，干脆勸她順勢接受。
[……]
就算它不說，時柒也做不出拒絕他人好意的事，更何況五條悟不是別人。
在對方殷切的注視下，抬起的手換了個方向，輕輕搭在他手上，看了他一眼後，時柒啟唇咬了一口點心。
[真是…難得的體驗。]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軟綿的糕點，對失去味覺的她來說，就像含了一口海綿。
因過於怪異的口感，時柒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要不是不願被五條悟看出異常，恐怕在點心剛進嘴的那一瞬，她就會忍不住吐掉它。
[堅持住，阿柒你可以的！]
這可是最考驗演技的時候，不僅時柒盡全力在克制本能，小咒也做到了它承諾的，將食物的味道用她能立刻理解的方式形容。
多虧了小咒用她曾經吃過的食物打比方，時柒才能及時回想起記憶裡的味道，從而表現出該有的反應。
「不喜歡？還是胃口不好？」
吃一兩塊已經是她的極限，能做到不被發現，時柒都覺得是今天的運氣太好了，才讓她的演技超常發揮。
但再多就不確定了，翻車的可能性只會越來越大，而且沒有味覺實在太難受了，所謂的味同嚼蠟，她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與其當他面吐出來，不如裝成食欲不振，時柒連理由都想好了，而且是絕對合理的。
[趕緊跳過點心的話題，我快繃不住了。]
不能品嘗到津美紀親手做的點心味道，她也很遺憾，並且感到對不起那孩子的一片心意。
然而再可惜，時柒都只能說聲抱歉，之後再想辦法彌補，這次只能到此為止了。
先是搖搖頭否認五條悟前半句猜測，而後點頭，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時柒不怕會被誤會。
「不吃東西真的沒問題嗎？我怎麼覺得你更瘦了。」
對她的回答，五條悟產生了擔憂，即使他的六眼能夠看出女生的身體數據沒變化。
[沒記錯的話，我的身體根本不會變吧？]
五條悟的神色和語氣太認真，時柒被他迷惑，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記憶。
[你沒記錯，他只是想把你養胖點。]
小咒給出肯定的答案，並且點出五條悟的真實想法，它不信時柒看不出來。
[你對他也是越來越了解了…]
對比從前，時柒發現小咒又有了不小的變化，這裡指的是專門針對五條悟的觀察。
[不是有句話，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為了從他那裡找回場子，我可是一直有在努力。]
相當坦誠地認可了時柒的評價，小咒還主動承認自己有在為報復五條悟而努力。
它沒說時柒也懂的一點，是它針對的是名為五條悟的存在，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都在它的報復名單裡。
[你開心就好。]
時柒只能這麼說，畢竟小咒確實被【五條悟】占了不少便宜，這方面她沒法違心地站在他這邊。
[沒我事我就走了，不想成為你們小情侶之間的一環。]
知道時柒肯定又要對它說教，小咒說完就跑，就像惹完禍逃避家長教訓的孩子。
[小咒！]
其實就算它沒跑，時柒也不會拿它怎樣。且不提她習慣了它把新學的詞彙現學現用，就現在的情況也不適合繼續討論這種問題。
五條悟提到津美紀時，時柒就想到了八十八橋探險事件，津美紀會被詛咒陷入昏迷。
然而這是按照原著發展，她不確定如今的形勢下，羂索還會不會將津美紀選為目標之一。
敵人的智謀遠在她之上，為了實現自己的大業，甚至可以蟄伏千年。
時柒不認為羂索會一無所覺，失去真人對他來說是一大損失，更何況還有規則在暗處幫忙。
「想什麼呢？和我在一起怎麼總走神？」
不知道是第幾次，一想起劇情相關，時柒就容易越想越多，思維一發散就會忽略周圍的一切，於是又被五條悟抓到不專心。
臉頰被戳了幾下，時柒及時拉回游走的思緒，空茫的目光再次聚焦，而後不出所料看見五條悟略有些郁悶的表情。
[…我有罪。]
把男朋友丟在一邊，不僅無視了他的關心，還有空想別的事情，不管是多重要的事，這麼做都不對。
而且她本意是與五條悟商量，結果反而自己想入神了，時柒覺得自己的態度實在太不應該了。
愧疚自責之下，時柒顧不得解釋，先主動認錯道歉，其他事暫且放一放。
「沒怪你哦，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不理我的。」
五條悟看得出她並非故意，也猜得到一定是與正事有關，不然她不會一副憂思過重的樣子。
「與津美紀有關？」
之所以這麼快確定，是因為時柒表現得太明顯，幾乎把對津美紀的額外關注寫在了臉上。
時柒聽到那孩子名字的驚訝做不得假，可她分明不是第一次知道津美紀的存在。
自己的想法被猜中，時柒從最初的意外，到之後的習慣，再是現在的理所當然。
她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覺得對方這次猜的不夠快。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事情比較復雜，至少靠眼神交流不足以解釋清楚，時柒拿出手機，再次用上久違的工具。
「嗯嗯——原來如此。」
得益於六眼，五條悟能夠實時看見時柒打在手機上的內容，於是等她打完字，他也了解完全部信息。
「放心好了，我會注意的。」
五條悟確實沒想到最近發生的那些詛咒案例，還會牽扯到伏黑惠的姐姐津美紀。
盡管時柒特地指出她的消息滯後，津美紀會不會出事已經不確定，五條悟與她的想法一致，寧可信其有，以防萬一。
「小惠那邊我也會提醒他，我想想——」
無緣無故讓人注意安全，沒有個合適的理由可不行。可若是將原委告知，以伏黑惠對津美紀的重視，這孩子估計學都沒心思上了。
[小惠學習還不錯吧，而且他馬上要轉到高專，以後和津美紀見面更不方便，不如就讓他趁這段時間，和姐姐多相處。]
她這麼說自然有她的考慮，關於津美紀，時柒是想像之前一樣，等伏黑惠入學高專後，把津美紀轉移到北海道去。
與其時刻提心吊膽，不如一勞永逸。
「你說得對，還是讓小惠自己決定吧~」
得知時柒的打算，五條悟覺得她考慮得挺周到的。而且他想起曾經接到學校老師電話，小惠那孩子似乎成了校霸，狀都告到他這裡了。
不過伏黑惠的成績無可指摘，老師只能抓著他和不良學生混在一起這點說，五條悟當時沒太在意。
自己帶大的孩子，品行端正，斷不會做出欺負弱小的事，而且非術師也奈何不了他。
現在想想，孩子太早熟，有自己的想法，像這種牽扯到家人的事，越過他擅自決定是不合適。
「既然談完了正事，該談談私事了。」
伏黑津美紀的話題告一段落，具體怎麼安排，五條悟會找伏黑惠溝通後再決定。
[私事？]
並不記得他們之間有什麼私事要談，時柒有理由懷疑五條悟沒有正經事。
「沒錯哦~」
面對時柒質疑的目光，五條悟好似沒有察覺，語氣揶揄。
「是什麼呢？」
偏偏他還賣關子，就是不告訴她到底是什麼私事。
[惡趣味又上來了是吧，我可不會上當了。]
他越不說，時柒越能肯定剛才那句話就是胡說八道，其實根本沒有所謂的私事要談。
余光瞥見放在一旁的點心，剛才就她吃了兩三塊，五條悟一口沒動，還剩一多半。
時柒瞅了眼神神秘秘的五條悟，手伸向點心盒子捏起一塊，在他以為是自己想吃的時候，將點心塞進他嘴裡。
你說怎麼塞進去的，當然是趁他再次開口的瞬間，不然總不能糊他臉上。
「唔…」
以五條悟的反應速度，躲不過時柒的突襲是不可能的，讓她得逞明顯是故意讓著她。
「津美紀的廚藝又精進了不少，這點心不錯，下次可以再讓她做點。」
幾口咽下，五條悟給出評價，同時自己動手把剩余的點心通通解決，速度之快令時柒咋舌。
[都不會覺得干嘛，一口氣吃這麼多糕點。]
以前她就想不通，那些奶油奶酪，五條悟眼也不眨吃下去幾人份的量，都面不改色。
要不是親眼所見，誰能信他吃了那麼多膩人的甜品呢，他的胃口實在太驚人了。
「還想吃嘛，可是都被我吃完了耶~」
或許是時柒的眼神太火熱，五條悟以為她想吃，看看空空如也的盒子，再看她緊盯他的目光，一時犯了難。
[我不是我沒有！]
生怕五條悟突發奇想，以後給她帶更多點心回來，時柒連忙搖頭否認。
【不是說談私事，說吧！】
避免他再糾結於這件事，時柒選擇用另一個話題蓋過去，指尖在手機上摁得飛快。
「私事啊——其實也沒什麼啦。」
五條悟猶猶豫豫的樣子，並不像是隨口胡謅，而是確有其事。可他如此反常，時柒反而有種不好的預感。
[為什麼要猶豫？有話直接說不行嗎，我有點慌了…]
時柒總覺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會讓自己後悔提回這個話題。
俗話說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一件事連五條悟都覺不好開口，那就說明有大問題。
「晚上去我的宿舍休息吧。」
其實也沒遲疑多久，五條悟向來是個敢說敢做的，而且他又不打算做什麼，只是需要提前征求一下她的意見。
每個詞分開來時柒都懂，可組合在一起，以兩人現在的關系，她就不得不想歪了。
[去哪兒？是我幻聽了嗎？]
這還是第一次，五條悟邀請她去自己的宿舍休息，曾經在他家住宿不算，當時可是睡的兩個房間。
宿舍，就算是教師宿舍，也不可能有兩個房間吧，高專連學生宿舍都是單人間，老師的待遇不至於比學生差。
「你沒聽錯，是去『我的』宿舍。」
似乎還嫌不夠，「我的」二字，五條悟專門重音強調，嘴角的笑意怎麼看怎麼欠。
[為什麼？]
除了出去放風，其余時間她一直都待在薨星宮，加上無需睡眠，在哪兒休息對她來說都一樣。
難得的沉睡都是受傷太重所致，度過那段時間後，平日裡時柒都是發呆打發時間，亦或是有【五條悟】陪伴。
思及【五條悟】，時柒似乎明白了什麼。
「看來你是反應過來了，真聰明~」
見她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困惑不解，到恍然大悟，五條悟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誇，點了一下時柒的鼻子，語氣寵溺。
[他人呢？]
五條悟能提出這樣的要求，時柒只能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五條悟】因為某些原因陪不了她。
「他有些事要做，所以晚上由我陪你哦。」
如她所料沒有具體解釋做什麼事，只一筆帶過，時柒猜測就是他們一起隱瞞她的那件事。
[一個兩個都這樣，口風真緊。]
徹底對他們沒轍，時柒最後一點試探的心思也消了。至於晚上的安排，她沒意見。
不過是換地方過夜，而地點比較特殊，是男朋友的宿舍，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她是不可能要求自己待這裡一晚上的，因為五條悟絕對不會同意，甚至可能留下來陪她。
他本來就夠辛苦了，如果為了守著她，待在什麼也沒有的地底過夜，這也太苛待他了。
「這麼快就接受了，我還以為你會拒絕呢，你果然很喜歡我吧~」
原以為時柒會因害羞之類的原因拒絕，五條悟甚至想好了勸說的說辭，比如自己可以在沙發上將就一晚，或者去門口也行。
[我又不是什麼都不懂，別真把我當孩子啊。]
在他們面前孩子氣，不代表她真的就是個孩子，基本的情商她還是有的。
當然他要理解成是喜歡才答應，也不是不行。
不喜歡五條悟的話，時柒根本不會考慮那麼多，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而且她不覺得會有其他異性向她提這種過於曖昧的要求。
「既然如此，現在就去我宿舍看看吧，有什麼要求盡管提，會讓你滿意的~」
別說時柒是首次被邀請，五條悟也從沒約異性進過宿舍這種私密空間。
高專時期往往是和夏油傑互相串宿舍，打游戲到半夜直接睡對方宿舍裡也不少見，硝子偶爾也會與他們一起玩。
等畢業當了老師，搬到教師宿舍，那間屋子只是他在高專的落腳點，其實並不常住，更別提找人同住。
也就是說，宿舍裡除了必需的幾樣家具，比如睡覺的床鋪，還有額外添上的舒軟沙發，簡潔到都不像有人住。
要不是為了時柒晚上住的舒心，五條悟才無所謂宿舍裡有沒有人氣，而不是來見她前先去收拾了一番。
[和你的私人別墅比，還是差了好多。]
來到五條悟的宿舍，時柒環視了一圈，感覺這裡比他的住所還冷清，一看就知道他很少回來住。
她自然也看出來眼前的房間已經被它的主人提前整理過了，那些與他本人畫風不太符合的物件，明顯到時柒無法視而不見。
[也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布置…]
時柒的視線從少女風的枕頭、被子上移開，感覺眼睛和心靈都受到了衝擊，她十分確定那些是為她准備的。
她是喜歡可愛的東西沒錯，就連睡衣都是這種風格，但這是私底下的個人愛好，並不是那麼希望被人發現。
[女人至死是少女…不，太羞恥了，感覺自己好幼稚啊…]
試圖催眠自己，催眠失敗，時柒扭頭不願再看，然後對上了不知看了她多久的五條悟。
「不喜歡？」
時柒那不忍直視的表情太過明顯，五條悟打量了兩眼自己特意准備的那些用品，是按照她喜歡的風格采購的，並沒有發現問題。
[喜歡…]
說不喜歡就是違心話了，事實是對方挑的非常合她心意，換她自己去買也差不多是這種類型。
像是日常出門穿戴的東西，時柒不會選太過可愛的，因為覺得不符合自己的年齡，心理上會感到別扭。
只有在私密空間，就好比自己的房間，時柒會解放天性。諸如睡衣、床上用品等，怎麼可愛怎麼來。
在外表現成靠譜的成年人，在家則是做長不大的小女孩，家是時柒放松的港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09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時柒從來沒想過，會在五條悟的房間，看到這些頗顯少女心的東西，與她想像中的簡約風截然不同。
[不知道以為這是女孩子的房間…連沙發上的抱枕都是動物抱枕，我的喜好有這麼明顯嘛。]
視線不著痕跡掃過房間裡其他物品，沙發上幾個軟萌蓬松的抱枕吸引了她的目光，都是貓咪的樣式，身為一名愛貓人士，根本抗拒不了誘惑。
「雖然你喜歡這些我很開心啦，但不能因為它們就冷落了男朋友呢~」
她的視線停留在抱枕上太久，得不到女朋友的關注，五條悟的神情略有些幽怨。
時柒收回視線，順便壓下內心對抱枕的蠢蠢欲動，開始熟練地哄貓貓。
扶在他肩上的手向上，手指隱入銀白發間，路過那層黑色眼罩，按在其兩側。
五條悟歪頭表示疑惑，想像中的摸頭並沒有到來，眼罩邊緣被按住，他沒能猜到時柒的打算。
時柒原是准備與往常一般摸頭，但在觸摸到手感絲滑的布料時，腦中突然閃現的念頭改變了她最初的想法。
眼罩遮住了他的眼睛，時柒無法得知此刻那對瞳眸中，會有著怎樣的情緒。
[一定會很驚訝吧——]
現在的眼神看不見也猜不出，但等她做完接下來的舉動，五條悟的反應肯定逃不開驚訝。
帶著一點期待，時柒緩緩靠近，隨著距離的縮短，她的呼吸也不自覺減弱。
視野裡的黑與白放大，最終，她的雙唇印在了五條悟眼睛的位置，隔著薄薄的布料。
在吻上去的那一瞬，時柒心頭劃過一絲遺憾，為自己再也聞不到他身上自己喜歡的味道。
不甚明晰的觸感，五條悟呼吸一緊，只覺眼睛那處似被火燎了一下，又似有螞蟻在爬。
「這又是從哪兒學來的，嗯？」
低沉的笑聲從喉間溢出，修長的手掌覆蓋在時柒的手上，帶動著她一起將眼罩扯了下去。
房間裡的燈光也蓋不住那雙令人驚艷的藍眸，沒有了眼罩的遮擋，時柒輕易便看到了他眼中流轉的情愫。
「隔著一層布多沒有誠意，再來一次吧~」
這次換五條悟滿臉期待了，而且看他那意思，只親眼睛顯然不夠。
[哪有那麼好的事，想得美。]
心血來潮玩點新花樣也就罷了，讓她再來一次，時柒的臉皮並不支持，現在都還在難為情呢。
推開近在咫尺的俊臉，時柒晃了晃腳丫子，想讓五條悟把自己放下去。
他確實動了，但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樣放了她，而是抱著她往沙發的方向走。
就在時柒以為自己會被放在沙發上，還在想五條悟貼心過頭了，卻不料他是保持抱著她的姿勢，直接就在沙發上坐下。
[……]
現在的情況是，五條悟坐在沙發上，而她側坐在五條悟的腿上，對方的手依舊攬著她的腰，神情專注地望著她。
再看不懂他是什麼意思，時柒就該去治一治自己的腦子和眼睛了。
「看在這些抱枕的份上，獎勵一下你的男朋友嘛~」
五條悟很會利用自己的優勢，先是拿起一只貓咪抱枕塞進時柒懷裡，而後故作可憐衝她撒嬌，雙管齊下。
[我懷疑你在演我，但能不能走點心？]
貓咪抱枕的樣子與五條悟太像了，白毛藍眼，還架著一副小圓墨鏡，這會兒他又正好將下巴擱在枕頭上，一大一小一同看著她。
時柒只與小咒討論過對五條悟的貓塑，卻不曾想過他本人竟能精確猜到她的想法，並且還定制了這樣的抱枕。
視覺效果太強了，面對如此畫面，由不得時柒不動搖，尤其這個抱枕還是她剛才一眼看中，喜歡得不得了的那個。
幻視大貓抱著自己的玩偶向她撒嬌，時柒心中不由自主湧上了憐愛。
貓貓有什麼錯呢，只是想讓她親親他罷了，這麼小小的要求怎麼能不答應。
五條悟如願以償得到了親吻，還不止一個，雖然和預想中有點差別，讓他哭笑不得。
額頭眼睛鼻子臉頰，時柒幾乎把他親了個遍，不管是神態還是動作，都不帶半分旖旎。
「真是敗給你了——」
五條悟很是無奈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像被蓋滿了章一樣，只有嘴巴被忽視了。
既然如此，他不得不為自己爭取一下錯過的福利，凡事要講究公平不是嘛。
當看到男人眼神變化的那一瞬，時柒就想跳下去逃跑，可惜她忘了腰間的禁錮，這是一大疏漏。
本就所剩無幾的距離，再次被縮短，隨著五條悟收緊手臂，時柒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身上，與他面面相覷。
阻隔兩人的抱枕早被他抽走，丟到了時柒夠不到的地方，她現在真真是孤立無援了。
他看著她的目光侵略性極強，時柒不敢與他對視，只得將視線放在其他地方，放在那片松松垮垮掛在他脖子上的布料。
饒是如此，她都能覺察到燙人的視線，像是在觀察獵物哪裡更好下口，從上至下，一路來到唇部。
深夜，房間，孤男寡女。這幾個要素結合在一起，時柒覺得自己像誤入狼窩的兔子，並且已經把要害處暴露在狼牙之下。
五條悟對她的反應了如指掌，心跳加速，眼神游移，呼吸急促，一切的一切都昭示著她在緊張。
交往時間也不算短了，女朋友仍舊沒能適應更加親密的互動，反應和以前一樣，每次都容易害羞。
她越是這樣，五條悟越想欺負她，想看到她更多羞澀的反應，那是只屬於他的，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美景。
眸色漸深，沒給她逃避的機會，五條悟吻了上去，輕松撬開柔軟的唇瓣，剝奪她的呼吸。
時柒攀附在他肩上的指尖微顫，不自覺攥住手邊的東西，那片被主人遺忘的黑布就這麼被她抓在手中。
明明經歷過數次，時柒還是沒學會調整呼吸，時間一久就喘不上氣，為了防止她不小心缺氧暈過去，五條悟不得不提前結束這個吻。
「怎麼總是不記得換氣，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
要不是清楚自家女朋友有多遲鈍，五條悟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有意裝笨，才每次都讓他沒法親個過癮。
面對他的調侃，意識剛從混亂中清醒過來的時柒表示，她只是單純的菜而已。
她對五條悟毫無抵抗力，擁抱牽手之類都是多年的積累才習慣，接吻這種事對她來說，至少短期內是適應不了。
但她不可能實話實說，倘若告訴他，他的吻會讓她頭暈目眩無法正常思考，天知道他會嘚瑟成什麼樣。
[我也想故意，倒是給個機會啊！]
沒記錯的話他們都是第一次談戀愛，憑什麼五條悟樣樣比她熟練，她也想在某方面壓他一頭。
時柒的好勝心都被五條悟勾起來了，可以說只有在他這裡，她才會做最真實的自己。
無論是哪一面的她，都能得到他的包容，他對她堅定不移的愛意，給她提供了無限的勇氣。
「再這麼看著我，我又會忍不住想親你哦~」
輕輕擦去她眼角溢出的淚花，五條悟看著她目光柔和充滿愛意的眼神，好心提醒了一句。
時柒看不見自己的眼神，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她對他的情感都從眼睛裡表露出來了。
[都幾點了，趕緊洗洗睡吧。]
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看他的，時柒注意力被牆上的掛鐘吸引，本身就是晚上過來的，現在離睡覺的時間很近了。
指了指鐘表，她相信就算不用回頭，看得到後面的五條悟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哎——時間過得好快，不想這麼早睡。」
與她所想的一樣，五條悟只是摟著她，表達自己的依依不舍，想和她就這麼多待會兒。
[雖然你皮膚很好，熬夜多了遲早會有黑眼圈的吧，就算沒有也傷身體，別仗著自己身體素質強就不當回事。]
時柒認真地盯著他，試圖將自己一連串的想法通過眼神傳遞出去，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懂，她默認自己表達到位。
當然，為了他能更好更快理解，她還加上了動作輔助，手指在他眼窩處輕點。
做完這一切，時柒將他的手挪開，終於得以踩到地面。
地上鋪了藍白毛毯，踩下去的時候給她一種踩在雲朵上的錯覺，感慨了一下五條悟的精致生活，而後牽住他的手讓他起來。
五條悟配合地起身，跟著時柒來到盥洗室門口，明白她是讓他洗漱。
「要一起嘛？」
進去前，他還不忘開玩笑，得到時柒的一個白眼和戳在後腰的手，嬉笑著討饒。
「好了不鬧你了，我先去洗嘍~」
總算把人推進浴室，在他的背影即將徹底消失在門後之際，電光火石之間想到了一個很嚴肅，又不那麼嚴肅的問題。
[等等！等一下！]
她眼疾手快地拽住五條悟的衣角，另一只手扒著門不讓其關上，在對方疑惑的視線中，摸出手機打了幾個字。
【你是不是要洗澡？】
五條悟雖不解她為何問這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直接點頭承認。
【你沒拿換的衣服。】
確定了心中的猜測，時柒免不了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慶幸，要不是及時想到這一茬，萬一他一會兒讓她幫忙拿衣服怎麼辦。
「是這樣呢——差點忘啦，你真貼心~」
五條悟把手放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從浴室裡走出來，輕車熟路到衣櫃那兒拿了換洗衣物。
盡管嘴上誇著她貼心，時柒卻隱約覺得他的語氣中帶了點遺憾，但又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為了避嫌，在他取衣物的時候，時柒特意挪開了視線。
沒錯，就算兩人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她也做不到去看他的貼身衣物。
「好啦，這下沒別的問題了吧，我去洗嘍。」
五條悟手中拿著疊好的衣物，再次走進浴室，關上門前對時柒眨了下眼睛。
很快，水聲隔著門扉傳入她耳中。
站在門外愣神的時柒反應過來，倏地轉身快速離開原地，幾步回到沙發旁，把自己丟進富有彈性的沙發，並試圖用抱枕將自己埋起來。
[平心靜氣，什麼都不要想，你要抵制誘惑啊時柒！！]
整張臉都埋在軟乎乎的抱枕中，就算空氣稀少呼吸困難，時柒都不願抬頭。
她是被自己剛才聽見水聲後，腦中閃現的各種聯想給刺激到了，不敢相信自己怎麼會想到那些畫面。
可惜小咒不在身邊，它知道她晚上要來五條悟宿舍後，就表示絕對不會打擾他們，還讓她除非必要，沒事就別叫它了。
那會兒時柒還義正言辭對它保證，他們就只是單純的在一個房間休息，他睡覺，她則是閉目養神，沒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之前是她覺得小咒的思想不太健康，結果現在發現她自己的思想滑坡了，方才竟不受控制想像了一下五條悟洗澡的畫面。
[太不應該了，我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她突然覺得小咒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也許它是看透了她的本質，知道她會饞五條悟身子，這一波是五條悟引狼入室？
假如小咒知道時柒的想法，估計會破防跳腳。它的意思分明是她掉入狼窩，到頭來把自己賣了還給人數錢。
在把自己悶壞之前，時柒松開了抱枕，熱氣騰騰的臉暴露在清冷的空氣中，得到了些許喘息。
不知自己反思了多久，總之這會兒已經聽不見淅淅瀝瀝的聲響，她估計五條悟是洗完澡了。
哢噠一聲，身後的門打開，時柒沒敢回頭，她怕剛冷靜沒幾分鐘的腦子又沸騰起來。
「怎麼不去床上坐著，這麼喜歡這些抱枕的話，放床上也可以哦~」
帶著水汽的熱度從身後靠近，五條悟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起，這下不回頭就不禮貌了。
給自己做了點心理准備，時柒視死如歸轉過身，還沒徹底看清，就啪的一巴掌糊自己臉上，只恨沒有及時遮住眼睛，看見了一點不該看的東西。
「你這反應——我可要傷心了，有這麼不好看嘛？」
赤著上半身，只在腰間圍了塊浴巾，五條悟就這麼一身輕地走出浴室，來到時柒身後。
時柒那一瞬間看見的就是他毫無遮擋的半身，盡管時間很短，得益於她良好的視力，該看的都看全了。
[你傷心…我才要心碎了！]
此時此刻時柒非常後悔答應留宿，還不如待在地底看樹看房子，一成不變死氣沉沉的風景，可以讓她清心寡欲。
她都特地盯著他把衣服帶進去了，怎麼洗個澡的時間，那些衣服還能不翼而飛不成，他怎麼能就這麼大剌剌地出來。
[男孩子也要保護好自己啊，尤其是你這種全身上下都完美的寶藏男孩！]
被美色衝擊大腦的時柒已經語無倫次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內心在吐槽什麼東西，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把剛才驚鴻一瞥的畫面忘掉。
「被女朋友嫌棄了，晚上會難過得睡不著覺哦。」
他沒有強行要求時柒睜開眼看自己，但那幽怨的語氣，聽得她感覺不看一眼就像犯了大錯一樣。
問題是，她閉著眼都還記得自己剛都看見了什麼，瑩白的皮膚，滾落的水珠，紋理分明的肌肉……不可以再想了。
這場面簡直稱得上有史以來，對她最大的考驗。
睜眼閉眼其實差別不是特別大了，畢竟她都看得差不多，記在腦子裡一時半會根本忘不掉。
[你可以的！不就是又白又…清醒一點！別被蠱惑了！]
不停地給自己洗腦，告誡自己不能被美色衝昏頭腦，就算是五條悟，就算他現在是她的男朋友，她也斷然不能經不住誘惑。
稍微冷靜一點，時柒放下捂在眼前的手，盡量讓自己的視線鎖定在他的脖子以上。
「總算舍得看我了，所以——是對我的身材有哪裡不滿意嘛？」
明知她現在不好意思看別處，五條悟還非要將話題引到他的身材上，時柒很想拿東西堵上他的嘴，或者用被子之類的把他包得嚴嚴實實也行。
[不滿意？怎麼會呢，別人的我不知道，但你的身材肯定、絕對、百分百超級完美！]
羞憤到一定地步，時柒覺得自己的思想都得到了升華，臉紅耳熱，不存在了，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心如止水。
想通了就不覺得有什麼了，說她破罐子破摔也好，看自己對像的身體又不犯法，何況是五條悟主動給她看的。
事先沒帶換洗衣物這一點，她不確定他是真的忘了還是有意為之，但現在的情況絕對是他故意。
既然他想展示自己優越的身材，那她何必在意那麼多，不看白不看，反正遲早都是要看的。
拋開羞恥心，時柒豁然開朗，只要她不當回事，她就是無敵的，誰也不能打敗她。
自我催眠成功，躲閃的目光變得堅定，緋紅從臉上褪去，時柒終於可以正視五條悟了。
上下把他打量了一遍，時柒點點頭，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膽大到在他身上摸了兩把。
[時柒你真是出息了！好樣的！]
收回占完便宜的手，指尖有些微的顫抖，她並沒有如表現出來一般無動於衷。
為了爭一口氣，衝動之下，她把手按在了五條悟的腹肌上，充分感受了結實又有彈性的肌肉，心尖都跟著手指一起抖。
腦中不斷閃回自己方才的所作所為，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抽了，不然怎麼會做出平時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感覺如何，還滿意嗎？」
偏偏五條悟不放過她，起初是被她突兀的舉動驚到了，本以為多看兩眼已經是她的極限，沒想到還能更出乎他的意料。
訝異過後就是更濃的興趣，他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要問她感覺，說實話，她不知道。
別看時柒剛剛那麼勇猛，整只手都貼上去了，實際她的心思並沒在那上邊，做歸做，哪還有心思細品。
[光滑細膩？手感很好？]
實在要說出個所以然，她也只能給出這樣模棱兩可的評價，最多再加一句溫度偏低，懷疑洗的冷水澡，或是不穿衣服凍的。
「不好說？那再仔細感受一下~」
將她的糾結收入眼中，五條悟輕笑一聲，不等她拒絕就牽過她的手，不由分說放在小腹處。
[！！！]
再多感嘆號都不足以形容時柒的震驚，如果說由她自己主動可以隨時收回手，眼下被五條悟牽制，手心與他的腹部嚴絲合縫貼在一處，何時分開都由他說了算。
[要命！你到底想做什麼啊？！]
理解不了五條悟的腦回路，時柒再度陷入兩難境地。
為數不多的涼意散去，她能清晰感知到手底下的皮膚在散發熱度，那股溫度似乎從手心一直傳遞到她的臉上。
五條悟就這麼看著時柒白淨的臉龐染上緋紅，不止如此，她現在整個人都好似粉嫩的團子，誘得他想咬一口。
本意只是想逗一逗她，事態的發展卻有些不受他控制。
當那微涼的小手觸碰到他時，五條悟不可避免繃緊了身體，酥麻感從小腹傳來，刺激著他的理智。
尤其是她可愛的反應，生澀的，害羞的，只因他而產生的，不為他人所知的情態。
氣氛變得曖昧炙熱，時柒受不了當前的氛圍，趁五條悟走神片刻，勉強抽回已然出了點薄汗的手。
[快把衣服穿好！大晚上也不怕著涼！]
跑進水汽彌漫的浴室，將他帶進去又紋絲不動的衣物一把抓在手裡，不管三七二十一塞他手上，又把人往裡推。
情急之下甩上門的動作大了點，震耳的響聲把時柒嚇了一跳，緩過來後又覺得尷尬。
沒過多久，門上傳來清脆的叩擊聲，透過朦朧的玻璃，能看到一抹影子站在門後。
「我能出來了嘛，已經穿好了哦。」
隔著一道門，五條悟的聲音有些失真，然而改變不了他那獨特的語調，微微上揚的勾人嗓音，在這種深夜更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時柒拍拍自己的臉，借由疼痛喚醒理智，恢復冷靜後往一邊退開，給他讓出位置。
浴室門再度打開，這次他確實穿戴整齊了，簡約舒適的睡衣將引人犯罪的身材擋住，時柒終於放下懸著的心。
瞥見五條悟似乎還想說什麼，時柒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氣氛好不容易恢復正常，她可不想再發生變故了。
[輪到我了，現在立刻馬上！洗完睡覺！]
不用問她都知道對方肯定為她准備了睡衣，已經不想再去糾結其他，像是在男朋友房間裡洗澡之類的問題。
她是決然不會與五條悟一樣，帶了衣服還不穿，只裹個浴巾出來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
「鏘鏘∼和我同款的情侶睡衣，喜歡嘛？」
不止時柒擔心，五條悟也怕自己控制不住做些什麼，於是順著她的意思結束之前的話題，給她拿了為她專門准備的新睡裙。
[情侶睡衣…]
接過那條裙子，面料柔軟的睡裙光是摸著就心生好感，風格樣式也都是她喜歡的，五條悟不愧是對她最了解的人。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如果他不提情侶睡衣這幾個字，時柒其實並沒有發現兩人的睡衣是成對的。
來回打量了五條悟身上穿的那一套，和自己手上的睡裙，才反應過來兩人的衣服確實是一對。
「差點忘了，還有這個~」
五條悟一副才想起來的樣子，拉開衣櫃下方的抽屜，將裡面排列整齊的物品展現在她眼前。
沒多想的時柒湊上前查看，目之所及是色彩繽紛的貼身衣物…貼身…
[全是我喜歡的顏色，什麼東西…！]
在看清抽屜裡的那些小巧輕便的布料，意識到它們是什麼東西後，時柒只覺腦子要炸了。
不敢置信地看向身旁的五條悟，對方面色如常，絲毫不覺得為女朋友准備這些哪裡不對。
時柒也不能說他不對，兩人的關系擺在這兒，作為男女朋友，住一起的話發生這樣的事再正常不過。
而且她認定了五條悟，是真心想與他共度一生，彼此如何親密都不為過。
可凡事都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沒有一點心理准備的情況下，時柒還能冷靜站在這裡，已經是心理素質不錯的表現了。
「是拜托家裡的女僕准備的啦，我只提供了尺寸，嗯——還有你的喜好。」
輕飄飄丟出一顆雷的五條悟攤手表示無辜，他是有親自包辦的想法，想讓她的一切都與自己有關，從內而外都打上他的標記。
然而這只是他個人的私心，不可能枉顧她的想法，所以最終五條悟沒有那麼做。
要不說他了解她呢，時柒剛才還震驚到茫然的小表情，被他一句話安撫，恢復了平靜。
紅如蘋果的臉蛋，也轉為桃粉，看樣子距離徹底冷靜下來還需要一會兒。
這個晚上對時柒來說過於刺激了，心髒跟過山車一般上下起伏不定，再這麼下去她懷疑自己會因為心率過快而暈厥。
[你，坐下，從現在開始不要說話了。]
為了自己的小心髒，時柒讓罪魁禍首保持安靜，最好就坐在沙發或者床上，隨便哪裡都好，當個安靜的美男子。
自知逗弄過頭，五條悟安分下來，如她所願回到沙發那兒一坐，隨手撈過她抱過的抱枕，姿態難得乖巧。
確認他不會再整什麼么蛾子，時柒看也不看從抽屜裡抓了一把，而後腳步飛快竄進浴室，關門上鎖一氣呵成。
「倒也不用這麼防備我啦——」
被當成賊防著，五條悟並不介意，畢竟是他自己造成的局面。
而且一向嫻靜內斂的女朋友能有這麼生動活潑的一面，他只會更喜歡，有一種養成的快樂。
抱著衣物在浴室發了會兒呆，看著霧蒙蒙的鏡面，時柒有些慶幸不用看到自己的臉。
余光掃到衣物簍，慌亂地收回視線，那裡面有五條悟換下來的衣服，對現在的她來說也是非禮勿視的禁區。
晃了晃腦袋，時柒將多余的思緒丟開。
之前沒來得及仔細觀察浴室，趁現在好好看看，意料之中看到了屬於自己的那部分。
心無雜念洗完澡，時柒對著擦干淨的鏡子，確認沒有任何疏漏，才鼓起勇氣打開門。
「嗚哇——香香軟軟的女朋友~」
時柒剛踏出浴室門，迎面撲來一道身影，她眼前一黑，被本該坐在沙發上等待的五條悟抱在懷裡。
要不是他收著力氣，她甚至懷疑自己會因為這個熱情的擁抱，而被撞回浴室中。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守在門口的，時柒開門前根本沒注意門外的動靜，就這麼被偷襲成功。
[放…放開！]
兩只手在半空中撲騰，臉埋在他胸口，時柒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五條悟像抱娃娃一般，將嬌小的女生舉起，摟在懷裡使勁蹭，嗅著她身上與自己相同的水果味，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就讓我抱一抱嘛，看不到你的這段時間，又孤單又寂寞，需要補充一下能量~」
面對時柒的拒絕，五條悟使出撒嬌大法，語氣黏膩，輕而易舉就讓她繳械投降。
[你是離不開貓媽媽的幼崽嗎，把自己說那麼可憐，再說了我只是去洗個澡，不是出遠門啊…]
時柒放棄掙扎，任由他抱著「充電」，直到一股冰涼的感覺從背後浸透衣物，她打了個寒顫。
「嗯？怎麼不吹頭發就出來了。」
濕發墜在身後，帶著水珠的尾端劃過五條悟的手臂，沉迷於吸女朋友的大貓終於發現不對。
[啊…忘記了。]
以前都是「一鍵清潔」，太久沒自己動手洗澡，導致時柒忘了不少必要的步驟。
洗完頭發能記得用毛巾擦一擦，是她難得能想起來的事了，而且以她如今的體質，其實不擔心著涼感冒這類情況發生。
「就算不怕生病，濕漉漉的也會難受吧。」
被放到沙發上坐好，五條悟轉身走開，不一會兒拿著干毛巾和吹風機回來。
時柒准備接過東西的手被無視，自食其力的打算落空，對方顯然是要幫她處理頭發。
干燥柔軟的毛巾從她頭頂蓋下，隨後是力道輕緩的揉搓，仔仔細細從發根到發尾擦下去，過程中沒有讓她有任何不適。
將多余的水分擦去，半濕的毛巾放到一邊，五條悟拿起吹風機，開始下一步。
溫熱適宜的暖風吹起，時柒愜意地眯起眼，享受起他提供的吹發+按摩服務。
等到一頭長發差不多吹干，洗完澡透著涼意的身體也重新暖和起來，她不自覺晃動著雙腳，心情肉眼可見的好。
「對悟醬的服務還滿意嘛~」
房間重新安靜下來，五條悟雙手按在她肩上，俯身貼在時柒耳邊，壓著嗓音低聲詢問。
溫熱的氣息自耳邊拂過，時柒猛得睜開眼，從沙發上跳起，動作太著急，膝蓋一軟差點就摔了。
手肘被拽住，千鈞一發之際是五條悟把她撈了回去，按回原來的位置，頗有些哭笑不得。
「我又不會吃了你，怎麼一驚一乍的。」
滿含笑意的話令時柒羞憤欲絕，為自己方才的丟人反應，放松之後又不小心過激了。
踉蹌的那一下讓她驚魂未定，還好沒真摔倒，不然她可能會趴在地上不肯起來。
[是你太突然了，哪有不打一聲招呼就湊過來的。]
被嚇到一定不是自己膽子太小，那只能怪五條悟太出其不意了。
平復了心跳，時柒起身從他手裡搶過吹風機，指了指沙發，意思是輪到她給他吹了。
禮尚往來，就算過了這麼久他的短發自然風干，時柒也打定主意給他好好吹一吹。
意外挑眉，五條悟沒有多問，幾步來到她身邊的位置坐下，蔚藍色雙眸專注地看向她。
時柒因鐘愛的眼睛而失神片刻，隨後用手遮住那對寶石藍，確認他乖乖閉上眼後，才繼續手上的動作。
和她想像的一樣，五條悟的頭發已經不剩多少濕氣，再等久一點就全干透了。
正因如此，只是稍微扒拉了幾下，她的吹發任務就結束了，可謂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吹完了，睡覺去。]
收拾好東西，戳了戳他的肩，在他回頭時指向那張兩米多的大床，催他睡覺。
「是邀請我一起睡？這麼相信我嘛~」
玩味的笑容出現在他嘴角，時柒面無表情與五條悟對視，她的心理閾值已經提高許多，至少現在可以坦然面對他的調侃。
[呵，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
時柒就差叉腰宣告自己的進步，一晚上經歷數次臉紅心跳的場面，她自認不會再有什麼能破她的心防。
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戰意，五條悟忍住快到嘴邊的笑，自知是把人惹過頭了，再繼續怕是不好收場。
「咳…為了你的人身安全著想，還是我睡沙發吧。」
話已經說的那麼明顯了，五條悟認為她應該會放棄了。
[不行！]
怎料時柒就像沒聽到他的好意提醒，扯著他的袖子就往床那邊走，一副打算把他摁床上的架勢。
她的想法其實很簡單，沙發雖然是按照他的體型喜好定制，可躺可靠，偶爾用來小憩也沒事。
可到底不是專門睡覺的地方，她大致目測了一下，以他的身形睡在上面，時間久了是會不舒服的。
而那張床就不一樣了，五條悟不是會為難自己的人，他睡覺的床肯定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畢竟天天跑來跑去這麼忙碌，休息時間還不能放松的話，那對自己是過於苛待了。
[你睡床，我沙發。]
對睡眠並無需求，再加上自己的體型，沙發完全夠她躺的，怎麼想都是讓五條悟睡床更合理。
「哎——不要。」
五條悟止住步伐，微一用力將時柒拉入懷中，對她的安排表示抗議。
「我怎麼做得出讓女朋友睡沙發，自己睡床上這種一點都不紳士也不體貼的事呢，乖乖聽話好嘛。」
下巴抵在她的發旋處蹭了蹭，察覺到她的瑟縮，五條悟低笑兩聲，語氣溫和地進行勸說。
[那就一起睡，反正床挺大的。]
意識到無法改變他的決定，時柒把人推開，再度看了眼身側的床，覺得兩個人一起也不是不行。
「你確定？」
五條悟一時都要懷疑自己的理解有誤，不然怎麼會從她這裡得到這樣的提議。
時柒給了他一個莫名的眼神，不理解他為什麼要再問一遍，她的意思明明都表達那麼清楚了。
「唉——」
無奈嘆氣，女朋友對自己的人品太過信任，五條悟都不好意思直白地告訴她，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做些什麼。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看什麼呢，該睡覺了。]
各方面都遲鈍，尤其是感情方面，鐵樹開花的時柒腦子裡根本沒那個概念，因此她看不懂五條悟那無奈的眼神。
「好吧，那就一起睡。」
拿她沒辦法，五條悟只好退讓。
不過他沒直接躺下去，而是先讓時柒等等，自己則去櫃子裡又拿了一床被子。
原先鋪著的是淡粉印花的被子，他這會兒新拿出來的是簡約灰藍被，沒有多余的花紋。
五條悟重新鋪好被子，然後讓時柒睡裡側，他睡外側，兩個人分別蓋一床被子。
看著床上兩張不同的被子，中間那涇渭分明的界限，時柒終於反應過來。
[……]
才明白過來五條悟前面說的話是這個意思，時柒欲言又止。
在他提醒的時候，她因為沒想那麼多，只當他是擔心兩個人睡會比較擠，根本沒懂更深層的含義。
現在是理解了他的暗示，可她並不覺得五條悟會做什麼，尤其是他還主動避嫌了。
「以防萬一嘛，就算是我，也是個正常的成年男性，女朋友睡在身邊，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啊。」
就算她什麼都沒說，五條悟仍舊為自己的庫存解釋了一下，他總是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的。
[貼心過頭了啊…]
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五條悟就考慮到了所有細節，並且處理得恰到好處，讓她都不知該如何評價了。
暫時將這些事放一邊，時柒先行上床，鑽進自己的被窩，而後看向還站在那兒不動的五條悟。
見她已經安頓好，五條悟轉身去把燈關了，隨著開關聲響起，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時柒緩了一會，視網膜中殘留的光斑消失，眨眨眼適應了一片漆黑的環境。
黑暗中，她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記憶最後五條悟所在的方向，沒有任何動靜。
就在她以為對方又要做點什麼，比如摸黑嚇唬她之類的，身側窸窸窣窣的聲響打消了她陡然升起的念頭。
沒能聽到五條悟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導致自己產生了誤會，時柒心虛地把頭往被子裡縮了縮。
床鋪的另一側向下塌陷，她意識到是五條悟上來了，寂靜無光的環境，使她不自覺就緊張起來。
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同床共枕，曾經的那次是意外，而且她當時失去了意識，不像這回全程清醒。
[草率了…]
直到此時，時柒才感到一絲後悔，為自己不假思索就提出兩人一起睡床的行為。
身旁五條悟的存在感，即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也強烈到令她無法忽視。
時柒睜著眼看天花板，適應了黑暗之後，隱約能看出一點輪廓，她選擇直視前方，視線盡量不往右邊偏移。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她沒有嗅覺，聞不到任何味道，稍微減少了一點心理壓力。
「睡不著哎——」
沉默許久，耳畔傳來五條悟的嘆息，時柒和他共情了，這種情況換她也會睡不著的。
她不睡也沒關系，這都是得益於基本脫離人類範疇的身體，可五條悟再強，他也還是個人類，需要睡眠來養足精神。
左思右想，時柒認為是自己降低了他的睡眠質量，這樣下去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睡著。
為了讓他能睡個好覺，首先就得排除她這個最大的干擾，那麼睡一張床就不可以了。
掀開被子，時柒從床上坐起，打算轉移陣地。
就在這時，一只手臂攔在她身前，阻止了她起身的動作，是緊跟著起來的五條悟。
黑暗中，時柒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有那雙眼眸閃著幽幽的藍光，牢牢將她鎖定。
「躺好別亂動，是你說一起睡的吧，可不能中途反悔。」
伴隨著這句話出口的同時，五條悟將時柒推倒在床，就這麼從上方俯視著她。
沒有防備就被摁倒，時柒一下愣住，肩膀被鉗制住，力道不重卻掙脫不得。
他的藍眸是暗夜裡僅有的一抹亮色，她的視線被吸引，仿佛連靈魂都要墜入那片星空。
「這都能發呆，你就這麼放心我嘛，還是說故意考驗我的定力？」
頎長的影子下壓，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他突然的靠近令時柒驟然回神。
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彼此的呼吸交融，時柒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震耳欲聾。
她想搖頭否認，卻不敢輕舉妄動，對方的眼神讓她感到心慌。
「好啦，睡覺吧，好像有點困了呢~」
滯澀的空氣恢復流動，五條悟松開抓著她肩膀的手，順勢把丟到一邊的被子扯過來給她蓋好。
連被角都掖得很嚴實，被裹成一團的時柒目帶茫然看著五條悟。對方全然不似剛才那般給她壓迫感，狀態已然恢復如常。
「需要哄睡服務？」
捕捉到她的視線，面對她側躺著的五條悟支起下巴，寵溺地看著她。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吧。]
時柒將雙手從被子裡伸出，學著他剛才的樣子，讓他躺好，而後拍拍他的肩，催他閉上眼睛趕快睡覺。
「這是要哄我睡嘛，好耶~」
從她的眼神和動作中，五條悟立刻明白她想做的事，特別捧場地歡呼一聲，隨後乖乖躺好。
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他如此熱情的反應讓時柒感到難為情，很想告訴他大可不必。
而且就她現在的情況，能怎麼哄睡，不就是用手拍一拍，最多給個晚安吻麼。
考慮到幾分鐘前發生的事，晚安吻這個選項可以直接被pass了，為了以防萬一。
幫著他像剛才那樣，把被子蓋好，時柒思索了一會兒，沒管他放在外面的手。
做完這些，她抬手遮在五條悟眼前，擋住那雙令自己心煩意亂的藍眸。
蹁躚的睫毛在手心掃過，時柒忍住那股讓自己想收回手的癢意，等確認他閉上眼才挪開。
勾人心弦的藍消失，她偷偷呼出一口氣，手指蜷縮，等掌心殘留的觸感褪去。
「不要緊張嘛，我什麼都不會做哦~」
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五條悟嘴角微揚，柔聲安撫略顯無措的人，且特意沒有睜開眼，免得又給她增添壓力。
盡管如此，他毫無征兆的發言還是讓時柒受到了驚嚇，粗神經的她一旦意識到當前的處境，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撥動她的神經。
五條悟心中難得升起一絲悔意，假如他沒有三番兩次提醒，以時柒的遲鈍，就算兩人睡一起，也不至於緊張到這個地步。
他開始猶豫是否要繼續維持現在的狀態，倒不是為了自己，少睡幾個小時對他來說無關緊要。
時柒不需要睡覺，這個事實他也清楚，但這麼提心吊膽一晚上，對她的精神來說並不好。
[…有些事自己心裡知道就好，不用說出來。]
被點明心底潛藏的擔心，給時柒的感覺就像作業沒做被老師點名一樣，這樣不夠准確，但產生的心虛感是異曲同工的。
她對五條悟的信任從來沒有動搖過，就算他不補充這一句，時柒也相信他。
[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呢。]
時柒想回到剛洗完澡的時候，腦子缺根筋沒什麼不好的，至少可以讓她現在心無雜念。
目之所及是模糊的影子，胡思亂想半天，越想心越亂，看著黑暗中的輪廓，時柒苦惱鎖眉。
然而沒有時間給她瞎想，五條悟還等著她的哄睡服務呢，總不能就這麼僵持一整晚。
想了想，時柒傾身湊近，手指順著五條悟的臉頰一點點往上，來到額頭處。
回憶了一下曾經見過的畫面，這裡指的是給貓咪順毛摸頭的場景。
從額頭往上輕撫，一下又一下，催眠自己是在哄貓而不是人，這樣她能放松很多。
掌心下的皮膚溫熱，發絲微涼，不過在她來回撫摸下，兩者的溫度趨近相同。
她哄睡的方式別具一格，出乎五條悟的預料，雖有些不應該，但他實在是忍不住，不僅沒能產生困意，反而愈發精神。
被當成寵物順毛了，五條悟暗自思索是不是平日裡自己的某些所作所為，把他貓塑得太成功了，才導致現在這種局面。
他向來清楚時柒經常會將他看做貓科動物，這沒什麼不好，偶爾學學貓咪的習性，能得到女朋友更多的偏愛縱容。
不過自己主動和被動可是兩個概念，他主動貓塑自己，是為了更好地與女朋友貼貼，獲取更多福利。
被動的情況，尤其像現在，女朋友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前提下，再次被當成無害的貓，他多少會有些受挫。
時柒還沉浸在順毛中，手腕被抓住，想像中的溫馨畫面如氣泡般破碎，飄走的思緒回籠。
垂眸看去，果不其然看到藍眸再度睜開，其內的光芒比之前更甚。
「可以了哦。」
從他的話裡聽出無可奈何，時柒不解歪頭。
「女朋友的按摩是很舒服沒錯啦，但是這樣可不能讓我睡著，所以還是到此為止吧~」
話音方落，五條悟翻身靠近，伸手把人摟了過去，這下兩個人都在一床被子裡了。
「就這樣乖乖的別動。」
手臂攬在她腰間，禁錮著她，另一只手墊在她的腦袋底下，五條悟滿足地舒了口氣。
「這可是能最快讓我睡著的方法，所以，晚安。」
於她額頭落下輕吻，再度收緊懷抱，五條悟閉上眼醞釀睡意。
一連串的變故讓時柒有些失神，不知道他們怎麼就變成了現在的姿勢，只能對著身前的陰影愣神。
頭頂的呼吸聲逐漸平穩，五條悟似乎如他所言，短短片刻就陷入睡眠，可時柒還是不敢動彈，生怕把他吵醒。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細碎的光線穿過窗簾的縫隙，投射在房間內，給昏暗的房間帶來些許光亮。
一夜未眠的時柒睜開眼睛，正好被陽光照到眼球，刺目的光讓她立時閉上眼，生理性淚水自眼角溢出。
腰間傳來一股力道，她被五條悟摟得更緊，臉蛋重新埋入他的胸口，替她擋去了清晨的光。
「別動，再讓我睡會兒。」
沙啞磁性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五條悟的下巴抵在她頭頂蹭了蹭，聲音有些含糊。
大早上就聽了一耳朵黏膩的撒嬌，時柒只覺耳朵裡像鑽進了小蟲子，一路鑽到她的心髒，全身都酥酥麻麻的。
忍住摸耳朵的念頭，她垂下眼簾，顫動的睫毛昭顯她不平靜的內心。
她其實蠻佩服五條悟的，這一個晚上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要不是他沒再說話，睡覺時的呼吸節奏也幾乎沒變過，她真的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睡著。
[睡姿也太安分了，怎麼做到這麼久都不動彈，手臂都不會麻嗎？]
時柒很好奇，除了放在她腰上的手，那只給她當枕頭的手是否安好。
不知又過了多久，外面的光線都沒那麼刺眼了，五條悟才從睡夢中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摟著她撒嬌。
「真想每天都抱著你睡，睜眼就能看到你~」
他這一覺睡得前所未有的放松，懷裡是香軟可口的女朋友，雖然暫時只能看不能吃，精神上也得到了滿足。
[想的很好，但是目前不行。]
時柒十動然拒，不能睡覺的她可受不了每天都這樣，閉著眼睛干躺一晚上，而他睡得挺香，她心裡會不平衡的。
除非她可以睡著，那就沒什麼問題了。
「不想起床，好煩，想休息——」
一想到還有任務，五條悟就蔫了，責任心讓他做不出賴床不去的事情，愜意的生活什麼時候才能輪到他。
[乖，等一切結束就好了。]
時柒窩在他懷裡，搭在他背上的手輕撫幾下，用行動表示安慰。
「可惡的咒靈，打擾人談戀愛，遲早要把它們消滅干淨！」
把頭埋在女朋友的鎖骨處，深呼吸，鼻尖滿是清甜誘人的氣息。
目光落在面前白嫩的肌膚，五條悟喉結滾動，只覺牙尖想咬點什麼。
從五條悟突然的沉默中。時柒敏銳地察覺到微妙的氣氛，推了推他。
「咳…起床起床，你可以再躺會兒，我去洗漱！」
要不是被提醒了，五條悟剛才差點就咬下去了，回過神後他猛得從床上竄起，幾步衝進浴室，背影肉眼可見的慌亂。
[？]
時柒坐起身，疑惑地看著他消失在門後，隨之響起急促的水聲，聽不清裡面的動靜。
離開殘留著溫度的被窩，赤著的雙腳正要踩到地面，腰上多出一雙手，將她禁錮在原地。
「就算地上有毛毯，最好也不要養成不穿鞋子下地的壞習慣哦~」
輕笑聲從身後傳來，時柒被摟進男人的懷抱。
[只是不小心忘記了…]
囁喏著在心裡反駁，對【五條悟】的出現有些驚訝。指根的咒印沒有反應，要不是熟悉了他的懷抱，她剛才差點就要因驚嚇而反擊了。
「下次注意，我可不是每次都能及時出現的。」
手指輕柔地刮了她的鼻尖，【五條悟】寵溺地笑了笑，俯身撈過拖鞋幫她穿上。
[知道了，不過你出現怎麼不打聲招呼，又是故意嚇我？]
順從地伸腳套上鞋子，時柒側頭看向一夜未見的男人，眼神狐疑。
「怎麼會呢，我可太冤枉了，晚上沒有親親女朋友陪伴不說，好不容易來找你還被這樣誤會，心都要碎了~」
【五條悟】故作驚訝，而後低頭假裝傷心抹淚，演技卻敷衍到小孩子都騙不了。
[不要轉移話題，你明知道我想問的到底是什麼。]
她的本意並不是追究他的出場方式悄無聲息，而是想知道他消失一個晚上去做了什麼。
「這事說來話長，之後再告訴你。」
食指豎在嘴邊，【五條悟】故意賣了個關子，對著她眨了眨眼睛。
「你來的正好，我一會兒有個任務，她就交給你了。」
時柒還想再問，然而洗漱完畢從浴室走出的五條悟打斷了她的追問。
看見房間裡的【五條悟】，他並不意外，六眼早就在對方出現的那一瞬就捕捉到了空氣中的咒力波動。
「好哦~」
【五條悟】摟著時柒，將下巴擱在她肩上，姿態親昵。
兩人當著時柒的面完成了她的交接，隨後五條悟來到床邊，彎腰在她額頭吻了一下。
「乖乖在學校等我，回來給你帶伴手禮，」
臨走前捏了捏她軟嫩的臉蛋，不出所料得到一個怒視，五條悟心滿意足笑著出門。
[過分。]
時柒揉了揉被捏的臉蛋，沒好氣地在心裡抱怨，對方這打卡一樣的行為，實在是連她都有些忍不了。
「疼？」
【五條悟】的手撫向她的臉，上下打量了一番，沒發現異常。
雖然對自己的分寸有把握，他還是擔心時柒會難受，神色間有些擔憂。
[不疼，就是有點無語。]
仰著頭任由男人給她檢查，如她所說，五條悟的力氣並不重，她純粹是被對方玩鬧的舉動整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喜歡嗎？」
她的回答決定了他們以後是否繼續類似舉動，她的感受是最重要的，而且還要顧慮到她現在依舊不太好的身體素質。
[沒有啊，只是偶爾會想…]
心聲表達到一半，時柒不知該如何准確形容自己的心理，於是停在那兒，面色糾結。
「那讓你捏回來，來。」
大概猜到些她的想法，【五條悟】牽起她的手放自己臉上，唇角微勾。
[就算你這樣，我也不會被你糊弄過去。]
時柒只是戳了戳他的臉，沒有被他的小伎倆蠱惑。
[昨天晚上你去哪裡了，去做了什麼？]
為了不放過一絲一毫細節，她特地轉過身和他面對面，那雙眼睛緊迫盯人。
「嗯——這就說來話長了呢，確定要現在聽？」
見她轉身，【五條悟】攬著她的腰幫忙調整了姿勢，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手臂圈在她腰上固定。
[怎麼，你今天還有別的安排？]
時柒狐疑地看著他，以為他和昨晚一樣又有私事要處理，要不然何必這副口吻。
「沒有哦，今天開始都可以一直陪著你了。」
嘴角笑意加深，他意味深長地宣布這個消息。
[今天開始，一直？你做什麼了？]
直覺告訴她，對方一定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才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暫時是秘密，怎麼，不驚喜嗎？」
食指抵在唇前，【五條悟】並未解答她的疑惑，反而問起她的感想。
[驚喜，如果你告訴我原因，我會更開心的。]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時柒的喜悅程度直線下降，不是因為他不告訴她，而是心中隱約有不好的猜測，讓她沒法安下心來。
盡管他掩飾得很好，從出現到現在，渾身上下都沒有表現出一絲異常，時柒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你沒有做危險的事情吧？]
腦海中突然回想起小咒說過的，【五條悟】從它那裡偷師了不少，她嚴重懷疑他的變化與這有關。
「需要檢查一下嗎？」
男人攤開雙臂，玩味的笑容浮現在他臉上。
[算了。]
時柒拒絕了他的邀請，想也知道他必然是很有把握，自己百分百查不出問題，才會這麼坦然。
對她的拒絕【五條悟】早有預料，神情中並無意外之色，手臂重新將人摟住。
「讓我好好抱抱，一晚上不見，好想你啊~」
明知她不會推開他，撒嬌的話依舊不要錢一般張口就來，時柒只覺耳朵都被糖分灌滿了。
抬手摟住他，時柒不得不承認，她也是想他的。將一切疑慮暫且放一邊，享受當下的溫馨時刻。
起初她還沒發覺，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不可忽視的差異將她的思緒拉回。
[不一樣了…]
這句感嘆她壓在心底，沒讓【五條悟】聽見。
一夜沒睡，她多少是有點反應遲緩了，這會兒才發現他的體溫與先前不同。
最開始是冰涼的，後來在小咒的干涉和他的控制下，稍微好了些，可也就好一點點。
改善之後的溫度還是比常人偏低，而非現在明顯不對的熱度。
這麼說也不准確，以常人做對比，他的體溫再正常不過，恰恰是這份正常，顯出了異常。
將這份變化牢記在心，時柒不動聲色，假裝自己一無所覺。
[對了，夏油的事…]
有關他的事，時柒計劃抽空探一探小咒的口風。至於為什麼不直接問，也是擔心這件事它也知情，並且與他們合起伙來瞞著她。
做好了這樣的打算，她突然想到了夏油傑，於是抬起頭對【五條悟】提起百鬼夜行當天的安排。
「傑那邊沒有問題哦，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剛開了個頭，【五條悟】就知曉接下來的內容，低頭與她鼻尖相抵，語氣沉穩可靠。
[你們又偷偷搞事不告訴我。]
對於自己疑似又成了最後一個知道的人，時柒鼓起臉表示不滿，眼神中都帶著控訴。
「怎麼能叫偷偷呢，這不是告訴你了嘛。」
【五條悟】不承認她的指控，一臉無辜否認自己的「罪行」，得到時柒的白眼一枚。
發小脾氣的模樣把他逗笑了，連帶著在他懷裡的她都跟著他的笑聲一顫一顫，實在忍不下這口氣，時柒推了推他。
「才不放，想一直抱著~」
腰間的手收緊，沒給時柒離開的機會，【五條悟】厚著臉皮耍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10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嬌小的女生快步在前方走著，身後不遠處是身形修長的白發男人，繃帶遮住了他的眼睛，卻不影響他緊緊追在女生後方半步。
「別走太快，小心摔了哦~」
【五條悟】不緊不慢跟在時柒後方，靠他的兩條大長腿，一步就能抵得上她三四步，追起人來毫不費力。
[才不會摔！]
氣急敗壞的時柒頭也不回，就算自己的腿已經因為走太快產生酸痛感，也沒停下腳步。
自從【五條悟】把她惹急了，時柒就自顧自換衣服，洗漱收拾好離開宿舍，一路走來都沒理他。
總是被他們排除在外，有什麼重要的事都不告訴她，時柒偶爾也會有小脾氣。
尤其是三番兩次都被糊弄，他們從不正面回答，不是轉移話題就是拖延時間，說什麼以後再說。
她才不信所謂的以後再說，一聽就是托詞。
無法參與進去，很多事都一無所知，時柒內心非常沒有安全感，她不喜歡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
「好了，原諒我吧，以後都會提前告訴你的，嗯？」
看出她有些疲累，【五條悟】上前兩步，抓住她的手，將人一把抱起。
時柒試圖掙扎無果，不得不老實待在他懷裡，呼吸有些微急促，臉上泛著運動後的紅暈。
[不管以後，先把之前的都交代了！]
眼看有商量的余地，她就想知道他們隱瞞的那些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真是——才一個晚上不見，怎麼感覺你學壞了呢。」
沒料到時柒會抓著前面的事不放，【五條悟】很是無奈地搖搖頭，心中感慨萬千。
[就算是學壞也是跟你們學的。]
她並不覺得這樣是學壞，不如說自己是變聰明了，她的心機是比不過他們，但人總得有所成長。
「可你答應過的，難道忘了嘛。」
至少現在，很多事不適合讓她知道，【五條悟】只能拿兩人的約定來應對這次「危機」。
[…我沒忘，知道了，我不問就是了。]
她沒好意思承認自己就是忘記了，撇撇嘴，把頭扭向一邊沒敢看他。
【五條悟】壓下嘴角的笑意，沒表現出自己已經發現她忘記的事實，免得剛哄好的人又不高興。
「你之前不是問我有關傑的事嘛，想了解細節嗎？」
掩蓋一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另一件事，【五條悟】深諳這個道理，於是非常自然地重提之前的話題。
[想。]
這方面時柒向來遵循本心，何況她本就不會說謊，注意力輕易被轉移，僅剩不多的不悅也消失不見。
「讓我想想，從哪裡說起呢~」
單手穩穩地抱著她，另一只手撫向下巴，【五條悟】狀似思索，實則早就想好了措辭。
[不准再賣關子吊我胃口！]
已經習慣他的套路，時柒拽下他的手，換上自己的雙手捧住他的臉，一臉嚴肅地盯著他。
「遵命~」
小心思被戳破，【五條悟】輕笑著回應，玩鬧的答復剛出口，就得到了女朋友的捏臉警告。
「無情」制裁了態度不嚴肅的男人，時柒總算從他口中原原本本得知了事情的全貌。
與她所想的一樣，【五條悟】與小咒跳過她直接完成了交接。
雖然是因自己與五條悟獨處時，小咒習慣不打擾，不告訴她也情有可原。
但只不過一晚上的時間，他們就做了一系列的安排，而她直到此刻才知曉內情，不免有些憋悶。
[替身制作好了我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真把我當瓷娃娃啊。]
趁她談戀愛的時候，不聲不響解決了所有事情，這裡還得給五條悟記一筆，這些事他也跑不了。
「說好讓你休養的，這些事就都交給我們，你只要開心就好。」
【五條悟】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神色柔和，在他心裡，她的安全和心情最重要。
[休養休養，都要把我養廢了，什麼都不知道，我心裡惦記著，根本開心不起來。]
就算他這般開解自己，時柒還是感到失落，腦袋垂下來，滿臉泄氣。
「以後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對了，等過陣子傑來高專，帶你去看現場怎麼樣~」
見不得她難過，【五條悟】做出了妥協，並且不忘把摯友拉出來當工具人。
[宣戰？可以去看嗎？！]
負面情緒一掃而空，時柒黯淡的眸子都亮了起來。
「沒錯喲~到時候我們挑個視野好點的地方，讓你看看傑的表演~」
假使夏油傑聽見【五條悟】的說法，怕是又要忍不住想和他好好談談了。
表演這個說法，時柒想起幾年前的叛逃事件，夏油傑的演技確實渾然天成。
當時躲在遠處用望遠鏡圍觀，就連提前知道一切是假像的她，都被對方的演技震撼到了。
不能說和原著毫不相干，只能說幾乎一模一樣，從那以後她對夏油傑就感到由衷的佩服。
[那樣會不會不太好？]
私心裡她是想看熱鬧的，但又被道德感約束，有些猶豫。
「安心——傑不會介意的。」
自家摯友他還能不了解麼，【五條悟】確信夏油傑不會在意這些，何況都提前知會過了，對方要是演不好反而會鬧笑話呢。
遠在盤星教的夏油傑打了個噴嚏，後背升起一股涼意，他第一反應就是五條悟搞得鬼，並且也想到了之後的計劃，不妙的感覺更強烈了。
時間轉瞬即逝，轉眼來到宣戰的日子。
[阿柒——阿柒——]
小咒不停在時柒腦海裡叫她名字，態度有些諂媚，究其根本是時柒發現它與五條悟合謀，瞞著她做了不少事。
[別叫了，我聽得見。]
時柒趴在教學樓天台圍牆上，身邊是罕見地沒往她身旁湊的兩個男人，作為罪魁禍首之二，他們倆同樣沒得到她的好臉色。
[阿柒，我知道錯啦，以後不會了，我保證！]
自知理虧，小咒並沒有為自己辯駁，果斷干脆地認錯，並且信誓旦旦承諾沒有下次。
[沒關系，我只是有些沒想通。]
他們的出發點都是為她好，時柒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而且先前她逞強差點沒命，導致了如今的局面，怪不了別人。
[你別這麼想，怪我們不和你商量就擅作主張，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實際卻傷害了你，對不起嘛…]
小咒慌亂無措地解釋，不想因為這些事影響彼此的關系，更不希望她內耗。
或許剛開始會有點不高興，都過了這麼多天了，再大的氣性都下去了，時柒並不打算揪著這事不放。
[沒事了，都過去了，我也做過類似的事情，換位思考一下，可以理解的。]
既然已經想通了，沒必要讓他們陪自己不開心，時柒自我開解完畢，臉上的郁悶不再。
一直關注著她這邊，兩人第一時間發現她的變化，一左一右將她團團圍住。
五條悟率先彎腰摟住她，臉貼臉與她親昵，盡管這幾天親密互動並未減少，但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們也不能當無事發生。
[別鬧，一會兒就該你出場了。]
由著他抱著蹭了會兒，時柒輕推兩下，示意他看下方的學生們。
等五條悟松開手起身，【五條悟】上前將她抱起，方便她更好地觀察情況。
他們來的比較早，夏油傑還沒出現，學生們三三兩兩在石板路上走著，對即將發生的事一無所覺。
只有乙骨憂太，身為這場演出的主演之一，提前知道劇本的他表現得有些生澀。
時柒舉著望遠鏡（小咒特供），看著乙骨略帶緊張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
[你覺得，他是因為什麼緊張？]
按理來說，性格與原著有出入的乙骨憂太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對此她很是好奇。
[被家長圍觀，怕表現不好？]
小咒給出自己的見解。
「我有特意指導憂太怎麼演哦~」
【五條悟】揚起嘴角，得意之色盡顯。
[破案了…你還挺好心的。]
她和小咒的想法一致，不成想背後還有這麼個驚喜等著她。
「總不能讓傑一個人出盡風頭吧——」
聽到這句話，時柒只想衝他翻白眼，就她印像中，夏油傑才不會像他這麼幼稚。
「別被傑騙了，我可太了解他了。」
見她不信，五條悟不樂意了，湊上來喵喵叫。
[嗯嗯，信你。]
一手扶在【五條悟】肩上，另一手按在五條悟腦袋上順毛，她現在也算掌握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技巧。
哪怕看出她在敷衍自己，五條悟也並不在乎，他只是借此光明正大和女朋友貼貼而已，目的達成了其他都不重要。
順完毛，時柒將望遠鏡架在眼前，正好看見遠處天空出現一個黑點。
黑點在視野裡越來越大，很快她就看清它的真面目，是虹龍，以及坐在它背上的夏油傑等人。
和原劇情不同，夏油傑光明正大驅使著虹龍來高專，而不是躲在鳥形咒靈嘴裡潛入。
高專結界被觸發，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校園，不等時柒皺眉，她的耳朵就被一雙手捂住，隔絕了外界的聲音。
惱人的聲響消失，她可以靜下心繼續圍觀戰況，鏡頭中虹龍降落在地面，揚起一陣塵土。
除了早有准備的乙骨，其他幾名學生反應都差不多，一臉戒備地看著入侵者。
[是不是過於大張旗鼓了？]
出場方式比劇情裡更加誇張，時柒懷疑這其中有沒有五條悟摻和，亦或是夏油傑自己的想法。
「我可什麼都沒說哦~」
仿佛猜到她的心思，【五條悟】貼近她耳邊低語。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可什麼都沒說…]
時柒心虛地移開目光，對自己下意識的懷疑拒不承認。
左右兩邊的人都被她的反應逗笑，時柒惱羞成怒，給他們一人一拳，毫無威力的拳頭卻讓他們笑得更燦爛了。
夏油傑的視線不著痕跡瞥了一眼三人所在的位置，眼中閃過無奈，攏了攏袖子開始自己的戲份。
「真是令人懷念啊——」
說起來他有多年沒有回高專，如今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夏油傑不由得感慨萬千。
「校外人士？看著來者不善。」
從看到體型龐大的咒靈出現時，真希幾人輕松的神色就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警惕。
乙骨憂太握緊了背在肩上的武器，暗地裡調整了一下呼吸，盡力做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沒辦法，夏油傑算是他半個老師，就算提前一兩個月做了心理准備，此刻還是很考驗他的臨場反應。
[出場人員變動挺大，就剩夏油了，這次跟著一起來的幾人，好像有些眼熟。]
時柒專注地看著下方的場面，掃過夏油傑身後的術師們，雙眸微眯，在記憶裡翻找。
[真虧臉盲的你能覺得熟悉，不過他們幾個剛好做過你的司機，有點印像也正常。]
跟著一起湊熱鬧的當然少不了小咒，它自告奮勇跳出來充當解說，順便幫她把幾人的身份對號入座。
[…是好心接送過我的幾位大叔嗎，這也太巧了。]
對自己記不住人的長相這一點，時柒心知肚明，並為沒認出他們而感到抱歉。
[問題不大，他們都…咳，他們不會介意的。]
說到一半，小咒緊急改口，沒讓她知道其實見過幾次的人或多或少都猜到她臉盲。
誤以為它是口誤，時柒沒能發現這個讓自己社死的真相，她的注意力還放在校門附近。
此時已經進展到師生「敘舊」，夏油傑摟著乙骨的肩膀，附在他耳邊不知在說些什麼。
[你差不多該過去了吧。]
眼看氣氛進入焦灼，被忽略的熊貓他們都快忍不住出手了，時柒趕緊戳了下五條悟的手臂。
「了解，接下來輪到我帥氣出場了~」
五條悟挑眉，對她打了個耍帥的手勢，身影消失不見，下一秒就出現在下方「舞台」。
[隔著這麼遠，能看清人已經是極限了，說什麼都聽不見，我又不會讀唇語…]
遲來的吐槽從時柒心底源源不斷冒出，有幸聽見的小咒幸災樂禍笑得歡快。
【五條悟】雖沒能得到分享，不妨礙他給另一個自己添亂，要論帥氣，他自認是不輸對方的。
「只一個背影能看出什麼帥氣，不如看我~」
刻意壓低的嗓音，勾得時柒心尖酥麻，差點就無心看熱鬧了，勉強維持住理智。
[別勾我！]
對付撒嬌的大貓，直球往往是最管用的，即使這會讓她害羞，卻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哼哼~」
魅力得到女朋友的承認，【五條悟】放棄後續的干擾行為，決定暫時放過她。
與他們曖昧的氛圍不同，另一邊稱得上劍拔弩張，五條悟的登場只不過安撫了躁動的學生。
「悟，好久不見。」
夏油傑依舊搭著乙骨的肩膀，回頭笑著對五條悟打了聲招呼，只有熟悉他的五條才看得出，笑容中隱藏的真心。
「把你的手從我學生身上放開，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特級詛咒師——夏油傑。」
一邊說著自創的台詞，放在身後的手還比了個耶，將這一切切實看在眼裡的時柒差點沒拿穩手中的望遠鏡。
[這種時候還要皮一下，不愧是你。]
時柒無語了一會兒，苦於人沒在身邊，不然高低得批評他幾句。本來挺嚴肅的場面，畫風一下子變搞笑了。
「真幼稚，成熟可靠的大人才不會這樣。」
同樣見證這一幕的【五條悟】意有所指，踩一捧一做的也是很熟練，然而時柒不吃這一套。
[你倆都一樣，有什麼好比的。]
時柒常常因理解不了他們的腦回路，而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在她看來他們兩個的本性沒有區別。
對於她的吐槽，【五條悟】笑而不語。
經過他這麼一遭，時柒錯過了不少，再看過去的時候已經到了尾聲。
乙骨憂太回到了同學身邊，五條悟與夏油傑相對而立，只是跟過來充當背景板的幾名術師站在原地，就差舉個牌子告訴別人自己的作用只是陪襯。
[不敬業，太不敬業了！]
臨時解說員小咒對場內的演員指指點點，批評他們稀爛的演技。
[我覺得還好吧，只是宣戰而已，他們就湊個人數，加強一下氣勢。]
時柒認為小咒的要求太高了，替幾名非專業選手說了幾句好話。
[演戲就得盡全力呀，而且你看看他們，那眼神都往哪裡看呢，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又不是來逛景點的。]
順著小咒的指示，時柒調整了一下鏡頭方向，看清幾人的表現後，陷入了沉默。
在她面前和藹可親的咒術師們，臉上的神情確實過於放松了，看他們四處好奇打量的眼神，盡管收斂不少，明眼人依舊看得出來。
「傑的御下手段不太行呢~」
不出意料的拉踩，時柒的內心毫無波動，連吐槽的欲望都沒有。
或許在男人眼裡，摯友=損友，對外的時候默契十足，對內互相傷害，她習慣了，真的。
「別看了，人都走了，該把注意力都放回你的親親男友身上了~」
幾次分心，時柒相當於跳著看完劇情，如他所說，虹龍再次被召喚出來，夏油傑他們准備離開了。
[你是故意的吧。]
精彩的部分已然結束，剩下的無需再看，時柒放下望遠鏡，無奈地側頭看向不甘寂寞的男人。
「只是發現，我比想像的更無法忍受你的視線停留在其他男人身上，就算是傑也不行。」
時柒清楚地感受到收緊的力道，她被【五條悟】緊扣在懷中，對方傾身靠近，兩人的呼吸交錯，心跳的頻率也逐漸同步。
他直白的表達對她的占有欲，令她臉紅耳熱，完全控制不住對他的心動。
【五條悟】對她的羞澀非常受用，內心翻湧的破壞欲得到安撫，繃帶後的藍眸恢復平靜。
[他們對我來說只是朋友，而你對我的意義完全不同，你是最重要的。]
雙手撫上他的臉，與他額頭相抵，時柒忍著羞意，將對他的感情表達出來。
她想告訴他，無論任何人或事，都不敵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為了他，其他任何都可以拋棄，包括她自己。
「說出這種話，我怎麼可能放手啊——」
幾不可聞的呢喃在空氣中消散，【五條悟】認輸般將頭靠在她肩側，沒讓她看見自己現在的表情。
時柒不懂他為何是這個反應，看著是高興的，但又夾雜著其他自己看不懂的情緒。
「別動，就讓我靠一會兒。」
她的手才剛准備抬起，就被他一句話定住，猶豫片刻沒有放回原位，而是依著直覺，像平時一樣摸了摸他的頭。
時柒的這一舉動，對他來說好似給瀕臨失控的猛獸系上了韁繩，而他自願套上枷鎖。
手上安撫的動作不停，看著遠處的天空，她的思緒不自控地回到前幾天的坦白局。
[小咒，你是不是有事沒告訴我？]
自從【五條悟】宣布以後可以一直陪著她，時柒幾乎沒有獨處時間，連試探小咒的機會都非常難得。
對自己掩蓋情緒的能力，她從來都很有自知之明，因此與他們共處時，她都盡量不想這些事。
好不容易等到【五條悟】離開片刻，時柒抓緊時間叫出小咒，直奔主題。
[啊…什麼事，還有忘記告訴你的事情嘛…]
從小咒吞吞吐吐的反應中，時柒本來六七成的懷疑，一下子上升到百分百。
[他消失的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能告訴我嗎？]
所剩時間不多，加上她不會拐彎抹角，就直接點明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有【五條悟】為難在先，她就算從小咒這邊入手，也下意識給它留了余地，沒有咄咄逼人。
[我…這個…那個…]
沉默之後，它更加支吾的樣子，使得時柒的心越發往下沉，因為這代表這件事情比她想像的更嚴重。
[不方便告訴我，那就我問，你回答是或否，沒關系的。]
猜到是【五條悟】拜托小咒隱瞞，時柒退而求其次，既然它不能說，那就自己問。
通過簡短的幾個問題，哪怕其中好幾次，小咒甚至依舊沒回答，它的緘默間接將答案擺到了她面前。
於是等離開沒多久的【五條悟】回來，就得到了一個淚流不止的女朋友。
「我才離開一小會兒，這麼舍不得我嘛。」
雙手搭在她腰上，輕巧地將人摟入懷中，從她的神情中，【五條悟】哪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努力這麼久可不是為了看你流眼淚呀。」
溫柔地擦去她臉上滑落的淚水，【五條悟】狀似苦惱皺眉嘆氣，語氣中的心疼卻掩飾不住。
時柒並沒能知曉所有細節，可他在背後默默付出的代價，不用問也清楚。
與常人一般無二的體溫，日漸凝實的身體，不可能是隨隨便便就可以獲得的，不敢想像他到底承受了多少。
哭過之後，因為短時間內無法接受真相，她罕見地發了脾氣。
沒有拒絕他們的親近，卻也不再主動，時柒表現得分外冷淡，直至今日才恢復如常。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在想什麼？」
濕熱的氣息縈繞在耳畔，時柒空茫的目光聚焦，游走的思緒收回，視線落回【五條悟】身上。
[你猜。]
就算已經原諒他們的秘而不宣，看著面前讓自己喜歡到無法自拔的人，時柒偶爾也會想小小的捉弄一下。
「嗯哼，我猜——肯定是在想我，這還用說嘛~」
論自信程度，就時柒認識的人裡面，【五條悟】稱第二的話沒人敢稱第一。
[猜的沒錯，要不要繼續猜？]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此刻內心生出些許惡趣味來，突然就想為難他一次。
「…最強的五條老師可不會被你難住。」
話是這麼說，跳動的眼皮給了他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回答不好的話會出事。
從他臉上看出困擾，時柒感覺還蠻新奇的，畢竟他可是五條悟，在她面前又總是展現出沉穩可靠的一面。
[開玩笑的。]
指尖點了下他的額頭，笑意浮現在嘴角，她還是心軟了，猜心思游戲就到此為止吧。
【五條悟】假裝被戳痛，捂著額頭委屈，可惜那雙無往不利的藍眸被繃帶擋住，不走心的演技更是動搖不了時柒。
兩人玩鬧一會兒，去處理後續的五條悟還未回來，時柒轉頭看向校門處，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不用擔心，學生們都回宿舍了，他去和夜蛾商量事情，一時半會兒抽不出空也正常。」
側臉被戳了兩下，時柒抓住他作怪的手指，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不敢想像夜蛾校長有多頭疼。]
細數起來，學生時代五條悟和夏油傑就是倆問題學生，而兩個五條悟的存在又對他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時至今日夜蛾校長看見他們倆，那表情都一言難盡，就像噩夢成為了現實，並且更加可怕。
單單五條悟就讓夜蛾的抬頭紋更深，發量似乎都減少許多，而夏油傑的到來和宣戰，時柒不免擔心夜蛾的心理狀態。
「嗯——問題不大，夜蛾會習慣的。」
【五條悟】沉思良久，給出這麼一個結論。
[你們真夠「尊師重道」的。]
換位思考，時柒都覺得他倆的操作令人窒息。
思及每次兩人闖禍後，夜蛾校長暴跳如雷的反應，她並不覺得這種事是可以習慣的。
聽懂她的暗諷，【五條悟】歪頭吐舌，試圖蒙混過關。
[是故意的對吧，別裝傻啊！]
在這一瞬間，時柒突然明悟，之前他們美其名曰要保證所有人反應的真實性，除了憂太，其他都都沒告知內情。
天真的她沒多想就信了，然而此時此刻，看【五條悟】這副作態，她覺得自己還是太嫩了。
「哎呀，突然想起來忘了件事，走，帶你去看硝子~」
轉移話題的方式極其拙劣且敷衍，不等時柒數叨，他往上掂了下，簡單粗暴打斷了她未發作的情緒，而後立刻瞬移離開天台。
因他沒打招呼的動作，時柒猝不及防體會了一把重心不穩，本能地傾身抱住他的脖子。
空間轉換帶來的暈眩令她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兩人已經位於醫務室門口。
每周至少光顧一次的時柒成了這裡的常客，總是待在醫務室的家入硝子今天卻難得沒在。
[硝子都不在，你這借口…]
環顧四周，確認醫務室空無一人，時柒瞥向故作鎮定的【五條悟】。
「唔——是我們來早了，離約好的時間還有一會兒哦。」
面對她的審視，【五條悟】如是解釋。
「並沒有和你約好，你的腦子終於壞掉了。」
可惜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巧，被拿來當借口的當事人硝子，就在這時出現在門外。
她的手裡捧著一罐咖啡，可見剛剛是去外面自助販賣機買提神飲料了，正好與他們錯過。
淺淡的黑眼圈給她增添了頹喪的色彩，配上慵懶的氣質和姣好的外表，被那些見過她的人視為女神也理所當然。
外人眼中的白衣天使，此時此刻卻對同期開啟嘲諷模式，而在場三人都已習慣。
「哪有，是硝子最近太忙忘記了吧。」
【五條悟】怎麼可能承認，甩鍋技能簡直不要太熟練，心虛這種詞都不會出現在他的人生字典裡。
「再忙都比不過你這位大忙人，說吧，又有什麼事。」
將罐裝咖啡隨手往桌面一放，纖細的手指從口袋裡掏出鋼筆，從抽屜裡取出薄薄的本子，儼然是猜到他的目的。
不如說他們每次來找她，除了拜托她給時柒檢查或治療，也沒第三種可能。
「聰明，不愧是硝子~」
見友人已經做好准備，【五條悟】也不廢話，幾步上前把時柒放下，交給這方面比他更專業的硝子。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硝子也是很強了。]
在硝子面前站定，時柒配合對方進行一系列檢查，整個流程她都能倒背如流，毫不誇張地說，閉著眼睛都能跟著做完。
時柒一邊做著日常體檢，一邊看著硝子分心想著其他事。
作為五條悟的同期兼好友，硝子的性格和處事都是時柒喜歡的，隨性通透，她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家入硝子的個人魅力，其實並不在五條悟和夏油傑之下，至少時柒是這麼認為的。
「回神，再看下去的話，某些人的醋味都快把我這兒熏透了。」
鼻尖被輕輕刮了一下，沉浸在自己思緒中，時柒沒發現檢查已經結束，若非硝子提醒，還不知道要愣神多久。
後知後覺的她這才意識到，【五條悟】一直盯著她，他的視線強烈到繃帶都擋不住。
如硝子所言，吃醋中的男人很「可怕」，真要算起來她不過一小會兒沒關注他，他卻仿佛被拋棄了一般唉聲嘆氣。
「沒想到防得了傑，沒防住硝子，果然愛是會消失的對嘛。」
不知從何開始吐槽，如果表情可以具現化，時柒覺得她心中源源不斷冒出的問號，多得都可以拿來丟著玩了。
[小咒就算了，它還是個孩子，你都多大了，跟著學這些有的沒的？]
他的話既視感太強了，強到時柒腦子裡瞬間跳出曾經小咒學以致用的網絡用語，畫風簡直不要太一致。
平時並未見他通過什麼渠道學這些東西，因此她懷疑這種話他是從小咒那兒知道的。
[我沒有！]
關鍵時刻小咒及時出現，這口黑鍋它可不背，【五條悟】不學好怎麼能怪它，分明是他自己的問題。
[阿柒！這次絕對和我沒關系！你就算偏心他，也不能冤枉我啊！]
它都被【五條悟】坑成什麼樣了，從它這兒連吃帶拿還不夠，做了壞事都能扯到它身上。
這口氣別人能忍，它可不願意，誰還不是個寶寶了。
[抱歉，是我的錯，對不起錯怪你了。]
沒想到剛起疑心就被小咒逮個正著，而且還冤枉了它，時柒趕緊認錯道歉。
[哼，原諒你了，不許有下次哦。]
誤會解開，小咒立馬被哄好了，最多在記仇本上給【五條悟】再添一筆。
發生了這一小插曲，時柒哄了小咒卻沒來得及哄貓，貓開始鬧了。
「你竟然不否認，嚶——」
熟悉的手帕，熟悉的動作，在這一刻她與夏油傑感同身受。
不過夏油傑是想揍他一頓，時柒舍不得，她只想讓【五條悟】戲癮別這麼大，隨時隨地大小演，有時候她是真的挺無語的。
[…我沒有，以及，你能不能換一個套路，次數多了我配合不動。]
自己的男朋友，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按理來說當然是寵著了，可這屬實太為難沒有演技的她。
「別理他，讓他一邊待著去。」
垂在身側的手落入微涼的掌心，是硝子，對方牽著她到床邊坐下，期間沒給【五條悟】一個眼神。
「硝子——就算是你也不能搶我女朋友哦。」
時柒還未接觸到椅子，男人的手臂就從一旁伸出，扣上她的腰，只微使力，就將她搶了回去。
「如果她不介意的話。」
喜歡的孩子被搶走，硝子平淡無波地看了【五條悟】一眼，見不得他「護食」的模樣，似笑非笑道。
[……]
硝子的發言實在太出人意料，時柒還是第一次見她與【五條悟】這般鬥嘴，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那你還是別想了，她肯定選我~」
虧他這麼高挑的個子，能做出雙手環在她腰間，下巴擱在她肩側，並與她臉貼臉的別扭姿勢。
要知道，兩人的身高差可不小，時柒經常擔心【五條悟】會不會因此而難受。
並不知道女朋友憂心他的身體，【五條悟】緊貼著她不放，言辭及動作之間彰顯了對她的占有欲。
「秀恩愛出門左轉，慢走不送。」
懶得和戀愛中的男人糾結這種幼稚的問題，硝子收拾好東西，自顧自找了條椅子坐下。
「別急著趕我們走嘛，檢查結果都沒說呢。」
見硝子已經准備開始喝咖啡，【五條悟】稍稍收斂一些，神色正經詢問。
「可以活蹦亂跳了，恢復得很不錯。」
突如其來的幽默，再次刷新了時柒對硝子的認知，她猜測對方今天心情應該挺好的。
至於原因，夏油傑的來訪動靜不可謂不大，整個高專結界都為他造勢，那麼硝子肯定知道了。
距離上次重逢，已經過了不短的時間，這次再次聽到故友的消息，哪怕對方是來下戰書的，能確保他的安全也是足以令人高興的事。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那次聚餐後半程，除了留下來收拾的七海建人與灰原雄，提前離場的硝子與夏油傑兩人卻是另找地方談話了。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通過她這風輕雲淡，或者更准確來說是略有些愉悅的反應，時柒認為那天晚上的談話，硝子大概率是知道一部分內情的。
「等等。」
得到滿意的結果，【五條悟】准備帶人離開，不想硝子突然開口叫住他們。
只見她放下喝了幾口的咖啡，起身往時柒的方向走了幾步，到了她面前微蹲下身。
時柒疑惑不解地與她對視，以為對方有話要對她說，然而她猜錯了。
硝子將手伸進口袋，摸索一會兒後，拉過時柒的手，把取出的東西放進她手中。
塑料質感，體型小巧，時柒對自己收到的小禮物有了些許猜測。
「糖果，這個口味你應該喜歡。」
如硝子所說，看著手中包裝可愛的糖，以及上面標明的小字，時柒不得不承認這是曾經的自己難得喜歡的類型。
[草莓牛奶糖…沒想到硝子會留意到…]
倒不是只喜歡這一種，水果味的糖果，尤其是奶糖，時柒其實都挺喜歡，她嗜甜，不過沒有某只貓那麼誇張。
而且這個牌子，沒記錯的話她似乎在哪裡見過，視線從【五條悟】身上劃過，時柒想起來了。
[可惜了，注定要辜負硝子的心意。]
失去味覺，任何食物對她來說都是難以下咽的東西，區別只在於難吃程度。
被牽住的另一只手撓了下【五條悟】掌心，讓他先松手，雙手都恢復自由，時柒給了硝子一個感謝的擁抱。
「這麼好的女孩子，看上你真是…」
分別前，硝子破天荒把兩人送到門口，倚在門邊欲言又止。
「我女朋友當然是全世界最好的。」
【五條悟】神色柔和，任誰都能看出他對時柒的愛意，直面這幅畫面的硝子更不例外。
「記得請我喝酒。」
擺了擺手權當道別，硝子轉身回醫務室，隱含祝福的話語消散在空氣中。
「當然~」
收到友人的祝福，【五條悟】嘴角上揚，心情是肉眼可見的愉悅。
身為另一個當事人，時柒同樣感到高興，能得到他人的祝福，尤其這祝福還是來自好朋友，喜悅是在所難免的。
[哎——！]
剛走出沒多遠，握在手心的糖果被【五條悟】順走，時柒眼睜睜看著他單手剝開糖紙，粉色圓球消失在他嘴中。
「唔，幫你試過了喲，味道不錯。」
嘎嘣幾聲脆響，不知道以為他是防著她從他嘴裡搶糖果，男人幾口就將糖咬碎吃完，並給出不錯的評價。
[…小咒。]
不經她同意就拿走並吃掉硝子送的糖，【五條悟】不可能無緣無故做這種事，時柒心底一沉。
[怎麼了？]
小咒不明所以應聲，它沒看見剛才那一幕，自然不知發生了什麼。
時柒眯起眼，揪了一把男人滑嫩的臉蛋，這種時刻她的心理素質超常發揮，沒有表現出異常。
[他好像知道了。]
將方才發生的事轉述給它，這麼回顧了一遍，時柒環住男人的脖子，把頭埋在他肩膀處，借此遮擋自己臉上的表情。
「哎——別生氣嘛，下次帶你買更多好吃的甜品怎麼樣？」
他的反應似乎信了她鬧脾氣的假像，然而時柒能肯定，自己的偽裝騙不過他，他只是沒戳穿而已。
[不可…]
對於時柒的推斷，小咒想說不可能，話到一半也察覺到不對，按照【五條悟】以往的所作所為，它竟無法排除他知道時柒味覺失靈的可能性。
[你在他面前吃東西了？]
最終，小咒只能這麼猜。
[沒有，一次都沒。]
這才是她沉下心的根本原因，倘若是她吃東西露餡了，那是自己演技不行，可以理解。
問題就在於，她只有先前與五條悟一起的那次，吃過一兩塊點心，從那之後沒再進食。
先決條件沒有了，兩人也從未討論過飲食相關問題，【五條悟】是從哪裡知道的，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不會是…共感？他什麼時候又…？！]
她和小咒的想法類似，畢竟除此之外，實在是想不出其他可能。
關於共感，這就不得不提【五條悟】單方面與她簽訂的契約。
通過上次試探小咒，時柒知道自家貓在背後偷偷做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契約的具體效用。
要不是小咒一時說漏嘴，她還不知道【五條悟】不僅能感知到她的痛苦，且他體會到的疼痛比她更甚。
這是他付出的代價，對她卻只字未提，每次與她待在一起時都表現如常，而這只是其中之一。
再次回想起【五條悟】瞞著她做的那些犧牲，摟在他脖子上的手收緊，時柒強忍著心間的酸澀，不讓自己哭出來。
[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又怎麼了？]
對小咒的未盡之言，時柒必須搞清楚，不然她沒心思去想其他，真相大白前都會擔驚受怕。
[你等等，我先看看…]
明白這件事對她的重要性，小咒趕緊去查契約相關資料，邊查邊祈禱【五條悟】可別再整么蛾子了。
等待的過程很煎熬，時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答案。無論如何，她都改變不了已然發生的事情。
[你吃掉了我喜歡的糖果。]
時柒抬起頭，眼神中帶著委屈，她並非是為了一顆糖而鬧脾氣，而是以它為借口，掩飾背後真正令她難過的原因。
「是我的錯，想怎麼懲罰我都行。」
【五條悟】揉了揉她的腦袋，盡管看不見他的眼睛，時柒卻聽出了他的心疼。
[罰你吃更多糖，吃到蛀牙。]
指尖輕撫他的繃帶，隔著層層布條，描繪他的眉眼。
小咒那邊還沒消息，可她已經確定了，【五條悟】確實對她的情況有所了解，原因未知。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又默契地沒戳破，而是圍繞這顆糖展開話題，並達成了只有他倆才知道的約定。
「那我可要研究一下無下限的新用法了~」
眉毛微挑，【五條悟】勾起下巴若有所思，看他那意思，似乎打算把無下限用在護牙上。
[你不會想偷懶不刷牙吧。]
稍顯沉悶的氣氛，在兩人各自的配合下，變得松快不少，時柒的臉上重新出現笑容。
「嗯？是個好主意，你真是太聰明了~」
為了逗她開心，【五條悟】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她的隨口一句吐槽都不放過。
[不刷牙就離我遠點，懶貓。]
掌心抵住他湊上來的臉，這下她是真的笑了，比方才勉強撐起的笑臉好多了。
不著痕跡松了口氣，【五條悟】假作傷心狀，噘嘴控訴她的推拒。
「我可是每天都有好好刷牙，你怎麼能不信任自己的男朋友？」
[我沒看見就是沒有，不接受反駁。]
捏住他嘟起的唇瓣，她當然相信他，但作為傷害他自己的懲罰，這啞巴虧，他還是乖乖給她吃下去吧。
[堵住我的嘴可堵不住我的心聲，或者你可以考慮用…]
無師自通切斷他傳遞過來的心聲，時柒表示並不想聽他調戲自己，暫時還是老實待著吧。
發現自己被單方面屏蔽了，【五條悟】怎麼可能安分下來，誰都不能阻止他和女朋友甜甜蜜蜜，生氣的女朋友除外。
嘴被堵住怎麼辦，那當然是想辦法讓那雙小手主動松開。首先排除驚嚇，除非他情商為負，否則根本不用考慮。
當他猶豫是轉移注意力，還是直接拉下她的手讓自己恢復自由，還未做出選擇，捂嘴的手突兀放下。
時柒愣神片刻，而後定定地看了【五條悟】一眼，復雜的情緒在她眼中流淌。
[接下來去哪裡？]
她什麼都沒說，轉而問起之後的行程，眼神也恢復清明，仿佛剛才那些都是他的幻覺。
「你想去哪，是去看學生，還是回宿舍？」
這種時候，【五條悟】只得順著她的意願轉移話題，眼下時機不對，多說多錯。
剛從小咒那兒進一步得到驗證，時柒好不容易轉好一點的心情，又跌下去了，甚至比之前更差。
[時間還早，夜蛾校長那邊談完了嗎？]
說實話，她哪兒都不想去。以她現在的狀態出現在那些學生面前，只會把不開心帶給他們，不如不去。
至於宿舍，先不管時間早不早，等回去了，在更加私密的空間，就她和【五條悟】兩個人，太適合談話了。
暫且不想追究那些事，所以宿舍也不能回。
她的活動範圍目前只有高專，偌大一個校園，竟想不出有哪裡可以去，這個事實對她的心情雪上加霜。
「想去聽聽作戰計劃？現在這個時間，差不多商討結束了，不如等他回來復述？」
【五條悟】問完，馬上又給出建議，不過只是建議，並沒有替她下決定。
[說的也是…]
耽誤了不少時間，時柒才注意到天色不早，遠處的天空已經染上金黃，就算有再多細節要談，也不會拖到現在。
認可了對方的提議，這下，她有些發愁該去哪兒了。
「想不出來就在學校裡隨便逛逛。」
看出她的為難，【五條悟】再次提議。
「怎麼杵在這兒，也不來找我？」
感受到身後氣流微弱的變動，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是開完作戰會議的五條悟回來了。
「剛准備動身，是你回得太及時了。」
【五條悟】代替她作出回答，平淡的語氣，五條悟察覺到場上不尋常的氛圍。
[放我下來，我想自己走走。]
五條悟的到來，並沒有讓她輕松多少，勉強對著他笑了笑，而後拍拍抱著自己的手，讓【五條悟】把她放下。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你又做什麼了？」
五條悟視線追著前方不遠處的身影，同時悄聲詢問身側的另一個自己，兩個男人此時綴在時柒身後，與她保持了一段距離。
這次她腳步並不快，他們卻只是不緊不慢跟在後頭，誰也沒湊上前去討嫌。
「沒什麼哦~」
【五條悟】攤手表示無辜，這是他和她的秘密。
「嘖，你惹出來的事，可別傷及無辜啊。」
不過離開沒多久，女朋友又不高興了，這次他可什麼都沒做，人不在還要分擔同一口黑鍋，五條悟覺得自己太冤了。
沒理會後面兩個男人的悄悄話，時柒只一味地低著頭往前走，沒有目的地，走到哪兒算哪兒。
[阿柒…我保證不會再讓他從我這裡偷學東西了！生了他們的氣，能不能不生我氣啊…]
趁她與五條悟們離得沒太近，觀察了一會兒她的表情，小咒鼓起勇氣出來認錯。
雖然這件事它也算受害者，可沒記住教訓，又讓【五條悟】偷學成功，依舊有它的責任。
[我沒生你的氣，他想做的事情，誰也攔不住。]
遷怒這種行為時柒並不喜歡，何況小咒確實無辜，這次的事假如她不說，它都不會發現。
[只是覺得，努力了這麼久，到頭來卻是我的存在給他帶去傷痛，有些懷疑自己而已。]
從始至終，她的目的都是讓五條悟能夠幸福快樂，這些年也一直堅守本心，自認做到了極致。
可惜事實給了她當頭一棒，為了她，【五條悟】犧牲太多，承受了本不該承受的苦痛，這完全違背了她的初衷。
[千萬別這麼想，阿柒，這不是你的錯。]
發現她的靈魂開始不穩定，小咒差點驚叫出聲，克制住焦躁的心情，努力安撫她。
[而且…你要實在過意不去，我有辦法的！]
關鍵時刻嘴笨，小咒急得冒火，突然想到一件事，立馬拿出來表心意。
[什麼？]
前行的腳步微不可察一頓，時柒好懸沒露出破綻，繼續往前走，並追問小咒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她有預感，這將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要不是這次情況特殊，小咒都不一定會告訴她，或者不會這麼早揭露。
[你不是心疼他受苦嘛，只要解決了這些，是不是就沒問題了？]
情急之下說漏嘴，小咒懊惱自己守不住秘密，雖然遲早都是要告訴她的。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能怎麼解決？]
時柒迫不及待追問，她直覺小咒即將說的是非常關鍵的，並隱約猜到了它所謂的方法。
[之前沒和你說，還記得一開始我剛把你帶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點吧，2018年，既是一切的開始，也是一切的終結。]
當初選擇在那個時間進行時空回溯，原因可不止當年它所說的那部分，更深層次的不好解釋，告訴她的只是她能夠理解的內容。
[等一切結束，崩壞的劇情需要修復，雖然不會倒退回去。怎麼說呢，就像舊屋翻新，你也可以理解成兩條時間線正式合並。]
小咒盡量用通俗易懂的詞彙，讓時柒能夠更好理解世界線收束的概念。
[時間線重合之後，所有人的狀態，包括記憶，都會重置更改，以我們改變的這條為主。]
頓了頓，它繼續說道。
[五條悟當然也不例外，那些契約、束縛都會消失，相對應的，你擔心的那些問題都將不存在。]
[不用擔心他們誰會消失，你也知道他們是同一個人。但是，你的存在會被抹消，不過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好你。]
不確定時柒有沒有完全理解它的話，【五條悟】與五條悟如今的情況，相當於是一片靈魂分成了兩個部分。
等事情終結，他的靈魂會自動恢復完整，希望她不要誤會成人格融合吞噬，兩者的概念完全不同。
[你是說，新的時間線，大家都有更好的生活，那些悲劇不復存在，代價只是…把我從他們的記憶中抹去，對嗎？]
時柒終於停下步伐，確認自己理解無誤後，轉身看向兩人。
[出乎意料，但是…這樣的結局，我覺得是最圓滿的，謝謝你。]
提前得知最終結果，她突然覺得豁然開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五條悟】體會過的傷痛，即使抹消了也不代表不存在，只是他本人不會再記得而已。
離百鬼夜行已經沒有幾天，直到現在，時柒才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快到她現在就生出不舍。
[不管那麼多了，之後的日子，每分每秒都要好好珍惜。]
等他們走上前來，時柒一左一右牽起兩人的手，臉上帶著釋然的笑。
她相信小咒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也沒打算放棄五條悟，就算到時候他不記得自己，她都膽小了一輩子，這次可不能退縮了。
[走吧，回宿舍，我對這次的作戰計劃很感興趣。]
拉著不明所以的男人們，時柒腳步一拐，轉向教師宿舍的方向。
五條悟與【五條悟】對視一眼，雙方都沒能從對方那兒得到女朋友心情好轉的緣由。
晃了晃牽著的手，打斷他們的交流，時柒催著難得有些懵的兩人趕緊跟上。
她才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總被猜透心思，偶爾扳回一城的感覺也挺不錯的。
「哎——我才不要坐在這裡。」
回到宿舍，時柒看了眼沙發，突發奇想讓兩人坐一塊，果不其然得到兩只滿臉不爽的貓貓。
「雖然想離你近一點，如果你嫌我們太粘人的話…」
五條悟率先表達不滿，【五條悟】則以退為進，被對方指指點點。
「要說粘人，那也是你更誇張，嫌棄他就夠了，不要嫌棄我嘛~」
熟練的拉踩環節，以前的時柒或許會頭疼該怎麼哄，現在的她就像看貓貓左右互搏，心態轉變之後，曾經會令她煩惱的問題迎刃而解。
不過逗貓要適度，不然他們從內訌改為合作，以他倆的默契，時柒拒絕想像後果。
看夠熱鬧，她直接往沙發中間一坐，拍拍兩邊的位置，隨即被果斷坐下的兩人包圍。
[作戰計劃！]
琥珀色雙眸中充斥著好奇，亮閃閃的眼神令五條悟十分受用，嘴角一勾，如她所願分享開會內容。
男人講述的方式風趣幽默，本該嚴肅沉悶的內容，時柒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點頭，參與感滿滿。
期間，腰上多出一雙手，肩上也感受到一點重量，是不甘寂寞的【五條悟】出來刷存在感。
時柒順手摸了把他的頭，安撫被冷落的大貓，得到對方熱情的蹭蹭，碎發劃過脖頸，癢得她往邊上躲了躲。
好在鬧完她，【五條悟】就老實不動了，最多偶爾輕蹭兩下，或是捏捏她的手。
五條悟目睹這一幕，難得沒爭風吃醋，她的注意力主要在他身上，這就足夠了。
「沒有爛橘子添亂，簡直好得不得了。」
針對這次的計劃，五條悟發表如下感想。
那些高層如今被夏樹派人嚴密管控，有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規則那邊作不了妖，有小咒嚴防死守，別說偷偷給那些術師助力，光是隱藏羂索及那幾個特級咒靈的行蹤，就夠它焦頭爛額了。
排除了主要的干擾項，這次會議進行得很順利，可以說是五條悟有史以來最滿意的一次。
僅有的幾個刺頭人微言輕，連夜蛾都能輕松搞定，根本不需要五條悟出馬。
由於夏油傑只是假叛逃，雖宣告將於幾個人流量大的地點投放咒靈，以及安排詛咒師，事實其實與他說的有所出入。
咒靈和詛咒師當然有，數量也不少，然而全是己方，並不會對那些非術師造成傷害。
對五條悟來說，到時候他就去走個過場，到時間了再回高專，重要戲份都在這邊。
而對不知情的夜蛾等人，壓力是實實在在的，針對幾個地點都做了相應安排，學生們幾乎都被派出去增援。
除了必須留在高專的乙骨憂太，作為被夏油傑格外「關注」的對像，五條悟順勢提出讓他留守。
說到參會人員們嚴陣以待的態度，五條悟當時忍著沒笑，這會兒在時柒面前笑個不停，明顯是把別人的反應當樂子了。
[夜蛾校長要是知道，你們該挨罵了吧。]
看著笑得很開心的五條悟，時柒開始考慮等百鬼夜行結束，知道真相的夜蛾校長會不會氣得動手揍人。
兩個不省心的學生，曾經是他頭疼的根源，現在更是不忘折騰，到時候真說不定會不會重現當年的「愛的鐵拳」。
「真期待夜蛾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哪怕為人師表，五條悟骨子裡的惡趣味也絲毫未減，反而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聽聽他說的話，期待+有趣，夜蛾校長攤上五條悟這樣調皮任性的貓貓，太不容易了，時柒都為他抹一把辛酸淚。
[你的惡趣味不分敵我，無差別攻擊啊。]
點了下他的鼻子，時柒無奈搖頭，就像看見自家熊孩子在她面前炫耀自己闖的禍。
「怎麼能這麼說，夜蛾太古板了，死氣沉沉的，一把年紀了還被老婆嫌棄，就需要多點活力才對嘛~」
五條悟豎起手指搖了搖，並宣稱自己是在做好事，而不只是為了看夜蛾笑話。
中年離異的夜蛾怕是不需要他的這份好心。
「沒錯喲~」
在感情的事上，【五條悟】也認為夜蛾被甩了是性格問題，不像他，各方面都絕贊，才不會被女朋友嫌棄。
[…這也要拉踩嗎？]
自家貓無時無刻不忘爭寵，時柒還能如何呢，只能一邊在心裡對無辜人士道歉，一邊繼續無條件溺愛貓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10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12月24日，聖誕節前夜。
[選在平安夜這個日子，原來的夏油傑是怎麼想的，黑色幽默？]
時柒晃蕩著小腿，靜靜地等待。
[平安夜，確實挺諷刺的，不過這兩天街上人很多，人質也更多吧。]
這會兒只有小咒陪著她，另外兩個人不知做什麼去了，連【五條悟】都沒守在身邊。
[你說得對，不過我現在好無聊啊，想去看現場。]
被留下來的時柒有些泄氣，他們美其名曰戰鬥現場變數大，自己人會顧慮到她，萬一混進其他別有用心的人就麻煩了。
不是說保護不了她，最強這點自信還是有的。主要是擔心規則橫插一腳，他們不懼與人或咒靈鬥，涉及到規則就不一樣了。
盡管還有小咒在，再三考慮後還是決定讓她待在安全的地方。
時柒雖然很想去現場，答應留下來的原因倒也不只是聽他們的勸，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怕憂太和裡香看到我會發揮不好。]
在她心裡，夏油傑他們幾個成年人也就算了，心計都深，演技也都出類拔萃。
而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還是孩子呢，怎麼能與成熟的大人相比。
時柒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面對那樣的場面，旁邊有自己信任的長輩看著，想想都覺得壓力很大。
更別提她那慘不忍睹的演技，三歲小孩兒都騙不了，基礎稀爛，加上親友旁觀，不翻車都不正常。
[我覺得乙骨那邊不用擔心，這孩子心理素質蠻不錯的，祈本裡香的話，你不在也沒問題。]
盡管某種程度上講這話有點扎心，小咒還是給出中肯的評價。
[所以只有我最菜是吧…]
她不是很想接受這個慘痛的現實，可心裡也明白它說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有什麼的，阿柒你是最棒的，不用和他們比，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小咒覺得時柒完全不用煩惱，其他人心機深沉，人生經歷也更豐富，而她只需要一直快樂就夠了。
[謝謝你的安慰。]
明白它的意思，時柒笑了笑。
自己只是隨口一說，它卻當真了，並且還努力安慰她，讓她有種欺負小孩子的感覺。
[我現在心態比以前好多了，你不用這麼怕我難過，剛才也只是開個玩笑。]
身邊人包括小咒都把她看得太嬌弱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時柒還挺過意不去的。
[那最好不過了，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在我心裡就是最好的，誰也比不了。]
不懂彎彎繞繞的它再次直球，向來都是對別人直抒胸臆，如今輪到自己，時柒可算體會到直球的威力。
[咳，你在我這裡也是最好的。]
雖回應了它的心意，她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
[嗯！沒關系，有我在，就算不能親臨現場，也可以讓你看到那邊情況，就像之前幾次那樣。]
自覺在地位上勝過五條悟一籌，小咒精神抖擻，並保證時柒不會無聊，實況轉播對它來說小菜一碟。
「你就這麼放心她自己待著。」
林蔭道上，五條悟靠在樹下，衝不遠處的人冷聲。
「當然不，所以只和你說兩句就走。」
【五條悟】單手插兜，手中把玩著一枚鑰匙，金屬色澤在陽光下泛著冰涼的光。
倘若時柒在這兒，她肯定認不出那把鑰匙的作用，五條悟則不同。
「要這麼玩？」
玩味的笑出現在臉上，五條悟顯然知道鑰匙是用在哪裡。
「你不想嗎？」
鑰匙被拋起，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入五條悟手中。
「這麼有趣的事情，我怎麼會拒絕~」
收起帶著咒符的鑰匙，兩人再次達成共識。
這邊時柒猶未可知他倆背地裡又要惡作劇，只以為他們是商討正事，想到夏油傑，有這樣的猜測也不為怪。
另一邊，繁華的街頭，由於是平安夜，街上的氣氛非常熱鬧，人頭攢動。
幾處人流量最大的地點，帳悄無聲息地展開，提前收到消息的窗們觀測到變動，及時上報。
「好戲開場了。」
坐鎮後方的夏樹清和站在窗邊，端著茶杯輕抿一口，看著遠處的天空，沒理會桌上震動不停的手機，語氣意味深長。
如今幾個地點都由他的人把守，不過並不是針對夏油傑那邊。
除了部署手下做做樣子，夏樹其實想借此機會，物色一些野生術師，當權者永遠不會嫌勞動力少，尤其是咒術界術師稀缺的情況下。
要從基數龐大的非術師中，找出覺醒咒力的術師，無異於大海撈針。
本就不多的人手，除去祓除咒靈的部分，剩下的負責其他工作，沒有多余人力去挖掘人才。
現在的機會可以說是夏樹等待已久，不把握住都對不起他的腦子。
「教主有說做到什麼程度嗎？」
商場附近的小巷，幾人貓著腰躲在牆角堆積的箱子後，商量一會兒他們的行動。
「叫你開會不認真聽！做到什麼程度，什麼都別做，大家都是自己人，互相打個照面配合一下得了。」
小隊長恨鐵不成鋼拍了下隊友的腦袋，對方開會開小差，什麼都沒聽進去，這會兒反倒記得問了。
「啊？不是說街上全是人質嗎？」
愣頭青捂著腦袋，清澈的眼神看著他的隊長，話裡還有些委屈。
「人質人質！你腦子裡全是水嗎？！這小子怎麼招進來的，簡直給我丟臉！」
隊長氣得頭昏腦漲，覺得小隊的平均智商都被他拉低了，都不好意思把人帶出去見人。
「隊長您別生氣，他以前不這樣，這不前幾天出任務中了咒靈術式，這裡出了點問題，教主說等過陣子就好了。」
另一名術師出來解釋，指了指腦袋，語氣好笑又無奈。
「本來就傻裡傻氣的，這下不更完蛋了，沒好跑出來做什麼，盡添亂。」
刀子嘴豆腐心的隊長看了倒霉孩子一眼，對上那雙單蠢的眼睛，只恨自己沒提前了解清楚。
「這不有報酬嘛，他想攢老婆本，這次事少錢多，就讓他一起了。」
依舊是那位知情者，拍拍愣頭青的肩膀，揶揄地衝他笑笑。
「行吧，小伙子有前途，待會兒就跟在我後頭，看我眼色行事。」
給了他一個贊賞的眼神，隊長發話，打算照顧照顧年輕人。
正說著，用來聯系的咒具有了動靜，幾人對視點頭，紛紛離開巷子，三三兩兩融入人群。
相似的場景發生在各處，盤星教的人主要負責扮演「綁匪」，其實就是在街上閑逛，順便做點好事。
夏樹清和的手下，除了監視的窗，剩下的術師主要的任務是觀察有沒有未登記的術師。
如若碰上「敵方」，打打嘴仗，再切磋幾招，看情況決定哪一方假裝落敗而逃。
這將是有史以來最大的「舞台劇」，不論是舞台範圍，亦或是參演人員，規模都不可小覷。
[素未謀面的大家，默契度還是挺不錯的嘛。]
通過小咒的實況轉播，時柒見證了不少有趣的場面，看著雙方配合默契，時不時還鬧出笑話，忍俊不禁地發出感慨。
[太好笑了，他們怎麼這麼逗！]
和她一起圍觀的小咒樂不可支，已經笑半天了，被那些術師的出糗畫面戳中了笑點。
[大家都是很可愛的人。]
時柒嘴角的弧度一直沒下去，看大家的氛圍那麼和諧友好，覺得這個世界就該是這樣美好。
「看到什麼了這麼開心，我也要看~」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下一秒，身體一輕，她被【五條悟】從椅子上抱起。
[你回來了。]
雙手自然地搭上他的肩，時柒沒問他去做了什麼，只很尋常地打了招呼。
「我回來啦~所以是什麼有趣的東西，給我也分享一下嘛~」
愉悅地蹭了蹭她的鼻尖，【五條悟】好奇追問。
[是「情景劇」。]
時柒特意賣了個關子，沒有直說。
「哦——是它給你看的吧，我也要看。」
他一下子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並毫不見外要求帶上他一起看熱鬧。
[哼！就知道占便宜！]
小咒沒好氣地怒罵幾句，卻還是開放了權限，讓【五條悟】也能看到轉播畫面。
它是小心眼不待見他，不過這種小事就算了，總不能讓時柒夾在他們中間左右為難。
「這視角實在是太棒了~」
驚嘆於腦海中接收到的畫面，【五條悟】就像發現新玩具的貓貓，試探著伸出爪子撥弄。
如果說時柒是隨波逐流，只看小咒提供的畫面，他就是隨心所欲，短短幾分鐘就整出了新花樣。
與時柒那邊不同，【五條悟】這邊的畫面完全隨他心意，想看哪兒就看哪兒，快速切換幾次發現沒被阻止，他就更加放飛自我。
小咒無所謂他怎麼玩，它既然主動給他開了第三視角，就不在乎他用來看什麼，最好是玩得開心點別來打擾它和時柒。
「果然有趣。」
同樣看到盤星教與咒術總監會的你來我往，【五條悟】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點評某些術師戰鬥方面的優缺點。
[這就是專業…]
旁聽了幾句，時柒似懂非懂。
她看到的畫面與他不同，何況是咒術相關，她一個半吊子都不算的普通人，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和聽天書一樣。
「你的反應真可愛~」
時柒還在茫然中，唇上的觸感將她從知識的海洋拉回，對上笑得一臉得逞的【五條悟】。
[聲東擊西？]
她有理由懷疑剛才那番話是他故意的，用她聽不懂的內容迷惑住她的大腦，然後偷襲。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哎——才不是，親自己女朋友還用得著偷襲嘛~」
面對她的指控，【五條悟】拒不承認自己耍心機。
[正常情況是不用，可你做得出這種事。]
之前時柒會認為是惡趣味，當然現在也這麼認為，不過【五條悟】曾說過這是情趣。
「呀，被看透啦，要對我負責哦~」
將她的吐槽當作對自己的認可和贊美，【五條悟】勾起嘴角笑得放肆。
[眼睛疼，我想靜靜，你們繼續。]
被迫吃了成噸的狗糧，小咒感覺自己的心靈受到了傷害，實在看不下去，丟下這句話就跑了。
[等…]
剛想叫住小咒，畢竟它不在的話，她怕看不到待會兒最精彩的部分，她沒有嘗試過自己控制。
然而每次它都跑得飛快，根本來不及阻止，想到這點，時柒沒再繼續。
不好意思把它再叫回來，小咒不想當電燈泡，她總不能強迫它留下來。
「它又跑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五條悟】總能精准猜到小咒在不在場，就像他能聽到它說話一樣。
[嗯。]
時柒很想嘆氣，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最終只是給出簡短的回答。
「想看什麼，告訴你的五條老師，老師可是無所不能的~」
看出她的困擾，【五條悟】用調侃的語氣，告訴她自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你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技能，再這樣下去還有你不會的東西嗎？]
聽懂他的暗示，哪怕是濾鏡疊滿的她，在這時也不得不驚訝了。
【五條悟】在她眼裡是無所不能，可那是與其他人相比，她相信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做到。
而他已然多次打破了她對他的認知，不僅有能力從世界意識小咒那裡學到了不少東西，如今更是表明他能夠做到它才能做的事。
雖然她視小咒為最親近的朋友，這改變不了它是世界意識的本質事實，因而【五條悟】的能耐顯得尤為驚人。
「不能讓你失望呀。」
點了下她的鼻尖，【五條悟】的語氣透著一股理所當然，似乎為了她做到任何事都是應該的。
[我不會對你失望，從前沒有，以後更不會。]
時柒搖頭，眸中滿是真誠。
「我知道。」
她對他的心意，他再了解不過，所以汲取更多的知識，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能更好地陪伴在她身邊。
「時間差不多了，傑也該來了。」
話音方落，幾天前聽見過的警報聲再次響起，這回她待在室內，有牆壁的阻隔，倒沒覺得難受。
這個房間裡沒有鐘表一類的物件，因此時柒很是好奇對方究竟是通過什麼判斷時間，他甚至都沒有看手機。
「想知道嘛，親一下就告訴你~」
看見她眼中的困惑，【五條悟】輕笑一聲，指腹點了點自己的唇，提前討要報酬。
他能猜到自己的心思，並順勢提出這樣的要求，時柒一點都不意外，同樣的事情發生不止一次，換誰都不會驚訝了。
如他所願，抬手環住他的脖子，視線在那雙粉唇上停留一會兒，旋即閉上眼吻了上去。
得到她的親吻，【五條悟】呼吸一緊，繃帶後的藍眸盈滿笑意。
「可不能這麼應付了事啊。」
扣住她的後腦，止住她後退的動作，【五條悟】主動加深這個吻。
要不是還記得讓她看外面的情況，他都不想停下，可惜再繼續下去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只得遺憾收場。
分開一些距離，看著懷裡的人眼角泛紅的誘人模樣，【五條悟】舔了舔唇，而後埋首在她頸間，強行壓下內心翻湧的念頭。
時柒從迷糊的狀態清醒過來，只覺舌尖發麻，而罪魁禍首還貼在她鎖骨處蹭，沒好氣地拽了一下他的頭發。
「嘶——好痛。」
故意裝作被揪痛，已然恢復冷靜的【五條悟】抬起頭，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我沒用力！]
看他用如此幼稚的苦肉計，時柒雙手抱胸，橫眉冷對，堅定拒絕上當受騙。
「女朋友越來越不好騙了，真是可惜~」
沒能得到配合，他只好自己圓場，唉聲嘆氣後，在她無動於衷的眼神下，快速轉移話題。
「讓我看看——好了，能看到嘛？」
經過他不知怎麼一番操作，時柒眼前出現新的畫面，她看到了身著五條袈裟的夏油傑。
[看到了，好厲害！]
相信是一回事，真正看到時感覺又截然不同，她是真的佩服【五條悟】的本事。
「鏘鏘鏘~接下來出場的是形影不離的青梅竹馬——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他們的敵人是誰呢，哇，竟然是眯眯眼丸子頭的邪教教主——夏油傑~」
確認畫面同步沒問題後，【五條悟】興致勃勃地開始當起了解說員，他的用詞詼諧到時柒沒忍住笑出聲。
[你這都什麼形容，夏油聽到會生氣的。]
她都可以想像到，假如聽到這番話，夏油傑的表情會是什麼樣了，至少不會是高興。
「傑已經習慣了，沒關系。」
【五條悟】毫無心理負擔，就算當著對方的面，他也會這麼說，都是成年人了，傑不至於這麼小氣。
剛與乙骨碰面的夏油傑突然想打噴嚏，為了不破壞緊張的氛圍，他忍住了，並且在心裡給某人記了一筆。
「又見面了，乙骨憂太。」
收回不小心發散的思緒，夏油傑揣著袖子，微笑著對不遠處的少年打了招呼。
「不要一副和我很熟的語氣，入侵者。」
念著連夜准備的台詞，乙骨內心深處尷尬不已，卻又不得不照做。
想到姐姐沒來，看不見自己粗糙的演技，乙骨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慶幸。
「不要這麼見外嘛，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尤其是你的伴生咒靈。」
就算心理素質比孩子強多了，夏油傑也並非無動於衷，他也覺得這種話說著燙嘴。
奈何這出戲必須演下去，他安慰自己，好歹比叛逃那次輕松。
當年對著最了解他的五條悟，又是第一次，實在是考驗他的演技。
而過了這麼多年，將盤星教經營到如今這個地步，夏油傑可不再是當初的自己。
看著對面演技青澀的乙骨，他仿佛看到曾經的自己，不過有一說一，他覺得這孩子比起自己還是差了點。
寒暄幾句後，在雙方都有意加快進度的前提下，戰鬥一觸即發。
[精彩…]
目睹全過程的時柒不禁感嘆，作為常年游走在生死邊緣的咒術師，他們的戰鬥屬實是令她大開眼界。
「憂太這段時間長進不少啊，雖說傑放水了，看得出這孩子平時訓練都沒落下。」
同樣旁觀了這場戰鬥，【五條悟】從自己的角度，對乙骨的成長表示贊賞。
[聽說他主動要求加強訓練，接任務也很積極。]
時柒點頭認可，最近她不是沒去找過憂太，畢竟也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除此之外她還關心其他幾個學生。
結果去了幾次，不是碰到他在訓練，就是聽說出任務去了，一問之下得到孩子正在努力變強。
「年輕人挺有干勁，很不錯嘛。」
與時柒擔心孩子太累不同，【五條悟】認為既然選擇當咒術師，就得為自己的生命負責，只有足夠強大才能保護自己和他人。
「不用太擔心，憂太心裡有數，不會盲目加練的。」
誇獎完，他不忘寬慰時柒幾句。
[我知道。]
正因如此，在憂太面前，時柒並未多說什麼，她相信他，也相信裡香。
閑聊幾句，外面的戰鬥已經來到尾聲。
因為其他學生都被安排出去，沒有其他人干擾，加上有意考察乙骨的訓練成果，他們的戰鬥持續時間不短。
你來我往數個回合後，對乙骨個人作戰能力大致有數，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默契後跳拉開距離。
「裡香！」
乙骨憂太呼喚裡香，等候許久的裡香從他身後出現，這次是輪到她了。
周身咒力湧動，夏油傑身側，出現一個逐漸擴大的黑色漩渦，他將自己調伏的幾只特級咒靈召喚了出來。
裡香絲毫不懼，率先發起進攻，身形漲大數倍，與迎面而來的特級戰至一處。
為了測出裡香真實實力，夏油沒有選擇操控，而是對自己的咒靈下達全力以赴的命令。
只有面臨真正的危機，裡香才能發揮出全部力量，而且這具軀殼受傷或是銷毀，都影響不到裡香本人，她完全可以放心使用。
[這動靜太大了…]
戰鬥地點周圍的建築遭到波及，整個過程不過幾分鐘，塵土飛揚中，好好的房屋碎裂坍塌成了一片廢墟。
時柒嘆為觀止，目之所及是需要修繕重建的災難現場，突然就對夜蛾校長感同身受了一點。
「沒關系，已經提前報備過了，爛橘子的錢多的是，不花白不花。」
戰鬥哪有毫發無損的，區區幾棟建築而已，以前他們就不在乎，三不五時切磋毀壞操場教室都是日常。
[原來是早有打算，那夜蛾校長應該不會太心疼。]
一聽說事後的重建資金由誰出，時柒覺得再合適不過，這可能是那些高層唯一積極的用處了。
「唔——這方面有專門的術師負責，資金也不成問題，夜蛾高興還來不及。」
時柒側頭觀察了一會兒他的表情，發現【五條悟】是真這麼想的，欲言又止。
「怎麼了？」
沒讀懂她的意思，白發男人歪頭疑惑。
[不…沒什麼，繼續看吧。]
搖搖頭，時柒覺得偶爾，非常極其偶爾，自家男朋友會給她一種人傻錢多的錯覺。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疑惑沒能得到解答，【五條悟】眉頭一挑，嘴角微彎，他察覺到了一點微妙。
[別看我了，繼續。]
時柒眼神游移，不與他對視，還急著轉移話題，一看就是心虛的表現。
「在心裡說我壞話？」
語調上揚，只簡單的一句試探，【五條悟】就從她的反應中得到了答案。
一時沒忍住被抓住小辮子，時柒懊惱不已，對自己過於實誠的身體反應也是沒轍。
「壞孩子可是要接受懲罰的——」
【五條悟】勾唇，意味深長道。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三連否認，時柒並不想知道所謂的懲罰，也不想親身體驗，即使清楚他的懲罰性質偏向玩鬧。
「哼哼，已經晚嘍~」
見她反應如此可愛，【五條悟】更想逗她了。貓貓就是這樣，越不讓就越要，主打一個叛逆。
還打算再掙扎一下，腳下劇烈的震動打斷了她的思路，注意力回到另一邊。
【五條悟】及時扶住站立不穩的時柒，不悅蹙眉。
[不至於吧…]
造成地面震動的正是打得明顯有些上頭的裡香，能被夏油傑看中收藏的特級咒靈，實力自然不可小覷。
在雙方都毫無保留的前提下，尤其是被事先告知過可以放開打，想證明自己的裡香哪裡顧得了那麼多。
畫面中，偶爾能看到兩三道影子閃過，所過之處建築及地面無一幸免，時柒已經能想像到夜蛾校長臉黑如墨的樣子。
「哎呀，沒想到裡香也有這樣厲害的一面呢。」
身旁的男人還與有榮焉地贊嘆不已，時柒嚴重懷疑裡香的戰鬥風格受到了五條悟的影響。
要知道以前與自己一起時，那孩子可是很講究效率的，對建築的損壞程度也沒到這份上，而不是像這樣大開大合波及一大片。
[別感嘆了，學校完好無損的建築是不是只剩教學樓和宿舍樓了…]
認出剛步入後塵的是學校的食堂，估計學生和老師們未來幾天都得吃速食或者外賣，總之食堂是沒戲了。
「沒關系啦，反正都要翻新的，一次性全部搞定多省事。」
這話乍一聽很有道理，時柒語塞，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按他說的話想了想，越想越覺得合理，確實，與其隔段時間就讓術師過來返修，不如一次性解決，省時省力。
「還有啊，高專這些房子也挺舊了，正好借這個機會重建，順便還可以換換風格，之前的這麼多年都看膩了。」
不得不說【五條悟】所說的角度挺不一樣的，時柒光考慮到建築損壞帶來的負面影響，沒有想過還能從反方向思考。
[是我視角狹隘了，凡事要往積極的方面去想，總是消極確實不太好。]
反思了一下自己，時柒接受了他的說辭。
發現她輕而易舉就信了，其實只是詭辯的【五條悟】莫名覺得不存在的良心隱隱作痛。
因地震不放心跑回來看一眼，正好聽到兩人的交流，目睹時柒被說服的經過，小咒陡然沉默了。
它感覺自己就像眼睜睜看著自家孩子被外面的黃毛拐騙，阻止不了還不得不看著她繼續挨騙的無力家長。
實在看不下去，它甚至覺得自己傻了才會跑回來，有【五條悟】在，她的安全根本無需擔心。
時柒還不知道小咒回來過，並且沒待多久就因為看不得她被忽悠，且不想繼續吃狗糧而再次遁走。
【五條悟】倒是感知到一點，卻也什麼都沒說，將自家偶爾天然的可愛女友抱在懷裡，親昵地蹭蹭。
習慣性把手放到他頭上，時柒猜不透他又怎麼了，毫無征兆地撒嬌卻又不說話，這種情況並不多見。
實際只是做錯事的貓貓在裝傻而已。
手法熟練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感覺到他的安分，時柒神色柔和，放松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另一邊，戰鬥被迫結束。
夏油傑召回自己的咒靈，再打下去，先別提周圍一團亂的環境，他的咒靈都快吃不消了。
並不想平白無故損失寶貴的特級，怎麼說都是自己辛苦得來的，而且考察結束，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及時拉回差點收不住的裡香，乙骨一邊安撫許久沒活動而激動不已的女友兼未婚妻，一邊反省自己平日或許太拘著她了，以後出任務還是得多讓裡香出來活動一下。
「多麼強大的力量，為什麼不考慮加入我這邊呢？」
原定台詞有對特級過咒怨靈的勢在必得，但夏油傑對著自己看大的兩個孩子，確實說不出那種話，總覺得說了就等於丟棄了一些必不可少的東西。
「我絕不會與詛咒師同流合污，你死心吧！」
終於來到放狠話環節，等演完這一場就結束了，乙骨懸著的心總算能夠放下。
接二連三的轟隆聲響起，時柒的視野中，就是雙方都開了大招，然後煙霧四起，他們的身影完全被遮蓋。
就連她這邊都看不清，可想而知現場的混亂更甚，倘若有心懷不軌的窺視者，定然也無法得知具體情況。
[這個方法夠掩人耳目，不過待會兒怎麼假死？]
斷臂重傷肯定不行，演戲而已，倒不用做出那麼大的犧牲。
之前他們商討的具體細節都沒告訴她，此時此刻時柒是真的好奇，同時也擔心他們准備怎麼偽造傷勢。
「這個嘛，有幫手啦，不用擔心，你就好好看著，不會有問題的。」
對她擔心的點了然於胸，【五條悟】悶笑兩聲，隨後一本正經對她解釋。
從他這邊了解到部分細節，原來這個環節也有專業對口的人員參與，時柒不禁感嘆咒術界真是人才濟濟。
她之前對咒術界一直是刻板印像，人少任務重，死傷多，上層腐敗，總之全是缺點。
沒想到通過這次事件，發現盡管咒術師數量有限，但他們擁有的術式千奇百怪，給她一種各個領域都有相對應人才的既視感。
[也虧得你們找得出這些術師。]
可謂是每個環節都有專業人員幫忙，時柒好奇他們都是從哪兒找來的幫手，怎麼就這麼巧。
「這就要感謝總監會那位朋友了。」
提及夏樹清和，【五條悟】也不得不承認對方是天生的權謀家，玩弄人心的操盤手。
這次計劃可以說完全是對方提供，從具體事項到人員安排，面面俱到，他們這些人只需要照做即可。
只要不是理解能力或者記憶力不行，計劃就絕對不會出任何紕漏，對方的貼心程度，就差給他們當保姆了。
[夏樹先生是很周到，有他在連動腦子的機會都沒有呢…]
時柒對此深有體會，過去就是這樣，夏樹安排好一切，她只需要記住自己需要做的事就可以，都不用思考。
「難怪女朋友總是呆呆的，原來——」
後半句話沒能說出口，因為惱羞成怒的時柒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五條悟】被迫閉麥。
捂住胡說八道的嘴，能動搖她的眼睛又有繃帶擋著，時柒決定趁這個機會好好報復一下。
[我不呆，不許說我笨！]
首先是反駁他剛才的玩笑，她自認只是偶爾有些遲鈍，怎麼能用呆來形容，這樣的說法不就顯得她像個笨蛋嘛。
其次，她上下打量了眼乖乖待著不動的男人，思索要用什麼報復方式。
知道繃帶擋得住他的眼睛，擋不住他的視線，時柒避開了與他的對視。
視線在房間裡環顧一圈，有些遺憾的是沒能找到趁手的報復工具，報復計劃還未開始，眼看就要夭折。
一無所獲的她注意力回到【五條悟】身上，對方在她看過去時，突然抬起手按住她的。
以為他是想拉開，時柒正准備先松手，卻發現自己想錯了，他並不是要恢復說話自由。
[需要幫忙嗎？]
【五條悟】並非靠意念溝通，而是用指尖在她手背描畫，寫了這麼幾個字。
認出他寫的內容，時柒頓時生出一股無力感，他對自己的縱容，襯得有壞心思的她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我要對你做壞事，你還幫忙，拿我當孩子呢？]
在他鼻子上捏了捏，得到他尤為配合的作怪反應，讓她一下沒繃住笑出聲。
「可算笑了，總皺著臉可不行呢，這麼可愛的臉蛋就該多笑笑~」
【五條悟】收起搞怪的表情，笑得寵溺。
[我也沒總苦著臉啊。]
她才不承認自己愛操心，不然又該被念叨了，身邊的人都太關心她的身心健康，常常讓她受寵若驚。
「沒錯沒錯，最近比以前好多了，繼續保持。」
沒有戳穿口是心非的女朋友，【五條悟】煞有其事點點頭，這種時候又看不出敷衍了。
他口中比以前好多了，時柒本人也清楚，心態的轉變帶來的變化是挺大的。
[他們換地方了。]
說話間，煙塵散去，除了碎裂的地面，乙骨憂太與夏油傑都不見身影。
其實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地面還能看見新鮮的血跡，一路延伸至某個方向。
時柒眼尖地發現角落的陰影處，有人躲在那兒窺視，不過卻看不清對方的模樣。
她不確定類似的窺探者有多少，憂太和夏油他們又分別去了哪裡，身後是否會有尾隨者。
「憂太的任務結束了，後續沒有他的事，自然是去硝子那裡『治療』。傑的話——」
【五條悟】解釋完乙骨憂太的去向，輪到夏油傑，神色不如剛才那般輕松。
他沒再繼續，然而時柒通過切換的畫面，知道了他想說而沒有說完的話。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得不佩服他們的細節處理地非常到位，要不是時柒知道內情，就夏油傑此時的戰損外表，她都要信以為真，覺得他命不久矣了。
被血染紅的破損袈裟，凌亂的頭發，隨著走動滴落在地面的點點血跡，失去血色的蒼白面容。
[到底怎麼做到的…未免逼真過頭了，夏油他還好嗎？]
看得久了，時柒不忍地移開視線，這幅畫面衝擊太強，從視覺上看完全沒有破綻。
「這手藝確實不錯，再看一遍果然還是令人滿意，這樣的人才放總監會有點浪費啊——」
【五條悟】支著下巴若有所思，他對這次接觸的幾名術師的能力都很感興趣，挖牆腳的心思昭然若揭。
[你打算讓人到高專任職？]
雖然有些明知故問，時柒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順便也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bingo~高專的師資力量還是不夠，發現優秀人才怎麼能放過呢，就像香甜的蛋糕放在眼前卻視而不見，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做到啊。」
生動形像的比喻，由他這個究極甜黨嘴裡說出來再合適不過，時柒甚至能腦補出他滿臉不舍地盯著蛋糕的模樣。
[想來你已經有想法了，提前祝賀？]
目前為止，就沒有【五條悟】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時柒相信他既然說出口，就必然會成功。
「哇——女朋友竟然這麼相信我，實在是太令人感動了~」
時柒剛想吐槽他的用詞過於誇張，就被迎面撲來的男人抱了滿懷，把她的思緒都撞得一團亂。
[我的小身板經不起你這麼撲啊…]
「艱難」地從他懷裡探出頭，時柒丟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其實他動作很輕，主要是太突然把她嚇到了。
「抱歉啦，下次會注意！」
看出她眼裡還未消散的驚慌，【五條悟】將人摟緊安撫，語氣中帶著歉意。
[不用道歉…我又沒生氣。]
在她看來這不過就是很平常的事，雖然她受了驚嚇，他又不是故意的，這麼鄭重倒弄得她不好意思了。
「把最寶貝的女朋友嚇著了，就算是我也不能逃避責任呢。」
調笑的話語，態度卻透著認真，他對她的看重，令她心頭發燙。
[不說這個了，看看進展如何！]
害羞地挪開視線，短時間內不敢看他，時柒只得再次將目光放回另一邊。
【五條悟】了然地笑笑，沒有戳穿她。
由於這段插曲，時柒錯過了一部分畫面，沒看見夏油傑解決掉幾個跟蹤者的過程。
眼下，「重傷」的他正靠坐在牆角，這幕場景似曾相識，時柒小心翼翼看了眼身邊的【五條悟】。
她擔心的事並未發生，【五條悟】臉上神色平靜，察覺到她的關心，還反過來安慰她。
「怎麼，擔心我會觸景生情嘛，放心吧，過去已經改變了不是嗎？」
如他所說，悲傷的過往已經被改變，最強從不會回頭，只會堅定地向前走。
時柒看得出他沒有逞強，而是真的放下了。
即使如此，她依舊覺得自己需要做些什麼，而語言無法表達，那就用行動來代替。
於是，【五條悟】得到了一個溫柔的擁抱。
時柒遵循了自己的內心，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就什麼也沒說，全憑直覺行事。
抱住他的時候，感覺到他一瞬間的怔愣，本來什麼也沒想的時柒，莫名覺得有點不自在。
「這還真是——」
【五條悟】因她突兀的舉動而錯愕，反應過來後不免失笑，無奈又感動。
伸出手將她緊緊摟住，放任自己流露出片刻的脆弱，從她身上汲取安慰。
「敗給你了。」
喟嘆著埋在她肩頭，嘴角的笑意卻壓抑不住，內心的情感翻湧，想把她鎖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只能看著自己。
時柒無法聽見他的心聲，並不知道自家貓在這瞬間又產生了多麼陰暗的念頭，不過就算知道，她也不會介意就是了。
「悟，最後見到你，也算沒有遺憾了。」
按照預定計劃，當五條悟出現時，夏油傑苦笑著感嘆。
看似狼狽地靠在牆角，夏油傑的注意力有一部分在其他地方，雖無法光明正大地放出咒靈探查，他自身的感知力也足以發現暗處的視線。
「後悔嗎？」
五條悟的表現不遑多讓，那張臉上的表情，無論是誰來看，都看不出他在演戲。
冷然的神色，低沉的質問，完美演繹了見到曾經感情深厚的摯友，卻無力挽回對方結局的傷感。
五條悟的六眼比夏油傑更清楚暗處人的所在位置，包括人數，術式，全都一清二楚。
哪怕是背對著他們，360°的視角也能保證將他們的一舉一動收入眼中。
摯友組的默契可從未減退，互相對著台詞的同時，兩個男人都保持著隨時可以戰鬥的狀態。
「最後還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五條悟抬起一只手，咒力凝聚在指尖，術式發動前詢問遺言。
「哈，該說的都說了，非要再補充一句的話…」
夏油傑苦笑一聲，最後的話消散在空氣中。
刺眼的光籠罩整個空間，傷痕累累的男人身影被掩蓋。
五條悟的蒼席卷了這一片區域的建築，「不小心」波及躲在陰影處的人，那些人的下場差點就和現場的廢墟異曲同工。
小命差點交代的幾人落荒而逃，反正已經看到夏油傑的屍體，他們的任務差不多完成了。
等不相干的人都離開了，確認周圍安全，五條悟上前幾步，看著地上的屍體，有些沉默。
「人都走了，不用這麼敬業吧。」
夏油傑從陰影處走出，視線落到地上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屍體」，臉上的笑意有些勉強。
盡管不是第一次見，甚至還仔細研究過，真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看著自己的「屍體」，心情還是有些微妙。
「傑，我想…」
「不可以，悟，別耽誤時間了。」
五條悟才剛開了個頭，夏油傑笑容核善地打斷他，避免從他嘴裡聽到什麼讓人怒氣上頭的話。
「切。」
撇撇嘴，五條悟俯身扛起屍體，臉上的神情顯然不是什麼傷感之類，只有被拒絕的不爽。
「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幼稚的想法最好不要有。」
熟悉的頭疼，夏油傑實在忍不下這口氣，意有所指提醒對方。
「我可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哦。」
五條悟嬉笑著反駁，意思是夏油傑能猜到他的想法，說明他也沒成熟到哪去。
「悟，等忙完這件事，我們再好好談談吧。」
再好的修養，碰到五條悟都撐不過幾分鐘，夏油傑放棄了，去他的耐心和包容，對五條悟根本不需要。
「都多大人了，還這麼怕寂寞嘛~」
似曾相識的對話，將兩人的記憶拉回那年夏天，從回憶中脫離，雙方相視一笑。
「傑先去宿舍等著，我先去找硝子。」
按照約定好的，五條悟帶著屍體去硝子那兒，讓她出具屍檢報告，這份報告是給羂索的眼線准備的。
隨後，「痛失」摯友的五條悟，必然「不忍」一把火燒掉摯友的遺體，而是找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讓他長眠地下。
「好肉麻啊，真要這麼做嘛，我覺得燒成灰隨身帶一部分才顯得我們感情好嘛~」
聽到關於「遺體」的安排細節，這是五條悟的原話，一邊嫌棄土葬的方法肉麻，一邊提出更惡寒（夏油傑銳評）的主意。
「請無視悟的玩笑話，我覺得原定計劃就不錯。」
光是聽到都覺得是會令人吃不下飯的程度，夏油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他還是很在乎自己的名譽，哪怕是「死後」的名譽。
好在除了五條悟，其他人都是正常人，一致無視了五條悟個人的奇思妙想。
「退一步來講，別忘了你現在有女朋友，帶著朋友的骨灰這種行為，傳到她耳朵裡也不知道會是什麼版本。」
夏油傑這番話並不是無的放矢，咒術界的人和普通人一樣愛八卦，而且對事物的接受程度也更高。
任何事情傳到最後，只有更離譜，沒有最離譜。
想想曾經聽說過的謠言，夏油傑是不可能放任五條悟作妖的，至於阻止貓咪調皮最有效的方法，當然是抬出貓貓的飼主。
果然，一提起女朋友這個話題，五條悟就老實了，哪怕知道對方不會信謠言，他也不想在她面前出糗。
[硝子那邊也有人盯著吧，這回怎麼處理？]
戰鬥時發生「意外」可以理解，醫務室那邊總不能突然出手解決那些眼線，時柒側頭好奇問。
「不是還有憂太嘛，裡香失控暴走之類的~」
【五條悟】嘴角浮現玩味的笑容，語氣中的惡趣味不加掩飾，顯然已經提前安排好了那些人的結局。
[裡香從來沒對咒靈以外的敵人出手過，沒問題嗎？]
如果是原著的詛咒女王，無理智的咒靈傷人，時柒還不會這麼擔心。
可現在是裡香本人操控，讓女孩子去對付咒術師，她不免會擔心對方的心理。
「孩子總要成長的，更何況這可是咒術界，身為咒術師，面對的敵人不可能只有咒靈。」
他的話點醒了時柒，她下意識把他們當普通孩子看待，差點忘了他們所處的環境本身就是危險的，這樣的情況不可能避免。
[你說得對。]
想通了之後，時柒認為她該多給他們信心。
[這樣的話，醫務室…]
之前見過的戰後廢墟一一從腦海中閃過，時柒仿佛已經看到步入後塵的醫務室。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俗話說得好，往往越不想發生的事情，就越容易發生。
時柒的憂慮還未問出口，遠處隱約傳來的動靜，就讓她心裡咯噔一下。
而隨著【五條悟】貼心幫她切換視角，出現在她眼前已然看不出原樣的碎石堆，驗證了她的不祥預感。
仔細看還能在廢墟中發現破爛的器材零件等等，沒記錯的話，那些東西價值不菲，有不少還是硝子前段時間剛到手的。
[不妙啊…]
那些器材可是硝子好不容易申請批下來的，再換一批不知道要等多久，這對珍惜醫務器材的醫生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噩耗。
時柒都不敢想硝子會是什麼反應，不如說她已經看到了，廢墟邊緣，身著白大褂的女人就站在那兒。
五條悟站在她身邊，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硝子，乙骨憂太也差不多，不過他的心虛更明顯。
家入硝子甚至還是戴著口罩和手套，手裡拿著解剖刀，從她的眉眼中，已經能看出不悅。
過了一會兒，只聽清脆的金屬落地聲，是硝子隨手扔掉了手中幸存的刀子，並相繼摘掉了手套和口罩，同樣扔進腳邊的廢墟。
從褂子口袋裡掏出煙盒和打火機，硝子慢條斯理點了煙，站在原地默不作聲吐著煙霧。
這看似平靜的反應，遠比開口指責更給人壓力。慣會嬉皮笑臉的五條悟都沒上前討嫌，罪魁禍首之一乙骨憂太更是不敢出聲。
事情的起始，是五條悟帶著「夏油傑」的屍體找硝子，當時乙骨憂太「恰好」在醫務室「治療」。
本身會反轉術式的乙骨憂太其實並不需要治療，即使是之前還沒學會反轉術式的時候，只憑他自身的「模仿」術式，也可以做到治療自己。
但是他今日的戲份
[事先就沒人考慮過控制一下…]
時柒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那一大一小兩個闖禍的人，一副做錯事不敢吱聲的模樣。
「咳…偶爾有些意外也正常。」
意料之外的發展，盡管造成這一切的不是他，他也沒在現場，【五條悟】卻同樣感到心虛。
「只是意外…」
相似的話，落在硝子耳中，就是故意的意思。
「五條，這星期我要重新見到我的所有器材。」
煙蒂落地，高跟鞋踩在上面輕碾，微弱的火星湮滅在鞋底，在場的兩名男性心中齊齊一抖，仿佛被碾碎的不是煙蒂而是他們的腦袋。
「沒問題，我這就吩咐下去~」
微不可聞地松了口氣，五條悟速度飛快拿出手機發了消息，錢能解決的事就都不是問題。
「屍體你自己去挖出來，報告我會補一份。」
丟下這句話，硝子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塵，轉身就走。
五條悟眨眨眼，看著廢墟中的某個位置，陷入沉思。
「五條老師…我幫你吧…」
一旁的乙骨憂太主動提出幫忙，畢竟眼前的局面，他也有一般的責任。
「嗯？不用哦，你和裡香回去休息吧。」
雖然很感動學生的貼心，五條悟還是揮揮手讓學生們離開，這件事只能他來做。
「早知道不看熱鬧了。」
低聲抱怨一句，五條悟認命地開始「刨屍體」。
沒錯，因為看樂子，他沒管放在解剖台上的「夏油傑」，只在房子倒塌的瞬間，撈出了家入硝子。
乙骨憂太因安撫「暴走」的裡香，早就追著她出了建築。
於是，整個事件中，遭殃的除了整棟樓，還有無人記得的「夏油傑」。
「觀戰間」，目睹這一幕的兩人，【五條悟】捂著腰笑得樂不可支，而時柒則是扶額嘆息。
[你的幸災樂禍也不用這麼明顯。]
無奈地搖搖頭，也不知道夏油傑知道自己的「屍體」被這麼對待，會作何感想。
「遺憾，沒法去現場拍幾張照片~」
笑夠了，他攤攤手，語氣頗為可惜。
[…這就是男人之間的友誼嗎？]
數不清看他們互損多少次，時柒一直很佩服夏油傑的脾氣，很多時候都是能忍則忍，忍不住也就是一次切磋。
不過通過【五條悟】的態度，當那頭五條悟用蒼清理出空地，找到埋在廢墟下的「夏油傑」後，第一時間拿出手機拍照的行為，時柒一點都不意外了。
想到偶爾會發現五條悟換了手機，之前的猜測是意外損失，現在看來還得考慮相冊內存不夠的可能性。
五條悟從各種角度給屍體拍了數張照片，才心滿意足地扛起它，期間隨手扯出附近的白布裹了一下。
[這會兒又記得演了…]
時柒敢打包票，剛才附近絕對沒有第三者，不然五條悟不會那麼囂張拍照片。
至於拍完之後表現出的肅穆，相信是又有第三方出現，不然以他的性子，斷不可能這般。
「哼哼~」
【五條悟】在一邊哼著不成型的小調，嘴角的笑意卻帶著危險，看樣子是發現什麼了。
[有情況？]
時柒靠過去，她什麼都沒察覺，干脆就直接問這方面比她敏銳得多的男人。
「只是又來了幾只小老鼠而已，真是陰魂不散。」
任誰都不喜歡應付源源不斷的麻煩，尤其是暫時不能掀棋盤的時候，【五條悟】更喜歡武力碾壓，因為這樣簡單高效。
[沒關系，這次之後應該會消停一陣子，而且很快就可以不用忍耐了。]
理解他的心情，時柒牽住他的手安慰道。
不出意外的話，羂索很快就會來盜取屍體，等他達成目的，為了不引起注意，短時間內不會再跑出來蹦跶。
而且計劃進展順利，再過一年左右，所有事情結束以後，這些煩惱都將不復存在。
腦海中的畫面消失，後續沒什麼可看的，【五條悟】在詢問她的想法後，切斷了畫面。
至於五條悟埋葬「夏油傑」的部分，時柒不願讓【五條悟】從第三視角重溫，另外她自己也不想看那種場面。
夏油假死，盤星教肯定不能回，那些普通教眾以及員工，會通知他們教主換人的事情，接手教主之位的當然是夏樹清和的人。
這方面已經提前安排過，需要交接的部分，夏油傑早在幾個月前就陸陸續續與對方交流過了。
剩下知道裡世界的咒術師們，則是跟著夏油一起轉入暗處，部分假意投奔總監會，部分流入黑市「討生活」。
夏油傑手下的勢力以不同的方式，傳遞和收集情報，混淆視聽。
而夏油傑本人，時柒並不知道他具體的去向，身邊的人在這方面又故作神秘，只說不會讓她失望。
當時聽到【五條悟】的保證，時柒欲言又止，差點沒忍住內心的吐槽。
她單純好奇一下而已，無論怎麼安排，她都相信那麼做有他們的道理，失望這個詞根本談不上。
「對了~」
似乎突然想到什麼，【五條悟】臉上浮現笑容，一副惡作劇得逞的模樣。
「待會兒要去見見傑嘛？」
時柒收到了這樣的邀請，結合他現在的神情和語氣，她頓時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們…又做什麼了？]
實在不怪她有這樣的猜測，【五條悟】此刻的表現，讓她幻視搞事的貓貓等待主人的誇獎。
聯想到不久前他和五條悟兩人獨處，她甚至懷疑就是那段時間，他們針對夏油傑達成了不為人知的交流。
「嗯哼，去看看？」
【五條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挑眉再度邀請。
[…去吧。]
她絕不是想去看夏油傑熱鬧，而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有必要的話還可以救個場。
於是，又等了片刻，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五條悟】起身，輕巧地將她抱起。
瞬移發動，空間轉換，兩人來到一處陌生的地方。
「喲~」
時柒環顧四周，雖然她是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但通過外圍牆壁上的咒符，以及其他一些封印，她認出，更確切地說是猜出了這是哪。
先一步到達的五條悟抬手打了聲招呼，隨後像遇見貓薄荷的貓一樣，閃身到時柒身邊。
會在這裡見到五條悟，時柒有一種不出所料的感覺，心中的猜測在沒看見夏油傑時，更是直接成了確定的結論。
「來得挺及時嘛。」
五條悟從另一個自己手裡接過女生，抱在懷裡蹭了蹭，半天不見的寂寞得到緩解。
時柒的手落在他頭上，對安慰粘人的男人已經有了條件反射，熟練地揉了揉他的腦袋。
撒嬌完畢，時柒沒能在【五條悟】那兒得到的答案，由五條悟揭露。
「要敘敘舊嘛，這樣的機會僅此一次哦~」
手裡一陣冰涼的觸感，時柒低頭，看見手心多出一把鑰匙，明顯對應著面前的某扇門。
[雖然按照常理，這種發展也是很合理的…]
假如夏油傑真的叛逃，並且被五條悟抓住而非處決，他們出現在這裡完全符合邏輯。
然而這樣的假如不存在，時柒想不到兩個人會聯合起來，讓夏油傑待在這裡。
「傑可是特級詛咒師哎，不這樣會跑掉的，除了我其他人可制服不了他哦~」
非常合理又敷衍的借口，時柒很想問他是怎麼把夏油傑騙過來的，她不信對方不認得這裡。
面對她的疑問，五條悟得意的神色微頓，隨後答非所問，試圖揭過這部分。
[你不會…]
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仿佛知道她想問什麼，嘴唇被修長的手指抵上。
「噓——不要拆穿嘛~」
甜膩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時柒的耳朵染上緋紅，差點就被他的小伎倆迷惑了。
回頭看向【五條悟】，對方嘴角上揚，一副與他無關的模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10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別以為你裝傻我就不知道這件事有你一份。]
看見他臉上的無辜，時柒根本不信他不知情，就他們兩個湊在一起，絕對是同謀。
「啊呀，女朋友太聰明了，真是令人驕傲又苦惱呢~」
見沒騙過去，【五條悟】無奈攤手。
[你好歹給我認真點演啊！]
剛才的表情，就差把罪魁禍首之一幾個字寫在臉上了，時柒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得到他對自己智商的誇獎，完全開心不起來。
「噗嗤，好啦，不逗你了，要去見見傑嘛，下次見面就認不出來了哦。」
【五條悟】揉亂她的頭發，指尖輕點她拿著鑰匙的那只手，意有所指道。
[我自己去？]
誤會了男人的意思，時柒神色間帶上了困惑。
「你是想讓我吃醋嘛。」
捏了下她的鼻尖，【五條悟】嗓音低沉，威脅的意味明顯。
「我也會吃醋哦，怎麼可能讓你和傑獨處。」
五條悟撇撇嘴，從她身側探頭，同樣表示他的不滿。
看著手裡的鑰匙，時柒覺得自己會誤會，他們的所作所為起了很大的作用。
[這是讓我也有參與感是嘛。]
無奈地嘆了口氣，時柒感受手中已經被自己捂熱的鑰匙，視線落在前方走廊上。
[好歹告訴我哪扇門，我想這種時候，你們總不能惡趣味讓我自己猜吧。]
對著幾道一模一樣的門，沒有門牌號，沒有標志物，時柒不知道鑰匙對應的是哪一扇。
索性在這件事上，他們並未為難她。
五條悟來到其中一扇門前，回頭看她，嘴角浮現一抹期待的笑容。
「去吧。」
【五條悟】在她肩上輕推一下，帶著笑意的聲音，鼓勵她上前。
在他們的目光中，時柒幾步來到門前，低頭看著門上的鎖，將鑰匙按進鎖眼。
輕輕轉動鑰匙，哢噠一聲，門應聲而開。
燭火獨有的光芒自門縫透出，隨著門的敞開，室內似曾相識的場景逐漸展露在她眼前。
每面牆上都貼滿了咒符，天花板還有墜下的咒繩，窄小的房間裡，夏油傑正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聽見開門聲，他抬起頭來，視線落在時柒身上，了然地笑笑，哪怕他現在的處境有些微妙。
夏油傑坐在那裡，沒有站起來，時柒發現他的雙手背在身後，有所猜測的她眼中頓時出現些許尷尬。
「好久不見，看到你過得不錯，我就放心了。」
及時久違的重逢，他是被綁住雙手的狀態，夏油傑依舊泰然自若，語氣溫和地先行打了招呼。
時柒點點頭，回身看向身後的兩個罪魁禍首，示意他們誰來解決一下這個尷尬的局面。
「這樣不是很好嘛，傑都沒說什麼~」
親自動手造成這一幕的五條悟聳聳肩，嘴上那麼說，動作還是很利索地上前給夏油傑解了綁。
夏油傑揉揉手腕，給了五條悟一個回頭算賬的眼神，隨即看向最後進來的【五條悟】。
「或許該說，初次見面？」
對於另一個五條悟的存在，夏油傑並不算一無所知，但是今天是兩人正式的第一次見面。
在跨越時間線重逢的兩人談話時，時柒主動避嫌，湊到五條悟身邊，注意力放在他手上的繩索。
[總覺得有點眼熟。]
她越看越覺得那段黑色的繩索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一時半會又沒想出來。
「好奇？」
察覺到她的視線，五條悟突然一把撈起她，帶著她退到門外，掩上的房門擋去裡面兩人的身影。
「我以為你會吃醋。」
夏油傑意外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同樣是自己的摯友，他不認為對方這麼大度。
收回一直追著心上人的視線，【五條悟】輕笑一聲，並未解釋太多，而是提起其他話題。
「猜猜看，猜對了有獎勵。」
另一邊，把人拐走的五條悟拿著咒具，在時柒面前溫聲誘哄。
[…怎麼這麼喜歡猜謎游戲，考驗我的智商還是考驗記憶力？]
時柒用略帶無奈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隨後視線再次回到他手中的繩索。
數股細繩纏繞成一捆，外表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而且兩端有明顯的斷裂痕跡，看著像剛損壞沒多久。
[這是…黑繩？]
心中突然浮現一個名字，結合剛結束的百鬼夜行，以及回憶起某些戰鬥畫面，她幾乎確認了咒具的名字。
「看來你確實知道呢，沒錯哦，就是你想的那樣~」
從她的反應中，五條悟看出她知道黑繩的存在，背後的原因不重要，他無條件信任她。
[你用黑繩捆夏油…真是…]
時柒不知該作何評價，黑繩是米格爾的家傳寶貝，而米格爾是夏油傑的手下。
這一波，可以算是自己人坑了自己人吧。
「這特級咒具還挺有意思，能夠干擾術式，可惜太不經用了。」
甩了甩斷裂的繩索，五條悟的語氣很是遺憾。
[不經用…]
想起他是怎麼完虐米格爾，並且當著人家面把這件特級咒具扯斷了一截，時柒就特別同情對方。
目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斷裂的部分不多，修復並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精力。
這還要多虧事先提醒過，不然的話，黑繩損毀程度絕不止現在這點。
除此之外，勇於挑釁最強的米格爾，也不會只是被簡單揍了一頓，五條悟可是手下留情了。
說起米格爾，時柒是真的佩服他的勇氣，明知道五條悟有多強，而且這次計劃中起初並未安排他來牽制五條悟。
畢竟整個計劃都是一出表演，沒必要完全按照原著來，不成想米格爾主動提出要和五條悟切磋。
他的理由樸實無華，就是單純好奇咒術界最強到底有多厲害，想親自領教一下。
自認體術不弱的米格爾，遇上了各方面都完美的五條悟，在他引以為傲的體術上碾壓了他。
聽說結束戰鬥後，深受打擊的米格爾回老家繼續修行。而黑繩是事先說好的，得到他的承認就暫時交給五條悟保管。
事實證明，五條悟的個人魅力毋庸置疑，黑繩最終落到了他手上，米格爾甘拜下風。
比原著留存更完整的黑繩，如今就在她的眼前，在五條悟的手中，而且修復難度不大。
[希望最後不會用上它。]
指尖觸碰粗糙的繩索，時柒心裡暗自感慨。
命運兜兜轉轉，很多事情看似沒變，本質卻已完全不同。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習慣按最壞的結果考慮，所以事先將能透露的部分都告訴了夏樹。
無愧於她的信任，智謀一流的夏樹清和制定的計劃，每次都完美符合她的心意。
眼下關鍵道具到手，保險措施有了，時柒放心不少。
「怎麼樣，還滿意嘛？」
五條悟蹲下身，把黑繩放進她手裡，一副等著誇獎的表情。
幻視出門捕獵的貓貓帶著戰利品歸來，時柒沒忍住誘惑，先是摸了摸那頭柔軟的白發，而後摟住他的脖子，蹭了蹭臉頰。
「嗚哇——這種行為簡直是犯規！」
得到女朋友的主動貼貼，五條悟一把將人抱進懷裡，周身仿佛飄起粉色的小花。
被熊抱的時柒貼在他胸口，感受著他有些加快的心跳，伸手回抱住他。
「說好獎勵你，結果反而是我得到了最棒的禮物，真是拿你沒辦法，這樣可是會把我寵壞的。」
男人埋在她肩頭，悶悶的聲音響起，看似是抱怨，其實幸福得不得了。
「說吧，有什麼想要的，你的男朋友——最強的五條悟，都會給你實現哦~」
原定的獎勵現在看來完全不合格，他此刻只想把整個世界都送給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盡全力為她獻上。
「可以盡管對我撒嬌，再多任性一點也沒關系。」
女朋友太愛為他人考慮，往往忽略了她自己，五條悟希望她可以更自私任性一些。
[突然說這種話，是故意的吧…]
眼眶發熱，鼻子發酸，時柒沒控制住情緒，眼淚從眼角滑落，看著他默默地哭泣。
「我說這種話可不是為了看你哭啊。」
五條悟疼惜地擦去她的眼淚，把人抱進懷裡柔聲哄道。
「只允許掉一會兒小珍珠哦，哭完就得把我可愛又愛笑的女朋友還回來，我可舍不得你難過。」
溫暖的擁抱，溫柔的話語，如同和煦的春風，將她的一切情緒都包容。
[才沒有難過…是太感動了…]
搖搖頭，把臉埋在他胸口，時柒感覺在他面前，自己就像長不大的孩子，無論做什麼都有人托著她。
眼淚浸濕了他的制服，五條悟再次收緊了抱著她的手，下巴擱在她頭頂蹭了蹭。
兩人靜靜地待了一會兒，時柒很快收拾好心情，除了泛紅的眼尾，幾乎看不出她剛才哭過。
將握在手中的黑繩還給五條悟，她拿著特級咒具也沒用，這東西本身就是為他准備的。
[自己收好了，最好隨身帶著。]
要不是當年沒辦法，其實時柒更想要把天逆鉾拿到手，而不是只能看著那把咒具徹底損毀。
「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嘛，笑一笑~」
臉頰被輕輕戳了戳，她無意中流露出些許不好的情緒，被五條悟察覺到了。
握住他的手指，時柒將那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丟開，釋懷地衝他笑了笑。
「這才對嘛，快告訴我，有沒有想要的禮物，就算是夜蛾的咒骸，硝子的藏酒，都可以給你弄到手哦~」
五條悟像個大型掛件一樣，掛在她身上的同時，興致勃勃地提出幾個選項，聽他那語氣，似乎只要她同意就會真正落實。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哎——不是挺有趣的嘛，真的不考慮一下？」
時柒再次搖頭拒絕他的惡趣味，表示不與他同流合污，結果被五條悟抱著撒嬌。
[不行，不可以，我不感興趣。]
她堅定地搖頭拒絕，單以她的性格，就做不出同意五條悟去謔謔無辜的夜蛾校長和硝子的事。
更何況他提議的是別人看重的東西，當然就算是其他的也不行，調皮的貓偶爾還是要管教一下。
至於如何「管教」，時柒思索良久，覺得最好的辦法果然還是轉移貓貓的注意力。
在他的放任下，捂住他喋喋不休慫恿她搞事的嘴，等他安靜後，時柒收回手比劃了一個手勢。
雖然有些不倫不類，畢竟是第一次，好歹看得出她比劃的形狀。
「你想見小惠？」
被女朋友笨拙的手勢逗笑，又在她惱羞成怒前及時止住笑聲，五條悟正了正神色。
時柒搖搖頭，又點頭，看了他一眼，伸手從他口袋裡掏出一顆糖果。
「原來是關心津美紀啊，安心吧，她沒事。」
在她否認時，五條悟已然想到了與伏黑惠相關的另一個人，也就是對方的姐姐伏黑津美紀。
而後面她從他口袋裡拿糖果的行為，驗證了他的猜測。
當然，他的注意力主要還是在她身上，如此自然的從他身上拿東西的親密行為，實在是令他心動。
將伏黑姐弟的近況告訴她，把人安撫好後，看了看嬌小可愛的女朋友，五條悟內心的想法愈演愈烈。
了解到津美紀安然無恙，八十八橋的事故被蝴蝶掉了，時柒放下了懸著的心。
正要說點別的，免得他突然又回想起之前的事，視野就暗了下來。
「果然還是這樣抱著更舒服。」
解開外套把人裹進懷裡，五條悟滿足地喟嘆一聲。
時柒眨眨眼，看著面前單薄的襯衣，感受到對方溫熱的體溫，只覺思考能力都變得遲鈍起來。
[？？？]
她完全不懂五條悟的腦回路，細想剛才發生的事情，就像漏看八百集劇情，找不出邏輯。
如果說之前他的撒嬌像掛在身上貼貼的緬因貓，現在則更像叼著幼崽的雪豹，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侵略感更強。
「好想就這樣把你隨身帶著，太可愛了，完全舍不得放開呢~」
低頭在她發間輕吻，五條悟甜膩的嗓音勾得時柒耳朵酥麻，話裡的占有欲也無法忽視。
[今天的糖分超標了…到底是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的？]
他的撒嬌對她來說有些莫名，上一秒都還在討論正事，轉眼就換了畫風，令人猝不及防。
「偶爾會有些寂寞呢…所以去約會吧~」
用外套將人緊緊裹住，五條悟的情緒低落一瞬，不等她安慰又立馬恢復精神。
[約會？]
沒來得及安撫落寞的貓貓，注意力都被這個詞吸引，時柒有些恍然。
交往到現在，他們獨處的時間是不少，可若說起正式的約會，還真一次都沒有。
在學校裡散步這種事，非要說也能算，然而怎麼想都顯得不夠正式，某些方面她還是比較注重儀式感的。
說來也怪她遲鈍，哪怕活動範圍被限定在高專，要不是五條悟提起，她都沒有想到這點。
眼下他驟然一提，除了好奇他能帶暫時離不開學校的她去哪裡約會，時柒還開始考慮解除限制後，該怎麼彌補欠下的約會。
「學校裡沒什麼好玩的地方呢，爛橘子的地盤太晦氣了，還真是難辦呢。」
自顧自挑選著高專能作為約會地點的地方，思來想去，兩人才發現整個高專幾乎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除了一些禁區，還有高專忌庫。
禁區有人把守，而且並沒有任何值得光顧的東西，至於忌庫，顯然也不是適合小情侶約會的地方。
[等我能出去了，再挑選約會地點吧。]
時柒扯了扯他的衣服，將自己的意思傳達給他。
以前雖然和他一起四處吃喝玩樂，可此一時彼一時，當時他們還沒在一起，約會的感覺肯定有差別。
「確實，既然是約會，怎麼能選在這麼普通又不浪漫的地方。」
五條悟點點頭，倒不是嫌棄自己的學校，正式的約會他當然更希望精心准備，從時間地點到約會項目，每一個環節都不能敷衍。
「決定了！我們要把所有情侶之間的事都做一遍~」
話題從約會一下子跳到情侶之間必做的事情，五條悟的話讓時柒回想起上次膝枕引發的吃醋事件。
該說不愧是同一個人，經歷不同，大體的思維模式還是沒怎麼變。
【五條悟】就提過一次，時隔許久輪到五條悟舊事重提，所謂的情侶間必做的一百件事。
而且他接下來的行為完全沒有超出她的預計，只見男人不知從哪兒拿的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標注1-100序號的事項。
[……]
看著絕對不是臨時准備的紙張，以及那些看似千篇一律，實則仔細看改動不少，極具個人風格的內容，要說他不是早有准備，時柒把她的名字倒過來寫。
比如「燭光晚餐——每天晚上帶女朋友吃各種美食（偶爾發揮一下廚藝讓女友心動upup）」
看見「每天」這個詞，時柒就覺兩眼一黑。
即使是味覺正常的她，也吃不消每天晚上吃一頓甜品或者大餐，看著他吃才是享受，對她這個小鳥胃來說就不太友好了。
她對後面括號裡的內容更感興趣，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家男友的愛心料理她沒法嘗出味道，這將是她永遠的遺憾。
略過飲食，她眼尖地看到「讓女朋友欣賞祓除咒靈的帥氣」等等透著可愛的條款，全是針對提高她好感的。
「有要補充的嘛~」
絲毫不介意被她看到自己制定的好感攻略，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提升感情的明謀呢。
[補充倒沒有，想刪改一些倒是真的。]
時柒伸手，最了解她心思的男人立馬把紙和筆遞給她，饒有興致蹲在她身邊看她有什麼意見。
不知第幾次懷疑他有隨身空間一類的能力或道具，似乎想要的都能當場拿出，連瞬移去取的過程都沒有。
拿著筆，時柒不客氣地用他的背當臨時桌板，在上面塗塗改改，主要是塗抹，改動幾乎沒有。
諸如一些明顯的惡作劇，並不想當共犯的她當然是幾筆劃掉。
不僅是為了無辜民眾的精神不受衝擊，她看得出那些都是故意寫在上面，並非真正要實施的內容。
五條悟的意圖她多少猜得到一些，約會是真，這張紙上的內容也不是胡編亂造，但背後還有隱藏的一層。
[就是這樣溫柔的你才讓我心動…]
收起紙筆，一並塞進他的口袋，時柒臉上帶著笑意。
趁他伸手去取口袋裡的紙時，她捧住他的臉，扯下那層黑色眼罩，滿含愛意的吻落在他脆弱的眼瞼上。
霜白眼睫微顫，五條悟難以形容自己現在內心洶湧的情感。
這雙眼睛從未被人觸碰，更別說是如此輕柔如羽毛般，帶著珍視意味的親吻。
「真是…徹底認輸了啊…」
瑰麗的藍眸映著她的模樣，五條悟收緊摟在她腰上的手，將這獨一無二的珍寶擁入懷中。
柔軟的發絲蹭過臉頰，被他貼著頸側撒嬌，時柒揉了揉他的頭，心底像是填滿了柔軟的棉花。
【五條悟】與夏油傑談完了話，時柒最後見了夏油一面，以他原本的容貌。
「事情結束後，別忘了…」
分別之際，夏油傑蹲下身，在時柒耳邊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可惜時柒沒能聽全，就被【五條悟】摟著遠離了對方，五條悟則是皮笑肉不笑勾著對方的肩膀，拉著人到邊上商討正事。
[…夏油，我看錯你了。]
對著夏油傑的背影，時柒眼神死。
以兩人的朋友關系，加上夏油傑向來溫和有禮的行事作風，剛才的舉動要說沒有一點私心，時柒是不信的。
她懷疑對方是有意報復五條悟，所謂的有仇當場報，絕不過夜，心眼多的男人，某些方面都很小氣。
被小小地利用了一下，效果卻很明顯，兩個男人都醋意大發。
「傑還是那麼小心眼呢。」
圈在她腰上的手臂力道不輕，【五條悟】嘴角笑意不減，語氣中卻隱藏著一絲陰郁。
對他的異常，時柒並不是一無所覺，在更早之前，她就隱約覺察到了細微的異樣。
【五條悟】對她的感情，比五條悟更偏執。
當然，這並不代表五條悟的情感不如【五條悟】深，而是另一層面的，更為不妙的東西。
盡管他隱藏得極好，極個別時候，時柒還是能感知到一些，在他情緒波動比較大的時候。
無論是哪個五條悟，喜怒形於色都是久遠的過去，如今的五條老師，真正的情緒很少外露。
看似熱情風趣，很多時候不過是讓其他人放松，降低最強這個稱號給人帶來的距離感。
他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擁有非常優秀的情商，只要他想，就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五條悟】比之五條悟，他的內裡藏的更深，時柒自覺只看見了冰山一角，他把最柔軟的部分在她面前展露，堅硬冰冷的部分則深藏。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時柒的直覺告訴她，【五條悟】隱藏起來的，不願意被她發現的那一面，如果一直放任不管，會發生不好的後果。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偶爾流露出的些許情緒，讓她愈發覺得需要找機會與他談一次。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就比如剛才，夏油傑故意靠近她的舉動，在場幾人都看得出他保持了恰當的距離，五條悟的吃醋也多為做做樣子。
可時柒明確意識到，在自己和夏油傑距離拉近的那一瞬間，【五條悟】的情緒出現了不穩定。
這是根本不該出現的情況，尤其是他抱起她後，在她耳邊好似玩笑般的那句話。
正常情況下，這句話從內容到語氣都沒有任何問題，是他會說出的話，就連表情都毫無破綻。
然而，在已經留意到他異常的時柒眼裡，也許還有他有意讓她發現的可能，總之聽到他醋意大發的發言，時柒心裡咯噔一下。
[你…還好嗎？]
猶豫再三，她沒忍住對他的擔心，摟在他脖子上的手收緊，俯身過去與他額頭相抵，眼中浮現一抹憂慮。
「嗯？怎麼突然這麼問，是擔心我吃醋嘛。」
【五條悟】神色未變，看起來與往常一般，說話的語調都沒變。
時柒對五條悟的方向招了招手，哪怕是背對著她，得益於六眼的能力，以及隨時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他依舊及時回應。
「去吧去吧，輪到我和傑敘敘舊了~」
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五條悟拉著目露擔憂的夏油傑走得更遠。
[我們談談吧，找個安靜的地方。]
目送那兩人走遠，時柒回過頭與【五條悟】對視，神色認真。
得到她不容拒絕的談話要求，【五條悟】臉上輕快的神情褪去，無奈的苦笑一聲。
周圍景色轉換，他帶著她回到了薨星宮，並將她放下，蹲下身與她面對面。
在沉寂昏暗的地底，【五條悟】周身的氣質似乎有了不太明顯的變化，有什麼更深沉的東西漸漸顯現。
之所以感覺不明顯，是他還在壓制，時柒再遲鈍，這會兒也意識到事情大條了。
「是在擔心老師嘛，剛才的演技嚇到你了。」
沉悶的氛圍突然消失，【五條悟】又恢復原樣，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不要轉移話題，我是擔心你，所以說實話好嗎？]
時柒抬手捧住他的臉，在他的默許下，將繃帶一層層解開，露出那雙更加深邃的藍眸。
當他的眼睛完全展露在眼前，時柒的內心仿佛被針扎一般，悔意與自責幾乎將她淹沒。
她早該發現的，不光是最近看見他眼睛的次數越來越少，而是在更久之前，她就該察覺到了，這雙眼睛深處潛藏的黑暗。
「就是不想嚇到你啊，結果卻適得其反了呢。」
【五條悟】輕聲嘆息，將落淚的人攬入懷中，抱著她的力道幾乎要將她嵌入身體。
「害怕嗎？害怕也晚了哦，不會放你走的。」
盡管這麼說，除了抱緊她之外，他並未做任何其他舉措，即使到這個地步，他的擁抱也沒讓她感受到痛苦。
時柒閉上眼，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剛才看到的那雙眼睛，裡面觸目驚心的情感，已然超出了正常範圍。
倘若她不了解他，對他不曾有這些愛戀的情感，就算對愛情懵懂無知，在看到那對眸子的時候，都做不到只心疼而不害怕。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根本不可能怕你，我愛你啊…]
在這一刻，她只想讓他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早已不是簡單的喜歡，心底湧上來的情感，讓她的愛意脫口而出。
[無論你是什麼樣的，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可以接受，我唯獨不想看到你難受。]
摟緊他的脖子，時柒埋在他肩側，眼淚浸濕他肩頭的衣物。
她本就是為他而來，從還未見到他，只隔著世界認識他時，她就為他心動。
是他的存在，支撐著她走到這裡，她早就離不開他了。
摟在她腰間的手收緊，【五條悟】的身體微顫，壓抑許久的情感終於在此刻爆發出來。
「真是——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嘛，這種話，只會讓我想徹底把你關起來…」
他設想過無數次，把她關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眼裡心裡只有他，她的一切都是他的，任何事物都不能分走她的注意。
「這樣扭曲的想法，你真的能接受嗎？」
【五條悟】的藍眸暗沉，嘴上試探著她對自己的包容底線，實際卻完全斷了她逃跑的可能，將她禁錮在懷裡。
看似給了她退縮的機會，可一旦她表現出丁點拒絕的意味，他無法保證現在的自己會不會被刺激到，做出傷害她的事。
[無論你問多少遍，我的答案只有一個。]
時柒退開些許，琥珀色的眸子不閃不避與他對視，傳達給他的心聲堅定。
[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就算你放手，我也會纏著你的，是你別想甩掉我才對。]
直白的宣告，時柒顧不得害羞，這種時候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的心意盡數表達給他。
「哈…是我的錯，能原諒在愛情面前如此膽小的我嘛？」
被毫不猶豫的選擇，【五條悟】瞳孔驟縮，那些躁動的情緒一下子停滯，沒有什麼比她的心意更能安撫他了。
仿佛飢餓許久即將暴起的凶獸，因得到了最想要的食物，而恢復了溫順的模樣。
[你沒有錯。]
時柒搖搖頭，抵在他額頭，殘留些許淚水的眼睛裡，滿是對他的愛意。
「不要這麼縱容我啊，真的會把你鎖起來哦。」
指腹動作溫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淚水，【五條悟】說著威脅的話，內心的陰暗卻消退不少。
[鎖起來當個廢柴嗎？你才是，別想把我慣壞了。]
時柒破涕為笑，難得開起玩笑來，為他假設如果要把她關起來養，就要做到哪些事。
[我要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每天必須哄我開心，我很挑食，必須吃你親手做的，最重要的是…]
掰著手指提出各種自以為過分的要求，說到最後，在他寵溺的眼神中，時柒笑了。
[你必須24小時都陪著我，不然我會寂寞。]
如果他不安，那就給足他安全感，反正她也不是缺了社交就不行的性格。
對於自己的愛人，時柒的包容性向來是沒有上限，而且他值得。
「沒想到我的女朋友這麼粘人呢，正合我意~」
全程笑著聽她提出各種要求，【五條悟】只覺整顆心都泡在溫水裡，洗去了所有的負面情緒，只留下暖意。
將她高高舉起，像是舉起了自己的全世界，那對蒙上暗色的藍寶石，在光線下透著璀璨的亮色。
「這份約定，暫時先記著，我可不舍得把這麼珍貴的寶貝鎖起來蒙塵。」
將她抱進懷裡，【五條悟】嗓音輕緩，言辭間皆是對她的愛惜。
[這是雙向的約定，我可不允許只有自己被關起來，你必須陪我。]
揪著他的臉，時柒讓他看清楚自己眼中的獨占欲。
或許她在這方面的情感沒有他強，可也不比常人弱。不都說咒術師都是一群瘋子，那能夠跟上他的步調的自己，自然也正常不到哪去。
「那可太令人期待了，你喜歡什麼樣的裝修，雖然現在還不行，不過可以提前准備嘛~」
蹭了蹭她的鼻尖，【五條悟】眼中的興奮期待都快溢出來了。
時柒不合時宜想像，如果他有條尾巴的話，怕是能甩出殘影來。
[…先不急，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了。]
時柒下意識順著他的問題去思考，差點就准備詳細討論有關房子的布置裝修之類的事項，還好及時止住了發散的思緒。
[我們先把房子選好，再商量其他細節。]
按住興致勃勃從家具到裝飾品，還要繼續針對服裝之類提意見的貓貓，時柒一句話堵死了他那些奇妙的點子。
「也是。」
看出她並不是托詞，【五條悟】不甚在意點點頭，開始思考哪些地方的房產合適，他打算多買幾套，這樣住膩了還能換。
[你的狀態，會不會有其他…]
時柒接受他的全部，不代表能接受他受傷。
如果只是單純的負面情感，再多她都不怕，可若是會傷害到他本身，她絕對不能忍受。
「沒事的，我可是要永遠守著珍寶的惡龍啊。」
捏了下她的鼻子，【五條悟】眨了眨眼，還特地開了句玩笑。
[你才不是惡龍。]
對他的比喻，時柒皺眉反駁，這種形容總給她一種不好的感覺。
「這個稱呼不是很帥嘛…好吧，那換一個，守護騎士？」
在她不贊同的眼神下，【五條悟】乖乖改口，說完被自己的比喻逗笑。
[你才是最珍貴的寶物，而我是隔著櫥窗渴望寶物，又幸運地獲得了寶物的普通人。]
這是時柒的真實感受，除了沒直接把她穿越的真相說出來，而是通過隱喻，給兩人的關系做了定義。
從她的話裡，【五條悟】聽出了她對自己的自貶，嘆息著在她額頭吻了一下。
「在我眼裡，你可是比星空都耀眼的存在，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吸引了我的視線。我的身心，早就已經離不開你了。」
沒有往日故作輕浮的調笑，他的語氣透著前所未有的認真，似乎為了證實他的話，藍眸牢牢鎖定在她身上，眼眸深處的情愫清晰可見。
[我也是。]
時柒對自己的認知，就是卑微的暗戀者終於得到了心中神明的垂青，她的月亮終於落到她懷裡。
「哭什麼，這麼感動嗎？」
直到被【五條悟】提醒，她才發現自己又流了眼淚，不過這次，是感動喜悅的淚水。
[嗯…我好愛你。]
紅著眼睛，時柒再次向他表白，這句愛語，她將用自己的一生來證明。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過了幾天，高專多了一個體術老師。
「真希，你最近也太努力了，還是說你其實對新來的梶原老師——」
熊貓掛著一臉欠欠的笑容，湊到剛結束體術課的真希身邊，然後被對方毫不留情敲了一棍。
站在一旁的狗卷棘和乙骨憂太默契地向後退了幾步，避免殃及池魚，並心有余悸看了眼熊貓頭上的包。
「你的腦子該換一個了，趕緊讓校長幫你修理一下。」
利落地收回木棍，真希扶了下鏡框，語氣不善。
「不是就不是嘛，真希你下手好重。」
嚎了一嗓子的熊貓抱頭蹲在那兒，頗為幽怨地看著自己的同伴。
「等等！不說了不說了！」
眼看真希提起長棍，識時務的熊貓飛速後退，遠離被自己惹怒的女生。
「你要是對這種事這麼好奇，就去拜托校長給你安排個咒骸對像，而不是整天八卦。」
收起威懾它的棍子，真希轉身離開訓練室。
看著女生的背影逐漸走遠，記吃不記打的熊貓一把拉過乙骨和狗卷，毛茸茸的手臂搭在兩人的肩膀上，因過於激動而把他倆壓的踉蹌一下。
「聽我說，新來的體術老師梶原悠真，實力簡直讓熊貓都大開眼界，沒想到咒術界還有這麼厲害的人才。」
由於最近任務不少，乙骨和狗卷經常外出，錯過了幾次體術課，熊貓自覺有責任和義務為小伙伴分享情報。
它興致勃勃給兩人介紹新老師的相關情況，沒發現乙骨臉上有些微妙的表情，狗卷專注於聽它講話，同樣沒察覺。
作為在場唯一的知情人，聽著熊貓絮絮叨叨那些內容，乙骨只想離開這裡。
除了性別和體術強以外，熊貓了解到的東西幾乎都是對外做出的假像，乙骨聽著都覺得尷尬。
夏油傑如今換了身份和面貌，成了高專外聘的體術老師，專門負責指導他們的體術。
梶原悠真，現年28歲，褐色短發，淺金眼眸，平時戴著眼鏡，只有動手的時候才會摘下。
性格溫和有禮，幾天時間就收獲了其他老師和學生的好感，連食堂員工都會給他優待。
「說真的，除了顏值和戰鬥力，其他方面他簡直碾壓悟，你們看他多受歡迎。」
熊貓從食堂大媽，到輔助監督，幾乎把所有人的反應都一一細數，就為了用事實證明新老師的受歡迎程度到底有多高。
「悟要是有這情商…」
它還在滔滔不絕，捧場的狗卷身體一僵，這熟悉的感覺，讓它勉強及時閉上了嘴。
「五條老師，梶原老師。」
下一秒，乙骨禮貌的問好給它判了死刑。
「我要是有這情商，然後呢？」
身後男人的輕笑聲，落入熊貓耳中如同惡魔低語，仿佛它只要回答出錯，等待它的就是回爐重造的慘烈後果。
「悟，別和孩子計較。」
梶原悠真，也就是夏油傑，他優雅地抬手扶了下眼鏡，嘴角的笑意溫和，好似在為熊貓說話。
只有五條悟和乙骨能看出他的惡劣，五條悟是基於多年摯友的了解和臭味相投，乙骨則是依據以前在盤星教的相處。
夏油傑明顯是樂於見到五條悟被他比下去，男人的勝負欲，不管多少歲都不會消退。
「老師我啊，可比那家伙好多了，你們小心別被狡詐的大人賣了還替他數錢哦~」
這一刻，五條悟在心裡對替夏油傑做偽裝的人指指點點。
就算是為了徹底分隔開曾經的身份，那標志性的劉海沒了就算了，連能被他吐槽的眯眯眼都不見了。
下意識想脫口而出的小眼睛幾個字，不得不咽回去，從外表無法挑刺，五條悟多少有些憋悶。
對此早有准備的夏油傑，了然地對五條悟投去戲謔的眼神，自己的摯友他能不清楚麼。
沒發現兩個男人的眉眼官司，熊貓順坡下驢，找了個借口拉著狗卷棘就跑。
至於乙骨憂太，有幸被兩位老師叫住，被熊貓同情地看了一眼。
「五條老師，梶原…老師。」
略有些不習慣新的稱呼，乙骨叫的不太順口。
「乙骨同學。」
夏油傑點頭，溫和地笑笑，他本人對自己的新名字倒是接受良好。
「憂太，幾天不見，又長進不少嘛。」
與兩人生疏的交流不同，五條悟攬著夏油傑的肩膀，微微俯身打量自己的學生。
「謝謝老師。」
乙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自己的能力，他尚覺不夠，最近的任務沒有難度，除了戰鬥更加熟練，其他方面並沒有增長多少。
「裡香呢，放著小女友不管可不太好哦。」
難得沒發現特級咒靈的存在，雖然知道原因，五條悟還是要關心一下學生的情況。
「啊，我一會兒就去接她。」
提到裡香，乙骨憂太的神色柔和下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對裡香的感情。
百鬼夜行結束，夏油傑假死，他們的人分散出去，盤星教那邊自然不再安全。
要不是幾年前車禍，裡香的社會狀態被確認死亡，她也不用藏這麼久。
如今形勢大好，裡香完全可以用自己本來的身份來高專，對外可以說是特級咒靈的另一種形態。
這些年下來，裡香本身與咒靈的契合，導致她自身帶有咒靈的部分氣息，除了六眼能看出她是人類，在其他咒術師眼裡，她是罕見的人形特級。
另外，五條悟還從自家咒具庫翻出一件咒具，咒具的效果正好是可以讓咒靈顯形，使得非術師也能看見咒靈。
這麼一來，裡香只要戴上那件咒具，就能解釋為什麼普通人能看見她的問題。
解決了這些，剩下的就是讓人來高專。
特級咒靈的軀殼早就回到裡香身邊，她可以借此保護自己，不過身為男朋友兼未婚夫，乙骨憂太不可能放任她獨自一人。
「這就是青春啊~」
看著學生的背影，五條悟有感而發，夏油傑也觸景生情，回憶起當年他們高專時期的生活。
「連憂太都有幼馴染未婚妻，傑，你不行啊。」
溫馨友好的氛圍，被五條悟一句話打破，令人熟悉的血壓上升，夏油傑手肘往後捅咕，意料之中被躲開。
「惱羞成怒了，真可憐啊，這麼受歡迎卻沒有香香軟軟的女朋友，半夜會躲在被子裡哭吧~」
一邊靈巧地躲避夏油傑的攻擊，一邊不忘繼續調侃，剛才沒能戳到他的痛點，五條悟可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
「悟，我看你今天很閑，正好很久沒切磋了，我們好好打一場吧。」
以前都是委婉說談談，夏油傑覺得對五條悟就得直截了當，反正對方從來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
「哇哦，我才沒空呢，人家可是要和女朋友約會的，怎麼能把時間浪費在和寂寞的男人打架上。」
吐了吐舌，五條悟作勢要走。
「那真是不巧，你的約會要泡湯了。」
有些訝異對方竟然有約，不過想到自己不久前得知的消息，夏油傑幸災樂禍起來，也不在意能不能揍他一頓了。
「你又知道什麼了？」
瞬移到夏油傑身邊，箍著他的脖子，五條悟笑得和藹可親。
「你自己去醫務室，那位小姐似乎身體有恙。」
沒在意脖子上的手，夏油傑直接給出答案。
下一秒，身側的人消失不見，他理了理領口，臉上浮現笑意，能看見五條悟著急的場面，不枉費他剛才故意模棱兩可的說辭。
醫務室。
五條悟瞬移出現時，硝子正坐在那兒，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而他惦記的對像坐在另一邊，看見他的出現驚訝一瞬。
「哪裡不舒服？」
他幾步上前，將人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六眼中咒力流轉，沒能發現異常。
時柒任由他打量，琥珀雙眸微亮，嘴角浮現笑意。
「傑那家伙…合起伙來嚇我？」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五條悟放下懸著的心，無奈地點了下她的鼻尖。
「是驚喜。」
時柒搖搖頭，粉唇開合，略微沙啞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瞳孔驟縮，五條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距離上次聽到她的聲音，已經過去太久。
即使能夠輕易通過她的肢體語言理解意思，他內心深處一直渴望再次聽見她的聲音，如今終於等到了。
「學壞了，竟然瞞著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克制不住將她擁入懷中，埋在她的肩頭，五條悟悶聲道。
「沒幾天。」
手指在他發絲之間穿梭，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時柒老實回答。
以她那稀爛的演技，能把秘密藏住兩三天，已經是非常不錯的突破了。
就連【五條悟】都不知道她能夠說話了，各種機緣巧合下，時柒成功在他們眼皮底下，把這件事瞞了下來。
「那也不行，下次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五條悟小聲強調，像個要糖果的孩子。
「這是雙標？」
對於他的要求，時柒並沒有如以往那般心軟答應，不是她不願意，而是想逗逗他。
而且真要算起來，她說的也沒錯，他們先斬後奏的事可不少，且很多時候都是對自身不利，讓她擔心。
「哎——怎麼能這麼說，以前的事就別提了嘛，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任何事都告訴你，原諒我吧。」
扯下眼罩，那雙瑰麗的藍眸委屈地看著她，大有一種她不答應就哭給她看的意味。
「不許作弊。」
把他的眼罩給他戴回去，時柒表示十動然拒。
在一旁看熱鬧的硝子嗤笑一聲，對五條悟的待遇喜聞樂見，最好再多來點，如果能看見他哭，那她必須拍照留念。
「QAQ」
五條悟不知從哪掏出來一塊牌子，上面用藍色水筆畫了個可愛的哭臉，配合他的表情，時柒動搖了。
「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慣會讀她心思的男人丟開工具牌，抱著她蹭，一副默認她答應的樣子。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硝子瞥了時柒一眼，顯然對她的心軟早有預料，眼睛裡仿佛寫滿了叛徒這兩個字。
接受到硝子的眼神，時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後腦袋被五條悟按進他胸口，阻隔了兩人的對視。
「硝子別想搶人家可愛的女朋友哦。」
似乎生怕女朋友被同期搶走，五條悟掀開外套，把人整個藏進衣服裡，不讓對方看見自己的寶貝。
「……五條，建議你看看腦子，我最近正好在研究這方面，不介意幫你治一下。」
看不下去他耍寶的欠揍模樣，硝子抬起拿著手術刀的手，視線落在他的額頭。
「真是可怕呢，硝子。」
無限延展將他和懷裡的女生包裹住，五條悟突然起身，抱著人往門外跑。
「硝子要殺人啦，快跑快跑~」
伴隨著快速跑動帶來的空氣流動聲，時柒隱約還聽見了破風聲，隨後是清脆的金屬落地聲響傳來。
「好險好險，差點就要被戳個洞了。」
輕快的語調，被迫埋在他胸口，看不見發生了什麼，但通過他的話和剛才的動靜，時柒大致還原出畫面。
「逃亡成功~」
風聲停下，五條悟將她舉高，嘴角的愉悅感染了她，兩人相視而笑。
「為了慶祝，今天的約會可不能太簡陋了。」
調整了姿勢，勾住她的膝彎，像抱孩子似的將人抱穩，五條悟煞有其事提議。
「先去游樂園，再去電影院，再吃頓燭光晚餐？」
這幾條都是之前那張清單上的首選內容，不如說是日常事項，只體驗一次肯定不夠。
「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嗎？」
就算說了一堆，五條悟還是優先考慮她的意願。
「說好的約會，只有我們兩個人，去哪裡都可以。」
時柒搖搖頭，她並沒有其他想法，既然是約會，那就按照他的想法，他開心她就開心。
說到約會，沒錯，她終於可以離開高專了，這是另一件值得大肆慶祝的喜事。
得益於百鬼夜行的順利落幕，小咒為時柒帶來了這段時間以來最大的好消息，那就是她可以解禁了。
關於這件事，除了它的力量恢復更多，規則又被削弱不少，幾乎苟延殘喘。
還有一個原因，則是該感謝羂索。
非常值得慶幸的是，對方並沒有更改原定計劃，將夏油傑的「屍體」偷走了。
「還是有點真本事在的嘛。」
對於「屍體」失竊一事，五條悟不得不承認，要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他恐怕發現不了自己精心挑選的墓地，會被有心之人利用。
同樣經歷過這件事的【五條悟】，自然是最清楚不過的，當初的他就犯了錯，因為些許不可言說的逃避心理，給了幕後之人機會。
將夏油傑安葬後，他很少去祭拜，除了每年固定的祭日，就是偶爾想一個人待著時去看看。
時柒不止一次說過不怪他，正常人誰能想到還會有人惦記夏油傑的屍體。
就算咒術界有不成文的規定，死去的咒術師遺體必須焚毀，不能留下任意部分，為的就是防止出現這種情況。
摯友的死亡，【五條悟】無法接受，不忍心處理而是找地方安葬，完全是人之常情。
而這一次，盡管提前得知了消息，他們依舊沒能發現，那具屍體具體是什麼時候被偷走的。
為了降低對方的戒心，他們並沒有安排任何眼線，墓地附近無人蹲守。
就連五條悟，也是忍著沒有天天去查看，只為了不打草驚蛇，方便對方順利偷走為他准備的陷阱。
至於能夠做到隨時監控對方動向的小咒，它要負責拖住規則，免費規則干擾他們的計劃。
也就是說，這次他們是在知情的前提下，創造了與上一條時間線等同的條件，得以讓羂索按照原定的劇情走了下去。
而這一關鍵節點的進展，使得時柒終於可以離開高專結界，畢竟短時間內羂索需要把自己藏的更深。
先是找個令他能夠安心的地方進行附身，等他成為「夏油傑」，作為已死之人又必須隱匿蹤跡，避免提前被五條悟發現，因此無暇顧及她的存在。
正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時柒自由了。
說回約會，這就又涉及到誰先誰後的問題，時柒甚至主動提出干脆三個人一起。
當時兩個男人的表情非常精彩，任誰都沒想到害羞內斂的她會有這麼大膽的提議。
時柒自己不假思索將心裡冒出的想法表述後，也瞬間紅了臉，有些後悔不過腦子。
不過他們沒有采取這個方案，一來是吃自己的醋，哪怕清楚認知到彼此的本質，約會這種事也不想有第三者。
二來，就算他們不介意，也不可能無視時柒的感受，即使是她先提出來的三人同游。
以【五條悟】的獨占欲和更為負面的情感，他本該爭取，一開始確實如此。
結果不知為何，氣氛逐漸緊張時，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並且沒有解釋。
五條悟當時的反應也不對勁，准確來說兩個人幾乎是同時止住話頭，停頓了片刻就莫名達成共識，替她決定了約會的對像。
直覺兩人之間絕對發生了什麼，奈何他們又閉口不提，時柒幾次三番想找機會詢問，都被敏銳的男人們堵住話頭，並巧妙轉移話題。
要不是從他們的表現看出這次沒大礙，且從小咒那裡得到令她安心的消息，時柒才不會由著他們忽悠。
[不用擔心，他們沒有任何問題。]
對於她的擔憂，小咒只給了這樣一句簡單的回答，隨後就忙著去給規則使絆子了。
盡管它的語氣措辭表現如常，時柒仍然覺得它同樣省略了不少東西，又苦於抓不到變得忙碌起來的它，無法詳細追問。
小咒並非故意不說清楚，它是有苦難言。
針對【五條悟】的種種不合理，身為初生的世界意識，它已經麻木了。
對方不止一次成功從它這裡偷學到禁術不說，連和它定下契約這種事都做到了，雖然只是讓它替他保密。
[狡詐的人類！要不是阿柒，你…]
本以為只是平常的交流，怪它沒防著人類的話術，不小心答應了他的條件，以契約的形式。
與時柒長期綁定的小咒，思考方式都與她相近，簡而言之就是很好騙。
等它發現契約已成，才明白自己被【五條悟】擺了一道，關於他最近的異常，它必須無條件保密，連委婉的提示都不能給時柒。
這就是【五條悟】費盡心思忽悠它的目的，小咒只用保守秘密，不需要做其他事情，從根本上來說並不吃虧。
可它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它可是堅定站在時柒那邊的，沒道理受他桎梏。
然而【五條悟】的狡猾在於，他明知道世界意識可以違反契約，卻只利用契約要求它保持緘默，同時追加的籌碼是時柒本身。
為了時柒的心情，以及自身對約定的遵守，小咒恨恨地接受了條件。
要說小咒會輕易忍氣吞聲，那必不可能，作為讓它對時柒隱瞞的代價，它可沒有放過算計它的男人。
偶爾使一些絆子都算輕的，之所以沒用更厲害的手段報復他，原因是它想到世界線收束的事。
[等著吧，哼。]
它決定等世界重啟，五條悟失去對時柒的記憶後，再和他清算所有賬。
它可是很記仇的，現在他有多開心，等他忘記心愛的人，它必須讓他好好體會一下單戀的心酸。
關於這一點，小咒已經列好了一系列的計劃，到時候怎麼說也得勸時柒別太主動，根據五條悟的表現決定它是助攻還是挑撥離間。
【五條悟】還不知道自己未來的戀愛多了個最大的阻礙，目前他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件事情上。
那天商討約會問題，他和另一個自己互不相讓，突然停止爭論的原因，是察覺到了兩人之間久違的聯系加深。
自從想辦法脫離出來獨立存在，他和本體的聯系就只剩最後一點，徹底切斷是不可能。
而那次，他們兩人的思想同步了一瞬，兩人的心神同時恍惚，視角的片刻重疊即使是他也懵了會兒。
當時【五條悟】就意識到了，這種情況代表著什麼。
相信五條悟也明白，意外分離出去的部分靈魂，開始與本體發生共鳴，隨著時間的推移，殘缺將變得完整。
按理說這樣的話，【五條悟】更應該珍惜與時柒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而不是退讓。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遲早要回歸本體，為了自己占據主導地位，他必須想辦法解決根源上的問題。
【五條悟】對自己有比較清晰的認知，他就像自己的陰暗面，所有負面的扭曲的情感，都歸他所有。
加上之前處理宿儺手指，他身上的負面情緒已經遠遠超出，這才導致偶爾的失控。
而被改變命運的本體，比他幸運得多，就連性格都更偏向高專時期，除了對戀人的感情。
關於時柒的一切，他們都將她放在第一位，除此之外，偏執程度【五條悟】比之更強，幾乎是把她當成唯一的執念。
倘若時柒出事，【五條悟】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連他自己都無法預知。
因此，當他面臨當下的局面，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搶奪。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允許自己失去她，從她闖進他的心裡，他們就注定糾纏到死。
時柒並不清楚【五條悟】內心的想法，不過就算知道了，以她與常人略顯不同的心理，也只會坦然接受罷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11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踏出高專結界的那個瞬間，時柒有一種身上的枷鎖被解開，驟然一輕的解脫感覺。
回頭看了眼熟悉的校園，收回目光，看向蔓延到山腳的台階，她內心感慨良多。
「要再來一遍嘛。」
看出她的情緒波動，五條悟彎腰與她對視，嘴角勾起一抹縱容的弧度。
「再來一遍？」
時柒疑惑地重復了一遍他的話，旋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神色有些無奈。
「我沒那麼無聊。」
她還不至於為了確認自己的自由，在結界邊緣來回折騰，那得是多閑的沒事做。
「哎——這有什麼嘛，多體會幾次重獲自由的感覺，難道不是快樂加倍~」
在他看來，只要她能開心，就算把時間都花在高專門口，都是值得的。
「並沒有…很羞恥。」
沉默一會兒，時柒說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眼睛裡閃過一絲難為情。
她又不是小孩子，怎麼可能做得出在原地來回打轉的行為。
且不提她自己會覺得別扭，萬一被別人看見，光是想像一下那個畫面，她現在就已經開始感覺社死了。
「明明很可愛嘛，嗯——這副害羞的樣子也很可愛。」
對於社交恐怖分子五條悟來說，不就是在校門口來回踱步，他連偷穿學生裙子這樣的事都做過，這種事連小兒科都算不上。
不過女朋友會害羞，雖然很可愛，他看得很滿足很喜歡，為了女朋友的心情著想，他當然無條件支持她。
「那就出發吧，是要乘坐五條特快，還是牽手慢慢走呢~」
五條悟展開雙臂，嘴角上揚，墨鏡後的那雙藍眸璀璨，裡面是對她的縱容與愛意。
為了這次的約會，他並沒有如往常般戴著眼罩或者繃帶，而是換上了墨鏡。
按他的說法，是這樣能夠充分展現他的魅力，可以有效規避其他異性靠近她。
對此時柒只想反駁，首先，她從來沒有遇到過異性搭訕的情況。
其次，以五條悟的魅力，他就算戴個眼罩或繃帶都足夠引人注目，如今換了墨鏡，簡直是個人形發光體。
「比起我，更應該擔心的是你才對，你這副打扮只會引起轟動。」
猶記得當時她是這麼對五條悟說的，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她甚至舉例子，用他以前戴著墨鏡逛街時，一堆女生圍住他要簽名合影的事。
「這是吃醋了吧，呀~好開心~感受到女朋友對我的愛意了~」
聽到時柒的吐槽，五條悟的第一反應就是心花怒放，她的話傳進他耳朵裡，自動轉換成另一個版本，字字句句都表達著對他的在意。
重點錯誤，時柒卻連否認都做不到，畢竟她確實會因為他太受歡迎而感到不舒服。
在還沒發現對他的心意之前，只是作為他的粉絲，其實她心底就已經生出對他的獨占欲了。
而這份潛藏在心底的情感，隨著時間發酵，又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得以生根發芽，最終促成了她對他的愛戀。
「我的眼裡只看得見親親女朋友啦，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嘛。」
笑鬧之後，五條悟的神色柔和下來，說出了兩人都很清楚的事實。
與她在一起時，他的目光永遠投注在她身上，其他任何人都分不去分毫。
就算有勇氣可嘉的女生上前，五條悟也是收起在她面前的溫和，冷淡地打發走那些異性。
而與之相對的，時柒沒有這方面的煩惱和經驗。
曾經的她氣質略有些陰郁，對周圍的人保持著距離，不了解她的人會認為她比較好說話，相處久了就會發現沒人能真正走進她心裡。
五條悟外熱內冷，時柒就是內外都不溫不火。
她可以做到自然而然的關心他人，這點與她幼時的成長環境脫離不了干系，但哪怕再貼心的關照，都不過是虛假的社交。
這也是為何時柒對自己的世界並無留戀的原因之一，沒有在意的人或事，又如何留得住她。
她的溫柔是將人拒之千裡之外的冷漠。
在曾經的那個世界，她將自己自我放逐，倘若沒有小咒，或許她會就此度過余生，又或許……
新的世界是她心之所向，五條悟的存在，成為緊緊拉住她的繩索，而其他人的存在，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小咒，我很喜歡這個世界，看著大家都能幸福快樂地生活在這裡，感覺一切都是值得的。]
很久之前的某一天，時柒突然對小咒表達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她是真心愛著這個世界。
因為這個世界，有五條悟，她的信仰。
她為了他而來，又與其他閃閃發光的人產生了新的羈絆，沒有去處也沒有歸處的她，在這裡找到了歸屬。
看著真實存在於自己面前，能夠觸碰到的月亮，時柒笑了笑，撲進他懷裡。
「台階太長了，就先辛苦你帶我一程，我得把體力留著和你玩一天呢。」
對著他眨了眨眼，時柒一改往日的內斂，難得表現出調皮活潑的一面。
五條悟藍眸閃動，笑意漸深，掐著她的腰將她抱起，讓她穩當地坐在自己手臂上。
「抓穩了，接下來讓你體會一下，就算沒有咒力，我也是最強~」
出發前，他故意往上掂了掂，迫使她不得不摟緊他的脖子，得逞地笑了笑。
時柒驚呼著抱緊他，不等她控訴，五條悟就邁步往山下走去，速度不慢。
今日天氣適宜出行，微風徐徐，吹動她的心弦。
「稍微慢點…」
五條悟輕快地走下一級級台階，時柒卻因他的速度有些心驚膽顫，甚至覺得眼花繚亂。
本該溫和的風在她耳旁刮過，台階兩旁的植被也幾乎成了殘影，以她的動態視力，仔細看只會頭暈。
她是切實體會到了最強的移動速度，有種想勒住他脖子剎車的衝動。
好在察覺到她的不適，五條悟及時放緩速度，讓她沒有暈「車」。
意識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他的眼中閃過心虛，看向她的藍眸帶上了歉意。
「還好嗎？是我疏忽了，抱歉。」
時柒緩了緩神，就聽到他的道歉，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戳了戳他的臉頰。
「沒關系，剛才的樣子很可愛。」
她是真心這麼覺得的，剛才意氣風發表現自己的五條悟，讓她想起高專時期的他。
當年那個隨心所欲的少年，無可避免地成長為現在這個可靠穩重的大人，眉眼間少了青澀的少年氣，到底是變了。
如果可以，時柒更願意五條悟一直保持當年的模樣，因為這代表他過得很快樂。
「可愛什麼的…更希望從你嘴裡聽到帥氣啦。」
五條悟怔愣片刻，視線移開，狀似因她的用詞而鬧別扭，實則嘴角不受控制上揚，耳尖微微發紅。
看到他的反應，時柒不由愕然，隨即抬手擋住嘴角的笑意。
她已經很久，沒能見到五條悟這副模樣了。
總是游刃有余的男人，如今卻因她的一句話而害羞，與她記憶裡曾經的少年重合，怎能不讓她動容。
「就算擋住了我也能看到你在笑我哦，好歹讓我保留點帥氣的形像嘛。」
五條悟鼓起包子臉，故作委屈。
「在我眼裡你一直是最帥的，誰都比不了。」
俯身與他額頭相抵，時柒發自內心誇贊他。
「一定是背著我偷偷吃糖了吧，說話怎麼這麼甜…」
收到如此直白的誇贊，五條悟低聲嘟囔，只覺自己像被泡在糖罐子裡，整個人都被甜膩的糖漿包裹住了。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復，時柒後知後覺也害羞起來，兩個人面面相覷，沒忍住笑了。
「走吧，去約會~」
笑過之後，確認時柒沒有不舒服，五條悟重新出發，不過這次他的步伐平穩，不再似之前那般。
盡管如此，到達山腳的時候，來接他們的車輛才剛到不久，足以見得五條悟的速度。
為了今天的約會，他沒有選擇瞬移去約會地點，而是像普通人那樣，只靠步行和交通工具。
五條悟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偶爾，他也想體驗一下，去掉「最強」稱號，普普通通度過一天。
沒有任務，沒有咒靈，他只是五條悟，不需要考慮其他，以他個人的身份，與女朋友待在一起。
對於他的想法，時柒免不了會驚訝，驚訝之後又覺得很合理。
「最強」是對他的褒獎，同樣也是他的枷鎖。
帶著這個標簽，大家都有意無意會依賴他，覺得凡事都有他兜底，他的壓力只會越來越大。
所以至少，時柒希望在她這裡，他能夠只做自己，只是五條悟，不是什麼最強，不是六眼。
「伊地知，說過敢遲到就後果自負吧。」
一手抱著人，一手敲了敲車窗，五條悟微微俯身，對著今天的司機伊地知潔高打招呼，笑容「和善」。
多少了解一些時柒的性格，伊地知並未下車，而是坐在車內等待，沒想到依舊躲不過五條悟的惡魔低語。
「五…五條前輩…」
看著額角流汗，聲音顫抖的伊地知，時柒感覺非常新奇。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每次兩人的相處畫面，對她來說都很有趣。
這位後輩明明是極為信賴五條悟，做五條悟的輔助監督也好幾年了，按理來說該習慣他的行事作風。
然而無一例外，在五條悟面前，伊地知永遠是一副老鼠見到貓的模樣，瑟瑟發抖不敢動彈。
要知道對惡趣味的貓來說，你越怕他，他越興奮，因此五條悟總是故意逗伊地知。
「再有下次扣工資哦~」
簡單聊了幾句，五條悟勾唇結束寒暄。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日安，伊地知。」
等兩人結束交談，時柒衝伊地知點點頭，臉上帶著友好的笑。
剛遭受完五條悟的一輪威脅，伊地知拿出手帕擦擦額角的汗，看向時柒的眼神好似看見救星。
然而由於不知道時柒的名字，他嘴巴幾次開合，只回了個日安，隨後窘迫不已。
從他為難的神色中，時柒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困擾同時出現在她眼中。
直到現在為止，關於自己的真名，還處於無法告知他人的狀態。
無論是手寫口述，任何方式都不行。
這方面她當然問過小咒，它給出的答案是，當所有一切結束，世界重塑後，她也將獲得新生。
到那時候，她就可以擺脫天元的身份，做回原本的自己，拿回屬於自己的真名。
而在這之前，時柒只能頂著不屬於自己的身份，連名字都無法告知她的愛人。
目前猜到她天元身份的只有夏樹清和，【五條悟】是否知情，又知道多少，這點她無法確定。
五條悟這邊，同樣猜得出她是有苦衷。
除了偶爾會叫她小白，這個由他取的昵稱之外，並沒有追問她的名字。
至於其他人，身為朋友，自然也看得出一些貓膩，日常相處盡量省略這一部分。
他們的善解人意，使得時柒對自己的名字沒有那麼執著，長期下來竟忽略了這件事。
面對窘迫不安的伊地知，時柒欲言又止。
「哎呀，這麼見外做什麼，直接喊五條夫人就可以~」
兩個人的為難被五條悟看在眼裡，他突然橫插一嘴，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伊地知確實知道他們的事情，也清楚他們感情好到就差一天24小時都黏在一起。
而他們目前對外的關系還在熱戀階段，不出意外的話未來的五條夫人肯定是她。
阻礙是不存在的，五條家那邊是五條悟的一言堂，那些老頑固對此就算有意見，也沒人敢在他面前說一個字。
而時柒對外的身份，是沒有背景的孤女，她做過的那些事只有相熟的幾人清楚。
在不知情的人眼裡，就是五條悟喜歡上了一個身體羸弱的普通女生，完全顛覆了他們對他的印像。
作為五條悟的親信，伊地知倒是了解一些，知道時柒並沒有外表那麼嬌弱。
可這不妨礙他在聽見五條悟那聲自然而然的稱呼時，內心下意識生出的驚訝。
當事人時柒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不是說不願意，她當然早就做好了和他共度一生的准備。
但是首次從他嘴裡聽到那幾個字，無可否認她突然加快的心跳，和內心洶湧而來的情感。
熱意升騰，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臉紅了，時柒低頭靠在他肩膀，借此擋住自己的臉。
五條悟輕笑一聲，抬手按在她腦後，抱著她進了車後座，並在她耳邊輕聲。
「這麼容易害羞，我都不舍得帶你出門了。」
看著她緋紅的臉，五條悟內心直呼可愛，只想把人藏起來，獨享她所有令他心動的表情。
溫熱的呼吸就貼著她的耳朵，連帶著耳尖也染上了紅暈，時柒把自己埋得更深。
「伊地知，再偷看就把你丟出去哦。」
嗓音低沉的威脅，使得從後視鏡好奇偷瞄五條悟的伊地知瞬間收回視線，出汗的手心差點抓不穩方向盤。
伊地知倒不是有意看後座，可他控制不住該死的好奇心。
由於各種原因，伊地知見時柒的次數總得說來並不多，因而他很少見到五條悟這幅樣子。
像個大型掛件纏著女朋友倒是見過，像現在這樣把人藏在懷裡不給看的情況，還是挺少見的。
然後意料之中的，他收到了男人的警告。
當然是玩笑性質的威嚇，六眼看得出伊地知的視線避開了時柒，但嚇唬膽小的後輩已經是五條悟的固有樂趣。
總是做重復無聊的任務，不給自己找點樂子，時間久了可是很容易煩躁的。
逗逗後輩，再享受甜品，回去又有香香軟軟的女朋友，五條悟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不過當下，除了逗弄伊地知很有趣之外，他主要還是為了轉移時柒的注意力。
而結果如他所願，聽見他「恐嚇」伊地知，時柒扯了扯他的衣服，讓他別逗對方，臉上的紅暈也消退不少。
「出發出發，耽誤我的約會的話，下次任務就把你扔給咒靈哦~」
沒有放開搭在她腰間的手，五條悟現在的粘人程度，比以往更甚，直接讓時柒坐在他腿上，而不是坐在身邊。
「噫！是！」
五條悟的威脅，聽在伊地知耳中猶如提前預告，他的腦海中已經控制不住，腦補出自己被丟進咒靈堆裡的恐怖畫面。
腦補能力過於優秀，伊地知一腳油門踩下去，車輛猛地竄出一段距離。
車輛猝不及防的加速啟動，時柒下意識抱緊五條悟的脖子，心跳加快。
五條悟也沒料到伊地知會嚇成這樣，類似的話又不是沒說過，對方早該習慣了才是。
不過看在他讓自己得到女朋友的投懷送抱，五條悟選擇原諒他，這次就先放過心靈脆弱的後輩了。
而且反應過來自己干了蠢事，伊地知恢復冷靜，後續的路程都平穩駕駛。
唯二的受害人時柒表示，這樣的刺激她有點承受不住。就算有五條悟在，安全方面完全不用擔心，這個突發事件依舊嚇到她了。
「沒事沒事，有我在呢。」
五條悟收緊摟著她的手，一邊溫聲細語安慰，一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腦袋。
「只是突然嚇了一跳。」
時柒頗有些哭笑不得，為對方把自己當成小孩子一樣，一點點小事都要安撫她的情緒。
「嗯嗯，所以需要好好安慰一下。而且——你的心跳太快了，待會兒還有更多讓你心跳加速的驚喜等著你呢，現在就跳累了怎麼辦？」
墨鏡後的藍眸對她眨了眨，五條悟故意用神秘的語氣輕聲道。
看著那霜白的眼睫上下顫動，時柒愣神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沒忍住笑了笑。
「這樣的笑容，害得我的心跳也變快了呢。」
將她的手牽過，按在他胸口感受他的心跳，五條悟嘴角微微上揚。
指尖不自覺輕顫，時柒被他的舉動勾動了心弦，剛緩過來的心跳又因他而加快了頻率。
他的直白，讓她很是招架不住。
幾次啟唇，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將自己埋進他懷裡，雙手環住他的腰，聽著他的心跳聲，安靜地感受當下的氛圍。
哪怕兩人接下來幾乎沒什麼交流，前面開車的司機伊地知仍然覺得自己吃了一路的狗糧。
將這對黏糊得過分的情侶送到目的地，伊地知的任務完成，道別完後頭也不回開車離開。
他總算是回過味來，當聽說自己今天要送五條悟去約會時，七海前輩臉上微妙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了。
並不知道離開的伊地知在後悔，時柒和五條悟手牽手站在游樂園門口，看著面前的人山人海，她向身邊靠了靠。
留意到她的不自在，五條悟攬過她的肩膀，將她完全護在懷裡。
「要是不喜歡的話，等下次人少，或者包場再來玩？」
擔心她勉強自己，五條悟俯身在她耳邊提議。
「沒有，稍微有些不習慣，你在身邊就好。」
久違的社恐發作，時柒克制住內心對人群的抵觸，將注意力放在五條悟身上，並拒絕了他的提議。
為了證明自己沒問題，她主動拉著他往驗票處走，成了帶路的那個人。
五條悟略微驚訝地挑眉，卻沒有阻止她，而是不著痕跡用無下限包裹住雙方，隔開周圍的人群。
帶著人進了游樂園，時柒鼓起的勇氣暫時告罄，抬起頭看向五條悟，眼神中帶著求助。
五條悟被她的表現逗笑，了然地將人拉過去，重新護在身側。
「想先玩哪個，那邊人少，想玩嘛？」
被她領著走的時候，他也沒忘記環顧四周，因此早就掌握了視線範圍內的娛樂設施人流量的情況。
順著他指的方向，時柒看見了人數不算太多的過山車項目，大概看了眼彎彎繞繞的軌道，又收回視線。
「可以。」
其實她擔心自己會害怕，不過有他陪著的話，就好像什麼都可以克服。
察覺到她的那點猶豫和忐忑，更多的是期待和對他的信任，五條悟沒有重復確認，而是帶著她去排隊。
過程中，周圍聚集過來的目光，讓時柒稍顯不自在。
從下車開始，五條悟的出現就吸引了別人的視線。
他就像一個閃閃發亮的發光體，高挑修長的身型，墨鏡也擋不住的完美容貌，在人群中非常顯眼。
自游樂園門口一路走來，盡管時柒努力忽略，還是能感受到那些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
而走在他身邊的自己，不可避免分到了他們的一部分注意力，這讓太久沒出門的她感到十分不習慣。
假如只有她自己，時柒是不可能到游樂園這種人滿為患的地方，多年前獨自一人除夕夜去參觀敲鐘，可以說是她做過最大膽的舉動。
對人群的抗拒，當身邊有足以讓她依賴的人時，時柒可以做到平時做不到的事。
比如主動拉著他在人群中穿梭，對他的信賴可以使她忽略令自己不適的事物。
不過時間有限，特別是停下來安靜待著的時候，時柒一下子又回到了敏感的狀態。
「要抱抱嗎？」
敏銳地覺察到她的沉悶，五條悟蹲下身，溫聲詢問。
只要她點頭，他就會把她藏進懷裡，為她阻隔旁人的視線。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從他的神態和動作，時柒輕而易舉讀懂了他的意思，被他的體貼弄得哭笑不得。
「不用，坐完再抱。」
搖搖頭拒絕了擁抱，一來是隊伍行進速度不慢，馬上就輪到他們了。
二來，光是站在他身邊，分到她身上的目光就近乎一半，若是再抱…她無法想像。
這方面她與五條悟截然相反，他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目光，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
而時柒做不到，即使心裡清楚無須在意，實際也沒那麼多人看她，依舊改不了內心的潛意識。
只將注意力放在五條悟身上，是她能找到最有效令自己放松的方式。
雖然偶爾會出現一些小問題，比如過於有魅力的他會吸引更多視線，連帶著她的存在感也水漲船高。
就好比，以前的時柒是無人注意的小透明，她的不安來源於自己的腦補。
而現在，她成了發光體的掛件，無可避免進入其他人眼中，虛幻的腦補成為了現實。
想著一些有的沒的，恍神的她直到坐在座椅上，被安全壓杆束縛住，游走的思緒才收回。
「可算回神了。」
全程像牽著自家小朋友的家長，五條悟把人帶到位置上坐好，中途不曾打擾她。
因目光沒有離開過她，她的眼神一恢復靈動，他就捕捉到了，笑著調侃她。
「抱歉…」
不好意思地道了歉，時柒有在反省自己在約會途中走神的行為，忽視了男朋友實在不該。
臉頰被捏了一下，意外地抬眸望去，是五條悟帶著亮色的雙眸。
「突然道什麼歉，約會就開心點嘛，你只需要看著我就夠了，其他的有我在。」
五條悟退回一個道歉，揉了揉她的腦袋，嘴角是張揚的笑意。
他看出了她在困擾什麼，能做的只有替她擋去那些目光，通過行動來表達對她的愛護。
心理上的問題，最主要還是要靠本人自我調節，五條悟只能盡自己所能，給予她更多的陪伴和支持。
好在這些年下來，時柒通過自己的努力，一直在改善心態，這其中五條悟功不可沒。
「抓緊哦，雖然我肯定能保護好你就是了。」
過山車緩慢往前移動，五條悟歪頭對她眨了眨眼，不忘耍帥。
呼嘯的風聲，此起彼伏的尖叫，飛速掠過的景色，持續不斷的失重感。
腳踩到實地，時柒還能感覺到撲通撲通跳動的心髒，整個人輕飄飄的。
白嫩的臉蛋透著桃粉，琥珀雙眸閃著興奮的光，這副不同以往的模樣，看在五條悟眼裡，就像閃閃發亮的星星。
彎腰把還在腿軟的人抱起，五條悟好似遇見貓薄荷的貓，貼著時柒的臉蹭。
要不是怕她太害羞，剛才從過山車上下來時，他是打算直接上手把她抱下來的。
「別蹭了…」
嘴上雖在拒絕他的親昵，時柒卻沒推開他，只是臉頰越來越紅，眼神閃爍。
「才不要呢，和女朋友貼貼怎麼了，你看其他情侶，我已經夠克制了。」
藍眸委屈地看著她，還示意她看別的情侶。
被他特地指出來做典型的幾對情侶，摟腰都是小兒科，共喝一杯飲料，偶爾還會親一下臉頰。
時柒只粗略掃過一眼，免得被人發現自己的目光，畢竟，偷看他人的親密相處多少有些不禮貌。
收回觀察了一圈的視線，看著自家貓一臉受委屈，時柒伸手捧住他的臉，忍著害羞親在他臉側。
一觸即離，還未消退的紅暈又深了些許。
「再來一次嘛，這邊也要~」
眸光閃亮，五條悟不依不饒撒嬌，指著另一邊臉頰期待地注視著她。
聽到他的要求，時柒無措地看了看周圍，帶著點心虛閉上眼湊上前。
趁她閉眼，五條悟調整了角度，讓本該落在臉上的親吻，准確無誤落在了他的唇上。
「我錯了，讓你親回來好不好，理理我嘛~」
時柒羞憤地站在小吃攤前，身上掛著五條悟，外表看起來就是嬌小的少女背著高大的男人，路過的游客時不時投來一言難盡的視線。
而正在為他們制作點心的攤主，嘴角抽搐，控制著眼神不往他們身上看，專心於手上的事。
自從發現時柒能夠很快適應周圍的環境，再害羞都沒提出離開，和他玩了幾個項目後，五條悟就撒開歡兒了。
仗著她的縱容，他不僅對她寸步不離，還喜歡貼著她，不是抱著她就是像現在這樣從身後擁著她。
時柒從最開始的臉紅耳熱，不敢抬頭見人，到此刻背著自家貓貓，只臉上有些紅暈外，並沒有耗費太久時間。
某種程度上，五條悟用自己獨有的方式，幫她以最快的速度克服了對人群的抵觸。
接過攤主做好的棉花糖，是藍白漸變的貓貓形狀，時柒將它遞到五條悟嘴邊。
沒錯，她已經能夠做到在他人面前，比較淡定地投喂自家大貓了。
「啊嗚——真甜~」
咬了一口，五條悟舔掉嘴角的糖渣，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被他的眼神燙到，時柒差點沒拿穩手上的簽子，緩了下心神，把棉花糖塞進他手裡。
「你自己吃吧。」
說完，她挪開視線，不敢與他對視。
五條悟抱著她笑得開懷，震顫的胸口緊貼著她的後背。
「別笑了！」
惱羞成怒，時柒小聲怒罵，聽在他耳裡毫無威懾力，只覺是對他撒嬌。
「嗯嗯，不笑了。」
忍住笑意，五條悟將棉花糖扯下一小塊喂到她嘴邊，隔著無下限，手指沒有沾到糖絲。
時柒瞪了他一眼，張嘴吃下，結果他在那瞬間關了無下限，指尖觸碰到她的唇。
收回手舔掉糖粉，嘴角翹起，五條悟心滿意足看著她再次紅透了臉。
「五條悟！」
被他有意蠱惑，時柒又羞又氣，這種時候特別希望他戴眼罩，而不是遮不住那雙瑰麗藍眸的墨鏡，實在是經不住他的魅力。
「嗯，我在呢，不過——」
笑著應聲，白發男人指腹按在她唇角，細細描繪著她的唇形，嗓音低沉。
「是不是該改口叫我悟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耳邊仿佛有煙花炸開，時柒睜大了雙眼，怔然地看著他。
「不要不好意思嘛，叫一聲試試，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
他此刻的神態，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從很久以前，五條悟就有這個想法，想聽到自己的名字由她嘴裡叫出來。
她對他的意義舉足輕重，是其他人不可比擬的。
當她口不能言時，五條悟心疼她的遭遇，內心深處不可否認會有遺憾，遺憾聽不到她的聲音。
而第一次聽見她出聲，他又貪心地想得到更多，想聽她對自己撒嬌，更想聽她親昵地叫自己名字。
「…悟。」
細若蚊吟的呢喃，時柒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手指蜷縮，無措地想抓點什麼。
五條悟牽過她的手，將她因緊張而顫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注視著她的目光柔和。
「嗯，我在，一直都在。」
如願以償聽到了自己想要的，他的內心掀起波瀾，只想把此時此刻永久保存下來。
「可以再叫一次嘛，想錄下來當每天起床的鬧鈴呢~」
拿出手機打開錄音功能，五條悟眼巴巴地望著她。
「……」
時柒一言難盡看著他，對他要錄音的行為，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不可以嘛？」
蔚藍雙眸水汪汪的，時柒幻視惹人憐愛的貓貓，正眨著眼睛對她賣萌，原本打算出口的拒絕，竟是一個字都不忍心說出。
「回去再說。」
好在她的羞恥心，不足以支撐她在外面應下這種請求，只能暫時拒絕。
「那一言為定，反悔的話，可不止叫名字這麼簡單了哦~」
從善如流收起手機，五條悟伸出小拇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
「知道了…不會反悔的。」
抬手勾住他的手指，時柒沒好氣地答應。
其實他的這點要求，在她看來沒有一點難度，不如說過於簡單且合理。
何況以他們的關系，稱呼對方的名字，或者擁有專屬的昵稱，是再正常不過了。
就算五條悟不提，她也早就在心底偷偷喊了無數次他的名字，這樣的事情才不會告訴他呢。
分著吃完棉花糖，當然大部分還是進了五條悟的嘴裡，她本就不愛吃，失去味覺更是對她的食欲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玩了幾個刺激的項目，接下來換舒緩的放松心情，比如特別經典的旋轉木馬。
這是唯一一項，讓五條悟與她分開的娛樂。
至於原因，當他提出兩人共騎一匹馬，時柒是半點不帶猶豫，果斷搖頭，並把他趕去獨自乘坐一匹。
不開玩笑，至少現在，時柒跨不過心裡的坎。
尤其是看到其他父母和孩子坐在一起的畫面，在腦中把他們替換成自己和五條悟，那感覺太微妙了。
五條悟自然也看見了，甚至可以說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他們啟發了他。
這次連撒嬌都沒用，委委屈屈地縮在玩具馬上，幽怨的視線一直落在時柒身上。
頂著後背灼人的目光，時柒堪稱「煎熬」地坐完了幾圈，迫不及待跳下馬離開設施。
「媽媽，那個姐姐是不喜歡她的馬嗎？」
稚嫩的童聲傳來，時柒逃離的步伐差點踉蹌，不敢回頭看是哪個孩子注意到她的窘迫。
等到遠離了那個令她社死的地方，時柒才停下腳步，而五條悟一直在她身後。
「你怎麼知道接下來要玩鬼屋，走走走，待會記得抓緊我哦，害怕的話我的懷抱也隨時為你敞開~」
只字未提方才的事，五條悟故作驚訝指著前方不遠處的鬼屋，不等她說什麼，拉著她上前。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這家游樂園的鬼屋是出了名的嚇人，因此排在門口的隊伍人還挺多，之前幾次路過，都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
不過這會兒鬼屋門口比較清淨，或許是最熱鬧的時間過去了，也或許……
看著出口附近面色蒼白的游客，其中還有幾個眼神恍惚，儼然嚇得不輕。
「有點意思，我已經開始期待了~」
與時柒不同，她看見那些體驗結束的游客，內心打起了退堂鼓，而五條悟則是滿臉興奮。
「我…」
目光幾次飄到那幾個慘兮兮的游客身上，時柒欲言又止，她不太確定，自己待會兒會不會也變成那樣。
然而看到五條悟閃亮的眼睛，退卻的心情又似乎沒那麼強烈，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止在嘴邊。
「我也好奇，進去看看吧！」
發覺五條悟有開口的趨勢，時柒鼓起勇氣，打斷了他的話，主動拉著他靠近入口。
「你要是害怕的話，不用勉強自己，我可不希望女朋友為了遷就我而難受哦。」
在她面前蹲下，五條悟抵著她的額頭，溫聲細語哄勸。
「害怕，但是想試試，沒有勉強。」
搖搖頭，時柒難為情地笑了笑。
她是第一次來鬼屋，以前只有自己，別說鬼屋，連游樂園她都沒來過。
怕鬼倒是真的，盡管從來沒見過。
到這個世界後，見過千奇百怪的咒靈，時柒自認承受能力有了不小的增長，可以嘗試一下。
「受不了的話要及時告訴我。」
從她的眼神中確認了她的決心，五條悟沒再勸，而是十指相扣握緊她的手。
「我可以…大概？」
在走進黑暗前，時柒深呼吸，緊了緊牽著的手，得到對方的回握，心下安定不少。
等進去之後，她發現自己多慮了。
有五條悟在身邊，她根本沒機會害怕，鬼屋裡面的設施和工作人員，完全成了他一個人的玩具。
一應設施被他指指點點，吐槽不夠逼真，有各種缺陷，應該如何改善。
死物被點評得一文不值倒還好，畢竟它們沒有思想，最倒霉的是假扮成鬼嚇唬游客的工作人員。
五條悟牽著她的手一直沒有放過，在這樣的前提下，他還能做到隨時反擊突然出現的「鬼」。
別人的鬼屋之旅，不出意外都是游客被工作人員嚇得滿通道亂竄，以及驚聲尖叫。
輪到五條悟，時柒全程看著他把工作人員嚇得抱頭鼠竄，尖叫連連，如果沒聽錯的話，似乎還有被嚇哭的。
一路走來，不少鬼屋道具被五條悟拿起來研究擺弄，滿足完好奇心就丟到一邊。
偶爾會有「幸運」的員工，收獲來自自家道具的驚嚇，手腳並用飛竄離開時，時柒甚至聽見幾次沉悶的碰撞聲。
「哎呀，這不能怪我嘛，是他們太弱了~」
好不容易結束，從出口離開鬼屋，再次見到外面的陽光，時柒松了口氣。
這口氣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慘遭迫害的工作人員。
對於她的感想，五條悟為自己辯解。
「我可什麼都沒做，說好的以普通人的身份約會，除了用無下限護著你以外。」
如他所說，到目前為止，除了無下限，五條悟沒有用過咒力。
與那些穿著奇裝異服的工作人員碰面時，他最多就是用鬼屋裡的道具，制造一些動靜嚇唬他們。
誰能想到五條悟嚇人的本事也強得沒邊，有一次他只是單純地站在「鬼」的背後，輕拍了對方的肩膀，就收獲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
五條悟，憑一己之力，輕松獲得了鬼屋所有員工的尖叫，鬼屋員工全體「陣亡」。
不出意料，他被鬼屋永久列入黑名單。
「這是第幾家了？」
被鬼屋負責人恭恭敬敬送走，路上，時柒突然開口。
「……哈哈，沒數過呢。」
詭異的沉默後，五條悟干笑兩聲。
她問的是五條悟被多少家鬼屋拉黑的事，得到了不確定的回答，竟一點也不意外。
所以之前他的興奮，有一部分是對鬼屋場景和花樣的好奇，還有一部分，怎麼說都有又遇到新的受害對像的期待吧。
「托你的福，我一點都沒害怕，悟很厲害。」
她這句誇獎並沒有任何諷刺意味，而是真心在感謝他。
這趟鬼屋游玩，不僅滿足了她的好奇心，也讓她見到了五條悟的另一面。
非常可愛的，孩子氣的那一面。
他就像掉落在她掌心的星星，在黑暗中散發著光芒，驅散了恐懼，並帶給她快樂。
那些本該嚇人的場景，因他的存在轉變了畫風，不再可怖，而是充滿了趣味。
「下次，再一起玩吧。」
在五條悟錯愕的目光下，時柒彎起眉眼，對他提出邀約。
她的邀請，不單是再一次的約會，更是約定與他成為共犯，再惡作劇的時候，帶上她一起。
當然，目前只限定鬼屋這類游戲項目。
正因為理解了她的意思，五條悟才會訝異。
「今天一定是我的幸運日！」
一把將人抱起，舉高轉了一圈，五條悟的語氣歡快，身周都好似飄著小花。
「怎麼能這麼…這麼讓我心動，一定是故意的吧，通過這種方式讓我徹底淪陷離不開你…可我明明已經…不能沒有你了啊。」
動作輕柔地將她擁入懷中，靠在她的肩頭，五條悟的聲音有些許顫抖。
「我只是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以前總是讓你猜，現在我希望可以自己清楚地表達出來。」
回抱住他，溫柔地撫摸他的腦袋，時柒輕聲訴說自己的心意。
口不能言的時間太久，她自己也耿耿於懷。
盡管五條悟能准確從她的神情中讀懂她的意思，比較復雜的也可以通過手機傳達。
比起這些方式，時柒更傾向於口述。
文字總是冰冷的，尤其是表達感情，不如語言來的溫暖有力。
「我有很多想和你說的話，以後都會慢慢告訴你，對不起，錯過了那麼多…」
她沒想過五條悟會反應這麼大，因為在她看來，那不過是最普通的一句話而已。
也是因此，時柒意識到自己欠了他許多。
行動當然更能表達情感，可這不代表語言就可以被完全代替，兩者其實缺一不可。
「不，不要道歉，你從來都沒有欠我什麼。」
收緊攬在她腰上的手，五條悟埋在她肩頭蹭蹭，才仰起頭，眼尾泛著不明顯的紅。
「最後一項，摩天輪，坐完去看電影。」
將她抱起，五條悟若無其事往摩天輪的方向走去，剛才短暫的脆弱已經消失不見。
時柒沒再糾結兩人的親密姿態會引起周圍人的注意，而是凝視著他的臉，指腹輕緩撫過他的眼角。
不知道他做了什麼，總之幾分鐘後，他們就進了一個座艙。
艙門關上，沒等多久就晃動一陣，帶著他們開始往上升。
「白天果然還是差點意思，下次晚上再來玩吧，或者我直接用無下限帶著你到天上。」
因為出來的早，此時離傍晚還有一段時間，沒有煙花，沒有繁華的夜景，五條悟遺憾嘆氣。
「沒關系，其他東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陪在身邊的人。」
明白他想帶她看什麼，時柒嘴角浮現輕淺笑意，她的視線只隨意瞥了一眼窗外，就放回他身上。
「說得對，但是想讓你見到更多美好，這份心情也是不會變的。」
因她的話，五條悟臉上的笑意更深，牽過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隔著單薄的襯衣，時柒切實感受到了他的心跳，猶如在她的掌心跳動。
摩天輪升到最高處，兩人間溫馨寧靜的氛圍，在這一刻染上了粉，空氣都仿佛變得悶熱。
在摩天輪的最高點接吻，有情侶永遠在一起的寓意。
不過他們兩人都不會將心意寄托於這種虛無縹緲的傳說，想要的東西，只會靠自己去爭取。
雖然對這種都市傳說不像其他人那麼推崇，五條悟對此更是嗤之以鼻。
然而，這麼好的一個親吻機會，先別管其他的，和女朋友親親必不可能錯過。
時柒注意到了他們的座艙已經位於頂點，同時也想到了那個傳言，與他對視的眼神有些閃爍。
余光瞥到他微勾的唇角，時柒的呼吸一滯，游移的目光不自覺在他臉上停留。
發現她的視線，五條悟喉結動了一下，難得耐下性子，等著看她接下來會做什麼。
時柒又沒有被迷了心智，只是走了下神，隨即便對上他暗沉的眸光。
搭在他肩上的手微蜷，他的目光如炬，令她難以招架，總覺得什麼都不做的話就輸了。
沒有猶豫太久，時柒鼓起勇氣，湊上前去，在呼吸交錯的距離，閉上眼吻上他的唇。
本打算點到即止，碰一下就撤退，後腦被一只手掌按住，五條悟輕笑一聲，摟著她加深了這……個吻。
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被放開，透過窗戶已經能看到離地面不剩多少距離。
簡簡單單的一個親吻，竟是從摩天輪最高處，持續到落地。
時柒的臉頃刻間變得通紅，尤其是當她看見外面靠近的穿著工作服的員工，一想到剛才發生了什麼，明知不會有人看見，依舊心虛地低下頭。
「抱歉抱歉，一時沒忍住。」
微涼的觸感傳來，眼前被墨鏡遮擋，把自己的墨鏡給她戴上後，五條悟在她耳邊輕聲道歉。
當艙門打開，白發男人抱著嬌小的女生緩步走出，他的墨鏡被戴在了女生臉上，擋去那雙含著水光的眼眸。
工作人員禮貌詢問是否需要幫助，五條悟揚唇拒絕，帶著害羞到極點的時柒離開。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離開了游樂園，時柒總算從羞憤欲死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不忘把墨鏡給五條悟戴回去。
「多戴會兒也沒關系哦。」
雖然失去特制墨鏡的遮擋，六眼被迫接收大量無用信息使他感到難受，但還未超出他的承受能力。
畢竟他可是有連著幾天全開六眼的經歷，這麼多年過去，他只會比當年的自己更強。
女朋友戴著自己的墨鏡，就猶如被他做了標記。
在他人眼裡，那副特制的墨鏡就代表他，如此一來，就是在對其他人宣告，她是屬於他的。
失去墨鏡的難受，和給她打上自己的標記相比，就顯得完全微不足道。
「我沒關系，而且你會不舒服。」
之前是沒反應過來，滿腦子都是羞怯和逃離現場的念頭，這會兒緩過神，她斷然不會再讓他多忍受一點。
乖乖地任由她幫自己調整好墨鏡，在這期間，五條悟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她。
要不是多少習慣了他對自己的關注，時柒都怕自己手抖得太厲害，戴不好墨鏡。
「好了，接下來該去看電影了吧。」
忍著羞澀給他戴好墨鏡，時柒看向別處，轉移話題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
「先去吃飯啦，電影是夜場哦。」
糾正她的話，五條悟沒戳破她的小心思，帶著她到無人小巷，發動瞬移。
從另一條巷子走出，他們的目的地就在對面街道。
帶著她吃了一頓美味料理，主要是他在吃，時柒吃了沒多少就沒再繼續。
五條悟把她吃不下的也拿過去解決了，全程沒有勸她多吃點，這份過度的貼心令她生出不安。
結束晚餐，他帶著她到預定好的影院，這次是特意包的場，沒有其他人打擾。
一片黑暗的影院，只有投射在幕布上的畫面散發著光亮，電影是兩人提前選好的，然而此刻的時柒無心觀影。
「怎麼不看電影？你這樣一直看著我，我會忍不住對你做些過分的事哦。」
抬起十指緊扣的手，放在嘴邊輕吻她的手背，五條悟的藍眸在昏暗的環境下，閃著幽幽的光。
「什麼時候的事？」
時柒緊盯著他，沉默半晌，突然開口。
之前吃飯的時候，他沒有對她的食欲不振發表意見，而是坦然接受了她吃不了幾口就難以下咽的事實。
盡管因為不是第一次，時柒自認她的表情沒有任何破綻，可五條悟接受得太快，這一點恰恰成了異常。
「哎？什麼？」
藍眸閃動，五條悟嘴角的弧度未變，似乎對她莫名的提問全然不知。
「為什麼不買爆米花之類的小吃，既然是看電影…」
她分明記得，五條悟之前有提過這家影院的零食味道還不錯。
也同樣記得，他看電影時喜歡吃東西。
「剛吃完晚飯，你的小肚子還沒消化吧。」
她的追問被四兩撥千斤回復，對方顯然還不打算承認，時柒執著地與他對視。
嘆了口氣，見她不願放棄，五條悟收起玩笑的語氣，依舊沒放開相牽的手。
「這雙眼睛，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你啊。」
將她的手牽引至眼底，讓她的指腹按在那脆弱的眼皮上，五條悟的嗓音喑啞，眸中的情愫毫不掩藏。
他的回答並沒有出乎時柒的意料，他對她的覺察力，向來是最強的。
就算當時被她僥幸蒙混過關，第二次碰到同樣的情況，還能因為其他巧合混過去的話，她的運氣也就到這兒了。
喜歡是無法隱藏的，討厭也是，尤其是任何情緒都會在臉上表現出來的時柒。
她對五條悟的偏愛縱容，只要見過一次他們的相處，沒人會懷疑她對他的感情。
而當事人五條悟則感受更明顯，這也是為何他沒怎麼猶豫就主動拉近彼此的距離，因為她給了他底氣。
回到現在的問題，五條悟的觀察力從來不弱，待人接物，只要他想，就能做到最好。
正如他對學生的教導，各種不著痕跡又自然而然的體貼，讓學生們得以輕松地與他相處。
當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一個人身上時，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瞞過他。
如果有，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就是他心知肚明卻配合裝傻。
還有一種，就是被戀愛「衝昏」了頭腦，不小心錯漏個一次兩次就是極限。
「打住，看著我，把不高興的事情都丟開，今天可是難得的約會日，眼淚禁止。」
臉頰被他的手捧住，低垂下去的腦袋被抬起，與他的眼眸對視。
他的藍眸被稱為天空的延展，時柒承認這一點，除此之外，也像無邊際的大海。
每當五條悟用那雙藍眸專注地看過來時，她都會有一種被無盡的溫柔包圍的感覺，時常會讓她有想落淚的衝動。
鼻尖的酸澀剛起，就被他突然的舉動打斷，聽話地看著他，時柒忍住了沒哭。
「好乖好乖，獎勵你一顆糖果。」
揉了揉她的發頂，五條悟將一顆糖塞進她手裡，然後對她眨了眨眼。
「不過是喂我吃，獎勵你一次投喂五條貓貓的機會~」
時柒被他的自稱逗笑，僅剩不多的傷感情緒也煙消雲散。
「貓可不能吃糖。」
不再追究到底是什麼時候被發現的，時柒的心情恢復，對他不客氣地吐槽一句。
「你忍心這麼帥氣的貓貓吃不到女朋友投喂的糖果嘛~」
傾身靠近，五條悟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不知何時又戴上的墨鏡似不經意間滑落，半遮半掩，勾得她心軟。
拆開糖紙，將散發著水果香氣的糖球抵在他唇上，在他配合下推入他嘴中，指尖還被他故意舔了一下。
「很甜哦~」
五條悟的話意有所指，時柒羞得瞪了他一眼，轉身坐好不再看他。
身邊傳來低沉的輕笑，電影畫面在眼前變化，她卻一點都沒看進去，心神都被他牽動。
從影院出來，時柒都不記得長達三個小時的電影都放了些什麼內容，只記得電影的名字。
「要再逛逛嗎？」
牽著她的手，五條悟半蹲下來，柔聲詢問。
「如果累了的話，就回去吧。」
五條悟輕撫她的眼底，看出她有些疲憊，已經作勢要伸手抱她。
時柒沒有拒絕他的擁抱，甚至主動往前走了兩步，摟住他的脖子。
「要閉上眼休息一下嘛。」
她現在偶爾會需要睡眠，對比以前不吃不喝不睡，也算是不小的變化了。
原本以她的體質，這些人類正常的需求，出現在她身上卻是異常。
好在小咒告訴她，這是提前讓她適應，免得等她恢復成人類身體，卻忘記自己需要進食和睡眠。
長達十年的「咒靈」體驗，已經讓她養成了習慣，潛意識忽略了那些需求。
[我給你調整了一下，從現在起，你會慢慢恢復一部分，這也算復健的一種吧。]
小咒特意讓她如今的身體擁有普通人的需求，頻率不高，目的在於讓她有個適應的緩衝階段。
而且以她的心理狀態，曾經人類的她，都對吃飯睡覺帶著抗拒，這些年的特殊體質更是讓她變本加厲。
值得慶幸的是，五條悟和其他人的存在，照亮了時柒內心的黑暗角落，讓她更有活力了。
面對五條悟的關心，時柒搖搖頭。
「想多和你待會兒，不想睡。」
坦誠表達過一次，後續幾次就容易多了，因而時柒直白地對他說出了心底的想法。
「那就帶你看看晚上的風景，記得抱緊我。」
將她抱起，五條悟笑了笑，在她好奇的目光中，帶著她瞬移出現在高空中。
白天沒能看到的景色，在此刻，終於有機會展露在她眼前。
「怎麼樣，好看吧~」
注意到她亮起的眼睛，五條悟緊了緊環在她腰上的手，湊過去興致勃勃地邀功。
「嗯，很美。」
在兩人的腳下，是星星點點的繁華，沒有規律的各色燈光，反而組成了令人驚嘆的畫卷。
時柒沒有見過銀河，但她認為，這片人間燈火組成的星河，也有著它獨有的美。
夜風微涼，尤其在這麼高的地方，五條悟將外套解開，把她裹進懷中，為她擋去冷風。
被攬進溫暖的懷抱，時柒放任自己對他的依賴，主動伸手抱住他，依偎在他胸口。
夜景再美，也只有最初那一眼最為驚艷，何況為了欣賞每天都能見到的景色而待在高空吹冷風，未免過於犯傻。
就著夜色回到高專，沒放她回薨星宮，五條悟直接帶著她來到教師宿舍。
「以後你睡這個房間，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與上回不同，他的房間變化很大，看得出來是把隔壁宿舍打通了，兩間合為一間。
裝修風格沒太大變化，給她准備的那間特地按照她的喜好，他自己的那邊隱約也看得出她的影子。
「害怕的話也可以讓我陪你睡哦。」
把她放下，五條悟有意壓低嗓音，在她耳邊輕笑。
「要一起嗎？」
時柒愣了一下，看出他只是開玩笑，沒有臉紅，甚至堪稱淡然地反問回去。
他專門找人打通兩間宿舍，既保護了她的安全，又給了她足夠的尊重，她相信他。
這下輪到五條悟愣住，片刻後他無奈失笑。
「看來徹底被你拿捏住了啊。」
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聽他的語氣卻分明是樂在其中。
眼看時間不早，五條悟站起身，雙手按在她肩膀上，推著她進房間。
「早點休息，需要我的時候就叫我，我隨時都在，晚安。」
離開前，他親了親她的額頭，隨後退出房間，動作輕柔地關上房門。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11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翌日。
五條悟一大早就出門了，臨行前與時柒報備了當天的行程，無非是寥寥幾個任務，再是帶學生訓練。
基於昨天的約會和某些不為她所知的緣由，五條悟沒把她帶在身邊，陪著她的是消失一天的【五條悟】。
「昨天都沒看見你。」
【五條悟】出現時，時柒看著他，陳述這一個事實，眼睛裡有著擔憂。
「因為怕自己吃醋所以躲起來了——騙你的~」
對於她的疑慮，【五條悟】先是擺出一副傷感的表情，不等她反應就恢復嬉皮笑臉。
「昨天和學生們相處了一天哦，還是不夠強呢，所以稍微指點了一下。」
他說的兩個理由都是真話，克制著心中的醋意待在學校，總得找點事情打發時間，不然他很可能跑去摻和一腳。
而被他盯上的幾名學生，可謂受了不少苦頭。
【五條悟】當然不會遷怒，就算現在的他心理狀態比較負面，他的本色還是溫柔的。
最多就是要求更嚴格，假使五條悟壓榨學生們的潛力，還給他們留三分余地的話，【五條悟】只留一分。
把孩子們的體力耗干，剩下的勉強夠支撐他們回宿舍，多的就沒有了。
因此，除了出門接裡香的乙骨憂太逃過一劫，熊貓被夜蛾正道撿了回去，狗卷棘和真希則被路過的夏油傑送去了硝子那兒。
幾人現在還起不來，休養的休養，躺平的躺平。
熊貓因為是咒骸，倒是恢復更快，卻躲在夜蛾那邊，生怕又被更加惡趣味且不留情面的【五條悟】逮著。
狗卷棘算是唯一一個身體上的苦吃的最少，心靈受到的傷害更多，導致一天都宅在宿舍自閉。
至於他受到具體的創傷是什麼，【五條悟】開拓了他的詞彙量，讓他了解了不少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強的咒言用法。
被迫打開新世界，狗卷棘覺得他需要緩緩，他平時的惡作劇對比起來全是小兒科，輸得一敗塗地。
真希則是在醫務室躺了半天，熱衷於鍛煉體術的她，被「黑化版」【五條悟】虐得心神恍惚，充分意識到最強和他們的差距。
學生們都被練自閉了，【五條悟】就把目光放在了夏油傑身上，兩個男人酣暢淋漓打了一架，夜蛾成了新的受害者。
如同高專時期那樣，兩位問題學生闖完禍，操場、訓練室都被他們倆毀壞一空，他們也因此得到了夜蛾「愛」的鐵拳。
這次沒有被要求寫檢討，只因夜蛾對他們的本性了解透徹，寫了也是白寫，何況他們倆大概率不會寫。
學生時代就是這樣，夏油傑是寫了，檢討內容言辭誠懇，卻全是表面功夫，下次還敢。
五條悟則是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要麼抄夏油傑的，抄寫得敷衍，要麼干脆不寫，偶爾亂寫一通，而他自己發揮的只會讓夜蛾血壓上升。
並不想人到中年還受刺激，再加上兩個學生都成長了，夜蛾懶得再當爹又當媽，修身養性最重要。
而切磋後的兩人領完罰，勾肩搭背找了地方繼續交流感情，順便談了一些正事。
等到晚上依舊沒出現在時柒面前，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五條悟】沒告訴她真實原因，只用其他事蓋過去，而心態改變的時柒即使察覺到隱情，基於他保證自身安危的前提下，不再細究。
憂太和裡香兩人於傍晚時分回了高專，【五條悟】最先知道，不過他只在第二天見面時才向時柒提起。
清晨送別五條悟，從適時出現的【五條悟】口中得知裡香前一天順利回校，時柒當即表示要去見見對方。
於是在【五條悟】的陪同下，兩人來到學生宿舍樓。
遠遠的，她就看見乙骨憂太與祁本裡香站在一起，他們也同樣看到了她和【五條悟】。
「姐姐！」
黑發少女撲進時柒懷裡，雙手緊緊抱著她，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對她身邊的男人投去敵視的目光。
猝不及防被撲了滿懷，時柒懵然，下意識伸手回抱，安撫地拍了拍女孩子。
祁本裡香抱著時柒不撒手，對【五條悟】的敵意只比以前少一點，因為不想時柒為難。
被瞪了一眼，【五條悟】嘴角微勾，分明是在笑，裡香卻陡然感受到了壓力。
白發男人放出的威壓，繞過了時柒，只有裡香本人感覺得到。
盡管只是一瞬間，裡香也恍惚有一種自己沉入深海的無助窒息感，抱著時柒的手不自覺收緊。
「裡香…」
乙骨敏銳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出聲叫她。若非她還抱著人，他都想上前把她拉回來了。
依依不舍地松開手，裡香後退幾步，這次沒敢抬頭看【五條悟】。
「五條老師，姐姐。」
將裡香拉回身邊，微微側身擋住她，乙骨禮貌地打了招呼。
時柒慢了半拍發現異樣，只以為是裡香不舒服，擔憂地詢問。
「應該是換了地方沒睡好，見到姐姐有些激動。」
乙骨暗暗握緊裡香的手給她些許安慰，笑著對時柒解釋，並不想讓對方太過擔心和為難。
怔愣片刻，時柒總覺得哪裡不對，裡香的性格她多少了解一些，不至於如此。
余光掃到身側的男人，再聯想起裡香對五條悟的抵觸，她大概猜到了一點。
[你剛才是不是嚇唬她了。]
這時候，兩人的契約就十分方便說悄悄話。
時柒扯住身邊人的袖子，與乙骨他們交談時，在內心與【五條悟】傳音。
[怎麼能算嚇唬呢，是鍛煉哦~]
輕笑一聲，【五條悟】輕而易舉將她的手包進掌心，並在她手心勾了勾。
他並沒有那麼小氣，裡香對他來說不過是長不大的小孩子，就算這個孩子占據了女朋友的注意力，還當他面抱了那麼久。
要知道他昨天一整天都沒和時柒親密接觸，今天早上也沒怎麼抱過，這孩子看他不順眼，還在他面前與他家寶貝摟摟抱抱。
用了那麼久特級咒靈的軀殼，本體卻這麼弱，被他看見了，負責任的五條老師怎麼能不好好指導一下學生呢。
假如時柒聽見他的這部分心聲，必然忍不住吐槽，他就是吃醋了，找借口報復了一下。
[好吧，稍微收著點，裡香的身體不是很好。]
就算他不承認，時柒不是傻子，特別是知道他對自己的那份偏執情感的基礎上。
就算說她自私也罷，冷血無情也好，她的心裡，【五條悟】永遠是第一順位。
他做任何事，她都不會怪他，可以說是極度縱容了。
除了不允許他傷害自己外，像剛才那樣稱得上是任性的舉動，時柒的選擇只有一個，那就是慣著他。
因為她清楚，就算是被負面情緒影響的【五條悟】，再瘋狂也有著最基本的底線，他永遠是她愛的那個人。
而【五條悟】會不知道她的想法嗎，當然不可能，他了解她的一切，所有，從內而外。
若是問他，對彼此的評價，【五條悟】會毫不猶豫給出回答，那就是，他們是天生一對的瘋子。
被世俗接受的理性外殼下，是隱藏極深的瘋意，她合該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裡香的體質本就羸弱，幼時就是醫院的常客，哪怕躲過死劫，要養好身體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這幾年的休養，成果顯著，裡香恢復到與普通人一般的健康身體。
接下來就是進行進一步的訓練，這也是讓她入學高專的目的之一，畢竟就算是夏油傑，也不可能只依靠咒靈作戰。
強大己身才是真正的強大，包括裡香自己，都認可這一點，除了驅使咒靈，她本人也不能成為拖累。
體術這方面，在盤星教期間，夏油傑偶爾抽出時間對裡香進行指導。
那時候主要是理論基礎，當然還有讓她觀摩教內其他咒術師切磋，先培養她的戰鬥意識。
如今隨著夏油傑死遁，他回高專偽裝成體術教師，裡香也緊隨其後。
一方面是盤星教不適合再待，高專可以更系統地學習咒術相關。另一方面，乙骨和裡香這對小情侶也該結束分隔兩地的相處模式了。
此外，足以指導體術的夏油傑和五條悟都在高專，無論從哪方面，這裡都是最合適的地方。
早上有課，乙骨剛才正是要帶著裡香去教室，剛出宿舍樓就碰見他們，因此簡單聊了一會兒。
為了不耽誤他們上課，時柒及時止住話題，送走了兩個孩子。
「小惠也快入學了吧。」
目送一步三回頭的裡香與乙骨消失在視野裡，時柒突然想到即將入學的伏黑惠。
「沒錯哦，津美紀也安排好了。」
不得不說羂索不好擺脫，尤其是為了不打草驚蛇，針對津美紀的保護無法擺到明面上。
經過伏黑惠的同意，且與津美紀本人商量後，前段時間把人送去了安全的地方，同樣送了羂索一個替身。
借此，津美紀從這場陰謀中脫離出去，同時他們還獲得了羂索「友情」提供的咒物一份。
關於千年前的咒術師，時柒沒有打算讓死滅回游有出現的機會，得到的這份咒物自然沒有留下的必要。
既然不打算留下利用，被銷毀就成了它唯一的結局，時柒直接把咒物交給小咒處理。
據它所說，這些東西，等一切結束後，都會統一由它封存，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夠找到並利用它們。
有身為世界意識的小咒做擔保，時柒自然放心，與五條悟他們商量後，將那份咒物交由小咒回收。
而還在那些普通人身體裡的其它咒物，等之後再統一解決，現在暫時按兵不動。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沒過多久，伏黑惠入學。
「惠，快來快來，這是老師的女朋友哦~」
開學第一天，五條悟就迫不及待拉著時柒，給伏黑惠介紹。
看著自己的監護人毫無形像地掛在嬌小女生身上，伏黑惠很想轉頭就走，他覺得對方太丟臉了。
「師母。」
奈何良好的修養讓他停在原地，禮貌地對時柒打招呼，態度不算太生疏，只有一點別扭和不自在。
沒來高專前，伏黑惠就從五條悟嘴裡聽了數不清多少次，關於他的女朋友如何可愛等等溢美之詞。
以至於就算雙方沒見過面，有五條悟這個無情的誇誇機器在，伏黑惠對時柒有了初步的深刻印像。
如今見到本人，意外發現五條悟竟然沒有太誇大事實，只初見面就能看出她是很容易獲得他人好感的類型。
盡管時柒在伏黑惠小時候偷偷去他家送過東西，但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且沒有見過面。
如今得以見到長大後的少年，她還是感覺特別新奇，目光隱晦又不失禮貌地打量了一番。
她自認很小心，敏感的少年卻捕捉到了她的視線，身體緊繃地站在那裡，神色有些冷。
「哇哦，小惠害羞了，真是難得一見，這麼珍貴的畫面必須拍下來~」
五條悟邊說邊拿出手機，連閃光燈都沒關，對著伏黑惠各個角度拍了數張照片。
紅了耳尖的伏黑惠生無可戀，盡管第一時間抬手擋臉，奈何五條悟動作太快，想也知道他的黑歷史又增加不少。
圍觀了五條悟逗孩子的全過程，時柒欲言又止，有一種看見自家貓把別人撓花了臉的既視感，微妙的心虛。
「悟…」
眼看伏黑惠快忍無可忍，時柒適時開口，並扯了下他的衣角。
「我這是鍛煉小惠的臉皮哦，這麼容易害羞，酷哥的形像都要破滅了~」
調皮搗蛋的貓貓收起爪子，老實地回到她身邊，黏在她身上撒嬌。
聽到酷哥這個稱呼，伏黑惠臉色一僵，他沒想過五條悟會提起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在普通學校時，因為不愛搭理人的冷臉，以及受女生歡迎，伏黑惠惹了眾怒，這裡特指學校的那些不良少年。
然而得到五條悟教導的伏黑惠，怎麼可能被霸凌，幾次下來，被認成大哥就順理成章。
分明是不惹事安分上學的人設，被迫成了校園一霸，甚至被誤解家裡混黑，到哪兒都被稱伏黑哥。
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個中二的稱呼，伏黑惠恨不能所有人都失憶，尤其是五條悟，他惡趣味的監護人。
可惜他打不過五條悟，不然對方手機裡的那些照片，也是他想徹底銷毀的黑歷史。
「謝謝。」
沒聊幾句，伏黑惠要去收拾宿舍了，分別前，突然對著時柒道了謝，眼神中閃過別扭。
沒在意料中的發展，令時柒怔愣片刻。
「是說津美紀啦，小惠可是一直惦記著呢。」
經過五條悟的貼心提示，時柒這才反應過來，隨之而來的是對這份謝意感到不好意思。
好在伏黑惠也並不需要她回復，點點頭就離開去學生宿舍，行李已經提前送來，他得回宿舍整理。
看著少年清瘦的背影，時柒的思緒突然轉到高專新裝修沒兩個月的食堂。
「聽說你出資改建了食堂。」
去年年底，高專幾乎半數建築重建，整體風格與之前有了不少變化，畢竟是收集整合了所有教師和學生的想法。
硝子的醫務室、解剖室等也完全符合她的心意，包括毀壞的那些器材，全由五條悟贊助。
食堂的變化可以說最大，不僅擴建了，從一層改建為兩層，廚師的數量也增加，食譜豐富了不少。
不僅滿足了日常所需，花樣也更多，幾乎實現不出學校就能吃到各類美食的要求。
據說是五條悟專門安排的，這其中也缺不了夏樹清和的影子，畢竟要找到廚藝優秀，又與咒術界有關聯的人，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而二樓是提供給他們的私人飯廳，偶爾想自己做飯時，就可以去二樓廚房。
做完可以直接在大廳享用，聚餐也沒問題。
「嗯哼，這不正好嘛。」
五條悟聳聳肩，抱著她控訴食堂沒有他愛吃的甜品，總是跑出去吃也很麻煩。
「雖然排隊買限量挺有意思，人家偶爾也想偷個懶嘛~」
除了出任務順便買甜品，如果能在學校裡就吃到讓他滿意的甜品，五條悟的心情值能上升不止一個檔次。
「對了，新來的後廚有你認識的人哦~」
分外愉悅地與她分享了一會兒食堂的革新，五條悟突然想到了什麼，在她耳邊神神秘秘地說道。
「香織姐？」
腦海裡浮現出的名字沒幾個，時柒輕易便猜中了答案，眼眸亮起。
「嗯吶，怎麼這麼聰明，一下子就猜中了。」
挑眉訝異，五條悟一把將她抱起，舉在半空中轉了一圈，看起來比她還驚喜，不知道以為是他猜中了謎底。
「很久沒她消息了，上次聯系還是幾個月前，說是要回來了，所以…」
自從領養了菜菜子和美美子，為了姐妹倆的身心健康，小野寺香織經常會帶著她們四處跑。
而她們在學習上不用人操心，這一點更方便她帶兩人出去旅游，見見更多世面。
「我改變不了她們的過去，只能盡量讓她們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希望她們能明白，人性不是非黑即白。」
猶記得當年，小野寺香織作出這樣的決定時，是這麼對時柒解釋的。
時柒還能記起當初對方說著這些話，窗外的陽光透過樹影，映出她臉上的溫柔。
「原來是這樣，不行不行，這是作弊。」
得知時柒提前接觸到答案，五條悟鼓起包子臉，對她的開卷答題表示不服。
「那你重新問一遍。」
貓貓又鬧了，時柒眨眨眼，配合他玩鬧。
「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被時柒的反應逗笑，五條悟埋在她肩頭笑得樂不可支。
笑了好一會兒，他總算想起帶她去見故人。
去食堂的路上，五條悟將小野寺香織的近況略微提了幾句，主要解釋對方為何來高專食堂工作。
「她的術式不是可以影響人的感官嘛，當初還幫了傑，既然可以調整咒靈球的味道，用在其他地方也一樣嘛~」
時柒聽了這番話，不由感慨。
盡管五條悟的思想總是各種跳脫，可不得不承認正是這份跳出框架的思考模式，也是他個人魅力的一部分。
因為不受約束，才能想出更適合學生的訓練方式，才能擺脫咒術界的腐朽，成為當之無愧的最強。
「菜菜子和美美子呢？」
幾個月前她們剛結束一次旅游，而且聽說香織給兩個孩子辦理了休學，時柒對雙胞胎姐妹的去向有些好奇。
「她們也來高專了，對吧。」
瞥見五條悟的神色變化，時柒果斷在他開口前搶答了自己剛提出的問題，於是收獲一枚新的包子臉。
「你真是越來越不好逗了。」
五條悟「悶悶不樂」地戳了戳她的臉頰，嘴角的笑意卻一直沒消失。
「大概是被逗的次數多了，習慣了…」
由著他的手指像戳新奇玩具一樣，在自己臉上一下下戳個不停，時柒沒好氣地吐槽。
「這種事怎麼能習慣呢，這可是專屬我們的情趣呢~」
水潤的粉唇嘟起，時柒下意識盯著他的嘴唇，腦海裡閃現曾經見過的，有關五條悟是否塗潤唇膏的討論。
然而據她親身體驗，他還真就是天生麗質，或許還有無下限的功勞，總之是沒見過他保養化妝之類的。
「嗯？」
她的視線停留太久，五條悟覺得自己的嘴唇都熱了起來，嘴角的弧度愈發上揚。
「啊啦~這種眼神——是想親親嘛，今天怎麼這麼熱情？」
他並不需要時柒回答，她對他的注視就是最好的答案。
此時此刻，五條悟只有一個想法，他也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了。
柔軟的觸感喚回了時柒走丟的心神，琥珀雙眸不自覺睜大，看著近在咫尺的雪白眉睫下的冰藍。
突襲親吻的後果就是，五條悟不得不在到達食堂前，先哄了一波羞紅了臉的女朋友。
原本是沒事的，可惜巧之又巧的是，他親人的地方距離食堂已經不遠，時間又臨近飯點。
等時柒反應過來，余光正好瞥見路過的夏油傑，對方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要說夏油傑故意，倒也不是。
他純粹是被食堂的新菜譜吸引，最近都會光顧，不是說盤星教伙食不好，他就是換換口味。
剛才就是嘗試了新的菜系，從食堂走出沒多遠，就看見抱著女朋友親昵的摯友。
夏油傑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的運氣，同時感覺自己像路過被踹了一腳的狗，還是只單身狗。
他已經從後悔不該吃飯吃這麼快，到後悔今天不該出門，把從睜開眼到目前為止做的事都後悔了一遍。
而另一方面，除了不想吃狗糧，他也是顧慮到時柒，本想當作沒看見溜走，可惜晚了一步。
時柒後悔多看了一眼，夏油傑後悔不止那一眼。
在場三人，唯獨五條悟不受影響，另外兩人都各有各的尷尬。
對秀恩愛這種事，尤其是面對夏油傑，五條悟向來是不遺余力。
這也是夏油傑的第一反應是扭頭就走，並且希望五條悟沉迷戀愛，最好把他無視的原因。
想法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五條悟早就看見從食堂門口踏出的身影，但那又怎樣，想親女朋友還分什麼時間地點。
就算是一堆人圍觀，他都能神態自若穿女裝，更何況是合理的情侶相處。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雖有五條悟這個社牛在，時柒羞到想自己待著，而夏油傑也善解人意提出告辭，他自己唱獨角戲趣味性少了大半。
勉強寒暄幾分鐘，夏油傑要上課先走一步，時柒的羞赧因此緩和了許多。
分分鐘將人哄好，主要還是彼此的感情深厚，這點日常小事並不會真正產生矛盾，五條悟也稱之為小情趣。
總算見到小野寺香織，幾個月沒見，對方的變化還挺大。
小野寺帶著雙胞胎姐妹在全國各地四處跑，不僅給兩小只擴展了視野和見地，她自己本身也受益良多。
曾經的小野寺比現在要陰沉多了，因不合群而被總監會排擠刁難，又得罪了有點勢力的某位高層的兒子，差點就死於非命。
那段時間積攢的壓抑情緒，她跑去總監會大鬧一通並離職，借此宣泄出去，沒讓自己過度內耗。
還好有夏樹清和為她善後，不然就算她改換身份，咒術界多的是探查追蹤的手段，沒道理鬧翻了之後能全身而退。
而如今，差不多脫離咒術界的香織，氣質與從前相比沉穩許多，養了兩個孩子又四處游玩，帶給她的改變是巨大的。
「小姐還是沒變呢，怎麼可以一直這麼可愛。」
小野寺香織蹲下身，捏了捏時柒軟嫩的臉蛋，感慨她的童顏。
算起來，她們倆這幾年見面次數屈指可數。
香織是個負責任的監護人，需要賺錢養孩子，亦或是帶著孩子旅游見世面。
而時柒的話，大部分時間與五條悟在一起，香織並不想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另一方面，這一兩年時柒的自由受到限制，所處的環境也不方便她們相見。
短訊是她們最常用的聯系方式，剩下就是香織旅游時給她寄的明信片，以及托人送的伴手禮。
「我女朋友當然可愛，但是不允許和我搶哦。」
時柒腰上多出一雙手，五條悟將她抱進懷裡，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住她。
看見這一幕，香織嘴角的笑意差點消失，對打擾她和時柒相聚的五條悟，她就差直接開口說他礙事了。
「禁止惡意秀恩愛。」
小野寺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塊牌子，上面一個紅色的禁止符號，中間是「秀恩愛」三個字。
「咳…最近孩子們比較喜歡玩這個。」
對上時柒的眼神，她輕咳一聲，將牌子收起來，並給出解釋。
似乎是網絡流行，菜菜子和美美子也跟風，設計了不少這樣的牌子，連帶著香織都陪著玩。
時柒愣了會兒，她剛才確實有些驚訝，但不是因為第一次見到新東西才如此。
類似的牌子，五條悟在她面前用過不止一次，往往是用來調侃學生用的。
且沒猜錯的話，這種游戲剛開始流行沒多久，五條悟就緊跟潮流，稱得上是網速很快了。
時柒只是沒想到小野寺香織會有這樣童趣的一面，又一次刷新了對她的認知。
「這是菜菜子和美美子拜托我帶給你的禮物，她們暫時晚幾天入學，要和朋友好好道別。」
在食堂待了會兒，聽香織講述最近幾段旅程遇到的人或事，時柒不免產生些許向往。
分別時，香織從口袋裡拿出幾樣東西塞給她，說是兩個孩子親手做的禮物。
雖不是第一次收到姐妹倆的手作禮物，時柒接過物品時仍然帶著驚喜與感動。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為她們做了什麼，當年弱小的她只能用貓形態給予非常短暫的陪伴。
後續是夏油傑將她們帶離那個地獄，照顧了一段時間，而後是香織領養了她們，看護至今。
與他們相比，時柒自認沒有做出任何貢獻，卻得到了她們的信賴和惦念，每年都能收到禮物。
這次也是同樣，親手編織的白貓掛件、花瓣拼湊成的畫、以及一封手寫信。
手寫信是幾年前就開始的習慣，據說是學校安排的寫作課作業，從那之後她們倆就養成了給親近的人寫信的習慣。
不止時柒，夏油傑也收到過她們的感謝信。
身為孩子們的監護人，小野寺香織成為了半個信使，偶爾她會在時柒面前假裝抱怨幾句，然而她臉上的表情分明又是在炫耀自家孩子。
「難道我要徹底被小孩子比下去了嘛，親愛的~你肯定不會因為這些禮物嫌棄我的對吧。」
離開食堂，珍重地拿著幾份禮物的時柒被五條悟抱到角落，水潤的藍眸可憐地望著她。
「…不會。」
猜不透他又要玩什麼把戲，時柒只針對他的問題給出果斷的回答，抓住重點，無視前面誇張的措辭。
「你猶豫了，我就知道，嗚嗚嗚~」
明知她的沉默是被他的話語震撼了，五條悟偏偏故意曲解，把狗血劇情自顧自演了下去。
「別貧嘴，說實話。」
時柒沒被五條悟的表現混淆視線，回答之前確實是把這當成他的又一次惡作劇，畢竟這種情況每天都要發生好幾次。
假若她沒察覺他在某一瞬間不自然的神色，或許還真會如過往幾次一樣，發現不了異常。
五條悟臉上輕松的神情一頓，攬在她腰上的手臂不著痕跡收緊又松開，轉眼又恢復正常。
「噓——又有老鼠偷偷進來了。」
湊到她耳邊，用潛入高專的術師當借口，成功把她的疑慮打消。
在時柒看不見的角度，五條悟的藍眸湧現復雜的情緒，克制著身體的不適，將她送了回去。
原本打算將她安置在自己的宿舍，可一想到自己的狀態，另一個他大概率也不方便現身。
無緣無故兩個人都不在她身邊，他方才撒的謊就不攻自破，五條悟思索片刻，直接帶著她到訓練室。
「悟？」
正在指導體術的夏油傑，單手將熊貓按倒在地，余光看見從門外走進來的五條悟。
「你先在這裡待一會兒哦，我去把那些不聽話的老鼠處理掉，馬上回來。」
將懷裡的人放下，五條悟揉了揉她的頭發，嘴角勾著肆意的笑。
「我家女朋友就暫時拜托你了，梶原老師，就一小會兒哦。」
對著呆愣的夏油傑揮揮手，自然地稱呼他的假名，五條悟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留下時柒與幾人面面相覷，氣氛沉寂了一小會兒。
「嘶——師母！」
熊貓揉揉酸疼的肩膀，從地上爬起來，收起猙獰的咒骸形態，恢復平日裡那副模樣。
幾步竄到她身邊，熊貓笑得燦爛，這可是難得的機會，能夠和師母離得這麼近，它必須把握住。
對上熊貓異常閃亮的眼睛，時柒下意識後退一步，就是這一步，熊貓連忙收斂自己的眼神，保持在一個合適的距離。
「師母……」
它剛開口，後脖頸就被一只手揪起，整個身體都被拎到一邊，視線被迫移開。
「熊貓，訓練還沒結束，不要當著老師的面開小差。」
夏油傑面帶微笑把熊貓拎回剛才的位置，無視它求饒的眼神，擺出起手式，讓它繼續攻擊。
看著不遠處打的有來有往的雙方，時柒有些感嘆。
以她現在的狀態，還能勉強看清他們的身影，以及部分招式，足以說明夏油傑沒太嚴厲，放了不少水。
要知道他當年可是和五條悟並稱為最強，而這些年也依舊沒有懈怠，體術和咒靈操術，都是他的底氣。
夏油傑的戰力，是完全能夠與五條悟並肩的，他們是摯友，從性格到能力，都是最佳的搭檔。
訓練場上當然不止熊貓一個學生，狗卷棘和真希也在，只不過他們兩人在之前就被指導了一番，此刻還沒緩過來。
時柒往他們的方向掃過去一眼，猶豫了會兒，朝那邊走去。
躺在榻榻米上的兩人早就注意到了時柒的存在，從她被五條悟帶進來起，注意力就分了大部分在她身上。
他們不是不想起來打招呼，而是被練得耗盡體力，實在是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能夠翻個身已經很不容易。
剛進訓練室那會兒，他們有出聲問好，聲音有氣無力，不過也是因此，時柒才注意到地上兩攤黑影。
體質大不如從前，她的視力也有向以前人畜不分的狀態靠近，幾米外看不清人的長相。
「需要幫忙嗎？」
走到兩人身邊，時柒蹲下關切詢問。
她想的是幫他們拿毛巾之類的東西，或者去外面的自動販賣機買點補充能量的食物。
其他的比如把他們送去醫務室或者宿舍，先不提五條悟會不會吃醋，她現在的小身板絕對連人都扶不起來。
好在他們也沒讓她為難，很干脆提出各自想要的飲料，都是販賣機裡有的。
時柒瞄了眼另一邊，恰好目睹夏油傑單手提起熊貓的畫面，被拎起來的熊貓已經生無可戀。
「我去買吧，你和他們在這待會兒。」
若是熊貓知道，放水的體術老師瞬間把它放倒，只為了阻止時柒離開訓練室的話，不知是何感想。
沒錯，夏油傑原打算針對熊貓的破綻，糾正它的一些出招習慣，怎麼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把結束指導。
可惜訓練過程中，他聽到了時柒那邊的動靜，想到五條悟的叮囑，以及自己對朋友的關心，只能委屈一下學生。
於是，等五條悟回來時，見到的就是女朋友略有些郁悶的臉。
「我才離開沒多久，這麼想我嗎？」
從她的背後靠近，將她抱起時他的臉上帶著調侃的笑容。
「我被過度保護了。」
時柒都想翻個白眼，考慮到不太雅觀就沒這麼做。
從她這裡了解了前因後果，五條悟被戳中笑點，抱著她笑得歡。
「別笑了。」
被他抱著，連帶著她都抖個不停，時柒扯住他的臉，試圖從物理層面阻止他取笑自己。
小小地鬧了一會兒，兩人才離開訓練室。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深夜，宮城縣杉澤第三高中。
「你非得這麼惡趣味嗎？」
寂靜無人的校園，百葉箱前，時柒看著五條悟把裡面的小木盒取出，神色微妙。
前段時間，得知她去醫院看望過的少年與咒術界息息相關，五條悟就專門調查了虎杖悠仁的資料。
除了用他自己的渠道和手段，夏樹清和那邊的人脈他也沒放過，最重要的是他還和【五條悟】進行了一番談話。
虎杖悠仁，特意為宿儺准備的容器，羂索附身他母親的身體孕育的孩子。
這麼特殊的身份，對好奇心旺盛的貓來說，就是擺在面前的逗貓棒，不撲是不可能的。
於是，為了迎接未來的學生，五條悟特地提前到杉澤高中踩點，帶著時柒。
她還不知道在更早之前，包括但不限於這裡的宿儺手指，已經被貓貓叼走過。
所以封印並不存在馬上到失效時間，需要定期回收的情況。
上回取走咒物，【五條悟】親手解封了封印帶，又是親自封了回去，並使了點小手段還原成原來的樣子。
外表是有些不牢固的封印，內裡卻截然不同，咒物擁有的咒力經過了特殊處理。
也就是說，哪怕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咒物落入普通人手中，並解開上面纏裹的封印，也不會引起太大的災難。
被吸引而來的咒靈還是會有，數量和等級卻得到了相當程度的壓制，伏黑惠應對起來會更輕松。
此外，宿儺手指的力量得到了削弱，五條悟可以更放心地讓學生們歷練。
這些時柒都不清楚，畢竟【五條悟】使用的方法她絕對不認可，而且做都做了，他不後悔卻不想讓她傷心。
虎杖悠仁的出生，注定他不可能脫離咒術界，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即使他們這些知情者，都更希望這個少年可以不用參與進黑暗的裡世界。
就算不去管羂索會不會被驚動，這一次可以讓虎杖避開陰謀，下一次，下下次，陰險狡詐的敵人是不可能放棄的。
與其讓虎杖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被宿儺寄生，不如順勢而為，借著先知優勢，把事態發展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就是他們兩個半夜不睡覺，跑到學校的原因之一。
還有一個原因，就不得不提前不久時柒對五條悟說的那句話。
他照舊准備把回收咒物的任務交給伏黑惠，美其名曰少年人的友情羈絆不能破壞，同時剛好激發一下對方的潛能。
時柒吐槽他的惡趣味，是因為五條悟在發布任務之前，帶著她過來，就為了給學生增加點難度。
「反正遲早都會丟的嘛~」
沒錯，他的理由就是這麼簡單粗暴。這明擺著不僅要看熱鬧，沒有困難也要制造困難。
得知他的打算，時柒起初有想勸的念頭，但仔細想想他說的不無道理。
就算不是五條悟，也會有其他因素影響，將這根手指送到虎杖悠仁手中。
而且她不信羂索沒有安排，苟了千年的陰謀家，在如此關鍵的事上必定會考慮到方方面面的，確保萬無一失。
「你打算扔哪裡？」
眼睜睜看著五條悟十分坦然地把裝有特級咒物——兩面宿儺手指的木盒塞進口袋，時柒不由得好奇接下來的安排。
「放哪裡都不安全啦，當然是由我保管。」
五條悟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將自己的打算分享給她。
「……我覺得，要不要換個方式？」
她其實更想讓他把盒子放回去，愛怎麼丟怎麼丟，不要再管了。
令她產生如此擺爛念頭的原因，是五條悟說將這根手指當成師生初次見面的禮物，直接送給虎杖悠仁吃。
[虎杖到底做錯了什麼…]
時柒已經很久沒這麼啞口無言了，而每次碰到類似的情形，罪魁禍首都是五條悟。
「你想啊，不管怎麼樣都要吃進肚子的東西，與其讓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胡亂吞了，由我，悠仁未來的老師給他喂下去，多麼令人感動的師生情誼。」
對於時柒的不理解，五條悟如此解釋，說到後面把他自己「感動」到了。
「…悟，你只是單純自己想玩吧。」
自家貓她能不了解麼，自從得知這件事不可避免，五條悟的態度變得特別快。
從想辦法讓虎杖遠離咒術界這個漩渦，到好奇對方吞下手指成功受肉後，會有怎樣的變化，他的思考方式轉變非常絲滑。
「能夠親眼見證詛咒之王現世，不覺得很有趣嘛。尤其是想像一下，當他發現自己的力量被削弱，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多令人期待~」
事實就是如此，身為當代最強，五條悟對千年前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儺擁有極高的好奇心。
除了當年重創他的天與咒縛，那次瀕死讓他掌握了反轉術式，且變得更強。
五條悟已經很久沒有遇到讓他興奮的強敵了，夏油傑是交托後背的摯友，切磋就點到即止。
另一個他倒是可以算一個，奈何特殊情況的原因，兩人沒法盡興地戰一場。
能夠讓五條悟不用顧慮放開手腳的，在兩面宿儺之前就只是被反殺的天與咒縛，其他咒靈或詛咒師都很難讓他提起興趣。
去年年底到手的咒具黑繩還算能看，然而他被勾起的興致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你只是想看熱鬧，還有順理成章地找人打架吧。」
時柒無奈搖頭，對還被蒙在鼓裡的伏黑惠，以及即將吃下手指的虎杖悠仁表示同情。
原本是意外或者陰謀導致他們的倒霉經歷，如今成了五條悟主動為之，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想看熱鬧的可不止我哦。」
沒有否認自己想和宿儺打一場，五條悟蹲下身，意味深長的笑容出現在他臉上。
「…你們最近都挺閑的。」
時柒腦海中忽然浮現前幾日的記憶，她偶然聽見了一些消息，似乎這兩周二年級的學生有校外實踐課程。
帶課老師正是梶原悠真，也就是偽裝身份的夏油傑。
再結合五條悟剛才的暗示，不如說是明示，時柒哪能猜不出看熱鬧的分別還有哪些人。
有兩個靠譜的老師坐陣，她並不擔心到時候會出什麼問題。
五條悟從來不會拿身邊人的安危開玩笑，正如他讓伏黑惠去面對已知的風險，接受虎杖悠仁成為宿儺容器的既定事實。
這一切行為的背後，都是基於他對自身能力的信心，和事先做好萬全准備的底氣。
「總是訓練和任務很枯燥的嘛，年輕人的青春可不能輕易辜負。」
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五條悟希望自己的學生可以享受這段青蔥歲月，而不是被過早壓垮。
稚嫩的幼苗扎根的土壤本就黑暗腐爛，保證他們強壯起來不夭折的同時，陽光雨露也是必要的。
好在從十年前起，這片無望的土地就開始煥發生機，足以支撐幼苗健康成長。
「所以到時候，一群人圍觀虎杖…」
代入自己，時柒光是想像一下那個畫面就渾身難受了。
而記憶裡那個善良開朗的孩子，她突然慶幸對方在這方面比較大條，大概率是不會感到別扭窘迫的。
那麼剩下唯一一個受害者，伏黑惠，他不僅要被五條悟拍照新增黑歷史，還要被學長學姐圍觀。
時柒幾次張口欲言，又不知該怎麼說。
「好了，走吧，他們也快到了。」
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五條悟熟練地把她抱起來，發動瞬移。
距離杉澤高中沒多遠的地方，某間民宿。
這間民宿是他們提前安排好的住宿點，民宿老板和員工都是咒術界的人，平時正常接待客人，有需要的時候就不對外開放。
類似的產業不在少數，都是近些年夏樹清和有意發展建立的。一方面是為了擴展資金鏈，一方面也是增加情報的獲取途徑。
除了這兩個目的，剩下的就是給咒術師們提供休閑娛樂場所，自家地盤總歸是比其他地方安全。
「五條先生，小姐。」
老板神態恭敬地對兩人打了招呼，親自領著他們去預定好的房間，路上自覺交代了一些信息。
比如給他們安排的房間分別有哪幾間，民宿的相關設施，其他幾位客人暫時還未到達等等。
他的講述方式簡潔明了，沒有任何冗雜的內容，可以說是非常細心周到了。
「有任何需要隨時叫我。」
把他們領到房間門口，老板鞠了個躬後退下。
時柒被五條悟抱著走進屋內，環顧四周，發現房間的空間還挺大，整體擺設也讓人放松。
「用了安神的咒香，喜歡的話等回去給你准備。」
見她神色放松下來，眼中有些好奇，五條悟貼心地為她解答。
經他的解釋，時柒又了解到咒術界相關的新知識，比如這家民宿分別使用了哪些咒具，老板和員工的術式等等。
不得不說，咒術咒具之類使用得當的話，不失為居家旅行必備良品。
「要先休息會兒，還是去花園逛逛？」
其他人要明天才到，距離約好的時間還剩幾個小時，怕她等得無聊，五條悟提議。
「今天不困，去花園吧。」
沒有困意的時候，時柒一般不睡覺，哪怕她現在可以睡著。
「只這一次，而且就稍微逛一會兒，你要早點習慣健康作息哦。」
點了下她的鼻尖，五條悟無奈又縱容。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保證，他帶著時柒來到民宿後院的花園，兩人在花團錦簇的環境中，氣氛溫馨地待了會兒。
見時間差不多，為了女朋友的睡眠，五條悟將人帶回房間，安置她睡下。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天色漸亮。
隱約聽到細微的動靜，似乎是交談聲，還有相繼響起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刻意壓低的嗓音，明顯是照顧到剛才在休息的她，時柒有些怔愣地坐起身，意識尚未完全清醒。
凌晨她在五條悟的陪伴下睡了過去，這會兒醒來，狀態還有些懵。
「醒了，看來睡得不錯。」
五條悟盤腿坐在一邊，支著下巴看著呆呆的女朋友，嘴角掛著寵溺的笑。
意識回籠，時柒緩慢眨了眨眼睛，側頭看向他，然後自然地抬起雙手。
「要再睡會兒嗎？」
輕笑出聲，五條悟將人抱進自己懷裡，分外享受她對自己下意識的依賴。
「他們到了？」
時柒搖搖頭，逐漸清醒過來，回憶起不久前自己聽見的模糊聲響。
「嗯，剛到不久，不著急。」
五條悟牽過一縷她的頭發，往自己手指上纏繞又松開，來回反復。
他們幾人到達前，他就收到了夏油傑發來的消息，知道他們抵達的具體時間。
而夏油傑和學生都清楚五條悟需要守在時柒身邊，對他沒有露面接受良好。
何況幾人的房間都是互相挨著的，他們在老板的帶領下來到各自的房間，見到從某個房間出來的五條悟當然再正常不過。
「五條老師。」
興奮地一晚上沒怎麼睡的幾個學生，這裡特指熊貓，狗卷他們期待激動是有，表現都比較淡定。
見到老師，幾人出聲打招呼。
開口前看見白發男人做出噤聲的手勢，音量及時壓低，才沒吵醒那時正熟睡的時柒。
乙骨拉著裡香，阻止了她去看時柒的舉動，考慮到時柒的身體，裡香按捺住內心的衝動，跟著離開。
帶隊的夏油傑衝五條悟點點頭，看著幾個學生回到各自的房間，沒有逗留在走廊，走進隔壁的房間。
眼下時柒是睡醒了，其余人還在休息。
這次一起過來的有熊貓、禪院真希、狗卷棘，以及小情侶乙骨憂太和祁本裡香。
伏黑惠作為天選倒霉蛋，不僅他的監護人五條悟沒告訴他，他的學長學姐也知情不報。
夏油傑和五條悟互為摯友，惡劣的性子半斤八兩，當然也不會主動去提醒伏黑惠。
也就是說，伏黑惠被「排擠」了。
「悟。」
意外又不意外的，夏油傑並未睡覺，他在五條悟這邊有新動靜時，就起身離開自己的房間。
又等兩人膩歪差不多了，才在門外出聲。
五條悟起身拉開拉門，夏油傑從容地緩步走進，對時柒溫和地笑了笑。
時柒禮貌回應，坐在一邊，聽他們兩個人商量今天晚上的計劃。
「這東西確定要直接吞？」
當五條悟發表如何給虎杖悠仁投喂手指餅干的念頭，夏油傑眯著眼提出質疑。
他可是見過特級咒物——兩面宿儺手指的，無封印版本。
之前替五條悟跑腿，個別手指的封印都快失效了，撕不撕掉封印條差別都不大。
「不小心」拆開看兩眼當然是合理的。
夏油傑問出這個問題，並非是覺得那些斷指有多可怖，而是考慮到尖銳的指甲和粗糙的表面。
以及手指的長度和不可破壞的特性。
單單是這幾點，夏油傑就為虎杖悠仁的喉嚨產生些許關切之心，畢竟在這方面他可以感同身受。
咒靈球壓縮之後，其體型也不適合吞咽，更何況它的味道實在是令人難忘，導致了他不小的心理陰影面積。
推己及人，夏油傑才會有此一問。
「你提醒我了，不愧是能吃下那麼多咒靈的最強摯友~」
五條悟用誇張的詠嘆調，成功讓夏油傑的情緒出現波動，面上的神情似乎都散發著暗黑氣息。
他並非因為這一句話而血壓飆升，而是五條悟的下一句，說他這種情況也可以算異食癖。
目睹夏油傑黑了臉，身側的手攥成拳，時柒都懷疑他的拳頭下一秒就要和五條悟的臉親密接觸了。
基於此行的低調，以及在場的人不止他們倆，還有時柒，或許還有一點不想損壞他人財產的顧慮，兩人沒有打起來。
另外，雖然有些對不起夏油傑，時柒還是覺得真打起來他也奈何不了五條悟。
無下限加反轉術式，且不提事實如何或其他人的看法，退一萬步說，只在時柒眼裡五條悟就是無敵的。
無限續航的無下限，只要他不粗心大意，亦或是熱血上頭莽了，沒有人或物能夠傷到他。
想必夏油傑對此更為了解，光高專時期他們就三天兩頭「談心」、切磋，最近一次還是不久前。
五條悟總是知道如何踩中夏油傑的雷區，並樂忠於此，一有機會就伸出貓爪扯狐狸尾巴。
等狐狸炸毛反擊，他又借著無下限阻擋狐狸的抓撓，夏油傑打不著人，別提有多憋悶。
與其吃力不討好，毀壞了民宿又要面臨天價賬單，夏油傑選擇忍一時風平浪靜。
高專建築「意外」損毀的話，還有五條悟這個不差錢的五條家主出資，這間民宿就不能完全不當回事了。
只因它屬於夏樹清和經營的產業，涉及到賠償，那家伙絕對會往死裡加價。
別說五條悟可以一己之力承擔費用，夏樹可沒那麼好說話，該算誰的就算誰的，更別提損失的是他的地盤。
某些人就是能夠憑借自身的其他能力，抵消戰力不足的缺陷，令五條悟和夏油傑另眼相看。
「無法破壞確實有些麻煩，不然洗一洗再修一下指甲，可以好咽些。」
用修長的手指掐著臉頰，五條悟陷入思考。
「有了！」
錘了下手心，五條悟靈光一閃，知會了夏油傑一聲，身影倏忽消失不見。
時柒懵然地和夏油傑對視，不明白五條悟又想到什麼稀奇古怪的點子，行動力一如既往地強。
再次被托付看人任務的夏油傑面帶微笑，內心已經把五條悟摁在地上揍八百回。
十幾分鐘後，來去匆匆的五條悟回來了，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時柒好奇詢問，得知他剛才是瞬移回高專，跑了一趟食堂找小野寺香織，臉上的神情和夏油傑極為相似。
被迫對特級咒物施展術式的小野寺本人，原本心情愉快地在廚房幫忙。
因為今天的活特別輕松，本身高專人就少，學生們都出去了，來食堂吃飯的人少了大半。
她覺得這一整天都是美好的，這個想法持續到五條悟出現在她面前，黑暗降臨。
小野寺香織，曾經弱小的二級咒術師，通過自身的努力和時柒的幫助，將普普通通舒緩情緒的術式，升級為能夠改變五感。
如今回到咒術界，成為高專的食堂後勤，已經是她既可以遠離咒術界的紛擾，又可以近距離看護自家孩子的最佳去處。
然而小野寺這輩子都沒想過，當年的她為夏油傑改善味覺，對方後來成了特級詛咒師（假）。
今日的她，又要嘗試改變特級咒物的味道，她是和特級有不解之緣嗎。
人生仿佛就是個盲盒，而她總能開出讓她眼前一黑的「驚喜」。
「我的術式效果影響一級沒問題，特級勉強，至今為止也就在夏油身上嘗試過，而且從來沒有對特級咒物使用過。」
面對五條悟的「無理」要求，香織委婉地拒絕。
然後她的暗示被五條悟「無視」了，對方相當「不見外」地把裝有特級咒物的盒子丟給她，香織手忙腳亂地接住危險品。
樸素的小木盒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香織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還是確實如此，捧著盒子的手不抖都算她足夠冷靜。
這份冷靜在盒子打開，被封印纏裹的細長條物件一點點呈現在她眼前之際，受到了衝擊。
「不用擔心，盡管用你的術式。」
五條悟當然不可能丁點准備都不做，就讓她這個一級，術式還是輔助類型的咒術師，對特級咒物施展術式。
有虎杖悠仁這個能被宿儺附身的容器在，五條悟對兩面宿儺還是有提起重視的。
本身特級的概念就與其他等級不同，尤其是兩面宿儺這種級別的，那可是千年前最強。
他自身是不忌憚，可不能讓其他人冒這個風險。
另一個自己告訴過五條悟，手指裡寄宿著兩面宿儺的靈魂，對方可以通過這部分肢體，把接觸它的人拉進他的生得領域。
這個情報十分重要，也是他沒一開始就找小野寺香織的原因所在。
看似是經夏油傑的提點，實則五條悟早就考慮過這個方案，礙於此事危險系數幾乎是百分百，他不可能讓人冒險送死。
而之所以這回雷厲風行瞬移回高專，直接決定找小野寺幫忙，是因為他得到了保證。
這就又要提起兩個男人瞞著時柒的另一件事。
上次約會，五條悟和【五條悟】中途放棄爭執，只因他們同時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
短短剎那，他們的視角發生了重疊，思想也同步了，這種混亂可不是普通的異常可以解釋的。
兩人默契地掩飾住自身的變化，沒讓時柒發現，並且猜到了為何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一直分別獨立存在的兩個人，哪怕有束縛和契約作為錨點，兩個不完整的靈魂碎片，本能地在渴求融合。
關於雙方對此的看法暫且不提，五條悟能夠得到准確的讓他放心去實施計劃的情報，來自於隨時能與世界意識小咒進行溝通的【五條悟】。
自從小咒被【五條悟】套路訂了契約，成了他的共犯，對他就防備不少。
它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打壓規則上，對時柒的陪伴沒有以前多。要不是怕錯過什麼信息，它本可以單方面阻斷【五條悟】與它的聯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1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屏蔽不了它最討厭的人類，小咒別提有多郁悶了。
【五條悟】才不管它對自己有什麼看法，對他來說，一切能夠利用起來的，哪怕是世界意識，他都照用不誤。
經歷過所有事情的他，自然對兩面宿儺有著充足的了解，怎麼說也「相處」了挺久的。
曾經的他沒把對方放在眼裡，讓學生遭遇了很多不好的事，最終戰上了心，卻也意外落敗。
【五條悟】自信卻不自負，或許十幾歲的他是狂傲不遜的，但那早已成為過去的虛影。
對於兩面宿儺的戰鬥力，【五條悟】從一根到十九根都領教過了，可以說沒人比他更了解對方不同階段的戰力值。
而現在，被他拿到手處理過的手指，力量削弱了多少自然更有數。
曾經的威脅已經成了留給學生們的歷練教材，削弱版詛咒之王，不利用起來都對不起他們忙活這麼久。
目前剩下的問題，無非就是對於倒霉孩子虎杖悠仁的關愛。
既然對方必須吃下手指，身為對方未來的老師，不提供一點人文關懷就說不過去了，他的良心也會過意不去。
這才有了五條悟與【五條悟】針對宿儺手指，進行了一系列的思考並想出了對策。
兩人如今的思維同步與之前相同又不同，相同的是同一個人的思維模式是固定的，不同則是他們的思維在字面意義上也同步了。
通俗的說就和雙胞胎的心靈感應，亦或是共感類似。
以前他們是分別思考，只不過【五條悟】的某些想法會更偏向極端一些。
現如今，兩人共鳴的頻率日漸增長，腦海裡時不時就會出現對方的想法。
兩人對這種情況接受良好，只除了不規律的視野重疊比較麻煩，連帶著五條悟都不太願意摘下眼罩或繃帶了。
本身就是借著特制的物件屏蔽過量信息，視野重合時接收的信息量還不是簡單的雙倍，【五條悟】那邊接收的信息比五條悟還多。
關於這方面，除了【五條悟】本身就比年輕的自己更強外，還有他從世界意識那兒薅了不少羊毛的緣故。
高強度的戰鬥令他越來越強，而超出常理的新知識更是令他踏上了新的高度。
當認知跨入新的層面，【五條悟】對整個世界的感知也截然不同，相當於再次覺醒。
用簡單的比喻來說，幼年的他是蒙著一層紗布再隔著一層磨砂玻璃看世界，高專度過危機的他則是打破了那層玻璃。
往後的十年是將紗布一點點揭開，如今的他，看待世界才算更加透徹。
再簡略一些，那就是原本近視到什麼也看不清的人，不僅恢復如常，還獲得了更優越的視力。
若說六眼原先接收信息是100%，蒙上眼睛後是50%，【五條悟】現在就是不遮擋接收至少200%，遮擋後150%左右。
曾經的他為了適應這雙眼睛，幼年時期忍受了很多，發燒頭疼都很常見。
而現在即使富有經驗，【五條悟】依舊費了一番功夫才重新適應。
身體的難受是其次，如何在女朋友面前不露餡才是最重要的。
時柒也確實沒能察覺到，身邊的兩個人在與她親昵時，其實在忍受著信息量激增帶來的難受。
說回人文關懷，【五條悟】直接就想到小咒。
並不是他沒想到利用術式或其他咒物，一來是兩面宿儺的特殊性。
光特級就排除了幾乎所有咒術師，而咒術界的特級就寥寥幾人，術式還都不適用。
二來就是被詛咒之王拉入生得領域的高危情況，或者可以說，被拉進去了就是必死的局面。
與其去賭渺然的概率，【五條悟】當然是選擇最安全有效且不會有任何損失的方案，找世界意識。
「有幸」得到他的求助，小咒的心情復雜。
盡管對方做了許多令它不爽的事，細究起來又都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他的私心最多是想和時柒在一起。
要說它真有多討厭對方，其實沒有，平時再怎麼鬥嘴抱怨，比起虎杖悠仁這個作者創造的主角，【五條悟】才是受世界意識偏愛的。
他的存在，對它的誕生起了極大的促進作用。
這個世界被作者創造出來，持續不斷吸收著讀者的願力，最終才有了小咒這個世界意識的覺醒。
而五條悟正是最受喜愛的角色，這就導致小咒對他天然存在好感，對其他角色當然也有，程度不同罷了。
若非如此，作為世界意識，它怎麼可能一次又一次容忍對方的那些行為，表面跳腳實則縱容。
【五條悟】不是魯莽的人，從第一次的試探被默許之後，他就猜到它對自己的容忍度不低了。
後續幾次來回試探，無非讓他更加確信這點。
不過除非必要，他也不會事事都麻煩它，能夠自己解決的就自己解決，過於棘手又比較緊急的情況，才找它。
小咒同樣不是傻子，它只是在時柒面前表現得與人類一般，有明顯的喜怒哀樂。
即使是新生的世界意識，它到底不是人類，從學著模仿人類到理解人類情感，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當然了，時柒身邊的這幾個男人，沒一個心眼少的，小咒耳濡目染之下也長了不少心眼。
【五條悟】的試探，它看出來了，並且願意順著他，總歸他確實是它所偏愛的。
無論是從它那裡學習提升自己的術法，亦或是需要它出手幫忙，小咒都不介意。
對他的偏心不代表它面對他時必須要有好臉色，尤其是他拐走了時柒，它的心態就像老丈人看女婿，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這一次對方的要求依舊很簡單，小咒還回憶起來當年它借著時柒的手，幫小野寺香織提升了術式效果。
連它都沒想到時隔多年，又是同一個人。
上次是加強了術式的強度和作用範圍，可以說是專門針對夏油傑，連帶著小野寺自身都努力提升自己。
如今再次碰到與她有關的，小咒不免感慨小野寺這個人和特級的緣分，她的輔助術式在意料之外的方面特別受歡迎。
自從小野寺從總監會離職，退出咒術界帶孩子，幾乎就沒怎麼用術式。
等她重新回來到高專食堂就職，日常負責給食物調味，何曾想過有一天會對特級咒物使用術式。
【五條悟】的請求就是保證小野寺的安全，順便讓她的術式能夠對宿儺手指起效。
雙重保險，效果和安全都有保障了，從他那邊得到這個令人安心的消息，五條悟當機立斷帶著咒物回了高專。
香織本人對這方面的顧慮沒有那麼嚴重，畢竟對方可是五條悟，咒術界公認最強。
他的保證都不能信的話，香織會覺得不是這個世界瘋了，就是他瘋了。
因而，當五條悟向她承諾不會有任何問題，看著他臉上篤定的神情，香織沒再拒絕。
五條悟收起玩世不恭的表像時，幾乎沒有人會不把他的話當回事，這裡特指正常人。
深吸一口氣，小野寺香織從盒中取出那節斷指，將其握在手中，發動術式。
時刻准備著的小咒在她觸碰到手指的瞬間，就用它的力量護住了人，將宿儺手指侵襲而來的惡意擋住。
為了保證術式效用最大化，香織是閉著眼睛全神貫注施展術式，故而沒能發現自己離危險有多近。
又由於事關重大，現場只有五條悟和小野寺香織兩人，她沒能察覺的東西，五條悟的六眼看得清清楚楚。
恍若帶著血腥氣的咒力自猙獰的斷指中往外逸散，一看就是想把它認為不知死活的人類絞殺。
那股咒力試圖通過接觸的地方侵入香織體內，纏住她的靈魂，讓她為了這次冒犯付出死亡的代價。
可惜不管它怎麼努力，連她的皮膚都觸碰不到，如同隔著一層空氣牆，還是密閉的那種。
五條悟挑眉，覺得這一幕分外有趣，而且另一種保護小野寺的力量，此刻的表現形式與他的無下限有異曲同工之妙。
除了保護香織不被宿儺手指威脅到生命安全，小咒主要將力量用在提升她的術式效果上。
阻隔宿儺的咒力和提升香織的能力，這兩者對它來說都沒什麼區別，需要用到的力量不值一提。
香織閉著眼睛感知不到保護自己的力量，卻能明顯察覺到她的術式變化，如同當年一般。
曾經跟著時柒那段時間，她就明白對方的身份不簡單。無論是以假亂真毫無破綻的替身，還是輕而易舉就幫人提升術式的能力。
無可否認一開始她是因對方的救命之恩，才會主動提出幫忙做事，但這只是一小部分。
時柒自己沒有意識到，她的個人魅力才是香織願意追隨她的最主要原因。
初見時的裝束固然奇怪，可她的氣質卻給人一種無害的感覺，香織當時下意識就放松了戒備。
後來的接觸相處，也更加深了香織對時柒的印像，將她看成能力雖強，其他方面卻都需要照顧的女孩子。
時隔多年，哪怕時柒此刻沒在身邊，香織都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力量，內心卻有一種不出意外的感覺。
五條悟的六眼閃著幽藍的光，神情專注地凝視著那份力量，試圖解析出什麼，卻再次失敗。
貼心的小咒在確保術式起效後，順便將負隅頑抗的咒力壓制封印回手指中，才收走自己的力量。
一切恢復如初，五條悟向小野寺道謝之後便拿著宿儺手指離開，回了民宿。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從五條悟這邊了解了前因後果，夏油傑和時柒各有各的想法。
與小野寺香織有過一段時間的交集，夏油傑對她的遭遇表示同情，遠離紛爭習慣日常的術師一回來沒幾天就接觸特級咒物，屬實是不容易。
時柒想的則是對方的心理素質經此一遭，肯定又能上幾個台階。
兩人都不擔心對方的人身安全。
首先，正如香織相信五條悟一樣，他們對他的信任只高不低，對他決定的事自然不會有任何懷疑。
其次，五條悟能夠如此快速回來，且神色輕松愉快，明眼人都看得出事情進展很順利。
門外傳來一些響動，時柒循聲望去，透過障子門的和紙，隱約能看見不規則的黑影。
她大概猜到了是幾個學生在門外，五條悟和夏油傑也並不意外，前者甚至故意趁學生靠近一些後，突然把門拉開，給了他們一個驚嚇。
時柒忍著沒讓自己笑出聲，因為她不光看見五條悟的舉動，還發現夏油傑也摻和了一腳。
原本幾個學生距離障子門並未太近，誰都知道糊在上面的和紙半透明，貼得太近和自爆沒區別。
當然，真希表示就算是扇鐵門，裡面的兩位老師也不可能發現不了他們的存在。
實力的差距擺在那兒，即使不考慮五條悟的六眼，就他們毫不掩飾的偷聽行徑，發現不了才怪。
不願意湊這個熱鬧，並且深覺此舉智障的真希站在不遠處，對被抓了個現行的同伴無動於衷。
乙骨憂太自然也清楚這個道理，加上裡香在身邊，他牽著對方站在邊上，門打開時對著門內的老師和時柒打了招呼。
至於狗卷棘，很不幸的，同樣明白這個道理的他被熊貓拉著，成了唯二摔進門裡的倒霉蛋之一，還被熊貓壓在底下。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熊貓迅速起身並把眼冒金星的狗卷棘扶起來，暗自揉了揉它的後臀，朝身後看了一眼。
剛才有什麼在背後偷襲踹了它一腳，不然它必不可能摔了，然而身後空空如也，仿佛方才是它的錯覺。
夏油傑做的手腳哪那麼容易被發現，尤其是他配合五條悟惡作劇的時候。
時柒自然不是親眼看見作祟的咒靈，而是目睹了那一瞬間夏油傑眼中晃過的興味，以及五條悟那幸災樂禍的表情。
就算不了解夏油傑，她還能不了解五條悟麼。
而且高專時期他們兩個合作搞事的時候，和現在的情形如出一轍，甚至都不用眼神對視，就完成了一人挖坑另一人填土的完美配合。
給了偷聽的學生小小的教訓，五條悟走回時柒身邊坐下，將她抱回懷裡。
在場眾人都習慣了這一幕，學生們打完招呼陸續進來，找了地方自己坐。
人都到齊了，缺席的伏黑惠成了他們交談的重點，另一個重點人物則是虎杖悠仁，他倆稱得上是「難兄難弟」了。
「伏黑今天晚上到的話，我們白天可以去看虎杖。」
永遠趕在湊熱鬧第一線的熊貓，一聽說新來不久的學弟伏黑惠晚上才到，頓時起了提前見虎杖悠仁的心思。
「不行哦，秘密行動就必須全程保密。」
五條悟一票否決熊貓的提議，他看得出對方是想近距離觀察未來學弟，那必然不能同意。
與虎杖悠仁有過一面之緣，他對少年的了解就是非常符合熱血漫裡的男主角，開朗活潑又善良單純。
收獲他人的微小善意，就會回饋更多的孩子。
假如他們在對方面前露過臉，他再與伏黑惠一對話，很大幾率會把他們供出來。
那樣的話樂趣至少會少大半，不過這句話就不用說出來了。
「不能當面，但可以在遠處觀察。」
看出學生的失落，夏油傑補充了一句，他對能成為宿儺容器的虎杖也很好奇。
「聽說他有個稱號是『西中之虎』，有機會切磋一下。」
真希也難得感興趣，虎杖的基礎信息他們從老師那邊了解了一些，比如異於常人的體力，運動全能等。
既然運動方面能夠輕易破紀錄，盡管是在非術師中特別優異，這已經代表他的不普通。
並非依靠咒力加強自身，而是自帶的體質，真希相信對方能帶來驚喜。
為了變強，她不會放過任何提升自己的機會。
「鮭魚。」
因咒言特殊性而少言的狗卷棘點點頭，對真希的話表示認同，他也想見識一下對方的能力。
「這樣對伏黑同學和虎杖同學會不會不太好。」
聽了一會兒幾人的討論，乙骨憂太出聲打斷，再不打斷他擔心伏黑惠的心理陰影面積更大。
有老師帶頭整蠱，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學配合，他很難不懷疑學弟即將面臨的場面有多混亂。
「憂太，別那麼嚴肅嘛，同學之前就是要這樣友好互動~」
熊貓湊過去勾住乙骨憂太的肩膀，把人拉到自己這邊，煞有其事說著歪理。
道理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用在當下的場合就屬於詭辯了。
憂太被熊貓拽過去，裡香坐在原地，目光時不時就移到時柒那邊，想靠近又礙於五條悟的存在，只能坐在那兒。
對於女孩子的視線，五條悟察覺到了，對此他的態度和【五條悟】有些許不同。
若說【五條悟】將時柒當成了內心的執念，不允許任何人和他搶奪她的注意力，五條悟雖同樣會吃醋，卻不會和小孩子計較。
「要去和她待會兒嘛。」
低下頭在時柒耳邊輕聲詢問，五條悟覺得還是需要給對像一點私人空間的，比如和她家小朋友相處。
這並不代表他就沒有私心，只是他比【五條悟】更加克制，骨子裡他們其實都是一樣的。
【五條悟】相當於舍去了幾乎所有的枷鎖，他所在乎的一切都在已經回不去的時間線。
哪怕清楚地明白現在的他們還是同一個人，可有些事發生了就不能當不存在，類似轉世與前世的區別。
而且也可以說是他有意放任的結果，過去的遺憾都得到了彌補，【五條悟】別無所求，只求一人。
由於最近雙方已經開始同步記憶，五條悟自然也理解對方的想法，畢竟他就是他，他們的選擇是一致的。
要不是五條悟提醒，時柒還發現不了眼巴巴望著她這邊的裡香。
並非是她不關心對方，裡香進房間時她有注意到，也回應了，見人被憂太拉著坐到邊上，狀態也挺好的，就沒太在意。
而且熊貓幾人聊得熱火朝天，時柒好奇他們到底能聊出什麼結果，聽得有些入神。
直到憂太被熊貓拉走勸說他當共犯，先前被他擋住的裡香存在感變強了不少，看向她的視線也更頻繁。
對五條悟點點頭，時柒從他懷裡起身，走到裡香身邊坐下，對她笑了笑。
裡香有些驚訝五條悟就這麼把人讓了出來，不過她才管不了那麼多，至少現在姐姐是她的就夠了。
「姐姐。」
依賴地撲進時柒懷裡，聞到久違的令她安心的味道，裡香收緊雙手，享受這來之不易的相處。
時柒愣了下，面對女孩子主動的撒嬌有些受寵若驚，隨即將手輕放在對方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手法和哄五條悟的時候一模一樣。
另一邊，一直分心關注裡香的乙骨憂太注意到這幅畫面，眼中有著欣慰。
至於把女朋友暫時讓出去的五條悟，迎上摯友詫異的目光，嘴角微勾，並不做解釋。
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過是讓她去陪一下小朋友，又不是不回來了，他有什麼不願意的。
吃醋當然也有，他的醋意平等地針對所有人，尤其是異性。
裡香對五條悟來說，就是沒長大的孩子，加上時柒對她的關心愛護，產生依賴再正常不過了。
另外，裡香對看重的人有著不一般的占有欲，在她眼裡五條悟無疑是搶走了她的寶貝，且在以後的時間裡都不會還給她。
不僅不會歸還，同時還經常性在她面前晃悠，這對她而言，與傷口上撒鹽沒有區別了。
接收到裡香的敵意，【五條悟】的選擇是無視，且在之前給了一點小小的警告。
五條悟倒沒打算那麼做，一方面是覺得沒必要和小孩子計較，何況她又沒對他造成困擾。
另一方面，他已經知道了【五條悟】做的事，另一個自己既然都嚇唬過人家了，他再來一次就不合適了。
對五條悟頗為了解的夏油傑不清楚這背後的故事，因此才對貓貓讓出心愛之物的行為感到訝異。
畢竟兩個人確認關系前，五條悟的獨占欲就初現端倪，他們這些親友可是花了不少時間適應。
時柒沒留意那邊兩個男人的眼神交流，她正忙著哄難得撒嬌的裡香，偶爾關心幾句對方最近的情況。
「那我們白天去附近逛逛吧，好不容易一起出來玩。」
幾人也不知道討論了什麼，分心的時柒沒能聽見他們最後的結論，只來得及聽了個末尾。
伏黑惠預計最早傍晚才到，又不讓和虎杖悠仁接觸，學生們只能想些別的娛樂活動打發時間。
於是最後的安排就是，幾個學生各自結伴去周圍散心，為了他們玩的開心放松，兩個老師不陪同，只交代別跑太遠。
熊貓和狗卷棘一起去游戲廳，乙骨與裡香這對小情侶一道，真希則是獨自一人。
約好回來的時間，等學生們都散了，夏油傑也告辭離開，他以有其他事處理為由，拒絕當五條悟和時柒的電燈泡。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送走一行人，五條悟立馬將時柒抱回懷裡，空了許久的懷抱總算又被填滿。
「聊得很開心嘛，都沒看我一眼。」
下巴抵在她肩膀，五條悟故作幽怨，攬在她腰間的手收緊，讓她的後背緊貼自己胸膛。
「別鬧，我明明看了你很多次。」
時柒稍微往後仰頭，蹭了蹭他的臉，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男朋友吃醋了怎麼辦，哄就是了。
蹭完臉，側頭在他臉側輕吻，親完偏開頭緩解微紅的臉和加速的心跳。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五條悟瞬間拋開了心頭那微不足道的郁悶，抱著人起身。
「人家不管嘛，沒有女朋友的抱抱，超——級——寂寞的~」
調整成面對面的姿勢，五條悟又用甜膩的嗓音在她耳邊撒嬌，把她勾得臉上的紅暈半天消不下去。
「沒錯哦~」
同樣的聲線自她身後傳來，【五條悟】不知何時出現，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呼吸近在咫尺。
自從上次兩人步步緊逼讓她同意交往，時柒已經很久沒再體會這種被兩面夾擊的情形。
「……」
不用他們多說，她已然猜到待會兒的約會是與【五條悟】，要不然他出現的時機不會這麼巧。
果然，腰上的力道一松，【五條悟】將她接了過去，讓她坐在自己的臂彎。
「我去處理幾個任務，晚上見啦。」
於她額頭落下一個珍視的吻，五條悟揮揮手，瞬移趕去任務地點。
「想去哪裡，今天都陪著你。」
【五條悟】穩穩地抱著她，柔聲詢問她的打算。
最近一段時間，因為融合的事，他都沒怎麼陪她，如今有了一些進展，是該放緩步調，彌補缺失的陪伴。
「你的臉色不太好。」
指尖輕撫他的臉側，看著他似乎有些憔悴的面容，時柒皺眉。
「因為這幾天見不到你，寂寞地快死掉了。」
【五條悟】勾起唇角，緊了緊抱著她的手，用方才五條悟的話堵住了她的疑問。
靠在她鎖骨處，他的臉上少有的出現些許脆弱。
這些天兩人並非完全沒見面，【五條悟】能忍受將近一天見不到她，卻無法忍受連續幾天視野裡都沒有她。
如五條悟所說，她不在他們會寂寞，在這一點上，【五條悟】對她的需求尤甚。
所以當下他用這個理由完全是真心實意，聽不出任何不對，雖然和憔悴的神色沒太大關系。
他當然可以做到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異樣，就可以避免引起她的疑心，可他沒有這麼做。
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五條悟】深諳這點，所以故意沒有過多掩飾，為的就是得到她對他的關心。
融合的各種症狀對他來說，與受過的傷比起來，屬實是小巫見大巫了。
有反轉術式治愈傷勢，【五條悟】身上幾乎沒有傷疤，但不意味著那些受過的傷不存在。
從小到大遭遇無數刺殺是一點，幼年時期六眼帶給他的痛苦也絲毫不少，頭疼腦熱可以說是家常便飯。
受過最重的傷，一次是星漿體被伏黑甚爾捅了腦子和胸口，一次是被兩面宿儺的空間斬切斷了腰腹。
與這些相比，融合帶來的副作用，就連五條悟都不當回事，更別說【五條悟】。
「如果不舒服，就不出去了，待在這裡休息。」
示弱固然能得到心愛之人的關心，唯一的缺點就是容易損失其他東西，比如應有的約會。
「才不要，我沒事啦，你再看看，已經充滿電了哦~」
【五條悟】怎麼可能允許約會泡湯，就算他現在真的受傷，也不能阻止他和她約會。
聽他信誓旦旦保證，時柒捧住他的臉，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遍，連繃帶後的眼睛都沒放過。
扯下繃帶，隨著布條散落，與那雙深邃藍眸對上視線，時柒晃了下神，又將注意力放在檢查上。
觀察得到的結論，讓她有些懷疑自己方才看到的是幻覺。
除了眼底並不明顯的青黑，沒錯，他這張臉精致到連黑眼圈都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的程度。
剛剛的憔悴已然消失不見，【五條悟】現在稱得上容光煥發，時柒有些懷疑人生。
「怎麼樣，沒騙你吧。」
見她眼中出現困惑不解，【五條悟】忍俊不禁，靠近用鼻尖蹭了蹭她。
「嗯…」
時柒不信邪地又來回看了幾眼，最後不得不承認，他看起來確實沒什麼問題，至少她看不出來。
「安啦，我說沒事就沒事，還是說你不想和我出去約會？」
由著她擺弄自己的臉，【五條悟】忍著笑，故意調侃她。
時柒停下動作，與他對視。
「我錯了。」
接收到她的眼神，【五條悟】收起嬉皮笑臉，光速認錯。
「不許瞎開玩笑。」
時柒沒有和他生氣，因為她知道他不過是故意逗她，並非真心這麼想。
但就像貓貓做出摔杯子的假像，這種時候她需要用眼神警告一下對方，且就算他真的把杯子摔了，她也不會怪他。
「都聽你的，所以想好了嗎？」
他這是跳過了這個破壞氣氛的話題，重新提起最初的問題，問她想去哪裡約會。
「去公園走走吧。」
時柒思考了會兒，排除了吃喝相關的，剩下似乎想不出能作為約會地點的地方。
每次碰到這種類似的問題，她總能發現自己思想的貧瘠，尤其是戀愛方面。
曾經的她拒絕社交，休閑時間喜歡獨自待著，不像其他人會出門散步玩耍。
久而久之，她對出行地點沒有多少概念。
等談了戀愛，又是初戀，讓她思考約會地點，比思考喜歡的東西還困難。
「嗯——附近正好有個公園，環境還不錯，那就去那裡。」
【五條悟】沉吟半晌，拍板決定。
於是，兩個不需要進食的人在公園悠閑地散了步，相處的氛圍十分融洽。
除了經常引起路人疑惑不解的目光——關於眼睛蒙著繃帶卻能抱著人正常行動的男人。
公園不算太大，步調再慢逛完也花不了多久。期間他們還停下休息了幾次，不是累了，而是欣賞風景。
這樣的約會，給時柒一種兩個人在一起很久的感覺，體會到了平平淡淡的溫馨浪漫。
逛完公園，見她確實沒有感興趣的地方，【五條悟】征詢了她的意見後，帶她去附近的一家游戲廳。
時柒可謂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進這種地方，與她想像中的熱火朝天不同，對方選的是比較清淨的地方。
一進門確實能看見不少人，但動靜都不大，似乎有意克制了聲響。
「這裡也算五條家的產業。」
瞧出她的好奇，【五條悟】解釋了幾句。
從他嘴裡了解了基本情況，時柒恍然大悟。
就如他們入住的民宿一般，都是屬於自己人的地盤，管理方面自然與普通的場所不同。
由於事先收到了消息，游戲廳老板特地將三樓收拾出來，讓兩人可以隨意玩。
加上今天提前收到家主過來的消息，不管對方是否來視察或是娛樂，附近的家族產業都取消了對外開放，只接待咒術界的人。
這就是本該熱鬧的游戲廳，一反常態安靜的原因。
經過大廳，進入前往三樓的電梯時，電梯門關閉的前一刻，時柒很明顯感覺到外面緊張的氣氛松弛下去。
「他們怕你？」
電梯裡只剩她和【五條悟】，時柒沒忍住好奇問出口，雖然這似乎是一句廢話。
「嗯哼~」
【五條悟】只用鼻音應了聲，對那些人下意識的懼怕並不在意。
時柒也不是非要個答案，剛才感受到的一切都再明顯不過，他們剛走到門口，廳內的聲響頓時降了不止一個度。
每個人都假裝專注於手頭的游戲，可她分明看見不少人游戲操作出錯，就這還堅持坐在原位不動搖。
連她都能發現他們時不時掃過來的目光，自以為隱晦，實則非常顯眼的好奇打量。
身為比她更為敏銳且有六眼的最強，【五條悟】不可能不知情，無非是不在乎。
「別管他們啦，只看著我。」
對於時柒的分心，【五條悟】的做法是勾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自己。
「知道了，只看你。」
時柒淺笑回應，她本就對他人不感興趣，剛才只不過沒來得及收回視線而已。
她專注的眼神，【五條悟】切實收到了，內心翻湧的情緒再次得到安撫。
兩人近乎在包了場的三樓待了一下午，主要是【五條悟】帶著她玩，不擅長這些的時柒跟著學了不少東西。
要問她最大的收獲，不是玩游戲的快樂，而是看見【五條悟】臉上出現的少年氣。
能看到他露出難得的表情，時柒覺得這一趟約會非常值，她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多看看他這副模樣。
稍顯遺憾的，是游戲就那麼些，他們也不可能將時間都花在這上面。
離開游戲廳，又在周圍逛了逛，大概是心情好，【五條悟】心血來潮買了不少飾品送她。
不是特別貴重的東西，卻件件符合她的心意，既沒讓她因價格而為難，又哄了她開心。
夕陽藏在雲層後，染紅了半邊天。
約完會的兩人不緊不慢回到民宿，白天各自分開的眾人也陸續回來了，只剩據說還在任務點附近排隊買限量甜品的五條悟。
「看來約會愉快。」
走廊碰見夏油傑，他對【五條悟】的出現並不意外，態度如常微笑點頭。
「那不是必然的嘛~」
【五條悟】揚起唇角，愉悅的心情顯而易見。
幾人簡單打了招呼，待在各自的房間休整，等待夜晚的到來。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靜謐的夜，空無一人的杉澤高中。
似曾相識的場景，時柒摒棄了一些良心和道德，手上依舊是小咒為她改造的望遠鏡。
憋悶的笑聲自身側不遠處傳來，是熊貓等人。
收到伏黑惠已經抵達宮城縣的消息，他們就從民宿出發來到這裡，提前選好的「觀景點」。
要不是隨時可能需要支援，熊貓甚至考慮過帶些零食來邊吃邊看，而不是干等著。
在天台等了沒多久，他們就看見遠遠的一道黑影靠近學校，利落地翻過圍牆，來到任務中提到的咒具存放處。
熊貓用爪子捂著自己的嘴，免得笑太大聲暴露他們的位置，狗卷棘也笑得一顫一顫。
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真希抱著武器，看向同伴那邊的眼神摻雜著無語和鄙視。
乙骨和裡香沒在這兒，兩個人臨時接了個任務，表達了一番遺憾後先行離開。
剩下並不太願意又不好掃大家興的真希，同熊貓和狗卷棘三人，以及換了一身休閑服的梶原老師（夏油傑）。
夏油傑站在另一邊，視線落在遠處校園，站在百葉箱旁陷入僵局的伏黑惠身上。
方才熊貓他們憋笑，就是看到了伏黑惠繞著百葉箱遍尋不著任務物品的畫面，顛覆了他們平日裡對他的印像。
誰能想一直維持酷哥形像的伏黑惠，會做出那麼引人發笑的可愛行為。
找不到東西把存放地點翻了個遍沒有問題，但他的動作和他平時的形像不符，類似看起來很凶的小狼崽，碰見難題就一臉懵然，還容易犯傻。
輕微卻不容忽視的振動聲響起，站在時柒右側的五條悟從口袋裡取出手機，看了眼屏幕，挑眉接起。
「小惠，哎？真假？特級咒物還能大晚上長腿出去散步嘛~」
始作俑者裝得像模像樣，對著電話那頭的伏黑惠一通敷衍，掛斷之前還威脅對方找不到就別回學校了。
而一直通過望遠鏡觀察那邊的情況，時柒不出所料地看見伏黑惠一臉晦氣，握著手機的手差點要把手機捏碎。
「哎呀，小惠還是這麼容易生氣呢。」
五條悟同樣看見了這一幕，玩味的笑容浮現在他臉上。
「還需要多鍛煉。」
站在時柒左側，【五條悟】補充了一句。
兩個男人你一句我一句，時柒聽得愈發同情被擺了一道的伏黑惠，他還不知道自己今晚的遭遇，是由他的監護人造成。
一無所獲的伏黑准備離開，卻碰上這個時間段本不該在學校的虎杖悠仁，兩位少年面面相覷，都有些錯愕。
「這是怎麼做到的？」
時柒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
因之前改善了虎杖爺爺的身體，老爺子很快出院，直到現在還是健健康康，每天都會出門活動。
少了住院的爺爺這一要素，不需要經常跑去醫院照顧爺爺，虎杖悠仁並未加入「靈異現像研究會」社團。
此外，原本會被社團的人撿走的手指如今在五條悟手中，也就不存在他擔憂學長學姐而半夜跑回學校的事。
先決條件都被蝴蝶掉了，並且虎杖提前一天來了學校，時柒是真的想知道五條悟做了什麼。
「也沒做什麼啦，只是一些小小的安排。」
想讓善良單純的少年於深夜回到校園，最簡單的就是從他在乎的事物上動手腳，五條悟有不下幾十種方案達成這個目的。
不過為了女朋友的身心健康，也為了自己完美的形像，他才不會將自己暗中動的手腳坦白呢。
【五條悟】也清楚事情的起因經過，沒有主動提，但如果她問也會說，總歸他最瘋狂的一面都被接受了。
沒能得到確切的答案，又不想錯過那邊的發展，時柒不得不把這個問題先放一邊。
視角切到學校這頭。
「咦？你好？」
虎杖悠仁翻進學校，恰好與伏黑惠撞上，疑惑的目光落在陌生少年身上。
要問他為何三更半夜出現在學校，事情還得回溯至白天，五條悟安排了人根據虎杖一天的行程，制造了一些巧合。
比如讓他知道有同學將在夜晚玩探險游戲，並「意外」得知學校最近晚上不太安全，類似的暗示等等。
給了信息，卻不給完整，虎杖知道有這麼回事，可無從得知有哪些人參與。
為了加把火，虎杖的東西還「落」在學校。
種種因素疊加起來，他不可能無動於衷，必然會在這個時間段返回學校。
五條悟從來不是只會武力壓制的武力派，他只是厭煩那些勾心鬥角，怎麼說也是御三家裡培養出來的未來家主，怎麼可能一點心機都沒有。
「請問…你是來參加校園怪談冒險會的同學嗎？」
沒等伏黑惠編造理由糊弄意外返校的「普通」學生虎杖悠仁，粉發少年就先開口問詢。
他對伏黑惠的第一印像就是高冷，而且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沒有同伴，一個人在黑漆漆的校園待著，表現還如此冷靜，虎杖都懷疑他屬於領頭人之一，要麼是精神支柱。
就是疑惑為什麼只見到他一個人，整個學校都聽不到其他動靜，不像是聚眾探險，更像是對方獨自一人夜訪校園。
「什麼…是的。」
伏黑惠下意識反問，話剛出口立馬反應過來，干脆就認下對方的猜測，也可以省去不少解釋的功夫。
即使不是祓除咒靈的任務，與咒術界相關的事，約定俗成不將普通人牽扯進來，向來是保密為主。
與其另外找借口，既費腦子又費口舌，伏黑惠選擇默認，這次任務他沒帶輔助監督，不想給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只有你自己嗎？你好厲害！」
自來熟的虎杖悠仁憑借直覺判斷伏黑惠不是可疑分子，語氣熱情地攀談起來，當然還不忘好心勸對方太晚了別在外面逗留。
被同齡人誇了一頓加關心囑咐，伏黑惠格外別扭，很想立刻從這裡消失，最好別再見到眼前的這個熱心腸男生。
眼看他們相處愉快，五條悟上下拋接著木盒，思考什麼時候進行下一步。
似乎談論到了關鍵問題，時柒看見往校門口走去的兩人頓住腳步，伏黑惠皺起眉頭。
她讀不懂唇語，不懂那邊的情況為何發生轉折，五條悟倒是心裡有數。
所謂的校園怪談並不是憑空捏造，傳聞是引誘虎杖悠仁的魚餌，等他到場，為了留住伏黑惠，五條悟當然還准備了後手。
至於後手，能讓伏黑惠重視且留下來的東西，自然是咒靈。
白日裡夏油傑自由行動，不願意吃狗糧是一方面，最主要是為了到杉澤高中踩點，觀察挑選合適的安置咒靈的地方。
現在時機已到，夏油傑眯起眼，心念一動。
伏黑惠神色一凜，警惕地看向某個方向，在他身旁的虎杖悠仁覺察到他的變化，也緊張起來。
「怎…」
虎杖剛開口，伏黑惠就讓他噤聲，同時拉著他往校門口快速走去。
將人帶到鐵門邊，伏黑惠一臉凝重。
「現在馬上離開這裡，不要問為什麼。」
把虎杖悠仁向門外的方向輕推，伏黑惠語氣肅然，只希望對方能夠聽勸。
然而事實證明虎杖悠仁不可能拋下他獨自逃跑，先不提他本就為了勸同學回家，伏黑這副嚴峻以待的表情，更讓他放心不下。
盡管彼此是素未謀面的關系，本性善良的虎杖做不到心安理得看別人陷入危險，而自己卻臨場脫逃。
「那你跟著我別亂跑，絕對要跟緊！」
拗不過虎杖的執著，沒時間浪費在這裡，伏黑惠不得不帶著他，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出什麼意外好歹能夠及時護住他。
目的達成，夏油傑命令咒靈自由發揮，就靜靜等待事態發展。
關於這所學校，伏黑惠只收到了回收特級咒物的任務，事先並未告知他這邊還有咒靈出沒。
猜測是突發情況，又是沒找到回收物的蹤跡，又是碰上任務之外的咒靈，伏黑惠覺得自己今天不宜出門。
即使現在的時間點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過來，余光瞥見身邊的粉發少年，為了以防萬一，伏黑惠還是設下了帳。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濁殘穢，盡數祓除。」
隨著伏黑惠念完咒語，結界緩緩落下，籠罩住整個校園。
意外又不意外，視野範圍內只剩漆黑的半圓球體，看不見裡面的情況。
這下必須拉近距離，否則熱鬧只看一半，那就白費那麼多功夫了。
幾人從校外的建築轉移到學校裡，已經被咒靈吸引，進入教學樓的伏黑惠沒能發現自己被跟蹤。
時柒被【五條悟】帶著瞬移到對面的天台，五條悟則是一手一個拎著熊貓和狗卷棘，真希拒絕搭「順風車」，寧願走樓梯，夏油傑為了隱藏身份和她一起。
「兩只一級…一只二級，伏黑好像打不過吧？」
趴在天台邊緣，熊貓看清楚對面樓裡游蕩的咒靈，粗略估計了等級，有些困惑不解。
一時之間它竟覺得平時的體罰算不了什麼，伏黑惠才剛入學沒多久，再怎麼天賦異稟也不至於讓他直接面對這麼高的難度。
狗卷棘拍拍它的肩膀，對此感同身受，真希不自覺站直了身體，目光灼灼地盯著那邊的情況。
「不用擔心啦，是安排好的咒靈，會點到即止哦。」
捕捉到學生們擔憂的神情，五條悟擺擺手，解釋了一句，免得他們忍不住提前出場，那樣會打亂原定的計劃。
有他的保證，幾人放松下來，眼神卻依舊專注，畢竟這也算不可多得的學習機會。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尚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老師和同學看在眼裡，伏黑惠帶著虎杖悠仁小心翼翼靠近咒靈所在的地方，時刻警惕著周圍。
受他的神態感染，虎杖悠仁也沒有出聲，屏著呼吸跟在身後，連帶腳步聲都放輕了。
起先伏黑惠還擔心自己的決定不合適，帶著一個不知情的普通人祓除咒靈，萬一對方添亂會很麻煩。
好在虎杖不是那種拎不清的人，全程都聽伏黑安排，就算心裡再好奇，都忍著沒出聲。
拉近到一定距離，伏黑抬手示意停止，讓虎杖暫時待在原地別動。
見對方點頭，顧不得他會否遵守，伏黑雙手交叉比劃手勢，召喚出玉犬。
一黑一白兩只式神繞著他親昵蹭了蹭，隨即身姿靈活奔向走廊的盡頭陰影處。
虎杖悠仁從看見式神犬出現的瞬間，那雙眼睛就迸發出亮色，眼中是滿滿的好奇。
礙於不可出聲的約定，他只是盯著玉犬消失的方向，對著伏黑惠比劃，希望對方能解答他的疑惑。
「你可以說話…」
看不懂虎杖揮舞的手勢，伏黑惠無奈回答，對方太實誠了，讓噤聲就啞巴到現在，令他難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超能力者嗎？！剛才那是什麼能力？」
驚訝混雜著興奮，虎杖的好奇心被完全勾起來，他都想讓伏黑再演示一遍。
「…那是我的式神。」
伏黑惠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反應，按理來說普通人，尤其是沒接觸過咒術界的普通人，看見這種場面不說害怕驚慌，怎麼也不該是這種態度。
「好厲害！」
接受了這個解釋，虎杖悠仁又開始好奇伏黑惠這樣的超能力者多不多，是不是有固定的組織，以及走廊那邊有什麼等等。
耳邊嘰嘰喳喳的問題接踵而來，伏黑惠後悔了，他就不該讓對方說話，或許最初在校門口就該堅定地把人趕走。
忍著頭疼准備回答一部分問題，玉犬那邊傳來的消息打斷了他，迅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虎杖遠離原地。
轟隆一聲，剛才兩人站立的地板被砸出範圍不小的坑洞，隱約都能看見下一層。
煙塵散去，出現在伏黑惠眼前的是一只二級咒靈，勉強有些人形，醜陋扭曲的外觀，是足以讓人做噩夢的程度。
攥著虎杖的手收緊，伏黑惠心底一沉。
以他二級的實力，不過是一只二級，還不至於讓他嚴陣以待。
問題出在他的玉犬並未出現，並非是遭遇了意外，他能感應到它們的位置依舊在走廊那邊。
當下的形勢嚴峻，玉犬似乎遇到了強敵，而他這邊出現的卻是先前沒能發現的二級咒靈。
假如需要對付的只是面前的二級，伏黑惠覺得問題不大，可惜假設不成立。
「跑。」
擋在虎杖悠仁身前，伏黑惠神情無比凝重，他現在的打算就是盡量保證身後的人可以安全離開。
「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人啊，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虎杖並非魯莽，他知道自己只是個普通人，留下來很可能只會增加對方的負擔。
但是要他拋下同伴直接逃跑，他根本做不到，更何況他看出伏黑惠的神態並不輕松。
「普通人碰到二級連逃跑都困難，趁我還能拖住它，你快跑！」
對於虎杖悠仁的好心，伏黑表示心領了但大可不必，他都不能確保擋住所有咒靈，讓虎杖成功逃離。
「跑！」
察覺到咒靈的異動，伏黑來不及解釋更多，用力將虎杖往相反的方向推。
被猛地推開，虎杖踉蹌了幾步，再回頭看見的就是伏黑惠和咒靈撞碎了一堵牆壁，摔進教室的一幕。
「哇哦——」
單手放在額前，目睹伏黑惠頗有犧牲精神的行為，五條悟發出感嘆。
「看來還需要多磨煉呢。」
【五條悟】將下巴靠在時柒肩膀上，對於伏黑惠的選擇，給出自己的點評。
阻攔咒靈為普通人爭取生的機會，這種舉措當然沒毛病，出任務時遇到幸存者，確實有要求保護對方。
與以前的死板規定不同，務必確保普通人的生命安全這一條，五條悟從不認可。
在他看來，咒術師首先要保證自身的存活，才有余力保護他人，而非為了他人的安危犧牲自己。
「小惠的性子怎麼還沒改正？」
對五條悟提出質疑，【五條悟】是真的疑惑，成長軌跡都不完全相同，伏黑津美紀也沒出事，不至於還有自毀傾向。
「已經改了很多哦，這不是做得很好嘛~」
五條悟示意他繼續看。
從教室的廢墟中，緩緩站起的伏黑惠並未受太多傷，多是一些擦傷，明顯是注意避開要害的同時，還避免受更多的傷。
當伏黑惠與二級戰在一起時，虎杖悠仁並未待在原地或是過去幫忙，他被另一只咒靈抓走了。
夏油傑放了三只咒靈，二級與伏黑惠一起，兩只玉犬纏住的是一只一級，虎杖被哪只咒靈綁走就一目了然了。
而伏黑惠當時被二級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錯過了虎杖被綁架的過程，只以為對方是聽勸跑了。
「好啦，輪到我上場嘍，一會兒見。」
等待的時機到來，五條悟收起懶散的姿態，對時柒擺擺手，下一秒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如伏黑所言，普通人對二級都束手無策，更何況是一級，虎杖悠仁掙扎半天，沒對纏在腰間的觸角造成半點傷害。
不是他不想呼救，當時在教室門外，毫無征兆出現的幾條粗壯的觸手不止捆住了他的四肢，還單獨分出一條堵住了他的嘴。
好不容易將雙手掙脫出來，對著看似柔軟又無比結實的觸手錘了幾拳，虎杖遺憾得發現這種方式一點用都沒有。
一路被拖到拐角處，捂住嘴的那條突然松開，轉而蓋在他眼前，視野頓時陷入黑暗。
遠程操控的夏油傑見五條悟已經到了虎杖附近，命令咒靈配合進行下一步。
專門用來束縛虎杖悠仁的咒靈得到主人的指令，蒙住少年的眼睛，順便掰開他的嘴。
看著這有趣的畫面，五條悟愉悅地靠近，將宿儺手指取出來，舉到被迫張著嘴的虎杖上方。
虎杖現在就是十分茫然，他完全搞不懂當前的情況是怎麼回事，要說危險好像也沒有，可要說安全似乎也不是。
纏在他腰上的觸手力道並不輕，虎杖悠仁有一種再用點力，他的腰可能都要折的錯覺，或許也不是錯覺。
另外，掰著他嘴巴的兩條觸手，要不是他此刻的姿勢說話困難，他很想讓它們輕一點，腮幫子又疼又酸。
夏油傑還是很體貼的，特地囑咐咒靈遮住虎杖的眼睛，免得他看見未來的老師喂他吃不明物。
這樣的經歷對少年來說，多少是有點過於刺激了，萬一造成心理陰影就不好了。
雖然五條悟大概率不在乎自己做壞事被學生親眼目睹，並且還是受害者本人，不過能多保持會兒神秘也好，之後揭穿會更有樂趣。
隨著距離的拉近，看著少年的口腔，五條悟甚至還有閑心觀察對方的牙，得出牙口不錯的結論。
將手指丟進對方嘴裡，咒靈配合地動了動，讓虎杖順利吞下手指，沒被噎住也沒傷到喉管。
莫名其妙吞了長條不明物體，虎杖沒忍住彎下腰，捂著喉嚨劇烈咳嗽，干嘔了一陣卻什麼也沒吐出來。
等他緩過勁兒，才發現剛才禁錮自己的怪物不見了，原地只剩他一個人。
食道裡似乎還殘留些許異物感，奇怪的是他感覺自己吞下去的東西雖然難以下咽，味道卻非常奇妙。
因為是直接進的嗓子，最多只舌根接觸到了一部分，虎杖沒怎麼細品改造過的宿儺手指味道。
囫圇吞下的結果就是具體的味道沒嘗出來，僅靠喉嚨殘留的余味，虎杖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麼味道，只能說不難吃。
香織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用術式改造出來的成果，就這麼被輕易浪費，怕是要破防罵街。
作為投喂的一方，五條悟也有點意外，他剛才是順手瞄准丟進去的，忘記還要讓虎杖細品了。
而且喂的時候下意識就想讓對方吞得順利一些，結果就這樣了，「美食」品鑒大失敗。
琢磨以後還有機會，確認虎杖把手指吞咽完畢，五條悟瞬移離開，回到天台處繼續觀察變化。
同一時刻，夏油傑也命令那只咒靈撤退。
就算不及特級珍貴，一級咒靈也是能省則省，他可不希望自己放出去打輔助的咒靈，一個照面就被消滅了。
至少不能是現在，這麼會兒功夫，伏黑惠那邊已經解決了二級咒靈，正趕往與玉犬糾纏的一級那邊。
綁架虎杖的咒靈也收到下一步指令，快速前去「支援」另一只一級。
伏黑惠氣喘吁吁跑到走廊盡頭，目之所及是被兩只玉犬撕咬的一級咒靈，心下一沉。
無從得知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一級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何能被敵不過它的玉犬拖住步伐，伏黑只想再給無良監護人打電話求助。
可惜手機在剛才的戰鬥中碎成兩半，他現在的處境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也不知曉虎杖悠仁跑出去沒，戰鬥過程不能分心，他沒注意到其他動靜，希望對方平安無事。
「這種時候分心可不好呢。」
對面天台，看見伏黑惠的神情，【五條悟】搖搖頭，剛搞完事回來的五條悟也表示孩子需要加訓。
夏油傑眯著眼笑笑，不置一詞，暗中卻命令與伏黑惠對峙的一級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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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4 11:21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耳邊傳來凜冽的風聲，伏黑惠及時躲開咒靈的襲擊，才發現兩只玉犬被甩到一邊，之前的撕咬並未對眼前的一級造成傷害。
並不想犧牲自己的式神兼伙伴，他果斷收回玉犬，擺出新的手勢召喚出脫兔，趁咒靈被脫兔包圍阻攔，撞碎走廊窗戶一躍而下離開教學樓。
樓裡的地形對戰鬥不利，伏黑惠不可能選擇在走廊上與咒靈僵持，更別提那是超出他目前等級的一級咒靈。
「真是果斷。」
一直關注著戰況的幾人都贊同五條悟的話，目光彙聚在教學樓底下的花壇邊，滿身碎玻璃的伏黑惠身上。
咒靈沒有給他喘息的時間，緊隨其後從樓上追下來，要不是伏黑惠躲得快，差點就要被咒靈壓扁。
剛才他落腳的地面，此刻皸裂破碎，想也知道砸在他身上會有多嚴重。
被煙塵嗆到咳嗽，伏黑惠抹了一把臉，擦掉被飛濺的玻璃殘渣劃傷的傷痕溢出的血液。
「轟隆——」
正當他警惕前方不遠處的一級咒靈，身後傳來劇烈的轟鳴聲，伴隨著建築坍塌的聲響，是囂張狂傲的笑聲。
不等他轉身，身側一道影子飛過，在數米遠的地方砸出坑洞，是沒見過的另一只一級咒靈。
伏黑惠瞳孔驟縮，背後冷汗瞬間浸透襯衣，危機感陡然升起，手腳冰涼。
「不錯嘛~」
與因背對姿勢而看不見具體情況的伏黑惠不同，在另一邊最佳觀景點的幾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虎杖悠仁吞下手指後，並沒有浪費太多時間，就被蘇醒的兩面宿儺搶過了身體控制權。
好不容易借著難得的容器重見天日，周圍沒有生物，怒氣值非常高的兩面宿儺逮住沒跑太遠的咒靈，勉強發泄了一番。
換作平日，一根手指的他抬抬手就能秒殺特級，可惜被削弱的當下，殺傷力直線下降，只能打打一級這種雜魚。
五條悟看著只接了宿儺一招就奄奄一息的一級咒靈，這一結果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一根手指時宿儺就有特級的實力。
放出去的一級沒能成功逃離，落到兩面宿儺手上並承擔了對方的怒火，夏油傑略微有些心疼損失一只一級。
長滿觸手的咒靈逐漸消散，看著僅剩的那只一級，夏油傑閉了閉眼，已經做好一晚上連續損失兩只高等級咒靈的准備。
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熊貓幾人緊張地盯著對面，宿儺的氣場太過強大，就算隔著數十米遠，他們也感到了威脅。
那種感覺與當初乙骨初入學時相似，卻比那時候還讓他們膽寒，是連逃跑的念頭都難以升起的恐懼。
好在為了避免過早被發現，【五條悟】找到小咒提了一句，它一邊對男人偷懶的行為表示鄙夷，一邊幫忙隱藏了他們的存在。
咒術相關的結界術等容易引起宿儺的注意，世界意識的力量就另當別論，不是一個層級的概念，完全不用擔心被察覺到。
其實就算他不提，時柒也考慮到兩面宿儺的危險性，特地找小咒討論了一下。
小咒是絕對不允許她出任何意外的，所以對這次的防護措施做得特別到位，別說兩面宿儺不會發現，就連規則都不一定找得到他們。
有世界意識的屏蔽，兩面宿儺就算跑到他們所在的天台，與他們臉貼臉，也看不見他們。
時柒緊張地抓住【五條悟】的手腕，看著學校裡嚴峻的形勢，有些擔心伏黑惠。
並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關注著自己，見對面的一級咒靈瑟瑟發抖，暫時顧不上自己，伏黑惠謹慎地轉過身。
當他看清身後的場景，驚訝地睜大眼，無法理解當前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
映入眼簾的分明是不久前才分別的虎杖悠仁，對方如今赤著上身，身上還多出來不知名的黑色紋路，氣質也截然相反，帶著不容忽視的危險。
粉發少年的臉上已經沒有最初的友善純真，取而代之的是殘忍和傲慢。
伏黑惠無法將現在的他和自己認識的少年看成一個個體，艱難地維持站立姿勢，身側的手機械地抬起。
對方的氣勢完全壓制住在場的他和一級咒靈，不誇張地說，伏黑惠連動動手指都困難，可他不想就這麼認命。
「小鬼，想死嗎？」
對上伏黑惠的眼神，發現他竟然沒有被自己嚇到跪地求饒，兩面宿儺的殺意隨著新奇升騰。
被濃厚的殺氣鎖定，伏黑惠額頭冒出冷汗，強行抬起的手指不聽使喚顫動。
就在兩面宿儺閃現到他面前，手掌即將掐住伏黑惠脖子的那一刻，錯愕出現在粉發少年的臉上。
詭異不祥的黑色咒紋消退，最終只在眼瞼下方殘留兩道細痕，閉上的眼眸重新睜開。
「伏黑？」
恢復意識的虎杖悠仁關切地看著狼狽的伏黑惠，上前兩步想攙扶他，卻因對方防備的神情和動作定在原地。
「你現在是誰，虎杖悠仁？還是別的什麼？」
伏黑惠雙手交叉，隨時可以召喚式神，面對疑似虎杖的少年抱有十足的警戒心。
「警惕性值得表揚。」
目睹對面互相對峙和解釋的全過程，五條悟滿意地點點頭，認為伏黑惠雖有些死板，關鍵時刻還是讓人放心的。
夏油傑的感想則是慶幸還能留下一只一級，並且希望待會兒五條悟悠著點，別「失手」祓除他的咒靈。
對方並不是沒干過這種缺德事，不如說前科累累，以前切磋時但凡他把咒靈召喚出來，大概率逃不過被祓除的命運。
對此五條悟的說法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能輕易被他一發蒼消滅的咒靈趁早淘汰，改天給他抓更厲害的。
確實如他所說，損耗的咒靈會得到彌補，可這不單是數量的問題，也不只是等級高低的問題。
高級咒靈固然令他心動，術式實用的咒靈才是夏油傑更傾向收集的，而五條悟不止一次讓他損失心水的咒靈。
五條悟不清楚夏油傑的小心思，見那邊的交流差不多到尾聲，又該到他出場的時候了。
果不其然，沒過幾分鐘，他口袋裡的電話響起，是伏黑惠借了虎杖悠仁的手機，聯系五條悟。
少年將遇到的情況簡單復述一遍，沒有隱瞞虎杖身上的異常，即使他對虎杖有不低的好感，放任不穩定的危險源在外面行走不是他的作風。
只不過在電話的最後，伏黑惠猶豫了片刻，還是替虎杖悠仁求情，希望五條悟能保住對方的性命。
「小惠比以前坦率多了呢。」
在邊上將通話內容聽得清清楚楚，【五條悟】不由得感慨一句，語氣中很是欣慰。
[小咒，這次虎杖怎麼這麼快搶回控制權了，而且兩面宿儺的殺傷力是不是降低了？]
時柒邊點頭應和男人的感嘆，邊在心裡呼喚難得沒忙其他事的小咒，將自己的疑慮問出來。
[他的力量被削弱了，你還記得之前在醫院失控的那次嗎，就和那根手指差不多。]
既不能提及【五條悟】做了什麼，又不能什麼也不說，小咒先讓她回憶曾經的經歷，在她追問前又用其他理由搪塞過去。
總之就是盡量把鍋背到自己身上，為了替【五條悟】收拾爛攤子，小咒覺得它的編瞎話能力也越來越強了。
於是在它的一通解釋下，時柒得到的版本是五條悟和【五條悟】收集了宿儺手指，交由它處理再放回原位。
除了宿儺手指是它處理的這一部分是謊言其他都是真話，真假參半的說謊技巧也是被它學廢了。
心驚膽戰說完這番話，小咒覺得【五條悟】必須得感謝它，它都幫他圓多少次謊了。
時柒沒發現小咒的心虛，她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兩個少年那邊，以及時不時戳她兩下，只為了讓她多看自己兩眼的【五條悟】身上。
五條悟掛斷電話，與夏油傑對了個眼神，臨走前又向時柒眨了下眼，無視了另外三個學生的復雜神情。
最受不了的是真希，看到無良老師對女朋友拋媚眼，她數不清第幾次後悔參與這次活動。
熊貓和狗卷棘雖然吃了不少狗糧，對此卻適應良好，畢竟兩個人都愛看八卦。
「喲，晚上好呀~」
頂著伏黑惠驚訝的目光，五條悟拿著手機對戰損版伏黑來了個十連拍，少年的黑歷史再次增加。
從驚訝到無語再到忍氣吞聲，伏黑惠只覺時間太過漫長，恨不能立刻消失在這裡。
當然，五條悟也沒放過虎杖悠仁，這麼好的糗照素材不拍太可惜了，而且要一視同仁，伏黑都拍了，沒道理放過虎杖，不然小惠會心裡不平衡。
虎杖悠仁認出了突然出現的五條悟，畢竟對方的打扮太吸睛了，令他印像深刻。
外加他聽到伏黑惠喊了一聲老師，兩者疊加在一起，對五條悟的好感初始值就高，自然配合對方的拍照行為。
眼罩下的藍眸閃過訝異，這還是五條悟首次碰到不反抗且配合的學生，一時間對少年更加喜愛。
伏黑惠眼睜睜看著兩個人湊到一起，覺得待在邊上的他顯得分外多余。
「五條老師…」
他剛想提醒對方還有只一級咒靈，目光掃過去卻發現咒靈不知何時已經不見，原地只剩一片狼藉。
「嗯？怎麼了小惠，是覺得老師冷落你了嘛。」
五條悟自然清楚伏黑惠想說什麼，那只咒靈還是他有意放跑的，剛才拍照就是為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不。」
被五條悟這麼一說，伏黑惠一副吃到過期食品的反胃表情，嫌棄之意溢於言表。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停止逗弄學生的行為，五條悟嘴角戲謔的笑收斂一點，饒有興致地打量虎杖悠仁。
不得不承認這具身體的特殊，不愧是專門為兩面宿儺准備的容器，無論是受肉前還是受肉後，都給他不小的驚喜。
今天之前，虎杖悠仁的身體素質就比普通人強出許多，輕易就能在各項運動上破紀錄。
而吞食特級咒物，非但沒對虎杖造成傷害，還使他獲得了兩面宿儺的咒力。
如今的虎杖可以借用宿儺的力量，稱得上無副作用的祓除咒靈，假以時日，這份力量將徹底成為他的。
六眼的視野裡，虎杖悠仁的身體完全吸收了宿儺手指，從咒力微弱的普通人，一舉擁有了相當於一名一級咒術師的咒力。
等這孩子加入高專，系統地學習如何控制和使用咒力，五條悟相信對方的潛力絕不會低。
「好久不見~」
對方的反應他沒有錯過，既然認得他那就好辦多了，而且剛才都那麼配合，想必接下來的要求對方也不會拒絕。
與虎杖簡單打了聲招呼，五條悟讓他試著控制體內多出來的那股力量，將不久前占據他身體的兩面宿儺放出來。
雖然覺得自己體內多出的那道意識很危險，基於對五條悟天然的信任，虎杖點頭照做。
少年閉上眼，黑色咒紋再次顯現，周身溫和的氣質轉瞬變得暴戾，旁觀的伏黑惠不自覺皺起眉。
五條悟勾唇看著虎杖的意識再次被取代，睜開眼的人已經換成兩面宿儺，興味盎然。
「接下來就讓我耍個帥吧~」
一想到時柒正在看著自己，五條悟內心的戰意更甚，表現的機會就是要自己爭取，尤其是這種時候。
兩面宿儺聽出自己是被當成工具人，因力量削弱而被小鬼壓制的怒火和殺意成倍增長，全衝著面前讓他看不順眼的白發男人去。
就算是全勝時期的詛咒之王，五條悟也照樣挑釁，更何況是當下連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沒有的殘缺版本。
一邊說著垃圾話，一邊輕描淡寫應對兩面宿儺的攻擊，五條悟享受戰鬥的同時，不忘擺出各種帥氣的姿勢，就為了讓女朋友感受到他的魅力。
「悟也太囂張了吧。」
連熊貓都看出來了，五條悟在刻意耍帥，要知道平時上課對方可不是這樣的。
同樣發現這一點的真希目光中帶著無語，要不是為了不錯過學習的機會，她早就走了。
與五條悟交手的兩面宿儺怎麼可能發現不了這點，怒氣值飆升，殺意幾乎凝成實體，出招狠厲。
大致試探了一會兒，對宿儺如今的狀態有了數，五條悟輕笑著叫了虎杖的名字。
「雜碎…！」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兩面宿儺死盯著五條悟，那雙充斥著惡意殺機的眼眸，仿佛要將對方生吞活剝。
然而他再怎麼惱怒也不得不受制於人，五條悟對他的態度無動於衷，轉而關心起奪回身體控制權的未來學生。
「悠仁，感覺如何？」
閃現到還有些茫然的少年面前，六眼仔細打量，至少從外觀上對方並無任何損傷。
咒力方面，宿儺的咒力經過剛才的戰鬥，被這具身體吸收了不少，與他預想的情況相符。
「感覺…還行？」
虎杖悠仁一臉懵然，抬手撓撓頭。
他剛剛按照五條悟說的，放松自己的意識，讓身體裡多出的另一個存在頂替了自己。
而作為身體原來的主人，虎杖悠仁的感覺就像眼前一黑，然後來到了某個令人生理不適的地方。
光線昏暗，放眼望去除了紅就是白，腳踩著血水，周圍是散落的白骨，甚至還有骨頭堆積而成的一座座小山。
那裡除了他就沒有其他活著的生物，稍微有點動靜也是他造成的，不論是血水波動的嘩啦聲，還是不小心碰到碎骨的脆響。
好在沒讓他等太久，聽見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不想在這種地方多待的虎杖立刻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而被壓制的兩面宿儺回到了自己的領域中，爆發出的力量使得領域產生動蕩，又因他的克制而穩定下來。
意識回歸的虎杖沒覺得有任何不適，最多是體力消耗了部分，肌肉有些酸痛，這些後遺症都是小事。
見虎杖能夠輕易壓制兩面宿儺，五條悟徹底放心，開始盤算怎麼把對方拐回高專。
多少有些心虛的熊貓等人見事情告一段落，提前離開，免得被伏黑惠撞上不好解釋。
夏油傑對虎杖悠仁倒是挺感興趣的，不過今晚並不是個見面的好時機，而且他還要去聯絡自己的屬下，也先一步走了。
他們都離開後，滿當當的天台只剩時柒和【五條悟】兩人，氣氛一下子冷清。
「我們也回去吧。」
收起望遠鏡，時柒靠在【五條悟】懷裡，聲音稍顯疲憊。
白天又是逛公園又是玩游戲，雖然主要是看對方玩，但消耗的精力並不算少，尤其是她現在偶爾需要睡眠的情況。
為了身體健康，她被叮囑早睡早起，生物鐘在他們的監督下已經形成。
現在的時間點已經超過了她平時的睡覺時間，很久不熬夜的時柒感到困倦，剛才是強撐著才沒睡著。
「困了就睡吧。」
解開外套將她裹進懷裡，【五條悟】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
五條悟暫時回不來，他還得把伏黑送回去，另外虎杖悠仁的事也需要解決。
時柒點點頭，在安心的懷抱中沉沉睡去。
感覺懷裡的人呼吸逐漸均勻，【五條悟】略微收緊抱著她的手，在她額前印下一個吻。
天台上再無一人，正對著虎杖悠仁進行轉學勸說的五條悟不著痕跡一頓，將少年撈過來繼續。
因只受了一點小傷，伏黑惠沒能得到傷員的特殊待遇，不得不逗留在原地，聽自己的監護人「拐騙」單純少年。
對虎杖的擔心亦是他留下來的原因，對方不久前的兩次變化，可不能用簡單的人格分裂來解釋。
且不論虎杖是否有精神類的問題，對方變化之後竟然能和五條悟打得有來有回，光是這點就足以讓人震撼。
而且那滿身不祥的咒力，對目之所及的生物無差別的惡意，伏黑惠認為絕不能放任對方待在外面。
聯想到自己的任務，那件平白無故丟失的特級咒物，伏黑惠腦海裡生出不妙的猜測。
實在是太巧了，他的任務目標意外失蹤，虎杖又恰好出現在深夜的校園，中間兩人還分開了一段時間。
要麼對方本來就有問題，只是才暴露出來，要麼和他遍尋不著的那件特級咒物有關。
任伏黑惠想破頭，他也不會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虎杖悠仁吃掉了特級咒物，更不會想到是五條悟親手喂對方吃的。
以他所學過的知識點，根本不可能會考慮虎杖悠仁吃特級咒物這個可能性。
因為特級咒物所蘊含的詛咒力量，能夠瞬間侵蝕普通人的靈魂，被占用身體已經是少有，多數情況是身體發生異變，甚至爆體而亡。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人能在食用特級咒物後活下來，光是接觸就會導致這樣慘烈的後果，更別提吃下去。
至於五條悟是罪魁禍首這種猜想，伏黑惠除非親眼所見，否則是斷然不會往這個方向猜。
哪怕對方當著他的面喂虎杖特級咒物，他的第一反應都只會是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不是懷疑五條悟在做不好的事。
別看幾個學生對五條悟態度隨意，經常還會表示嫌棄，這並不意味著他們討厭對方。
恰恰相反，五條悟對學生來說亦師亦友，他的體貼入微和幽默風趣，使得他在學生中很受歡迎。
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五條老師，他對學生非常包容負責，教導方式也有他獨特的風格。
即使五條悟總是喜歡做一些惡作劇，對學生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不會降低他們對他的好感和信任。
此時此刻，伏黑惠看得出五條悟是打定主意要把虎杖收入高專，松了口氣的同時開始有閑心探究虎杖的異常。
「這個護身符隨身帶著哦，明天早上會有人來接你。」
塞給虎杖悠仁一個護身符，五條悟拍拍少年的肩膀，堪稱放心的讓對方自行回家去了。
虎杖悠仁點點頭，臨走前還不忘與伏黑惠道別，臉上帶著爽朗的笑，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目送剛認識沒多久的少年離開，伏黑惠為對方的天然感到啞然，與對方一比，仿佛他自己才是大驚小怪。
「小惠，發什麼呆呢，回去啦。」
戳了戳伏黑惠的額頭，五條悟笑容燦爛，目標達成的他迫不及待想回去見女朋友。
「他…」
從思緒中回神，伏黑惠有心想問有關虎杖悠仁的事，不料被五條悟打斷，只得帶著疑慮跟他回了民宿。
五條悟拎著伏黑惠的後領，直接瞬移將人帶回民宿，正好碰上才剛回來的熊貓和狗卷棘。
他們兩個是嘴饞半路拐去買了夜宵，要不然早就回房間了，就比如真希，早早就回了房間休息。
幾個人就在民宿門口面面相覷，伏黑惠輕易從兩位學長臉上看出了心虛。
起初他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下意識抬頭看向把他放下來的五條悟，在對方臉上看見熟悉的笑。
「所以…你們都知道？」
被五條悟養大，伏黑惠哪能不清楚對方特有的一些習慣和小表情代表什麼意思，要是這都看不出來，他過去遭遇的那些惡作劇又算什麼。
「哎嘿~時間不早了，好孩子就該早點休息，老師也困了，大家晚安~」
五條悟歪頭吐舌，沒事人似的輕拍兩下伏黑惠的肩膀，語速飛快說完道別的話，消失在他們眼前。
他是瞬移跑路了，剩熊貓和狗卷棘在門口，迎著清涼的夜風，手裡還拿著打包回來的夜宵，與伏黑惠大眼瞪小眼。
「伏黑一定餓了吧，走走走，一起吃夜宵。」
最後還是熊貓率先打破沉默，將夜宵塞到伏黑惠手裡，而後與他勾肩搭背，將人往他們的房間帶。
狗卷棘拉了下衣領，將自己的臉遮住更多，緊隨其後。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這一個晚上可謂非常熱鬧，伏黑惠做個回收任務卻出了意外，不僅丟了任務物品，還遇上一級和二級咒靈，意料之外的戰鬥令他精疲力盡。
熊貓等人看了熱鬧，學到了不少戰鬥技巧，同時還感受到特級咒靈的威懾，收獲滿滿。
沒能看見後續發展的乙骨憂太覺得略微遺憾，他和裡香的任務地點離得不算太遠，但是來回趕路所需時間不短，做完任務就直接在附近住下了。
夏油傑損失了一只一級和二級，聯絡完盤星教的咒術師，趁著精神還好，又正好有幾只咒靈的消息，他補充了一下庫存。
【五條悟】帶著睡著的時柒回到房間，動作小心地將她安置好，等五條悟回來後離開。
至於回到家中的虎杖悠仁，心大的他並沒有因身體裡多出一個意識，且意識的主人並非善類而困擾。
除了他可以輕而易舉壓制對方，最主要的還是五條悟對他做出的承諾，他很信任對方。
這份信任並不是憑空而來，幾年前的那次初見，虎杖悠仁就對他和時柒產生了好感。
少年對他人的善意有著天然的直覺，當年在病房門外見到他們，他就知道兩人對自己抱有善意。
當時虎杖其實看出來了，他們並非是來看望親友，不是所謂的細節推理，而是單純的第六感。
他們和他淺談幾句後，就像完成了目標一樣，直接就從醫院離開了。
再加上那次之後爺爺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好轉，虎杖還不至於天真到以為爺爺只生了點小病，那些檢查報告他又不是沒看過。
醫院那邊也委婉告訴他老爺子的情況不太好，住院休養不過是延長他的時間。
虎杖每天照顧自己唯一的親人，對爺爺的狀態再清楚不過，早就做好了陪伴對方走過最後這段時間的心理准備。
而他們的出現，就像是一個奇跡，這幾年虎杖一直有試圖找到兩人，卻沒有任何消息。
時柒屬於被動失去自由，五條悟則是任務地點和高專來回跑，閑暇時間不是陪她，就是出完任務順便買甜點。
說白了咒術師和普通人的交集並不多，一般都是因任務而有所接觸，這種情況實屬倒霉，虎杖沒能遇見，平平安安度過了這麼久。
除了客觀因素，當然還有其他原因。
就說羂索那邊，虎杖悠仁可是他費心思為兩面宿儺准備的容器，怎麼可能允許被六眼提前發現。
以五條悟的性格，但凡虎杖進入他的視線，六眼肯定能察覺到異常，到時候不就相當於白給了。
羂索必不可能把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虎杖讓給五條悟，對五條悟的任務地點多加干擾就很合理了。
不過這方面有夏樹清和管控，放任對方的小動作也是因為無傷大雅和避免打草驚蛇。
再加上五條悟自身沒打算提前接觸，多方因素疊加，才導致虎杖沒能找到他想感謝的人。
現今終於見到了五條悟，虎杖只有些遺憾沒見到當初與他一起的時柒，但來日方長，總歸約好了第二天再見面，機會還是有的。
各有所思的眾人陸續入睡，等待新一天的到來。
當時柒從睡夢中蘇醒，睜開眼便是離得很近的一張神顏，近到對方的眼睫毛都清晰可見。
「早哦~」
五條悟慵懶的聲音帶著清新的薄荷味，讓還有些困意的時柒瞬間清醒過來，隨後唇上傳來微涼的觸感。
「早安吻~」
親完睡醒的女朋友，五條悟起身，順便將人撈進自己懷裡。
對於他的突襲，時柒不得不說已經習以為常。
之前在高專教師宿舍時，雖然兩人是分房睡，但每天早上她的房間裡都會長出一只大貓。
貓貓粘人得很，日常早安吻和晚安吻都不能少，就算她不主動，他也會自己索取。
經歷了幾次驚嚇之後，時柒對於睜眼見貓毫不意外，要是哪天沒看見估計就要感到別扭了。
「吃早飯了嗎？」
在五條悟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依賴地靠著他的肩膀，時柒小小打了個哈欠，開始關心他的飲食。
她自己是吃不下任何東西，卻不能看著五條悟因為她的原因也陪著節食，他真這麼做過。
剛發現她失去味覺那段時間，貓貓心疼她，連帶著每天的甜食攝入量都大幅度減少。
時柒曾經是希望他能夠只按照自己的心情，想吃就吃，而不是因為補充消耗的能量不得不進食大量糖分。
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她又根本不忍心看他把甜品戒了，哪怕只是在她面前。
意識到五條悟吃甜品的頻率減少後，時柒將注意力放在他的一日三餐上，然後不出所料，發現在她身邊他的胃口都似乎不好了。
追問之後的回答也在她意料之中，只因她吃不了東西，而他不想增加她的心理負擔。
「你只是失去味覺又不是厭食，看見好吃的還是會嘴饞的嘛。」
面對她的追問，五條悟如是說道。
對他來說，當著什麼都不能吃的女朋友的面，怎麼可能做到毫不在乎吃香喝辣，就跟傷在她身痛在他心一樣。
雖然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自己吃不了東西，他也希望時柒可以照常吃喝。
兩人都為對方考慮，最後折中的結果就是五條悟不能餓著自己，糖分補充也不能少。
至於時柒自己，有小咒在不用擔心飢餓問題，得到了這樣的保證，五條悟才勉強讓步。
不過為了防止他趁自己不注意不好好吃飯，時柒的日常就加了一項，監督他的飲食和睡眠。
沒錯，五條悟的睡眠依舊存在問題，即使任務沒有以前多，他將多出來的部分用在她身上，以及備課。
認真負責的五條老師是不可能空手上課的，當學生的時候就明白老師背後的辛苦，他卻還是毅然決然選擇了留校任教。
每次上課前，他都會把之前注意到的，學生們有所欠缺的地方整合起來，針對性想出改善和提升的方案。
這也是為何原著中他總是只有三四小時的睡眠，任務是不可能天天都在半夜出現，教案的准備是耽誤他睡覺的另一原因。
失去了繁多的任務之後，五條悟幾乎不會在半夜接到通知，至少不需要擔心中途被吵醒。
空閑時間一多，他就更專注於自己的本職教學任務上，時柒就不止一次見過認認真真備課的五條悟。
認真工作的男人有著獨特的魅力，這方面和戰鬥時候的他又有所不同。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無論哪一面的他，都讓她無比心動。
「時間還早呢，而且沒有你看著，吃飯都不香了。」
五條悟享受被她監督的感覺，摟著她出了房間，向餐廳走去。
經過前期的觀察，他確定時柒並不會受到影響，這才慢慢轉變回原來的態度。
具體體現在他又時常會在她面前吃甜品，並且話題也重新提到哪裡有新開的甜品店，哪家店又出新品等等。
偶爾他還會下意識想和她分享，喂到她嘴邊又立馬收回去自己吃，笑著認兩句錯就揭過，態度不再那麼小心翼翼。
有這樣的變化，時柒對他的包容和隨意起了很大的作用。
她完全不介意五條悟在她面前分享美食，給出的回應也是積極樂觀的，就和沒失去味覺時一樣。
對她來說，能不能吃東西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五條悟的心情。
何況就算沒有他，碰到這種情況時柒都不會覺得難受，因為她本身的需求就不高，進食對她而言只是維持生命所需。
直到遇見他，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會對美食產生期待，才會覺得那些吃食是如此的美味，甜到心裡。
「小惠，昨晚睡得好嗎？」
走進民宿的食堂，由於民宿只接待了他們，食堂自然也都是自己人，為了避嫌，老板和員工並不在。
一進去就看見正在吃早飯的伏黑惠，五條悟幾步上前，坐在少年對面關心對方的睡眠。
靠坐在五條悟懷裡，隔著一張桌子，時柒都能看出伏黑惠眼底的黑眼圈，對方明顯沒睡好。
身為罪魁禍首之一的五條悟半點不心虛，面對伏黑惠的冷臉，他嘴角的笑意不減反增。
「托你的福，只睡了一小會兒。」
伏黑惠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姜絲面，睡眠不足讓他並不想和自己惡趣味的監護人扯皮，有什麼問題他只想回去補個覺後睡醒再說。
「哎？失眠了怎麼能怪我呢，看來昨晚的戰鬥強度不夠啊。」
五條悟認為是對戰的咒靈太弱，沒能消耗伏黑惠的精力，不然他該倒頭就睡，而不是失眠。
聽完對方的理解，伏黑惠一臉木然，他習慣了，真的，五條悟總是有能耐把白的說成黑的。
旁聽的時柒也愣住，感覺五條悟說的話竟然出奇的有道理，至少她是想不出反駁的點。
「不過這也說明小惠有變強呢，值得獎勵~」
理直氣壯甩完鍋，五條悟指尖輕點桌面，看似在思考給自家學生什麼獎勵，其實早就定好了所謂的獎勵內容。
「不用了，我吃完了，先回去調作息。」
時柒能猜到，伏黑惠同樣猜得到，幾口吃完面條，端著碗筷起身，再不走他怕待會兒的補覺都泡湯。
對著兩人禮貌道別，伏黑惠腳步平穩又不失速度地放完餐具離開食堂。
五條悟沉吟不語，竟是沒有出聲阻攔，任由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範圍。
「讓他先睡一覺吧，驚喜留到之後再說。」
捕捉到時柒困惑的神情，五條悟揚唇笑著解釋，他還不至於這麼著急，好歹讓人養足精神。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與心事重重的伏黑惠不同，熊貓和狗卷半夜拉著人吃完夜宵，一覺睡到自然醒，沒有早課的日子分外幸福。
真希則是一早就起來晨練，她是不會允許自己有任何一刻懈怠，為了心中的那個目標，為了自己的家人，她必須拼盡全力。
一晚上沒回的夏油傑，捉了幾只咒靈之後也回房間休息，早飯隨便對付了幾口。
因而來食堂吃飯的只剩五條悟和時柒，時柒還只起到一個陪伴作用，真正享用早餐的就只有他了。
「這裡的伙食看起來還不錯嘛~」
隨手抽了一份紙質菜單，五條悟幾下就翻閱完畢，對上面的菜色感到意外。
「確實。」
坐在他腿上，時柒跟著瀏覽了一遍菜單，也覺得出乎意料。
「看起來好像是新的。」
摩挲了嶄新的菜單紙張，五條悟得出結論。
時柒點點頭，隨後突然想起前幾個月高專翻新的事，不知怎地她將這兩件事聯想到了一起。
「唔——總監會好像是有提到名下的產業要整改。」
幾乎是與她同時想到了這方面，五條悟從記憶裡翻出自己聽到的消息，時間隔得沒太久，他的印像還算深刻。
猶記得前段日子，他出任務途中，伊地知潔高接了個電話，他當時坐在車裡閑得無聊，就聽了幾句。
似乎是高專的修繕事件，令早就成為總監會實際掌權人的夏樹清和從中受到了不小的啟發。
以對方的智謀，當然不可能沒考慮過相關的細節，只不過因多種因素，光是擴展業務都需要徐徐圖之，更別說細化到精神層面的追求。
能夠抽出時間和精力發展經濟基礎，並且做到如今的地步，夏樹清和功不可沒。
除此之外，夏油傑當然也在其中貢獻了不少力量，尤其是客源這部分，盤星教這些年積攢了不少人脈。
關於這方面，五條悟同樣沒閑著，五條家的產業遍布全國各地，找些機會與總監會那邊合作並不算費事。
合作共贏，生意人都明白這個道理，而且都是咒術界的自己人，相處起來要輕松許多。
自從高專大肆翻修，並且是采納了所有師生的意見，按照最終決定下來的全新版本重建。
夏樹清和意識到是時候了，便安排了人手將所有產業內部的服務項目都整改了一番。
整改的進度當然不可能快，到現在還有半數還在逐步修整，這間民宿好巧不巧是剛改造完沒多久，他們算是第一批客人。
隨意點了幾樣沒見過的，等菜品上來之後，五條悟每吃一樣就告訴時柒味道如何，發表自己的感想。
時柒認真地聽他品鑒，偶爾點頭應和，五條悟有些遺憾她嘗不到美食，心中暗暗下決心，一定要找到辦法恢復她的味覺。
吃完早餐，兩人離開食堂，去民宿的休閑區散了會步消食。
等時間差不多了，召集齊所有人准備返校。
虎杖悠仁那邊，五條悟幫他請了假，如今對方大概率已經在回高專的車上了。
難得的休假，學生們可以自行決定是回學校，或是繼續在外面玩兩天再回。
憂太和裡香沒能趕上集合，只因他想帶著裡香參加當地的廟會，提前發了短信報備。
當時收到那條消息，五條悟原本也想和時柒去湊個熱鬧，考慮到還有正事要辦，只得遺憾表示下次補回來。
若是讓虎杖和伏黑知道，他們等著解釋的當事人竟然有中途跑去玩的打算，虎杖大概率是理解並支持，伏黑怕是會想把五條悟的甜品全換成芥末味。
萬幸的是，虎杖悠仁由伊地知潔高接送，伏黑惠非常貼心拒絕了與五條悟同行，選擇自己乘坐交通工具回去。
時柒其實懷疑對方是被五條悟氣到了，外加不願意當兩個人中間的電燈泡，才做出那樣的決定。
要問她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全因相似的情形發生過許多次，她都形成慣性思維了。
除了他們兩個，夏油傑也要回校，當然也不與他們同路，而是帶著真希一起。
原本他是准備乘坐虹龍回去，省時又省力，奈何真希主動找到他，針對之前幾次訓練提出問題。
遇到好學努力的學生，夏油傑自然不能無視對方的需求，解答對方疑問的同時順便一道返校。
五條悟的瞬移該說不說是真的便利，他們都不是直接回的學校，中間他還去買了點伴手禮。
美其名曰是給硝子帶幾瓶酒，時柒可是看著他額外買了不少其他東西，還在居酒屋吃了頓黃油土豆。
「你是嘴饞了吧。」
她有理由懷疑他是專門衝著那份土豆來的，並不是說伴手禮不重要或者是借口，而是排在了第二位。
「好久沒吃了嘛，這家味道超贊的，以後有機會帶你來嘗嘗。」
她記得當時五條悟是這麼說的，神態認真，是真的有把帶她品嘗美食列入未來的計劃裡。
感動之余，時柒免不了想到世界線重置後被遺忘的未來，也不知道到時候的他會不會接受她的感情。
一向習慣往壞處想的她，特別是在戀愛這方面，控制不住內心的各種不好的猜想。
慶幸的是五條悟誤將她的低落當成無法品嘗美食的遺憾，讓她得以快速調整心態，沒被他發現異樣。
說不清是希望他發現還是不希望，時柒覺得自己很多時候挺矛盾的，既想得到對方的關心，又不願對方難過。
對於她的所思所想，小咒抱有不同的樂觀看法。
它認為以【五條悟】的本事，要麼能夠抵抗住世界修正的力量，不會忘記時柒。
或者就算遺忘了，見到時柒的第一眼，它覺得這個男人肯定不會無動於衷，哪怕一見鐘情它都不意外。
然而這種事情必須時柒自己想通才行，別人說再多鼓勵的話，效果都微乎其微。
把不開心的事先放一邊，時柒與五條悟回到高專，去見虎杖悠仁之前先將伴手禮送到好友手上。
「賄賂？」
硝子摘下醫用手套，不客氣地收下五條悟帶給她的幾瓶酒，放進專門的櫃子裡。
「看來你已經見過悠仁了，那孩子怎麼樣？」
隨手拉過椅子坐下，五條悟並不驚訝硝子的反應，畢竟是他親口吩咐伊地知，到高專後先帶虎杖悠仁到醫務室做個檢查。
他給少年的護身符可不只是字面意思，上面除了一些加強過的咒紋，作用是保證對方的人身安全。
此外還有時柒托小咒施加的力量，能夠對宿儺的咒力進行壓制，避免對方突然發難。
有了兩方的保障，其中一方還是世界意識，虎杖悠仁只要不弄丟護身符，他和周圍人的安全就絲毫不用擔心。
正是清楚這一點，五條悟才放心讓伊地知獨自接送虎杖，並要求將其帶給硝子過目。
「又是哪裡發現的特殊人才，你總喜歡撿一些奇奇怪怪的孩子。」
他們回來之前，硝子已經為虎杖悠仁做了全身體檢，對少年的特殊性有了一些了解。
她對五條悟撿孩子的行為沒有意見，純粹是好奇對方是怎麼做到如此精確，將幾個孩子從犄角疙瘩挖掘出來。
例如乙骨憂太和祁本裡香，前者是五條家的遠親，擁有龐大的咒力而不自知，詛咒了他的小青梅。
後者本該死去，被救下後與憂太詛咒而成的咒靈如今互為半身，性格也比較獨特。
伏黑惠則是當年伏黑甚爾臨死托孤，卻是有著禪院家十種影法術的血脈繼承，與繼姐相依為命。
現在又多了個虎杖悠仁，性格倒是少見的小太陽系，身體素質在普通人中格外突出，運動能力幾乎可以媲美咒術師。
就她初步檢查的結果來看，少年體內有兩股咒力，一股就是他自身的咒力，另一股是詛咒之王兩面宿儺的。
兩者的靈魂也並未產生排異反應，在一具身體裡共存，硝子其實挺想深度研究一下，可惜的是對方是活人，沒法解剖。
虎杖悠仁做檢查時，察覺到硝子那仿佛要把他切開的視線，饒是神經大條的他也覺得背後一涼，汗毛直立。
硝子自然不會真把人怎麼樣，如果有機會的話又是另說了。
坐立不安做完檢查，虎杖並未在醫務室逗留，而是跟著伊地知離開，簡單地逛了一下高專。
對於自身的處境，虎杖不是一無所知，前一天夜裡發生的那些光怪陸離的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也知道這些並不是夢境，而是真實。
身體裡多了個極度危險的存在，即使昨晚遇到的五條老師不提出讓他轉校看管的要求，虎杖也不可能讓自己繼續待在學校或家裡。
學校的同學和老師都是普通人，家裡還有爺爺在，無論是哪一方，他都做不到將危險帶給他們。
於是，當五條悟提議讓他轉校，並告知高專的同學都是和伏黑惠一樣，有著普通人沒有的能力，可以做到自保時，虎杖就已經決定答應下來。
更別說他還對五條悟有著一定的好感和信任，對方也通過與宿儺的交戰展示了極為強大的能力。
還有一個原因，是五條悟告訴他，去了高專才能提升自己的能力，並且有辦法解決他被附身的問題。
不管是從保護重要人的角度，還是努力變強壓制體內危險分子的角度，虎杖都不會拒絕加入高專的提議。
得到了本人的同意，五條悟安排人將虎杖的轉學手續都辦好，同時還給了他和家人解釋道別的時間。
因此，此時身在高專的虎杖可以說是沒有後顧之憂，就等著見五條悟。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從醫務室離開，五條悟不需要詢問，只憑借六眼就精准捕捉到了虎杖悠仁的所在。
少年正獨自一人站在自動販賣機旁，他們過去時對方剛好彎腰取出一瓶果汁，看見他們有些驚訝。
「是你！」
再次見到時柒，虎杖悠仁的心情分外激動，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好久不見，虎杖同學。」
時柒淺笑回應，得到對方愈加爽朗的笑。
見到兩人的親密，虎杖神色間沒有意外，畢竟當初他就知道兩個人是感情甚篤的情侶。
「悠仁，以後你就是我的學生了，叫一聲老師來聽聽~」
五條悟及時覺察到虎杖眼神中的一絲困擾，知道他也是在糾結如何稱呼時柒，便主動為他解圍。
「五條老師。」
得到對方干脆的稱呼，五條悟笑著拍拍他的頭，隨後明示他該如何稱呼自己懷裡的人。
「師母！」
盡管依舊有些猶豫，在時柒的默許下，虎杖按照五條悟的意思，果斷叫了一聲敬稱。
[是個好孩子呢。]
之前忙碌的事告一段落，小咒總算可以回來陪著時柒，這會兒忍不住出聲。
[嗯，大家都很好。]
時柒明白小咒指的是什麼，虎杖的心思也很好猜，天然系的性格注定他的情緒會比較外露。
自己的名字無法告知，對方其實是想用更尊重人的稱呼，而非師母兩個字。
就像五條夫人這個名號，身邊的朋友一般只在調侃的時候會偶爾提起，都更傾向於叫她的名字，而不是這種帶著某個人的附屬品意味的稱呼。
簡單寒暄幾句，時柒關心了虎杖爺爺的身體狀況，得知老爺子非常康健，每天都出門散步。
「謝謝。」
這句感謝隔了這麼久，終於在今天得以說出口，虎杖記掛著的事也終於落到實處。
不用多做解釋，雙方都明白各自的意思，他能意識到真相，時柒也不意外。
「不用客氣，好人該有好報。」
面對少年真摯的謝意，時柒如是回應，她確實是這麼想的，關於一手養大虎杖，將他培養成如今這副模樣，足以證明爺爺的品格。
敘舊結束，五條悟還要帶著虎杖去總監部登記，順便測試當前的等級，給他做學生證。
時柒對去總監部沒興趣，她不喜歡太過嚴肅的氛圍，而且那邊還有一些羂索的耳目，就不去當靶子了。
「記得想我，會盡早回來的。」
臨走前，五條悟照舊抱著她撒個嬌，有幸旁觀的虎杖吃了一嘴狗糧，卻不像其他人那樣無語，而是純粹的祝福。
目送五條悟和虎杖悠仁坐車離開，司機是等待許久的伊地知，對方因提前收到消息去開車，才放任虎杖悠仁自己待著。
[等等…他是不是忘記一件事？]
等車子開遠，消失在視線中，時柒突然想起來，回來前他有答應給伏黑惠解釋緣由。
[有沒有可能，是故意的。]
小咒對五條悟才沒有那麼厚的濾鏡，忘記這種事情發生在對方身上的概率實在太小了，它反正是不信的。
[…你說的很有道理。]
眼尖地看到從遠處走來，又頓在原地，此刻更是轉身離開的伏黑惠，時柒竟然覺得小咒的猜測更接近真相。
就差幾分鐘，以五條悟的眼力，恐怕早就看見朝這邊走來的伏黑惠，卻只字未提，且三言兩語就結束了對話。
假若沒有看見對方，時柒都不會覺得有哪裡不對，五條悟的跳脫是日常，抓緊時間辦正事也很合理。
可惜假設不成立，她現在覺出味兒了，剛剛自家貓是有意加快對話節奏，連帶對她的親昵都縮減了時間。
[可是不至於啊，他又不心虛。]
時柒想不通五條悟有什麼理由這麼做，與其說他是為了逃避與伏黑惠的談話，不如說是在躲其他的什麼。
事實也正如她所想，五條悟跑得那麼快與伏黑惠無關，而是因為他的身體出現不適。
將虎杖悠仁塞進後車座，等車行駛出一段距離，五條悟故作輕松說自己有點事，讓伊地知先帶人過去，就發動瞬移離開。
為了不被發現，五條悟甚至沒回高專的教師宿舍，而是就近選了自己的私人住宅。
進門之後，在玄關處，他已然有些控制不住，紊亂的咒力在體內流轉。
身周的家具受到逸散咒力的影響，顫動碰撞，發出嘈雜的聲響，隱隱有從地面浮起的趨勢。
勉強壓下咒力的暴動，才沒讓自己的住宅變成一片廢墟，損失的也只是一些家具。
不用照鏡子，五條悟都知道自己此刻的樣子有多不對勁，咒力不穩定，術式也難以控制。
扯下眼罩攥成一團，捏碎了櫃子的一角，沒開燈的房子裡，蒼藍雙眸徹底暗沉。
五條悟那邊發生的異常，時柒並不知曉，但她莫名有種心慌的感覺，尤其是沒見到【五條悟】出現。
[小咒，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說不上來心裡的慌亂從何而來，時柒神情有些焦慮，實在受不住這份沒來由的煎熬，對小咒傾訴她的不安。
[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將時柒放在首位，聽到她這麼說，小咒第一反應是她身體不舒服，立刻從上到下給她檢查了一遍。
等發現她沒事之後，它才聯想到五條悟。
【五條悟】暗地裡在做的事，小咒是知情的，而且它認為對方的所作所為，並不會影響最後的靈魂融合。
只要他的靈魂恢復完整，並且沒有任何後遺症，是誰占據主導都沒有區別。
於它而言，人類的性格本就有多面性，五條悟的情況只是把一部分的人格外顯，才有了【五條悟】的存在。
要說由誰主導，其實更准確來說，是到時候他選擇更加克制，還是放任內心的私欲，無論如何都是他。
分出一部分力量去查探五條悟的情況，發現對方剛經歷一次靈魂融合帶來的副作用，整個人的狀態算不上好。
[你這是不是人類說的——分離焦慮症。]
小咒驚訝於時柒的第六感，暗暗感慨她對五條悟的感情過於深厚，對方出點意外她竟然能夠有所感應。
為了安她的心，它從最近新接觸到的知識裡翻出這個詞，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大概吧。]
分離焦慮，時柒從沒想過自己會和這個詞聯系到一起，因為曾經的她就是孤身一人。
來到這個世界，習慣身邊總是有五條悟的陪伴，到後面除了睡覺以外的時間都被他占據。
她確實變得離不開他了，時柒驚覺這個事實。
[放心好了，什麼事都沒有。]
安慰的話剛說完，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時柒身邊，見此小咒默默潛了，給他們留出獨處空間。
「怎麼皺眉頭，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溫熱的手指撫平她皺起的眉，【五條悟】在她面前蹲下，掌心貼到她的後腰，將人攬入懷中。
「你…」
雙手環在他脖頸兩側，時柒下意識想問他怎麼才來，最近又都在忙什麼，總不見蹤影。
然而話剛出口，她卻有點害怕聽到答案。
「對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即使她沒問，【五條悟】也自發理解了她的未盡之語，松手分開一點距離，將某樣東西喂進她嘴裡。
猝不及防之下被投喂，時柒還未來得及詢問，就因口腔中感知到的甜味而錯愕。
「驚不驚喜，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糖果，快誇誇我~」
六眼一直注視著她，她的每次呼吸，睫毛顫動的頻率，眼神的變化，他都不曾錯過。
費盡心思做出來的特殊糖果，效果顯然很好，與他預想的一樣。
「這是什麼？」
時柒嘴裡含著糖果，甜味從舌尖蔓延至心裡，她莫名想落淚。
「一點小小的驚喜，讓老師保留點神秘感如何。」
蹭了蹭她的鼻尖，【五條悟】沒告訴她這顆糖果的由來，其實倒不是不能說，而是過程太過復雜，他並不想浪費時間只為了凸顯自己的付出。
時柒欲言又止，卻因對方明顯不打算多說的態度，而再次選擇沉默。
並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而破壞自己准備的驚喜，他的本意是希望她能開心，結果似乎還是搞砸了。
「謝謝，我很喜歡。」
見自己的反應讓他誤會了，時柒主動貼近【五條悟】，捧著他的臉親了一下，清淺的笑意浮現在嘴角。
她沉默並不是難過他的隱瞞，而是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感動於他為自己准備的禮物，也猜到這背後的不易。
相較於從前，時柒已經學會不再追根究底，只要他能夠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
「那不是小惠嘛，看見老師怎麼不過來打招呼。」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五條悟】從時柒的表現中看出來她對自己的包容，那是比以前更加無底線的偏愛。
再繼續下去，他會忍不住就此把人鎖起來，她絕對不會拒絕他，更不會討厭他，這樣的認知實在太超過了。
為了防止自己一時衝動做出點過激的舉動，【五條悟】逼迫自己轉移視線，把注意力暫且放到別處。
沒能及時離開的伏黑惠頓住腳步，內心可謂十分後悔自己走的不夠快，更後悔剛才就不該往那邊走。
「五條老師…」
無奈轉身走近，伏黑惠對著【五條悟】點頭。
他認出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的監護人，但同樣都是五條悟這一點，高專的人都清楚，他自然也知情。
「真是令人懷念呢。」
看著眼前的伏黑惠，【五條悟】突然發出慨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2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自己都才剛成年沒多久，就負擔起兩個孩子的人生，五條悟已經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極致。
該有的陪伴他都努力給了，就算每周只見一兩次，比起那對長期不見人影，最後甚至一死一失蹤的父母來說，五條悟絕對稱得上是合格的監護人。
伏黑津美紀的母親其實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失蹤，就以五條悟派人調查的結果來看，對方只是受不了守活寡的生活，同時不願意撫養兩個孩子，給孩子們留了些生活費後跑了。
對比從小被五條家寵著長大的自己，五條悟認為有這樣不負責任的父母，伏黑倆姐弟過得挺不容易的，能多照顧就多照顧點。
偶爾，真的是偶爾，伏黑惠希望五條悟可以再忙一點，要麼別參加學校的活動，要麼表現平常一點也行。
天知道五條悟每次一出現在學校，就能引起轟動，上至老師下至同學，都被他的顏值吸引。
小大人伏黑惠並不喜歡自己的校園生活被打破，奈何這份心情傳遞不到五條悟那邊，對方樂忠於這些難得的體驗。
津美紀經常會點破伏黑惠的口是心非，說他其實是開心的，有一個這樣的家人，能夠抹消他過往上學時孤身的寂寞。
彼時還不能很好掩飾內心的小惠同學，在姐姐戳破自己真正的想法後，白嫩的小臉染上緋色。
如今的伏黑惠對表情管理做得特別好，他有理由將之歸結於五條悟的培養，臉紅的次數多了，自然而然就習慣了。
說回正題，虎杖悠仁想知道五條老師的戀愛史，耳朵都快聽出繭子的伏黑惠能夠分享的，也不過就是純情dk如何不開竅，歷經多年才修成正果的搞笑愛情故事。
五條悟身邊的親友都比他本人更早看出端倪，然後又都默契十足不點明，看著對方陷入單戀。
確切地說是雙向奔赴的暗戀，這點夏油傑很有話語權，他可是和這對小情侶都相處時間不短的人。
旁觀者清這句話，用在他們這些朋友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因為這對笨蛋情侶倆都不開竅。
五條悟遵循本能圍著人轉，牽手擁抱都做了，害羞緊張都體驗了，偏偏愣是沒察覺自己的心意。
時柒則是粉絲濾鏡過於深厚，幾乎無條件偏愛縱容五條悟的一切，又因自身的自卑心理，將對方的親密舉動視為朋友之間的互動，屏蔽了所有曖昧信號。
兩個人各憑本事，互不開竅，硬是在持續多年的熱戀相處模式下，還以為彼此只是朋友。
看熱鬧的幾人也是沒想到，他們兩個可以遲鈍到這個地步，狗糧卻是沒讓他們少吃。
「原來是這樣——」
從伏黑惠這邊了解了一些內容，虎杖悠仁感覺就像看了一部甜甜的愛情劇，哪怕沒有親身參與其中，內心依舊感覺特別溫暖。
與此同時，他回想起當年的醫院初見，結合伏黑惠給出的信息，原來他以為的情侶，那個時候竟然還沒在一起。
這個發現頓時令虎杖與其他人感同身受，不過換作他的話，恐怕會忍不住助攻，憋著不說對他來說太難受了。
重要的秘密他當然會好好保守，可眼看著互相喜歡的兩個人，彼此身上的箭頭都加粗加紅，卻還處於暗戀階段，虎杖表示忍不了一點。
「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會支持五條老師去追求對方，他們感情這麼好，就該早點在一起。」
與伏黑惠回宿舍路上，虎杖還沉浸在老師的愛情故事中，並針對兩人的愛情長跑發表了自己的感想。
「只是缺少一個名分而已，實際和在一起也沒差別。」
伏黑惠有自己的理解，一邊帶路一邊回復。
「當然還是有區別的。」
情侶之間能夠做的事比朋友更多，虎杖悠仁認為不確定關系的話，兩人相處時的感覺也會不一樣。
正說著話，兩人已經到達宿舍樓下，意外偶遇熊貓，對方聽到了部分他們交談的話題。
找到同好的熊貓立時上前，攬過虎杖悠仁的肩膀，對這個未來的學弟好感更深。
對各種八卦都了然於胸的熊貓，在虎杖眼裡就和未開發的寶藏差不多，一聽對方要與他分享更多細節，他就樂呵呵地和熱情的學長走了。
「你們聊，我回房間了。」
將虎杖悠仁的房間位置轉告給熊貓，伏黑拒絕參加所謂的八卦分享大會，有這時間他不如去房間休息。
要不是今天沒課，伏黑其實更傾向於上課，或是去訓練室，他對五條悟的八卦沒那麼感興趣。
送走伏黑惠，熊貓帶著虎杖悠仁去了自己的房間，將囤著的零食都拿出來招待他。
另一邊，時柒拉著五條悟離開食堂，為了有比較私密的談話空間，直接回了薨星宮，而非教師宿舍。
自從獲得了自由，時柒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回這邊，見不到太陽的地底空間，能不待就不待，待久了很影響心態。
以前是沒有辦法，她的身體因不可抗力而封印在這裡，就算如此，小咒也盡力為她爭取了最大限度的自由。
從最初的咒靈貓殼子，到以靈魂形態在帳內游走，再是附身在咒術制作的人偶軀殼。
多虧了小咒的貼心，時柒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被囚禁在地底，失去自由的只是她的身體，她的靈魂一直是自由的。
也是因此，當她不得不回到自己的身體，並且不得離開薨星宮的那段時間，她才會覺得格外難熬。
尤其是五條悟沒在身邊的時候，時柒體會到了什麼叫孤獨，空曠的地底，只有自己一個人，仿佛心口被開了個洞，且有冷風不停從洞裡吹過。
「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巨大的古樹下，時柒頓住腳步，轉身時五條悟已經配合地蹲下身，沒讓她仰頭與自己說話。
「如果不願意說…也沒關系，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輕撫他的臉頰，指尖觸碰到他的眼罩，將這塊遮擋的布料摘下，對上那雙眼睛。
「只是有些累而已…讓你擔心真是太失敗了，明明是最強，卻總是讓女朋友露出這種表情。」
握住她的手，五條悟將自己的臉貼在小巧的手心，神情有些落寞。
手心手背都被他的溫度包圍，時柒看著他低垂眼眸，內心產生些許鈍痛。
「累了就休息，早就沒有那麼多任務要做，課程安排也沒那麼緊，不要對自己太苛刻。」
向前兩步，伸手將他抱住，就像抱住一只被雨淋濕的大貓，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嗯。」
安靜地待在她的懷裡，五條悟雙手圈在她腰上，得到她的體諒和安慰，忍不住收緊手臂，讓兩人貼得更緊密。
「要現在回去休息一下嗎？」
任由男人抱著自己撒嬌，保持一站一蹲的姿勢許久，怕他蹲久了不舒服，時柒再次出聲。
「好，要你陪我一起。」
就著抱著她的姿勢，五條悟站起身，穩當地將她抱起來，恢復平日游刃有余的模樣，剛才的脆弱不過曇花一現。
轉眼間兩人已經回到宿舍，這次五條悟沒有把她送回她的房間，而是直接進了他的房間。
當然，他並沒有打算做什麼，只是單純想要她的陪伴而已。
簡單地洗漱了一下，說簡單也沒那麼簡單，五條悟房間浴室裡，准備的是兩套洗漱用品，另一套沒拆封的一看就是屬於她的。
今天的五條貓貓比平時更加粘人，刷牙都要時柒陪著一起，她站在前面，他在她身後。
通過鏡子，時柒能夠看到兩人幾乎同步的動作，牙膏是兩人都喜歡的果香型。
在鏡子裡對上他的視線，時柒的嘴角不由自主上揚，要不是顧及還在刷牙，她可能會忍不住笑出聲。
她還是頭一回和其他人一起做這些事，站在寬敞的盥洗室，和自己喜歡的人共同洗漱，這種感覺很奇妙。
刷完牙，仰著臉讓五條悟用熱毛巾幫她擦臉，這是他主動要求的，而時柒沒有拒絕。
被男友當成小孩一樣照顧，時柒其實還挺享受的，因為從這些日常生活的小細節中，她能夠更加深刻感受到對方的愛意。
五條悟同樣也很享受照顧她的過程，看著嬌小的女朋友就這麼乖乖站在那兒，任由自己擺弄，內心油然而生的滿足感是無法形容的。
這種感覺和照顧小惠他們又不一樣。
當初剛收養伏黑惠和津美紀，津美紀是女孩子，而且父母不在時都是她自己帶著弟弟生活，就沒多少用的上五條悟的地方。
於是比較需要五條悟關照的只剩伏黑惠。
對貓貓來說，養孩子有點類似養脆弱的寵物，你得關心孩子的身心健康，不能餓著渴著，不能忽視他的心理需求。
幸運的是兩個孩子都早熟，並且已經習慣相依為命生活，就連歲數最小的伏黑惠都有較強的自理能力。
五條悟養孩子的日常就是定期探望，給足夠的生活費，偶爾參加「親子」活動。
也就是說，他沒體會過具體的養育孩子的過程，比如喂食、穿衣、洗漱等等。
而這些事，他直接或間接在時柒身上都實踐了，例如投喂甜品，把自己的外套給她穿上，還有現在的洗漱完畢幫她擦臉。
每次做這些事的時候，五條悟都會產生一個固定的想法，就是希望時間停留在那一刻，或者以後的每天都能這樣就好了。
洗漱完，各自換好睡衣，五條悟先躺進被窩，用自己的體溫把床暖好後，才讓時柒躺下。
「晚安。」
在她額頭落下一吻，隨後將人緊緊攬在懷中，閉上眼沒多久，五條悟的呼吸逐漸平穩。
察覺到他已然熟睡，時柒也放任自己入睡。
黑暗中，兩人的呼吸和心跳聲漸漸重合。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又有新生？」
教室，五條悟宣布今天有新生報道，為了表現出對同學的友好，他提議伏黑惠與虎杖悠仁一起去車站接人。
虎杖眨著眼睛，臉上滿是好奇，看他的樣子是迫不及待想去迎新。
「沒錯沒錯，還是女孩子哦~」
自從虎杖入學，五條悟的心情愉悅度上升了許多，只因對方實在太捧場，並且態度真誠不敷衍，沒有老師能抗拒這樣的學生。
至於所謂的新生，當然是釘崎野薔薇。
因為某些私人原因，本該與伏黑惠同時入學的釘崎晚了些時日才來報道。
4月份伏黑惠入學，虎杖則是6月份入學。
關於釘崎這邊與原著時間的不同步，時柒自然問過小咒，因為這是第一個沒有遭到干涉卻出現變化的劇情點。
[你可以當成蝴蝶效應，命運線已經被改動了大半，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很正常。]
小咒明白時柒的憂慮，及時給出了解釋。
除了總結他們多年下來努力的成果，它還順便嘲諷了幾句規則的自食惡果。
[規則之前不是狗急跳牆了嘛，又是讓真人提前誕生又是給它灌輸其他時間線的記憶，有句話怎麼說的，哦對，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為了更好地拉踩敵人，小咒學了不少俗語，陰陽怪氣的話術也沒少了解，全用在懟規則上了。
通過它的一番解說，時柒理解到底是怎麼回事。
命運線的改動是最主要的原因，就像脫了軌的列車，行駛的方向成了未知，途中會發生什麼自然也沒了定性。
另外就是小咒說的那樣，規則作了大死，為了抹除時柒的存在，它擅作主張做的一系列舉動，都間接幫了他們一把。
比如將真人送到了時柒面前，不僅沒達成殺死時柒的目標，還讓真人成了他們的戰利品，大幅提升了夏油傑的戰力。
真人出現之前，時柒和小咒正愁找不到那幾個特級咒靈，想提前下手都沒機會。
盡管時柒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差點就死在規則專門為她設置的陷阱裡，死在真人手中。
最後的結果對她來說是皆大歡喜，用自己之後的長期休養，換來了非常關鍵的真人，是非常值得的交換。
這種想法她沒敢當著五條悟的面說，想也知道說了就是踩雷。
當時她被救下時男人的臉色差到極點，時柒都不敢說話，就怕火上澆油。
貓好，貓貓不衝她發脾氣，只把怒火發泄在敵人身上，對她則是小心翼翼，把她當成了易碎的瓷器。
雖然那次事件導致貓貓應激，直到現在都不敢讓她長期離開他的視線，分開沒幾分鐘就會想她。
不止五條悟，事後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幾位友人同樣受到了影響，對她的關心程度直線上升。
本就被身邊的大家習慣性當後輩照顧，經歷了幾次危機後，大家更是有將她看成身嬌體弱需要時刻看護的小孩的趨勢。
具體體現在，幾乎成了時柒專屬醫生的硝子每次檢查都會隨身帶著糖果，專門為她准備的。
夏油傑和夏樹清和又分別是另一種態度。
夏樹給時柒的感覺就是嚴厲又毒舌的兄長，不熟悉的時候就初現端倪，相處久了就更明顯。
對方的掌控欲其實不低，不過他向來很有分寸，控制在既不會令人不適，又能達成自己目的的程度。
就好比對香織，他就沒過多干涉她的私人生活，他當然有能力得知她的所有情況，可他並未這麼做。
夏樹清和唯一後悔的就是與香織鬧矛盾的事，對方單方面和他斷了聯系，他為了給她適當的時間和空間，減少了對她的關注。
有了香織差點出事的教訓，夏樹清和對手下勢力的掌控又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力求做到需要的時候能夠及時反應，避免再出現來不及救人的錯漏。
等小野寺香織收養雙胞胎姐妹退出咒術界後，針對她的保護措施倒沒那麼費力，時柒成了夏樹頭疼的又一個人選。
准確來說，時柒是比香織更麻煩的存在。
首先就是結合一系列細節推理出來的天元身份，若非對自己的能力足夠自信，當初得出結論時，夏樹清和差點就想去檢查自己的腦子有沒有出問題。
但與時柒遇到麻煩的頻率和程度相比，他竟覺得所謂的天元身份完全不值一提。
只因她的真實身份一般人根本不會察覺，連他都是意外發現，且沒有她本人承認的話也不會相信這個荒謬的事實。
細數她經歷過的那些事，夏樹認為不看緊點的話，指不定哪天再碰見危險，她就把自己搭進去了。
而她的特殊性導致盯著她的人不少，尤其是他們的死敵羂索，總監會拔出去的釘子連夏樹都佩服有這麼一個對手。
羂索勢力的滲透實在巧妙，對人心的揣摩絲毫不亞於他，不愧是潛伏千年的咒術師。
很多時候夏樹會慶幸自己占據了先手優勢，否則對方的心計之深，不是他可以輕易抗衡的。
哪怕如此，夏樹清和也耗費了太多精力和時間，不引起對方反撲的同時一點點發展己方勢力。
在這期間，時柒幾次三番受傷，並且不止一次瀕死，給夏樹帶去不小的壓力。
就算只看在同盟關系的份上，他也不允許棋盤上最關鍵的王棋有任何損傷，她要是死了，他們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費。
於公是不願耗費的心血付之一炬。
於私，這些年的相處，夏樹早就將時柒視為妹妹一樣的存在，對家人的重視讓他無法看著對方陷入危險。
這方面夏油傑的心態與夏樹清和可以說是一致的，他看待時柒也和看待妹妹相似。
有一點不同的是，夏樹認識時柒比夏油傑晚，而夏油傑是與貓形態的她相處過一段時間的。
倘若五條悟對自己的貓是喜愛加上占有欲，夏油傑就是單純對柔弱的小動物的憐愛，以及隨時間積累起來的好感。
總體而言還是對弱小生物的天然保護欲作祟。
更何況時柒本身容易被誤解為未成年的外形，以及她溫和內斂的性格，換成誰都會把她當成需要照顧的對像。
再就是之後的叛逃事件，好好的女孩子被算計損失了一具軀殼，還背上屠戮一整個村莊的罪行，與他成為了共犯。
種種原因結合在一起，夏油傑對時柒的態度就像看著被自己拖累的後輩，還是欠了不少人情的那種。
故而當時柒提出合作，夏油傑並沒有多做猶豫，這其中有償還人情的成分，更多的卻是在了解了大部分內幕後，做不到旁觀對方承受那些艱險。
曾經的正論，他並未完全放棄，只是看得更通透，並將部分寄托在時柒身上，他相信她可以做到，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總而言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時柒切實地成為了團寵，和她接觸過的人，除了敵對方，或多或少都會對她產生好感。
「老師也一起去嗎？」
離開教室，見五條悟與他們同行，虎杖期待地追問。
「當然要一起啦，讓釘崎見見最強的班主任，對未來的高專生活一定會充滿期待的~」
話音方落，五條悟攬過虎杖的肩膀，故作傷心。
「難道悠仁不想見到老師？這才幾天，你最喜歡的就不是五條老師了嗎？」
聽著五條悟自問自答，猜測讓虎杖變心的老師是哪一個，名單越來越長，除了夜蛾校長以外，差點連食堂廚師都被列進嫌疑範圍。
走在邊上的伏黑惠不著痕跡與兩人拉開距離，並不想聽這對笨蛋師生的幼稚對話。
「你們先去，伊地知已經在山腳等著了。」
走出教學樓，五條悟松開虎杖悠仁，讓他們倆先走，自己隨後就到。
「五條老師再見！」
虎杖激動地揮揮手，心裡明白五條悟肯定是去找女朋友了，對此舉雙手支持。
伏黑惠點點頭，道完別轉身就走，同時沒忘記把莫名興奮的虎杖拉走。
「伏黑，老師和師母感情真好啊。」
同樣的感嘆，伏黑惠已經聽虎杖說了不止一次，對方似乎特別向往那樣的感情。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虎杖悠仁從小就失去了父母，是由爺爺一手帶大的，他對父母的想像或許就是五條悟和時柒那樣，非常恩愛的相處模式。
「嗯。」
在這一點上，伏黑惠能和虎杖感同身受。
畢竟他的母親在還不記事的時候就病逝，受到打擊的伏黑甚爾再次放任自己墮落，帶了伏黑惠幾年之後，就將孩子丟給其他人。
說不清誰對誰錯，但伏黑惠和虎杖悠仁的童年都缺少父母的陪伴，會有一些向往在所難免。
只不過伏黑會更內斂一些，虎杖的情緒更外放，一冷一熱，兩個人的性格剛好互補。
「也不知道釘崎同學是怎樣的人，不過肯定可以愉快相處的！」
下山路上，虎杖悠仁興致勃勃拉著伏黑惠討論新同學，即使伏黑的回應比較冷淡，也沒打擊他的積極性。
走在漫長的台階上，伏黑惠看著遠處的風景，耳邊是虎杖悠仁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他突然覺得這樣的學校生活挺不錯的。
以咒術師的體質，兩人沒有花太多時間就到了山腳，一眼便看見站在黑色轎車旁的伊地知潔高——五條悟的專屬輔助監督。
「伏黑同學，虎杖同學。」
伊地知看見兩人的身影出現，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並告知兩人五條悟另有安排，不與他們同坐一輛車。
「我知道！五條老師肯定是要和師母一起！」
不用對方多做解釋，虎杖悠仁就率先搶答。
「是…是的。」
沒否認少年的猜測，等兩人在車內坐好後，伊地知發動車輛。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車站。
一身黑紅短袖短褲的短發女生站在站台處，皺著眉等待來接自己的人，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手機，確認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多久。
因附近不方便停車，伊地知不得不將車停在街對面，讓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步行過去。
「沒關系。」
臨行前，伏黑惠有些無奈地安慰一臉歉意的伊地知，他都懷疑對方是被五條悟嚇多了才會這樣。
「那我就先走了，五條先生隨後就到，請幾位千萬不要亂跑。」
面對五條悟以外的人，伊地知還是足夠冷靜可靠的，謙遜有禮是他本身的性格。
點點頭，目送輔助監督開車離開，伏黑惠一回頭發現虎杖直直地盯著某個方向。
順著他的視線，伏黑看見了說好隨後就到，卻明顯比他們更早到達的五條悟，以及他身邊的女生。
說是女生不准確，但伏黑很難對著那樣的外表將對方看作年長的女性。
五條悟早就發現自己的兩個學生，從伊地知的車開進這條街時，六眼就捕捉到了熟悉的咒力。
但當時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女朋友身上，並不著急過去和他們會合，而且正好可以考察一下他們的觀察力。
時柒不知道五條悟想了什麼，也不知道伏黑惠他們到了，她此時正站在路邊的一個攤位前，全神貫注等著老板制作糖人。
說來也巧，被五條悟帶著瞬移到車站旁，沒走兩步她的視線就被這個攤位吸引。
當時她其實並沒有看清攤主賣的是什麼，直至走到近前，看見擺放在上面當樣品的精致糖人，她的興趣一下子被勾起來了。
「想吃？」
見她一直盯著看，五條悟有一點意外，只因令她感興趣的事物實在不多，這還是第一次見她主動靠近某樣東西。
時柒搖搖頭，她並不是因為嘴饞才停留在這兒，而是想起了自己的幼年時期。
那時候在孤兒院長大的她，並不像其他孩子那樣有父母給的零花錢，每天只能靠付出勞動賺取微薄的一點錢幣，想買什麼東西都需要攢錢。
大多時候，時柒攢的錢都不是花在自己身上，而是給其他弟弟妹妹買一些便宜的糖果零食，極少數時候才會給自己買想要的東西。
而糖人，是她灰白的童年裡難得的一抹亮色。
猶記得那是某個秋日的傍晚，院長媽媽讓她去幫忙買點日用品，心情不錯的對方多給了一些錢，說她可以用剩下的錢買點想吃的。
就在回去的路上，時柒看見了路邊賣糖人的攤販，鬼使神差的，她走了過去，給自己買了一個糖人。
放到現在，可能會覺得那時候的糖人粗制濫造，用的還是劣質糖精，一點都不好吃。
可對當時幼小的她來說，那個按照她的模樣捏出來的糖人，是很珍貴的禮物，是她給自己的獎勵。
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還能在這裡見到熟悉的東西，時柒驚訝之余也感到懷念。
「老板，麻煩幫我們捏兩個糖人~」
雖然不清楚時柒回憶了什麼，她臉上的神情五條悟還是第一次見，那種感懷中帶著一絲傷感的眼神。
蹲下身，從身後摟住她，五條悟摘下墨鏡對著攤主提出要求。
等腦海中的畫面褪色，時柒才發現五條悟已經付了錢，攤主手上的糖人逐漸成型，看得出是按照她的樣子做的。
這名攤主的手藝稱得上一絕，光是樣品都看得出他的水平不低，各個都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而且對方手上那個快做完的糖人，時柒覺得至少和自己有七八分像，足以證明老板的本事。
越精致的糖人制作過程越費時，因此兩個人即使早就到了約定地點周圍，卻被耽擱了行程。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抵達的時候，時柒手裡正拿著做好的迷你版自己，在等待攤主做完五條悟的那份。
對於自己的糖人，五條悟興趣不是很大，他目光專注地看著時柒手上，那個精致小巧的糖人。
注意到他的視線，時柒直接將糖人遞過去，半點不帶猶豫。
於她而言，買下這個糖人最多是緬懷童年，五條悟喜歡的話給他就是了，她並不會覺得有什麼舍不的。
從喉間溢出一聲輕笑，五條悟沒有接過她的糖人，而是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過去擁入懷中。
一只手圈著她的腕部，另一只手搭在她後腰，溫熱的掌心讓時柒心跳亂了半拍。
「就這麼把『你』送給我了嘛~」
俯身在她耳邊，唇畔呼出的氣流掃過敏感的耳廓，尤其是微微勾起的尾音，說他不是故意都沒人信。
時柒錯愕地睜大雙眸，一陣酥麻感侵襲全身，耳尖泛紅，整個人都被勾得有些腿軟。
「……先去接同學吧。」
遠遠的目睹這一幕，伏黑惠額角抽疼，後悔自己看太久。
他就該在看見那對情侶的第一眼，就立刻挪開視線，不然也不至於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糧。
「哇哦——」
與伏黑不同，對自家老師的所作所為，虎杖看得嘆為觀止，隔著一段距離都感受到了充滿粉紅泡泡的氛圍。
「別看了，已經耽誤不少時間，我們遲到了。」
並不想聽某些方面天然呆的同學發表言論，伏黑惠干脆果斷地拽過他，朝著車站走去。
另外他也沒說錯，他們確實浪費了不少時間。
他們提前到了半小時，卻在街邊站了將近十幾分鐘，沒干正事不說，還圍觀了老師談戀愛。
伏黑惠對還沒見到的未來同期，已經產生了些許心虛和歉意，因為看熱鬧而耽誤接對方的事，說出去被人罵都是活該。
跟著伏黑的力道走了兩步，虎杖終於想起來他們是來做什麼的，趕緊收回視線加快步伐。
釘崎野薔薇怎麼也不會想到，害得自己在車站多等一會兒的罪魁禍首，會是沉迷戀愛的老師，以及旁觀甜甜的戀愛而忘記正事的同學。
她可是特地打扮了一下，為了不顯得土氣，穿得一身潮流辣妹風，結果該來的人半天沒出現，期待的搭訕也沒有發生。
自詡是可以當明星的顏值，走在街上就算被星探搭話都合理，野薔薇無法理解為什麼沒人靠近她。
她選擇性忽略了因等待而焦慮的神色，給人一種上前會挨罵甚至挨打的錯覺，加上她的打扮，周身氣質被襯托地多了幾分凌厲。
一般人是不敢輕易靠近一看就不好惹的女生，這才是野薔薇無人問津的真相。
伏黑與虎杖走進車站，立刻就發現了站在那裡的釘崎野薔薇，女生與眾不同的氣質，在同為咒術師的他們眼裡，就像黑暗中的燈泡一樣顯眼。
「你好，是釘崎野薔薇嗎？」
穿過人群，來到對方面前，伏黑惠率先開口。
「我是伏黑惠，他是虎杖悠仁，以後請多指教。」
得到確認的回答，伏黑點點頭，一本正經地進行了自我介紹，順便也為對方介紹了虎杖。
「釘崎野薔薇，所以一個班只有我們三個？」
盡管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的信息，出於基本禮貌，野薔薇還是報上自己的名字。
無論怎麼看都沒第三個人，她的表情變得微妙，來之前是聽說過高專生源少，可她萬萬沒想到是這麼少啊。
「嗯。」
伏黑惠肯定了女生的話，虎杖擔心她會不適應，在一邊補充二年級還有好幾個前輩，而且大家都很友善。
「不僅人少，女孩子加上我也才三個，一年級只有我？」
得出這樣的結論，釘崎看向兩人的嫌棄目光有如實質。
「沒想到我要和你們兩個家伙待四年，一個笨蛋一個面癱，真是夠了。」
她的性格張揚卻不惹人厭，盡管毫不留情地吐槽了兩位同期，卻並不帶任何惡意。
榮獲「面癱」稱號的伏黑暗自頭疼，他的同學要麼就是熱血過頭又天然的虎杖悠仁，要麼就是直率張揚且強勢的釘崎野薔薇。
乍然擁有兩個同樣麻煩吵鬧的同期，伏黑對自己的未來感到一片黑暗，想也知道以後的生活不會平靜了。
被稱作熱血笨蛋，虎杖不怎麼在意地笑笑，他對他人的善意惡意還是分的清楚，新同學的吐槽，相似的他聽得太多，並不認為這些是對他的貶低。
「喲，看來你們幾個相處得很好嘛~」
就在幾人准備從車站離開，五條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邊一個搭著伏黑惠與虎杖悠仁的肩膀，墨鏡滑落一些，視線落在釘崎野薔薇身上。
「這個可疑的怪人是誰？」
被五條悟盯著，釘崎的手不自覺摸向綁在腰間的咒具，要不是兩位同學自然的態度，她這會兒已經拔出錘釘了。
不怪她有這樣的反應，實在是五條悟出現得太突然，只一眨眼的功夫視野裡就多出一個人，換誰都會嚇到。
普通人或許是嚇一跳罵兩句，訓練過的就不一樣，尤其是他們這些當咒術師的，警戒防備並作出戰鬥姿態很正常。
另一個原因，則是六眼帶來的威懾力，哪怕五條悟並未對學生釋放威壓，那雙特殊的眼睛本身就具備某些特質，會令人產生壓力。
「真是傷人的比喻，我可是你的班主任，咒術界最強五條悟哦~」
被當成可疑人士，五條悟裝模作樣拿出經典道具手帕，邊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邊控訴學生對自己的不敬。
「哈？這學校真的沒問題嗎？老師是這麼不正經的男人，同學也看著不靠譜，我不會是被騙了吧？！」
頭一次見五條悟耍寶，釘崎的表情難以言喻，像踩到不明物一般往後退了幾步。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用管他。」
眼見新來的同學被五條悟的惡趣味驚到，並連帶著對他們都產生了誤解，伏黑惠無奈扶額，主動出面解釋。
得知他們的班主任平時就愛逗學生玩，就比如現在這樣，看似態度輕浮自戀，實際是個沉穩可靠的老師（這點暫時存疑），釘崎勉強放下按在咒具上的手。
「還是小惠可愛，不愧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
五條悟「感動」地抹眼淚，伏黑惠都懶得看他，對他口中的最喜歡無動於衷。
換成誰三天兩頭聽五條悟這麼說，且對像不唯一，都不會把他的話當真，除了虎杖悠仁。
沒錯，虎杖這個單純的笨蛋，是一個五條悟說什麼他都會相信並附和對方的捧場王。
無論五條悟說得多離譜，或是提出任性的要求，虎杖都熱情回應，要伏黑惠說，這個最喜歡的學生頭銜給虎杖最合適。
畢竟能夠如此配合五條悟的，第一名是無條件縱容他的時柒，第二名當仁不讓的就是虎杖悠仁。
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能偶爾配合五條悟的游戲就不錯了，每次都縱容是不可能的，畢竟都是在受害者名單上掛過的人。
想到這裡，伏黑惠疑惑怎麼就五條悟一個人，明明不久前他還和女朋友在一塊兒甜甜蜜蜜。
而此時此刻，與五條悟分開的時柒並未走遠，她甚至沒挪地方，依舊站在那個賣糖人的攤位前。
只不過這次在她身邊的已然換成了【五條悟】，攤主則是繼續為他倆制作糖人。
雖然攤主並不清楚情侶中的男人怎麼換了身裝束，並要求再做一對糖人，但是顧客至上，收了錢好好做就是了。
當【五條悟】現身時，時柒是意外的，只因她本以為今天又見不到他。
等待糖人的過程中，她是有想到【五條悟】，並且打算再買一份帶給他，端水這方面她並不專業，卻也不會粗心大意。
或許五條悟是看出來她的想法，又或許他們倆私下溝通了，總之等他的糖人做好後，男人拿著兩個糖人讓她在原地等待片刻，就轉身離開。
差不多就是一晃眼的功夫，時柒再次見到的就是蒙著繃帶的【五條悟】，而非帶著糖人偷跑的五條悟。
「Surprise~」
因五條悟臨走前囑咐攤主再做一個她，專注於糖人制作的時柒並未第一時間發現背後的人，真切地體會了什麼叫驚喜。
從後方將她抱起，【五條悟】就像在沙漠中幾天沒喝水的旅人，埋在她肩側汲取她的氣息。
「悟？」
身體懸空，時柒條件反射掙扎了一下，又馬上放松下來，因為她知道除了自家男朋友，不會有第二個人會對她做這種事。
放松警惕的另一個原因，則是以他們對她的重視程度，不會放任她離開視線超過三分鐘。
毫不誇張地說，超過一分鐘貓貓都會不安，生怕在這短短的一分鐘裡，她會出意外。
所以聽到【五條悟】的聲音之前，時柒就猜到了抱著自己的人是誰，最多是沒猜中哪一個。
「答對了~好想你，讓我多抱會兒。」
自己的名字從她嘴裡說出來，【五條悟】感到十分熨帖，沒忍住一再收緊手臂，讓她和自己更加貼近。
頂著路人和攤主掃過來的目光，時柒臉泛紅暈，久違地體會到了想找個縫隙鑽進去的衝動。
奈何自家男友需要安慰，她總不能因為心中的羞澀就推開他。
只是在街上，在別人面前擁抱而已，他們是情侶，這種行為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停地在心底鼓勵自己，時柒伸出手回抱住【五條悟】，順著他柔軟的發絲輕撫，給予當下所能給的最大安慰。
「老板，照著我現在的樣子再捏一個糖人吧，要比剛才更帥氣哦~」
靜靜地抱了一會兒，【五條悟】適當放開手，避免她害羞過度，隨後對著好奇打量他們的攤主笑著提出要求。
在普通人眼裡，白發男人剛才是離開去換了裝飾，把墨鏡換成了繃帶，打扮更加怪異。
沒人分辨得出前後兩人的差異，也不會猜到他們其實是兩個人，哪怕他們的氣質有一點不同。
就連能夠輕易分辨兩人的時柒，現在也不敢說自己能百分百確認誰是誰，只因他們的氣質也越來越像了。
這種變化是潛移默化的，隨著時間推移，兩人之間靈魂融合程度的加深，細微的不同也將迎來同化。
正好時柒考慮給他也買一份，【五條悟】就及時出現，因此她順勢而為，和他一起等待糖人制作完畢。
攤主什麼都不知道，只一味地發揮祖傳手藝，為兩人又做了一對情侶糖人。
「老板的手藝非常不錯，難得見到做工這麼精致的糖人呢。」
終於拿到屬於自己的糖人，對於迷你版的繃帶小人，【五條悟】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收到了誇獎和額外的小費，攤主頗有些受寵若驚，像是得到了大人物的賞識，局促地起身道謝。
告別誠惶誠恐的糖人攤主，時柒將手上自己的糖人塞給【五條悟】，貓貓有一份，豹豹也不能少。
「我會好好珍惜的。」
收到時柒的這份禮物，【五條悟】嘴角笑意溫柔。
沒告訴時柒的是，他已經在心裡列舉了數十條完好保存糖人的舉措，包括但不限於用術式、咒具等方式。
「…其實直接吃掉就好。」
想像了一下糖人被保存下來的畫面，時柒覺得大可不必。
先不說對方會用什麼方法保持食物不腐壞，咒術界肯定有相關的術式、咒具等，她並不擔心這點。
她主要是想到了世界線重置的問題，到時候這幾個糖人肯定也要被刷新掉，而她又不能將這件事告訴他，只能用浪費食物不好當借口。
「吃掉？」
簡單兩個字從【五條悟】的嘴裡說出來，卻比肢體接觸更讓她心慌意亂。
時柒絕對不認為是她想多了，而是對方咬文嚼字的語調明顯是故意惹人誤會。
再加上落在她身上的灼人視線，隔著繃帶都給她一種被牢牢鎖定的感覺，從上到下從裡到外，他只用目光就將她拆解透徹。
「我說的是把糖人吃了！」
實在受不了那道侵略性極強的視線，惱羞成怒的時柒瞪了他一眼。
「遵命~不過在那之前，就請允許我多保留一會兒吧。」
沒再繼續逗她，【五條悟】珍重地將糖人收起，而後上前幾步一把撈起時柒。
「他們已經接到釘崎了，要去見見那孩子嗎？」
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男人將六眼反饋回來的信息告訴她，表面大度提議，摟在她腰間的手臂力道卻不是這麼回事。
「你最重要。」
面對明晃晃的陷阱，時柒當然不會踩進去，而是繞開它，直接給醋意滿天飛的男朋友順毛。
一時的好奇心就算得不到滿足也無關緊要，當下最需要注意的，是心思愈加敏感的【五條悟】。
那回兩人說開時，他對她的在意還沒表現到這種程度，不過並不是說他沒那麼在意，而是一直壓抑著沒表現出來。
直到時柒主動點明，【五條悟】才把內心的陰暗面袒露給她看，並得到了她的包容和接受。
自那次之後，確認了她並不介意他那些扭曲的想法，他就像徹底得到安撫，沒再表現出任何異常。
時柒不免猜測，是否因為最近兩人之間相處時間減少，又讓他沒有安全感，沒見到她時積攢了不少負面情緒。
她不會猜到，【五條悟】是受到靈魂融合的刺激，害怕融合之後的他不再是他。
融合帶給他的焦慮，再加上不能經常見到她，以前習慣的寂寞如今對他來說比任何痛苦都難熬。
「真是狡猾的回答，不過算你過關了。」
沉悶的笑聲從頭頂傳來，【五條悟】將下巴擱在她發旋，對她的答案表示還算滿意。
「是真心話，你明知道的。」
被評價為狡猾，時柒郁悶反駁，她才不是會和他玩心機的人，對他說的話從來都是真心的。
「嗯嗯，我知道哦，所以才覺得你狡猾嘛，總是輕易說出讓我投降的話，這樣的直球根本抵抗不住啊。」
聽到她近似賭氣的回話，【五條悟】低聲悶笑，摟緊了抱著她的手臂，在她額頭吻了一下。
「…你不也一樣。」
酥麻的感覺從額間傳遍全身，時柒紅著臉小聲囁喏，眼睫微顫，視線游移不敢看他。
「這不正說明我們天生一對嘛~」
凡是提到兩人之間有的共同點，他就會理直氣壯將之歸結於他們注定該在一起，誰也不能將他們分開，哪怕是他自己。
又想到不開心的事，【五條悟】的咒力有一瞬躁動，在被時柒發現前，他熟練地壓下異動。
「今天能陪我久一點嗎？」
雙手摟在他脖子上，依賴地靠在他頸側，時柒輕聲發問，語氣中帶著不舍。
她從來都不是忍受得住寂寞的人，以前孤身一人也就算了，沒有得到過自然不會覺得難受。
可她得到了心中的月亮，得到了他的愛，就會想要更多，雖然是雙份的愛。
她承認自己的貪心，只要是五條悟，只要是他，他的所有她都想要。
「這麼粘人，不答應你的話會哭嗎？」
修長的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五條悟】開了句玩笑，沒等她回答又立馬改口。
「騙你的，今天我哪也不去，只陪著你。」
向來內斂的人主動要求陪伴，這對他來說是非常難得的體驗，而且他愛她，怎麼可能拒絕她的撒嬌。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這是什麼…雙胞胎？術式？咒具？」
釘崎野薔薇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同樣是白發，穿著教師制服，除了一個蒙著繃帶一個戴著墨鏡以外，光從外表上竟是找不出差異。
她有理由懷疑東京高專在針對她，再不濟也是什麼入學測試。
時柒不好意思地抿唇微笑，畢竟是她一手造成這樣的局面，起初沒考慮那麼多，結果給人家帶去了驚嚇。
她也沒想到【五條悟】會直接帶著自己，參與進五條悟准備的入學考察任務中，雖然就算知道她還是會提出那樣的要求。
「五條老師，師母。」
伏黑惠只在剛見到人時驚訝了一下，隨即面不改色打了招呼，對待男人的態度區別不大，對後者稍微柔和些。
「哎？兩個五條老師！」
虎杖悠仁也是第一次見到【五條悟】，少年的眼睛瞪大，完全止不住內心的探究和好奇，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
初入咒術界的虎杖還沒怎麼學習系統的咒術知識，純萌新一枚，對兩個五條悟的猜測最多就是雙胞胎兄弟。
釘崎雖然也才正式加入咒術界，但她對咒術的了解比一直是個普通人的虎杖更多，因此才會提出多種猜想。
「恭喜——猜錯了~」
五條悟故意拉長語調，在釘崎臉上出現得意之色時，宣告她的推測全部不對。
「你這個混蛋！」
惱羞成怒的釘崎抽出錘子和釘子就衝上去，虎杖沒能攔住她，伏黑惠則是默默後退幾步。
「哇，釘崎同學真有活力呢，相信一會兒的任務肯定能圓滿完成的吧~」
無下限輕易擋住尖銳的釘子，五條悟假裝害怕躲在時柒身旁，那張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那麼回事。
「…任務？」
一擊沒能得手，雖不懂對方術式的原理，釘崎還是識時務地收起武器，又在聽見後半句話時炸了。
「嗯嗯，你沒聽錯，老師特地為你們接的任務呢，離車站不遠，很方便的。」
單手扶著時柒的肩膀，五條悟對著生氣的釘崎點點頭，不顧對方的抗議，將任務信息粗略提了幾句。
伏黑惠對此早已習慣，聽見有任務時只有果然如此的感覺。
虎杖的反應是期待和興奮，這是他入學以來第一次參加任務，態度不可謂不積極。
只有今天剛見到五條悟的釘崎無法接受，在她想像中，入學第一天就該休閑度過，而不是才碰面沒多久就要去和咒靈戰鬥。
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才專門穿了一身漂亮的裙子，結果現在告訴她接下來有任務。
就算她的裙子裡穿著安全褲，但是讓打扮精致的女孩子去和醜陋的咒靈戰鬥，一想到身上會濺到咒靈的血，釘崎的臉色瞬間黑了。
「習慣就好。」
因為家中有個姐姐，伏黑惠對女孩子的心思還算了解，看出釘崎在顧慮什麼，出言安慰。
他不會說什麼戰鬥交給他們，讓對方躲在後方這種話，那是對她的不尊重。
既然已經選擇當咒術師，就是做好了往後與那些怪物糾纏不休的准備，受傷染血都是家常便飯。
生死攸關時刻，要是還有功夫計較那麼多，不如放棄當咒術師，回去當個普通人。
伏黑說的習慣，除了習慣戰鬥帶來的不便，還有習慣五條悟各種心血來潮的安排。
比如二年級的學長學姐，對於五條悟的每句話都有自己的理解，沒人會天真到只聽字面意思。
而被對方帶大的伏黑惠也是一樣，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容易被忽悠的孩子，他成長了。
現下新增受害者一名，不過相信不久後的未來，釘崎野薔薇會長記性的。
沒算上虎杖悠仁，只因他是個「笨蛋」，笨蛋是不會吃一塹長一智的。
「哈？我才不要習慣這種事啊，學生這麼少不更應該好好珍惜嗎？迎新會呢？豪華大餐呢？」
釘崎露出幻滅的神色，這和她預想的天差地別，不僅沒有熱情的歡迎會，也沒有美食，有的只有冰冷的祓除任務。
「安啦安啦，做完任務就請你們去吃大餐，想吃什麼都可以哦，老師請客~」
逗完學生，得到滿意的反饋，五條悟不再賣關子，直接公布了任務獎勵。
「什麼都可以？！」
釘崎野薔薇瞬間抓住重點，黯淡的眼睛亮起來，盯著五條悟的眼神像是他否定的話就會當場咬他報復。
「沒錯，就算是米其林餐廳也可以哦~」
一張黑卡出現在他指尖，五條悟挑眉承諾。
「一言為定！」
有了他的保證，當然最主要還是看在那張黑卡的份上，釘崎感覺自己的戰意完全被激起來了。
時柒眼見五條悟輕易影響他人的情緒，不得不佩服對方，換她肯定是做不到的。
首先她就無法只憑寥寥幾句，精准判斷出別人的弱點，並三言兩語引起他人的情緒波動。
「你不需要想那麼多，只用做自己就好。」
【五條悟】湊到她耳邊，以只有她能夠聽見的音量，柔聲道。
「嗯，我知道。」
在五條悟同樣看過來的視線中，時柒笑笑，回應了兩人的關心。
「伏黑，他們三個是怎麼回事？」
為了盡快完成任務，釘崎野薔薇一馬當先，並催著伏黑和虎杖趕緊走，別耽誤她吃大餐。
等走了一段路後，見他們與後方兩男一女拉開了不小的距離，釘崎沒忍住靠近伏黑惠。
「…他們聽得見。」
新同期又是一個八卦的人，且某些時候同樣不會看場合，伏黑惠竟絲毫不覺得意外。
「聽見就聽見，你快說，只有你們知道可不公平。」
得到同學的提醒，釘崎不在意地揮揮手，催促伏黑惠趕緊分享她不知道的內情。
而只聽說過五條悟與時柒感情史的虎杖，對今天才見到的【五條悟】也抱著極大的好奇心，見此也湊上前去，兩人將伏黑夾在中間。
「…先做任務。」
就算他們纏著他說，伏黑惠也閉口不提。
他並非不願意說，當然有一小部分原因是這個，畢竟討論他人私事不太合適，他的性格和准則不允許。
另一個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對兩個五條悟的事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們都是五條悟。
至於為何會出現兩個個體，誰知道，整個高專的人都沒五條悟本人清楚。
或許五條悟的摯友夏油傑會知道一些內幕，可惜那個男人去年年底死了，據說還是五條悟親自動的手。
並未參與百鬼夜行的伏黑惠，還不知曉負責一二年級體術課的老師就是夏油傑。
不過有一點是確切無誤的，那就是無論五條悟還是【五條悟】，都沒將自己的情況告訴其他人。
就連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都只知道他們是同一個人，至於存在兩個個體的原因，誰也不清楚。
至今為止，只有時柒最清楚發生了什麼。
「雖然老師信任你們的能力，戰鬥時還是要小心。另外——給你們半小時，超時有懲罰哦。」
來到附近的廢棄大樓，周圍已經圍起警戒線，人員疏散工作也提前做好。
五條悟說任務地點離車站不遠，事實證明確實很近，伏黑惠為此松了口氣，總算可以擺脫八卦的同期。
站定在黃黑的警戒線外，六眼已然將樓內的情況收入眼中，確認沒有任何超出預計的情況，五條悟放心地看著三個學生走進去。
黑色的帳落下，轉眼間遮住整棟大樓。
「玉犬。」
走在前面的伏黑惠召喚出式神，黑白兩只玉犬出現在他身側，虎杖彎下腰揉了揉它們的腦袋。
上次是沒來得及，玉犬剛現身就竄出去探查敵情，這回虎杖終於得償所願，摸到了式神。
「和真的狗狗一樣哎！」
手底下的觸感，除了沒有溫度，給人的感覺與普通的狗一樣，虎杖有些愛不釋手。
「去。」
不忍直視對方犯傻，伏黑惠命令玉犬先去探路，他們幾人跟在後方。
「你的術式是什麼？」
見識了伏黑的術式，釘崎野薔薇皺眉看向虎杖悠仁。
進來到現在，虎杖沒有任何動作，身上的裝束也一目了然，並沒有任何武器。
「…啊，忘記把這個給悠仁了。」
帳外，五條悟不知從哪抽出一件咒具，語氣中沒有絲毫心虛。
時柒看著那件形似拳套的咒具，有點意外竟然不是原著中的刀具，不過有釘崎的延遲入學在先，她已經能坦然接受這些細節上的變化。
「術式？好像沒有吧。」
虎杖一臉天然地笑笑，對自己沒有術式這件事態度樂觀。
「沒有術式，那你用什麼祓除咒靈？」
得到令人兩眼一黑的回答，釘崎愈加懷疑自己受騙了，她可沒聽說過沒有術式只依靠赤手空拳戰鬥的咒術師。
「五條老師好像有說給我准備了咒具…」
說到最後，虎杖悠仁也發覺有哪裡不對。
「所以說，咒具呢？」
這下連伏黑惠都沒忍住停下腳步回了頭，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向虎杖。
「大概…也許…還在五條老師手裡吧，哈哈。」
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武器沒帶進來，虎杖訕笑兩聲，頭一次覺得事情不太妙。
不過他的樂觀心態沒那麼容易被打敗，很快就調整好了，還有心安慰伏黑和釘崎。
「沒關系的，我可以用拳頭打咒靈！」
五條悟之前教過他，將咒力凝聚到四肢，除了增加軀體強度，還可以借此對咒靈造成傷害。
更多的他還沒來得及學，但將咒力包裹住拳頭這一點，虎杖還是可以輕松做到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2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屬於虎杖悠仁的咒力湧現，凝聚在他的拳頭上，看得出他對咒力操控的精准度還不夠熟練。
揮舞了幾下拳頭，虎杖衝著兩名同期揚起爽朗的笑，讓他們待會兒不用顧慮自己，他可以自保。
「算了，一會兒跟緊點，別走散。」
伏黑不可能因為虎杖這毫無說服力的保證，就放任對方離開自己的視線，與咒靈單打獨鬥。
「這家伙說的沒錯，你個笨蛋還是老實跟著我們，這次沒機會發揮還有下次，我可不想第一次任務就損失一個同伴。」
對於伏黑惠的提議，釘崎點頭贊同。
雖然初見面她吐槽兩個人面癱和笨蛋，看起來非常嫌棄的樣子。經過這段路的相處，已經初步認可了他們兩個。
特意將話說的嚴重點，也是想提醒虎杖，祓除咒靈不是兒戲，一點疏漏都不能有。
否則運氣好是受點傷，或者缺胳膊斷腿也正常，倒霉點就是把命丟這兒。
釘崎可不希望入學第一天，第一次集體搭檔任務，新認識的同伴就因為疏忽出什麼事。
「我明白了！絕對會小心的！」
面對兩名同伴別扭的關心，虎杖笑著撓撓頭，同時保證自己一定會聽從安排，保護好自己。
才認識沒多久，釘崎對虎杖的處事風格還不了解，暫且將他的保證當真。
已經共處不短時間的伏黑卻清楚，以虎杖的性子，能否真的做到還是個未知數。
畢竟對方是個將其他人放在自己前面的熱血笨蛋，因此伏黑打算之後多注意點，免得這家伙出意外。
「…你是故意的吧。」
時柒將目光從陌生的咒具上收回，上移至五條悟臉上，與他隔著不透光的特制墨鏡對視。
她才不信他會真的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果然是我家小白最了解我啦~」
擺弄著手上的拳套咒具，五條悟微微偏頭，從喉間溢出一聲愉悅的輕哼。
知道他另有打算，時柒好奇追問。
「這裡面的咒靈又是提前安排好的？」
她會有此一問實屬正常，畢竟之前乙骨和真希的任務就是有夏油傑插手，虎杖那次的幾只咒靈也是同樣。
雖說這樣子有替學生作弊的嫌疑，但五條悟也不全然是為他們保駕護航，拜托夏油傑時也是要求別放水。
也就是有夏油傑的咒靈操術在，他才能在保證學生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最大限度激發他們的潛能。
一來是任務咒靈可以控制，無論如何都不會危及性命。
二來夏油傑與他配合默契，就算放水也不會太過，絕對是踩著學生能力的極限給予磨煉。
兩者相加，五條悟當然十分放心讓學生們獨自進帳，最多就是跟進去觀察他們的戰鬥，方便事後針對性提出改進。
至於這次，他搖頭否認了時柒的猜測。
「沒有哦，也不能總是麻煩傑嘛。」
不願意給夏油傑添麻煩，這種理由當然是隨口胡謅的，以他倆的關系根本不用顧慮這麼多。
何況自從卸下盤星教教主的擔子，夏油傑就變得清閑許多，為了更好地隱藏身份，他都不能頻繁聯絡其他人。
曾經「萬人敬仰」的夏油教主，如今不過是高專裡普普通通的體術課老師梶原悠真罷了。
每天的日常就是上課，出門補充庫存，順便關注一下手下們的進展。
「總覺得像是提前步入養老生活呢。」
時柒還記得某天偶遇剛吃完飯，在操場散步消食的夏油傑，當時他對她的問好給出了這樣的感嘆。
不需要操心太多事，計劃又已然走到尾聲，而他們的勢力發展順利，如今處於最後的潛伏階段。
身上的重擔似乎隨著他的假死，與他的身份一並丟棄，現在的他只是一個老師，還是每天只有一兩節課的體術老師。
只偶爾，夏油傑會懷念過去的生活，尤其是當五條悟出現在他面前，又要整事的時候。
當盤星教教主時，因雙方的身份不太方便接觸，五條悟還不會太頻繁來找他，看望女朋友除外。
等夏油傑改頭換面來到高專，見到五條悟的概率直線上升，可以說是每天都能碰面。
他時常會想，要不是自己身體素質很好，這些年也從來沒有懈怠過，怕是身邊要常備降壓藥。
五條悟與高專時期的他相比，除了外貌的變化，當然魅力是比十年前更大了。
性格上的改變還是很明顯的，不得不說留校任教對他帶去不小的影響。
當年的五條悟把張揚寫在臉上，現在的他則收斂了鋒芒，成了成熟穩重的五條老師。
不變的是他那份對同伴的護短、體貼和溫柔。
令夏油傑頭疼的，是五條悟的惡趣味，過了這麼多年都沒絲毫減弱，反而有種愈演愈烈的趨勢。
一眾受害者認為，五條悟會保持這麼惡劣的性格，身為他女朋友的時柒脫不了干系。
貓貓調皮搗蛋總不該，除了他自己的問題，將他寵得無法無天的主人怎麼可能逃脫罪責。
這就和溺愛孩子的家長是一個道理，不過五條悟本質上還是只好貓，最多就是喜歡惡作劇而已。
頂著溺愛五條貓貓「罪名」的時柒，實際也清楚大家的這些控訴，原因當然不是她有讀心術，而是不止一次親耳聽過。
「別總慣著他。」
這句話是出現頻率最高的，並且說這話的人一般是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天內理子也曾抱怨過這點。
還有一種比較特殊的情況，是在學校遇見夜蛾校長，中年人看著她的目光中透著相同的意思。
沒錯，上至五條悟的師長，下至他的學生，都認為對方如今的性格主要都是時柒慣出來的，並且希望她多少克制一點，管管對方。
「哎——才不要呢。」
接收到眾人的訴求，五條悟本人表示抗議，並宣稱他的女朋友最愛他，才不會因為別人而冷落他。
而另一個當事人時柒對此有自己的想法。
首先她覺得他們的說法略微誇張，她是對五條悟各種偏愛，可那都是她個人包容他所有要求。
也就是說不管再如何縱容，五條悟得寸進尺的對像也只會是她，並不會影響到他人。
另外，退一萬步說，就算沒有她的存在，貓貓依舊是那只貓貓，他不會因為受挫而弄丟內心最真實的自己。
最有力的證據就是【五條悟】，他的時間線沒有時柒的參與，可他依舊保留著那份少年氣。
還有一點時柒想說的是，她充其量不過是縱著五條悟的人之一，他們這些所謂的「受害者」，有一個算一個，其實都有責任。
貓貓才不會對不愛他的人任性，他們卻都不承認自己是幫凶，貓好，人壞。
「所以你是打算讓悠仁通過實戰，練習咒力控制？」
拋開其他事不提，時柒說出自己的猜測。
既然這回任務與夏油傑無關，也就是說裡面的咒靈是純野生，五條悟現在還如此悠閑地站在這兒，說明咒靈的等級不高。
除此之外，在他的分析判斷中，咒靈並不會對幾名學生造成太大的威脅，只要他們不過度粗心大意，就能平安從裡面出來。
「答對一半。」
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五條悟為她解釋自己為學生們准備的考驗，他對她總是有無限的耐心。
聽完來龍去脈，時柒依舊是似懂非懂。
只知道這棟樓裡的咒靈數量不多也不少，他們三個人只要配合得當，就可以順利祓除所有咒靈。
至於如何將自身的術式與同伴配合起來，那就是他們需要考慮的事情了，老師是不可能一直陪著他們的。
至於虎杖，那孩子對咒術界是完全不了解，除了身體是羂索為宿儺創造出來的容器，他本人與咒術界毫無干系。
入學兩個月，理論課和體術課都上了，態度端正，聽課積極，奈何沒有生得術式。
他能夠吸收並使用兩面宿儺的咒力，然而目前也就到這個程度，想徹底獲得詛咒之王的能力，還需要時間的累積。
目前的進展並不算快，根本原因在於宿儺手指的力量被【五條悟】削弱了，虎杖能得到的自然也就不多。
比起原著中快速掌握黑閃和徑庭拳的那個虎杖，現在的他受限於各種因素，成長得並不快。
在這種前提條件下，時柒不得不為少年捏一把汗，尤其是五條悟還打算借著這次任務激發他的潛力。
帳可以隔絕其他人的視線，卻擋不住六眼。
五條悟能夠輕易看穿帳內的咒力流動和生物活動，因此伏黑等人現在的情況，他一清二楚。
「唔——這樣下去可不行呢。」
眼看三人因虎杖沒帶武器而未分開，五條悟沉吟片刻，覺得是時候出點意外讓這種情況稍微改變一下了。
「要進去嗎？」
見時柒比較關心裡面的情況，又苦於看不見而神色郁悶，【五條悟】貼心地詢問。
「現在進去不會被發現哦~」
五條悟補充道，他看見學生們經過一個轉角，身影消失在牆後，這個時機進去正合適。
一聽可以近距離觀察他們的情況，時柒點頭同意，她也好奇五條悟打算怎麼讓他們分頭行動。
關於這件事，要是夏油傑在這的話，他會選擇讓自己的咒靈做誘餌，達成調虎離山的目的。
然而換成五條悟，他沒有咒靈操術，術式也都是攻擊性極強、波及範圍廣的蒼和赫，茈至今沒有機會用，再就是領域展開。
這些都不可能用在現在的場合，除非他想直接幫學生們把任務做了。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暢通無阻地走進帳內，只有隔絕普通人視線和阻止普通人進入作用的帳，對咒術師而言形同虛設。
除非是額外增加其他規則的帳，比如針對六眼的類型，那五條悟就需要費點心思了。
無下限悄無聲息展開，【五條悟】將時柒護在懷中，她疑惑地眨眨眼，卻見對方從口袋裡取出一件物品。
「……什麼時候？」
粉唇微抿，時柒先是看了眼那樣再眼熟不過的物件，隨即視線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
「來之前順手帶上了，沒想到這就用上了呢~」
面對她的質疑，一抹玩味的笑出現在【五條悟】臉上，語畢他將手上的東西丟給五條悟。
接住特級咒物，五條悟的神情不以為意，仿佛手中的不是兩面宿儺的手指，而是逼真的手指餅干。
「這次沒處理過吧…」
沒錯，【五條悟】隨身攜帶的東西是宿儺手指，這就是時柒提問的原因。
她本以為對方是應她要求才留下來陪她，可那節手指的出現，意味著事實並非她所想。
「不許瞎想。」
兩指掐住她的臉頰，讓她看著自己，【五條悟】嘴角笑意消失，無法接受自己的心意被她誤解。
「聽好了，沒有什麼比你重要，我留在這只是因為你，再有下次…哭給你看哦。」
原本到嘴邊生她氣的話，出口時改成了更柔軟的撒嬌，他終究是舍不得她傷心的。
「知道了。」
兩頰被捏住，時柒的回答變得含糊不清，不過還是能輕易分辨出她說的內容。
被她的發音逗笑，【五條悟】松開掐著她臉頰的手，並揉了揉有些發紅的地方。
倒不是他太用力，而是時柒的皮膚比較嬌嫩，一不小心就容易在上面留下印子。
「你怎麼這麼可愛。」
五條悟也聽到了那聲軟糯的回答，暫且顧不上考驗學生，湊過來揉了把她的頭發。
「…別笑了。」
無奈地抬手捂住臉，時柒也知道自己剛才出了點糗，像個牙牙學語的小孩一樣，話都沒說清楚。
雖然是外力導致，她依舊覺得羞惱。
被瞪了，兩個男人立刻收起笑，開始轉移話題。
「這次確實沒提前處理，但我相信悠仁不會介意的。」
正好不久前她的疑問還沒解答，【五條悟】輕咳一聲，輕描淡寫決定了虎杖接下來的命運。
至於為何這次沒有找小野寺，源於上次虎杖少年吞得過於干脆，沒能品出改良後的味道。
考慮到之後大概率還是會這樣，他們一致決定省去中間的步驟，讓虎杖直接吃。
五條悟才不覺得這其中還有他投喂太精准的原因，而且大不了下次再找機會，讓對方細品一下。
「問題不大，最多難吃了點，年輕人偶爾也需要吃點苦嘛~」
在時柒的注視下，【五條悟】為自己的行為作出辯解，五條悟同樣點點頭，甩鍋這件事，他們可是經驗豐富了。
「所以，接下來要做什麼。」
接受了貓貓的解釋，時柒繼續追問。
想也知道與上回不同，五條悟明顯沒有打算當面投喂，不然就不會還站在這兒不走。
「當然是放餌釣咒靈啦~」
五條悟一邊用歡快異常的語氣回答，一邊慢條斯理撕開外層的封印帶，特級咒物的氣息散發出來，空氣在它完全顯露的瞬間變得沉悶。
時柒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還是其他，感覺周圍的環境令人有些壓抑，光線似乎都減弱不少。
事實證明她的感覺沒錯，幾息之間，大樓內的咒靈感知到咒物的存在，紛紛離開各自躲藏的地方，向咒物所在方向而來。
「名額有限哦。」
並不打算把所有咒靈都引過來，看准時機，五條悟用自己的咒力包裹住咒物，阻隔了它逸散而出的咒力。
失去目標的咒靈迷茫地在原地轉了一圈，又慢悠悠回去待著，除了已經離得很近的咒靈，
「恭喜你，中頭獎了呢~」
對著面前不遠處的二級咒靈，五條悟拍手鼓掌，仿佛現在是在頒獎現場，白發男人與猙獰怪物同框的畫面顯得詭異又滑稽。
由數個辨不清面容的頭顱拼湊成的咒靈，自然是這片區域等級最高的，因此才能在一眾咒靈中脫穎而出，一舉奪下這場比賽的「冠軍」。
時柒不忍直視地挪開視線，她休養太久了，對咒靈外形的適應性沒有以前強，而眼前這個又實在醜得過分。
最主要還是它的長相太過類人，那些畸形湧動的球體，有著與人相同的五官，給她的感覺就像正在被外力擠壓變形的腦袋。
「別看，這麼漂亮的眼睛可不能被這種東西污染了。」
手掌按在她腦後，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五條悟】安撫地拍拍她，不讓她的眼睛繼續受荼毒。
「你的眼睛只需要看著我們就夠了。」
五條悟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為了不讓女朋友難受，他加快了速度。
磅礡的咒力向四周擴散開來，只持續極為短暫的時間就收回，唯一受到影響的只有他面前的二級咒靈。
慘遭針對的咒靈差點嚇得當場自爆，好在五條悟對自身咒力的控制精妙，無論是範圍、對像還是施加壓力的程度，都在他的掌握中。
制霸這片樓盤的二級咒靈，如今就像當街亂竄的老鼠，區別只在於它亂竄的方向是五條悟有意引導的。
「可別讓我失望呀。」
對著咒靈消失的背影，五條悟意味深長道。
「這樣做有用嗎？怎麼確保把他們幾個分開？」
時柒不解此舉的意義在哪裡，一只二級咒靈而已，伏黑惠都可以做到單獨對戰，更何況還有釘崎野薔薇。
之前她有聽說釘崎的等級似乎是二級，與伏黑惠一樣。
兩名二級咒術師，對上一只二級，怎麼想都不會出現需要分頭行動的情況。
「我准備的當然不止這麼點驚喜啦~」
受到質疑，五條悟不慌不忙踱步回來，先是將兩只手攤開，給她看空蕩的手心。
「區區二級咒靈，當然難不倒我可愛的學生們，可要是它偷吃了手指餅干呢，偽特級——應該會讓他們頭疼一陣子吧。」
特級，哪怕是偽的，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好像談論今天的天氣一樣，語氣平淡。
「…二級咒靈，竟然撐住了？」
按常理來說，二級咒靈吃掉宿儺手指，只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爆體死亡，升級的幾率小得可憐。
時柒本來也不知道這種知識，巧的是前幾天她旁聽了咒術理論課，五條悟正好提了相關內容。
本著不記白不記的想法，當然還有自家男朋友講得好的加成，她算是認認真真聽完並學到了不少咒術知識。
「看來你有好好把老師的話記在心裡呢，沒錯哦，一般情況下是那樣。」
五條悟很少在時柒面前自稱老師，這回卻是因她記住了自己的教學內容而驚訝，想到她和自己的學生一同坐在教室裡聽課的場景，以至於口誤了。
沒有糾正這個意外的自稱，他接著為她解釋為何剛才那只二級咒靈安然無恙的原因。
一番簡單易懂的解說下來，時柒差不多理解了二級咒靈幸存的原理。
其中最關鍵的，是宿儺手指沒有原著中那麼強，遭到削弱的手指對低兩個等級的咒靈來說，就是低毒版本的強化劑。
如果說一根手指是99％的死亡率，力量砍半的它，死亡率可不是除以二這麼計算。
其中的原理解構比較復雜，五條悟認為是沒有意義的東西，時柒只需要了解最基礎的就夠了。
哪怕五條悟刻意省略了許多，從沒系統學習過咒術知識的時柒仍然為深奧的知識感到頭昏腦漲。
「回神，看我。」
無奈搖頭，【五條悟】扯下繃帶，勾起她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滿意地看著那雙恍惚的眼睛聚焦。
從知識的海洋裡浮出水面，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目眩神迷。
時柒只覺自己墜入了幽藍深邃的星海，神秘璀璨的群星不容拒絕地將她包圍，使得她無暇思考其他。
「好了，再看下去就沒法收場了哦。」
盡管很享受她為自己著迷的神態，當下可不是適合親密的場合，【五條悟】克制住內心生出的各種念頭，輕彈了下她的額頭。
徹底恢復清醒，時柒的臉蛋泛起紅暈，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會被他的眼睛蠱惑到這種程度。
「啊啦——害羞了，你真的是很喜歡我的眼睛呢。」
看著她紅了臉，【五條悟】嘴角輕揚，沒忍住又靠近一些，在呼吸交錯的距離停下，不出所料發現那抹紅暈蔓延到纖細的脖子。
時柒此刻急需其他事來解救自己，再這麼下去她都要不能呼吸了，她能清晰感覺到自己臉上滾燙的熱意。
似乎是順應她的祈求，樓頂傳來劇烈的震響，她的目光瞬間轉向那處。
而這期間，她還發現五條悟沒在身邊，周圍都看不見他的身影。
剛才被【五條悟】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她都沒能察覺五條悟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怎麼說也是特級，不能放著學生們不管嘛。」
見她的視線在找尋什麼，【五條悟】了然地解釋了一句，隨後帶著她換了個視野更好的地方。
於是，被抱著來到距離大樓不近不遠的空中，時柒看見了舊樓內亂成一團的景像。
雖暫時沒看見五條悟，從獨自與其他咒靈周旋的伏黑惠這邊來看，他的調虎離山之計進行得很順利。
纏住伏黑的是幾只三級和四級咒靈，對他造成不了太多威脅，卻足以拖住他的腳步。
視角轉到另一邊，是缺了很大一塊的地板，斷裂的鋼筋和碎石塊，還能看見下面的樓層。
時柒的角度只能看見下一層，實際上這個洞貫穿了數層，直接打穿了一樓地板。
失蹤的釘崎野薔薇就是從幾層樓的高度，絲滑地墜入地下一層。
要不是有咒力護體，換個普通人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死也殘，還是重度傷殘。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造成如此局面的自然是被五條悟驅趕過去的偽特級咒靈，它初登場就對著聚在一起的三人發起攻擊。
天然對人類的惡意是一方面，還有個原因是遇到強敵的恐懼引發的暴動，讓它有些不分敵我，甚至殺死了路上碰到的其他咒靈。
而咒靈的攻擊正好將三人打散，伏黑閃避的方向「恰好」有幾只三四級咒靈，釘崎則是與那只偽特級一並下墜。
要問這次任務最關鍵的角色——虎杖悠仁的去向，就不得不提不久前與時柒兩人分開的五條悟。
伏黑惠那邊的咒靈就是他趕過去的，用的方法和趕特級時相同，只不過咒力輸出控制更小。
十種影法術對群對單都可以，釘崎的「共鳴」則只能對單一個體施展，因此五條悟給她安排的是一只二級。
本該與釘崎共處一室的偽特級，則在墜落中途就被五條悟截獲，將它扔到虎杖附近。
虎杖悠仁目睹釘崎掉下樓去，想也不想就跟著追過去，他僅剩的冷靜是沒直接從斷裂的地板往下跳。
於是獨自留在樓上的伏黑惠，只能眼睜睜看著隊友一個掉下樓不明情況，一個不聽指揮跑去救人。
他是打算衝上去阻止虎杖的，然而正如他沒能拉住與咒靈一同墜樓的釘崎野薔薇，被其他咒靈包圍的他也沒能攔住虎杖。
為了盡快確認同伴的安危，伏黑惠顧不得更多，召喚了脫兔，數量繁多的兔子式神蜂擁而上，幫他擋住了咒靈。
借助式神脫身後，伏黑惠爭分奪秒往虎杖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從四樓一路墜到負一樓的釘崎，此時推開身上的碎石塊，滿臉不爽地起身。
她覺得今天各種晦氣，特地打扮了一番卻要在第一天就出任務，期待的入學歡迎儀式成了幻影。
看在承諾的豪華大餐份上，她才壓下心中的郁悶，和新認識的同學來到任務地點。
想到這裡釘崎就更加氣憤，無良老師還真就是就近挑的任務點，距離車站很近，她覺得對方絕對是早有預謀。
進帳沒多久又發現虎杖這家伙什麼也沒准備，沒有術式還不帶咒具，雖然是他們不靠譜的班主任沒給他，她還是為同伴的粗神經感到無語。
身為三人裡唯二的二級，她想著這次就算了，讓搞不清狀況的笨蛋見識一下她的能力。
結果事與願違，計劃趕不上變化。
從一樓到四樓，都沒發生什麼意外，哪成想走得好好的從天而降一只特級。
幸虧三人反應都不慢，及時躲開了第一波攻勢，就是被分散開來。
而最倒霉的莫過於她自己，躲開的方向沒挑好，腳下的地板正好碎裂，失重感傳來時她沒錯過那兩個男生錯愕的神情。
「搞什麼啊！」
現在回憶起下落前最後看到的畫面，釘崎還是越想越氣。
她是想從同伴眼裡看見震驚，但必須是因為自己發揮的實力震撼到他們，而不是和咒靈墜樓這樣丟臉的事。
由於那只偽特級是由二級轉變而來，而且吞下的宿儺手指是削弱版，散發出來的氣息並沒有達到正常特級的強度。
外加上其他因素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三人組都未曾受到太大壓力，只當它是一級或准一級。
伏黑惠是感知到咒靈很強，沒來得及多看兩眼作出進一步的判斷，就被其他咒靈包圍。
虎杖則是初入咒術界，對咒術知識的了解還在初級階段，像估測咒靈等級這種事他沒有任何經驗。
有「幸」與偽特級近距離接觸過的釘崎，雖只是一同掉下幾層樓的時間，按理應該比伏黑感知更深。
但她那會兒忙著調整姿勢和控制咒力護住自己，又要防著墜落過程中不被咒靈攻擊，一心多用沒太留意咒靈的等級。
並且以四樓到負一樓的距離，往下墜落花不了幾秒，大概到二樓左右那只咒靈又突兀消失，留給她和它的時間可能就一兩秒。
孤零零墜到底的釘崎表示，目前為止經歷的一切都讓她火大，急需發泄怒氣。
五條悟為每個學生都安排了相應的考驗，釘崎這邊自然沒有漏下，她從廢墟中爬出來就看見了附近的一只二級。
普通的任務，尤其是分配給高專學生的任務，不可能出現超出他們等級的咒靈。
會出現當下的情況，當然是五條悟提前准備的。
不過這些咒靈全是「野生」的，總是消耗夏油傑的寶貝咒靈也不是那麼回事，他自己又不是抓不到合適的咒靈。
提到這又不得不感謝夏樹清和提供的咒靈情報，五條悟省了許多時間精力。
如今的窗，每個地區都由多人負責，既能提高觀測的正確率，又能互相監督。
此外還安排了常駐的咒術師，一來是保護無戰鬥力的窗人員，二來是能及時處理他們能力範圍內的咒靈。
從觀測咒靈並向上彙報，到疏散群眾減少傷亡，再到祓除咒靈，每一步都井然有序且高效。
除了比較緊急的情況，當地駐扎的咒術師會根據自己的能力進行處理，事後補上任務報告。
剩下的就是封閉現場，將發現的咒靈詳細信息上報，等待上層發布任務安排人員過去。
高專接到的任務多數是來源於此。
至於五條悟本人，他的任務等級除了特級，主要是一級居多，畢竟特級不是大白菜。
其次便是救援任務，這類型自從夏樹整頓了總監會，合理分配人員後也大大減少。
可以說現在只要有窗所在的地方，出現的咒靈幾乎都在咒術界掌控中，部分作為學生的試煉任務，部分留給其他咒術師，讓他們別太閑。
唯二例外的，就是毫無征兆誕生的咒靈無法提前觀測，往往容易出現突發狀況。
其次便是一直尋不到蹤跡的那幾只特級，它們藏得太好，或者更准確來說，是被規則隱匿太好。
總之在掌控範圍的咒靈，只要有需要，夏樹那邊都有根據變化而實時更新的情報。
五條悟就是借此捕捉了幾只咒靈，有針對性的，等級和能力都適合這次的試煉。
於是，伏黑惠幾人在直面咒靈時，就發現了出現的咒靈等級與數量，與任務信息對不上了。
而這樣的信息錯漏，卻是他們的老師一手造成，路途中介紹任務時故意只告知了原來的任務信息，而非被他人為干涉後的實際情況。
「…現在都要這麼磨煉學生了嗎？」
當得知那些額外的咒靈是五條悟提前放進去，並設下隱蔽結界防止它們跑出來，就為了給學生們一個「驚喜」。
時柒為五條悟的教學方式表示驚訝，但又好像可以理解，畢竟他不是首次這麼做。
他在提升學生這方面，從來不會過於溫和。
咒術界的環境如今是被改得適合年幼的咒術師們成長，可這不代表可以放松教導。
不用擔心來自同類的威脅，咒靈的威脅卻從未減弱，對待幼苗不可只一味提供陽光和雨露，還需要適當的磨難。
只有這樣，當他們離開師長的庇護，獨自面對危險時，才可以多一分保護自己的力量。
道理時柒都懂，因此便更加佩服五條悟，換成她是不忍心看著孩子們受苦，而他足夠理智。
「只有這樣才會更快成長起來，能夠獨當一面。」
【五條悟】嘴角笑意清淺，六眼將場內各處的情況看得很清楚。
無論是又被咒靈追上纏鬥的伏黑惠，還是眨眼間便跑下三層樓救人心切的虎杖悠仁，亦或是在地下室與二級咒靈對峙的釘崎野薔薇。
有他在，幾個孩子可以放心去闖，去挑戰自我，受傷流血在所難免，卻不會丟掉性命。
這種時候，融合帶來的副作用起到了妙用。
先前不受控的間歇性重疊視角，隨著融合程度加深，現今已可以自行選擇是否共享。
出於嘗試的意圖，他們默契選擇了同步視野，從不同的角度將場內的情形收入眼底。
五條悟暫時沒回時柒身邊，虎杖悠仁那邊由他就近看護，作為一道保險。
伏黑與釘崎則由【五條悟】接管。
視角轉到虎杖那邊，他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跳著下的樓梯，心中只有立刻趕到釘崎身邊支援她的念頭。
然而事情沒有那麼順利，他剛跑到二樓與三樓的交接處，差點和迎面而來的咒靈來個親密接觸。
緊急剎車並後跳，站穩後，看著有過一面之緣的咒靈，虎杖面帶困惑，隨即又生出更多的擔憂。
他現在還沒看見釘崎，而與她一同掉下去的咒靈卻出現在他眼前，這其中代表的意味，令他不敢細想。
咒靈完好無損，與咒靈同時消失的咒術師卻不見人影，是個人都會產生不好的聯想。
假如沒有五條悟，虎杖的擔憂或許會成為現實，好在這樣的假設不成立。
在虎杖看不見的地方，五條悟若有所思看著變了臉色的少年，第一時間就明白了對方誤會了什麼。
「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麼程度吧~」
負面情緒是咒術師的力量核心，是咒力來源，他是真的好奇虎杖在這種情況下，能夠爆發出多少能力。
誤以為同伴出事的虎杖沒讓五條悟失望，少年心中的不安、憤怒等情緒紛湧而來，身上的咒力在攀升。
雖然當前的他還不足以抵抗二級及以上咒靈，這份鬥志與心情還是值得表揚的。
更令五條悟滿意的是，哪怕在如此境地，虎杖也沒被情緒衝昏頭腦，不自量力和偽特級對上。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看來悠仁有好好將老師的話記在心裡呢。」
欣慰地看著遠處謹慎沒上前的粉發少年，五條悟站在陰影處，輕聲感嘆。
虎杖攥緊了拳頭，他想將眼前怪誕扭曲的咒靈祓除，為可能出意外的同伴報仇。
可實力上的差距讓他明白，貿然衝過去只是送死。
他確實還沒充分學會如何判斷咒靈等級，但他的感官是不會欺騙自己的，光是站在這兒，身體由內而外的戰栗就說明了一切。
直覺在預警，本能在恐懼，虎杖清楚地意識到這只咒靈是他無法對付的。
釘崎生死未知，伏黑也抽不開身，此時此地，只有他獨自一人面對戰力懸殊的敵人。
任虎杖平時再如何樂觀，看待事物再怎麼天然，真正到生死攸關的時候，他也會有恐懼這樣的情緒。
生物在遇到比自己更強的敵人時，害怕是必然的，這與理智、膽量無關，屬於一種本性。
他在思考，如何保護自己的同時，能夠脫身去查看失蹤的釘崎是什麼情況。
「悠仁，讓老師看看你的極限在哪裡吧。」
五條悟在等待，等待一個時機，等待虎杖悠仁體內的潛能完全煥發。
並不知曉自己信任的老師在暗中觀察，虎杖捏了捏拳頭，發現這場戰鬥確實避無可避後，選擇迎難而上。
原本由數個頭顱組成的二級咒靈，變為偽特級之後，形像也發生了劇變。
那些扭曲的頭顱膨脹融合，最終形態猶如一顆長滿了人臉的球體，所有分辨不清的醜陋五官互相擠在一起，說不清是哪副模樣更令人作嘔。
除此之外，它還生出了不少如幼童般短小的手臂，整體畫風是會使人連做數天噩夢都忘不掉的怪異可怖。
混沌不清的尖嘯聲、哭嚎聲交織在一起，從視覺和聽覺上給人以雙重衝擊，虎杖只是微白了臉色，還能站在那兒，至少心理素質過關。
被五條悟中途截獲丟到中間樓層，失去了原有的目標，咒靈的憤怒讓它的軀體再度膨脹。
而恰巧撞到它面前的少年，自然成了它泄憤的對像，它要將遭遇強敵的懼意、丟失目標的憤怒，一並發泄在眼前這個弱小的人類身上。
有如實質的惡意鎖定了虎杖悠仁，他背後的衣服都被冷汗滲透，四肢僵硬難以動彈。
心跳快到他都可以聽見心髒在胸腔跳動的聲音，耳朵也產生了嗡鳴。
第一次直面等級接近特級的咒靈，初入咒術界的虎杖猶如遭受風暴侵襲的幼苗。
他的第一份考驗，就是克服內心對強敵的恐懼，可以逃跑，但不能原地等死。
這相當於要他克服本能，只有這樣，日後再遇到無法抗衡的危險時，才能多一份存活的幾率。
五條悟對學生的要求，就是保證自身安全康健的前提下努力變強。
他們可以屈服於心底的懦弱選擇臨陣脫逃，至少可以保住性命，他可不想哪天聽到學生的死訊。
【五條悟】就經歷了不止一次，他剛就任高專教師的那些年，幾乎每年都會收到冷冰冰的通知。
比起學生在哪次任務中意外死亡的消息，他寧願收到的是學生受不了咒術界，從而主動退學的申請表。
每次看著昔日或活潑或內斂的學生，了無生息地躺在那裡，他的心裡都會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那種感覺，就像當年看見天內理子的遺體，一再地提醒他，哪怕是最強也有做不到的事。
他保護不了所有人，也攔不住離開的摯友。
同樣的情況發生不止一次後，【五條悟】對學生的教導模式一改再改，才形成了後期的風格。
能夠與他感同身受的，家入硝子絕對算一個，畢竟她是高專的醫師，所有傷患，包括死去的咒術師，都要經她的手。
身為珍貴的反轉術式擁有者，硝子見過太多例子，各種各樣的傷勢，各種各樣的死狀。
她治療了數不清的傷者，也解剖了數不清的死者，至於究竟是數不清還是不願去數，這是屬於硝子的秘密。
「不要擋我路啊垃圾！」
三人中，最先有進展的是開局就體驗了一回墜樓的釘崎，群體是她的弱項，一對一就不一樣了。
尤其是咒靈的體型不小，還主動衝向她的情況下，她可以輕易將釘子刺入咒靈軀體，再用共鳴術式對咒靈造成傷害。
祓除咒靈的過程並不太愉快，怎麼說也是二級，不是她可以隨意處理的等級。
等戰鬥結束，無視消散的咒靈，釘崎看著染上咒靈血的衣裙，攥著錘子的手用力，想給死掉的咒靈再來幾釘子。
雖然咒靈的血液非術師看不見，她也無法容忍頂著滿身污血走上街，別人看不見又不代表她也看不見。
「切，晦氣！」
踢飛腳邊的碎石，釘崎離開原地，准備去找那兩個男生會合，沒有她的支援他們肯定撐不住。
而「撐不住」的伏黑惠此時也有些不耐煩，冷淡的臉上難得出現浮躁，下手力道也重了不少。
數量繁多的脫兔再次出現，一股腦將咒靈淹沒，救人心切的伏黑再次進行召喚，黑白玉犬從他腳邊現身，一同加入戰鬥。
他很少一次召喚兩種式神，因為這對現在的他來說是種負擔，他的咒力量還不足以支撐兩種式神同時存在。
確切地說是可以同時召喚，但是存在時間會大幅減少，因為消耗的咒力更多，且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目前的伏黑惠還需要成長。
每多浪費一分鐘，失蹤的同伴就多一分危險，伏黑不想多和幾只咒靈糾纏，至少不能是現在。
「沒那麼容易呢——」
半空中，【五條悟】見伏黑惠只憑借脫兔和玉犬就想脫身，搖了搖頭。
時柒沒問，因為接下來的發展很快驗證了他的話。
脫兔唯一的優點就是數量多，而缺陷也很明顯，就是個體弱。
它的作用並非用來攻擊，而是干擾敵人視線，對上一二級能起到的效果實在有限，輕易就被解決大片。
玉犬的定位則是偵查和近戰，且單體戰力較弱，對上二級都吃力，更別提一級。
其他式神要麼受場地限制，不適合召喚出來作戰，要麼就是以伏黑當前的能力還無法召喚。
式神使需要有最基本的判斷能力，比如根據場地和敵人選擇式神，以及敵我的差距，後者則是戰鬥的基本素養。
伏黑在召喚出式神前，就已經清楚戰鬥的結局，不考慮他的戰術，只從戰力差距上判斷就必敗。
尤其是只靠他自己，解決一只二級就勉強，不過多糾纏也是為了不白白喪命。
趁咒靈被拖住的瞬間，哪怕只有一兩分鐘也好，伏黑惠爭分奪秒往樓下跑。
可惜正如【五條悟】所說，事情進展並不順利。
脫兔對一二級咒靈的阻攔效果微乎其微，好比鳥雀阻攔大像，隨意一揮便打散大半。
增生繁殖的脫兔不用擔心損耗，玉犬卻不行。
感應到脫兔大量消失，玉犬也被咒靈攻擊，狀態極差，伏黑惠不忍心從小陪伴自己的式神消散，只得解除召喚。
奔跑的步伐徹底停下，伏黑惠轉身面對困境。
經過前幾次的試探，他確定了拖延戰術無法成功，也就是說這場戰鬥避無可避。
少年的心沉了下去，如今幾人才進帳十幾分鐘就因意外走散，而遇見的咒靈也與任務信息不符。
他不知道為什麼任務信息會出錯，畢竟這種情況從來沒出現過，而且還是五條悟親自安排的地點。
倘若是其他人安排，伏黑還能懷疑一下是有人搞鬼，通過除掉他們達成某種目的。
可是這次任務有五條悟在，對方的六眼不可能看不到樓內的咒靈，毫不誇張地說，咒靈數量、等級等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沒被五條悟帶著圍觀其他人做任務的場景，但他前陣子才剛當過被圍觀對像，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就是真相。
「…無良教師！」
目前經歷的所有，五條悟絕對知情，伏黑惠咬咬牙迎上幾只蠢蠢欲動的咒靈。
想明白之後，盡管對五條悟頗有微詞，不得不承認他的內心是松了口氣的。
自家監護人雖總是看起來吊兒郎當，輕浮又不靠譜，時常被學生們吐槽，正事上卻可以相信他。
五條悟不可能放任他們出事，此刻肯定在哪個角落觀察，也就是說事情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結合對方以前的教學風格，以及真正放開手去與咒靈戰鬥後，伏黑惠確信這次是針對他們三人的考驗。
他面對的咒靈看似多，一級和二級都有，遠超他能夠對付的範圍。
實際上這幾只咒靈沒有特殊的術式，可以說只有等級是壓制他的，戰勝的可能並非沒有，甚至不低。
靠譜的監護人/老師，替自家學生挑選的自然是適合作為試煉對像的咒靈，保證對方安全的前提下，又可以對增強實力起到很好的效果。
五條悟計算過，以伏黑惠現在的咒力量，只要合理分配，召喚出合適的式神針對性作戰，獲勝的幾率有七八成左右。
雖然事後會力竭，卻能促進咒力的恢復速度，以及提升咒力總量，就好比壓到極致的彈簧。
釘崎野薔薇那邊也是同樣的安排，地下室出現的那只二級，解決起來不難，卻需要費一番功夫。
咒靈體型大歸大，敏捷度卻不弱，比較考驗她的攻擊精准度。
而得到特殊「照顧」的虎杖，場內最強的偽特級留給他當對手，這可是獨一份的待遇。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得到偏愛的「幸運兒」虎杖悠仁，與偽特級交手不到三分鐘，身上就受了不少傷。
倔強的他不願讓體內的兩面宿儺現實，哪怕對方在他的腦海裡慫恿蠱惑他，虎杖依舊堅定拒絕。
雖然五條老師告訴過他，現在的宿儺力量減半，能夠被他這個身體的主人輕易壓制，翻不出什麼風浪。
第一次在杉澤高中，虎杖就做到了這點，只要他願意，宿儺就無法強行頂替他的存在。
當然為了更加保險，五條悟還是在虎杖身上做了一些措施，比如壓制禁錮類的咒印。
不過所謂咒印並不是最有效的舉措，怎麼說對像也是千年前的詛咒之王，平常對付特級的手段，用在對方身上效果真不一定。
五條悟自詡最強，也曾在最桀驁不馴的年紀，得到了慘痛的教訓。
若不是有時柒，發生過的悲劇就是悲劇，不會被扭轉，人生沒有後悔藥。
過去的失誤讓五條悟明白，就算他是最強，也有無法做到的事，有無法拯救的人。
換一種角度，就是可以自信，但不能自負。
盡管時柒表示她並不覺得貓貓自負，貓好，人壞，都是那些算計貓的壞人的錯，貓只需要一直開心就夠了。
吸取了教訓，五條悟做事情比高專時期穩重多了，凡事都會多考慮，這樣才對得起他最強的自稱。
將所有風險都降到最低，是五條悟為學生所能做的，在他撐起的天空下，用不會摧毀他們的磨難，使學生們快速成長起來。
同樣的心態，【五條悟】也有，甚至要不是他的重點看護對像是時柒一人，以他現在的狀態，他對事物的控制欲要比五條悟強多了。
而時柒包容了這樣的他，就像自己主動套上項圈，並將連著項圈的鏈條交到獵人手中，連帶著鑰匙一起。
她對【五條悟】交托了全部信任，猶如幼崽對凶猛的雪豹露出柔軟的肚皮，令豹子收起尖銳的牙齒，只將她叼進自己的巢穴養起來。
「虎杖要是不放宿儺，現在的他敵不過那只咒靈吧？」
眼見粉發少年狼狽的模樣，制服破損多處，外露的皮膚有不同程度的傷，時柒沒忍住，揪著【五條悟】的袖子擔憂道。
「等他失去意識，就由不得他了。」
【五條悟】安撫地捏了捏她的後頸，對那邊的戰況表示一切都在計劃中。
虎杖悠仁入學已有兩個月，之前都是在高專學習咒術知識，除了固定的體術課，他缺少真正的實戰，而這次的任務就是首次戰鬥。
一味地學習和訓練，是無法將學到的內容徹底學以致用，理論和實踐的差別不是三兩句話說得清的。
其次，這也是一個極好的機會，讓虎杖悠仁充分意識到，咒術界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而咒術師們又背負著什麼。
五條悟想看看，這個樂觀熱情的少年，當他真正看清自己接觸並加入了怎樣的一個世界，以後會面臨怎樣的生活時，會做出什麼選擇。
如果少年選擇了退縮，他也會想辦法幫對方解決兩面宿儺的問題，讓孩子回到普通人的世界。
但是五條悟知道，虎杖悠仁是個堅韌的孩子，就算遇到再多困難也不會退縮。
他看中的學生，可從來沒有懦夫。
「我是不會放你出來的！」
虎杖拒絕了宿儺的提議，並且再次強調他不會答應對方任何條件，總算聽不見腦海裡那道不屑的聲音。
他現在的情況可謂十分不妙，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挫傷，其他地方也或多或少受了些皮外傷。
繼被咒靈打了幾下，撞牆摔地數次後，虎杖現在稍微動彈一下都會覺得渾身疼。
光是外表能看見的，就有各種剮蹭傷，看不見的內傷也不少，初步估計應該有輕微骨折，肋骨附近隱隱作痛。
都沒空心疼自己的制服破損，身上的傷勢令他的心情沉重，卻連緩衝的時間都幾乎沒有，咒靈的攻擊就再次到來。
這期間虎杖有用咒力護體，然而咒力總有耗盡的時候，何況他對咒力的控制還遠遠不夠，浪費了許多。
比較致命的位置都有好好護住，但流失的咒力過多，用在其他地方的就更少了，這也是他受傷不輕的一個原因。
隨著挨打次數的增加，虎杖漸漸掌握了咒力的精細控制，正所謂實踐出真知。
暗中觀察的五條悟目露贊賞，對少年的進步並不意外，隨後准備進行下一步。
再不拉快進程，他怕虎杖悠仁過度堅持，從而受更重的傷。
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想的，不該倔的時候非得倔，簡直和伏黑惠以前一模一樣。
過去的伏黑惠對於自己的生命不夠重視，總喜歡將其他人放在自己之前，一副隨時可以為了他人犧牲的樣子。
五條悟好不容易才把那孩子的倔脾氣改過來，至少讓他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
而今虎杖的表現，令他不自覺就回憶起當初的伏黑惠，兩個少年的身影在某一瞬重合了。
願意為了同伴犧牲自己的精神值得稱頌，但五條悟更希望他們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再去考慮其他人。
「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倔呢，難道是我的教育方針出問題了…」
伏黑惠是這樣，虎杖也是這樣，真要算起來，他帶過的學生似乎都有這方面的共性。
隨手用無下限將咒靈隔開，五條悟彎腰看著脫力躺在地上的虎杖，墨鏡後的藍眸飽含深思。
少年暫時昏迷過去了，因此沒能看見突兀出現的五條悟，也就錯過了得知真相的又一次機會。
出於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虎杖至今仍不知曉那天晚上自己吞下的手指，並不是咒靈的手筆，而是他所信任的五條老師。
並且五條悟此刻正要將當時的場景重現。
時柒以為今天只有【五條悟】帶了宿儺手指，用在了咒靈身上就沒有後續。
不曾想五條悟那邊還有一根，看到男人從口袋裡掏出熟悉的咒物，她驚訝地轉頭看向【五條悟】。
「怎麼用這種眼神看著老師，我可什麼都沒說哦。」
接收到女朋友帶著點責問的眼神，【五條悟】心情愉悅地勾起唇角，為她能露出這樣生動的神態。
「我不信你不知道，別總把我當傻子。」
無奈地看著他，時柒直接戳穿。
每當他們兩人同時在場，出現任何意料之外的情況，九成以上概率是他們共謀，剩下一成則是一方知情但未參與。
諸如惡作劇之類，往往是兩只貓合作，一個點火一個澆油，沒有誰是無辜的。
「又被看穿了，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呢。」
本就沒打算掩飾的男人一副做壞事被抓包的表情，時柒受不了地掐住他的臉。
「是你根本沒演啊，別逗我玩了，解釋一下。」
被捏住臉，【五條悟】的笑聲變得含糊，不僅沒躲，還主動將臉往她手上送了送。
感受到他的靠近，時柒不合時宜想到小咒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不要獎勵他，那時候她不明白，現在卻是懂了。
松開手，因為沒怎麼用力，【五條悟】臉上沒留下任何痕跡，按壓出來的凹陷也在松手的瞬間消失。
示好失敗，【五條悟】也不介意，她收手了他又不是不能動，再次貼過去蹭了蹭。
親昵結束，他才說起正事。
時柒這才知道，他們早在幾天前就將已知的宿儺手指回收，主要由【五條悟】保管，需要時隨時可以取用。
回收過程非常順利，畢竟當初搜尋到的十二根手指，處理後不得不放回去，卻斷然不能便宜了敵人。
因此，五條悟在每根手指存放處都設了結界，包括但不限於監測、防護等。
靠著幾重結界，他隨時能夠觀測到是否有人靠近，必要時還可以借著傳送咒印及時趕過去。
遺憾的是結界至今沒有異動，也不知道是被察覺到了還是真那麼巧，不，不可能是巧合。
最大的可能是他們第一次回收宿儺手指時就被發現了，手指丟失驚動了隱藏在暗中的敵人，之後設立結界自然捉不到老鼠。
雖然有些可惜釣不到魚，不過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那麼做，空手而歸總比亡羊補牢要好。
說回前言，為了今天的任務，兩人各自帶了一根手指，【五條悟】的喂給了咒靈制造強敵，剩下的那根自然就是給虎杖的「零嘴」了。
其實五條悟原本沒打算繼續瞞著虎杖，他的想法是等到合適的時機出現，讓對方自願吞下宿儺手指。
瞞了這麼久也是時候把真相告訴學生，怎麼說也要對得起對方對自己的信任和誇誇。
結果沒等他帥氣登場呢，虎杖就意外磕碰到腦袋，有微薄的咒力護著倒沒什麼大礙，只不過是暫時失去意識了而已。
「這可不能怪我了。」
五條悟伸手將虎杖拎起，看看閉著眼睛沒反應的學生，又看看自己手上的「手指餅干」，一時竟有些苦惱。
把人往牆角放下，沒有猶豫多久，單手掐著虎杖的下巴，用巧勁讓他張開嘴，把手指塞了進去。
也不知道五條悟怎麼做的，堪稱順利地讓手指進了少年的喉管，沒有噎著對方。
目睹這一幕的時柒都覺得嗓子疼，不敢想當事人醒來會有什麼感受。
投喂結束，無視了被無下限擋在外面，無能惱怒的咒靈，感應到虎杖的氣息發生劇變，五條悟消失在原地。
當他離開的下一瞬，虎杖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身上再次出現那些黑色的印記。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2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少年純然的氣質陡然一變，暴戾狂放的氣息擴散開來，溫暖的琥珀金眸被猩紅取代。
感受最深刻的，當屬在場直面這一變化的那只偽特級咒靈，撲過去的身影猛然一滯。
時柒很難想像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從一只咒靈臉上看見那麼復雜的表情，雖說它的臉屬實太多了。
可之前只會扭曲嚎叫的那些臉，面對被宿儺頂號的虎杖時，生動形像展示了什麼叫變臉。
所有臉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同時變幻為恐懼驚惶，從它緊急剎車和拼命後退的動作中，看得出它有多恨自己沒多長幾條腿和手，跑得飛快。
看著那滑稽怪誕的場面，時柒的神情有些微妙。
「連咒靈都知道趨利避害，遇到強敵就逃跑，我可愛的學生們怎麼就學不會呢。」
此時已經回到時柒身邊的五條悟故作感慨。
「因為咒靈只有本能，而人還有感情，有人性。」
時柒聞言，發表了自己的感想。
咒靈是負面情緒和詛咒的具像化產物，而人類有七情六欲，有靈魂有思考，兩者截然不同。
不過咒靈裡也有特殊的存在，就好比那幾只特級咒靈，除了外表，它們幾乎與人類沒什麼差別。
「普通的咒靈的確沒有智力，你的說法也沒錯。」
見識過漏瑚、花御等特級咒靈，【五條悟】深有體會，盡管他對那幾只特級並無好感。
不得不承認咒靈之間也有所謂的同伴情誼，雖然每次想到它們，都不可避免會想到澀谷事變。
記憶裡都是師長學生的血和屍體，那對他來說是不忍回憶的過去。
隱約覺察到他的情緒不對，時柒默默地將自己的手塞進他掌心，給予安慰。
「我也好想見見那幾只特殊的特級呢。」
旁觀兩人互動的五條悟貼過去，牽過她的另一只手握在掌心，偶爾捏兩下她的手指。
兩人都沒告訴時柒的是，他們現在的情緒都開始互相滲透，【五條悟】內心的負面情緒，五條悟同樣也感受到了。
哪怕是未曾經歷過的他，都為那沉重的情感而壓抑，本來還不錯的心情一下低落到谷底。
不等她發現，五條悟就自己湊上去要安慰了。
再次被兩個男人夾在中間，雙手都不得空，時柒心頭浮現困惑和憂慮。
她不明白怎麼就一會兒功夫，他們兩個就不開心了，幾乎是前後腳，嘴角的弧度下彎，笑容消失。
幻視兩只被雨淋濕的貓，卻不知道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是從何而來。
「雜碎！誰允許你直視我——」
就在時柒准備開口詢問，話都到嘴邊了，被樓裡傳來的聲音打斷，是兩面宿儺。
可憐的咒靈沒來得及跑出詛咒之王的視野範圍，導致對方一睜眼就看見了密密麻麻看著他的眼睛。
兩面宿儺想殺人從來不按常理，不高興了殺，高興了也殺，最多是手段不同。
而今他被自己最看不起的普通人類，而且還是剛接觸咒術沒多久的小鬼輕松壓制，殺意和怒意幾乎控制不住。
即使虎杖悠仁的這具身體是最適合他的容器，兩面宿儺也不允許自己被一個弱小的人類克制，這對他來說是極大的恥辱。
然而事與願違，他分散在各處的手指，一半多被五條悟他們削弱了。
剩下的有一部分在他忠誠的屬下裡梅手上，另一部分則在羂索手裡。
兩面宿儺只能感應到裡梅那邊收集的幾根，還有高專這邊被做了手腳的12根手指，余下的部分不知去向。
羂索可謂將苟這一字發揮到極致，精通的結界術不僅用於隱藏自己的蹤跡，還用於封存宿儺手指，避免被詛咒之王記仇。
作為千年前存活至今的咒術師，羂索深知一個道理，那就是與兩面宿儺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不，這麼說都太溫和了，老虎吃飽的時候或許對捕食人類提不起興趣，宿儺卻比老虎危險多了。
詛咒之王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與他交流哪怕是一個字、一個眼神、一個語氣的不當，都可能迎來殺身之禍。
這種情況好歹還算有個理由，死的不那麼冤，還有其他情況，就是莫名其妙就被收割了性命。
殺人的理由，兩面宿儺從來不會考慮這些，他做事全憑心情，想就做，不想誰也逼不了他。
人命在他眼裡與灰塵無異，灰塵沾染到他身上都不會引起他的情緒波動，人類的存在卻會讓他覺得礙眼至極。
千年下來，也就裡梅有幸待在他身邊侍奉他，其他人在兩面宿儺這裡只有兩種下場。
一種就是當場被殺死，一種是他失去興趣後再隨手殺死，最後都逃不開一死。
自己的手指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蘊藏的力量減少了大半，此等行為簡直是在兩面宿儺的雷區蹦迪。
兩面宿儺原本對盜取他力量的小偷升起過興趣，這份興趣的終點是由他親手給予對方死亡。
沒有任何人能夠冒犯他，不過讓他感興趣的存在可以死的痛快一些。
然而這份興趣沒多久就轉化為全然的憤怒和殺意，原因是他發現卑劣的盜取力量的小偷，不知足地一次又一次犯下罪行。
這就相當於令他厭惡的小蟲子，一而再再而三，在他頭頂囂張踩跳，他卻無法得知蟲子的任何信息。
無從得知對方身份的弊端，是一開始勾起他興趣的點，後來成了激發他殺意火苗的柴薪。
每當感知到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消失，兩面宿儺就在心裡記上一筆，等他出去絕對要讓對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隨後他就在虎杖悠仁身體裡蘇醒，並且才現世短短片刻，就因力量不足而被輕易壓制。
就算是千年前被咒術師包圍，兩面宿儺都是選擇殺光所有人也不投降，屍體分成多個部分封印也沒能讓他屈服。
因為他知道他不會死，不論要等百年、千年，總有一天，他依舊能夠重現天日，再次給這些螻蟻帶去噩夢。
然而這份篤定，在千年後的現在被打破。
兩面宿儺竟第一次無法確定，這一次他是否能活下去。
連力量都能被不知不覺丟失，前段時間還碰到無法懲戒擅自對自己手指施展術式的咒術師的情況，發生的一切都令他不解。
在他的認知中，咒術師都是一群自視甚高的渣滓，只能憑借人海戰術才能將他封印。
即使過去一千年，他們這群弱小的人類也不會有什麼長進，本該如此。
繼力量被盜取，他的容器又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存在，一根手指的力量不夠秒殺一級咒靈。
兩面宿儺的認知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不過再如何，他也要找出不知死活的偷盜者，讓對方體驗最痛苦的死法。
還有自己附身的這個小鬼，他會將對方重視的一切都毀掉，這是對他不敬的代價。
眼下先解決面前這只偽特級，膽敢吞下他的手指，還用如此肮髒醜陋的模樣出現在他本人面前，只能說是不想活了。
送上門來的發泄對像，同時又帶著他的一根手指，兩面宿儺獰笑著瞬身上前，抬手就是一道斬擊。
咒靈被無形的斬擊削去四分之一的身體，斷面處有黑紫色污血噴濺，尖銳刺耳的哀嚎聲響徹整片空間。
四樓已經解決半數咒靈，體力消耗不少的伏黑惠愣了一秒，又在即將受擊時及時閃避，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戰鬥中。
樓下的異動暫時不清楚來源，但聽得出是咒靈的叫聲，結合不久前聽見的話語，虎杖大概率沒事。
只不過他體內的兩面宿儺一出現，局面變得更加復雜難辦了而已，伏黑惠希望五條悟能及時出現救場。
釘崎野薔薇剛從負一樓回到地面，接連聽見疑似虎杖悠仁的囂張發言和咒靈的慘叫，恍惚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她不過是掉到地下室和咒靈打了一架，周圍環境也沒太大變化，總不至於墜樓過程中觸發了時間類術式。
對虎杖的印像停留在熱血笨蛋，以及手無縛雞之力，釘崎無法將自己剛聽見的叫囂與對方結合起來。
懷疑自己出現幻聽，衝上樓的腳步卻沒停頓，不管怎麼說，救人要緊。
「釘崎她…」
指尖下意識攥緊手下的衣服，幾道褶皺出現，時柒見到釘崎野薔薇馬上就要到達虎杖所在的樓層，不由自主的緊張。
「放心啦，說好的一對一，不會有事的。」
將她繃緊的手指輕柔掰開，順勢與她十指相扣，【五條悟】溫聲安慰。
如他所說，釘崎野薔薇未能見到虎杖，她被一道結界攔在了樓梯上。
「這什麼東西？」
由於結界是透明的，釘崎猝不及防撞了上去，要不是結界的回彈特性，她的鼻子都怕是得撞歪。
伸出手摸到無形的空氣屏障，將手按上去時倒是能看見些許波動，不觸碰到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釘崎先是用咒力加強四肢，對結界試探著又打又踢，無果後換成錘釘，結果依舊是做無用功。
氣得往結界上踹了一腳，浮現出的微弱波紋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
看著釘崎在樓道裡無能狂怒，時柒幾次想開口，又不知道能說什麼。
「看吧，我沒騙你。」
【五條悟】語氣輕快地邀功，那層結界可是特地改良過的，從小咒那裡薅來的羊毛。
不得不說有個世界意識就是方便，想要的東西都能找到，尤其是五花八門的咒術。
要是小咒知道【五條悟】將它當成羊來薅，怕是又要鬧一陣子脾氣。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作為屢次被薅羊毛的羊，小咒對【五條悟】的感官就是又愛又恨。
因他的身份而偏愛，因他的行為而惱恨。
對於小咒和【五條悟】的關系，從時柒的角度看，更像是貓貓在逗孩子玩。
而小咒的角度，它覺得更像是人類中，長輩對調皮搗蛋孩子的無可奈何，明知道他不是乖孩子，還寵著他各種搞破壞。
【五條悟】本人的想法就不一樣了，他對世界意識的看法，是能夠保護時柒的存在，但還需要提防。
他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提升自己是一方面，試探底線和態度是另一方面。
除了自己，【五條悟】對其他人並不信任，尤其是小咒這樣的非人存在。
早期【五條悟】對它的防備最重，等到一次次得到它的退讓，並且多虧了它才讓時柒能夠平安無事後，他覺得小咒暫時是可信的。
這份不信任感，本質來源於對現在生活的不真實感。
畢竟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事，【五條悟】銘記在心，午夜夢回都忘不了。
哪怕現在釋懷了，那也是通過無數次的試探、觀察和確認，他才能接受這些不是夢，是真實。
對時柒的執念也有相當一部分是源於此。
【五條悟】曾不止一次想過，倘若自己死後經歷的這些都是一場幻夢，那他願意永遠不醒來。
而時柒，是唯一的變數，他將她視為這場夢的錨點，想要緊緊握住這唯一的星星。
至於夢中的其他人和事，對他來說都是虛假的，他不會沉迷於假像。
是夢尚且如此，若這些美好都不是夢，是現實，他就更加無法放開帶來奇跡的她。
至於將時柒帶到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五條悟】當然也有感謝，感謝它讓他們相遇。
「伏黑那邊好像有點不太順利…」
時柒見釘崎暫時拿結界沒辦法，樓下也沒有其他危險，就將目光投注到樓上。
或許是第一次召喚復數式神，算上之前兩次失敗的拖延戰術，伏黑惠的咒力量其實不足以支撐這場戰鬥。
不過五條悟想要達成的目標倒是達成了，伏黑惠確實做到了利用好自身的咒力，雖然有一些浪費了，總體還是不錯的。
既提升了對咒力的控制，又增長了戰鬥經驗，對式神的搭配作戰也領悟了不少。
伏黑惠交上了令五條悟滿意的答卷，眼看著少年體力和咒力馬上耗盡，【五條悟】抬起手，指尖的蒼蓄勢待發。
一個晃神被咒靈擊飛，撞碎牆壁的伏黑惠好一會兒沒能起來，渾身上下傳來的痛楚讓他明白自己的狀態不好。
手指僵硬麻木，之前的戰鬥幾乎壓榨了他所有精力，咒力量也差不多見底，而眼前還剩一只二級。
艱難地扯動嘴角，伏黑惠勉強撐起身，准備再拼一把時，眼前一道光芒掠過。
二級咒靈在光柱中消散，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自己所在的樓層仿佛被火箭炮轟過。
伏黑惠眼角抽搐，心頭生出自己又被耍了的既視感，但不得不承認他松了一口氣。
靠著斷壁殘垣，伏黑的視線投向樓外，看見了【五條悟】與時柒，對著兩位長輩點頭示意。
「這種時候還在意禮節，果然還是小孩呢。」
【五條悟】隨意地對伏黑惠揮了揮手，嘴角輕勾。
「他是不是也下不去？」
不出所料看著伏黑惠踉蹌著向樓梯口走去，時柒側頭詢問。
「Bingo~沒錯哦，想不想看小惠氣急敗壞的樣子？」
玩味的笑浮現在他嘴邊，【五條悟】的語氣好似不是邀請她去看其他人的窘迫，而是去觀看一場戲劇。
「我覺得…應該看不到吧。」
伏黑惠的性格一直都很沉穩，哪怕是被五條悟懟著臉拍戰損照片，也不過是皺眉擋住自己。
也正因如此，五條悟才屢次三番進行一些惡作劇，就為了讓對方的情緒波動多一些，美其名曰總是板著張臉會老得快。
還有什麼不討女孩子喜歡、容易面癱之類的理由，伏黑惠每次聽到臉上的表情都會出現變化。
不過相同的理由出現不止一次後，那點鮮活的神態又會被無語取代，五條悟多次直呼無趣。
時柒理解五條悟的想法，無非是想讓孩子別過得太壓抑，或許他是想到了曾經的夏油傑。
高專時期的夏油傑就喜歡凡事悶在心裡，例如咒靈球帶來的難受反胃，又如任務目標的難纏。
生理上的惡心來源於咒靈球，心理上的惡心來源於那些嘴臉難看的非術師，保護的人類和祓除的咒靈都成為了他的負擔。
煩心事憋在心裡的結果，對普通人來說都會出心理問題，更別提咒術師。
普通人的煩惱尚且會壓垮一個人，咒術師面對的情況更加惡劣復雜，自身又是與負面情緒共存，以咒力祓除咒靈。
再加上夏油傑的大義，可謂是天然的悲劇設定。
經歷了一次摯友「叛逃」，五條悟對學生們的心理健康更為關注，教導他們提升力量的同時，也在用其他方式磨練他們的心智。
「嗯——孩子越大越不好逗呢。」
【五條悟】故作苦惱，臉上笑意卻未變。
如時柒所料，伏黑惠發現樓梯處的透明結界後，只稍微試探了一下，就走到一邊坐下休息，並未出現過多情感波動。
他顯然是猜出來，阻攔他的結界出自誰的手筆，不是五條悟就是【五條悟】，總歸都是可以放心依靠的五條老師。
既然對方都能及時救下險些遇險的他，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必然不會有事。
內心篤定同伴的安全不必擔心，伏黑惠緊繃的精神放松下來，不如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省得一會兒還得人扶著走。
伏黑惠的應對完全是基於對五條悟的了解和信任，不止是他，咒術界聽過五條悟名號的人，都將之視為可以全然依靠的存在。
只要五條悟不抽風想當詛咒師，他就是最牢固的保護傘，有他在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樓上的伏黑開始休養生息，樓下的釘崎嘗試各種方法無果後，再遲鈍的腦子也該反應過來有貓膩了。
但她和伏黑惠不同，她對五條悟才只是初見的師生關系，何況第一印像就把男人當成了輕浮的怪人，她還是更偏向於自己解決問題。
放棄從樓梯突破，釘崎走出建築樓，仔細掃視外牆，一看就是打算從外面爬上去。
並且她很快找到了可行的方法，那就是緊貼在牆面的排水管道，牢固程度暫且不清楚，但至少有了個方向。
被兩面宿儺和【五條悟】分別打穿的牆洞，釘崎當然看見了，不如說只要不是瞎子，任誰都不會忽略那麼大的兩處空缺。
然而釘崎大小姐從不會退縮，從小到大她經歷的危險不少，小到來自人類的惡意，大到咒靈的襲擊。
不僅要在同齡孩子的霸凌和大人的冷眼中，讓自己過得更好，還要學會用剛覺醒的力量，對抗那些令年幼的她噩夢纏身的怪物。
沒有家族庇佑的咒術師，大多數都有不那麼美好的童年，而更多是未被咒術界發現就已然夭折。
非咒術世家出生的野生咒術師，生存環境比之咒術世家的孩子更加艱難，而生長在鄉下的釘崎更是飽受村民封建思想的侵害。
能夠成長到如今地步，並且養成這副性子，可以說主要靠她本身的狠勁，讓她從那種環境中掙脫出來。
本就在淤泥中長出的花，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一朵帶刺的野薔薇，身上的刺會毫不留情對准企圖折斷她的手。
釘崎的人生字典裡就沒有妥協二字，認可的同伴就在樓上，她做不到冷眼旁觀，做不到坐以待斃。
「這孩子，出人意料的倔強呢。」
見女生動作干脆利落地攀附在管道上，不失敏捷往上爬，【五條悟】不由感慨。
新一輪的時間線，許多細節發生改變，釘崎的行為也有了新的變動，這讓發現新事物的他感到新奇。
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學生都是什麼性格，他的感慨更多的是針對不曾見過的發展，以及對未來的期待。
「這棟樓廢棄多久了，排水管道結實嗎…」
時柒免不了擔憂，她的思維模式偏向於普通人而非咒術師，因此許多時候會擔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也許還有關心則亂的緣由，她沒有多加思考，下意識就將他們當成普通人對待。
「摔不著，雖然是有幾處松動。」
六眼可以清楚看見管道與牆面的連接處，生鏽的鋼片上缺少了幾顆螺絲，還有一些地方更是只剩印記，銜接的東西早就不見了。
然而這對咒術師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就算爬到一半管道斷裂，摔下去也能安然無恙，就如釘崎之前墜樓，連擦傷都不曾有。
時柒恍然自己擔心過度，竟忘了咒術師本就與普通人不同，為自己的失誤而微紅了臉。
【五條悟】沒有取笑她，這份純粹的真心難能可貴，在她眼裡他們都只是需要關心的普通人，而不是危險的咒術師。
就像她從來都只看到他自身，而不是什麼咒術界最強，不是六眼，不是五條家主。
在她面前，他只是五條悟，可以任性可以脆弱，能夠自由愛人的普通男人。
「別看我…」
感受到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時柒伸手隔著一層繃帶捂住他的眼睛，哪怕知道這個行為是徒勞無用的，好歹給自己找了點心理安慰。
「看不見可愛的女朋友，老師會寂寞的。」
被她自欺欺人的逃避舉動逗笑，【五條悟】輕咳一聲，假裝真被遮蔽了視線。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明知他是順著自己，時柒卻放松許多，他的體貼總是恰到好處，永遠不會叫她為難。
他們這頭氣氛正好，樓上樓下也都風平浪靜，唯獨虎杖所在那層，動靜還未停歇。
若要追究原因，兩面宿儺沒有瞬殺出現在他面前的咒靈，一來是他需要發泄憋悶許久的怒意，二來則是他的力量削弱後，受到的牽制更多。
尤其是昏迷過去的虎杖這會兒醒了，正在與他爭奪身體的控制權，導致宿儺的斬擊都偏了。
從未失手的詛咒之王，被虎杖拖了後腿，內心奔湧的殺意更深。
虎杖本人心情也稱不上好，畢竟昏睡過去沒多久，一睜眼就又看見了上回見過的血海骨山，這代表著身體被兩面宿儺搶占，心情能好才怪。
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的第一反應是就此死在這裡的話，爺爺、同伴還有老師會傷心。
隨後是辜負了大家的期望，擔心伏黑惠與釘崎的安危，同時害怕自己失去意識，便困不住體內的兩面宿儺。
五條悟說過的話他都記在心裡，關於自己是兩面宿儺的絕佳容器，目前只有他能夠和詛咒之王共存而非被吞噬。
不僅如此，他還可以壓制宿儺，憑借自身的意志就讓對方無法輕易搶奪身體，成了阻擋宿儺現世的有力防線。
當時五條悟告訴過他，假如有一天他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失去意識，就等於松開了束縛詛咒之王的枷鎖，後果不堪設想。
結果沒想到，第一次任務就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失去意識前虎杖的心情無比沉重。
如今恢復了意識，他不可能讓兩面宿儺繼續占據自己的身體，對方的殺心太重，必須馬上把控制權搶回來。
兩者之間開始拉鋸，宿儺依舊沒能抗住太久，感知到意識即將沉入深處，他嗤笑著閉上眼，主動放棄了控制。
堂堂詛咒之王自然不是認輸了，他故意留著那只偽特級的命，等著看虎杖如何應對。
他想看這個不知死活的人類，在沒有他幫忙的情況下，以現在這副虛弱無力的身體，怎麼抗住咒靈的攻擊。
虎杖成功獲得了身體控制權，卻沒來得及查看四周，就被迎面而來的勁風驚得後退躲閃。
軀體殘缺不全的咒靈感知到天敵消失，它的膽子又恢復了，且盯准了剛清醒的虎杖。
宿儺帶給它的恐懼和痛苦，轉而化為了憤怒和殺意。
判斷出眼前的人類不再帶給它那種致命的威脅感後，毫不猶豫就發起攻擊，它要報復他，讓他體會一下自己剛才遭受的一切。
因此虎杖才恢復意識，就疲於應對咒靈的襲擊，他的身體傷勢不算重，卻不如最初的狀態。
那些隱隱作痛的傷口勉強可以忽略，但多處撞擊傷大大影響了他的靈敏度，動作偶爾滯澀，免不了就被打中。
這就形成了惡性循環，身上的傷越來越多，虎杖別說抵抗了，能堅持不倒下已經是極限。
「…就讓他這麼挨打嗎？」
時柒看了會兒，眉頭蹙起，已然不忍心繼續看下去，微挪開視線。
「別急，仔細看。」
五條悟掰正她偏到一邊的臉，提示她注意看虎杖的變化。
他意有所指的話讓時柒再次將視線放過去，眯起眼觀察片刻，還真發現了端倪。
虎杖悠仁看似一直在挨打，身上的傷勢越來越重，其實不然。
不知從哪一刻起，他的咒力產生了變化，好似得到了補充一般緩慢而穩定地增長。
與此同時，時柒愕然看著那些傷口逐漸愈合，只剩依舊破損的衣服昭示著發生過的一切。
「哇哦——意外之喜~」
五條悟的藍眸閃動著興奮的光芒，虎杖能夠激發潛能吸收宿儺咒力在他的計劃中，但對方竟然能夠領悟反轉術式，卻是他不曾想過的。
通過戰鬥，讓虎杖體內的咒力消耗一空，再喂他一根手指補充咒力，並繼續消耗。
這一過程猶如把原先盛水的杯子打破，換成更大面積的盆，咒力容量得到擴充。
時柒莫名就想到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這句話。
過於簡單粗暴的提升方式，換成時柒都不敢說自己能不能承受住，但咒術師們面對的就是危機四伏的日常。
和平世界長大的時柒，到了咒術世界多年，不可避免吃了不少苦頭，受傷瀕死不止一回。
哪怕如此，她覺得自己也習慣不了這樣的生活，她骨子裡還是更向往和平與安定。
而她也一直在為此努力，在其他人的幫助下，共同改變腐朽的咒術界，讓大家都能有更好的未來。
目前的成果是喜人的，咒術師的生存環境得到了極大改善，爾虞我詐互相坑害的情況即使發生，也會終止於源頭。
時柒心中唯獨剩下的遺憾和目標，就是羂索那邊的勢力還未現身，希望早日結束這場持續至今的對抗。
此外，她好奇等解決了最後的隱患，打敗規則後，小咒與她提過的那件事。
那還是好幾年前，並且是她主動問的小咒，關於如何一勞永逸解決咒靈數量過多的問題。
當初她的想法是削弱咒靈或是增強咒術師的實力，小咒回答有辦法，卻一直拖著沒告訴她。
隔了那麼久，今時今日時柒再次想起這事，思索等回去再問問看。
現在重要的還是觀察虎杖那邊的戰況，她對任何與原著有出入的變化都很關注。
被三雙眼睛注視著的虎杖感受到了自身的變化，體內枯竭的咒力開始恢復，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疼痛感也在減輕。
咒力恢復帶來的力量充沛感，以及傷勢痊愈的暖意，讓虎杖的表情出現短暫的呆滯。
他並不清楚這樣的變化是源於什麼，但拋開緣由不談，當前形勢明顯對他有利。
顧不上考慮其他，虎杖改變一味防守的作戰方式，開始主動出擊，竟也讓他得手不少次。
而且挨打那麼久他並非只收獲了疼痛與傷口，還收獲了戰鬥經驗，尤其是如何躲避敵人的攻擊和護住自己。
此外還有對咒力的操控精度，虎杖也在短時間內就做到了原本要花費半個月乃至一個月的練習成果。
「實踐出真知，挨打也是…」
時柒目睹了少年的飛速成長，語帶驚嘆。
雖然她上回與真人對峙時，也如虎杖這般，面對的都是自己無法匹敵的敵人，可她遠比不上對方。
虎杖悠仁的學習能力比她強多了，昏迷之前還是被打得節節敗退，防御都勉強。
如今卻吸取了挨打的教訓，動作明顯流暢許多，對咒靈的攻擊手段也習慣了，時不時還能捉住敵人的破綻進行反擊。
而她呢，要不是五條悟及時出現，她已經死在那裡，更別說總結出經驗進行反抗，當初的她就連護住自己都用盡了全力。
越是圍觀他們戰鬥的場面，時柒越發覺得自己並不適合當咒術師，她終究只是個普通人。
假如沒有小咒，以她本身的身份穿越到咒回世界，沒有任何力量的她根本存活不了。
更別提與五條悟相遇相識，甚至相戀，以及和其他人產生交集。
「小腦袋裡又胡思亂想什麼了？」
額頭被戳了一下，時柒不由自主往後仰，順著力道看去，只見【五條悟】嘴角微抿。
繃帶不知何時扯下，散亂地掛在他脖子上，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還說我們呢，你最近也不對勁吧。」
五條悟將下巴擱在她肩上，雙手從後方摟住她。
腰同時被兩雙手前後圈住，這份禁錮感讓時柒呼吸紊亂了一瞬，心跳不可自控變快。
「眼睛裡在下雨哦，一副被拋棄的表情，明明就在我懷裡，難道是怪我抱得不夠緊嗎？」
【五條悟】一針見血指出她方才流露出的落寞，心中思索她會這樣的原因。
「難道說一個擁抱已經不夠了，早說嘛~」
五條悟在她耳邊輕笑，兩人同時收緊手臂。
「我不是我沒有！」
即使他們擁抱的力度剛好控制在不會讓她難受的程度，時柒還是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悠仁那邊要緊，先看他…」
慌忙否認他們的猜測，心虛地移開視線，不敢與【五條悟】對視，怕他看出她的不安。
其實時柒自己也清楚，自從小咒告訴她世界線重置的事之後，這份不安就存在了。
她在害怕，害怕被遺忘，害怕被拋棄。
只要一閑下來，她腦海裡就控制不住聯想，萬一五條悟忘記她之後，她連靠近他的資格都沒有了怎麼辦。
或是更讓人無法接受的，一想到他用陌生的眼神看她，用冷漠的態度拒絕她，心髒就像被無數針扎一般。
然而這份恐慌她無法訴諸於口，只能獨自消化，卻顯然未能成功。
「好叭，暫時放過你，回去再說。」
下意識抱緊，在她難受前又立刻松開些許，讓她能夠呼吸，【五條悟】不等她拒絕就決定了之後的談話。
「沒錯，我們可不是這麼容易打發的，要做好心理准備呢。」
五條悟帶著笑意的話語在她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故意拂過她的耳朵，在她縮脖子時笑得更歡快。
捂住發熱的耳朵，時柒努力忽視他們，將視線轉向大樓，意圖借此平復心跳。
沒再逗弄她，卻也沒松手，兩人保持著一前一後抱住她的姿勢，通過這種方式給她提供安全感。
盡管還不清楚原因，但他們看出了她的不安，而她也感受到了他們的安慰，心情放松許多。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此時正艱難地與偽特級戰鬥的虎杖少年，並不知道他的老師在暗中觀看，他遭遇的磨煉也是對方有意安排。
這次任務從頭到尾都是五條悟為他們三人准備的，每一環都在他的掌控中，針對他們的能力和弱點，設計好了關卡。
不僅如此，五條悟還有閑心帶著女朋友，在最佳觀賞席對每個學生的表現進行點評，並暗自決定好下一次的試煉。
虎杖悠仁現在滿心滿眼只有面前的咒靈，它的每一次攻擊，在他眼裡都是需要仔細應對的。
呼吸逐漸粗重，嗓子發干，過量的運動帶來的副作用，加上身上又多出的傷勢，他喘著氣，注意力變得更加集中。
身體在發熱，流出的卻是冷汗，迎面而來的每一道足以讓他重傷甚至致命的攻擊，都險之又險被他躲開。
隨著時間的流逝，虎杖感覺到了很明顯的變化，他的反應速度在變快。
先前躲閃不及的攻勢，在他眼裡變得緩慢，可以清晰地捕捉到動向，躲閃起來也更加容易。
這一發現讓他的眼睛發亮，逐漸從一味躲避，改為偶爾回擊，驗證了自己的猜測後，動作變得更為膽大。
也多虧了宿儺之前的幾道斬擊，削去咒靈的部分肢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削弱了對方的戰力。
此外，勉強承受住宿儺手指的詛咒力量，沒有爆體而亡的咒靈本身與特級就有很大區別。
它的等級跨度太大，真正的實力卻無法匹配，只是空有等級而無實材。
而且作為五條悟特地挑的咒靈，它連術式都沒有，也就是只有一身蠻力，仗著虛高的等級才壓虎杖一頭。
而等虎杖適應了它的節奏，這場戰鬥的結局就沒了懸念，勝利者只會是不斷變強的少年。
可憐的咒靈先是被五條悟塞了「手指餅干」，用最強特級的威壓嚇得抱頭鼠竄。
撐過了爆體而亡的風險，又撞上怒氣值超額的兩面宿儺，對方的遷怒差點就讓它丟了命。
剛要慶幸強敵莫名消失，並准備殺個人類泄憤，拖著殘缺的軀體打半天，還沒滿意就被反過來揍了。
它的其他同胞死的比它快多了，也沒受到過多的驚嚇，只有它，獨自承受了太多。
不過現場幾人都不會考慮咒靈的想法。
咒靈與咒術師天然對立，沒有智力的咒靈對他們來說就像拍死蟑螂，而存在智力的特級，就是處理起來更麻煩的蟑螂。
沒有人會在乎蟑螂的想法，它們的結局只能是死，沒有例外。
伏黑惠靠坐在牆垣，耳尖地聽見樓下的打鬥聲，分辨出是虎杖和咒靈纏鬥，稍稍放下心。
爬排水管道的釘崎野薔薇不負眾望，已經從一樓到了三樓，年久失修的管道竟然撐住沒斷，質量令人咋舌。
大概是故意的，封閉出入的結界只布置在樓梯處，因而釘崎從管道跳到走廊時並未受到阻攔。
快步經過碎石滿地的長廊，手握錘子的釘崎來到破洞處，通過宿儺造成的洞口，看見了狼狽的虎杖悠仁。
「干得不賴嘛，笨蛋，老娘來救你了！」
見到只是受傷，還能活蹦亂跳的同期，釘崎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一半，剩下一半等解決了咒靈再說。
她才不承認自己有關心兩個男生，只不過是看他們太弱了，需要她這個大姐頭解救而已。
聽見熟悉的女聲，虎杖下意識往聲源方向看去，這一分心差點被咒靈抓住。
那些看似短小粗胖的手臂，殺傷力可一點都不弱，與它交戰到現在的虎杖深有體會。
咒靈的形體並非固定不變，說白了它們是詛咒能量的具現化，能量自然是能夠變形的。
要不是他足夠謹慎，被這只咒靈的手臂纏住就完蛋了。
對方會死死束縛住獵物，用尖銳的指甲刺入人的身體，用那一張張扭曲的嘴臉靠近撕咬。
虎杖可是親眼所見，這只咒靈一口咬下堅硬的石塊，石塊在它的咀嚼下幾秒就化為粉末。
而看起來軟塌塌的手臂除了支撐它快速游走，還能輕易拍碎任何硬物，這棟大樓破口處的鋼筋都抵不過它的力量。
「釘崎，小心！」
更為了解咒靈攻擊方式和殺傷力的虎杖衝上前去，及時拉過釘崎野薔薇，沒讓她被咒靈碰到。
本欲從背後偷襲，卻不料這只咒靈不吃這一套，背面平滑的切口處竟憑空又生出新的臉和手臂。
靠近的釘崎差點被咬住，這讓她很不爽。
偽特級咒靈龐大的軀體上，存在不少傷口，一看就是被利器切開，且遲遲沒有愈合。
然而並不是它無法治愈自身，而是受宿儺的威壓所迫，它恐懼害怕，不敢恢復。
後來則是當成陷阱，只要獵物將它的傷口看作突破點，等對方靠近它就能撕碎他。
虎杖初期吃了兩三次虧，就學乖了，反擊時包裹著咒力的拳頭專門往完好的地方揍。
看得見總比看不見安全，因為這只咒靈屬實狡猾，它會根據他拳頭的落點調整五官生成的位置，用尖利的牙齒迎接他。
將自己總結出來的咒靈破綻告訴釘崎，虎杖率先衝出去吸引注意，盡量為她創造機會。
兩人算得上是初次合作，卻也像模像樣，虎杖拉仇恨，釘崎冷不丁給咒靈丟幾顆釘子。
最終，在他們越來越默契的配合下，偽特級咒靈成功被祓除，原地掉落一根手指。
「這什麼玩意…好惡心。」
釘崎一臉嫌惡地看著那根詭異的手指，連碰都不想碰，甚至琢磨要不要再釘個釘子，畢竟那東西看起來實在怪異。
「是特級咒物——兩面宿儺的手指。」
遲來一步的伏黑惠從斷裂的牆壁走進來，對著沒見過宿儺手指的釘崎解釋，三人圍著地上的手指站成一圈。
嫌棄咒物的釘崎沒打算撿，伏黑剛好在思考五條悟怎麼還不出現，以及要怎麼處理手指，動作便慢了一拍。
見兩人都沒動，虎杖蹲下身撿起手指，神色間明顯不怎麼把它當回事。
「我們要把它帶出去交給五條老師吧。」
好奇地打量著手上的指節，只記得自己吞過一根的虎杖還是第一次得見全貌。
他並不知道就在不久前，他信賴的五條老師趁他昏迷又喂了一根，還以為他們發現的是第二根。
「…嗯，出去吧。」
等了一會兒都沒等到人，伏黑惠算是明白五條悟不打算出現了，估計在看到他們任務完成後，就已經等在外面。
他是無法理解五條悟的意圖，明明就在暗中觀察，必要時候還出手撈一把，結果每次都裝成無事發生的樣子。
進去前完好無損的幾人，出來後衣服都破破爛爛，沾滿了他們自己還有咒靈的血，身上還有其他髒污。
「喲，都蠻精神的嘛~」
隨著帳的消失，站在外面的五條悟對著幾人鼓掌，就差給他們豎大拇指表示肯定。
「五條老師，我們發現了這個！」
虎杖眼睛一亮，快步過去將手指遞給五條悟，邀功的模樣使五條悟幻視捕獵歸來的小狗。
「嗯嗯，做得很好。走吧，先帶你們去買衣服，收拾一下就去吃大餐。」
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從虎杖手裡接過宿儺手指，隨意地放進口袋，無下限隔絕了它的氣息。
等在一旁的伊地知扶了下鏡框，對著幾名學生打了招呼，並貼心地打開車門。
三人往車裡一坐，釘崎坐在副駕駛，另外兩個男生伏黑和虎杖則進了後座。
虎杖從車窗探出頭，詢問五條悟他們三人怎麼去，他身旁的伏黑無語地閉上眼，不想看這家伙犯傻。
「這是怕老師賴賬嗎？」
五條悟拍拍虎杖的腦袋，隨意地開了個玩笑，而後保證之後的消費他全報銷，飯店也早就預訂好了。
當然，這幾句主要是說給前座的釘崎聽的，女生那狐疑的視線都快把他燒穿了，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送走依依不舍的學生（此處特指虎杖悠仁），五條悟聳聳肩，拿出口袋裡的咒物，用隨身攜帶的封印咒符，一圈圈繞上去。
「我以為…」
時柒想說的是她以為虎杖今天要吃兩根手指，沒想到喂給咒靈的那根竟然回收了。
「就算是我，也不至於讓學生一次吃太多嘛，還是循序漸進比較好。」
將咒物封存，五條悟笑著解釋。
其實直接讓虎杖吃也沒什麼，兩根加在一起並不會造成不可控的局面。
不過看他們都很累了，考慮到今天的任務確實比較艱險，幾人身心疲憊，還是給他們點放松的時間。
以及再吞一根手指的話，怒氣值爆表的兩面宿儺怕是要被惹急了，該適當的松一松。
「接下來，我們也去逛逛吧。」
【五條悟】的提議令時柒不解，她本以為兩人准備趁這段時間和她談談前不久的話題，沒想到會是逛街。
「想什麼呢，我們也沒這麼著急，先帶你散散心，其他的等晚上回去再說。」
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鼻尖，五條悟讓她暫且安心，就算要進行坦白局，也得等她吃飽喝足。
面對瞄准的獵物，獵人總是要更有耐心一些。
「…斷頭飯？」
不知為何，時柒腦子裡突然就出現這三個字，並且不小心說了出來。
「你這小腦瓜子一天天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啊，是故意逗我笑嗎？」
她的發言成功逗笑了兩個男人，頭發被他們揉亂，又被仔細梳理好，只是嘴角的笑意揮散不去。
「不許笑。」
紅著臉瞪了他們一眼，時柒也知道自己剛才鬧笑話了，暗恨自己說話不過腦子。
默契地收斂笑容，把她哄好後，帶著她一起逛街。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時柒後悔了，後悔沒能在第一時間拒絕他們的提議，不如說她都覺得自己那時候腦子壞掉了。
要不然怎麼會任由兩人帶著她招搖過市。
她早該醒悟的，車站的時候就該發現，當時卻被三個學生的任務吸引了注意。
現在回想起來，時柒只覺自己今天尤其遲鈍，竟沒察覺路人投射過來的視線。
五條悟的外形可謂是精致到極點，哪怕是戴著墨鏡和眼罩，他身上的氣質也令人無法忽視。
平日裡他就是人群中最特殊的存在，一出現就自然而然得到他人的關注，而他本人也早已習慣。
認識時柒前，十七八歲的DK五條悟還會有意擺pose釋放自己的魅力，與那些小女生合照，偶爾給出聯系方式。
當然，所謂的聯系方式並沒有他自己的，都是高專其他人，比如夏油傑，比如七海建人，甚至還給過夜蛾正道的。
美其名曰是給同期和後輩發展社交，實際是他對那些異性沒興趣，討厭麻煩，順便還能看他們變臉，一舉多得。
為此五條悟沒少拉仇恨，七海面對他沒好臉色也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夏油傑則是笑著找他切磋。
至於夜蛾正道，對問題學生的懲罰就是鐵拳教育，加上千字到萬字不等的檢討。
可惜會乖乖挨打的五條悟，在檢討這方面總是敷衍了事，夜蛾拿他沒辦法。
而認識時柒之後，五條悟連手機鎖屏都換了，最開始是換成了貓團子，後來則是她的照片，交往後直接換成兩人合照。
面對其他異性，他也收斂了自己的玩心，與她們保持距離，偶爾會用冷淡的態度回應。
成為教師後，在外面碰到搭訕的人，五條悟的處理方式比以前更加游刃有余。
看似玩世不恭笑著回答女生們的問題，實則滴水不漏拒絕了所有試探，拒人於千裡之外。
【五條悟】則更簡單，他除了像守護寶藏的巨龍般待在時柒身邊，或是有其他重要的事做，社交對像直接把普通人剔除了。
而現在，他們兩個同時守在她身邊，一路走來，時柒懷疑自己快被那些灼熱的目光燙傷了。
一模一樣的長相，除了服飾的差別，還有相似的氣質，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早該想到的…他們是故意的吧。]
被拉進服裝店換了好幾套衣服後，時柒對著回來的小咒吐槽，她覺得自己是被套路了。
[嗯嗯，這件好看，顏色和款式都很襯你，剛才那條裙子也不錯。]
沒能等來它的附和，反而等到了它對她試過的衣服進行的點評。
五條悟的眼光又沒問題，挑的全是適合她的，小咒就像個無情的捧場工具人，一味地誇好看。
[你別在那兒這好看那好看了，他們兩個同時出現真的沒問題嗎？]
一直以來莫名被忽略的事，時柒突然想起來。
羂索為了封印五條悟，准備了那麼多，花了多年的心血，卻抵不過一個獄門疆封不了兩個五條悟這個滑稽荒誕的現實。
早先【五條悟】沒有實體倒還好，等他脫離五條悟的意識海有了自己的身體，整個高專都知道他們兩個的存在。
高專見過並知道有兩個五條悟的人，都是可信的，不會往外泄露消息。
潛入高專的那些咒術師，並未見過他倆同時出現，且都及時被處理。
總監會實際由夏樹清和掌控，都是自己人，這方面也不用擔心。
但眼下的情況不同，他們兩個可是大搖大擺在街頭出現，被多人目睹，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你才反應過來呀，有我在放十萬個心，不過你最近確實是不對勁。]
小咒有些驚訝於時柒的警惕心降低了，都在外面待了幾個小時，才發覺這件事。
向她保證羂索那邊有它在，五條悟如今的情況對面當然聽到了一些風聲，不過那邊得到的情報都被它修飾了一下。
【五條悟】本身就是靈魂碎片的實體化，最初現身時就是凝實的靈體，這方面大有文章可作。
尤其是他自身也配合的前提下，小咒特意將他的氣息偽造成與咒靈類似，再做一些其他手腳，例如稍稍地干涉一下羂索的認知。
小咒之前有一段時間的忙碌，就是與規則拉扯，拖住規則的同時，用某種方式影響了羂索。
雖然不能直接把敵對方消滅讓它很郁悶，可規則對時柒幾次出手確實惹怒小咒了，它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既然對方都能作弊整出真人，小咒豈能吃這個啞巴虧，必須將法則的補償物盡其用。
通過種種安排和手段，羂索對兩個五條悟的謹慎並未到達改變計劃的程度，只因他將【五條悟】當成了某種咒術或咒具的產物。
且他得到了【五條悟】出現的時間不會太久，術式效果解除後就會消失的「准確」消息，懸起的心放下了。
規則自從上回擾亂時間線，擅自讓真人提前誕生並灌輸了不該存在的記憶，就被懲罰了。
而這恰恰有利於小咒的計謀，羂索不會察覺到自己被騙了，這都是規則自作孽。
另一方面，【五條悟】配合的理由有三。
一是不願自身的存在影響大局，二是希望可以光明正大出現在時柒身旁。
三則是考慮到融合的問題，也算提前做鋪墊，無論是對時柒，還是對其他人。
正因為做了如此萬全的准備，今天【五條悟】才會輕易答應留下來陪她，雖然無論如何他都並不想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就是了。
[是這樣，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小咒，你學壞了。]
同樣的指控，時柒不是第一次說，小咒已經從最初的炸毛否認，練就了如今的穩如泰山。
[這不是不想讓你操心嘛，你沒發覺這段時間自己的狀態穩定許多，不要總想太多煩心事，對身體有好處。]
對比從前，時柒因情緒波動而陷入失控危機的時候，現在的她更讓人放心。
[好像是這樣。]
時柒換完新裙子走出更衣室，站在鏡子前任由兩個男人打量，間或拿著不知從哪來的飾品往她身上比劃。
被小咒提醒，她回想了下這幾個月，發現確實如它所說，她的副作用已經很久沒有發作過了。
她不確定這是好是壞，畢竟自己的情況並不是小病小痛，而是持續性的，不可挽回的靈魂異化。
休養了那麼久，將將把身體養好，心態放平之後情緒波動的確少了，也盡量沒讓自己想一些不好的事。
可是她擔心這種狀態其實是回光返照，或者是有什麼潛藏的危險，等到某個時刻會徹底爆發。
[你的擔心不無道理，找個機會我再幫你仔細檢查一下。]
涉及靈魂層面的東西，並不是說查就查的，何況小咒目前大部分力量都拿去對付規則，剩下的主要用來以防萬一。
[嗯，我也還有別的事要問你。]
看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時柒無語凝噎，好在會有專人送到指定地點，不需要拿著這些增加存在感，令她松了口氣，內心分外感謝商家的貼心服務。
與小咒約好回去後的談話和檢查，總算結束購物之旅，時柒有一種累了一天的感覺。
「你們不去和學生們一起吃飯嗎？」
離開商場，言談間未曾提起聚餐，發現他們真沒打算去飯店，時柒好奇追問。
「只有自己吃多沒意思，而且他們會不自在的，今天還是放過他們吧。」
五條悟笑意淺淡，眼中浮現溫柔之色。
「沒錯哦，有最強的五條老師陪著吃飯，還是兩個，怕他們被雙倍老師的魅力閃到吃不好呢。」
【五條悟】勾唇調侃，對自己的魅力是非常有自知之明了。
「收一收你倆的帥氣，我還沒對人群的視線脫敏呢。」
時柒無奈地讓兩人收斂一些，停止散發那無處安放的魅力。
「沒想到有一天能聽到你這麼直接的誇獎，今天是老師的幸運日嘛~」
不用看都能想像出，【五條悟】的眉頭現在是微微上挑的，他驚訝和愉悅時，就會出現這樣的小動作。
「再多誇幾句，我已經准備好了，以後這就是專屬的女友鬧鈴~」
五條悟不知何時拿出手機，並點開了錄音功能，看樣子是真的打算那麼做。
「…回…回去再說。」
被他直白的舉動惹紅了臉，時柒幾乎想把自己埋進地裡，和他們牽在一起的手晃了晃，動作幅度不大，是討饒的意思。
「那說好了哦，不過回去可是要加利息的。」
故作遺憾地收起手機，他嘴角的笑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就差把不懷好意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是呢，還有補償你欠下的擁抱。」
【五條悟】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起身時滿意地看著她泛紅的耳尖和閃爍的眼神。
礙於兩只手都被他們牢牢握住，時柒連捂臉都做不到，只能忍著臉上的熱意，催他們趕緊走。
所謂的補償，她可太明白是為什麼了，不就是不願意被他們抱著逛街。
她自認與兩個人走在一起，就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勇氣，她的社恐只是改善又不是痊愈，天知道她這一路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好在他們總是能看穿她的底線，在她忍受不了前就會及時退讓，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
時柒覺得他倆就像在試探飼主容忍度的貓，用看似沒有殺傷力的貓爪把杯子推到桌子邊緣，又在即將摔落粉碎前把杯子扒拉回去。
而她對人群的恐慌感就像那個杯子，搖搖欲墜，卻不會真正掉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2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另一邊，被帶著換了一身新衣服，又坐著車到達預訂的飯店，伏黑惠三人還不知道晚餐只有他們幾個。
坐在包廂等了片刻，菜都上齊了，只等來一條讓他們盡管吃，不夠再點的短信。
「哎？五條老師和師母不來吃嗎？」
虎杖驚訝，神色有些失落，令伏黑惠幻視被主人丟下的狗狗。
「他們應該是有事。」
移開視線，丟掉腦海裡不合時宜的聯想，伏黑惠冷著臉安慰了一句。
雖然他更傾向於那三人是去約會，但這樣說出來似乎有點打擊虎杖，不如換個說法。
「別發愣了，趕緊吃啊，我都快餓死了！」
釘崎倒是不在乎吃飯的人有多少，做個任務讓她身心俱疲，必須用美食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在她的催促下，另外兩人終於拿起餐具，開始進食。
從他們進食的速度和分量來看，幾人確實餓急了，下午的任務消耗很大，急需能量補充。
負責接送他們的伊地知潔高就在樓下，他正坐在車裡整理這次的任務報告，路上從三人口中得到了細節，寫這種報告對他來說沒有難度。
至於報告為何是伊地知寫，主要是考慮到孩子們才剛出任務，實際撰寫還是第一次，他給他們打個樣，以後就照著模板寫會方便許多。
另外他們三人今天太累了，且都受傷不輕，要不是每個片區都有安排的治療人員，估計五條悟答應的這頓飯都要推遲。
因此最後決定讓他們勞逸結合，吃完送回學校好好休息一下，任務的事可以放到明天。
咒術師的飯量普遍遠超常人，高強度的戰鬥消耗和咒力代謝，往往需要大量的進食。
滿滿的一桌精致菜肴，被三人吃得一干二淨，好在這家店的分量比較實在，沒有出現一桌不夠吃的情況。
盡管如此，當服務員來收拾的時候，臉上還是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不過良好的職業素養讓對方的表情迅速恢復如常，仿佛剛才驚訝的不是她一樣。
「啊，因為這家飯店裡的人員都是非術師，偶爾是會出現這種情況，你們遇見的應該是新來的員工。」
接到幾人時，聽了釘崎野薔薇的吐槽，伊地知開口解釋了幾句。
盡管咒術師裡也有廚藝很優秀的人才，但人口基數擺在那兒，非術師中各個領域的能人要更多。
出於各方面的考慮，咒術界不會過度干涉普通人的生活，因此類似這樣的產業有很多，裡面的組成人員都是普通人。
「難怪。」
伏黑惠平靜地點頭，他對這方面比另外兩人要了解更多，只因有個咒術界最強的監護人。
五條悟有時心血來潮就會帶他和津美紀出門吃飯，美其名曰給他們補充營養，其實是懶得做飯又不想讓孩子動手。
次數多了，從對方只言片語中總能得到些許情報。
就比如他們經常去的一家關東煮老板，其實是退休的咒術師，另一家私家甜品店的老板兼糕點師傅只是個普通人，卻對經常光顧的咒術師習以為常。
諸如此類，伏黑惠見過不少例子，因此比較習以為常。
「是直接回學校還是再逛逛？」
等學生們都坐上車，見三人精神狀態似乎恢復不少，伊地知貼心地問了一嘴。
「我要回去，你們呢。」
伏黑惠表達了自己的意願，吃完飯精神松懈下來，他現在更想回宿舍睡一覺。
往日精神抖擻的虎杖這會兒也犯了困，他和伏黑的戰鬥都不輕松，自然沒有多余的精力再去逛。
見兩人面帶倦色，釘崎揮揮手，同意一起回校，正好她還要收拾宿舍，逛街的機會以後還會有。
「好，那可以稍微睡一下，等到了再叫你們。」
伊地知點頭，發動車輛的同時輕聲建議，從後視鏡發現三人都閉上眼後，默默調整了車速，開的更平穩。
花費比平時更久的時間，將學生們送回高專，臨走前把整理好的任務報告交給他們。
「哇——伊地知先生的報告寫的真好！」
目送車輛離開後，湊在伏黑惠身邊，看了眼他手裡的報告，虎杖佩服地感嘆。
不僅書面整潔，任務細節也都簡單明了敘述完整，完全是一份合格的任務報告。
「畢竟是專門負責五條老師的輔助監督，經常幫忙處理各種事務，能力很強。」
伏黑惠翻看了幾眼報告，記住了報告形式和書面用語，順便提及伊地知的一些信息。
輔助監督是不可或缺的後勤支柱，在情報、後勤、善後等方面承擔著關鍵職責，處理各類情況的能力都不弱。
而備受五條悟信任的伊地知潔高，他的能力更是毋庸置疑，能夠隨時跟上最強的節奏，區區文書工作更是不在話下。
聽了伏黑惠的解說，不光是虎杖，連釘崎都發出驚嘆，在她看來只要是有某方面比她擅長的人都值得敬佩。
「走吧。」
收起報告，伏黑惠率先往台階上跨步，虎杖緊隨其後，釘崎抱怨回學校還得走山路，卻還是老實跟上，權當是消食了。
比他們提前幾小時回到高專的五條悟，本打算在校門口迎接一下歸來的學生，然而中途出了點意外。
這個意外直接讓他和【五條悟】將時柒獨自留在教師宿舍，走之前往宿舍布置了不少結界。
「自己乖乖待著，不許亂跑。」
這是時柒得到的最後一句話，就看著兩個男人臉色凝重地離開。
原定的坦白局沒了，按理她該松一口氣，畢竟在他們面前她從來沒有秘密。
然而他們臨走前的神情，讓她十分不安。
[小咒，他們怎麼了？]
時柒皺眉思索，試圖通過回憶每一幀畫面來判斷他們的異常是因為什麼。
可她翻遍了回來路上的每句話，每個表情，都沒能找出原因，不得已找小咒解惑。
[嗯…是發現了幾處結界被人觸發了，他們必須去處理。]
其實是兩人融合的不良反應又出現了，並且這次反應不小，為了不讓她發現，他們必須盡快離開。
小咒並不想瞞著時柒，然而它被【五條悟】套路訂了契約，隱瞞至今，反而更不好開口。
所謂的結界觸發倒也不全是假話，但不是非要五條悟他們去解決，咒術界又不是沒人了。
再不濟它抽出一部分力量都能輕松解決。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按兵不動，讓敵方把宿儺手指帶走問題不大，反正最終都會進到虎杖肚子裡。
區別在於誰的手段更溫和，對虎杖是抱有善意還是惡意。
在他們手裡的話，虎杖可以自由選擇吃不吃，雖然以少年的性格不會有第二個答案。
而落到敵方手中，他們不會顧慮虎杖的意願，找到機會甚至做得出讓他一次性全部吃下的暴行。
原著中就是如此，澀谷事變昏迷的虎杖被迫吞下數根手指，直接讓兩面宿儺占據了他的身體。
因而從一開始設下結界，作用就是為了抓住老鼠尾巴，而不是保護那幾根作為誘餌的手指。
說來也巧，一直隱藏在暗中的宿儺忠犬——裡梅，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還剛好是進了結界竊取宿儺手指。
若非如此，小咒還不知道該編出一個什麼理由才能把時柒騙過去，哪怕欺騙她不是它的本意。
想到這裡，它又給五條悟記了一筆，更期待對方忘記時柒後會做出什麼事，如果他敢讓時柒傷心，它就有理由幫忙出氣了。
不過比起這個可能性，小咒更希望五條悟可以對時柒一見鐘情，只因它不忍心見到她傷心的樣子。
[結界？我以為他們不會做出明知道有陷阱還去踩一腳的事。]
時柒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對此事的驚訝蓋過了心中升起的疑慮。
[羂索那麼謹慎肯定不會輕易出手，是裡梅干的，他對兩面宿儺的忠誠可不能小覷。]
隨意瞥了眼觸發的結界，小咒一眼就認出恭恭敬敬捧著盒子的人是誰，除了裡梅別無他選。
對方從千年前就追隨兩面宿儺，對兩面宿儺極盡忠誠，屠戮人類或是把人做成料理，他都毫不動搖，絕對稱得上是極惡詛咒師。
對宿儺的狂熱信仰，讓裡梅在宿儺被封印後，都堅定地利用某些術式延續生命，只為了永遠追隨宿儺，並在如今想盡辦法復活他。
從他的種種行為來看，裡梅為了兩面宿儺做出任何事都不足為奇，更別提冒險踩陷阱獲取他家大人的手指。
[你說得對，所以兜兜轉轉，這些手指還是會落到裡梅手上。]
他們這邊是故意放出的誘餌，剩下的就是裡梅以及收集的，以及羂索用來與他進行交易的部分。
[不提這些，你少操心，別把頭發愁白了。]
小咒及時打斷她的思緒，免得她又心事重重。
它所說的頭發愁白了，也不是誇張，畢竟之前時柒的靈魂異化，那頭黑發已經白了大半。
靈魂體的改變自然會影響到她的身體，只不過身體的異常能夠用一些方法掩飾，她的白發是被小咒用力量改變了顏色，卻不是長久之計。
要不是時柒保持住了穩定的心態，一直沒再情緒失控，五條悟他們早就發現不對。
說到這一點，小咒覺得他們不愧是情侶，都在互相隱瞞各自身體的不適，而且它都是幫凶。
[…你坐下，說好的幫你檢查，放松精神。]
發現自己竟然做了兩面派，小咒面對一如既往相信它的時柒變得更加心虛，趕忙提起新的話題。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下意識按照小咒說的坐下後，時柒總覺得它剛才的語氣似乎有些異樣，卻來不及追問。
感受到溫和的力量湧入體內，她不得不拋開繁雜的思緒，讓自己的心神徹底放松下來，便於小咒檢查。
[…沒什麼大問題，你保持現在的狀態，每天開開心心的就行了。]
過了一會兒，小咒故作輕松地告知檢查結果，沒讓她發現自己那片刻的沉默。
時柒的狀態並沒有它說的那麼樂觀，最多只能算不好不壞，而且真就應證了她的預感。
與它提起關於自己的情況，時柒有說擔心是累積到一定程度才爆發，她說的時候好似只是開了個玩笑，其實它明白她的不安。
而這份不安卻成了事實，它竟有些無法坦然告訴她，或許下一次，或許下下次，她的情緒波動過大的話，徹底失控幾乎是必然的結局。
它現在只能寄希望於一切早點結束，在那之前時柒最好當個沒心沒肺的笨蛋，也好過現在心思細膩又敏感，時刻都有靈魂崩潰的風險。
偷偷在她體內留了部分本源力量，這樣萬一時柒出什麼事了它也能第一時間知道，雖然它希望這部分力量永遠不要用上。
[也就是說，還是要保持心情穩定啊。]
盡管小咒說得很委婉，可這事根本瞞不過去，它不可能只給出輕飄飄的「沒事」兩個字。
聽懂了它沒說出口的話，時柒對自己的情況心裡有數了。
[嗯…所以你別想那麼多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他們，你什麼也別管。]
小咒承認了她的猜測，並且再次強調。
其實它更想說的是，這十年她已經付出夠多了，最後的時間就留給她自己，好好享受生活，享受戀愛，這才是她應得的。
[不許說可是！你也想看到結局被改變的吧，如果你在這之前出事了，不就看不見了嗎？]
陪伴多年，時柒的所思所想，小咒自詡五條悟都比不上它對她的了解。
她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它就能猜到她到底在想什麼，因為時柒的心思實在太好猜了。
要是她再不聽勸，它需要考慮把事情說得更嚴重一點，比如她要是出事這些年的努力就全部白費。
倒不是它要故意嚇唬她，時柒本身的存在已經與這個世界產生了密不可分的聯系，她早已不是可以輕易被抹去的個體。
萬一哪天她真的墮化成咒靈，事情就會開始變得無法控制，小咒也無法容忍自己珍惜的朋友變成那樣。
拋開私情不談，時柒身上已然摻雜了不少命運之力，她如果變成咒靈，甚至可以以一己之力支撐開啟死滅洄游所需的能量。
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等於給規則送了份大禮，他們的努力也會功虧一簣。
不考慮最壞的結果，單是想到她變成那副樣子，別說小咒了，五條悟都接受不了。
再多想一層，【五條悟】那邊肯定要出大問題，就他的心理狀態，保不齊要怎麼發瘋。
無論從哪個角度，小咒都不願意時柒出事。
[別激動，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聽出小咒的焦慮不安，時柒無奈安撫，也歇了那些會讓它擔心的心思。
[我會保重好身體的，因為現在的我不是一個人了，就算不為了我自己，也不能讓朋友傷心呀。]
未來的事時柒無法保證，但至少此時此刻，她是真心給出的承諾。
[對了，我還有事想問你，是關於以前我們討論過的那個問題，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勉強把好不容易鬧一回脾氣的小咒哄好，雖然它對她生不了氣，幾句話就不計較了。
為了不讓這個沉重的話題繼續影響彼此的心情，時柒提起差點被遺忘的另一件事。
[不是說好不想那麼多，你怎麼這麼快就食言！下不為例！]
才放下心沒兩分鐘，時柒的新問題讓小咒對她恨鐵不成鋼，哪怕明知道她就是這樣的人，還是不免有些生氣。
一邊生氣一邊妥協地將她想知道的信息告訴她，暗想不能再這麼慣著她了，卻又清楚下次依舊。
[想要削弱咒靈其實不難，讓天元結界消失就好了。]
漫不經心地說出解決方案，世界意識只在乎自己偏愛的人類，其他人在它眼裡與灰塵無異。
當初的它可以隨意抹除天元的存在，讓時柒頂替對方的身份，只因對它來說，天元是可以任意抹去的塵土，即使對方的身份對咒術界舉足輕重。
縱使是時柒，小咒一開始也並非多看重她，只是將她看作好用的幫手，偶爾提供一些便利也無非是為了計劃進行地更加順利。
身為世界意識，它看待萬物的方式本來就與人類不同，它與規則的存在相當於光暗兩面。
如果說規則是偏向於咒靈方的惡，小咒就是偏向人類的善。規則的惡針對所有，小咒的善卻不是如此。
最初的小咒並不在乎人類，它只是為了自身不毀滅才找了時柒合作，隨著相處逐漸受她影響，開始主動去學習了解人類的一切。
對五條悟的偏愛，除了因對方的存在才促成了它的誕生，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愛屋及烏。
跟在時柒身邊，與她一起經歷、見證了那麼多，小咒早已不是只在乎自己的世界意識。
它想一直做時柒的朋友，陪伴她直到生命的盡頭，然後再去找她的下一世，這份友情可是無期限的。
[天元結界不是穩定咒力流動，抑制咒靈大規模誕生的嗎？]
要不是說這話的是小咒，是世界意識，時柒都要懷疑她剛才聽錯了。
[堵不如疏啊，就像強行把火山口堵死，咒靈的數量是減少了，可是咒靈等級也變高了。]
早就預料到時柒會誤會，小咒用她聽得懂的例子解釋。
[一直堵著總有一天會爆發，到時候後果只會更嚴重，就像壓到極點的彈簧，你明白的吧。]
它的意思很明顯，天元結界雖持續了千年，卻也是依靠每個五百年的星漿體存續，並不是沒有隱患，遲早會迎來崩毀。
[等到結界撐不住的那天，普通人類都會受到影響，被外泄的咒力侵蝕成咒物也是很正常的。]
小咒將可能性一一列舉，讓時柒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而且你沒發現嗎，只有這片土地上的咒靈才是這樣，國外的咒靈遠遠沒有國內的多，強度也差了不止一點。]
它的話醍醐灌頂，時柒仔細一想確實是這樣，不管是咒術師還是咒靈，都是天元結界籠罩下的日本居多。
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常年在國外，除了研究如何徹底解決詛咒的問題，也有逃避國內繁重任務的原因。
[那…夏樹先生十年的心血？]
時柒腦海中突然出現夏樹清和的名字，一時竟覺羞愧。
光顧著談戀愛，滿腦子想的都是五條悟忘記她怎麼辦，卻忘了盟友辛苦多年的事業。
[放心，這些都會以合理的形式保留下來，你只要記住，只有關於你的部分會被抹去，不過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
連這種時候了她還在擔心別人，小咒被氣到沒脾氣，實在拿她沒辦法。
確認了改變的命運不會因世界線重置而回到原點，時柒總算能夠放下心。
[結界消失後，他們會忙起來，但問題不大。]
重置後，被小咒抹去存在的天元不會回來，結界自然也會隨之消失，到時候全國各地會出現大量咒靈，等級不會太高，卻也是不小的麻煩。
天元的消失原因會被默認為星漿體死去，身體狀態沒能得到刷新而潰散，而其他人的命運線都會發生相應的變化。
比如天內理子將不再是星漿體的身份，她依舊可以在原來的學校與朋友們共同生活，無需退學和隱姓埋名。
咒術界的腐朽依舊會被夏樹清和打破，總監會將成為他的一言堂，那些貪戀權力只顧自身利益的蛀蟲，可不會有現在溫和的養老生活。
而那些出錯的任務也將不復存在，灰原雄可以安然度過高專三年，夏油傑不會叛逃，畢業照不會再有人缺席。
菜菜子美美子會以另一種方式與小野寺香織相遇，成為家人，幼年咒術師的成長環境也會得到改善。
虎杖悠仁可以繼續普通人的生活，緣分會讓他和朋友們相遇，他的生活將不再充斥著悲劇與陰謀。
至於羂索與那些特級咒靈，新的世界線會將他們剔除在外，所有陰謀詭計都不復存在，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是大團圓呢，真好。]
從小咒這兒得知更多有關未來的大體發展，時柒嘴角上揚，內心熨帖。
[別擅自把自己摘出來啊，你可是大功臣，這樣的未來當然也要有你，別想當什麼默默無名的英雄。]
聽不得她那副語氣，小咒不滿反駁。
它可不允許時柒把自己的存在看得這麼輕，哪怕所有人都會遺忘她的付出，還有它銘記在心。
[這種時候就自私一點，想一想五條悟，你不是說不會放手嗎？他要是不認你，我幫你教訓他！]
時柒的軟肋它可再清楚不過，其他方面或許說服不了，五條悟的存在絕對會左右她的心態。
[…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哭笑不得地答應小咒的提議，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容易退縮的膽小鬼，尤其是有關心上人的事。
無論如何，這段感情她都會盡力爭取，一聲不吭就趁五條悟失憶放棄的話，她自己都原諒不了自己。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虎杖這是去和朋友看電影？」
時柒正好在學校裡散步，碰見虎杖悠仁，少年一看就要往校門口的方向去，臉上帶著笑容。
想起最近聽說對方偶然交了個志趣相投的新朋友，她不由得開口叫住他。
「師母！」
突然被叫住，虎杖愣了片刻，回身看見難得獨自出現的時柒，驚訝之後趕緊迎上來。
「您也知道了，我和順平約好了看新出的電影，五條老師怎麼沒在？」
往日兩人總是形影不離，高專的人，現在包括新入學的虎杖和釘崎，都已經習慣了在學校看見他們。
不管是五條悟還是【五條悟】，時柒的身邊至少能看見其中一個，結果此刻竟然只有她。
「他們有點事，我就自己出來逛逛。」
得到虎杖的回答，時柒確認了心中的猜測。
看來即使沒有真人，虎杖還是會認識吉野順平，緣分就是那麼奇妙。
只不過這次，順平並未被真人蠱惑踏入深淵，而是得到了虎杖的幫助，成功擺脫了校園霸凌的陰影。
而缺少了真人的改造，對方如今只是非術師，無法成為高專的一員，但能過上普通的生活，對他來說並不算壞事。
虎杖與順平的友誼猶如命中注定，兩個少年因電影結緣，如今更是三不五時約了看電影。
作為順平唯一的朋友，虎杖已經去過對方家裡，與他的母親見過面，偶爾看完電影就會去人家家裡蹭飯。
「不是說要去看電影嗎？去吧，別讓朋友等久了。」
見虎杖猶豫著站在自己面前，時柒有些無奈，主動開口催他去赴約，並再三表示自己一個人沒問題。
目送粉發少年一步三回頭離開，她搖搖頭，轉身往訓練室的方向走去。
[我看起來有那麼脆弱嗎？]
路上，時柒沒忍住對陪著自己的小咒吐槽。
沒錯，五條悟他們敢放任她自己待在高專，最主要是因為有小咒，世界意識的看護比任何結界都安全。
[有啊，誰讓你的外表很有欺騙性呢。]
小咒一點也不客氣把事實說出來，誰讓她前陣子不聽勸，它決定讓她明白自己也是有脾氣的。
雖然它所謂的鬧脾氣是一邊看著她，確保她的安全，一邊嘴上不留情，就像現在這樣。
[…小咒，別生氣了，我都知道錯了。]
對它的回應哭笑不得，時柒經過走廊時，瞥見窗戶上的倒影，卻也承認它說的沒錯。
[話說回來，我還有沒有可能長高？]
對自己十年如一日不變的身高，她並非完全不在意，只是看得比較開，不然也不會拒絕曾經小咒的提議，關於馬甲的身高「造假」。
[根據你的基因和以前的成長環境造成的影響，這事沒戲了，但你可以考慮讓五條悟矮一點。]
幫她檢查過那麼多次，小咒對時柒的身體數據了如指掌，無情地駁回了她的願景。
隨後它突然想了個壞主意，慫恿時柒對五條悟撒嬌，反正對方對她有求必應，大概率不會拒絕這種要求。
[用咒具或者咒術讓他變小孩子，這樣你就比他還高了！怎麼樣，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幫你，想要保持多久你說了算！]
越想越覺得可行，小咒只覺自己真是個天才，報復五條悟就該用這種方法才對，它不信時柒不心動。
[…你又看什麼東西了。]
不得不說它還是很了解時柒的，她確實心動了，一想到能見到小只的五條悟，內心的期待值瞬間拉滿。
但心動歸心動，輕易承認就有點不太合適了，她可不是那麼惡趣味的人，大概。
[嘿嘿，其他的我都學完了，現在在研究娛樂文化，看了點小說動漫之類的。]
跟時柒待久了，小咒也越來越有人性，尤其是她戀愛之後，它對人類的愛情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先是從生物學等角度，比如多巴胺、激素等探究人類情感的形成和表現，反正都是些時柒聽了也一頭霧水的知識。
隨後是對人類的觀察，親情、友情、愛情，小咒的好學程度令她嘆為觀止，它的積極性也從未下降。
如今更是接觸了各類娛樂文化作品，她至今不清楚它都學了些什麼東西，因為實在太雜了。
[我覺得這些作品很有參考性，你要是有別的想法也可以告訴我，反正我都能做到。]
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提議有什麼問題，小咒興致勃勃開始計劃，都忘了要假裝和她生氣。
[你就是想趁機報復他吧。]
這下輪到時柒戳穿它的真實目的了，作為剛才它說她身高的回禮。
[那怎麼了，你難道不想看嗎？再說了，他做了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可以只護著他，不能重色輕友！]
生怕她不配合自己，小咒好話說盡，最後直接像個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控訴她偏心。
[…好吧，我想看。]
推開訓練室的門，時柒對上夏油傑的視線，點點頭打了招呼，走到一邊的軟墊坐下。
上回她來的時候訓練室並沒有墊子，可想而知這東西是為誰准備的，也難怪今天他們出門前讓她無聊可以去找夏油傑。
有小咒的保護當然沒問題，讓時柒找夏油傑，也只是因為硝子今天出外勤，香織不值班回家陪孩子。
至於學生，不是訓練就是出任務，亦或是虎杖那樣約了朋友，剩下能見到的都在訓練室。
時柒安靜地待在角落，旁觀夏油傑指導完真希，輪到伏黑惠走上前去。
「擦擦汗吧。」
遞給下場的真希毛巾，時柒往邊上讓了讓，給她空出位置。
「眼罩…五條老師怎麼沒陪您？」
拿過毛巾擦汗，對上時柒溫和的笑容，真希收回到嘴邊的笨蛋兩個字，別扭地改口。
「他們偶爾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第二次被問到相似的問題，時柒一點都不意外，卻也為他們的刻板印像感到無可奈何。
似乎在他人眼裡，她和五條悟就是密不可分的，離了誰都不行。
雖然她對他的感情，確實是看不見就會想，甚至時間久了會有點分離焦慮。
「真希…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她的回答得到了真希微妙的神情，對方明顯是認為她很嬌弱，不光是因為她嬌小的體型和可愛的外貌。
會被認為需要保護，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她去醫務室比較頻繁，每半個月一次。
如今高專的人怕是全將她當成體弱多病的瓷娃娃了，更別提還有五條悟把她看得那麼緊，以及很關心她狀態的硝子。
最強男友整天陪在身邊，巴不得全天當她的代步工具，不知道以為她是多走幾步路就會累倒在地的人設。
硝子更直接，三不五時詢問她的睡眠質量，精神狀態，還有身體是否有不適。
盡管近段時間他們收斂了許多，長期積累下來的印像不會因為一朝一夕而改變。
時柒自認正是由於他們的態度，其他人才會一致誤會她是需要小心翼翼對待的病患。
「抱歉。」
收回視線，真希在她身邊坐下，將注意力放在場上的另外兩人。
偶爾她會裝作不經意地看時柒兩眼，內心想一些說出來肯定會顯得失禮的東西。
比如五條悟到底怎麼找的對像，竟然能夠容忍他的脾氣那麼多年，還成功被他追到手。
比如從外貌來看，不得不說兩個人還挺配的，看起來與他們的實際年齡完全不符，也不知道是怎麼保養的。
還有他們的身高差，每次看都會覺得無良教師拐騙無知少女，就算五條悟哪天被人舉報都很正常。
「過陣子要舉辦交流會，真希有什麼安排嗎？」
時柒還沒遲鈍到察覺不了身側若有若無的視線，直覺告訴她不要探究原因，又不想繼續被這麼看著，便隨口提了個話題。
「和真依見面。」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真希脫口而出心底的想法。
關於真希與真希這對姐妹的關系，時柒一直都有關注，她們經常會有聯系，並非原著中爭鋒相對的處境。
她們的矛盾其實很好解決，真希決心變強保護家人，毅然決然入學東京高專，而真依卻誤解自己被拋棄，對姐姐有了怨念。
兩個人都是倔強的性子，任由誤會發展才會導致後期的悲劇，想要改變只需要其中一方主動開口就行了。
當初時柒借著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例子，委婉暗示真希親人之間就該互相信任互相依賴，不要總是一個人扛起所有。
而真希見過雙胞胎姐妹相處的畫面，說不羨慕是假的，她與真依小時候也曾依偎在一起，卻因為她自顧自為對方好的決定，導致這份感情產生裂痕。
醒悟過來後，得到了時柒的鼓勵，真希主動聯系真依，甚至抽出時間回了趟京都，姐妹倆徹底和好。
並且從那以後，她們一有機會就約好時間地點見面，可以說感情比兒時更好了。
如今兩所學校的交流會馬上要開始，這次的舉辦點在東京，京都校的師生也會提前過來，她們又能見面。
「那挺好的，你們的母親身體還好嗎？」
點點頭，時柒順便問起兩人的母親，上次聽說對方的消息還是前兩年，對方才是真正虛弱的人。
「嗯，已經完全康復了，而且沒有以前那麼郁郁寡歡，看開了許多。」
提到自己的母親，真希臉上的神情柔和下來。
雖然還沒能力讓母親脫離禪院家，至少可以保證對方的身體健康，不再為那所謂的父親傷神，其他的可以慢慢來。
時柒點點頭，一時沒別的話題，兩人坐在一起看伏黑惠「挨打」。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時間過得很快，姐妹交流會正式開始。
這次沒有虎杖假死的事情發生，連帶著少了五條悟借著送禮展示虎杖「復活」的名場面，時柒頗有些不習慣。
而且那些特級咒靈躲得太隱蔽，至今沒出現過一次，本該不信邪主動上門找五條悟挑釁的漏瑚都沒冒頭。
[蝴蝶效應越來越明顯了，規則那邊不會又整什麼么蛾子吧。]
假如五條悟有遇見漏瑚或是其他咒靈，他是肯定會和時柒分享的，怎麼說也是耍帥的機會。
可等了那麼久，他那邊一點消息也沒有，【五條悟】雖然看似恢復了以前陪伴她的頻率，總體來說還是不如從前。
時柒心中總覺得他們兩個不對勁，又找不出證據，她的直覺並不一定准，想多了也不是好事，就暫且按下不表。
這種玄妙的感覺可以當成自己思慮過重，特級咒靈的事卻沒法忽視，因此她找小咒問了。
[我一直盯著呢，它翻不出什麼風浪，漏瑚沒作死很正常啊，你難道忘了，這次可沒有會慫恿它找五條悟的真人了。]
她一皺眉小咒就知道又在瞎操心，為了確保她的情緒穩定，有任何問題它都及時回應，生怕回答慢了讓她更焦慮。
[好吧，那這次交流會也得有不小的變動吧。]
原本該是花御出面拖住高專的學生，由真人潛入忌庫竊取咒胎九相圖。
但真人下線，漏瑚又完好無損，羂索的安排肯定會有所改變。
[順其自然嘛，反正目前無法一舉消滅他們，不是有說法叫作放長線釣大魚，耐心點，勝利絕對是我們的。]
小咒用能力給她變了一只貓，這是它近段時間用來哄她的方式，並且它每次還不忘拉踩五條悟。
[他能變成貓陪你嗎？你不主動提他就不能自覺一些，咒術界不可能沒有類似的咒術，再不濟讓我幫忙也行。]
第一次被五條悟看見能量體構成的白貓，小咒就在時柒耳邊來回念叨，意圖不能再明顯，就是想讓她答應前陣子它的提議。
尤其是【五條悟】看出那只貓的來處，毫不客氣拎起貓丟到一邊，把時柒抱進懷裡撒嬌的時候。
要不是小咒目前還做不到把自己的意識塞進貓殼子，它高低得給對方來幾爪子，讓他看看它的厲害。
無下限防得住別人，可防不住世界意識，它已經琢磨好以後怎麼折騰五條悟了。
[你評評理，他們自己沒空，還動不動找我茬，只有我才是陪你時間最多的。這麼嫉妒我變出來的寵物，有本事他們自己也變啊。]
不知怎地，小咒又想起自己用來陪她玩的寵物幾次三番被兩個男人丟一邊的場景，開始進行日常的抱怨。
[…我覺得你變出來的動物就很可愛了。]
時柒抱著貓咪，能感受到身體的放松，愜意地眯起眼。
除了貓，還有鳥、倉鼠、兔子等小動物，小咒主打一個展示自己的多才多藝，輕松碾壓五條悟。
此外，這些小動物不僅起到觀賞陪玩的作用，還有療愈的效果，也是專門針對時柒的身體情況。
盡管就算只有陪伴作用，【五條悟】也不會真吃醋到不允許它們出現，畢竟他現在不能隨時隨刻陪著她，總不忍心看她寂寞。
而當發現這些能量體構成的小動物有溫養她身體的作用後，就更不介意它們的存在，任何事都沒有她的身體重要。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被你忽悠的，我不吃這套了。]
其實它被誇的很高興，如果有尾巴早就翹起來了，但它不能輕易被哄騙，同樣的招式她都用過不止一次了。
[可我說的是真心話呀，我很喜歡這些小動物。]
手還放在貓身上，時柒眼中閃過無奈，一邊哄它一邊真的開始考慮它的提議。
[那如果讓你選一個呢，你肯定更喜歡他變的動物！]
小咒精准拿捏時柒的心理，倘若把五條貓貓和這些動物放在一起，她確實只有一個選擇。
[沒話說了吧，所以別考慮了，你明明很想看，我又不會笑話你。]
見時柒明顯動搖了，小咒再接再厲，連如何實施的方法都給她列舉了數種，它恨不得幫她把勸說五條悟的話術都編好。
[時機合適的話…]
最終，拗不過小咒一而再再而三的堅持，心軟（更多是心動）的時柒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然而她和小咒都清楚，表面上來看她似乎是在找借口拖延，實際上就是同意的意思。
「又在發呆，想我了嗎？」
懷裡一輕，本就沒什麼重量的貓被拎起丟到一邊，取而代之的是人高馬大的五條悟。
他一出現就直接往她身上躺下，腦袋枕在她腿上，還故意拽下眼罩，用那雙惑人心神的眼眸深情地凝望著她。
「…你一個帶隊老師，不去和學生們待在一塊兒，怎麼有空來陪我？」
時柒怔愣片刻，拂開他額間的碎發，笑問。
按理來說，這會兒他該在校門口，領著學生們與京都校的師生互相交流，而不是剛分別不久就回來偷懶。
她沒跟著去的原因也很簡單，羂索對交流會的關注度不低，為了避免被對方盯上，干脆就待在休息室等待。
「他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樂岩寺那老頭看見我臉色超——差的，再待下去萬一把他氣死了多晦氣。」
五條悟生動形像地為她描述方才在校門口發生的事情，尤其是提到死人臉的樂岩寺校長，以及沒聊幾句就炸毛的庵歌姬。
「這麼多年了歌姬還是那麼愛生氣，真是的，虧人家還好心送了前幾天出差買回來的伴手禮。」
貓貓撇嘴，翻了個身將臉貼到她腹部蹭了蹭，對她撒嬌。
「伴手禮…你是說那些詛咒娃娃嗎？」
因為腦海裡浮現的畫面，時柒並未注意到他過分曖昧的舉動，滿腦子都是醜得獨具特色的泥人。
不僅是外觀奇醜考驗人的審美下限，連配色都讓人辣眼睛，她有理由懷疑五條悟就是故意的。
「什麼詛咒娃娃，那是當地特別暢銷的幸運物，可以給人帶來好運的哦~」
雙手摟住她的腰，五條悟側頭對上她狐疑的視線，不滿辯解，如果忽略他嘴角那抹笑意，確實會讓人以為是冤枉了他。
「我記得你只買了幾個，真要是幸運物，不該人手一個嗎？」
相處久了，時柒在他面前逐漸展露更真實的一面，此刻就捏了把他那手感不錯的臉蛋，指出他話裡的漏洞。
「只有像歌姬那樣的才會相信這種東西啦，老師送的禮可都是嚴格按照大家的喜好呢。」
任由她蹂躪自己的臉，五條悟絲毫不覺得自己的禮物是扎人心窩子，不，他就是明知如此才這麼做的。
「是因為歌姬說我遲早會受不了你，所以你特地報復她吧。」
嘆了口氣，松開捏著他的手指，轉而穿插在他發間輕撫。
「…只有一點點，我才沒那麼記仇呢。」
沉默半晌，五條悟收緊手臂，將自己的臉埋進她的小腹，悶聲反駁。
時柒本就是開玩笑般隨口一猜，沒想到五條悟竟然承認了，這就出乎她的意料了。
怎麼說呢，在她眼裡他一直都是不會輕易受他人影響的心性，擁有比其他人更穩定的內核。
雖然平日裡吃醋粘人，可她真沒想過五條悟會在乎他人對他們感情的評價，在意到專門報復回去的程度。
而且歌姬純屬看不爽五條悟，從學生時代延續至今，提到他就生氣，卻也沒有惡意。
關於他們交往的事，對方也不是第一次發表類似言論。
歌姬的認知中，五條悟性格惡劣，看上他的人都是衝著那副欺騙性極強的皮囊，一旦與他相處一段時間，甚至只需要交談幾句，就會看清並遠離。
只能說高專時期的五條悟確實有些小任性——時柒語，對待朋友的方式有時出點差錯，那也是因為大少爺沒有這方面的常識。
御三家能出五條悟這麼一個與眾不同的存在，可以稱得上是奇跡也不為過，當然也和五條家寵他脫不開關系。
家人的寵愛，養成了五條悟任性自我的性格，卻也讓他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進入東京高專上學。
在這裡他認識了對他影響頗深的夏油傑，非世家出身，擁有正常三觀的「好」學生，接觸並了解了普通人的生活。
硝子等人對他的影響也不小，將他從被高高捧起的位置上拉下，體會到不曾體會過的感覺。
神性就是這麼一點點剝離，成了愛笑愛鬧的五條貓貓，而不是所謂的六眼神子。
時柒常常會想，是不是五條家的人過於死板無趣，五條悟才樂忠於看周圍人變臉。
不過他喜歡捉弄的往往都是親近的人，對討厭的人則是冷漠對待，連帶著嘲諷的話都不留情面。
「悟…」
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看著躺在自己腿上閉眼小憩的男人，時柒無聲嘆氣。
想來他是真的累了才躲回來偷個懶，不然也不至於聊了幾句就睡著。
為了不吵醒他，時柒連呼吸聲都放輕了，身體也盡量放松，讓五條悟可以靠得更舒服。
「我的…」
五條悟下意識往她懷裡貼近，環在她腰間的手再次收緊，輕聲夢囈。
「嗯，你的。」
動作小心地將手放在他頭上，安撫地摸了摸，看著他嘴角上揚的模樣，時柒沒忍住笑意。
休息室徹底安靜下來，只余沙發上親密不可分的兩道身影，以及逐漸同步的呼吸聲。
第170章 第一百七十章
伴著女友的氣息，五條悟難得睡了個好覺，得到休息的他睜開眼，雙手還攬在她腰上，舍不得松開。
「醒了，要再睡會兒嗎？」
察覺到五條悟的動作，時柒輕聲詢問，微涼的手指輕撫他的眼角。
「雖然很想繼續，但再不起來就該有人找過來了，不想被人打擾。」
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依戀地蹭了下，五條悟遺憾拒絕了這個非常令他心動的建議。
坐起身，將隨意掛在脖子上的眼罩戴好，衣服上的褶皺和凌亂的頭發給他添了一分閑散的魅力。
時柒的目光自上而下，光明正大欣賞自家男朋友絕佳的顏值，那張臉是越來越喜歡，身材也是穿什麼都好看。
視線落在他的腰腹處時，她的腦海中恍惚浮現第一次留宿那晚，近距離看見的腹肌，並且發現她竟然還能回憶起觸碰到的感覺。
「嗯？怎麼突然臉紅了？」
捋了把頭發，意外發現坐在那兒的人毫無緣由紅了臉，五條悟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俯身湊近。
手臂撐在沙發兩側，將她完全籠罩在自己的影子裡，六眼仔細觀察她臉上的每一處細節。
「沒…沒什麼！你快去忙吧！」
時柒本就為自己的聯想羞赧到無地自容，又被男人壁咚困在沙發上，那張神顏離她只差幾公分。
心跳控制不住變快，她懊惱自己的反應，明明交往那麼久了，卻還如剛談戀愛一樣，實在丟臉。
「哦——真的沒什麼嘛，可你的耳朵都紅了耶~」
語調上揚，五條悟愉悅地享受她的羞澀，只因唯有他才能看到這麼可愛的一面。
通過她的一系列反應，稍加思索就能得出與他有關，而且肯定是想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回憶了一下方才自己的舉動，站起身的時候還好，直到他伸了個懶腰，那一瞬間她的視線停留在了…
即將解開謎題的期待與興奮，令他顧不得還在等著的學生們，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緊張到顫動的睫毛。
「讓我猜猜——你剛才多看了幾眼的地方，是我的腰，啊啦~難道是想摸了~」
隨著他的話語，時柒的神色變化全被他收入眼中，那雙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明顯是被戳破了心思，再逗下去很可能要哭了。
當事人時柒表示她絕對不可能因為這點事就哭鼻子，都是成年人了，有點想法很正常。
「好了不逗你了，我真的該走了。」
拉開距離，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忍住看見翹起的呆毛而差點漏出的笑意，五條悟轉身。
「晚上回來給你摸個夠~」
消失在門口前，他回頭意味深長道，隨後揮揮手離開，留下瞬間炸毛的時柒。
[哇哦——阿柒，你…]
而恰在此時，小咒出來湊熱鬧，它那欲言又止的感嘆，比直接點明還令她難以接受。
[我什麼我！小咒你別好的不學盡學壞的！]
捂住臉，試圖用帶著涼意的手心給自己降溫，再這麼下去她的臉都可以拿來煎蛋了。
[哦豁，你承認他是壞的了！]
好在小咒的重點抓錯，沒再繼續追究她剛才的羞窘，而是將注意力放在她的措辭上。
[…是惡趣味！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現在越來越惡劣了。]
糾正它的理解，時柒為它清奇的腦回路感到哭笑不得，不過也多虧了它這一打岔，心緒平靜下來。
[哼，那也是受他影響，你可不能只怪我。]
對於她的指控，小咒一概把責任推到五條悟身上，它還是個寶寶呢。
[要看直播嗎？我這兩天還研究了點新東西，你一定會喜歡的！]
甩完鍋，想到時柒去不了現場，只能一個人待在這間休息室裡。
沒吃沒喝還沒有娛樂，肯定會無聊，小咒提議，並神秘兮兮地賣了個關子，等她詢問。
[什麼新東西，我已經開始期待了。]
沒有辜負它的期望，時柒特別捧場接過話題，不過她確實也很好奇。
值得它用這種語氣說出來的東西，又這麼肯定她會喜歡，實在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你等著，馬上就好。]
話音方落，時柒眼前再次出現畫面，與之前幾次相同，可以實時看到外面的場景。
畫面分割成兩部分，一半跟隨著五條悟，另一半則聚焦在兩所學校的學生身上，他們此刻正聚在一起。
[有你真的是太棒了。]
目不轉睛地看了會兒自家男朋友，時柒不知第幾次誇贊小咒的這份能力，每次看見都很驚艷。
[不止這些呢，來，你閉上眼。]
小咒得意洋洋認下贊賞，同時興致勃勃催促她閉目，顯然有更大的驚喜等著她。
時柒順從地閉上眼睛，只覺身體往下一墜。
不，不是身體，是意識。
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一切都讓她驚嘆。
身下坐著沙發，沙發上放著幾個可愛的貓咪抱枕，儼然是五條貓貓的外觀。
身前是擺滿零食飲料的茶幾，地上鋪著柔軟舒適的地毯，地毯上的花紋也是可愛畫風。
前方是大熒幕，上面赫然是她剛剛看見過的實時轉播畫面。
「這實在是太…」
時柒找不出形容詞來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怎麼樣，喜歡吧，在這裡你可以盡情放松享受，想要什麼只要在心裡默想就可以了。」
小咒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聽起來比她還激動。
「茶幾上的食物你都可以吃，不用怕嘗不出味道，吃多少都沒關系。」
關於她所處的房間，小咒給出的解釋是類似於精神空間，存在於此的只是她的意識，而她的身體正在沉睡。
所有的一切都是能量所化，且她可以暫時擺脫身上的束縛，就比如失去的味覺。
「謝謝…」
它給出的這份驚喜，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時柒不由得哽咽出聲。
「別哭呀，你等我再努努力，出現在現世目前做不到，分出一縷意識擬態在這陪你還是很有希望的。」
慌亂無措地看著時柒流眼淚，小咒很想自己能有實體，這樣就不會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哭卻什麼都做不了，想給她擁抱，想幫她擦眼淚。
「好…那我就等著了。」
接過憑空出現在面前的濕毛巾，時柒擦干淨臉上的淚水，嘴角上揚。
「好了好了，你快看你家五條悟吧，我會替你守著身體，有人來就拉你回去。」
看見時柒嘴角那抹笑，受不了當前的氛圍，莫名難為情的小咒丟下幾句話後，落荒而逃，還不忘把她用過的毛巾回收。
「……」
手上一空，時柒有些遲鈍地反應了一會兒，才猜出它是害羞了。
秉著不浪費朋友的一番心意，她放松身心靠坐在沙發上，拿起一個貓貓抱枕摟在懷裡，將目光投注到熒幕上。
五條悟隱約察覺到自己被監控了，這種感覺之前也出現過，只不過六眼沒能捕捉到任何異常。
仔細一想就明白又是那位世界意識出手了，對方肯定是在為他家女友轉播他這邊的情況。
只要想到這點，五條悟臉上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就差對著感知到的方向擺pose了。
但是不久前才剛逗過女朋友，這會兒再明示她自己知道她在看，把人惹急了就不太好了，最主要的是他看不見她惱羞成怒的可愛模樣。
遺憾放棄明面上的耍帥行為，五條悟也不氣餒，反而覺得偷偷展現魅力更好玩。
路上偶遇自稱他粉絲的三輪霞，感謝小粉絲的配合，故意引著她站在自己找好的角度，對著鏡頭比了個耶。
「怎麼覺得哪裡怪怪的…」
時柒看著五條悟與三輪霞合影，他的眼神仿佛不止透過眼罩，而是透過熒幕與她對上了。
好比自習課偷偷玩手機，偶然抬頭卻與站在窗外的老師對上視線，卻無從得知對方到底看了多久。
這種沒來由的既視感，令她無比心虛。
尤其是見到他與女生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社交距離，無下限也必然時刻開著，哪怕是合照都挑不出絲毫錯處。
這讓在這邊盯著看的她更加羞愧，雖然她並不是為了盯梢男朋友，只是單純喜歡看他而已。
「好啦，再拍下去老師的女朋友會吃醋哦~」
目的達成，五條悟揮手和三輪霞道別，轉身往某個方向走去，嘴角弧度微揚。
「吃什麼醋啊…真是的…」
有幸聽見了他的話，時柒拍拍再次湧上熱意的臉，心說自己才不是醋壇子。
【五條悟】悄無聲息出現在休息室，目光落在時柒身上，眉頭上挑，一眼就看出她並非在睡覺。
此次交流會依舊是五條悟的主場，不論敵方來也好，不來也罷，相應的措施都安排好了。
為了降低對面的戒心，他特地減少了自己出現在人前的次數，正好可以讓羂索確認他的存在只是「術式」效果，並且不日就會消失。
因此大部分白天，時柒都很少見到【五條悟】，而到了晚上，碰上她睡覺的時候，兩人又會錯開。
輕手輕腳將人抱起，自己往沙發上躺下，把她摟入懷中。
將滑落的發絲別到她耳後，從身後緊緊抱著她，【五條悟】把臉貼在她後頸處，修長的雙腿纏住她，滿足地閉上眼。
小咒把這一幕從頭看到尾，突然理解了網上看到過的一句話，那就是「一個人上網真的挺無助的」。
它原本守人守得好好的，結果莫名其妙被喂了一嘴狗糧，受害者卻只有它自己，確實感到了非常無助。
【五條悟】如果知道小咒的所思所想，不僅不會收斂，更可能變本加厲。
好在他現在只想和心愛的人享受難得的休憩時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3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時柒還不知道自己被當成了抱枕，一門心思都放在實時轉播的畫面上，目光一直追著五條悟。
「他該不會知道我在看吧…」
隨手拿起茶幾上的一袋零食，拆開包裝試探著吃了一口，確實能夠正常品出味道，心裡升起一股暖意。
仔細看的話不難發現，這些食物都是五條悟以前推薦過，他覺得很好吃並肯定符合她口味的
沒想到小咒連這種事都記得，時柒既感到意外，又覺得不難理解。
先不提小咒的身份，足以讓它將萬事萬物都分毫不差記錄下來。
單是它與她的友情，至今為止又為她做了那麼多，這份情誼就可以解釋所有。
吃著最好的朋友精心為她准備的零食，時柒看著熒幕上五條悟的身影，從合照開始就生出的違和感越來越強。
她總覺得對方一舉一動都像孔雀開屏，並且不是對其他人，而是對著她。
不然她怎麼會突然覺得他今天特別令她心動，絕對不是分離帶來的影響，也不是她的濾鏡變厚了。
看著他走路的姿態，雙手插兜，步伐閑散，神態游刃有余，嘴角的笑勾的她心跳加速……
不，不能再想了，搞得她像個痴女一樣。
「小咒，五條悟是不是能感覺到我在看他？」
實在憋不住了，時柒想得抓心撓肺，顧不得更多，呼喚小咒，希望它能夠解決她的困惑。
「什麼？！連他也…我看看！」
小咒炸毛，它前腳才剛被【五條悟】喂了滿嘴狗糧，為了守著時柒才沒離開。
那也不代表它想聽見這種「噩耗」，一個【五條悟】已經夠折騰它了，現在連五條悟都要不當人了，它總不能是和五條悟犯衝吧。
盡管它有多麼期望時柒的猜想只是猜想，五條悟其實做不到告知它的觀測，卻也明白這是不太可能的。
五條悟和【五條悟】是同一個人，沒道理其中一人做得到的事另一個人就做不到，當然除了從它那裡偷師術法的這部分。
因為【五條悟】屬於靈魂體，又是被時空回溯意外帶回來的，不僅與時柒，與它也產生了聯系，自然做得到。
缺少這幾個先決條件，五條悟才無法與它直接溝通，更別提其他。
可是六眼和他自身身份的特殊性，要說他能夠察覺到世界意識的能量，小咒覺得很合理。
檢查的結果就是，他確實感知到了它用於監視他的能量，甚至可以捕捉到大致方位。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小咒只覺沒有任何形體的它都要窒息了，五條悟簡直就是專門來克它的，堂堂世界意識，在他們面前真是一點威嚴都沒有了。
「我猜壞消息是他確實知道我在看。」
由於早有准備，時柒吃零食的手都沒停頓，繼續往嘴裡塞了一塊糕點。
人一旦羞恥到一定程度，就會淡定下來，她現在就是看開了。
每一次五條悟/【五條悟】都能給她帶來震撼，常人做不到的事，對他們來說感覺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經歷得多了，時柒的承受能力是跳崖式增長，她甚至覺得就算哪天五條悟告訴她，他其實知道所有劇情，她都不會意外了。
「嗯…好消息是他只能感應到輕微的能量波動，再多的沒有了，你放心大膽地看！」
沉默片刻，小咒接下來的話讓時柒聽著都心疼它了，這哪裡算什麼好消息，明顯是被打擊到開始自欺欺人安慰自己了。
「我會繼續看的…」
不忍戳穿它的破防，時柒點點頭，表示對它能力的認可和信任，並做出專心看熒幕的樣子。
「你要有其他想看的，也可以告訴我。」
她那麼配合反倒讓它更不好意思，別扭地補充了一句，至少要讓她知道它的能力不差。
「暫時沒有，已經足夠了，小咒很厲害。」
聽出它話裡的躊躇，想來是被五條悟打擊到了，身為世界意識卻防不住對方，她倒是可以理解它的心理。
她的回答是真心的，並非敷衍，最後誇它那句也是。
「那你慢慢看，有需要叫我，我隨時都在。」
猶豫了會兒，小咒還是沒告訴她【五條悟】在外面。
一是不想讓她分心，待在這裡不只是消遣無聊那麼簡單，那些食物除了可以讓她嘗出味道，吃進去的能量同樣會滋養她的靈魂。
另一方面，那就多少帶點私人恩怨了，連帶著五條悟的份，讓【五條悟】自己抱著人睡，才不讓時柒醒了和他黏糊。
小咒單方面宣布踹翻了這碗狗糧。
於是時柒和【五條悟】在互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個光顧著看實況，一個抱著女朋友小憩，竟是難得沒有互動。
得益於總監會權力大洗牌，除了御三家之間固有的矛盾，咒術師們的關系沒有以前分裂。
世家出身的咒術師與非世家出身的咒術師，原有的階級歧視得到了改變，品行不端的咒術師一律被處理。
至於兩所學校的關系，相較於原著自然也有所不同。
對政治權謀擁有敏銳觀察力的人，都明白如今咒術界的風向，多數人都已退讓。
而京都校的校長——樂岩寺嘉伸，作為保守派領袖之一，他的冥頑不靈是夏樹清和所不喜的，卻又出於某些原因不得不留著他。
夏樹曾透露過樂岩寺就是塊頑固的臭石頭，偏偏內裡是截然相反的花色，這裡指的是對方使用電吉他的戰鬥方式。
「他的術式怎麼沒把他的腦子洗一洗，不是很會彈吉他嗎？能玩搖滾卻接受不了其他新事物，是年紀大了腦容量比麻雀還小了嗎？」
嗯，夏樹清和當初就是在辦公室怒罵不聽人話，不配合他那些革新措施的樂岩寺，當著下屬的面。
可憐的下屬先是忍了半天樂岩寺的冷臉，聽了幾句陰陽怪氣的嘲諷並被下了逐客令。
回來彙報又「幸運」地領教了上司一如往常甚至更犀利的毒舌，還必須克制住自己別笑出聲，不然挨罵的還得多他一個。
「等這些事都結束了，就讓他抱著那把破吉他回家玩搖滾，老爺子早該退休專注於個人愛好了。」
就是這句話，笑點並不高的下屬領到了為期三個月的「關愛孤寡老人」的任務，也就是監視總監會被管控起來的那些高層，只因他沒憋住笑。
故而此次交流會，樂岩寺並未缺席，他算是唯一還能自由活動的守舊派了，其他人不是被解決就是被監禁，舊派勢力大幅度縮水。
剩下的一些，除了極個別地位高的沒出事，則是歸屬於羂索的人。
故意留著他們不動，是為了偽造出沒發現他們立場的假像，最終目的是麻痹敵方。
樂岩寺嘉伸的存在可以說獨樹一幟，屬於不受夏樹待見，又暫時不能動他的那類。
另外關於御三家，五條家完全由五條悟掌控，且對其他兩家向來看不順眼，他們眼裡五條悟最重要，其次是家族利益。
禪院家目前還在禪院直毘人掌控中，對方是個識時務的人，同樣以家族利益為優先。
禪院家主選擇放任認定的繼承人伏黑惠跟在五條悟身邊，既是看中了五條悟自身代表的價值，也是看到了咒術界的未來，封建腐朽的家族是無法繼續延續的。
加茂家與羂索密切相關，可以說是羂索的老巢之一。
夏樹從來不會小看任何敵人，尤其是謀劃千年的羂索，因此對加茂家的調查不得不一再擱置。
好在還有個加茂憲紀在京都校就讀，正面突破不可取，曲線救國還是很簡單的，雖然對方深受家族影響，按五條悟的說法就是小橘子。
少年人的心計再如何，都比不過智謀高深的夏樹清和，除非他是天才，不然夏樹這麼多年白活了。
目前已知就是羂索不定期會回一趟加茂家，與加茂家主見面，具體內容無法得知，但可以從加茂家的動向窺見一二。
夏樹的評價是，加茂家就像被蟲卵蛀空的樹，攤上羂索這麼一個陰謀家，也是倒了血霉了。
或許之後大清洗時，御三家會變成御二家。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時柒不懂，她也不需要懂，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她不添亂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
拋開這些不談，兩所學校之間的氛圍還是蠻和諧的。
真希和真依姐妹倆感情好，東堂葵那無人理解的腦回路，不出所料在幾次問答後和虎杖達成了摯友（單方面）關系。
加茂憲紀性格沉穩，不會主動發起爭端，剩下的幾人也都不是愛挑釁的性子。
至於東京校這邊，虎杖完全是熱情開朗的小太陽，面對東堂葵的天降摯友言論，都能笑呵呵應下。
釘崎野薔薇屬於沒人找事她也比較隨性的類型，除非對方的存在本身讓她不爽，這裡需要著重點出初次見面時的五條悟。
伏黑惠和往常一樣，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熟悉他的人就會知道他並非故意擺臉色，而是不知道說什麼。
熊貓和狗卷棘那邊的畫風也比較獨特，一個因咒骸的本質和熊貓外表，引起京都校女生們的好奇。
而狗卷棘，日常說不了話只能用飯團語的他，被「孤立」了，和伏黑惠站在一塊兒。
他們兩個人就像一道風景線，一個冷臉酷哥，一個只會報飯團名字，讓人瞬間失去了上前搭話的想法。
「唔姆——這張照片不錯呢，這個角度也很贊~」
五條悟到的時候，就看到了畫風各不相同，分割成幾個小團體的學生們。
哪裡有熱鬧哪裡就有貓貓，他興致盎然地上前看樂子，還不忘用手機把有趣的畫面拍下來。
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當聽到再熟悉不過的拍照聲，以及五條悟輕佻的話語，伏黑惠條件反射擋住臉。
「五條老師，請別這樣。」
他在場最難受的恐怕就是伏黑惠了，其他人的反應都比較坦然，只有他在難為情。
熊貓不僅配合拍照比耶，還拉上狗卷棘一起。
虎杖悠仁帶著莫名成為摯友的東堂葵，對著鏡頭笑得開朗，東堂葵則是比劃了自己的肌肉。
至於京都校的其他幾名學生，也都在最初的驚訝過後，由著五條悟拍了照片。
與他們對比起來，伏黑惠反而成了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就連野薔薇都只是表面臭著臉，實則很有偶像包袱地用自己覺得最好的角度，讓五條悟幫她拍得好看一些。
要是真希在這裡，她估計會不留情面罵幾句，可惜人家和妹妹單獨相處去了，逃過了一劫。
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不參賽，這對小情侶抽空去約會，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深感今天又是自己的倒霉日，等五條悟拍滿意了，伏黑惠放下手，目光掃過自己的同期，宛如看一群叛徒。
「看來大家相處得很好呢，這樣才對嘛，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翻了翻自己拍出來的照片，五條悟收起手機，把手搭在伏黑惠肩膀上，無視了對方的臭臉。
「賽前戰術都商量好了嗎？要是不小心被淘汰可別哭鼻子，輸了可是要加訓的哦~」
目送京都校的學生離開，五條悟關心之余提前宣布了比賽落敗的懲罰，語氣中帶著不懷好意。
「嗯？難道是有什麼不滿嗎？你們的老師可是最強哎，這都能輸得話，絕對是最近懈怠了吧。」
明知道他們是不樂意被看輕實力，卻依舊用上了激將法，擺明不安好心。
「怎麼可能輸，你就等著看吧！」
自尊心強的釘崎第一個站出來反駁，並表示自己絕對會把京都校的人通通打敗。
「還有你個笨蛋，要是敢輸的話，連你也打。」
放完狠話，釘崎又對著虎杖皺眉，她很懷疑他會因為京都校那個自說自話的肌肉男而手下留情。
「啊哈哈…收到！」
本來想說友誼第一，對上女生殺氣騰騰的目光，虎杖自覺閉嘴。
「釘崎好樣的，繼續保持。」
身為前輩，熊貓給釘崎豎了個大拇指，為對方的氣勢和態度表示認可。
「鮭魚！」
狗卷棘有樣學樣。
「你們就別添亂了，說好了最重要的是爭取祓除更多咒靈，其次才是對戰。還有狗卷前輩，用咒言的時候…悠著點。」
作為整個團隊裡的靠譜擔當，伏黑惠不得不提醒他們，別因為一時意氣搞錯重點。
最讓他放心不下的是狗卷棘，也不知道誰教的，以前直來直去沒那麼多歪點子的對方，今天商議時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伏黑惠知道咒術師都不是什麼正常人，但以前的狗卷棘，用出的咒言都很正常，最多用一些攻擊性太強的容易反噬自身。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不久前，他對狗卷棘的印像被顛覆了，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要不然他怎麼會聽到那些充滿了惡趣味的咒言，比如學狗叫、唱兒歌，這都算小兒科的。
過分一些的有跳鋼管舞、對某某某表白等等，更加沒法入耳的他都不想回憶了。
與他有相同感受的，真希算一個，但她只是覺得這種手段太過卑鄙，用在敵人身上隨意，對京都校的稍微有些過分。
另一個就是提前得知的時柒。
如果說伏黑惠只是懷疑，時柒就是明確知道帶壞狗卷棘的罪魁禍首是誰，論惡趣味，還能有誰比得過五條悟。
那必須是「黑化」版本的【五條悟】。
兩只調皮搗蛋的貓加起來，威力可不是1+1=2那麼簡單，他們兩個可以把天都掀了。
原本他們的默契就是無可替代的，現在更甚從前，時柒總覺得他們之間已經到比心靈感應還誇張的地步。
猶記得交流會的前一周，【五條悟】出現在她面前，手裡拿了本小冊子神神秘秘給她看。
上面的內容是關於如何充分利用狗卷棘的咒言，既能減少損耗，又能增強攻擊性。
不過她只看了沒兩頁，男人就把冊子收了起來，美其名曰後面的比較復雜，看了會無聊。
光是前兩頁的內容，時柒就已經察覺到了貓膩，並在偶然聽說狗卷棘私下偷偷練習後，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要不說玩戰術的心都髒，就五條悟那惡劣的性子，加上他還喜歡上網衝浪，想出來的咒言可以用一句話概括——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強。
當然，這種類型的咒言一般是針對友方，對敵還是要講究效率的，除非是打算折磨敵人。
仔細想想其實很合理，畢竟五條悟都干的出穿學生裙子這種事，他就算再離譜都可以接受了（時柒語）。
說到穿裙子，時柒不禁回憶起去年。
那次事件倒還真不是五條悟起的頭，他純粹是湊個熱鬧，誰讓熊貓和狗卷棘密謀的時候被貓貓聽到了。
而且守貓德的貓才沒有真的穿真希的制服裙，而是自己特意去訂做了一件，然後在熊貓和狗卷雙雙「陣亡」後登場。
時柒其實清楚，五條悟是為了逗她開心，那段時間她的心情有些低落，恰好碰上熊貓他們搞事，才有了那一出精彩絕倫的好戲。
不得不說效果出奇的好，尤其是時柒本身就是個笑點低的人，那天只是看到熊貓挨了真希一棍子，就沒忍住笑了。
要不是顧及到自己的形像，她真的會笑到在地上打滾，而不是捂著嘴笑得眼冒淚花。
事後，發現她對自己女裝接受良好，而且一搞怪就百分百能逗笑，五條悟直接准備了幾套裙子。
他當然沒有女裝癖，只是見她似乎對這方面很感興趣，不介意為了哄女友開心而穿漂亮的裙裝。
[五條悟他怎麼回事？！阿柒你…你原來喜歡這種嗎？]
小咒當初見到穿著女僕裝的五條悟時，差點以為是規則偷家，要麼是五條悟被換了芯子，要麼是它被規則整了。
總之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很可怕，尚且沒接觸過人類女裝文化的世界意識，一下子受到了衝擊。
而時柒好說歹說才把它安撫好，讓它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出於個人意願的。
再三強調她和五條悟不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雖然小咒似乎沒聽進去，至少冷靜接受了「殘酷」的現實。
現在想想還是會覺得很好笑，無論是五條悟故意穿裙子逗她的模樣，還是小咒當時仿佛天塌了的反應。
回到現在，只從伏黑惠的只言片語，時柒就知道他們商討戰術配合時，肯定說了不少有關咒言的新玩法。
「小惠也是不容易。」
將少年那生無可戀的表情收入眼中，時柒不厚道地笑了，同時覺得自己果然也是有些惡劣。
「是嘛，比起惠，被女朋友丟在一邊的老師才是最可憐的吧~」
有力的雙手從身後探出，一把將她抱起，順手抽走她懷裡的抱枕丟開。
【五條悟】保持這個姿勢幾步來到沙發前，躺下的同時讓她趴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當她的靠墊。
「…悟。」
腰間的手牢牢地禁錮著她，兩人之間只隔著薄薄的布料，還有她方才下意識放在他胸膛的手。
「怎麼，看見我很驚訝嗎？自己一個人偷偷躲在這裡看熱鬧，不乖哦。」
收緊手臂，順帶著把人往上提了下，讓彼此貼得更加緊密。
【五條悟】抽出一只手放在她後頸，指腹若有似無地摩挲著那處的皮膚，另一只手的力道半點都沒放松。
「是驚喜，我很想你。」
被捏住後頸的瞬間，時柒恍惚有一種被大型動物咬住致命弱點的錯覺，不誇張地說她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
雖然對方的指控有些沒道理，好像她是故意丟下他不管一樣，但這種時候還要辯駁誰是誰非的話，她真的該去學一下情商課了。
憑借直覺說出了這幾個字，時柒感覺到壓力驟減，明白暫時把人哄好了。
「柒醬真是——懂得怎麼才能讓老師心軟呢。」
【五條悟】其實並沒有生氣，不過是故意嚇唬她，想讓她的眼中只有他，所有情緒都因他而起。
「悟？！」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對方嘴裡說出，時柒震驚地差點從他身上跳起來，卻被他的手束縛在原地動彈不得。
錯愕茫然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她此刻迫切想要扯掉那礙事的繃帶，想要看到他的眼睛。
「自己動手，嗯？」
從她的眼神中讀懂了她的需求，【五條悟】揚起唇角，柔聲誘哄。
摟在她腰上的手放松些許，得到鼓勵的時柒伸出手去，動作急切地解開繃帶，如願以償對上那雙藍眸。
深藍的星海中，流轉著對她的愛意和疼惜。
「再叫一聲…」
捧住他臉的手控制不住輕顫，時柒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抹藍，聲音哽咽。
「時柒，柒醬，柒柒，想讓我怎麼叫你都行，叫多少遍都沒問題，就算你聽膩了也不會停下。」
溫柔地擦去她的眼淚，【五條悟】當然清楚她為何如此激動，這也是他主動叫她名字的原因。
小姑娘被迫失去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這麼多年，可想而知受了多少委屈。
「嗚嗚…你怎麼這麼過分…」
眼淚根本停不下來，視野一片模糊，哪怕如此，她也堅持看著【五條悟】的臉。
「這份指責我認了，所以接下來，我要做更過分的事了。」
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更過分的事……？」
哭得稀裡糊塗的時柒下意識重復了他的話，情緒起伏導致反應遲緩，一時沒理解他的意思。
「沒錯，是會讓你忘記怎麼哭的事。」
深邃的藍眸鎖定了她，放在她後頸的手施力，將她壓向他。
呼吸交錯間，時柒在最初的怔愣過後，便再無閑暇思考其他事，整副心神都被熾熱的吻捕獲。
【五條悟】說到做到，除了偶爾渡幾口氣，避免依舊沒學會換氣的時柒缺氧，沒給她任何分心的機會。
六眼將她所有反應都記錄下來，顫動的睫毛，濕潤的眼眸，泛紅的眼尾，都是因他而起。
掌控著她頸後的手安撫性地捏揉幾下，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內心升起的愉悅蓋過了更深處的陰暗。
時柒被迫承受著這個比之前更加熱烈的吻，仿佛連意識都要被他吞沒，只剩下對他的感知。
手指不自覺攥緊他的衣服，指尖因用力而變得蒼白，就在她支撐不住要軟倒之際，雙手被他引導著環住他的脖子。
在這期間，兩人的唇舌沒有分開過片刻，彼此的喘息混在一起，夾雜著微妙的水聲和吞咽聲。
不知過了多久，【五條悟】終於放過了她，讓她靠在自己肩頭，輕撫她的後背，嘴角帶著饜足的笑。
可憐的時柒緩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埋在他頸窩不肯抬起頭，甚至打算就這麼閉眼暈過去算了。
太超過了，方才的吻對她來說簡直是甜蜜的折磨，比之前幾次都過分。
或許還有此刻的她是精神體的緣故，所有感官都要比身體敏感更多，他的觸碰帶給她的悸動遠超往日。
無論是搭在她腰上的手，還是後頸掌握命脈的手，都讓她不知所措。
肢體接觸的地方生出的酥麻感，令她既想靠近又想逃離，危險又惑人心神。
「還想哭嗎？老師不介意再來一次哦~」
安靜地等待她收拾好心情，【五條悟】故意用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調笑。
「…不哭了，不來了！」
時柒悶聲拒絕，在他頸側搖頭，視線不小心落在被她蹭開的領口。
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她往對方露出的鎖骨上咬了一口。
咬下去的瞬間理智回籠，然而虎牙已經觸碰到那層皮膚，准備當無事發生往後退時，後腦傳來一股壓力。
不由分說按下她的腦袋，讓她的牙齒徹底陷入鎖骨，【五條悟】悶哼一聲，隨即愉悅地笑了。
「更用力一些也沒關系，咬下去，乖孩子。」
聽到鼓勵的話，時柒就算原本想真的咬一口，最好留下個牙印什麼的，此時也羞憤到放棄了如此幼稚的報復行為。
閉上嘴，沒滿足他惡趣味的要求，她才不傻，真留下痕跡他絕對會四處炫耀的，想得美。
「這是對老師的懲罰嗎？」
見目的沒得逞，遺憾地嘆了口氣，【五條悟】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語氣哀怨。
「我才不會上當，你肯定會給別人看的吧。」
收緊環著他的手，時柒小聲嘟囔。
「因為是來自柒醬的愛嘛，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柒醬是我的，我也是柒醬的~」
【五條悟】理直氣壯回答，他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只屬於彼此。
「明知道我會害羞…過分。」
用牙在他鎖骨磨了兩下，時柒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做出這種事，和小孩子一樣，一定是被他傳染了。
「我愛你，而且明明每次你都會縱容老師不是嘛，所以咬一下好不好~」
正經認真地訴說完愛語，趁時柒愣神時，又恢復輕佻的語氣，再次提出同樣的要求。
他知道，就算一開始拒絕，最終她都會為他妥協。
「…只一下。」
如他所願，時柒紅著臉，忍住內心的羞澀，對准他的鎖骨咬了下去。
怕他疼，她沒咬特別用力，將將做到留下印子就停止了。
雖然不忍心讓他忍受疼痛的這種想法，說出來會被取笑，但她確實是這麼想的。
在他人眼中，五條悟是最強，他有能力面對一切，無論是強敵還是什麼。
所謂最強，背負了這個標簽之後，他就好像不會痛不會哭，與其他人分割開來。
可時柒知道，他就是他，五條悟是獨一無二沒錯，但這不代表他就脫離了人群。
最強只不過是形容一個人的標簽，卻不能本末倒置蓋過本人的存在。
在她眼裡，五條悟就是個普通人，無關最強，無關六眼，是她最愛的人。
「你這麼心軟，要是沒我在身邊可怎麼辦，所以果然還是把你綁起來，24小時都待在一起比較好吧。」
幾乎沒感覺到疼痛，比起被咬，更像是被小奶貓輕輕撓了一下，【五條悟】只覺心都要被她的舉動萌化了。
她對他的縱容幾乎沒有底線，卻又總是在出人意料的角度輕易平息他心底的妄念。
想把她鎖起來，關在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地方，每天只能接觸到自己，所思所想只能被他占據。
每當這些扭曲的念頭升起，她對他的包容就令他無法狠下心去剝奪她的自由，她合該生活在陽光下，他希望她保持臉上的笑容。
「等一切結束，就算你嫌我粘人，我也要跟在你身邊，每分每秒都待在一起。」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五條悟】的獨占宣言，時柒從來不覺得這份愛是扭曲的。
又或許他們彼此都對愛存在極度的渴求，她更加渴求被需要，而他給出的這份愛意，恰恰填補了她內心的空缺。
時柒曾經對自己的這種心理自我分析過，她明白是過去的經歷造就了現在的她。
幼時缺少家人的關愛，收養她的孤兒院也無法照顧到每個孩子的需求，甚至是要求年長的孩子照顧更年幼的。
她一直在為他人付出，將自己的需求隱藏在心底，接收到的善意也遠比不上惡意。
哪怕是長成了成熟的大人，她也依舊是小時候獨自蜷縮在禁閉室裡，忍受黑暗和孤寂的那個女孩。
直到遇見五條悟，時柒將滿腔愛意都寄托在他身上，她潛意識裡就是想要有這樣一個強大的人，能夠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愛護她，陪伴她。
當初的她將之視為類似對偶像的憧憬，真正面對面相處之後，積攢已久的感情轉化為了更濃烈的愛。
這份情感大概從一開始就不夠純粹，但她不會退縮，他是她唯一的執念，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手。
而【五條悟】所不知道的是，等一切結束，他會將她遺忘，說出這番話足以表明她的決心。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五條悟】收斂起臉上的玩世不恭，語氣低沉，眼眸一錯不錯地與她對視，想要確認她不是一時衝動。
「絕不反悔。」
時柒一字一頓堅定地給出答復，視線沒有躲閃。
「那就別想和我分開了，我才不會嫌你粘人呢，這樣的假設根本不存在嘛~」
得到承諾，【五條悟】唇角揚起肆意的笑容，雙手圈在她腰上，把人緊緊抱住。
「五條老師？」
伏黑惠皺眉，困惑地看向從剛才開始就變得不對勁的五條悟，出聲喚他。
五條悟從共感的狀態中回神，不著痕跡地掩飾了自己的異樣，眼罩後的藍眸暗沉。
由於間歇性的共感，他偶爾能夠感知到另一個自己的狀態，融合帶來的影響在逐漸加深。
起初還只是視角重疊，看見對方眼裡的景像，加上過量信息的衝擊給眼睛帶來的疼痛。
後來是彼此之間的思想，他有時能感應到對方心底的一些不太妙的想法，雖然他完全可以理解，卻還是會覺得不爽。
再之後就是感官上的同步，本來還能忍受，可方才…那家伙和她接吻了。
直到現在五條悟都還清晰地記得接吻的感覺，以及同時傳達過來的情緒。
明明是同一個人，他莫名有一種被自己偷家的既視感，而且是直接親身體會。
這實在太微妙了，要說不吃醋那絕對是假話，可問題是剛才從開始到結束，他全程共感。
該說不說自家女友的反應太可愛了，沉浸式體驗讓五條悟既沉迷又生氣，沉迷於和女友的親昵，生氣於不是他本人親自上場。
其實之前擁抱和牽手的時候，也出現過好幾次類似的情況，他本以為自己可以適應的。
事實證明和親吻比起來，那些都是小兒科。
特別是吻到後期，【五條悟】內心產生一堆不可描述的念頭，他也接收到了，不如說這就是他們共同的想法。
好在【五條悟】足夠冷靜，沒有付諸於實踐，雖然更可能是考慮到兩者如今的特殊聯系。
五條悟慶幸自己的自制力夠強，不然對方是沒什麼好顧慮的，他可是還和學生們待在一起呢，總不能當著孩子們的面出糗吧。
光是被察覺到走神已經不像他，要是再有其他破綻，哪怕他臉皮再厚也會不好意思的。
暗戳戳琢磨該如何報復回去，五條悟打發了眼帶狐疑的伏黑惠，隨口糊弄走關心他的虎杖。
「你怎麼進來的？！我明明…」
被偷家的不止五條悟，還有矜矜業業看護時柒身體的小咒。
它本來是不會發現的，如果它沒有感應到時柒的精神體出現情緒異常波動的話。
畢竟外界【五條悟】抱著人「睡」得正香，小咒又不會沒事去探查他的狀態。
結果火急火燎進入精神空間一看，似曾相識的狗糧糊了它一臉，眼前的場景和現實中幾乎重合。
本以為不會被打擾的空間，竟然又被【五條悟】這家伙進來了，它還偏偏沒察覺到一點異常。
小咒罵罵咧咧地進來，又罵罵咧咧地走了。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小咒破防的罵聲，打斷了兩人間的氛圍，【五條悟】並不意外會被發現，只是有些許被打擾的郁悶。
倒是時柒松了口氣，慶幸小咒的出現，不然她總覺得按照剛才的勢頭發展下去，會發生某些不太妙的事也說不定。
「好奇？」
小咒的話提醒了時柒，對【五條悟】如何進到這裡她確實有疑問，雖然不算太意外。
她是相信自家男朋友無所不能，這和困惑他是怎麼做到的並不衝突，人總是免不了好奇心。
不久前發現他的到來，時柒就驚訝過，只是沒來得及問就被後續突發事件打斷。
關於他又是從哪裡得知她的真名，這件事比他能夠悄無聲息瞞過小咒進入這個地方更重要。
要不是乍然被喚了名字，心神激蕩之下哭了一場，又被【五條悟】的吻亂了陣腳，時柒早就將心中的疑問提出，而不是等到現在。
「嗯，但我更想聽你告訴我…我的名字，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這對她來說太重要了，不弄清楚的話她會一直惦記著，直到知道真相為止。
「好吧，那老師就滿足一下柒醬的好奇心。」
【五條悟】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她背後輕撫，將一切緩緩道來，沒有隱瞞。
首先是最不值得一提的，關於小咒創造的空間。
此處本身就是只容納意識精神的地方，與宿儺的靈魂領域相類似。
宿儺的領域都能輕易將人的靈魂意識卷入並殺死，而【五條悟】本身的存在就是靈魂實體化，這種地方對他來說和串門沒太大區別。
「…你的比喻挺生動的。」
沒想到能從對方口中聽到串門兩個字，該說不說確實很形像，畢竟他以前就待在本體的意識深處，如今不過是到了她這邊。
「嗯哼~」
坦然接受了她的誇贊，【五條悟】把人往懷裡又帶了帶，繼續解答她的疑惑。
關於她的名字，當初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想了解與她有關的信息。
那時候是出於對身份不明之人的探究，畢竟她的出現實在太突兀了，且毫無征兆。
她就那麼憑空出現在戰場廢墟中，一看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還穿著可愛的睡裙。
當時的【五條悟】雖然是彌留之際，咒力核心被破壞，六眼也無法使用。
但常年的警惕性和敏銳感知，依舊讓他在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她的氣息。
他還記得那會兒心頭冒出的想法，是哪家不知死活的小鬼跑到那麼危險的地方，真出意外了他可保護不了她。
這麼一想，素未謀面時他就產生了保護她的想法，或許這就是緣分。
那時候時柒的舉動也令他驚訝，明明是個普通人，卻敢靠近倒在血泊中的他。
害怕地腿都軟了還跪在他身邊，想碰他又不敢碰，自顧自在那邊哭得厲害，眼淚都滴在他身上。
說實話，【五條悟】從沒想過會有人因為他的死，而傷心到哭成那樣，更別提那時候的他們還不認識。
按理來說他該討厭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可聽到她壓抑著的哭泣，不知為何就是無法置之不理。
難得想安慰對方，卻連手指都動彈不了，只能奄奄一息躺在那兒，被她看見最狼狽的模樣。
「當時真是苦惱呢，沒見過的小姑娘哭得那麼傷心，老師卻連個擁抱都給不了。」
輕描淡寫提起兩人的初見，【五條悟】臉上浮現真實的苦悶，又馬上恢復笑容，安慰又開始掉眼淚的時柒。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他故意提起那次其實看清了她的模樣，長得嬌小可愛，誤以為是和家長走丟的孩子。
「小鬼，是和爸爸媽媽失散了嘛，就算對著老師哭，也沒法幫你找人哦~」
「大概會說這種話吧，哄孩子什麼的，我可一點都不擅長呢。」
就連語調都要模仿氣息微弱的樣子，【五條悟】眨眨眼，見效果不夠顯著，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時柒不滿地將他的手拿開，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想讓他明白這麼嚴肅的事情自己笑不出來。
「好啦好啦，我錯了，給你掐兩下報復回去怎麼樣？」
說著他真牽過她的手放到臉上，讓她捏他的臉。
「別扯開話題，繼續坦白。」
賭氣捏了捏，連印子都沒留下，時柒催促他把事情說清楚。
【五條悟】並不意外她手下留情，一邊握著她的手，一邊繼續講述。
最初她身上體現出來的種種細節（別問他怎麼觀察那麼仔細），她就是如假包換的普通人，沒有任何咒力波動。
至於突然出現在他附近，【五條悟】猜測是不小心被某種術式波及到，他壓根沒往陰謀論上想。
再說了，真要有人對他不利，也不會派一個怎麼看都弱的要死，甚至穿著孩子氣的睡裙和拖鞋。
還有讓他覺得特別可愛的一點，是她發現他之後，跑過來時腳步踉蹌，令人莫名擔心她會不會半路摔倒。
出乎意料的是時柒不僅沒摔，看見他那副模樣都沒害怕，反而直接跪坐下來，然後就是哭。
記憶裡的畫面從未褪色，義無反顧向他跑去的少女，小心翼翼不敢觸碰的手，每一幀都被他珍藏在心底。
後來就是意外跟著時柒回到了十年前。
通過兩人之間因此產生的聯系，【五條悟】能夠覺察到某些異常，就好比她受到的束縛。
就連他都受到了壓制，能清醒的時間不多，偶爾才能掌控年輕版自己的身體，也見到了只能以咒靈貓形態現身的她。
往後，每次提及名字的話題，她的反應和某些能量波動，更讓他確信這同樣是限制的一部分。
「你也知道我從它那兒發現了不少好東西，雖然沒法聽見你們的談話，這方面還是要感謝它，藏東西的習慣一直沒變呢~」
【五條悟】不止一次嘗試過，在時柒與小咒溝通的時候試圖介入，失敗後退而求其次改為偷聽，依舊沒成功。
不得不說小咒在這方面的防護措施做得特別到位，雖說最初主要是為了防規則，沒料到會把他也擋在外面。
一條路堵死了，【五條悟】自然不可能放棄，他可是最強，沒有路打破牆壁都要開出新的路來。
於是幾次被偷家卻沒學乖的小咒，再次被【五條悟】窺探到了藏著的秘密。
說來也巧，小咒純粹是為了保護時柒，為了世界線重置時不會把她當成bug抹去。
它和時柒保證過絕對會讓她安然無恙，為此它的做法是將時柒的真名放在最安全的本源處，包括與她有比較深厚聯系的物件。
比如穿越之際她帶過來的那身衣物，那是最具代表性的，只屬於她本身的東西。
當她頂替天元後，這具身體從頭到腳其實都不再是原本的時柒，逐漸被同化了。
好在小咒早就留了一手，在那之前就留存了部分她的頭發、血液等，如今就差淨化她的靈魂。
恰恰是它的這一系列行為，給了【五條悟】發現時柒真名的機會，誰讓它藏寶貴物品的方式就那麼幾種，且都被他摸透了。
「五條悟！！我跟你沒完！！」
很不巧的是，氣不過而選擇回來的小咒聽見了後半部分，尤其是它藏東西不知道換地方的評價。
一開始它是被氣走了沒錯，【五條悟】總是能精准踩到它的雷點，這次更嚴重。
這處空間算是它專門為時柒准備的禮物，一個可以讓她獨處放松的私人空間，哪曾想半天都沒過去呢，就被他溜進去了。
他的行為就好比在閨蜜之間橫插一腳，當著它的面搶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由於習慣了，小咒第一反應是離開，而不是興師問罪。
出去後越想越氣，覺得至少這次不能再退讓了，結果就聽到他的那番話。
若非【五條悟】自爆，小咒還不知道他已經能潛入本源力量所在的地方，當然這點遠比不上被說不會藏東西更讓它氣憤。
因為它知道對方不屑於做什麼手腳，他滿心滿眼都裝著時柒，而且它又不是真那麼好擺布的。
怎麼說都是世界意識，沒有它的不設防，【五條悟】別說靠近本源，那些不該被他獲知的術法他同樣接觸不到。
由此可見，貓被慣成這樣不是時柒一個人的問題，就如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別生氣嘛，這次我可什麼都沒動哦。」
耳邊回蕩著小咒的怒罵，它的聲音介於幼童與少年之間，加上說話方式和語氣，聽起來就像小孩子鬧脾氣，沒有絲毫世界意識的威懾力。
這倒不是說它做不到，而是在重要的人面前，小咒更喜歡用這樣的姿態，顯得更親近。
【五條悟】聳聳肩，對小咒的怒火接受良好，不如說它能直白表達憤怒就說明問題不大。
對身邊的人，他向來都把握好相處的分寸，明白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能做。
出生自御三家之一的【五條悟】，怎麼可能不懂人情世故，族人對他的態度，下人對他的敬畏，六眼都看在眼裡。
這雙眼睛看了太多的善意和惡意，論對他人情緒的感知能力，【五條悟】並不弱於任何人。
但他不會像夏油傑那樣容易受到影響，他的內心從來都是堅定的，不會輕易被動搖。
「這是重點嗎？！再說了你少動我東西了，阿柒你看他！」
想罵他又嘴笨，關鍵時刻小咒搬出救兵。
「……」
時柒很想說他們兩個鬧矛盾別帶上她，又不是她唆使的，她也是才知道有這事。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正是這片刻的遲疑，小咒哪能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麼，她向來處理不來身邊親近人之間的矛盾。
其實說完它就後悔了，但方才實在是被【五條悟】的行為衝昏了頭腦，沒怎麼過腦子就下意識找時柒評理。
「…悟，別故意逗它。」
時柒能說什麼，小咒就是一時氣不過，而且氣得不是【五條悟】做的事，是他剛才說的話。
從他的態度來看，顯然又是將小咒當成好欺負的孩子逗了，她才不信那番話是無意說的。
明知道小咒一直在她身邊，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再加上不久前就出來罵了他一次。
他肯定是知道對方還會回來，指不定還有特定的感知方式，不然也不至於時間掐得那麼准。
「好嘛，都聽柒醬的~」
【五條悟】看似無可奈何退讓，嘴角的弧度和眸中的狡黠卻一覽無余，連掩飾都不帶做的。
「你…你給我等著！」
時柒能看出來的事，被【五條悟】折騰那麼多次的受害者小咒怎會看不出。
氣上頭的某個瞬間，它突然想起時柒答應過的事，它找到了可以報復他的方法。
一想到之後【五條悟】會因時柒的要求，變成幼年/少年模樣，亦或是動物擬態，小咒就忍不住要笑出聲。
狠話放到一半，小咒毫無征兆改口，時柒怔愣片刻，竟福至心靈猜到了它改變主意的原因。
對於【五條悟】，每次它都是先記仇，事後找機會報復。
而所謂的事後，往往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
到現在為止，時柒反正是不清楚小咒已經記了多少仇，光是她有印像的就提了數次，真正實現的報復計劃卻寥寥無幾。
並不是多期待它整蠱【五條悟】，說白了只是好奇心作祟，想知道小咒為自己出氣的具體方法。
就好比這一回，盡管它沒在他面前說漏嘴，時柒依舊聯想到了最近它在她耳邊提到過多次的事。
與往常不同，它似乎非常熱衷於此，盡管還有她未曾堅定回絕的原因。
小咒恨恨丟下最後一句話就不出聲了，時柒稍稍替它說了【五條悟】一句，都沒能得到它的反饋。
「氣跑了呢。」
捕捉到她眼中的困惑，【五條悟】邊擦她臉上殘留的淚痕，邊為她解惑。
他這麼說，都沒能聽見小咒跳出來反駁，看來是真的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了。
「別這麼看我嘛，這可是在幫它鍛煉哦。」
接收到時柒略帶譴責的眼神，男人撇撇嘴，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辯解了幾句。
他並不是故意找借口，而是真的在通過這種方式，讓小咒增強對外的防御，免得哪天被規則偷襲都來不及應對。
【五條悟】知道小咒是新生的世界意識，最初它的力量並不足夠強大，他也算見證了對方逐漸成長的過程。
在他眼裡，它世界意識的身份並沒有帶給他壓力，畢竟他可是說得出「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人。
初生的世界意識受到規則壓制，為了自救做出的每一步，都如同在高空走鋼絲，容不得半分差錯。
連它自身都受到限制，原本只是普通人的時柒更是時刻在拿生命做賭注。
幾次遭遇瀕死危機，脆弱的靈魂到現在還在無可挽回墜向深淵，她的痛苦【五條悟】都看在眼裡。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改變不了，他也不會任由自己沉浸在過去，最要緊的是不能讓同樣的事再度發生。
【五條悟】向來最信任自己，因此想盡各種辦法提升自身的能力，只為了能夠更好地保護時柒。
除此之外，當他無法陪在她身邊時，能夠守著她的小咒就成了第二道防線。
這種想法要讓小咒知道的話，它大概率會氣急敗壞不管不顧就把他變成寵物貓之類的，再丟給時柒讓她管好她家自大的男人。
可惜它並不知道自己被排在了第二位。
不過【五條悟】三番兩次的行為，確實讓小咒注意到了某些缺漏，陰差陽錯下竟也擋住了幾回規則的突襲。
當然它才不會承認這其中有他的功勞，最多是暗中給他行了方便，對他偷學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了解了始末緣由，時柒嘆氣，拿他們兩個沒辦法。
正當她不知道說些什麼的時候，整個空間裡的光線發生變化，側頭看去是熒幕上的畫面有了變動。
時柒錯愕地看著畫面中緩緩落下包裹住整個比賽場地的帳，才發現比賽已經開始，而她錯過了不少。
「終於來了，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見她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五條悟】也不惱，方才已經讓她哭兩場了，是該讓她換換心情。
誰也不知道時柒會在什麼時候，因過度起伏的情緒而陷入崩潰失控的危機，他賭不起，更不敢賭。
在她沒留意到的角落，他的手指卷起她的一縷發絲，眸光晦澀地注視著占據半數的霜白發色，心情沉重。
從進到這個空間開始，【五條悟】不曾表現出任何異樣，對時柒半白的長發和橙紅的雙眼未提半字。
即使許久未見她這副模樣，他的記憶也不會出錯，白色的部分比之前更多，眼睛裡的橙色也褪了許多，紅得更鮮艷了。
他不提，時柒也沒發現哪裡不對，她忘了在這裡是以靈魂的形式存在，沒有本體的遮掩，異變的外表暴露無遺。
小咒沒有提醒，純粹是沒覺得有問題。它的視角和他們不同，能夠直接看見人類的靈魂。
為了能夠隨時觀測到時柒的狀態，以免出了事無法及時救人，它「看見」的一直都是她的靈魂。
還有最重要也是最簡單的一個原因，是那具身體毫無異常的外觀，原本就是小咒的力量在維持著表像，實質早就受到靈魂影響同化了。
也就是說在其他人眼裡，時柒還是很正常的樣子，能夠欺騙他人的力量來自於小咒，它自然不受影響。
忍著煩躁沉悶的心情，【五條悟】又一次將人往懷裡抱緊，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需要憑借這種方式，一遍遍確認重要之人的存在。
當他想隱藏住內心真實的想法時，就不會讓任何人覺察到絲毫。
就如同此刻，時柒只以為他是不滿她的視線沒在他身上，本打算回頭哄人，卻被他固定住。
「繼續看吧，好戲在後面呢。」
【五條悟】將臉埋在她的頸側，聞著獨屬於她的味道，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讓她專注看熒幕。
感受到下巴上不容拒絕的力度，時柒不得不順著他的意思，看向場景不斷變換的畫面。
交流賽開始時，他們正在進行嚴肅的談話，時柒迫切想知道【五條悟】從何得知她的名字，因此才錯過了開幕。
等事情都說開之後，比賽已經進行到一半。
時柒沒能得見伏黑惠等人祓除咒靈的英姿，略有些遺憾，好在沒錯過最精彩的部分。
與她同步觀看賽事的，是坐在觀戰間的幾人。
庵歌姬與五條悟坐在一起，雖然她恨不得離對方八百米遠，奈何觀戰間就那麼大，為了躲他而放棄最佳席位，她才不干。
除他倆外，房間裡還有負責全場監控的冥冥，以及獨自坐在另一邊，一臉陰沉的樂岩寺嘉伸。
看老爺子的模樣似乎是他孤立了其他人，但從另外幾人的表現來看，反而更像是他被排擠了。
五條悟偶爾發揮嘴欠的本事，惹得庵歌姬血壓直升，想喝茶冷靜一下，卻被激得把茶往男人身上潑。
滾燙的茶水被無下限擋住，盡數灑落在地，無論是潑他的庵歌姬，還是被潑的五條悟，對此都無動於衷。
一旁的冥冥嘴角噙著笑，閉著眼睛卻不妨礙她聽見兩人的吵鬧，總之就是無人在意心情惡劣的樂岩寺校長。
牆上的咒符一張張自燃，東京校領先京都校，對於這樣的結果，五條悟並不意外。
怎麼說都是他和傑教出來的學生，當年的他們並稱為最強，這個稱號可不只是嘴上說說。
京都校的教育方式過於死板，要不是樂岩寺冥頑不靈，堅持世家子弟那一套，也不至於浪費那些孩子的才能。
五條悟是挺看好這些年輕咒術師的，如果能把人都挖過來就好了，誰會嫌可愛的學生太多呢。
除了加茂憲紀，這名小橘子被荼毒太深，又是加茂家的人，出於各方面的考慮，暫時是沒法拉攏過來。
悠哉地坐在位置上，五條悟對間歇性燃起的咒符興趣不大，他相信自己的學生能贏。
他在等，等躲在陰影處的老鼠主動現身，到時候可要好好領教一下它們的本事。
所幸他的耐心足夠，等了這麼多年，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
安排在場地各處的咒靈被悉數除去，就在兩邊學生狹路相逢之際，黑色的帳籠罩住整片比賽場地，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系。
當冥冥的烏鴉與她斷了聯系，幾乎同一時刻，五條悟起身，唇角微揚，眼罩後的藍眸閃著興奮的光。
「看來有不聽話的老鼠闖進來了~」
雖說早有准備，真到了這種時候，五條悟的內心依舊生出激動和期待。
幾乎是說完話的下一秒，五條悟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顯然是迫不及待想去見識那幾只特級咒靈了。
被留在原地的庵歌姬擔心自家學生的安危，同樣起身往外跑去，當然她沒忘了和樂岩寺報備。
冥冥向來是金錢至上，不過有熱鬧看她也不介意摻一腳，隨意打了聲招呼，轉身離開。
眼下明顯是有外敵入侵，樂岩寺哪怕再生氣，也無法容忍詛咒師或咒靈挑釁上門，緊隨其後趕往現場。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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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4 11:23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帳落下之前，投放在各處的咒靈分別被兩校的學生找到並祓除，東京校遠遠領先京都校。
就算京都校包圓了所剩不多的咒靈，比賽積分也無法超過東京校，想要獲得勝利，他們之間的戰鬥不可避免。
巧之又巧的，分散開來的幾人遇到的對手就像事先安排好一般，尤其是虎杖和東堂葵。
「這就是命定的羈絆！我的摯友，讓我們好好打一場吧！」
在森林中偶遇虎杖時，東堂葵猶如撿到寶，眼睛都亮起來，全身的熱血都被點燃。
「…東堂前輩。」
因初見面回答了對方莫名其妙的問題，而被單方面認定為摯友，哪怕虎杖再天然，都沒能在短短半天不到的時間適應這段新關系。
對方的熱情是連虎杖都有些承受不住的，更別提所謂的摯友情附帶的那些不存在的記憶。
比賽開始前的友好交流階段，當東堂葵對虎杖敘述兩人的相處片段時，周圍有幸聽見的幾人臉色十分精彩。
京都校那邊顯然早就習慣東堂的無中生友，但不代表他們眼看著對方拉著別校學生，還是此次的對手之一發表逆天言論時可以做到無動於衷。
伏黑惠等人也是第一次見到東堂這樣的人，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尤其是聽見對方口中生動形像的畫面，神色微妙。
當時除去當事人虎杖和東堂葵，東京校的反應就好比「快把你家傻大個關回去，別出來謔謔我家孩子」，京都校則是「他是誰，我們不認識，別來沾邊」。
場面一度十分搞笑，可惜時柒錯過了這一幕。
虎杖也是沒能想到，自己第一個遇見的會是東堂葵，他都懷疑對方是不是特地衝著自己來的，不然怎麼會這麼巧。
事實上他猜對了大半，兩人的相遇並非完全是巧合，而是東堂葵有意為之。
京都校的西宮桃擅長使用飛行術式，依靠她的特制咒具——掃帚進行移動，此次比賽就是由她負責偵察和支援。
咒靈祓除沒能比過東京校，接下來的戰鬥總要加把力，因此西宮桃可謂鉚足了勁，幾乎把能觀察到的對像位置和行動軌跡都分享給了自己人。
為了實時更新對手的動態，西宮桃把咒力都用在維持空中飛行上了，全程充當監視器。
當然東京校這邊不可能坐以待斃，任由自己的行蹤隨時暴露在對方眼皮子底下。
戰前准備不止對方做了，伏黑惠等人同樣將京都校幾名學生的術式和作戰習慣做了調查。
因而能被西宮桃發現的都是故意的，並且還不是全程，而是間歇性讓她看見身影，為的是擾亂視線，以及試探出對方其余幾人的動向。
用自身做誘餌，影響對方的行動軌跡，可以反過來得知對面幾人的位置，這樣可以避免己方遭遇克制自己的對手。
並不是說害怕挑戰，而是為了盡可能保持體力，以應對意外情況的發生。
交流會開始前，五條悟就提前告知了學生們這次交流會上大概率會出現特級咒靈和詛咒師，囑咐他們注意安全。
「比賽結果不重要，我知道你們能贏。」
學生們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五條悟可不希望為了一次意義不大的比賽，讓自己的學生陷入危險中。
再三叮囑他們小心謹慎，有任何異常千萬別猶豫，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第一要務。
「別擺出那麼嚴肅的表情嘛，有老師在呢，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五條悟當然不可能放任學生們面對危險，他隨時都會盯著賽場，一有異動就能趕到。
除此之外，夏油傑也會在現場支援。
說起來這次比賽投放的咒靈，有半數是夏油准備的，不過是沒有調伏的，畢竟不能明目張膽作弊。
至於他本人，早就在比賽之初就藏匿在場地某處，五條悟是明牌，夏油傑則是暗牌。
這個安排是基於事先知道敵方會設下針對五條悟的帳，他當然可以強行破壞結界，但這需要精確的術式操控。
既不能誤傷到己方，又會耽誤時間，保險起見自然還是讓夏油傑先待在賽場上。
為了不打草驚蛇，關於交流會的情報並沒有分享給京都校。
一來是為了將計就計引蛇出洞，二來是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比如來自樂岩寺嘉伸的干涉，以及出生自加茂家的加茂憲紀，他的身份不得不防。
五條悟可不希望好好的一場戲被人打擾，天知道他等這一天等了多久，誰也不能阻止他領教那幾只特級咒靈的本事。
沒錯，他單純是想打架。
自從成為最強之後，也就夏油傑還能和他打一打，百鬼夜行那次的米格爾都只是讓他熱個身。
再加上任務量的大幅度減少，五條悟感覺日子過得太閑適也不太好，偶爾需要活動活動。
尤其是女朋友沒在身邊，不久前還體驗了一次被自己偷家的精彩經歷，他覺得必須找點事宣泄一下心中的郁氣。
正因如此，當明顯不屬於己方的帳出現時，五條悟才會那麼興奮，現成的沙包出場了，他可以盡情地打一場。
與激動的五條悟不同，場地中的學生們心情都不太好。
尤其是事先知道會有意外發生的伏黑惠等人。
京都校那邊驚訝居多，情報的缺失導致他們反應要比東京校這邊慢，一開始以為是加賽之類。
此時的伏黑惠正與狗卷棘、熊貓一起在奪命狂奔，身後是緊追不舍的粗壯藤蔓。
藤蔓尖銳的頂端瞄准他們，好幾次差點擊中，被幾人險之又險避開，甚至根本來不及回頭多看一眼。
事情是如何發展到這個地步的，伏黑惠也想知道，他從來不迷信，但現在他是真的想去給自己算個命了。
數分鐘前，他正解決完找到的最後一只咒靈，准備暫時先去和伙伴們會合。
意外就發生在他轉身的剎那，玉犬替他擋住了從背後襲向他心口的枝條，而他直到聽見玉犬的痛苦嗚咽，才發現潛伏在身邊的危險。
伏黑惠只來得及召回重傷的玉犬，就這還差點再次被擊中，敵人根本沒打算給他喘息的時間。
若非之前幾次任務的磨煉，別說收回式神，他連逃跑的機會都不會有，早就死在當場。
特級咒靈帶來的壓力是巨大的，等級差距越大，越承受不住對方的威壓，只能等死。
好在他們都見識過特級，至少不會過度被恐懼影響而耽誤逃跑的時機，五條悟安排的脫敏訓練效果很成功。
在森林中逃竄，伏黑惠沒空理會身上溢血的傷口，敵人顯然占據了場地優勢，整片森林都成了對方的主場。
作為第一個遭遇敵襲的「幸運兒」，伏黑惠是真切認為他今年的運勢差到極點，倒霉的次數多了，再不信邪都要產生動搖。
通過攻擊自己的方式，以及一直揮之不去的危機感，伏黑惠推斷出敵人的術式與植物有關。
躲避攻擊的同時，他一直在觀察周圍的地勢，腦海中回憶整片區域的布局，有意地往植被稀少的方向跑。
半路遇到了熊貓和狗卷棘，三個難兄難弟一起逃難。
有同伴分擔火力，伏黑惠輕松不少，從一味地躲避到偶爾反擊，可謂是很大的進步。
不過就算人數上去了，他們依舊打不過特級，所幸記得老師的囑咐，誰也沒逞強，直到跑進建築群中，三人的狀態都保持良好。
與倒霉的三人不同，真希與妹妹真依待在一塊兒，並順利與京都校其他幾人會合。
三輪霞和機械丸在一起，西宮桃在帳出現時就降落了，傻子才會在發生不明情況時還在天上當靶子。
加茂憲紀原想試探下虎杖悠仁的實力，奈何被東堂葵搶先，並不想和自成一套邏輯的對方多費口舌，他放棄了最初的打算，轉而去找其他隊友。
花御將礙事的人都驅趕到遠離目標的地方，確認短時間內沒有其他人打擾，果斷出手。
正和東堂葵打得有來有往的虎杖無暇他顧，差點就被憑空出現在腳底的藤蔓纏住，還是東堂及時發動術式，讓兩人交換位置才躲過一劫。
一擊未能得手，花御控制植物去解決妨礙自己的東堂葵，拖住對方的同時再次襲向虎杖。
這回有所准備的虎杖可不會站著挨綁了，不僅如此，他還和東堂打配合，默契地將那些攻擊擋下，並且還能反擊。
這邊戰鬥進行得如火如荼，暗中保護的夏油傑不著急現身，他還在觀望。
出發前五條悟和夏油傑淺談了幾句，特級咒靈固然威脅不小，卻是來之不易的鍛煉機會。
不危及生命的前提下，可以讓學生們多磨煉一下，必要時刻再出手也不遲。
最重要的是，五條悟自己想和特級過兩招，便拜托夏油傑別下手太快，讓他過個癮再說。
他們兩個最強都在這邊且裡外接應，忌庫就沒人守著了，沒了真人，負責竊取咒胎九相圖和宿儺手指的任務就落到了漏瑚頭上。
忌庫那邊不可能不安排人看守，至於看守的人選也早就定好了，都是由夏樹清和挑選的需要暗中處理的對像。
既符合看守人員的要求，又不會引起敵人的懷疑，還能不著痕跡解決不方便直接處理的隱患，可謂是一舉多得。
夏樹甚至還考慮了後續的問責，特地給夜蛾正道發派了一個出差的任務，把對方從這件事中摘了出去。
在表面功夫這一方面，夏樹清和總能做到最好，從不讓自己落人口舌。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蛾正道並不知道，自己的兩個學生瞞著自己要做的事情，也不知道總監會的任務實際是特地為他准備的幌子。
否則他不會語重心長把學校暫時交付給五條悟，相信他能把事情都處理好，相信有夏油傑在就算出點意外也有人幫著收拾爛攤子。
要是提前知道這一切，夜蛾正道怕是會被他們氣到血壓飆升，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當個睜眼瞎，明晃晃的包庇。
從問題學生到問題教師，作為兩人的師長，夜蛾對自己學生的態度一如既往，這份信任也未曾改變。
不過這回倒不是他們故意將夜蛾排除在外，免除有可能針對他的問責是其一，主要還是讓他去放松一下，順便借此機會和他鬧矛盾的妻子談談。
由於聚少離多，他的妻子帶著孩子回娘家，兩人已經分居小半年，再不去哄怕是哄不回來了。
夏樹清和安排給夜蛾的任務地點，可是專門調查過之後挑選的，離他妻子所在很近，都貼心到這份上了，他總不至於不開竅不去見一面吧。
如果夜蛾正道到時候真的木頭到做完任務就回來，夏樹絕對會給他穿小鞋，不然太對不起被香織取笑的自己了。
天知道他為什麼還要助攻其他人的感情生活，每天總監會的公務已經耗費他大量腦細胞。
既要管教那些笨拙的下屬，又要謀劃一堆，現在更是摻和進完全不符合他風格的家務事。
「清和，你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沒錯，他的好友小野寺香織就是這麼評價的，對此夏樹當時的反應是嗤之以鼻，如果忽略他藏在發間泛紅的耳尖，看起來是那麼回事。
「只是順手而已，算他運氣好。」
嘴硬的人往往都會用其他借口，來掩飾真正的想法，夏樹也不例外。
雖然這件事他不是發起者，卻是實實在在的經辦人，夏樹感覺自己像是陪小孩子過家家，拉低了他的格調，將成為他的黑歷史。
心知他是在鬧別扭，香織難得沒有再笑話他，免得某些人惱羞成怒給她也找點事做。
說起來一開始還是五條悟找到夏樹清和，拜托他幫忙給夜蛾找個任務，能夠讓對方有不在場證明，到時候鬧大了不會被牽連。
另一方面，正是偶然得知夜蛾和妻子的事，五條悟考慮順便借著任務讓對方散散心也好。
至於其他方面，不能指望兩個大男人能夠細心到主動幫忙撮合這對夫妻，是時柒提了一句，才最終有了這麼一個任務。
當然她的本意並非一定要他們復合，那樣未免太自以為是，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
時柒的想法是為兩人創造一次機會，一次不會被打擾的談話的機會，結果如何就看他們自己。
因此，在交流會前夕，東京校最靠譜的夜蛾校長被支走，由五條悟暫時代理校內一應事務。
走之前夜蛾就心神不寧，要不是任務無法推脫，他怎麼也要監督到交流會結束再走。
可惜沒有如果，在夏油傑的擔保下，夜蛾正道信了他會看著五條悟的瞎話，收拾東西離開了學校。
「夜蛾校長最近身體怎麼樣？」
時柒看了眼畫面中正對著帳沉思的五條悟，猶豫片刻，試探性地向【五條悟】發問。
「…降壓藥的使用量減少了，應該算不錯吧。」
【五條悟】顯然是想到了自己曾經的傑作，為了效率而用一發茈轟了後山的森林，雖是事急從權，卻也把夜蛾氣得不輕。
得到男人不太確定的回答，時柒愕然地與他對視，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麼。
夜蛾校長人到中年，底下又有五條悟和夏油傑這兩個不省心的學生，哪怕是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好的咒術師，也不過是不太容易生病，上歲數了該有的毛病還是會有，比如高血壓。
尤其是近幾年，他開始隨身攜帶降壓藥，就為了防止哪天被五條悟氣到。
原本是不會這麼嚴重，誰讓五條悟一分為二，每天都有機會看見兩個五條悟在眼前晃悠，沒一個省心，只是吃點藥已經算他抗壓能力強了。
換成其他人，都有被嚇進ICU急救的。
這可不是誇張，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至於那位在死神手底下走了一遭的倒霉蛋，就是那次偷偷在黑市找了人潛入學校的前總監會上層之一。
那天晚上五條悟逮住了那只幸運躲過所有防守的老鼠，對方過於不堪一擊的心理素質，一個照面就跪地求饒。
原以為有什麼特殊的本事，結果令他大失所望，便由著夏樹的屬下把人帶走。
在那之前其實已經警告過一次，但是有些人就是認不清現實，既然聽不進勸，那就當面「談談」。
五條悟從來是說到做到，已經警告過再管不好自己的手就去找他們，而對方不信邪不當回事。
於是他就帶著另一個自己，共同拜訪了一下閑不住的老頭子。
對方當時的表情可謂十分精彩，滿臉褶子的臉上滿是驚懼，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看著對方抬手指著兩人，五條悟本以為他能說出什麼話來，結果下一秒人就兩眼一閉，心髒驟停。
要不是留著他還有點用處，監視的那些人其實更想當什麼都沒看見，而不是火急火燎把人送去搶救。
誰也沒想到只是一眼，一句話都沒說，平日裡對周圍人頤指氣使的老頭會被嚇到差點丟了性命。
哪怕是五條悟/【五條悟】，也是首次遇見這種情況，對此印像深刻。
基於那次事件，五條悟刷新了對人膽量的認知，畢竟長這麼大，他只見過被他嚇到跪地求饒或者抱頭鼠竄，各種狼狽的模樣，確實沒見過直接被他嚇死的。
從那之後，他倒是注意起了身邊上歲數長輩的身體狀況，夜蛾正道有幸成了他的觀察對像。
五條家的長老和他的父母無需操心，他們都挺注意養生的，而且不常見到他，日子過得挺悠閑。
夜蛾正道就不一樣，或許還有來自家庭的壓力，總之偶爾就能見到對方吃藥。
最近的頻率降低，純粹是他們兩個不怎麼在他面前晃悠，並且沒發生什麼大事，風平浪靜。
「校長他…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畫面中，看五條悟交握在一起的手勢，虛式·茈已然蓄勢待發，時柒開始盤算夜蛾回來之前，能否將後山恢復原樣。
「少說也要半個月吧，那家伙安排的可是長期任務。」
知道她在擔憂什麼，【五條悟】揚起唇角，給她喂了顆定心丸。
「放心，早就找好負責修繕的咒術師了，實在不行，這不還有個現成的勞動力嘛~」
他口中的勞動力，說的不是別人，恰恰是場中正被五條悟瞄准的花御。
身為誕生於自然的詛咒，花御的能力與植物密切相關，倘若將它收服，修復被毀壞的植被的確容易。
剩下的地面坑洞和可能殃及的建築，自有專業人員過來修整，這麼一想確實無需擔心。
「花御不能動。」
想法很美好，現實不允許，時柒沒忘記現下還不是收網的時候，這個勞動力注定是要放跑了。
「嗯——那就換自己人，雖說效率慢一點，但時間上也趕得及。」
最便捷的方法因不可抗力只能放棄，【五條悟】並不太在意，反正就算沒來得及補救，挨罰的又不是他。
就幾句話的功夫，另一邊的五條悟已經暴力破壞了結界，刺目的光柱橫掃而過，途經的所有物體都被湮滅。
不得不說他的准頭分毫不差，尤其是得知花御有足以自保的能力，以及命運使然不會讓對方死在這裡後。
五條悟的虛式正中目標，最後的咒力余波在遠處消散後，原地再無花御的身影。
「…呀，玩脫了。」
六眼將現場的咒力殘穢分析之後，遺憾地發現特級咒靈跑了。五條悟聳聳肩。
「五條老師！」
剛才與茈擦肩而過的虎杖少年絲毫不受影響，熱情地衝著五條悟打招呼，與他隔了一段距離的東堂這時候有些佩服自家摯友的膽量了。
「喲~悠仁，表現不錯嘛。」
破開結界前，他可是見證了自家學生打出黑閃的全過程，如此有紀念意義的事情，之後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
「謝謝老師，我會繼續努力的！」
意外得到誇獎，虎杖喜笑顏開，中氣十足地做出回應。
「不愧是老師的學生，繼續保持~東堂同學也是個好孩子呢，我家悠仁受你照顧了。」
對虎杖比了個大拇指，五條悟看向一旁的東堂葵，嘴角笑意不變。
「他可是我的摯友！」
被點到名字，東堂葵從剛才近距離直面茈的震撼中回神，一把攬過虎杖的肩膀，以此來表明兩人深厚的摯友情誼。
「年輕人的感情真好呢，這就是青春吧~」
對於東堂葵的宣言，五條悟調侃了幾句，他認可對方的實力，虎杖也可以得到更多成長，因此更不會阻止自家學生交友。
五條悟沒和兩人閑聊太久，他想到已經放跑了一只特級，怎麼說也不能放過另一只，不然他白等那麼久多浪費感情。
反正這邊有夏油傑在，剩下那些湊數的詛咒師連樂岩寺嘉伸都能解決，五條悟毫無負擔地瞬移離開。
被寄予「厚望」的樂岩寺嘉伸還在和詛咒師交戰，手中拿著電吉他施展術式，乍一看還挺時髦的。
庵歌姬和冥冥同樣在處理雜兵，幾人還不知道五條悟破開結界沒多久就跑別處去了。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忌庫。
從門口進去，一路上偶爾能看見地上的灰燼，那是被漏瑚的術式燒成灰的守衛。
幾只特級中，漏瑚可謂毀屍滅跡的好手，現場連點血跡都不會有，風一吹更是不留痕跡。
除非它故意只把人燒成焦炭，那麼就能從焦炭的姿態看出死者生前的痛苦掙扎。
但這次漏瑚趕時間，它掛念另一邊吸引火力拖延時間的花御，為了更節省時間，沒心思欣賞人類哀嚎的慘狀，不等他們出聲就把人燒沒了。
也虧得是連五條悟都不放在眼裡的漏瑚，它根本發現不了忌庫守衛的異常，就算安排一群三四級咒術師，都不會引起它的懷疑。
話雖如此，以防來的是其他人的可能性，夏樹在這方面沒留下任何漏洞。
單從實力上就是與原先的守衛差不多，並且從幾個月前就開始布局，把那些人編入衛隊中，同時提前算好了換班的時間。
這樣一來，不管來忌庫的是誰，不管羂索是否在暗中觀察，今日的一切都只會是巧合。
而在平等看不起所有人類的漏瑚眼裡，高專的守衛不堪一擊再正常不過，弱小的人類就該被咒靈取代。
暢通無阻進入忌庫之中，順利取得羂索提及的咒胎九相圖以及宿儺手指，環顧一圈四周的其他咒物/咒具，忍著一把火燒光的衝動，漏瑚離開房間。
因所有守衛都被它解決了，漏瑚堪稱大搖大擺走出去，反正就算有援兵，也費不了多少功夫，這些咒術師太弱了。
誰知它剛從昏暗的通道走到外面，就看見站在門口不知等了多久的白發男人，標志性的黑色眼罩，雙手插兜姿態閑散。
「動作真慢，我可是在這兒等了好幾分鐘呢。」
五條悟將手從口袋裡抽出，緩步走近神情戒備的咒靈，微彎下腰俯視對方。
「五條悟，來得正好，就讓我見識一下『最強』到底是不是徒有虛名！」
最初的警惕過後，漏瑚為自己下意識的反應感到難堪，畢竟它從不認為咒術界最強有多厲害，卻在第一次見面就露了怯。
將之歸結於碰到突發狀況的條件反射，為了找回面子，漏瑚率先衝著五條悟發起攻擊。
灼烈的火焰迎面撲來，將似乎沒來得及躲開的男人徹底吞沒，看起來戰鬥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最強也不過如此…」
嘲諷的話語還未說完，火焰消散後再次出現在眼前的身影，將它的話堵在咽喉。
五條悟的姿勢與方才一模一樣，別說燒成灰炭，他甚至連衣角都沒受損，仿佛剛剛發生的只是幻覺。
可漏瑚親自放的火，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術式的威力，足以將一個人燒成灰燼的火焰，卻燒不著對方一片衣角，這對它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雖然它沒用出全力，但也接受不了對手毫發無損的結果，明明對付其他咒術師時都無往不利。
「嗯？怎麼這麼驚訝？不是聽說過我的名號嘛~」
五條悟對上漏瑚充滿不可置信的眼睛，只覺得它的反應有些好笑。
明知道他是誰，甚至敢那麼囂張放狠話，他還以為這只咒靈有多厲害，沒想到對方連他的無下限都不了解。
「…你當初是怎麼想的？」
從第三視角圍觀五條悟給漏瑚展示無下限，時柒突然想到【五條悟】與漏瑚十指相扣的名場面，表情微妙起來。
「那時候老師又沒有女朋友嘛，而且只是看起來手牽手，實際可是隔著無限的，不過柒醬吃醋的樣子也很可愛呢~」
饒是【五條悟】也沒想過有一天會因為這種事，而得到來自女朋友的「質問」。
他要是早知道自己會談戀愛，怎麼可能和咒靈做看起來那麼親密的動作，就算他現在解釋說隔著無限，心裡也莫名發虛。
為了不讓尷尬的話題繼續下去，他不惜出賣男色，翻了個身和她調換位置，像只大貓一樣壓她身上蹭她頸窩。
「…我沒吃醋！」
純粹是好奇問一句，沒想到會被當成吃醋，時柒一時竟百口莫辯，只能干巴巴否認。
「嗯嗯，柒醬沒吃醋，是我希望你能更在乎一些。」
【五條悟】笑著張嘴在她鎖骨處輕咬，最終舍不得她疼而放棄留下印記，只是吻了一下。
「那也不至於在這種地方吃醋啊…」
感受到微熱的呼吸和那個輕飄飄的吻，時柒沒忍住縮了下脖子，說不清是因為癢還是什麼。
「你說得對，專心看『我』耍帥吧，老師可是難得大方呢。」
雙手撐在她身側，【五條悟】支起上半身，在她額頭輕吻一下，便讓她繼續看熒幕，說完自己又躺了回去。
時柒猶豫了會兒，發現他並不是試探，也不是口是心非，竟真的躺在她身上不動了。
「再看老師就要親你了，到時候就算反悔也沒用哦~」
察覺到她狐疑的視線，【五條悟】調侃道，隨即作勢要起身。
「我看就是了，你躺著別動！」
從他的語氣中品出點不妙的意味，時柒手忙腳亂把人摁回去，都顧不得兩人過於曖昧的姿勢，一心只想讓他安分下來。
【五條悟】順從地趴回去，抱著人不放。
確定他不會再動，時柒勉強平復過快的心跳，將注意力轉移到五條悟那邊的畫面。
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他們所處的地方已經不在忌庫門口，而是遠離了一些，她懷疑五條悟是擔心打上頭顧不上周圍，才特地把漏瑚引開。
時柒猜得沒錯，不過五條悟是在動手前才想起這件事。
其他地方都還好說，建築/地形壞了可以修復重建，設備壞了可以購置新的。
可忌庫這邊不一樣，光是那些結界的布置就很費事，還有裡面存放的咒物/咒具，沒了就是沒了，不存在什麼補救措施。
打架歸打架，破壞的公物但凡能修復，五條悟都無所謂，反正他又不是沒錢，順便把學校翻新一下也不錯。
可要是把一些沒有平替的咒物或咒具毀壞了，不止夜蛾回來要找他算賬，夏樹清和那邊更不好交代。
那家伙從幾年前開始就對咒術界的財務非常看重，不誇張地說，要不是對方該用該花的一分不省，儼然是一個嚴苛毒舌的守財奴。
而且夏樹清和永遠知道如何抓住一個人的弱點，就比如五條悟，他什麼都不怕，就怕時柒不開心。
錢財方面有五條家撐著，五條悟從來沒愁過，就算不依靠家族，他自己常年出任務賺的錢也足夠揮霍。
天不怕地不怕的五條悟，在感情方面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夏樹清和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每次收到底下人總結出來的一系列財務賬單，夏樹就沒舒坦過，尤其是來自高專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三不五時就要派人去修房子。
忍無可忍的時候，夏樹就會聯系時柒，沒錯，他一點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不如說這種時候還顧慮那些沒用的東西，才是對自己辛苦賺的錢財的不尊重，是對自己的付出不尊重。
不過對比手下哭天搶地的丟臉表現，夏樹清和依舊維持住了自己的風度，言辭犀利態度堅決，務必讓時柒明白她家貓闖了多少禍。
時柒第一次收到對方關於五條悟的來信時，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發信人，要不是對方的個人風格獨特到只此一份，她有一瞬間甚至懷疑過是其他人盜用了他的名義發的抱怨信。
再三確認對方沒被盜號，也不是被迫，時柒才有心思仔細再看一遍信息內容。
其實概括一下就幾句話，無非是五條悟當月的任務又造成了多少損失，給輔助監督增加了多少不必要的工作量等等，最終目的是讓她把人管好。
盡管對金錢的數字並不是很敏感，時柒也能想像到夏樹清和皺眉心疼的模樣。
而且她還用著人偶軀殼時，變成迷你人偶被五條悟帶著出任務，還見過不少次輔助監督愁苦的表情。
五條悟對付咒靈很少貼身近戰，一般都是用蒼就能解決，快速高效，瞬殺的後果是任務地點的建築成為廢墟。
出現咒靈的地方大多是已經廢棄的別墅/公寓/廠房等等，毀了就毀了，還方便了重建。
麻煩的多是如何對民眾解釋，沒有水電煤氣，沒有自然災害，好好的廢棄建築是怎麼被毀壞成那樣。
為此，首先需要動用部分資源把沒完全損毀的建築，制造成事故現場，比如煤氣爆炸。
其次是給處理後續的輔助監督等工作人員加班費，用以彌補他們的精神損失，偶爾還有給委托人一類必要的封口費。
夏樹清和無數次慶幸自己將人力資源都安排到位，大大減少了五條悟的任務量，相當於給他自己也減負了。
還有一件事，就是五條悟的軟肋是自己的盟友，並且盟友小姐是個靠譜的正常人。
「正常人」時柒也是沒想過夏樹清和會拜托她這種事，因為在她的印像中，幾乎沒什麼事能難倒對方。
【請務必讓五條悟手下留情，我不想今年的財務報表出現赤字。】
雖然這句話過於誇張，五條悟就算每天都出任務，並且每次都用蒼造成嚴重破壞，他說的情況也不會發生。
但既然被人這麼拜托了，無論如何時柒都不能當沒看見，她的應對方式就是找小咒要了點東西。
沒錯，她找了小咒而不是五條悟，因為她覺得無論怎麼說，都像是指責對方做錯事，並且真讓他收斂反而是束縛了他。
五條悟的術式本就是那樣張揚，她不想限制他的任何自由，便拜托小咒幫忙，提供了可隨身攜帶的便捷陣法，可以保護場地不受損壞，解決了這個問題。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如此好用的東西，夏樹清和自然是給底下的輔助監督都配備了，尤其是伊地知潔高，他的調用額度是無限，誰讓他跟著的是五條悟呢。
而總監會普及了這種道具，最大的受用者五條悟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第一時間就猜出是誰提供的東西。
正如時柒理解並支持五條悟，對於她的這番行為，五條悟也明白她的用意。
自那之後，他都有意在控制術式，本就精准的咒力輸出更是達到近乎完美的程度。
五條悟早就能做到不波及周圍的環境，只針對目標進行精准打擊，至於高專屢次遭殃的建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將漏瑚引至賽場附近，既保證了忌庫不受戰鬥影響，又利用了不久前就被他的茈破壞的場地，順便還能讓學生們近距離觀摩教學，一舉多得。
有幸成為現場觀眾的伏黑惠表示，等明天他一定要去找占蔔類術式的咒術師，算一算自己的運勢。
誰能懂剛躲過特級窮追不舍的攻擊，才休息沒多久，明明確認過四周沒有危險，與同伴們離開藏身的建築，就看見另一只特級。
哦對，還有他們的五條老師，與火山頭特級面對面對峙，在這樣的場合還回頭對他們打了招呼，不知道以為他對面站著的只是個教學模型。
「喲，怎麼都這麼狼狽，看來回去要加訓呢。」
就算背對著他們，五條悟也能清楚看到幾人的狀況。
被樹枝劃破的衣服，一看就是地上打滾粘上的泥土，還有或多或少但不算嚴重的傷痕。
最慘的莫過於伏黑惠，誰讓他是第一個與花御對上的「倒霉」孩子，挨打的時間比熊貓、狗卷棘都要久。
若不是再逗下去，不遠處的漏瑚就要忍不住怒火，五條悟倒是想拍下學生們當下的窘樣。
可惜他並不想被擾亂課堂秩序，將對方引過來就是為了讓它作為難得的教材，給學生們上一堂生動的特級咒靈科普課程。
「接下來可別分心，這麼難得的機會可不多哦~」
背對著學生們揮了揮手，讓他們躲遠一些，五條悟斂起笑容，終於將注意力放在漏瑚身上。
「五條悟！你竟敢無視我，我要燒死你！」
被當成空氣丟在一邊，本就脾氣暴躁的漏瑚炸了，頭頂的火山充分反映出它的心情，滾燙的岩漿往外飛濺。
尤其是它聽出對方不僅沒把它當回事，竟然還拿來給那幾個小崽子當教學工具，這份恥辱它忍不了半點。
「我要當著你的面，把他們一個個活活燒死！」
漏瑚不懂什麼叫彎彎繞繞，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它打算打敗五條悟後，讓他親眼看著他的學生死在他面前，在絕望痛苦中死去。
它自以為凶狠的叫囂，別說當事人五條悟了，作為「人質」的三人都生不出害怕的情緒。
「這年頭特級咒靈都這麼囂張的嗎？」
熊貓捂著嘴與身邊的同伴說悄悄話，對漏瑚的自信發言表示不可思議。
不怪它這麼大驚小怪，畢竟它是頭一次見到敢當著五條悟的面說這種話的敵人，並且還是咒靈。
按理說有智慧的特級更應該懂得趨利避害，不把他們放眼裡是因為他們確實弱，可它現在的對手可是五條悟，公認的咒術界最強。
「鮭魚。」
狗卷棘點頭附和，身體卻還保持著警惕，以免待會兒打起來了反應不及，那回去訓練量更要加倍了。
伏黑惠眼角抽搐，很想吐槽熊貓，它的聲音在場的人和咒靈可全都能聽見，還非要作出偷摸的樣子，是嫌仇恨拉的還不夠多嗎。
「…別說了。」
火山頭咒靈那副恨不得把他們挫骨揚灰的表情，伏黑惠完全忽視不了，並很想拿東西把熊貓的嘴堵上。
位於兩個特級的戰鬥現場，他們幾個的戰力保全自己都夠嗆，他們倆還一唱一和，生怕敵人注意不到這邊。
就算有五條悟在，練膽量也不是這麼個練法。
好在漏瑚的主要目標還是五條悟，對幾個學生的殺意只是順帶，它更想看見所謂最強被自己打敗後會露出怎樣絕望的表情。
隱忍到現在的怒火，已然耗盡漏瑚的所有耐心，它終於受夠了輕視，對五條悟發起攻擊。
足以燃盡一切的火焰，將周圍的植被都化為焦土，卻依舊無法突破五條悟的無下限。
不信邪的漏瑚使出渾身解數，結果證明那些引以為傲的術式，在最強面前，竟連對方的防御都破不了。
整片區域的溫度已然上升到人類難以忍受的程度，猶如火山附近的高溫，呼吸間都能聞到刺鼻的焦味。
氧氣含量急劇降低，圍觀的三名學生早在戰鬥開始之初就退開一定距離，確保不會被波及。
這邊的動靜並不小，很快便將其他人吸引了過來，兩所學校的學生再次聚在一起。
庵歌姬不放心自己的學生，又聽見森林深處的戰鬥聲響，趕過來時只見一群學生都在一處，同時圍觀那邊的戰鬥。
她該慶幸樂岩寺嘉伸帶著詛咒師俘虜去了總監會，不然被他看見兩校學生當下的相處，肯定要發難。
冥冥事先收了五條悟足夠的委托費，順便做了件好事，拖住了樂岩寺，就當是額外服務。
比起東京校，京都校的年輕咒術師們只聽說過五條悟的「最強」名號，卻沒機會親眼得見。
因此，有幸在今天近距離觀看最強的戰鬥，他們表現得異常激動，尤其是三輪霞和加茂憲紀。
三輪霞純粹是粉絲心態，加茂憲紀則是想到家裡對他的叮囑，目睹五條悟游刃有余戲耍特級咒靈，對他的強大有了更深的認知。
五條悟只防不攻，領教了漏瑚的所有術式，六眼分析完所有數據，略帶著些許失望。
「別浪費時間了，該開領域了吧。」
既然術式沒能帶給他太多驚喜，領域總不會讓他失望，五條悟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對著漏瑚提出要求。
「五條悟…豈有此理！」
戰鬥過程中，漏瑚每次使用術式，五條悟都會針對它的術式效果，有條不紊對學生講解。
比如它的火焰溫度、燃燒範圍，比如它的體術水平，同時教導學生遇到相似的情況該如何應對。
每聽一句，漏瑚的怒火就不受控制飆升，恨不得當場把五條悟燒成灰燼，卻屢戰屢敗。
「領域展開——蓋棺鐵圍山！」
既然其他方法拿他沒轍，漏瑚也沒有耐心繼續陪他玩下去，干脆如他所願，開啟領域。
見特級咒靈展開領域，庵歌姬神色難看，從袖中掏出冥冥臨走前交給她的咒符。
「一個個的也太亂來了！」
從好友手中接過不知名咒符時，庵歌姬還一頭霧水，不明白對方為何要給她這種東西，還說待會兒肯定用得上。
五條悟也是，冥冥也是，都喜歡把話說一半藏一半，讓人搞不懂到底什麼意思，她討厭謎語人。
盡管對他們的作風有所不滿，關鍵時刻庵歌姬還是選擇相信對方，憑借直覺使用了冥冥贈予的東西。
將咒力注入咒符，符文發出亮光，特殊的能量波動向四周擴散開來，生成結界將附近的學生們都籠罩進去。
幾乎同一時間，漏瑚的領域覆蓋了大片區域，他們所在的地方也在領域範圍內。
見新生成的結界竟然不受領域影響，庵歌姬總算松了口氣，表情看似冷靜，只有她自己知道，剛才那一瞬間後背瞬間冒出的冷汗。
對友人的信任是一回事，但不代表她心大到認定一個咒符就能在特級的領域中保護住他們。
「歌姬老師，剛才的那道光是什麼？」
京都校的學生圍過去追問，東京校這邊雖沒開口，從眼神上來看顯然也是很好奇。
「…我也不知道，大概又是總監會新研發的東西。」
手上的咒符早在生效那一刻就化為了齏粉，從這一點來看可以確定是一次性的道具，能夠生成擋住領域的結界，只能用一次再合理不過。
眼下，他們位於結界內部，感受不到漏瑚領域帶來的傷害，結界內外截然不同。
五條悟對另一邊的動靜早有預料，畢竟那枚咒符可是從他手裡給出去的，當然知道它的作用。
不過就算歌姬沒來，他也有把握護住自己的學生。
同樣的東西他口袋裡還有，另外還有躲在暗處的夏油傑，不然他可不會放任學生待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只到這種程度嗎？」
腳踩著皸裂焦黑的地面，縫隙中隱約可見流動的岩漿，間或往上噴濺，被無下限阻隔。
領域中的溫度已經上前，換作普通術師早就碳化，五條悟最多只是覺得有些悶熱。
「那麼，接下來該輪到我了，領域展開——」
研究透徹漏瑚的領域，它的教學價值就到此為止了，五條悟豎起手指，展開了自己的領域。
岩漿地獄被另一種景像完全覆蓋，所有人腦中一片空白，尤其是首當其衝的漏瑚，腦子裡被塞了大量的信息，直接被硬控在原地。
受結界保護的眾人雖未受到信息流的衝擊，卻也沒能看清五條悟的領域，等回過神只看見他踩著那只特級咒靈的頭顱，沒人看見他什麼時候出手。
只剩下一個腦袋的漏瑚還未死去，對於自己的落敗無法接受，更可恨的是五條悟竟然拿它腦袋當球踢。
無視腳底喋喋不休的怒罵，五條悟自顧自決定了漏瑚的未來，既可以當成活體教具，又可以充當運動器材，其他功能有待開發。
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章
遠處圍觀五條悟的領域毫無懸念碾壓特級咒靈領域的眾人，看著當事咒靈漏瑚從不可置信到確認事實後的破防過程，一時竟升起些許同情。
五條悟好不容易沒踩著它，而是用腳尖勾起火山頭，踢到半空用手拋接著玩，從未遭遇如此對待的漏瑚氣得頭頂冒煙，差點就要當場自爆。
就在這時，地面突兀出現大片花海，身處於姹紫嫣紅的花海中，五條悟的神態放松下來。
自半空中往下掉落的漏瑚從旋轉的視角看見這一幕，清楚是同伴花御來救自己，內心是既感動又擔憂。
它為花御涉險而感動，又因親身領教過五條悟的實力，憂心對方被五條悟殺死。
趁著五條悟被自己術式迷惑心神之際，有藤蔓自地面飛竄而出，目標直指位於空中的漏瑚。
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漏瑚的腦袋小心包裹，帶著它離開，眨眼間消失不見。
花御比漏瑚更識時務，絲毫沒有戀戰，搶到它就跑，也是這份果斷，讓它們得以逃出生天。
「啊，逃走了。」
從恍惚的狀態中醒神，五條悟不甚在意攤開手，對此早有預料。
唯一有些驚訝的，是花御竟還有余力回來搭救同伴。明明之前正面挨了他的茈卻沒死，按理該躲起來養傷，而不是再回來冒險。
以及不得不說這只特級的生命力還挺頑強，當然也有可能與它是來自自然的詛咒有關，可以吸收植物的生命補充自身，不然不會恢復這麼快。
「五條老師！」
隨著特級咒靈的遁逃，危機解除，籠罩著眾人的結界化為光點消散，東京校的學生們一擁而上。
他們圍著五條悟，主要是關心那兩只特級的去向和後續，至於五條悟本人，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他一點事都沒有，再問就屬於沒話找話了。
庵歌姬見事情告一段落，帶著自家學生走了，至少先把他們帶回去，該治傷的治傷，該休息的休息，剩下的回頭再說。
五條悟沒立刻解答學生的疑惑，隨口幾句打發了他們，推搡著幾人往外走，催著他們這幾個傷員趕緊去找硝子，想知道更多就等交流會結束。
和學生們插科打諢時，他的視線不著痕跡瞥了眼某個方向，那是花御逃跑的方位。
今天確實是沒打算把兩只咒靈徹底留下來，但也不能白白把它們放跑，他是暫時追不了，但還有靠譜的摯友在呢。
藏身在暗處的夏油傑在方才已經循著對方留下的殘穢跟上去了，不論它們是逃回老巢，還是另外找地方躲起來療傷，這一趟都會有所收獲。
「…我看完了，你別再亂動了！」
與此同時，旁觀了整場的時柒終於忍無可忍，揪住【五條悟】的一撮頭發，沒真正使勁，卻充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她起初確實是聽他話專心看另一邊的情況，可是沒過一會兒，他就開始不老實，惹得她一直分心，差點就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麼東西。
眼睛看的是緊張激烈的戰鬥場面，腦子也跟著緊張，但不是因為另一邊的戰鬥，而是因為【五條悟】的舉動。
嘴上說得好聽，標榜自己大方，讓她專心看，實際心口不一，在她轉移視線後，對她動手動腳。
具體表現為時不時隔著衣服摸她的腰，偶爾還捏兩下，小聲嘀咕她沒好好吃飯，都瘦了。
以及標記領地一般，在她脖子和鎖骨上啄吻，時柒就算看不見，也確信自己的皮膚上肯定留了印子。
她當然不可能由著他亂來，但每當她想扭頭過來抗議，他要麼撓她癢，要麼用牙抵在頸側威脅。
無聲的威脅往往最能拿捏住時柒，她才不是怕癢，也不是怕疼，只是覺得情侶之間這種親昵挺正常的，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強忍著羞澀看完比賽現場的直播，借著大家都去休息的時機，被迫當了半天人形貓薄荷的時柒不干了。
「生氣了？那讓你還回來，老師不反抗哦~」
從她頸窩仰起頭，【五條悟】的藍眸暗沉，凝視著她的目光，猶如盯死了獵物的捕食者。
不過僅僅一晃眼，他的眼神就變得溫和無害，要不是熟知他的本性，時柒幾乎要以為自己剛才看見的是幻覺。
「想咬在哪裡都可以，要試試嗎？」
還沒等到她搖頭拒絕，【五條悟】利落翻身，讓兩人換了位置，自己居於下位。
時柒一臉懵地趴在他身上，手被牽引著放至他的頸側，指腹清晰地感受到他脈搏的跳動。
他似乎仍嫌不夠，當著她的面解開襯衣領口的扣子，往下扯開露出鎖骨，嘴角的笑意漸深。
「我突然覺得眼睛有點累，一定是剛才盯著屏幕太久了，讓我休息會兒…」
猝不及防被那片白皙的皮膚晃了眼睛，時柒只恨自己還不夠了解男人的套路，差一點就要中計——美男計了。
慌裡慌張地捂住雙眼，同時用抱枕把他的脖子蓋住，可以說是抓到什麼用什麼，幾息之間將人埋得嚴嚴實實。
【五條悟】知道她會害羞，設想過很多發展，例如躲開視線不看他，幫他扣上扣子（大概率會羞到手抖），或是惱羞成怒捏他臉、打他都有可能。
要說遭到抱枕襲臉這個可能性，也不難理解，這和扣扣子差不多，而且各有各的可愛。
特別是她做完這一切之後，磕磕絆絆給自己找借口，以及撲進他懷裡不敢抬頭的模樣，【五條悟】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他本就沒准備把人逼太緊，剛剛只是稍微開了個玩笑，達到的效果已經遠超預期，再逗下去該把人嚇跑了。
「那你休息會兒，我在這陪你。」
沒去管掉落在地的抱枕，【五條悟】將懷裡的人抱緊，輕笑著摸了下她頭。
察覺到他的妥協，時柒松了口氣的同時不免有些失落，發現自己竟然在遺憾，她的臉變得更紅，徹底埋進男人胸口不願出來了。
也就是這段時間沒有共感，否則五條悟該回來搶人了，而不是把學生們安置好之後，還跟著處理其他後續。
忌庫那邊的情況不用他管，夏樹清和的人早在漏瑚被引開後，就出現收拾了現場，順便清點了丟失的物件。
所有人離開森林後不久，同樣有一群人過去調查記錄了損毀情況，賠償賬單已經在擬定中，最遲第二天就會送到五條悟手上。
這些瑣碎的事情不需要五條悟操心，他只用等著通知並上交罰款就行，他需要處理的後續，自然是關於逃跑的特級咒靈，以及被偷走的咒物。
咒靈那邊由夏油傑緊跟其後，有著咒靈操術的他比五條悟更不易被發現，憑借咒靈的掩護順利跟著它們來到了一處民宅。
該說特級咒靈的智商確實比一般咒靈高得多，甚至和人類沒差太多。
夏油傑可以保證自己全程沒有暴露蹤跡，卻目睹了花御帶著漏瑚腦袋繞了不少路，反偵查意識挺強，就是實操不太行。
當然或許還有兩者狀態撐不了太久的原因，花御身受重傷，勉強撈了一把漏瑚，卻也跑不了太遠。
要不是搭檔救命，只剩腦袋的漏瑚就算要逃跑，也只能靠滾動自己的頭，這樣的它完全是任人宰割。
以它倆目前的狀態，自保能力大幅度減弱，躲在外面反而更危險，無論如何選都是回去更明智。
於是，夏油傑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它們的藏身處，未免打草驚蛇，他沒有靠近，只是記下了地址，連監視咒靈都沒放。
追蹤的過程他都有注意不留下丁點咒力殘穢，臨了更不可能放自己的咒靈在這，謹慎點總歸沒錯的。
「那處民宅附近確實有咒力波動，極有可能是某種探測、警報類結界，我沒太靠近。」
回去後，夏油傑與五條悟針對自己追蹤的結果進行分析，一致認為有九成的可能找對了地方。
礙於結界的存在，民宅內的情況無從得知，但通過數小時的觀察來看，兩只咒靈沒再離開過。
除非它們有其他方法躲過他的眼睛，這種可能性雖小卻不是沒有，故而只有九成把握。
確認了敵人的所在，下一步就是想辦法找到羂索，對方太能藏了，這麼久以來竟是首次得到與他有關的線索。
加茂家那邊自從百鬼夜行後，就沉寂下來，盯梢的人沒發現異常。
看樣子是由於得到了「夏油傑」的身體後，不方便以那副面容出現在人前，加上羂索謹慎的性子，至少在明面上徹底斷了和加茂的聯系。
此外，活了千年的家伙本事的確不弱，不僅躲開了街上各處的監控攝像，連與咒術界有關聯的商場店面都避開了。
羂索依靠自身的藏匿本領，再有規則暗中相助，將自己完美塑造成了一個透明人。
「依對方的行事作風，一旦他發現自己的藏身處暴露，再想找到他就更難了。」
商討對策時，五條悟是考慮過直接上門的可能性，夏油傑立刻提出異議。
他們都等了那麼多年，鋪墊了那麼久，在沒有萬全把握的前提下，不可貿然行動。
盡管他知道五條悟是隨口一提，還是沒忍住將其中的利害一一說清。
這種明知對方心裡明鏡似的，卻又不得不與之掰扯的情況，夏油傑都習慣了。
為了計劃順利進行，最終的決定是靜觀其變，既不監視也不主動出擊，簡而言之就是假裝沒發現。
「傑，你好啰嗦，都耽誤我戀愛了。」
談話結束，五條悟起身離開，臨走前還不忘抱怨夏油傑話多，害他沒能提早回去找女朋友。
留在原地的夏油傑莫名有一種被渣的感覺，意識到自己竟然產生如此詭異的聯想，心中有點惡寒。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3
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時柒剛緩好心情，抬頭就見五條悟正往自己的房間過來，而她還沒從精神空間出去，並且還趴在【五條悟】身上。
她莫名有一種做壞事即將被抓包的心虛感，可他們分明是同一個人，類似的情況以前也經常發生，按理早該習慣了。
「我在外面等你。」
【五條悟】卻在她懵然的檔口，留下這麼一句話，就消失在她眼前，最後看見的那抹笑絕對不安好心。
「小咒，小咒！快快快！讓我回去！」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升起，時柒自沙發上跳下，著急地呼喚救兵。
小咒被叫出來時還有些茫然，不明白它只是離開了一小會兒，中間發生了什麼讓她這麼驚慌，不過依舊在第一時間將她送了回去。
時柒感受到一陣失重感傳來，再次睜開眼，已經回到了現實。
然而她此刻只後悔回太早，誰能懂她一睜眼就對上五條悟的心情，尤其是還被【五條悟】抱著的情況下。
三人此時的狀況，至少從時柒的角度來看，是有一丟丟微妙的。
【五條悟】靠坐在沙發上，她則是坐在他腿上，與身前的五條悟面對面。
時柒不知道的是，五條悟走進休息室時，看見的是兩人相擁而眠的景像，而非當下的姿勢。
她晚了一步醒來，正是這片刻的時間差，【五條悟】由躺改為坐，順便把她抱了起來，而五條悟目睹了整個過程。
他們都默契地沒有提這一茬，不然以時柒至今還容易害羞的性子，又該別扭一段時間了。
「團體戰已經結束了，明天的個人擂台賽要去看嗎？」
對於之前的事，五條悟只字不提，反而說起交流賽。
潛入高專的敵人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充當炮灰的詛咒師由總監會處理，兩只特級咒靈重傷逃跑，短期內是不會再回來了。
也就是說，交流會可以不受干擾繼續進行，更重要的是，時柒可以出去看現場，而不是龜縮在這裡。
「擂台賽？」
無需五條悟多作解釋，時柒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好奇追問。
這次兩校的學生並未受太多傷，羂索也暫時退場，沒有真人的參與，機械丸與幸吉的叛變戲碼也被蝴蝶掉了。
因此次日的1v1個人戰肯定能順利進行，真是如此的話比賽一定很精彩。
「沒錯喲，近距離現場觀看，怎麼說也比看轉播更有參與感吧，還可以給他們加加油。」
五條悟牽過她的手，捏捏手指，笑著回答。
「…你果然知道，之前是故意耍帥了吧。」
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被點明，時柒報復性地捏了回去，毫無氣勢地瞪他一眼。
「哎嘿，被發現啦~」
伴隨著背後人的悶笑聲，五條悟吐舌賣萌，衝著時柒眨了下眼睛。
能夠得到她生動活潑的反應，他們兩個稍微放下心來，鬧小脾氣總好過把情緒憋在心裡。
不久前【五條悟】所看到的畫面，通過視角共享之際，五條悟同樣接收到了。
唯獨時柒本人遲鈍到從頭到尾沒發現，被隱藏許久的秘密已經被他們得知，關於她那異變的靈魂。
歸根到底也是一系列巧合導致了這個結果。
假如時柒跟著五條悟去了比賽現場，小咒就不會為了排解她的無聊而拉她進精神空間，至少不會是今日。
她的意識不在身體裡，卻恰好被來尋她的【五條悟】發現，屬實是巧合過頭，專業對口了。
前面也說了，進入他人的精神空間對【五條悟】而言，就如串門一樣簡單。
更別提以時柒對他的信任，連門都不用敲，她的一切對他可以說是完全敞開的。
而以意識形態存在的空間裡，時柒的模樣就是最真實的靈魂具像化，可謂是一點秘密都藏不住。
看習慣她真實模樣的小咒沒想起來這回事，也就沒人提醒她，再加上副作用太久沒發作，時柒自己都忘了。
【五條悟】正是看出來這一點，才沒表現出任何異樣，雖然剛進去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心情就沉了下去。
好在時柒當時驚訝於他的出現，並未察覺他短暫的停頓，方便了他掩飾自己的情緒。
至於五條悟就更簡單了，他根本不用偽裝自己，直接借著和特級對峙的機會，發泄了心中的郁氣。
任誰也看不出，五條悟用茈破壞結界，同時重創花御是因為看見了時柒靈魂惡化的模樣。
時柒本人更看不出了，因為他的行為模式與原劇情沒差太多，她根本不可能往別的方面想。
更何況他打完花御，面對漏瑚時分明游刃有余，甚至還有心思現場教課。
要說拔了漏瑚的腦袋當球踢，相當符合他平日裡的作風，怎麼可能覺得他是因心情郁郁而下了重手。
解決了咒靈之後，要不是等著夏油傑的消息，五條悟其實早就想瞬移回來找她，想親眼看著她。
他們將情緒掩藏得太好，不安、焦慮等沒在時柒面前表露半分，親昵舉動也與平時一般無二。
「我想去看。」
時柒思考了一會兒，最終決定去觀看現場。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帶你去。」
她的回答在兩人的意料之中，定下第二天的行程後，五條悟又問時柒想不想去參加廟會。
一聽說廟會，時柒想起沒參賽的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這對小情侶就是請假去玩了。
其實他們兩個並非不想參加比賽，奈何乙骨的評級是特級，裡香因擁有特級咒靈的半身，也算半個特級，等級差距導致兩人被迫禁賽。
又恰逢附近有舉辦廟會，考慮到裡香以前受困於羸弱的身體而少有機會出門，自覺虧欠她許多的乙骨決定帶她去逛逛。
「晚上正好有煙花大會，你一定會喜歡的。」
五條悟將時柒的雙手完全包裹在掌心，幫她暖手的同時為她簡單講述了這場廟會的內容。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這次正好有機會，反正晚上也沒別的安排，去放松一下也好。」
收緊摟在她腰上的手臂，【五條悟】在她耳邊溫聲細語哄勸，他們都想讓她開心一些。
「好。」
原就沒打算拒絕，時柒對這邊的廟會活動一直很感興趣，卻因各種原因錯過了好些年。
現下難得有機會，不去參加都對不起她自己。
「那現在就去試一下晚上要穿的和服吧~」
不出意外得到肯定的回答，五條悟興奮地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把將她抱過去舉高轉圈。
【五條悟】適時松手，任由人被抱走，從沙發上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
時柒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從他們的神色中，判斷出這又是一次針對她的套路。
所謂的和服一定早就准備好了，至於尺寸那肯定是一點錯都不會有，六眼的數據收集能力毋庸置疑。
試穿只可能是挑選款式，一想到自己馬上又要被當成人偶娃娃打扮，穿各式各樣的和服，時柒就覺得兩眼一黑。
她還記得上回他們帶著她逛商場的經歷，要不是顧慮到她的身體怕她累著，就他倆當時那架勢，一個商場怕是不夠逛的。
「別露出這種表情嘛，我們保證，這次不會花費太久時間，只穿幾件就好。」
看見她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五條悟忍俊不禁，顯然也是想到那回購物的經歷。
沒辦法，誰讓女朋友太可愛了，打扮起來真的停不下來，想把所有漂亮的衣服都買給她。
以前的五條悟不理解女孩子為什麼那麼喜歡裝扮自己，現在的他完全懂了，並且樂在其中。
「就幾件，不許騙我。」
狐疑地盯著五條悟看了幾眼，得到男人點頭回應，時柒尤不放心，又看向【五條悟】。
「我們什麼時候騙過你，放心好了。」
面對時柒的質疑，【五條悟】眉頭一挑，屈指給了她一個腦瓜崩，小施懲戒。
「知道了，我信還不行嘛。」
捂住額頭，時柒郁悶地鼓起臉，暗自琢磨要是試穿的衣服比較多，她就記仇，然後找機會報復回去。
直到回了教師宿舍，看著擺放整齊的幾套精致和服，時柒更加確信他們是計劃好的，不然這麼短時間根本不會准備這麼齊全。
好在數量不多可以接受，就是試穿的時候又遇上了新的難題。
「……我不會穿。」
沒錯，時柒從來沒穿過和服，讓她自己一個人穿，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她連穿戴順序都搞不清楚，腰帶也不會系。
茫然地看著面前的和服，時柒求助的目光投向兩個男人。
「要不…找其他人來幫我？」
見他們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答，某種不妙的猜測浮現在心底，時柒攥著衣角，小聲提議。
「沒有其他人哦，硝子去總監會了，歌姬帶學生們出門聚餐。」
五條悟嘴角上揚，率先替她排除了能夠求助的對像。
「現在能幫你的只有我們，再不換的話要錯過煙花大會了。」
【五條悟】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刀，甚至強調了時間的緊迫。
「不用擔心，女式和服我們也會穿，放心交給我們就好。」
故意將她不可置信的眼神理解成擔心他們的手藝，五條悟拿起內襯靠近。
「我們不會偷看的，這樣可以安心一些嗎？」
【五條悟】拿出兩條眼熟的繃帶，赫然是她曾經送給他們的，能夠屏蔽六眼視力的帶子。
話都被他們說了，時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竟是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不許騙我，不許亂動，只幫忙穿衣服。」
到頭來，她還是妥協了，忍著難為情讓他們幫著穿和服。
第182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先等等！最裡面的我自己穿！」
衣服脫到一半，時柒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搶過內襯跑進浴室，關門的同時不忘上鎖。
剛才被兩人圍著，一句接一句把她整懵了，差點就稀裡糊塗當著他們的面把衣服脫了。
只能說愛情衝昏了她的頭腦，以及他們一唱一和配合太過默契，根本沒給她思考的余地。
幸好剛把外衣解開她就反應過來了，要不然都不敢想會有多難為情。
准確來說都不只是害羞那麼簡單，她一定會羞憤欲死，忘記這件事之前都無法坦然面對他們。
因方才的情況，哪怕是躲在浴室裡，時柒的手依舊緊張地微顫，換衣服花費了比平時更久的時間。
好不容易穿上內襯，又猶猶豫豫不敢開門，手懸在門把上方，半天沒能落下去。
「再不出來的話，真的要錯過煙花大會了哦。」
門外，五條悟的聲音響起，高挑的影子映在磨砂玻璃上。
「看不了煙花的話，會哭鼻子的吧。」
緊隨其後的，是【五條悟】帶著笑意的調侃。
時柒咬咬牙，狠下心開門出去，對上各自拿著和服和腰帶的兩個男人，剛積攢的勇氣如同被戳了洞的氣球，漏了個徹底。
遲疑著走過去，雖然在浴室已經確認過好幾遍身上的衣服穿好了，在他們的目光下仍舊會感到不自在。
【五條悟】幫她套上和服時，倒沒再像之前那樣又摟又抱，難得規矩地替她整理好衣襟。
兩人分工明確，等【五條悟】調整好和服的下擺長度後，五條悟上前為她系腰帶。
試和服的時候，時柒全程都很配合，只是免不了內心的緊張羞赧。
特別是每當他們靠得過近時，她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到他們的呼吸，彼此的身高差在這種時候尤為明顯。
男人的影子將她完全籠罩，兩人將她包圍地密不透風，那種壓迫感與其對敵時又截然不同。
若非她沒有嗅覺，就憑三人現在的距離，時柒覺得自己肯定會被他們的氣息蠱惑，畢竟她是真的很喜歡他們身上的味道。
由於常年吃甜品而自帶甜香，再就是非常適合他的雪松沉香味，還有令她安心的獨屬於他的氣味。
可惜的是現在的她聞不到令她心動的味道，只能依靠回憶…不，這種時候還是別回憶比較好，再繼續沉浸下去她很難不腿軟。
看似很漫長的試衣環節，實際並沒有用太多時間，留給他們的時間還很充裕。
會產生度秒如年的錯覺，純粹是時柒自己經不住誘惑，他們的每個動作在她眼裡都被放慢了數倍。
沒辦法，心愛的男人就在身邊，並且是兩個，他們神情柔和動作細致地為她穿衣，換誰都要迷糊，她的意志力在愛人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這麼可愛的女朋友，都不舍得帶出去了。」
換好之後，五條悟滿意地點點頭，還拿出手機拍了不少照片，且又設置了新的鎖屏壁紙。
「要留下來看我們換衣服嗎？」
克制住把人藏起來的念頭，【五條悟】的手已經搭在衣領上，一副准備當她的面更衣的架勢。
時柒就愣個神的功夫，他已經解開了幾顆扣子，襯衣領口大敞，畫面一度十分秀色可餐。
五條悟見此也不甘示弱，把教師外套一脫，露出內搭的黑襯衫，透過單薄的布料，可以隱約看出他的身材。
「停！你們背過去自己換，我不看！」
緊急喊停，時柒瞳孔地震，慌忙捂住自己的眼睛，一邊嚷嚷著讓他倆背過身去，一邊自己轉身跑開。
「跑什麼，乖乖待在這裡等著。」
逃跑計劃失敗，時柒沒跑出兩步就被摟住腰抱了回去，掙扎被無情壓制。
【五條悟】維持著衣領敞開的模樣，把人往沙發上一放，按在她肩膀兩側的手透出不容拒絕的意味。
如同鵪鶉般坐在沙發上，時柒盡力讓自己的視線停留在茶幾上，一絲余光都沒敢飄過去。
布料窸窣聲響起，眼睛是沒看見，不聽話的腦子反而開始腦補男朋友換衣服的畫面。
更令人絕望的是她的腦補並非無中生有，她是真的看過五條悟不穿衣服的樣子，就那麼一次，到現在都忘不了，還在這種時候自動代入了。
拖後腿的腦子不斷循環播放那短短幾分鐘的畫面，殘留的水珠從鎖骨一路往下，經過肌理分明的皮膚，最終流入纏裹在腰間的浴巾。
她該慶幸當初見到的是圍著浴巾的五條悟，腰腹以下沒有畫面，多少給自己留點安慰。
「你這表情——其實很想看吧，真的不看一眼嗎？我們都不介意哦。」
他倆也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的，換衣服都不同時，反而是五條悟先，【五條悟】則守在時柒身旁，看著她不讓她臨陣脫逃。
「…婉拒了，我就在這等，換好再叫我。」
時柒十動然拒，都是成年人了，誰不知道誰，她才不會上當呢。
絕對要抗住誘惑，不能再被他們套路了，她真的有些怕今晚出不了這個門。
「那真是太可惜了。」
放在肩上的手松開，時柒只覺驟然一輕，剛才若有若無的壓力隨著【五條悟】的離開而消失。
下意識回頭看他，正好撞見不遠處五條悟套上和服的一幕，大半個肩膀映入眼簾。
只聽哐當一聲，是時柒從沙發滾到了地毯上，中途還磕了一下茶幾。
「…我沒事！不用管我！」
連滾帶爬起身坐回沙發，時柒激動之下嗓音都不自覺往上提了許多，喊完自暴自棄地拿過身邊的抱枕，把自己的臉埋進去。
「噗…咳，剛才磕到哪兒了，給我看看。」
【五條悟】忍住到嘴邊的笑意，繞過沙發，在她面前蹲下，輕聲詢問。
其實他剛才看見她磕到手臂還有腿了，手上是摔下去的時候下意識找支撐點，結果沒找准方向。
至於腿上則是起身的時候，太慌亂了不小心磕到的。
但為了不再刺激羞得不敢抬頭的小女友，該裝傻時就得裝一下，否則待會兒出門被她躲著就要苦了他了。
「胳膊肘…還有膝蓋，不嚴重。」
勉強抬起頭，露出濕潤的眼睛，對上【五條悟】關切的目光，時柒紅著臉小聲回答。
「讓我看看。」
幾下穿好衣服的五條悟這時也過來了，手上還拿著醫藥箱，隨時准備給她上藥。
「就只是紅了點，沒事的。」
為了讓他們放心，時柒老實地給他們看磕碰到的地方，的確如她所說，沒有破皮流血。
「這麼害羞以後可怎麼辦，果然還是要多習慣一下吧。」
確認了傷勢，兩人都松了口氣。
五條悟把醫藥箱放回去，【五條悟】動作小心地幫她緩解疼痛，神色有些無奈。
「剛剛是意外，太突然了我沒准備才…都怪你們故意逗我。」
時柒怎麼可能承認自己是太過害羞才出糗，明明就是他倆合起伙來整她，剛剛一定也是如此。
先給她制造壓力，然後以退為進，趁她放下戒備之時給出「致命一擊」。
要不是【五條悟】松手，她怎麼會以為五條悟已經穿戴整齊，又怎麼會回頭看。
一切都是他們的陰謀，時柒敢用自己的人格做擔保。
「被看穿了呢，小白真是越來越不好糊弄了。」
五條悟從身後摟住她的脖子，將下巴擱在她頭頂，撒嬌地蹭了蹭。
「這次是我們的錯，害你受了點傷，要打兩下出出氣嗎？」
【五條悟】牽過她的手，明知她舍不得，卻還是引著她的手往那張臉上拍。
「我才不要，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你別亂認錯。」
心知他是自責於沒能及時拉住她，時柒掙脫開來，轉而戳了下他的臉。
剛才摔那一下，她根本沒放在心上，害羞歸害羞，但也不至於怪到他頭上。
「快去換衣服，不是說煙花大會快開始了嗎？」
戳完臉蛋，時柒就當報復回去了，隨後催【五條悟】趕緊去換衣服，借此把這個話題揭過。
明白她的意思，【五條悟】起身走開，由五條悟取代了他的位置。
「領口給我收好了！」
走了一個又來一個，五條悟剛蹲下，時柒沒來得及收回視線，猝不及防看見了衣領裡面的皮膚。
此時此刻，她真的有點想罵人了，剛剛給她看了勻稱的肩背還不夠，現在又…她倒也沒那麼想看。
「不小心散開了，別生氣嘛~」
嘴上說著不小心，時柒怎麼看不出他的小心機，一個個的從進宿舍，不對，從哄著她參加廟會開始就早有預謀了吧。
和服是提前備好的，他們肯定也知道她不懂和服的穿法，借著幫忙的名義降低她的心理防線，期間卻又中規中矩不做多余的事。
隨後便是當她的面更衣，雖然她主動避嫌沒往那邊看，但他們分明可以去其他地方換衣服。
男式和服穿起來比女式和服肯定要簡單，五條悟卻非要磨磨蹭蹭，【五條悟】默契轉移她的注意力，最後又讓她誤會…
將所有細節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時柒百分百確定他們是有意為之，她的所有反應也一定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最令她憤懣不平的，是她沒法真的對他們生氣，因為說白了他們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
幫她換衣服的時候沒借機占便宜，雖然他們是情侶，就算做些什麼也正常。
輪到他們換衣服，大飽眼福的是她，那就更沒理由指責他們了，真算起來吃虧的是他們才對。
「我不生氣，但你的『不小心』不要那麼明顯。」
心愛的貓貓對自己各種搖尾巴露肚皮，她是容易害羞，可這不代表她清心寡欲。
第183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我氣，所以你其實還是喜歡這樣的，對吧。」
五條悟身體前傾，雙手撐在沙發上，領口的空隙因這個姿勢變得更大，屬於是她往下看一眼就能一覽無余的程度。
「你說的都對。」
時柒一邊應和他的話，視線半分不敢下移，一邊伸手將他的衣襟拉嚴實，觸碰布料的手微顫，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深知不能把人逼太緊，五條悟沒再做什麼，任由她略顯笨拙地拉攏衣領，把他的皮膚遮得嚴嚴實實。
確認沒有問題後，時柒才敢低頭看他，少了那些衝擊性極強的畫面，終於能好好欣賞他的和服。
除了在五條本家，而且還是某些重要場合，五條悟其實很少穿和服，日常都是教師制服，要不就是私服。
時柒雖說不是第一次見他穿和服，真正數起來也沒見過幾回，因而每次見都會感到驚艷。
別人都是人靠衣裝，這話放到五條悟身上卻不准確，他自身的魅力不需要外界因素的點綴，再華麗的衣服也只不過是錦上添花。
不過風格不同的服飾穿在他身上，給人的感覺確實不一樣。
教師制服襯得五條悟沉穩可靠，尤其是他神色平靜，不嬉皮笑臉的時候，再去掉眼罩/繃帶，只從外表看絕對是最受歡迎的教師。
私服就多了幾分閑散的氣質，以他的顏值，毫不誇張地說，出門就是街上最靚麗的風景。
至於和服，給人的感覺又完全不同，以時柒個人的角度，這時候的五條悟更加清冷不可侵犯，更接近六眼神子的形像。
當然前提是他不能像平常那樣，面無表情的時候最具備神性，笑了就從神壇墜落人間。
「看來你很喜歡我這麼穿。」
眼見她上下打量了自己的裝扮就開始走神，五條悟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麼，畢竟每回穿和服都會發生這樣的事。
「因為很好看，尤其是你不笑的時候，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不自覺就……」
只恍惚了短短幾分鐘，對上五條悟了然的眼神，時柒不好意思地表達了內心的想法。
「這樣的評價也太誇張了，而且我才不要當什麼神明呢，那樣太寂寞了。」
不是沒聽過類似的說法，自小就因六眼而被奉為神子，五條悟可以說是很習慣被人敬畏。
在他的人生階段中，也就幼時與神子這個稱號最為接近，那時的他對什麼都不在乎。
如果讓現在的他對小時候的自己進行點評，那一定是裝模作樣的小屁孩，什麼都不懂，挨打都是活該。
「你不是神明，是我最愛的人。」
時柒知道五條悟在介意什麼，無非是不希望她和其他人一樣，因他的身份產生隔閡。
那些標簽對他來說，是將他和身邊的人隔開的阻礙，所謂最強也不過就是比其他人厲害一些，除此之外沒什麼不同。
「我知道，我也最愛你。」
就算她不說，五條悟也從不懷疑她對他的感情，只是每次從她嘴裡聽到這樣的話，都免不了有些驚訝。
畢竟時柒的性格如此，讓她直白表達心意並不容易，尤其是她自己主動，一般都是他誘哄才能聽見幾句。
直到現在五條悟都還記得，最初認識那幾年，別說表白了，她內向到話都說不了幾句。
多數時候時柒都是安安靜靜地待在那兒，存在感薄弱，讓人懷疑是不是一不留神就會消失不見。
曾經的她給人的感覺就像無欲無求的人偶，沒人搭理的話可以獨自在角落待上一天，她將自己封閉起來，孤立了整個世界。
而五條悟什麼都不需要做，天然擁有她的偏愛，在他還不認識她的時候，就被單方面喜愛著。
無論他做什麼，哪怕是強行把她從自己的世界拉出去，她也只是順從且信賴地陪著他胡鬧。
「我也是哦，最愛你了~」
換好衣服的【五條悟】出現在她身後，俯身把人撈進懷裡的同時，拉開她的衣領，在她頸側吻了下去。
帶著些許涼意的唇落下，時柒呼吸一緊，只覺那處皮膚傳來很微弱的刺痛感。
滿意地看著自己留下的痕跡，【五條悟】將人放下，順手幫她理好被自己弄得有些凌亂的衣服。
「你…」
時柒下意識捂住脖子，紅著臉不知所措地看向他，卻不知該說什麼，能說什麼。
「不公平，我也要！」
五條悟不知何時從沙發那頭來到她身旁，不等她抗議就把她摟進懷裡，在另一側對稱的位置留下同樣的痕跡。
[阿柒，要不我幫你把他們變成貓吧，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兩人不打招呼的舉動，使得時柒徹底紅透了臉，一時竟不知該捂脖子還是捂臉。
就在這種萬分羞惱的時刻，小咒出來湊熱鬧了，她很想罵一句早干嘛去了。
要是小咒知道她的想法，肯定會想辦法編瞎話，因為它其實一直都在，並且從頭看到尾，這種事實怎麼可能告訴她。
之前它是被【五條悟】氣走了，但再生氣也不能把時柒丟下不管，所以它只離開了一小會兒。
等回來時就看見兩個男人都在，並且商量著帶時柒去逛廟會，當時小咒還感慨他們挺會哄人開心。
直到換衣服的環節，小咒再次見識了男人的心機，刷新了對五條悟的認知。
要不是顧慮時柒的心情，早在他們給她穿第一套和服之前，它就要跳出來指指點點了。
結果事實證明有些機會是不能錯過的，最佳時機沒了，再出來怎麼都不合適，小咒只能一拖再拖，最後選了個最尷尬的時機。
[也就是說你看半天了對吧…]
一聽就知道它肯定沒少看，時柒表示很失望，小咒身為她最信任的朋友，關鍵時刻竟然沒出來救場。
那也就算了，她可以理解它受不了他們的互動，可這會兒她正羞憤欲死呢，這和火上澆油沒什麼區別了。
[呃…這不重要，我發誓我什麼都沒看到！]
嘴比腦子快就容易出錯，這不就當場露餡，小咒只恨自己沒有實體，此刻的它很想給自己來一嘴巴子。
[算了，看到就看到，你的提議很好，但我不想抱著兩只貓去逛廟會。]
放棄計較小咒偷看的事，對於它方才的建議，時柒確實很心動，奈何時機不對。
她都答應了和他們一起去廟會，一人兩貓算怎麼回事，光是想像都已經感到頭疼了。
[好吧，那等下次的，我不打擾你們了，這次真的不看了，有需要再叫我。]
順著時柒的話，小咒想像了一下，發現的確不太合適。
以五條悟的性子，變成貓也不會影響他的心情，反而是時柒受罪的可能性最大。
一想到待會兒時柒身上掛著兩只貓，獨自走在熱鬧的人群中，還要應付絕對不會老實的貓，那畫面太可憐了。
時柒沒有挽留溜走的小咒，一來是她知道它隨時都在，二來是被其他事轉移了注意力。
冰涼的硬物扣到臉上，她的眼前黑了一瞬，視野變窄，受兩個孔洞限制。
她只能看見近在咫尺的和服，從顏色和花紋上認出是【五條悟】，他的雙手正在她腦後系繩。
「准備完成，出發吧。」
幫她戴好精致的狐狸面具，【五條悟】起身，對她伸出手，與他並肩而立的五條悟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時柒仰頭，這才看見他們兩個都戴上了各自的面具，神性中又多了點魅，直接把她硬控在原地。
「這就看呆了，一會兒不會沒心思看煙花了吧。」
面具只擋住了上半張臉，兩個男人嘴角上揚的弧度都如此一致，時柒恍惚覺得這輩子都值了。
「…誰讓你們打扮成這樣。」
把自己的手遞過去牽住兩人，時柒小聲嘀咕。
真不怪她這麼沒出息，本來五條悟就是她本命，是她一直堅定不移喜歡那麼多年的人。
光是單推人的立場，她就承受不住這樣的場面，沒當場撲過去全因她的性格干不出那麼大膽的事。
更別說心中的月亮已經成了獨屬於她的存在，是她的男朋友，可以光明正大親近的對像。
她表面只是對著自家男朋友發呆，被他們的魅力蠱惑，內心遠比表現出來更激動。
可以說時柒這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她能夠享受到這麼多福利，真的是此生無憾了。
倘若他們能夠聽到她此刻的心聲，又或者直接看到她腦子裡的畫面，估計會非常驚訝。
再害羞的人，對著自家怎麼看都完美的男朋友，也是會有想法的，她怎麼可能不饞，她也只是個俗人。
牽著手亦步亦趨跟著他們走，時柒看起來似乎已經冷靜了許多，實則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來，嘗嘗這個，啊——」
直到被喂了一口章魚燒，嘴裡嘗到食物的味道，神游天外的她才回神。
「味道…？」
剛才接受投喂只是下意識的反應，因為以前被喂多了，聽見他的話就習慣張嘴。
可是本不該出現的味道，一下子將她拉回現實。
前一秒她還在饞自家男友，後一秒就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打斷了思路，一下子清醒了。
「好吃吧，喜歡就多吃點，今天晚上想吃什麼都可以。」
用指腹溫柔地擦去她嘴角的醬汁，【五條悟】幾乎是明示她這事與他有關。
「難得的機會，不許說不想吃哦~」
五條悟從攤主手裡接過蘋果糖，塞進她手裡，期待地看著她。
「嗯！」
忍住眼淚，時柒咬了一口蘋果糖，嘴裡的甜味蔓延到心裡。
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五條悟】的視線一直放在時柒身上，雖然面具擋住了她的半張臉，低著頭吃東西時看不見她的眼睛，但從她嘴角的弧度可以輕易得知她此刻的心情。
「不著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足夠把所有小吃都嘗一遍了。」
把她嘴邊沾著的糖渣擦掉，比起用手，其實他更想親自舔去那點糖晶。
可惜周圍人太多，為了她能夠放松地游玩，這樣的念頭還是克制住比較好。
「別光看著我吃，你們也吃啊。」
被盯著看了一路，時柒吃下去不少東西，大多都是他們喂到她嘴邊，她自己倒空著手。
兩個人似乎沉迷於投喂游戲，買來的食物都進了她的肚子，他們反而沒吃幾口。
「那你喂我們吃。」
幾乎在她話音剛落，手上就多出兩份甜品，加了滿滿紅豆餡的鯛魚燒，拿在手中分量還挺足。
看著一左一右等待投喂的男人，時柒忽然又產生被套路的錯覺，或許不是錯覺。
「…小心燙。」
她能怎麼辦，還不是順著他們的意思，總不能只顧自己餓著貓吧，而且喂貓也是一種樂趣。
幸好這會兒周圍人不多，時柒不至於緊張過度，能夠比較坦然地喂他們吃東西。
看著他們快速而不失優雅地吃完，她心中滿是成就感，比自己吃到美食時還要開心。
不過給他們喂食的過程不止是快樂的，還分外考驗她的理智。
五條悟實在是太蠱了，一舉一動都讓她心動不已，穿衣服的時候是這樣，吃東西的時候還是如此。
而且這樣的誘惑還是雙倍的，一個都難以抵抗，更別說是兩個同時。
初期她還能專注於美食，畢竟食不知味的生活誰過誰知道，必須把握住這次機會吃個回本。
但是自從她主動推開了那扇「罪惡」之門，關心並同意投喂他們倆之後，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人到底是怎麼能做到隨時隨地散發魅力的，她的小心髒整個晚上就沒恢復正常過，心裡的小鹿一直在到處亂撞。
時柒不知道的是，在她心跳加速的時候，兩個男人的內心也並不平靜，在這點上也算得上是雙向奔赴了。
「煙花要開始了。」
人群開始往同一個方向聚集，時柒被兩人帶到一處視野最好的高地，既可以清楚地欣賞煙花，又不會受到其他人干擾。
夜空被七彩繽紛的煙花照亮，微風拂過耳邊，帶來徐徐涼意。
時柒摘下臉上的面具，視線落在身邊的人身上，煙花對她的吸引力在這一刻遠不及他們。
變幻的色彩映在他們周身，竟令她不舍得移開目光，只覺周圍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唯有他們是最亮眼的存在。
「這麼專注地看著我們，是在期待什麼嗎？」
五條悟蹲下身，面具被他挪到一邊，黑暗中依舊明亮的藍眸注視著她。
「是想繼續看煙花，還是現在就回去。」
【五條悟】的手停留在面具邊緣，仿佛是一種無聲的宣告，摘下與否，取決於她的選擇，也決定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看煙花！」
但凡有點腦子她都不能選後者，他們的意思不能再明顯了，不存在誤會的可能。
眼疾手快把五條悟的面具給他扯回原位，余光瞥見【五條悟】放下手，時柒暗暗松了口氣。
盡管是為了逗她才故意說這種話，真被拒絕的時候，兩人難免覺得有些遺憾。
心愛的人就在面前，還用那種愛慕的眼神看了他們那麼久，是個正常男人都忍不住想做點什麼吧。
然而無論從她還是他們的角度，日常親親抱抱倒還好，再多就不行了。
時柒的身體看似無恙，實則只維持了表面的假像，內裡的靈魂依舊在衰敗，而他們不可能傷害她。
另外，兩人的融合明顯是不可避免的結局。
在尚未融合的當下，意味著任何事都要共享，很可惜在這方面至少目前他們無法達成一致。
沒錯，就算是自己，五條悟/【五條悟】也接受不了更進一步的接觸。
哪怕不考慮自身的獨占欲，以時柒那麼容易害羞的性格，他們也做不出那種事。
時柒並不知曉兩人心裡的諸多想法，她給完肯定的答復後，立馬將目光投向天空，只為了證明她對煙花非常感興趣。
一直到最後的煙花余暉也消散在天際，她都沒敢往他們的方向看一眼，那副謹小慎微的模樣落在兩人眼中，只覺得像兔子一般，可愛到想咬一口。
「好了，該回去睡覺了，乖孩子可不能熬夜。」
哭笑不得地看著假裝看風景的時柒，五條悟出言提醒。
「這麼喜歡煙花的話，下次再帶你看更好的。」
故意將她的猶豫曲解成對煙花的不舍，【五條悟】拿出手機，作勢要通知人安排專屬於她的煙花。
「回去吧，早睡早起，明天還有比賽要看不是嘛。」
阻止【五條悟】壕無人性的舉動，並特地提起第二天的約定，這可是她靈機一動想出來最合理的說辭，肯定能保她一「命」。
沒告訴她之前的只是玩笑話，畢竟看著她自以為聰明地躲開本不存在的陷阱，不失為一種樂趣。
回到宿舍，兩人與往常一般，將她送回自己的房間道過晚安就關門離開。
黑暗中，時柒摸了摸額頭，那裡是他們剛才留下晚安吻的地方，此刻仿佛還殘留有余溫。
有些意外他們沒有逗留，僅僅只是看著她躺好，一切都與平日相同，這樣的貼心讓她有些鼻酸。
他們明知道就算剛才真要做什麼，她也不會真的拒絕，卻依舊保留了對她的尊重，想來看煙花的時候也是在開玩笑。
「壞貓。」
小聲呢喃一句，時柒閉上眼，呼吸變得綿長。
守在門外的男人們無聲輕笑，對於她的指控只覺得很符合她的性格，並愉悅地接受了這個愛稱。
這個夜晚，時柒久違地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被兩只大貓撲倒，它們用肉墊輕易將她按在柔軟的雲朵上，低下腦袋蹭她。
蓬松的貓毛摸起來手感分外舒服，時柒愛不釋手地從頭摸到尾，貓耳朵貓尾巴都沒放過。
軟乎乎的貓耳在她手底下抖個不停，明明很敏感卻任由她撫摸，還不能只寵愛一只，另一只同樣將腦袋蹭到她手邊。
摸完耳朵給它們順毛，順著順著就摸到了尾巴根，搖得歡快的貓尾巴瞬間繃直，愜意的呼嚕聲都變了調子。
現實中的時柒可不敢觸碰「禁區」，可在夢裡就不一樣了，如此可愛又躺平任摸的貓貓，不把它們rua禿都對不起她自己。
退一萬步說，是貓先動的爪，她有什麼錯呢，她不過是滿足貓貓的需求，不忍心冷落撒嬌賣萌的貓貓而已。
她不僅要摸尾巴，還要摸個夠，畢竟它們又沒拒絕，甚至主動把尾巴纏到她手上。
之後還雙雙在她面前躺倒，翻了個身露出肚皮，嬌嬌地衝她喵喵叫，這誰能抗住，反正她不行。
把臉埋進貓貓柔軟的肚皮裡，耳邊是貓咪軟萌的叫聲，時柒覺得自己身處天堂，此生無憾了。
夢境與現實不同，她的膽子在夢裡大的沒邊。
在把兩只貓都大致摸了個遍後，時柒的手開始不老實，雖然摸尾巴這個行為已經稱得上惡劣。
要不說人都是容易貪心的，得到了就會想要更多，她已經不滿足於之前的摸法。
既然它們都把肚皮露給她了，那麼她也可以摸一摸被毛毛藏起來的部分吧，這可是它們默許的。
蠢蠢欲動的手在雪白的貓毛中試探，但凡時柒是清醒的，她都干不出如此色膽包天的事。
然而她並不是做的清醒夢。
指尖已經觸及到某個小小的點，就在她仍不知足，准備往某些不可描述的區域伸出罪惡的手時，夢醒了。
「…早。」
一睜眼首先看見的就是【五條悟】的臉，後知後覺從房間裡的亮度意識到已經天亮了。
換作平常，醒來發現被男朋友貼臉，時柒都會被嚇一跳，然後抱怨一下。
然而她現在根本沒心思注意這些，滿腦子都是自己夢裡的畫面，並深深為之感到羞愧。
時隔許久才做一次夢，夢到這麼「精彩」的內容也就算了，可悲的是她記得清清楚楚，每個情節，包括夢裡的觸感。
做夢夢到貓，並且對貓貓做了各種各樣難以啟齒的事，醒來又和正主之一面對面，太窒息了。
別說什麼夢裡只是貓，她自己做的夢能不清楚嘛。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加上她總是貓塑他們，那兩只貓怎麼可能只是單純的貓。
誰能懂剛做完和對像有關的夢，蘇醒見到本人會有多心虛，那種感覺又很難形容。
因為在夢中他們是以貓咪形態出現，行為舉止也是與貓的習性相符，時柒越琢磨越覺得自己像是背著男朋友偷偷吃了代餐。
她不但偷吃，還吃得不亦樂乎，現實中不敢做的事夢裡差不多做全套了，這裡單指用手占便宜。
「昨晚睡得怎麼樣？有夢到我嗎？」
【五條悟】本是隨口一問，日常調侃害羞的女朋友，結果得到了與平時不同的反應。
「嗯？臉怎麼這麼紅，難道是夢到和我…」
意外地看著她紅透了臉，眼神閃爍不敢與他對視，【五條悟】頓時明白了什麼，唇角微勾，俯身靠近，壓低嗓音試探她。
時柒如同炸毛的倉鼠，動作迅速地捂住男人的嘴，雖說這樣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那也總比讓他繼續說下去要好。
第185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擂台賽還未開始，候場區的幾人聚在一起。
起初伏黑惠他們的目光都在對面京都校，暗自揣測一會兒上場的會是哪幾個人，順序又是如何。
誰能想到賽程安排竟然會由抽簽決定，美其名曰公平公正，隨機性太強，說白了就是賭運氣。
為了保證抽簽的公平性，寫有名字的紙張都是現場制作，寫完才放進箱子裡。
有專門的儀器檢測紙條上是否有咒力標記，排除了咒力作弊的可能。
當然了，兩所學校的學生都不屑於在這方面搞小動作。
一來是尊嚴問題，誰都想靠自己真正的實力取得勝利。二來則是作弊的難度系數太大，沒必要為了一場友誼賽費那麼大力氣。
眼下還沒到抽簽的時候，簽箱在五條悟身邊的桌子上，而他本人，這會兒都沒空管什麼箱子，他在圍著女朋友轉。
時柒來之前，伏黑惠等人正在商議對策，結合了京都校各人術式相關的情報，以及對昨天比賽過程的復盤，提前進行預判。
京都校那邊也同樣，不過他們更清楚兩校之間的差距，從前一天的賽事中就可見一斑。
樂岩寺嘉伸的臉色從第一天開始就沒好過，陰沉著臉站在屬於京都校的准備區，身旁是比較淡定的庵歌姬。
其實勝負如何已經不重要，不是歌姬長他人志氣，而是事實如此，沒什麼好不承認的。
單是咒靈祓除效率，東京校就勝過了京都校，之後遭遇特級咒靈還能逃脫並只受輕傷，更加突顯了他們的戰鬥素養。
個人戰雖然取消了預定名單，改為隨機抽取對手，歌姬私以為她的學生勝率並沒有高多少。
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知道五條悟是如何訓練學生的能力。
因材施教這一點已經很少有人能做到他那種程度，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六眼，先天條件就略遜一籌。
那些學生的成長，可是用險境磨煉出來的，要復刻五條悟的教學方式，卻沒那麼簡單。
合適的咒靈費點心思可以找到，關鍵是如何確保學生們的安全，歌姬自己反正是做不到的，叫上其他高級術師又浪費人力，總之就是吃力不討好。
她的學生們按部就班學習訓練、出適合自身等級的任務，比不過人家的成長速度再正常不過。
就算不考慮這麼多，昨天的比賽他們已經輸了，無論今天個人戰結果如何，京都都不會獲勝。
區別在於，假如京都校贏了，還得加賽一場，雖然這個可能性不大。
基於昨天的混亂，歌姬更希望比賽早點結束，別再出什麼岔子了。
若非夜蛾校長不在，五條悟需要主持這場比賽，他根本不會那麼早就過來，連女朋友剛睡醒的迷糊模樣都看不見。
有些郁悶的他就做出了令在場眾人都驚訝的決定，也就是所謂的抽簽。
當然他並非單純為了排解郁氣，而是給伏黑惠他們新的試煉，原先的對戰安排作廢，意味著他們針對自己的對手所做的准備都要重來。
一會兒的對手全靠他們自己抽，遇到能被他們壓制的就是幸運，反之則是一次挑戰。
五條悟挺期待自家學生的隨機應變能力，多和不同類型的對手交戰，能學到的東西也會更多，給自己多添幾分保命手段。
「伏黑，悟是不是又惹師母生氣了。」
既然對手隨機，該了解的情報也都了解得差不多，幾人就趁著抽簽之前休養生息。
時柒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場外，【五條悟】把她送到附近就不見了，由正好走到外面買水的夏油傑將她帶到備戰區。
五條悟看見她就像看見貓薄荷，身形一閃就來到她身旁，像往常一樣往她身上貼。
並不想當電燈泡的夏油傑知趣走開，拎著水回到學生們中間，恰好聽見熊貓的碎碎念。
熊貓拉過伏黑惠，伏低身子神神秘秘詢問，本以為它有要事的伏黑嚴肅的神色轉為無語。
他很想告訴自家愛看熱鬧的前輩，馬上要開始比賽了，就算裝也要裝得像樣一些，至少別在這種場合吃瓜。
口嫌體正直的伏黑惠順著對方的話，朝那個方向看過去，理解了熊貓為何會有此一問。
只因向來由著五條悟當貼身掛件的時柒，竟然躲開了他的擁抱，面對委屈的男人依舊搖頭拒絕。
「…大概。」
伏黑惠猜不出來，因為直到時柒過來之前，五條悟的表現都沒什麼異常，完全不像是鬧矛盾的樣子。
倒不是說他觀察入微，純粹是五條悟太愛分享了，逮著人就炫耀女朋友，且被這麼謔謔的不止他一個。
而早上對方到場的時候，嘴裡抱怨了幾句沒能和女友說早安，順帶誇了女朋友的睡顏多麼可愛，他是多麼幸福等等。
大清早就被塞狗糧，受害者眾多，紛紛表示齁得慌，如今有這樣的發展確實出乎意料。
旁觀者都感到驚訝，五條悟本人更是覺得遭受了無妄之災，身周剛飄起的小花都枯萎了。
由於沒能共享到另一個自己的視角，他並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並且認定自己是受到了遷怒。
面對五條悟控訴哀怨的眼神，時柒好懸才保持住表面的平靜，至少這次沒臉紅。
要問為什麼對男人避之不及，那還要回到早晨剛醒來的時候，有關她的夢境，以及與【五條悟】的來回拉扯。
她現在看見五條悟，還能清晰回憶起夢裡擼貓的生動情節，看見他那一頭白發，更是自動代入貓貓雪白柔軟的毛。
其實時柒本可以心平氣和對待這件事，不就是做了比較難以啟齒的夢嘛，她又沒犯法。
再說了她只是對貓貓下手，又不是對本人，有什麼好心虛的，就算她最後思想不太純潔，想摸貓貓的貓豆和貓鈴鐺…愛貓人士都會理解的。
問題就是正主之一【五條悟】不干好事，他非要追根究底，對她的夢試探個沒完。
怪就怪她醒的時機不對，但凡醒得早一些，給自己留有充足的緩衝時間，也不至於在正主面前露餡。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結果反倒是好奇的貓差點把她「害死」——讓她害羞得想死。
面部表情管理不到位，被【五條悟】抓住破綻，並認定她是做了關於他的夢，而且是不可描述的那種。
對她來說，男人唯一的善良就是沒過問夢境細節，只是看著她的眼神變得不太妙。
至於是什麼樣的眼神，懂的都懂。
時柒差點以為自己出不了宿舍門，好在【五條悟】沒再說什麼，甚至收斂了侵略性極強的目光，像往常一樣送她出門。
從宿舍到比賽場地的途中，時柒能夠感覺到他的視線全程落在她身上，燙得她根本沒敢回頭看他。
「進去吧，之後再見。」
分別時，對方只字未提在宿舍發生的事，時柒卻覺得這才是最可怕的，現在所欠下的，在未來某一天一定會加倍還回來。
跟著夏油傑偽裝的梶原悠真走進場內，放松的時間不過幾分鐘，而後便與另一個當事人面對面。
五條悟習慣性想抱住她，時柒本該裝作無事發生，這樣就可以暫時瞞過對方。
奈何不久前【五條悟】帶給她的壓力還沒徹底消失，乍一看見五條悟，她應激了。
下意識躲開對方擁抱的下一秒，時柒心裡就咯噔一下，她知道這下完了，大事不妙。
果然，沒能抱到人的五條悟立刻察覺到不對，審視的目光隔著眼罩投注在她身上。
時柒沒指望自己能騙過他，可也沒想過會暴露這麼快，才一碰面就把自己賣了個徹底。
「明明昨晚上還好好的，怎麼睡一覺起來就躲我，讓我猜猜發生了什麼——」
五條悟靠近兩步，彎下腰俯視她。
面對他的探究，時柒向來撐不過兩回合，尤其是她自認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盡管只是個夢，夢裡的所作所為都是長久以來心裡惦記著，卻一直沒機會實施，最後通過夢實現的念頭。
關於這個夢，時柒認為小咒也有一部分責任。
要不是它動不動慫恿她把他們變成貓，害她每次都會想像擁有兩只貓會是怎樣的情形，她也不會做這樣的夢。
歸根究底是她經不起誘惑，但它也不無辜。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真不敢想萬一他們知道她具體做了什麼夢，會有什麼反應。
「嗯——該不會是做夢夢到我害羞了吧。」
看著她不自在的模樣，眼睛都不敢與他對視，五條悟試圖通過開玩笑來緩解氣氛。
時柒錯愕地抬頭看他，不敢相信他能夠猜得這麼准，要不是知道他沒有讀心術，她都要以為他剛剛困惑的表現是偽裝出來的。
「…竟然真的夢到我了嗎？」
五條悟也是沒想過會猜中，一時有些意外，隨之而來的是更濃的探知欲和喜悅。
他迫切地想知道她夢到了什麼，肯定不是噩夢，不然她的反應不會如此。
目光閃躲，害羞夾雜著心虛，以五條悟的角度，只能猜出確實是與他有關的夢境，且他們一定做了非常親密的事。
害羞的原因好猜，心虛的部分卻難倒他了。
只因時柒的表現並不像是犯了大錯，更偏向於對他惡作劇被發現的那種情況。
不遠處傳來咳嗽聲，樂岩寺嘉伸催促五條悟主持比賽，看過來的眼神不太友善。
「之後要告訴我都夢到了什麼哦~」
比賽即將開始，猜謎游戲被迫打斷，五條悟遺憾地起身，離開前對時柒留下飽含期待的話語。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3
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目送五條悟走到場地中央，拿起裝滿紙條的箱子，招呼兩邊的學生上前抽簽，時柒的心思卻無法集中。
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比賽結束之後，要如何應對五條悟的問題，難道要她實話實說，把她在夢裡對兩只貓貓做了什麼一五一十都告訴他。
不可能的，她做不到，想也知道說了會有什麼結果。
[小咒，我有一個想法。]
視線跟隨著場上眾人，時柒在心底呼喚她最靠譜最全能的好朋友，同時也是當初率先提出把五條悟變成貓的小咒。
[你終於下定決心了？！]
都不用時柒說完她的想法，早就在等這一刻的小咒福至心靈，直接秒懂了她的意思。
[沒錯，我覺得你之前的提議非常好，等這邊比賽結束，悟與我獨處的時候…]
站在觀眾席的時柒與朝她看過來的五條悟對上眼，微笑著衝對方揮了揮手，面上一片歲月靜好，心裡卻在盤算之後針對五條悟的「陰謀」。
[嗯嗯，好，沒問題，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身為同謀的小咒信誓旦旦保證，到時候只要時柒發話，它立馬動手，五條悟絕對跑不了。
小咒出馬，時柒包放心的，唯一的顧慮就是【五條悟】。
作為一個能夠暢通無阻在小咒那邊來去自如的人，【五條悟】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就算其中有小咒放任的原因，也改變不了他最初是靠自己做到這件事。
時柒擔心的主要有兩件事，一是到時候【五條悟】會不會出現，最好是兩個人都在，都是同一個人，變貓當然要整整齊齊，這樣才「公平」。
另一個就是他抵抗住小咒能力的概率有多大，亦或者中途變回來的可能性，這可關系到她的「下場」，馬虎不得。
[小咒，你能肯定他們的變形效果和時間長短嗎？我有點擔心出點什麼意外…]
對自己的運氣太有自知之明的後果就是，時柒覺得自己擔心的事極有可能發生，尤其是在倒霉這方面，她也算有點天賦在身上的。
[…阿柒，你別這麼想，怪滲人的。]
同樣對她不太好的運氣深有體會，以及【五條悟】不當人的種種事跡，小咒竟給不出肯定的回答。
[你剛才還說沒問題呢！別慫啊，你可是世界意識！]
就在她還在和小咒討論計劃可行性時，那邊的抽簽已經結束，兩校上場的人員與各自的對手名單也都出來了。
眼看五條悟忙完他的那一部分，馬上就要回到她身邊，時柒急了，因為她倆還沒討論出結果。
[你容我想想，在這之前你先穩住他…或者他們。]
慫恿時柒的時候小咒根本沒想那麼多，只顧著勸她同意幫忙實施自己的「復仇大計」。
想法很美好，現實很殘酷，讓它頭疼的罪魁禍首依舊是【五條悟】。
偏愛的人類太能干了，偶爾也不是什麼好事，因為這意味著它拿他沒辦法。
還有一點，就是關於時柒，它是可以不管不顧報復完就跑，反正【五條悟】抓不到它。
可時柒不一樣，她就在那兒，真出意外了術法失效，那兩人逮不著它還能逮不著她麼。
自認這個想法是它提出來的，它是主謀，而時柒最多是共犯，還是被它勸說許久才參與進來。
無論從哪個角度它都不能丟下她獨自承擔，所以這件事一定要一再謹慎，它這就去研究讓【五條悟】都難以掙脫的方法。
意識到小咒閉關去了，時柒調整好心態，讓自己別再提前露馬腳。
五條悟鼓勵地拍拍學生們的肩膀，為他們加完油就退場，回到時柒身邊，一把將人抱住。
「他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這回沒躲開他的親昵，時柒任由五條悟抱著自己，余光瞥見目光不善的樂岩寺嘉伸，戳了戳他的手臂。
「誰知道呢，可能是自己半個身子都快埋進土裡了，就嫉妒比他年輕的任何人吧。」
把她的腦袋按進自己胸口，側身擋住樂岩寺的視線，五條悟不甚在意地隨口答道。
以咒術師的耳力，被評為半截身子入土的樂岩寺自然沒有錯過五條悟的嘲諷，更何況貓貓連音量都沒降低，明擺著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哼，五條悟，擅自收留不明身份的非術師，還把人帶到交流會上，成何體統！」
樂岩寺早就聽說了五條悟談戀愛的事，一開始他是不信的，應該說沒人認為身為咒術界最強的六眼會喜歡上一個人。
可惜一直沒機會到東京高專，也就是這次交流會，樂岩寺才終於得見傳聞中五條悟的戀人。
但凡換一個時間段，比如前幾年，時柒都不會被看成弱小無能的非術師，也就是普通人。
現在的她倒不是說一點能力都不能用，但為了更好地休養，小咒特地封禁了她的力量。
這也是防止她失控傷到自己，反正平時都待在高專，身邊又有五條悟貼身保護，安全系數還是很高的。
另一方面，時柒自身也是更習慣普通的自己，因為那才是最真實的她。
如此一來，外觀氣質都與普通人沒多大差別，不了解她的樂岩寺將她看成是非術師也是理所當然。
作為（前）保守派的領頭人之一，樂岩寺平等地看不起世家以外的所有人，尤其是弱者，而普通人恰恰是最弱的那一類。
他向來厭惡五條悟的輕浮作風，認為教師的行為舉止會影響到學生，對方如此行事絕對會帶壞學生。
交流會又是非常重要的賽事，至少在樂岩寺眼裡是如此，五條悟帶著非術師旁觀，很難不懷疑其中有什麼陰謀。
聯想到昨日發生的情況，他甚至覺得咒靈和詛咒師的入侵，與五條悟脫不了干系。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五條悟還真能稱得上是主謀，他知道會發生什麼，並放任了情況的發展。
要是樂岩寺得知背後的真相，很有可能氣急攻心，而五條悟一定會再嘲諷幾句，正如之前陰陽怪氣指出老爺子的年齡大了一般。
「老頭子真是的，一把歲數了還要管別人談戀愛，一定是嫉妒人家年紀輕輕就有這麼可愛的女朋友，而你——這麼封建古板的家伙根本沒人要嘛。」
就算樂岩寺什麼也不說，五條悟都要諷刺他幾句，更別提他把槍口對准了時柒，簡直忍不了一點。
先是再次踩了對方的年紀痛點，又翻出之前對方以權謀私的證據，比如為有錢有勢的非術師大開綠燈，指出他沒資格說這種話。
「還有一點啊，她可不是不明身份的非術師，而是我認定的妻子，校長下回攻擊人之前，麻煩搞清楚對像再開口如何。」
最後，五條悟直接宣示主權，同時將時柒緊緊抱在懷中，沒讓她看見樂岩寺氣到鐵青的臉。
被迫躲在五條悟溫暖的懷抱裡，聽著他對外宣告自己是他認定的妻子，時柒的心跳不自覺加快。
她本就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尤其還是樂岩寺這種封建殘余，但是能夠被堅定選擇，換誰都會心動的。
要不是時機不合適，她都想從他懷裡掙脫，然後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和親吻，方能表達她內心的激動之情，以及對他的愛意。
心緒不穩的她攥緊了他的衣服，五條悟誤以為她是被樂岩寺的話打擊到了，神色微冷，抱著人離開。
場上的比賽已經無所謂，反正最後贏的只會是他的學生，況且還有傑在這邊看著，現在最重要的是哄好自家的寶貝女友。
在心裡給樂岩寺記了一筆，五條悟帶著時柒到了外邊，遠離熱鬧的環境，兩人有了獨處的機會。
「別把老頭子的話放心上，要不回頭我帶你去揪光他的胡子，或者給他的胡子染色…」
為了哄女朋友開心，五條悟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別說對樂岩寺惡作劇了，就算讓他現在就去把對方揍一頓，他也不會猶豫。
最多是下手輕點，免得老家伙脆弱的身板經不住折騰，畢竟人留著還有用呢。
「我沒不高興，不過你剛剛出的主意聽起來蠻有意思的，我很感興趣！」
從他懷裡抬起頭，時柒神采奕奕的表情充分證明了她確實沒受影響，並且難得對五條悟的惡作劇表示支持。
「是嘛，不愧是我的女朋友，那說好了，到時候我帶你一起去整蠱他，好好出一口氣。」
五條悟有些驚訝，從她躍躍欲試的眼神中，確認她並不是單純附和他的話，而是真心實意認可他的點子。
一把將人舉起，自下而上看著因他突兀的舉動而略顯慌亂的人，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
「嗯，一言為定。」
度過了最初的驚慌失措，時柒看向露出些許孩子氣的五條悟，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是不在乎被樂岩寺嘉伸說幾句，但誰讓他針對五條悟，怎麼能欺負全世界最好的貓貓。
對付如此過分的壞人，自然要專門抓著他的痛點報復。
樂岩寺對自身的年齡比較看重，這點從言語上就能打擊到他，五條悟就是那麼做的。
不過最重要的果然還是顏面，其他方法實施起來比較麻煩，最簡單快捷的恰恰是五條悟看似無釐頭的惡作劇建議。
看得出來樂岩寺把自己的胡子保養得還不錯，如果對他的寶貝胡子下手…時柒已經能想像到他的反應了。
五條悟已經自顧自開始琢磨選哪一種報復方式了，不等時柒提出自己的想法，他就決定兩種都要。
也就是說，既要給樂岩寺的胡子進行染色，又要進行造型修改，也就是給他剪一剪，至於剪成什麼樣子，看心情。
第187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可憐的樂岩寺校長還不知道自己的胡子即將面對什麼，他此刻的心情比之方才更加惡劣。
原因是目睹自己學校的學生輸給了東京校那邊的幾人，無一例外，這讓他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分外膈應。
「校長…」
早就看開的庵歌姬有些猶豫地開口，她想勸樂岩寺別這麼在意比賽結果，京都校的教育和東京校本來就不一樣，輸了也不丟臉。
可惜對上老爺子滿臉褶子的黑臉，歌姬猶豫半晌竟沒能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如實說出，她怕說了只會火上澆油。
「樂岩寺校長，友誼賽而已，比起學生們的勝負，還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為好。」
梶原悠真——也就是夏油傑，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在一旁悠悠地來了一句，就差明說年紀大了少動氣，別把自己氣死了。
先前對方針對五條悟和時柒的行為，夏油傑可都看在眼裡，五條悟是當場懟回去了，但他還沒表態呢。
無論是出於對自己摯友和重要盟友/朋友的維護，還是對保守派的反感，夏油傑都無法坐視不理，逮著機會必須說兩句出口氣。
樂岩寺反應不慢，他一下子明白過來男人話語中的潛台詞，握著拐杖的手差點把手柄捏碎，最終卻只是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
不願與他們這幫人逞口舌之快，沉著臉繼續看比賽，樂岩寺不會承認是自己說不過對方而選擇暫且退讓。
剛從場上下來的伏黑惠正好聽到多注意身體這句話，目光不著痕跡從樂岩寺的臉上掃過，看著對方比死人臉好不到哪去的模樣，神色微妙。
說回來他這次運氣總算好了一次，雖然不是他想要的，因為覺得有點勝之不武。
抽簽的時候看見紙條上寫著西宮桃的名字，伏黑惠的心情可謂十分復雜，對方的表情也很精彩，很明顯不樂意和他對上。
不如說在前一天見識了他們幾人的實力後，西宮桃根本不想和任何人成為對手，因為她注定是給對方送菜。
但沒辦法，上一輪比賽的獲勝方有優先抽簽權，當然倘若兩方有任意一方對抽簽結果不滿意，可以協商換人。
問題就是沒人會這麼做，除非認為自己的對手太弱，想增加點難度，否則提出異議這件事本身就很丟臉。
也就東堂葵那傻子（京都校眾人語），對其他人都不感興趣，非要與他單方面認定的摯友一對一。
結果就是伏黑惠對西宮桃，虎杖悠仁對東堂葵，釘崎野薔薇對加茂憲紀。
伏黑這邊屬於碾壓，虎杖與東堂兩人更像是一場指導賽，耗時比較久並打了個平局。
釘崎和加茂的戰鬥不得不說挺精彩的，加茂使用的赤血操術需要自發制造傷口，而釘崎的術式「共鳴」恰好克制他的招式。
加茂憲紀不可能與釘崎近身作戰，然而遠程也不過是拖延時間，不讓自己輸得太快而已。
耐痛能力不弱的釘崎選擇硬抗傷害，以自身作餌，利用加茂的血反向詛咒對方，以及投射釘子干擾他。
兩個人的戰鬥主要是比誰撐得更久，加茂因術式導致失血過多，釘崎屬於以傷換傷，流的血也少不到哪去。
比起伏黑惠一上場就利用式神鵺將西宮桃從空中逼至地面，一招制敵結束戰鬥，釘崎這邊可謂是自損八百傷敵一千。
三場比賽下來，傷的最重的就是她和加茂兩人，他們的血流得到處都是，戰鬥結束後立刻就被帶下去治療。
時柒與五條悟回來時，恰好是第三輪比賽的尾聲，目睹了面色如出一轍蒼白的釘崎與加茂倒地不起的現場。
勝負已分，獲得勝利的釘崎野薔薇笑得張揚，哪怕失血過多的她只能被同伴們攙扶著去找家入硝子，也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從兩人身邊經過時，伏黑惠點頭示意，順便把抬手比大拇指的釘崎不安分的手拽下去。
虎杖熱情地打了招呼，還與笑意盈盈的五條悟擊了個掌，對自己身上的一些小傷沒當回事。
他與東堂的友好切磋，雙方都沒下太重的手，而且東堂本可以取勝，卻只是一味地糾正他戰鬥時的不良習慣，並將自己的經驗分享給他。
可以說個人戰中收獲最大的就是虎杖，不僅提升了自己，也獲得了一段珍貴的友誼。
「釘崎同學回去好好休息，不過下次可不許這麼亂來了。」
五條悟在釘崎野薔薇的額頭上放了一顆糖果，作為對勝者的獎勵，得到了女生的白眼。
要不是不想打擊學生的積極性，他其實還想讓對方寫份檢討，誰讓她把自己整得慘兮兮的，明明都說了不用這麼拼。
看在她那麼努力的份上，五條悟自認體貼地打消了懲罰她的想法，揮揮手送別幾人。
一年級的三人已經結束他們的部分，剩下二年級，比賽更是沒有懸念。
真希一開始抽到的是自家妹妹真依，姐妹倆怎麼可能真打一場，自然是毫不猶豫換人，這點大家都能理解。
不太能接受的是成為她對手的機械丸與幸吉，他無法理解事情是如何發展到這個地步的。
論體術，他一個操控機械的能有什麼體術，明明三輪霞比他更合適。
結果三輪霞被分配給了狗卷棘，對面一句口令就毫不費力贏了比賽，她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
而先天羸弱的他，本體躺在維生艙內，只能依靠咒力遠程控制機器傀儡行動。
交流會本質就是兩所學校的友好切磋，與幸吉不可能配備太強的火力來參賽，也就是說他當前的火力不足以壓制真希。
真希則可以憑借自身強大的身體素質，強行突破他的咒力炮、咒力導彈等，一旦近身他的敗局就成了必然。
若非親眼所見，確保沒人能動手腳，不光是樂岩寺嘉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京都校的眾人都懷疑抽簽環節有人作弊。
不然他們的簽運怎麼會這麼差，一個人差還能說是自己倒霉，各個都這樣，總不能是整所學校都倒霉吧。
幾場比賽下來，耗時最久是虎杖與東堂，其次是釘崎與加茂，再就是真希與機械丸，其他幾輪都是速戰速決，可看性幾乎沒有。
個人戰受傷最重是釘崎與加茂，最輕松的則是三輪霞和狗卷棘這一組，他倆也是結束最快的。
狗卷棘一句咒言，三輪霞就喜提嬰兒般的睡眠，睡得不知天地為何物，他們的戰鬥畫風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熊貓和真依的對戰也有些無釐頭，它仗著自己皮糙肉厚的咒骸軀體，硬抗真依的子彈，輕易將其制服。
只是過程中它有些嘴欠，下場時被護妹心切的真希拿刀柄敲了一頓。
兩天的比賽落下帷幕，結果不出所料是東京校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為了慶祝這場預料之中的勝利，五條悟提前預訂了飯店，豪華包廂，完全坐得下所有人。
沒錯，是所有人，包括京都校的那些學生。
原本也不是非常氣餒的京都校眾人，沒想到在回去前能吃到一頓大餐，更是把比賽拋之腦後，期待滿滿地跟著去吃飯了。
其中，加茂憲紀因家中有事而缺席，機械丸與幸吉本來也想找借口拒絕，畢竟他本人又無法到場，傀儡無法進食，擔心他的存在會讓大家不自在。
這種時候他就更加能體會到自己的無力，很多時候只能默默地當一個旁觀者，無法參加類似的集體活動，就連喜歡的女孩子，他都不敢表白心意。
面對與幸吉的委婉拒絕，五條悟沒有同意，他的說辭是這麼開心的活動，怎麼能少一個人，大家都是朋友當然要整整齊齊。
至於臨時有事離開的加茂，與幸吉本想用對方舉例子，奈何五條悟沒給他機會，拍拍他的機械腦袋，告訴他晚上千萬要准時參加就走了。
話都讓對方說完了，在這方面嘴笨且反應慢的與幸吉，只能眼睜睜看著男人像歸巢的鳥兒一般，回到女朋友身邊，抱著女友頭也不回離開。
被留在原地的與幸吉，被迫吃狗糧還不夠，還要面對三輪霞欲言又止的目光。
他只恨自己的機械傀儡性能太好，不能突然短路出故障，好讓他從這種為難的局面中逃走。
好不容易安慰了擔憂自己的女孩子，目送心上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機械眼睛毫無征兆閃了紅光又熄滅。
「嘩啦」的水聲中，滿身導管的與幸吉自維生艙內坐起，長期不見天日的皮膚泛著不健康的病態冷白。
少年的目光看向門口，瘦削的身體緊繃，神色戒備，雙手不自覺攥緊，隨時准備應對未知身份和目的的訪客。
門從外面打開，首先出現在視野裡的是比賽快結束時就離開的庵歌姬老師，與幸吉錯愕地睜大眼，不明白為何對方會在這時來找自己。
關於他本體所在，只有他的老師庵歌姬知道，因為他的特殊性，脆弱殘缺的身體是他的致命弱點，一旦被不懷好意的人得知，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歌姬老師……」
盡管出現的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與幸吉依舊沒有放下戒備，他的視線停留在女人身後，門外還有一個人。
「五條老師，還有人沒來嗎？」
包廂裡，兩校的學生圍坐在一起，氣氛還算和諧，眼看人都到齊了，五條悟卻還在門邊等待，好奇寶寶虎杖悠仁沒忍住出言詢問。
在場除了三輪霞，沒人知道還有一個人沒到場，那就是機械丸與幸吉。
第188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倚著門框的五條悟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按住虎杖悠仁的肩膀，把他轉了個身往包廂內輕推了一下。
「快去坐好，老師等的人馬上就到了。」
肯定了學生的猜測，卻沒有告訴他們到底是誰，五條悟拿出手機，看了眼新收到的消息，笑意漸深。
「歌姬老師…我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飯店門口，黑發少年局促地站在那兒，神色忐忑不安，猶豫著不敢進門。
「有什麼問題，這不是挺帥氣的嘛！」
庵歌姬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對他如此不自信的表現表示很不滿意。
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臉色，因羞澀而難得有了些許紅潤，俊秀的黑發少年——也就是與幸吉，對上老師鼓勵的眼神，身側的拳頭悄悄攥緊，為自己打氣。
「快進去吧，大家都等著呢，不是說想給他們一個驚喜嗎？」
梶原悠真（夏油傑）站在一旁，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示意躊躇不決的少年邁出那一步。
其實他更想用三輪霞來激勵對方，問題是年輕人臉皮薄，這種時候提起對方喜歡的女孩子，只會讓他更加羞澀罷了。
事情是如何發展到這個地步的呢，時間還得回到交流會結束之後。
庵歌姬原本該待在現場，等結束後帶上自己的學生一起離開才對，不然樂岩寺嘉伸可不會屈尊做這種事。
然而就在比賽進行到尾聲，夏油傑卻從東京校的區域來到京都校那邊，頂著樂岩寺審視的目光，笑意清淺地邀請庵歌姬借一步說話。
當時她只當是東京這邊新來的體術老師有事拜托她，連樂岩寺都被他那副無害的模樣欺騙了，誤以為他是准備跳槽。
要是讓人知道校長的這個猜測，有意往這方面引導而特意偽裝過的罪魁禍首夏油傑先不論，畢竟這是他主動造成的誤會。
五條悟是肯定會不客氣地嘲笑對方，並且還要大肆宣揚樂岩寺自作多情的事跡，叫老頭子顏面掃地。
隨著表面溫和的男人離開比賽場地，庵歌姬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直到兩人來到距離足夠遠的地方，陰影籠罩下來，夏油傑布下一個小型的帳，作用是屏蔽外界的窺探，適合私人談話使用。
帳落下的瞬間，庵歌姬全身緊繃，但她還未來得及做出戒備的姿態，就再次被眼前的一幕驚到呆立在原地。
面容俊朗的男人在她面前卸下了偽裝，就仿佛幻覺失效一般，虛假的外表消失，露出其下再熟悉不過的真容。
「夏油傑？！」
學生時代深受兩個人渣所害的庵歌姬，死都不會忘記他們兩個的臉，尤其是五條悟，化成灰她都認得出。
從未想過本該死去的特級詛咒師，曾經與五條悟狼狽為奸，後來又叛逃的夏油傑，會死而復生——在離他的死訊已然過去半年的時候。
「好久不見，歌姬學姐。」
舊日的稱呼從對方口中喚出，庵歌姬仿佛回到十年前，他和五條悟還是摯友，兩人一個比一個損，令她總是在爆發邊緣徘徊的過去。
「好久不見…你個頭啊，瘋了吧？！」
下意識回應後，庵歌姬起了一身冷汗，再三確認帳的隱蔽性，神色比樂岩寺好不到哪去。
不過樂岩寺純屬看不起所有人，她卻是擔心夏油傑突然出現到底有何目的。
她不認為對方費盡周折潛伏在東京高專這麼久，只為了在交流會這一天把她引出來下手。
且不說兩人就沒有那麼深的恩怨，自從她當年畢了業，就收拾東西跑到京都來做老師，而不是留在東京繼續受氣，他們就幾乎斷了聯系。
時隔多年，庵歌姬最多從別人口中了解到夏油傑的消息，沒再見過面，更沒機會和他結仇。
就連他的死訊都是通過第三方才得知，總不能是突然想起還有個以前的前輩，特地過來找她「敘舊」的吧，這種話三歲小孩都不信。
「放心，樂岩寺校長暫時不會發現，我們長話短說。」
對於歌姬的態度，夏油傑其實是有一些意外的，對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站在他這邊，而不是將他視為敵人攻擊。
「歌姬肯定會幫你掩飾的，你直接把身份告訴她就好了。」
關於這次的談話，五條悟是這麼與他說的，明顯將庵歌姬當成了自己人，可以相信。
夏油傑不是不信，只是習慣性做好最壞的打算，但凡歌姬的反應有一點不對，藏在暗處的咒靈就會第一時間出手。
當然了，他才不會對昔日前輩下死手，最多是讓她昏迷並忘記見過他的事而已。
好在備用的手段沒用上，夏油傑的笑容更加真實。
歌姬還不知道自己躲過一劫，能夠輕易制服她的咒靈就藏在她腳下的陰影中，而她與當場失憶擦肩而過。
確認了對方的立場，計劃便成功了大半，夏油傑將自己的目的徐徐道來，果不其然得到了她的支持。
他這次找到歌姬，倒不是有什麼非常要緊的事情，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做好人好事。
而此事又涉及到一個老朋友，也就是被規則催生出來殺時柒，結果卻白給的真人。
說來也巧，這還是夏油傑首次正式使用真人的能力，要不然他都沒考慮過它的術式「無為轉變」能用在哪些地方。
針對靈魂的術式太過稀有，尤其是真人這樣可以隨意改變靈魂形態的術式，更是極為罕見。
還有一點就是他當初吸收的方式，與往日完全不同，並非將咒靈收為式神一樣的存在驅使，而是直接獲得它的所有能力。
一下子擁有了兩個生得術式，饒是五條悟都感到驚嘆，更別說當事人夏油傑，他可是過了一段時間才適應這個事實。
平日裡他並沒機會使用新獲得的術式，這回是正式的第一次，並且是為了改變一個少年的命運。
庵歌姬得知如此作弊的術式效果後，沒有猶豫太久，基於對五條悟的信任，以及曾經對夏油傑的認知，同意了他的提議。
這才有了後續與幸吉發現不速之客的那一幕。
其實真要做這種事，最為快捷的方式並不是從庵歌姬這邊入手，而是直接上門。
與幸吉的所在的確是機密，除了庵歌姬知道地址，總監會的夏樹清和自然也知道。
夏樹的情報網可是囊括了整個咒術界，若非對普通人的權利不感興趣，他連非術師那邊都能做到了如指掌，不如說更加簡單。
也就是說，省時又省力的方式是從夏樹那邊獲得信息，越過其他人直接上門，逮著與幸吉就發動術式。
但他們顯然不能真這麼做，有點情商和腦子都該明白這是最快但也是最笨的方法。
最終決定下來是先找庵歌姬，友好協商後由對方帶自己去見與幸吉，這樣一來少年的配合度也會最高。
事實也如他們所料，當發現是自己最信任的老師來訪，與幸吉要放松不少，盡管依舊警惕夏油傑，卻沒輕舉妄動。
而在得知兩人的來意後，與幸吉差點激動到從維生艙內翻出來，房間裡的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昭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你別亂動！」
生怕身體脆弱的學生因為情緒起伏過大而暈過去，歌姬上前安撫住他，好歹阻止了一場醫療事故。
沒人理解與幸吉是多麼渴盼擁有一具健全的身體，其他人只能同情、憐憫，卻無法切身體會到他的痛苦。
天與咒縛帶來的肢體殘缺，是他無能為力改變的慘痛現實，是擁有特殊術式的代價，而他不得不認命。
但就因為這副軀殼，他必須靠著維生裝置苟延殘喘，躲在昏暗的房間裡，眼看著同伴們生活在陽光下，自己卻無法觸碰外界，連喜歡的女孩子都不敢靠太近。
硬生生將自己活成了陰郁少年，與幸吉無數次想過一了百了，卻又貪戀人世間的一切，只能堅持下來。
他原以為自己這輩子只能這樣了，或許某一天他會為了自由和健康的身體做出什麼極端的事，卻不曾想轉機來得如此突然。
事先一點征兆都沒有，與幸吉差點以為是自己昏睡過去做的一個夢，只因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就算答應了接受改造並自願承擔所有風險，他也只當這是自己中了敵人的術式，那也好過醒來發現是夢。
為了這一天，夏油傑可是做了不少准備，先是學習人體結構等知識，理論有了就該輪到實踐。
最經典的實驗對像就是小白鼠，他連老鼠的身體構造都學了，只為了不出任何差錯。
好在「無為轉變」的特殊性再加上夏油傑的天賦與努力，短短幾個月他就徹底掌握了它。
親眼目睹缺失的部分長出來，與幸吉的臉上滿是震驚和不敢置信，隨之而來是強烈的欣喜。
順利地將人治好，夏油傑收回手，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自覺走到門外，給少年留出獨處的空間。
而收拾好心情的與幸吉，總算想起約定的聚餐，在兩人的幫助下離開了困著他的房間，換上提前為他准備的新衣服，跟著他們來到飯店。
一想到待會兒要用自己嶄新健全的身體，見到自己的同學們，尤其還有喜歡的女孩子，與幸吉的步伐怎麼都邁不出去。
五條悟收到夏油傑略帶調侃的短信，通過自家摯友言辭生動的描述，想像得出重獲新生的男生在樓下如何猶豫不決的模樣，笑著收起手機。
「三輪同學，過來一下，老師需要你幫個小忙~」
他的視線精准鎖定坐在那兒的三輪霞，女生時不時往門外看的舉動，他可是都看見了。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三輪霞翹首以盼，可惜始終沒能看見自己等待的人出現，神色有些失落。
就在這時，五條悟的呼喚讓她有些無措，雖不知道自己的偶像找她有什麼事，卻還是立刻起身走了過去。
五條悟帶著她走到門外，笑著對女生說了幾句話，隨後往樓梯的方向輕推了下她的肩膀。
目送女生遠去，男人轉身推開包廂的門，屋內響起一陣慌亂的動靜，進去時所有人都和他出去前一樣，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如果忽略他們不自然的神色，以及有些狼狽的外表，比如不算整齊的衣服，又比如凌亂的頭發。
只需一眼，五條悟就知道他們剛剛是以什麼樣的姿勢，分別位於哪個位置趴在門上偷聽自己與三輪霞的對話。
「這麼喜歡看熱鬧，看來今天的比賽很輕松嘛~」
看著自家學生不成器的樣子，五條悟意味深長地笑笑，心裡已經定下了未來的訓練計劃。
而對他的表情解讀到位的幾人，伏黑惠表示自己最無辜，方才完全是被生拉硬拽過去偷聽的，加練可以，但理由不能是因為這種事。
虎杖悠仁沒有聽出五條悟的話外音，還在那兒笑得一臉天然，要不是被人攔著，他甚至想再問清楚老師讓京都校的三輪去做什麼。
拉住虎杖的是熊貓，只見它那毛茸茸的爪子按在少年肩上，將對方牢牢摁在原地，免得他去滿足好奇心。
要知道這種時候好奇心得到滿足的代價，可是他們所有人面臨的訓練量加倍。
好不容易結束交流賽，之後就是幾天的小假期，愛玩的熊貓等人並不想快樂的時光提前染上「陰霾」。
不太了解其中深意的釘崎野薔薇心態還行，而且剛剛她想去湊熱鬧卻被真希叫住，成了他們這邊唯二沒挪位置的人。
等事後知道男生們要面臨什麼時，釘崎自然是感謝早有預料的真希，並狠狠嘲笑了一番幾個倒霉蛋，尤其是伏黑惠。
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兩人負責去點菜，回來時結局已定，這對恩愛的小情侶甚至不知道他們不在時發生了什麼。
京都校的幾人其實比伏黑惠他們還好奇，奈何都坐在靠裡的座位，沒能第一時間搶到最佳位置，只能心塞地看著別人湊熱鬧。
飯店門口，與幸吉終於鼓起勇氣，剛抬起腳步就看見裡面緩緩走來的人影，一時竟愣在原地。
夏油傑眼尖地發現了出現在飯店大堂的女生，示意正要繼續給學生加油打氣的庵歌姬。
得到提醒的歌姬也看到了即將走出大門的三輪霞，明白過來夏油的意思，兩人不動聲色地離開。
自三輪霞出現就沉浸在復雜心緒中的與幸吉，沒能察覺到身邊人的離去，他的眼和心都被那道身影所占據，再想不起其他。
「臭小子…」
對自家學生的暗戀一無所知，直到此刻歌姬才意識到，與幸吉和三輪霞之間有著特殊的羈絆。
「挺好的不是嗎？這就是年輕人不可錯過的青春。」
盡管他們的學生時代並沒有這樣所謂的少年心事，一個個都母胎單身到現在，唯有最不可能脫單的五條悟成了勝者。
沒人懷疑五條悟與時柒之間的感情，但他們一致認為假如沒有時柒，五條悟絕對是他們之中最不可能有對像的人。
這也是歌姬一直耿耿於懷的事，她真心覺得五條悟就該單身一輩子，因為受他那副皮囊所惑的人在與他相處後都會受不了他的性格而放棄。
然而偏偏就有人喜歡他那麼多年，從少年時期到現今，時柒對五條悟的感情，他們這些親朋好友都有目共睹。
吃到來自五條悟的狗糧，歌姬是各種難受，每次都恨不得踹翻狗糧，奈何她又打不過他。
慶幸的是她當初做了最正確的選擇，那就是遠離東京到京都任教。隔著那麼遠，看不見五條悟的生活，連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不過她是真沒想到，自己的學生會互相看對眼，頓覺身為他們的老師實在是不稱職。
其實不怪歌姬反應遲鈍，畢竟兩人是互相暗戀，又都不是張揚的性格，不被發現也是正常的。
再加上與幸吉對自身殘缺的自卑，根本不敢表露自己真實的心情，怕給三輪霞增加負擔，平時表現都比較平淡。
倒是三輪霞，經常與她一起的真依和西宮桃有意識到一點端倪，誰叫她每次面對機械丸都會變得拘謹，都是女孩子，誰還不懂少女心事了。
然而她們都以為三輪是單方面暗戀，原因有二。
一是無法從機器人的殼子看出情緒，電子音也聽不出情緒波動。二是藏於這副軀殼背後的與幸吉，他不敢暴露自己的心意。
唯獨得到優待的三輪霞本人，憑著女生的直覺和真摯的情感，義無反顧地喜歡著與幸吉。
就像這次，她猜到了五條老師讓自己去接的人是誰，半點不帶猶豫就同意了，腳步略帶急促地走向門口。
這一路過來，三輪霞都不由在心中思索，機械丸過了這麼久都沒來參加聚餐的原因是什麼，甚至誤以為對方出了什麼事。
直到從五條悟那兒得到接人的任務，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免好奇機械丸為何遲到，印像中對方並不是不守時的人。
迫切希望看到憧憬對像的三輪霞來到飯店門外，左右四顧，很快將目光鎖定在不遠處的黑發少年身上。
她分明不認識這個陌生的男生，內心卻有一種衝動，想要靠近他，想和他說說話。
沒能在門口看見機械丸，卻遇見從未見過的人，三輪霞的直覺告訴她，自己等待和尋找的人，就是他。
「你是…機械丸嗎？」
當心心念念的女孩子來到自己面前，猶豫著問出這個問題時，與幸吉的內心奇異地平靜下去，什麼忐忑不安，都抵不過女孩一眼認出他所帶來的巨大滿足和欣喜。
「…三輪，是我。」
嘴唇開合，最終從嗓子裡憋出幾個字，少年清朗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像是很少說話導致的不習慣。
原本只是根據直覺試探詢問，真到驗證了自己的猜測，三輪霞露出錯愕的表情，目光控制不住將面前的男生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她知道這樣有點不禮貌，可是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機械丸真人的模樣，比她想像的更加真實。
與幸吉忍著害羞和別扭站在原地，任由三輪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並未覺得對方冒犯，反而覺得她可愛。
「…看來他們相處地很好呢。」
沒有走太遠而喜提一碗狗糧的夏油傑發出感嘆，與他待在一處的庵歌姬翻了個白眼，只覺對方裝模作樣，她不信這麼多年類似的事他沒見過。
余光瞥見歌姬不滿的表情，夏油傑失笑搖頭，沒有解釋，反正她已經認定自己與五條悟是人渣二人組，說再多也只會加深她對他狡詐的刻板印像。
那邊與幸吉與三輪霞不知說了些什麼，兩人的臉上染上緋色，隨後結伴而行，走進了飯店。
「走吧，總不能讓其他人餓太久。」
夏油傑看了眼時間，招呼庵歌姬一同向飯店走去，順便還拿了些飲料，這是五條悟剛發消息要求的。
這下人都到齊了，學生們在一個包廂，而他們幾個老師則在隔壁包廂，只為了讓他們別太拘謹。
當三輪霞回到包廂，身後還跟著一個陌生少年，京都校的三人都很驚訝。
尤其是她帶著對方在他們這桌落座，說明人是京都校的，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有點腦子的人都猜到了少年的身份，顯然在場眾人都不傻，結果就是大家都感到分外震驚。
除了庵歌姬，就連其他老師都少有知曉與幸吉真實情況的，更別提他的同伴們。
若非帶他來的是三輪霞，通過三輪的各種表現能夠輕易代入機械丸，換成他們任何人在其他地方看見與幸吉，只會將他當成陌生人。
京都校那邊的反應尚且如此，才與他們接觸沒幾天的伏黑惠等人更是認不出與幸吉就是機械丸了。
「熊貓，你看人家機械丸都有人類本體，你該不會也是套著咒骸殼子的人類咒術師吧。」
釘崎野薔薇從京都校的與幸吉那兒獲得了啟發，審視的目光落在了他們這邊的熊貓身上，大有一副揭了它咒骸殼子看看裡面是否藏著人的架勢。
「猜的很好，下次別猜了。」
滿頭黑線的伏黑惠一把按住身旁的虎杖悠仁，只因這家伙聽了釘崎的話，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他只想好好地吃頓飯，結果這些人一個比一個還讓人不省心。
「熊貓前輩…」
好奇寶寶虎杖悠仁舉起手，話剛出口就被塞了一嘴吃的，被迫閉麥的他郁悶地看了眼伏黑，老實坐好吃飯。
「啊哈哈，人家那是特殊情況，熊貓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咒骸。」
身為前輩卻被後輩充滿探知欲的眼神嚇到，熊貓默默擦了下額頭不存在的冷汗，干笑著回答。
此刻的它萬分慶幸五條悟沒在場，否則真說不准他會不會跟著起哄，哪怕他可以說是看著自己長大的。
「別鬧了，吃飯吧，你們不餓嗎？」
想吃飯的不止伏黑惠，真希看了半天鬧劇，眼看飯菜陸陸續續上桌，再不吃就涼了，而涼了的飯菜肯定沒有新鮮的好吃，忍不住皺眉發話。
她這一句可謂是及時雨，同時解救了尷尬的熊貓和與幸吉，大家紛紛坐回自己位置，推遲了許久的聚餐終於開始。
第190章 第一百九十章
隔壁包廂，除了五條悟、夏油傑與庵歌姬以外，還有早就到場並等了有一會兒的另外幾人。
分別是非自願卻被灰原雄拉來參加的七海建人，他身邊坐著灰原，再過去是家入硝子。
除了又去賺賞金的冥冥，當初的兩屆學生也算是到齊了，給人一種回到十年前的既視感。
舊友相聚，以及特殊原因無法進食，時柒並未參與這次聚餐，五條悟免不了有些寂寞。
至於缺席的時柒，她此刻已然回到了教師宿舍，白天不見人影的【五條悟】陪在她身邊。
「你怎麼也不去？」
得知晚上的聚餐，時柒還問過來接她的【五條悟】，她還以為這種難得的時刻他會在場。
「飯什麼時候都能吃，把女朋友獨自丟在一邊什麼的，根本做不到嘛。」
當時男人是這麼回答的，但她聽得出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卻不再追問，權當信了這個解釋。
【五條悟】的想法其實很簡單，這一次的時間線上，與他們有交集的是另一個他，而他所認識的那些人，早就成了過去的剪影。
人還是那些人，本質都沒變，但是終究有所區別，與他們相處偶爾會讓他想起曾經。
這樣的理由說出來只會徒增傷感，而且他確實更想陪著時柒，因此才沒去聚餐。
詳細的原因時柒未能從【五條悟】口中得知，但她大致猜到一些，所能給的不是抓著問題不放，而是給他安慰的擁抱。
被安慰的【五條悟】其實並不是特別難過，他的心態遠比任何人都要好，不然當初也不會在解封後以一己之力扛起大旗。
將人緊緊抱住，臉埋在她頸側，一分難過也被他演成三四分，再多就太假了。
溫存過後，時柒待在男人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他柔軟的發絲。
表面看似是在發呆，實則借著這個機會在心裡計劃做壞事。
[小咒，你想到辦法了沒？]
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就像現在的時柒，為了順利開展自己的報復行動，不止做到了面不改色、心跳平穩，手上的動作都沒停頓。
說實話她都佩服她自己，關鍵時刻竟然沒有掉鏈子，她已經不是以前被一眼看透的小白了。
[…辦法感覺都不太保險，要不你試試讓他們主動同意？]
小咒思來想去覺得那些術法沒一個靠譜，因為【五條悟】實在無法用常理推斷，他都尚且如此，五條悟自然差不到哪去，畢竟都是同一個人。
最好的方法還是由他們本人自願，這樣維持時間也能更久，效果更穩定。
可早前是它一門心思哄著時柒坑人，那時候更多是帶著自己的私心，沒考慮那麼多。
如今又改口讓她用言語攻勢，不管從哪種角度都是它理虧，回答時心虛不已，充滿了猶豫。
得到小咒不太確定的答案和建議，時柒並不算特別意外，她本也沒覺得事情有那麼簡單。
誰讓她的男朋友太過全能，能夠做到她能想到的任何事，她想不到的也不在話下。
就她的認知中，貓貓除了不能喝酒以外，似乎沒有任何弱點。
他想要的東西，都能憑借自己的努力獲得。
然而這唯一的一項弱點，時柒是不可能利用的。
但凡她邀請他喝酒就會被懷疑別有用心，就算對方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無視這麼明顯的疑點，並同意喝酒的請求，她也絕對不敢讓他碰一滴酒精。
因為讓貓貓喝酒的後果真的很嚴重，具體可以參照學生時期五條悟第一次喝酒，之後控制不住自己，毀了大片高專建築的戰績。
那次的事故對誰來說都可謂是血的教訓，她絕對不會明知故犯。
排除了這個能讓他松懈的選項，也就是說，時柒只能靠自己說服，別無他法。
時柒並不擔心他們會不願意，畢竟相識至今，不只是她在縱容他們，他們同樣對她有求必應。
她也說不清自己有什麼好顧慮的，但五條悟/【五條悟】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性格，總覺得真到那種時候，會有不太妙的事情發生。
根據過往的經歷，時柒比較相信自己的直覺，她已經有點想放棄這次的計劃，卻不知如何開口。
[五條悟回來了！阿柒，你加油，我隨時支援你！]
就在她為難怎麼向小咒交代時，對方激動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時柒萬萬沒想到五條悟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她一點心理准備都還沒做好，就要被趕鴨子上架了。
隨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她的心跳頓時快了半拍，目光不由自主朝門外看去。
宿舍門在她的視線中從外面被推開，男人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門外，走進兩步順手關上門，下一秒就來到她身邊，抱住她撒嬌。
從五條悟的三言兩語中，時柒大致了解了情況，他果然是提前跑回來的，其他人還在飯店。
「他們要喝酒嘛，我就先撤了。」
五條悟給出的理由令人無法反駁，幾個人裡就他喝不了酒，與其喝著果汁/牛奶混在其中，與他們格格不入，不如跑回來找女友排解寂寞。
「而且啊，歌姬酒量還是那麼差，沒喝多少就開始對人家人身攻擊，這次我可沒惹她哦。」
在外面「受欺負」的貓貓回家來訴苦，哪怕知道貓貓惡劣的本性，只有他讓別人吃虧的份，時柒還是伸手抱住他，給自家大貓順毛。
方才自然地松手讓到一邊的【五條悟】似笑非笑看著這一幕，五條悟泰然自若地無視他的目光，時柒卻產生當男友面爬牆的心虛感。
分明是他先放開的，結果反而是她感到不自在，時隔那麼久，她又體會到了兩只貓爭風吃醋的經典場面。
「對了，你應該沒忘記吧，白天的時候說好的。」
撒了會兒嬌，話題陡然一轉，五條悟趁時柒毫無防備的時候提起之前的約定。
上一秒還在聽貓貓抱怨，下一秒耳邊讓人心軟的喵喵叫就無縫切換成惡魔低語，這就是她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
放在男人背上安撫輕拍的手頓住，時柒的表情一下子不自然起來，一眼就看得出她不僅沒忘，甚至是記憶猶新。
「看來是還記得了，所以告訴我們吧，關於昨晚的夢~」
從她的反應中得到答案，五條悟松開懷抱，把不願面對的人轉了個方向。
同時面對兩道灼人的視線，眼罩和繃帶根本擋不住他們對她的探究，時柒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沒敢與任意一人對視。
「說嘛，你都答應我了，難道要反悔嗎？」
說實話，五條悟原先也不是那麼在意，就算她不說也沒關系，女朋友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誰讓她的態度沒那麼堅決呢，貓貓向來最會得寸進尺了，眼看她有所松動，那當然要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五條悟】作為第一個發現時柒做了某些夢的人，起初也以為她夢到的是男女之間的肌膚相親，可後來發現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至於如何發現的，就不得不提他與她的聯系。
最初一同回溯時間形成的鏈接，之後的束縛，最關鍵的還有他單方面定下的契約。
這幾層疊加在一起，導致每當時柒情緒起伏比較大的時候，他都有一定幾率感知到她的部分心聲。
為了尊重她的隱私，他一般都不會特地去查探，反而體貼地自我屏蔽。
沒有徹底斷絕這份聯系，是為了在她遇到危險時能夠及時感應到，而非窺視她的內心。
然後，他不小心聽到了一點東西，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只能說人在剛醒的時候是最放松的，往常就算有意去感知都不太清晰的念頭，偏偏在當時被他聽到了幾句心聲。
也就是說，相比還停留在憑空猜想階段的五條悟，【五條悟】已經將時柒的夢境猜得大差不差，這也是他早晨輕易放過她的原因所在。
雖然就算沒有這個小插曲，他大概率也會做出退讓，但手握答案卻故作不知，看著對方以為逃過一劫而松了口氣的樣子，比直接拆穿更有意思。
尤其是在此時此刻，他還可以將這件事再次利用起來，她的反應一定很可愛。
「我…就是夢見兩只貓了。」
好歹做了近一天的心理准備，時柒已經沒有早上那麼無法面對，雖然仍舊感到害羞。
斷斷續續將夢境的內容告訴他們，省去了最後她色膽包天的舉動，事實未遂，那就可以當做不存在，不存在的事當然可以不說。
「原來你那麼喜歡貓嗎？」
五條悟明知故問，時柒瞪了他一眼，得到男人俏皮的吐舌。
「想要我們變成貓陪你玩？」
比起五條悟的含蓄，【五條悟】直接點明了時柒內心深處的想法，低笑出聲。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所以…可以嗎？」
時柒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做出這種順坡下驢的舉動，但對方都主動把話頭拋出來了，她不順勢接下就要錯過這個難得的好機會，一定會後悔莫及的。
「好啊，現在嗎？」
女朋友都用那麼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們，怎麼可能不答應，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提一次要求。
不就是當貓嘛，哪怕是貓，他也是最受人喜愛的最強貓貓，五條悟毫不猶豫點頭應許。
「當然，我們永遠不會拒絕你。」
【五條悟】同樣應下她的請求，就算她不說，自從早上得知她的夢境之後，他就有考慮為她實現夢境中的內容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4
第191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雖然早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
小咒看著男人們就這麼輕易答應，甚至可以說是倒貼一般，對他們的認知再次刷新。
不愧是能成為情侶的人，時柒無條件寵五條悟，反之亦然，它都吃多少狗糧了，也太膩歪了吧。
[意料之中的順利…是吧。]
時柒也知道他們不會拒絕，但這未免順利過頭了，【五條悟】還說出那樣的話，讓她難以招架。
「我們已經准備好了，可以開始了吧。」
兩人蹲在她身前，各自握住她的一只手，無聲催促她進行下一步。
[小咒，你看……]
他們都這麼主動了，時柒多猶豫一秒都是對貓貓的不尊重…咳，說錯了，是辜負男朋友的一番好意。
[我怎麼覺得自己又成了你們秀恩愛的一環？]
「工具人」小咒上線，由時柒作為媒介，將力量傳輸過去，同時默默吐槽，感覺它的存在很多余。
一股能量包裹住兩個男人，時柒眼看著他們的身形在自己面前發生變化。
她沒敢眨眼睛，卻依舊沒能看清過程，仿佛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眼前的男人們就被兩只貓取代。
原本握著的骨節分明的手，成了毛絨絨軟乎乎的貓咪肉墊，捏一捏手感不是一般的好，還會開花。
「喵~」
萌到人心都軟了的貓叫聲從身前響起，還是左右聲道立體環繞，時柒手上還捏著兩只可愛的爪子，眼睛已經不由自主飄到貓身上。
映入眼簾的是毛色如雪的貓，兩只，體型遠比普通的寵物貓要大，看起來分明與成年緬因貓差不多。
也就是說，他倆就算變成貓，體長也有一米多，以時柒的身高抱起來依舊費力。
而他們此刻優雅地端坐在她面前，哪怕被她捏了肉墊，也就是叫一聲吸引她的注意，並沒有把貓爪收回去的意思。
時柒並不知曉他們變成貓後體感會如何，但他們的縱容是顯而易見的。
要問爪子被捏住的感覺，當事人（貓）們覺得很微妙，不疼，但是就是形容不上來的奇怪。
厚實的肉墊比手要敏感得多，能夠感覺到她手上的皮膚，卻又仿佛隔著一層。
一下子擁有了兩只夢寐以求的貓，本身就是愛貓人士的時柒實在控制不住，要不是記得這是男朋友變的，她已經撲上去rua禿可愛的大貓咪們了。
矜持地捏揉幾下貓爪，過了把「手癮」，她試探地向貓咪腦袋伸出手去，並成功摸到了他們的頭。
不得不說貓形態與人形完全不同，曾經當過貓，卻因身體實質是由咒力捏成，不具備貓咪的感知能力，時柒本人是不知道貓被摸頭的具體感受的。
但她知道貓腦袋摸起來是真的舒服，摸起來柔軟絲滑，還帶著貓咪特有的體溫。
也不知是不是小咒的惡趣味，亦或是單純忘記了等其他原因，眼罩和繃帶還好好的戴在他們頭上，並且根據變化的體型調整成合適的松緊度。
暫時看不見貓咪形態下的藍眸，時柒倒不是很著急，只因她現在沉迷擼貓。
那雙手分別放在兩只貓身上，在他們的默許和配合下，她都快忘記自己摸的是男朋友，而不是普通的貓咪了。
帶著絨毛的耳朵敏感地抖動，兩只貓各施手段，將時柒哄得不知天地為何物。
隨著時間的流逝，時柒逐漸掌握了讓他們舒服的順毛手法，兩道愜意的呼嚕聲響起。
從頭摸到尾巴，力道控制在不弄疼他們的程度，聽見呼嚕，她沒忍住撓了撓他倆的下巴。
貓咪們主動仰起腦袋，在她的撫摸下享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樂趣，身心都透著不可忽視的愉悅。
因為過於舒服，他們不再保持端坐的姿態，而是起身靠近，用腦袋頂她的手心，開始自食其力。
由主動變為被動，時柒的心情復雜，並不是說不開心，相反，是太開心了以至於恍惚以為自己身處天堂。
而且原本他們坐著的時候，她順毛並不是那麼方便，從頭頂摸到尾巴需要彎下腰去。
這會兒卻不一樣了，他們自己蹭著她的手，長而蓬松的尾巴偶爾掃過她的手臂，柔軟的貓毛擦過她的皮膚，時柒覺得自己被兩只貓誘惑到了。
面對「不良」誘惑，時柒選擇全都要。
於是，被貓咪勾得完全迷失了心智的她，伸出了罪惡的雙手，一把握住了他們的尾巴。
這一下給五條悟/【五條悟】整不會了，脆弱的尾巴相當於貓咪的命脈，還是那種非常敏感微妙的地方。
尾巴被拿捏，仿佛有一股電流從那處貫穿到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覺實在令貓招架不住。
更過分的是時柒抓住尾巴還不夠，已然沉浸在擼貓中的她忘記了手底下的是她的男朋友，本該有的羞澀都拋之腦後。
上帝視角旁觀這一幕的小咒感到為難。
它既想提醒上頭的時柒悠著點，免得最後收不了場。又想看五條悟繼續受罪，為自己出一口惡氣。
最終它選擇沉默，因為它想起五條悟才不是任人宰割的那種人，他們現在都沒做什麼，說明是樂在其中。
何況時柒都占不少便宜了，現在阻止也已經來不及，提醒她只會讓她羞憤欲死，那還不如讓她摸個夠。
但凡時柒知道小咒的想法，一定會讓它務必無視她的心情，立刻馬上把她從貓貓的蜂蜜陷阱中撈出去。
可惜最好的朋友之間沒有心靈感應，時柒沒能得到小咒的提醒，堪稱義無反顧地往陷阱裡跳了下去。
五條悟會是單純縱容女朋友把自己當貓rua的人嗎，當然不是，或者說不全是。
他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她喜歡什麼，他都會給她，包括變成貓哄她開心。
但是，寵物貓尚且需要罐頭、零食等獎勵，身為最強的他自然不能什麼好處都不要吧。
女朋友開心絕對是第一要務，他為自己謀些福利也是可以理解的吧，畢竟都給她摸了貓尾巴了，事後討要安慰是很合理的要求。
時柒不知道自己如今享受到的一切，都是用未來的自己換的，否則她一定能堅守本心，拒絕所有誘惑，對五條貓貓說不。
然而非常遺憾的是她不知道，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什麼，命運給予的饋贈早就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倘若她能提前得知自己的未來，就不會在摸完貓尾巴之後還不知足，不如說她摸尾巴的時候就已經全然不顧自己死活了。
蓬松的大尾巴就在眼前晃來晃去，忍不住一把抓住正常，可時柒不止如此。
她的手從尾巴根摸到尾巴尖，還捏了兩下尾巴根…這種行為，假如貓是普通的貓，那也正常。
問題就出在這裡，她摸的可不是貓，是變成貓的五條悟/【五條悟】，代入一下男人們的視角，那摸到的地方就很不對勁了。
誰讓她一上頭就不管不顧，哪還記得什麼分寸，尤其是不懷好意的貓貓根本沒反抗。
【五條悟】的想法與另一個自己差不多，首先肯定是想盡力讓自家女友放松心情，畢竟他可是在時柒提出要求之前就有考慮變貓的人。
除此之外，他想要的報酬也並不會太讓她為難，不是不想要借此與她更進一步，但原因之前也提過，醋壇子會炸。
既然他已經變貓滿足她，那麼禮尚往來，他也想要同等待遇，也就是重溫一下多年前，時柒還是一只貓的時候。
當初【五條悟】只能寄宿在另一個自己體內，出現的次數也並不頻繁，接觸貓咪形態的女友機會並不多。
每次從自己那邊共享到對方和小白貓相處的畫面，【五條悟】都會有些羨慕，而他出現時只能觸碰到一具空殼，或是睡著的她。
一直到那副軀殼毀壞消失，他都沒能尋到機會與她互動，這件事算是【五條悟】的遺憾。
「喵嗷——？！」
因為尾巴在對方手中的關系，他們都沒輕舉妄動，忍著深入脊髓的酥麻，略帶僵硬地躺平任摸。
正是他們的配合，時柒徹底放飛自我，她想起夢裡沒能繼續的事情，決定趁這個機會彌補回來。
感受到她輕推的力道，兩只貓順從地往地上一倒，並且翻了個身露出雪白的肚皮。
時柒一手一個，攤開掌心在貓咪柔軟的肚子上撫摸順毛。
方才為了方便她的動作，避免彎腰久了難受，兩人（貓）姿態輕盈地跳到床鋪上，讓她摸得更加順手。
也正是因此，時柒把臉埋進貓咪肚子上的貓毛裡也更加便利，往床上一趴，雙手撈過他倆，就埋首進去吸貓。
這種感覺不亞於人形態時，女朋友的臉貼到腹肌上，對他們來說是甜蜜的考驗。
不過那聲驚慌的貓叫聲並非因為肚皮被埋，而是時柒接下去的舉動所致。
這聲叫喚，一下子把時柒嚇清醒了，可惜醒悟的時機不太合適，她的手僵在半空，紅暈以肉眼可見的驚人速度染上臉頰。
她徹底從頭腦發熱的狀態中脫離，可她寧願自己不要醒來，雙手還殘留著些許觸感，想剁手的衝動前所未有的強烈。
「對…對不起…」
簡單的幾個字磕磕絆絆從她嘴裡說出來，時柒從未覺得這麼煎熬過，也從未如此後悔。
要問她後悔什麼，如果可以她希望時間倒流，哪怕只回到今天早上，也好過發生剛才比黑歷史還可怕的事情。
她後悔自己手欠，更後悔自己腦子有坑，沒錯，她已經認定是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不然她怎麼可能去摸…摸貓鈴鐺。
第192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若要問當事貓，哦不，當事人五條悟/【五條悟】他們倆的感受，只能說非常一言難盡。
饒是兩人再見多識廣，多麼不拘小節，也確實沒經歷過這種場面。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一個晚上，對咒術師來說，變成貓並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畢竟咒術的種類那麼多，區區擬態實在算不了什麼，哪怕要他去找同樣功能的咒具，最多就費點時間，不存在找不到的可能。
即使不借用小咒的力量，以他倆的能力，依舊能夠做到這一點，光是五條悟就有不低於三種方案實現變貓，【五條悟】更不必說。
穿女裝都坦然自若的男人，不過是變成貓咪哄女朋友開心而已，根本算不了什麼，他們甚至可以說是樂在其中。
當貓與做人是完全不同的感覺，這對他們來說不值得驚訝，但是會覺得新奇。
畢竟要不是他們本人願意，光是無時無刻都自動開啟的無下限就屏蔽了絕大多數的咒術，更別提以他們的警覺性，不可能讓自己中招。
貓的視角倒是第一次體會，雖然六眼的存在注定他們無法如普通貓一般，但從一米多的海拔高度看東西，帶來的觀感還是很不同的。
這樣的視角已經多年不曾體會，上一次還是幼年時期，畢竟五條悟的身高竄太快，十幾歲就比多數同齡人都高了。
不過這不重要，高低視角的轉換遠不如他們融合帶來的視角重疊讓人難受，分分鐘就適應了。
讓他們比較不習慣的，是貓咪身體的感知，首當其衝就是原先握著時柒的手。
變為貓爪之後，肉墊被捏揉帶來的感覺很微妙，既要忍著那股癢意不抽回爪子，又要小心別讓指甲刮傷她。
此外，當她的手心貼著腦袋撫摸時，感覺也與平時不一樣，說實話要比人形時舒服多了，難怪貓都喜歡被摸頭。
事態又是如何發展到剛剛那一步的呢，只能說不止時柒一人沉浸在吸貓中，被吸的貓——五條悟/【五條悟】，也因享受而錯過了拯救自己「清白」的機會。
順毛這種行為，對初次當貓的兩個男人來說，不亞於做一次全身按摩，還是身心愉悅的那種。
除了深刻領悟貓尾巴不能隨便摸這一事實，整個過程實在太令貓樂不思蜀了，只想要更多。
而且這可是來自女友的主動貼貼，無論從哪個角度，他們都不可能錯過難得的親密接觸。
不就是敏感的尾巴，給她摸就是了，哄女友開心最重要。
順便可以借此多撒撒嬌，之後也可以拿來討要一些好處，可謂一舉多得。
她想摸柔軟的肚皮也可以，換作平日那麼容易害羞的人，難得流露出這樣的一面，怎麼可能忍心拒絕，更何況他們也挺舒服的。
於是順著她的力道躺平，將對貓來說脆弱的部分攤開在她面前，任由她撫摸甚至埋臉蹭都是可以理解的吧。
誰能想到自家女友會做出比摸尾巴更過的事情，別說他們沒想到，做出這番行為的時柒本人，在動手的時候都沒想那麼多。
本以為尾巴根被捏住已經是最刺激的經歷，也是時柒能做出最出格的舉動，原因也再簡單不過，她真的把他們當成貓來擼了。
五條悟/【五條悟】確實沒有想到，這個甜蜜的負擔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兩人都分外震驚於女友的大膽。
真相只有一個，她絕對是忘記自己擼的不是真正的貓，而是她的男朋友這回事，否則是斷然不會做出摸貓鈴鐺這麼…這麼超出的行為。
要說貓尾巴這多出來的部分，無法代入人的身體構造，摸就摸了，他們不會覺得她是故意做壞事。
可貓鈴鐺不一樣，那可是……她怎麼能…
但凡她考慮到了這其中的含義，絕對做不出這種事，他們可以篤定她根本沒意識到這點。
關鍵的地方被女朋友摸了，作為身體非常健康，有著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五條悟/【五條悟】能怎麼辦。
計較的話，她明顯不是有意，看她現在臉紅耳熱的模樣就佐證了他們的猜測。
不計較…他們又不是坐懷不亂的君子，換誰被女朋友摸這麼一下能無動於衷，反正他們不行。
但是這場貓咪扮演游戲暫時進行不下去了，從她手底炸毛跳開後，兩人同時變回人形，向來游刃有余的臉上難得出現薄紅。
時柒結巴著道完歉，自然也發現了他們的不自在，因此更加不敢看他倆，還下意識把雙手往身後藏。
沒辦法，她現在還能回憶起那份觸感，這雙手可是明晃晃的罪證，時刻提醒著她對自家男友做了什麼。
「…時間不早，你該睡覺了。」
率先開口打破沉默的是【五條悟】，他看出了時柒的羞窘，貼心地沒有提起方才發生的事，反而提醒她該休息了。
「啊，都這個點了，乖孩子確實要早點睡。」
五條悟假裝看了眼時間，實際連手機都沒拿出來，並不是他的演技退步了，而是配合著給出台階讓她下。
「嗯…晚安。」
時柒欲言又止，最終順著他們給的台階，與他們互相道過晚安，沒再提剛才的事。
目送兩人離開，房間門輕聲關上，時柒坐在原地愣了許久，突然轉身撲進被褥，忍了許久的羞恥心一股腦全湧了上來。
[啊啊啊——我都做了什麼？！真是要瘋了！]
手指屈起攥緊床單，因用力過度而變得蒼白，與之相反的是她的臉和脖子，紅得都快趕上蘋果了。
[好想死一死，讓我消失吧，就現在…嗚嗚嗚…]
腦海裡不斷循環播放不久前那一幕，她的手分別摸到了兩只貓的貓鈴鐺。
一想到這代表的意義，時柒就想立刻馬上失憶，或者讓她現在從這個世上消失也行，總之她已經無法面對五條悟了。
[阿柒…]
小咒本來不想出聲的，但它覺得這種時候還是有必要出來一下，免得她獨自一人在這胡思亂想。
可叫完時柒的名字之後，它又不知道能說什麼，該說什麼，畢竟這次的事情確實，連它都感到十分震撼。
[小咒…你一定有讓人失憶的辦法吧，拜托讓我把今天晚上的社死忘掉，不然我就廢了…]
聽見小咒的聲音，時柒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球，自欺欺人躲在裡面企圖阻擋它的視線。
發生了那樣的事，她不僅無法面對五條悟，也無法面對小咒。
前者是被她非禮的當事人，後者是目睹全過程的旁觀者，見到了她丟臉丟大發的名場面。
與此同時，她又寄希望於她最好最靠譜的朋友——小咒，偉大全能的世界意識，能夠將她從如此境地中解救出去。
[你忘了他們又不會忘記，阿柒，沒事的，不要太放在心上，你只是正常吸貓而已，又不是故意的。]
小咒不是第一次覺得語言顯得蒼白無力，但它是第一次見時柒因害羞而如此消極，它不希望她不開心。
[你說得對，要不你讓他們和我一起失憶吧。]
破罐子破摔的時柒已經開始認真考慮讓三個人都失憶，在她看來這是最有效的方法。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可以幫你。]
不過是消除記憶，對小咒而言確實沒有任何難度，但它清楚時柒並非真的要這麼做。
現在她的狀態純粹是太害羞了無法冷靜思考，才會說出這樣逃避的話，可它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
當然如果她真是這麼希望的，它也會幫她，只要她開心就好。
[你別太縱容我啊，我都要逃避責任了，你不勸我還要幫我，真把我慣壞了怎麼辦…]
原本亂糟糟的情緒，被小咒如此偏向她的態度這麼一搞，都沒心思繼續自怨自艾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阿柒不要多想，你又沒做錯什麼。]
它說的是實話，不是為了哄她。
按照人類飼養寵物的角度，時柒做的事再正常不過，沒人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她糾結的地方無非是摸的不是真正的貓，而是貨真價實的人類，是五條悟。
可就算如此，人類情侶之間，更親密的互動都有，她的行為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就是足夠理性的思維模式，假如時柒可以像小咒一樣，把自己的個人情感剝離出去，從這種角度看待問題的話。
然而人類就是這麼復雜的生物，時柒的性格也決定了她無法冷靜看待此事。
[話是這麼說沒錯…]
時柒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將手抬起看了兩眼，又迅速放下。
她現在連自己的手都無法直視，更別說明天還要見到被自己吃了豆腐的人，可以預見到時候她的心態絕對會崩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既然今晚的她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那就把難題丟給明天的她，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可惜的是她沒能如願睡著，時柒光榮地失眠了。
她只要閉上眼就控制不住想起自己做過的糗事，睜眼看著黑暗的房間，又覺得很不自在，因為這會讓她想起曾經那些孤身一人的生活。
不願再因這點心事打擾小咒，時柒安靜地躺在床上，試圖用其他事分散注意力。
效果還算不錯，除了沒能讓她犯困以外，至少沒再想起那不忍回首的畫面。
時柒就這麼不斷用其他事物轉移注意力，清醒地等到了天亮，整晚都沒睡著。
而這一個晚上，失眠的不止時柒，還有另外兩個男人。
第193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伏黑！！」
伏黑惠正在去教室的路上，身後遠遠傳來呼喚他的聲音，一聽就是永遠精力充沛的虎杖。
還未等他回頭，肩上多出的重量差點將他壓得彎下腰，好在他的重心很穩，沒被莫名興奮的虎杖壓倒。
「發生什麼了，難得的假期你怎麼沒和你朋友約著看電影，今天不是正好周六？」
看到虎杖的表情，伏黑惠有些好奇，大早上是遇到什麼事才能讓他露出這種神色。
「你說順平？最近沒有好看的電影，我們有約下周…哎呀先把這事放一邊，你快跟我來！」
來不及解釋，虎杖悠仁示意伏黑惠別出聲，拉著他一路小跑，最終兩人躲在教學樓的拐角處，從牆邊露個腦袋往某個方向看。
反正閑來無事，離他給自己定下的訓練時間還早，不明所以的伏黑惠跟著虎杖來到隱蔽處。
該說不說，兩人還是挺幸運的，從虎杖跑來找他又帶著他跑回去，這一來回竟然沒錯過熱鬧。
伏黑惠只是表面冷淡，實際對看熱鬧並不排斥，只是為了保持自己的形像不太方便主動。
這也是他很少拒絕同伴邀請的原因，誰還沒有點好奇心了是吧。
但如果提早知道自己會看到什麼，伏黑惠一定寧願回去加練，也不跟著湊這個熱鬧。
可惜沒有如果，他已經看到了遠處閑庭散步的五條悟，男人依舊戴著熟悉的黑色眼罩，身上卻不再是常穿的教師制服，換了一身私服。
不過重點不是他穿得怎麼樣，被五條悟養大的伏黑惠沒少見對方穿私服的樣子，重點在於男人肩膀上的那一小團。
背後被戳了幾下，虎杖悠仁說不了話，只能用肢體動作表達自己的意思。
虎杖抬手指了指五條悟的方向，又指了肩膀的位置，很顯然興衝衝要帶他來看的就是男人肩上那團白色不明生物。
咒術師的各項指標是比普通人優越，但不代表隔著那麼遠的距離，且那個小團子毫無動靜的前提下，分辨出它是什麼物種。
能猜出是生物除了直覺外，還有五條悟一直在逗弄團子的關系，從他嘴角的弧度可以判斷出他此刻的心情分外不錯。
五條悟的心情可以說好得不能再好了，原因目前只有他自己知曉。
他肩上趴著的團子其實就是一只小奶貓，奶貓本人——也就是時柒，她現在有一點點自閉。
要說她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這就不得不提之前的擼貓事件。
由於一時上頭摸了不該摸的地方，她輾轉反側整晚，睜眼到天亮，並在早晨見到慣例來叫她起床的五條悟後，確定短期內沒辦法淡然相處了。
眼前看到的是身材修長魅力十足的白發男人，腦海中卻自動代入前一晚被她摸了個遍的長條貓貓，進而不可避免聯想到社死場景。
以前覺得自己記性差是個缺點，當時的她只恨自己的記性在最不該好的時候超常發揮，腦內小劇場就算了，把觸感記得那麼清楚做什麼。
不忍直視自家男友，又不能疏遠他，何況是她做錯事，他作為被占便宜的人何其無辜。
時柒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腦子一抽讓小咒把自己變成貓，等它真的那麼做，她也當著五條悟的面變了貓之後，她反而淡定了。
並且仔細思考之後，她發現這種形態既可以緩解尷尬，又可以用這種方式表達歉意。
他們當貓的時候讓她吃了那麼多豆腐，這回輪到她來做貓，把她對他們做過的事，在她身上復刻一遍，很公平。
好好的女朋友在自己面前變成了貓團子，五條悟說不震驚是假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心底升起的驚喜和懷念。
小咒是按照時柒最初的咒靈殼子給她變的，反正它的能力足夠，幫她擬態的同時順便固定外形易如反掌。
這也就意味著時隔多年，五條悟再次見到了他少年時期陪伴過他一陣子的小白，他的感受自然不簡單。
時柒起初沒發現這點，只當五條悟的反應是單純的驚訝和愉悅，直到對方將她抱起並摘下眼罩，從他眼裡映照出的虛影，勾起了她的回憶。
畢竟那是她的第一個馬甲，無論對她還是五條悟都有很重要的意義，他都能一眼認出來，沒道理她認不出。
「小白~真是令人懷念，這副樣子都快十年沒見了吧。」
順著男人的話仔細一想，時柒發現確實如此，當年夏油傑屠村叛逃那日，自己的馬甲就廢了，不得不另外想辦法重新弄了新的殼子。
五條悟動作小心地捧起白貓，如同捧起一抔雪，生怕用點力就化了。
六眼早就將小貓的信息收集完畢，但他仍取下眼罩，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確認眼前的不是幻覺。
好像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做出如此天真的舉動，像個普通人一樣，不借用六眼，不用咒力，只靠最基礎的感官去確認已然確定的事實。
時柒現在的貓咪身體與當年大不相同，除了外表一模一樣，構造和咒力捏的殼子完全不是一個物種了。
當初的身體純咒力捏造，本質就是一團能量，她是感知不到外界的。
最經典的例子就是那次意外被吊起來cos晴天娃娃，要不是目睹的夏油傑及時提醒，把她忘記的五條悟沒發現的話，不會窒息的時柒或許能吊很久。
盡管五條悟不可能這麼粗心，那回純粹是還沒習慣身邊多了只寵物。
而如今，這具貓身就是貨真價實的，除了是人變的以外，就是和普通貓一樣，有血有肉，該有的都有。
時柒能夠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被一雙溫暖的手捧起來，五條悟的身影在眼前放大，他的臉近在咫尺，清淺的呼吸撒在自己臉上。
從他的動作上，就能深切體會到他對自己的珍惜，那雙藍眸中滿滿的都是她。
話說回來，時柒對於自己的變化有那麼一點不滿意，那就是她的體型。
[小咒…你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為什麼要把我變成小奶貓？？]
在五條悟掌心挪了下位置，單從他兩只手就能輕松將自己包裹住來看，她現在的體型只能說大不到哪去。
她倒不是想要緬因那樣帥氣威風的外表，但也不能當這麼嬌小玲瓏的貓團子吧。
她人形身高矮容易被當成小孩也就算了，至於貓形態也這麼貼合，這都不是貼合了，怎麼說也要再大一些才合理吧。
[…我忘了，是按照以前的比例一比一還原的，哎嘿。]
小咒還真不是有意整她，只不過下意識參考了時柒曾經的那副殼子，等反應過來術法已經生效了。
事已至此，時柒又不可能真的責怪它，也不會計較到非要給自己換一個形像，吐槽完就不管了。
在很多事上她都看得比較開，這次也同樣。
有過做貓經驗的她比五條悟適應得還快，除了說不了話，其他方面都難不倒她。
伸爪按在男人湊過來的臉上，兩人都因這熟悉的一幕愣住，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從前。
在五條悟的輕笑聲中，時柒略帶無措地放下爪子，肉墊踩在他的手心，看著他的笑容發呆。
盡管過了那麼多年，五條悟的外貌不再是當初的少年模樣，類似這種時候還是能看出當年的影子。
逗了她一會兒後，五條悟本想像以前那樣，讓她待在自己的頭頂，然後帶她出去玩。
時柒再清楚不過他的分享欲和炫耀心，他肯定是想帶著她到學生們面前晃悠一圈，硝子和夏油那邊也不會落下。
最終以趴在他肩上的姿態出現，並不是她拒絕了趴頭頂的要求，而是五條悟自己改了主意。
他的理由也很簡單，在他頭頂的話不夠顯眼，而他想要大家一眼就看見自家可愛的女友。
反正又不是沒這麼做過，不管是貓形態還是迷你版的人偶形態，時柒已經習慣被他帶著到處炫耀了。
至於第一個發現他們的虎杖悠仁，以及伏黑惠為何沒能一眼認出五條悟肩上的是貓，因為時柒的姿勢。
她本身體型就小，趴在男人的寬肩上占據不了太多空間，哪怕攤平了都不會摔下去，更別說五條悟不可能讓她跌落。
小小的一團，四肢也短小，隨便往哪兒一臥，蓬松的毛發就將她的腿嚴嚴實實遮住。
尾巴在身後，晃動幅度不大也不可能被看見。
加上五條悟動不動就伸手戳她，時柒的耳朵下意識壓平，整體看起來就是毛絨絨的一團，自然難以分辨。
「惠和悠仁看到老師也不出來打招呼，真令人傷心~」
五條悟其實早就看到了虎杖悠仁，並親眼看著對方一路小跑離開，不一會兒拉著伏黑惠回來。
對於學生的活潑，他欣慰的同時又產生了逗他們的念頭，誰讓他們先躲起來偷看的，不乖的孩子當然要給點懲罰。
因對自己柔弱的叫聲感到難為情，只在宿舍叫了一聲就裝啞巴的時柒用爪子拍了拍五條悟，表示自己已經看透了他的惡趣味。
逗弄了一路都沒能再得到女友那可愛的喵叫，五條悟故作遺憾地嘆氣，然後選擇將快樂暫時建立在學生的「痛苦」上。
「早上好喲，你們倆在這裡偷偷做什麼呢？」
瞬移至少年們身後，雙手分別搭在兩人的肩膀上，五條悟俯身在他們耳邊低語。
不容忽視的重量出現在肩頭，被抓了個正著的伏黑惠面不改色回頭，虎杖則是嚇得渾身一僵。
「早…早上好，五條老師。」
虎杖悠仁從驚嚇中回神，臉上掛著心虛的笑，對著自家老師打招呼。
「早，五條老師。」
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存在不可能瞞過五條悟，伏黑惠的反應要平淡許多。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沒能從伏黑惠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的反應，五條悟內心有一點小失望，不過他沒表現出來。
虎杖的反應猶如被貓按在爪子底下的老鼠，一驚一乍的，倒是令他很滿意，總比兩人都沒被嚇到強。
「所以，有人回答老師剛剛的問題嗎？」
五條悟沒有放過自己的學生，只是問聲早怎麼夠，他的目的還沒達成。
「五條老師，這是新養的寵物嗎？」
捧場的自然是虎杖悠仁，只有他一次又一次配合五條悟的惡趣味，而深知男人本性的伏黑惠就差沒翻白眼，因為白眼不符合他酷哥的形像。
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他倆都看清了五條悟肩上的生物，小奶貓因男人俯身的動作，不得不伸爪固定住自己，那模樣看得人心生憐愛。
時柒原本是平穩趴著，但隨著自家男友的姿勢，肩膀傾斜，她為了不滾下去，下意識就做出了應對。
感受到肩膀傳來微弱的勾扯力道，五條悟嘴角勾起，回答著學生的疑問，目光卻一直放在她身上。
「寵物？猜錯了，老師的愛可都給了女朋友，沒有多余的分給其他小動物了哦~」
收回搭在學生們肩頭的手，五條悟直起身，溫柔地托住時柒，免得她的爪子勾不住掉下來。
虎杖悠仁一臉好奇地盯著被托舉回去的奶貓，看著它乖巧地趴會原位，與那雙琥珀貓瞳對上視線，有被可愛生物萌到。
暫時只關注到白團子軟萌外表的虎杖，還沒聽懂五條悟的言外之意，常年受謎語人風格熏陶的伏黑惠卻隱約猜到了它的身份。
心中的猜測令伏黑惠神色微妙，看了眼巴掌大的奶貓，又看向神情期待的五條悟。
種種跡像表明他沒猜錯，但萬一呢，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今天再見就成了這副模樣。
人有的時候無語到一定地步，是真的會做出一些平日裡不會做的舉動，就好比被真相衝擊到的伏黑惠。
「五條老師要拍合照嗎？」
咽下到嘴邊的敬稱，伏黑惠不確定五條悟是否想公開奶貓的真實身份，可又不能什麼都不說。
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總之向來是被鏡頭記錄糗樣的受害者伏黑，就這麼水靈靈地問出了在場另外三人都驚訝的問題。
其實問出口他就後悔了，並十分想把上一分鐘的自己敲暈，或者直接離開這個地方也可以。
尤其是沒能第一時間得到回興，這讓伏黑惠更加自閉了。
「沒想到惠這麼上道，你提醒我了~」
五條悟確實驚訝於這樣的話竟從伏黑惠嘴裡說出，不過更多的是喜悅，年輕人果然還是要活潑一點，比天天板著臉好多了。
將手機塞進提議的伏黑少年手中，五條悟不用多加思考，就擺出幾個帥氣的姿勢。
男人與雪白團子的組合，並不顯得違和，相反，或許是他們之間的氣場太過融洽，以至於無論是人還是貓，看起來都很適配。
時柒本人並不愛拍照，她總認為自己不上鏡，所以從來沒留下過一張自己的照片。
在她曾經的那個世界，單人照片除非必要，比如證件照，否則她是不會主動去拍的。
要不然就是集體照，而她往往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把自己當成一粒灰塵，連襯托他人的作用都不想起。
後來到了這個世界，是五條悟將她從自己的繭中拉了出去，帶她認識世間的美好。
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自卑懦弱的時柒，身邊有那麼多朋友，還有她最愛的五條悟，她已然獲得了新生。
因此，當五條悟把她從肩上拎下去放置掌心，時柒配合著他拍了不少照片，讓擺什麼姿勢都順著他。
當然這也與他沒有故意惡搞，讓她擺難為情的pose有很大關系，整個過程都很溫馨。
拍照期間，虎杖悠仁也得到了入鏡的機會，在尚不知情的前提下，與他的老師以及師母擁有了幾張合照。
伏黑惠自然沒被落下，虎杖自告奮勇接過攝像師的角色，把滿臉不情願的同伴推過去。
誰都清楚少年只是不善表達，別看他現在一臉不高興，其實心裡是很樂意與他們合照的。
分別合照之後，五條悟還拉著兩人一起拍了幾張，這回的攝像師則是路過的夏油傑。
高專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大在位於郊區，本身位於山上，可以說整座山都是高專的地盤。
小在熟人都在固定範圍活動，偶遇誰都屬於正常現像，尤其是飯點的時候。
夏油傑沒想到自己會又一次在吃早飯的時候撞見五條悟，臉上溫和的笑意差點維持不住。
倒不是不想看見對方，怎麼說兩人也是摯友，就算日常互損，他們的友誼還是毋庸置疑的。
問題就是自從五條悟談戀愛，每次看見對方都代表他要面臨狗糧的洗禮，這對單身至今的人來說很不友好。
與他同病相憐的硝子可以躲在醫務室/解剖室，五條悟並不常拜訪，簡直不能再清淨。
可夏油傑做不到，換了身份回到母校任教，又是體術老師，意味著他的課時要比其他老師多。
五條悟又是兩個年級的班主任，見到對方的機會更是少不了，而他並不想要這樣的機會。
上回吃個早飯遇見情侶膩歪，這次倒是難得只看見五條悟一人，就是他手裡那只貓很眼熟。
「……」
第一眼看著熟悉，再看一眼，記性還算不錯的夏油傑就認出了貓的身份。
他是真沒想到，不，也不能說沒想到，五條悟那麼粘人，怎麼可能自己一個人在學校裡閑逛。
夏油傑看著與記憶裡絲毫不差的奶貓，只覺一言難盡，懷疑自己下次是不是該直接把飯打包帶走。
要不還是干脆放幾只咒靈幫他盯著五條悟，爭取和對方錯開，他不想飯前吃狗糧影響胃口，也不想飯後不消化。
暗自定下日後躲著「狗糧制造機」——五條悟，夏油傑從虎杖手裡接過手機，笑著為師生三人外加一只貓拍照。
時柒趴在五條悟頭頂，如多年前那般，雪白貓團幾乎與他的頭發融為一體。
看著面前似曾相識的一幕，夏油傑的思緒飛回那年盛夏，眼神中閃過懷念之色。
拍完照後，五條悟拿回手機前，像征性詢問夏油傑要不要一起拍一張，不出所料得到拒絕的答案。
「那等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補回來哦~」
晃了晃手機，五條悟意有所指。
「當然，我也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夏油傑笑著回應。
兩位老師的對話，伏黑惠與虎杖悠仁都聽得雲裡霧裡，只有不在場的乙骨憂太能無障礙理解，祈本裡香也可以。
高專的學生中，只有直接參與百鬼夜行計劃的乙骨憂太，以及算是半個盤星教成員的祈本裡香，他們兩個才知道梶原悠真是夏油傑偽裝的假身份。
五條悟的邀約，無非是等所有事情結束，夏油傑不用再隱藏身份的時候，再一起拍照。
現在的夏油傑帶著假面，就算拍了照也沒有意義，不過是一具虛假的外殼而已。
兩人都清楚這一點，但該問的還是要問。
一方面是當著學生的面，表面功夫要做到位，不然會給他們造成兩個老師關系不和的誤會。
另一方面，那就是只有他們彼此才懂的，對未來的約定，已經錯過一次的畢業照，到時候一定要彌補遺憾。
同樣參與其中的時柒也聽懂了兩人的意思，並且想到了當初夏油傑缺席的畢業照拍攝，對此感同身受。
因為她也沒能出現在照片中，夏油傑是叛逃，她則是損失了貓咪馬甲。
滿意地翻看完相冊裡多出的那些照片，五條悟與學生們揮手道別，帶著時柒幾乎把高專逛了個遍。
有六眼是真的方便，想找的人在哪裡，只需要看一眼，從收集到的信息中篩選想要的部分，就能知道每個人的位置。
時柒把自己當成掛件，跟著五條悟招搖過市，凡是在高專的學生都沒能逃脫，免費的狗糧直接送貨上門。
就算沒猜到貓和時柒的關系，他們也莫名有一種被秀了一臉的感覺，紛紛後悔休假日還留在學校的決定。
難得休假，沒有早課沒有訓練，也沒有任務，他們睡懶覺都可以理解。
然而習慣了自律的生活，早起的他們就迎來了五條悟，這種時候就寧願回去多睡會兒，也不要在最快樂的時候成為情侶秀恩愛的一環。
也就是夜蛾正道不在學校，否則連他都逃不開被五條悟謔謔的結局。
受害者還在增加，五條悟的分享欲旺盛到連躲在隱蔽處的守衛都不放過，大有不管他人死活（尤其是單身人士）的架勢。
「夏樹那家伙管的真多。」
剛和有過一面之緣的暗衛隊長說再見，五條悟就收到了來自夏樹清和的短訊。
【請勿用個人私事占用我家屬下的工作時間。】
冷冰冰的文字，充分表達了夏樹的不滿，這還是較為溫和的說法了。
事實上，在收到屬下的彙報時，夏樹清和差點沒掰斷手上用來簽署文件的鋼筆。
別人猜不出，他還能不清楚嗎，能讓五條悟做出這番行為，那只被帶著到處炫耀的白貓除了時柒之外不作他想。
也就是考慮到現在是貓形態的盟友兼友人，甚至可以說是當成妹妹來照看的對像不方便，否則他不會只是給五條悟發信息。
「一個個的真是亂來。」
落在文件上的筆觸加重了力道，夏樹清和冷著臉繼續簽字，將心中的不滿轉化為工作的動力。
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喵~」
極為柔軟的貓叫聲在五條悟耳邊響起，貓爪安慰地在他手心輕拍兩下，時柒還將腦袋湊過去貼他的臉。
得到女朋友的貼貼，本就沒把夏樹的指責當回事的五條悟滿臉幸福地蹭回去，並再次感謝擬態術式的存在。
時柒原來的樣子就嬌小可愛，變成貓後更是可愛翻倍。
五條悟非常喜歡將她整個抱在懷裡，因為那會讓他覺得她就是專門為他而存在的，小巧的體型完美嵌入他的懷抱。
如今她成了小貓，單手就可以包住大半，兩只手一起更是能將她完全攏在手心。
除了對她以外，五條悟從未對其他人或者小動物產生強烈的占有欲，只有她才能輕易牽動他的心緒。
不管是什麼樣子的她，在他眼裡都是世界上最可愛，也最讓他心動的存在。
不是看不出五條悟並不在意，時柒卻依舊想在第一時間給予支持和安慰，她不願意讓他的心情有一丁點陷入低落的可能。
要是被其他人或者小咒看到她如此，肯定會覺得時柒又慣著五條悟，畢竟證據確鑿。
五條悟的視線不著痕跡掃過角落陰影處，那裡藏著方才被迫現身聽他炫耀的隊長結城遙鬥。
夏樹清和能夠如此快速發信息給他，無非是手下人彙報了工作情況，直白點就是收到了結城的告狀。
看在對方間接促成女友主動出聲安慰他的好事，五條悟選擇放過對方這次，下次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隱匿在陰影中的結城遙鬥有一瞬間感覺後背發涼，汗毛倒立，不過這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身周回溫。
他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卻也知道剛才向上司彙報的行為一定會惹五條悟不快，思來想去決定今日下班後把年假休了，暫時避避風頭。
只能說貓貓的報復心也是很強的，結城遙鬥打小報告的行為，很不幸被貓記仇了。
活得久的人，尤其是咒術師，多少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至少結城的危機意識以及風險規避還算優秀。
這件事中，唯一在狀況外的就只有時柒。只因她將五條悟看成需要呵護的貓貓，而不是什麼最強咒術師。
半天不到，待在高專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知道五條悟帶著一只脆弱的奶貓到處晃悠的事。
受害最嚴重的是他們共同的熟人，也就是知曉貓咪身份的人，夏油傑是其一，小野寺香織是其二，再就是即便在解剖室都被惦記著的家入硝子。
小野寺香織見到五條悟時，正包袱款款准備離開學校，看見他第一眼就心裡直突突。
要知道當年她幫時柒給五條悟送點心都能泰然自若，面對試探可以鎮靜應對，沒道理這麼些年過去反而不如當初的自己。
怵五條悟的原因其實也不復雜，就是前段時間對方讓她給特級咒物施展咒術那件事，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四處游歷的經歷，是增長了小野寺的知識，拓寬了她的眼界，可直接接觸兩面宿儺手指對她來說還是太超過了。
尤其是宿儺手指這樣非一般的咒物，兩面宿儺可以靠著手指作為媒介，輕而易舉掌控接觸人的生死。
上次要不是有小咒全程看護，小野寺香織撐不過一回合，必然是一碰就死。
她本人當時不是毫無察覺，怎麼說也是在生死線上徘徊過的人，對這方面的感知不弱。
時隔多年再次體會到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換一般人都可能腿軟跪下了，她不過是臉色不好已經是心理素質很不錯了。
雖然自那之後做了一段時間噩夢，以及看見五條悟就條件反射緊張心慌，好歹日常生活沒太受影響。
得知五條悟的來意，緊繃的心神立刻放松，不過是看他秀恩愛而已，比再拿出一截手指讓她處理要好多了。
或許是受宿儺手指的刺激過重，小野寺對五條悟的其他行為接受良好。再加上久違地見到時柒的貓咪形態，她還是很懷念的。
要不是急著回家陪雙胞胎，因為事先說好帶她們出去玩，小野寺香織怎麼也得多待會兒，而不是寒暄幾句就匆匆離開。
五條悟目送人走遠，帶著時柒去騷擾家入硝子。
他們先去的醫務室，看著空蕩的醫務室，有些意外對方沒在裡面。
跑空的緣由也很簡單，硝子每天常駐醫務室，十次有九次都能在這兒找到她，五條悟就沒用六眼。
結果也是巧了，京都校的學生們逗留在東京還沒走，與幸吉前一天晚上才擁有健全的身體，今天早上就聽庵歌姬的建議來找硝子檢查。
檢查身體按理來說是該在醫務室，然而最近硝子正在攻克解剖學，為此申請了不少素材，包括但不限於人的屍體，以及一些比較特殊的咒靈，常待的地方就換了。
這也就是近些年她的工作量大幅度減少，咒術師的傷亡率降低，硝子就有更多的私人時間。
身為咒術界稀缺的反轉術式擁有者，為了她的安全起見，家入硝子的自由是受到一定限制的。
但比起曾經總監會被那些爛橘子掌控的時期，出趟高專都要打報告申請，還不一定得到批准，硝子已經獲得了最大程度的自由。
現在的她出行只需要告知一聲，和請假的流程沒差多少，雖然還是不能獨自外出，至少沒那麼受限。
不過硝子並不是特別喜歡出門，最多下山補充一下生活用品，再就是滿足她的愛好——喝酒，剩余時間習慣待在高專。
總待在一個地方，傷患又沒那麼多，硝子打發時間的方式就是學習以及考證，稱得上是非常勵志了。
也就是空閑時間多，足夠讓她把想要考的證都拿到手，比起無證執教的五條悟，有正規醫師資格證的硝子靠譜得不止一星半點。
當然不是說五條悟不靠譜，他只是沒有教師資格證，在教導學生方面從不馬虎，絕對是個合格的老師。
解剖室裡冷氣非常充足，哪怕是滿身貓毛的時柒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然後被五條悟塞進外套裡。
從領口探出腦袋，兩只爪子扒拉著衣領，時柒與站在解剖台邊的家入硝子對上視線。
硝子淡然的視線掃過一人一貓，隨後將手中的工具往邊上的鐵盤裡一扔，動作不急不緩脫下醫用手套，將口罩一摘。
「什麼事。」
丟下台子上該打馬賽克的不明物，硝子走到門邊，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煙和火機。
剛把東西拿出來，似乎想到什麼，又將其放回去，從另一只口袋拿出一根棒棒糖。
用糖果代替香煙，硝子再次看向不速之客——這裡特指五條悟。
「沒事就不能來看你了嘛，硝子真冷淡啊。」
五條悟同樣走到門邊，與硝子各自靠在門框的兩邊，兩人面對面站立。
無視了同期的欠揍發言，硝子的注意力放在他領口處，隨後抬起纖細的手指，輕點在貓咪額頭。
其實她更想將奶貓從五條悟那兒搶過來，可惜只能想想，實施起來成功率只可能是零。
用她剛解剖的咒靈不存在的腦子想，也知道五條悟對他家女朋友的重視，想從他手裡搶人，還是洗洗睡比較快，夢裡什麼都有。
額頭感知到一縷涼意，時柒訝異到貓瞳都豎起來，然後在對方指尖撤離前，仰起腦袋回蹭了一下。
硝子嘴角浮現清淺笑意，心滿意足地收回手，看在她的份上，不計較五條悟屢次打擾自己的事。
看見硝子的笑，時柒眯起眼，心情也變得輕快。
感受到兩者之間溫馨的氛圍，五條悟莫名有種自己被排擠的既視感，若不是知道她們倆情同姐妹，他甚至要懷疑硝子想跟他搶女朋友。
假如硝子聽得到五條悟的這番心聲，估計會冷嗤一聲，而後肯定地告訴他，她確實有搶人的打算。
不過此搶非彼搶，硝子的心態就好比老母親看養大的閨女被白毛人渣拐騙，水靈靈的白菜被豬拱了，可謂是痛心疾首。
「硝子，這可是我的女朋友哦，我的。」
賭氣般將貓咪腦袋往衣服裡按了按，五條悟還嫌不夠，手掌捂在領口處，擋住硝子的視線。
「…幼稚。」
對於五條悟的行為，硝子沉默片刻，給出兩個字的評價。
猝不及防被按住腦袋，時柒差點沒穩住，不太銳利的指甲勾著布料，勉強掛在原位。
礙於貓身，她沒好意思叫喚，只在心裡默默吐槽五條悟的玩心太重。
硝子翻了個優雅的白眼，轉身回到室內，順手將吃完的糖棍扔進角落的垃圾桶。
「沒有什麼想說的就別在我這待著，或者你想讓我研究一下你那裝滿糖分的腦子。」
這句話明顯是嘲諷五條悟是個甜食腦袋，誰不知道五條悟除了最強、六眼的標簽，令人印像深刻的還有對甜品異於常人的喜好。
「或者把她留下，你走也行。」
重新取出新的手套戴上，硝子再度拿起手術刀，刀尖指向五條悟寶貝得不行的貓團子。
「才不給呢，就算是硝子也不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哦，她是我的。」
第二次宣示主權，五條悟的神色嚴肅不少，與幾分鐘前完全是兩副面孔。
礙於位置不方便，時柒看不見他的表情，卻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
倒不是說他的反應有異，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好像此時此刻站在這裡的人換了一個。
通過他的語氣，時柒沒來由地想到了【五條悟】，明明對方並不在這。
而且自從【五條悟】能夠獨立存在後，也再沒出現以前那樣頂號的情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5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正當她准備嘗試從他衣服裡爬出去，看一眼五條悟臉上的表情，來輔助判斷自己的感覺是否有誤時。
「聽說京都校的與幸吉同學來過了，那孩子的情況如何？」
五條悟恢復平常的模樣，好似方才什麼也沒發生，問起在他來之前找硝子做檢查的機械丸。
「沒什麼問題，除了身體比較虛弱。」
擺弄著解剖台上的練手素材，硝子眉眼低垂，將檢查結果告知五條悟。
與幸吉因先天殘缺而不得不靠維生艙苟活，常年泡在藥劑池中，身上連接著數根導管。
硝子見到他時，第一眼就注意到少年外露的皮膚泛著不健康的慘白，脫掉上衣後能看到身上那些圓形的傷疤。
對方尚未完全適應新生的肢體，表面看起來似乎沒有問題，其實細心的人都看得出他心理上還沒接受。
畢竟從出生到現在，與幸吉都沒體會過擁有一副健全身體的生活，乍然獲得了完整的身體，沒有真實感也實屬正常。
做完全套檢查後，硝子給出的結論是營養不良，缺乏運動，給他提出了復健的建議。
最基本的就是多使用新生的肢體，盡快適應，同時多曬曬太陽，其他方面比如飲食，目前是吃一些溫補的食物，總而言之就是慢慢養著。
「夏油的技術還挺不錯，只做體術老師有些浪費。」
既然提到了與幸吉，家入硝子想到了這件事中起到關鍵作用的夏油傑，她那另一個人渣同期。
作為首個成功例子，與幸吉的身體恢復程度堪稱完美，硝子對夏油傑掌握的新術式非常感興趣。
高專就算一周七天都有體術課，夏油傑的空閑時間也少不了，他又擁有如此特殊的術式，怎麼著都得充分利用起來。
正好最近她的實驗陷入瓶頸，報廢了不少咒靈，有對方在的話，不僅可以節省實驗材料，還可以提供更多數據。
「知道了，我會把話帶到的。」
聽了硝子意有所指的話，五條悟揚起唇角，不作猶豫就答應了幫她給夏油傑帶話。
因學生放假而同樣獲得了幾天假期的夏油傑還不知道，自己馬上要多一份工作，並且想出這個主意的是同期好友硝子，帶來這個消息的是剛分別不久的五條悟。
交友不慎四個字，他是離不開了。
時柒也聽懂了硝子的意思，發現夏油傑即將成為下一個勞模。
明面上是高專特聘的體術老師，背地裡還掌控著盤星教那群人的動向，隨時給予調動安排。
偶爾為五條悟教導學生貢獻他的咒靈，必要時刻也需要他親自操控，就這已經有三份工了。
如今硝子這邊對他的「無為轉變」感興趣，已經預定了未來的助手席位，空閑時間他將有很大幾率得到來自另一個好友的求助。
至於另一個勞模，夏樹清和當之無愧。
五條悟反而排不上號，能出動他的任務遠沒有十年前多，學生們也都進步顯著，生存環境帶來的壓力也小了很多，不用急著讓他們獨當一面。
也就是說，他除了固定的每周兩三節課，任務一般不超過三次，剩下的幾乎都是自由時間。
這些時間能拿來做什麼，那當然是陪在女友身邊。
告別硝子的時候，時柒已經忘了那一瞬間感知到的異樣，被五條悟從衣服裡拎出來放到頭頂，再次體驗到一米九的視角。
說來也巧，當年錯過的許多東西，竟然在十年後的今天彌補了遺憾。
時柒好奇地跟隨著五條悟的移動，從這個高度以另一種視角，參觀了一遍高專。
「那時候小白看不見，我可是有很多想給你看的東西，趁現在難得的機會，帶你去看看。」
五條悟的話驗證了她心中的猜測，晃悠那麼久，他果然不是單純地炫耀。
倘若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在只有兩人的時候，他看似不經意提起的事物，樁樁件件都讓她回憶起當年。
就好比位於教學樓外的那棵櫻花樹，在這之前五條悟也帶她看過花開花落，但今日他提到了當初帶著她在上面留下的印記。
「小白那時候膽子就不小，明明看不見，被放在樹枝上都沒害怕呢~」
隨著他的描述，時柒免不了想起當年更喜歡調皮搗蛋的dk五條悟，為了逗她而故意將目盲的她放到樹頂。
[…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而且有你在確實沒什麼好怕的。]
內心默默回答他的話，時柒沒忍住拍了他一下，得到男人不知悔改的笑聲。
那一次也不知五條悟怎麼想的，原本是帶著她在樹下休憩，結果突然毫無征兆做出那番舉動。
被放到枝丫上前，她正安靜地趴在他肩上，聽著少年均勻的呼吸聲，盡管她不需要睡眠，也覺得分外放松。
猶記得發現趴著的地方換了一處時，她還以為是被放到地面上，下意識開啟咒力視野，免得把人跟丟了。
畢竟五條悟沒少做這樣的事，說是鍛煉她的感知力，時不時就讓她自己走，捕捉他的移動軌跡。
沒成想視野一開，就發現熟悉的咒力波動出現在自己下方，粗略估計有好幾米的距離。
若不是他挑的枝杈足夠粗，習慣性抬步准備追上他的時柒已經從樹上滾下去了，原因當然是腳滑——嚇的。
事實就是如此，並非是她不害怕，而是沒表現得太明顯。
還有一點就是出於對他的信任，她篤信五條悟會保護好她，自然不會太驚慌。
「讓我看看，啊，果然還在。」
看完櫻花樹，五條悟又帶著她來到一間儲藏室，裡面放的多是夜蛾正道的咒骸。
平時給學生們練習的咒骸，都是從這裡拿的。得益於夜蛾的勤勞，庫存隨時都能得到補充。
只見五條悟進了房間掃視一圈，就目標明確朝某個角落走去，彎腰拿起一個咒骸。
「還記得這個嗎？」
將外表醜萌的咒骸舉到時柒面前，五條悟期待地問道。
能被他專門拿出來的東西，又問她記不記得，那肯定也是與當年有關。
光憑外表時柒肯定是不可能認得出來的，不過既然是咒骸，她還有最簡單的辨認方式，那就是根據咒力判斷。
這個方法對於以前的她不在話下，現在卻成了難題，因為她被禁止使用任何能力，哪怕到現在都還沒解禁。
兩條路都走不通，時柒陷入沉默。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她不斷在記憶裡翻找，腦袋瓜子可以說從未動得這麼快過。
「你果然忘記了啊。」
等了片刻，五條悟並不怎麼意外地得出結論。
「這可是夜蛾專門做出來送你的，你這家伙趁我不在的時候，不僅和硝子變得親近，連夜蛾這邊都刷了好感，我可是吃了好久的醋呢~」
拎起她的後脖頸，將她平舉在眼前，五條悟眉眼帶笑地控訴她「沾花惹草」。
[我是不記得有這麼回事沒錯，但你也不能直接忽悠我吧！]
琥珀貓瞳中滿是錯愕，時柒不接受這份指控，重點是他後面的補充說明，竟然說這個咒骸是照著她的樣子做的。
[我不是傻子，你這肯定是隨便拿的！]
四只小短腿在半空中亂蹬，時柒氣急敗壞，每看一眼那只和她沒有半分相似之處的咒骸，就想多踹五條悟一腳。
不過他所說的夜蛾特意為她做的咒骸，倒是確有其事，她已經想起來了。
那時候五條悟和夏油傑去護送星漿體，時柒沒辦法跟著去，只能待在高專。
每天不是去醫務室找硝子，學習反轉術式，就是跑到辦公室「看」夜蛾正道制作咒骸。
一方面是為了不讓自己閑下來，找點事做才不至於牽腸掛肚擔驚受怕。
另一方面，學習這些技能也是必需，前者是寶貴的治愈能力，後者是為了做替身人偶。
或許是她跑得太勤，在高專的時候從來都不惹事，加上有五條悟做擔保，夜蛾雖顧慮她咒靈的身份，也沒有太防著她。
那幾天的相處，時柒猜測夜蛾正道是把她當小孩子了，制作咒骸都沒避著她，甚至以她為原型，制作了一只與她等身大小的貓咪咒骸。
那只咒骸除了外表與她神似，還具備保護和帶路功能，時柒得知是給自己的禮物時，還高興了許久。
當時她把咒骸帶回了五條悟的宿舍，像個得到長輩嘉獎的孩子，期待五條悟回來時給他炫耀。
後來發生了許多事，時柒根本想不起來被自己藏在宿舍的咒骸，一切發生得太快，開心的日常一去不復返。
直到夏油傑叛逃，她的馬甲損壞，都沒有機會與五條悟分享當時的那份喜悅。
再之後又一直忙著改變劇情，精神時刻緊繃的她更是想不起來被她遺忘在高專的咒骸。
時至今日，若不是五條悟主動提起，時柒怕是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記起它。
同時她也很驚訝，要知道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而且沒記錯的話，咒骸分明被她藏得很深。
原本打算等五條悟回來後，再將咒骸當他的面拿出來，把這份欣喜之情與他共享，卻不曾料到物是人非。
「原來你還記得啊，還想多看一會兒剛剛的表情呢，不過現在炸毛的樣子也很可愛。」
從她的肢體語言中，五條悟不怎麼費力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並被她生氣的模樣逗笑。
「你那麼寶貝的東西，當然不可能放在這裡，我幫你保存起來了。」
話雖這麼說，他既然帶她到這裡來，說明事情沒那麼簡單，時柒平靜下來，等待他的下文。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在她好奇的目光中，五條悟走到一邊的櫃子旁，從中拿出一堆材料。
時柒看著這些小材料，突然福至心靈領悟了他的打算。
「夜蛾都親手做了咒骸送給你，我怎麼能落後呢。」
五條悟的意思很明顯，身為她的男朋友，在一起那麼久都沒送過手作禮物，他自己都沒法交代。
帶她回宿舍路上，他還提起幾年前收到她送的生日禮物，是她親手做的貓咪布偶。
「你都送了我不少東西了，我也要表現一下的嘛~」
繃帶、布偶、御守，細數起來時柒送的都是些充滿心意的手作禮，反而是他一直都是帶她吃喝玩樂，感覺完全被女朋友比下去了。
這還是時柒第一次了解到五條悟對這方面的看法，原來他竟是如此在意，這些對她而言是微不足道且理所當然的事情。
從她的角度，不過是用自己所擁有的能力，制作這些小玩意表達對他的喜愛之情。
就像五條悟帶著她去品嘗美食，游玩美景，沒有誰比誰付出更多這一說。
湊過去貼了貼他的臉，時柒很想告訴他，他不需要和任何人比，他是獨一無二的。
像是禮物這種東西，也無需計較是否來源於哪裡，是否親手制作，那份心意從不會因為這些因素而改變。
「不要做出這麼可愛的舉動嘛，這是仗著自己是貓咪的形態就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
既然拿到了東西，女朋友又如此粘人，五條悟不多浪費時間，直接瞬移回了教師宿舍。
將制作咒骸的材料隨手扔到茶幾上，禮物的事先放一邊，他現在只想和女友貼貼。
時柒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恢復視線時已然被按在了沙發上，五條悟的臉在眼前放大。
小巧的白團子被男人輕易包裹在掌心，這是兩人體型差最大的時候，毫不誇張地說，她都懷疑五條悟能做到一口一個她，或者至少半個。
昨日吸貓的她，今日體會了一把貓咪被吸是什麼感覺，尤其是她的個頭遠比不過對方變成的貓。
想像一下雙方都是貓的情況，五條貓貓照樣可以一爪子把她按在地上，更遑論是現在一人一貓的處境。
她的小身板都沒有他的腦袋大，當下的情景看起來並不像人吸貓，反倒更像人吃貓。
「變回來好不好~」
五條悟盡管非常喜歡女友的貓形態，但很多事確實不方便，尤其是沒法貼得盡興。
[並不是很想變回去…]
剛才的視覺衝擊有點驚到她，那麼大一個人就這麼壓下來，時柒瞬間理解貓咪為何不愛與人親近。
只有自己成為貓，才能與貓共情，她甚至略微慶幸當年的自己看不見，否則每天都要面對身邊全是巨人的生活，壓力很大的。
都說恐懼往往來源於未知，可某些時候知道的多反而比不知道更令人惶恐。
五條悟剛才湊那麼近，幾乎是將她按在臉上，隨後又捏了她的後頸肉，貓爪貓尾巴同樣沒逃脫被他捏揉的命運。
就這種情況，他要求她變回去，時柒敢用自己的人格做擔保，五條悟絕對不懷好意。
貓身雖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但是卻是最安全的狀態，至少在當下，她是不敢變回人形的。
果斷搖了搖頭，時柒堅定信念不動搖，就算五條悟再怎麼裝可憐，她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了，變是不可能變回去的，沒得商量。
「唉——這是被嫌棄了吧，一定是吧，都不願意和我親近了，才交往多久，這麼快就對我失去興趣了嗎？」
同樣的招數，五條悟連詞都沒怎麼換，因為每次時柒都會心軟，招不在新，好用就行。
[我不會再上當了！]
用兩只爪子在身前比劃了叉，也難為她能作出這個姿勢，就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
「噗——哈哈，你怎麼這麼可愛。」
看著她費力地將貓爪交叉在一起，粉嫩的肉墊就這麼正對著他，五條悟沒忍住笑出聲，伸出手捏了兩下。
翻了個身，將她放在自己臉上，溫熱的呼吸隔著柔軟的貓毛傳遞到她身上，時柒感覺自己要被燙化了。
實在受不了這股熱意，時柒小心地起身，死死收著指甲，生怕一不留神刮到他。
結果起身的動作做到一半，她又反應過來不趴著的話，就代表要踩在五條悟臉上。
如此偉大的一張臉，時柒接受不了自己手腳並用踩在上面，哪怕她現在只是一只貓，也不允許。
五條悟原是疑惑她准備做什麼，畢竟她的重量對他來說輕飄飄的，就算在他臉上蹦跶都沒事，更何況是踩幾腳。
當事人不在意的事，自然猜不到她會介意這個，只奇怪她怎麼不動了。
時柒既不想感受對方炙熱的呼吸，又因為覺得不尊重而不願意踩他，思索片刻，趴了回去，
不等五條悟出聲詢問，她的下一個舉動讓剛笑完沒多久的五條悟再次被逗樂。
[有什麼好笑的？！都怪你！]
成功離開原位的時柒惱羞成怒，一爪子拍在他身上宣泄怒火。
她當然知道五條悟在笑什麼，不就是從他側臉滾下去了嘛，要不是為了不踩他臉，她何至於用這麼出糗的方式。
肩膀傳來的微弱拍打，笑得正歡的五條悟哪能不清楚女朋友不太高興了，因為覺得他笑話她。
「不笑了，別生氣，陪你玩好不好？」
勉強忍住笑意，嘴角的弧度卻未完全壓下去，五條悟側過身與滾落至沙發裡側的貓咪對視。
[本來就沒生氣，別把我當小孩子哄啊！]
時柒從未對五條悟真正生過氣，最多就是鬧別扭，而且一般是氣自己，而不是針對他。
奶貓的尾巴隨著情緒的起伏改變甩動幅度，在五條悟將手伸過去時，自動纏上他的手指，誠實地反應了身體主人內心的真實想法。
手指傳來溫軟的觸感，五條悟神情更加柔和，任由她的尾巴在指節上繞了成圈，好似給他打上標記，證明他是她的。
並不知道自己的尾巴背叛了她，時柒端坐在沙發上，耳朵時不時抖動，在五條悟眼裡她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誘惑。
眼罩後的眼眸深邃，暗潮洶湧，五條悟克制住內心湧現的衝動，又逗她玩了會兒，才翻身坐起。
再繼續下去他怕自己做出不太好的事，還是立刻轉移一下注意力比較穩妥。
拎起她放至茶幾上，方便她「監督」，收拾好散亂的材料，五條悟開始全神貫注制造咒骸。
他的行為再次證實了那句話，只有他不想做，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時柒眼看著五條悟零幀起手，仿佛同樣的步驟已經進行過不知多少遍，閉著眼睛都能原模原樣復刻出來。
說來這也是她頭一回，用自己的眼睛，親眼見到咒骸是如何被制作出來的。
目盲的時候，時柒只能「看」到咒力痕跡，在她眼裡，是同一道咒力編織出形狀各異的咒骸，就好比蜘蛛織網。
如今單純用自身視力，她的視線焦點從始至終都只有他，而不是逐漸成型的咒骸。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這雙手曾多次撫摸她的腦袋，捏她臉彈她額頭等，如今卻靈活地做著手工。
「有那麼催眠嗎？」
快完成時，五條悟發現時柒的小腦袋逐漸往下垂，一看就是困得快睡著了，還強撐著自己。
女朋友都快睡過去了，他哪還有心思繼續做手工，本來也是為她而做，有她看著才更有動力。
把即將完成的作品放到一邊，五條悟溫柔地將她捧起，離開客廳帶她回了房間。
時柒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本來還盯著他的手欣賞，甚至忽略了咒骸，滿心滿眼都是那雙手。
奈何她昨晚失眠，直至天亮才將將睡過去，不到三小時又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
之後陪著他到現在，彼此之間的氣氛靜謐溫馨，困意就這麼不講道理席卷了她。
「做個好夢。」
把貓放置在自己的枕頭上，看著她下意識蜷成一團，依賴地往枕頭裡埋，五條悟哭笑不得。
俯身在她額頭輕吻，這個吻克制又溫柔，他當下的狀態就連額頭吻都容易引發衝動。
替她掖好被角，五條悟回到客廳坐下，拿起咒骸繼續，借此穩定心底暴戾的想法。
效果差強人意，他總是忍不住關心她的情況，有點風吹草動都想立刻趕到她身旁。
融合帶來的副作用升級了，五條悟能夠感應到的東西越來越多，對時柒的獨占欲也越來越強。
每每感知到另一個自己內心那些陰暗的想法，五條悟很難不受到影響，他即是他。
【五條悟】從未提及他的過去。直至兩人進入融合階段，從偶爾看見的記憶碎片來看，五條悟很能理解對方的心態。
無力地看著身邊重要的人一個個離去，結局無一例外都令人痛心，換作任何人都無法輕描淡寫揭過這段過往。
也就是他內核穩定，才不至於崩潰瘋狂，但也沒好到哪去。
時柒的出現就像黑暗中的光，驅散了所有陰影，這對【五條悟】來說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尤其是在發覺她對他的感情之後，為了他義無反顧付出那麼多，不怪他想將人據為己有，她本就是只屬於他的寶藏。
當五條悟窺見那些來自過去的陰影，自然懂得對方的偏執，換作是他也會如此，畢竟他們本質相同。
不久前時柒察覺到的並非錯覺，五條悟對硝子強調時柒屬於他時，那一瞬間他與【五條悟】可以說不分彼此。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八十八橋？」
聽聞一年級三人組這次的任務地點，時柒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時間過得真快，就他們幾個去嗎？」
距離交流會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她卻覺得好像還是前兩天的事，不由得感慨一句。
「當然不會只有他們，七海最近比較閑，讓他跟著去。」
五條悟慵懶地靠躺在沙發上，聞言搖搖頭，並且告訴他七海建人會陪著一起。
時柒有些驚訝，據他所知七海雖然辭職回來當咒術師，但他還是一如既往討厭加班，尤其這一看就是五條悟擅作主張。
「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可沒有強迫他。」
被女友用狐疑的眼神盯著看，五條悟委屈，就勢抱住她控訴。
「…我只是聽說他好像在計劃去旅游，怎麼就被你拉來幫忙了。」
前幾天她在學校偶遇灰原雄時，灰原是有對她提起過七海建人准備去馬來西亞，他和對方一起去那邊旅游放松。
而且沒記錯的話，他們連機票和酒店都訂好了，具體日期她不清楚，但也不會隔太久。
「不會耽誤七海和灰原的假期啦，他們是打算下個月再出發，到時候這些事都解決了，正適合放松。」
五條悟像往常一樣將她抱在懷裡，下巴擱在她頭頂，語氣中帶著些許期待。
「等結束後，我們也去旅游吧，你不是喜歡雪嘛，帶你去滑雪怎麼樣？」
說完他覺得這個提議非常不錯，已經開始考慮地點，掰著手指給她數幾個有名的滑雪場，比如北海道、青森、長野等。
「北海道的話還可以順路去拜訪一下傑的父母，我記得你挺喜歡他母親做的飯菜。」
五條悟邊說邊拿出手機記下旅行計劃。
時柒雖有被他的興奮感染，卻明白這是一次注定泡湯的旅游，她等不到那個時候。
「溫泉也可以安排上，還有纜車…在想什麼呢，難道只有我一個人在期待嗎？」
將不知為何走神的人轉向他，五條悟靠近到鼻尖相觸的距離，探究地打量著她。
「不…我是選擇困難，不知道該去哪裡玩。」
時柒趕忙搖頭，用一個最合理的借口掩蓋真正的原因。
她確實有選擇困難症，這一點五條悟是知道的，因此很快就接受了她的理由。
[阿柒，你放心，錯過這次還會有下次。五條悟要是敢不記得你，我們就把他綁架到滑雪場，我幫你把他埋雪裡！]
默默當個背景板的小咒最清楚，時柒是想到了世界線重置後，她會被所有人遺忘，所謂約定也都將成為空談。
它是相信五條悟不會忘記她，就算一時沒想起來，也只是暫時的，他的本能會讓他再次愛上時柒。
當初各種看不慣五條悟拐騙時柒，如今已然成了他們的cp粉頭，小咒比誰都篤定五條悟愛時柒，這份愛會超越一切，哪怕是失憶，心跳也會比他先認出她。
[首先，我該怎麼綁架他，光是這個前置條件就做不到好吧。]
時柒一邊附和五條悟，給兩人未來的旅游計劃添磚加瓦，一邊在心裡吐槽小咒出的餿主意。
[說得也是，那就等他對你感興趣，還沒認出你的時候，把他騙過去。]
細數五條悟的累累戰績，小咒發現它都拿他沒辦法，他的存在就好像是為了打破常理。
最近的一次是他輕而易舉破解了擬態術式，它的力量對他來說似乎沒什麼特殊的，而類似的情況不止一次。
也就是說，它大概率幫不上什麼忙，綁架五條悟這件事只能靠時柒。
然而它和她都知道，重置後她是能擁有一具健康的身體，不再如現在這般非人特質更重。
相對的，時柒短時間內只能當個沒有咒力天賦的普通人，這段時間是為了她能夠徹底融入新生的世界。
在她真正成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之前，小咒不能對她的身體做改動，只能通過其他方式保護她。
論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如何靠自己綁架咒術界最強，這何止是強人所難，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聽了小咒的提議，時柒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到五條悟身上，很難想像對方失憶後，會在什麼情況下對她產生興趣。
「怎麼，是發現我比昨天更帥了嘛~」
察覺到她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五條悟心生喜悅，貼得更近，立求女朋友能發現自己更多的魅力。
「你換了新的襯衣，頭發又長了一些。」
時柒還真就順著他的話，仔細打量了一番。
所謂新襯衣，倒不是說五條悟一件衣服穿很久，貓貓那麼愛干淨，每天都有換衣服。
五條悟的衣櫃裡放著數件教師制服，款式一模一樣，一天一換都看不出區別的那種。
襯衣的樣式比制服多，不過風格大差不差，再加上一般都是穿在裡面，很少有人發現他換了衣服。
當然，除了時柒會注意自家貓貓的變化，其他人並不想關注五條悟的穿衣打扮。
了解他的日常穿搭，還特意提起新襯衣，自然是因為他沒穿本該穿的那件白襯衣。
前兩天拿去送洗，按理昨天就該收到，今天卻沒穿上，時柒不免好奇出了什麼變故。
貓貓有的時候還是比較戀舊的，常穿的牌子就那麼幾個，沒道理突然改換衣服。
「頭發是該剪了，至於襯衣……」
五條悟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隨後將昨天傍晚發生的事娓娓道來，時柒的困惑得到解答。
原來，昨日襯衣被送到教室時，五條悟恰好沒在，回教室的伏黑惠撞見為難的工作人員，主動接下轉交任務。
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陸續回來，兩人對放在桌上的袋子產生好奇，擠在桌邊研究。
當釘崎一時興起對著標簽搜了襯衣的價格，被那一長串的零驚掉下巴，從小山村走出來的少女無法理解有錢人的世界。
伏黑惠一臉淡定地聽著同期的破防，直到放在桌上的熱咖啡意外被碰倒，飛濺出的咖啡液灑在白淨的襯衣上。
在場三人的臉色同時劇變，虎杖悠仁屬於慌亂無措那一掛，釘崎野薔薇滿臉天塌了的表情，猙獰程度都能嚇哭小孩子。
而最無辜的伏黑惠，面對兩位同期鬧出來的爛攤子，只覺兩眼一黑，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攤上這麼兩個毛手毛腳的家伙。
事已至此，一味地後悔只是浪費時間，他們的補救措施是用紙巾擦拭污漬。
結果也很喜人，白襯衣變成了很有風格的花紋襯衣，染色材料為咖啡。
兩人的動作太快，伏黑惠都沒來得及說句話，就見證了白襯衣到花襯衣的轉變。
他其實想告訴他們，這類衣物用普通的方法是不可能清理干淨的，只能再次送去專門的店裡洗。
奈何同期闖禍的速度沒有最快，只有更快。
伏黑就這麼眼看著好好的衣服被兩人謔謔，心下給衣服判了死刑，也就不打算費口舌。
反正以五條悟的財力，幾十萬的衣服在他眼裡還不如限量甜品來的寶貴，毀了就毀了，不會和這兩個笨蛋計較。
「惠當時的表情太精彩了，我都拍下來了，給你看~」
五條悟打開手機相冊，翻出昨天拍的照片，邀功似的舉到時柒眼前。
毫無准備的情況下，時柒看到了照片中生無可戀的伏黑惠，以及他胸口非常明顯的鼓包。
「噗…」
盡管及時蓋住了手機屏幕，那副畫面依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時柒艱難地忍笑，肩膀顫動。
她都能想像出伏黑惠當時的心情，尤其是五條悟又給她看了三人的另外幾張合照。
虎杖拼命憋著笑，臉都憋紅了，最後還是沒堅持住的模樣，以及從一開始就不顧同伴的心情，放聲大笑的釘崎。
對比之下，被兩人圍在中間的伏黑惠，他那一臉忍無可忍的神態，和發現又被拍糗照而向鏡頭看過來的眼神，更加讓人忍俊不禁。
時柒對日常受迫害的伏黑表示同情，另外還有對自身沒忍住笑的道德譴責。
「孩子們多有活力，這就是值得守護的青春。」
五條悟神態柔和地翻閱著手機裡的照片，大多都是學生們嬉笑打鬧的畫面，這些都是將來准備專門做成相冊的。
「你說的沒錯，這樣的日常就該一直保持下去。」
贊同地點頭，時柒很喜歡現在咒術界的環境，大家都能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的任務，你只讓七海陪同他們嗎？」
閑聊結束，時柒又想起正事。
「當然不是，全部丟給七海的話，他絕對會想殺了我的。」
動作誇張地在脖子前比劃了一下，五條悟笑盈盈地補充道。
「灰原也會跟著一起，反正他倆習慣了搭檔。而且這次主要目的是策反，不是戰鬥，我相信我的學生。」
五條悟將人員安排悉數告知，談及自己的學生，嘴角上揚，絲毫不懷疑他們的實力。
他從不懷疑自己看重的人，更何況他們都是他和傑一起教導出來的。
雛鳥的翅膀已然堅實，可以支撐他們獨自翱翔。
「虎杖知道他這回會見到的咒靈，和他有血緣關系嗎？」
時柒不知怎麼，突然就想到了咒胎九相圖與虎杖悠仁的淵源，並且控制不住內心的八卦之心。
「…你真是提了個好問題，不過這件事我確實還沒告訴悠仁，畢竟——有些事提前知道，不就少了很多驚喜嘛~」
意外於她會關心這個，五條悟驚訝過後，唇角勾起，絲毫不掩飾他的惡趣味。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月明星稀的夜晚。
「伏黑，聽說橋底下好像經常鬧鬼，是真的假的？」
干涸的河床邊，虎杖緊緊箍著伏黑惠的手臂，小聲在他耳邊絮叨。
自從接了這個任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最近鬼片看多了，白天跟著到附近調查時，從別人口中得知八十八橋的傳聞，就惦記到現在。
「…世界上沒有鬼，而是咒靈不比鬼嚇人嗎？」
伏黑惠板著臉，對同伴的反應表示無語，並且很想離他遠一些，怕傳染了虎杖的笨蛋屬性。
都成為咒術師小半年了，見過的咒靈也不少，那些醜的千奇百怪的詛咒，怎麼也比所謂的鬼更值得注意吧。
再者說，虎杖分明不是害怕撞鬼，還非拉著他不放，已經很影響他的行動了。
「這不是白天聽他們說的繪聲繪色，下意識就想像了一下。」
察覺到對伏黑造成了不便，虎杖收回手，訕笑著撓頭，得到一旁釘崎的白眼。
「你們還站在上面做什麼，我不希望加班時間無限延長。」
提前到達任務地點的七海建人身姿挺拔地站在下方，在學生們來之前，他和灰原雄已經把這條河都巡查了一遍。
可惜或許是時間沒到，又或許有專門的觸發機制，兩人什麼也沒發現。
「七海別這麼嚴肅嘛，任務不會耽誤太久的，等結束之後大家一起去吃夜宵吧。」
灰原雄爽朗地笑著打圓場，雖然大家都清楚七海建人是面冷心熱，他還是希望氣氛能更輕松一些。
「娜娜米，灰原前輩，放心吧，我們一定速戰速決！」
對帶過自己的前輩好感度拉滿，虎杖在河堤上非常熱情地衝著七海揮手，並做出保證。
說話間，幾人翻過圍欄，順著斜坡下到河底。
踩在凹凸不平的河床上，失去水源滋潤的河泥依舊帶著些許松軟，好在不至於陷進去。
數不清的石子分布在各處，大小不一，他們除了忍受腳底綿軟的觸感，還要注意那些硌腳的石頭。
若非以前在任務中遇見過各種惡劣的環境，這會兒他們的表現就不會如此平靜。
「別太分散，這次的咒靈很可能擁有領域，都小心一些。」
七海建人讓三人都靠近自己，這樣一旦發生什麼危急情況，他都能及時應對。
作為嘴硬心軟的成熟大人，加上那張常年嚴肅的臉，不知情的人會在一開始誤會他脾氣不好，但多接觸幾次就能看出冷峻面容下的柔軟內核。
三人都不是不聽勸的性格，尤其是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自然是聽從帶隊前輩的安排。
時間一點點流逝，恰好有一片雲遮住了月亮，周圍的環境變得更加昏暗。
眾人此刻正走到橋底，夜風似乎在某一刻產生了極為細微的變化，穿過橋洞，從他們身周輕拂而過。
「咦？伏黑？釘崎？」
當發現原地只剩自己時，虎杖眼神困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環顧四周，還呼喚了其他人的名字，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身邊的同伴就都不見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地站在橋下的陰影處。
同樣的情況也都發生在其他人身上，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其中屬釘崎野薔薇的心情最惡劣，因為她近來開始注重保養，比較講究美容覺。
大半夜不睡覺已經讓她怒氣值up，何況還是出任務，她對七海的不加班信條很能共情。
「該死的咒靈，別讓我找到你！」
踹飛腳邊的碎石，釘崎罵罵咧咧拎著錘子往前走，准備找找有沒有出口，或者能不能見到失散的其他人。
伏黑惠也成了落單的那個，不過他的心態還算不錯，只在最初流露出些許驚訝，就冷靜下來尋找突破口。
三人組都被分散開來，隨時都可能遭遇咒靈的襲擊，而他們都不曾驚慌失措。
在一起時能夠互相打配合，不代表他們沒有單兵作戰能力。
畢竟咒術師多數情況下都是單打獨鬥，搭檔出任務的機會只有早期，等到成長到足夠強大的地步，就是獨當一面的時候了。
領域毫無征兆將幾人拖入其中，一年級都是被分散成獨自一人，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倒是在一塊兒。
「…七海，我相信他們都會沒事的，你看我倆不就沒分開。而且五條前輩不是說了，這次任務沒有太大危險。」
自從發現幾名學生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來回找了個遍都不見人影，七海建人的臉色就沒好過，並且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差。
深知七海是擔心學生們的安危，並自責沒有把人看好，灰原雄按捺住內心的憂慮，盡量樂觀地安慰起好友。
不過他並不是信口胡說，來之前五條悟確實有提過，此次任務雖是特級咒靈，卻是他們能夠應對的。
「就算這只咒靈擁有領域，也傷不了我的學生啦，只是個藏頭露尾的家伙，不用太緊張。」
窗除了對咒靈進行等級評測，相關信息的收集和推測也從不馬虎，這方面即使比不上五條悟的六眼，對咒術師的幫助也不小。
而既然是交給學生們練手的任務，五條悟自然會提前過來踩點，他都那麼說了，就證明事實確實如此。
灰原的話在理，七海建人不是不知道任務危險性不高，他當然相信五條悟的判斷。
那家伙平日裡看起來吊兒郎當不干正事，卻從不會在這方面開玩笑。
他之所以心情沉重，除了擔心幾個孩子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受傷，還有對自身疏忽的自責。
他討厭加班，但更討厭沒能保護好身邊的人，既然接下了這次的委托，七海就要做到最好，不料這麼快就出事了。
「再找找，一定有突破口。」
眼下還遠不到放棄的時候，他們各自被拆散，他和灰原一起，並不意味著幾個學生也在一起。
七海不能賭，也賭不起。
抬手扯了下領帶，借著這個動作，七海勉強緩解了胸口的憋悶，再次去四周尋找領域的破綻。
現在有三個解決方案。
一是找到領域邊緣，想辦法把領域由內部破壞；二是在學生們之前找到領域的主人，也就是那只咒靈。
最後才是找到走散的三人，七海對此不抱太大希望，因為如今的情況極有可能是咒靈有意為之。
等級越高的咒靈，智力與人類越接近，最顯著的例子就是交流會出現的那兩只特級。
當時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正好出差，沒能趕上，不過事後也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經過。
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因為以前沒聽說過如此高智商的咒靈，不僅能和人無障礙溝通，甚至還會聲東擊西。
咒術界有所記載的特級中，幾乎沒有這般聰慧的存在，最多是到幾歲孩童的程度，更別提這麼有心計的。
就算它們背後有詛咒師指點，能夠和人合作達成自己的目的，也充分說明了它們的智慧。
而且從那次事件之後，他們都發現近兩年出現的咒靈都比之前更強，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七海和灰原主要注意有沒有第三方出來搗亂，至於任務，就放心交給惠他們幾個。」
臨出發前，五條悟特地囑咐，這也是七海不願加班的根本原因，一聽就很麻煩，偏偏又不給更多信息。
他討厭神秘主義，尤其五條悟明明知道很多，卻故意不告訴他，托人辦事還藏著掖著。
出於對年輕咒術師的關心，七海並未拒絕此次委托，何況灰原答應得比他還快。
事到如今，特級咒靈還未露面，就將他們幾人分隔開來，很難不懷疑對方是打算各個擊破。
與七海建人猜測的一致，憑借著領域的空間特性，咒靈將它認為比較難搞的獵物丟到一邊，剩下的就是可以玩的獵物。
它准備先把這幾個弱小的玩弄一番後殺死，之後再解決另外兩個，這樣萬一遇到啃不動的硬骨頭，它還能把人扔出自己的領域。
特級咒靈的算盤珠子打得特別響，就差告訴他們，它就是膽小，只敢一對一單挑，並且還是柿子撿軟的捏。
有幸成為咒靈眼裡最軟的柿子，虎杖悠仁見到了任務中提到的特級咒靈，也就是他們今晚的目標。
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直面特級，虎杖沒像當初那般被嚇到無法動彈，也就躲開了對方的第一次攻擊。
咒靈發出一聲疑惑的咕噥，它不太聰明的腦袋瓜想不通為什麼看起來最弱的人類，竟然能夠躲掉它的一擊。
印像中之前它遇見的那些人類，只會發出吵鬧的聲音，大多連逃跑都不會，就被它撕成碎片。
它本以為眼前的少年也會如此。
虎杖悠仁聽不懂咒靈的意思，他只知道既然對方主動出現，必須把握住這個機會，祓除咒靈就能和同伴們團聚了。
想到就做，他不帶猶豫地衝向咒靈，動作比之前更加靈活，一招一式也明顯比以前成熟。
要知道，他們的體術老師可是夏油傑，與五條悟並列最強的特級咒術師。
在兩個特級的指導下，哪怕是沒什麼天賦的普通人，都能從普通人中脫穎而出，更何況他們的天賦都不低。
比如伏黑惠，他擁有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父親還是天與咒縛，至少咒術這方面遠超大多同齡人。
釘崎野薔薇能夠靠著自身努力，從不知名的小山村走出來，也足以證明她的能力。
至於虎杖悠仁，身為羂索專門為兩面宿儺制造出來的容器，特殊性就更不必多說。
第200章 第二百章
虎杖悠仁身為兩面宿儺的容器，能夠吸收宿儺的咒力為己用，甚至可以使用出對方的斬擊術式。
經過半年的訓練和積累，他已經可以熟練控制體內的咒力，兩面宿儺並不單單是作為定時炸彈存在，反而成了虎杖的金手指。
於是最有趣的事情發生了，自作聰明的特級咒靈將虎杖當成了幾人中最為弱小的，就因為他的氣息看起來最無害。
這一點還要感謝乙骨憂太，畢竟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和虎杖都擁有特級咒靈傍身。
乙骨與裡香的例子，對虎杖而言很有借鑒意義。
雖然由於祈本裡香存活，從詛咒中誕生的咒靈由她本人操控，那副軀體可是貨真價實的特級。
五條悟有意讓虎杖鍛煉自身，避免受宿儺的咒力影響，曾安排他跟著乙骨出過幾次任務。
近距離感受特級咒靈的威懾力，以及裡香對咒靈軀殼的控制，和乙骨之間的配合。
虎杖從中獲得啟發，幾經嘗試後，成功收斂了身上那股屬於宿儺的暴虐氣息。
這是吸收詛咒之王咒力帶來的副作用，兩面宿儺的咒力與他本人一樣，帶著極強的侵略性。
普通人或者咒靈觸之即死，唯獨虎杖能夠承受住這份力量，並反過來利用它。
唯一的缺陷就是他的咒力不可避免染上對方的氣息，在咒術師眼裡虎杖像個人形特級咒靈，普通人也會莫名害怕他。
那段時間虎杖被迫待在高專，不學會徹底掌控這份力量，至少收斂住外泄的氣息前，不得獨自行動。
也就是怕把孩子憋壞了，加上確實有值得學習參考的地方，五條悟就把他丟給了乙骨憂太。
乙骨本人沒有意見，他對同伴向來是接納度很高的，尤其大家都是很不錯的伙伴，和他以前那些仗勢欺人的同學完全不同。
雖然他從來沒受過欺負，並且暗中報復回去了。
對於虎杖悠仁的到來，有異議的是祈本裡香。
除了乙骨和時柒，裡香對其他人的態度向來冷漠，更不喜歡主動去交朋友。
如果說對待同學和高一級的學長學姐，她是保持一個我不理你們，你們也別理我的狀態，面對五條悟就是眼不見心不煩的程度。
原因很簡單，他搶走了時柒，裡香決定一直討厭他。
由此可知，她為何會對虎杖的加入不滿，當然是因為他的到來破壞了她和憂太的二人世界。
又因對方是五條悟安排進來的，還帶著一點遷怒的成分。
虎杖能以最快的速度解決自身氣息的問題，除了他本人的天賦和努力，以及乙骨的幫助，還離不開裡香帶來的壓力。
開朗小狗也受不了整天被人用陰沉的眼神盯著看，而且打擾情侶談戀愛確實不太好。
為了不繼續當電燈泡，虎杖拿出了十二萬分的心力，頂著壓力完成了目標。
猶記得終於可以不用跟他們出任務的那天，一直沒好臉色的裡香都難得柔和了神色，恭喜他取得成果，令虎杖感到受寵若驚。
「裡香只是不善表達，並不是真的針對你。」
見虎杖驚訝於裡香的態度轉變，乙骨憂太笑著解釋，不希望對方產生誤會。
「哼。」
裡香站在乙骨身側，對他的說辭不置可否，只發出意味不明的哼聲。
好在虎杖並沒有計較，他能感覺得出來，祈本裡香對他沒有惡意，她的不滿更像是被搶走心愛玩具的小孩子。
而且這個孩子不會哭鬧，只用那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你，直到你受不了主動還給她為止。
從這方面來看，乙骨憂太的話也沒說錯。
回憶結束，虎杖心中感慨萬千，面對找上自己的這只咒靈，突然就明白了老師當初的用意。
倘若他沒有經過那段時日的特訓，身上滿是宿儺氣息的他不會成為咒靈的第一個目標。
咒靈是沒有腦子，可它們有趨利避害的本能，遇到危險跑得比誰都快。
這些詛咒也知道柿子挑軟的捏，可惜的是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弱小無能的自己了。
「有沒有搞錯！縮頭烏龜，敢不敢出來和老娘單挑！」
沿著河道來回走了好幾遍，釘崎野薔薇就差翻石頭和草叢了，依舊沒能找到出口，也沒見到其他人。
體力消耗是其次，作為每天都要跑10公裡左右的咒術師，就算再多走幾十趟也不會怎麼樣。
釘崎受不了的是被晾在這裡無所事事，而且只要一想到同伴可能正在與任務目標交戰，她就更加生氣。
大晚上不睡覺出來做任務，熬夜可是會長黑眼圈的，漂亮精致的女孩子臉上怎麼能有黑眼圈這種東西。
更別提她都犧牲了睡眠時間，冒著顏值減分的風險來做任務，結果被拖進領域卻連咒靈的影子都沒見著。
意識到此行很可能白跑一趟之後，釘崎覺得自己要被氣炸了。
可惜他們幾人分別位於不同的空間，想要彙合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尤其是她現在的耐心已經快見底。
找不到出口，動腦子太費腦細胞，不適合她，釘崎選擇暴力破局。
另一邊，伏黑惠站在原地，巡視完周圍的玉犬跑回他身邊，他的進展還算不錯。
他不需要和釘崎一般，他的式神比主人更擅長探查情況，省時省力，效率更高。
玉犬找到了一處能量波動異常的地方，伏黑惠果斷往那個方向趕去。
在學生們各自破局的時候，七海建人與灰原雄同樣找到了突破口，兩者合作打破了困住他們的空間。
然而一個空間的破除，等待他們的並非脫困，而是場景分毫未變的又一處空間。
好在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之後也難不倒他們，空間破碎的速度只會越來越快。
虎杖與咒靈才交手沒多久，另外幾人就已經從咒靈的領域離開了。
四人回到了現實中，這回，他們看見了籠罩著八十八橋的領域，從外面看更像是個漆黑半圓球體。
「虎杖還在裡面。」
他們幾乎是前後腳離開的領域，等了一會兒發現只有虎杖悠仁不見蹤影，答案一目了然。
抬手扶了下護目鏡，七海建人抽出自己的武器，對著面前的領域用出他的術式——十劃咒法。
隨著清脆的碎裂聲，呈半圓的領域從外部被破壞，逐漸消散在眾人眼前。
領域破碎，特級咒靈無處躲藏，徹底暴露。
虎杖悠仁的黑閃不偏不倚打中了咒靈，哀嚎聲響徹夜空。
原本擔心落單的他有危險，七海建人可是用了近七成的力量，就為了把人救出來。
結果沒想到人不僅沒出事，還生龍活虎壓著特級咒靈打，就連黑閃都跟不要錢一樣用出好幾次。
「干得不錯！給我打扁它！」
見虎杖把咒靈打得嗷嗷叫，釘崎頓時覺得氣順了，吶喊助威幾句後，也衝上去加入戰鬥。
伏黑惠見狀，同樣召喚出式神。
「七海，現在的後輩比我們當年強多了。」
灰原雄看著學生們與特級咒靈對戰並不落下風，分外欣慰。
「嗯，只有實力足夠強大，才能應對各種危險。」
知道灰原雄是想起差點喪命的那次任務，也知道心態比自己積極樂觀的友人不需要安慰，七海建人頷首，對少年們的實力表示認可。
沒等多久，特級咒靈在幾人的圍毆下死去，在它消失的地方，一節手指靜靜地躺在那兒。
「果然，我就說這只咒靈看起來不怎麼樣。」
撿起宿儺手指，已經吃過幾次的虎杖好奇地打量著它。
第一次被蒙著眼，第二次是昏迷，之後雖然有見過，但沒看兩眼就被要求吞下去，他都沒機會看個仔細。
難得這回邊上沒有五條老師催他吃，虎杖覺得必須趁這個機會好好觀察一番。
「咦——你是怎麼吃得下去這麼惡心的東西，你這家伙不會有異食癖吧？！」
釘崎甩了甩錘子上的紫黑污血，頗為嫌棄地將錘子收起，打算回去一定要洗個幾十遍。
余光看見虎杖撿了什麼東西，走過去瞥了眼，被那節手指給惡心到了，嫌惡地後退幾步。
她後悔湊這個熱鬧，也恨自己的視力太好，哪怕已經沒再看過去，視網膜裡仿佛都還殘留著方才的畫面。
詭異的顏色，黑長的指甲，斷裂的指根，還有那不詳的氣息，太令人掉san了。
一想到虎杖已經吃了幾根這樣的手指，並且以後還要繼續，釘崎無法理解他是怎麼做到的。
「異食癖？我沒有啊，而且每次都是直接吞下去，沒什麼感覺，就…也還好？」
虎杖拿著手指，一臉天然地回答了釘崎的問題。
如果可以他當然也不想吃這東西，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對手指有食欲，他也是沒辦法才這麼做的。
如果有一件事可以造福很多人，且只有他能做到，只不過是忍受心理上的惡心和承擔一定的風險，虎杖還是可以接受的。
「你就是個笨蛋，無藥可救！」
她的重點根本不是吞手指會不會難受，而是親眼看到同伴需要承受的東西，生氣和擔憂交織在一起，同時還有對兩面宿儺的反感。
「沒事的，釘崎，你看我現在不還好好的嘛。」
察覺到對方眼底的憂慮，虎杖快速將手指藏進自己的口袋，笑著安慰她。
「釘崎，五條老師說過不會讓虎杖有事。」
伏黑惠也開口，甚至搬出了五條悟，對方承諾過的事就一定能做到，這是大家都公認的。
「知道了，但是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們，別逞強。」
聽到五條悟的名字，釘崎勉強點頭。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5
第201章 第二百零一章
宿儺手指的出現，令站在一旁的七海建人皺起眉頭，灰原雄同一時間也想到了五條悟的提醒。
「不出意外的話，這次任務會出現第三方，到時候就是需要你們出面干預一下了。」
五條悟當時擺弄著手機，手指在按鍵上戳個不停，一看就是在給女朋友發消息，臉上的表情柔和，似乎並不擔心學生們的安危。
更詳細的內容他沒有提供給七海他們，只是讓兩人多留意周邊的異動，並從口袋裡取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片，展開後上面是三團很抽像的東西。
永遠不要對貓貓的畫技抱有期待，尤其當這只貓是只喜歡惡作劇，把快樂建立在別人身上的調皮鬼時。
「這是什麼？」
對前輩的信賴，讓灰原雄直接忽略了對方是故意畫那麼醜的可能性，只當是實物就長這樣。
而七海建人在那一瞬間腦子裡想了很多。
比如他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五條悟是怎樣的人他還不清楚嗎，還不長記性認為他能全程保持嚴肅認真的態度。
以及那副抽像畫讓他聯想到過去的經歷，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勉強克制住往那張欠揍的臉上打的衝動。
這時候就覺得五條悟的無下限，和他本人的無下限簡直是相輔相成，他不尊重對方是情有可原的。
誰能尊重一個為了把自己的任務丟給後輩，被拒絕後像個跟蹤狂一樣，隨時隨地都能出現在你周圍，甚至還畫了不可描述的東西塞進你的口袋。
動作小心到讓人以為是什麼秘密，結果發現他只是在耍你，那一刻想撕碎的不只是紙條，還有五條悟。
那段經歷稱得上是七海建人最想遺忘的黑歷史之一，沒錯，受迫害次數太多，黑歷史根本不止一個。
明知道五條悟是故意想看他變臉，卻總能被這家伙精准踩中雷區，但凡對方將這份心思反過來利用，成為最受歡迎的人根本不是問題。
奈何五條悟就是喜歡我行我素，毫不掩飾惡劣的性子，偏偏所有人都拿他沒辦法。
庵歌姬極為明智地選擇了遠離東京，七海建人實名羨慕了。
話說回來，作為有幸見過五條悟畫的一員，雖然那次他畫的東西非常不正經，但他的畫功絕對沒有這麼差。
「請不要無端增加我的工作負擔。」
盡管嘴上這麼說，七海還是多看了幾眼那張線條凌亂的畫，並未完全無視這看似無用的信息。
五條悟從來不會無的放矢，他是個樂子人沒錯，卻不會在這種事上亂來。
最多就是惡搞一下活躍氣氛，雖然最終只有他自己樂在其中。
「七海真是嚴格啊，人家明明畫的很生動形像。」
五條悟將紙張舉起，對自己的畫功非常自信，七海額頭青筋抽疼，再次醒悟做人就是不能太好說話。
尤其是面對五條悟，他只會得寸進尺。
「這是咒靈嗎？」
在場唯有灰原雄還在認真研究那副畫，他的態度令畫家本人很是滿意，興味盎然地指著畫上的色塊解說。
看著一白一黑兩個腦袋湊在一起，七海建人抬手扶額，很不想承認自己認識他們。
回到現實，七海神色一凜，感知到一股惡意，灰原也察覺到了，神色嚴肅。
兩人下意識擋在幾個學生面前，目光盯著黑暗中的某個方向，滿臉戒備。
腳步聲夾雜著蠕動聲從陰影處傳來，兩道高低不一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月光照亮了它們的模樣。
「詛咒師…？不，兩個都是咒靈。」
七海微不可察地蹙眉，觀察一會兒後得出結論。
單從外表上看，兩者的組合更像是詛咒師帶著馴養的咒靈。
有著莫西干頭的高壯男人，古銅色的皮膚，身穿背帶褲，還是沒有內搭襯衣，和光膀子就多了幾片布料的區別。
他的眼睛透著非人的感覺，後背有著一對鏤空翅膀，看起來似乎完全由血液組成。
在他身側，比他矮許多的咒靈面目可怖，全身的皮膚是深綠色，看起來應該是腦袋的位置，只有幾個漆黑的空洞。
在五官之下，還有一張巨嘴，上下兩張嘴都保持張著的狀態，粘稠的血液自孔洞中泊泊流出，整幅畫面令人生理性不適。
夜風帶來若有若無的腐爛氣息，昭示著不祥。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對氣味十分敏感的釘崎野薔薇皺起臉，覺得自己的鼻子受到了衝擊，迎面而來的腐臭味讓她的心情又下降好幾個點。
「好像是從對面飄過來的。」
虎杖鼻尖聳動，仔細聞了聞，在釘崎一言難盡的目光中給出自己的判斷。
「你鼻子是不是壞掉了，你不覺得很臭嗎？」
發現其他人都一副什麼都沒聞到的表情，顯得就她一個人大驚小怪，釘崎有些懷疑人生。
特別是虎杖這家伙還用力吸了幾口，合著就她承受能力差，她無法接受這樣的差距。
「還好吧，上回在廢棄醫院遇見過比這還重的味道，可能習慣了？」
屍體發臭腐爛的味道，其實他們出任務時或多或少都經歷過，畢竟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時救下誤入咒靈地盤的無辜者。
窗的能力只適合觀測評定，而不是衝鋒陷陣。
他們只能盡量把信息以最快的速度整合上報，並在此期間疏散人群，保證不會再有新的受害者。
至於已經在裡面的人，就只能祝他們好運了。
虎杖提起的廢棄醫院，是他還跟著乙骨憂太出任務的時候，那次的任務目標是以虐殺為樂的咒靈。
它的術式能夠讓人的傷口發炎潰爛，偏偏還喜歡欣賞獵物絕望等死的慘狀，在他們進入領域之前已經通過這種方式折磨死了不少人。
對比那些會把人類蠶食的咒靈，這一類咒靈的地盤往往是最慘烈不堪的。
殘破腐爛的屍體，以及整個空間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對目睹這一切的其他人都是一種考驗。
那次任務之後，虎杖很是消沉了一陣子，為自己的無能為力，無法做到救下更多人。
幸而他身邊還有志同道合的伙伴，有靠譜的師長，有支持自己的家人，才能繼續在這條路上堅持下去，因為他不是一個人。
正是由於事先有了經驗，再碰見類似的情況，虎杖才能面不改色，對這種味道適應良好。
「…還能這樣。」
得知虎杖反應平靜的原因，釘崎驚訝感嘆，開始考慮之後是不是也要多鍛煉，勵志當大姐頭的她總不能比笨蛋同期還嬌氣。
「別聊了，它們明顯是衝著虎杖來的。」
不明身份的咒靈初登場就將視線牢牢鎖定虎杖悠仁，奇怪的是並未感覺到有多重的殺意，但也不能因此掉以輕心。
伏黑惠雙手交叉，已經做好召喚式神的准備，同時提醒兩個這種時候還有心思討論氣味的小伙伴。
被這麼一提醒，兩人立馬收斂起松弛的心態，嚴陣以待。
「有我和灰原在這，還輪不到你們幾個冒險。」
面對未知敵人，七海不可能由著學生們出手，不然他就沒必要站在這裡。
將松垮的領帶扯下，一圈圈繞在自己的手掌，咒力如同洶湧燃燒的火焰般，金發男人的氣勢節節攀升。
平日裡看起來就像個鄰家哥哥的灰原，此時也像換了個人似的，黑眸中升起戰意。
「保護好自己。」
留下這句叮囑，七海和灰原同時向咒靈衝去，眨眼間就交上手。
更像人類的壞相與七海對上，而血塗的對手則是灰原。
它們此行的目的確實是虎杖悠仁，出現在這是為了試探少年的實力，沒打算殺他。
原本以為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任務，出門前還和大哥脹相保證不會出問題，結果到頭來竟發現目標人物身邊竟然跟著兩個一級。
壞相自身發揮出全部實力能夠達到准特級，可它自身強大不代表弟弟血塗也如此。
其他幾個兄弟都太過虛弱而沒能存活下來，最終只剩下它們仨兄弟相依為命。
血塗勉強活了下來，卻只有幾歲孩童的智商，實力也只到一級，是最需要保護的弟弟。
戰鬥途中，壞相一直分心注意血塗那邊的情況，在瞥見對方被人類術師打傷的瞬間，毫不猶豫硬接七海建人的一擊，飛奔過去護住血塗。
「疼…好疼…哥哥…」
身上多出幾道傷口，血塗像個在外面受欺負的孩子，回家找強壯的哥哥告狀。
聽見它如嬰兒般的哭嚎，忽略它那扭曲可怖的外觀，能夠讓傷害它的人心生愧疚。
灰原雄拿著武器站在原地，錯愕出現在他臉上。
明知對方是咒靈，他卻莫名有一種欺負了小孩子的錯覺，可他分明沒來得及下多重的手。
壞相可不管傷害弟弟的人是什麼想法，看見血塗身上一道道的傷痕，只覺自己辜負了兄長的信任，沒能保護好最寶貝的弟弟。
自責、痛苦和憤怒交織在一起，此刻的壞相將調查任務丟到一邊，它要讓傷害弟弟的人類付出代價。
莫名失去了對手，七海建人的反應也不慢，幾乎是下一瞬就來到灰原雄身邊。
不著痕跡掃了眼好友，確認對方沒有受傷後松了口氣，再次將注意力放在敵人身上。
三言兩句安撫好情緒激動的血塗，壞相讓它乖乖等在一邊，起身獨自面對兩名一級。
戰鬥一觸即發，壞相被怒意衝昏了頭腦，已經顧不得什麼計劃，它只想讓他們付出代價。
「！！什麼東西也敢偷襲老娘？！」
就在兩人一咒靈戰成一團時，血塗並未聽壞相的話，它也想為兄長們出一份力。
第202章 第二百零二章
因為有兩個靠譜的前輩和敵人戰在了一塊兒，一年級三人組往遠離他們的方向退了一段距離，免得波及到會讓前輩們分心。
釘崎也是沒想到，她會被醜兮兮的咒靈偷襲，而在這之前她甚至沒站在最前方，不明白對方怎麼就選中了她。
「你是在小瞧我嗎？！」
認定自己是被當成最弱的那一個，向來要強的釘崎野薔薇怎麼能忍，她今天不把這只咒靈錘成小餅餅就對不起她自己。
血塗其實根本沒想那麼多，以它七八歲的智商，哪裡懂得什麼柿子挑軟的捏。
它只記得粉色頭發的人類不能動，至於另外兩個，打到誰算誰，並不是專門針對釘崎。
熬夜出任務卻只在最後參與了戰鬥，勉強熱了個身的釘崎正愁沒處發泄，血塗就這麼撞了上來，不得不說有些打真不是白挨的。
由於血塗與灰原雄交過手，三人組已經粗略了解了它的攻擊方式，比起哥哥壞相，它的招式過於單一。
顏色詭異的血液呈噴射狀向周邊飛濺，這也就導致哪怕不是它的目標，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也需要時刻注意不被血液沾到。
血塗的血液具有腐蝕性，血液接觸到的地表滋滋作響，腐蝕出幾個凹洞。
不僅如此，那些液體似乎還具備一定的毒性，被腐蝕的地方升騰起青綠色的氣體，附近的植物眨眼間枯萎，可見毒性不弱。
這也意味著與它對戰時，不僅要注意別被血液濺到身上，還要避開後續的有毒氣體。
只要留意這兩點，血塗本身的戰力反而拖了它自己的後腿。
尤其是釘崎的術式正好克制它，幾釘子下去，就把血塗徹底壓制，全程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哥哥…哥哥救我…嗚嗚…」
本是想幫兄長的忙，卻不料剛才打不過那個人類，害得兄長為了救它而受傷，現在又落入下風。
一直在挨打的血塗心態崩了，它又痛又委屈，身上多出不少傷口，上下兩張嘴一起發出尖銳的哭嚎。
「你怎麼就會告狀！」
差點一錘子砸下去的釘崎收回手，倒不是聽見對方哭得凄慘心軟，而是它的救兵來了。
及時躲過壞相的攻擊，釘崎不滿地揮舞著釘錘，對血塗哭著喊家長的行為很是看不慣。
「血塗！對不起，都怪哥哥沒用，竟然讓你受了那麼多傷…」
壞相沒有乘勝追擊，擊退敵人後，連忙查看血塗的傷勢，生怕弟弟出事。
「搞什麼…這是上演什麼兄弟情深的親情劇場嗎？」
見識還不夠多的釘崎野薔薇無法理解它們之間的羈絆，目睹這一幕，感覺她的眼睛和腦子都受到了衝擊。
過往祓除的咒靈都是沒有智商全靠本能的家伙，除了上次交流會的那兩只特級，就連會說話的咒靈都是稀罕物。
不是所有特級都能和人類那麼相似，特級數量本就少，能夠咬字清晰的更少，通常情況下都只能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
能夠說話的類型一般都是由特定執念組成的詛咒，並且只會重復與執念有關的句子，最經典的就比如裂口女。
「它看起來好可憐的樣子。」
虎杖湊到釘崎身邊，手舉起在嘴邊，和她說悄悄話。
他的音量很低，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可惜在場眾人都不是普通人，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自己對付的敵人一而再再而三為了它的弟弟，硬抗傷害也要趕過去救對方，被丟下的七海不得不拎著武器追過去。
他和灰原趕到學生們身邊，兩方人馬再次形成對峙局面。
「虎杖…別說了。」
眼下局勢尚不明朗，莫名出現似乎擁有兄弟關系的兩個咒靈，哥哥是特級可以確定，弟弟給人的感覺更近似於一級。
它倆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背後是否有其他人指使，一切都是未知數。
而且直到此刻，它們似乎都沒打算下殺手，盡管也有打不過的原因在其中。
常年與詛咒打交道的咒術師們，對詛咒的惡意感知可不是說著玩的，這對兄弟的確有所不同。
但不論如何，他們和它們都是天然對立的兩個陣營，心軟和松懈是最不容許出現的情況，除非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
伏黑惠有意往前走了兩步，擋在虎杖前方，擁有兩個粗線條的隊友，他總要多考慮一些。
得到同伴的提醒，虎杖立馬閉上嘴，釘崎斜睨了他一眼，比了個「笨蛋」口型。
他們這邊一時無人再說話，氣氛沉寂下去。
場上只余對面血塗的哭嚎，以及壞相不知所措安慰弟弟的聲音，間或夾雜著幾句幫它報仇之類的話。
禁言的虎杖眨了眨眼，不知為何竟有些羨慕它們的感情。
他是家裡的獨生子，又自小失去父母，由爺爺一把手帶大。
虎杖感恩爺爺的辛苦付出，盡自己所能彌補了他所缺失的父母之愛，但也曾想過假如他有兄弟姐妹就好了。
雖說爺爺的負擔會變重，可有了兄弟姐妹的話，他們長大一些就可以一起照顧爺爺，而且多一個家人也能熱鬧點。
就在氣氛越來越怪的時候，一陣鈴聲響起，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虎杖悠仁的口袋。
「五條老師的電話…」
一下子成為眾人的視線焦點，虎杖難得有些無措，手忙腳亂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見備注後猶如見到主人的小狗，眼睛都亮了起來。
「摩西摩西~悠仁，任務還沒做完嘛，還是說跟著七海偷偷跑去玩了？」
在七海的示意下接起電話，男人帶著笑意的嗓音打破了寂靜，傳入他們耳中。
「五條老師，任務已經完成了，就是遇到了些意外。」
收到來自老師的關心，哪怕對方根本沒在現場，虎杖依舊感到安心。
將這邊遇到的情況大致彙報了一遍，電話那頭短暫沉默了片刻，守在一旁的幾人都屏息凝神，生怕錯過重要信息。
「悠仁，還記得老師前幾天帶你做了次檢查嘛，讓你隨身帶著的東西有好好帶著嗎？」
五條悟沒有對他們遇到的咒靈發表意見，反而提起一件聽起來似乎與當下毫不相干的事。
除了一頭霧水的虎杖本人和不喜歡彎彎繞繞的釘崎野薔薇，另外三人都明白對方口中的那樣東西肯定很重要，不如說就是專門為現在准備的。
「當然，我連睡覺洗澡都一直帶著呢！」
不等其他人追問是什麼東西，虎杖就解開外套，從內袋取出一根試管，試管內部裝著部分鮮紅的液體。
「這是……」
同樣的猜測浮現在幾人腦海，五條悟接下來的話更是證實了他們的猜測。
「不愧是悠仁，那麼現在就是它派上用場的時候了，把它給那邊的咒靈兄弟吧。」
五條悟似乎對自己的話會給一行人帶去多大震撼一無所覺，不等他們消化完，接著往下說。
「千萬要注意別摔碎哦，畢竟這份沒了的話，悠仁就要再流一次血了，老師可不忍心讓可愛的學生受傷。」
這句話的對像明顯不是虎杖，而是不知為何待在原地沒有上前打擾的倆兄弟。
「別問為什麼，帶回去給你們大哥，他一定知道這份禮物的重要性。」
秉持著一貫的作風，五條悟並未多費口舌解釋，而是直接給它們安排好了後續。
老師說什麼就做什麼，老師的話一定是對的，虎杖對五條悟的信任極高，甚至沒有提出任何質疑，拿著試管就要靠近咒靈。
「等等。」
旁聽完也沒能得到充分解釋，又見單純的虎杖真要照做，七海建人伸出手攔住對方。
不由分說從虎杖手裡接過試管，他並不是要阻止這場交易的促成，而是打算代替少年過去。
未掛斷的電話裡傳來五條悟的輕笑，他一點也不擔心七海會不配合，相反，對方的反應都在意料之中。
只要最終的結果不變，其實無所謂由誰去送，而七海的性格注定讓他無法坐視虎杖冒險。
「七海，給。」
見玻璃試管已經被好友拿在手中，灰原雄忽然間想到了什麼，翻了口袋遞給他一個盒子。
盒子的尺寸正好容納試管，打開盒子，果不其然，裡面的防震海綿的凹陷部分，正好是試管的形狀。
「……」
譴責的眼神透過護目鏡直直投向灰原雄，七海莫名有自己被好友背刺的感覺。
兩人明明是一同接受五條悟的委托，他卻不知道灰原是什麼時候帶的這個盒子。
「嘿嘿，我這不是忘了嘛。」
自知理虧，灰原雄不好意思地訕笑解釋。
忘記不是謊言，要不是看見虎杖取出試管，灰原確實不記得自己還帶了它。
主要是五條悟將盒子給他的時候，也沒交代它的具體用處，只模棱兩可給出一句可能有用。
「到底用不用它，灰原看著辦好啦~」
沒錯，五條悟的原話就是這麼說的，而灰原在看到試管以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或許因為交付的對像是咒靈，試管的材質與普通玻璃不同，不存在什麼輕輕一捏就碎掉的情況。
就算是咒術師，不用咒力純靠體力的前提下，想要破壞它也需要一定時間。
這東西在總監部眾多研發產品中，屬於日常用品那一欄，它的誕生是為了減少公共資源的損耗率。
試管自身的牢固性就足以應對多數情況，而盒子則是多加一重保障，就像是給小型保險櫃又套了一層保險。
暫時不追究好友隱瞞自己的事，七海將試管放入盒中，緩步走向不遠處的壞相和血塗。
第203章 第二百零三章
掛斷電話，五條悟將手機隨手扔到一邊，額頭抵在女友的肩膀上，雙手環在她腰間。
「你又故意惹七海生氣。」
時柒撕開包裝，將一枚大福取出，塞進五條悟嘴裡，指尖傳來濕熱的觸感，殘留的糯米粉被男人舔干淨。
盡管對他的這種行為並不意外，卻還是控制不住臉紅，瞪了他一眼後，幫他擦掉嘴角的奶油。
「哪有，我明明給他減輕了負擔。」
五條悟嘴角彎起，仰著臉方便她擦，順勢收緊了手臂，讓兩人貼得更近。
他口中的減輕負擔，指的是讓灰原攜帶裝試管的盒子，而七海只需要充當一年級的臨時監護人。
事先給他們看的肖像畫，重點在於認出目標，隨後將東西交付給對方即可，總體來說是比較輕松的任務。
而且以七海的性格，倘若提前告知遇到畫上的咒靈時，需要進行這樣的交接，並且還是把虎杖的血液給它們，他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反對。
咒靈與人類天然敵對，誕生自負面情緒的詛咒，本質就是惡意的集合，怎麼能相信它們會對人抱有善意。
更何況是將那麼重要的血液給出去，相當於把虎杖的性命壓上賭桌，這可不是幾句玩笑話就能帶過的。
就七海所知，詛咒師中就有能利用指甲、頭發等，對目標施展咒術進行控制或傷害的術師。
遠的不提，離得最近的就有釘崎野薔薇，她的「共鳴」術式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只要她的釘子能接觸到敵人身體的一部分，就可以與對方同步自身受到的傷害，原理參考詛咒娃娃/降頭等。
若非五條悟掌握了關鍵情報，他再不著調也不會拿學生的安危開玩笑，可七海建人不知道。
沒有將這些告知七海，也是因為對方必然會較真，到時候解釋不清還會引起反效果。
「你就是仗著他拿你沒辦法，先斬後奏。」
貓貓什麼都好，就是偶爾還是會把重擔扛在自己身上，就好比這次，許多安排都沒擺在明面上。
此行八十八橋的任務，五條悟雖沒有親身上陣，對任務現場的情況卻不是兩眼一抹黑。
他相信七海和灰原的實力，也相信學生們的實力。
三人組對付任務提及的特級咒靈，只要他們不粗心大意，靠著宿儺手指增長力量的咒靈對他們造不成太大威脅。
讓七海他們注意的咒靈，與【五條悟】共享記憶後，對它們不說了如指掌，也稱得上老熟人了。
不出意外的話現身的依舊是排行第二和第三的兩位，出意外就更好了，能直接省略交接的過程。
遺憾的是大哥脹相未能出現，要知道五條悟可是對此抱有極大的期待。
自從知道咒胎九相圖的來源，以及它們和悠仁的關系，他就想看看當悠仁知道自己竟然有三個咒靈兄弟時會有怎樣的表情。
然而這回命運的偏差並未出現，貓貓很失望。
「這叫懂得變通，七海一定會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五條悟親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語氣篤定。
「…等七海回來，又要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了。」
就是因為類似的事五條悟干過不止一次，下定決心辭職回來當咒術師的七海才總躲著他走，除非必要，幾乎不回高專。
討厭工作更討厭加班的社畜七海，逃離了非術師的職場地獄，卻一頭扎進有五條悟的咒術界。
說不清哪邊更令他痛苦，畢竟五條悟不找他的時候還是蠻輕松的，任務不多，處理起來也不困難。
不用加班，沒有領導施加壓力，沒有挑刺難搞的客戶，不需要與同事維持虛假友誼，以及只會浪費休息時間的團建。
每周幾次任務，數量取決於個人主觀意願，想多賺錢就接，想休息就不接，沒有硬性規定。
安排的輔助監督和他的相性也很好，交接任務時從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不會浪費他的時間，幾次交談都令人感到舒適。
七海建人回到咒術界之後，對接觸到的一切都很滿意，除了五條悟。
五條悟的存在感實在強的過分，不管他在或不在，七海都能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他的消息。
如果只是信息輸入倒還能忍，當社畜的那段日子，七海已經能做到忽略無用信息，捕捉重要內容。
奈何五條悟不講理，經常像個入室搶劫的犯罪分子，還是一腳踹飛大門的那種，蠻橫地出現在他愜意的生活中，把他的安寧攪亂。
七海不待見五條悟，並不是因為對方總擅自找他，而是找他的時間點實在讓人無法忍受。
十次有六七次是在半夜敲他窗戶，貓是夜行動物沒錯，可五條悟又不是真的貓。
能夠與他感同身受的，夏油傑絕對算一個。
而每次五條悟自己不睡還要拉著別人熬夜，要說是為了正經事，那倒是能繼續忍一忍。
問題就在於多數情況下，五條悟會先拉扯一堆閑話，真正想提起的事則夾在這些無聊的日常中。
明明可以直接說重點，他卻非要拐彎抹角，稍不注意就會錯過他真正的目的。
關於這點，七海已經提了兩次，五條悟知道後確實收斂許多，如果他能改為白天約談，七海會更欣慰。
不過兩人間的深夜座談會，從五條悟和時柒確認情侶關系後，頻率直線下降，七海很是過了一段輕松享受的日子。
「怎麼會呢，年底旅游之前，為了多攢一些經費，七海可是接了好幾個任務。」
五條悟的言下之意，是指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大概率能在高專見到七海。
「任務報告可以讓輔助監督幫忙送，而且他和灰原又不住宿舍，加上躲著你走，我覺得懸。」
想起之前幾次在辦公室遇見七海的輔助監督，每次對方都是過來幫七海送報告，時柒忍不住吐槽。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特意躲我嘛，虧我以為七海很忙呢。」
沉吟片刻，五條悟表現得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好似真不清楚這件事。
「別裝傻，我不信他沒有當面告訴過你，希望你別總在他睡覺的時間拜訪。」
兩只手分別捏住他的兩側臉頰肉，手感不是一般的好，時柒心動地多摸了幾把。
「唔…我後來都有注意啦…」
被捏得嘟起嘴，五條悟也沒反抗，他很喜歡時柒這不加掩飾的親近。
「都不用趕任務了，還睡那麼晚，是真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啊你。」
既然聊到這了，時柒順勢翻舊賬，沒好氣地看著他。
「知道錯了嘛，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我早就不熬夜了，有乖乖聽你話注意身體哦。」
適當作妖是情趣，把握不好度讓女朋友擔心焦慮就是自己的錯了，五條悟不會允許自己讓她難過。
「雖然晚上不能抱著可愛的女朋友，每天都睡不好，但真的有努力早睡早起~」
原本聽到他認錯，並未生氣的時柒都打算哄貓了，結果就等到了後半句。
裝乖賣慘一氣呵成，聽得她良心隱隱作痛，甚至特別想問五條悟都是從哪學來的這些話術，還都用在了她身上。
「可分房睡不是你主動要求的嗎？」
除了第一次到教師宿舍那天，兩人同床共枕——蓋被純睡覺那種，第二天他就找人打通中間的牆壁，將兩間宿舍並為一間。
且重新布置了一番後，也是他提議分開睡。
「因為我愛你，想要更好地珍惜你，尊重你。」
執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輕吻她的掌心，五條悟柔聲解釋，哪怕他們兩個對此都心知肚明。
「我也愛你。」
雖已不止一回聽他告白，時柒依舊心動不已。
「你說自己睡不好，那今天開始…要一起睡嗎？像上回一樣。」
剛說完一起睡，時柒就察覺到他灼人的視線，連眼罩都擋不住。
在他說出什麼讓自己羞惱的語句之前，趕忙在末尾補充，生怕被他誤會有其他想法。
尤其是前段時間的貓鈴鐺事件，天地良心，她吸貓的時候真沒想那麼多。
距離那次尷尬場面才過去沒多久，平常她都刻意讓自己不往那方面想，才能如常與五條悟相處。
此時討論的話題免不了曖昧，時柒下意識就想到了自己做過的蠢事，同時腦子裡浮現一些不太好詳細展開的畫面。
「那就這麼說定了，不過不是每天，改為一周兩到三次。當然如果你想要人家陪睡的話，就不用按這個來，一切以你為主。」
將人摟進懷中，五條悟與她約法三章。
次數限制是他給自己設置的，因為太清楚她對他的吸引力，他早就不滿足於只有擁抱和親吻。
他也知道就算自己提出更進一步，她大概率不會拒絕，可他是真的很珍視她。
五條悟不想在一切還未結束的時候，因一己私欲和她做更親密的事。
在他心中最理想的時機，是等這些事都徹底解決，等他送予她一場婚禮，並且正式簽署婚姻屆之後。
「好。」
並不知道男人心裡已經設想了數十種求婚方式，以及計劃著兩人未來的婚禮，時柒同意了他的要求。
「那就這麼說定了，現在，睡覺？」
為了及時跟進後續，五條悟一直等到方才，打電話交代完今晚最重要的任務後，總算可以放下心去休息。
時柒出於關心也陪到現在，五條悟一提睡覺，她後知後覺感到困意，雙手依賴地摟上他的脖子，點點頭。
見女友犯困，五條悟干脆就著當前的姿勢抱著她起身，把人帶回自己的房間。
第204章 第二百零四章
從睡夢中醒來，時柒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然換了個睡姿。
昨晚臨睡前，她分明是與五條悟面對面，靠在他懷裡睡著的，此刻卻是自己面向床外側。
腰間搭著有力的臂膀，背後緊貼溫熱的胸膛。
呆愣了一會兒，她發現自己不僅從靠牆那側換到了外側，一起睡的人也成了【五條悟】。
「醒了，時間還早，要再睡會兒嗎？」
沒有錯過她的動靜，【五條悟】收緊手臂，把人往懷裡又攬得更近，滿含笑意的低沉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時柒下意識屏住呼吸，心跳頻率不受控制加快，只覺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有種過電的感覺。
沒得到回答，親眼看著她的耳尖染上緋色，【五條悟】忍住到嘴邊的笑，隨後故意將人往上提了提，貼到她耳邊。
「還是說，需要一個早安吻喚醒我的睡美人。」
男人有意壓低的嗓音，帶著繾綣情意，對他本就毫無抵抗力的時柒節節敗退。
「我醒了！」
生怕回答不及時要被按在床上親，時柒脫口而出三個字，聲音都打著顫。
背後的人終於悶笑出聲，這下紅的不止是耳朵，她的臉在極短的時間內紅透。
「不逗你了，陪我再躺會兒。」
在她生出跳床逃跑的念頭前，向來懂得適可而止的【五條悟】止住笑聲，將臉埋在她後頸。
他知道她一定會心軟，她也知道他篤定了她的心軟，故意借此抱著她撒嬌。
對他的要求，時柒一貫是有求必應，這次也是如此。
安靜地待在他懷裡，雖沒有言語的交流，兩人間的氛圍卻分外溫馨美好。
「五條老師早！」
虎杖悠仁剛走進教室，就見到講台邊的五條悟，只略微驚訝在上課前看到男人，就熱情地上前打招呼。
由於虎杖走在前面，視線受阻，伏黑惠沒能第一時間看到五條悟，聽見他的話還愣了一下。
等大腦徹底理解虎杖剛才說了什麼後，跟在對方身後進入教室且親眼看到五條悟，伏黑做了一個他反應過來就後悔的舉動。
他下意識看了眼牆上鐘表顯示的時間，以及窗外明亮的天空，並往自己腿上掐了一下。
疼痛感傳來，這一切都證明他沒在做夢。
不怪伏黑做出如此不符合他平時人設的舉動，實在是五條悟的出現太令人震驚。
倒不是說他不該出現在這裡，今天早上第一節課本就是五條悟負責，重點是時間。
按照男人的習慣，不到上課前5分鐘，他是不會出現在教室的，可這會兒距離上課明明還有半小時。
伏黑惠的反應已經算正常，因為補覺比他和虎杖起的更晚，叼著菠蘿包剛抵達教室的釘崎野薔薇就更誇張了。
她的一只腳剛踏進教室，目光隨意掃了眼講台，捕捉到五條悟的身影時，眼睛瞬間瞪大。
過於震驚以至於面包都沒咬住，差點就要和地面親密接觸，好在最後關頭及時撈回了自己的早餐。
「我是沒睡醒還是遲到了？！」
釘崎的第一反應是她在做夢，其次是自己睡過頭遲到了，相比於後者，她希望是做夢。
因為遲到的話會挨罰，比如去操場跑圈，又或者到訓練室接受戰鬥指導，一般都是由五條悟親自檢查訓練成果。
這樣的懲罰甚至沒法拒絕，一是比踩點的老師還晚到本就不該，二是沒人願意錯過對方的實戰教學。
「你們的反應真讓老師傷心呢，就這麼不想看到老師嘛~」
難得提早那麼多到達教室，果然看到了值得記錄的場面，五條悟心中暗自可惜沒能把兩人的表情拍下來。
「五條老師，我才沒有這麼想！能看到老師感覺一天的心情都會很好！」
在伏黑惠的冷臉和釘崎的白眼對比下，虎杖慌亂否定的表現深得五條悟的心，畢竟只有這孩子每次都那麼配合他的玩笑。
「就知道悠仁最好了，不愧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
丟開經典小道具「手帕」，五條悟欣慰地拍拍虎杖的肩膀，順手從他口袋裡取出隨身帶著的那根手指。
「作為獎勵，今天悠仁的陪練對像是我哦~」
隔著無下限舉起從學生身上順來的戰利品，五條悟晃動猙獰的斷指，嘴角帶笑宣布實戰課的安排。
「我明白了！不會辜負五條老師的期望！」
虎杖點點頭，對男人的舉動沒太在意，反而十分高興能得到這個機會。
宿儺手指放在他這裡並不保險，昨晚上有好幾次都差點被兩面宿儺偷吃，也就是他接受度高，才能適應一張嘴神出鬼沒出現在身體各處。
曾多次見過虎杖側臉長出一張嘴巴，這張嘴巴還能說話，身邊的同伴們都頗受震撼。
兩面宿儺實力削弱，出來放風的機會少之又少，堂堂詛咒之王竟淪落到這種境地，這比打敗他還讓他難受。
搶不了身體，宿儺受不了這個氣，時不時就用這種方式發泄一下心中的郁氣。
當然最主要的是為了讓虎杖習慣這張嘴的存在，這樣等對方接觸到他其他手指時，他就可以趁其不備把手指吃下。
之前幾次的手指都經過了五條悟的手，兩面宿儺確信對方做了手腳，由此可得只要是沒被對方碰過的手指，大概率不會有問題。
他不知道的是，這些手指早就被做過手腳，在更早之前就做了，而非現在。
並且交流會那次，闖入高專的花御和漏瑚偷走的就是削弱過的那些，他最忠誠的手下裡梅收集的也有部分是處理過的。
也就是說，不管他做任何努力，該有問題的依舊有問題，賭的是概率，而不是策略。
一心想避過五條悟回收力量的兩面宿儺更不知道的是，他的手指有半數以上都不再是原裝貨了。
同時，正是因為他的力量被削弱，且這條時間線上的虎杖變強的速度更快，連偷吃都沒讓他成功。
說來也巧，昨晚虎杖撿起手指時，其實是最適合動嘴的機會，可惜當時的兩面宿儺正好在與裡梅聯系。
怎麼說也是一直跟隨自己的忠犬，兩面宿儺又不可能讓自己一直被封印，早就留有復活重來的後路。
合心意又忠誠的手下就這麼一個，再加上為了自己的復活大計，他們之間自然有獨特的聯系方式。
與裡梅成功聯系上是在交流會那天，他的手下雖未現身，卻借著交流會的機會潛入了高專。
距離夠近，沉寂千年的主僕契約再次激活。
從那之後，宿儺都會借由契約的便利，與裡梅進行交流，並得知裡梅與某個詛咒師合作，對方手上也有他的部分手指。
關於詛咒師，也就是羂索的計劃，宿儺通過裡梅分享的情報也大致了解。
雖不屑於那個人類不切實際的想法，但看在對方還有點用處的份上，他沒讓裡梅處理掉對方。
昨天夜裡也是讓裡梅多注意詛咒師的動向，找機會奪回對方手上的那些手指，他無法接受任何人或咒靈拿著自己的東西來利用他。
等兩面宿儺感知到近在咫尺的手指，虎杖已經把手從口袋拿了出去，錯失良機的他心情非常惡劣。
之後一直在找尋下一次機會，卻沒想到直到虎杖回了高專，回到宿舍後才等到。
虎杖純粹就是忘了，等脫外套時才想起口袋裡的特級咒物。
當他伸手進去拿時，兩面宿儺把嘴顯現在他掌心，對准手指就要吞下。
然而很不幸的是，虎杖悠仁及時抽回了手，他被發現了。
被發現的原因也很簡單，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虎杖已經能感知到嘴會在身上哪個位置出現。
托宿儺總是要出來陰陽怪氣嘲諷挑刺的福，為了能夠打斷他的話，虎杖少年從最開始反應慢半拍，到他剛要開口就一巴掌扇上去，進步顯著。
至於都能提前感應了為何沒表現出來，依舊是等兩面宿儺出聲的那一瞬才手動禁言。
一方面是虎杖對他的毒舌不感冒，不願意聽才拍他；另一方面，是不想聽他在自己腦子裡叫嚷，不如放出來讓他罵幾句。
這回涉及到手指，虎杖才發現宿儺的小動作，宿儺也才發現他小看了虎杖。
雙方因為這件事，都重新認識了彼此。
以防萬一，虎杖沒再碰外套口袋，哪怕宿儺改換策略，告訴他反正遲早都要吃，誰吃都一樣。
虎杖對宿儺的勸說全程無動於衷，收拾好往床上一躺，閉上眼就睡。
現在手指被五條悟拿走，對他來說就是把東西放進全世界最安全的保險櫃，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地方。
「嗯嗯，就是要有這樣的覺悟，非常不錯！」
得到學生充滿信心的回答，五條悟滿意地點頭，隨手將手指揣進口袋，推著少年往門外走。
「五條…」
剛走出教室，迎面碰上來一看就是來找他要解釋的七海建人，五條悟拍拍虎杖的肩膀，讓學生們先行去訓練室。
見五條悟要和七海建人單獨談話，伏黑惠欲言又止，站在原地猶豫著不走，只因他也想知道更多細節。
「嗯？惠是舍不得老師嗎？」
留意到少年的舉止，五條悟故意裝傻，顯然沒有讓他們知道太多的打算，至少不是現在。
「你想多了。」
聽懂他的意思，伏黑惠沒再堅持，從他身邊經過，走向等在不遠處的虎杖悠仁。
「我不管他們怎麼想的，最討厭彎彎繞繞不把話說清楚的人，老師會給我們一個解釋的吧。」
走在最後的釘崎野薔薇才不慣著五條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而且這件事牽扯到同伴，她不接受被蒙在鼓裡。
第205章 第二百零五章
「釘崎……」
看見釘崎野薔薇向五條悟討要解釋，氣氛一時有些凝滯，虎杖幾步走回來，卻難得語塞。
關於昨晚的事，他相信五條老師不會害他，也相信對方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打算。
作為當事人的他可以接受被安排，哪怕從頭到尾他也被瞞在鼓裡，到現在都一頭霧水。
可是伏黑與釘崎不同，他們是他的同伴，是他的朋友，他們都很關心他。
面對友人的擔憂，虎杖無法要求他們像自己一樣把疑問放在心裡，當沒事人一樣。
另一方面，老師現在不告訴他們，肯定是有理由的，追著問的話會給他帶去困擾。
虎杖陷入了兩難，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別那麼嚴肅嘛，這件事老師會給你們解釋的，不過現在是大人的時間，再留在這兒的話，訓練加倍。」
清脆的擊掌聲打破沉默，等幾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他身上後，五條悟承諾之後會解答他們的疑惑，並發出最後通告。
「嘖，一個兩個都是笨蛋，還杵在這兒做什麼，走了！」
釘崎怎麼會看不出虎杖的糾結，氣不打一處來，連帶著伏黑惠一起罵。
一個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另一個明明想問，猶豫了一會兒又一聲不吭。
知道他們是信任五條悟，可她就是忍不下去，誰規定他們就必須躲在老師的羽翼下，由著對方安排好所有。
甭管五條悟到底是不是基於她的強烈訴求，才答應給個交代，釘崎再次認定同期的兩個男生還得靠她這個大姐頭頂事。
莫名看懂釘崎的眼神，伏黑惠有種活人微死的感覺，不明白她到底為何執著於當他們的老大。
一年級統共就他們三人，排名毫無意義。
曾經的校霸，被學校周圍的不良少年單方面認作大哥的伏黑惠表示，釘崎的格局小了。
聯想到這裡，伏黑心中忽的生出一個猜測，懷疑她是耿耿於懷昨天白日裡的經歷。
從小山村努力拼搏來到大城市，釘崎野薔薇的生存法則就是盡全力成為領頭的，才能不被欺負。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她適應了彼此的同伴關系，已經很少會說當他們大姐頭的話。
如今看她那樣明顯是故態復萌，伏黑惠頓時後悔昨天帶著人去了以前的學校。
他早該想到的，當聽到八十八橋這個熟悉的地名時，當得知要去附近的學校調查時，他就該主動提出分頭行動，而不是帶著他們兩個一起。
誰能懂只不過是走在路上，經過的巷子裡就突然竄出幾個頭發五顏六色的不良少年，不知道還以為是遇上沒眼色的小混混。
當時釘崎都攥起拳頭准備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了，結果他們規規矩矩站成一排，對著伏黑惠喊了聲「伏黑老大」。
聲勢浩大，喊聲洪亮，不知道他們什麼想法，反正伏黑本人很社死。
因為過度尷尬，反映在臉上就是他的神情更加冰冷，而這非但沒有嚇退那些自稱他小弟的不良少年，他們甚至一臉感動和懷念。
「伏黑老大什麼時候回來帶領我們制霸周邊幾個地區，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有些人又不安分了。」
似乎是他們領頭的紅毛少年站出來，一臉愁苦抱怨哪個學校新興的勢力有多囂張，沒有聽說過老大的名號就妄想取代老大，說完滿眼期盼等待他的回應。
伏黑惠不是很想回憶自己當時是怎麼把人打發走的，因為釘崎和虎杖這兩個家伙為這件事笑了很久，他選擇將這段黑歷史徹底封存遺忘。
而倒霉的事總是接踵而來，往往越不想發生的事，就越有可能發生。
有了那幾個不良少年的小插曲，伏黑惠已然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卻找不出合適的理由支開兩人。
於是名場面再次出現，到他以前的學校時，門衛認出了他，還偶遇教過他的老師。
不僅如此，因他當年教訓了幾次混混，保護了被欺負的無辜學生，他的老師以他為榮，當著虎杖他們的面就誇起來。
伏黑惠在同一天經歷了不止一次的社死場面，從剛開始的想死，到後來的隨便吧，愛咋咋，心態可謂是跳崖式劇變。
這時候就非常慶幸，他們是帶著任務去的，要不然沒有任務轉移注意力，他的「光輝歷史」能成為另外兩人一天的笑料。
除了被同伴取笑曾經的中二期，伏黑懷疑釘崎就是看見那些人喊他老大，才又萌發當他們大姐的念頭。
雖然他本人拒不承認自己是中二少年，那時候完全是因為不善言辭和表情不豐富才傳出謠言。
眼看「大姐頭」發話了，並且丟下他們頭也不回走得飛快，馬上就要消失在走廊盡頭，虎杖趕忙追了上去，伏黑惠暗嘆一口氣，也緊隨其後。
「談談。」
目送三名學生走遠，七海建人收回視線，看向閑散靠在牆邊的五條悟。
心中的疑慮積攢了一晚上，為了第一時間找五條悟問清楚，七海昨夜是住在高專宿舍，沒回家裡。
至於為何沒在回高專時就找對方，全是基於時間太晚，不能打擾他人睡眠的道德准則。
五條悟可以大半夜找他談心，不管他這個單身人士死活，分享其感情生活，他做不到這樣缺德的事。
「七海也別那麼嚴肅嘛，就是因為總皺著臉，看起來才那麼顯老哦。」
調侃了一句，發現這位後輩不吃他這一套，五條悟直起身，不再開玩笑。
「七海知道的吧，悠仁那孩子是專門為兩面宿儺准備的容器。」
不出意外得到七海的點頭回應，他繼續往下說。
「除了這點，他與咒胎九相圖也存在關系。」
五條悟大致解釋了一遍咒胎九相圖以及虎杖的身世，聽完之後，七海的眼神都放空了。
沒辦法，正常人都理解不了他們之間的聯系，究其根本是這世上很難再有羂索這樣，能夠為了自己的計劃犧牲那麼多的「人才」。
咒胎九相圖是羂索寄生加茂憲倫，與咒靈、人類結合的產物，而虎杖悠仁是他寄生虎杖香織，與虎杖仁所生。
也就是說，他們存在親緣關系，是兄弟。
七海建人花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消化這一串的信息量，表情依舊有些空白，狀態神似被無量空處洗了腦子。
「就是這樣，我也是第一次見呢，竟然有詛咒師為了實現目標能做到這種地步。」
五條悟很能理解七海現在的感受，要知道他剛知道這其中的淵源，心情也不是很平靜，敵人的精神狀態太超前了。
肩膀上多出的重量，勉強讓七海找回思考能力，他欲言又止，無法點評羂索的行為。
拍了拍後輩的肩，五條悟又告訴對方咒胎九相圖的長兄能夠通過血液認親，接下來就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一切都已明朗。
「…我明白了。」
起初找上門來還分外堅定的七海，此刻的語氣卻帶著點恍惚，這些東西過於匪夷所思，他需要時間緩緩。
解決了這邊，五條悟與七海建人道別，心情愉快地往訓練室的方向走去。
能夠從常年表情單一的七海臉上看到那樣的變化，不枉他提早出門來教室，回去一定要和親親女友分享這麼精彩有趣的樂子。
至於一會兒到學生們面前又該如何，他也想好了說辭，肯定不能像剛剛那樣全盤托出。
那麼毀三觀的事情，還是別拿出來刺激他們了，尤其是當事人之一虎杖同學。
不過論起倒霉程度，咒胎九相圖是實慘，就算它們是咒靈，都不由得讓知道內情的人產生同情。
因為是失敗的實驗品，九個兄弟死了六個，排行第三的血塗弱小到只有一級的實力，智商也有缺陷。
此外，它們恨不得啖其肉的仇敵加茂憲倫，實際身份是羂索，如今換了副殼子，哄騙它們為其賣命。
敵人就在身邊卻不知，還被利用向它們的弟弟虎杖悠仁出手，等它們知道真相，肯定會很崩潰吧。
五條悟可沒有對它們不忍，他的感情只分給身邊的親友和他的愛人，咒靈明顯不在這個範疇。
若不是它們與虎杖的關系，對五條悟來說，只是不值得多看一眼，隨手祓除的家伙。
就連這次把虎杖的血液給它們，也不是出於信任，而是試探。
試探它們能否合作，是否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一味被利用。
五條悟不缺幫手，但能夠給敵人添堵，他也是樂意的。
最好的情況是兄弟兩個按照約定，瞞過羂索將那管血交給脹相，合不合作是其次，至少能減掉對面幾個助力。
失敗也沒什麼，虎杖是對方計劃中必不可少的存在，對方不可能威脅到虎杖的安全，除非他想讓千年的心血白費。
綜合考慮，這次行動利遠大於弊，那當然要勇於嘗試，對五條悟來說這可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大家久等了，讓我們開始今天的訓練吧~」
訓練室的門被拉開，五條悟腳步輕快踏入室內，將各自訓練熱身的學生們叫過來。
按照之前說的，今天由他親自指導順便驗證虎杖近段時間的訓練成果，那麼剩下釘崎和伏黑自然組成一隊。
「我也想和老師對戰，和伏黑打沒意思。」
釘崎野薔薇舉起手提出異議，伏黑惠站在一旁沒說話，但看得出來他也有同樣的想法。
「嗯哼~那就一起上吧，用上你們的全力。」
自己帶出來的學生心裡在想什麼，五條悟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既然他們主動要求，身為老師當然不忍心拒絕學生上進，干脆就讓他們一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5
第206章 第二百零六章
時柒陪【五條悟】多躺了會兒，她是睡醒了，他也沒有睡意，兩個人單純享受待在一起的閑暇時光。
「第一節課差不多結束了，要去看看嗎？」
身後的溫度讓人安心，時柒難得放空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五條悟】突然開口，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翻了個身與他面對面。
「什麼課？」
她的表情有些驚訝和茫然，因為五條悟沒告訴她今天的課程內容，只提到上午有他的課。
並非是不願意或者敷衍，而是他知道時柒對這些課程不感興趣。
理論課知識點太多，死記硬背不是她的強項，何況她都不是高專的學生，並不需要懂得這些。
實戰訓練和體術課就更不必說，以她如今的身體狀態，最多只允許當個觀眾。
這類課程只靠看是學不到任何東西的，她又不是五條悟，他可以輕松做到的事，她做不到。
之前不是沒帶著她一起上課，她聽著復雜的咒術理論而滿臉懵然的表情，在他指導學生時艱難捕捉他們的動作和身影而皺眉的表情，都很值得拍照留念。
自己上課的時候，女朋友就在一邊陪著，對五條悟來說，這樣的日常就是他想要的幸福。
不過幸福從來不是單方面的，他不希望對方為了遷就自己的任性，忍著無聊在一邊等待。
幾經考慮後，五條悟減少了上課帶著時柒的次數，選擇把她交給【五條悟】照顧。
「原本是理論課，臨時改成指導課了。」
見她好奇，【五條悟】干脆抱著人起身，一路抱進浴室，照顧她洗漱。
「我自己來！」
被放到地上，時柒眼看著男人擠好牙膏，把牙刷遞到她嘴邊，慌忙從他手裡搶過牙刷。
艱難地結束洗漱環節，只見【五條悟】又拿起梳子，手上還像變魔術一般，出現兩條發帶。
「…我知道了。」
在對方期待的表情中，時柒點點頭。
以【五條悟】的能力，區區發型難不倒他，因此她不怕對方把她的頭發弄得亂七八糟。
他既然想嘗試，那就讓他試好了，反正她左右都不吃虧。
另外，時柒還挺想知道自己會擁有怎樣的新發型，期待值直接拉滿。
過往每次都是簡單梳理，她的頭發盡管長到腰部，但卻不毛糙，反而柔軟順滑，屬於是一梳到底的發質。
或許是為了保留驚喜，【五條悟】沒在浴室鏡前幫她梳頭，而是牽著她到客廳沙發坐下。
男人就這麼站在她背後，動作溫柔小心地用梳子幫她梳頭，不一會兒就綁好了。
「怎麼樣，老師的手藝不錯吧~」
為了方便她全方位看清自己替她綁的辮子，【五條悟】拿出手機從幾個角度拍了照片，隨後邀功似的舉到她眼前。
為了給女朋友綁頭發，他可不會承認自己從網上搜索並收藏了不少教學視頻，並在私下裡偷偷練習過數次。
看著精心挑選的發帶出現在女朋友身上，並且還是由他親手綁上去的，他的內心升起極大的滿足。
對她的占有欲與日俱增，想看到她身上都是自己准備的東西，就算自己不在她身邊，也能讓其他人一眼看出她和他的關系。
「好看，我很喜歡。」
看完照片，時柒抬起手試探著摸了摸頭發，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輕碰了一下，怕把對方精心打理好的發型弄亂。
「喜歡就好，以後每天都讓我幫你梳頭發怎麼樣~」
得到女友的認可，【五條悟】喜不自勝，抱著人到衣櫃前，一邊撒嬌討要每天打扮她的權利，一邊打開衣櫃。
「我都可以…這些是？」
只是梳頭發而已，這麼小的要求時柒都不用多加思考就同意。
她的目光跟著莫名興奮的【五條悟】，落在敞開的衣櫃裡，然後被一堆衣服晃了眼睛。
衣櫃裡除了幾套備用的教師制服，純色系的男士襯衣和修身長褲，剩下的全是女裝。
男人的衣物只占用一小部分空間，對比過於明顯，不知道的以為這是她的衣櫃，可她分明是在五條悟的房間裡。
「全是按你的尺寸買的，學校宿舍還是太不方便了，改天帶你去我的住處，那裡的衣帽間勉強夠用。」
【五條悟】拿出與發帶適配的幾套衣裙，讓她挑待會兒出門要穿的，敏銳地捕捉到她眼神的變化，定下了穿哪一套。
他的關注點和她根本不一樣，他一門心思嫌棄宿舍空間不夠，放不下為她准備的那些服飾。
「…這麼多，你都是什麼時候買的？」
一聽他校外的私人住所還有，甚至是勉強夠用，時柒不敢想像他是買了多少東西。
而且若不是今天他主動把這些展示出來，她又不可能翻五條悟衣櫃，根本沒機會知道這事。
「一直都有在買哦，上次在商城你不是很不習慣嘛，你家男友的這雙眼睛可不是擺設。」
【五條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輕描淡寫說出真相。
時柒想起幾個月前，他們兩個帶著她買了不少衣服，那時候她確實對在公共場所試衣感到別扭。
尤其是他們倆等在試衣間外邊，吸引了更多視線，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為她挑選衣服和不吝嗇贊美，讓她很不好意思。
沒想到他一直記在心裡，並且因為體諒她的不自在，竟是靠六眼的能力給她買衣服。
還有一點【五條悟】沒告訴她，那就是他用的是自己賺的錢，而非五條悟和五條家的資產。
在這一方面，五條悟也是如此，平時消費動用的只是自己的工資。
做任務賺的錢足夠滿足他自己的各種需求，不僅如此，再養個女朋友也是綽綽有余。
從高專起，五條悟就沒再花過家裡給的錢，他自認完全有能力養活自己，就拒絕了父母給的零花錢。
再者說，作為一個男人，還是最強，靠家族養著自己也太沒用了。
五條悟從沒有將五條家的東西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他們是他們，他是他。
因此他才遲遲沒有接過家主的擔子，而是選擇在高專任職教師，可憐那些族老，一把年紀了還要繼續操心家族事務。
「你們反正都管了這麼多年了，各方面都比我了解，身體也還硬朗，五條家交給你們，我很放心。」
五條悟本就討厭爛橘子，哪怕自己家的那些老家伙們沒爛那麼徹底，他也不願意混進橘子堆裡去。
六眼的特殊性讓他在五條家擁有最高的地位，除了被迫與親生父母分開，他幾乎沒受什麼委屈。
後來隨著他的成長，五條悟靠實力掌握了更多話語權，入學高專前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五條家主，誰讓他擁有六眼，又是當代最強。
然後他們心心念念的最強就跑去東京高專，像脫韁的野馬一樣頭也不回，且跑之前還踹了他們一腳。
畢竟京都高專才是他們想讓五條悟去就讀的地方，而不是各方面都不如它的東京高專。
可惜六百年才等到的六眼，他們生怕出什麼差錯，幼時就各種捧著哄著，等到想掌控已來不及。
五條家的那些人腦回路也與其他兩家不同，自己慣出來的孩子，既然管不住了，那就隨他去吧，總歸不和家裡斷絕關系就行。
底線就是這麼一步步降低的，他們甚至會自我安慰，並且平等看不起另外兩家。
五條家可不像禪院家，當年瞎了眼把好好的天與咒縛趕出家門，扶持了個腦子不怎麼好使的禪院直哉。
後來報應不爽，天與咒縛禪院甚爾的兒子竟然覺醒了十種影法術，禪院家一下子成了咒術界最大的笑話。
不像他們的神子/家主，年紀輕輕就成了當代最強，其他各方面也很優秀，連十種影法術都被收入囊中，感謝禪院的饋贈。
加茂就更丟臉了，竟然會出現加茂憲倫這樣的家族恥辱，咒術師搞人體實驗，還是咒靈和人類女子結合這種匪夷所思的醜聞，淪為被唾棄的存在也是禍害。
與其他兩家相比，他們的家主不過是叛逆了點，比較有個性，各方面都比另外兩家強得不是一星半點，這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不就是醉心教育事業不想回來當家主，他們這些人又不是擺設，家主那麼信任他們的能力，怎麼能讓他失望。
一群人自我洗腦很成功，沒什麼大事一般不會打擾五條悟，同時對他的喜好都有數，不會做讓他不高興的事。
可以說五條家成了御三家的一股清流，除了受五條悟的影響，與另外兩家也有一定關系。
「這條裙子果然很適合你，都舍不得讓你出去了，這麼好看的女朋友就該藏起來，只給自己看。」
時柒換完裙子出來，【五條悟】先是一陣誇，好聽的溢美之詞跟不要錢一樣，把她誇得紅了臉，又故意換成幽幽的語氣，將獨占欲展示得淋漓盡致。
「那你准備好了嗎？」
對他偶爾的「黑化」發言接受良好，時柒非但沒有害怕不安，反倒是問了個乍聽之下毫無關聯的問題。
「當然，它一直在這裡。」
或許旁人無法理解她在問什麼，【五條悟】卻在瞬間明白過來，指著自己心口的位置，唇角勾起。
她問的是，他是否准備好了鎖住她的「牢籠」，而他的回答只有一個。
這是獨屬於她的，沒有鑰匙也沒有出口的「囚牢」。
「…禁止散發魅力，我需要緩緩。」
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時柒撲進他懷裡，不讓他看見自己心動得不行的樣子。
穩穩地接住她，眼尖地發現她的耳尖透著粉，【五條悟】笑意更甚。
第207章 第二百零七章
訓練室。
三團人影以不同的姿勢或躺或趴，與地板親密接觸，汗水將衣物浸濕，微弱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室內唯一還站著的就是五條悟，他的狀態好得過分，和地上三名學生成鮮明對比。
半小時前，他要求三人同時發起攻擊，一來是滿足學生們的心願，二來是為了節省時間。
除了檢查他們的個人作戰能力，還能培養他們的團隊戰鬥默契，雙管齊下。
結果還算滿意，幾人的體術都變強不少，戰鬥方式也不死板，懂得靈活變通，這點尤其讓他欣慰。
五條悟仍然堅持那一個准則，就是一切以保證自身安全為第一要務，不管是耍陰招還是當逃兵，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對咒術師來說，真到了生死危機時刻，面對強大的敵人，逃跑的可能性反而不大。
戰鬥的時候，有一絲分心都是對自身生命的不看重，強敵當前，背對敵人只會死得更快。
唯一有點不足，那就是三人的配合作戰，默契度還有所欠缺。
雖沒出現手忙腳亂的情況，那也是多虧了他們的反應足夠敏捷，在給隊友添亂前就及時改變了攻勢。
既然要指導他們，五條悟自然不會敷衍了事，都帶了他們小半年了，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學生，每一次進步都看在眼裡，也記在心裡。
他對每個人都有一套專門的教學方式，針對他們各自的優缺點，以及理解能力，進行不同的教學。
不過今天的課程沒有以往那麼溫和，畢竟距離最終戰不剩多少時間，在那之前，必須盡可能讓他們擁有更強的自保能力。
並不知曉五條悟內心的想法，三人組被對方操練地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碰到老師的衣服可以休息五分鐘，拿到眼罩的話，可以提早下課哦~」
戰鬥開始前，白發男人就那麼站在那兒，嘴角掛著肆意的笑，言辭囂張。
無論他的話是不是激將法，三人都被激起了戰意，盯著男人的眼神像是瞄准獵物的狼崽。
「非常好，保持住現在的狀態，用出你們的全力。」
收獲學生們充滿戰意的眼神，五條悟也擺出認真的姿態，當著他們的面關了無下限。
事實再一次證明，五條悟的最強名副其實，這份實力毋庸置疑，沒人能夠超越。
哪怕他關了無下限，給了他們碰到他的機會，並且全程只守不攻，放水放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還是只勉強碰到一兩次。
就這大概率也是對方怕他們喪氣，故意給的甜頭，好釣著他們幾個繼續嘗試。
一節課45分鐘，最初講解規則的幾分鐘，加上休息的時間，他們有近半小時都在高強度運動。
假如只是跑步半小時，他們都不至於累到像現在這樣，狼狽不堪躺在地板上，除了還能喘氣，動下手指頭都費勁。
由於是在室內，五條悟規定不能用咒術，三人純靠體術進行近身戰，最多用咒力強化身體。
這場指導戰持續十分鐘時，一次次被男人輕松甩飛出去，又立馬衝回去加入戰局，消耗的體力比單純切磋要多得多。
他們有試過趁對方抓住他們往外扔的那一瞬間，反過來觸碰他的衣服，可惜都以失敗告終。
五條悟從來不是仰仗無下限才成為最強，要知道高專時期的他，還做不到全天開啟無下限，直到被伏黑甚爾捅了幾刀。
只有無咒力的天與咒縛才能瞞過六眼，加上天逆鉾這把最佳輔助武器，最終傷到五條悟。
換成其他人，根本躲不過六眼的探測。
從小就掛在黑市懸賞榜第一，五條悟可不單是靠著家族的庇佑才順利長大，他自身的實力才是最堅實的底牌。
「…需要幫忙嗎？」
時柒剛打開訓練室的門，就被迎面而來的大貓撲了滿懷，越過他的肩頭，她看見了地上的三人。
原本因【五條悟】的情話，她在來的路上都在思考見到人之後該如何面對他。
沒成想一進門就看見這樣的場景，對學生們的關心取代了原有的雜亂情緒。
「哎——為什麼第一句是問他們，難道不該先關心一下你的親親男友嘛，我可是被三個人一起圍攻了哦。」
五條悟稍微松開手，用分外委屈的聲調控訴她的「冷漠」，還倒打一耙告黑狀。
明明是他不費吹灰之力，把他們虐得體無完膚，直到現在都起不來，如此丟臉的模樣被師母看見已經很崩潰了，還要背上一口黑鍋。
如果不是實在沒力氣，釘崎野薔薇高低得罵兩句，而不是躺在那兒一聲不吭。
伏黑惠絲毫不意外對方的厚臉皮，畢竟五條悟以前就沒少做類似的事，沒談戀愛就已經是個醋壇子，談了戀愛就差沒泡醋缸裡了。
在場唯一不在狀況內的就是虎杖悠仁，他對五條悟的濾鏡，和時柒對五條悟的濾鏡，都厚到不行。
「師母早上好！」
或許笨蛋的活力就是比較多，同樣累成死狗，虎杖卻已經能翻個身坐起來，並且熱情地衝著人打招呼。
看著虎杖恢復如此之快，釘崎不知道伏黑惠是怎麼想的，反正她是真的羨慕。
雖然如果讓她選，她是絕不願意成為詛咒之王的容器。
但除去容器的身份、吞食手指的惡心以及面臨的風險，格外優秀的身體素質和成長潛能還是挺令人心動的。
「早上好。」
時柒剛准備哄貼自己身上的五條悟，聽到少年的問好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友好回應。
躺在虎杖身邊不遠處的伏黑惠有些不忍直視地閉了閉眼，果然下一秒就聽見他們的老師，那個剛虐完他們卻最多只算熱個身的男人，像只撒嬌被無視的貓一般喵喵叫。
「你都沒和我說早上好，而且對我好冷淡…」
五條悟不依不撓控訴她的忽視，比如見到第一眼沒關心他，比如第一句早安沒給他，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學生還癱在地上，抱著人裝可憐。
「我沒…你和我出來一下。」
沒敢看地上幾人的表情，時柒拽了拽男人的衣服，要不是被他抱在懷裡，她會直接把人拉出去，而不是讓他帶著自己往外走。
知道再待下去該把人惹急了，五條悟三兩步走到門外，不忘順手把身後的門關上，隔絕學生們的視線。
基於咒術師五感也比常人更強，他還貼心地設下小型結界，確保兩人的談話不會被聽見。
這一切都發生在幾個呼吸之間，做好保密措施後，他才讓懷中容易害羞的女友繼續。
親眼看著五條悟做了這些事，時柒嘴唇開合，最終什麼也沒說，而是用行動代替語言。
放在他肩上的手移到他後脖頸摟住，傾身與他的臉相貼，輕輕蹭了蹭。
而後順著這個姿勢側過臉，緩慢而堅定地印上他的唇，沒有更進一步，只貼著表面吻了一下就退開。
「這可真是…」
盡管已經交往許久，也知道她對自己的愛意，她偶爾的主動還是讓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感受到了嗎，我的心跳，因為你才變得這麼快。」
手掌扣住她的後腦勺，讓她貼在自己胸口，近距離傾聽他的心跳聲，跳動頻率比平常更快。
時柒靜靜地靠在他胸口，聽著那有力的跳動，感覺自己的心髒也跟著一起，逐漸與他的同步。
「虎杖，快過來扶我一把。」
老師帶著師母出去了，訓練室內沉寂片刻，釘崎突然開口，有氣無力地衝著虎杖的方向發出求助。
換平時她才不會讓對方幫忙，可她在先前的訓練中被甩飛太多次，當然這不是重點，其實只是見不得笨蛋同期比自己更快恢復，她羨慕嫉妒恨。
虎杖悠仁沒猶豫就起身跑過去，將釘崎從地上拖起來扶到牆邊坐下，又跑去扶了把伏黑。
在他去幫伏黑時，釘崎靠著吃瓜的熱情，「身殘志堅」挪到門邊，整個人以極其別扭的姿勢貼在門上，試圖透過門板聽到只言片語。
「……」
渾身無力，勉強往牆邊移動的伏黑目睹了釘崎的舉動，眼神一言難盡。
他沒想到有人能為了看八卦做到這個地步。
明明方才還需要攙扶才從地上起來，現在就可以獨自移動幾米遠，站都站不穩還能堅持扒著門偷聽，這份精神讓人很難評。
若非他現在只想休息，說話都嫌累，伏黑其實想告訴釘崎別白費力氣了，她什麼都不會聽到的。
五條悟是喜歡秀恩愛，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女朋友有多好，但他更在意對方的感受。
與時柒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外向開朗的類型，反而比較內向。
對不熟悉的人會顯得冷漠，但那只是表像。
她就像刺蝟，沉默是她保護自己的尖刺，卻不會真正刺傷別人。
一旦獲得她的認可，就會舒展身體露出柔軟的肚皮，對你展露親人的那一面。
而且她還特別容易害羞，五條悟深知這一點，因此每次都會及時收斂，不會讓她不適。
虎杖和釘崎都是幾個月前才入學，而伏黑惠小學時就由五條悟收養，自然清楚他們之間的這些事。
既然特地出去單獨相處，五條悟肯定會考慮到女朋友的心情，大概率會用隔音結界之類的方式隔絕外界的窺視。
釘崎的想法注定要泡湯，伏黑惠懶得提醒。
這也可以算是讓她吃個教訓，誰讓她前陣子伙同虎杖和五條悟兩人，幼稚地假扮他的相好，讓他在路人面前無地自容。
天知道人家只是找他問個路，他們三個人莫名其妙整那一出，害他被陌生人當成玩弄人感情的渣男。
那麼喜歡看熱鬧的話，他就等著她待會兒被當場抓包。
第208章 第二百零八章
「哎喲我……！」
釘崎趴在門板上，皺著眉聽了半天，卻什麼動靜都沒聽到，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好不容易出現一點聲音，結果是五條悟從外面將門拉開，沒有一點准備的她直接順著慣性摔倒。
早就知道門後有人，五條悟開門的速度極快，也是沒打算給人緩衝的時間。
腿軟加上剛剛扒拉門的姿勢，釘崎野薔薇一個踉蹌，直接跪在門口，雙手撐地。
「……」
罪魁禍首五條悟看著學生出糗的模樣，難得沒有出聲嘲笑，但他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
依舊在他懷裡的時柒錯愕地看著戲劇性的一幕，不知該作何反應。
坐在一邊休息的伏黑惠也滿眼無語，他看出來五條悟是故意的，可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至於虎杖，門開之前他剛准備過去一起湊熱鬧，此時離釘崎就兩三步距離。
如果出糗的是伏黑惠，他這會兒已經憋不住笑了，可此刻跪趴在那兒的是釘崎。
對女生的尊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怕惱羞成怒的釘崎追著他打。
一時間，整個空間竟鴉雀無聲。
「老師知道釘崎同學想感謝剛剛的指導，但也沒必要用這麼隆重的表達方式啦~」
勉強壓下上揚的嘴角，克制住拍照留念的衝動，五條悟收緊抱著時柒的手，給自家學生遞了台階。
「誰要感謝你啊！你這個…」
釘崎如何猜不出五條悟就是故意的，氣得暫時遺忘了身體的疲憊，噌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來，罵罵咧咧。
即將出口的暴言被一只手捂住，是虎杖衝過來阻止了她。
「唔唔唔！」
被迫禁言的釘崎一開始還在氣頭上，等她順著虎杖的眼神示意，看見一臉關切的時柒後，瞬間安靜如雞。
「咳…我站不住了，讓我歇會兒。」
暗中推搡了扶著自己的虎杖，在對方的配合下，釘崎快速走到休息區坐下，假裝無事發生。
除了還帶著些紅暈的臉證明她剛剛破防上火，現在的她仿佛變了個人一樣，神色平靜地靠牆而坐。
伏黑惠收回目光，差點沒忍住抬手扶額，想不明白自己的身邊怎麼都是些笨蛋。
方才看見釘崎跪倒沒笑，現在看她欲蓋彌彰的模樣，時柒反而被戳中笑點，好險才沒笑出聲。
搭在五條悟手臂上的手輕捏了一下，提醒他別笑得太過分，多少給學生留點面子。
「五條老師，之前說好的解釋。」
或許是為了不再繼續尷尬下去，釘崎想到了轉移話題，正好課前五條悟承諾過給他們一個交代，現在課都上完了，是時候讓對方解釋了。
「釘崎同學，別著急，先好好休息。」
就算對方不提醒，五條悟也沒有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他承諾過的事向來說到做到。
只是眼下幾人剛劇烈運動結束沒多久，為了他們的身心著想，還是再等等比較合適。
另外，他也在等一個消息，希望他等的家伙別讓他失望。
「在那之前，有沒有覺得你們的師母今天哪裡不一樣？」
時柒還在思索【五條悟】到底去做什麼了，說好陪她的，結果對方把她帶到訓練室就說有點事要辦，需要暫時離開一下。
還沒琢磨透，就聽見五條悟提到自己，並且展示寶物一般，抱著她在三人面前轉了一圈。
「……」
場上五個人，除了五條悟，其余四人都極有默契地一同沉默。
當事人時柒是尷尬的，她此刻只想回到五條悟發言前，在他開口的瞬間捂住他的嘴。
她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突然就成了話題主人公。
而且要不是他問這一句，她都忘了今天的裝扮是【五條悟】一手打造，這會兒全想起來了。
被提問的三人不回答，原因也各不相同。
虎杖屬於一根筋，聽完問題就開始觀察時柒，沒往深處想。
釘崎的第一反應與他一致，同樣身為女性，她一眼就看出對方明顯精心打理過的發型，自然也沒錯過那條與發帶完美搭配的裙子。
而她又比虎杖要多想一道，那就是五條悟的提問沒那麼簡單，一定有什麼被她疏忽了，這才是真正的考驗。
最接近事實真相的依舊是伏黑惠。
凡事只要涉及到時柒，特別是像剛才那樣充滿炫耀的語氣，那百分百就是單純的炫耀。
不存在什麼考驗之類的，早已成為公認「戀愛腦」的五條悟，主動提起女友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讓其他人知道他有一個女朋友，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最終目的都是秀恩愛。
「五條老師，師母的發帶很漂亮。」
直覺系的虎杖率先舉手回答，真誠地誇贊了時柒頭上的發帶。
他並不太懂女孩子的穿衣打扮，所以只當五條悟是想讓他們注意到他送的禮物。
「裙子也很適合，這是很有名的那家設計的新款吧。」
實在沒找到更多線索，見虎杖的答案如此樸實無華，釘崎緊跟著做了補充，還提及某家小眾品牌。
「…好看。」
伏黑惠猶豫了會兒，只回答了兩個字。
說來也多虧虎杖和釘崎，他才能透過現像看本質。
最初他以為五條悟是日常秀女友、秀恩愛，直到倆同伴分別回答完畢，從男人的神情中隱約察覺到不對。
對方雖保持著嘴角的弧度，卻給伏黑一種他並不怎麼高興的感覺，可兩人的答案聽起來又沒什麼問題。
飾品和服裝本身挑不出錯處，而五條悟的表現又與吃醋時沒什麼兩樣，那麼就很好猜了。
這一身裝扮，只可能是另一個五條悟送的，只有這樣，他的反應才合理。
較真起來連自己的醋都吃，當著五條悟的面誇情敵（雖然也是他）送的東西，能高興才怪。
有了錯誤答案鋪墊，又順利得出結論，伏黑惠選擇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回答。
遇事不決，直接誇本人准沒錯。
「惠的回答真狡猾啊——」
得到伏黑惠格外簡短的答復，五條悟頗為意外少年的敏銳，不僅發現了他的情緒變化，還巧妙地避開了錯誤答案。
被評價為「狡猾」，伏黑惠甚至懶得反駁。
好歹是自家監護人，這麼多年不是白白相處的，對方的某些習慣性動作，哪些表情分別代表什麼意思，他不敢說完全了解，卻也能猜准大半。
明明是他先發起的話題，到頭來又是自己先吃上醋，這麼大的人了也不嫌幼稚。
「什麼情況？！他的答案那麼敷衍都行？」
無法接受自己竟然輸給了伏黑惠的直男點評，釘崎差點沒忍住從位置上站起來，酸軟的腿阻止了她。
「原來是這樣，不愧是伏黑！」
虎杖不知從中理解了什麼，自顧自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並用星星眼看向伏黑惠。
收獲了同伴崇拜的眼神，不止釘崎野薔薇，伏黑本人也沒能跟上對方的腦回路。
「下次換我來吧，我一點都不比他差。」
當學生們還在糾結問題的正確答案到底是什麼（此處特指被勾起勝負欲的釘崎），五條悟附在時柒耳邊輕聲道。
「…好。」
時柒還能說什麼，她又不能直接說他們就是同一個人，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比。
吃醋的男人可聽不得這種話，她還是有點情商的，不知道這種時候該說什麼的話，就直接答應他的要求。
貓貓還是很好哄的，給他想要的就行。
又隨意聊了點別的話題，五條悟總有辦法穩住想得到昨晚事件解釋的學生，不著痕跡就把他們的注意力引向別的地方。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發出輕微的振動聲，修長的手指將之取出，點開看到新收到的消息。
「都休息好了吧。」
看完消息後，五條悟的心情肉眼可見變得更加愉悅，得到學生們肯定的回答，將時柒放下。
時柒站在原地，與三人組一起看著對方走到場地中，在地上用咒力畫了傳送陣。
「不是想知道真相嘛，那就跟老師去個地方吧。」
最後一道符號畫完，他走回來，一把抱起同樣疑惑的時柒，讓幾人跟著一起站到傳送陣上。
等所有人都找好位置，沒等五條悟開口，時柒自覺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雙腿勾住他腰腹。
做完這兩個動作，把自己牢牢掛在他身上，方便男人空出兩只手結印。
五條悟輕笑出聲，掐著她的腰將人往上提了些，隨後才激活傳送陣。
在這期間，站在邊上的三人很有眼色移開視線，沒給他們害羞的師母添加壓力。
雖說及時看向別處，狗糧還是沒少吃，他們感覺自己就像三個锃光瓦亮的燈泡，顯得很多余。
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們身邊的環境就變了，不再是學校的訓練室，而是一所別墅的庭院。
一年級三人還在打量周邊陌生的環境，時柒正准備松開手，就感覺自己被人從身後摟住，抱離了五條悟的懷抱。
都不用回頭看，她已經認出腰間的手屬於誰，除了【五條悟】，沒人能從五條悟手中把她帶走。
「這是哪兒？」
待在消失了半天的男人懷中，時柒好奇地看著周圍，出聲詢問。
「我的住所之一，喜歡的話可以偶爾來住一段時間。」
五條悟代替對方回答了她的疑問，牽住她的一只手捏了兩下，並表示只要她願意，隨時都可以住下。
「先說正事…」
余光瞥到還在一旁等待的三人，時柒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出言提醒。
「好吧，都聽你的~」
盡管更想和她多親近會兒，不過當下確實有更重要的事情，五條悟不舍地放開她的手。
第209章 第二百零九章
終於被他們的老師想起，三人並不是很感動，要不是為了得到有關昨天晚上事件始末的解釋，他們哪至於傻傻站在這兒吃狗糧。
「都別站在這兒啦，跟我進屋吧。」
像招呼小孩子一樣，五條悟拍拍手，讓幾人跟在他身後，隨後又回到時柒身邊，牽起她的手，在手背親了下。
「讓他帶你先逛逛，我馬上回來。」
依依不舍地松開手，不知道以為他要離開很久，實際只是他在屋內她在屋外的距離。
「嗯，去忙吧。」
時柒哭笑不得將手抬起，在他的配合下放到他頭頂，安撫地摸了幾下，才算把有些分離焦慮的貓貓安慰好。
「你怎麼不問？」
等五條悟和學生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內，一直沒說話的【五條悟】才開口。
他問的是時柒為何不問他離開期間做了什麼，房子裡又有什麼，這不像她。
「我在等你們主動告訴我。」
收回落在別墅大門的視線，時柒認真地與他對視，神色溫和，眼中帶著包容和理解。
「沒告訴我說明還不到我知道的時候，也就是晚一點，所以沒關系。」
除了涉及到傷害他們自身的事，他們從來沒有瞞過她什麼，最多是當時沒告訴她，事後不用問也會一五一十解釋清楚。
「還有一個原因——我現在需要修身養性。」
溫情的回答結束，與男友相處久了，很多地方越來越像，就比如性格，被帶得活潑了些。
時柒清了清嗓子，克制住不讓嘴角上揚，眼眸中的笑意卻出賣了她。
修身養性，其實並不完全是開玩笑。
小咒耳提面命，時不時就提醒她一次，生怕她總忘記自己的靈魂是多麼脆弱。
不讓她使用咒力，能最大限度防止她受到負面能量的影響，剩下的就靠她自己。
說來說去本質就是控制情緒，只要她保持心性平穩，情緒起伏不要過大，副作用輕易不會發作。
最早出現異狀時，是第一次吸收兩面宿儺的咒力，詛咒之王的力量過於殘暴，進入她滿載負面力量的體內與扔了個炸彈無異。
若不是【五條悟】及時用他的咒力幫她壓制，那次在醫院她怕是要鬧出大亂子。
隱患提前爆發，好處是還有挽回的機會，哪怕到目前為止都沒看到徹底治愈的希望。
至於壞處，沒發現身體出問題前，時柒只有身體不自由，發現之後，她連情緒波動都受到了限制。
喜怒哀樂都必須控制在某個範圍內，就像隨身帶著個炸彈，觸發點是她的情緒閾值。
值得慶幸的是她本身不是容易激動的性格，除非觸碰到她的底線，亦或是揭開她的「傷疤」。
最簡單的方法是後者，只因她的性格太軟，一般情況很難惹她生氣。
可以說，想讓她生氣很難，但想讓她難過卻很輕松，只要利用她兒時的經歷即可。
當初乙骨被叫家長那次，時柒就因在門外聽見裡面的刻薄話語，回想起自己的過去，直接被激得當場失控。
那些企圖將惡意傾瀉在乙骨憂太身上的學生，並不是第一次欺壓身邊的同學，只不過這回遭到了反噬。
過去每一次，老師們不關心事件真相，並且為了討好有權勢的學生家長，選擇包庇始作俑者，懲罰受害者。
這樣的行為並不是個例，校園霸凌的施害者，永遠不止那些施暴的學生，冷眼旁觀的、諂媚討好的…也在用另一種方式傷害他人。
正如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時柒雖幸運地不曾經歷過這些，卻也過早體會到了人情冷暖，她懂得來自同類的惡意是多麼傷人的東西。
年幼時的經歷一直是她不願回想的陰影，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想起當初的無助痛苦，才會被詛咒趁虛而入。
自那之後，她自己也清楚自身的狀態，和一戳就爆的氣球沒太大區別，時刻都有崩塌的危險。
為了堅持到最後，也為了不讓身邊的人擔心，時柒無論如何都必須學會控制情緒。
而五條悟是最能牽動她心神的存在，哪怕他是最強，幾乎沒有什麼能傷害到他，除了他自己。
時柒在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必要的時候也會裝傻。
因為與其追究已經發生的事，冒著失控的風險得到真相，她寧願什麼也不知道，只為了能陪伴他更久。
五條悟/【五條悟】的心情與她相同，他們可以為了她做出犧牲，最終目的也只是想與她一直在一起。
「嚇到我了，還以為你對我的事不感興趣了呢~」
【五條悟】擺出一副後怕的樣子，牽過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跳聲通過掌心相貼的位置傳給她。
「你的一切我都感興趣，從內到外，全部都想知道。」
她是容易害羞沒錯，但是面對深愛的人，這份心意從不會藏著掖著。
喜歡他，愛他，就要光明正大告訴他。
「哦~比如呢？」
她的直球總是令他驚喜，每次都能更加確信她對他的愛，【五條悟】永遠聽不膩這類直白的情話。
「比如你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做夢，一般都會夢到什麼。比如發呆的時候又會想些什麼。」
時柒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她就是這樣，連他的所思所想都好奇，甚至希望他的夢裡能有她，他的眼裡心裡都是她。
這份占有欲，只針對名為「五條悟」的這個個體，認准了他的靈魂。
對其他人或事，時柒都沒有過多的情感需求，只有他不同。
「別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嘛，是故意引誘我嗎？明知道老師無時無刻不想把你鎖起來，忍得非常——非常辛苦哦~」
摟在她腰間的手越收越緊，力道勉強控制在不傷害到她的程度，帶著顫音的低笑從喉間溢出。
【五條悟】扯下繃帶，暗沉的藍眸鎖定了她，那雙眼睛裡滿是對她的愛意。
或許是為了提醒她，也為了提醒自己，他沒有過多壓抑洶湧的情感。
時柒看清了他眼中的偏執和晦澀，他仿佛在借此告訴她，她深愛的男人並不如她想像中那麼溫柔沉穩。
以及未問出口的試探，他在問她，他藏起來的這一面，是否確定要全盤接受。
「答案早就給過你了，但我願意每天都再說一遍，不，再說多少遍都可以。」
沒被他眼中的情緒嚇退，時柒抬手捧住男人的臉，她眼中的愛戀從頭到尾都沒變過。
她明白的，【五條悟】經歷了所有痛苦，失去了太多，他還是他，只是被雨淋濕的貓更需要溫暖。
他從不會因受到的挫折而動搖，他的內核永遠都是穩定的，可這不代表他不需要安慰。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最愛的人。」
額頭相抵，時柒語氣堅定。
既是告訴他，她對他的愛永遠不會變，同樣也是告訴他，她知道他依舊是那個五條悟。
「被你看穿了，這不是更讓我沒法放手了嘛。」
藍眸中暗流褪去，只余繾綣溫柔的愛意，【五條悟】失笑地抱緊懷裡的人，收斂了周身的侵略性。
在時柒看來，方才的他就像渾身是傷的流浪貓，對著人亮出尖銳的爪子，卻不是為了傷害，而是想勾住她的衣角挽留。
「你敢放手我就在咒術界貼滿告示，讓大家都知道五條悟始亂終棄，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說出這番話主要是為了調節氣氛，但說完後時柒自己先笑了，且驚訝自己竟然也變得這麼幼稚。
「冤枉，老師怎麼可能不要世界上最可愛的柒醬，這麼好的女朋友，當然要綁在身邊一輩子。」
【五條悟】故作驚訝，手上卻誠實地抱緊。
「用什麼綁，是拴在腰上隨身帶著我嘛。」
在他面前，時柒是越來越放松了，就算開玩笑都能被他配合著往下接，這種被縱容的感覺很美好。
「唔——這個問題確實值得好好研究一下呢~」
難得見她露出孩子氣的樣子，【五條悟】自然不會掃興，順著她的話繼續說。
「既要牢固結實，又要保證舒適性，普通的繩索pass，咒具的話……」
男人的指尖輕點著下巴，從道具到使用方式，各方面細節都沒落下，好像真的在認真考慮可行性。
眼看話題就要剎不住車，時柒連忙打斷，不然再聽下去，她真的容易想歪。
她不是很想知道繩索的幾百種捆綁方式。
「對了，你是不是拿我東西了？」
時柒突然想起交流會結束後沒多久，五條悟給她做的咒骸，也不知道他的手怎麼那麼巧，竟然能做出和他非常像的Q版。
人比人氣死人，她費心思學好久，才勉強能做出比較可愛的小動物，人形只能用一個詞形容，那就是抽像。
能看出是個人，但也僅此而已。
收到迷你小悟的時候，時柒的心情根本難以用任何詞表述，幸福都不足以形容她當時的感受。
結果寶貝了很久的手辦，前段時間莫名其妙就失蹤了，她第一時間就告訴了五條悟，而五條悟的反應明顯是知道點什麼。
「沒丟，只是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還記得當時他是這麼說的，讓她以為是他拿走了，可事後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咒骸是五條悟親手制作，一般情況下，他不會把沒完成的禮物送出手，更別提他會做出不知會她一聲就兀自收回去的舉動。
如今看著【五條悟】的臉，時柒心中竟生出是他拿了咒骸的念頭，這個猜測毫無道理，卻在某種衝動的驅使下問出口。
第210章 第二百一十章
溫馨愉悅的氣氛被這簡單的一個問句打破。
【五條悟】略有些意外的挑眉，發現時柒固執地盯著他，看來是不給答案不罷休了。
「如果你說的是那個咒骸，是我拿的。」
一共只拿了這麼一件物品，男人卻以模棱兩可的口吻回答，讓人誤以為他拿的不止這一件。
「所以是你覺得它的功能不夠齊全？」
時柒倒沒有不高興，雖然按理來說她似乎該生點氣，因為他沒經過她的同意就拿走了咒骸。
「他會的沒我多嘛，而且——這可是送給柒醬的定情信物哎，怎麼能少了我的份。」
對於不提前告知就把她珍藏的寶貝拿走，【五條悟】最多是為隱瞞感到些許歉意，但他不會後悔，再來一次還是會這麼做。
五條悟動手做咒骸那天晚上，他有感知到幾段畫面，連帶著心情都同步傳遞過來，怎麼會不清楚這份禮物的意義。
咒骸裡有五條悟的咒力，而且用了一點方法，不會隨時間而流失，可以替她擋傷害，還可以用一次小型的蒼。
這個咒骸只認准時柒，其他人都不能用，包括五條悟，他只能往裡補充自己的咒力，充當個固定充電寶。
而【五條悟】特地拿走，並不是因吃醋想搞破壞，雖然是有一點點不爽，但更多的是想為她的安全多提供一份保障。
五條悟終歸是比經歷過一切的他差了點，畢竟苦難使人成長，他進行過的戰鬥都遠多過這條時間線上的自己。
另外，大概是死過一次的原因，再加上被帶回過去的意外，【五條悟】能夠明確感覺到自己的不同。
就像他其實只是分離出來的部分靈魂，卻擁有自己的意識，後期甚至能凝實出身體，獨立存在。
通過和時柒之間特殊的聯系，只要他想，就可以隨時感知到她的情況，不過出於尊重，他最多在她遇到危險時才利用這份聯系。
機緣巧合下，【五條悟】發現了世界意識的存在，依舊是借著與時柒的聯系，讓他順藤摸瓜接觸到了本該終其一生都無法觸及的東西。
當他意識到那些東西的價值，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過的，不過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改變未來。
時柒的目的，在他跟著回來並觀察了一段時間後，就完全看透了。
在他的記憶裡沒有她，可偏偏是毫無交集的她，竟然能為他做那麼多事，他困惑過，懷疑過，卻一次又一次被她的行動刷新認知。
無論怎麼看，她做的所有事都是利他，【五條悟】不是傻子，五條悟也不是，他們都明確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對他沒有惡意。
不僅沒有惡意，從好幾次事件中，都能看出對方是完全將他放在第一位的。
時柒的這種心態，讓【五條悟】想起伏黑惠的自毀傾向。
他們兩個都把自身的性命放在其他人之後，區別只在於伏黑是將他認為需要拯救的人放在他之前，而時柒心中的首位，只有五條悟。
除了他一個人，其他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能被放在他之後，這種特殊待遇，如何不讓他心動。
從來都是站在他人身前，咒術界當之無愧的最強，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認為他不需要保護。
卻有一個人，與他素不相識，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關注了他很久，對他的了解卻一點都不淺顯。
不僅如此，她還願意為了他跨越時空，付出那麼多，只為了改變他的命運，連帶著其他人的命運也一並承擔。
咒術界當代最強咒術師，六眼神子，這些身份在她眼裡都是虛名，她看見的是最真實的他，只是五條悟。
在她面前，五條悟不需要背負最強的名號，只用當一個普通人，而她永遠會堅定地選擇他。
這是何等的偏愛，沒有人可以不動容，至少他做不到。
光是這獨一份的特殊就讓他無法自控被吸引，隨著朝夕相處，對她的了解加深，對她的喜愛也與日俱增。
盡管時柒總是把自己看得太輕，可實際上只要接觸多一些，一般沒人會討厭她。
從某方面來說，或許他該慶幸，要不是她抗拒與他人交流，將真實的自己藏起來，這麼美好的女孩早就被人發現並搶走了。
幸好她喜歡他，幸好他等到了她。
如果說最初利用了彼此間的聯系，從世界意識那裡獲取那些知識，是為了挽回遺憾。
在認識並加深對她的了解，漸漸喜歡上她時，【五條悟】就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她。
朋友、老師、學生要救，她的安危也非常重要，人都是貪心的，想要改變命運，也想要得到她。
而已經經歷過失去的【五條悟】，要更自私一些，他的自私就是假如只能在命運和她之間選一個，答案只會是她。
做了兩輩子最強，他更想為自己活一次，拋開那些壓在身上的責任和擔子，不是什麼六眼，不是五條家主，更不是最強。
「倒也不用弄得這麼復雜吧，我覺得不會有用上的機會啊。」
從【五條悟】的話中不難猜出，他打算對咒骸進行的改造沒那麼簡單，時柒認為他過於小題大做。
她理解並接受男朋友的一番心意，但有些話憋在心裡不講又難受。
「你們總是陪在我身邊，不是你就是他，或者兩個一起，這種情況都需要用到它的話，感覺用不用都改變不了什麼了。」
除去小咒，五條悟/【五條悟】的武力值毋庸置疑的天花板級別，身邊有他們任意一人，她的安全根本不會受到威脅。
真到了需要靠咒骸保護她的時候，就代表他們無暇顧及她，反正時柒想像不出是多麼危急才會到那個地步。
更何況還有小咒，連它都沒法保護她的話，做什麼都沒用。
她說這些不是否定他的心意，而是不想太麻煩他。
【五條悟】又有事情瞞著她，近半年都有點神出鬼沒的，在她身邊時又比以前更粘人，這種異常真的很難不讓她擔驚受怕。
好在小咒再三向她保證人沒事，不然時柒就算豁出去無理取鬧發脾氣，也要問出真相來。
「其實一開始是想另外做一個給你，不過已經有我們兩個了，再來兩個小悟你會頭疼吧~」
被她的假設逗笑，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很有道理，但【五條悟】並不打算改變主意，還反過來調侃了她一句。
「…除非小悟有獨立意識，不然我就當多兩個手辦。」
時柒下意識反駁，隨後順著自己的話腦補了一下，莫名有些心動。
「老師不記得有教過你這些吧，跟誰學壞了，嗯？」
從她的眼神中瞧出點不對的苗頭，深邃藍眸危險地眯起，【五條悟】將手抬起放在她後脖頸，指腹在脆弱的皮膚上摩挲。
「我不是我沒有…對不起QwQ」
只是不小心想像了一下，結果被他這麼一問，就好像當著正主的面吃代餐被抓，時柒心裡虛得不行，哪怕她什麼都沒做。
「兩個老師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嘛，還是說只是膩了我們現在的樣子，之前是更喜歡貓形態，現在又有了新的喜好，明明只要看著我就夠了——」
按在她脖頸處的手指微微用力，掌心完全貼在上面，兩人的距離再次拉近。
【五條悟】一字一句指控她的「三心二意」，他的嘴唇幾乎要吻上她的，卻壞心眼地留出一絲縫隙，若即若離，濕熱的呼吸與她交錯。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太會釣了，時柒完全抵抗不了他刻意散發的魅力，心尖都在發顫。
成熟的男人和青澀的男高，兩者之間的差距可不單單是年齡和外表，好比酸甜的青澀果實，隨著時間的洗禮，成為醇香的酒釀。
十七八歲的五條悟，在感情方面是帶著笨拙純真，連牽手都會讓他害羞。
二十八歲的五條悟，已然是游刃有余的大人，能夠輕易掌控她的情緒，熟知自己的優勢並善於利用。
就比如明知她會被他的那雙眼睛硬控，連眼罩和繃帶都能成為他蠱惑她的道具，摘眼罩/繃帶的過程，都能讓她心動不已。
又比如現在，後頸的弱點就在他掌心，那種危險迫近的感覺，以及曖昧貼近的距離，兩者疊加在一起，卻偏偏停在最後的界限。
「…悟。」
呼吸困難，心跳過速，他的名字分外艱難地從她口中喚出，帶著再明顯不過的顫音。
搭在他肩上的雙手成了支撐她的唯一方式，攥緊布料的指節緊張用力到發白。
這是【五條悟】首次在她面前展露出攻擊性，整個人被他掌控和壓制的感覺，很難形容。
此刻的她恍若被捕獵的獵豹按在爪下，能夠輕松撕碎她的尖牙離她的致命處只差毫釐，對方卻又有著貓科動物的惡劣天性，吃掉獵物前還要戲耍一番。
「嗯，我在哦~」
聽到她呼喚自己的名字，【五條悟】的眸中閃過笑意，他捕捉到了她的無措，也享受她對他的依賴。
即使是在這種時候，她都不曾懼怕他，身體更是本能地貼近他。
那雙手顫巍巍地抓緊、攀附著自己，而非推開，實在是令人動容。
一句「我在」，讓時柒最後的理智都搖搖欲墜，想不管不顧抱住他，言語不夠就用行動。
也就是還記得他們現在身處的地點，還有五條悟讓她等著他的話，哄貓不能只顧一只，她還不想重現當初表白那晚的處境。
「先…松開…」
稍稍往後拉開距離，時柒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竟能抗住美男計，當然也是在他的縱容下才得以喘口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5
第211章 第二百一十一章
依她的請求放松了鉗制，給她時間讓她稍微緩了下心情，【五條悟】收斂了周身的氣勢，又變回溫和無害的模樣。
「松開了，關於剛才的事，你有什麼想說的嘛。」
他是不打算繼續嚇她，但看她那劫後余生的可愛表情，實在是忍不住想要再逗幾句。
「我想說…在我心裡你是最重要的，我喜歡的都與你有關，一直以來看著的也只有你。」
脫離令自己幾乎窒息的氛圍，時柒好不容易讓心跳平穩下來，緊繃的精神得到放松。
男朋友不依不撓怎麼辦，他會利用自身優勢套路她，她也有對付他的辦法。
即使過了十年，五條悟依舊受不了她的直球，這一點【五條悟】也一樣。
真誠就是時柒的必殺技，她是不會他的那些小手段和套路，但她不用學這些。
「又被你反將一軍，柒醬總是能把老師吃得死死的呢~」
如她所想，不摻雜任何虛假的真心話一出，【五條悟】就拿她沒辦法了，誰能拒絕女朋友的情話呢，反正他做不到。
「因為我愛你，你也愛我，這份愛是相互的。」
時柒不是很贊同他後半句話，她認為彼此之間的關系是親密無間的，真要算起來的話，是互相吃定才對。
沒料到會被糾正，【五條悟】難得愣了片刻，隨即搖頭失笑，故意將她往上拋，使得其不得不抱緊他。
「柒醬說得對，是老師嘴笨。」
趁她因慣性貼近自己，男人順勢輕咬眼前人的鼻尖，想聽她說更多愛語。
對他沒有絲毫防備，先是好好的被拋起來，害她慌亂間如同抓住最後浮木般，緊緊圈住對方的脖頸，在他面前出了糗。
還沒從失去平衡的慌亂中緩神，他的氣息迫近，時柒第一反應是對方要吻她。
習慣性閉眼准備迎接他的吻，卻不料這個「吻」會落在自己的鼻子上，不痛不癢的力道傳來，她的臉卻火燒一般。
值得慶幸的是她剛把眼睛閉上就挨咬了，眼睛一閉一睜的間隔非常短，看起來就和眨了下眼睛沒什麼區別。
「…嘴笨也不能咬人。」
意識到他做了什麼，時柒沒好氣地瞪他，並收回了圈住他脖子的手，一邊摸鼻尖被咬過的地方，一邊小聲控訴他的行為。
「柒醬教訓的是，老師記住了~」
接受到對方的怒目而視，【五條悟】認錯態度良好，可他們都知道，他的潛台詞是——知道錯了，下次還敢。
而就在兩人談情說愛時，別墅內的氣氛則顯得有些沉默。
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各自坐在虎杖兩側，臉上表情如出一轍，一副懷疑自己幻聽的模樣。
當事人虎杖更是石化在原地，大腦已經宕機，在聽完自己的身世後，他就變成這副樣子了。
尤其是五條悟並不只是口頭陳述，客廳中，除了他們四人，還有另外三人，不對，是咒靈。
其中兩位咒靈還很眼熟，正是前一天晚上見過的壞相與血塗，此刻臉上的表情也是非常復雜。
壞相好歹有個人樣，血塗就很難評，很難從它那張扭曲的臉上看出它的表情。
不管心情如何，都是睜著空洞的眼睛，兩張嘴就沒怎麼閉過，血液自它那幾個黑洞中汩汩流淌。
兄弟倆老老實實待在原地，雖然已經想撲過去和弟弟來個愛的擁抱，大哥還沒發話，它們就暫時沒動作。
新面孔——脹相，身為九相圖的大哥，長相是最接近人類的。
黑色短發扎了兩個小揪，鼻梁中間橫著一道漆黑紋路，比起壞相的大方穿著，他要正常許多。
表面看起來似乎是最冷靜的脹相，誰能想到昨夜從弟弟們手裡拿過試管，感知出其中的血緣聯系，他差點就要跑來高專找失散的弟弟了。
咒胎九相圖之間的羈絆，在還未出生時就已經很深厚，可惜其他六個兄弟沒能撐下來。
一下失去了六個弟弟，勉強存活的血塗又是先天不足，脹相對弟弟的保護欲可謂非常強，對羂索的恨意也是無法磨滅。
尚存的理智及時阻止了他，在知道虎杖身份前，合作伙伴借他們兄弟去試探，這筆賬他記下了。
盡管還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本就只是臨時合作，脹相並沒有多信任羂索。
如今知道對方很有可能會傷害他流落在外的弟弟虎杖，脹相坐不住，卻不是沒腦子。
確認壞相和血塗回來時沒有露出破綻，試管的事並未被發現，他就開始琢磨找機會和虎杖見一面。
能不驚動那個神出鬼沒的詛咒師最好，眼下局勢尚不明朗，脹相還想搞清楚對方想對自家弟弟做什麼。
人類很奸詐，尤其是這位自稱「夏油傑」的詛咒師，可惜他最多猜得出對方有在籌劃什麼大事，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差點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了弟弟，壞相和血塗也都受了傷，這樣的教訓一次足矣，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重要的家人。
脹相很有自知之明，智謀上是敵不過人家，他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動，不能讓人知道他已經認出虎杖的身份。
繼續跟在對方身邊，再有針對虎杖的任務他也能及時出手，他的弟弟由他來保護。
下定決心後，安撫好同樣激動的壞相和血塗，脹相煎熬地等待，天剛亮沒多久就帶著弟弟們趕到約定地點。
關於地點，是寫在一張紙條上，五條悟將其藏在盒子底部，並且誰也沒告訴。
他的想法是，自己這邊都提供了這麼多線索，怎麼也要測試下對方的能力和品性值不值得合作。
提前了解的情報只能當個參考，與人合作尚且需要注意諸多事項，更何況對面是咒靈。
五條悟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因此不光把紙條藏在盒子裡，在約定地點等待它們的不是別人，正是【五條悟】。
如果對方不值得信任，【五條悟】就會成為它們的送葬者。反之，則由他將它們帶到真正會面的別墅。
無論是哪種情況，自己都有相應的解決方案，將變量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放心的。
而脹相好懸沒被卡在智商和觀察力這一關，要是連紙條都沒發現，就成笑話了。
等到地方看見【五條悟】，兄弟仨也是受了很大的驚嚇，畢竟咒術界最強的名號幾乎無人不知。
當時它們差點以為中計了，對方竟是用弟弟的名頭把它們騙過來殺。
好在由於實力差距太大，它們沒有輕舉妄動。
確認它們只是為了認親，審視完的【五條悟】最終為它們解開了誤會，隨後用同樣的方法把咒靈們帶了回來。
和最強近距離待在一塊並且安然無恙，對它們來說簡直跟做夢一樣，說出去都沒人/咒靈會信。
天知道傳送陣啟動的時候，脹相心裡的第一個念頭是完了，最強咒術師沒有親自動手，難道是打算把它們抓回去做研究。
不怪脹相會往研究這方面想，畢竟咒胎九相圖就是實驗產物，出生就是如此，條件反射想到這種事也是情有可原。
等到看清周圍的環境，發現只是一棟別墅，而不是什麼貼滿符咒的房間，也沒有埋伏的其他咒術師，才終於放下心。
隨後是漫長的等待，因為虎杖悠仁早上有課，脹相它們只能待在別墅裡，忍著見到弟弟的急切，數著時間度過。
在等待期間，智力和小孩子差不多的血塗可以說是最輕松的，它雖然也期盼著新的家人，卻不像大哥那樣想一堆東西。
最主要的是壞相和血塗都已經見過虎杖，只有脹相沒有，被兩個弟弟搶先的落差感也有一定影響。
血塗注意力容易分散，等急了也會哭鬧，壞相就忙著看好弟弟。
脹相時不時拿出手機看兩眼，它的手機裡存了虎杖的照片，本人還見不到，只能看看照片睹物思人。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等到外面出現新的響動，要不是【五條悟】，脹相已經帶著弟弟們衝出去了。
迫於壓力，以及顧慮到弟弟虎杖，三兄弟待在客廳沒出去，視線卻一致看向門外。
五條悟帶著三人進門時，就迎上了三道炙熱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身後的虎杖。
三個特級，准確來說是兩個半，用那種專注到詭異的眼神看著他，虎杖當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哪怕是在以前的學校參加校運會，奪冠時得到一群人的注目，虎杖悠仁都沒覺得壓力這麼大。
而且還是不帶著惡意的那種打量，他只碰見過想殺了他的咒靈，這回的情況與以往不同，它們的視線太奇怪了。
心中滿是困惑的少年和同伴們一起坐下，五條悟為雙方分別做了介紹，隨後沒給自家學生緩衝時間，將虎杖與咒胎九相圖的關系解釋了一遍。
「還有哪裡沒聽懂或者有其他疑問，可以盡管提哦~」
毫不意外學生們的反應，趁他們還在消化自己給出的信息，五條悟拍下了幾人的表情，自己的相冊又豐富了不少。
疼愛弟弟的脹相有意阻止，卻被五條悟用虎杖悠仁的照片收買，資深弟控怎麼能抗住弟弟照片的誘惑。
「哪裡都沒聽懂，到處都是問題啊！」
敢說敢做的釘崎率先發言，伏黑惠點頭表示贊同，並同情地拍了拍虎杖的肩膀。
「無良老師把話說清楚，什麼叫虎杖和它們是兄弟，還有剛剛那個…誰和誰生了誰，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
釘崎野薔薇急得都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感覺她現在的腦子就像亂成一團的毛線球，甚至懷疑五條悟是在瞎說八道騙他們。
第212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雖然很想說剛才是開玩笑，但很遺憾呢，是事實哦。」
五條悟很理解釘崎此刻的心情，他最初知道悠仁的身世時，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一般情況下，五條悟都是冷靜的，最強不論是哪方面都是最強，當然包括心態。
他活了二十八年，情緒波動比較大的時候並不多。
一次是星漿體事件被伏黑甚爾捅了幾刀，瀕死覺醒時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一次是夏油傑叛逃，雖然事後得知是假的，在那之前他感覺自己就像掉進荒誕的夢境，冰冷黑暗。
再就是涉及到時柒的事，無論是她還是貓形態時小白的失蹤、「死亡」，還是人身時在他看不見的角落遭遇危險，他都做不到冷靜。
而身為最強咒術師，又從小就被掛在黑市懸賞榜第一，五條悟見識過的事物算不上少。
羂索的操作他是真沒見過，並不是指人體實驗，而是對方親身上陣孕育生命的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行為。
有這精神做什麼不好，偏偏要走歪路，是非常讓人難以理解了。
但凡學學常年在國外到處跑的九十九由基，把思路往積極健康的方向上走，怎麼也能給咒術界做不少貢獻了。
「今天是愚人節嗎？我是不是一覺睡到明年了？」
沒能等到五條悟嬉皮笑臉的否定，釘崎轉過身看向伏黑惠，眼神中分明透著期盼。
「…別看我，你沒聽錯。」
頂著同伴那炙熱的目光，伏黑惠移開視線，因為他給不了她想要的，現實就是如此殘酷。
「啊，那我是一下子多了三個哥哥嗎？」
一直在狀況外的虎杖悠仁終於回了神，他的反應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又莫名覺得這確實符合他的性格。
「虎杖…這是重點嗎？！你個笨蛋沒救了吧！」
換其他人一般都接受不了的事情，虎杖卻只是多愣了會兒神，等他完全理解之後，接受也很快。
「沒錯！悠仁，我們是你的哥哥！」
脹相眼裡只看得見粉發少年，連五條悟都成了不重要的背景，剛才虎杖的那句疑問，在它耳中直接美化成對方叫了他們哥哥。
真正的弟控就是能夠把弟弟的一舉一動都按照它自己的想法理解，尤其是脹相，在這方面它和東堂葵肯定有共同語言。
東堂葵是虛構不存在的友情，虛構了一段他和虎杖相遇相識相知，惺惺相惜，一見如故，相見恨晚……成為能夠托付性命的摯友。
脹相看見虎杖悠仁，腦海裡立刻多出兄弟情深的日常相處畫面，兄弟幾個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虎杖親昵地邊叫著哥哥邊給它夾菜，與哥哥們分享在學校的生活……
論腦補能力，這兩位是重量級的。
「釘崎，冷靜點。」
伏黑惠內心忍不住扶額，看不下去對方揪著虎杖的衣領，晃動的動作幅度大到像是試圖通過物理方式將虎杖腦子裡進的水晃出來。
他利落起身，兩步走到釘崎的背後，伸手將虎杖解救出來的同時，替她擋住對面咒靈看過來的不善眼神。
看得出對方咒靈是很看重虎杖這個弟弟了，釘崎的手剛碰到他的衣服，脹相的眼神就凌厲起來。
雖然知道那是自家弟弟的同伴，可弟控是不講道理的，在它眼裡就是弟弟受欺負了。
若非五條悟還在現場，伏黑惠毫不懷疑釘崎都沒有說完整句話的機會。
「我相信老師。」
虎杖沒在意釘崎的過激舉動，被女生攥著亂晃時還笑得出來，這會兒得救了也只是把揉皺的領口理整齊。
「嗚嗚——不愧是我最喜歡的學生，悠仁，老師太感動了~」
少年的語氣堅定，即使他的身世聽起來太像隨意糅雜在一起的抽像故事，可他知道他的老師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
除了對老師的信任，虎杖當然也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根據五條悟提供的信息，幼時父母的種種異常都得到了解釋。看著他時，爺爺臉上偶爾出現的復雜神情也有了來源。
記憶裡，虎杖沒有見過他的父親，問爺爺也只會得到沉默，當時他不懂，現在想來多少理解了對方的心情。
早逝的母親回到家中，而他的父親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或許是無法放下的愛意，或許是其他，最終父親和「母親」結合生下了他。
之後父親失蹤，至今生死不知，爺爺權當對方死了。因而虎杖記事起，爺爺就只告訴他，他的父母出意外去世了。
但虎杖爺爺並不知道，虎杖是有一點印像的，關於幼年的記憶，雖然特別模糊，可他記得自己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場景。
記憶裡對方的容貌早已看不清，可他還記得對方抱著自己時的溫度，還有嘴角那抹溫柔的笑。
原來那時候的「她」就已經不是他的母親，可某種意義上對方又確實是他的母親。
虎杖無法知曉當年對方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她」臉上的神情到底是對待滿意作品的柔和，還是有一絲母親對孩子的愛意，他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至於在其中存在感極低的父親，虎杖更是無從得知對方的想法，這裡面的復雜關系，實在讓人搞不清，想多了也沒有意義。
好在他早就接受自己無父無母的身份，爺爺對他很好，給了他所能給的所有，這就足夠了。
如今突然多了三個哥哥，聽說本來是九個，但是本身就是實驗產物，失敗品留存率低再所難免。
咒胎九相圖，初聽聞這個名詞是在入學高專之後的理論課。
虎杖對它的印像就是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出了個瘋子，竟然想出人類與咒靈結合的違背倫理的實驗，並付諸實踐。
「咒術師的精神狀態好像不太正常啊。」
剛接觸咒術界的少年，思想還停留在普通人層面上，身邊新認識的同伴除了沉默一些，看起來沒什麼不同。
結果了解了部分咒術界發生過的比較有名的事件後，他才有自己真進了截然不同世界的真實感。
在那之前，關於「咒術師都是瘋子」這句話，虎杖是半信半疑的，畢竟伏黑惠和五條老師看起來都挺正常的。
等聽了幾個名人事跡，他也只當是特例，畢竟普通人中也有思維方式異於常人的。
真正理解並認同這句話，是在出了幾次任務後。
同伴們戰鬥時的姿態，遇到危險還能笑出來，仿佛身上那些傷口不存在一般浴血奮戰，讓虎杖看到了他們與平時反差巨大的一面。
就連他自己遇到強敵，本能叫囂著逃跑，卻能忍著懼意衝上去戰鬥，經常打著打著還會上頭。
對比之下，以前的生活顯得平淡無波，參加體育競技比賽揮灑汗水並獲勝的心情，遠不如戰鬥在生死一線的緊張刺激感。
然後今天，此時此刻，虎杖見識到更加衝擊的事情，關於實驗，關於身世，關於他的三個咒靈兄長。
這是繼發現世界上竟然有咒靈，還有專門祓除咒靈的咒術師，以及自己竟然被詛咒之王寄生，以後還要繼續吃對方的手指之後，又一件讓虎杖心神動蕩的事。
要不是有前面那些經歷的鋪墊，他可能不會這麼快平靜下來，需要多花一點點時間。
「你是被這家伙洗腦了吧，什麼話都信，說你是笨蛋，別真給我當笨蛋啊！」
在場最無法接受的是釘崎，她現在還很混亂，五條悟說的那些話，每個字她都認識，分開理解都沒問題，整合在一起就成了天方夜譚。
光是咒靈和人結合這一點就聽不下去，更別提那個詛咒師利用的可是虎杖母親的身體，就算那位女士早已逝去，褻瀆死者也是無法原諒的。
連她這個外人聽了就想宰人，虎杖作為當事人，不敢想他心裡會有多難受。
「如果有選擇，它們也不會想要這樣的出生吧，而且它們沒害過人。」
對咒胎九相圖，虎杖是能夠感同身受的，他和它們的出生都是那位詛咒師精心謀劃的，身不由己。
「弟弟…」
沒想到能從弟弟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脹相動容地落下淚，壞相也愣在原地，思想最單純的血塗已經蠢蠢欲動，它感受到了虎杖的善意。
心地善良的少年從來都是如此，看似神經大條，做事經常憑借直覺，可實際上他心思細膩，總能夠發現被其他人忽略的東西。
他能夠共情他人的苦難，從不看輕任何人，也會毫不吝嗇對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手。
正如遭受校園霸凌的吉野順平，在遇到虎杖後，不再自怨自艾，也學會了保護自己。
又如曾經因外表被同學嘲笑的女生，得到了虎杖的尊重和維護，擁有了改變的勇氣，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
虎杖從來都是給身邊人帶去正能量，而他自己也像個小太陽，只有自己從內而外發出光亮，才能照亮他人。
苦難無法輕易打倒他，只要給他機會，他就一定能再站起來。
不過這一次，時柒和五條悟/【五條悟】不會再讓那些悲劇發生，年輕人的青春就該充滿快樂和希望，不需要所謂的苦難來磨煉他們的意志。
「悠仁，老師告訴你這些，只是因為你有知情權，並不代表你必須接受它們。」
見虎杖有了抉擇，五條悟正了神色，無視一旁因他的話而情緒激動的咒靈們，認真道。
「你可以不用急著現在做決定，想做我學生的家人，區區幾句話可不夠。你有權拒絕，無論最終結果如何，老師都會支持你。」
第213章 第二百一十三章
倘若虎杖悠仁原本還有些游移不定，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多出來的咒靈兄弟的話，五條悟的支持讓他擾亂的心緒安定下來。
「五條老師，我可以和它們單獨談談嗎？」
沉吟片刻，虎杖看了眼站在那邊的脹相，以及它身旁的壞相、血塗，做出了決定。
「虎杖你瘋了嗎？！」
這下伏黑差點拉不住釘崎，皺著眉將人拽住，看向虎杖的表情也有些不贊同。
「虎杖…」
伏黑想說他們陪著一起，話到嘴邊又覺得這是對方的家事，按常理來說他們需要回避。
問題就在於虎杖的家人是咒靈，還是一次性三個特級，真實性暫且不論，就算它們真的是虎杖兄長，伏黑也無法信任咒靈。
咒靈與人類天然對立，就像狼和羊，只見過狼吃羊，沒見過狼羊和睦相處的。
無論是典籍記載還是親身經歷，伏黑都沒見過咒靈與人類和諧共處的例子，利用咒術/咒具那種情況不算。
「我們不可能傷害悠仁，他是我們最珍視的弟弟。」
被弟弟的同伴用如此防備的態度對待，脹相的心情不是很好。
「之前的事雖然是誤會，但確實是我們做錯了，同樣的情況絕對不會再發生，我們可以立下束縛。」
關於昨晚對虎杖出手的事，脹相沒有推卸責任，不知情不能作為差點傷到對方的借口。
為了向弟弟證明自己是真心將他當成最重要的家人，不過是束縛而已，只要能讓弟弟接納它們，無論做什麼都可以。
「等等…」
一聽對方要立束縛，虎杖愕然，開口想阻止，他覺得事情還沒必要進展到這份上。
然而愛弟心切的脹相動作太快，剛表明自己的態度，緊接著就當著所有人的面立下絕不以任何形式傷害虎杖悠仁的束縛。
壞相和血塗也跟著大哥一起，血脈相連的兄弟，束縛效力也是同等的。
「不錯嘛，挺有魄力的。」
五條悟全程圍觀，對於咒靈方主動給自身定下束縛的行為表示樂見其成。
他有能力護住學生不受傷是一回事，對方獻上足夠的誠意是另一回事，目前看來還是讓人滿意的。
「…還真有咒靈會做這種事啊，這點倒是和這家伙挺像的。」
親眼目睹特級咒靈用束縛承諾不傷害虎杖悠仁，釘崎都忘了掙脫伏黑桎梏她的手，甚至反手抓住他，一改方才的態度，都有心思吐槽。
「你少說兩句吧。」
伏黑惠抽出被攥得有些生疼的手，偷偷揉了兩下，無語地提醒釘崎注意場合。
不過她的後半句意外戳中了對方的喜好，被弟弟的朋友評價和弟弟相像，不亞於間接承認他們的親緣關系。
雖然釘崎本人並沒有這個意思，脹相直接按自己的理解去聽，看向她的眼神友好了一點。
「…它干嘛那麼看我？」
莫名其妙接受到對方的眼神，釘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感覺自己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束縛已經生效，這下可以讓我們和弟弟單獨待會兒了吧。」
沒再理會不相干的人，脹相詢問在場它最忌諱的存在——五條悟。
「當然，我說過會尊重悠仁的意願。」
五條悟本是慵懶地斜靠在沙發背上，聞言直起身，招呼另外兩人一起離開，給兄弟幾個留出私人空間。
「他絕對是想去見師母了，無良教師。」
跟在男人身後，釘崎收回不放心的目光，看著前方腳步輕快，全身透著愉悅氣息的人，拉著伏黑惠小聲嘀咕。
伏黑惠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默默將自己的袖子從女生手裡抽回來，順便往旁邊挪了半步。
「釘崎同學今天很活躍呢，看來早上的課程強度並不夠。」
果然，在他拉開距離的下一秒，五條悟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伏黑惠已經猜到對方接下去會說什麼，並衷心希望別帶上自己。
「下午剛好有個任務呢，釘崎這些日子成長了許多，是時候去實踐鞏固一下了，嗯——就和惠一起去吧。」
最後一句話讓伏黑惠眼前一黑，他不是拒絕出任務，而是不太能接受以這種形式。
什麼叫成長了不少是時候鞏固了，他們又不是天天待在學校訓練，一周兩三次任務難道是鬼做的嗎？
而且上午都把他們操練成那樣，伏黑惠不信下午這個任務很輕松，尤其是在當前的情形下安排的。
五條悟當然也有記仇又小心眼的一面，具體表現在給學生加練，親身指導時故意增加難度。
要麼就是像現在這樣，隨機丟給他們一個任務，每次都是恰好、正好、剛好有合適的任務。
信他說的任務是巧合，不如信任務裡的咒靈都是自己人，純陪練，用它的性命給他們當經驗包。
不得不說伏黑惠真相了，雖說不是每次，專門安排的經驗包還是有的，且一般都是夏油傑友情贊助。
「任務？之前不是說下午放假嗎？！」
女生不可置信的質問入耳，伏黑惠徹底放棄掙扎，有些人是救不了的，他累了。
「放幾小時的假也是放哦，任務地點比較遠，晚上就不用趕回來了，明天上午沒課，還多放了半天假呢~」
沒有人能從五條悟這裡討到便宜，你和他講道理，他也有各種方法讓你啞口無言。
你以為的漏洞，其實是他提前設好的陷阱。
所謂幾小時的假期，現在看來完全是去往任務地點需要花費的時間，但偏偏無法反駁。
你要說不是假期，不上課不做任務，也沒待在學校，怎麼不能算一種假期。
而且做完任務後的時間是自由的，算上第二天上午，那確實是擁有了半天的假期。
無需伏黑惠提醒，釘崎也明白過來五條悟的套路，嘴巴幾次開合，愣是沒想出反駁的話。
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要不是明確打不過，她真的很想欺師滅祖，實在是氣得不行。
「哇哦，氣勢很棒嘛，原來釘崎這麼熱愛咒術師的工作，老師很欣慰，咒術界的未來有你們真是太好了。」
明知道對方是被自己氣的，五條悟裝傻充愣的本事一流，直接將她的憤怒曲解成興奮期待，並當著兩人的面拿出手機，把任務資料發了過去。
於是，等時柒看見三人的身影從大門走出，還未打招呼，就見釘崎野薔薇氣衝衝拐了個方向走遠，伏黑惠一臉無奈跟上。
「你又逗他們了。」
時柒都沒用疑問句，直接用陳述的語氣，確信五條悟又做了什麼事把學生惹急了。
「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只是給他們安排了一個任務，給他們提供鍛煉的機會，還能賺點零花錢，順便放了假，釘崎是太開心了。」
五條悟故作無辜，為了增加說服力，還特地摘下眼罩，用那雙迷人的眼睛注視著她。
「當我看不出你在睜眼說瞎話。」
從他手裡搶過眼罩，隨後給他套回去，遮住蠱惑人心的藍眸，時柒一點不客氣拆穿他。
「虎杖還在裡面，他不跟著一起出任務嗎？」
盡量無視貓貓撇嘴嘟囔的畫面，忍住捏他臉的衝動，她問起沒跟著出現的虎杖。
【五條悟】似笑非笑看了眼五條悟，將懷中人不安分的手握住，沒讓她有機會摸對方。
「他有另外的安排，先不說這個，明明我就在你面前，多看看我嘛。」
五條悟看見這一幕，回答完時柒的問題，語氣低落，故作委屈抱怨自己被忽視。
「……」
一只手被【五條悟】握著，時不時捏她的指節，空著的另一只手被五條悟牽了過去，放在他側臉。
兩人的體溫通過接觸的地方傳遞過來，時柒有些無措，他們的舉動又讓她回想起表白時的畫面。
因為他們從來都會自我平衡，她都快忘了當初被前後夾擊的感覺。
日常端水太容易的後果，就是現在面對暗自較勁的男朋友們，她的腦子想不出對策。
而且她真沒想明白，怎麼就突然發展成現在這樣了，連個緩衝時間都沒有。
「五條老師！」
虎杖的出現堪比救世主，時柒忍著沒立刻抬頭看過去，免得某些男人又有理由鬧脾氣。
「悠仁，這麼快就談完了。」
訝異在五條悟臉上轉瞬即逝，他以為虎杖與咒胎九相圖少說要談個十幾二十分鐘左右，沒成想才分開沒多久，對方就興衝衝跑了出來。
「嗯，它們准備回去了，出來太久會引起懷疑。」
虎杖點點頭，將脹相的顧慮和打算都轉述給了五條悟。
脹相它們如今還沒和羂索撕破臉，考慮到對方暗中關注虎杖很久，又有差點傷害到他的前科，它們不准備就這麼放過對方。
並且繼續待在敵人身邊，一旦有危害到弟弟的可能，它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綜合考慮之下，盡管舍不得與弟弟分別，脹相還是帶著壞相和血塗離開了。
送走三位咒靈後，五條悟又讓虎杖坐上五條家的車回學校，車是幾人到達別墅沒多久叫的，已經在囑咐好的地方等了有一會兒了。
看著汽車漸行漸遠，時柒將目光放回五條悟身上。
「你沒把羂索的真實身份說出去。」
通過虎杖的只言片語，時柒猜到了這次會面的另一方，也猜出五條悟隱藏了最關鍵的信息。
「以咒胎九相圖對加茂憲倫的敵意，知道合作的詛咒師就是找了很久的仇人，肯定會忍不住露餡的嘛。」
五條悟相信時柒能懂他沒說出口的話。
「嗯，不過你說另有安排，就是把虎杖送回學校？」
解決了一個困惑，新的疑問又產生了，時柒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不懂就直接問，反正他會告訴她。
第214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
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不久前已經先行趕往任務地點，明天中午前都不會回來，一年級只剩虎杖悠仁。
除了讓虎杖跟著乙骨憂太的那段時間，平常都是他們三人一同出任務，這是第一次留虎杖自己。
時柒很好奇五條悟對那孩子的安排。
「傑還在學校裡呢，他前兩天說想知道宿儺現在的水平，順便試試那個術式。」
對上女朋友充滿求知欲的眼神，五條悟下意識想賣個關子，但真到說出口的時候，卻還是差不多都告訴她了。
看對方鼓起臉不滿的模樣確實有趣，不過偶爾逗弄是情趣，該正經的時候還是別戲弄她了。
得知虎杖回去後由夏油傑接手，時柒了然。
該說不愧是摯友，夏油傑和五條悟能處到一塊兒不是沒道理的，他們兩個骨子裡都有自己的傲氣。
對自身實力的自信，不斷追求更高層次的力量，就必然會對傳說中的詛咒之王感興趣。
五條悟早在兩面宿儺現世當晚就親身上陣，粗粗體驗了一把詛咒之王的威力，不到一根手指確實讓人打得不盡興。
夏油傑足夠有耐心，狐狸從來都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貓貓卻不管不顧，好奇就伸爪子。
現今虎杖才吃下去四根手指，另外兩根是後續任務中吃的。
一次是敵人故意放在少年院的陷阱，要不是兩面宿儺被削弱，虎杖依舊會面臨瀕死危機，並被騙著與對方定下束縛。
還有一次是在乙骨、裡香監督下吃的。
那次五條悟把手指交給乙骨保管，囑咐他挑合適的機會讓虎杖吃掉，時柒莫名代入孩子去秋游，父母幫忙准備的零食。
因為這無釐頭的聯想，她至少有半個月無法直視兩面宿儺的手指，只要聽到對方的名字就會想到自己腦補的畫面。
「重點是試驗術式效果吧。」
就算虎杖將最新拿到的手指吃了，也不過才五根，她不認為夏油傑會對實力不到全盛時期四分之一的詛咒之王太感興趣。
更何況有五條悟在，他隨時都能從五條悟這邊了解進展，更不必著急和宿儺打這一架。
與其說是想打架，時柒認為五條悟說的順便才是對方真正想做的。
「無為轉變」太過特殊，真人可以用來肆無忌憚做人體實驗，肆意玩弄人類的靈魂，夏油傑卻斷然不可能這樣。
得到術式至今，除了實驗用的小白鼠，他真正使用「無為轉變」也就與幸吉那一回。
畢竟是能夠改變靈魂的術式，夏油傑對此很是慎重。
不過托家入硝子的福，一開始他只當自己是友人的工具人，後來真香了。
跟著硝子泡在醫務室和解剖室，應對方的要求對那些練習素材——也就是咒靈施展術式，本就掌握得差不多的術式變得更加精通。
而提出在虎杖身上嘗試術式效果，並不完全是夏油傑的主意，准確來說是硝子先提的想法。
「兩面宿儺不是可以通過接觸抹殺靈魂，夏油的新術式正好可以和他較量一下。」
硝子的想法簡單粗暴，即到時候讓夏油直接在接觸到虎杖身體時就發動術式，一舉侵入靈魂，和兩面宿儺當面battle。
話雖這麼說，他們也不可能貿然嘗試，畢竟靈魂是他們不熟悉的領域，宿儺擁有主場優勢。
硝子是少有能治愈他人傷勢的反轉術式擁有者沒錯，但她的治愈能力並不包括斷肢修復。
夏油傑和五條悟都領悟了反轉術式，卻只能治愈自己，並且也做不到斷肢重生的程度。
論反轉術式的治愈能力，兩面宿儺是當之無愧最強的，他不僅能以極快的速度治療傷口，就連心髒捏碎都能當場修復。
原本的軀體被切下二十根手指分別封印在各處，剩下的部分也被藏了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兩面宿儺都能保留靈魂意識千年，也就只有他能被稱為詛咒之王。
且不考慮對方的戰力，能夠存活千年的靈魂，怎麼想都不會弱，絕非他們可以輕易擺布的。
當然，從長計議不代表是怵了對方，而是為了達成最主要的目的。
既然兩面宿儺如今是以靈魂的形式，存在於虎杖體內，那麼是否有可能利用這個術式將對方的靈魂分離出來。
倘若這件事具備可行性，無論如何都值得嘗試，最好是能夠將風險降到最低。
吞食全部手指雖能作為虎杖變強的捷徑，可兩面宿儺的存在始終是一枚不穩定的炸彈，稍不注意就會讓對方抓住機會翻盤。
哪怕他們提前布局削弱了對方的力量，能夠活到現在的詛咒之王不可能沒有自己的底牌，再謹慎都不為過。
另外還有前車之鑒——提前下線的真人。
原著中，身為特級咒靈，真人和兩面宿儺只打了個照面就差點喪命，可想而知對方有多強。
至少在准備好之前，夏油傑是不打算用術式試探對方，五條悟也不贊同，畢竟關系到摯友和學生的安危。
「所以，夏油已經有把握了？」
時柒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卻也聽五條悟提起過，有點意外進展這麼快。
「傑怎麼說也是我認可的摯友嘛，最強的摯友當然也是最強~」
間接誇了自己一句，隨後在女友「你再嬉皮笑臉就完蛋了」的眼神中，五條悟一本正經解釋。
通過他的一番講述，時柒總算明白了原因。
這其中又有羂索的「功勞」，就是他精心挑選的那些受肉，至今還躺在醫院昏迷的無辜民眾。
他們的昏迷本質上是由於身體被做了標記，並且以各種方式接觸了咒物，而咒物來自與羂索立下束縛答應助他一臂之力的詛咒師們。
這些倒霉被選中的人，都已被早已死去多年的詛咒師附身，只待合適的時機醒來。
這個時機不會到來，在那之前，時柒就會將一切終結。
至於現在，這群人成為了夏油傑的經驗包。
詛咒師們沒有兩面宿儺的本事，在未被喚醒前，他們的意識是沉睡著的，無法自主控制附身對像的身體。
相當於一群睡著的敵人，夏油傑用術式感知靈魂的時候，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風險。
只除了要注意別傷害到身體原主，對那些為了自身利益侵占他人身軀的詛咒師，就沒必要手下留情了。
為此，夏油傑這幾個月忙得腳不沾地，且為了避人耳目，忙碌的時間段都是在深夜。
幸而作為高專的體術老師，白天的課程並不多，就算每天都上課，其余時間都是空閑的。
熬夜開發術式的另一種用法，夏油傑的黑眼圈重得連臉上那層面具都快遮不住，細心一點的人都能發現他的疲憊。
咒術界勞模的稱號，也落到了他的頭上。
好在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夏油傑已經能夠順利剝離並抹除寄宿在那些人身上的外來靈魂，而這只花了幾個月的時間。
非術師比咒術師要脆弱，普通人的身體素質遠不如咒術師，被咒物寄生本就危險，一旦撐不住就很容易死亡。
盡管夏油傑幫著解決了他們體內的詛咒師靈魂，短期內也無法蘇醒，需要長期修養。
這在某種意義上方便了他們的計劃，受害者們繼續在醫院躺著，才不會引起羂索的警惕。
「你是說那些人現在都沒事了？」
聽到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時柒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沒錯，除了暫時醒不過來，身體都沒大礙，硝子檢查過了，大概半個月到一個月左右就能恢復。」
自家摯友救了那麼多人，五條悟比誰都高興。
「那真是太好了，不過夏油不需要休息嗎？」
欣喜之後，她想起這次最大的功臣勞累那麼久，怎麼也需要好好休息。
「傑又不是小孩子，會自己照顧自己，雖然他這段時間總熬夜，白天也是有抽時間補覺的啦。」
五條悟並沒有說假話，夏油傑比他更懂得勞逸結合，缺少的睡眠盡量會想辦法補回來。
「以前的話不好說，不過你還記得伯父伯母吧，他們一直很關心傑的健康。」
說到這裡，不知想到什麼好笑的事，五條悟肩膀聳動，忍著笑給困惑的時柒解釋。
原來隨著年紀增長，再加上見面的機會不多，夏油傑的父母每次都會在電話聯系時悉心囑咐。
話題也都離不開那幾樣，日常吃喝，工作情況，現在還多了感情生活。
夏油傑是既幸福又頭疼，幸福在於父母康健，家庭和睦，頭疼於如何應對他們沉甸甸的關懷愛意。
因為多年前的叛逃事件，其實他的父母早就看出自家兒子背負著很重的壓力，但他不願意說，他們也不好問。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這對夫婦也是難得開明，坦然接受了孩子的異常，並支持他去做他們根本不了解的咒術師。
可以說他們給了自己所能給的，哪怕不理解，哪怕時刻憂心孩子的安全，只要他快樂就好。
「他熬夜加班被抓包了？」
聽懂了五條悟想表達的意思，時柒也樂了。
「當然是有人告狀了，傑可不會連這種事都處理不好。」
【五條悟】帶著笑意的話語在她耳畔響起，這家伙明顯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這就是摯友嗎？」
時柒敢說夏油傑被父母嘮叨，他倆都跑不了干系，感天動地摯（sun）友情，再狡詐的狐狸都免不了被調皮的貓踹坑裡。
以前只一個讓他頭疼的五條悟，現在喜加一，添的亂子都加倍，也更讓人防不勝防。
「他一定很『感動』，有你們是他的福氣。」
視線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雖然有點不道德，時柒還是跟著笑了。
第215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
[阿柒，你可千萬別跟著學壞！]
小咒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時柒嘴角笑容微頓，一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感油然而生。
[嗯…]
她本就因道德感作祟，笑也沒敢笑太明顯，結果還被小咒見到幸災樂禍的樣子，確實需要反思一下了。
「它又偷偷和你說我壞話了。」
見她不笑了，又一副走神的模樣，【五條悟】一眼就推斷出她在和世界意識交流。
至於為何篤定猜測對方說壞話，誰讓小咒每次提到他都是差不多的態度，十句話裡九句是告狀，他都習慣了。
它就算不當面罵他，只用通過他家女友的表現，就能大致猜出內容。
無非是他又偷偷從它那拿了什麼東西，一般都是些已經失傳的術法，它對他來說就像巨大的藏寶庫，並且他擁有可以隨意取用的權限。
要不就是認為他把時柒帶壞了，試圖勸她少和他待一塊兒，不過這是最開始的時候。
等小咒對分開兩人這件事徹底死心，就把重點全放在攛掇時柒整治他上面，就比如上回的變貓事件。
五條悟或許不確定，身為惹毛小咒的罪魁禍首，【五條悟】可太清楚其中一定有記仇又小孩子氣的世界意識參與。
他怎麼會不了解自己的女朋友呢，那麼害羞的性子，又習慣性為他人考慮，要說是她出的主意，他是不信的。
能想出把他們變成貓，任由她逗弄撫摸的點子，只可能是既有這份能力又有報復心的世界意識。
關於其他人對自己的看法，【五條悟】不在意不代表不知情。
或許很多人會低估他的情商，最典型的就是庵歌姬的事，他當然知道歌姬對自己的態度是帶著嫌棄和不待見，而不是別扭和不善表達。
可那又怎樣，朋友之間的相處模式並不止一種，日常互相打鬧，關鍵時刻依舊可以配合默契，將後背交托給對方，這才是最重要的。
沒有人能成為萬人迷，人見人愛，那種東西太虛假了，有人喜歡有人討厭才是真理。
「你都知道，還算什麼偷偷。」
時柒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不否認他對於小咒罵他的指控，反正他們自己心裡有數。
「罵了他就不許罵我了哦~」
小咒的事五條悟也多少知道一些，這會兒故意說這麼一句，還用撒嬌的語氣，也是很惡劣了。
[我不僅罵他，還要罵你！只要是五條悟我都罵！都是同一個人，裝什麼無辜呢，阿柒你看，他好不要臉！]
很可惜，【五條悟】有能力但選擇不探究世界意識具體怎麼蛐蛐他，五條悟聽不見，小咒等於無能狂怒。
「…有的時候，一個人挨罵是不需要理由的。」
時柒這麼說，算是特別委婉提醒五條悟別火上澆油了，明知道小咒對他們的態度，還要湊上來使壞，她都不知道說他什麼好了。
「你忍心罵我嗎？」
男人用一根手指將黑色眼罩勾扯下來，蔚藍雙眸低落地看著她，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假如我讓你傷心了，你可以盡管罵，打我也可以，就是別自己悶在心裡。」
【五條悟】輕輕將額頭抵住她的，神色認真。
「我怎麼可能罵甚至打你們，別開這種玩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時柒總覺得【五條悟】的話意有所指，心裡有些不安。
沒從他的神情間瞧出端倪，她只能暫且將其當成是自己過於緊張產生的錯覺。
「之前別墅裡的會面…」
不願繼續這個話題，免得原本什麼事都沒有，結果聊多了自己露餡，時柒用其他事轉移彼此的注意力。
她也是剛好想起兩面宿儺的存在，對方雖被困在虎杖體內，對外界的情況卻不是一無所知。
一想到宿儺極有可能旁聽了整場秘密會談，要是對方把談話內容告訴裡梅，裡梅轉頭又告訴羂索，情報就泄露了。
「一切都沒問題，相信我們，你只要記住一件事，那就是每天都要開心。」
明白她的顧慮，五條悟打斷她的話，無奈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再次承諾不會有任何問題。
「又忘了，明明保證過不會再操心這些事的吧，總是皺眉會長皺紋哦。」
【五條悟】更是提醒她曾經說過的話。
經他這一句提醒，時柒確實回想起自己說過的話，而她三番兩次違背，一時有些羞愧。
「果然還是不能讓你閑下來，小腦袋裡整天想的東西也太多了，真那麼閑不住的話，就只關心我的事好了。」
溫柔地撫平她緊鎖的眉，【五條悟】故意裝出吃醋的樣子，既然改不了，那就把壞習慣限制在可控範圍。
與其看著她為那麼多人勞心費神，不如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他能保護好所有人，包括自己，包括她。
「最終目的不都是為了你…知道了。」
時柒下意識反駁，又在男人的注視下弱了本就沒幾分的氣勢，最終妥協。
「說好相信我的，可不能再忘了。」
某種程度上她和他一樣固執，這都不是【五條悟】第一次提醒，可她犯了不止一回。
信任帶來的改變，是她徹底在他面前敞開心扉，有什麼事都更願意找他商量。
最令人欣慰的，是她變得比以前更加活潑，都會對著他開玩笑了。
唯獨愛操心這個壞習慣總改不了，他知道與她以前的經歷有關，從小就被教育照顧他人，為他人著想，已經成為她的一部分。
想要改變她根深蒂固的思維模式，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但【五條悟】有耐心，也有信心用自己的愛讓她慢慢意識到她同樣值得被愛。
「我一直都相信，從不懷疑。」
論信任，時柒比誰都相信五條悟，無論是哪個他，只要是他說過的話，她都無條件相信。
她只是容易鑽牛角尖，很多事必須得到一句確定的話，才能安心。
就像明知五條悟很愛她，不聽他親口說愛，時柒就會覺得缺了點什麼，她就是如此缺乏安全感。
只有被他抱緊，聽他充滿占有欲的發言，切實感受他需要她，離不開她，才是最安心的時刻。
「那就換個說法，相信你自己如何，你的眼光不會錯的。」
【五條悟】低笑著改口，與五條悟一前一後將她抱住，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會一直在。
「學會多依賴你的男朋友一些嘛，我可是最強哎，女朋友煩心的事通通都會完美解決，所以——」
五條悟從她身後貼近，手臂繞過纖細的脖子，摟住她的肩膀，讓她後仰靠在他胸口。
「這雙眼睛，以後只要看著我就夠了。」
眼睛被男人的手掌覆蓋，驟然黑暗的世界裡，只有熟悉的體溫和觸感，低沉磁性的嗓音混在一起，竟分不清是誰在說話，亦或是兩者同時。
「你們兩個…不要玩了。」
自己的兩個男朋友好像哪裡出了問題，本來只有一個「黑化」的，現在看樣子，另一個也白切黑了。
整個人都被他們裹挾著，還被剝奪了視覺，此情此景，時柒當然是選擇裝傻。
盡管她現在的心率快得不正常，手心甚至微微冒汗，呼吸都不敢大聲，沒錯她就是慫了。
「被看穿啦~」
令人窒息的氛圍消失，眼前恢復光亮，纏在她身上的手放松些許，少了剛才的壓迫感。
不得不說小動物趨利避害的直覺很有用，尤其是面對容易心軟的獵人，看著獵物縮成一團的可憐模樣，當然要安撫好才不會跑掉。
「不逗你了，回學校嗎，還是在這多待會兒？」
五條悟看了眼時間，詢問時柒的想法。
由於別墅離高專有一段距離，虎杖這會兒還在路上，他們可以在外面多玩會兒。
「這附近人比較少，清淨，還有公園。」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位於郊外的別墅區，距離商業區比較遠，因而很適合放松身心。
「住在這兒的都是些什麼人？」
之前沒留意，時柒這會兒才發覺周邊確實安靜得有些過分了，而且仔細觀察後，不僅是感官上的靜，還有另一種，應該說是干淨。
「夏樹沒告訴你嘛，這裡算是咒術師的度假區。」
沒想到會聽見夏樹清和的名字，時柒一下子來了興趣。
見她感興趣，五條悟自然樂意替她解惑。
時柒這才知道，原來夏樹清和除了賺錢、搞研究、整治職場，在提升咒術師的待遇這方面也考慮那麼周全。
不僅保障了咒術師的人身安全，還兼顧他們的日常生活和精神需求。
比如那些娛樂場所，光時柒體驗過的就有溫泉民宿、游戲廳、小吃店等等，衣食住行一樣不落。
現在看來還是低估了夏樹清和的能力，也再次慶幸最初和小野寺香織的相遇，不敢想像若是香織沒能躲過那次意外，夏樹又會如何。
經歷的越多，時柒越能深刻感受到這是個真實的世界，而非作者筆下的方格畫，所有人都擁有他們各自的命運。
不止夏樹清和，那些默默無名的窗、輔助監督、咒術師，還有更多連存在都不曾被提起的人們，他們都是真實的，有著自己的人生。
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獨一無二，而不是什麼背景板，不是提線木偶，更不是被徹底忽略的路人。
沒有劇本，每個生命都是鮮活的，只憑借自身意願存在的世界，就是時柒為之努力的目標。
「我想在這附近多逛一逛，悟就充當一下臨時導游。」
最終，時柒對五條悟提出了要求，語氣輕快。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5
第216章 第二百一十六章
「噠噠噠——」
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空曠的走廊響起，無需看見來人的身影，單從這獨特的節奏就可以判斷出身份。
「梶原老師，聽說您找我！」
隨著訓練室的門被拉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少年清朗的聲音打破寂靜。
褐發金眸的男人身姿挺拔地站在窗邊，聞言側頭，鏡片後的眼睛不偏不倚看向門口的人。
隔著一段距離，對方又背著光，虎杖悠仁看不清老師的神情，卻能清晰感覺到他的視線。
有那麼一瞬間，那道視線給他一種自己被鎖定的既視感，帶著濃濃的探究和審視，將他從上至下掃了個遍。
不寒而栗的感覺只存在一兩秒，快得仿佛是錯覺。
「虎杖同學，過來。」
男人溫潤嗓音響起，僵立在門口的少年茫然地摸了摸腦袋，為自己剛才的反應感到困惑。
看著虎杖悠仁向自己走來，夏油傑嘴角笑意漸深，同時反思了自己方才嚇到對方的行為。
他當然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沒控制住探究欲，真要說起來也和這幾個月的經歷有關。
這段時間除去上課和休息時間，夏油傑不獨處時，幾乎都與家入硝子同行。
硝子以前還是挺正常的，沒有說她現在不正常，而是一種氣質上的變化。
常年泡在醫務室，面對傷患、屍體，硝子看人的眼神越來越平靜，情緒波動也愈發少了。
尤其是她將空閑時間用來充實自身，夏油傑認為這個女人某種程度上來說變得深不可測了。
從前還能在友人臉上看出各種表情，雖然一般都是無語和嫌棄，那也好過現在，她的攻擊性更強了。
當年只會用拳頭和言語諷刺的女生，如今只用那雙冷淡的眼神，就能讓夏油傑產生危機感。
那是一種與遇到強敵時截然不同的感覺，被同期好友用看死物的眼神看著，別說他了，五條悟也受不了。
誰能坦然接受自己成為醫生的素材，而且還是在自己活著的時候，正常人都沒法接受吧。
知道硝子就是故意的，夏油傑卻沒法說什麼，誰讓他理虧。
當年一聲不吭叛逃就算了，形勢所迫可以理解，之後直接斷了聯系，事後雖解釋也說開了，看得出對方還是記了一筆。
隨後是百鬼夜行，夏油傑慘遭連坐，明明是五條悟干的破事，那些器材他可是一件都沒碰，他當時甚至都不在場。
其實他也明白，硝子只是不滿他們總將她排除在外，有什麼計劃都不告訴她，事後收尾了反倒想起她了。
這點確實是他們沒做好，因對方是女生，還是珍貴的醫師，就擅自做主隱瞞真相，是該改一改這樣的壞毛病。
為了表達歉意，夏油傑是老老實實跟著硝子做了幾個月的「義工」，充分滿足了她對於他術式的求知欲。
說來對術式掌控能有如此快的進展，硝子功不可沒，在這方面她比他還積極。
「既然有了那麼好用的術式，怎麼能不利用起來，那麼多病患等著你去救呢，夏油教主。」
猶記得那天黃昏，在醫務室看見硝子的場景。
常年穿著一身白大褂的女人就這麼靠在窗沿，冷淡的眉眼下是又熬了幾次夜的青黑，細長的女士煙叼在嘴邊，微啞的嗓音帶著笑。
從那時起，夏油傑成了硝子的跟班，任勞任怨聽從對方的指示，不止術式能力得到了提升，感覺心靈都升華了。
硝子對他的影響遠不止這些，每天跟著對方做實驗，夏油傑的心態也發生了改變。
以前看咒靈是當小怪，並且還是野生的可以捕捉充當寵物的怪，對他來說只有祓除和擴充圖鑒兩種結局。
現在看咒靈，畢竟是能被送到硝子這裡的家伙，肯定不能像平時那樣，這些都是寶貴的素材。
它們的唯一價值，就是成為解剖台上的研究材料，是不能輕易浪費的，每一寸都要利用起來。
實在是受影響太深，導致剛才看到虎杖悠仁的第一眼，他就下意識用了看素材的目光把人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
發現少年被自己嚇到了，夏油傑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沒在解剖室，並且想起前兩天五條悟調侃他的話。
「傑現在都快成硝子二號了，可千萬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可愛的學生們。」
那時候他剛從硝子那裡離開，半路撞見做完任務回來的五條悟。
對方丟給他一個抹茶大福，繞著他走了一圈，隨後用很誇張的語氣吐槽他變化太大。
當時夏油傑還不以為然，直到回宿舍洗漱時抬頭照到鏡子，眼中殘余的情緒令他恍然。
意識到自身存在的問題，他很快做出了調整，硝子第一時間察覺到，並調侃他反應遲鈍。
「我還想你什麼時候能發現，果然還是笨蛋。」
硝子故意不提醒，就是想看看自己的笨蛋同期多久才能發現，順便也觀察一下，他會不會再鑽牛角尖，就像當年那樣。
都這麼多年過去，他的心性怎麼也該成長了，實在不行她不介意給他腦子來一刀。
好友拿著手術刀盯著自己額頭，並且還用那種一言不發就開瓢的眼神，再混沌的腦子也該徹底清醒了，除非他想挨刀子。
夏油傑表示自己並不想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和那些咒靈體驗同一種視角。
「梶原老師，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做嗎？」
忘性很大的虎杖已經不記得剛才的事，幾步走到老師身旁，好奇詢問對方叫他的目的。
雖然不知道梶原悠真（夏油傑）的真實身份，虎杖悠仁對他的信任度也並不低，不過不是因為高專教師的身份。
老師的身份只是最表層，真正讓他能夠如此信任對方的原因，還是與五條悟有關。
虎杖可以說是所有學生中，僅憑直覺就最接近真相的人。
哪怕五條悟和夏油傑兩人在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相處模式並不十分親近，看起來就和普通同事差不多。
在虎杖眼裡，他們之間就是有一種獨特的氣場，還有無言的默契。
其他學生最多覺得兩人性格合得來，而且五條悟本就自來熟，關系好一些也正常。
只有虎杖認為沒那麼簡單，但他又形容不出來自己的感受，就一直沒告訴其他人。
「是有一點小忙需要你配合。」
夏油傑看著眼前的少年，不由得感嘆五條悟真是好福氣，學生一個個都那麼優秀，且不管平時多嫌棄他，內心都認可和擁護他。
尤其是虎杖悠仁和乙骨憂太，可以稱得上是五條悟的頭號擁護者了，不得不說他是真的羨慕。
虎杖對五條悟的態度，會讓夏油傑聯想到灰原雄，自家學弟也是用那種亮晶晶的眼神，把他當成榜樣。
這麼一想他又不羨慕了，五條悟有的，他早就獲得了，不過挖牆腳的念頭還是在的。
以前沒體會過當老師的生活，自從偽裝身份成為高專的體術老師，夏油傑就理解了五條悟。
親手培養這群好苗子所帶來的成就感，看著年輕咒術師變得越來越強，和自己變強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那之前，先讓我看看你最近進步了多少吧。」
由於忙著硝子那邊的事，取得進展後又總是熬夜到處跑，白天為了養足精神，他的課有不少都由五條悟代替。
也就是說，五條悟不僅要上自己的課，還兼任夏油傑的體術課，兩人可謂是誰也沒閑著。
雖說夏油傑來之前，五條悟本就負責這些，可是有人分擔真的很快樂，他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女朋友。
就像誰會嫌自己錢多，五條悟怎麼會嫌自己空閑時間多，他巴不得一天24小時都和時柒貼在一起。
戀愛中的男人就是這樣的，粘人的貓貓根本離不開他的飼主。
至於單身的摯友怎麼想，沒有對像肯定會寂寞，那就更需要其他人或事打發時間，就比如給學生上課，帶學生出任務。
貓好，貓體貼，幫摯友找到了排解寂寞的好方法。
五條悟把夏油傑忽悠來高專當老師，背後的理由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悟，你向伯父伯母告狀的時候，不會夾帶私貨了吧。」
回去路上，時柒突然想起【五條悟】明示夏油傑挨訓是五條悟在背後搞鬼，而且她還記得其中提到了感情的話題。
以她對五條悟的了解，不信他沒告訴那對夫婦自己戀愛的事情。
「怎麼能這麼說，我只是回應了伯父伯母的關心而已，是他們先問的哦。」
五條悟不認這口鍋，這回確實不是他先提的，他只不過是在對方問起最近過得怎麼樣時，「順嘴」抱怨了幾句工作有點忙，都沒空陪女朋友了。
「你這也太順嘴了…」
她就知道會這樣，五條悟見縫插針的本事向來都很厲害，任何話題都能被他拐到他想要的方向。
「我只說了自己，不信你可以問傑嘛。」
五條悟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誤會，他是故意分享自己戀愛的事，但夏油傑被父母過問感情方面可不是他引導的。
「這和再提醒他一遍有什麼區別，你的算盤珠子都蹦我臉上了。」
當面對質這種事她是不會做的，她沒那麼惡趣味，明知夏油傑被自家男友坑了一回，裝不知道才最合適。
「好吧，又被你看出來了。」
真實目的被看穿，五條悟並不意外，反而笑得更開心，只因她懂他。
「你倒是再認真演一下呢。」
時柒瞪了他一眼，為他敷衍的演技，這都看不出來，她就該去看看腦子了。
第217章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路嬉鬧著回到高專，全程都是【五條悟】抱著時柒，五條悟不是不想，而是顧慮她的身體。
早上他從虎杖悠仁那裡拿回了宿儺手指，那根手指一直在他口袋裡放著，沒有封印條，只用無下限隔絕了它的氣息。
避免她受到特級咒物影響，五條悟對她的摟摟抱抱比平日裡要少很多。
當事人時柒早就忘了那次失控，她對自己的事向來沒那麼上心，尤其是悲傷痛苦，自我保護機制會讓她選擇性遺忘。
唯獨五條悟/【五條悟】，與她有關的任何事都牢記在心，更何況涉及到她的安危，他們絕對不允許在這上面出現差錯。
「姐姐！」
剛進入高專，迎面遇見手牽手走在一起的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兩人看見時柒連忙上前。
「憂太，裡香，好久不見。」
看著他們臉上的欣喜，時柒其實能理解，畢竟他們都快半個月沒見過面了。
就連一向沉穩的乙骨都難掩喜色，那雙黑亮的眸子注視著她，能瞧出他對自己的思念。
時柒也挺想他們，怎麼說也算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孩，長時間不見確實讓人惦念。
「之前接的幾個任務都完成了，以後可以多陪姐姐。」
在她面前，裡香會變得更加活潑，這會兒拉著她的手不放，明顯是想要多和她待會兒。
「憂太，老師記得你們還有兩三個任務沒做吧。」
五條悟不知何時走到乙骨憂太身側，手掌輕放在少年的肩膀，若無其事提醒對方尚未完成的任務。
肩頭的力道不重，但乙骨還是接收到了老師的暗示，無非是不希望裡香打擾他和女友的二人世界。
他好不容易把勞模夏油傑叫回來繼續上課，要不是為了等對方救助那些昏迷的非術師，都不至於等到現在。
如今怎麼可能眼看著裡香橫插一腳，只要是和他搶女朋友的，管你是誰，都統統閃到一邊。
「五條老師，任務…」
乙骨憂太面色為難，猶豫著開口。
「憂太，這段時間辛苦你和裡香了，都沒怎麼好好休息吧。」
【五條悟】及時打斷少年未出口的話，並且指出兩人的疲憊，成功將話題轉移。
「有什麼事等休息完再說，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見平時總會配合自己的學生都差點「叛變」，五條悟明白前一種方法不管用，順勢接下另一個自己的話。
同時心裡略微反思給乙骨分配的任務是有那麼一點點多，這孩子也終於受不了了。
倘若乙骨知道五條悟的想法，估計會哭笑不得。
方才他並不是故意要否認老師的話，而是事實就是如此，原本是該剩兩個任務的，奈何裡香的耐心告罄。
他們都知道這些任務，尤其是個別長期任務，是專門用來把兩人（主要是裡香）外派出去，為的就是不讓裡香粘著姐姐。
盡管也有鍛煉他們能力，並且任務量符合特級咒術師的規格，其中夾帶的私心也是真的。
「裡香在盤星教待了那麼久，憂太正好可以借著任務帶她四處走走。」
當初給他們安排任務時，五條悟有私下和乙骨談過。
任務強度都在合理範圍，既不會累著兩人，又可以有充足的空閑游玩，其實非常適合他們這對小情侶。
五條悟的私心並不是只考慮自身，他沒忘記裡香前些年一直只能在那個小房間裡養身體，外出行動全憑咒靈的軀殼。
沒有哪個女孩子願意用那種身體示人，也就是非術師看不見咒靈，咒術師同伴們又不介意那副模樣，否則她會比現在更加自閉。
礙於身體虛弱無法外出，從前只有乙骨憂太到盤星教看望她時，兩人才算真正觸碰到彼此。
透過咒靈殼子的接觸小姑娘才不承認。
而好不容易等到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出門，錯過的那些時光當然都要彌補回來。
二年級其他人出任務，搭檔並不固定，甚至還有單人任務，只有他們兩個，理所當然成了綁定的小組。
情侶搭檔在高專也是獨一份了，畢竟其他同學都是單身狗，或許京都校那邊的與幸吉和三輪霞會成為下一對。
其實乙骨和裡香不是高專的第一對情侶，三年級的秤金次與星綺羅羅，幾乎沒回過學校的兩人也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不了解的人是會這麼認為，實際秤金次的「女友」星綺羅羅是男扮女裝，他們這對情侶也很有個性，如今在校外經營自己的賭場。
二年級的熊貓等人有幸與兩位學長相處過，自然知道星綺羅羅的性別，唯獨一年級的虎杖和釘崎，他們兩個最後入學的並不知情。
伏黑惠能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有個熱愛分享的監護人，五條悟一有機會就念叨自己的學生都是多麼優秀，同時不忘提一嘴他的眼光有多好。
在五條悟眼裡，他的學生都是天賦異稟的好苗子，無論性格如何，都是可愛的學生。
只要他們能夠開心快樂，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做什麼都可以，不做咒術師也可以。
「悟說的對，你們好好休息，身體最重要。」
經五條悟一說，時柒再仔細打量，確實發現兩人臉上有些疲色，便催促他們回宿舍休息。
姐姐的關心叮囑，裡香不可能不聽，但心裡依舊郁悶，畢竟好不容易才見著一面。
「裡香，我就在學校哪也不去，等休息好了再來找我怎麼樣？」
看出少女的不情願，時柒握著她的手安撫地輕拍，並且做了約定，才把她哄好。
「那說好了，姐姐要等我。」
祈本裡香依依不舍松開手，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誰都看得出她有多舍不得。
「女朋友太受歡迎了，總有人想和我搶你。」
可算把粘人的小朋友送走，五條悟撇撇嘴，把吃醋表現得非常刻意，就差沒舉個牌子寫上「我吃醋了，快哄我」。
「這就是你把他們外派的理由嗎？」
時柒若有所思地看了五條悟一眼，倒不是和他置氣，而是思索對方到底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偷偷做了多少小孩子氣的事。
她當然不會誤會他「以權謀私」，但是背地裡的鬧別扭肯定少不了，【五條悟】也是，他們兩個肯定是一伙的，剛才一唱一和配合得多好。
「憂太和裡香早就是特級，領到的任務多一些也是不可避免的嘛。」
這方面五條悟可沒忽悠她，他做事全都有正當理由，怎麼說也是為人教師，要對學生負責的。
「這些任務都是總監會安排的，你或許該問夏樹總監。」
【五條悟】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鍋甩給了夏樹清和，並且毫不心虛。
他確實沒什麼可心虛的，因為他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不過是省略了一些小細節而已。
比如任務的篩選，離得近的五條悟自己去，稍微遠一些，當天無法趕回的就挑「幾個」讓學生去。
如果有突發的緊急任務，倘若乙骨憂太他們正好在附近，出於節省時間的考慮和對學生的信任，自然也交給對方。
不過大部分還是五條悟親自解決，他自己有反轉術式，不睡覺也沒什麼，但學生們還在長身體，早點睡比較好。
「……」
時柒是不可能去問夏樹清和的，對方氣場太強，她慫得很，沒有什麼事輕易不會找他。
對她來說，夏樹清和就像她的兄長，雖然她沒有哥哥姐姐，但他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
遇到困難就算她不說，他也會默默幫她解決，知道她受傷，嘴上不饒人，給她的關心卻是實實在在的。
雖然最初是因著小野寺香織才認識，相處久了就被對方當成自己人，並納入他的保護範圍。
按理說有個這樣優秀的兄長，時柒該與他更親近才是，奈何夏樹還有個毒舌屬性，每次交流都免不了挨訓。
而且他的每句話都讓人沒法反駁，有理有據，一針見血，更何況時柒還嘴笨，只能乖乖聽訓，並保證沒有下次。
有這麼一個家長管著，時柒做事都會三思而後行，雖說沒有血緣關系，對方卻和她真正的家人沒什麼兩樣。
五條悟其實挺感謝夏樹清和，他固然可以一直護著她，卻更希望她能夠學會珍惜自己。
同樣的話由不同的人說出來，效果也不盡相同。
他從不舍得對她說重話，只要她開心快樂就好。有夏樹清和來當這個「惡人」，既不會讓她難過，她還聽勸，就很合適。
「怎麼這麼看著我？」
被時柒盯著看，【五條悟】明知故問。
「我在學習…算了，不是說夏油還在等著宿儺手指嗎？」
其實她想說學習如何做到面不改色甩鍋的技巧，但總覺得以對方的臉皮厚度，或許真的會振振有詞教她。
他敢教她也不敢學，最主要是她學不會，一個撒謊都漏洞百出的人，怎麼能指望她學會更高階的甩鍋技能。
「哎——真的沒什麼嘛，如果有什麼疑問，直接問嘛，老師都會為你解答的哦~」
她的欲言又止反而勾起了男人的興趣，【五條悟】此刻更想聽她把話說完，至於在訓練室等待的夏油傑，那是五條悟該考慮的事。
手指又不在他這裡，要著急就讓另一個他送過去，【五條悟】理直氣壯。
「傑那邊暫時不急，對悠仁的測試還沒結束，先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嘛~」
這種時候有六眼就特別方便，哪怕隔著一段距離，都能根據收集到的咒力波動知道訓練室那邊的情況。
總歸還有一點時間，五條悟附和道。
兩只貓圍著時柒喵喵叫，擺明了不達目的不罷休。
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時柒的神色越發為難，她能說什麼，難道要直接開口問他們是怎麼做到臉皮這麼厚的嗎？
「…我只是在奇怪，你最近好像很少出任務。」
遇事不決就轉移話題，讓他們的注意力放到其他事上，反正貓貓的注意力容易被分散，在沒有重要事件的情況下。
「咒靈沒那麼多嘛，最忙的夏季都過去了。」
如五條悟所說，咒靈數量最多的夏季已然過去，秋冬季節是最閑的時候。
「既然如此，之前幾次又是在忙什麼？」
方才那句話不過是鋪墊，現在的疑問才是王炸。
時柒問的是近兩個月來，他們兩個人時不時找借口外出的那幾回，要麼就是臨時有事陪不了她，要麼就是半夜偷偷跑出去。
毀約是最明顯的異常，以他們對她的粘人程度，都能做得出讓夏油傑分擔課程、讓學生分擔任務的事，陪伴她的時間都是特地空出來的，沒道理中途有事。
還有關於五條悟半夜離開宿舍，她能知道其實完全是個意外。
一般情況下她睡眠還算不錯，而且雖然兩人的房間是兩間打通成一間，但也只是從隔壁宿舍的構造變成了兩室一廳。
另外，五條悟不可能讓自己發出動靜吵醒她，從來都是輕手輕腳，開關門的聲音都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那僅有的兩三次就是這麼巧，時柒自己半夜醒了，還正好碰見他離開的時候。
凌晨醒來，一時半會兒沒有睡意，她本來是在發呆，結果就聽見門外極其細微的聲響，仔細辨別是開門聲，緊隨其後是關門聲。
五條悟若是知道百密一疏是疏在這兒，估計再有下次就考慮走窗戶，或者直接瞬移到外面。
可惜他不知道，而時柒是有了第一次就主動留意起第二次。
她又是那種心裡想著幾點醒，身體就能自動到點醒來的體質，想再抓到一次半夜偷跑出去的貓不要太簡單。
有心算無心，就這樣，時柒後續在特意中途醒來的時候，發現五條悟不是第一回半夜出門了。
為了不讓自己誤會對方，她並不是一味地猜測，而是發消息從夏樹那裡要來任務安排表。
最簡單的方法當然是直接問小咒，而且作為時刻關注她的朋友，小咒最初還擔心她的身體狀況。
畢竟沒什麼問題的話，向來睡得沉的人又怎麼會在凌晨醒來，還不止一次。
結果得知她是有意為之，小咒很是松了口氣，隨後控訴她又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竟然故意熬夜。
盯梢行動被迫終止，因為她的睡眠質量有所下降，「監護人」小咒看不下去，嚴令禁止了她的守株待「貓」行為。
好在時柒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夏樹清和問都沒問就把五條悟的任務安排發給她。
他向來如此，不樂意摻和他們這對情侶間的事，但這種小事是不吝於幫忙的。
一來這屬於他職權範圍內，把自己掌控的情報分享給她完全是順手之勞。
二來，自己的妹妹想要她對像的任務信息，有什麼可猶豫的，不具備保密價值的東西給就是了，管她是查崗還是關心。
某種意義上，被五條悟甩鍋的夏樹清和是提前報復回來了，為日後不知情背鍋的自己。
自己的男朋友好幾次在深夜出門，而且還不是因為任務，同時在她面前又從未提起。
針對如此異常的情況，時柒直到今天，此時此刻才攤牌，是有史以來忍耐最久的一次。
以前的她要麼當場就問了，要麼過不了幾天，最多半個月左右，就會找機會問清楚。
這回她憋在心裡近兩個月，還是為了轉移他們注意力才提起，否則還會繼續裝不知情。
要說她不好奇，那肯定不可能，但是偏偏又能忍那麼久不吭聲，時柒的心態放得不是一般的平了。
他們擔心她會把不好的情緒積攢下來，久而久之影響身體，以前的她或許是這樣，現在她改了。
就如她之前說的，他們想告訴自然會告訴她，沒有說的就說明時機未到，總之隱瞞她肯定有他們的原因，並且初衷都是為她考慮。
時柒在一點點學會放下，並不是說放下對他們的感情，而是放下凡事都要問清楚的探究心。
至少在當下的時期，她必須保證自身的穩定。
計劃已經到了尾聲，無論如何她不能成為大家的負擔，她想看到最後，想多陪著自己愛的人。
當個無事一身輕的甩手掌櫃，這種事沒有難度，放棄思考，放棄探究，每天只負責開心就行。
對於她這段時間的表現，小咒表示非常支持，並且認為她早就該這樣。
它認為她的付出早已超出預計，剩下的完全可以交給其他人，而不是拖著破破爛爛的身體逞強。
「…傑那邊已經結束了，他肯定已經等急了，再不去又該挨說了呢。」
兩個男人的表情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硬，若不是離得近，時柒又緊盯著他們，不會發現他們那轉瞬即逝的不自然。
五條悟率先打破尷尬的局面，即使他幾分鐘前剛說過夏油傑不急的話，打臉來得太快。
「被反將了一軍呢~」
【五條悟】愣了片刻，隨後愉悅地笑出聲，對時柒聰明的反擊感到驚喜。
「我又不是笨蛋，偶爾運氣也不錯，別太小看我了。」
得到男友的肯定，以及難得看到他們不同以往游刃有余的神情，哪怕其中有故意誇大的成分。
是的，五條悟怎麼可能表現得那麼笨拙，略帶慌亂地推翻了自己剛說過的話，無非是做給她看的。
他們兩人一個用自己的「無措」逗她，一個用與有榮焉的言語誇贊她，這是一場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交鋒。
與其說是交鋒，更准確來說是玩鬧和縱容。
他們猜得出她的想法，也知道她在轉移話題，卻順著她的意思放過了她。
而她也知道他們能懂，最多是驚訝五條悟三更半夜不睡覺，反而偷偷出門的行為竟會被她知曉。
這件事是唯一的意外，但她明顯不打算計較，既如此，女朋友需要的台階，他們當然會送上。
「我還以為今天是等不到五條老師了呢，看來是誤會了。」
訓練室，夏油傑似笑非笑的目光在門開的瞬間，精准落在五條悟身上，看得出他對自己被弧一事頗有意見。
至於同行的【五條悟】和時柒，多看一眼就等於多吃一口狗糧，而且他等的就是五條悟，先揪著正主批判兩句再說。
「梶原老師的表快了吧，發了工資可別舍不得花，至少買塊准時的新表嘛。」
被指出遲到的五條悟毫不心虛，眨眼間已經來到夏油傑身旁，抬起他的手指了指他手腕上的手表。
「請別當著我的面用咒力調表盤指針，雖說我戴著眼鏡，可我的視力還沒差到這份上，也做不到睜眼瞎。」
夏油傑嘴角諷刺的笑僵住，忍了又忍才沒直接給五條悟臉上來一拳，最好把他的表砸在這家伙的鼻子上。
在場幾人都沒錯過，誰讓五條悟做得太光明正大，就差直接對眾人宣告他要對那只手表做手腳了。
「五條老師，梶原老師，那個…還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虎杖悠仁有些局促站在那兒，之前他還朝氣滿滿對著他們打招呼，身上衣服凌亂，運動過後的疲憊也沒影響他的好心情。
少年在同一天分別經歷了兩名老師的指導，認識到了自身依舊存在的不足，並得到了改正和提升的方向，開心得連疲憊都能忽略。
並且得知老師需要他的幫助，虎杖摩拳擦掌，期待滿滿，哪怕挨了一頓揍，對即將到來的事依舊充滿興趣。
好不容易等到五條老師，結果兩位老師沒兩句話就把現場的氣氛搞得火藥味十足。
一直認為他們兩個關系其實非常好，虎杖很少見摯友組鬥嘴的場面，乍然一見，都不知道該怎麼勸。
直覺告訴他沒什麼事，可是看起來又好像不制止會發生不太好的事，直覺和判斷產生了矛盾。
不過虎杖一向不是猶豫不決的性格，既然判斷不出，那就憑感覺行動，反正一般不會錯的。
話雖這麼說，真到打斷兩個最強「友好」交流的時候，他們周身可以壓制過的氣場依舊給虎杖帶去了壓力。
「瞧我，光顧著關心同事，差點忘了悠仁，真是太抱歉了，悠仁不會怪老師的對吧~」
過了一把嘴癮，暫時沒打算和摯友切磋的五條悟松開手，一把摟過局促的少年，搭著對方的肩膀，幾乎把自己大半重量都壓上去。
「當然不會，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多等一會兒沒關系的。」
虎杖連忙表示自己的態度，語氣誠懇。
「…乖孩子，不愧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
莫名被噎了一下，看著學生純真干淨的眼神，五條悟站直身體，暗自感嘆這孩子怕是天然黑。
在場除了虎杖，其他人都瞧出五條悟的窘迫。
夏油傑一點都不給面子，直接嗤笑出聲，內心給虎杖默默點贊，他樂於見到能讓五條悟吃癟的人或事。
時柒也很想笑，但是笑得太明顯貓貓會鬧，她選擇用【五條悟】做擋箭牌，偏過頭埋在他頸窩，等嘴角的弧度壓下去了才抬頭。
【五條悟】毫不介意她的舉動，甚至配合著換了個角度，讓自家女友能放松地笑個夠。
被天然呆往心裡戳了一刀的又不是他，這種時候女朋友開心最重要，丟臉的是五條悟，與他【五條悟】有什麼關系。
第219章 第二百一十九章
頂著學生「老師你可以不用管我，我等多久都沒關系」的眼神，就算是五條悟，也不好意思繼續鬧下去了。
「咳…接著，悠仁。」
清了清嗓子，五條悟將一樣物件從口袋裡取出，不等虎杖看清就向他拋了過去。
少年下意識抬手，手掌做了個抓取的動作，什麼也沒握住的落空感，令他神情一頓，隨即略帶慌亂地看向空空如也的手心。
視角受限，虎杖自己沒能看見，時柒礙於距離也沒看清，其他三人卻都將整個過程收入眼底。
在虎杖張開手掌試圖接住五條悟丟過去的東西時，他的手心如同撕開的畫布，憑空出現一張嘴。
嘴唇精准捕捉到物體與手心接觸的時間點，在那瞬間出現並張開，無比順暢地吞下東西後消失。
「哇哦——」
五條悟看著這一幕精彩的拋接物表演，發出意味深長的感慨。
與他站在一起的夏油傑扶額，不用問都知道他這聲感嘆是發現有趣的事物，並且產生了想要嘗試的興致。
作為認識多年的摯友，盡管不想承認，但過於了解以至於五條悟剛發出感嘆，夏油傑就秒懂。
以這只貓的腦回路，無外乎是從剛才那一幕，聯想到了與寵物狗互動的畫面，最經典的拋飛盤游戲。
有的時候理解太快真的不是什麼好事，就比如此時，夏油傑一想到剛才兩面宿儺吞吃手指的行為，就自動代入狗接飛盤。
為了維持住自己的形像，夏油傑側過身去，肩膀微不可察顫動，用扶鏡框的動作掩蓋嘴角的笑。
時柒眼神茫然，不明白剛才短短片刻發生了什麼，直到【五條悟】附在她耳邊，生動形像描繪了宿儺是如何借機吃掉手指的。
拜男人所賜，時柒腦海中浮現的畫面完全讓人提不起危機感，雖然晚了一點，但她和夏油傑感同身受了。
「這是什麼形容啊……」
很想讓惡趣味的男友嚴肅點，可惜她深知自己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說服力，最終只是用額頭輕輕撞了他一下，抱怨他又逗自己。
「不覺得很貼切嘛~」
碰撞的力度對他來說，和撒嬌沒什麼兩樣，不僅不疼，反而勾得他只想按住她親吻，而不是看著她後退。
將錯過的吻記在心裡，打算之後加倍討回來，【五條悟】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應她的指控。
「五條老師…宿儺他…」
虎杖不是遲鈍的人，更何況兩面宿儺對手指的惦記不是一天兩天，昨晚他都差點得手。
防住了一時，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失誤，少年眉眼低垂，認為是他的過錯，才會發生這種情況。
「沒事沒事，打起精神啊悠仁，老師剛才是故意這麼做的，測試一下兩面宿儺的反應能力。」
孩子太實誠了，看他那落水小狗的可憐模樣，五條悟都覺得自己的行為欠缺考慮了。
不提前通知就把手指扔過去，害得虎杖少年陷入自責，偶爾出走的良心隱隱作痛。
「五條悟，你是在挑釁我嗎？」
安慰的話語才剛說完，虎杖的側臉裂開一道口子，兩面宿儺的聲音在室內響起，帶著他獨有的語調。
哪怕只有一張嘴，從他的語氣中也能輕易聽出快要克制不住的怒意，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被他抓到機會出來，五條悟的仇恨是拉滿的。
「咦？有聽到什麼聲音嘛，好像狗叫哎~」
對於兩面宿儺極具威脅性的質問，五條悟的反應是看似裝傻，實則火上澆油。
他把手放到耳邊，表演欲旺盛，裝作沒聽清對方的話，甚至用動物叫聲做比喻，論踩雷，他也是當之無愧的最強。
「這是前後呼應了吧。」
時柒被【五條悟】抱著，位於最佳旁觀席位，聽完五條悟的回應，難以想像被針對的兩面宿儺會有多生氣。
或許生氣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怒氣值絕對要爆表了，而且至少是火山噴發的那種程度。
果不其然，五條悟前半句話剛出口，虎杖臉上就出現若隱若現的黑紋，後半句話猶如石子丟入平靜的水面，一下子引發海嘯。
虎杖悠仁最後的意識是自己老師計謀得逞的笑，以及他身側的梶原老師向自己看過來時，架在鼻梁上的鏡片反光。
原本攬在腰間的手收緊，時柒只覺眼前畫面一陣扭曲晃動，恢復平穩時已然位於半空中。
【五條悟】的動作太快，時柒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帶到了安全的地方，後知後覺往下看去。
地面的建築像是遭遇了一發導彈，破壞是大範圍的，剛才被帶著瞬移時耳邊雜亂的聲響，想必就是訓練室以及周邊建築倒塌的動靜。
由於距離的拉遠，以時柒目前的視力更加看不清底下的戰況，好在她有關鍵時刻最靠譜的小咒。
手中一沉，熟悉的工具——望遠鏡出現，她下意識握緊這個專屬道具。
「倒是貼心。」
瞥了眼她手上的望遠鏡，【五條悟】哪能不知道好心人是誰，低笑一聲，換了個視野更好的位置，方便她看得更清楚。
[哼，我當然是最貼心的！]
得到男人的誇贊，小咒嘴上不說，其實心裡高興得不得了，但是不能表現出來。
怎麼說對方也是它記仇本上的第一，才誇一句就加好感多掉份，它可是世界意識。
[小咒，謝謝，有你真好。]
時柒聽出它的傲嬌，忍著笑在心裡道了聲謝，不意外得到它洋洋得意的回應。
[不用謝，我可是阿柒最堅實的後盾，比五條悟這家伙強多了！]
接受她的誇誇，還不忘拉踩一番，時柒有被它的話語可愛到。
「這下可糟了，更年期好可怕。」
下方，在最初的轟鳴聲過去後，五條悟輕快的語調自煙塵中響起，仿佛身處的不是廢墟，面對的不是殺意沸騰的詛咒之王。
「我想詛咒是沒有更年期這種東西的，如果有的話，持續的時間未免太久了。」
飛揚的塵土散去，地面上三人的身影逐漸清晰。
白發男人閑適地站在原來的位置，無下限的存在讓他纖塵不染，連頭發絲都沒亂。
粉發少年，不，現在掌控身體的是兩面宿儺，他的手懸在男人的臉前，只差毫釐就能碰到，卻被看不見的力量擋住。
本是修剪圓潤的指甲，在兩面宿儺占據主導並發起攻勢後，完全變了副樣子——尖銳修長，帶著不祥的黑，可想而知被抓一下肯定不好受。
反駁的話來自原本站在窗邊的夏油傑，現在別說窗戶了，連牆都沒了，他在牆壁倒塌的前一刻離開了原地。
此時的夏油傑位於五條悟身後幾米遠的地方，拍了拍衣服上細小的碎石和灰塵，不急不緩摘下眼鏡。
一邊看似指正五條悟的錯誤，實則給燃燒著的汽油桶添了一把火，一邊掏出手帕將眼鏡擦干淨後收進口袋。
「不愧是摯友，一個比一個會說話。」
時柒透過望遠鏡看著下方對峙的場面，聽著【五條悟】為她實時轉述幾人話語，一臉無語地吐槽。
「這就叫語言的藝術~」
【五條悟】才不管女朋友真正的意思是什麼，一概按照字面意思當成誇獎，並毫不客氣收下了這份贊揚。
「你開心就好。」
對此，時柒只能給出萬能句式，隨後再次將注意力放在下方氣氛越來越焦灼的戰場上。
雖然明知是被女友敷衍了，【五條悟】並未多介意，因為她是真心想讓他開心，這點是不變的。
不過，不介意不代表他不能借此為自己謀取一些好處，他已經想好之後怎麼討還利息了。
「嘖。」
一擊未中，兩面宿儺內心的焦躁更甚，後跳拉開距離，視線卻時刻鎖定五條悟。
夏油傑無所謂自己被無視，反正他會用實力證明，他和悟都是最強。
沒有停頓太久，兩面宿儺可不是猶豫不覺的性格，目標就在那裡，他只需要殺了對方，別的什麼都不用考慮。
腳下的地面瞬間皸裂，一股無形的氣波向四周擴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盡管有輔助道具，時柒的動態視力和在場眾人相比，完全是小孩和大人。
除了來回閃動的影子，還有間歇不斷的爆破聲，她只能根據坍塌的地方判斷他們的行動軌跡。
夏油傑在觀望了一小會兒之後，也抓住某個時機加入戰局，這下場內的局勢更加熱鬧了。
「看得人眼花繚亂…」
堅持看了半天，時柒放下望遠鏡，閉了閉發酸的眼睛，郁悶自己實力太弱。
換其他人來看，看到的是精彩絕倫的戰鬥，可輪到她，只能欣賞建築拆遷的過程。
而拆遷的畫面她早就看過數次，如果說最初還會驚嘆於這些咒術師的破壞力，尤其是自家貓，現在的她則是完全提不起一點興趣，問就是看膩了。
「那就不看他們，打架有什麼可看的，全是暴力，不美觀，不如多看看你家帥氣的男朋友。」
【五條悟】樂於見她將注意力全放自己身上。
至於他自己，他可是與全盛時期的兩面宿儺交過手，雖說「失誤」落敗，論起對宿儺戰力的了解，沒人比得過他。
讓他有點興趣逗留在這裡的原因，除了自家女友的意願，夏油傑的存在也是之一。
在他的時間線，摯友早在去年年底死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變得比以前更強，還擁有了新的術式。
摯友停滯的時間流動，一切都多了未知的變數，【五條悟】想看看，如今的夏油傑到底成長到了哪種程度。
第220章 第二百二十章
如今的夏油傑需要偽裝身份，咒靈操術是不能用了，術式被禁，就只能用體術。
好在他本就不是只能躲在後方的式神使，畢竟一味地依靠咒靈，自身就成了唯一的弱點，很容易被敵人抓住破綻。
一名優秀的咒術師，更何況是與五條悟並成為最強的咒術師，夏油傑不可能讓自己擁有如此致命的弱點。
就像當年的星漿體事件，與他對戰的詛咒師理所當然認為式神使的突破點就是本人，自以為聰明地對夏油傑出手。
結果就是踢到了鐵板，夏油傑用絕佳的體術給對方上了一課，那就是不要小看任何敵人，也不要固化思維。
沒人規定式神使只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定位，式神不過是一種輔助手段，真正的強大當然要包括自身的強大。
而且從另一種角度，這何嘗不是又一種新的戰術呢，扮豬吃老虎，讓敵人掉以輕心，隨後輕易碾壓，從身到心給敵人帶去全方位的打擊。
不過一般只有那些弱者才會被騙，有真本事和腦子的都不會輕易下判斷，因為輕敵是大忌。
個別對像是特例，比如兩面宿儺，在他眼裡只有殺和不殺兩種人，純看心情，大多數時候是前者。
又比如五條悟，作為咒術界當之無愧的最強，再加上作弊一般的無下限，能真正成為他對手的少之又少，其他人連他的防御都破不了。
值得五條悟認真對待的對手，說實話比大熊貓還稀有，目前也就【五條悟】、夏油傑還有兩面宿儺，特級咒靈都只能算開胃菜。
其中的兩面宿儺，現在的他也就堪堪比特級好一點，力量被迫削弱，以不到五根手指的強度，打起架來不是一般的憋屈。
斬擊破不了五條悟的防就算了，他接受對方那突破常理的無下限，反正他自身也是非常規的存在。
將怒氣撒在周圍，斬不到人還不能砸點東西，大爺不爽就要破壞目之所及的任何事物，人或建築，凡是入他眼的都逃不過。
而此刻讓兩面宿儺怒氣值一升再升的罪魁禍首，正是中途加入戰局的夏油傑。
夏油傑沒有小看削弱版的詛咒之王，當然他也不懼對方，而且他的另一個術式必須接觸才能使用，近身戰不可避免。
兩面宿儺氣就氣在他拿自帶盾的五條悟沒辦法也就算了，經過幾次的交手，他勉強認可對方的實力。
問題是開戰沒多久就加入的，他根本沒放在眼裡的螻蟻，是什麼給了對方膽子敢出現在他面前。
宿儺自認剛才對夏油傑的無視已經是大發慈悲，否則對方根本沒機會多喘一口氣，就會在最開始就死在他手下。
然而對方的參戰，不亞於懟臉挑釁，原本在五條悟身上的仇恨值，至少有一半分到了夏油傑身上。
凜冽的勁風擦過夏油傑的側臉，他險險躲過一發斬擊，都沒空擔心臉上的偽裝會不會受影響，就要繼續迎上緊接而來的攻擊。
「我還在這呢，分心可不好哦。」
見兩面宿儺盯上了夏油傑，五條悟不干了，他不擔心摯友的安全，但貓貓忍不了被公然無視。
原先是戲耍般的你來我往，因不滿對手的分神，稍稍認真了些。
五條悟將手從口袋裡掏出，雙手交叉活動了一下，不過依舊沒摘眼罩，這場戰鬥的強度並不足以他全力以赴。
表面上看，貓貓是為了爭搶注意力，不允許自身成為背景板，看起來是鬧小脾氣。
實際上，讓兩面宿儺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同樣也是為了給夏油傑創造下手的機會。
「哈，找死！」
本就不多的耐心徹底告罄，兩面宿儺認定五條悟和夏油傑兩人合起伙來耍他玩。
從來都是別人懼怕他，就算是千年前那些討伐他的術師，也畏懼他的力量，眼裡只有恐懼。
可眼前這兩人，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家伙，一而再再而三惹怒他，兩面宿儺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看不爽就殺，而他們已經遠超不爽的程度。
他們不死，兩面宿儺就無法平息內心的怒火和殺意，無論如何都必須殺死他們泄憤。
「再這麼打下去，夜蛾校長該坐不住了吧。」
時柒先前看得眼睛發酸，丟開望遠鏡緩了緩，主要是欣賞【五條悟】的盛世美顏。
自己的男朋友不看白不看，這麼完美的一張臉，怎麼看都看不夠，而且他本人很樂意，甚至主動要求她看。
對著神顏陶醉沉迷了沒多久，過夠了眼癮，聽到下方轟隆聲不停，往下瞥了一眼。
這一眼，她發現戰場已經偏離了原本的位置，逐漸擴大範圍，很快就要波及其他幾棟樓。
不如說已經有離得最近的一棟樓馬上保不住了，牆皮都因地面的震顫往下抖落，窗戶玻璃也出現了裂紋。
這些細節是時柒用望遠鏡看到的，在發現戰場往周邊轉移的當時，她就動作迅速舉起望遠鏡，然後確認了心中不妙的猜測。
「那個方向…他們是不是打上頭了？」
鏡頭緩緩移動，如果按照幾人現在的戰況，不更改「拆遷」路線，用不了多久，等最近的教學樓犧牲，就該輪到校長辦公室所在的那棟樓了。
「那就有好戲看了。」
【五條悟】早就將底下的局面收入眼中，對此並不意外，且絲毫不慌。
雖說換一個方向會波及到學生宿舍和硝子的醫務室，眼下的情況已經是盡量降低損失，不誤傷友方的上策。
重要的奶媽和學生都得到了保護，唯一的受害者是幾棟建築，以及聽到熟悉的令人頭禿的動靜並匆忙跑出辦公室的夜蛾正道。
可憐的校長手上還拿著未完成的咒骸，墨鏡都遮不住眼裡的凶光，握著咒骸的手指嘎嘎作響。
假如他手裡的不是心愛的咒骸，而是別的東西，怕是早就被捏成兩半。
「五—條—悟！」
體格健壯的寸頭墨鏡大叔，咬牙切齒地念出五條悟的名字，是個人都聽得出校長快氣炸了。
「嗨——我在呢。」
回答他的是【五條悟】，他一手穩穩抱著時柒，瞬移到心力交瘁的校長身邊，空著的手按在對方肩上，不等人反應過來就帶著對方轉移了陣地。
夜蛾正道恍惚了一瞬，剛站穩准備質問【五條悟】他們到底在搞什麼名堂，遠處傳來的巨響打斷了他的話。
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夜蛾循聲望去，只見他剛才所在的那棟建築，此刻已經步入其他建築的後塵。
他的教資，他的咒骸，全都被掩埋在廢墟下，大概率十不存一，不用指望能救回來多少了。
時柒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夜蛾正道的臉色，雖說這件事與她無關，可罪魁禍首一個是她家男友，一個是她的好友，她實在做不到置身事外。
「你…你們…」
夜蛾正道似乎想說什麼，翻騰的怒氣升到某個點之後，突然就泄了氣，整個人的背影都顯得滄桑不少。
很顯然，他放棄了說教，從學生時期就明白的，有些人有些事，無論怎樣都管不了。
這麼多年，三天兩頭為了幾個問題學生費神，夜蛾都擔心自己哪天被氣死。
情緒管理，管理不了一點，五條悟總能精准踩雷，他是真沒招了。
「別總生氣嘛夜蛾，一把年紀了要注意身體。」
【五條悟】聳聳肩，表達了一番對師長的關心，不出所料得到對方遷怒的瞪視。
貓貓無辜地眨眨眼，覺得這回自己真的什麼也沒做，全程都抱著女朋友充當觀眾，還順手撈了上了歲數的夜蛾，簡直不要太貼心。
「夜蛾校長…非常抱歉，關於教學樓和辦公樓的重建，我已經和夏樹聯系過了…您消消氣。」
事實上，在【五條悟】救人前，時柒就很有先見之明拿出手機給夏樹清和發了消息。
對方或許在忙其他事，沒有立刻回復，但是也沒讓她等太久，就在剛剛，她收到了回信。
沒點開之前，時柒就已經預見自己會看到的大致內容，猶豫了好幾分鐘，才鼓起勇氣看屏幕。
【我沒空陪你們玩拆遷建房游戲，告訴五條悟，負責修繕的咒術師因工作壓力過大，已經申請了為期三個月的長假，總監會這次沒人收拾爛攤子，讓五條家那群人來為他們的家主出力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少和其他兩家鬥嘴，多鍛煉一下動手能力。】
小小的屏幕承載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翻頁都看不完，時柒從未覺得自己的手機這麼重。
通篇看完，夏樹清和的意思再簡單不過，用比較糙的話總結就是一個字「滾」，不是她斷章取義，也不是誤會，夏樹真就這麼說過。
「真是苛刻呢。」
由於兩人現在的姿勢，【五條悟】自然也看到了手機上的那一長串文字，幸災樂禍點評。
「我不管你們了，自己看著辦吧。」
從他們的反應中，夜蛾正道大概猜得出進展不怎麼順利，嘆了口氣，擺擺手轉身離開。
再待下去，他怕降壓藥都治不了自己的血壓，不如找個地方躲清淨。
「其實——老師認為他的建議挺不錯的。」
看著夜蛾校長遠去的背影，時柒也想嘆氣，沒了專業的術師來處理後續的重建工作，而且對方還是三個月都不回來，這簡直就是噩耗。
她這邊還在為此事發愁，【五條悟】卻認真考慮起讓五條家的人過來當免費勞力的建議。
「你認真的嗎？」
縱使知道他不是說說而已，時柒還是不死心向他確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6
第221章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對上女友驚愕而後帶著試探的眼神，【五條悟】沉默片刻，在她等得有些焦急時，嘴角上揚。
「你不覺得很有趣嘛，那些五條家的旁支小輩們平日裡本來就沒太多事做，而且聽說他們很崇拜『我』這個家主哎，能近距離接觸到偶像的機會，怎麼想都不會錯過吧。」
以往他並不是很在意自己家的事，他們愛怎麼樣都與他無關，與其他兩家比起來，五條家只是爛的沒那麼嚴重而已。
然而這一次，也不知是蝴蝶效應還是其他原因，五條家的爛橘子們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那些長老們不再執著於爭權奪勢，一個個開始躺平，只管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對他這個家主的態度也變了。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一改從前的古板，不再念叨那些他根本不樂意聽的東西，整個本家的氛圍都截然不同。
【五條悟】偶然興起回過一次本家，就那麼一次，打破了他對自己家的認知。
最初他並沒發現異常，直到遇見第一波僕從。
家族的下人向來是奉行一條准則，就是不可直視主人，既要及時行禮，又要目不斜視保持安靜。
可以說整座宅邸靜謐得沒什麼人氣，常年死氣沉沉，也因此【五條悟】自幼就不喜歡待在家裡。
幼年時期的他沒有機會創造機會都要鬧出動靜，那些訓練對他來說毫無難度，枯燥乏味，甚至不如和來殺他的殺手交戰來得有趣。
隨著他越來越強，應付殺手都成了無趣的事情，家族中敢和他對話的都是些死板的老頭，那些下人在他面前大氣不敢出。
整個五條家，就像無聲的牢籠，帶給他無盡的壓抑。
所以為了不把自己悶壞，他經常會無視長老們的勸誡，一言不合就往外跑。
畢竟待在家裡天天不是面對管這管那的老頭，就是對著一群與啞巴無異的僕從，向往自由和熱鬧的貓貓忍不了一點。
而時隔多年，並且還是跨越了時間線，【五條悟】重回本家，所見所聞讓他差點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首先就是僕人，印像裡他們見到他只會畏畏縮縮，把他當成洪水猛獸，除了回答問題，多一個字都不會說。
畢竟擅自與主人家說話，會被當成以下犯上的大不敬行為，是會被關起來受罰的，沒人願意體驗冒犯主人的懲罰。
就連多看他一眼，被發現都會被拖走，總結起來就是禁止和神子有任何超出下人本分的接觸。
所謂本分，就是不得窺視神子容顏，不得與神子攀談，不得靠近，輕則吃些皮肉苦打發去別的地方，重則喪命。
深刻體會過被所有人供起來的神子，也就是五條悟/【五條悟】，小時候可是冷言少語的貓貓，對誰都不親近。
或許正是壓抑了天性，貓貓越長大越解放自我，直至徹底放飛，成了「人嫌狗憎」的模樣。
自從上了高專，五條悟就極少回家，外面的世界比毫無生氣的家裡精彩多了，回去和想找罪受沒什麼差別。
可這次不同，【五條悟】感受到了生氣，那些下人看見他，神態不再是戰戰兢兢的怯懦，眼裡有了光。
禮數並無差錯，但其他方面足以和記憶裡的模樣區分開來。
他們看著他，依舊敬畏，但是感覺真的不一樣，更有人情味了。
呼喚「家主大人」的聲音都帶著一絲雀躍，給他一種他們非常歡迎他回家的感覺。
除了僕人，路上偶遇的幾個年輕後輩，更是讓【五條悟】回想起姐妹交流會時，京都校的學生三輪霞。
那個女生自稱是他的粉絲，遇見偶像鼓起勇氣上前搭話，並成功獲得了與五條悟的合影。
歷史重演，【五條悟】的時間線上也是如此，他當時還和歌姬提了一嘴自己的小迷妹。
而那幾個年輕人的表現，赫然是他的迷弟，一個個看見他眼睛都亮了，你推我我推你，最後一塊兒簇擁過來和他打招呼。
這場面，【五條悟】真沒見過，雖然面上什麼都沒表現出來，並且友好地和他們交流了一番，內心卻實實在在受到了震撼。
最讓他驚訝的，則是那幾個滿臉褶子，臉上永遠都是別人欠他們錢一樣的表情，令他不耐煩的長老們。
看見他，老頭們破天荒露出笑容，非但沒對他指手畫腳，反而各種噓寒問暖，順便還關心了一下他的婚事。
「家主和夫人准備什麼時候成婚，我們也好早做准備，不能怠慢了人家。」
聽聽，這種話竟然有朝一日能從這群老古板嘴裡說出口，【五條悟】當場就用六眼把他們掃了幾遍。
他懷疑老頭子們是被咒靈附身或者中了咒術，不然怎麼會說出如此正常的話，總不能是他在做夢吧。
被六眼鎖定審視的感覺並不好受，幾個長老坐立不安，不明白自己是哪裡說錯話，各自私底下交換眼神，試圖弄清楚錯在哪裡，也好及時糾正。
「我們絕對沒有探聽夫人情況的意思，如果家主與夫人暫時沒有成婚的打算，就當我們沒問，一切以您和夫人的意願為主。」
頂著壓力，某個機靈的長老顫巍巍開口，其他人恍然大悟，紛紛附和。
活了兩輩子，【五條悟】還是頭一次覺得自己家的這幾個老頭看著挺順眼的。
從頭到尾，他們都沒耍什麼壞心眼，可以說十分尊重【五條悟】的想法。
要不是六眼不會出錯，他真要以為這群人都中邪了，一個個都變得這麼討喜，讓人怪不習慣的。
「前些日子還有自告奮勇來高專上學的小家伙們，另外和惠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幾個，也都很想得到『我』的指導。」
男人狀似苦惱地傾訴，時柒卻看得出他的得意，就差把「看吧，我很受歡迎」這句話說出來了。
「他們可是說了哦，為了給家主大人分憂，可以隨意使喚他們，不管是任務還是別的，都會盡全力做到最好。」
【五條悟】現在給時柒的感覺，就像收獲了一群小弟的大貓，迫不及待跑到她面前炫耀，借此展示他的魅力。
「我覺得…他們說的其他事，應該是跟在你身邊當個跟班，指哪打哪的那種。」
一群年輕氣盛的少年，想追隨內心崇敬的家主，他們視之為偶像/榜樣的存在，怎麼想都只有這一種可能吧。
「既然說了什麼都能做到，只不過是建房子這種小事，他們總不至於做不到吧，那就太讓我失望了。」
對於時柒的猜測，【五條悟】表示那不重要，年輕人就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尤其是身為五條家的人，既然將他這個最強當做榜樣，就要有克服所有困難的覺悟。
「你說的很有道理…」
看著他真的拿出手機開始安排，時柒還能說什麼，和擅長詭辯的貓貓辯論，只會讓自己掉入他的思維邏輯。
反正最終都會按照他的想法走，與其在這費腦子說服他，不如順著他。
貓貓有什麼錯呢，貓貓的話就是真理，是不能反駁的，是必須遵守的。
在此，時柒為即將成為「建築工人」的那些小年輕，獻上誠摯的祝福，並默哀三秒。
當他們兩人討論後續處理工作及人員（冤種）安排時，下方的戰況進入了新的階段。
在虎杖悠仁的配合下，宿儺今天的放風時間比以往都要久。
眼看周圍的建築快毀得差不多，且夏油傑極為偶然地在碎石堆瞥見了咒骸的零件，心裡咯噔一下，上頭的戰意如同被潑了冰水。
如果他沒記錯，腳底下剛形成的廢墟，是校長辦公室所在的建築樓，這就很尷尬了。
余光掃了眼五條悟，對方看樣子還樂在其中，一副已經把正事忘得一干二淨的樣子。
夏油傑會被貓貓的表現騙到？那必不可能。
剛才一路過來，他相信五條悟就算不是故意把戰場往這個方向引，也絕對知道會發生什麼。
這架是打不下去了，宿儺的實力已經測試完畢，是時候進行下一步。
找准時機，夏油傑抓住了對方攻向五條悟的手，皮膚接觸的瞬間就發動術式。
五條悟唇角笑意消失，六眼一錯不錯盯著神情陷入恍惚的摯友，隨時准備出手。
而夏油傑，術式生效的下一秒，他眼前畫面一轉，短暫的黑暗退去後，是白骨累累和無邊血海。
「你怎麼敢？！」
兩面宿儺的殺意暴漲到更令人心驚的地步，為螻蟻再三的冒犯，竟然敢觸碰和直視他的靈魂。
誇張的氣浪向四周震蕩開來，哪怕是在高空，時柒都不免為那鋪天蓋地的巨響皺起眉頭。
一只溫暖的手將她的耳朵包住，並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替她擋去外界的聲音，是【五條悟】。
「悠仁，該醒了。」
夏油傑只粗略看了一眼就退出宿儺的領域，從觸碰到松手，整個過程不過數秒。
初步試探結束，夏油傑及時抽身，五條悟瞬身上前，擋住兩面宿儺的攻擊。
「你…」
天衣無縫的配合，兩面宿儺非但沒能教訓觸怒自己的家伙，還感受到身體開始不受控制。
兩雙眼睛變得冰冷，深處是永不熄滅的火焰，意識消失前，他的視線鎖定在兩人身上。
這回連狠話都不放了，對他們的殺意暫且壓於心底，等待有朝一日，他定會將他們斬殺。
「嗚哇——最後的眼神好嚇人，晚上要做噩夢了。」
虎杖悠仁緩緩睜開眼，意識才剛恢復，就聽見自己的老師可憐兮兮的抱怨聲。
第222章 第二百二十二章
發現他們打完了，宿儺也被迫退場，【五條悟】應時柒的要求帶著她回到地面。
虎杖悠仁一睜眼，就看見他的師母被兩個五條老師包圍的畫面，剛聽見的抱怨聲，來自戴眼罩的五條老師。
五條悟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學生還在場，他此刻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在女友身上，捕捉到對方身影的第一時間就竄了過去。
「我受到了驚嚇，需要安慰~」
時柒眼前一花，整個人就從【五條悟】懷裡轉移到了五條悟手中，被貓貓抱著一頓亂蹭。
「你…算了。」
她很想說他心跳都沒變快，氣息平穩地都不像剛進行完高強度運動的人，而且別以為她沒看見他在笑。
就五條悟能受到驚嚇，感覺和讓他承認自己不是最強一樣，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不過，怎麼說也是她的男朋友，男友喜歡撒嬌，那就順著他，哄著他，破壞氣氛這種毫無情商的事，她才不會做。
論如何安慰一只剛打完架的貓貓，首先是回應他的擁抱。
雙手抬起繞到他脖子後方，由著他把臉貼到自己頸側又吸又蹭，貓吸人和人吸貓簡直一模一樣。
第二步，把手放到貓腦袋上，動作輕柔地給他順毛，從上至下撫摸，可以得到一只發出呼嚕聲的可愛貓貓。
其實到這一步已經差不多了，貓是好貓，容易知足，抱一抱摸摸頭就能開心很久。
時柒稍微往後拉開些距離，在五條悟額頭親了一口，這一舉動成功讓男人愣在原地。
得到了額外的親親，五條悟呆了幾秒，反應過來後整個人興奮得不行，看樣子是想當場抱著人親回去。
「咳…」
本是自覺回避的夏油傑看不下去了，他低估了小情侶的黏糊程度，高估了五條悟的自制力。
在女朋友面前，五條悟就差沒把腦子都扔掉了，他們這些圍觀群眾的死活根本不重要。
再不打斷跟打了雞血似的五條悟，夏油傑懷疑自己要接著看小情侶親嘴，他拒絕這份不講道理塞到嘴裡的狗糧。
而且就算不考慮他自己的感受，虎杖悠仁還在這兒呢，這孩子紅著臉站在那兒都不知道看哪裡。
身為一名教師，與五條悟不同，夏油傑自認有責任和義務保護年輕咒術師的心理健康，未成年少看這種畫面。
沒能親到女友，五條悟不滿地撇撇嘴，卻也明白眼下正事要緊。
時柒在心裡默默感謝夏油傑，她其實親完額頭就後悔了，不是後悔親，而是後悔時機。
沒辦法，誰能在面對五條悟的親昵無動於衷呢，反正她不能，每次都容易鬼迷心竅，做出一些平日裡光想像都會害羞的事。
他只要站在那兒，她就心動，克制不了一點。
衝動是魔鬼，尤其是對著粘人的男朋友，你抱他一次，他會抱更緊更久，親他一次，不管親哪裡，反正對他來說和索吻沒區別。
發自內心來說，時柒是享受這種親密關系的，因為這會讓她覺得他很愛她。
若不是性格內斂，說不准會是誰更粘人。
夏油傑出聲制止前，時柒已經預判並捂住了五條悟的嘴，第三方的加入，讓打算再接再厲的男人不得不放棄。
【五條悟】趁著另一個自己忙正事，重新把人抱回來，並感謝摯友的神助攻。
「五條老師，關於虎杖同學的訓練成果，我已經測試完畢，目前來說……」
見五條悟終於從粘人的狀態恢復正經，夏油傑抓准時機，簡單明了對虎杖悠仁做出了點評。
總體而言，少年的體術是進步很大的，咒力方面有五條悟的六眼做最精確的檢測，不需要他操心。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看得出虎杖方方面面的功課都沒落下，畢竟有個靠譜的班主任。
夏油傑當著五條悟的面，沒有任何誇大的成分，只不過是最客觀公正認可了虎杖的進步。
「梶原老師…我會更努力的！」
本來在發現周圍遍地廢墟，心知是兩面宿儺用他的身體造成的大規模破壞，虎杖還在暗暗自責。
這孩子向來如此，哪怕一切都不是出於他自身的意願，可造成這一切的是他的身體，沒能管束住宿儺，就是他的責任。
「別露出這種表情嘛，悠仁，你只不過是配合老師們做了一次實驗，年紀輕輕心事別那麼重。」
輕易就能從學生的神態中讀懂對方心裡的想法，五條悟不甚在意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開解他。
這一拍似乎拍去了虎杖肩頭的重擔，讓他內心的自責減弱不少，神色也不再那麼沉重。
「咕——」
肚子發出抗議的聲音，恰好在安靜的間隙響起，虎杖悠仁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臉上浮現不好意思的表情。
「去吃飯吧，剛才消耗挺大的，吃完早點回去休息。」
五條悟將虎杖往食堂的方向輕推了一把，慶幸的是食堂不在波及範圍，也不知是特意為之還是偶然。
確認沒有需要他的地方，虎杖禮貌地向眾人道完別，揮揮手向食堂跑去，快速遠去的背影帶著輕快。
「年輕就是有活力。」
對著學生離開的方向感慨一句，五條悟收回視線，輕松的氣氛在話語落下後急轉直下。
「傑…」
男人神情嚴肅，正准備向摯友詢問方才使用術式的感受，以及觀察到的所有細節，就再次被打斷。
不過這回打斷他的是時柒，五條悟沒有半分不愉快，反而覺得自家女友就是貼心。
「悟，你們一定要在這裡討論嗎？」
時柒的話猶如一道閃電，劈得兩個男人愣在原地。
她純粹是好奇，不明白為什麼非要站在一堆廢墟裡談話，倒也沒有讓他們換地方的意思。
「噗——就是說啊，怎麼這麼不講究。」
聽完她這句單純的疑問，【五條悟】沒忍住笑出聲，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嘲笑另外兩個被提醒場合的家伙。
「…確實，一直站在這兒是不太合適。」
夏油傑捂嘴輕咳掩飾尷尬，先是表達了對時柒剛才話語的贊同，隨後順勢提出換地方繼續。
「去宿舍吧，也沒別的更好選擇了。」
關於後續談話的地點，五條悟一錘定音，敲定了教師宿舍。
清淨不會有人打擾，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教學樓、辦公樓都沒了，成了他們腳底下的碎石堆。
雖然還有一棟樓幸存，可那棟樓有醫務室和解剖室，以他們方才的壯舉，絕對會遭到硝子的冷眼和刀子。
考慮到珍貴醫護人員兼友人的心情，兩人一致決定遠離那棟樓。
也就是夜蛾正道沒住在教師宿舍，否則連這個選項都要劃上禁止符號，他們不是很想體會恩師的鐵拳。
怎麼說都是成年人了，多少還是要點面子的。
於是一行人向宿舍走去，兩名罪魁禍首選擇性遺忘了身後的廢墟。
「對了，夏樹說，後勤部門負責重建的咒術師請假了，三個月。」
路上，時柒想起這件事，她覺得只自己和【五條悟】知道是不夠的，猶豫了會兒還是說了出來。
「請假，三個月？」
五條悟腳步一頓，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不然怎麼會聽到這麼離譜的字眼。
他身旁的夏油傑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如果說剛才他們還在思索一會兒的對話，滿腦子都是對之後計劃的制定和調整，那麼現在他們暫時沒心思琢磨正事了。
「三個月？後勤部待遇這麼好的嗎？我怎麼沒有這麼長的假期？」
經典的五條悟式關注點和邏輯，他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來收拾學校的那堆爛攤子，因為對他來說那是可以輕松解決的小事。
教學樓沒了，可以直接露天上課，而且理論課都教差不多了，體術課在哪上都一樣，室外還更方便更寬闊。
除去上課時間，學生們還要外出做任務歷練，待在教室的時間還沒有在宿舍的時間久。
結論，教學樓可有可無。
辦公樓更簡單了，高專的師資比學生還少，辦公室大多時候都是擺設，也就夜蛾正道喜歡待在自己的辦公室做手工。
所以五條悟的重點只放在假期上，發現竟然有人擁有自己沒有的長假，貓貓表示他要鬧了。
「…你每天的休息時間都比他們多啊。」
時柒茫然，不解，困惑，並發出真誠的疑問。
【五條悟】問這種問題還可以理解，他是勞模中的勞模，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其余時間不是做任務就是做任務的路上。
就連教導學生的時間都是抽出來的，他一個人就要負責大量的任務，以一己之力扛起了咒術界的重擔。
可五條悟不同，任務負擔從根源上就被解決了，最忙的時候也不過是每天一兩個任務，而這種情況並不頻繁。
沒了繁重的任務，他的自由時間得到了質的提升，正因如此才能總陪在她身邊。
至於後勤部，尤其是負責建築修繕重建的後勤人員，工作量並不小。
除去專門為五條悟等咒術師暴力拆遷進行善後工作，他們的本職工作其實是咒術界的建築工程師，那些專門為咒術師建造的娛樂休閑場所，都是他們負責設計搭建的。
而請了假的這位咒術師，由於他的術式在重建還原上最有優勢，幾乎成了善後的主要負責人。
問題就出在這裡，本該清閑的善後工作，因某些破壞力極強的人，成了對方最忙碌最枯燥乏味的痛苦來源。
誰能懂，剛修建完工沒多久的房子，轉頭就收到消息說要返工的感受。
耗時最短一周最長一兩個月的工程，分分鐘毀於一旦，同一片建築群，一年裡來回折騰數次，心痛已經不足以形容建築師的崩潰。
第223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來自女友不帶任何諷刺意味的發問，直擊五條悟的靈魂，當場把重點莫名其妙的貓貓給制住了。
「我…我也有很多事要做啊，比如各種緊急任務，晚上經常睡不好覺，要加班，你看我的黑眼圈，現在都沒消掉。」
抓住時柒話裡的邏輯，貓貓開始為自己辯解，並且說到一半把眼罩摘了，指著眼下不存在的陰影控訴熬夜給他帶來了什麼。
時柒沒有反駁，而是俯身湊近，認真仔細打量他的眼睛，視線聚焦在本該有黑眼圈的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任她看到眼睛都發酸，也沒能找出半點青黑痕跡。
相反，她很少在這麼近的距離，細心觀察過五條悟的臉。
親昵的時候靠的再近都正常，但這確實是她第一次，心無雜念，沒有任何旖旎念頭，在這麼近的情況下，只為了尋找可能存在的黑眼圈。
黑眼圈是沒找到，關於他的臉是如何精致，皮膚有多好，五官無一處不完美，她是近距離體會到了。
還有她最愛的那雙眼睛，如雪般細密修長的睫毛，璀璨瑰麗的蒼藍雙眸，讓人想溺斃在其中。
看著他的眼睛，時柒莫名聯想到飄著雪的蔚藍海面，看似寧靜祥和，實則海面之下暗流湧動。
五條悟沒有眨眼，就這麼看著自己的愛人，從嚴謹的觀察搜尋，到被他的眼眸蠱惑，心中的滿足幾乎要溢出來。
她對他的沉迷，恰恰是愛他最有力的證明，內心的喜悅就像咕咚咕咚往外冒的泡泡。
貓貓的開心不加掩飾，看得旁觀的夏油傑牙疼。
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的，單身人士夏油傑無法理解，他是真的搞不懂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做到這麼黏糊的。
明明每天都在一起，而且還是和連體嬰一樣，談戀愛那麼久了還處於熱戀，他們這些人吃狗糧吃得都快變成狗糧了。
夏油傑覺得很離譜，不過是一個假裝抱怨，一個當真了開始檢查對方的臉，然後兩人對上視線，眼神都快拉絲了。
中間經歷了什麼，好像什麼也沒有，氣氛就莫名其妙變得滿是粉色。
「不用看了，最強的臉上怎麼會有瑕疵。」
【五條悟】把人往自己懷裡摟，拉開了他們過近的距離，同時毫不留情拋出事實。
他認知的事實，對時柒來說是自信貓貓在叉腰炫耀，在夏油傑眼裡就是不要臉。
「他臉上沒有，是因為熬夜次數不多，你肯定有。」
不知為何，時柒就想打擊一下他，吐槽的話脫口而出。
[哈哈哈，你看他的表情，不得了，我要記錄下來，以後可以翻出來嘲笑他！]
她的話音方落，現場的空氣都仿佛停止流動，【五條悟】被她一句話說沉默了。
小咒就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在她腦海裡笑瘋了，並且用自己的方式把這一幕記錄下來，等著以後當成報復對方的素材。
層層疊疊的繃帶遮住了他的眼睛，物理隔絕了他的視線，然而時柒能感覺到他在看自己。
不是生氣，而是一種空茫，像做了一件自己不當回事的錯事，卻被愛人戳破的來不及反應的茫然。
【五條悟】很久沒想從前的自己，想過友人、學生、師長，想過曾經經歷的那些事，甚至連討厭的爛橘子都刷過存在感。
但是只有他自己，他個人的生活，個人的喜怒，似乎一直被自己忽略。
而時柒不帶其他意味的話語，只是針對他會有黑眼圈的指控，卻陰差陽錯撕開了他戴著的面具。
咒術界的革新，應付爛橘子，培養新生代，還有數不清的任務。
祓除，保護，責任，他的身上背負了太多，而且都是他自願戴上的枷鎖。
那個喊著「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少年，被他自己丟在了過去，個人的喜怒哀樂被放在了責任之後。
只有任務間隙，【五條悟】才會暫且放下這些東西，像以前一樣，去甜品店買喜歡的甜品。
但大多時候，他幾乎沒有多少能夠悠哉享受甜食的時間，只在車上吃一些方便攜帶和最快補充能量的甜品，將就對付過去。
至於睡眠，擁有反轉術式的最強，就算連軸轉不睡覺一周，他那一刻不停歇運轉的大腦也不會罷工。
作為人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因最強得到了最大化的舍棄，食物可以飽腹就行，睡眠可以用反轉術式優化，他幾乎把自己變成了人形兵器。
只有與親朋好友在一起，【五條悟】才會展露更多人性，而不是冷冰冰的毫無感情的最強。
久而久之，在大家眼裡，他是支撐整個咒術界的基石，是缺一不可的保障。
連他自己都快忘了，除了最強，除去寄托在他身上的厚望，他也是一個人。
十幾歲前都是為自己而活，之後卻選擇背負起那麼多他曾經最討厭的，對他而言是束縛的責任。
唯我獨尊的少年，成了沉穩可靠的大人，他不後悔，唯獨虧欠自己。
時柒沒想過簡單的一句吐槽，會引出這樣的發展，【五條悟】竟然沒有回答，而且看起來還走神了。
[小咒，該不會你嘲笑他被他聽見了吧。]
她知道自己的猜測有多荒謬，且不說【五條悟】沒興趣探聽小咒的想法，他才不會因小咒笑話他而變成這樣。
[這鍋我可不背啊！是阿柒你把人說愣住了，難道是自尊心受損？]
一人一世界意識的腦回路都歪得沒邊。
自尊心受損這種事，和【五條悟】聯系在一起，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說出來是會被所有人笑話的。
時柒直勾勾地盯著不發一言的男人，已經開始思索自己剛剛的話裡是哪個詞踩雷了。
試圖分析，分析失敗。
貓貓的邏輯就不能按常理推斷，而且五條悟都沒在意黑眼圈，還是主動拿來當撒嬌的借口，沒道理【五條悟】就聽不得。
除了這個涉及到容貌的詞，時柒只能猜測貓吃醋了，因為她剛才一句話裡同時提到了他們兩個人。
[確實只有這個可能了。]
對於她的推論，小咒表示認可。
「這是輪到我了嗎？」
就在時柒思考如何重新把水端平，安撫好疑似受打擊的大貓，意料之外的問題在耳邊響起。
她還沒弄懂所謂的「輪到」是指什麼，就見【五條悟】抬起手，食指彎曲，指尖勾住繃帶。
隨著繃帶被扯開，一雙更為深邃幽暗的藍眸暴露在空氣中，映照出她驚愕的面容。
白色的布條散落，時柒卻無暇顧及那垂落在自己手邊的繃帶，視線被鎖定，被占據，只看得見眼前的男人。
「柒醬親自檢查一下，老師有沒有黑眼圈。」
她的名字從他口中喚出，以一種黏膩的、透著曖昧的，好似要將她這個人吞噬殆盡的語調。
時柒只覺一股酥麻感從耳朵到天靈蓋，在擴展到全身，而這是只屬於他們兩人的秘密。
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五條悟】念出她的名字那一瞬間，干涉了這裡，那兩個字被那股力量抹去了聲音。
五條悟和夏油傑都沒能聽見那一聲呼喚，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和諧的空白，兩人的神色都變得嚴肅起來。
「喂，剛才的是什麼？」
六眼都沒能解析出方才發生的異動，只能感覺到【五條悟】的話語缺失了開頭的部分，好比被什麼東西精確剪去了一截。
五條悟直覺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和時柒有關，而他無從探知，愉悅的心情急轉直下，眸底的情緒染上焦躁。
他迫切想知道那被不知名力量抹去的內容，便皺著眉將視線投向另一個自己，造成異動的當事人。
「是名字。」
回答他的不是【五條悟】，而是時柒。
【五條悟】也是首次被「禁言」，沒阻止他開口，而是直接從物理層面，將聲音傳播切斷，既殘酷又仁慈。
殘酷的是她的真名無法以任何形式被這個世界的人知曉，仁慈的是沒有連帶他這個變數一起抹去，保留了他這個知道並能夠呼喚她真名的存在。
「我的名字。」
無需過多解釋，在場幾人都不是笨蛋，稍微一想就明白她的意思。
這麼多年，時柒從未向他人提及名字，甚至沒提供代稱，稱呼的缺失，導致他們與她交流時習慣了直奔主題，忽略這一步社交禮儀。
與其他人談及她，也只是用那位小姐之類的代指，他們都猜出名字是禁忌，是不可提及。
如今，心中的猜測以如此形式被驗證，以匪夷所思的，被完全抹除存在的情形，將真相攤開在他們眼前。
剛才發生的事，讓在場眾人心中再起波瀾。
「別管這個了，來，繼續檢查。」
【五條悟】充滿俏皮的言語打破寂靜，他握住時柒的手腕，將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用眼神無聲催促她進行下一步。
看出時柒本人不是很願意討論，至少不是現在，不是在這裡，五條悟撇撇嘴，把困惑暫時放下。
夏油傑則是認為，真名被剝奪長達數年，甚至不知還要繼續持續多久，這個話題有些沉重，不能再深挖了，默默站在遠處，等待情侶互動結束。
[阿柒，回神！別愣著呀！]
因直面自己真名被抹去，時柒平穩的心緒有些受到衝擊，聽到小咒帶著擔憂的提醒，恍然間才發覺自己的手心出了冷汗。
微涼的手掌貼在【五條悟】臉上，感受到他的體溫傳遞過來，時柒方才猶如被一只手掌捏緊的心髒得到了安撫，那突兀的鈍痛減弱。
第224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
手心接觸的皮膚柔軟光滑，讓時柒聯想到軟乎乎的大福，怕用力會在上面留下紅痕。
方才與五條悟面對面時，她也不過就是用手指撫摸了他的眼睛周圍，視線也是停留在那附近。
這會兒對著【五條悟】，被他牽著用手包住他的臉頰，清晰的觸感不可忽視。
精致的臉蛋，看不出半點瑕疵，他的嘴唇看起來透著潤澤和健康的粉，卻不是潤唇膏的功勞，而是他自身的優勢。
還有其他地方，每一寸皮膚，每一個五官，都如神賜，最吸引她的依舊是那雙眼睛。
不過因為剛才的插曲，時柒沒被美色衝昏頭腦，內心依舊殘留的一點沉重，令她沒能徹底沉醉。
「略微」欣賞了男友的絕美容顏，沒忘記他所說的檢查，將注意力放在這上面。
【五條悟】靜靜地等待著，除了最初的牽手引導，就沒再催促。
他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把她從消極情緒中拉出來，既然已經做到了，就隨她看多久。
貓貓清楚自己的外貌優勢，並非常善於利用這點，比如哄女友開心，比如哄自己開心。
前者自不必說，後者是用自身引誘女朋友，為自己謀福利，比如親親抱抱之類的，屢試不爽。
「黑眼圈不明顯但是有，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來。」
觀察了一會兒，時柒得出結論，捏了下他的臉。
[他現在的狀態應該是不會有黑眼圈的吧，所以說是…以前就有的。]
面上看起來平靜無波，時柒捏完臉就要收回手，卻被【五條悟】制止。
他的手完全覆蓋住她的，不僅沒能與他的臉分離，手心手背都感受到了他的溫度。
[嗯，他現在就算受點皮肉傷，也會很快復原，你可以理解成無法受外力影響的投影具像化。]
小咒感受到她的凝重，它的語氣也變得嚴肅許多，並且巧妙地避開了她不願提及的那個詞。
如果說幾分鐘前她還在因名字的事低落難過，此刻聽見小咒肯定自己的猜測，細密如針扎般疼痛席卷而來，她心疼。
[那他身上…]
一個光是想就心髒鈍痛的猜測，在冒出來的那一瞬間，時柒眼前發黑，差點就這麼當場失去意識。
[阿柒！]
不止小咒，場上三個男人都發覺情況不對。
「靜下心來，無論你剛才想到了什麼，現在立刻給我忘掉！」
【五條悟】神色陰沉，盡管很想知道時柒出異常的原因，但此刻那些遠沒有保證她的安危重要。
這也是他第一次對她用如此嚴厲的語氣，藍眸中翻湧的暗流，使得同樣上前的夏油傑看了都心驚。
「看著我，什麼都別想！」
五條悟也是第一時間發現她的異常，雙手固定住她的腦袋，讓她與【五條悟】對視。
在這一刻，他和他幾乎成了一個人，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不需要任何交流，就做到了絕對的同步。
夏油傑就站在幾步遠的地方，這已經是他能夠離得最近的距離，再近他怕自己的兩個摯友炸毛。
三人之間的空氣流動凝滯，兩個男人就像圈定地盤一般，周邊三米的範圍都成了禁區。
都不需要眼睛去看，夏油傑能感覺到，越靠近受到的壓力越大。
只是站在這裡，他都能體會到無法忽視的壓力，而每往前一步，壓力就越重。
很顯然，此時此刻，那兩只貓徹底炸毛了，他們的排他性幾乎升到了頂峰。
小咒當然也沒閑著，在男人們動手前，它已經將最純淨的力量灌入時柒體內。
一下子成為眾人焦點的時柒，感覺到腰上的手臂勒緊，與以往克制的力度不同，這回她感到了疼痛。
那是一種近乎要將她揉進骨髓的力道，並不可怕，反而傳遞出他的脆弱和害怕。
鉗制在下巴上的手相對溫柔一些，但也僅僅是相對，估計是怕不小心把她的下巴骨捏碎了。
這時候還有閑心想這些有的沒的，時柒都想笑自己心大，然而她笑不出來，只是借此轉移部分注意力。
原本她的眼前只剩下灰暗的色彩，並且連最後這點光亮都在消散，千鈞一發之際被兩人強行拉住了。
意識在飄遠，卻聽見了【五條悟】的聲音，他在命令她，要求她看著他。
他的聲音在顫抖，他在害怕，時柒非常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
看著他，沒錯，她要一直看著他。
墜落的靈魂向唯一的信仰伸出了手，那是她愛著的人，是她拼盡一切想要陪伴的人。
不可以倒下，不可以放棄，至少不能在這裡，不能在這個時候，不能在他面前。
渙散的眼神逐漸有了焦點，她看到了，那雙如海洋般深邃危險的藍眸，裡面倒映著她的身影。
溫和的力量源源不斷在她體內流淌，猶如泡在溫暖的熱水中，所有痛苦悲傷都消失不見，只剩安寧。
「悟…」
遲鈍地眨了下眼睛，剛恢復意識的她反應比平時更慢，卻下意識呼喚心中銘記的那個唯一的名字。
「我在。」
一模一樣的兩道聲音從她前後同時響起，五條悟放松了掐在她下巴的手，隨後從身後牢牢抱住她。
【五條悟】也松了松力道，微不可聞的呼氣聲，緊繃的身體和精神得到了緩衝。
他們一個從背後抱著，臉埋在她頸側，看不見表情。另一個低下頭，額頭與她相抵，做這些動作時，全程沒移開過視線。
一直提著一顆心在旁觀的夏油傑松了口氣，見場面暫時控制住，便知趣地給他們讓出獨處空間。
炸毛的貓很難哄，而且還是兩只。
平常都是小打小鬧，是故意逗她，這次是真的踩到貓尾巴了，而且一踩踩倆。
偏偏貓不舍得對她發脾氣，也無法質問她剛剛到底在想什麼，就只能生自己的氣。
要換以前，【五條悟】絕對會板著臉說教，不是故意凶她，而是想讓她明白她對自己的重要性。
他們已經認定彼此，口頭約定不夠，還立下束縛，簽訂契約，是要永遠在一起糾纏至死的。
她不是其他人，不是自己的學生，可以用老師的身份進行教育。
她也不是自己的寵物，她有自己的意志，他不能用鎖鏈和項圈綁住她。
罵不得說不得，除了心理上的不忍心，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根本原因，那就是時柒的情緒不穩定，隨時都可能發作。
這不是可以治療或者壓制的病症，而是隨時會斷裂的弦，就算你不去碰，它都在走向崩毀。
任何會影響到時柒的東西，都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潑進火裡的烈油。
平時沒有問題，她自己的情緒管理能力還算不錯，可現在絕對不行。
方才的情形實在太驚險了，六眼的視野裡，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周身的咒力是如何雜亂無章。
再不進行強制干涉，那些亂成一鍋粥的咒力只會像即將爆炸的火藥桶，她會死的。
萬幸她還能聽見自己的話，還能有意識抵抗負面情緒的侵襲，否則他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失去她這件事，在還沒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前，五條悟就拒絕考慮，他不允許往後的人生沒有她。
【五條悟】更是不接受，哪怕是死亡，他也不允許她離開他，這個可能性從一開始就被他斬斷了。
所以，當最重要且不可或缺的珍寶，是一個生命與情緒綁定的，本身已經有很多裂紋的瓷娃娃時，守護她的雙手也只能輕拿輕放。
「對…」
前後都被緊緊抱住，整個人都被他們的氣息包裹，時柒終於擺脫了渾渾噩噩的狀態，猶豫了片刻，張嘴想說話。
「不許道歉，現在什麼都別想，讓我好好抱會兒。」
第一個音節才剛吐露，【五條悟】就打斷了她的話，兩指輕按在她唇上，用行動禁了她的言。
身後的五條悟沒出聲，但圈在她肩上的手收緊了些，用行動代替語言。
時柒眨眨眼，表示自己聽懂並且會執行。
按壓在唇上的手指沒有立即收回，兩根手指從中間向兩邊移動，停在她的嘴角，隨後往上，讓她的嘴角提起弧度。
「開心一些，乖。」
嘴角被他的手指牽動著，時柒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笑容是怎麼樣的，但想也不會太好看。
「知…道…了。」
他的手還不放開，時柒的回答吐字含糊，自己都聽不下去，想翻白眼。
結果抱著她的兩個人都笑得發顫，導致她這個與他們緊貼在一起的夾心也跟著抖。
[小咒，我想打人。]
若是私底下也就算了，可時柒偏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夏油傑，並且沒漏看他臉上忍俊不禁的笑。
或者說她沒看到圍觀群眾也行，被人看見出糗真的很社死。
[打人？要打誰，只要不是五條悟，我都能幫你，想怎麼打怎麼打。]
和五條悟他們一樣，但小咒更干脆，它只字未提剛剛發生的事情，包括用了本源力量救她。
若不是時柒叫它，它都打算默默地守在一邊，一旦再有這種情況也好更及時應對。
這會兒她主動提了新的話題，小咒忙不迭出聲附和，只要她不想那些不高興的事，她想做什麼都行。
[哦，可我就是想打他怎麼辦？]
對自己的情況大致有數，他們的反應其背後的體貼和珍視，時柒也都知曉。
已經犯過一次錯誤，讓大家為自己擔驚受怕，她能做的就是更加珍惜自己。
想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她只需要讓自己保持輕松愉快的心情，拋開負面情緒。
[…那行，我幫你打他！]
第225章 第二百二十五章
時柒原本只是逗逗它，想讓無所適從的自己有點其他事做，免得又想起剛才讓自己差點崩潰的東西。
她壓根沒想過小咒會給出肯定的答復，畢竟它是真的對【五條悟】沒轍。
[你…准備怎麼做？]
不在意料中的回應，時柒的好奇心被勾起，她想知道小咒會給出怎樣的答案。
[我控制住他，你打他。]
小咒的回答非常理直氣壯，它能控制【五條悟】，持續時間未知，但以它不較真的態度來說，這個時間可能最多幾秒。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正動手的可是時柒，就算沒有它摻和，【五條悟】平日裡都任揉任捏，寵得沒邊。
挨下打而已，就時柒那性子，還有她對【五條悟】的無條件包容，真打了也不會疼，並且會被當成是撒嬌。
別問它是怎麼知道的，狗糧它也沒少吃。其他人好歹有看不見他們的時候，它可是一直陪著她的，狗糧無孔不入。
[…你好像在說笑話。]
小咒的答案令時柒哭笑不得，它的想法她都能猜到。
上回惡作劇把五條悟他們雙雙變貓，估計已經是它的極限，再多就不忍心了。
論寵貓這一點，它和她誰也別說誰。
[嘿嘿，那你現在打不打嘛。]
小咒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不好意思地笑了聲，隨後問她的決定。
[打什麼打，我才沒那麼幼稚。]
她不過是逗它玩才說要打貓，嘴上說說的話怎麼能當真呢。
「看來今天是談不了正事了。」
夏油傑好整以暇地看了會兒熱鬧，雖說狗糧也吃挺飽，但他已經習慣了，改變不了情侶秀恩愛，他還改變不了自己麼。
「嗯，明天再說。」
五條悟從時柒頸側抬起頭，對等候許久的摯友約定第二天的談話，如對方所說，他今天確實沒心情考慮其他。
女友在自己面前差點出事，換誰都沒法立刻冷靜下來去處理其他事，哪怕是最強也一樣。
他不是高高在上冷心冷情的神，而是擁有正常喜怒哀樂的人，隱藏真實情緒，並不意味著他沒有情緒。
「那我就先走了。」
臨走前，夏油傑的視線在時柒身上停留片刻，臉上帶著對友人的關切，不過有兩個五條悟在，他可以放心。
時柒接收到了那道視線，對朋友的關心感到一絲歉意。
「接下來，想去哪裡散散心嗎？」
當現場只剩她和五條悟/【五條悟】，預想中的問詢沒有到來，她等到的是再平常不過的話題。
錯愕地看向他們，發現兩人並沒有其他意思，不是試探，就是單純地想帶她出去走走。
他們的態度，一時竟讓她產生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的錯覺。
無論是激烈的戰鬥，還是瀕臨崩潰又被強行救回的她，似乎都不存在，這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日子。
「我…不知道。」
時柒確實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只要與他們在一起，在哪裡都一樣，反之亦然。
「和我回趟本家怎麼樣？」
【五條悟】提出一個建議，一個邀請，五條悟沒有反對。
「我們一起，到時候場面一定很精彩。」
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五條悟嘴角揚起一抹戲謔的笑，而【五條悟】顯然非常贊同。
[我賭一百根貓條，他們兩個絕對沒安好心。]
角度問題，時柒沒看見五條悟的表情，但看見【五條悟】的也一樣。
而且這兩個人真是毫不掩飾，身上那股愉悅的氣息簡直等於把壞心思攤開丟到她面前。
[既定事實有什麼好賭的，而且怎麼突然提到貓條了，你又想摸貓了？]
小咒沒能理解她前半句話，不過從字面意思上，關於貓貓沒安好心這一點，它舉雙手雙腳贊成，如果它有的話。
[…猜的很好，下次別猜了，你閉麥吧。]
猝不及防被小咒單純不做作的話噎住，時柒後悔用了剛剛的比喻，早知道它會聯想到那方面，與貓有關的詞她是一個字都不會提的。
[阿柒，你變了！你以前不會這麼敷衍我，還讓我閉嘴！嗚嗚，我就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現在完全被五條悟這家伙帶壞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小咒實踐了前兩條，在時柒腦海裡委屈控訴她重色輕友。
[還說我呢，讓你少看點狗血電視劇還有小說，你的腦子就是看這些東西看壞的。]
小咒的這番話還有故意裝出來的哭聲，讓時柒幻視小孩子撒潑打滾，無理取鬧的那種。
要是它再提出點要求，就無限接近熊孩子了。
她能知道小咒平時學習看的什麼內容，全靠它主動分享，往往那些時候都讓她覺得，它像是在學校學了新東西，回來和家長要誇獎的孩子。
問題是以前都還好，學的不是她根本看不懂聽不懂的高深知識，就是基礎常識。
等學完那些，小咒開始對人類這個群體進行探究，對情感這一個課題尤為感興趣，事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起初尚且正常，猶如初生嬰兒對周圍人類的觀察學習，後期大概是樣本收集夠了，為了更好地理解，除了詢問她以外，它主動通過網絡世界和娛樂作品幫助自己。
早在它接觸一些讓人聽了就沉默的知識點時，她就建議過少看，考慮到它是自由的，倒也沒有特別反對。
任由孩子學習的後果，就是像現在這樣，尤其是對方學習能力強大，應用實踐的積極性也不低。
而她作為唯一一個與其綁定的，最親近的存在，當然成了僅有的參考對像。
[我沒有腦子，不是，這些東西不都是人類創造出來的嘛，藝術來源於生活，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呀。]
開口第一句王炸，時柒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
世界意識有腦子嗎，按字面意義當然是沒有的，那是生物天然擁有的構成自身身體的一部分，可小咒不屬於生物的範疇。
它只是一道意識，它代表這個世界。
[小咒，你越來越厲害了。]
時柒沒有鑽進死胡同，這個問題就算研究透徹也沒有意義。
最重要的是，不論有心還是無心，小咒比起以前，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它從一個笨拙探索的孩子，成長為現在這個各方面都很優秀，隨口一句話都能讓人啞口無言的存在。
[你終於發現啦，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以後還會變得更厲害，所以——你會沒事的。]
驕傲的話語在她腦海裡回蕩，她還沒來得及感慨，小咒用極為認真鄭重的語氣，向她承諾。
時柒在毫無准備的情況下，聽見了小咒仿佛賭上一切的承諾，臉上原本柔和的表情凝固。
「怎麼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才剛說好要開心的吧。」
發現她的眼眶泛紅，神情卻不是悲傷，更像是喜極而泣，【五條悟】並不認為是自己剛才那句話的原因。
「不想去就換個地方。」
五條悟干脆否決了方才的提議，借此讓她從當前的情緒中脫離，再這麼下去保不准又發作。
[別哭別哭！你可千萬忍住，五條悟他要找我算賬的！阿柒，求放過QwQ]
小咒想過她會感動，會感謝它，再進行一番真情流露的對話，但它可沒讓她現在就哭啊。
一邊心疼一邊心虛，它真的怕【五條悟】又整什麼么蛾子，沒見他這會兒已經低氣壓了。
「沒有，我想去。」
湧上來的情緒被小咒的求饒打斷，要不是極力忍住了，時柒差點當著兩人的面笑出聲。
到時候在他們眼裡，自己就是莫名其妙想哭，又莫名其妙被逗笑，又哭又笑的多尷尬。
「好。」
掩去探究的神色，【五條悟】將疑慮暫且放在心裡，打算晚些時候再用自己的方式找出真相。
[阿柒…我有不好的預感，你說萬一五條悟找我算賬怎麼辦？]
沒有身體的小咒感覺莫名心慌，【五條悟】此時不追究，明擺著是要秋後算賬。
[他又不能對你做什麼，你怕什麼？]
時柒與兩人一同離開高專，坐上車。
開車的依舊是伊地知潔高，對方除了是五條悟的輔助監督，幾乎成了他的專屬司機，並且是隨叫隨到。
兩人都沒去副駕駛那個狹窄的位置。
一是腿長放不下，因此習慣坐後座。
至於二，時柒被安置在後座中間，兩個大男人一左一右將她夾在其中，既是保護也是禁錮。
再次體會夾心餅干的時柒只想嘆氣，兩只貓似乎因為不久前的事應激了，半步都不願離開她。
[你說得對，我不怕，我也沒做虧心事。]
小咒成功被安撫，留下句祝他們玩得愉快後匿了。
沒了它在自己腦子裡嚷嚷，突然的安靜讓她有些無所適從，恰在這時，她與開車的伊地知對上了視線。
說對上視線，准確來說是通過後視鏡，他借著後視鏡小心翼翼看了眼後方，而她的目光正好移到鏡面上。
這一場小意外，兩個人都愣住，並基於各自的原因迅速挪開視線。
伊地知憑借多年在五條悟手底下磨煉出的心理素質，及時穩住車子，沒出現類似公路漂移的情況。
天知道他剛剛有多緊張，視線對上那一瞬間頭皮發麻，油門和剎車都差點搞混。
伊地知不是沒見過時柒，也不是沒見過五條悟和她在一起的畫面，但兩個五條悟，中間夾個她，這是首次。
好在無論如何都比他自己和五條悟單獨相處輕松多了，因為只要有時柒在，五條悟就和吃飽喝足的雄獅一樣，如影隨形的壓迫感會降低許多。
時柒移開視線純粹是社交障礙，以及繼續看下去的話，身邊兩只貓會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6
第226章 第二百二十六章
車輛一路平穩行駛，伊地知充分履行了一個司機的專業素養，幾乎沒再往後座看。
而被兩貓夾擊的時柒，也是親眼見證了什麼叫身高腿長，並且認為自家貓真不容易。
以他們的身形，坐在副駕駛放不下腿，坐在後座也沒好太多，雙腿屈起，委委屈屈擠在狹小的空間裡。
往日車後座只有一只貓，都已經舒展不開，此時此刻，不算上她，他們倆的姿勢看起來只會令人懷疑腿還好嗎。
哪怕她的體型比較嬌小，坐在他們中間也完全是肉貼肉，隔著幾層布料，能夠清晰感知到彼此的溫度。
他們的腿都向她的方向靠攏，時柒敢用自己的名字打賭，她如果起身，再讓他們往中間挪一點，她就可以坐在兩個人的腿上了。
一人一條腿，很公平，不過這種事最多只是想想，她腦子很清醒，做不出這麼離譜的事。
雙手分別被他們握住，一個時不時捏兩下她的手指，指節指腹都沒放過，不知道以為把她的手當成解壓玩具。
另一個與她十指相扣，兩只手嚴絲合縫貼在一起，那份占有欲單從這一個動作就看出來了。
車裡的氣氛讓人形容不上來，時柒坐在那兒，心理沒比伊地知好多少。
邊上的兩個男人都不說話，五條悟捏揉著她的手，視線隔著眼罩看她，有時是臉，有時是手，那道視線不算強烈，卻也無法忽視。
【五條悟】似乎是察覺到她的壓力，嘴角浮現笑意，緊了緊牽著的手，隨後側過頭去面朝車窗。
表面是沒看她，可誰不知道有六眼在，他的視野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即使背對著也能看見她。
她莫名有種被兩只大型貓科動物盯住的感覺，而且他們此刻正在思索從哪裡下口比較好。
好在最終什麼都沒發生，經過了不知多久，車輛停在一座古樸的宅邸門外。
完成任務的伊地知開著車離開，時柒站在門口，身旁是男友，他們的存在衝散了她對未知的忐忑不安。
「走吧，不用怕，我們在這裡。」
兩人同時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進大門。
剛進門，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幾個頭發花白身穿和服的老人出現，並目標明確迎了上來。
他們是五條家的長老，負責處理五條悟沒興趣的一切事物，相當於是管家。
五條悟回家前並未發消息通知，他向來是看心情，不管心情好與否，都不願意見一堆老頭，因此每次都是隨機出現，給他們造成驚嚇。
不過大多時候他不回本家，不是住高專宿舍，就是住校外的私人住所。
還有一點原因，是提前告知會很麻煩，他們會准備各種東西，而五條悟最煩那些繁文縟節。
這次突發奇想回來，主要是讓時柒見見他成長的地方，其他都不重要。
長老們急匆匆趕過來，無非是收到結界反饋以及下人彙報，第一時間來迎接他這個家主。
五條悟要的就是出其不備，這樣他們就不會念叨些有的沒的，比如他的吃住，比如其他瑣事。
最有意思的一幕發生了，原本老當益壯身姿矯健跑來的長老們，低著的頭抬起看見兩個五條悟，直接就摔作一團。
最前面的停住腳步，後面的沒及時反應過來，你撞我我撞你，撲通幾聲，以極為狼狽的姿態出現在三人面前。
「哎喲我的腰！」
「該死的誰踩我一腳！」
「別推別推，別拽我胡子！」
時柒就看著幾個老頭在那邊嚷嚷，想像中的嚴肅畫面隨著這一幕煙消雲散，臉色一言難盡。
想笑又覺得不禮貌，畢竟是初次見面，不考慮他們的身份和品格，只從這第一眼的印像來看，她覺得這幾個長老挺讓人意外的。
看著眼前亂糟糟的局面，身邊的兩個男人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兒，一副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時柒身上。
「要是嫌他們吵，就讓他們下去。」
五條悟只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神色淡然。
他一眼看出了自家這群老頭的打算，驚訝是真的，手忙腳亂是真的，但摔成一團是假的。
身為咒術師，哪怕是上了歲數，基本的敏捷和穩定還是有的，更何況是五條家的長老。
這個身份可不是隨便就能得到的，至少，臨危不亂的心理素質是必要的。
如果說五條悟的冷淡審視給長老們潑了一盆冷水，【五條悟】的無視等同於把他們推進冰天雪地，所有人大氣不敢出。
方才還你一言我一語互相抱怨指責的幾人，好似脖子被掐住的雞，所有聲音在一瞬間消失。
沉默，死寂，長老們面色蒼白，維持著滑稽的姿勢不敢動彈，仿佛動一下就會迎來可怕的後果。
「都給我站好了！像什麼樣子！」
之前走在最前方的一名長老率先整理好自己，板著臉呵斥了自己的同僚，隨即笑容滿面對著五條悟/【五條悟】行禮。
「…讓家主見笑了。」
他甚至不敢問自家家主帶回來的人是誰，目光極為有分寸地避開了時柒所在，卻也不是全然的無視。
自家家主的脾氣他們都了解，對自己的所有物、重視的人，是不容許他人探聽的，除非他自己主動說。
不可抱有惡意，不可接近，最重要最核心的一點，是將其當成家主來看待，不可冒犯，絕對的尊敬。
也就是說，他們不僅不能查探對方的所有信息，還必須表現出對她的尊重。
理解並順從家主，讓家主開心這方面，過去他們沒做好，可現在不一樣。
長老們紛紛行禮，方向是對著兩個五條悟中間的時柒，視線收斂，沒有讓她感到不適。
[這什麼情況？]
莫名受了這麼大的禮，時柒有些茫然。
她想像中的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等等一切針對刁難她的畫面，不僅沒發生，還得到了如此意外的結果。
要說他們無視她，都比向她行禮來得可以理解。
[識時務吧，閑的沒事不想活了才惹五條悟生氣，你沒看他們剛剛嚇得都褪色了嘛。]
隨叫隨到的小咒給出自己的點評，並用褪色形容長老們發白的臉，又幽默又生動。
時柒想說自家貓什麼也沒干，這個念頭純粹是下意識的，並在升起的那一瞬間，自己否定了。
她是記起五條悟/【五條悟】面對敵人時，氣勢是截然不同的。
只有在她面前，貓貓才會露出柔軟的肚皮，對陌生人和討厭的人當然是亮爪子。
陌生人是扒拉兩下試探，感興趣可以靠近，不感興趣就走開，不高興就撓。
剛才他們兩個並未發言，雙手都在她視線範圍，也就是說他們只不過用眼神就讓這群長老成了鵪鶉。
得出結論，她不禁回想起有一回深夜，在高專被五條悟逮到的咒術師。
五條悟不過是往他面前一站，對面就潰不成軍，跪地求饒，這份氣勢無人能敵。
「你們覺得好笑嗎？」
五條悟毫無波動的話語，再次給沉寂的水面帶來波瀾，相當於往水裡丟了塊石頭。
這一聲反問，砸得眾人切實惶恐起來。
他們知道的，家主是如何聰慧，更何況那些拙劣的表演又怎麼騙得過六眼。
剛站起身的他們在聽見話音落下的瞬間，整齊劃一跪在地上，那動靜聽得時柒都擔心他們的膝蓋。
「看來你們平時還是太閑了，既然這麼想演戲，怎麼不去當演員，在五條家多無趣。」
看著底下跪倒一片，五條悟非但沒放過，還繼續諷刺，說得他們的頭越來越低。
「再有下次直接把你們扔去表演，組個老年團出道得了。」
字字誅心，時柒聽著都頭皮發麻，而被五條悟威壓逼得抬不起頭的長老們更是無地自容。
其實他們並不是想搞事，這種會徹底惹怒五條悟的想法，早在幾年前就糾正了。
長老們只是聽說家主回來了，還帶了個女生，第一反應就是未來的家主夫人，這下誰還坐得住。
偷偷打聽不是不行，最多接觸那些是個人都知道的公開信息，不然被發現就完蛋了。
好不容易單身多年的家主有了對像，他們不是一般的欣慰，誰讓其他兩家總說他們家家主沒人要。
礙於不惹怒五條悟的原因，他們最多知道時柒的長相、性別，以及與五條悟形影不離。
這還是第一次，家主帶了女孩子回來。
雖說不是專門帶給他們看的，難得的機會不容錯過，這才有了開頭那一幕。
直到親眼所見，他們才明白報信的下人支支吾吾是何原因，兩個五條悟，知道歸知道，看不見就沒什麼實感，看見了感覺心髒病都要犯了。
一下子面對兩個不好惹的家主，壓力都不是成倍增長，而是爆發式井噴。
所以兵荒馬亂，只不過後續用力過猛，弄巧成拙了。
當著兩人的面，他們只能把好奇心殺死在搖籃裡，只是內心無比可惜。
想問對方和五條悟什麼時候訂婚結婚，這樣他們好著手准備。同時，他們還想看看能讓家主變化這麼大的人，到底是怎麼與家主相處的。
「沒什麼事就都下去吧。」
好好的約會，五條悟將之定義為秘密基地的分享，才剛開局就遇上這事，心情已經極度不爽。
「沒有我的吩咐，別再來打擾。」
【五條悟】終於將目光落在還跪著的人們身上，輕飄飄的一句話把人打發走。
「是，家主。」
回應的聲音充滿了敬畏，一群人動作利落地起身，再次鞠了躬之後，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第227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待長老們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最後一片衣袖都無法捕捉，時柒仰頭，視線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帶著疑惑。
「不用管他們，走，帶你去我的院子。」
五條悟讓她將那些長老當成空氣，拉著她的手准備帶她參觀自己居住的地方。
「實在好奇的話，明天再讓他們來見你。」
知道她放不下心中的困惑，【五條悟】給出了折中的建議，卻將時間推遲到了第二天。
因五條本家在京都，從東京高專到本家的路程耗時比較久，他們到達時已經是傍晚。
不是不能用瞬移節省時間，一來是享受彼此安靜相處的空間，二來是不願讓其他人打擾到她。
後者是最根本的，畢竟時柒才從幾乎崩潰的情緒中穩定下來，接觸這些人容易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
好在他們足夠識時務，至少目前來看，和印像裡的爛橘子有很大的區別。
雙手被各自牽著，在古老的宅院七拐八拐，穿過幾條回廊，經過花園，見到一汪水池。
從橋上往下看，可以看見清澈的池水，圓潤的鵝卵石，還有在水裡愜意游動的鯉魚。
「喜歡？白天可以過來喂魚。」
時柒不過是多看了幾眼，順著她的視線，五條悟不怎麼在意那些東西。
純粹只有觀賞價值的魚，還不如甜品對他的吸引力大，當然如果她喜歡，怎樣都行。
「所以今天真要在這裡住下了？」
時柒不再看那幾條外形可愛色彩鮮艷的鯉魚，她現在的關注點，全在今晚要在五條家過夜這件事上。
「都聽你的，要是不想待著，一會兒看完我想給你看的，我們就可以走了。」
五條悟訝異挑眉，給出了簡單粗暴的回答，告訴她一切都以她的心情為主。
「不用顧慮什麼，你隨時可以提出離開。」
時柒還未表達自己的想法，【五條悟】在一旁補充。
「我暫時沒什麼想法，不過剛剛一路走過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除了年代久遠的建築帶來的沉靜氣氛，她當下對陌生環境適應良好，只除了偶爾感覺到的違和感。
從門口走到這裡，除了那幾個被趕走的長老，時柒沒見到一個人，空氣都顯得安靜。
偌大的五條家，一個下人都沒碰見，怎麼想都不應該。
而且雖說沒能偶遇任何人，時柒卻覺得周圍並不空蕩死寂，就好像她只是肉眼沒看見，實際周圍的環境並不冷清。
「你的直覺總是這麼准。」
【五條悟】輕笑著贊揚，給予了肯定。
「他們都躲著，怕打擾我們。」
五條悟的解釋更是點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暗處有不止一雙眼睛，在好奇觀望。
「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我讓他們都下去。」
藏在暗處的除了五條家的守衛，還有盡力隱藏自身存在的僕人，為了及時回應主人的需求，他們一般是不會離太遠的。
在時柒無法感知到的陰影處，下人們屏住呼吸，慌忙收回視線，心裡再好奇都沒再窺探。
「…所以還是你家的人啊，沒有不舒服。」
弄清楚暗中的視線來源，時柒松了口氣。
如果是面對面被一群人圍觀，她會更受不了，現在知道是什麼情況，自然就接受了。
確認她是真的不在意，五條悟才繼續牽著她走。
等他們三人的背影遠去，死水一般的氣氛立刻活躍起來，躲在各處的人紛紛議論起來。
「那一定是未來的家主夫人吧，好可愛！」
女僕們簇擁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清秀的臉上滿是八卦的興奮。
「她成年了嗎？家主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也有被時柒外表所欺騙的，對神聖不可侵犯的家主產生了質疑。
「想什麼呢，聽說家主夫人和家主認識十年了，怎麼可能沒成年。」
小道消息更靈通的女僕瞪了提出異議的同伴一眼，因為對方是新來沒多久，對內情沒那麼了解，她都不好說什麼。
「這是什麼絕美愛情，不過兩個家主也太可怕了吧，家主夫人平時都是怎麼和家主們相處的？」
年紀尚輕的女僕對愛情的向往，直接促使她問出一個其他人都沒敢想的問題，原本熱火朝天的氛圍，一下子冷卻下去。
「你瘋了？！這種事都想知道，別聊了，干活干活，都散了！」
沒能及時捂住同伴嘴的女僕懊悔不已，偶爾八卦可以，家主不在意這些，可剛剛那個問題可是涉及到男人的尊嚴。
恨鐵不成鋼拍了下對方的腦袋，拽著人往其他地方走，趕緊遠離這裡，免得被逮著挨罵。
陰影處的守衛搖了搖頭，對女孩子的八卦心表示敬佩，沒再關注這些瑣事，專注於自己的職責。
時柒並不知曉他們走後發生的事，她被引領著來到最僻靜的院落，看見了院子中間那顆巨大的櫻樹。
「看這裡。」
五條悟發現了她的目光所在，興致勃勃帶著她來到樹下，彎腰給她指了樹干上某處。
那裡有幾道劃痕，歲月的洗禮，讓劃痕變得淺淡許多，卻能通過它窺得幼年神子的過去一角。
「這是你自己刻的？」
時柒走過去靠近樹干，比劃了自己的身高，發現孩童時期的他都長得飛快，再次為自己的身高感到挫敗。
「當然，上面還刻了歲數。」
【五條悟】揉揉她的頭發以示安慰，其實他想說他很喜歡她的身高，小小的一只，可以隨時抱著。
不過想也知道強調這件事會惹女朋友不高興，他就只用行動表達對她的喜愛。
參觀完院子裡他兒時留下的痕跡，五條悟又帶她進了房間，給她分享自己的那些收藏。
糖紙、游戲機等等，都充滿了童趣，時柒對他的了解也更加完整，拼圖補上了最後一塊。
時柒好奇地在房間裡站著，打量這間有人定期清潔的房間，而五條悟正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小箱子。
還未等五條悟開啟箱子繼續分享自己的藏品，【五條悟】神色突然變得微妙，他什麼也沒說，但坐在地上的五條悟伸向鎖扣的手頓住。
「怎麼了？」
原本興奮解說的貓安靜下來，時柒困惑看過去，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東西有點亂，我先收拾一下。」
五條悟迅速調整好狀態，沒讓她發現異常。
「我記得有一件東西放在別處，先帶你去看看吧。」
【五條悟】不由分說將茫然的時柒抱起，沒有與五條悟對視，但兩人的默契無需多言。
根本沒有拒絕或者詢問的機會，時柒已經被抱出了那個房間，她對這個突發事件表示懵了。
「你們兩個又搞什麼？」
她確信在她沒看見的角落，他們倆互相交換了什麼她不知曉的信息，然後一個留在原地，另一個負責帶走她。
這都不是調虎離山，連借口都很敷衍。
「柒醬怎麼能這麼想，老師只是想在你面前保持一點良好形像嘛~」
【五條悟】一邊不停頓地朝某個方向走，一邊用慣用的招數哄人。
「箱子裡確實太亂了，小時候比較頑皮，什麼東西都往裡扔，沒有特地收拾過，被柒醬看到豈不是一點都不帥氣了。」
這個理由乍一聽起來非常合理，自詡最強的五條悟，向來對自己的長相很有自信。
「我不信，你們肯定有事瞞著我，箱子裡有什麼不能給我看的對不對。」
時柒的好奇心被前所未有調動起來，她確信原因在那個箱子，或者說箱子裡的某樣物品。
「有的時候真希望柒醬可以不那麼敏銳呢。」
輕易被戳穿，【五條悟】狀似無奈地嘆氣，嘴角卻揚著欣喜的笑容，他在為她如此了解自己而感到喜悅。
「你真的想知道嗎？」
腳步終於停下，【五條悟】的語氣沒了平日的輕佻和戲謔，而是認真。
「…有點想，你們介意的話也可以不用告訴我。」
時柒為這突然的坦誠而錯愕，隨即猶豫著開口。
她確實想知道，那可是男朋友的童年，她沒有機會看見幼時的五條悟，看看那些代表他過去的物件也能滿足。
「好吧，不過我剛才說的可不是假話，是真有想給你看的其他東西。現在，該你做出選擇了，先看哪一件？」
對於她的回答，【五條悟】不僅不意外，反而更加愉悅，答應之後，甚至又升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區別在哪裡？就先後的問題嗎？」
時柒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那就是兩樣東西都可以看，但她現在需要決定回去還是繼續跟他走。
「嗯——沒有區別，就是單純逗逗我家選擇困難症的柒醬~」
【五條悟】毫不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嘴角的笑意更深。
[阿柒，你要打他嗎？]
就在時柒因男人坦白他的惡趣味而無語時，小咒義憤填膺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一副只要她同意就能立馬給她遞棍子的模樣。
[倒也不必…你好像很希望我打他。]
她再次哭笑不得，奇怪小咒怎麼又這麼激動，明明已經很久沒如此針對【五條悟】了。
[哼，重色輕友。]
留下這句話，小咒沒再出聲，對她的疑問沒有作出解釋就跑了。
「它又鬧你了。」
察覺到她那片刻的走神，以及眼裡無奈的意味，【五條悟】猜到與小咒有關。
「誰讓你是它記仇名單的第一位呢。」
時柒伸出手指戳了戳男人的額頭，揶揄他和小咒的關系。
「它還記仇呢，一點都沒長大。」
笑著往前湊了湊，任由她戳自己，【五條悟】將小咒的行為歸於小孩子脾氣。
第228章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只是對親近的人這樣，它可是很厲害的。」
時柒不否認小咒鬧脾氣，卻也強調它比以前成長許多，而且指出它的一切行為都是出於對他們的親近。
「是——它很厲害，那我呢。」
【五條悟】寵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隨即討要自己的誇獎。
「你最厲害。」
皺了皺鼻子，時柒毫不猶豫給了肯定的答復。
「乖孩子，所以，該告訴我你的選擇了。」
心滿意足認下誇獎，【五條悟】再次提起剛才的選擇題。
時柒頓時又回到了兩難境地，想來想去，干脆用問題解決問題。
「哪個離得近，就先去看哪個。」
方才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已經離開了五條悟的住處，因結構復雜的建築布局，本就有點路痴的時柒並不知道他們走了多遠。
「狡猾的回答。」
【五條悟】勾唇一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動身，繼續往未知方向行進。
顯然，他已經替她做出了選擇。
與來時不同，去往目的地的路上，時柒偶爾能看見幾個行色匆匆的僕人。
似乎是離五條悟的房間越近，就越看不見僕從的身影，而現在遠離了那處，自然就有了更多人氣。
途中碰上的五條家僕，都會在第一時間就向他們行禮，等【五條悟】走遠才重新起身。
時柒還是第一次見如此等級森嚴的秩序，一時覺得十分新奇，不過要是換一個角度，她就不會這麼輕松了。
「再冷落我的話，我可是會吃醋的。」
由於時柒的注意力被周圍的事物吸引走了大半，已經好一會兒沒看他，【五條悟】有些挫敗，同時又覺得好笑。
挫敗於自己對女友的吸引力竟然下降了，好笑於她眼中純然的好奇和驚嘆。
「我沒有，把你的醋壇子蓋上。」
原本環顧四周的時柒收回視線，嘴上要求他不許吃醋，實際還是順了他的意，沒再看別處。
愛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五條悟】表示很滿意，腳步都輕快許多。
抱著人一路七拐八拐，【五條悟】來到一處庫房外，無視了門口守衛的敬畏和行禮，直接推門進去。
隨著門扉打開，光線照進黑暗的室內，映入眼簾的是幾排架子，上面擺放著不知名的各種物件。
略過一排排木架，【五條悟】直奔某個方向，目的明確，從幾乎是最角落的地方拿出一個盒子。
拿到後，他看也不看，態度隨意地將其塞進時柒手裡，轉身帶著人離開。
「這裡面是什麼？」
返程途中，時柒擺弄著通體漆黑的盒子，沒找到鎖扣，也沒發現縫隙，從外表上看只不過是普通的方形木塊。
嘗試晃動它，沒有任何響動，給她的感覺更接近實心的方塊了。
翻來覆去觀察了半天，時柒都沒能找到開合的地方，對其的好奇心愈發重。
「現在就告訴你的話，豈不是少了很多驚喜。」
【五條悟】再次賣起關子，神秘兮兮的，就是不告訴她答案。
「那你告訴我怎麼打開，或者你幫我開。」
時柒無所謂知道得早還是晚，她的耐心本來就很好，和他們在一起之後更是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畢竟貓就是這樣，你越著急他越得意，以退為進才是王道。
「哈…看來還是我的柒醬更讓人驚喜。」
低啞的笑聲自男人喉間溢出，她如此理直氣壯的提要求，令【五條悟】的心情更加愉悅了。
「既然是你的要求，我自然是義不容辭。」
空著的手從時柒那裡拿走黑盒，卻只在指尖撥弄，仿佛那不是一個體積與她手掌差不多的物體，而是一枚可以隨意把玩的骰子。
「不過——有什麼獎勵呢？」
他沒有立刻將盒子拆解開，轉而問起幫忙的謝禮，一副沒好處就不動手的樣子。
時柒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竟然直接索取獎勵，明明這東西是他要給她看的。
「你想要什麼？」
沉吟片刻，她依舊用反問來回應他的問題。
沒錯，她就是偷懶，就是放棄思考了，想要什麼讓他自己提。
「我想要的都會給嗎？」
這回【五條悟】不接招了，直接用她的方式，又把問題拋了回來。
「我有的都給你，沒有的，想辦法給你。」
時柒覺得新的問題比前面的都要簡單，不需要面臨選擇困難，不需要思考，只用真心承諾就夠了。
「真的是…又敗給你了。」
帶笑的嘆息中，【五條悟】只輕輕一捏，在他手中被盤了好一會兒的盒子應聲而碎。
他的力道掌控得剛剛好，既破壞了外殼，又沒有對內部的物品造成損傷。
一點銀光掠過，晃到了她的眼睛，時柒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他手心。
那是兩枚戒指，很樸素，沒有任何花裡胡哨的裝飾，乍一看與其說是戒指，更像戒托。
它們都缺少了最關鍵的部分，素色銀環上的空缺處，沒有應有的珠寶。
「…你做的？」
看清楚它們的模樣，時柒欲言又止，最終仍然選擇開口詢問。
因為不管怎麼說，這麼普通的東西都不該出現在守備森嚴的庫房裡，而且不是他做的就不會專門跑這一趟。
以她對御三家有莫名的刻板印像，來自沒見識的小人物對世家貴族的想像，理所當然認為收藏在寶庫中的都是有著特殊之處的存在。
不管是外觀還是作用，這兩枚戒指都不符合她的想像。
那麼問題來了，這不是可以隨意看待的物品，她想弄明白它們的來歷。
戒指，尤其是對戒，代表的意義往往與愛有關。
她想問的，不只是制作它們的人是誰，更想知道制作的時間和目的。
「猜對了，要不要再猜猜是什麼時候做的？」
【五條悟】不做猶豫就承認了戒指的制作者是他，他明白她的意思，無非是想確定它們的歸屬是他們之間的哪一個。
「別總給我出難題，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也不會讀心術。」
沒好氣地瞪他，時柒從他手心抓走那兩枚素戒，舉起在眼前仔細端詳。
近距離觀察後，確信它們真的很普通，這裡的普通指的不是材質，她不認為【五條悟】會用普通的材料制作意義重大的戒指。
她覺得普通，單純指戒指的花樣，銀色戒環上什麼都沒有，不論是花紋還是名字。
「還記得我問過你，想要什麼禮物嗎？雖說是約好了由你決定，並且也同意讓你慢慢想，卻還是擅自做了這兩枚戒指。」
【五條悟】沒有給出具體的日期，而是通過曾經的約定，將答案送到了她面前。
「…抱歉，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經過他的提醒，時柒回憶起了那天的對話，對自己的遺忘和失約感到懊惱和歉意。
「我可沒怪你的意思，不是說了我們還有很長時間，而且就算你忘了，不是還有最強的老師我嘛~」
牽過她的手，【五條悟】直接將其中一枚戒指給她套上，隨後伸著手，示意幫他戴另一只。
時柒滿臉困惑地照做，沒理解他這一舉動的含義。
她倒不是在乎場合時機，而是對戒指本身的疑惑。
假如這是一對成品戒指，那互相交換戒指也沒什麼，反正他們都決定永遠在一起。
可這對戒指分明是半成品，缺失了最關鍵的裝飾物，故意留出的鏤空底托，總不可能是獨特設計吧。
察覺到她的困惑，【五條悟】對此沒有用語言解釋，他直接用行動給出了答案。
當時柒將戒指推至他的無名指根，【五條悟】反手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屬於他的咒力開始流動。
那些咒力在他的操控下，盡數往兩枚戒指湧去，特意留出的空白迎來了最後的色彩。
時柒的眼睛錯愕睜大，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發生變化，一顆由咒力組成的藍「寶石」補全了空缺。
與此同時，【五條悟】手上那枚也相應出現了另一顆琥珀色的「寶石」。
兩顆「寶石」並不完全靜止，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它們內部的流動。
他的那顆類似撒了金粉的琥珀水彩，而她手上的更像凝聚了整片星河的寶珠。
「喜歡嗎？」
最終步驟完成，【五條悟】邀功似的晃了晃依然握在一起的手，詢問她的意見。
「…喜歡，好漂亮，它像你的眼睛。」
時柒完全被煥然一新的戒指顏值俘獲，目光直勾勾盯著上面的「寶石」，眼裡是真切的喜愛。
「我就知道你會懂的，這顆也是一樣。」
【五條悟】將她的手牽過去，低頭在她指尖輕吻，同時告知他手上那顆也是按照她的眸色定制。
戴著具備他們個人色彩的戒指，這無疑是一次雙向標記。
「婚禮暫且無法舉辦，我只能先用這種方式把你定下來了，柒醬，我用自己來交換你的全部，你願意接受嗎？」
聽見前半句，時柒還想表達一下自己並不介意那些形式，結果就被他後面的話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看見戒指的時候她就已經很高興，並且什麼也沒想就進行了交換戒指的儀式，現在聽見他的深情表白，更是被他的愛意砸暈了腦袋。
即使他們之間早就互表心意，彼此還立下了永不分離的束縛和契約，每次聽見這種話都讓她受寵若驚。
「我…我願意的，這根本不用問啊，我們早就屬於彼此了不是嘛。」
鼻頭發酸，眼眶泛紅，時柒被這個總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帶著哭腔強調他們牢不可破的關系。
第229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
帶著薄繭的指腹用最溫柔的力道，為她拭去眼角溢出的淚珠，伴隨著嘆息聲，【五條悟】抵住她的額頭安撫。
「嗯，我知道，只是任性地想從你嘴裡再聽一次，原諒我吧。」
他當然知道，無論是促使她面對自身的心意，從而答應他的表白，還是連哄帶騙簽訂不可更改的契約與束縛，都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一步步將她徹底與自己綁在一起。
正因如此，【五條悟】才會更想得到時柒的主動，才更能證明他們是一樣的。
「笨蛋。」
即使平時都是作為被動的那一方，感情的事情，時柒是不會因為對方賣慘或者強勢，而將自己送出去的類型。
再柔弱的人也有底線，她可以出於各種原因對給予他人善意，可五條悟/【五條悟】不一樣。
從始至終，「五條悟」這個個體在她心裡都是第一位，因為他值得。
但縱容和偏愛也有度，倘若她對他們的感情不是愛情，哪怕會傷害到他們，她也是不會同意交往的。
愛不是可以隨意給出的東西，而她給了就不會反悔。
「只在你面前笨，這麼笨的我，你可要一直看著，教我怎麼變聰明。」
對【五條悟】而言，時柒帶著撒嬌意味的指控，讓「笨蛋」這個詞成為了愛稱，他沒怎麼客氣就應下了。
「你又裝傻。」
因他沒皮沒臉的話，時柒剛醞釀出來的情緒卡住了，呆愣片刻，破涕為笑，顯然是拿自家男友沒辦法。
「開心了，那就去看看另一件讓你好奇的東西吧。」
終於把人逗笑，【五條悟】時刻緊繃的神經悄悄松懈一些，他剛才一直在留意她的狀態。
好在這回情緒波動沒達到觸發點，無事發生。
時柒並不知曉【五條悟】的擔憂，聽到他主動提起另一件，注意力當即轉移，點了點頭。
兩人很快回到了熟悉的院落，剛走進院子，時柒就見五條悟懶散地靠在門框邊。
盡管眼罩遮擋了半張臉，她依舊能感受到對方的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並很快定格在她那只戴著戒指的手上。
她總覺得他目標就是那枚戒指，就算五條悟只盯著看了幾秒，隨後就移到她臉上。
「出去一趟還把人惹哭了。」
不滿的話語直指向【五條悟】，五條悟站直身體，徑自向兩人走來，不由分說把時柒從【五條悟】手裡抱走。
他的針對【五條悟】只當沒聽見，由著他把懷裡的人抱走，這時候對峙是無意義的，且會對她造成負擔。
退讓不代表認輸，只因時柒的安危是第一要緊的事，何況兩人已經交換了戒指，這一局【五條悟】略勝一籌。
五條悟把人搶到手，抱著她就往房間裡走。
房間中，離開前看見的箱子還孤零零地放在角落，仿佛被主人遺忘。
所謂的整理，不過是從一個地方，放到另一個地方，裡面的東西看起來不像是動過的樣子。
時柒從上方俯視敞開的箱子，發現裡面都是些舊物，擺放並不凌亂，很有五條悟的個人風格。
「別看了，你想看的東西沒在裡面，這些待會兒再看也來得及。」
五條悟沒在箱子邊停留，對他來說，它們承載著他兒時的記憶，但也僅此而已，畢竟幼時的他有的沒的都往裡扔，有不少都快記不起是從何而來。
他的收集並不只考慮喜愛程度，小到糖紙、雜志，大到從接了懸賞想殺他的詛咒師那裡繳獲的戰利品，純看心情。
想起來了放進去，想不起來就丟棄，不過其中還是有例外的。
那份例外，正是【五條悟】最初神色微妙的根源，也是五條悟想起來後配合藏匿的東西。
要問為什麼第一反應是藏，【五條悟】當時的解釋其實蘊含真正的理由，那就是維持他在她面前帥氣可靠的形像。
由於半路上時柒猜到並指出他們兩人的奇怪之處，還體貼表示不看也可以，向來隨心所欲的【五條悟】改變了主意。
畢竟那樣東西是他過去童年的慰藉，並不是多不能讓自家女友看的東西，藏著掖著反而是對她的不尊重。
留在房間裡的五條悟同樣感應到了另一個自己的決定，沒多作思考就做了相同的決定。
「一會兒想笑就笑吧，你開心最重要。」
五條悟幾步來到床邊，彎下腰將擺在枕頭旁的一個布偶拿起，在時柒疑惑的目光中，塞到她懷裡。
「…這個布偶。」
時柒有些茫然地伸手拿起布偶，綿軟粗糙的觸感，可愛的外表，歲月的洗禮讓它的顏色顯得有些暗沉，但看得出有被好好保管。
「小時候的玩具。」
她的視線移到五條悟身上時，驚奇地發現對方的耳朵染上了一抹紅，他在害羞。
五條悟害羞，這一不可辯駁的事實，直接讓時柒愣住了。
收回視線仔細端詳這個所謂的玩具，她並未覺得有什麼問題，小孩子有喜歡的玩具，是多麼正常的事。
無論玩具是帥氣的小汽車、模型，還是可愛的布偶，沒人規定誰必須喜歡哪一樣。
「呵，是每天晚上不抱著就睡不好的安慰物。」
後一步走進來的【五條悟】輕笑一聲，看起來事不關己的模樣，明明他們是同一個人，五條悟有的就代表他也有。
「…是這樣啊。」
時柒先是似懂非懂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看著手中這個與眾不同的布偶，腦海中自動浮現表情冰冷的男孩子抱著它睡覺的畫面。
她設想過很多關於五條悟幼時的成長經歷，比如冷眼看著其他人的樣子，比如生氣皺眉，表情依舊冷酷的樣子。
但偏偏沒想過，他還有這麼柔軟的一面。
時柒再一次深刻認識到，刻板印像要不得，就好比其他人理所當然將五條悟當成最強，她竟然也陷入了思維誤區。
「很可愛，要是我能看到就好了。」
快速反思了自己，時柒調整好心態，給出最真誠的贊嘆。
她是真的想見見年幼的五條悟，尤其是他抱著布偶睡覺的場景，光是想像都覺得惹人愛，看不見非常可惜。
[我可以做到！阿柒！]
小咒的聲音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在她腦海出現，語氣興奮中夾雜著期待。
[親愛的小咒，你是開發了關鍵詞觸發功能嗎？早不出現晚不出現。]
時柒莫名感到頭疼，有自家熊孩子又要對自家貓進行報復打擊行為的既視感。
[嘿嘿，沒有，我一直都在。]
被吐槽感應過於靈敏，小咒當成是對它能力的肯定，樂呵呵地應下。
[我沒誇你，是說你針對他的目的太明確了，先是貓再是小孩子，他找你的話我可幫不了你。]
她怎麼會不清楚呢，從遇到小咒至今，對方都默默陪伴著她，給予她的不只是能力上的幫助，還有精神上的支撐。
他們唯一徹底失聯的只有被規則設計的那一次，其他時候隨時都能呼喚它。
[退一萬步說，就算把他們變成小孩子，那也只不過是身體的變化吧。]
除非小咒抹去五條悟的記憶，否則孩童的軀殼成年人的靈魂，和她想要看到的幼年悟完全是兩個概念了。
如果真要這麼做的話，事情的性質就與變貓截然不同，時柒認為這是不尊重五條悟。
[好吧，你說得對。]
聽懂了她的意思，小咒雖不太情願，卻也做不出強迫人的事，只能琢磨下次機會。
「就這麼喜歡小時候的我嗎？小屁孩有什麼好看的。」
男人吃起醋來可不管對像是誰，就算是小時候的自己，也不能和他爭奪關注。
【五條悟】對自己都不留情面，在他眼裡，幼時的他一點都不可愛。
「現在在你身邊的可是最強的五條悟哦，真感興趣的話，我找找小時候的照片。」
五條悟沒反駁另一個自己的話，他們對每個時期的自己是什麼樣子都有數，幼年的自己是最不好相處的。
為了方便找照片，五條悟只得將時柒放下，讓她坐著等待。
「或者，像上次那樣，反正都是我不是嗎？」
【五條悟】走過來，俯身在她耳邊誘哄，他的氣息將她整個包裹住，無處可逃。
[啊啊啊，他主動提了！]
時柒神情愕然，仰頭與【五條悟】對上視線，小咒激動的嚷聲都被她暫時忽視了。
「你又想玩什麼？」
沒被他的表像迷惑，時柒在最初的驚訝過後，開始解讀他這句話背後的意義。
當狡猾的貓貓主動踏入陷阱時，往往意味著他想要借此達成他的目的，她才不信只是單純滿足她的願望。
「越來越瞞不過你了，不過這次我保證，只是想讓你開心而已。」
指尖輕按在她的唇上，【五條悟】再次拉近兩人的距離，指腹有意無意地摩挲。
「找到了。」
翻了一會兒，五條悟出言打破兩人間曖昧的氛圍，走過來將一張照片遞到她面前。
「…好像有點眼熟。」
總算能從不知名的壓力中解脫，時柒趕緊將心神都放在那張照片上，看清後皺眉回憶。
她的眼熟不是指照片上主角的臉，而是照片給她的一種感覺，像是在哪裡看見過類似的。
「知道為什麼眼熟嘛，因為這張照片，是多年前黑市重金得到，並掛在懸賞榜單上。」
【五條悟】低笑一聲，為她解釋所謂的既視感從何而來。
多年前，五條悟給時柒見過他的懸賞單，這張照片的風格和她見過的那張是一樣的，只除了年齡不同。
第230章 第二百三十章
「沒有別的照片嗎？」
時柒拿著一看就是偷拍的照片，不抱希望地多問了一句。
「小時候不愛拍照，感覺對著鏡頭的樣子很蠢。」
五條悟接下她的話，又將照片取回來。
這照片還是他心血來潮，從某個詛咒師手裡拿過來的，對方特地打印出來隨身帶著，正好便宜了他。
「男大十八變。」
幼時討厭鏡頭，長大後反而喜歡自拍，對自己的顏值自知且毫不吝嗇展示，時柒都要懷疑五條悟小時候是不是傲嬌，不然怎麼差別那麼大。
「既然已經初步滿足了好奇心，關於我剛剛的提議，考慮得怎麼樣了？」
得到她的評價，【五條悟】不置可否，沒有因照片帶來的插曲而放過她，牽起她的手追問。
「我暫時沒想好…」
此時此刻，親昵的舉動反而讓時柒感到了更大的壓力，他的手看似虛握著她的，卻不容掙脫。
「現在也不合適不是嗎？」
第一個回答沒讓對方放過自己，時柒靈光一閃，用時機不合適當最合理的借口。
如今他們三人位於京都的五條本家，除了五條悟，周圍全是她不認識的人，要是他們變成小孩子的事傳出去，不知道會有什麼麻煩。
兩個五條悟已經引起羂索注意，勉強糊弄過去了，再整些么蛾子，她可想不出別的理由。
「這裡確實不太方便，那就去我的地盤。」
【五條悟】認可地點頭，卻不是放棄，而是順著她的話直接換地方。
時柒還沒來得及做出最後的掙扎，身周的景像就開始扭曲，耳邊的聲音也變得難辨。
先斬後奏這一套，她很少體驗，因為他們大多時候都尊重她的意願，不會強迫她做不願意的事。
被「強行」帶著轉移陣地的時柒反思自己，她的拒絕確實不夠強硬，誰讓她確實心動，想看幼年五條悟呢。
而自家男友又最會察言觀色，尤其是對她，她的所思所想幾乎就沒有瞞得過他們的。
雙腳再次落到實處，時柒眼前的畫面不再是方才的和室，而是現代化的別墅客廳。
一面寬大的落地窗就在她對面，窗外是繁華的夜色，看見高樓燈火，她確信他們現在所在樓層不低。
時柒環顧四周，發現這裡的整體布局並不冷清，反而透著一股溫馨。
與教師宿舍和五條家的房間不同，前者就像臨時的居所，家具的選擇相當隨意，夠用就行。
而這裡不同，時柒能夠很明顯看出來，每一樣家具都是精心挑選過的，整個空間的色調都是溫暖的，讓人見之心喜。
有些恍惚地將視線轉移到【五條悟】臉上，她有點好奇他到底什麼時候布置的這麼一個秘密基地。
「歡迎來到新家。」
接收到她困惑不解的目光，【五條悟】的回答是抱起她開始巡視領地。
同樣跟來的五條悟則直接去廚房冰箱，看他對這裡的熟悉程度，時柒意外又不意外。
他們兩個似乎總能在各種方面，擁有超絕的默契，不管是事先知情，還是因同一個人的本質而如此，都是合情合理的。
被帶著參觀了一圈，時柒發現這裡只有一間臥室，剩下的是書房、衣帽間、浴室、娛樂室。
「這是我們以後的家，當然要住一間房了。」
沒等她問，【五條悟】就察覺到她的疑惑，語氣非常理所當然。
他專門准備的房子，屬於他們彼此的家，也是用來關住她的最精致的「籠子」。
這裡的一切都是照著她的喜好，以後還可以添置更多屬於兩個人的東西，讓這裡只有彼此的氣息。
「籠子」的門是敞開的，沒有鎖，【五條悟】不會限制她的自由，她的意願永遠是第一位的。
不過，當他和她同時在這裡的時候，他就會把門鎖死，獨處的時間也是需要的。
「以後…婚房啊。」
時柒脫口而出，隨後漲紅了臉，恨不得把自己的話吞回去。
「噗——對，婚房，柒醬果然懂我。」
【五條悟】忍俊不禁，抱著人笑得身體發顫，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淚，語氣寵溺地附和。
他不說還好，他一附和，時柒更是羞得無地自容，只想一個人靜靜。
「哎？原來你已經想到結婚了，那正好明天去把婚姻屆簽了吧。」
五條悟嘴裡叼著喜久福，晃悠到站在臥室門口的兩人身邊，幾下把白團子吃完，並說了句讓時柒原地炸毛的話。
「我…我沒…」
她想說沒有，但內心深處最真實的念頭並非如此，對著愛人撒這種謊，她做不到。
因為這不僅是否認自己，也是變相拒絕。
「不是說要變小孩子哄我嘛，我同意了！」
大腦宕機的情況下，躲避一件事的方法那就是用另一件事來拖延時間，至少現在沒什麼比這更讓她難為情了。
都是為難的抉擇，那就選相對來說輕松些的那個。
在她慌亂失措的時候，互相打配合的兩個男人嘴角微微上揚，在心裡和對方擊了個掌。
沒錯，他們是故意的。
先是趁其不備把人帶到這裡，隨後五條悟暫且離場，由【五條悟】帶她參觀房間，讓她放松警惕。
等到獵物迷迷糊糊靠近陷阱，再添一把火，讓她徹底放棄思考，只能靠本能尋求庇護。
他們太了解她了，明白在選項單一的情況下，她會困擾、抗拒，想要卻不敢承認，是典型的逃避心理。
自詡為體貼的男朋友，怎麼能讓女朋友為難，她不願意承認，那就退一步，給她另一個選擇。
雖然是更讓她難辦的選擇，但一想到能看見她又著急又無措的模樣，就實在忍不住逗她。
有點體貼，但不多。
「好哦~」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五條悟】欣然接受，幾步走到客廳沙發旁，彎下腰小心地將她安置。
五條悟緊隨其後，兩人一左一右在她面前蹲下，眼罩/繃帶後的視線灼熱，無聲催促她進行下一步。
[小咒，我被五條悟做局了…]
倘若方才她因慌張而沒看出來，現在冷靜下來，看著他們這副早有准備的架勢，哪還能不明白，她被套路了。
[哈哈，我都說了五條悟不安好心。]
小咒冒出來第一句就是幸災樂禍，順帶又抹黑一遍五條悟。
[過程不重要，反正他們都這麼主動送上門了，你也同意了，怎麼樣，我可以動手了嗎？]
調侃之後，小咒迫不及待想看五條悟/【五條悟】變成小豆丁的樣子，它一定要全方位無死角記錄下來，有機會狠狠嘲笑對方。
[動唄，你沒看他倆一直盯著我嘛。]
時柒在心裡對小咒的明知故問翻了個白眼，現在的局勢都這麼明顯了，他們比她還急，再拖還不知道要做什麼呢。
[好，就等你這句話了！]
得到最終的允許，小咒興奮地歡呼，等時柒的手放到兩人身上，將自己的力量通過她的接觸，直接流入五條悟/【五條悟】體內。
上回兩個男人是在一陣柔和的光暈中，逐漸轉變形態成為貓，這次稍微有所不同。
隨著力量的輸送，身形修長頗具壓迫力的男人們，像是縮水了一般，在她眼前發生了返老還童的奇跡。
時柒的眼眸不自覺睜大，看著他們的體型肉眼可見變小，外表也極速改變，時間在他們身上倒退。
似乎只是一眨眼，她那成熟的男朋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兩個精雕玉琢的小孩子。
而隨著體型的變化，原本合身的衣服成了累贅，松松垮垮地套在他們身上。
眼罩和繃帶也不適配了，掉下來掛在兩人脖子上。
「喜歡嗎？」
脆生生的童音在她身前響起，是小【五條悟】，時柒感覺自己的心被擊中了。
下意識捂住鼻子，雖說不至於流鼻血，但她覺得自己的內心已經被萌到飆血了。
[啊啊啊！好可愛！！好喜歡！天使！！]
她的眼睛完全鎖死在兩個小男孩身上，眼裡的喜愛幾乎要滿溢出來。
「…那你是更喜歡現在的我，還是原來的我。」
五條悟手腳並用爬上沙發，沒理會因不合身而掉在地上的褲子，反正身上的衣服對現在的他足夠寬大。
明明可以輕松跳上來，他非要用普通孩子的方式，表現出笨拙惹人憐愛的一面，惹得時柒更加招架不住。
「抱。」
【五條悟】更干脆，他直接跳過了詢問的步驟，伸出白嫩的小手，目標明確。
[天堂…]
時柒已經無法思考，並且放棄抵抗，一把將兩人抱進懷裡，蹭完這個蹭那個。
「喜歡…太可愛了…讓…讓我抱抱。」
僅存的理智阻止了她差點脫口而出的「讓姐姐抱抱」，現在的她與平時害羞內斂的她有很大的不同。
五條悟/【五條悟】埋在女友的懷裡，眼神中若有所思。
上次變成貓的時候，時柒就非常大膽，不僅摸耳朵和尾巴，貼肚皮吸貓，還企圖摸貓鈴鐺。
對寵物不設防可以理解，吸貓上頭是會做出很多平日根本不會做的事情。
如今兩人是孩童模樣，他們預想過她會母愛泛濫，畢竟女性對幼小的生物天然抱有好感，但屬實沒想到她會這麼熱情。
在驚訝之後，他們現在的想法再次達成了一致，那就是以後有需要的話，可以想辦法利用這一點。
不就是變成貓或者小孩，適當的示弱能獲得更多，也只有在她面前，他們才會做這種事。
無論是哄她開心，還是為自己謀福利，這都不失為最有效的方式，只要達成目的，其他都不重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6
第231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
時柒通過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實現了左擁右抱，左手一個小【五條悟】，右手一個小五條悟。
兩人現在的樣子，和方才完全不同，身上的氣質都變化很大，似乎是有意收斂，以符合此時的外表。
柔軟的白發就在她手邊，時柒愛不釋手地摸了摸他們的頭，並且發現隨著他們變成小孩子的模樣，後方的短寸也不見了。
以前摸到那兒的時候，會感受到的刺撓剮蹭，現在被同樣軟的發絲取代，手感頓時提升了。
對於她從試探到摸得忘乎所以的舉動，兩人有些無奈，算是明白自家女友更喜歡現在的樣子，至少在發型上，幼年的自己略勝一籌。
探索完頭發的部分，時柒又將目光轉移到他們臉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每一寸都不放過。
之前看過的照片和真人比起來，簡直就是糟糠。
且不說能摸到的比薄薄的紙張更惹人喜愛，那張照片是不知名的「攝影師」躲在暗處，不經本人同意偷拍的，無論是角度還是其他，都顯得劣質。
整張照片唯一的可取之處，那就是照片的主人公——五條悟，他的存在才是那張照片的意義。
而現在，她有幸在現實中看見真實的、如假包換的，幼年時期的五條悟，並且是兩個。
天堂也不過如此了。
看看這比羽毛還輕盈潔白的眼睫，那白嫩精致的臉蛋，還有那雙比寶石還璀璨奪目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變小的緣故，雖說依舊能看出他們的成熟，但這份成熟在此時大打折扣。
也可能是時柒的濾鏡在發揮作用，當她對上那兩雙藍眸，只覺它們比天空還要澄澈，洗去了歲月帶來的鉛華。
她的手從兩人的頭頂，轉移陣地，來到了他們的臉上。
觸碰到那層皮膚的瞬間，時柒只覺自己是在觸摸上好的玉石，心尖仿佛都被羽毛輕輕掃過，軟得一塌糊塗。
五條悟/【五條悟】看著她的神色越來越柔和，目光中的喜愛夾雜著一些他們不是很想看到的，可以稱之為母愛光輝的東西。
被女朋友當成柔弱的幼崽看待了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尚不知自己讓男朋友生出郁悶之情的時柒，簡單的撫摸已經滿足不了她了。
在他們的默許下，她「惡向膽邊生」，改摸為捏，然後成功在兩人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不太明顯的紅。
發現他們的臉蛋被自己捏紅了，時柒眨眨眼，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手，眼神中閃過心虛。
「這時候後悔未免也太晚了吧。」
五條悟鼓起臉，稚嫩的童音再次讓她心裡泛起漣漪，為自己方才控制不住犯下的「罪行」感到羞愧。
「沒關系哦，只要你喜歡，摸多久都可以。」
【五條悟】抬手牽住她的手不讓她收回，小小的手卻仿佛擁有不可抗衡的力量，輕而易舉牽引著她重新將手放到他的臉上。
不僅如此，他還主動側了頭，調整了角度，讓自己的臉與她的掌心更加貼近。
[他…他…]
手心傳來的溫度和觸感，讓時柒的理智搖搖欲墜，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得到的卻是全然的信賴和縱容。
[可惡！他太狡猾了！怎麼能用這一招！]
小咒看到這一幕，為【五條悟】的手段感到震撼，並懷疑自己其實並沒有報復成功，反而成了對方的助攻，成了小情侶恩愛的一環。
[他絕對是故意的，不，他們兩個都是故意的！我再也不和你們玩了！]
它把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越想越覺得自己被騙了，氣得丟下這句話就不吭聲，獨自生悶氣去了。
[……]
對於小咒的控訴，時柒也是無可奈何。
她剛剛就說了，認為他們兩個是合起伙來套路她，既然都是套路了，除了使計忽悠她同意，小咒的能力當然也在他們的計劃中。
畢竟有它在，他們都不需要再花費多余的時間和精力，去尋找相關的術式或咒具，只要她要求，就能達成目的。
只能說看熱鬧的心蒙蔽了小咒的雙眼，它只看到他們對她層層遞進的套路，沒看見針對它的陷阱。
助攻小能手跑了，這下徹底只剩她面對兩只心眼多的貓，並且還是對自己的新身體適應良好，甚至是得心應手的腹黑貓。
「這種時候還走神，我可是會難過的。」
每次她和小咒的交流，都會被【五條悟】抓包，這回也是如此。
而一旦被指出她沒有將全副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就說明這個男人又抓住了對他有利的把柄。
「既然已經滿足你的心願了，這雙眼睛就不能只看著我們嗎？」
五條悟順勢補刀，牽過她的另一只手，以同樣的姿勢貼在她手心，語氣低落，讓人幻視被主人冷落的貓。
「要怎樣，你的眼裡會只剩下我呢，這顆心，也只裝我一個好不好。」
【五條悟】空著的手輕輕點在她心口處，眼睫低垂，他那輕柔的話語，以及落在她心口近乎感受不到力道的指尖，完成了最後的絕殺。
在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控訴和請求下，時柒恍惚以為自己是罪不可赦的罪人，被釘在十字架上聆聽審判。
「我沒…我錯了！我反思，我懺悔！」
時柒下意識想反駁，但發現他們說的沒錯，自己就是把他們晾在一邊，那些理由都顯得蒼白無力，否認就是逃避。
「對不起。」
她幾乎要被負罪感淹沒，激動之下把兩人猛地抱進懷裡，差點讓他們撞在一起。
還好兩人反應及時，默契配合是一回事，和另一個自己貼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
經過兩人的努力，擺脫了和對方共同埋胸的結局，兩顆小腦袋就這麼靠在時柒肩側。
雖說有些遺憾，但為了避免和其他男人，哪怕是自己的親密接觸，他們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用道歉，別想那麼多，我可不是為了惹你傷心才說這些話的。」
五條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受限於身體，他原本可以圈住她的手，此刻只夠得到一半。
藍眸中浮現挫敗和新奇，因給予不了寬厚的臂膀，自覺安慰力度遠不如從前而挫敗，又因難得以這幅形態與她相處而新奇。
「柒醬又擅自曲解並自責了，我只是在對女朋友撒嬌哦，一定是現在的模樣降低了老師的魅力，害得你誤會了。」
【五條悟】從時柒懷裡退出些許，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她的，故作苦惱地抱怨了自己如今的狀態拖了後腿。
兩人的安慰和打趣，成功逗笑了陷入自責的時柒，讓她不至於沉浸在其中。
「我們先去整理一下自己，現在的樣子有些…」
見她情緒恢復，【五條悟】離開溫暖的懷抱，順手將五條悟也拽了出來。
他抬起兩只手，讓時柒直觀地感受到他對自己的衣衫不整充滿了困擾。
過長的袖子垂落，衣服下擺幾乎拖到地面，領口歪斜，可以看見他們的鎖骨。
時柒剛剛純粹被軟萌的外表衝昏了頭腦，無視了這些細節，這會兒冷靜下來，臉上浮現紅暈。
尤其是看見地面散落的褲子，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眼前身影一晃，地上的衣物已經被他們擋住。
後知後覺醒悟過來自己差點看到什麼，時柒的臉更紅了，慌亂移開視線。
「去…去吧，需要幫忙嗎？」
她知道他們准備把身上的衣服換一下，但是今天這一出完全是心血來潮，他們總不可能提前准備好合身的衣物。
正是想到這一點，才有了後半句的詢問。
「我們會自己解決的，你就待在這裡，哪也別去。」
五條悟率先發話，他不可能讓她自己跑出去買衣服。
「沒錯，這只是小問題，稍微在這等我們一會兒，好嗎？」
【五條悟】安撫地握住時柒的手，並作出很快回來的保證。
他們只是外表變成了小孩子，其他都沒變，完全有能力處理這種小事。
對上兩人的目光，時柒點點頭，答應等他們。
得到確切的回復，兩人彎腰拾起地上的衣物，回了臥室。
時柒眼看著臥室門在她面前打開並關上，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整個空間只剩下自己。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她剛准備起身到窗邊，看看夜景打發時間，臥室的門打開了。
熟悉的身影從門後走出，已經各自穿好衣服的兩人出現在她視野裡，並向她靠近。
「你們怎麼這麼快？」
盡管她沒有特地計時，只憑借自身的感覺，距離兩人離開也不過20分鐘左右。
如此短的時間，出乎時柒的意料，她以為還要再等一會兒。
畢竟通過方才的對話，她大致肯定這裡確實沒有適合他們孩童尺寸的衣物，也就是說他們需要去其他地方獲取衣物。
「回了趟本家。」
兩人再次坐到她身旁，五條悟給出了最簡潔的回答。
「嗯，想節省時間，就找了舊衣服。」
【五條悟】補充了一句，並用眼神示意她看兩人身上的衣服。
時柒這才發現，他們身上穿著的並不是嶄新的衣物，但依舊不失精貴，而且看得出來保存地很好。
「有被五條家其他人看見嗎？」
衣服的事暫且解決了，她的腦海中突然出現新的疑問，並且有些期待他們的回答。
「你希望他們看見？」
【五條悟】的眼眸劃過一絲了然，嘴角勾起，不答反問。
「沒有，不過可以有。」
聽到她的問題，並捕捉到她語氣中的期待，五條悟也提起了興致。
第232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兩人一個反問，另一個更直接，一句「可以有」相當於默認了接下來的行動。
無論是哪個回答，他們的態度都是一致且明確的，那就是只要她想，現在就可以回本家，滿足她看熱鬧的心思。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時柒張口結舌，欲言又止，猶豫了會兒先是否認了自己剛才的話，隨後小心地追問。
「而且本家那邊的保密性…萬一走漏風聲，不就又需要解釋了嘛。」
她的顧慮並非空穴來風，兩個五條悟的存在已經引起羂索的注意，好不容易才掩飾過去。
加上【五條悟】出現的頻率減少，正好應證了他們為此想出的借口，才勉強讓羂索的疑心沒太強。
另外還有關於她自身，早就在對方那邊上了重點關注名單，作為出現在五條悟身邊的變數，對方只是還沒動她，不代表不打算動她。
如今，要是她帶著兩個幼年五條悟出現在五條本家的消息傳了出去，時柒敢肯定自己會成為羂索的頭號關注對像。
不止是在對方那裡留下最深的印像，更有可能成為第一個需要抹除的威脅，她已經是個靶子了，沒必要再在身上標紅強調，生怕敵人注意不到自己。
「你說得對。」
五條悟思索片刻，點頭認可了她的顧慮。
「那正好，這副樣子只給你看。」
【五條悟】無所謂，反正他本就是為了讓她開心才考慮，任何會將她置於危險中的事，都必須杜絕。
最強也有弱點，這件事不管是五條悟還是【五條悟】，他們早就知道了。
或許入學高專前的六眼神子是最不受約束的，可以隨心所欲當最強，但他也是最孤獨的。
走出五條家那座供奉他的神龕，接觸到外面的世界，他才是真正走下了神壇，擁有了更多的人性。
聽到【五條悟】充滿獨占欲的宣言，時柒把人抱過來在他柔嫩的臉蛋上親了幾下，不等五條悟抗議，把他也撈過來親。
這時候都不忘端水，她覺得自己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很厲害了。
不過他們都知道她的意圖，並未特地指出，也沒有借此爭風吃醋，享受在一起的時間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這份安靜沒有持續多久，五條悟似乎想起什麼，從她懷裡離開，小跑去廚房。
[他們適應角色也太快了…]
看著他的背影，時柒由衷地佩服。
那可是五條悟，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而是28歲的成年男人，此刻卻當著她的面，邁著小腳丫跑走，她感覺自己出現幻覺了。
[哼，故意裝可愛，不要臉。]
只是生悶氣閉麥的小咒冒出來罵了一句，表達自己對男人惡意賣萌的鄙視，便又不吱聲了。
時柒目睹五條悟跑過去，又端著一個點心盒子跑回來，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把盒子放到她腿上。
「餓了？」
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盒子還冒著絲絲寒氣，好在【五條悟】提前往她腿上蓋了一塊毛毯，隔絕了會對她造成不適的源頭。
毛毯是五條悟起身之後，【五條悟】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她方才還好奇明明不冷為什麼要蓋毯子，這下全明白了。
他們兩個現在是裝都不裝了，也沒見眼神交流，就在她面前完成了一次分工合作，這是生怕她不知道兩人默契有多好。
精美的盒子被打開，一股冷氣彌散在空氣中，數枚雪白剔透的團子整齊排列。
看著盒子裡的大福，時柒福至心靈，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問完問題，她沒等回答，而是伸出雙手捏起軟糯冰涼的大福，一手一個，喂到他們嘴邊。
不就是投喂，以前又不是沒做過。
唯一的區別在於喂成年版五條悟/【五條悟】會臉紅心跳，因為他們會故意做一些曖昧舉動。
比如吃的時候神情專注地凝視著她，從張嘴到吞下，整個過程細嚼慢咽，好似要將她吞吃入腹。
又比如看見她手上的糖霜，不用手帕或紙巾擦拭，而是親自舔去，做的時候眼神依舊盯著她。
總之和大貓玩投喂游戲，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心防戰，她必須守住自己的理智不被蠱惑，可謂是甜蜜又煎熬。
可現在不一樣了，大貓變小貓，平時的壓迫感幾乎不存在，喂小孩和喂大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小心地捏著兩團點心，看他們張開嘴一口咬下，往常最多兩口沒的大福，現在的他們需要三四口。
要不是兩只手都被占了，時柒都想捂臉傻笑了，畢竟乖巧吃甜點的幼崽最可愛了。
盡管時柒克制住沒露出奇怪的表情，接受投喂的兩人仍然能從她的眼神和面部肌肉細微的變化中，判斷出她此刻的心理活動。
賣萌計劃很成功，不如說太成功了，女朋友完全把他們當成需要照顧的小孩子，他們的魅力徹底沒救了。
無聲嘆氣，此時的局面也在他們的預料中，但有的時候計劃太順利反而沒有成就感。
「別真把我們當小孩子。」
手上一空，大福的最後一口被五條悟吃下，手指也一並被他咬住，能夠明確感受到牙尖在手指上的觸感。
時柒愣神，他的舉動讓她有貓貓咬住磨牙棒磨牙的既視感，指腹傳來的微弱刺痛和麻癢，讓她不知所措。
「你還記得，我們是你的男朋友吧。」
【五條悟】慢條斯理吞下最後的大福，如同幼貓喝奶般，細細舔舐她指尖殘留的糖霜。
他的語氣中沒有抱怨，卻比抱怨更讓她無所適從。
「記…記得啊，我最帥氣最有魅力，同時也是最強的男朋友，怎麼會忘呢。」
雙手都落在兩人手上，時柒只覺自己現在是砧板上的魚肉，並且還是被五花大綁動彈不得的鹹魚。
他們的問題看似給了她辯解的機會，可她無論說什麼都是狡辯，是無用的掙扎，她已經被定罪了。
「哦——是嘛。」
五條悟稍稍用力咬了一下，卻把握在不會留下傷痛，只疼一瞬間的程度，小施懲戒。
「那是我們誤會了，柒醬向來是個乖孩子。」
【五條悟】沒咬她，而是松開手，自己拿了一枚大福繼續吃，話裡的體諒反而讓時柒更加氣短。
「好吧我承認，誰讓你們太可愛了，忍不住嘛。」
罪責已定，時柒放棄辯解，耷拉下腦袋小聲嘀咕。
她認了自己剛剛一切行為的動機，並解釋了原因，雖說有甩鍋的嫌疑，但這是她的真心話。
「這麼喜歡小孩子？」
五條悟歪頭，問出關鍵問題，他想知道她對於孩子的喜愛是對所有，還是只對他。
「想要？」
【五條悟】更直接，畢竟是連婚房都准備好的男人，與她有關的未來，每一環節他都想掌控。
「才沒有，我只是喜歡你們，不管什麼樣子都喜歡。」
面對兩個異曲同工的問題，時柒連忙搖頭。
且不說她從來沒考慮過，現在的她也沒有心思考慮那麼久遠的事。
更何況她也沒說謊，她的全副身心都只系在五條悟/【五條悟】身上，其他任何人或事都比不上他們重要。
對於自己的心態，時柒其實一直很清楚，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容得下一個人，雖說目前這一個人還是切片狀態，本質是同一人。
她無法想像生命中再出現另一個重心，分去她和他的注意力，這份獨占的心理，只接受唯一性。
「你總是能帶給我驚喜。」
【五條悟】已然吃完手上的點心，聽到她的回答，擦手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向她。
那雙眼眸此刻如同漲潮的海水，深沉的情緒在其內翻湧，好似要將她淹沒。
「哇哦——確實驚喜，這可是我今天聽見最令人愉悅的表白了。」
五條悟的反應更加外顯，他將剛拿起的大福丟回盒子裡，好比丟開不重要的雜物，而不是他喜歡的甜品，隨後直接貼近。
「就是這樣，你的一切都屬於我，不需要第三者來打擾。」
他將臉貼在時柒的小腹處，姿態親昵，語氣卻不容置疑。
「你只需要注視著我就夠了。」
【五條悟】直起身，雙手抬起環住她的脖子，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拉過去，將微涼的臉蛋貼上來蹭了蹭，吐出的氣息帶著一絲涼意。
因兩人帶著禁錮意味的親密舉動，時柒坐在沙發上，傾斜著身體，保持著難以動彈的姿勢。
他們的宣言就像鎖鏈，在她心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將她的心完全束縛，與他們鎖在一起。
這份沉重的愛意，是雙向的，他們屬於彼此，也只屬於彼此。
時柒覺得自己現在完全被濃稠的愛意包裹，如同泡在了蜜糖罐子裡，哪怕是呼吸都充斥著甜味。
只不過她並未完全沉浸在其中，五條悟/【五條悟】絕不會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想別的。
[下次得告訴他們別吃這麼冰的東西了。]
貪吃的貓咪不願意等，剛從冰箱取出來的點心就直接吃，還吃了不止一個，而她反應遲鈍沒發現不對。
直到此時此刻，她切身體會到了後果。
腿上有毛毯隔著還好，可他們現在一個貼她腹部，一個貼她臉，吃完冰點心的小臉蛋失去了溫熱，她能很明顯感覺到那股涼意。
或許是察覺到她的不適，躺在她腿上的五條悟很快就起來了，並伸出手用掌心幫她回暖。
【五條悟】也及時松開她，一方面是側彎的姿勢會讓她難受，另一方面也是捕捉到她剛剛瑟縮的反應。
[就五條悟的身體素質，吃再多都沒事，反倒是你注意點別著涼了。]
小咒哼哼唧唧囑咐著時柒，它才不關心五條悟/【五條悟】吃什麼。
第233章 第二百三十三章
溫馨安穩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如流沙般在指縫中流失，最後的劇目悄然登上舞台。
夜色如水。
時柒獨自留在高專，五條悟/【五條悟】都不在她身邊，高專的其他人也都不在。
整座校園如今只剩下她，家入硝子，還有夜蛾正道。
半小時前，五條悟接了個電話，把她安頓好後就離開了，至於其他學生和老師，也早就抵達戰場。
[如果可以，真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那一刻。]
時柒久違地回到了薨星宮，五條悟臨走前把她送到這，認為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要求她一步都不許離開。
「我很快就回來，你在這別亂跑，等我。」
頭頂仿佛還能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溫熱和重量，耳邊也依舊清晰記得他鄭重叮囑的話。
時柒站在巨樹旁，仰頭望著高大的樹冠，內心湧現不舍和留戀。
[這有什麼的，你要是喜歡，等重置之後我再幫你把五條悟變小不就好了。]
小咒明白她是想起了前陣子在別墅的事。
那一天的經歷，對時柒來說猶如美好的夢境。
[你這話要是被他聽到，指不定怎麼折騰你的小金庫。]
沉悶的氣氛被它的話打破，時柒也算苦中作樂，拿【五條悟】薅羊毛的行為調侃它。
[哼，我才不怕，現在他能做到，不代表世界線重置後也能做到。]
小咒的信心可不是無憑無據，只是它沒告訴時柒為何有這份篤定。
世界線重置之後，所有與她有關的一切都會歸零，記憶不過是最淺顯的東西。
它只提了他們會遺忘她，沒有提他們之間擁有的束縛和契約會不復存在，這是小咒唯一一次，出於自己的私心隱瞞。
[小咒，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時柒將雙手舉到眼前，看著自己依舊脆弱的軀體，伸出手開始拆解纏繞在手臂上的束縛。
[不急，他才剛到沒多久，夏樹清和的辦事效率還是那麼高。]
小咒先是告知五條悟的動向，隨即提起他們的盟友夏樹，對方充分利用了手頭的資源，通過各種方式將替身人偶分到了每個游客手上。
也就是說，現在位於涉谷帳內的那些無辜民眾，人手一個保命符，最大的後顧之憂已經解決了。
[夏樹先生向來周到。]
束縛在身上的布條解開，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常年不見天日的皮膚，在昏黃的光線下，透著瑩白。
說起夏樹，時柒免不了想起自己那些改良之後勉強可愛一些的人偶，在交給對方時得到了很嫌棄的反饋。
「我假設你的審美沒有問題，那就是為了迎合萬聖夜的節日氣氛。」
她猶記得當時夏樹清和的表情，那是一種看到顛覆他個人審美的醜東西，卻又不得不忍住罵人的衝動，總之很難形容。
盡管說出口的話陰陽怪氣，夏樹清和卻沒有針對她的手藝給出具體的點評，甚至給了她台階下。
時柒猜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夏樹不想再多看那些人偶一眼，連回憶都不願意，才輕易放過了她。
畢竟對方的術式就是制造出外形精致的人偶，以他那極為講究完美的性子，她交上去的「作品」對他來說就是踩雷，是對強迫症的挑釁。
要不是正好碰上萬聖節，以及沒有多余的時間重做，時柒覺得夏樹清和絕對會讓她回爐重造，而不是忍著脾氣收下那堆不符合他審美的道具。
[周到歸周到，他要求也太嚴了，阿柒你又不是專門做這個的。再說了，不管是什麼樣子，起到作用不就好了。]
小咒也記得那天的對話，它覺得夏樹清和過於嚴苛，竟然指望一個非專業人士擁有和他一樣的手藝。
[還有，阿柒你可是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完成的制作，從自學到制出成品，都是視力受限為前提，這可比他厲害多了。]
這番話不僅僅是對自己人的無條件維護，也是根據事實給出的客觀評價，它可不希望時柒被打擊到。
[謝謝你的誇獎。]
隨著束縛徹底解開，時柒的氣息變了，沉寂許久的力量在復蘇，身體的無力感逐漸消退。
[悟他，他們是不是已經…]
感受著充盈的咒力，時柒沒有立刻離開地底，而是拋出一個令小咒意外的問題。
雖然她沒說完整，可小咒當即理解了她想問的到底是什麼。
[…算是吧，你們一個個就不能消停會兒，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要嚇我一次。]
沉默許久，小咒無奈的抱怨聲響起，它是真沒轍了，作為兩頭瞞的中間人，它也很不容易的好嗎。
結果他們可倒好，連心眼最少的時柒現在都成了演技派，他們互相裝傻，就它白費力氣。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都最後了，想確認悟的情況嘛。]
時柒閉上眼，開始與天元結界進行共鳴連接，還不忘為自己剛才的疑問找了個最合理的理由。
起初她確實沒能發現男友的不對勁，畢竟她就算一直在成長，在心計和演技這方面遠遠比不上他們這些有八百多個心眼的家伙。
她能夠仰仗的，無非是她的直覺，以及對五條悟的了解。
另外就是他們無法在融合的事上做到徹底瞞住她。
【五條悟】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兩人之間的默契也與以往天差地別，那麼多破綻，她就算想無視也做不到。
意識恍若沉入深海，無邊的幽暗將她包裹，她在尋找那唯一的錨點，獨屬於她的錨點。
[找到了。]
鎖定了目標，時柒的身影消失在薨星宮內，她沒有依照五條悟的要求躲在安全的後方，而是直接通過結界，跨越遙遠的距離來到了澀谷。
雙腳落定在無人天台，耳畔是微涼的夜風，睜開眼俯瞰下方，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擠在帳的邊緣。
被困在澀谷的人們全然失去了游玩的興致，從未接觸過的非自然現像，以及被困的局面，引起了大規模的恐慌和騷亂。
[要不是知道會重來，這個數量的知情者，可是個大麻煩。]
時柒看著下方吵吵嚷嚷的人群，為總監會的工作量感到同情，好在這額外的重擔並不會落下。
[目前已經出現部分死傷，觸發人偶的那些人已經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夏樹那邊會接手。]
小咒隨意掃了眼整個澀谷，將當前情況簡單告知，也讓時柒明白過程中的負擔省不了。
[那也沒辦法，忙就忙點吧。]
時柒懷疑小咒是故意點出這一點，並且對此樂見其成。
[五條悟那邊已經和特級咒靈對上了，學生們在四處搜救，你要下去幫忙嗎？]
分享完實時情報，小咒看熱鬧不嫌事大，詢問她是否參與。
[你就怕我不被當場抓包是吧，要是他知道我過來了，不得把我拴身上。]
她好不容易借著結界的便利進入帳內，又有小咒的力量隔絕束縛和契約，免得因此被發現，它現在的提議簡直是慫恿她主動送上門去。
時柒不敢想，本該好好待在後方的自己擅自跑出來不說，還直接跑到前線戰場，五條悟會是什麼反應。
[他絕對會生氣的，小咒，你是不是記我仇了。]
陳述的語氣，時柒認為小咒大概率是因為她「重色輕友」的態度，導致現在想看她倒霉。
[阿柒你冤枉我！我就開個玩笑而已，真想看你遭殃，我都不幫你打掩護了，你怎麼能這麼想我！]
聽到她的話，小咒急了，它可從來沒記過她的仇，最多就當場鬧鬧別扭。
[我可是從頭到尾都站在你這邊的，五條悟不想讓你冒險，我也不想，可是你我都明白，這是最後一次了，我承諾會保護好你，就一定會做到。]
小咒再次強調她的重要性，並且重提曾經的承諾。
確實，正如它所說，最後一場戰役，她和它都不能缺席，如果不然它也不會放任她離開庇護所。
[我相信你。]
再多的話語，都濃縮在這簡單的四個字中，時柒沒有再提其他，而是耐心等待最終幕的到來。
澀谷街道，輔助監督們在帳外有條不紊地進行工作，無論是處理突然出現在身邊昏迷的游客，還是彙報進展，他們都在貢獻自己的力量。
趁亂渾水摸魚的詛咒師，亦或是羂索找來的同伙，未進入帳的由守在各處的咒術師阻攔，而已經在帳內的，則交由進入支援的幾人。
七海建人的領帶纏縛在手上，西裝領口敞開，一頭金發有些凌亂，他剛解決一個以虐殺目標為樂的詛咒師，臉色相當差，顯然被影響了心情。
冥冥帶著她的弟弟憂憂，處理著那些數不清的咒靈，所過之處一片狼藉，咒靈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消散在空氣中。
京都校的學生分成兩隊，祓除咒靈並救人。
「虎杖！我的摯友！」
東堂葵偶遇虎杖悠仁，隨手甩了甩拳頭上的咒靈血，激動地迎上前去，給了虎杖一個熱情的擁抱。
「東堂，你也來了，真是太好了！」
多一個幫手就少一份壓力，也能多救一些人，虎杖對熟人的出現表示欣喜。
「這麼大的事，接到消息的所有咒術師都出動了，我當然不能錯過。」
東堂解釋了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總監會對國內的咒術師都下發了支援任務，這可是咒術界難得一遇的大事。
祓除咒靈，維護社會安定，是咒術師們的職責所在，哪怕是為了保護自己重要的親友，他們也必須參與進來。
第234章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就在虎杖悠仁與東堂葵會面時，伏黑惠與釘崎野薔薇也在他處行使職責。
沒有了真人，釘崎拿著錘子大殺四方，幾乎一錘一個咒靈，等級高一點的多來幾錘。
伏黑惠原本是獨自一人，直到他遇上了禪院直毘人，對方不放心自家繼承人出什麼意外，直接跟著伏黑惠，偏偏實力差距在那兒，沒法甩開。
這一次禪院家的人還來了禪院直哉，不過他認為自己足夠強大，加上想見識一下伏黑惠的本事，半路就與禪院直毘人分開，卻正好錯過了。
沒能與家主看好的內定繼承人碰面，反而與禪院真希狹路相逢，兩人對上視線的那一刻氣氛直接降到冰點。
「喲，這不是無咒力的廢物嗎？竟然敢出現在這種地方，急著送死？」
隔著一條街，真希看見那頭眼熟的金發就想走，平常就懶得理他，現在是關鍵時刻，她更不想浪費時間在這裡。
奈何禪院直哉沒給她機會，見她打算無視自己，更是被挑起了怒火，尖銳惡毒的話直指背對他的真希。
放在武器上的手攥緊，真希忍了又忍，想到不知在何處的妹妹，強行把怒意壓下去，抬腳准備離開。
「怎麼，廢物就是廢物，連帶你那個妹妹…」
發現對方依舊無視自己，禪院直哉更覺顏面掃地，身為嫡子他不允許看不起的廢物反過來忤逆他。
然而話還沒說完，一股蠻橫的力道襲來，他的小腹受到猛烈的衝擊，腰背控制不住彎曲。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眨眼間，他的後背傳來疼痛，牆壁坍塌的聲音，碎石砸落在他身上。
躺在廢墟中，禪院直哉表情錯愕，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也或許是無法接受。
聽到對方提起妹妹，真希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如同澆了油，瞬間燃得更旺。
避免爭端並不代表她懼怕他，只不過是不想和令人作嘔的東西待在一起，有這時間她還不如多祓除一些咒靈。
可惜有些人不是你想無視就能無視的，禪院直哉就屬於自大到不允許任何人違背他的意願，無視只會惹怒他。
但他顯然也忘了，真希早已不是小時候只能被動挨打的孩子，她有了足以反擊的力量。
禪院直哉傲慢自大，認定了誰是弱者，就不屑於關注對方是否有所成長，在他眼裡弱者永遠是弱者，尤其是女性。
把人打飛砸穿街邊商鋪牆壁後，真希懶得再理他，轉身准備去找真依，有直哉這垃圾在，她更不放心妹妹。
[哇哦——帥啊，真希這一手干得漂亮。]
等待的時間，時柒也不是純發呆，小咒將戰場各處的情況都轉述給她，精彩的部分還會將畫面同步過來，讓她看熱鬧。
目前最大的樂子就來自禪院直哉，被他一直以來都看不起的真希一招打飛，怕是尊嚴掃地了。
[活該，看他那囂張跋扈的樣子，真以為所有人都圍著他轉呢。]
對於禪院直哉，小咒並未給予太多關注，御三家裡面值得它多注意的只加茂一家。
五條家以五條悟為主，禪院家明哲保身，同樣是爛橘子，添的麻煩遠沒有加茂多。
它對禪院直哉的印像，只停留在內核腐爛，將女性視為男性的附庸，行事風格離經叛道，染金發帶耳釘，是個無可救藥的小橘子。
[只這麼一下，看來還是不夠。]
畫面裡，禪院直哉在徹底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後，臉色漲紅，屈辱、不甘、憤怒，混合著不可置信，最終形成了恨意和殺意。
他從廢墟中走出，余光瞥見玻璃窗映照出的狼狽模樣，凌亂的金發，臉上身上都沾滿了牆灰，衣服也有一部分破損。
這副髒亂形像，徹底點燃了他的情緒，他不允許造成這一切的罪人就這麼輕易離開。
戰鬥一觸即發，察覺到背後朝自己而來的惡意，真希停下腳步，握緊手中的武器，轉過身去。
她顯然意識到不解決掉禪院直哉這個麻煩，後續所有事都無法開展，無論是與真依會合，還是支援任務。
[沒事，熊貓和狗卷正好往那個方向過去了，一打一是精彩，不過還是正事要緊。]
小咒調出一份地圖，上面密密麻麻的圓點，白色的占大多數，是那些被困的人，紅色是咒靈，顏色越鮮艷等級越高。
綠色的是己方人員，所有咒術師，包括東京校和京都校的學生，而代表禪院直哉的點是淡黃。
地圖上唯一一個也是最亮眼的藍點，屬於五條悟，地底下還有紅到發黑的點，顯而易見是羂索。
[夏油傑呢？]
時柒大致掃了一眼，沒發現另一個點，她不認為小咒會將對方列入其他顏色。
[他在帳外面呢。]
小咒不意外她會有此一問，特地解釋了夏油傑不能出現在帳裡的原因。
[規則現在和我們一樣緊盯著這裡，他要是出現絕對會引起注意，到時候假死的事情瞞不住，局面就不可控了。]
一旦夏油傑進入帳，規則必然會捕捉到本該死去的靈魂，那和把弱點送給它沒區別。
尤其是羂索現在用的軀殼是「夏油傑」，哪怕夏油傑做了偽裝，和那具身體離得越近，被發現的可能性就越高。
還有很關鍵的一點，是夏油傑擁有真人的術式，如果他進入帳，命運的慣性推動下，誰也不知道是重新誕生一個真人，還是直接控制他的身體補上缺失的部分。
[等五條悟把人解決就好了。]
解釋結束，小咒以輕松的口吻安慰時柒。
少一個強大助力沒有關系，對面也少了最麻煩的真人，五條悟不需要極限開領域救人，便能以最佳狀態應對敵人。
由於不願讓她操心太多，不論是小咒還是五條悟，亦或是其他人，都沒有將最後的布局告訴她。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了解了這部分內容。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下方的戰況逐漸明朗，受困民眾除了遭遇咒靈/詛咒師觸發替身人偶，從而被轉移出去的那些，剩下的大多都被聚集到相對安全的地方暫時安置。
搜救工作進行得相當順利，眾人都稍稍松了口氣時，潛藏在陰影中的危險悄然而至。
「虎杖去哪了？」
守在臨時營地的東堂葵詢問身邊的釘崎野薔薇，他正好回來休整，沒看見本該在這裡的虎杖悠仁，有些疑惑。
「我也才回沒多久，那家伙又不是小孩子了，估計又是答應幫誰忙了吧。」
釘崎隨手拿了塊干淨的毛巾擦臉，不甚在意地吐槽。
她說的話很有道理，也符合現實，東堂葵自己都見了不止一次，當有人因失散的家人/朋友感到焦慮，得知這一情況的虎杖悠仁就會主動提出去尋人。
「不愧是我的摯友！」
心頭隱約的不安被暫時忽略，東堂葵沒再多問，准備休息一會兒也繼續出去幫忙。
而此時的虎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他起初確實是出來替人找東西，對方丟失的是母親的遺物，那件物品現在就在他的口袋裡。
然而回去的路途並不順利，剛找到東西沒多久，他就被一個白發少年攔下。
對方目標明確，一言不發就攻向他，無論是操控嫻熟的冰系術式，還是並不弱的體術，給虎杖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脹相它們幾個當哥哥的怎麼不在？]
發現虎杖被裡梅找到並應對吃力，時柒皺眉，不明白脹相這個究極弟控為何不在虎杖身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說提前認親了，虎杖吃下手指這件事是關鍵節點，他們現在差不多是被迫失聯的狀態。]
小咒訕笑兩聲，眼下是最關鍵的時期，它和規則都不能擅動，它們都在等一個時機，能夠一舉打敗對方獲得最終勝利的時機。
[那就看著他把剩下的手指都吞下去？]
時柒對這個結果表示不滿，他們努力了那麼久，沒道理這種時候只能袖手旁觀。
[怎麼可能，不還有夏油傑嘛。]
小咒急忙否定她的猜測，並將針對虎杖的拯救計劃娓娓道來。
夏油傑對「無為轉變」的使用已經如臂驅使，只等一個實踐的機會。
有其他被咒物寄生的普通人作為經驗包，又在前段時間初步試探了虎杖體內屬於宿儺的靈魂領域。
[等虎杖把那些手指都吃下去，就會觸發他身上的傳送機制，把他送到夏油傑那邊。]
對於夏油傑的能力，小咒表示認可，信誓旦旦保證有對方在，就算無法當場分離兩面宿儺的靈魂，也能夠阻止宿儺占據虎杖身體鬧出大麻煩。
[你們背著我竟然安排了這麼多。]
時柒聽得腦子都大了，卻也放下了懸在心上的石頭，她相信大家，也相信小咒的判斷。
[說好了要讓你好好休息的，這些事情當然要盡善盡美計劃好。]
小咒就差驕傲叉腰，畢竟它可是再三保證所有事都會解決，可不能讓她連休養的時間還費心思想那麼多。
[悟那邊進展如何了？]
時柒站在天台邊緣，看著地圖上和藍點幾乎貼在一起的兩個紅點，它們的光芒逐漸黯淡，如風中殘燭一般，幾息之間在她眼前熄滅，心下有了猜測。
[玩夠了，剛把花御和漏瑚祓除。]
小咒的話讓時柒沒忍住笑出聲，腦海中不自覺腦補出貓貓扒拉了幾下老鼠，失去興趣後把老鼠摁死的生動畫面。
[就你笑得出來，換別人都要嚇死了，你是沒看見你家五條悟祓除那兩只特級的樣子，麻煩摘摘你的濾鏡吧。]
第235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咒的控訴讓時柒忍俊不禁，依言在腦海裡想像了一下五條悟祓除咒靈的畫面，沒體會到它希望她感受到的壓迫。
[我真的想像不出來，你剛才怎麼不直接給我看。]
以她的想像力，要麼就是將五條悟貓塑，那樣更加不會覺得可怕，而是會覺得可愛。
要麼代入以前見過他在敵人面前的冷臉，也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認為他怎樣都很帥，冷著臉的樣子也特別有魅力。
既然它想讓她摘下濾鏡，時柒就直接把責任推到它身上，是它沒有讓她親眼見證所謂嚇死人是什麼樣的，那就不怪她濾鏡疊滿。
[你…我那不是怕嚇到你，下次一定給你看！]
被倒打一耙，小咒瞠目結舌，不敢相信時柒竟然會這麼說，差點氣得跳腳，偏偏它還真沒有合理反駁的余地。
一時疏忽造成了現在的局面，小咒試圖通過其他方式挽尊，比如以為她好為名正言順的理由，再約定給她看下一次的證據。
[下次？就現在唄，我都有好一會兒沒看見他了，讓我看看。]
得到小咒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承諾，時柒不假思索趁勢提出要求。
從分開到現在，她感覺時間過得太慢了，越看不見他就越想，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你還挺會順杆爬，我是你們之間談情說愛的橋梁嗎？！]
小咒哪裡品不出她真實的想法，時柒就差明說她想五條悟了，不對，這就是明晃晃地表達了想念。
之前也就算了，多是五條悟套路她和它，她們算是站在同一戰線上，同樣被忽悠跳坑的「戰友」。
可現在，時柒主動提出看她家男友，對小咒來說相當於「背叛」了她們的友誼，一下捅了馬蜂窩。
[咳…才不是，我只是為了更好了解情況，這樣也方便及時出手不是嘛。]
察覺到小咒炸毛了，時柒有些心虛地用手指勾住被風吹到身前的頭發，在指節上來回纏繞。
[信你我就是傻子，你剛剛絕對不是這麼想的，阿柒，你這個叛徒！]
小咒自詡已經不是過去單純好騙的自己了，對時柒的找補行為表示你編，繼續編。
它一直都知道時柒和五條悟兩人感情好得不行，屬於是兩個大多時候都很清醒的戀愛腦。
作為吃狗糧次數當之無愧排第一的它，是最有資格點評他們的。
當然，最寵的也非它莫屬，嘴上宣判了時柒的「叛變」，動作卻一點都不慢，清晰的畫面出現在時柒面前的半空中。
[我錯了，小咒最好了。]
對於小咒口嫌體正直的行為，時柒沒有得意，更沒有特地指出來，而是干脆認錯並承認它對自己的好。
[知道就好，我可比五條悟靠譜多了。]
得到時柒柔軟的妥協和誇獎，小咒本就不多的一點點別扭情緒立馬消失不見，當然也不忘再強調一次自己更厲害。
深知越是這時候越要順毛哄，時柒沒反駁它的話，而是應和兩聲，便將視線專注地放在面前的投影上。
畫面裡，五條悟身處地下，周圍還有不少面帶恐慌的人。
好在他們都沒添亂，亦或者是被嚇得不敢亂動，一個個都擠在一堆，大氣不敢出。
而剛祓除完特級咒靈的五條悟，臉上還殘留著戰鬥帶來的興奮，眼罩早就不知被他丟到哪裡，深邃藍眸在光線不好的地下層閃著幽幽的光。
他的身上纖塵不染，與之相反的是他腳底和身邊。
地鐵軌道嚴重扭曲，地面還有大片的龜裂，牆壁也凹陷進去，上面還有濺上去的紫黑血液。
哪怕沒有親眼看到他祓除的戰鬥場面，只從現場的痕跡也能推斷出，那兩只咒靈死的不是很安詳。
時柒余光掃過站在站台上的那些人，從他們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了小咒口中的「嚇死人」是怎麼樣的情景。
人沒事，魂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有些倒在地上失去意識的，她都懷疑是嚇暈了。
至於是被什麼嚇暈，那就不一定了。
[早知道把精神受衝擊而失去意識也列入判定標准了。]
時柒收回看向無辜民眾的目光，內心默默吐槽。
[你當替身人偶是萬能傳送器呢，這些人暈過去又沒什麼，睡一覺就結束了。]
小咒不以為然，它覺得失去意識也是一種比較好的自我保護機制，不管之後會不會遇到危險，至少精神上不用再受折磨。
[再說了，你也不看看他們現在在哪裡，地底的咒靈就那兩個特級，已經被五條悟解決了，剩下的危險只有羂索，現在的地下簡直不要太安全。]
它一針見血點明了現在的形勢，時柒明白它說的是最中肯也是最正確的。
羂索利用「夏油傑」的術式釋放出去的咒靈，幾乎都在地面上，遍布整個澀谷。
至於地下幾層，數量稀少的咒靈有其他人解決，五條悟只需要負責最關鍵同時也是威脅最大的花御和漏瑚。
而它們兩個不像真人那麼惡趣味，喜歡看人類痛苦掙扎的樣子，它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拖住五條悟。
正因為這純粹的目的，與它們位於同一層的那些人才沒有遭遇太多危險，只承受了未知和三觀顛覆帶來的恐懼慌亂，也就是精神上的衝擊。
比起地面上倒霉遇到咒靈或詛咒師，在真切的生死危機面前，確實要好太多。
這一切都建立在真人提前被他們消滅的基礎上，時柒從未後悔當初孤身犯險，畢竟沒有那一次的危機，如今的局勢也不會如此有利於他們。
她的犧牲是值得的，但她不會對任何人，尤其是小咒和五條悟說出這句話，那等於親手在他們心裡扎刀。
[陀艮呢，好像一直沒看見它。]
時柒突然想起被她遺忘的另一只特級，方才地圖上的紅點，與五條悟同一塊區域的本該是三個才對。
[它啊，給你看之前已經被五條悟順手解決了。]
小咒輕描淡寫將特級咒靈的死一筆帶過，只「順手」二字，就將對方的命運講述完畢。
[…那還真是，這也太順利了吧。]
時柒欲言又止，最後干巴巴地只說出這麼一句。
事情進展順利，她反倒有些不安，懷疑一直沒動靜的規則在暗中謀劃著什麼。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們可是花了十年！不是十天，不是十個月，前期做了那麼多努力，你當是天上掉餡餅嗎？]
小咒不允許時柒如此看輕過去的付出和犧牲，雖說它非常理解她在擔心什麼，還是要讓她充分認識到，正因有這些艱辛困苦的過去，才換來了現在的順利。
[規則那邊翻不出什麼風浪，有我盯著呢，它動我就動，這是我和它之間的事，你不用顧慮它。]
十年，不止時柒等待了那麼久，小咒也一直在等待，蟄伏至今，曾經被壓制的不甘和憤怒，馬上要迎來一雪前恥的機會。
如它所言，這是只屬於它和規則的鬥爭，誰也無法干涉，它不會再讓規則有機會翻身，這一次只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由它將規則撕碎。
時柒點點頭，小咒鄭重其事的保證讓她放下心，選擇聽它的，將注意力都放在五條悟那邊。
只見五條悟抬起手放在後脖頸上，活動了一下脖子，隨後無視了那些用驚懼的目光看著他的人，目標明確朝地下六層而去。
那裡是最終的戰場，也是決定一切的舞台。
手心出現沉甸甸的感覺，時柒不用低頭看，就知道小咒交給她的是什麼。
外表普普通通的四方體，與每一面都有眼睛的獄門疆·表相比，看起來非常無害。
[自己看准時機用吧，接下來我幫不了你太多，規則那邊有反應了。]
小咒將改造過的獄門疆·裡交給時柒，這一舉動意味著計劃即將進入最後一步，而這一步，需要她自己去做。
規則已然按捺不住，小咒不能再陪著時柒，在它和規則分出勝負前，剩下的路要她自己走了。
[嗯，你去吧，我可以處理好的。]
拿回存放在小咒那裡的獄門疆·裡，手心冰涼的觸感時刻提醒她，馬上就是最後了。
攥緊手中的咒具，時柒深吸一口氣，之前閑聊營造的輕松氛圍不再，她和它都做好了准備。
[我會盡快回來，阿柒，一定要等我。]
離開前，小咒的聲音沒了往日的輕快，而是透著堅定和一絲不明顯的祈求。
它並不擔心時柒做不到，它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它不在的時候，她的靈魂支撐不住。
為了能夠盡快趕回來，它必然會拼盡全力與規則廝殺，只為了能夠趕在情況惡化之前回來。
目前的它尚未恢復所有力量，但只要解決了規則，它就有辦法救時柒，這是它和她說好的。
[好，我等你。]
時柒聽出了小咒暗藏的不安和祈求，她沒有猶豫，而是果斷應下這個約定。
即使她和它都不確定，但她們都願意為對方盡一切努力。
無論多麼艱難，哪怕到了最後一刻也絕不放棄，這是她對它的承諾。
小咒沒再說什麼，只這一句就夠了，剩下的，有關未來的美好暢想，等一切結束，她們有的是時間慢慢實現。
一直以來能夠隱約感應到的聯系，在她承諾之後沒多久就突兀消失，時柒知道，小咒離開了。
這還是第一次，她完全感覺不到小咒的存在。
隨著它的離去，她的內心仿佛空缺了一塊，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湧上心頭，獨自站在天台，只覺微涼的夜風都變得難以忍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6
第236章 第二百三十六章
為了讓自己不受孤獨的情緒裹挾，時柒再次將視線投向半空中的投影，那是小咒留下的力量維持的，方便她及時掌握現場的情況。
五條悟無視了周圍驚惶未定的人們，反正一會兒有其他人會過來接受現場的後續工作，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
而他現在只剩最後一件事，那就是把躲了多年，對他以及身邊人犯下不可饒恕罪行的罪魁禍首，那個只敢在暗中偷偷搞事的老鼠，揪出來殺死。
新仇舊恨一起算，今天對方只會有一個結局，那就是在這裡，被他取走性命。
從【五條悟】的記憶碎片中，五條悟知道了不少事，使得他對羂索的厭惡程度達到了巔峰。
無論是星漿體的死亡，還是摯友被設計信念崩塌走上不歸路，亦或是他的學生們經歷的苦難，這背後都有對方的影子。
若說這些是一把又一把的柴薪，已經在他心中點燃了熊熊烈火，那麼融合之後所有記憶的開放，則是在火焰裡扔了大捆炸彈。
澀谷事變，對方利用自己親手殺死的摯友身體，將他封印，而後是死傷無數的戰場。
學生、老師、友人，死的死傷的傷，等他出來已經無法挽回，幸存的人，也不過是行屍走肉。
如今尚有最後一塊記憶碎片，五條悟無法觸及，【五條悟】似乎不願讓他看到它，它就像一個暫時無法打開的黑匣子，給他的感覺很不好。
除了那部分記憶，五條悟相當於將上一輪時間線的人生重新經歷了一遍，以記憶回溯的形式。
因此，這一回，他是決計不能放過導致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最強的失敗，一次就夠。
來到地下六層，五條悟雙手插兜，閑庭信步走向六眼鎖定的目標，周身的氣勢如蟄伏的獵豹，只等獵物松懈的瞬間，給予致命一擊。
時柒於天台目睹五條悟向目的地行進，小咒不在，投影稍顯死板，無法根據她的需求全方位展示現場，她現在只能跟著五條悟的鏡頭。
看不見羂索，她無法得知對方的具體位置，也不知曉對方此刻是以什麼姿態面對五條悟。
她想起那具完全依照夏油傑，連帶著咒術都一比一復刻的身體，心中安定不少。
夏油傑沒死，五條悟又知道對方是個冒牌貨，對著那張熟悉的臉，絕對不會因為什麼三年的青春，再次受困於獄門疆。
只是不確定羂索會有什麼後招，狡猾的敵人向來是走一步看十步，對方苟了千年，不可能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
那具軀殼可以在關鍵時刻成為臨時牢籠，時柒不怕羂索跑了，她現在唯一需要提防的，不過就是對方手裡的獄門疆·表。
畫面實時變動，鏡頭跟隨著五條悟來到一處寬敞開闊的地方，隨著他的視線，她看到了羂索。
穿著五條袈裟的男人就這麼站在那兒，熟悉的面容掛著虛偽和善的笑，那張與夏油傑分毫不差的臉，令五條悟嫌惡地皺起眉。
羂索有恃無恐地笑著，額頭上的縫合線在五條悟眼裡，猶如湧動著黑氣的長蟲。
六眼鎖定對方，不管是那道令人倍感不適的縫合線，還是對方臉上假惺惺的笑容，五條悟都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踩在腳下，撕碎它的嘴臉，扯開縫合線把裡面的腦花抓出來捏爆。
「悟，好久不見。」
羂索仍舊眯著眼睛笑，仿佛沒看出五條悟對他的敵意，而是如同一個多年未見的好友，對他打了聲再尋常不過的招呼。
「啊，是好久不見。」
五條悟嘴角咧開，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回了一句，他的一語雙關只有他自己懂。
意料之外的回應，令羂索感到訝異，那雙眯著的眼睛閃過深思，他開始思考五條悟這句話的用意。
場外觀眾時柒聽懂了五條悟的言外之意，從自家男友的表現中，她更加確認此刻的他是完整的他。
那句「好久不見」，一是針對羂索的躲藏本領，害得他們時至今日才能和這只陰溝裡的老鼠正式見面。
還有一層意思，那是屬於【五條悟】的秘密，對【五條悟】來說，這是第二次見羂索，中間橫跨了兩條時間線的距離。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五條悟沒有第一時間就衝上去，而是用六眼將對方仔細審視了一番。
不看不知道，如今近距離一看，他發現很有趣的一點。
對方身上似乎有專門針對六眼的結界，五條悟竟然看不透他的咒力流動。
打個比方，世界上所有人在五條悟面前都是透明的，六眼能夠看出目標擁有的咒力/咒術，也能看透對方一舉一動背後代表的意思。
然而羂索不同，六眼的探測能力碰上他後如同石沉大海，滿世界的信息流，在對方那裡出現了空缺。
「真是熱情，看來沒法好好敘舊了。」
從五條悟冰冷審視的眼神中，羂索明白事情出了點岔子，不過他從來不會只准備一個方案。
眼下自己這具身體的作用直線下降，也算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凡事總有意外，尤其是有關五條悟。
先是不知從何而來，身份至今未明，陪伴在五條悟身邊的那個女人，她的底細是羂索都感到頭疼的。
查不到來處，無從得知對方的過去，這讓向來掌控全局的羂索有些無從下手。
所幸除了對五條悟具有超乎尋常的影響外，觀察了那麼久，羂索得出的結論都在告訴他，對方是個離不開五條悟的菟絲花。
和其他人不同，他們關注的是五條悟戀愛腦，粘人離不開女朋友，一有機會就要抱著人不放，讓他們狗糧吃到吐。
而羂索關注的是時柒本身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比如身份，比如能力。
這場觀察持續了數年，也就是時柒之前用的都是馬甲，貓咪馬甲犧牲了，沒引起懷疑。
就連五條悟都是幾番確認才扒了她的馬甲，之後也沒告訴其他人她就是他的貓。
人偶馬甲又是夏樹清和親手制作，夏樹幫時柒解決了這件事的隱患，順便給她偽造了身份。
雖然不知道她的姓名，夏樹清和有的是辦法把問題處理好，順便讓總監會屬於羂索的那些眼線幫他把消息傳給敵人。
利用敵人的勢力，達成自己想要的效果，是夏樹一貫的作風，省時省力。
時柒被真人重傷瀕死那回，夏樹氣歸氣，卻也充分利用了這次事件，將她在羂索那兒的威脅性直接降到零。
好歹是自己護著的人，差點被敵方折騰死了，暫時報復不了，至少要把人護好。
也多虧時柒確實虛弱，偽裝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待在高專休養，在夏樹的精心操作下，羂索已然將她當成了不足為懼的弱者。
沒有任何特殊能力，弱不禁風，羸弱不堪的女人，沒了五條悟的庇佑，就如螞蟻一般，一捏就死。
這就是羂索評估許久後得出的結論，弱小，但利用價值高，或可取代夏油傑成為五條悟最大的弱點。
如果時柒知道自己在最終boss眼裡是這麼個形像，怕是會傻眼，並且也能猜到接下來的驚人發展。
可惜消息閉塞的她，並不知道她的盟友背地裡為她操碎了心，將她塑造成了一個易碎的花瓶。
唯有一心搞事業的羂索，不放過任何細節，為了增加計劃的成功率，他是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首選項是利用五條悟對夏油傑的摯友情，趁他不注意扔出獄門疆，腦內一分鐘的先決條件很容易就能達成。
見了面之後，羂索遺憾發現最優解的成功率從近乎百分百降到了一半甚至更低，原因不明。
既然第一條方案否決了，備選方案是麻煩了點，但成功率照舊不低，除非五條悟的戀愛腦是偽裝，否則結果依舊會如他所願。
羂索用了咒靈操術，召喚出咒靈混淆視線，盡量避免與五條悟的貼身戰，那樣會讓自己陷入被動。
他的應對方式按理來說是沒問題的，然而擁有幾乎所有記憶的五條悟根本不打算浪費時間，抬起手就准備開大。
時柒看著那熟悉的手勢，明了五條悟這是要直接領域展開，原本為了解決改造人才用的領域，現在即將用在羂索身上，給她一種注定如此的感覺。
就在對面的羂索自然沒有錯過五條悟的動作，他心頭一跳，不敢置信地看著五條悟。
在他的預想中，五條悟怎麼也要先和他過幾招，那些咒靈是無法對最強造成實際傷害，卻足以拖住對方。
就算五條悟用出蒼和赫，羂索也有把握抗下，更大規模的茈是不可能用的，這點他可以肯定。
剩下的領域展開，羂索不是沒想過，只是在他推算中，五條悟用領域的概率比茈還小。
要知道整個地下可不止他們兩個，那些困在這裡的普通人，根本經受不住無量空處的信息灌輸，會被洗腦成傻子。
五條悟難道是忘了那些人嗎？還是說他已經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死活？
強烈的危機感襲來，羂索無法自控地思考著這兩個問題。
要問五條悟為何敢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毫無顧忌展開領域，他的底氣來源於那些人身上攜帶著的替身人偶。
死亡危機會觸發人偶的替命機制和傳送，而危機，除了咒靈/詛咒師帶去的肢體傷害，當然也包括精神傷害。
有了這一道絕對的防護措施，五條悟當然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這對他來說就是徹底解除了所有顧慮，而這對羂索來說卻是催命符。
第237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領域展開——」
五條悟沒打算給羂索反應的時間，手指相扣，啟唇念出幾個字。
時柒看著可以說是一邊倒的局面，攥著獄門疆·裡的手卻不由收緊，指節因用力過度而失去血色。
直覺告訴她事情不會那麼順利，視線緊盯著畫面，心跳控制不住加快。
期盼中的碾壓式勝利沒發生，五條悟沒能念出剩下的四個字，他的神色不再平靜，死死盯著前方。
時柒從沒見過五條悟如此失態的模樣，他向來是游刃有余的，唯一一次也是她重傷瀕死。
哪怕是那次，他也沒表現太過誇張，最多是神色冰冷，為了不嚇到她還壓抑著怒氣。
在她面前，五條悟/【五條悟】從來不會讓她看見他們狼狽的模樣，雖說也沒有人或事能夠讓他們那般。
她不知道的是，在與她有關的事上，他們做不到完全冷靜，就算表現出來也從來都是半真半假，為了不讓她擔憂。
差點失去她的時候，他們只覺前所未有的恐慌，卻因為是最強，習慣了把所有情緒都藏在心裡，救下她時的表現只是強行冷靜的結果，是虛假的外殼。
一是為了不讓情緒失控的自己嚇到她，二是知曉她會將所有責任都攬在身上，為了減輕她的心理負擔，就必須如此。
視角缺失，時柒看不見那個方向有什麼，不知道五條悟到底看見了什麼才會變了臉色。
不祥的預感再次湧上心頭，未知讓她感到了心慌，只想立刻趕到對方身邊，最後的理智勉強拉住了她。
衝動會帶來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煩和變數，已經是最後了，她不能拖自己後腿。
清脆的物體滾動聲響起，咕嚕幾下後停在腳邊，五條悟卻無暇他顧，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引起他心神動蕩的角落。
成功打斷了五條悟的大招，羂索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松了口氣的，剛剛真是千鈞一發。
好在他准備的第二個備選方案確實給力，不如說比他預想的效果好太多，已經有點超出預料了。
「悟，最強是不該有弱點的。」
理了下略顯凌亂的袈裟，羂索笑得和煦，仿佛方才慌不擇路的不是他一般。
這句話猶如落入火裡的油，原本呆立在原地的五條悟終於有了反應，他將視線強行從那個方向收回，看向已然認為自己勝券在握的羂索。
「哈…你在…開什麼玩笑！」
平日裡一直平穩的咒力，隨著主人的情緒開始躁動，龐大的咒力如同海嘯席卷而來，六眼鎖定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時柒看著情緒明顯不對的五條悟，他那看似冷靜實則瘋魔的模樣，在她沉悶的心上恍若砸下重錘。
她不知道他到底看見了什麼，那種事怎樣都好，現在的重點是落在他腳邊地面的獄門疆。
那個四方塊上的眼睛已經有了動靜，緊閉的縫隙即將展開，不能再等下去了，她不可能看著五條悟被封印。
垂眸看著手中沒什麼花紋的獄門疆·裡，時柒將自身的咒力注入其中，冥冥中感應到與另一端的聯系。
面對氣勢節節攀升的五條悟，羂索謹慎後退一段距離，免得最後關頭因一時疏忽，把自己搭進去。
五條悟無視了腳邊發生異動的特級咒具，他現在只想將頂著摯友模樣的假貨，用茈粉碎。
獄門疆上每一面都是一只緊閉的眼睛，此刻，誰都能看出被遮住的眼球在不規則移動。
那些縫隙也開始撐開，眼球一點點展露，它們在滾動幾圈後，朝向固定下來，齊齊鎖定了五條悟。
羂索余光一直注意著獄門疆，見那些眼睛認准了目標並且即將睜開，內心對於計劃完成的把握更是多了幾成，嘴角笑意加深。
此刻的他無需懼怕五條悟，因為獄門疆既已鎖定了對方，就不會有問題，五條悟逃不過了。
先前因計劃出了紕漏，以及面臨領域的威脅而狂跳的心髒逐漸恢復正常，羂索站在原地，只等塵埃落定。
然而意外突起，就在獄門疆上的眼睛剛睜開一條縫，五條悟准備好的手勢一頓，收回看向羂索的目光，轉而盯著身前空無一物的地方。
而羂索也同樣察覺到異常，不僅是五條悟突然收手的原因，空氣中突兀出現的波動，擅長結界術的他更不可能錯過。
獄門疆正上方，無形的波動，一道虛影逐漸顯現，並且眨眼間就在兩人眼前凝實。
身影從浮空的狀態緩緩落下，正好踩在獄門疆上，它即將睜開的眼睛仿佛感覺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沒多做掙扎就死死閉上。
時柒踩著獄門疆·表，手裡拿著獄門疆·裡，她沒有第一時間去看任何人，而是快速蹲下身，將手中的方塊砸向地上的獄門疆。
驚人的一幕出現，兩者並未發生物理層面的碰撞，而是在接觸到的那一瞬間，如同沒有實體一般合二為一。
無論是遍布畸形眼睛的獄門疆·表，還是外形樸素的獄門疆·裡，都不復存在，原地只剩一個怎麼看怎麼普通的方塊。
撿起大變樣的獄門疆，時柒這才有心思想別的，她本打算回頭關心五條悟，余光掃到某處，轉身的動作頓住。
不等她多看兩眼確定一下，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是五條悟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別看，馬上就好。」
她的後背傳來安撫人心的溫度，五條悟就在她背後。
他將她擁入懷中，確保人好好的待在自己身邊，躁動的心總算穩定下來。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抬起手，繼續之前未完成的事。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黑暗中，時柒只能聽到五條悟的聲音，感受到他的溫度，然後，世界安靜了。
羂索怕是怎麼也想不到，他眼裡只是一個體弱多病，毫無咒力的非術師，竟然就這麼如此輕易地毀掉了他的計劃。
獄門疆·裡，他怎麼可能認不出來，他還知道那東西就在天元手上。
他最後一次與天元見面時，是有想從對方手裡將這件咒具拿到手的，畢竟這可是能夠解封獄門疆·表的後門。
可惜天元那家伙怎麼都不願意給，既不參與他的計劃，也阻止不了他，卻偏偏在這種事上固執得要命。
原以為就算五條悟會被放出來，那也要等他開展死滅洄游，而那時候一切已成定局，他本是無所謂的。
羂索篤定無能的天元不會把鑰匙給其他人，天逆鉾和黑繩也盡數毀於五條悟之手，十拿九穩的事，卻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出了紕漏。
在被領域捕獲的前一秒，羂索被超出計劃外的意外打擊了心神，他算計籌謀了千年，結果就如此收場，他不甘心。
奈何不甘心也逃不過五條悟的領域，在時柒出現並解決獄門疆之後，他是想找機會溜走的。
既然都有耐心等待千年，大不了再等一個千年，等五條悟死了，他還可以重來。
然而身體動彈不得，羂索剛生出撤退的念頭，就發現早就習慣的身體出了問題。
無論他怎麼努力，都只能靜立在原地，手腳都不聽使喚，整個人被身體禁錮住了。
過往的細節在腦海中快速閃過，羂索想不通，自己明明檢查了很多遍，從計劃的實施到結束，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且以他多疑的性格，哪怕拿到了夏油傑的遺體，也不會不管不顧直接附身。
他用了自己所有能用的方法，確認了這具身體是屬於夏油傑的，才丟棄原來的身體。
更何況，這具身體的術式「咒靈操術」也在，羂索親身體會了，體術、術式、記憶，沒有任何問題。
所有細節都在證明，這就是夏油傑，不然如何解釋假的能和真的一模一樣，連擁有的術式記憶都分毫不差。
羂索但凡知道有小咒的存在，就不會在這懷疑人生了。
時柒出面確實不只為了阻止五條悟被封印，解決獄門疆是一個目的，另一個目的自然是困住羂索，利用那具專門為他准備的軀（牢）殼（籠）。
當初小咒將替身制作好後，特意將控制的方法交給時柒，為的就是在這個時候，抓住對方這只滑溜的老鼠。
被控制無法逃跑的羂索，沒能做出任何有效掙扎，就迎面承受了無量空處的衝擊。
耳邊很安靜，時柒能夠感受到的只剩下五條悟。
不知過去多久，或許是幾分鐘，或許是幾十秒，她才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
沒等她詢問五條悟在做什麼，覆蓋在她眼前的手移開了，地下的景像還沒來得及進入她的視野，黑暗重新包圍了她。
輕盈的布料代替了五條悟的手，時柒判斷出這是五條悟的繃帶，心頭疑慮升起。
他出門時分明戴的黑色眼罩，沒想到他還隨身帶著繃帶，而且現下的情況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
繃帶一層一層裹在她臉上，五條悟越不讓她看，時柒越好奇，到底是什麼東西，能夠讓他心神不寧，並且如此防備。
「悟？」
她沒有反抗他的安排，卻輕聲呼喚他的名字，以疑問的語氣，試探他的態度。
「沒什麼，髒東西，別嚇到你。」
五條悟動作有條不紊地將繃帶纏好，還有心思在她腦後綁了個蝴蝶結，用簡單三個字回應了她。
「哦，那你快點，早點結束早點回家。」
對這個答案，時柒並不意外，畢竟他都這麼嚴防死守不給看了，怎麼可能告訴她真相。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也無所謂，看與不看不過是好奇心能不能滿足的區別，那種東西不重要。
第238章 第二百三十八章
無能為力只能等著迎來自己結局的羂索，借著身體的那雙眼睛，幾乎是瞪圓了看著兩人親密互動。
五條悟一個無量空處下去，死活逃不了的羂索硬生生抗住了大量信息流的灌輸。
代價，當然是從操控不了附身的身體，到腦瓜子嗡嗡的，而且是真·腦瓜（花）嗡嗡。
僅存的一點意識，就是看著五條悟如何捂住時柒的眼睛，又用繃帶遮掩，只為了不讓她看見角落的陰影。
見時柒不再多問，而是安靜下來等待他處理後續，五條悟雜亂的心緒總算安定下來。
他的視線掃過那個角落，再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直面那道身影，藍眸更顯暗沉。
時柒未能有機會得見的，是羂索特意拋出來動搖五條悟的「工具」，如今依舊靜靜地躺在地面。
以羂索利用夏油傑屍身的行事作風，當摯友的身份不足以困住最強時，能夠作為備選方案，並且是他認為效果不低於前者的，自然是她這個最大的弱點。
梁柱的陰影籠罩處，冰冷的瓷磚地面上，是一道仰面倒在那兒的嬌小人影。
無論是身高、樣貌，「它」都與時柒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身上穿的衣物，都與今日五條悟親手為她挑選的那一套毫無區別。
倘若時柒與之面對面，兩者站在一起的話，給人的感覺就如照鏡子一般，就算是她自己也辨認不出。
羂索的「替身」計策用的爐火純青，如果說夏油傑是代表五條悟初入人世的三年青春，足夠讓他被獄門疆鎖定，那麼陪伴他至今的時柒，足夠讓他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掙脫封印。
五條悟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的六眼，當假「時柒」出現在他面前，他是真的腦子一片空白。
敵人的惡毒之處，在於明知他的弱點，還能制造出以假亂真的軀殼，同時狠狠往他心裡扎刀子。
與「夏油傑」不同，羂索對操控復制品「時柒」沒有興趣，對他來說這是最沒有性價比的選項。
前者除了是獄門疆封印五條悟的先決條件，還擁有他看重的「咒靈操術」，從哪方面都是最好的附身對像。
後者，早已被羂索判定是躲在五條悟羽翼下的弱者，唯一值得利用的只是五條悟對她的感情，就算要附身，那也是下下策。
沒有任何能力，只有情感上的價值，向來喜歡利益最大化的羂索不會考慮將她作為附身對像。
除此之外，五條悟把人看得太緊了，兩人平日裡幾乎形影不離，下手的時機都找不到，這也是最終只得用其他方法制作一具假屍的根本原因。
想在最強眼皮子底下把人擄走，是羂索評估過難度最高，最容易暴露他的行為，他不傻，不可能送上門找死。
雖說得不到正主，導致計劃出現些許瑕疵，但活了千年，布下那麼大一盤棋的羂索，就憑他所拉攏的千年前那些咒術師，有制造贗品的能力也是理所當然的。
人脈、咒具、咒術知識等等，羂索積攢千年的資源，足以讓他應對大多數情況，計劃的每一步，都少不了他為自己積蓄的力量。
高專那邊每寸地方，羂索都已摸清，原是想趁五條悟趕來澀谷之際，直接將時柒綁走。
奈何他的人沒能在學校找到目標，只得退而求其次，幸而贗品是提前准備好的。
時柒並不知道，當她在薨星宮地底待著的時候，高專出現了潛入者，並且目標還是她。
過來綁架她的人，連五條悟的宿舍都沒放過，可惜誰讓五條悟不按常理出牌，把她藏到了薨星宮。
羂索不知道時柒取代天元的事，畢竟最後一次見面，他和天元可以說是談崩了，道不同不相為謀，那次之後他就沒再找過天元。
只要這位老朋友不干涉他，對方願意龜縮在地底就最好永遠別動彈，也別給他添亂。
他哪知道早在星漿體事件前，他的老朋友天元就不存於世，選中的星漿體也沒死，備用的星漿體也被偷偷送走安置。
同化失敗是羂索有意算計的，在他眼裡，一個懦弱的朋友，又恰好是至關重要的角色，最好的歸宿就是成為自己的棋子，為自己所用。
然而能為他所用的天元沒了，他的計劃自一開始就注定失敗。
正因他沒親自去探訪老朋友，錯過了最關鍵的信息，也就沒能發現時柒最大的秘密。
暗紅的血液已然停止流動，「時柒」身上傷口不算多，卻都在離致命處毫釐的地方，只看外表都能猜出她遭遇了什麼，總歸是受盡折磨。
白日裡精心挑選的衣服，此刻也被血染透，凌亂的發絲散落在地，浸泡在不再鮮艷的血泊中。
那雙一直溫暖如蜜的琥珀眼眸，失去了光澤，空洞地望著天花板的方向，粉潤的唇也再無血色，一切的一切，對五條悟來說都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沒人知道，當羂索丟出「時柒」的那一瞬間，六眼捕捉到熟悉的身影，並無一遺漏將這些細節收入眼中進入大腦時，五條悟是什麼心情。
理智告訴他那是假的，六眼也會欺騙他，就像「夏油傑」，他不也沒看出任何異樣。
可他終究是人，不是神，做不到理智永遠高於一切，摯友的存在都能被敵人用來作為封印他的有利因素，更何況是時柒。
她是他的救贖，他的光，他的生命，他們早已不可分割，失去她這個可能，五條悟從不考慮，也絕不允許。
原本他是可以通過兩人之間的束縛和契約，感應到時柒的存在，也能更快反應過來這又是敵人的一次障眼法。
巧就巧在為了隱瞞時柒出現在戰場前線的事實，小咒出手了，將他們的聯系暫時屏蔽。
這一手既保證了近距離下五條悟不會發現時柒偷跑出來，又給羂索送了一次神助攻。
看見了無生氣的「時柒」，五條悟的第一反應是假的，隨後是下意識感應束縛另一端的存在。
結果也很明顯了，他感應不到，這也是方才他呆立在原地，情緒起伏波動的原因。
直覺和理智都在告訴他，敵人不可能找到她，而且還在這麼短的時間把人弄成這樣。
一個死人，遠沒有一個活的人質能夠為對方增加活下去的希望。
五條悟的大腦飛速運轉，設想了無數種情況，都在否定自己目睹的殘酷畫面。
可惜再怎麼理性分析，看見自己視若珍寶的唯一，自己的愛人，即使是假貨，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恐懼。
類似的經歷已經有過一次，只那一次差點失去她，他就承受不住，再看見相同甚至更慘烈的情景，沒有當場失去理智都算他冷靜。
這份冷靜卻成了五條悟所厭惡的，他寧願自己能夠為愛瘋魔，也不願表現得過於冷血。
時柒要是知道她和小咒聯合起來欺瞞五條悟的行為，成了他差點被封印的最大因素，怕是會後悔。
而五條悟發現無法感知到另一端的存在，一瞬的心慌後也反應過來，這件事一定與小咒有關。
自我分析加上直覺，五條悟壓下了內心不斷翻湧的負面情緒，才能夠繼續站在這兒與羂索對峙。
不過戰鬥中分秒的差錯都將影響戰局，羂索算准了時柒在五條悟心中的分量，拋出重磅炸彈後，成功讓五條悟中招。
要不是時柒及時救場，躲過了「摯友」的貓貓，此刻已經被關進貓箱，成了別人的掌中物了。
她的出現，極有效地安撫了五條悟，卻也激發了最強的保護欲。
他現在的狀態已經到了不允許她離開他半步，必須在他視野裡待著，最重要的，是絕對，絕對不能讓她看見那具屍體。
五條悟幾乎可以想像出來，假如時柒本人看見了那具與她一模一樣的屍體，會受到怎樣的衝擊。
他自己嚇一跳沒什麼，可她脆弱的情緒受不了一點刺激了，他不能失去她，必須杜絕所有會威脅到她的東西。
時柒的配合讓五條悟一直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確認她從頭到尾都沒看見角落的東西，也聽自己的話不再好奇，他才牽著她去解決這一切的根源。
眼前是一片黑暗，時柒只能被動地跟著五條悟的步伐，手被他牽著，溫暖的熱度從掌心傳來，熨帖了她的心。
五條悟牽著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將她護在身後，無下限包裹著兩人，來到僵直在原地的羂索面前。
離得近了，六眼也看得更加清楚，對方額頭的縫合線蘊含活躍的咒力，那是對方所擁有的術式。
抬起手輕輕一劃，咒力刃輕易割開那條黑色的縫合線，手掌隔著無下限按在對方頭頂。
無需用力，如同打開蓋子，對方的天靈蓋被掀開，露出裡面一團肉粉的腦花。
五條悟頗為嫌棄地皺起眉頭，愈發確信自己蒙住女友眼睛的行為是正確無誤的，畢竟除了那個不能被她看見的屍體，眼前這團腦花也太難看了點。
他家可愛的女朋友怎麼能被這種東西污了眼睛，還好他提前做了防護措施，沒有讓這東西醜到她。
腦花上布滿不明成分的涎液，不僅如此，它竟然還有一張嘴巴，咧著嘴往外流不明液體，屬實把五條悟都惡心到了。
【五條悟】的記憶中雖說有這玩意兒，但這是五條悟本人，第一次，親眼近距離與腦花來了次會面。
說真的，他有些後悔了，早知道不打開看，直接一發蒼給它轟了多好，這下好奇心是滿足了，因看見女朋友而好轉的心情卻也受了影響。
第239章 第二百三十九章
從另一層面來說，開自己「摯友」的天靈蓋，這件事真正意識到了也是非常微妙的。
雖說真正的夏油傑還活得好好的，人就頂著另一張臉在帳外，五條悟還是破天荒覺得有些別扭。
隔著無下限沒有實際接觸到對方，看著眼前與自家摯友完全一致的身體，還有手裡捏著的空腦殼，他第一次覺得有些東西碰了是會讓人難受的。
那些透明液體從腦花上往下流，流到了「夏油傑」臉上，五條悟突然就共情了其他人收到外形詭異的禮物時的心情。
或許值得欣慰的，是他用了無量空處，對方現在處於麻痹宕機狀態，無法動彈的腦花勉強能看。
【五條悟】的記憶裡，這團腦花可是自己操控身體開了腦袋，它的嘴和「夏油傑」的嘴同時咧開，畫面非常衝擊。
沒了縫合線，羂索完全暴露在六眼之下，也讓五條悟將其擁有的術式都解析完畢。
他的表情毫無波瀾，手上還拿著天靈蓋，隨手往地上扔掉，再次伸向那團腦花。
動作不慢，但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五條悟臉上的不情願和嫌棄，他難得對非人物體產生如此明確的嫌惡之色。
過去祓除數不盡的咒靈，他最多是覺得麻煩，耽誤他的休息時間，並且解決完了就拋之腦後，留不下多少印像。
而這次，五條悟認為，未來一段時間，他怕是無法直視和腦花有關的東西了。
就連他的這只手，回去也必須好好洗一洗，就算沒直接接觸到，他心裡也有點膈應。
只用三根手指捏起那團腦花，五條悟神色冰冷，藍眸注視著落入手中的羂索。
意識混沌的羂索感知到了一陣寒意，冰寒刺骨，凌冽的危機感將他從昏沉的狀態拉回。
勉強恢復一些，就發現自己被六眼捏在手裡，還是沒有實際接觸的那種。
羂索顧不上對方表現出的嫌棄，在小命面前這些東西算不上什麼，他都做得出親身上陣孕育生命的事，早就不在乎所謂面子。
任何事物，都要為他的計劃讓路，哪怕是他自己。
一團只有牙齒的腦花，無人知曉它是用什麼「看」東西的，或許是咒力又或許是別的。
五條悟將其從大腦的位置拿起來，不打算多問，手上咒力開始積蓄，儼然是准備給予它最後的死亡。
站在五條悟身側，雙眼蒙著繃帶的時柒看不見即將發生的事，她只有些不安地向他又靠近了些。
說不清從何而來的感覺，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好的事要發生，卻尋不到源頭。
明明戰鬥已經來到尾聲，羂索承受了五條悟的無量空處，以五條悟不怎麼收斂的領域輸出效果，對方的結局已定。
除了兩面宿儺，最大的boss即將伏誅，其他咒靈/詛咒師都是不值得注意的小兵，其他咒術師就足夠解決。
心裡的不安讓她下意識尋求五條悟的庇護，尤其是在此刻失去視力的情況下，他就在身邊，只有離他更近一點，才能感受安穩。
五條悟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空著的手將她往身邊攬了攬，嘴角微微上揚，他很享受被她依賴的感覺。
肩膀傳來的力道，讓時柒暫且放松一些，伸手摸索著抱住五條悟的腰，將自己的臉貼到他身上，借著更多的接觸尋求安全感。
羂索緊閉的嘴突然咧開微小的弧度，粉白的腦花上分外突兀的兩排牙，在這一異變下顯得更加詭異且不祥。
五條悟沒有錯過羂索的變化，單從一張嘴看不出對方在想些什麼，但在這一瞬間，心裡升起的強烈不安讓他第一時間做出了應對。
原本穩定的咒力不再如逗弄老鼠般，在頃刻間就積蓄完成，手心發出咒力獨有的光。
「哈哈哈哈…真是…完美的容器！」
被洶湧狂暴的咒力籠罩，羂索卻不再恐慌，他甚至無視了即將抹殺他的力量，無視了已然感受到的劇痛，發出瘋癲的狂笑。
那是一種發現最大的驚喜，此生所願都將實現，混雜了不可置信和狂喜的笑聲。
就在方才，時柒貼近五條悟的時候，憑借渾渾噩噩的意識盡力思索破局之法的羂索，收到了未知存在的幫助。
他無法分辨出對方的聲音、特征，與其說是聲音，更准確來說是很玄妙的感覺，意識自然接收到了一條信息。
直接出現在腦海中的信息，讓羂索非常意外，卻又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當，根本沒有產生絲毫懷疑，他就相信了那條信息的存在。
籌謀至今的計劃，缺失的一環，如今已經主動送到了他的面前，並且他得到了意外的相助。
就算馬上要死在五條悟手上，羂索也無所謂了，看不見自己原先准備的盛大場面是有些遺憾，但只要能夠成功實施，無法親眼見證也沒關系。
「容器」二字，讓人下意識聯想到了受肉，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虎杖悠仁，其次是那些尚在醫院昏迷的人。
五條悟眉頭蹙起，將時柒推往身後護住，手中的動作未停，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讓這團不知死活的腦花消失。
他聽出羂索此刻指代的不是虎杖也不是其他，恰恰是他身邊的時柒，因此絕不容忍對方對她造成任何威脅，只想趕緊解決帶著她離開這裡。
時柒同樣聽到了羂索的笑聲，那道聲音就在不遠處，卻猶如重錘敲擊在她本就不安的心髒上。
無處安放的憂慮似乎抓住了線頭，她感受到了針對她的惡意，卻並非完全來自羂索。
她看不見，卻依舊能夠清晰察覺到，自己已經被鎖定了，這種久違的感覺，令她回想起最初。
那時的她還是只弱小的咒靈，跟著五條悟他們聽取星漿體的任務信息，而後差點被法則抹殺。
現在的感覺和當年相似卻又不完全相同，時柒猜到是規則出手了，它知道她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針對她的陷阱，比真人那次更加危急，更加致命。
小咒不在她身邊，沒有回來就是還在與規則抗爭。她相信小咒不會有事，相信它會勝利。
那麼，這次的危機就是規則提前留的後手。
對方篤定她會為了五條悟參與進來，不如說就算沒有五條悟，這最關鍵的決勝之日，她不得不來。
對面針對她的陷阱觸發機制無從得知，此時此刻也不再重要，與其努力搞清楚原因，不如將精力都放在解決危機上。
然而規則的手段豈是人類能夠抗衡的，沒有小咒這個同位階的存在，時柒幾乎可以說是任它處置。
五條悟與【五條悟】處於融合最終階段，雙方的靈魂幾乎融合完成，也就是說，最有能力解決這次危機的【五條悟】暫時掉線。
無盡的惡意向時柒湧來，緊抱著五條悟的手無力垂下，她在最初的掙扎過後，身體失去力氣，往地面軟倒。
她「看見」了，數不清的死亡場景，重來無數次卻依舊失敗的絕望，越來越多的屍體堆疊在一起，每張面孔都是那麼熟悉。
屍山血海的最頂端，是她，還有五條悟。
無盡的悲痛、絕望、悔恨，負面情緒如海嘯般將她卷入其中，清醒的意識在不斷往下墜，下方是深淵。
「柒醬！時柒！」
五條悟及時撈住往地上倒的人，羂索已經被他徹底抹消，連渣都不剩。
最狡猾的敵人已經被解決了，事情卻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他沒能保護好自己最愛的人。
殷紅自繃帶底下滲出，是血，五條悟看著被逐漸染紅的繃帶，抱著人的手僵直在那兒。
他那雙璀璨的藍眸如同覆蓋上了塵埃，恐慌、疼惜等等本不會出現在最強身上的情緒，都在他的眼裡。
抱著她的手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她，五條悟伸出手解開自己親手為她綁上去的繃帶。
拆結的時候，手指顫抖著，幾次都沒能成功解開，可他不敢粗暴扯下，他不能讓她再受傷害。
好不容易解開纏繞著的繃帶，五條悟呼吸一緊，指尖近乎要觸碰到她的眼睛，卻停在最後一寸。
時柒雙目緊閉，血淚自眼角緩緩流下，臉色蒼白，呼吸微弱，就這麼安靜地躺在他懷裡。
六眼能夠看到她身上濃厚的負面情緒，它們甚至不是固定的，而是一直在攀升。
現在的她就如同一個負面能量聚合器，源源不斷的負面能量都被她吸收，這個過程似乎還是不可逆的。
五條悟試圖用自己的咒力阻擋，卻發現效果微乎其微，他必須立刻喚醒她的意識，否則他絕對會失去她。
一邊用咒力進行杯水車薪的救援，一邊抱著人不斷呼喚她的名字，他從未感到如此無力。
懷中人的頭發隨著時間的流逝，從發尾往發根，由黑轉白，轉眼間就白了一半。
不用看他也知道，那雙閉著的眼睛此時定然也已變紅，情況越來越不妙，他必須做點什麼。
就在五條悟還未想出有效方法之際，意識被黑暗吞沒的時柒並不好過。
她已然聽不見他的呼喚，對外界的感知徹底斷開，靈魂異化的速度比之從前更快，就如一直壓縮的彈簧，反彈的力度是相當驚人的。
偏向咒靈化的軀體，在無止盡的負面能量灌輸下，開始徹底向咒靈轉變。
意識海深處，蜷縮成一團的靈魂，她所在之處最後的光亮也遭到黑暗的侵襲，無數雙扭曲的手伸向她，抓住她的手腳，往它們之中拖。
微弱的光芒被黑暗吞沒，最後的意識，墜落了。
第240章 第二百四十章
時柒的墜落是無聲的，但五條悟感覺到了。
懷中的人顫抖的身體安靜下來，他的心卻如墜深海，抱著她的手僵住，眼睛一錯不錯凝視著她。
有什麼極為不妙的事發生了，他確信。
一直攀升的負面能量，也在同一時刻停滯下來，五條悟卻沒能放松，因為他知道這不是結束。
沒有僵持多久，時間在此刻失去了意義，或許是幾秒，或許是一分鐘、兩分鐘…
失去動靜的咒力毫無征兆爆發式增長，原本只半白的發絲，眨眼間轉化完畢，最後一抹黑也消失在眼前。
接觸到的皮膚徹底沒了溫度，五條悟只覺自己抱著的不是人，而是冰，冷的不只是他的手，也冷了他的心。
徹骨的寒冷席卷而來，他從未有如此無能為力的時候，明明抱著她，明明離得那麼近，卻只能眼看著她痛苦。
不，就連痛苦這個概念，她都感知不到了。
強勁的能量暴動下，五條悟死死抱緊懷中的人，他不可能也不允許她離開自己。
無下限依舊籠罩著兩個人，就算她要變成任何東西，咒靈也好，其他形式也罷，他絕不放手。
血淚已不再流，一頭白發的時柒睜開眼，那雙溫暖帶著羞怯的琥珀眼眸也不見了，剩下的只有空洞冰冷，猶如鮮血凝成的血眸。
她沒有看五條悟，身體在負面能量的侵蝕下，外露的皮膚不斷產生裂痕，又不斷愈合。
愈合的速度沒有傷痕生成的速度快，只勉強維持一個岌岌可危的平衡。
五條悟看見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他想閉上眼，想無視它們，每一道傷似乎都在叩問他，為什麼沒有護好她。
他的心跟著她在流血，緊緊禁錮她的手已經不敢用力，怕自己讓她的傷勢更重。
然而他又不可能放手，現在的她還能在他的視野中好好待著，一旦放手，失去神智的她不知道會跑到哪去。
洶湧磅礡的咒力以他們為中心，向四周蕩開，掀起風暴。
首當其衝迎面撞上這股能量衝擊的，是還在地下五層的那些民眾，他們只感覺一陣風刮過，就兩眼一黑。
只是一個照面，這些普通人就被送走，替身人偶觸發，全部轉移到了帳外。
不僅如此，能量往外擴散的速度太快，臨時安置在幾個地方的幸存者，也被一波帶走。
大批游客出現在救治點，守在外面的輔助監督陷入混亂，緊急呼叫支援，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些民眾安排好。
負責治療的家入硝子站在空地，看著所有人急匆匆跑來跑去，抬擔架的、打電話的、指揮的，雖看起來一團糟，救援工作依舊有條不紊。
從白大褂裡掏出煙盒，指尖正戳到一根煙，不知想起什麼，她沒抽出那根煙，反而將煙盒塞回口袋，拿出一顆糖扔進嘴裡，轉身繼續自己的工作。
與帳外的忙碌不同，帳內的澀谷各處，咒靈、詛咒師都被解決地差不多，進入了收尾階段。
聚集在一起的幸存者一眨眼全部消失，守在附近的咒術師們無暇他顧，他們勉強用咒力護住自身，來抵抗那股莫名出現的咒力衝擊。
「又是什麼東西？！有完沒完？！」
釘崎野薔薇握緊手中的釘錘，煩躁地看向安全屋內，她正巧又回來休整，親眼目睹一群非術師在眼前化作光點消失。
她當然知道他們沒死，問題的重點在於造成新事故的又是誰，新咒靈，還是哪裡蹦出來的詛咒師。
忙碌了一晚上，她的耐心已經快消磨殆盡，本來已經快結束了，收到通知預計再過不久就可以收工回去。
盼了一晚的休假，又被未知變數打斷，釘崎現在只想把她的釘子狠狠地釘在罪魁禍首身上。
正在趕往安全屋的伏黑惠被迫停下腳步，他的身邊是半路遇見的熊貓和狗卷棘。
「怎麼回事？不是說已經結束了嗎？」
被咒力形成的能量波掃過，熊貓感覺渾身都不舒坦，上下檢查自己的毛發有沒有受損。
「明太子。」
狗卷棘的衣領翻飛，抬起手攥住衣服，勉強說了句，沙啞的嗓子支撐不住，拿出潤喉藥又喝了一瓶。
伏黑惠皺起眉，對持續不斷往外擴散的能量感到棘手，因為他現在和自己的式神之間的聯系，因為這場異動，變得斷斷續續。
「情況不太對勁，五條老師那邊出事了。」
誰都能判斷出，事件的來源正是五條悟所在的地方。
非術師沒有任何掙扎的余地直接出局，好處是能夠離開危險地帶接受治療，壞處，除了無意識「死」了一次，沒什麼壞處。
如今留在帳內的只剩下己方咒術師，剩下的雜魚咒靈也被無差別消滅，詛咒師死的死跑的跑，外部威脅算是徹底沒了。
「又有有趣的事發生了。」
隨意甩去斧頭上的血污，冥冥意味深長地看著某個方向，紅唇勾起，她的弟弟憂憂站在她身邊，拉著她的衣角。
「五條那家伙在搞什麼鬼！」
在天台的庵歌姬停下動作，不滿中帶著一絲擔憂，畢竟連五條悟都搞不定的話，他們這些人要面對的麻煩可就大了。
禪院直毘人和禪院直哉待在一塊，他身上的傷勢並不輕，起因是遇上了一對母子詛咒師。
對方的兒子吞下了某樣東西，召回了天與咒縛禪院甚爾，要不是伏黑惠的存在喚醒了那個男人的神智，他已經死在一個無咒力的「廢物」手下。
至於禪院直哉，他也沒好到哪去。
與真希的碰面，並被對方一擊打進牆裡，禪院直哉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而是一味認為該死的女人離了家翅膀硬了，看不清到底誰才是她們的主人。
為了讓真希擺正自己的位置，他再次被揍了一頓，現在一副鼻青臉腫的模樣，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一頭金發也亂糟糟的，直毘人見到他時都沒敢認。
畢竟誰能想到直哉會把自己作成這樣，也不是沒想過，只是真希的成長速度確實出乎直毘人的預料。
「就當長長記性吧。」
對於直哉的指控，要求請家法懲罰真希和真依姐妹倆的訴求，直毘人只淡淡地給出一句回復，就不再理會。
身為禪院家家主，他比誰都看得清形勢，自家這群不成器的，連曾經被驅逐出去的甚爾都比不過。
錯誤的決策不僅損失了一個曾能與六眼匹敵的戰力，還丟了繼承人。而禪院直哉，無論是心性還是能力，都不符合他的要求。
這麼發展下去，禪院家是注定要沒落了，直毘人拿起隨身酒壺灌了幾口，靠坐在牆邊閉目養神。
在老家主面前多少還會看點眼色的直哉，得到不輕不重的回復後，哪怕再不滿，也不敢忤逆家主的決定，待在一邊沉默。
東堂葵在澀谷到處跑，愣是沒找到自家摯友，不過陰差陽錯遇見了脹相三兄弟。
由於虎杖提前知會過一聲，兩波人沒打起來，反而因同樣的目的走到了一起，一同尋找弟弟/摯友的下落。
「憂太！姐姐！」
另一處，乙骨憂太剛斬殺最後一只咒靈，准備收刀入鞘時，身邊的裡香變了臉色，攥著他的手腕就想往澀谷中心跑。
他也從那股咒力中隱約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反手將刀收進鞘中，拉住裡香安撫，蹲下身讓她爬到自己背上，疾步趕往目的地。
他們的身後，特級咒靈顯現，在前方掃清所有障礙。
總監會，剛接完一個電話的夏樹清和神色凝重，結合現場情況，以及針對這次計劃會出現的所有可能性，他大致有了推論。
可他寧願自己的腦子能夠再遲鈍一些，至少在這種時候別那麼聰明，知道結果卻改變不了，他再運籌帷幄，也會有想逃避的時候。
一如當年小野寺香織那次，現今是更加無能為力的情況，他頭一次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所有人裡，或許只有夏油傑和虎杖悠仁還在狀況外。
虎杖被喂了十幾根手指，意識沉入深處，正躺在一間布滿了結界的房間，身上的黑紋若隱若現，眼底的裂紋顫動，處於即將睜開卻又沒能睜開的地步。
夏油傑就端坐在他身邊，神情專注，雙手按在虎杖身上，通過接觸施展咒術，幾滴汗自額角流下，卻顧不上擦。
外界亂成一片，房間內，表面上看起來「歲月靜好」，沒有任何人或事打擾。
地下六層，不知過了多久，新的變化出現。
五條悟與時柒兩相對立，隔著幾米遠，他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她，並一直試圖靠近。
先前的能量衝擊不是造成他松手的原因，而是再不松開，她體內的力量就要在他的影響下傷害到她自身。
六眼能夠看清他的咒力與她的相斥，強行把她抱在懷裡只會加速她的崩潰，哪怕再心痛，再不情願，他也只能選擇放手。
時柒自身的意識已經徹底沉沒，現在的她，成了羂索口中所謂的完美容器，容納了結界中所有溢散的咒力。
她的腦袋低垂，身體在能量的驅動下懸浮在半空，那些無主的咒力在她體內流動、碰撞，只進不出。
羂索和規則的計劃成功了一半。
於羂索，時柒代替了真人成為啟動死滅洄游的容器/鑰匙，但她同時還占著天元的身份，兩者衝突了，鎖和鑰匙成了一體。
於規則，她現在的狀態處於生與死之間，它的後手本是要徹底抹除她，卻造成了不尷不尬的局面，它如今也自顧不暇，與世界意識的廝殺已進入白熱化階段。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7
第241章 第二百四十一章
時柒成了一個活生生的悖論，既無法開啟死滅洄游，又無法恢復原樣，洶湧灌入的負面能量找不到出口，只能繼續在她體內停留。
再完美的容器也有裝滿的時候，五條悟緊盯著失去意識的愛人，六眼瘋狂運轉，試圖找出一絲希望，能夠阻止她走向毀滅的希望。
覆蓋整個澀谷的帳內所擁有的溢散咒力，本身就不是小數目，而萬聖夜活動引來的大量游客，更是讓基數擴大數倍。
咒術師、詛咒師、咒靈在帳中的戰鬥，使用的咒力，同樣為其添磚加瓦。
即使所有非術師已經在方才的衝擊下轉移出去，減輕的負擔微乎其微。
五條悟能夠清楚明了地看到，那些源源不斷的咒力從何而來，那些死去的特級咒靈，以及其他被祓除的咒靈，它們殘存的咒力，全部成了她的「養分」。
若非咒術師能夠控制自身的咒力，他們也會成為主力幫凶。
有形的無形的能量自四面八方湧來，終點只有一個，那就是睜著一雙血眸眼神空洞的時柒。
她的周身已然形成一片無人區，五條悟從一開始能夠把人鎖在懷中，到此刻離了幾米遠，也不過短短十幾分鐘。
霜白的長發在能量的持續注入下，從及腰長至腳踝，鮮紅如血的眸子，此刻紅得發黑。
沒有布料包裹的皮膚依舊在不斷產生裂痕，持續著裂開、愈合的過程，不間斷。
或許是徹底成了非人之物，時柒身上的傷口沒有血液流出，五條悟卻覺得空氣中滿是刺鼻的血腥味，令他難以忍受，心如刀割。
沒有等待太久，他也不可能再干等著什麼都不做，否則和看著她死有什麼區別。
將咒力輸出調整到最大，五條悟嘗試用無下限影響現實。
首先是範圍的擴大，這點很輕易就能做到，其次是保證無下限籠罩住兩人之間這片區域的同時，用他的無下限，阻隔那些湧來的咒力。
無下限能夠阻擋有形的東西，也能阻擋咒力攻擊。
他可以在戰鬥的時候肆無忌憚展開無限，利用它與敵人的咒力碰撞，這種時候卻要一再小心，只為了保護好她。
先前受到的斥力依舊存在，五條悟盡量繞開那一部分，無下限延展的範圍裡出現了一小片空白。
隨著精細的操控，六眼運轉幾乎到達極限，大腦感覺到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
反轉術式只維持最低需求，保證他的大腦不會因疼痛而罷工，他想與她一同體會痛苦。
「裡香…不能再過去了。」
乙骨憂太背著祈本裡香，腳步停在地下五層，從上往下，能夠感知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將地下六層圈定。
那股力量既是保護，又是驅逐，他們無法再靠近。
「姐姐在下面！」
裡香徒勞地往下看，試圖找到那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卻只能看見一片黑暗。
剛抵達目的地她就迫不及待從乙骨背上跳下，結果被現實告知他們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她如何甘心。
「五條老師也在，相信老師，會沒事的。」
乙骨拉過裡香的手，用自己的雙手包住她冰涼的手，語氣溫和堅定地安慰她。
眼下明顯不是他們可以參與的局面，他們能做的就是守在這裡，不去添亂，靜心等待。
裡香勉力按捺住衝下去的衝動，不安地站在原地，攥緊乙骨的手汲取力量。
他們守在這裡的決定是正確的，陸續有人往這邊趕來，率先抵達的他們正好為其他人解惑。
「什麼？！師母出事了？！」
因離得不算太遠，熊貓等人是第一波到的，他們原本是打算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需不需要支援。
最強戰力五條悟就在這裡，幾人最初只當是有其它意外，但也不會嚴重到哪裡去。
誰曾想出事的竟然是他們的師母，是五條悟放在心尖上的珍寶，是本該在高專，最安全的地方待著等待他回去的人。
「哈？！別開這種玩笑！」
釘崎野薔薇差點沒忍住過去抓著乙骨憂太的領子質問，她跑過來可不是為了聽如此荒誕的事情。
那個總是溫和笑著的人，會在五條悟惡作劇過頭時及時制止他的人，細心體貼、能夠察覺他們的心情，並給予體諒和溫暖的人。
「不可能的，別裝了，是和那個白毛混蛋聯合起來騙我們的對不對？！」
死死攥著手中的釘錘，釘崎試圖從乙骨憂太臉上看出一點破綻，來證明剛剛的一切都只是一句玩笑，可惜沒有。
「釘崎，冷靜點。」
同樣神色難看的伏黑惠站在她身旁，抬起手似乎打算拍在她肩上，最後卻沒能落下。
「我怎麼冷靜，那家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發出最後的質問，卻不知是在問自己，還是問其他人，而在場的沒有人能夠回答她。
唯一知道內情的五條悟在下面想辦法救時柒，而他們這些人只能默默等待，連下去幫忙都不行。
「高專內部出現內鬼了。」
剛趕到五層，聽了一半的真希差點捏碎咒具眼鏡，二年級的幾人與時柒認識的時間更久，自然關系也更親近，乍一聽到這個消息，誰都做不到完全冷靜。
在她之前，熊貓已經捏斷了地下五層走廊的圍欄欄杆，狗卷棘則是一直沉默，一個字都沒說。
跟著一起來的真依無聲地扶住真希，她和姐姐感同身受，不僅僅是姐妹親情，也是作為受過照顧的一員。
「聯系夏樹先生。」
沉默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在所謂內鬼的猜測出來之後，在場眾人各懷心思，最終得出當前比較有利的方案。
「誰去，帳內外沒法聯系上，還有虎杖去哪了？」
兩個問題接連拋出，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同伴失蹤，師母臨危，眼下不僅要分出人手去聯系外界，還要找不知去向的同伴。
「我和裡香守在這裡，伏黑負責聯系，其他人分散去找虎杖。」
乙骨憂太思考片刻，提出了當前的最優解。
伏黑惠有式神，機動性最強，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帳的邊緣，亦或是找到其他咒術師，傳話方面是最合適的。
另外，敵人都已消滅，此時的帳內，安全性還是足夠的，其他人分組出去尋人，效率也不會低。
他的話讓思緒雜亂的眾人有了明確的方向，沒有人表示異議，很快就行動起來。
留在原地的又只剩下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兩人站在一起，等待一個最終的結果。
帳外，坐在臨時搭建的醫療室中的家入硝子接到了一個電話，隨著時間流逝，她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
「我明白了，我會待在這裡，隨時待命。」
掛斷電話，咬碎口中的糖果，家入硝子起身走到門外，視線仿佛要穿過帳，抵達某個方向。
過了一會兒，她從口袋裡取出之前放棄的煙盒，這回沒有猶豫，抽出一根含到嘴裡點燃。
「…家入小姐，是…傷者出了什麼問題嗎？」
路過的一名輔助監督看出她的沉重，小心翼翼地詢問，目光試圖往屋裡看。
「沒有，一切正常。」
吐出一口煙霧，硝子揮揮手，讓人繼續忙，等人一步三回頭離開後，將剩下的半根煙丟到地上踩滅，在原地發了會兒呆，轉身回到室內。
「我倒寧願是這種問題…」
風中殘留著一聲低語，隨著主人的離去而消散。
「什麼？！這都拆一半了又不讓拆，玩兒呢！」
帳外某處，前來支援的咒術師放下手中的咒具，眼角的傷疤隨著表情扭曲。
他吐掉沒事含在嘴裡嚼的雜草，對著電話那頭抱怨自己費勁吧啦干了半天活，結果一句暫停，全白費了。
「這不是賠償的問題，老子又不是見錢眼開…行，知道了。」
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什麼，男人煩躁的表情一變，不再多廢話，一口應下要求。
相似的場景發生在帳的各處節點，負責拆解帳的咒術師們反應不一，但最後的結果都一樣，聽從了上級安排。
本該在半小時內解除的帳，解除任務改成了更繁雜困難的修改其性質，從只進不出，變成可以自由出入。
帳外都由自己人守著，不會有任何敵人進入。
如今的澀谷徹底成了總監會掌控下的地盤，進出全部都內部人員監管，夏樹清和將監控機制調整到了最高等級。
他拜托給家入硝子的任務，是讓她先在帳外把那些傳送出來的普通人治好，等待後續指令。
要麼，等五條悟把人帶出來再行治療，要麼，就讓人把硝子送進去，總之必須第一時間救人。
所有人有條不紊地各自行使自己的職責，另一處，多重結界封禁下的房間內，事態也迎來了尾聲。
剝離兩面宿儺對夏油傑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挑戰，且沒有人能夠幫他。
這個房間，已然成了一座孤島，既保證他不受外界打擾，又能將危險封印在一處。
計劃成功了一切都好，虎杖悠仁會沒事，他也可以功成身退。
倘若他失敗了，並且沒能解決占據虎杖身體的詛咒之王，那麼他將作為結界的最後一環，將兩面宿儺囚禁在這裡。
兩邊的形勢說不上哪邊更嚴峻，只能說都是一步都不能踏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黑沉沉的天色壓的所有人都心情沉重，渴望黎明的到來，渴望黑夜趕快過去。
[阿柒？！我就離開沒多久怎麼就這樣了？！]
小咒終於在自己的戰場上得勝歸來，雖說贏得很慘烈，至少最後的勝利屬於它。
本想著立馬回來分享喜悅，哪知會看見瀕臨崩解的友人。
第242章 第二百四十二章
[阿柒！阿柒你醒醒！]
小咒徒勞地試圖重新連接上時柒的意識，然而它的努力猶如石子丟入無底洞，連一聲回響都聽不見。
[不是說好會等我回來的…規則…]
嘗試無果，小咒語氣低落，它沒怪她毀約，規則殘留在這裡的力量，它感知到了。
誰都沒想到，對方會在這裡還布下針對她的陷阱。不，它該想到的，是它疏忽了。
明知道規則早就注意到她，也不止一次想抹除她這個變量，甚至差點成功，它還是沒能攔住對方針對她的惡意。
然而就算提前知道，它能夠做的也不過是再多留一部分力量給她，讓她小心。
澀谷這一趟渾水，她必須來，這是必然事件，所有的努力都將在這裡迎來終幕。
規則的後手，和羂索的聯合，將時柒拖入最危險的境地，但還有一線生機。
無論是規則還是羂索，前者被它徹底撕碎，這個世界的權限已經徹底回到了它手中，而羂索也被五條悟解決。
危險的源頭已然消失，當務之急是將時柒的意識喚醒，否則誰也救不了她。
幸而五條悟反應還算快，在事情變得無可挽回前，先一步阻斷了湧向她身體的負面能量，形成了緩衝。
[就差一點點，阿柒你可要堅持住啊。]
小咒放棄無用的呼喚，畢竟現在的她聽不見，再繼續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第一時間檢查了她的狀態，距離完全崩毀還有一段距離，卻也不能再拖延了。
注意力從反應全無的時柒，轉移到因一直維持無下限而有些吃力的五條悟身上，小咒沒多猶豫，主動與他建立連接。
[五條悟，想救她就過去，其他問題由我解決，現在立刻馬上！]
它明白他保持距離的顧慮，而它會為他掃清障礙，時間不等人，五條悟是最後的希望。
略帶稚嫩的清脆少年音毫無征兆在腦海中響起，五條悟將下意識升起的探究心丟到一邊，身形一閃就出現在時柒身旁。
[怎麼做。]
重新將人擁入懷中，確認自己的存在沒對她造成傷害，五條悟克制住抱緊她的念頭，在心裡詢問。
[進入她的意識深處，找到她，把她帶回來。]
小咒干脆利落拋出唯一的方法，具體操作方式沒有，只有一個目標。
如何進入，怎麼尋找，又怎樣帶回，它都沒說，但它相信五條悟能做到。
沒有辜負它的期望，五條悟一個字都沒多問，就著擁抱的姿勢，俯身與時柒額頭相抵，閉上眼。
[一切都會好的。]
小咒看著五條悟的舉動，看著他哪怕失去意識也沒松開的手，將力量覆蓋在整片區域，取代了他的無下限。
「憂太…」
五條悟的無下限隨著他意識的沉睡而消失，守在上一層的兩人很快察覺到異常，好不容易裡被勸著坐下休息的裡香，當即站起。
「別衝動，未知的力量出現，情況發生變動，我們需要馬上告訴其他人。」
乙骨憂太握緊裡香的手腕，止住她衝下去的意圖，搖搖頭，用最溫和卻也最不容拒絕的態度，選擇帶著她暫且離開。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我們能夠干涉的，相信五條老師，也相信姐姐。」
他拉著裡香往外走，手心的溫度和話語都在默默地傳遞給她安慰的力量。
兩人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下一步是離開這裡，找到其他同伴告知變化，並商討之後該如何。
五條悟尚不知曉他的學生、友人們准備做什麼，正在做什麼，他的意識已經與外界斷開，沉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意識輕飄飄的，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他現在只是一團虛無。
黑暗，無盡的黑暗，不管往哪個方向感知，永遠只有黑暗。
他不會允許自己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未知的領域浪費時間，既然「看」沒用，那就只能憑直覺。
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他這個最強有一天也會按直覺做事，而不是依靠他引以為傲的力量，怕是會驚掉下巴。
但五條悟不在乎，方法不重要，只要能找到她，他願意嘗試所有方式。
閉上「眼睛」，封閉感官，跟隨冥冥之中的指引，他向著某個方向行進。
不知在黑暗中游蕩了多久，換其他任何人來，都忍受不了這份無光又無聲的寂靜，五條悟硬是堅持下來了。
「眼」前依舊是黑暗，但他感覺到些許不同，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意念一動，向某個方向靠近，五條悟伸出「手」，往前摸索一番後，觸碰到了——唯一的真實。
不等他做什麼，一陣天旋地轉，周圍的場景變了，而他也不再只是沒有形體的存在。
此刻的他正站在草地上，恢復的視野裡，一棟兩層小樓出現在前方不遠處，而他所在的地方明顯是庭院。
身邊是有些鏽跡斑斑的娛樂設施，滑梯、蹺蹺板等，都是小孩子喜歡玩的，只不過目前看起來已經很久沒用過了。
他身上穿著的依舊是自己那身制服，與當前的環境格格不入，尤其是看見那棟樓上的幾個字。
那不是他日常使用的語言，而是曾經見過來自另一個國家的文字，因掉漆和部分結構脫落，他沒能認出那幾個字。
五條悟只粗略掃了一眼，他對周邊的環境不感興趣，只想趕緊找到她。
不再關注周邊的一切，邁開步伐，直接向著小樓的方向走去，卻沒有進入樓道。
他無視了眼前存在感最強的建築，反而繞過它，沿著牆壁走了幾步，便看見藏在它後方的建築。
單獨的一間小屋，就這麼孤零零地屹立在建築樓後方，顯得蕭索。
腳步沒有停留，徑直靠近那間屋子，伸手輕松拽下看起來非常結實的金屬鎖，將掛鎖丟到一邊，推開門。
屋內光線昏暗，只有幾縷不甚明亮的光，從幾乎被木板釘死的窗戶那兒，透過微小的縫隙照進來，可有可無。
空間不大，內部的布置一目了然，沒有多余的擺設，看起來就是普通的雜物間。
眼睛會騙人，整個空間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但直覺依舊在提醒他，他想找的人就在這裡。
走進屋中，在意識的世界，五條悟的六眼失去了應有的作用，現在的他就是個沒有力量的普通人。
腳下的地板發出輕微的嘎吱聲，走了幾步，某一處的動靜有極其細微的不同，他沒有錯過。
蹲下身，果斷掀開鋪在地上的陳舊地毯，一個隱藏的入口出現在他眼前。
指節勾住鐵環，將有些重量的板子向上抬起，視線隨之落下，是黑暗的洞口。
比這間房間更黑，好似能吞噬人的深淵巨口。
顧不得太多，心跳加快的五條悟縱身一躍，進入下方未知的黑暗。
「連弟弟妹妹都哄不好，你還能做什麼，自己去『房間』反思一下。」
「讓你看好他們！結果人摔破膝蓋了，怎麼做事的！去反思！」
「反思…」
時柒抱著膝蓋靠坐在牆根，周圍一點光亮也沒有，耳邊回蕩著院長的嚴厲斥責，眼前浮現幼小的孩童哭鬧的場景。
沉浸在無邊的自責和自我否定中，卻連流淚的本能都被剝奪。
哭泣是沒有意義的，只會得到更嚴酷的批評，言語的傷害，和禁閉、斷食斷水的體罰，她都不想再經歷了。
抱緊自己，試圖通過這種方式給予溫暖，這裡沒有光，時間失去了意義，擁抱她的除了自己，就只有黑暗、寒冷和孤寂。
除了腦海中的回響，耳邊隱約還能聽到窸窸窣窣的爬動聲，無法判斷來源，地面、牆壁，似乎到處都有。
將臉埋進胳膊，時柒拒絕接收那些讓自己不適的聲音。
睡著就好了，睡著就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夢是美好的，是她能夠暫時躲避現實的避風港。
就在她選擇聽從內心的勸誘，閉上眼睛時，一聲悶響從不遠處傳來，空氣的流動發生劇烈變化。
還未抬起頭查看發生了什麼，時柒只覺自己被帶著離開了地面，離開了自己緊貼著的牆壁。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她下意識松開手臂，前伸抓住任何能夠固定自己的東西。
她的手觸碰到了柔軟的布料，還未攥緊，身體往前傾，一股令人安心的氣息將她包裹。
夾雜著冷意和甜香的氣味，截然不同的兩者卻和諧地混合在一起，隨著距離的拉近，驅散了她的難過。
只擁有兒時記憶的她，認不出此刻與她貼近的人是誰，但她靈魂深處的本能，卻促使她伸出手去，將來人抱住。
五條悟沒有理會礙手礙腳的梯子，直接跳下地下室後，一刻不停衝著角落走去。
看不見也不能阻止他彎下腰一把抱起自己丟失的珍寶，失而復得的感覺，令這個懷抱擁得越來越緊。
「別怕，我在這裡。」
察覺到懷中人的顫抖，五條悟摟在她腰上的手收緊，另一只手來到她的後頸，更用力地按向自己肩側。
調整了姿勢讓她的雙腿夾住自己的腰，完完全全將人抱在懷裡，與自己緊密相貼。
這個遲來的擁抱，無論是五條悟，還是暫且失憶的時柒，都用盡了全力。
時柒不知道抱著自己的男人是誰，但她想要親近他，他的話語就如一道光，擊碎了黑暗，照耀在她身上。
他的懷抱是溫暖的，是讓自己能夠安心待著的地方，什麼夢境，都沒有真實的擁抱更讓她留戀。
第243章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們回家。」
感覺到她全然信賴的依戀，五條悟低笑兩聲，將人往懷裡抱得更緊，邁步往出口走去。
時柒不明白他口中的家是哪兒，如今的她只有兒時的記憶，五條悟對她來說是一個莫名讓她安心，但完全陌生的存在。
黑暗中，她什麼也看不見，只能從他的聲音，他的氣息，以及這個緊貼的懷抱，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她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內心卻本能地想依賴他，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環在他脖子上的手無聲收緊，時柒試探著將臉埋進他頸窩，溫暖的皮膚接觸下，那份安心感更加真實。
頸側傳來的熱度，令五條悟心底的滿足感直線上升，因丟失她而空缺的縫隙，被填補了。
沒有咒力也不影響他從地下室回到地面，眨眼間兩人就離開了一絲光線都照不進去的地下，來到尚有些許光亮的房間。
五條悟看也不看周圍，抱著她就往門口走。
乍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處，來到色彩分明的外界，時柒還未閉眼適應環境的變化，眼前就落下一只手掌。
遮住她的眼睛，等她慢慢緩和之後，五條悟才收回手，等待她睜開眼看自己。
方才在地下室，他就發現她似乎不記得自己，而且體型比以前小多了，抱起來也更輕，找到她的欣喜混雜著心疼，他想確認她的情況。
其實剛落地到地面，借著窗縫微弱的光，五條悟已經看清自家女友現在的模樣。
比之前更加小只，抱起來更像人偶娃娃，看著那張臉也更為稚嫩，完全就是小孩子的樣子。
若非如此，他在找到她之後，除了擁抱還想親吻來確認她的存在是真實的。
堪堪到肩膀的黑發，在光照下透著不明顯的金棕色，一雙帶著怯意和依戀的琥珀眼眸，以及還帶著些嬰兒肥的乖巧臉蛋。
本就嬌小可愛的女朋友，一轉眼變成萌到人心化的幼崽，五條悟的心情很復雜。
他發現自己還是想親，不過不是親嘴，是基於對可愛事物的單純喜愛，想親親她的臉頰、額頭。
時柒不知道抱著自己的男人此刻心裡在想什麼，雖說就算知道，以她不會拒絕的性子，加上對他天然的依賴，只會順著他就是了。
感覺已經適應光線的變動，她緩緩睜眼，睫羽輕顫，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男人的臉。
未曾見過的白發，在身邊大都是黑棕發色同類的情形下，他的發色給她留下了深刻的第一印像。
視線向下，與頭發同色的睫毛，又如一片雪，輕輕落在她的心上，帶來濕漉的涼意。
真正吸引她全部注意的，是雪下的藍寶石。
與那雙蒼藍眼眸對上的瞬間，時柒只覺自己看到了無垠的藍天，看到最美的星海，而她的身影，被天與海完全捕獲了。
那些曾經讓她痛苦萬分的東西，對此刻的她已經是過去的塵埃，得到了洗禮和淨化。
她忘記了黑暗，忘記了寒冷，忘記了接收到的惡意，眼前心裡只剩下那片藍。
指尖輕觸，仿佛要確認這份神跡不是自己的幻覺，明明近在咫尺，卻停在毫釐之間。
她害怕自己大膽的碰觸，會讓它消失不見。
五條悟輕易便捕捉到她的膽怯，他沒有出聲催促，也沒有伸手按住她的手，而是往前拉近距離，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時柒錯愕地微睜大眼，看著自己以為的幻覺靠近，她的指尖終於落到了實處。
碰到了，沒有消失，他是真實的。
這個事實通過觸感，毋庸置疑地證明了他的存在，不是她幻想出來的，是真的，有這麼一個人，穿破黑暗，將光明帶給了她。
「我就在這，哪也不去。」
溫柔而堅定地握住她顫動的手，帶著薄繭的掌心覆蓋在她的手背，引導著貼在自己的臉側。
鄭重的承諾從男人口中說出，其中蘊含的濃厚感情，小時柒理解不了，但她能感受到，他會陪著她。
「你是誰？」
她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這是她內心僅存的一絲對陌生人的疑慮，並非警惕戒備，而是純粹的，想知道他的身份。
如果說之前就已經通過各種細節線索，確定女朋友不認識自己，此刻她的問題就相當於在他的結論上蓋了章。
該說不說，意料之中，但果然還是會有點不爽。
哪怕是十年前初次見面，她也不曾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好似本來就認識他，並且毫無防備地親近他。
這是第一次，五條悟感受到了落不到實處的挫敗。
他該如何回答，對著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女孩，說他是她的男朋友，是她的愛人。
就算他平時表現得再怎麼游刃有余，看起來再如何輕佻，也不可能對著未成年，而且還是根本不記得自己的小女友，說出和騷擾沒區別的話。
抱在她腰上的手下意識收緊，又松開些許，五條悟看著時柒，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愛意變得沒那麼容易說出口。
他怕嚇到她，嚇到好不容易從那個陰暗寒冷的地方帶出來的她，畢竟她看起來比記憶中的她更加脆弱。
這種脆弱，是只要一句話就足以將其推下懸崖的脆弱，他不確定自己的愛意，會不會加深她對自我的否定。
「你希望我是誰，我就是誰。」
最終，他摒棄了男友、愛人等等稱號，將定義自己的權利交還給了她，由她來決定他的身份。
時柒眼中的疑惑被他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打碎，震驚、無措、茫然，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
在他脖頸後的手不自覺攥緊他的後衣領，她不明白他為何又把自己的問題丟了回來。
她希望他是誰，他就是誰，這種回答，讓她本就遲鈍的大腦徹底停止運轉。
希望，由她來決定，這種事情，她從來沒有得到過如此包容的對待。
一直以來，她的一切都是順從院長媽媽的安排，讓她照顧其他幼小的孩子，讓她負責他們的生活。
她的生活是圍繞著其他人轉的，一旦有任何做不好的地方，就會得到懲罰。
在這裡，她的自我是被禁止的，是不可以存在的東西，聽話，是她唯一，也是必須遵守的鐵則。
有多久，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告訴她，她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我…」
宕機的腦子稍微恢復一點，時柒望著五條悟專注地等待自己的模樣，磕磕絆絆說了一個字，又頓住了。
該如何定義他，她希望他是誰，她到底是怎麼看待這個突然出現，將她帶出來的「好心人」。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她喜歡他，喜歡他的氣息，喜歡他的擁抱，喜歡他對她說話的語氣，喜歡…他看著她的眼神。
尚且年幼的她無法分辨那雙眼睛裡的情感，但她的潛意識告訴她，就是他，她想要他。
五條悟耐心地等待著，不追問，不催促，他想知道，在完全不認識的情況下，她是如何看他的。
「我喜歡你，你可以一直陪著我嗎？」
帶著顫音和小心翼翼試探的話語，從女孩嘴裡說出，她的聲音不大，對五條悟來說卻足夠清楚。
喜歡，她說了喜歡，還請求他一直陪著她。
她的回答是五條悟未曾敢想的，畢竟現在狀態下的她，並不認識他，他對她來說只是個形跡可疑的陌生人。
這份跨越了時空的愛意，以不曾料想的形式，完全傳遞給了他。
時柒只用一句話，就證明了她對他的愛，即使失去記憶，她的本能依舊會促使她選擇他。
「當然可以，不如說，求之不得。」
五條悟不再猶豫，用力將她更深地抱進懷裡，她給予他的愛，是他一直以來渴求並享受的。
而如今，面對空白的她，他原本只想要一顆糖，她卻給了她的全部，這讓他如何不動容。
「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
重復了一遍最初的宣言，這一次，他強調了帶她回家這一既定事實。
「嗯。」
時柒不知道所謂的「家」在哪裡，但她選擇跟他走，只要他不丟下她，去哪裡都可以。
隨著她確定的回應，兩人周圍的場景開始扭曲，如同揉皺的畫紙，所有的事物都變形褪色。
他們再次回到了無邊的黑暗中，回到了意識的深處，無數條手臂狀的黑影圍攏上來，目標依舊是時柒。
五條悟看不見無處不在的危險，卻用自己的意識將時柒徹底包裹住，不讓她接觸黑暗。
與他不同，時柒是能夠「看見」的，那些無規則的猙獰扭曲的陰影，它們在不停地靠近，意圖再一次將她拖入深淵。
記憶如同被打開的匣子，那些溫暖的記憶碎片驅散了舊日陰影，如墜冰窖的靈魂得到了足夠的溫暖，和支撐她擺脫過去的力量。
「悟，我愛你。」
包含濃厚愛意的愛語，通過彼此相貼的意識，毫無阻隔地傳遞給了五條悟。
「這種時候告白，可是犯規的，要說也要等出去之後，現在的我可吻不了你啊。」
帶著笑意的聲音回蕩在這片意識海中，五條悟無奈地將她往自己的意識體中「抱」緊。
「那出去後再說一次。」
或許是意識的形態關系，時柒沒有如以往一般羞澀到說不出話，反而出奇地坦誠。
有他的陪伴，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任何意圖破壞她幸福的東西，她不會讓它們得逞的。
她絕對不要再回到過去，如今的她有新的家人、朋友，還有至死不渝的愛人，過去就只是過去，她將擁抱未來。
第244章 第二百四十四章
依偎在五條悟的意識懷抱中，時柒感覺自己就像泡在溫水裡，安心得讓她緊繃的神經都要徹底放松。
記憶裡的童年陰影，在他出現在她的世界，並果斷將她抱起帶走的那一刻，就成了褪色的畫卷。
被再多的話語否定又如何，他會一直陪著她，不會評判她的價值，她只是她。
即將抓到她的那些「手」，被五條悟的意識擋在方寸之外，他是用不了無下限，可沒人規定他的意識不能擁有形成屏障的能力。
而時柒本人，那些東西都是衝她而來，是她心中負面情緒的具像化，只要她還有恐懼，它們就不會消失。
「柒醬，告訴我，你還在害怕什麼。」
五條悟帶著安撫的聲音傳來，他也意識到問題所在。
他當然可以強行帶她出去，可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這次不解決，相當於把傷口放在那裡不管不顧。
暫時的和平不是他想要的，他必須讓她正視內心的恐懼，並且趁現在克服它們。
「害怕…我…」
幼年的經歷已經徹底成為過去，哪怕再來一次，也影響不了現在的她。
那麼，她到底還在怕什麼東西。
黑暗中蟄伏扭動的影子仿佛就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她放松警惕、能夠趁虛而入的時機。
時柒試圖回想她所懼怕的事，與她自己有關的，無非是回到過去，那個沒有希望的過去。
與這裡的一切分割開來，回到獨自一人的生活。
沒有互相理解互相支持的親友，沒有形影不離彼此深愛的愛人，回到最普通的日常中去。
這是她所懼怕的其中一件事。
而另一件，比這更加讓她無法接受的，是她迄今為止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費，悲劇依舊存在。
她可以接受五條悟不愛她，不認識她，可以接受兩人再也無法見面，卻接受不了他的死亡。
通過剖析自己，時柒明白了藏在心底深處的不安和恐懼，准備回答五條悟的問題。
正在這時，捕捉到她心靈的漏洞，等待許久的黑暗終於迫不及待紛湧而至。
「悟，我…」
話剛出口，時柒甚至來不及多說一個字，意識如同被扔進高速旋轉的機器中，將她還不算太清醒的腦子攪得更加混亂。
「柒！」
事情的發展脫離了五條悟的掌控，他沒想過那些東西還能卷土重來，並且從他手裡把人搶走。
不是生拉硬拽，而是憑空消失，如同有人在他懷裡放置了一個黑洞，將他守護的珍寶竊取。
眼前的黑暗再次退去，新的場景出現。
這一次不再是從時柒過去記憶裡抽取的童年，而是兩人都再清楚不過的畫面。
確切的說，對此有印像的是【五條悟】和時柒，而五條悟，沒能從自己這裡獲得這部分記憶。
目之所及都是黑白，無論是天空、地面，還是建築、其他，似乎都被剝奪了色彩。
遠處的景色都是殘破的樓房建築，五條悟不用多看，六眼就將當前的環境與現實比對完成。
「是澀谷啊…」
五條悟扯了下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的眼罩，在這個空間裡，信息流並沒有太多，就算不戴眼罩也沒什麼。
只粗粗掃了一眼四周，他的目光就鎖定了某個方向。
現實中的澀谷並未毀壞成眼下所見的大片廢墟，大部分建築都保持完好，畢竟他本人可是很收斂了。
認准方向，五條悟快步走向目標。
那是坍塌堆疊的碎石中，唯一有變化的地方。
周邊的其他景像，就像是3D投影的老照片，固定、死板，毫無生氣，尤其在六眼看來，構圖太假，多看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只有他此刻走向的那一處，擁有著鮮活的色彩，以及一絲微弱但不容忽視的咒力流動。
和現實不一樣的是，他的六眼在這裡受到了限制。
她兒時的記憶中，他完全無法使用與咒力相關的能力，六眼也好，術式也罷，難得體會了一次非術師的感覺。
而這一回，與最近的現實聯系在一起，能力都還在，卻仿佛隔了一層，用起來有滯澀感。
就在他即將靠近，並且已經看見跪坐在那裡的人是時柒，她的身旁躺著另一道影子。
六眼收集到的信息出現了斷層，更准確來說，是空白。
他無法看清躺在地上的人影，無論是六眼還是自身的視力，那裡都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時柒就跪在那裡，穿著睡裙和毛絨拖鞋，接觸到地面的衣物染上了污血，她卻只低著頭，視線明顯落在躺在地面的影子上。
腳步停在距離她三米遠的地方，不是他不想繼續，而是過不去了。
伸出手在空氣中摸索，不出意外摸到一片空氣牆，六眼分析不出它的構成，在碰到之前，他甚至都沒發現這裡有結界。
「時柒，柒醬…」
試著呼喚她的名字，沒有任何反應，雖說也在預料之中，可觸碰不到也得不到回應的現狀，讓他心中的煩悶更甚。
指節輕叩空氣牆，不止聲音，連波動的痕跡都沒有。
六眼受限，找不到結界薄弱點，咒力也受到壓制，憑借對自身的了解，此刻的他連蒼都無法發揮出全盛時期的威力。
境況似乎陷入僵局，他必須立刻想到辦法打破局面，趕到她身旁。
時柒從混亂的思緒中恢復清醒，眨了眨眼，發現自己所處的環境，松弛的神經再次繃緊。
她第一反應是在心中呼喚小咒，理所當然沒能得到任何響應，一股寒意從腳底侵入，直衝大腦。
當前所見的一幕，是她心裡永遠的夢魘，她甚至沒能發現周圍的異常，視線的焦點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
一縷縷微不可見的黑霧從她的影子裡出現，逐漸向上，她沒能察覺到，或者說，她已經沒有其他心力再去關注任何事。
盡管沒能看見那些正在妄圖接近的東西，五條悟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的直覺在預警。
黑霧悄無聲息地攀附而上，時柒一無所覺，她的滿腹心神都離不開視野裡的「他」，內心的寒冷已經不足以讓她注意到自身的異樣。
五條悟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他看不清那道人影到底是誰，但是冥冥中的預感告訴他，躺在那兒的就是他。
「正主就活生生站在這兒呢，柒醬這麼關心一個冒牌貨，老師可是會傷心的。」
說著調侃的話，語氣卻冰冷，他不是對她生氣，而是氣這個再次將她拖入地獄的幻境。
按在結界上的手指用力，咒力自指尖往外，接觸的縫隙產生肉眼不可見的藍色電弧，飛速地沿著交界處往四周擴散。
「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我的人，是真不把我這個最強當回事啊。」
咒力被壓制又如何，他的最強可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今天就算是傾盡所有，他也要帶她回去。
[…一定要堅持住，阿柒。]
外界，現實中，小咒除了守著兩人，還不間斷用自己的力量去修補時柒的靈魂。
它將規則徹底打敗後，同時獲得了對方的規則之力，曾經許下會治好她的諾言，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來實現。
五條悟負責進入意識深處找回時柒，而它則利用新獲得的能力，將她瀕臨碎裂的靈魂一點點拼湊並治愈。
方才它感覺到時柒崩潰的意識有復蘇的跡像，明白五條悟有了新的進展，他那邊越順利，它這邊的治療也能更有效果。
誰哪知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形勢急轉直下，時柒的靈魂再次受到了打擊，要不是它一直維持著力量，那一瞬間的變故會讓她崩毀得更快。
就像拼湊花瓶的碎片，每一片都要按形狀和原來的位置，輕手輕腳黏連回去。
就在最需要全神貫注拼好它的時候，有尖銳的東西砸了過來，砸在碎片上，差點讓花瓶碎得更徹底。
時柒的精神世界現在異常脆弱，能夠容納接受五條悟就已經是極限，以及對他的特殊感情所致。
倘若小咒再橫插一腳，那根緊繃的弦會立刻斷掉，到時候別說救人了，徹底崩壞的時柒會反過來危害世界。
因此它只能充當一個守護者，在外面等待最終的結果。
[五條悟怎麼回事…動作快一點啊！]
當它看見時柒的身體上的傷口處，竟然開始往外冒出黑霧，圍繞著她的皮膚將她整個人籠罩，差點想不管不顧衝進她的意識。
本來都有好轉的跡像，現在的情況怎麼看都是更加惡化了，一旦那些黑霧徹底與她融為一體，人就救不回來了。
不僅救不回來，它和他還要面臨把她封印或是抹除的選擇。
背負了小咒期望的五條悟，臉色並不好看，咒力消耗過度讓他有些疲憊，面無血色，冷汗從額角流至下巴，卻顧不得擦。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咒力干涸的感覺，哪怕是星漿體那次，都只是六眼使用過度，還有余力與伏黑甚爾打一架。
好在他得到了想要的結果，結界在他面前碎裂消失，最後的阻礙不見，他沒多等一秒，直接向時柒走去。
手即將碰到她的肩膀，卻落了個空，人不見了。
六眼沒有捕捉到任何能量波動，眼前只剩下腳邊的一具模糊的屍體，在他的注視下，那道影子逐漸變得清晰。
「…這可一點都不好笑。」
當他看清地上的人影是自己的時候，心中的猜測得到驗證並未讓他松口氣，時柒的消失只說明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啊啊啊！！！五條悟！！我信了你的邪！！]
憂心忡忡的小咒目睹時柒的「復蘇」，心裡已經把五條悟罵了八百遍。
第245章 第二百四十五章
小咒的怒罵是有原因的，它幾乎將希望都寄托在五條悟身上，指望他順利將時柒帶回來。
然而從眼下的結果來看，顯而易見，他失敗了。
時柒的意識確實回到了體內，但她現在是不清醒的狀態，溫和的氣質不再，只有無盡的惡意。
那些傷口的愈合速度減緩，纏繞著她的黑霧從傷口處往裡滲透，隱約有不祥的紋路在那些痕跡上顯現。
[可惡…該死，失策了！]
感應到她身上正在新生成的東西，小咒如果有實體，怕是要把一口牙都咬碎。
事情和它猜測的有所出入，規則留下的後手不是只有一次，而是一環套一環。
它算是明白為什麼解決對方的時候比預想中的輕松，因為規則在這邊留的力量，對方想拖著時柒一起死。
這不失為一種方法，哪怕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若是成功了，小咒也會受到重創。
目前看來似乎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為了保全自己放棄她，抹殺她的存在，世界可以避免一次大危機。
要麼賭一把，把她救下來，代價是剛解決規則而變得虛弱的它有可能面臨消散。
前者是為維護世界穩定，它要親自毀了自己的朋友，也是幫助它奪回所有的同盟。
後者是為自己的私心，它不想失去她。且救下她的可能性只占五成，失敗就代表迄今為止他們做的努力全部白費。
可如果成功，它的消散也不過是暫時的，或許幾個月，或許幾年，總之它還能夠回來。
那麼答案已經很明了了，它只會有一個選擇，另一個根本不用考慮，也不可能選。
她可是它選中的，最初就是它擅自將她帶到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如果不是它，她根本不需要經歷這麼多。
不考慮她獲得的友情、愛情之類的羈絆，在其他地方，它對她是虧欠的。
就算它最終回不來，這個世界少了它也能繼續運轉下去，世界已經自由了，而它，也承諾過會保護好她。
無論這一次是成是敗，它都不後悔。
[阿柒，我會一直陪著你。]
堅定的話語通過意念傳達給她，小咒將本源力量一鼓作氣用於治愈時柒的靈魂，就連剛獲得的規則之力都拿出來，只為了完成它曾經的諾言。
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劇變，五條悟還不知道，此刻的他還獨自留在時柒的意識海深處。
他對「欣賞」自己的死狀沒興趣，也想立刻離開查看女友的情況，但在出去之前，他有必要搞清楚事情的根源在哪裡。
就像治病救人，不弄清楚病灶在哪裡，胡亂一通治不搞砸就不錯了，最好的情況也是治標不治本。
方才他沒能靠近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了她那悲傷絕望的情緒，太強烈了，強烈到站在她剛剛跪坐的地方，都還能體會到同樣的心情。
童年的陰影只能將她困於深處，他的死亡卻成了引爆所有的導火索。
雖說有些不合時宜，但五條悟不得不承認，她的失控原因讓他感到了久違的狂喜和滿足。
這說明她愛他勝過愛她自己，她做到了最愛他。
或許其他人會覺得這樣的愛太絕對，是迷失自我，可五條悟才不管這些條條框框的世俗要求。
從來沒有人這麼對他，他人只敬他、怕他，而她對他的愛是獨一無二的，是凌駕於她自身之上的。
並且只是因為他這個人，而不是什麼最強、五條家主、六眼神子，她的眼裡心裡只認准他。
這是何等珍貴熱烈的愛，五條悟怎麼可能放過，絕對不可能放手的。
她的一切都只能是他的，所以她不能死，他要她與他一起糾纏到死。
俯下身看了眼自己的「屍體」，從傷口以及周圍的環境判斷，是兩面宿儺造成的。
不過原因不重要，他的「死」才是讓她徹底崩潰的根源，也是因此，五條悟想起記憶碎片中的黑匣子。
另一個他不讓他看的東西，現在已經有眉目了。
大概同樣的場景觸動了解鎖的方式，好比上鎖的盒子找到了開啟它的鑰匙，封存的最後一片記憶融入五條悟的腦子。
那是與眼前所見一模一樣的場景，只不過比起黑白默片，記憶裡是充滿了色彩的。
天空是昏暗的，周圍是寂靜的，斷壁殘垣，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味和其他味道，總之不是什麼令人愉悅的場面。
他的視角從方才的第三者，轉移到了第一視角，從站著俯視自己，到成為了「自己」。
五條悟切身體會著生機自體內流失的無力感，眼睛所見也因意識的渙散而變得模糊。
瀕死的體驗，他只在高專時期體驗過一次，那一回他還能在關鍵時刻領悟反轉術式，現在卻能清晰感覺到自己在走向不可挽回的死亡。
他深知此時是沉浸式體驗另一條時間線的經歷，內心非常平靜，只想著趕緊結束趕緊出去。
在視野即將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有踉蹌急促的腳步聲從側面傳來，由遠及近。
單從腳步聲，他就能判定來人是個普通人，步伐不穩，呼吸急促，一聽就缺乏鍛煉。
朝夕相處的熟悉，也讓他第一時間就認出對方的身份，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女朋友。
現在的她和他似乎互不相識，不，是他不認識她，她看到他時的情緒波動，暴露了她對他有所了解的事實。
接下來的一切仿佛被按了快進鍵，五條悟看著時柒踉蹌著跑到他身邊，跪坐在地，絲毫不顧及地上的血液沾染上她那身可愛的睡裙。
眼淚毫無征兆從她眼睛裡流出，接連不斷滴落下來，沒有落在他身上，他卻感覺她的淚水砸中了他的心髒，又疼又酸。
悲傷的情感彌漫在空氣中，五條悟很想起來抱住她安慰，但一來受到身體的限制，二來他也明白現在看見的都是過去的景像，是假的。
他耐心地等待著，看著她一邊哭一邊細心為他擦去臉上的髒污，內心哭笑不得。
自己都那麼難過了，還記得幫他清理干淨，真不知該說她什麼好，怎麼這麼讓人放不下心。
從另一個新鮮的視角，看著她為了他與世界意識交流，立下契約，時間回溯……
五條悟徹底明白她對另一個他的特殊性，原來早在一開始，她就是為他而來。
記憶結束，五條悟半點時間都不願意耽誤，將虛幻的記憶甩在身後，脫離了這片意識。
再次睜開眼，懷中空空蕩蕩，五條悟有些不滿地撇撇嘴，視線投向不遠處的人。
此時的時柒不管是從外表還是內在，看起來都和咒靈一般無二，甚至她的氣息比咒靈更為詭譎危險。
他連讓她皺眉都舍不得的人，現在卻滿身的傷痕，看起來和布滿裂紋的陶瓷人偶差不多。
不僅如此，還有非常礙眼的黑霧彌漫在她身周，並且順著那些傷口鑽入她體內。
一團溫暖柔和的光將時柒包裹，那些黑霧在觸碰到光的瞬間消失不見，同時還有更多的霧氣被驅逐出來。
[五條悟，你太慢了。]
正在努力救人的小咒發現五條悟的回歸，語氣平淡，它當然知道不能全怪他，可它就是不高興。
[啊，是我的失誤。]
首次以這種形式與世界意識交流，五條悟沒心思像往常一樣開玩笑調侃，因為他知道對方說的對。
若非他沒保護好她，現在的事就不會發生，何況她落到這個地步，也與他有關。
犯錯就是犯錯，他不會推卸責任，與其爭辯沒有意義的事浪費時間，不如想辦法把人救回來。
[沒有試錯的機會了，最後一次，我能相信你吧。]
小咒能感覺到自己快支撐不住，時柒的狀態已經好轉，剩下的需要五條悟助力。
[當然。]
一次是失誤，再來一次他就別當什麼最強了，連心愛的人都護不住，還談什麼其他。
碎裂的靈魂在世界本源和規則之力的作用下，以穩定迅速的效率愈合恢復，險些讓她徹底轉變為極惡特級咒靈的力量也被剔除出去。
這些多余的能量，小咒沒有放任它們四處溢散，而是融入結界之中，等待最後的時機。
五條悟無視能夠穿透進無下限，對他造成傷害的黑霧，伸手將目光空洞流著血淚的人擁入懷中。
「柒醬，醒過來看看我，我就在這裡。」
有力的雙手圈住她的腰，將她往懷裡按，不顧黑霧侵蝕帶來的疼痛，只想抱住她，告訴她自己會陪著她。
「說好的永遠在一起，我不會丟下你，你也不准丟下我，反悔的人要吞一千根針…開玩笑的，我不舍得，別離開我。」
將臉埋進她頸窩，曾經溫暖的懷抱，此刻卻冰涼如雪，五條悟低下聲音，語氣中帶著不容錯認的委屈和害怕。
他將自身咒力注入她身體裡，一直以來只能治愈自身的反轉術式，在她這裡發生了變化。
並非完全的性質改變，而是獨屬於她的，現在的他除了治愈自己，那份治療的力量也能作用在她身上了。
[……]
小咒旁觀了這堪稱奇跡的一幕，什麼也沒說，內心對五條悟的認可卻更深。
神志不清的時柒只覺有兩份溫暖的力量包裹住自己，滿眼的血色漸漸褪去，心中充斥的毀滅一切的惡意也仿佛失去了源頭。
全是雜亂線條和色塊的世界，逐漸展現出真實的模樣，那些讓她想要清除干淨的東西，原來只是幻覺。
「…悟。」
清澈的淚水悄無聲息自眼角滴落，從令人瘋狂的噩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在熟悉的懷抱中，她卸下了所有防備。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7
第246章 第二百四十六章
耳畔這聲帶著哭腔的呼喚，五條悟擁緊她的手一僵，隨即更加用力將人往懷裡按。
「嗯，我在。」
他沒有問她在失去意識的時候看到了什麼，只是用行動來表達自己會一直陪著她這個事實。
透明的淚水與血淚混在一起，隨著眼淚越流越多，那刺目的紅被衝刷干淨，只剩一道淺淺的紅痕。
時柒能感受到自己瀕臨崩潰的身體正在好轉，她的靈魂如同浸泡在溫泉中，一股股暖流持續不斷地流淌治愈著她。
那些讓她痛苦萬分的記憶畫面，似乎也隨著這份力量，逐漸變得模糊。
她能分辨出，自己的體內擁有兩股能量，治愈靈魂的暖流來自小咒，溫柔包裹並治愈身上傷勢的是五條悟的咒力。
小咒都驚訝的事，時柒同樣意外。
那麼多年五條悟的反轉術式都只能用於治療自身，誰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能反過來，替她治療。
不過她只在最初發現的時候有些訝異，隨即便不再探究，這種東西怎樣都好，她只想靜靜地待在他懷裡，享受這個擁抱。
稍顯無力的手抬起，搭在男人腰間，時柒調整了姿勢，將臉頰貼在他的頸窩，貪戀他的體溫。
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五條悟揚起嘴角，一只手往下攬住她的腿彎，另一只手扶在她後背，穩穩地將人抱了起來。
時柒下意識配合他，兩人的姿勢從站立擁抱，轉眼間變為更加親密的狀態。
她的雙手環住五條悟的脖子，雙腿也分開圈在他腰兩側，被他緊緊抱在懷中，像樹袋熊一般。
這個姿勢似乎比方才更讓人難為情，至少臉皮薄的時柒是紅了臉，卻沒有半點松手的意思。
被折騰了那麼久，精神上的疲憊讓她比往日更離不開五條悟，渴望更多的肢體接觸來安撫她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阿柒，別太快放松，還差一點。]
見時柒依偎在五條悟懷裡，那副全然信賴的模樣，小咒不得不出聲提醒。
眼下治療進展是不錯，但規則留下的絕不會僅僅是這麼一點後招，肯定還有藏在暗處尚未發現的危險。
在一切塵埃落定前，小咒不敢掉以輕心，畢竟誰也不知道規則到底留了多少手段。
其他人都無需考慮，只有時柒位於風暴的最中心，是規則一直盯著不放的對像。
從前幾次就可以看出，它到底多想除去她，不惜下血本讓真人提前出現，並且差一點就成功了。
而今天，在最重要最關鍵的終局，規則寧願損耗自身，讓本就不高的勝算更低，也要毀了時柒。
因為它明白，恢復大半實力的小咒已經不是它所能抗衡的，唯一反敗為勝的關鍵就在她身上。
最好的結果是小咒這個世界意識下不了手，那麼被設計成為它王棋的時柒，會對世界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壞。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小咒親自抹除這個好用的幫手，至少從心理層面規則扳回一局。
同時，失去愛人的五條悟也將成為一個不穩定的變數，這一步險棋，怎麼都不虧。
[…好，你沒事吧？]
時柒緊了緊環在男人脖子上的手臂，讓自己和他貼得更近，尋求更多的安全感，與此同時，在心裡關心小咒。
她不知道治愈自己，小咒需要付出多少能量，但想也知道不輕松。
畢竟在這之前，它最多只能做到延緩靈魂異化的速度，相當於推遲她死亡的時間。
如今卻能從根源上將她的靈魂恢復如初，哪怕沒有一下子就治好，距離完全恢復也用不了多久了。
臨分別前它是暗示過等打敗規則，就有能力救她，但它每次恢復實力都需要時間，沒道理剛回來就能順暢使用新獲取的力量。
[我能有什麼問題，你還是多注意一下自己吧，說好堅持到我回來的，你沒做到。]
小咒聽出她話裡顯而易見的擔憂，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記關心它，也不想想剛才是誰差點就救不回來了。
她總是習慣性把自己放在其他人之後，這點在平時倒沒太大問題，反正在她身邊的人對她都不錯，不會讓她受委屈。
可都這時候了，差點死一次的她還關心它，這讓被關心的小咒想生氣又不舍得。
對自己的真實情況只字不提，它可不想在還沒解決所有隱患的時候，給她增加壓力。
時柒直覺小咒有事瞞著自己，盡管表面聽起來它的回答沒什麼問題，可她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它只用一句話輕描淡寫帶過了她的疑問，並且重新提起彼此先前的約定，並不是真的指責她，更像是借此掩蓋什麼。
然而意識到了又能如何，小咒不願意說，她就算問了也不過是讓它為難。
[我錯了，原諒我吧。]
既然它不願意說，她最終選擇順著它的話，干脆利落地認了錯，並試圖用輕松的語氣緩和剛才提問帶來的緊張氣氛。
[我又沒怪你…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管好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了。]
別扭地回了一句，小咒叮囑她照顧好自己，隨後不再說話，維持治療的同時，開始檢查她體內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小咒用它獨有的方式排查隱患，五條悟也沒閑著。
人是好好抱在懷裡了，但有前兩次的先例在，他可不會再放松半分，徹底確認她的安全前，他不允許她再離開他半步。
意識回歸自己的身體，不再受到限制，反轉術式持續修復兩人身上的傷勢，咒力一刻不停。
現在的他除了治療和安撫她，六眼全開，借此從內而外全面探查她的情況。
近距離接觸小咒的本源能量，加上【五條悟】的特殊性，五條悟能夠看見懷中人的靈魂。
那些黑霧是一種不知名力量和咒力的結合，大部分已經被小咒分解驅散，如今尚存一部分。
殘留的那些是最初滲透的，它們顯然不僅針對身體，其根本目的就是時柒的靈魂。
在六眼的視野裡，時柒的靈魂並不完整，確切來說，是布滿了裂紋。
沒有缺失，卻猶如勉強拼湊的陶瓷人偶，那些裂痕無聲訴說著，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承受了多少痛苦。
小咒的本源之力如同一團無副作用的強力膠，不僅能將開裂的地方粘得更嚴絲合縫，還附帶完美的修復功能。
大部分碎裂的地方已經愈合，看不出受損的痕跡，剩下的那些，殘存的黑霧負隅頑抗，吸附在傷痕處，並往內裡滲透。
隨著它們的深入，時柒的靈魂光澤似乎都黯淡不少，情況再明顯不過，必須盡快解決這些東西。
治愈能量已經開始清理剩余的黑霧，然而效果已經不如一開始那麼強。
一方面是小咒在與規則的戰鬥中，消耗了太多，還未恢復。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殘留的這部分，才是規則的王牌。
借由大量混雜力量的掩護，將最致命的、夾帶著規則之力的「毒」送進來，附著在時柒的靈魂上，這才是真正的殺招。
五條悟「看」見了，外表完全一致，本質卻有所不同的黑霧，他分出部分咒力往那些黑霧探去。
他從未見過這種東西，但這不妨礙他想辦法解決，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五條悟。]
小咒是唯一的知情者，可它此刻也難得感到頭疼，它的力量快撐不住了，而最後也是最致命的東西，才剛露出真面目。
規則是真打算把她、他、他們往死裡整，每次小咒以為這就是極限的時候，對方都會給出更狠厲毒辣的招數，打破它的認知。
最無奈的是它不得不承認，規則的目的達成了。
[不用說了，我可不能光看著你耍帥啊。]
五條悟，不，是【五條悟】，小咒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怎麼說也是屢次和它「作對」的家伙，它不可能認錯。
[你要做什…你瘋了？！]
小咒沒問已經融合完畢後，他為什麼還能出現，現在這件事已經不值得關注。
它起初沒聽懂他的意思，問到一半，在目睹他正在做什麼之後，驚叫出聲。
[我沒瘋，別大驚小怪的。]
【五條悟】強行頂替了五條悟的意識，暫時占據了身體的控制權，這個行為讓他此刻承受著巨大的痛楚。
小咒不用看都知道，已經融合的靈魂重新分裂的痛苦，可不是身體上受傷那麼簡單。
當年時柒驚動了法則，差點被抹殺的時候，就體會過靈魂崩潰的痛苦，那種痛是形容不出來的，讓人只想解脫的痛。
而今，為了救時柒，【五條悟】毫不猶豫選擇了這個方式，小咒幾乎震驚到失語。
不過它那句驚呼並不是針對他分解靈魂這一點，而是他出現之後第一時間做的事。
【五條悟】在用自己的存在，代替時柒承受那部分黑霧的侵蝕，也就是所謂的「以命換命」。
他的所作所為從來都打破常規，無論是以凡人之軀，並且只是殘缺的靈魂體，做到從世界意識這裡獲利，還是現在發生的一切，一直在刷新小咒對他的認知。
[你…你這樣…]
小咒想說他這樣犧牲自己，時柒不可能接受的，而且損耗的靈魂很難再恢復，這個代價太大了。
[她不會知道的，我不會有事。]
不知何時，時柒已經陷入昏睡，這顯然是【五條悟】的手筆。
至於後半句，小咒更傾向於「我」是指五條悟，而非【五條悟】。
[你想做的我從來阻止不了，我不管了。]
沉默許久，小咒無奈退讓。平時它就攔不住他，現在力量即將耗盡的它更是無能為力。
第247章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對小咒的妥協，【五條悟】不置可否。
確實，他想做的事沒有人能阻止，唯一能夠影響他的人已經失去了意識，還是他親手做的。
他其實並沒有小咒以為的那樣，完全接受融合的結果，這也是他此刻能夠輕易分離出來的原因。
早在當初知曉兩者的靈魂是殘缺的，最終都要融合復原起，【五條悟】就沒打算老老實實等著。
一直按兵不動，順應趨勢和另一個自己逐步融合，不過是為了搞清楚靈魂這方面的「課題」。
視野重疊，感官、思想、記憶同步，所有的細節過程，都有助於他加深對靈魂的理解。
他壓抑至今，雖說五條悟有所察覺，可他除了意念上表達不滿不願，實際什麼都沒做。
控制自己的思想對【五條悟】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忍不住了就找女朋友黏糊，把所有不該泄露的東西再次藏匿。
減少出現的次數，也有基於相似的理由。
他所做的努力，讓他得以在徹底融合之時，給自己留一道「後門」。
原本是用來成為主意識而做的准備，現在卻方便了他救她，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本質都是為了她，也算殊途同歸了。
咒力持續不斷注入她體內，將那些無時無刻不在侵蝕她靈魂的黑霧，用他本身的靈魂作為誘餌，從她那裡轉移到他身上。
小咒眼看著【五條悟】轉移規則留下的殘余能量，一時竟不知能說什麼。
切身體會過對方的能耐，不止一次，如今見他又做到了一次無人能做到的壯舉，要說多驚訝也不至於。
怎麼說他的本事它也見識過數次了，真就是只要他想，就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然而有的時候，小咒希望他做不到，就好比這次。
它當然想救時柒，這份心情不比五條悟少，可它寧願消耗自身去補救，也不想看著他來付出代價。
靈魂缺損不是鬧著玩的，破了能補，能修，用掉了就沒了，是長不回來的。
之前他們是兩部分，分別獨立存在時，沒有出問題純粹是有一條看不見的線連著。
相當於斷掉的部分還連著筋，可以接回去，問題不大。
而如今【五條悟】不僅要把連接切斷，還要把自己這部分如同橡皮一樣消耗掉，那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和它對此都心知肚明，他是明知道結果，為了救她自願犧牲，它則是必須留存最後的力量，為最後世界線重置做准備。
也就是說，他所做的，是當前最合理，也是最後的辦法。
無聲的嘆息，小咒選擇眼不見為淨，它也不能再看下去了，無論是私心還是其他。
將視角切換到另一邊，規則是解決了，羂索也被五條悟消滅，影響結局的只剩下兩面宿儺。
對方的忠僕裡梅已經被提前傳召回來的九十九由基殺死，現在外面剩下的反派陣營，只有那些不值一提的詛咒師和咒靈，全是炮灰。
小咒都不需要多看一眼，殘留的家伙自有己方咒術師們解決，戰局是毫無懸念的一邊倒。
眼下除了時柒和五條悟，值得它關注的就只有夏油傑和虎杖悠仁的情況。
原本還算明亮的房間，此刻一片狼藉，牆上的封印符紙損毀大半，提供光亮的燭火也寥寥無幾。
結界在暴虐咒力的余波中勉強支撐，夏油傑剛被掃飛撞在牆上，嘴角一抹血跡。
房間內僅有的床鋪和椅子已經成了地上的碎渣，地面陰影中鑽出幾只咒靈，擋在不幸戰損的主人身前。
它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站在對面的虎杖悠仁，現在是兩面宿儺。
夏油傑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輕咳兩聲，扶著牆站起，視線從頭到尾沒有離開過站立不動的虎杖。
現在的情況有些微妙，要說失敗也不算，但顯然也不是成功。
不久前他通過肢體接觸，施展術式進入虎杖的靈魂深處，稱得上非常順利地找到了虎杖本人的靈魂。
沒錯，是虎杖的，不是兩面宿儺的。
這一點也在意料之中，虎杖本人對他不設防，可以說是完全敞開的狀態。
舉個例子，就像去主人家做客，剛敲門對方就迫不及待跑過來迎接，虎杖是熱情好客的類型。
而兩面宿儺，就屬於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並且整個房間從內而外都是針對外來者的殺傷性武器，弱者觸之即死。
夏油傑要做的，就是先進門，讓家裡的主人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他自己則是找到入侵者並趕跑對方。
第一步因為虎杖的配合順利完成，隨後找到兩面宿儺也沒耗費太久，畢竟對方不是躲躲藏藏的性格。
說實話，沒能在「敲門」的瞬間就迎上攻擊，夏油傑是有一點驚訝的，因為和上次不一樣。
上回的試探，他剛摸到門邊，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受到了宿儺的「熱烈歡迎」。
若非對方力量削弱，以他的能力，在當時指不定要受點傷之類。
他和五條悟並稱最強，那也需要和敵人面對面戰鬥，靈魂上的敵對，這一領域沒有嘗試過，而且試錯成本太高。
積攢經驗治療的那些普通人，他們體內的咒物，原主人的意識大多沒有蘇醒，剝離的難度大幅度降低。
難得遇到幾個比較強所以提前恢復意識，只等待合適機會出場的咒術師，也不是夏油傑的對手。
因而剝除「手術」的經驗條滿了，靈魂戰鬥的技能點卻還差得遠，和先遣隊的戰鬥，是沒法與最終boss相提並論的。
兩面宿儺可是詛咒之王，千年前就已經屹立在頂端，其他人都殺不死他，付出巨大的代價也不過是將其封印。
他之於夏油傑，兩人的差距，比多年前伏黑甚爾對五條悟還實力懸殊。
當然，這個論點是兩面宿儺全盛時期為前提，現在的他，實力只有六七成，被削得比較厲害。
強敵中了攻擊力大幅降低的debuff，夏油傑再一點成果都拿不出，那他也不用當最強之一了。
計劃進展順利的話，現在的剝離應該趨近尾聲，只不過很顯然，中間出了點小意外。
事情是如何發展到這一步的，還要從夏油傑找到宿儺靈魂，在對方的領域中碰面說起。
從陰雨連綿的高樓大廈，一步之差，進入白骨累累的領域，虎杖和宿儺的區別過於明顯。
再次見到骨山血海，夏油傑習慣性皺眉，不願深想兩面宿儺造過多少殺孽，亦或是對方的內心是如何喜愛殺戮，才會有這樣的領域。
有過一面之緣，宿儺對膽敢觸碰自己靈魂的家伙只有惡感，以及讓對方慘死於自己手中的殺意。
因此，場景剛轉換，夏油傑就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並及時躲過了第一輪攻勢。
該說不愧是在對方的靈魂領域，主場優勢極大程度上彌補了宿儺削弱的力量，兩者打得不可開交。
現實中，兩面宿儺就不可小覷，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對方的攻擊節奏，從而處處受制。
領域中，夏油傑應對起來也很吃力，他感覺自己在自討苦吃。
要不是這些年一直沒有松懈，一有機會就提升自己，同時還要感謝自家摯友五條悟。
兩人之間的切磋，對夏油傑的提升有很大的幫助，要不然他和兩面宿儺可過不了幾招。
只可惜他可不是單純為了和宿儺打架，一開始也是最根本的目的，是把宿儺從虎杖的身體裡驅逐出去。
既然環境不利於自己，那自然是換一個地方。
夏油傑沒有在領域裡逗留太久，首先就是時間不允許，拖得越久越不利，無論是對他還是對虎杖。
抓住某個間隙，他將兩面宿儺從領域中拽了出去。
至於原理，就像咒力可以用來做標記，夏油傑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做的。
將「無為轉變」通過咒力，類似於編織一條不會斷的繩索，一頭綁住目標，另一頭在自己手中，把人從「房子」裡生拉硬拽出去。
最好的結果就是讓對方的靈魂回歸軀體，也就是屬於對方本身的那部分咒物，然後從被附身對像體內取出。
最壞的結果，就是現在，夏油傑翻車了。
兩面宿儺雖離開了靈魂領域，卻沒有如夏油所願被剝離，而是趁虎杖不在搶占了身體。
占據身體之後，宿儺一個字都沒多說，直接動手，數道斬擊直衝離自己最近的人。
要不是時刻留著心眼警惕變故發生，夏油傑就不會只受一點內傷。
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夏油傑感覺久違了，上一次還是多年前被伏黑甚爾那個天與咒縛實力碾壓。
好在目前情況還是可控的，失去了領域的增幅，兩面宿儺的力量再次回到削弱後的水平。
哪怕對方此時占著虎杖的身體，這間房間的布置也足夠他和對方好好「交流」了。
召喚出特級咒靈輔助作戰，這種時候可顧不上心疼，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藏著掖著就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呵，雜碎。」
兩面宿儺對面前的咒靈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欠奉，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殺了不知死活冒犯他兩次的家伙。
隨著話音落下，房間地面開始顫動，牆面的符紙無風自動。
夏油傑神色一凜，身形從原地消失，下一秒就聽見身後傳來牆磚碎裂的聲音。
兩面宿儺竟是直接無視了他的咒靈，看來不全力以赴是不行了，這是一場需要拼上性命的救治行動。
[…不妙啊，怎麼兩邊都這麼不順利。]
小咒看著陷入苦戰的夏油傑，又想到時柒和五條悟，只覺心情更加郁結。
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夏油傑和兩面宿儺的戰鬥幾乎進入白熱化階段，哪怕實力被削弱幾成，詛咒之王可不是白當的。
宿儺無視了四面八方的封印咒符，眼裡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殺死夏油傑。
千年前那些咒術師們傾盡所有，犧牲大量同伴才將他封印，而不是殺死，就足以證明他的強大。
無能的人類只能將他的身體分成幾部分，分別封印在相距甚遠的地點，才堪堪困住他千年。
如今過去那麼久，竟然有人能做到取走他手指中的力量，倒是讓宿儺刮目相看。
但也僅此而已了，本質不還是沒能徹底抹除他，只要他的肢體還存在，他就不會死。
這是源於對自己的自信，沒有人能夠將他殺死。
陷入苦戰，夏油傑面色不改，沉著冷靜應對著不給人一絲喘息機會的攻擊。
他本也沒指望計劃會順利，當下的情況尚在預計中，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房間內肉眼可見的那些咒符，是有克制、禁錮、封印等等效果，不過他並未將它們視作制敵的工具。
表面的咒符只是拿來做做樣子，作用聊勝於無，真正會起到效果的是刻印在牆壁上的咒紋。
既然最壞的打算是連帶自己成為封印兩面宿儺的囚籠，這整個房間，幾面牆壁包括腳下的地面，都是籠子的一部分。
對方的破壞，攻向四周的咒力，其實是為囚籠充能，以宿儺自身的力量，反過來成為困住他的枷鎖，這才是最終的保險。
當然，保險是萬不得已之下才會啟用的，現在還不到走投無路的時候。
怎麼說他也是最強，他承認自己比五條悟要遜色一些，但那又怎樣，追逐摯友的腳步不代表他要受困於此。
夏油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會因為五條悟的強大，而懷疑自己的「弱者」。
人總有不擅長的事，五條悟是最強沒錯，但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不用局限於某方面的極致。
曾經的他眼中只看到五條悟越來越強，會感到落寞，會害怕被拋下，那些杞人憂天的想法，已經不會再出現了。
狹窄的房間限制了兩人的發揮，宿儺的斬擊將周圍的咒符毀得所剩無幾，空間內如龍卷風過境，稱得上完好的就他們兩人。
宿儺沒能發現牆壁的端倪，只因這座囚籠的提供者，是【五條悟】，更確切地說是小咒。
它默許了【五條悟】從它這裡獲取海量的知識技能，同時暗中助力，為囚籠添加了隱蔽性。
縱容的原因也很簡單，一方面，「五條悟」這個個體本身是它所偏愛的，他能接觸到的那些，也是不涉及它這個層面的東西。
另一方面，就算有什麼超出規格的內容，等世界線收束，一切重置之後，關於這些他都會忘記，所以沒關系。
[也該差不多了吧。]
圍觀了一會兒戰局，小咒做出判斷。
在它看來，夏油傑能不能成功剝離兩面宿儺，最終的結果只會有一個。
剝離出來，那就由它回收處理。假如失敗，夏油傑獻祭自身封印對方，還是由它來收拾爛攤子。
唯一的區別，就是夏油傑的命運。
成功，就什麼事都沒有，失敗，他在今天獻祭，重置後的世界，他也將在同一個時間點死去。
無論是意外還是其他，他的生命都將與這一次的結局綁定。
小咒專門跑過來監督，就是為了關鍵時刻再撈一把人，要不然等時柒知道了，可就麻煩了。
辛辛苦苦救下的人，還做好了心理輔導，長期相處下既是盟友也是朋友，她不可能接受對方死在這裡。
好在夏油傑沒有辜負小咒的期待，如今惜命的他可沒有這麼簡單就放棄生命，他不是孤身一人，還有一群人等著他回去呢。
看起來他似乎大多時候都在挨打，反擊的次數遠不如受擊次數，然而這是他的策略。
一味地挨打從來不是夏油傑的作風，他是承受了兩面宿儺的攻擊，卻也借著接觸的機會，將術式效果以細水涓流的方式，一點點作用在對方身上。
畢竟他的目的從來不是將兩面宿儺打趴下，這一項難度太大，耗時更久，風險也不低，是最不值得考慮的。
而且換一個角度，宿儺現在用的是虎杖悠仁的身體，總不能打壞自家學生。
持續性的術式使用，還是夏油傑偶然間探索出來的，因為被咒物附身的受害者太多，就算他有五條悟那樣海量的咒力，也經不起消耗。
人的潛力就是這麼逼出來的，為了讓自己更輕松一些，夏油傑將「無為轉變」琢磨出全新的用法。
類似於治療傷勢，先治比較關鍵的部分，剩下的緩一緩再繼續，直接研究出了階段性療程。
而此刻，兩面宿儺有幸體會到了「療效」。
夏油傑後背撞擊在牆上，靠著牆滑落在地，喘息聲斷斷續續，大量體力的消耗，加上身體各處的傷痛，讓他有些站不起來。
不過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他可以暫且放松下來，坐在地上休息順帶觀察等待結果。
兩面宿儺的手停在夏油傑身前不遠處，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掐斷對方的喉嚨，了解讓自己嫌惡至極的螻蟻。
可惜，一步之差，成了無法跨越的天塹。
夏油傑在他靈魂上埋下的暗雷，已經連上並點燃了引線，如今悉數爆發。
「你…做了什麼…」
尖利漆黑的指甲遲遲觸碰不到必須抹殺的目標，不僅如此，他的身體，不，是他的靈魂，在崩潰。
對身體的控制開始減弱，兩面宿儺瞳孔驟縮，卻制止不了自己的失控。
他現在的感覺，就像身體正在逐步癱瘓，所有的感知都在減退。
這種變化不是一點點進行的，而是像多米諾骨牌倒塌一般，只需要推翻第一張牌，後續的就接二連三迅速跟上。
虎杖的身體在宿儺失去控制權的同時，也發生了變化。
那些黑色的圓環狀紋路，開始褪色消失，猙獰尖銳的漆黑指甲也在恢復成修剪圓潤的正常指甲。
眼底多出來的眼睛，也顫動著閉上，只剩下一道裂紋，這還不止，就連裂紋都在淡化。
兩面宿儺沒能得到答案，夏油傑沒興趣和他討論自己是如何借著機會在他身上做手腳。
言多必失是原因之一，另外，他真的太累了。
一個詛咒之王，可不是之前那些能夠比的，工作量可不是幾倍的差距，數十倍都不止。
夏油傑如今身心俱疲，可以說，精神上的疲憊比身體上更嚴重。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算是體驗了五條悟無時無刻不在運轉的腦子，是怎樣的負擔。
既要應對宿儺的各種攻擊，躲閃防御反擊，只戰鬥上的思考就讓他差點吃不消，而且有一半是依靠戰鬥本能。
與此同時，他還要盡全力做到，不被宿儺發現的前提下，將術式效果施加在對方靈魂上。
現在的感覺就像是通宵做了數套高數卷子，他的腦子，真就「絞盡腦汁」了。
想放空大腦放棄思考，卻不得不提起精神，處理後續事宜。
扶著牆起身，腳步不穩地靠近腦袋低垂的少年，上下掃視對方的情況，確認宿儺暫且沉寂下去。
抬起手，手指點在虎杖的咒力核心，檢查是否受到影響，隨後才開始最後的剝離工作。
[快點快點，磨磨蹭蹭很耽誤時間的！]
小咒已經等得不耐煩，以它的能力，早就將虎杖悠仁從內到外看透了，對結果一清二楚。
可它不能直接和夏油傑溝通，這種時候，它的出現會引起對方的探究，多聊幾句就更耽誤時間。
只能干等著，它沒法不著急。
要不是力量用得太多，它哪至於待在這邊，催著一個聽不見它說話的人，為了最後的收尾，它的全知視角都被迫關掉了。
好奇時柒那邊的情況，小咒可謂是心急如焚，就差衝上去代替夏油傑了。
夏油傑並不知道有個世界意識在一旁等待，不過他也想速戰速決，早做完早休息。
隨著術式的發動，靈魂遭遇重創的兩面宿儺無法再做出強有力的反擊，一團黑紅的能量體從虎杖身體裡被剝離出去。
與想像中的手指不同，夏油傑訝異挑眉，捧著一看就讓人感到極度不適的能量體，一時竟不知該怎麼處理。
他預想的是取出所有手指一一封印，畢竟其他人那邊獲得的咒物也是原模原樣，哪知道兩面宿儺在這方面都與眾不同。
[東西我帶走了！辛苦！]
小咒知道那是什麼，是完整的宿儺靈魂，它也有點驚訝，不過它驚訝的點是夏油傑竟然做到直接把靈魂抽出來這件事。
當下也沒空和他解釋那麼多，小咒直接回收了靈魂，丟下一句話就離開。
「……」
手上一空，夏油傑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東西又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愣在原地。
聽見那句明顯帶著焦急的話，他的視線依舊落在空蕩蕩的手心，整個人都陷入了茫然。
最終，他放棄了思考，把即將倒下的虎杖扶到牆根坐下，自己也席地而坐，閉上眼睡了過去。
外面的兵荒馬亂，暫時打擾不到這間房間，他們兩人都需要好好休息。
[…阿柒？]
小咒火急火燎回到另一邊，本想看【五條悟】進展如何，看到的卻是神志清醒的時柒。
她就那麼跪坐在冰涼的地面，五條悟閉著眼睛躺在她腿上，氣氛安靜得有些令人不安。
[嗯，你回來了。]
時柒輕撫著五條悟的臉，語氣平靜。
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九章
時柒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神情卻平靜如水，小咒見到如此反常的一幕，大氣不敢出。
[是…是啊，我回…回來了。]
支支吾吾回應她方才的話，小咒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搞清楚它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它離開的時間並沒有太久，然而缺失的視角在這種時候成了致命的缺陷，假如她不願說，它總不能強行讀取記憶。
[一切還順利吧。]
將五條悟的幾縷碎發捋順，時柒仿佛在問與自己不相干的事，眼神全程都在男人身上，情緒起伏幾乎是無。
[當然！宿儺的靈魂已經回收完畢，夏油傑受了點傷，消耗比較大，和虎杖悠仁待在一起，沒什麼大礙…]
小咒一股腦將其他地方的情況都總結彙報給她，宛如下屬接受上司的視察，語速飛快言辭精煉，爭取在最短時間讓她了解全部。
最有難度的宿儺，夏油傑不負眾望達成目標，虎杖悠仁安全，夏油傑本人脫力，結果喜人。
脹相三兄弟因五條悟提前知會過，又有伏黑惠和釘崎做見證人，其他咒術師都沒對它們如何。
分散出去找虎杖的學生們，在其余術師幫助下，效率不算慢把整個澀谷搜尋了遍。
確認了人沒在帳內，部分往帳外去了，另外幾人則是在回這裡的路上。
敵人都已解決，現在是戰後收尾階段。
之前被傳送出去的那些普通人，都已得到了妥善安置，家入硝子忙碌到現在，也算得了空。
[大部隊都在有序撤離，那些昏迷的普通人也陸續被送走，帳裡的威脅都解決掉了。]
這些是小咒幾次切換視角，加上讀取一部分人的思想情緒，以最省力的方式獲取的情報。
[夏樹那家伙確實很靠譜，所有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現在外面一點都不亂…就等你們了。]
話是這麼說，其實他們等不到了，這點它和她都明白。
家入硝子等著給時柒治療，學生們等待五條悟帶著她平安回去，所有人都在等他們。
[憂太和裡香還在樓上，要…見一面嗎？]
小咒終究是沒有問【五條悟】的事，看時柒現在的表現，對方的行為她是知道的。
[不用了，讓我再和他待一會兒。]
如它所料，時柒不僅知道自己是被【五條悟】救回來的，她甚至沒有老老實實等著被救。
在它剛離開不久，情況就發生了異變。
【五條悟】出現的瞬間，下手果斷，讓時柒失去意識，可他低估了她的精神力。
今天之前他這麼做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可經歷了兩次記憶衝刷，差點精神崩潰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就暈過去。
要知道，換作常人，這種事情只一次就能萬劫不復，時柒卻並非如此。
從一開始，她就不是脆弱到一摔就碎的花瓶，每一次情緒瀕臨崩潰，都讓她的精神更加強大。
能夠逼瘋常人無數次的遭遇，她都一一挺了過來，這也是她能撐住規則的毒害，等到救援的最根本原因。
時柒從來都不是只能被護在花房裡的菟絲花，她更像堅韌的雜草，經歷風吹雨打也能從石縫中向外生長。
這一點，就連她本人都忽略了，小咒和五條悟也沒能察覺。
【五條悟】的小動作起初是生效了，她確實陷入了昏迷，但在他開始用自己為她轉移走傷害時，她是有意識的。
連過去都沒能讓她徹底折服，只有他的存在，是她堅持至今的唯一理由。
能夠打敗她的從來都只有他，他的安危和幸福凌駕於她之上，這份愛意就是如此卑微而扭曲。
十年，她願意付出所有，改變所有人的命運，其根本只是為了他，一切造成他痛苦的事物，她都會將之抹除。
或許傲慢，或許自私，她就是想要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他，竭盡她所能。
如此偏執的愛，又怎能容忍自己成為傷害他的原因。
為了她，無論是五條悟還是【五條悟】，他們都付出了太多，即使他們瞞著她，她也能猜出一二。
內心的愧疚和負罪感，認為自己是個拖累的想法，其實一直被壓在心底沒有表現出來，畢竟她的情緒也會影響到他們。
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她是沒有完美的演技，每次做了什麼心虛的事都會被拆穿。
然而最後的這半年，她做到了曾經嘗試多次都做不到的事，那就是在他們面前成功偽裝，表現出一副放棄思考，將所有事都放心交給他們的假像。
一來是為了珍惜最後時刻的相處，不影響彼此尤其是他們的心情。
二來，也是潛意識的本能作祟，控制情緒的基本功，穩定自身狀態，為了最後的落幕。
靈魂被小咒修復得七七八八，她的狀態就已經恢復到剛發現副作用之前，【五條悟】的打算也擺在明面上，想不知道都難。
費盡心思等到終局這一天，她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愛人帶著殘缺的靈魂迎來重置。
也因此，在對方將她弄暈之後，她第一時間就掙扎著清醒，並且給了毫無防備的男人一擊。
沒錯，時柒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五條悟】動手了。
要是小咒當時在場，一定會大跌眼鏡。
她可是最寵五條悟的人，寵得幾乎毫無底線，它偏愛五條悟也不耽誤它對人下手，把人變貓變孩子它樂在其中。
可是時柒不一樣，哪怕五條悟讓她罵他兩句，她都能猶豫很久，最後不輕不重說兩句根本稱不上罵人的話，不如說換誰聽都是撒嬌，誰爽了誰知道。
時柒自己動手的時候根本沒想那麼多，所有行為都是下意識的，只為了以最有效率的方式，保證【五條悟】的安全完好。
磨煉了那麼久的意志力，加上五條悟之前為了救她，精神上損耗不少，以及【五條悟】強行撕裂靈魂的行為和對她的不設防，只能說天時地利人和，他不中招都不合理。
哪怕是最強，身體精神都虛弱的情況下，也遭不住女朋友的「背刺」，於是【五條悟】躺了。
小咒起初看到時柒抱著失去意識的五條悟，第一反應是【五條悟】犧牲自己把人救回來了，一點都沒往時柒「反殺」的可能上想。
而時柒一臉平靜的模樣，更是讓它戰戰兢兢，生怕刺激到她，只能借著其他事轉移注意力。
等她拒絕了它的提議，小咒也沒多想，只順便查探了五條悟的狀況，進行重置前的最後確認。
這一看，它才發現人根本沒事，不對，靈魂受了點損傷，但可以養回來。
准備好的動作起了個頭，就被檢查結果震撼到，不搞清楚怎麼回事它心裡慌。
【五條悟】既然沒事，那時柒呢，她體內殘余的侵蝕能量怎麼辦。
[阿柒！你…]
收束世界線的事暫且先放一會兒，小咒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違和，立刻對時柒的靈魂進行深入的探查。
[我沒事，暫時。]
時柒俯身抱緊五條悟，依賴地蹭了蹭他的臉，有些遺憾沒有嗅覺，聞不到那令自己安心的味道。
她說的實話，強行醒來順帶利用雙方靈魂的連接把人弄暈之後，她憑借自己的力量，瞎搗鼓把那些黑霧聚集在同一個地方。
之後也沒有放任它們繼續傷害自己，而是強撐著意志抵御住了，現在她和那股能量勉強保持勢均力敵的對抗狀態。
[你這也太亂來了…算了，也能救。]
再三確認人沒事，小咒松了口氣，肯定了她的方法有用。
[那就保持住吧，等我恢復再幫你，只是你會難受一段時間，干得不錯。]
沒再多說什麼，小咒已經感覺到命運被徹底改變，既然她不准備和其他人告別，那就聽她的。
保留下來的力量放開，世界線開始收束，時間靜止，周圍的一切開始褪色。
時柒沒有去看周邊的變化，無論是靜止的時空，還是其他，她的眼裡只有懷中的人。
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重擔，在一切已成定局的現在，消失不見。
小咒將所有力量都用於重置時間，和她的聯系也斷了，現在，正在發生劇變的世界只剩下她。
沒有聲音，沒有色彩，舊世界正在死去，為了新世界的到來。
她能感覺到，和他相處的時間所剩無幾，或許下一分鐘，或許下一秒，她就再也看不見他，再也觸碰不到他。
所有人的記憶都將隨著時間的重置，抹去她的存在，這是代價，是不可違抗的法則。
在這個靜默的世界，只有她還是鮮活的。
星星點點的光輝從五條悟身上升起，如果她能看見其他地方，就會發現，無論身處何地，每個人都是如此。
這些光點是他們的記憶，是不該留存的東西，只有遺忘這一輪時間線，新生的世界才能穩定。
時柒知道時間不多了，最後的最後，她收緊抱著他的手，低下頭去吻在他嘴角。
她沒有閉眼，因為不想錯過能看到他的每分每秒，她想將他的全部都深深刻印在眼裡、心裡。
「悟，我愛你。」
無論下一次重逢，失去記憶的他對她會是何種態度，她對他的愛都不會變。
懷中的重量終於消失，時柒沉默地待在原地，靈魂深處一直被她忽略的痛楚席卷而來。
「原來一個人，是這麼寂寞的事。」
手心空蕩，最後的溫度也在消散，時柒勉強扯動嘴角，苦笑著吐槽了一句。
[才不是一個人，我會陪著你的！別發呆了，准備好迎接新生活吧，阿柒。]
小咒在陷入沉睡前，提醒時柒她並非孤身一人，並承諾會盡快回來陪伴她。
世界在眼前分崩離析，又再次重組，時柒無奈點頭，意識緊接著落入黑暗。
第250章 第二百五十章
窗外，不知何時起，雪花自天空中飄落，雪勢漸大，一開始只如柳絮，隨後如鵝毛一般，很快在地面積起薄薄的一層。
房間內，暖氣持續供應著，陽台窗邊的毛絨地毯上，縮著一團裹得嚴嚴實實的團子。
[阿柒！下雪了！我們出去玩雪吧！]
一道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時柒躲在被子裡，全身上下只一張臉露在空氣中，她似乎看到了什麼，往邊上挪了挪。
[你…你先別過來，我還沒習慣你現在的樣子！]
因為裹得太嚴實，她不動還好，這一動身體就失去了平衡，向側方倒下去，滾了一小圈。
哪怕如此，她依舊在努力挪動位置，並且已經准備丟掉溫暖的保護殼，來換取逃跑的速度。
[…阿柒！你怎麼這樣！明明是你說想要看的！]
在她方才待著的地方，一條纖細的黑影游動，試圖靠近，又因為她的抗拒停在原地。
黑影，也就是小咒，它現在能夠以實體化出現在時柒身邊，奈何一周了，她還沒能適應它的存在。
[我是說想看，可我想要的是粉粉的玉米蛇啊！！你自己看看除了都是蛇，哪一點像了！]
時柒甩掉身上的被子，身體乍一離開暖和的地方接觸到房間內的空氣，感覺涼颼颼的，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她一臉控訴地瞪著地上的小咒，習慣性在腦海裡與它對話。
[我可是世界意識！怎麼能變成那種一點都不符合我身份的模樣！現在這樣才帥！]
黑蛇的尾巴甩動著抽在地板上，上半身支起，吐了幾下蛇舌，發出微弱的嘶嘶聲。
時柒如今的視力正常，忍著不適，再次看了眼小咒的模樣。
泛著幽暗光澤的黑鱗布滿全身，一對燦金蛇瞳與她對視，整體只手指粗細，半臂長度。
外表看起來不僅漂亮還帶著獨特的神秘美感，是爬寵飼養者的心頭好，可不包括她。
[我有一點點怕，但我保證！馬上就習慣了！]
她原本也不至於這麼抗拒，誰讓小咒第一次出場把她嚇到了，連做幾天噩夢，才有現在這副應激的反應。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世界重置後，時柒在現在這棟雙層別墅醒來，別墅內裝修精致，生活用品一應俱全，除了只有她自己。
當時她從臥室的床上下去，把整所別墅都轉了個遍，發現什麼都不缺，只缺少人氣。
之後她在樓下發現了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和鑰匙，第一時間就拿起手機查看日期，確認是2018年11月1日。
新世界，從嶄新的日期開始。
體內殘留的問題，讓她沒有急著出門，反正別墅裡應有盡有，愣是閉門不出一個月。
另一個原因，是她的能力沒了，也不能說是完全成了普通人，感覺更像是不屬於她的部分被收回，但得到了其他補償。
比如身體素質要優於原來的自己，不再是跑個幾百米就喘得不行的柔弱社畜，她的近視也好了，其他感官也靈敏許多。
對此時柒並沒有疑問，只因這是早就清楚的事。
過去擁有的能力，一部分屬於「天元」這個身份帶來的便利，另一部分是她付出了代價換取的。
而小咒告知過，一切結束後，會給她全新的只屬於她自己的身份，徹底告別過去。
也就是說現在這具身體，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與其他任何人、任何代價都無關。
既如此，失去那些能力也是理所當然的。
小咒的貼心安排是各方面無死角，吃穿住都不需要她操心，這處別墅就是特意給她的安全屋。
食材都是新鮮的，衣物也都齊全，所有擺設都是按照她的喜好，還額外給了她一筆巨款。
如果她不想出門，無論是自己動手做還是點外賣，都沒有問題。
反之，別墅周邊交通便利，商業街、公園、娛樂場所等幾乎都有，地理位置非常優越。
不過這一點，憑自己本事宅了一個月的時柒並不知曉。
只有她自己，沒人管著，她又縮回了社恐的殼子裡。
要問怎麼不去找五條悟，根本原因是近鄉情怯的心態作祟，她害怕看到對方陌生的眼神，害怕得到冷淡的待遇。
還有一小部分原因，就是社恐復發，以及一點點路痴，讓她擔心出了這個門，萬一沒找到人，連家都回不來。
小咒是在12月初回歸的，連接上時柒的意識後，發現對方竟然生生宅了那麼久，也是被她的能耐驚到失語。
它本以為自己回來的時候會看見小情侶膩歪，哪想到是看到把自己裹成球，孤零零待在房間裡的「小可憐」。
基於給她一個驚喜的打算，它並未告知自己有能力化形，用實體陪伴她這件事，而是旁敲側擊觀察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時柒依舊不怎麼出門，一般是在它的慫恿下出去散個步，並且每次都避開和甜品有關的店鋪。
茫茫人海，想要見到五條悟的幾率本就不高，她還人為減少了偶遇的概率，小咒都為她的操作嘆為觀止。
不過它根本不著急催她去找人，如果她需要，它隨時可以將五條悟的位置報給她，可它偏不主動提。
它可還記得五條悟做過的事，以前還能用靈魂來分開問責，現在他的靈魂是完整的，那它記的仇，當然是算在一個人身上。
反正時柒現在心理狀態還不錯，五條悟那邊，一個沒有記憶的人每天過得別提多滋潤，管他做什麼，讓他多當一陣子單身狗。
半個月內，小咒引導著時柒思考如果要養寵物，她更偏向於養什麼。
它也不是想當寵物，只是人形消耗更大，對剛恢復意識的它來說，不如先變成小動物來緩衝。
另一方面，時柒對動物的包容性很強，並且考慮到她曾經被迫帶孩子的經歷，它放棄了人形擬態的方案。
不僅言語試探，它還通過其他方式讓她將關注點都放在對寵物的挑選上，包括但不限於看萌寵視頻、偶遇帶著寵物出門的其他人類等等。
計劃可以說進展得非常順利，時柒差點都要沒空想五條悟的事，滿腦子都是貓貓狗狗。
[玉米蛇好可愛，如果是這種樣子的小蛇，我也挺喜歡的，有點心動哎。]
某一天，時柒刷視頻打發時間，偶然看見了別人養的粉嘟嘟的玉米蛇，她饞了。
別人的總是好的，她也免不了俗，每次看見那些分享寵物日常的片段，她是見一個喜歡一個，每個都點贊，可謂一個都不放過。
那天她自以為和平常一樣，通過觀看治愈視頻，讓自己放松心情，順便還能忽略靈魂損傷帶來的疼痛。
小咒處於恢復階段，雖說每天都在循序漸進為她治療，但徹底治愈需要時間，在那之前的痛苦是沒有辦法避免的。
因此她樂於找其他事來分散注意力，小咒關於寵物的提議，正中她下懷。
然而時柒萬萬沒想到，只是和平日一樣感慨別人家的寵物如何貌美，就會收獲一份天大的「驚喜」。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五條悟學壞了，小咒沒打一聲招呼，直接在她面前顯形，以一條黑蛇的模樣。
誰能懂好好的看著心動視頻，眼前一花，一條滑不溜秋、黑漆漆、冰涼柔軟的「東西」，突然掉進懷裡的衝擊。
時柒當時大腦宕機了幾秒，甚至沒看清掉進懷裡的是什麼，驚叫一聲原地蹦起，手機都脫手飛開。
幾步竄到沙發上，拿起抱枕遮到眼前，驚魂未定地從抱枕後探出半個腦袋，看向自己方才坐著的位置。
[……]
剛接觸到時柒的懷抱，預想中的驚訝欣喜沒有，親昵互動更沒有，停留不到十秒就和地毯親密接觸，躺在毯子上的小咒當時一臉懵。
[小咒！！蛇！！蛇！！家裡進蛇了！！]
看清掉在地上的是活生生的一條蛇，哪怕是迷你版，時柒也嚇得不輕。
她根本沒空思考小咒為她提供的別墅怎麼會出現蛇，並且忽略了這條蛇是憑空出現在她面前的事實，下意識就向靠譜的小伙伴求救。
[…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蛇是我呢？]
幻想中的美好畫面碎得連渣都不剩，小咒躺在殘留有她余溫的地毯上，卻感覺從頭到腳都涼透了，誰心涼了誰不說。
它的話音落下，等來的是一片沉默，並且是非常令人尷尬的沉默。
時柒蜷縮在沙發上的身體僵住，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難得克服恐懼盯著它的新身體看了很久。
它已經不指望她能夠給出正面反饋了，生無可戀在地毯上翻了個身，當場表演了一出蛇翻肚皮。
果不其然，時柒同樣生無可戀閉上眼，並且還把抱枕往上舉了舉，顯然是不忍直視。
勉強認完親，一人一「蛇」開始了互相適應的同居生活，時柒適應小伙伴暫時是條蛇的現實，小咒適應她暫時接受不了它的現實。
歷時半月，從看一眼就躲避，到能夠靠近到半米距離，並且能對視交流，確實是進步神速了。
[話說…我有個問題想問很久了。]
時柒待在「安全」距離，看著小咒，終於問出那個一直藏在心裡的疑問。
[你明明可以變成其他動物的吧…這些日子…是不是在故意嚇我？]
她對小咒的能力可是深信不疑的，怎麼說都是世界意識，根據它透露的只言片語，可以推斷出它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立著上半身的黑蛇沒有動作，但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它的尾巴沒再甩了，並貼在地板上卷了起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7
第251章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怎麼會呢，化形也是很耗費能量的，不是想怎樣就可以隨時變換形態的。]
僵持了一會兒，小咒繼續甩動兩下尾巴，一本正經開始科普，關於世界意識在現實中擬態的相關細則。
時柒聽得雲裡霧裡，只記住了能量消耗大、易造成世界不穩定這兩點，其他一堆詳細的解釋，過耳就忘。
[你別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只想知道，你是可以變的對不對？]
她沒被長篇大論忽悠過去，小咒說的那些，都繞過了最初的問題，沒有正面回答，她才不會上當。
試圖用各種限制來迷惑對方的對策宣布失敗，小咒整條「蛇」都死了，啪嗒一下貼在地板上。
[我是能變啦…阿柒的反應太好玩了，沒忍住…]
狡辯不成，它干脆就承認了。
在地上來回滾了幾圈後，噌的一下竄過去，趁時柒沒反應過來，纏在她手腕上，默默地當個手鐲。
[啊啊啊！！！]
冰涼的觸感從腕部傳來，時柒僵在原地，視線到處飄，就是不看自己的手。
她甚至覺得那只手已經不是她的了，內心的小人尖叫不止，大腦宕機。
[…行了，我變嘛，變個顏色最簡單，不過還是看你，想要我變什麼小動物？]
還沒說完，小咒已經給自己換了幾個顏色，粉的白的甚至是漸變，尾巴尖戳戳她，讓她看效果。
[我覺得…鸚鵡吧，正好你也能直接開口說話。]
勉強冷靜下來，時柒腦海中閃過前幾天見過的牡丹鸚鵡，她很喜歡那些配色，鸚鵡本身也很可愛。
[嗯？牡丹鸚鵡嘛，我還以為你會說貓呢。]
對於她的答案，小咒是有些意外的，畢竟經過這段時間的試探，結合以前的經歷，它意味她是堅定的貓派。
雖然嘴上在吐槽，它卻並不是非要一個答案，一層淡得幾乎看不出的光芒包裹住蛇身，幾個呼吸間，一只鸚鵡就代替蛇出現在她手腕上。
細小的爪子收著力道，將時柒的手腕當成支架，一雙豆豆眼盯著她看，一身松石伊莎的羽色，配合它的體型和外表，瞬間捕獲了她的心。
[可愛！貓的話會讓我想到悟，他是我心裡唯一的貓貓。]
手指輕輕戳進鸚鵡脖子上的絨毛裡，感受那一點點溫熱，和軟和的毛絨絨，時柒覺得自己被治愈了。
[那你倒是出門啊！去偶遇啊！是誰之前說就算他忘了，也會鼓起勇氣去找他，把人追回來？]
小咒適應了新的身體，扭頭用鳥喙對著她作亂的手啄了一口，不重，只警告她擼鳥要適當。
指節被輕輕啄了下，有點癢，別扭地收手，聽到它提起自己說過的話，時柒窘迫得紅了臉。
[我又沒說不去…]
她確實沒准備自己一個人躲一輩子，這是對那段感情的辜負，對他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否定。
無論如何，她愛他，就不可能不做嘗試就放棄，那她的愛也太虛假了，遭遇一點挫折就動搖，她會看不起自己的。
[好吧，不著急，先不說這些了，去玩雪呀！]
小咒撲閃著翅膀飛到她頭頂，催促她換一身衣服出門，它可是很期待和她一起玩的。
以前沒有身體，只能眼巴巴看著，現在好不容易可以真實陪伴在她身邊，怎麼也不能錯過玩耍的機會。
頭頂多了只鳥的感覺很新奇，時柒無奈地頂著它，回到房間翻衣櫃，穿上羽絨服、圍巾以及手套，揣上鑰匙手機出門。
剛打開門，冰冷的空氣迎面襲來，那一瞬間她想回到溫暖的室內。
小咒擁有了身體，為了真實的體驗感，自然也是感覺得到冬日的寒冷。
[！！！怎麼這麼冷！！]
被寒風吹得一激靈，鸚鵡慌慌張張從她頭上轉移陣地，直接從她領口鑽了進去，一股腦投奔圍巾的「懷抱」。
時柒為了保暖，加上對可愛物品的喜好，選的圍巾兼具可愛外貌和保暖的功能。
基於她笨手笨腳不會系圍巾的原因，她的圍巾都是只用繞著脖子圍幾圈的類型。
小咒這一鑽，正好把身子塞進兩層圍巾中間，只露出個小腦袋，並且隨時可以鑽進去，圍巾可以把冷風都嚴絲合縫擋在外面。
[不是你說要玩雪，或者你把體感屏蔽掉，別怕冷呀。]
時柒關上身後的門，雪地靴踩在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在心裡笑話完全躲在圍巾裡的小咒。
誰讓它連著嚇唬她半個月，她當然要逮著機會狠狠嘲笑回去。
[我…我才不怕！]
仗著身體是能量擬態出來的，不存在被凍壞的可能，小咒倔強表示區區低溫，它根本不放在心上，然後繼續窩在圍巾裡沒出來。
撐著淡藍色的傘，擋去不斷落下的雪，時柒根據模糊的記憶和小咒的指路，來到家附近的公園。
[話說回來，今天是平安夜，回去記得提醒我買蘋果。]
不去計較它的口嫌體正直，時柒走進無人公園，在秋千旁停住腳步，蹲下身。
[人類的儀式感對吧，我懂，不過你怎麼不提前買，今天那些包裝得花裡胡哨的蘋果比平時貴多…！]
小咒磨磨蹭蹭從圍巾裡鑽出來，中途差點想放棄，想到自己放的狠話，還是離開了溫暖的小窩。
翅膀撲騰兩下落到地面，沒考慮到剛積的雪比較松軟，一下子原地只剩個不明顯的凹陷，它陷下去了。
「噗…」
時柒及時捂住嘴沒讓自己笑出聲，彎起的眉眼卻暴露了她的心情，幸災樂禍就是此刻最真實的寫照。
[阿柒你還笑！快撈一把！我飛不出來！]
小咒在雪裡面掙扎半天，結果只是讓周邊的雪向空缺的地方滑落，補上空洞的同時也把它埋在下面逃脫無能。
要不是動用力量過於大題小做，也會造成未知影響，它早就自己出來了。
時柒一邊憋笑一邊伸出手幫忙，把雪往一邊扒拉，看見熟悉的一團縮在那兒瑟瑟發抖，小心地將它捧在手心救出來。
[還打雪仗麼？]
連拍帶吹，把它身上的雪弄干淨，時柒將挨了凍的小家伙放進自己的圍巾裡，笑著調侃。
[打！怎麼不打！讓我先緩緩，你先自己堆雪人玩。]
小咒老老實實窩在雙層圍巾內部，汲取暖意，它現在是一動不動，加上冰涼的體溫，裝死裝得很成功。
也就回蕩在時柒腦子裡的聲音，可以證明它依舊活躍，順帶還不忘給自己找台階下。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先自己玩一會兒了。]
沒再逗它，時柒蹲在那兒，耐心地開始堆雪球。
嬌小的身影被傘完全遮住，加上蹲著的姿勢，從遠處看去就像一朵蘑菇。
至少在剛做完任務，因為懶得寫報告就干脆把輔助監督扔在原地，獨自跑出來買甜品犒勞自己，意外路過公園的五條悟眼裡看來，是朵可愛到讓人想去戳一下的蘑菇。
無下限隔絕了落雪，也完美隱去了他的氣息。
不知出於何種心理，五條悟悄無聲息地接近那抹藍，一點腳步聲都沒發出，就這麼停在對方背後一米處。
男人的靠近，被盯上的時柒一無所覺，從他剛出現在附近就知道的小咒，一聲不吭。
五條悟的出現，並不在小咒的計劃中，它今天就是單純想讓宅太久的時柒出來散散心。
雖說它是世界意識，可重置後的世界不再有所謂劇情，每個人的命運都是未知的，它當然不可能提前知道五條悟會出現在哪裡。
其他人的動向尚可以通過習慣、日程安排等等，進行准確率高達100％的推算。
假如不考慮風險和代價，它甚至可以干涉影響人類未來一段時間會經歷的事，可五條悟不同。
他太特殊了，無論是無法預測的行動軌跡和性格，還是他的身份、能力，都注定他是不可控的變數。
時柒一門心思都放在堆雪人上，再加上她現在普通人的身體，五條悟又隱匿了自身的存在感，以至於人都在她身後站了好一會兒，她愣是沒發現。
但凡她轉個身，五條悟站在原地不動，兩個人都能見上面。
[…阿柒。]
小咒實在是搞不懂五條悟在想什麼，時柒專心手上的事情有可原，他什麼事都沒有，站在這兒也不說話，就光盯著人看，這種行為多少有些詭異了。
[嗯？你休息好了嗎？]
時柒拍了拍迷你雪球，將其拍得結實一些，聽見小咒欲言又止叫她，以為它是拉不下臉。
[不是…你…要不回頭看看呢？]
都這時候了，誰還顧得上玩啊，背後站著那老大一尊大神，她不知道可以冷靜，它冷靜不了啊！
[回頭？我後面有什…！！！]
小咒支支吾吾的態度，時柒終於覺得有些不對，挪動腳步轉了個身，把傘往上抬。
其實剛轉過身，她就看見了一雙腳，心裡也咯噔一下，奈何本能認出來了，腦子和手沒跟上。
視線隨著抬起的傘往上，看清了對方的模樣，時柒沒拿穩手中的傘，任由其掉落。
身體也因驚愕往後仰倒，即將坐到雪地裡的前一刻，一股帶著甜香的冷冽氣息襲來。
手腕被攥住，順著對方的力道，後仰的身體改變了方向，距離拉近的過程中，腰上也多出一只手，牢牢地將她按在了他的懷裡。
時柒一臉懵地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那張臉，她日思夜想，連夢裡都忘不了的臉，就這麼出現在這裡，出現在她眼前。
「嗯？你認識我？」
第252章 第二百五十二章
柔軟的白發，受眼罩的束縛被推至上方，比散下來時多出幾分凌厲和俏皮。
精致的五官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距離，最讓自己心動的那雙眼睛隱於布料之後，挺立的鼻子下是水潤的粉唇。
時柒貪心地凝視著五條悟的臉，近乎想把他的模樣深深銘記在心底，與最後分別時一樣。
她的視線毫不遮掩，看他的眼神從一開始就不是看陌生人，受驚的反應完全是看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五條悟對他人的情緒向來敏感，尤其是他有六眼，想要在他面前說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而時柒見到他，一點都沒有掩飾的意思，或許是忘了，又或許只是過於思念，不願欺騙自己的心。
她看著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想念、悲傷和委屈，但這些都比不過那份濃稠愛意帶給他的震撼。
記憶裡沒有她，在抱住她的短短片刻，五條悟翻遍了出生至今的記憶，確認從未見過她。
不過，她的腰好細，抱起來沒什麼重量，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真讓人放心不下。
問完那個問題，五條悟的心思沒怎麼放在她的回答上，而是想起方才把人從地上拽起來時的感覺，得出她似乎不太會照顧自己的結論。
[阿柒！別發呆了！回答啊回答！]
小咒縮在圍巾裡半分不敢動彈，以五條悟的眼力，怕是注意到時柒的同時，就已經發現它的存在。
現在他沒對它做什麼，不代表它就安全了，它只希望對方最好一直無視它。
徹底裝死的同時，它還不忘提醒發呆的時柒，畢竟再僵持下去，天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腦海中小咒著急的嚷嚷聲，終於將時柒從沉浸的思緒中拉回現實，她才後知後覺剛剛五條悟問了她一個問題。
認識？她當然認識他，可她怎麼能這麼說。
她該如何解釋，他們擁有的曾經，重點都不在於他信不信，這份記憶是代價，已經付出的代價若要拿回來，需要付出更多。
新世界的穩定也不允許兒戲，這是無法轉圜的定局。
拿不出任何證據，空口無憑，在他看來，她或許會成為一個有臆想症的怪人，對他愛而不得，才想像出與他相愛的「過往」。
「我…」
愛語停在嘴邊，時柒退卻了，她害怕，她就是個膽小鬼，她想說她愛他，卻提不起足夠的勇氣。
[你什麼？！直接上啊！說的不如做的！有什麼好怕的！他先抱的你，阿柒！不能白被他占便宜！]
聽著她一句話卡住，小咒恨鐵不成鋼，恨不得幫她把話說出來。
知道她難以開口，它靈機一動，既然說不出來，那就直接用行動，它就不信這還不行。
它還算了解她，嘴笨是確實的，關鍵時刻還總掉鏈子，指望她直球表白不如指望她動手。
人就是這樣，很多時候需要逼一把，先做了再說，腦子別思考，思考了就猶豫了。
小咒的勸告一連串，和機關槍一樣打進時柒的腦子裡，直接給她整懵了。
「不會是認錯人了吧，嗯？認成了你的前男友？」
她卡殼的回答，讓五條悟將注意力從懷裡的人好小、可愛、想把人帶走收回來，歪頭給出自己的猜測。
他是沒談過戀愛，也沒喜歡過誰，但祓除咒靈的過程中，總能見到各種各樣的故事，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五條悟的疑問，不亞於給起了波瀾的水中丟了顆雷，當時就給時柒炸得無法思考。
前男友…認錯人？她怎麼可能認錯？！
小咒說的對，言語太貧瘠，無法表達她的心情的萬分之一，用行動，沒錯用行動來證明。
滿腦子只剩下用行動證明自己沒認錯人，時柒忘記了什麼是猶豫，什麼是害怕，比起被誤會，那些東西怎樣都好。
就著被抱住的姿勢，她沒有掙脫腰和手上的禁錮，只抬起空著的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勾住了五條悟的脖子。
五條悟訝異地看著主動出擊的女孩子，如果他想，他隨時可以開無下限隔開距離，甚至不需要無下限，都可以輕易把人推開。
可從他看見她即將摔倒，不假思索就上前，並且下意識關閉無下限把人摟進懷裡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被帶著低下頭時，五條悟還在分心思考，她的手有些冰，一定是剛才玩雪的原因，盤算著待會兒給人暖暖手。
唇上多出柔軟微涼的觸感，雙方的呼吸交織在一起，他能聞到來自她身上的不知名香味，大概是洗發水或沐浴露之類的味道。
哪怕戴著特制眼罩，時刻運轉的六眼也依舊在收集大量無用信息，他的大腦幾乎是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然而就在此時此刻，在無人公園，這次意外的邂逅，由她給予的這個毫無征兆的吻，讓他的大腦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攬在她腰上的手，握著纖細手腕的手，都在同一瞬間收緊，隨即又在下一秒松開。
五條悟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他的放手並不是撤退的信號，而是進攻的前奏。
沒有給人後退的機會，稍一用力將人抱離地面，另一只手順勢一轉把她的手引導至脖子上，讓她雙手都環著自己。
在她反應過來前，牽著手的那只手已經來到她後腦，他的掌心徹底切斷了她的退路。
按住她的腦袋，五條悟一轉攻勢，從被動方成為了主動方，果斷撬開她的唇齒，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記憶裡沒有她，可他的本能讓他想要靠近她。
於公園入口處遠遠看見她的那一剎那，他就被她吸引，哪怕只是一個被傘遮住大半的背影。
她的存在，讓他忘記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限定甜品，只想要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的直覺告訴他，絕對不能錯過她，甜品可以等下一次，她要是消失了，找不到一定會後悔。
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堂堂最強的咒術師五條悟，在一個普通人面前會如此小心翼翼。
為了不驚擾到她，連腳步聲都沒發出，並且只站在人身後安靜地待著看，實在不像他。
若是讓傑和硝子知道他這副模樣，絕對會笑話他很久。
想靠近，靠近之後，單單是看她獨自堆雪人，都讓他感到放松，對她，他的耐心似乎是無限的。
只不過初見面不夠完美，與他設想中的任一種情形都不符合，他還是嚇到她了。
意外之喜是她沒有抗拒他的懷抱，乖乖待著的模樣非常可愛，更意外的是她似乎認識他。
五條悟當然不認為有人能和他相似到讓人認錯，他也不太在乎她到底認不認識自己。
不認識那就創造機會多認識，她單方面認識那就更好了，不管她到底是不是認錯人。
認錯了那就頂替那個人，沒認錯的話，她喜歡他，他似乎也喜歡她，那正好省去過程直接在一起。
隨心所欲的貓貓就是雷厲風行，行動上還沒做什麼，心裡已經提前想到婚後生活了。
當時柒還猶豫不決的時候，她根本想不到五條悟一邊抱著她一邊想了一堆有的沒的，此男的自我攻略進度比坐火箭還快。
心底默認今天撿到了未來老婆，因此抱著人沒有半點放手的意思，她的回答只會影響他之後如何把人拐回去的舉措，結果都是一樣的。
而她孤注一擲的吻，在五條悟眼裡，就是兩人的情侶關系實錘的證明，婚姻屆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女朋友/未婚妻的基礎信息都不知道，進展是否太快，這種問題不在他考慮範圍內，他只知道，她必須是他的。
充滿侵略性和掠奪性的吻持續了很久，久到時柒只能無力地靠在五條悟懷裡，嘴唇有些紅腫，眼裡是缺氧生出的水霧。
原本還覺得寒冷，因這個吻，她全身都熱了起來，整個人都是發懵的。
指腹擦去她嘴角的水漬，輕按在她唇上來回摩挲，看著自己的傑作，五條悟的心情分外愉悅。
[…我就知道！]
被迫夾在兩人中間，全程感受氣氛的升溫，看不見也狗糧吃到撐的小咒罵罵咧咧，在心裡扎小人。
它後悔慫恿時柒A上去了，這和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別，而且又是它助攻，它恨！
就知道不能便宜五條悟這家伙，早知道它就該時刻盯著他，費點能量沒關系，至少不能這麼容易讓他把人拐到手。
可惜一切都晚了，唯一欣慰的是即使沒有記憶，五條悟也沒讓時柒傷心，勉強算他過關。
當事人之一的時柒哪還顧得上小咒，她現在腦子亂成一團，已經聽不見它說什麼。
剛剛發生了什麼？她親了他，他沒推開她，他把她抱起來，並且還親回來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幾句話，以及方才發生的所有，心情可謂十分復雜，難以形容。
五條悟不認識她這一點，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可他剛才的一系列反應，根本不符合邏輯。
他的無下限沒開，他沒有因她的可疑而擺出審視的態度，他對她的親吻沒有半分抗拒甚至樂在其中。
是的，他樂在其中，對這一點，時柒敢拿自己的人格做擔保，這也是基於戀愛時期的經驗。
有一瞬間，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根本沒忘，要不然怎麼就如此自然地進行到這一步。
「既然蓋章了，可不能反悔，要對我負責呀~」
五條悟見人被自己親愣住了，湊過去又啄吻一下，蹭了蹭她的臉，一點也不客氣地要求對方負責。
「負…負責？？」
時柒不可置信看向已然進入角色的男人，覺得要麼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要麼是她現在在做夢。
第253章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對哦，難道你想不認賬？抱也抱了，親也親了，我可是第一次和女孩子這麼親密哎。」
敏銳地捕捉到她並不怎麼抗拒，五條悟再接再厲，抬手將眼罩扯了下來，用他那雙無往不利的眼眸，真誠地盯著她看。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該給她看自己的眼睛，而嘗試之後的效果也顯而易見，好得出奇。
時柒在他的手觸碰到眼罩邊緣時，就意識到他即將要做的事，第一時間就想攔住他，奈何她的動作沒有對方快。
一對上那雙眼睛，她就繳械投降了，不如說她本就沒打算拒絕。
當下的情況和她預想中的完全不同，五條悟用行動證明了，他愛她，與是否記得她無關。
即使記憶被抹去，對她的愛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刻在了他的靈魂之上。
這麼一來，她的那些害怕恐懼，反而成了不信任他的表現，她錯的太離譜了。
「沒有，我願意的！我愛你！」
時柒慌亂搖頭，看輕他感情的心虛和不想讓他傷心的情緒結合在一起，方才沒能出口的愛語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
向來沒人能讓他失語，遇到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五條悟，被她一句直球告白鎮住了。
放在她腰上的手用了點力氣，將人往上提了提，讓兩人的視線平齊，他緊盯著她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玩笑的意味。
然而沒有，六眼都沒能發現任何破綻，她說的是真話，他身體健康沒有中咒術，任務不多也沒有累出毛病，剛剛的話不是幻覺。
「再說一遍，現在，看著我的眼睛。」
時柒說完就反應過來，羞得只想埋進他懷裡躲起來，可惜五條悟不讓。
空著的那只手固定住她的腦袋，力道剛好在不會弄疼她的程度，掐著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與他對視。
瑰麗藍眸就這麼直勾勾地凝視著她，激動、期待、渴望，甚至還有一絲祈求。
面對這樣的眼神，時柒怎麼可能拒絕，只是說句真心話而已，又有什麼難的呢。
「悟…我愛你，我很想你。」
什麼膽怯、害羞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將自己最真實的心意告訴他，愛一個人不需要遮遮掩掩，她的愛拿得出手。
決定表白之後，就無所謂兩個人才「初次」見面，也不管他其實尚未告訴她名字。
她不想再畏首畏尾了，不能也不願對他撒謊，那就直接告訴他，說不了的就坦白不能說，可以說的就算他不問，她也願意悉數告知。
五條悟都能做到在毫無記憶的前提下，憑借本能找到她、接受她，她就更該相信他，不如說她本就該這麼做。
若非她的膽小和對他的不信任，也不至於白白浪費了兩個月，還是他先找到她的。
自己犯下了過錯就要認，還要盡全力彌補，從現在開始她絕對會無條件相信對方，毫無保留地愛他。
「這真是…我收到的最棒的平安夜禮物了。」
再次聽到她的表白，並且還多了額外的驚喜，她知道他的名字，還是如此親密的叫法，她還說想他。
五條悟只覺今天翹掉報告甩開輔助監督，跑到這邊來買甜品，是自己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他就說早上起來心情很好，任務解決速度也很快，又恰好得知這附近有限量甜品銷售，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現在的邂逅。
遇到她之前經歷的事，都是在提醒他，他將在今天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意中人。
沒錯，從來不信這種東西的五條悟，在這一刻，選擇將之歸於命運。
並非是改變觀念，而是將她的出現與命運這個概念綁定，意味著她屬於他這件事，是不可更改的，是注定的。
貓貓的占有欲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無論真實原因是什麼，都由他說了算，反正最終都改不了她必須屬於他這個結果。
命運不過是占了一點浪漫因素，聽起來更好聽。
五條悟現在腦子裡只有和她在一起，一直抱著她，把她帶回自己的地盤藏起來，諸如此類的念頭。
至於初見面的女友是如何在沒有自我介紹的前提下知道他的名字，又是為何說出很想他這種不符合現實邏輯的話，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雖說是第一次見，可他就是覺得，他家小女友需要被精心呵護，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
外表看起來小小的一只，剛好可以整個抱在懷裡，單從體型差來看他們就天生一對。
除了抱著太輕了，讓人放心不下，想包攬她的一日三餐和飯後甜點以外，全身上下他都喜歡得不得了。
心理上的問題，就只是一種感覺，是那種稍微表現不好一些，比如讓她誤以為自己冷淡，就會把人惹哭的感覺。
尤其是當她用那對琥珀眼眸看著他的時候，他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她，想讓她開心，見不得她難過。
所以說與其抓著她的言語漏洞不放，非要把事情搞清楚，這麼做極有可能傷害到她的情況下，五條悟的選擇是忽略那些疑點。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何況他的本能已經認定她了，無論是自動解除的無下限，還是內心親近她、得到她的渴求，都在導向一個結論——絕對不能放手。
內心深處一直以來缺失的那一部分，在見到她的時候就明白了，她合該是他的，必須得到她，不能再弄丟了。
「柒醬…我們回家吧。」
陌生又熟悉的昵稱自嘴裡說出，五條悟只怔愣片刻，隨即立馬接受並適應了，仿佛已經這般稱呼無數次。
沒有探究自己無意識叫出的名字，他確定這個稱呼屬於她，那就夠了。
他現在對這些不存在記憶裡，只潛意識表現出來的熟稔接受良好，應該說好得不能再好了。
每一個不曾記得的細節，都是在宣告他們的關系比他想像中更親密，而這就是他最想要的。
原因可以以後再探究，記憶找不回來也沒關系，重點是把握住現在，以及和她創造更多新的未來。
一句「我們回家」，而不是「跟我回家」，五條悟問都沒問，直接默認他和她就是共同生活的。
「不許！不可以！」
時柒還沒對回家這個詞做出回應，小咒就已經忍不住了。
五條悟挑眉，視線下移，只見一個圓滾滾的腦袋從他家女友的圍巾裡鑽出，隨後是身體。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只迷你小巧的鸚鵡，那對黑黝黝的眼睛瞪著他，鳥喙開合，嚷嚷著抗議。
它的爪子還勾著圍巾邊緣，揮舞著翅膀保持住平衡，對他的敵意卻是有眼睛都看得出來。
女友隨身帶著這麼只小家伙，五條悟當然不可能不知道，畢竟六眼又不是擺設。
一直沒提起，無非是不在意，而且時柒現在是個普通人，他貿然點出她圍巾裡藏著什麼，萬一把人嚇到就不好了。
另一方面，他更希望由她主動提起，與她有關的任何事，他都想了解，但前提是她願意。
擁有她，獨占她，全都建立在尊重之上，她的個人意願決定了他的所有行事准則。
然而這份特權只給她，眼前這只礙事的小東西可沒那麼好的待遇。
五條悟只用兩根手指就將嘰嘰喳喳的鸚鵡揪了起來，看在女友的面子上沒動它不舒服的地方，拎著它的姿勢堪稱溫柔。
但也僅此而已了，讓它和圍巾分離後，不客氣地用咒力困住它，順帶還送了個禁言套餐。
做完這一切，把鳥往口袋裡一揣，摟緊懷中的人，周圍場景轉換，連人帶鳥打包回了高專。
「悟？」
辦公室，身著教師制服的夏油傑正靠在窗邊，手中端著一杯咖啡，五條悟的出現顯然不在他的預料中。
時柒還在疑惑說好的回家，怎麼是回了學校，甚至都沒注意到夏油傑的打扮，就見五條悟動作流暢地掏出「鳥質」，往窗戶的方向一丟。
[五條悟我和你沒完！！！]
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自由轉體的小咒罵罵咧咧，氣上頭導致忘記自己能夠掙脫束縛，又被當成拋接球一樣扔掉，晃得暈暈乎乎。
把累贅甩掉，五條悟沒有多看一眼，更沒多停留一秒，就帶著一臉錯愕的時柒再次瞬移。
夏油傑起初沒看清自家摯友扔了個什麼玩意兒，只是下意識抬手抓住，直到手心傳來毛茸茸的觸感，以及幅度不明顯卻無法忽視的心跳，才反應過來。
攤開手掌，看著蜷縮成一團的鸚鵡，他不免慶幸自己方才接的時候沒用力，否則一條脆弱的小生命就毀在自己手上了。
鸚鵡——小咒生無可戀躺在夏油傑寬厚的掌心，已經懶得去想其他事，他們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它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現在的它只有一個感受，那就是很暈，還犯惡心，空中轉體不知道多少圈，屬實是有些為難它了。
「你…它…」
高專辦公室的場景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分外眼熟的別墅客廳，是【五條悟】特意為兩人准備的家。
時柒來不及思索這棟別墅為何還在，裡面的裝飾也都無所變化，她此時的注意力，還在五條悟當她的面抓住、禁錮並扔掉小咒的一連串動作中。
她沒錯過小咒「飛」在半空中時，那一聲中氣十足的怒罵，以及旋轉翻滾過程中，如同卷進滾筒洗衣機裡發出的無法辨認的咕噥。
一切發生得太快，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也是實在沒想過他們兩個的初見，竟然會是這種發展。
第254章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怎麼了，只是不想讓其他人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嘛，就算是鳥也不行哦~」
五條悟頗為理直氣壯回應了時柒未出口的疑問，並用二人世界這個詞，強調了彼此當前階段的關系。
他不覺得和剛見面不到一小時的人建立親密關系有什麼不對，靈魂和本能都認准了她，時間就不再重要。
想要和女朋友獨處，自然不能有任何打擾因素，無論是人或事，寵物鳥可愛歸可愛，那也不能打擾他談戀愛。
「…那你也不能扔它啊。」
時柒放棄在這方面和他爭論，而是從他的處理方式，指出他的行為不當。
「好吧我錯了，下次一定輕拿輕放。」
面對女友的指責，五條悟當機立斷，態度誠懇認錯，並保證了下次。
他轉變速度之快，時柒只覺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無處使力。
繼續抓著不放顯得她斤斤計較，他都道歉了，而且小咒確實沒事，除了轉得有點暈以外…
「不許有下次，它是我的家人。」
最終，時柒選擇將小咒對自己的重要性告訴五條悟，她是希望他們能夠和平相處的。
「家人…嗎，看來我犯的錯比較嚴重，抱歉，我保證不會再犯了。」
她親口說出那只鳥是她的「家人」，五條悟的神色不再輕松，嘴角笑意收斂，語氣也失去了玩笑的意味。
盡管她沒有對他發脾氣，只是用無奈和縱容的態度來應對這件事，他不能仗著她的偏愛，繼續當無事發生。
將人放下，讓她在沙發上坐好，五條悟單膝跪地，執起她的手，低垂下腦袋，額頭貼在她手背。
這是一個代表著服從和認錯的姿態，他將自己放到最低，借此讓她看清他道歉的誠意，最重要的是讓她明白，她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倒也沒那麼嚴重，你起來，我又沒怪你。」
五條悟的舉動讓時柒很是無措，她並非第一次看見他這副姿態，可是這次與以前的意義不同。
翻轉自己的手捧住他的臉，身體向前離開沙發，同樣跪在柔軟的地毯上，視角再次低於他。
微微仰頭與他對視，時柒愛戀地看著自己深愛的人，感覺怎麼看都看不夠。
從公園到別墅，過程中經歷了兵荒馬亂，真正仔細看他的時間並不多，而這點時間，對於久別重逢的她來說，遠遠不夠。
她已經兩個月沒見到他了，每一天，每個小時，每分鐘，她都控制不住對他的思念。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太習慣有他在身邊的日子，從剛穿越到世界重置之前，算不上漫長卻也絕對不短的歲月裡，他們幾乎形影不離。
單方面憧憬他的時候，她就渴望每時每刻能見到他，而他也實現了她的心願。
剛變成貓，沒等她找他就被撿回去，做什麼都帶著，哪怕是睡覺也在一起。
之後短暫的分離，獲得新身體的她，又是被他先找到，也是他先主動靠近。
仔細回想起來，每一次，都是五條悟率先向她走出九十九步，在她還未准備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他就已經走完了所有。
第一次，她只是一只貓，而且還是咒力凝聚成的，別說六眼了，哪怕是其他咒術師，都能看出她是咒靈。
可五條悟沒有將她當成必須祓除的對像，而是直接把她帶了回去，當成寵物養了起來。
不僅如此，他當時就沒對她開無下限，即使高專時期的他並不能全天24小時維持無下限，他對她的信任也不符合常理。
帶回去並帶在身邊，尚且可以用他隨心所欲的性格解釋，可直接讓她待在他頭頂和肩膀上，就算是對自身實力的自信，也未免太寵她了。
晚上睡覺敢把咒靈放在一邊的也就他了，一點防護措施都不做，最多是防止她逃跑綁了繩子。
當初小咒針對五條悟這一系列的舉動，和時柒吐槽很久，它想不通對方到底怎麼想的。
要不是人是它親自拉進世界的，它都要懷疑五條悟是不是早就認識她，不然也太不合理了。
時柒的猜測，是自己的外形和那個雨天五條悟偶遇的貓一樣，才得到了如此待遇。
那次是小咒幫她捏的臨時身體，在五條悟眼裡就只是一只普通的，不知道躲雨的小奶貓。
再次相遇，或許是出於一點點愧疚，比如要是那天把她帶走，她就不會變成咒靈之類的想法，導致他都沒弄清楚小動物轉變成咒靈的原理，就收養了她。
這個理由是最符合常理的，獲得了小咒的認可。
後續她一直表現得很安分，加上最強的自信，勉強也都能解釋了。
第二次，換了人身的馬甲，難得答應和理子她們出門，就又偶遇了五條悟。
他的行為和她貓形態時幾乎一模一樣，一點道理都不講直接湊上來，相當自來熟。
不管是纏著她不放，還是堅持送她回家，以及之後三不五時找她玩，黏人的性子初見端倪。
僅剩的理智告訴她，這些事情背後一定有能夠解釋的最正確的原因，只是暫時沒發現。
直到【五條悟】的出現，小咒的解釋，他們終於弄清楚了，是她和對方之間的聯系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那時候小咒也不知從哪兒學來的，調侃她和五條悟擁有命定的紅線，而【五條悟】就是這條紅線。
自從發現【五條悟】的存在，它對他就沒什麼太好的印像，總得來說，類似於剛上任家長，就發現自己最優秀的孩子給自己捅了簍子。
原本只需要按部就班走到結局，哪知道他不老實在終點待著，趁它不注意跑到了起點。
天知道發現他的時候小咒有多震驚，它的失誤是一方面，「熊孩子」成功利用了這一點更讓它崩潰。
這就和給孩子買了一堆普通玩具，讓他先玩著打發時間等待獎勵，結果孩子自己「天賦異稟」造出了宇宙飛船一樣。
很長一段時間，小咒都在忙著幫【五條悟】隱匿蹤跡，免得被法則發現了，或者被規則利用。
這也方便了【五條悟】從它那裡獲利，比如學到一些早已失傳的結界術等等。
要不說小咒為什麼各種看他不順眼，它在外面辛辛苦苦收拾爛攤子，他還偷家背刺，能順眼才怪。
學就學了，還把它選中的人拐走了，雖說它一直知道時柒喜歡五條悟，該不甘心還是不甘心。
它把人帶過來幫忙的，又不是送給五條悟的，哪有連吃帶拿這麼不客氣的。
好不容易熬到頭了，那麼多年時柒的遭遇，付出的代價小咒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當然要加倍補償。
首先就是順著她的意思，給她足夠的心理准備時間，離五條悟遠一點。
盟友/摯友/家人，時柒對它而言，遠不止這些定位，而五條悟，一個令它頭疼的家伙，怎麼也要晾久一點，它要好好出一口惡氣。
其次，曾經答應過會解決咒靈繁多的根本問題，它沒有忘記，也沒有食言。
消失的一個多月，除了恢復重置世界耗盡的能量，就是折騰這件事，它的能量都用在上面了，可謂是一邊用一邊恢復。
這也是它現在只能擬態成如此迷你脆弱的生命體，而不是人形的原因之一。
本以為它和時柒的溫馨時光會更久一些，哪知道就出門玩個雪的功夫，五條悟就冒出來截胡了。
小咒有理由懷疑他就是故意的，指不定重置前他又搞了什麼小動作，否則怎麼這麼快就能找上門。
記憶清除這方面，它敢打包票，所有相關記憶都清空得一干二淨，不會有任何恢復的可能。
畢竟代價的收取與它無關，是這個世界，也是不可違逆的法則運轉，連它都鑽不了漏洞。
然而，記憶可以作假，可以消失，感情卻不行，這一點是它學了那麼久都沒學透的。
五條悟切實做到了，將愛她這件事刻入靈魂，成為本能，哪怕沒有記憶，也會毫不猶豫選擇她。
時柒看著眼前的男人，視線從他的眉眼逐漸往下，每一處都不放過，將其再次在心裡深化印像。
「怎麼這麼看著我？」
被輕易原諒了，五條悟感到了她對他的包容，內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會與他一起跪下，這一行為更是讓他心中泛起陣陣酸澀。
順從地將臉貼在她的手心，任由她仔仔細細打量自己，她眼中的愛意是那麼明顯，他覺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看不夠，我很想你。」
看了很久，時柒卻覺得怎麼都不夠，她就像在沙漠中獨自行走的旅人，終於見到了渴望的綠洲，卻不敢靠近，生怕觸碰了發現只是幻覺。
如果是幻覺，那就讓她再多看一會兒，如果不是，她也舍不得移開視線。
「想我怎麼能光看著呢，親親我吧，我是真實存在的，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
從她的眼神中，從她的語氣裡，他意識到藏在她心底的恐懼，頓時心疼得不行。
明明在公園的時候，已經那麼用力地抱緊她了，她卻還在害怕這一切是假的。
不敢想像她一個人的時候，是怎麼度過每一天的，沒有他在身邊，她該有多寂寞，又該有多難過。
回想起之前抱著她時感受到的重量，他悟了，難怪抱起來那麼輕，他不在，她肯定沒有好好吃飯，沒有他，她就照顧不好自己。
愈發肯定自家女友沒自己不行，五條悟已經決定以後每天都要盯著她，不管去哪裡都帶著，做什麼都一起，絕對不能再放她一個人了。
第255章 第二百五十五章
他那句「親親我」的要求，對時柒來說來說不亞於投入水中的魚雷，驚擾一池的安寧。
三分委屈，四分撒嬌，兩分疼惜，還有一絲狡黠，眼前的男人很善於利用自身優勢，尤其是擅長拿捏她的心理。
五條悟懂得她的心軟，因此撒嬌賣萌裝可憐一氣呵成，這一套連招下來，時柒不投降都不行。
深愛的男人在她面前央求親吻，並且還是如此低姿態，惑人藍眸仿佛下著雨，讓她聯想到被雨淋濕的小狗。
典型的「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濕的狗狗」，他根本不需要學，他天生就會。
要有多鐵石心腸，才忍心拒絕這一微不足道的請求，反正她是做不到。
不僅如此，她想給他更多，自家貓受委屈了，哄都來不及，他想要的當然全都給。
這種時候，害怕算什麼，她想他，他要她，那就沒什麼好猶豫的，她相信他是真實的。
手心依舊貼著他的臉，他的溫度從接觸的地方傳來，惶惶不安的心其實早就得到了撫慰。
彼此的距離本就極近，時柒稍微往前傾身，兩人的呼吸就交錯在一起。
在她靠近的整個過程中，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注視著她，其中的情愫和鼓勵給了她勇氣。
五條悟忍著將人擁入懷中吻的衝動，他將主動權完全交了出來，等待他的愛人將她自己獻上。
即將吻上去的前一秒，時柒害羞地閉上了眼，顫動的睫毛暴露了她的情緒。
視覺因閉眼而暫時失去，黑暗中，其他感官就變得更加敏感。
空氣中獨屬於他身上的甜香縈繞，讓她不由自主放松身心，只想溺死在這氣息中再也不出來。
尤其是拉進了距離之後，她仿佛嗅到了一縷奶油的香氣，可以推測出是剛吃完甜品，或許是蛋糕，或許是巴菲…
這一細節，是她先前忽略的，在公園時就該發現，五條悟在見到她之前，應該是剛吃完點心。
而她當時一點心理准備都沒有就見到他，以至於大腦宕機，只知道聽小咒的勸，放棄思考就親了上去。
剛親到久未見面的男朋友，就被對方反客為主，回了一個更加熱情的吻，她那沒用的腦子更加一塌糊塗。
也就是說，重逢的場面，最清醒的絕對不是時柒，不如說她是最不在狀態的。
擁抱接吻這兩件事在她腦子裡留下的印像，遠不如五條悟出現帶給她的衝擊。
她當時一心想著他怎麼在這裡，他從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看了她多久等等。
再就是他牽她手了，他抱她了，他親她了，接下來全是一片空白。
失憶的男朋友不按套路出牌，對她的態度親昵，舉止和以前沒什麼區別，除了確實不認識她，他甚至叫的出他習慣呼喚的屬於她的昵稱。
這算什麼，他和她之間只少了一段記憶，對他們的感情幾乎沒有影響。
要是早知道五條悟如此光速白給，時柒還在家宅什麼，醒來第一時間就該衝到他面前，告個白就又在一起了。
她的遲疑，她的顧慮，那些擔驚受怕，那些躊躇不決，在他的自我攻略面前，成了無意義的、浪費時間的行為，還顯出了她對他的不信任。
哪怕記憶遺忘了她，將彼此綁定聯系在一起的束縛和契約也消失，五條悟依舊做到了曾經對她的承諾，那就是沒有任何人或事能夠將他們分開。
他對她的愛，打破了記憶的阻礙，深入骨髓，刻入靈魂，成為了無法抹除的本能。
帶著內心深深的觸動，時柒沒有停頓太久，唇瓣相貼，呼吸略微急促，試探著繼續動。
摩挲柔軟的唇，感受到他的默許和等待，差點退縮的勇氣如同脆弱的火苗扔進去一點火星，雖未燃起烈火，卻也足夠她更進一步。
啟唇，帶動著他的唇一並張開，濕熱的氣息近在咫尺，忍著臉頰兩側湧上來的熱意，她小心翼翼地往裡探索。
五條悟此刻是又幸福又痛苦，幸福於剛撿回來的女友主動親吻他了，技巧還非常生澀，偏偏讓他心動不已。
痛苦於她緩慢的動作對他來說是一種煎熬，想要不管不顧吻回去，又怕嚇到她，可被動等待太考驗他的自制力了。
她怎麼可以這麼可愛，一舉一動都撩撥他的心弦。
根據見面到現在並不算太久的相處，從各種細節上他都推斷出兩人一定有過一段過去，而且還是最親密的關系。
不然他的無下限不會下意識關閉，他不會這麼想接近、擁有一個人，擁抱和親吻對記憶來說是陌生的，身體卻似乎記得這種感覺。
在他的推論中，只從他的角度，他和她絕對很親密，他又了解自己的性子，也就是說這些情侶之間的親密互動，肯定是每天的日常。
既然是日常，她現在的反應就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小女友，是個非常容易害羞的寶貝。
遇見她之前，五條悟沒有考慮過自己會和什麼樣的女孩子談戀愛，任務、課程、甜品等已經占據了他大部分的生活。
身邊的人都默認最強是不需要戀愛的，或者說他們覺得沒人能夠讓他心動，而他自己潛意識也默認自己不需要，也不會有那種柔軟的感情。
從小到大他都明白自己的優秀，是一只非常有自知之明，且非常自信的貓貓。
高專時期，出個門就會有許多女孩子衝著他的外貌湊上來搭訕，索要聯系方式，對自己受歡迎的程度，他一直很清楚。
雖說夏油傑他們經常調侃那些女生都是被外表欺騙了，多聊幾句就會發現他性格多麼惡劣，然後會果斷遠離。
五條悟其實也清楚自己的性格，但他不認為有什麼不好，更不可能為了誰改變自己。
至於當了老師之後，傑和硝子吐槽說他偶爾還裝得挺那麼像回事，只要不嘻嘻哈哈，看起來是個非常靠譜的老師。
貓貓怎麼可能忍住不搞破壞，這就和不讓貓對移動的物體，比如說逗貓棒感興趣一樣，簡直是違背天性。
而且那些小家伙們逗起來確實很有趣，每天的樂子主要就來源於他們，讓他嚴肅教學，幾乎等同於讓他戒甜食，做不到的。
只是偶爾，什麼事都不做，放空的時候，五條悟能感覺到自己是寂寞的。
內心就像缺了一塊，一閑下來就忍不住陷入低迷的情緒，卻怎麼也找不出源頭。
從很久之前，他就變得不對勁，十幾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手機屏保卻不是什麼漂亮明星的壁紙，而是一只貓。
被夏油傑看到還取笑他是自戀到把自己當成貓，比直接放他的自拍照還離譜。
畢竟五條悟總掛在嘴邊的是自己的帥氣和強大，而不是可愛，放自拍照都能理解，放貓，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麼。
那只貓的照片，還是他翻了大量的網圖，才勉強挑出來合眼緣的，哪怕如此仍然覺得不夠。
直到遇見她，小小的一只撐傘蹲在雪地裡，初見是蘑菇，其實去掉那把傘，他的第一印像絕對會是小貓。
原因不明，就是覺得她如果是貓的話，肯定也是嬌小可愛的，白色的毛發，琥珀色眼瞳，可以捧在手心呵護的類型。
對「第一次」見的女孩子產生這樣的幻想，被友人們知道的話，他都能想像出他們的反應。
夏油傑肯定會眯起他那雙本就不大的眼睛，調侃他春心萌動，並勸他別嚇到人家。
硝子絕對是經典的口頭禪，罵他「人渣」，並當他面祈禱被他盯上的女孩子快跑。
七海則是保持面癱臉，一本正經讓他適可而止，最好離人家遠一點。
還有其他人的反應，一定很有趣。
一想到能看見一群人各自不同的反應，五條悟已經在內心計劃好怎麼讓他們知道自己脫單的消息，很期待到時候的反饋。
至於現在，為了忍住不對女友出手，五條悟很是努力地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轉移注意力。
但是香香軟軟的女朋友就在自己面前，還紅著臉親吻他，如此具有張力和誘惑的場面，哪怕是最強也忍得很辛苦，已經是極限了。
偏偏她看他沒反攻，膽子都大了，本來放在他臉上的手已經換了位置，輕飄飄地勾在了他的脖子上。
吻還在繼續，大概是他的放任助長了她的勇氣，難得掌握主動權的人，比平時要放開許多。
接吻間隙，五條悟終於放棄克制，黏膩磁性的笑聲，帶動著胸腔震動。
她的放松，對他來說就是邀請，女友都邀請自己了，再忍下去他就是根木頭。
虛扶在她腰側的手不客氣地攬上她的腰，手臂緊貼後腰處，往他懷裡微一施力，兩人之間再無空隙。
另一只手抬起放在她後頸，將她的弱點包裹在掌心，切斷了她後退的可能。
側頭調整了姿勢，不給她任何反悔逃離的機會，五條悟果斷加深了這個由她開始的吻。
其他事可以由著她，這方面他還是更喜歡自己主導，由她開始是沒錯，但什麼時候結束，那就是他說了算了。
完全被對方的氣息包裹，上一刻還在探索新的領域，逐漸適應自己掌控節奏，下一刻就喪失主權，時柒只來得及驚呼一聲，所有嗚咽就都被對方堵住。
他甚至貼心地考慮到跪在地上久了膝蓋會疼，抱著她起身坐到沙發上，還順勢調整為她側坐於他腿上，動作期間吻一直沒停。
急促的呼吸聲，交融的水聲，布料摩擦的窸窣聲，成了安靜的客廳唯一的聲響。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7
第256章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這什麼？」
夏油傑動作小心地帶著萎靡的鸚鵡到醫務室，一身白大褂靠在窗邊喝咖啡的硝子見到他，平靜的眼神瞥到他手上的東西，隨口問了句。
她可不信對方會無緣無故來找她，兩個人渣同期沒一個省心的，尤其是五條悟。
看在大少爺總給她買酒的份上，以及多年的同期好友情誼，五條悟三不五時帶著甜品閑的沒事過來，硝子能忍他那張一說話就得罪人的破嘴。
而夏油傑，這家伙也就看起來溫文爾雅，狐狸尾巴藏得不是一般的好，小眼睛一眯，准沒好事。
好在兩個男生，現在是兩個男人，他們是摯友，互相損對方的事沒少做，她只要看著點及時撤離就沒問題。
今日平安夜，學生群裡要比平時熱鬧，個個嚷嚷著五條悟請客吃飯的事，討論除了吃飯還有什麼其他活動。
【純愛戰神：抱歉，我和裡香約好了去看彩燈。】
憂太一如既往，裡香很少發言，他就和代言人一樣，在群裡說了聲他們要去約會，引得一群單身狗起哄。
【薔薇大人：？？？秀恩愛的踢出去，群裡不歡迎。】
【熊貓不是熊貓：小情侶感情就是好啊。】
【飯團：鮭魚。】
【真希：……】
【惠：……】
【正義的伙伴：學長和學姐約會快樂！】
【薔薇大人：說起來，請客的人又跑哪去了？不會又放鴿子吧？！】
【惠：大概率是去買甜品了，伊地知說帳消失了，但沒看見五條老師。】
【熊貓不是熊貓：贊成+1】
【飯團：+1】
後面是一連串的附和，硝子沒在群裡發言，但她也認同伏黑惠的猜測。
任務中途跑去買甜品都是五條悟的常規操作，更別提任務結束，他向來不喜歡寫報告，因此伊地知的能力也是非常全面。
不僅要會最基礎的開車技術、臨時應變能力、整理任務資料等，還要兼顧跑腿代購、撰寫報告，以及一顆強大的心髒，可以支撐他在五條悟身邊堅持下來。
其他輔助監督通常堅持不了半個月，就會因五條悟各種天馬行空的要求，還有令人冷汗直冒的調侃「恐嚇」，收拾東西跑路。
唯獨可憐的伊地知，從五條悟的後輩晉升到他的專屬輔助監督，持續至今，無人打破紀錄。
雖說伊地知的手帕和胃藥消耗量比較大。
手機靜音扔在一邊，正愜意享受午後時光，就迎來了不速之客夏油傑，對方疑似帶著一只鳥。
這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場面，畢竟能讓他帶到她這裡的東西，大多時候都是咒靈。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高專第二年某一天，夏油傑突然就變了性子，似乎一夜之間想通了，不再堅持他的「大義」。
強者保護弱者，他依舊是這麼做的，前提是那些弱者識時務，而不是看不清形勢叫囂的蠢人。
本來就是只黑心狐狸，改變之後，硝子更為那些可能惹到他的人默哀，誰讓他的心機更深了。
偶爾她的醫務室都能接到非術師，不是那種被咒靈傷到需要治療的受害者，或者更精確一點，不是野生咒靈傷到的患者。
「祓除的時候沒注意，人嚇壞了跑到咒靈附近，不小心波及到，下次不會了。」
夏油傑每次都這麼說，等到下一次又有新的理由，從頭到尾一副無辜的模樣。
也就是總監會的夏樹清和是個明事理的，除了頭疼夏油傑每次下手重了點，該收拾的爛攤子都給收拾了，不利的證據統統解決。
而且幾次之後，夏樹會長直接給出新的安排，委托人一律不得靠近任務地點，受害者由專人接收，按情況送還給委托人。
在這之前，他還把夏油傑叫過去，也不知道兩人談了什麼，好歹夏油傑一直沒做出太嚴重的事，下手都有分寸。
他的分寸就是硝子的工作量有一部分來源於他的「饋贈」。
「這小家伙是悟丟給我的。」
夏油傑沒在意硝子不歡迎的眼神，他今天可什麼都沒做，平安夜大家都放假，沒有任務。
隨意拉了把椅子坐下，他將手往硝子的方向遞過去，嘴角帶著一抹笑意。
「雖說我初步檢查過了，以防萬一，麻煩硝子醫生看看，它有沒有事。」
等硝子接過鸚鵡開始檢查後，他往身後的桌子一靠，沒再說話等待結果。
小咒全程裝死，不論是在夏油傑還是家入硝子手中，它都表現出一副「已死，勿擾」的樣子。
五條悟那一手是讓它暈乎了好一會兒，不過在夏油傑帶它走出教室沒多久，它就已經緩過來了。
但它就是不想動，它emo了。
時柒被五條悟拐走了，它又不能去搶人，打擾他們談戀愛，主要是打擾她，就算是它也不行。
陪了她那麼久，它最清楚她有多想五條悟。
白天裝得和沒事人一樣，該做什麼做什麼，晚上回到房間，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裹，哭得稀裡嘩啦的也是她。
就算她沒出聲，悲傷的情緒都快溢出來了，要不是它在，不誇張的說，怎麼也夠制造出一只一級咒靈了。
到時候會過來處理的咒術師，是五條悟的可能性並不低，那場面會非常尷尬的。
再次見到深愛的人，卻是她造出了危險性極強的咒靈，兩人的立場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被咒靈波及的普通人，和親手制造出咒靈的普通人，那可不是一個概念。
以五條悟的性格，絕對會當場把人帶走，六眼看不出就交給硝子，再不行關起來審問。
當然，這些可能性是基於，五條悟對時柒完全陌生，記憶、本能都不認她，才會發生的情況。
小咒相信五條悟，但一旦真出現了最壞的情況，它也會毫不猶豫把人帶走。
幸而假設的壞情況並未發生，結果相當喜人，受傷的只有它一個。
五條悟下手太快，不僅時柒沒反應過來，小咒也沒想到進展會這麼快。
該說不說，它是徹底服氣了，五條悟確實是最適合時柒的。
在一起之前就主動得不行，一步步撬開她內心的殼，並且還是以她能夠接受的方式，讓她習慣他的存在。
溫柔體貼是日常，必要時刻強勢一點，把意圖退縮的她拽回去，感情反而持續升溫。
對一個自卑、缺乏安全感、低配得感的人，就該由五條悟這樣內核穩定的人來打破她的蝸牛殼，給予她新生。
他的性格本就完美，不如說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沒有一處不完美，更何況時柒本就喜歡他，喜歡到願意為了他做任何事。
這場感情中，時柒對五條悟的好感從一開始就是滿的，只不過膽小鬼不敢表達。
她需要被人堅定選擇，而五條悟就是這個人，無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他都選擇了她。
分別那麼久的兩個人好不容易見到面，是需要獨處時間，因此把它這個電燈泡甩掉也是情有可原。
但它絕不原諒五條悟像扔沙包一樣，就這麼把它扔掉了，還是送到夏油傑手上。
若要論小咒最「討厭」，「不願與之相處」的名單，五條悟毋庸置疑排首位，剩下的二三分別是夏樹清和和夏油傑。
他倆心眼子加起來幾千個，小咒寧願去和五條悟鬥智鬥勇，也不想和這倆家伙待在一塊兒。
沒有身體的時候當然不怕，他們最多猜到它的存在，又不能對它怎樣。
可當前的它是一只弱小可憐無助的鸚鵡，體型甚至沒有人家掌心大，人一根手指就能摁死它。
大多力量都用於解決咒靈的問題，也就是說，小咒現在是實實在在虛弱，剩下的能量也就夠維持擬態，可謂是一點都不符合世界意識的身份。
硝子沒有上來就使用咒力，而是耐心地用手指扒拉鸚鵡，又按又捏，力度剛剛好。
「沒有外傷，也不像有其他傷勢。」
確認完畢後，她才嘗試更進一步的檢查。
夏油傑就安靜地等在一旁，視線時不時落到裝死的鸚鵡身上，眼中閃過探究。
小咒當然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也清楚夏油傑為何會對自己這麼感興趣，但它一點不慌。
虛弱歸虛弱，它的擬態絕對沒有問題，該有的都有，任憑他們怎麼查，它都只會是一只普通的鳥。
「一點事都沒有，非常健康。」
不過幾分鐘，硝子把鸚鵡遞還給夏油傑，端起已經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
「所以，別告訴我你只是讓我看一只鳥。」
一口氣把咖啡喝完，杯子不輕不重地放到桌上，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糖，用於蓋過咖啡的味道。
「悟抱了個女孩子回來。」
夏油傑一邊伸手戳了戳手上沒精打采的鸚鵡，一邊笑著拋出重磅炸彈。
室內一片死寂，硝子連糖都顧不得吃，與夏油傑對上視線，試圖從他眼裡找出開玩笑的證據。
「…你確定不是吃太多咒靈的後遺症？需要我幫你看看腦子嗎？」
咬碎口中的糖，硝子一臉嚴肅地看著夏油傑，表達了一下對好友的關心。
與其讓她相信五條悟那家伙會抱個人，還是個女孩子，她更願意相信是夏油傑吃壞腦子出現幻覺了。
「很遺憾，是真的，而且…」
對方的反應在夏油傑意料之中，無奈地笑了笑，指著手中的鸚鵡再次補充。
「這家伙，我猜是那位女孩的寵物。」
雖只來得及看到一眼，夏油傑依舊看清了那位女孩的長相，以及她當時震驚、擔憂的神情。
「你是說，他瞞著我們談了戀愛？不對，以他的性格恨不得每天掛在嘴邊…所以是綁架？」
第257章 第二百五十七章
硝子的猜測不無道理，以五條悟那買點限量甜品都要人盡皆知的性子，真要談了戀愛，第一時間全高專的人都得知道了。
他絕對忍不住不說的，說不定見人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知道我戀愛了？」這樣類似的炫耀，然後是更詳細的戀愛細節，尤其是與女朋友相關的。
「…我只看了一眼，初步判斷那個女孩是自願的…大概。」
夏油傑先是對硝子的推論感到好笑，隨後回憶了不久前的短暫見面，說著說著卻有些不自信起來。
沒辦法，誰讓五條悟給他們的印像就是，有因他的外貌前僕後繼的追求者可以理解，但真正會有人喜歡他這個人，可能性太低。
並非否定五條悟的人格魅力，而是清楚想要走進他內心並不容易，那些以貌取人的連入場券都拿不到。
一時的喜歡是常有的，合理的，但大多衝著他精致外貌來的女孩，都無法長期忍受他的性格。
當然，最主要還是五條悟並不喜歡她們的原因，對他而言，甜品在他心裡的地位都要比追求者重要得多。
五條悟其實是個外熱內冷的人，想走進他的心裡，第一步至少要讓他感興趣，之後能維持住或者給他更多驚喜。
而一旦被他放進心裡，就輕易不會被否定。
基於常年相處對他的了解，硝子和夏油傑都不太信五條悟會一見鐘情，誰讓他的自身條件太過優越，目前沒見過誰比得上他。
仔細回想，兩人都沒能從記憶中找出半點線索，今日之前的五條悟完全沒任何戀愛的苗頭。
他的生活只有甜品、任務、學生，學生們天賦都不錯，咒靈數量少任務也少，他的大部分重心就放在甜品上。
至於任務報告，他當然可以寫出標准格式的報告，但沒人指望他認真寫，愛玩的貓太難管，賭他有那閑心，不如全交給輔助監督。
伊地知潔高——最強的輔助監督，也是最強的牛馬。
五條悟心情好的時候，伊地知戰戰兢兢，五條悟心情不好的時候，伊地知更想死，連呼吸都怕吵到對方從而受到波及。
倒不是真的受苦，而是最強咒術師自帶的威壓，一般人是真的承受不住。
另外，貓貓的惡趣味，大多人都不想體會。
除了時柒，貓摔杯子，她只會覺得貓可愛，杯子再換一個就好，貓鬧脾氣，她也只會想辦法哄。
濾鏡拉滿的人，眼裡的貓貓是不存在缺陷的，貓貓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他開心就好。
她對五條悟的信任是無條件的，只除了與她自己有關的方面，扎根心底的不自信表現出來，就是為對他的不信。
好在五條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愛她，哪怕記憶被世界抹去，也改變不了這份成為本能的愛意。
彼此深愛的兩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毫無保留地愛對方，給足了對方安全感。
【不想加班：@最強，聽說你綁架了一個女孩子回來。】
【圖鑒收集中：[圖片]，什麼時候把人家的寵物領回去，它離了主人沒精神。】
正主不在，他們再怎麼討論也討論不出什麼新的東西，硝子干脆在群裡艾特五條悟，並且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點明他做了什麼。
見硝子拿出手機發消息，夏油傑懂了她的意思，也跟著附和了一句，順便拍了鸚鵡打蔫兒的照片發群裡。
他們這一唱一和，果不其然在群裡引發了激烈的反響，消息瞬間刷上去一連串。
【熊貓不是熊貓：！！！！】
【真希：？？？】
【惠：……】
【薔薇大人：？？？？？】
【正義的伙伴：哎？一定是誤會吧…】
【飯團：鸚鵡，可愛。】
【最喜歡憂太：？】
【純愛戰神：五條老師一定有他的理由。】
硝子發出去的內容太過炸裂，連最少出現的裡香都被炸了出來，雖說只是發了個問號，卻也足以證明她也好奇了。
在【相親相愛一家人】裡發完，硝子沒看大家的回復，切換到另一個群【女子茶話會】。
【不想加班：五條今天抱了個人回來，女生，夏油親眼所見。】
她甚至換了套說辭，文字中的幸災樂禍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熟客打八折：哦？有趣，需要我查一下麼。】
冥冥第一時間回復，她對商機向來敏感。
【禁止人渣：？他終於瘋了？夏油就光看著？？果然都是人渣！】
庵歌姬過了會兒才回復，一出現就是抨擊五條悟和夏油傑，在她看來他倆沒一個好人。
夏油傑沒能看見硝子手機上的群聊，不過就算他知道了，大概率也只會聳聳肩，一笑而過。
一家人的群裡，新的消息出現了，是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咒術師都是狗*：我已經報警了。】
【妹妹最可愛：五條前輩是談戀愛了嗎？！恭喜！】
【咒術師都是狗*：…灰原，你想多了。】
灰原雄一句天然的猜測，瞬間又引起了群裡人新一輪的討論，大家都對五條悟的感情生活非常感興趣。
畢竟是母胎單身28年並且馬上就29年的魔法師預備役，明明走在街上很受歡迎，偏偏就是做到了連個曖昧對像都沒有。
身為五條悟唯一的摯友，夏油傑相當「熱心」地與學生們分享他從高專至今的桃花運。
比如每次逛街，就有各種女孩子湊上來要求簽名合影，更勇敢的索要聯系方式。
當學生們追問後續，夏油傑就會笑著告訴他們，五條悟從來不給自己的，而是隨機抽取一個身邊人作為倒霉蛋。
頻率最高的是夏油傑，其次是夜蛾。
夏油一般屬於當場就遭罪，五條悟不僅拒絕簽字合影，還把自家摯友推出去當擋箭牌。
也是多虧了五條悟，夏油傑覺得自己的口才能這麼好，對方的責任占一半。
當然，他將自己單身至今的原因，也歸咎於身邊有一個令人頭疼的摯友。
誰讓五條悟的長相太有欺騙性了，想當初入學高專前，他夏油傑在學校也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
結果一進高專就被迫「斬斷紅塵」，整所學校就三個女生，加上他兩個男生，人口稀少到令人絕望。
每天忙著和五條悟這個問題兒童折騰就精疲力盡，根本沒空想其他事。
沒想到時隔多年，對方竟然極有可能比他先脫單，男人至死是少年，夏油傑的勝負欲被激發了。
不過也就那麼一說，其實沒什麼用，現在的他比以前更佛系，每天就琢磨如何擴充自己的庫存。
咒靈數量不多，夏油傑的收集癖得不到滿足，內心郁悶很久了。
【最強：[圖片]】
【最強：我戀愛了~】
就在群裡熱火朝天議論五條悟疑似陷入戀情，正主出現給出肯定答復，並在群裡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的背景能看到客廳沙發和茶幾，不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那低奢的家具上，而是十指相扣的兩只手。
骨節分明的那只明顯屬於五條悟，另一只看起來又軟又小，被男人的手完全掌控，任誰都看得出他的占有欲。
群裡因這張照片和他官宣的話，陷入一片死寂。
沒過幾分鐘，群炸了。
【薔薇大人：！！！求告訴我今天是愚人節！！】
【惠：…冷靜。】
【熊貓不是熊貓：今天是見證歷史的一天。】
【真希：開玩笑的吧？！】
【最喜歡憂太：！】
【純愛戰神：恭喜五條老師。】
【正義的伙伴：是師母！我們有師母了！】
【飯團： 】
【咒術師都是狗*：…請尊重他人意願。】
【妹妹最可愛：太好了！祝前輩幸福！】
【不想加班：來醫務室做個檢查@最強】
【圖鑒收集中：恭喜。】
五條悟拍完照發了照片，就把手機靜音扔一邊不管，抱著新出爐的女朋友享受獨處時光。
因親太久有些輕微缺氧，時柒整個人都是懵的，全程都是五條悟說什麼做什麼，稀裡糊塗就配合他拍了照片。
雖說就算是清醒的她也會順從就是了。
「好喜歡你，讓我多抱會兒，今天哪也不去，就在這陪我，只有我們兩個人。」
柔軟的碎發蹭過她的臉頰，帶來一陣陣的癢，感受他噴灑在自己脖頸上的呼吸，心軟得一塌糊塗。
伸出雙手繞過他的腰抱住他，讓自己和他貼在一起，低下頭同樣埋進他頸窩，貪戀地汲取他身上的氣息。
「好，哪也不去。」
他的要求，她求之不得，擁有全部記憶的她，只會比他更想他。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時柒是切身體會過的，尤其是第一個月，連小咒都不在身邊的那段時間。
每天獨自待在空曠的房子裡，吃喝不愁，卻無比寂寞，暖氣帶來的溫度都無法消解她心底的寒冷。
五條悟的存在已經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十年的相依相伴，她怎麼習慣得了一個人的生活。
無論做什麼事，時柒都下意識想到他，開心的不開心的，都想分享給他。
過去哪怕是睡在兩個房間，知道他在隔壁，她就能安睡。而離開了他，數個夜晚她都失眠到天亮。
如今終於再次回到她身邊，即使他不提，她也不願意再和他分開，一分一秒都不行。
可憐的小咒就這麼水靈靈地被遺忘了。
「這只鸚鵡怎麼處理？」
發現五條悟沒再回復，夏油傑的關注點又放回手中，因為他意識到，沉浸在戀情中的五條悟極有可能不會再回來，至少今天是見不到人了。
「你自己帶走，別想著丟給我。」
硝子毫不客氣下了逐客令，明確拒絕了五條悟帶來的麻煩。
第258章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夜好眠，時柒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記憶的最後是和五條悟安靜地相擁，再一睜眼就是天亮。
溫和不刺眼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如不請自來的客人，照進房間，也喚醒了熟睡的人。
陌生的天花板，舒適柔軟的床鋪，身旁的位置還留有余溫，只是缺少溫度的主人。
睜眼沒看見五條悟，時柒慌忙從床上起身，跑到房間門口開門出去。
尋找之旅還未開始就已結束，隨著房門的開啟，被她忽略的食物香氣不容錯認地迎面而來。
「怎麼又不穿鞋，想凍著自己讓我心疼嗎？」
她都沒來得及分辨聞到的是什麼味道，失重感傳來，五條悟已經將她抱起，向房間內走去。
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腳，源源不斷的熱意傳遞過來，將她偏涼的腳捂熱。
被放回床邊坐下，五條悟蹲下身拿起毛絨拖鞋幫她穿好，隨後才起身。
「餓不餓，早餐馬上就好。」
他沒有解釋她為何會睡在他的房間，雖說時柒不用問也猜得出來，必然是他把睡著的她抱進來。
根據昨夜的睡眠質量，以及睡夢中一直存在的安心感，醒來時包裹自己的氣息，都指向一個答案，那就是他陪著她睡了一夜。
「餓了，做的什麼？」
五條悟的廚藝，她也很久沒嘗過了，自從失去味覺之後，想吃男友親手做的美食都沒機會。
亦步亦趨跟著他到廚房，看著他繼續方才沒做完的事，眼神好奇。
「玉子燒，還有熱牛奶，加了糖和蜂蜜。」
五條悟端著盤子走出廚房，另一只手拿著一杯牛奶，帶著她到餐桌旁，放下東西後再次抱起她。
他拉開椅子坐下，順手調整姿勢，讓她側坐在他腿上，隨後夾起一小塊玉子燒，放在嘴邊吹了吹，喂給她。
時柒被他一連串絲滑的舉動整不會了，以前他們不是沒有更親密的行為，可失憶後他這麼做，就仿佛不存在記憶缺失一般，可就相當令人意外了。
從抱起到坐下，再到自然而然的投喂，要不是確認記憶的抹除是絕對的，她真的會懷疑他是裝的。
「怎麼，難道不喜歡？」
見她遲遲不張嘴，五條悟放下手中的餐具，嘴上問她的喜好，實際更擔心她是否哪裡不舒服。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就如公園「初見」就對她有好感，之後進展神速，直接把人帶回家，一切都源於他的本能。
而早晨起來做早餐，明明沒有問過，腦海裡卻自動出現了一系列的吃食，從正餐到甜品，就是覺得她會喜歡。
「沒，我很喜歡，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接收到他關切的眼神，時柒搖搖頭，親昵地湊上去蹭蹭他的臉，主動拿起餐具塞進他手裡，示意他繼續。
確認人沒事，五條悟放心之後分外享受女友的依賴，一頓早飯就這麼投喂完畢。
「今天帶你認識一下我的朋友，還有一群可愛的學生，如果你不自在，見一面就走。」
喂完早餐擦干淨嘴，五條悟似乎喜歡上照顧她的感覺，連穿衣服都親自上手幫忙。
用新買的衣物把人裡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遠看和圓滾滾的粽子一般，確保她不會受凍，他才滿意地點點頭。
「不想去的話也行，你的心情最重要。」
不明緣由，他補充了一句，脫口而出的話讓他愣在原地，隨後不甚在意，也沒改口，本能的引導總歸錯不了。
「我想去，而且我的鳥…」
得到體諒的時柒也怔愣片刻，隨即表達自己願意接觸其他人，並終於想起被扔給夏油傑的小咒。
「它沒事哦，傑有很好地照顧它。」
心上人重視的東西，五條悟怎麼可能疏漏，早就與夏油傑互通消息，從對方那裡拿到了幾張照片，正好給她看。
時柒並非擔心小咒的安危，畢竟最危險最有可能對它造成影響的五條悟和她在一塊兒呢，提到它主要是好奇它這一整晚的心路歷程。
帶著好奇心，時柒被五條悟帶回高專時，下意識就想先看看小咒，也就是先見夏油傑。
五條悟自然明白她對那只鸚鵡很重視，第一個帶她見的就是夏油傑，循著對方的咒力就找上門。
夏油傑剛吃完早餐，順便給鸚鵡喂了點食物，帶著它准備回宿舍，半路就被五條悟攔住。
他的視線略過自家摯友，落在時柒身上，打量她的目光溫和有禮，盡量不造成任何不適。
在他看時柒的時候，停在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一道小小的身影飛撲過去。
[阿柒！！阿柒你沒事吧？！]
與夏油傑待了一個晚上的小咒，在見到時柒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把「臨時飼主」丟在身後，扇動翅膀飛到她肩頭。
它甚至無視了抱著她出現的五條悟，一門心思都在檢查時柒的身心健□□怕五條悟做些什麼，現在的她可經不起折騰。
[我能有什麼事，倒是你，和夏油待著什麼感覺？]
時柒哭笑不得，搭在五條悟肩上的手抬起，彎起指節摸了它的小腦袋，隨後問起昨日分開的後續。
[什麼感覺？咳…勉勉強強，還算會照顧小動物。]
問及自己的經歷，小咒略覺尷尬，但它又不愛說謊，尤其是在她面前，只好支支吾吾給出中肯的評價。
夏油傑在它心裡一直和夏樹清和差不多，兩人的心眼多得數不清，前者是笑面狐狸，後者是冷面閻王。
一個擅長用糖紙包著毒藥騙敵人吃下去，另一個擅長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東西，致命程度更甚。
好在最不好惹的夏樹清和大多時間都待在總監會，要麼回他的私人住宅，沒那麼多閑心到處亂晃。
如果讓小咒選臨時照顧它的人，它肯定是選夏油傑，夏樹清和又毒舌又冷漠，對他親手制作的人偶都沒好臉色，更別指望他對一只「普通」的鳥上心。
和個冰塊臉在一起，它怕自己被凍死。
夏油傑本性不壞，脾氣也好，耐心十足，當之無愧的「奶爸」人選，前提是對他而言不是需要防範甚至消滅的對像。
「悟，不介紹一下？」
一人一鳥重逢的畫面溫馨美好，不過夏油傑顯然更在意五條悟昨天在群裡官宣的事。
昨日沒看清，這會兒他倒是看得足夠仔細，對時柒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非術師，外表看起來二十歲左右，對五條悟非常縱容，性格似乎有點內斂。
能察覺到她對被抱著見人這一行為是別扭的，卻依舊接受了，並且適應能力很強。
「是我的女朋友哦，名字是時柒。」
收回落在鸚鵡身上的視線，同時收起心中的郁悶和醋意，五條悟像炫耀珍寶一般，衝夏油傑介紹。
「柒醬，這是我的摯友夏油傑，別看他這樣，其實一肚子壞水，小心別被他騙了。」
開頭還是正經的介紹，後半句怎麼聽都是夾帶私貨。
夏油傑嘴角笑意加深，但看得出他在忍著不把拳頭砸五條悟臉上。
[哈！五條悟幼不幼稚，他吃醋了！]
鸚鵡在時柒手心蹦跳兩下，隨之而來的是小咒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聲音，連它都看得出五條悟這番行為的本質，她當然不會看不出。
[你也別幸災樂禍了，他連鳥的醋都吃。]
時柒伸出手指戳在它胸腹處，微一使力，把它戳倒，提醒它剛剛是誰被盯了半天。
「總比某個幼稚鬼好。」
不想讓自家貓好不容易找到的對像嚇跑，夏油傑沒有使用武力，而是用言語反擊。
兩個幼稚的成年人你一言我一語鬥嘴，時柒全程忍著沒笑出聲。
【飯團：！[圖片]】
【惠：……】
【熊貓不是熊貓：悟和傑又吵起來了，那個女孩子就是師母吧。】
【正義的伙伴：老師和師母看起來好配！】
【薔薇大人：大早上又吵什麼？】
【薔薇大人：我天哪？！這就帶回來了！】
【真希：看著好小，眼罩笨蛋喜歡這樣的？】
【純愛戰神：看著感情很好。】
【不想加班：@最強，來醫務室。】
剛到醫務室沒多久，看到狗卷棘發在群裡的照片，硝子挑眉，纖長手指在手機上點了幾下。
她沒想到五條悟帶回來的女友，會是看起來這麼嬌小脆弱，和咒術界格格不入的存在。
讓他來醫務室，主要是為了近距離觀察對方的心儀之人，順便給他倆都做個檢查。
看看兩個人誰的腦子壞了，尤其是那個女孩子，看五條悟抱著不放的架勢，占有欲強過頭了，也不知是好是壞。
「我正好也有事找硝子，一起去吧，悟。」
兩個男人日常鬥嘴的過程中，當然沒忽略遠處偷拍的狗卷棘，不過他們都不在意。
夏油傑更是有閑心，拿出手機看了眼不斷刷新的群消息，主動提出結伴前往。
「你能有什麼事，學校放假了，沒課沒任務，不如出門多逛逛，說不定能和我一樣，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呢~」
一天時間火速告別單身生活，五條悟的心態從戀愛=麻煩，到勸摯友出去邂逅，變化不是一般的大。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悟，我暫時沒有想法。」
懶得繼續爭辯，夏油傑率先朝醫務室的方向走去，他是不信一見鐘情的，所以五條悟的提議他不准備采納。
「看見沒，這就是口是心非，我對你就不這樣。」
五條悟抱著時柒同夏油傑並肩走在路上，一邊附在她耳邊「小聲」嘀咕，音量「小」得夏油傑的拳頭又硬了。
第259章 第二百五十九章
去醫務室的路上，兩個男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回懟，時柒和肩上的小咒全程圍觀，也是聽得忍俊不禁。
夏油傑通過五條悟的態度，以及自身的判斷，對時柒的接受度還算不錯，因此也沒太克制，平時怎麼鬥嘴就怎麼來。
當然，也有時柒以前習慣了他倆這樣的原因，她對雙方的相處模式都熟悉了，一點也不驚訝。
兩人都不是遲鈍的人，自然都發現了她的反應。
五條悟是認為不愧是他的女友，而且他們以前關系一定很好，她的一舉一動不過是更加驗證了他內心的猜測。
夏油傑則是覺得時柒的適應能力強，對五條悟的包容度也很高，看來自家摯友這次真的要栽了。
這個判斷，是基於對方沒光跟著他鬥嘴，而是時刻注意著懷中人的反應，一看就是特意在逗她開心，並且不會讓她感覺被冷落。
認識那麼多年，夏油傑還是第一次見五條悟這麼把一個人放在心上，一言一行都在照顧她的情緒。
他承認五條悟待人是細心體貼的，但這份體貼從來沒到這個程度，對他人的體貼是點到即止，對她似乎不同。
當然，時柒也配得上五條悟的這份心意。
連初次相見的夏油傑，經過這短短一路的相處，都看出來她對五條悟的態度。
似乎無論五條悟說什麼，她都表現得習以為常，所有反饋也都是正面的，他說什麼她幾乎都會附和。
且她的附和不是敷衍，是真的理解了他的意思，給出最真實的回應。
夏油傑有些後悔想看熱鬧的決定，他或許就該在方才果斷與他們道別，不然也不至於吃了一路狗糧。
所幸到達醫務室的路程並不長，否則他真的要思考如何用最合理不顯突兀的借口，離開這對膩歪的情侶。
走廊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硝子待在醫務室，一聽就知道是哪兩人來了。
就在她以為就五條悟和夏油傑，有些小失望時，抱著人的五條悟先進了門。
「……」
該說不說，他的行為倒是符合他的性格，但硝子依舊很意外。
緊隨其後進門的夏油傑給了她一個「就是這樣」的眼神，自己熟門熟路找了位置坐下。
「硝子，我女朋友可愛吧~」
根本不用她開口，五條悟就主動介紹了時柒的名字，並一臉蕩漾地炫耀。
沒眼看，實在是沒眼看。
不得不說這是硝子第一次見到五條悟這副表情，就像是個得到了全世界最甜糖果的小孩子。
由於他沒戴慣用的眼罩，而是換上了許久不用的墨鏡，她和夏油傑都能從他那雙眼睛裡，將他的喜悅和愛意看得清清楚楚。
身為他的友人，硝子其實還蠻欣慰的，不考慮其他，能有個人讓這家伙上心到這份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而回歸現實，她又不得不考慮，五條悟是真的遇到了喜歡的人，還是背後有陰謀。
如果是前者，那皆大歡喜，但倘若是後者，事情就大條了。
五條悟是最強，這一點並非只他自己說說而已，他的自信來源於絕對的實力。
六眼和無下限的存在，更是讓極大多數咒術對他不起效，加上他自信但不自傲，翻車的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萬一，這樣的例外出現，他們誰也賭不起後果。
如何確認此事是否有異，直接問五條悟不失為最便捷的方法，前提是他就算中招也能溝通。
出於謹慎，硝子沒問他，而是換了個目標。
「你家女友看起來身體不太好？」
硝子用的疑問句，視線落在安安靜靜待在五條悟懷裡的女生身上。
初印像不錯，至少表面看起來，性格內斂，溫和有禮，任誰來看都是無害的。
然而眼見不一定為實，她需要更進一步確認。
雖說根本目的是為了調查對方的底細，內心深處，硝子也承認自己確實有點擔心對方的狀態。
她沒有六眼，只是長年累月的經驗，一照面打量了幾眼，看出對方似乎面色不太好。
不明顯，但在一個經驗豐富的醫生眼裡，就像一堆綠豆裡混進了幾顆紅豆，還是能看出來的。
[沒想到第一個出手的會是硝子，阿柒，你可千萬別難過。]
硝子的試探，小咒自然聽出來了，趕緊安慰時柒，擔心她會因此受傷。
[我不難過，被懷疑才是正常的，他們又不認識我。]
時柒當然也明白，不止硝子，夏油傑對她也持有懷疑的態度，大概率連小咒都在範圍內。
其他人又不是五條悟，記憶抹除後，她對他們來說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而一個之前從來沒出現過，卻能讓最強的五條悟一見鐘情帶回來的「普通人」，怎麼想都可疑吧。
更何況五條悟對她的感情升溫速度之快，連她本人都覺得驚訝，甚至懷疑他根本沒失憶，要不然相處起來怎麼半點不生疏。
知道一切真相的當事人都覺得誇張，那麼在他們這些不知內情的人眼裡，五條悟的言行舉止就是極大的反常了。
[…五條悟不正常。]
得到她的勸慰，小咒沉默了，隨後將矛頭對准了五條悟。
大家都失憶，憑什麼他搞特殊，這個男人真是它的克星。
「是昨天玩雪受凍了吧，沒有我果然不行嘛~」
五條悟沒有順勢讓硝子幫忙做檢查，而是用一種非常自戀的口吻，簡單描述他是如何把人從公園撿回來的。
經過他抑揚頓挫的一番話，時柒察覺到夏油傑和硝子的眼神有了細微的變化，他們看向五條悟的眼神很微妙，似乎把他當成了「誘拐犯」。
更准確來說，是綁架犯。
他的話裡沒有添油加醋，最多是夾帶了些私貨，而這些私貨，讓另外兩人越聽越想清理門戶。
比如在公園看到她時，覺得小小的一只，就像栽在雪地裡的蘑菇，又像一團圓滾滾的大福。
又比如，在她被他嚇到快摔倒的時候，助人為樂的他當然是出手相救，順便把她抱起來掂了掂重量，輕飄飄的，感覺更像點心了。
避免她害羞，五條悟沒提那個吻，只說平安夜一個人玩雪，看著就孤零零的很可憐。
他怎麼忍心讓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在外面挨凍，既然被他看到了，那就干脆撿回來了。
[好吧，偶爾…有時候他還是挺靠譜的。]
小咒聽得一愣一愣的，五條悟的話乍一聽沒毛病，除了他那些聽了就讓人想報警的心理，都是事實。
但在這份事實裡，他把時柒的存在弱化了，從頭到尾都成了他一個人的主動。
他沒有說謊，只是換了個角度陳述了兩人的相遇，隱去了時柒孤注一擲的那個吻。
「悟，你要是實在想談戀愛，至少問清楚她的情況，而不是直接…帶回來。」
夏油傑其實更想用「擄」或者「搶」之類的詞，最終還是用了委婉的說法，試圖和五條悟講道理。
「問了哦，她，還有這只鳥，我把她全家都帶回來了。」
一根手指彈了下鸚鵡的翅膀，笑看它差點滾下女友的肩膀，五條悟理直氣壯回答。
「……」
聽到他的話，夏油傑只覺兩眼一黑，他很想衝過去按住五條悟的肩膀，把他腦子裡的水都晃出來。
什麼叫「全家都帶回來」，他剛剛的話是可以這麼理解的嗎？合著如果女孩子還有父母，連帶父母都要被五條悟打包帶走嗎？！
「看一下腦子吧，我最近剛學了大腦切割手術。」
家入硝子也有點聽不下去了，手術刀在指尖翻飛，寒光閃閃。
比起夏油傑，她更想把五條悟的腦子拆開，看看他到底是哪部分的構造與眾不同。
都快三十的人了，怎麼還做得出這種事。
但凡換其他的，看上了限量甜品、或者稀奇古怪的東西，砸錢亦或是其他方式，實在不行上手搶，他們都不覺得有問題。
現在對像換成了人，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哪有因為看起來像甜點就喜歡，還那麼有效率把人帶回家的，雖說目前看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是了，「人質」本身似乎是自願的，兩人意識到這一點，受到的震撼不亞於聽完五條悟的強盜邏輯。
「買一送一，情侶套餐有優惠。」
想到這裡，硝子覺得這對新出爐的情侶腦子都不正常，干脆一起給她躺下。
[…硝子真可怕啊。]
小咒看到硝子手中的手術刀，莫名覺得頭頂涼涼的，直接往時柒脖子裡鑽。
兩根手指捏住了它的翅膀，它被五條悟抓著丟給了夏油傑。
這回沒用扔的，動作是溫柔不少，可結果依舊沒變。
[五條悟！你給我等著！]
只想和時柒貼貼，卻被毫不留情當成包袱甩給另一人，小咒氣得跳腳，都忘了自己會飛。
看著那只鸚鵡在掌心跳動，對著五條悟的方向宣泄不滿，夏油傑哭笑不得，覺得十分有趣。
趕走了「情敵」，五條悟抱緊時柒，自己把臉埋進她溫軟的頸窩，特意壓低了嗓音撒嬌。
「柒醬~你看他們都欺負我。」
久違地在他人面前如此親密，時柒的臉肉眼可見紅了起來，下意識抬起手摸頭安撫。
目睹這一幕，硝子差點就要把手術刀扔過去了，夏油傑也一副受到衝擊的表情。
他們不是沒聽過五條悟撒嬌，但那一般都是浮於表面的，與其說是撒嬌，不如說是惡趣味發作。
直到此時此刻，親眼目睹，親耳聽到，他們不敢相信五條悟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面。
他可是最強，天上天下惟我獨尊的五條悟，現在的他簡直和粘人的貓沒什麼兩樣。
第260章 第二百六十章
就在另外兩人都被五條悟的行為震驚到失語，一時不知如何評價他不要臉倒打一耙的操作，走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硝子前輩！虎杖他受傷了！」
熊貓肩頭扛著虎杖悠仁，率先出現在醫務室門口，其他人也相繼趕到。
室內四人一鳥的視線都轉向門口，被五道視線鎖定，咋咋呼呼的幾人都僵在原地。
扛著人的熊貓差點就讓虎杖摔下來了，頂著壓力用一只手固定住他，另一只手下意識抬起想遮住自己。
「…老師…前輩。」
而作為傷員，更受關注的虎杖比其他人更不自在，尤其是當他是以趴在熊貓肩上，臉朝前的姿勢迎接師長們的審視時。
剩下的幾個人，分別是不太想湊熱鬧卻口嫌體正直的伏黑惠，八卦的表情收不住的釘崎野薔薇，本就遮著半張臉，離熊貓最近的狗卷棘。
二年級就差真希和另一對小情侶乙骨憂太、祈本裡香沒到場，一年級全員到齊。
憂太和裡香是聖誕節約會，通過群聊實時跟進現場情況，真希與真依有約，一大早就出門了。
當然就算她閑著，也不可能參與進來，對她來說他們的計謀和過家家一樣，假裝受傷。
虎杖悠仁受的傷根本不重，不如說稱作輕傷都有點勉強，畢竟是他們故意弄出來的借口。
當一群人看到狗卷棘偷拍發到群裡的照片，由於角度問題，還有偷拍的原因，他們其實並沒有看清照片中的另一個主角。
照片裡，五條悟和夏油傑對立而站，前者懷裡抱著個人，對方摟著他的脖子，側對著鏡頭，又有五條悟擋著，本就模糊，這下更是無法辨認。
他們能認出兩位老師，只因兩人特征太明顯，尤其是五條悟的白發，朝夕相處的人怎麼可能因照片模糊而認不出。
好不容易得到了新的線索，還得到了一手照片，結果那分辨率低得令人絕望，眾人可謂抓心撓肺，恨不得衝過來代替狗卷棘重拍。
可惜狗卷同學很有眼力見，他深知自己的存在早就被兩位老師發現，拍照也是在他們的允許下，能夠拍出這麼一張照片就不錯了。
尤其是他拍的時候，已經很小心，關了聲音，動作也放輕，就為了不打擾到他們。
拍下照片的瞬間，狗卷卻還是感覺有兩道視線掃過自己，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也因此，拍完照後他當機立斷離開了現場，不然他擔心未來一段時間，自己的高專生活會非常「精彩」。
害得學生逃跑的罪魁禍首，自然是夏油傑和五條悟，他們兩人互相配合，讓狗卷同學感受了一番來自老師們的「關愛」。
其實他們根本不介意被拍，換做平日，五條悟更有可能做的，就是出現在學生身後，先嚇唬一下，再讓人給自己多拍幾張帥照。
而夏油傑還是在一旁看似阻攔實則看戲的那位，摯友組的惡趣味，往往就是如此。
在場的人中，唯獨當事人之一的時柒一無所覺，小咒是顧慮到她的心情，沒告訴她。
狗卷棘識趣撤退後，其他人就坐不住了，並且在看到硝子發的那條消息後，他們在沒有老師的小群裡商量怎麼合理過去圍觀。
討論半天，由於醫務室的特殊性和地理位置，其他方案都被否決，比如假裝路過、送東西等等。
最後還是不在學校的乙骨提醒，受了傷需要治療，就可以光明正大去醫務室。
專注於如何吃瓜而忽略了最簡單的方法，眾人恍然大悟，然後就傷患的人選上又犯了難。
熊貓身為咒骸首先淘汰，狗卷棘剛在老師們那邊露過臉，pass，伏黑惠認為認真考慮制造傷口的同伴一個個腦子進水。
釘崎以自己不想丟臉為由，拒絕了扮演被緊急送去「搶救」的傷員。
於是，最終由虎杖悠仁來擔任最關鍵的角色，其他人分為氣氛組和搬運組，前者主打一個陪伴，後者負責把虎杖送過去。
傷口的來源也很簡單，用咒力就等於直接告訴五條悟他們的所作所為，這和當面說謊還直接承認沒有區別。
雖說任何東西在五條悟那雙眼睛下都無所遁形，表面功夫也不能一點都不做。
為了傷勢夠逼真，他們在訓練室耗了段時間，虎杖悠仁經歷了多人戰，1v4。
伏黑本不打算摻和，他覺得幾人的想法簡直是胡鬧，就算他們不去，五條悟也會帶著人來炫耀的，根本不用那麼著急。
奈何他的另外兩個同期不放過他，二年級的學長也不放過他，硬是把他拉著一起，美其名曰大家都是共犯，誰也別想跑。
「共犯」伏黑惠忍無可忍，在對戰時不僅針對虎杖，還讓其他人都不好過，用式神添亂，差點就變成混戰。
等虎杖筋疲力盡，放棄咒力護身，總算讓他身上破了點皮。
沒錯，就只是破了皮，連血都沒流。
他們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但也不可能繼續了。一是因為對同伴下狠手是絕不允許的，二是幾人的體力都消耗不少，再耽誤下去見不到人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運輸員」熊貓扛起健康的不行、受了「傷」的虎杖，一路飛奔往醫務室的方向去。
其他人見狀，反應不一，但都跟了上去。
演技這方面，盡管有個最強的五條老師，學生們的水平也是各有參差，沒有最好，只有一個比一個差。
從一開始，就只有時柒在聽到有人受傷後，是真心實意在擔憂學生的傷勢。
其他三人，在這群學生到達醫務室門口之前，五條悟就已經「看」到了真相。
不過就算沒有六眼，稍微動一下腦子，就能知道學生們急匆匆跑來肯定不是因為什麼受傷。
自己帶出來的學生怎麼可能不了解，每個人的性格都早已摸清楚，他帶著人來學校時就已經預料到這樣的場景。
再退一步，好端端的在學校裡，沒有任務沒有訓練，都是一群皮糙肉厚的咒術師，能有什麼受傷的機會。
別說什麼意外、不小心，真要這樣，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五條悟的教育成果。
夏油傑也是同樣的想法，從門外走廊的步伐判斷，就能推斷出他們的慌張是假的，連嚷嚷的台詞都不夠「專業」，聽得出一點心虛。
硝子自然也不是笨蛋，再加上之前群裡聊得那麼歡，愛看熱鬧的孩子們突然集體安靜，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知道登場前就被看穿拙劣演技的一群人，興衝衝跑到醫務室，而後集體在門外剎車。
他們想過會被拆穿，但沒想過會直面來自六眼的注視，那衝擊力可不能小覷。
平日裡五條悟大多時候戴著黑色眼罩，偶爾換白繃帶，可以說見他眼睛的機會比買限量甜品還難。
一樣本來就稀有到具備唯一性的事物，哪怕天天看，也沒人會習以為常，更別提那可是六眼。
站在門口的幾人都被蒼藍之瞳震在原地，直到五條悟看夠學生們的呆滯模樣，將墨鏡往上推蓋住眼睛。
「不是說受傷了麼，過來，放這。」
硝子好整以暇站在那兒，抬了抬下巴，示意熊貓把虎杖悠仁放到床上，手中的手術刀沒放下，這一幕讓幾人背後一涼。
「只…只是小傷，不用動刀…」
熊貓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被刀光晃到了，扛著虎杖在原地，一時沒敢上前。
狗卷棘往熊貓身後陰影裡躲了躲，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明明受傷的不是他，也莫名感同身受了。
「行了，下來吧。」
伏黑實在看不下去，只想立刻消失，而不是站在這裡感受尷尬的氣氛。
釘崎野薔薇回過神後，繼續將注意力放到了時柒身上，她還記得對方才是今天的重點關注對像。
[小傷，再不來就連痕跡都快看不出來的皮外傷嘛，他們怎麼這麼逗。]
看熱鬧的小咒在時柒腦子裡笑得可歡了，表面裝得挺像樣，只是好奇地盯著不速之客的鸚鵡。
[沒事就好，他們就是好奇。]
比其他人慢半拍反應過來一切都是假的，時柒松了口氣，隨後也哭笑不得。
她了解他們，所以也猜出他們整這一出的真正目的，覺得自己太遲鈍了，另外三人明顯早就知道了。
「還是檢查一下比較好，萬一有什麼看不出來的問題，趁現在及時治好。」
夏油傑眯起他的狐狸眼，溫和地勸了句，直接把退縮的學生重新架了回去。
剛聽伏黑惠的話落地站穩的虎杖撓撓頭，隨後爽朗地笑了笑，主動走進來。
「夏油老師說得對，那大家也都一起看一下吧。」
被同伴背刺是什麼感覺，還站在門口的幾人可以現身說法了。
虎杖悠仁的天然呆，偶爾也會給人天然黑的感覺，就比如此時此刻。
他是把老師的話當成好心了，如果夏油傑真是為他們考慮那也就算了，可對方分明在拱火啊。
虎杖這家伙，早晚有一天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或者還會幫別人賣他自己。
這已經成了一二年級在場眾人共同的認知。
「哈哈哈…不愧是悠仁，真是關心同伴的好孩子~」
旁觀這戲劇性的發展，五條悟先是聳動肩膀，笑聲逐漸變大，毫不客氣地笑話自家學生。
被動感受他笑起來的顫動，時柒無奈地看了眼幸災樂禍的男人，任由他笑著笑著把額頭靠在她肩側。
「你個笨蛋！」
釘崎野薔薇要被虎杖的神來一筆氣死了，都想當場給他來一釘子，讓他醒醒那顆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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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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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4 11:28
第261章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五條悟笑夠了，抬手拭去眼角不起眼的淚水，再次看向他的學生們。
「給你們介紹一下，老師的女朋友，以後也是你們的師母。」
他側了身子，方便他們看到時柒的正臉。
幾個學生不僅看清了他們師母的模樣，也沒錯過五條悟臉上那很少見的神情。
五條悟往常和他們相處，臉上總是掛著一抹笑，開心的時候笑容也會更燦爛。
但那些笑，和現在的笑是不一樣的。
現在的他臉上洋溢的笑容，是一種很柔軟、讓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受到感染的笑。
而且在這其中，還夾帶著孩子氣，和他平時惡作劇時不同，更像是第一次得到糖果的孩子。
「師母，我是虎杖悠仁。」
在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想法最簡單的虎杖率先開口做了自我介紹，毫不猶豫接納了她。
他沒有去思考對方的來歷、與老師是怎麼認識的等等問題，而是順應內心的感覺，本能地親近對方。
而他的主動，打破了現場略微沉默的氛圍，另外幾人也分別報上名字，態度都很友好。
時柒禮貌回應，暗自感慨不同的相遇迎來了不同的開場，他人的生疏，更襯托出五條悟的特殊。
對其他人來說，重置世界清除記憶，類似以新的存檔開啟新游戲。而五條悟，他是個bug。
在他這裡沒有存檔，但底層代碼不變，其他人好感清零，他是薛定諤的好感，沒見面是零，見了就拉滿，開掛都沒這麼快。
這就是她愛的人，全世界最好的五條悟。
「既然都見過了，都散了吧，聖誕節怎麼能待在學校不出去玩，老師也要去約會了~」
他才不管自家學生今天有什麼安排，反正他是要去約會的，聖誕節不過是個借口，只要他想，每天都能成為約會日。
留下最後一句炫耀的話，五條悟就帶著人瞬移了，只剩幾個學生和他的另外兩位好友面面相覷。
「我數到三，不走就來全套檢查，作為節日福利。」
硝子不意外五條悟說走就走的行為，只是將手中的手術刀往身邊的鐵盤裡丟，哐啷一聲響，讓在場除夏油傑以外的人心中一緊。
「啊哈哈，我還要去夜蛾那裡幫忙，就先走了。」
熊貓抬起爪子拍了下腦袋，似乎才想起來今日有事，塊大的身軀往門外退。
「鮭魚。」
狗卷棘點頭附和，緊隨熊貓離開。
「哎？我……」
離門口最遠的虎杖不解地看著兩位學長告辭，對他們的借口信以為真，隨後想說他今天沒安排，可以配合檢查。
「不是說好一起去商業街購物，別以為這樣就能跑了，老老實實給我拎包去！」
釘崎野薔薇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拽著虎杖的領子，把人往外拖，伏黑惠無奈閉上眼，第n次覺得高專要完。
「夏油老師，家入前輩，再見。」
禮貌地對屋內二人道別，伏黑惠才跟著自己另外兩個不靠譜的同期離開。
[？？？]
幾分鐘時間，原本人擠人的門口就空了下來，五條悟帶著時柒消失，小咒再次成了「留守兒童」。
[這對嗎？！阿柒！五條悟就這麼把我扔在這裡，你也不管管？！]
它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情緒激動地遠程聯系時柒，控訴她有異性沒人性。
[你是不是也把我忘了！你現在只看得見五條悟，看不見我！我要鬧了！]
時柒被帶到了繁華的澀谷街頭，但她都沒來得及好好觀察周邊街景，腦海裡小咒生氣的抱怨不斷，讓她不得不先哄一下它。
[我不是我沒有！你真是冤枉我了，剛才我可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悟就直接瞬移了，我也是被迫的。]
她最多算沒拒絕，那也是沒機會拒絕，五條悟先斬後奏，說完話就瞬移，她全程只起到了一個掛件的作用。
[…那你剛剛在醫務室也沒多看我一眼！]
捋了捋發現她說的沒毛病，小咒又拿方才自己被冷落的事繼續指控。
[…你不也看熱鬧看得起勁，而且你跟我說話我理你了。]
時柒都想對它翻白眼了，它都忙著看熱鬧呢，而且明明它現在是只鸚鵡，被扔給夏油傑就不動了，不知道以為它不會飛呢。
再者說，它的每句話她都回應了，半分敷衍都沒有，怎麼能算沒多看它，總不能按物理意義上的看來算吧。
[我不管，你就是看著我被扔掉，不幫我說話！]
連續兩次都被事實和邏輯打敗，小咒使出了最後一招，它開始無理取鬧了。
[這一點我是有責任，但你也知道他容易吃醋，還故意往我脖子裡鑽，小咒，你覺得我信不信你當時是真的害怕。]
時柒有理有據，甚至先認了錯，隨後才指出小咒裝模作樣的行為，並且將球踢給了它。
世界意識會害怕人類的威脅，而且這份威脅並不是衝著它去的，這種事情，怎麼想都離譜。
[我還是個寶寶。]
沉默良久，小咒豁出去了，面子是什麼，那是人類才在乎的東西，在自己認可的人面前，它才不管那麼多。
按照誕生的時間來算，哪怕不換算成人類的計時，它都還小。
當然，說歸說，它自己也知道這句話站不住腳，立馬補充了一句。
[誰讓他總搶你，我又拿他沒辦法，氣一氣都不可以嗎？]
它這是將真心話都攤開在她面前，既表達了對五條悟日積月累的「不滿」，又以退為進，用示弱來為自己的行為加碼。
這番話加上那句它還是個寶寶，時柒哪能聽不出，它就是在鬧別扭。
[想吃什麼，回去給你帶。]
對她而言，小咒既是她最大的仰仗，也是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家人，平時的相處中，它就像她的弟弟妹妹，總是不自覺想照顧它。
尤其是現在有了擬態的它，卸下了以前的那些重擔，不受劇情限制完全自由之後，它的性子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我不挑，什麼都能吃，你們慢慢玩，我就在夏油這兒等你回來。]
一聽她要給它帶伴手禮，小咒頓時將那點兒本就不多的別扭拋之腦後，並表示只要是她選的都可以。
畢竟它是世界意識，人類的食物對它而言，連能量都算不上，進食只是一種嘗試，或者說體驗。
只要它想，固定一種食物，它甚至可以品嘗出不同的味道，因為人和動物的味覺系統不同。
重要的不是食物本身，而是其背後代表的意義，時柒為它買的，這份心意才是最寶貴的。
「發什麼呆呢，這麼帥的男朋友就在面前哎，看看我嘛~」
五條悟發現自己的女友走神，並未第一時間提醒，而是抱著她走到人群較為稀少的角落，安靜地等待。
他不是不好奇造成她走神的原因，但熟悉的既視感，讓他沒有選擇戳穿。
就像初次見面不由自主被她吸引，在與她接觸時下意識關閉的無下限，面對她時內心克制不住想親近的念頭。
他的身體比他的大腦更早認出她，那麼多次沒有記憶卻自然而然的相處模式，不需要驗證了，他確信他們以前認識。
每一次的既視感，都在說明他有多愛她。
而除去感情相關的，比如偶爾毫無緣由的走神，和那只怎麼看怎麼普通，直覺卻告訴他不對勁的鳥，這些都在說明，他的愛人不簡單。
六眼是不會出錯的，她就是個普通人，是非術師，那只鳥也是如此。
可就是這麼一個「普通人」，擁有他都看不透的秘密，連她的寵物都不單單是一只脆弱的生物。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五條悟完全不想追究，她的過去，就是他遺忘的過去，只要肯定這點就夠了。
身為最強，竟然遺忘了自己的愛人，並且對方獨自背負著那段沉重的過往，他再刨根究底，不就等於親手撕開她的傷口。
沒人知道，當她用那雙充斥著悲傷、思念和愧疚的眼睛看著他時，他有多想讓所有讓她不開心的事物都消失，又有多想把所有能讓她快樂的事物都擺在她面前。
真相在愛人的喜怒哀樂面前，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五條悟發現了許多問題，卻只字不提，只要她開心，只要她在他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當然，明明和他在一起約會，心思卻偷偷溜走了，這種事情是不可以的，需要「教育」一下，讓她明白什麼叫最強的占有欲。
「不許道歉，接下來是約會時間，要一直看著我，做到了就原諒你。」
手指輕按在她的唇上，止住她即將出口的道歉，五條悟傾身過去，鼻尖幾乎與她的相觸。
「做不到的話，也是有懲罰的哦~」
他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將時柒徹底納入他的節奏，首先就是不能讓道歉成為約會的開場白。
其次，利用她的歉意提出自己的要求，她絕對會同意的，他有自信。
最後，用充滿暗示的懲罰，再加把火，無論她做不做得到，他都不會吃虧。
「好，只看著你。」
時柒聽懂了五條悟的暗示，收回即將出口的話，並應下了他的要求。
「真乖，那麼——第一站，是去吃甜品，還是先逛逛，或者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
輕笑著蹭了蹭她的鼻尖，在她額頭落下代表珍視的吻，五條悟將主導權交給了她。
沒想過會面臨這樣的問題，時柒錯愕地看向他，對上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確認了他在等她做決定。
視線從他身上離開，環顧四周，忽略人頭攢動的廣場，掃過琳琅滿目的店鋪，時柒陷入僵局。
第262章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眼就看出她的為難，五條悟沒出聲，反而饒有興致等在一邊，想知道她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
這會兒正糾結先去哪裡的時柒，顯然沒心思注意到男人的興味，她的目光掃過附近的店鋪，意圖挑一家人少一點的店。
可惜今天是聖誕節，街上的人流量比起平日增長了數倍不止，更何況是澀谷這種最繁華的地方之一。
放眼望去，她都要分不清哪些是人腦袋，哪些是帽子。
要不是五條悟的無下限將兩人與路人隔開，他們也會體驗什麼叫擁擠的人潮。
節日的氣氛濃郁，廣場上立著幾顆聖誕樹，上面掛滿了裝飾物。
做活動的商家在樹上掛了許多禮盒，都是些免費小禮品，成本不費多少錢，但勝在有巧思。
出來游玩的人們，尤其是年輕人，都會忍不住過去領取一個禮盒，當場開盲盒滿足好奇心。
時柒的注意力不知何時被那邊的活動吸引，目光停留在某處不動。
五條悟順著她的視線，也看見了得到她關注的東西，原來是一對情侶正在拆禮盒。
「想要就說嘛，別人有的我們柒醬當然也要有。」
他覺得自家女友眼巴巴瞅著其他人的樣子，就像討食的小動物，還是那種猶猶豫豫不敢向家長提要求的類型，有被可愛到。
邊說邊往聖誕樹的方向靠近，出於體貼，他那句寵溺的話是貼在她耳邊說的，只有她聽得見。
而且兩人停下的位置，離其他人都有一段距離，避免她因他人的視線感到不適。
「來，挑一個吧，看看柒醬的禮物會是什麼。」
再次將選擇權交給她，五條悟也不催促，只等她選一個禮盒，其他的由他解決。
時柒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多看幾眼，他就帶著她直接參與，驚訝之余也生出被包容和看透的喜悅。
他知道她在乎的並不是盒子裡未知的禮品，而是挑選和拆開的過程。
依言上下掃了一圈包裝各異的精致禮盒，時柒放棄思考，隨手指了一個她夠不著的，下一秒，五條悟就幫她拿了下來。
瑩藍色的包裝，白色的絲帶，讓她聯想到他的蒼藍眼眸和如雪般的睫毛，不過它們不及他的萬分之一。
「打開看看。」
似乎對她的選擇並不意外，五條悟拿著禮盒在她面前晃了晃，嘴角微微上揚，輕巧地將其塞進她手裡。
時柒愣了會兒，看著手中沒什麼重量的盒子，不知為何心跳開始加速。
在他的注視下，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仿佛拆的不是商場准備的普通禮盒，而是專屬於她的驚喜。
絲帶綁成的蝴蝶結解開，沒去管散落的絲帶，她繼續拆開最外面那層包裝紙。
包裝完全拆開後，露出裡面的紙盒，深吸一口氣，將盒子打開，時柒看見了，廉價的紙盒內部，安靜地放著另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當看見那個畫風格格不入的盒子時，時柒都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目光凝滯了片刻，她沒去碰那個小盒子，而是抬眸看向一直沒出聲的五條悟。
「怎麼了，不打開看看嗎？」
察覺到她的停頓和隨之而來的視線，五條悟嘴角的弧度又增加了，用誘哄的語氣鼓勵她繼續。
對盒子內的物品，時柒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測，接下來只需要打開驗證。
此時的她心跳失序，她的手只要再往前伸一些，就能碰到盒子，拿起它，打開它，就這麼簡單。
可就是如此簡單的步驟，對此刻的她來說，卻是直接卡在了第一步。
她既希望自己猜對了，又希望不是。
五條悟捕捉到她的猶豫和退縮，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耐心等候，等著躲進兔子洞裡的兔子自己跳出來。
最終，他的體貼，以及內心深處對這份禮物的期盼，給了她勇氣。
珍惜地將小盒子取出捧在手心，打開前又下意識看了他一眼，得到一個鼓勵的眼神。
手指微用力，盒子緩緩開啟，讓她心緒不寧的未知，真面目徹底顯現在她面前。
「怎麼哭了，不應該是抱住你家男友親親獎勵嘛~」
溫熱的手心貼在她臉頰上，源自他身上的溫暖，取代了她臉上的涼意。
直到他無奈地嘆息，帶著憐愛的意味，溫柔地擦拭她的淚水，時柒才恍然自己竟是哭了。
她的視線從盒子轉移到五條悟臉上，試圖從他眼裡看出自己熟悉的東西，然而眼淚模糊了視線，讓她無法看清。
耳邊風聲呼嘯，原本嘈雜的人聲消失，周圍靜悄悄的，光線也暗了不少。
環境的變化，讓時柒暫且從方才的情緒中脫離出來，是五條悟將她帶離了人群。
「不喜歡也不接受退貨，而且——你其實喜歡得不得了，所以別哭了，就算再喜歡，我也見不得你哭啊…」
五條悟起初試圖用輕松歡快的語氣，就像平常那樣，把沉重的氣氛一筆帶過。
但所有的技巧，在愛人面前都顯得笨拙無用，最後放棄逗她，把人抱在懷裡好好安慰。
調整了抱姿，讓她的雙腿環在他腰兩側，一手護在她腰後，另一只手則是按在她腦袋上，讓她先靠著他的肩膀緩一緩。
溫熱的液體浸透衣料，在上面留下深色痕跡，上一滴的痕跡變淺變淡，下一滴眼淚又覆蓋上去，循環往復。
時柒緊緊抱著五條悟，手裡還不忘攥著盒子，如他所說，她非常喜歡這份禮物。
因為這不僅僅是一份來自他的禮物，不僅僅是一份被他調換過的聖誕禮，這同樣是一份本以為消失在過去，卻在此時再次出現的珍寶。
世界的重置，與她有關的一切都不復存在，記憶、物品、契約束縛，徹徹底底，全部抹除。
醒來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痛苦，痛苦於擁有的東西一夕之間盡數失去。
他送的禮物，她給他的禮物，都沒了。
他們之間的以靈魂起誓的束縛和約定，也都成了空談，若不是她足夠堅強，怕是會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所有清除得過於徹底，她確實懷疑過自己經歷的一切都是個夢。
而五條悟，一次次打破常規，失憶的他在重逢當時，就將她看做了必須守護的對像。
從有些感興趣的陌生人，到非她不可，看似一見鐘情，實則情根深種。
再者是那棟別墅，那是【五條悟】特意買下來，他們兩人的「家」。
在這一次，他在遇見她之前就備好了，就連那些布置都和以前一模一樣。
最動搖她的就是方才，她在盒子裡看到的，是兩枚極為眼熟的戒指。
她非常想問五條悟，他到底記不記得，如果不記得，那他的本能也太厲害了，不僅記得她，還重現了曾經的「家」和戒指。
五條悟一下又一下安撫著懷裡哭泣的人，寬厚的掌心從發頂一路往下到背脊處，隨後再次回到頭頂，重復這個動作。
他不是沒發現她不止是喜極而泣，她看到戒指的反應，和昨天到他那處住所時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昨天沒哭，今天哭了，總得來說，他是惹她哭的罪魁禍首。
基於他們之間有深愛彼此的過去，所有異常都迎刃而解。
她的反應，將兩人的曾經一點點在他眼前展開，他本以為擁有同居的房子已經是驚喜，沒成想更大的驚喜是戒指。
要問這對戒指從何而來，那自然是他趁她睡著時做的，她還不知道屬於她的那枚，已經試戴過了。
懷裡抱著心愛的女朋友，手上認真做著戒指，尺寸只需要六眼目測，而試戴環節，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眼淚漸漸停止，時柒終於抬起頭，五條悟幫忙擦去她臉上的淚痕。
「幫我…戴上。」
她的話裡帶著哭腔，哽咽著提出要求，並將手伸了出去。
「正合我意。」
五條悟收回擦拭完淚水的手，溫柔地將她放到地上，確保她站直後，單膝跪地。
從盒子裡拿出其中一枚戒指，掌心朝上托起她的手，神情專注地將戒指套入，最終一推到底。
眼含愛意地欣賞了片刻，他低下頭去，在戒指上落下輕吻。
珍重的吻從無名指根傳來，時柒只覺自己的心髒都被吻了一下，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做完這一切，五條悟並未起身，而是自然而然地將自己的手伸過去，意思很明顯，輪到她了。
盡管不是首次互相交換戒指，時柒依舊緊張，拿起戒指的手都有些抖。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有過一次經驗，戒指的戴入很順利，沒有出任何岔子。
戴好戒指，時柒看著面前因跪地而平視自己的男人，傾身上前，情不自禁地吻了他。
意外於她的主動，五條悟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扣住她的後腦壓向自己，加深了這個吻。
直到把人親的腿軟站不穩，只能依靠在他懷裡，他才大發慈悲放過她。
指腹輕柔地抹過她唇上的晶瑩，五條悟還有些意猶未盡，但說好的約會可不能止步於此。
忍住把人帶回去吃掉的念頭，將心思放回約會上，眼神卻還盯著臉蛋緋紅眸光水潤的愛人。
「走吧，繼續約會。」
摟在人腰上的手一緊，毫不費力將她抱起，周圍場景再次變換，兩人出現在無人小巷。
他根本沒考慮過讓她下地自己走，牽著走哪有抱在懷裡滿足，他就是想和她貼在一起。
無時無刻，每分每秒，都要確保她待在他看得到的地方，這樣才能保證內心的空洞不再出現。
第263章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五條悟抱著她離開小巷，沿著街邊走，無下限隔開了他們和其他人，創造出獨有的二人世界。
剛走沒多久，還沒選好光臨哪家店鋪，手機振動聲不斷響起，時柒感受到了輕微的振動。
是五條悟口袋裡的手機，與她隔了幾層布料，存在感卻絲毫不弱。
約會才剛開始就被打擾，五條悟的心情有些不妙，掏出手機查看是誰擾了他的好事。
【純愛戰神：[圖片]】
【熊貓不是熊貓：！！！】
【純愛戰神：正好遇見五條老師約會。】
【最喜歡憂太：。】
【純愛戰神：我和裡香也繼續玩了。】
【正義的伙伴：是澀谷！我也想去玩！】
【薔薇大人：笨蛋，你想去當電燈泡嗎？！】
【飯團：好主意。】
【正義的伙伴：那我們一起去吧！】
【惠：或許有人還記得，老師也在群裡。】
【最強：^_^不要來打擾老師約會哦~】
群聊消息刷了數條，直到當事人五條悟在群裡回了一條，附帶的笑臉讓幾人背後一寒。
方才還聊得熱火朝天的群，在他出現之後一片死寂，沒人敢再吱聲。
發完那句話，順手把群設置了免打擾，又操作幾下靜了音，五條悟收起手機。
「好啦，這下不會再有人打擾我們了。」
該屏蔽的都屏蔽了，除了沒關機，他把所有干擾因素都排除了，在他主動解開前，誰都別想聯系上他。
又是節日又是假期，任務也少得可憐，再不濟真出什麼事了還有夏油傑，而這個可能性和中彩票沒差多少。
後顧之憂不存在，五條悟當然可以任性失聯，現在的咒術界自有一套體系，他不再是以一己之力擔起所有責任的最強。
時柒同樣明白這一點，以前做的那些努力都沒白費，在新的世界，他肩上的重擔沒了，徹底自由了。
「想去那裡看看。」
默默等他處理好手機，她指了不遠處的一家店鋪，表達了自己的需求。
收到指令，五條悟二話不說就往店裡走，腳步輕快，嘴角上揚，顯然對她主動提要求非常滿意。
「叮鈴」的風鈴聲之後，兩人進入店內，擺滿商品的幾個架子映入眼簾。
一進內部，空氣中的溫暖就驅散了外界的寒冷，店員眼尖地看見他們，正准備上前，五條悟制止了對方。
理解某些客人喜歡獨處，店員體貼地離開，時柒剛提起的心又放下，有了瀏覽商品的心思。
貨架上，各式各樣小巧精致的飾品整齊擺放，大多都是符合聖誕主題的飾物。
例如麋鹿發卡，聖誕襪胸針等等，看起來設計得都很巧妙，雖說材料普通，但外觀可愛惹人喜歡。
此外，不得不提五條悟的身高，給了她完全不同的體驗。
換做是她自己，只能看到和拿到貨架下面幾層的商品，頂層的能看見，想要夠到不踮腳不行。
而有了五條悟之後，被他抱著，她的視角比平時高了不是一星半點。
以前的時柒只能從下往上觀察世界，許多高處的東西對她而言都意味著困難。
自從和五條悟在一起，他動不動就把她當個娃娃一樣抱起來，時柒有幸體會了高個子的視角。
其他人或事物都變得渺小，與他一起出門時，她可以輕易看到別人的頭頂，而不是只能到其他人肩膀。
許多以前夠不著的東西也可以輕易觸碰，就好比現在，貨架最頂端的商品，伸出手就能拿到。
「喜歡這個？」
見她的視線在某樣物品上多逗留了幾秒，五條悟直接將其拿起，當著她的面往自己腦袋上一戴。
那是一個麋鹿角頭飾，他就這麼戴了上去，時柒被他的舉動驚到，顧不得發呆，直勾勾盯著他看。
准確來說是盯著那個頭飾，發現和他的白發搭配在一起，並沒有太奇怪，
不如說只要是五條悟，他穿什麼戴什麼，都影響不了他的魅力，別人是人靠衣裝，而他則是衣靠人裝。
「可愛，不過我更喜歡這個。」
時柒點點頭誇了一句，在他得意地勾起唇角准備說些什麼之前，拿起另一件，一摘一扣，給他換上了她看中的發箍。
那是與節日氣氛不符的貓耳頭飾，顏色與他發色相仿，戴在他頭上幾乎毫無違和感。
這麼一對比，棕褐色的麋鹿角完全成了配角。
「嗯哼，品味不錯嘛，這是把我當貓了。」
陳述句式，五條悟對自己的判斷非常自信，或者說，與她有關的一切，他的本能都會告訴他答案。
忘記了過去的經歷，卻又沒忘記如何判斷她的喜怒哀樂，正如愛她是本能，那麼了解她就是天性。
「可愛，喜歡。」
時柒沒有否認自己對他的貓塑，不僅如此，她還毫無保留表達了對他的愛意。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這對貓耳是假的，還不會動，曾經rua過真五條貓貓，並且還是兩只的她，對此表示可惜。
「只是喜歡嘛，那看來我還要加把勁才是。」
五條悟敏銳察覺到她話裡的一絲絲遺憾，而問題肯定不會是他造成的，那麼就只剩下兩種可能。
一種，是呆板的死物不夠生動，樂趣減少，她想要的肯定是更多互動。
還有一種，他的直覺告訴他，外物只是外物，是替代品，他本人才是她最想要的。
結合她對貓的喜愛，五條悟抓住了通往真相的那條線。
「既然這樣，仿冒品就不需要了，你家男友我一定會讓你滿意~」
想通了關鍵，他把貓耳放了回去，決定回去之後找出辦法變出來給她看。
時柒並不知曉五條悟這麼一會兒功夫，到底思考了些什麼，莫名得到一句承諾，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就見他將所謂仿冒品取下放回原位，仿佛它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用，沒有多看它一眼。
愣神間，五條悟帶著她離開原地，開始看其他商品。
這家店內的東西可以說很受年輕人歡迎，就在他們試戴發箍的幾分鐘內，就有不少年輕情侶進來。
不止情侶，結伴同行的女孩也有不少，她們大多買的是與聖誕節有關的，部分還挑了心儀的其他飾品。
客人來了一批又一批，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時柒也難免受到這種氛圍感染，緊張的心情放松許多。
「這些是給他們挑的？」
五條悟親眼看著他的女友，在他面前細心挑選禮物，且明顯不是送給他的，醋壇子打翻了。
「嗯，聖誕禮物，你也有。」
在他開口問之前，時柒及時補充一句，勉強堵住醋壇子的蓋子。
「哎——所以我是順帶的嘛？」
他沒有生氣，但心裡免不了有點酸。
明明是兩個人的初次約會，以前的事他不記得，那這就算第一次，女友竟然給他以外的人買禮物。
就算是他可愛的學生們，也要排在他之後，哪有正牌男友往後排的道理。
而且不久前說好了要一直看著他，只看著他，這才多久就被其他人占據了她的注意力。
貓貓被冷落了，貓貓想鬧。
「剛才…是你自己在群裡說的。」
時柒無奈指出某人發完就忘的消息，解釋她這麼做並不是忽略他，恰恰相反，是因為他才買這些。
五條悟還沒出口的委屈控訴，被不容辯駁的事實打了回去，但他是那麼容易認輸的人麼。
貓貓想要鬧，就算沒有理由也能鬧。
「那也不行，柒醬只能送我禮物，至於他們的，回去的時候順路買點就好啦~」
信誓旦旦答應給學生們帶禮物的老師，理直氣壯說著讓人只想打他的欠揍言論，而且絲毫不覺得有哪裡不對。
畢竟對他來說，分享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足夠表達他的心意，就好比曾經從國外帶回來的詛咒娃娃。
他的想法就是，看到新奇有趣的東西，想到了學生們，那這樣東西就可以成為禮物。
至於收禮的人怎麼想，收了禮物肯定高興，就算表面抗拒，內心還是喜歡的。
特意去根據他們的個人喜好性格特征挑選禮物的話，五條悟不是做不到，但他覺得那樣不夠驚喜。
按照固定模式生活，一時半刻還行，長期以往就受不了了。
總送同一類型的禮物，無論是送禮一方，還是收禮一方，都會覺得沒有新意，久而久之逃不開無聊二字。
時柒一時有些猶豫，她都挑得差不多了，而且這也算她的一點私心，作為與他們重逢的禮物。
「他們的禮物我另有打算，如果柒醬實在想送，也可以，就當是師母給他們的見面禮。」
並不想讓她為難，五條悟退了一步，並給她的送禮行為套上了一個理由，一個既合理又滿足他獨占欲的理由。
送禮可以，那必須是以他的人的名義，要讓所有人認為她是因為他才送。
「…好。」
秒懂他話裡的宣告意味，時柒哭笑不得，輕拍他的手臂，示意去結賬。
拎著幾個小袋子離開，剛走出門，就看到一輛眼熟的轎車停在外面。
透過車窗，可以看到一臉苦瓜樣的伊地知潔高，看這架勢，不用問都知道是五條悟讓他來的。
好好的節假日都要聽從五條悟的使喚，隨叫隨到，時柒不止一次覺得對方過得比牛馬還牛馬。
「把這些東西都送回高專，給一二年級的人分了。」
車門打開，五條悟不客氣地將紙袋放到副駕，囑咐伊地知親自交到每個人的手上。
換上車門，伊地知潔高一腳油門，火速離開這個讓他萬分窒息的地方。
第264章 第二百六十四章
「好了，接下來的時間，總該全部給我了吧。」
沒看倉皇逃竄的伊地知，此刻有比那更重要的事。
五條悟抬手勾住墨鏡，往下輕輕一拉，藍眸不閃不避與時柒對視。
「嗯嗯，都給你。」
自家男友都這麼順著她了，還給了台階，這會兒不下什麼時候下，她又不傻。
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但五條悟要的可不止一句口頭承諾，哪怕他知道她確實不會再犯。
「那你要怎麼補償我呢？」
他不僅要她親口答應，還要討福利，畢竟剛才可是她先沒做到約定，索要賠償是理所當然的吧。
「…你想要什麼補償。」
明知貓貓是故意引誘她跳進陷阱，時柒還是選擇縱容他，畢竟他的眼睛太犯規了，勾得她理智都不見了。
「還沒想好，先欠著。」
太快露出底牌，游戲就沒意思了，五條悟不准備直接告訴她，而是保留懸念。
這樣她也能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可謂一舉兩得。
如他所願，之後的時間，時柒根本無暇思考其他人或事，對他句句有回應，同時不忘猜測他會提出什麼要求。
兩人在澀谷逛了一上午，看了彩燈展，中午一起吃了飯，隨後面臨下午的安排。
中飯是在獨立包廂，五條悟沒有讓她自己坐，而是干脆抱著她坐下，讓她坐在他腿上。
時柒是在他懷裡和他一起看的菜單，點完菜等待過程中，她的心情一直沒有平復過。
雖說不是在外面大堂吃，不會被其他客人看到兩人膩歪，但一想到一會兒會有送菜的服務員，她又提前社死了。
後背緊貼著男人的胸膛，他的手臂牢牢地禁錮著她，頭頂能感受到他下巴輕輕壓下來的力道。
同時，她無法忽略身下他的大腿帶來的感受，緊實的肌肉，溫熱的體溫。
整個人都被圈在他的懷中，周身縈繞著他的氣息，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她無處可逃。
明明五條悟沒有做什麼，以前也不是沒這麼抱過，同床共枕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
不知為何，重逢後的他，總是會給她不一樣的感覺。
並非換了人，而是某些危險的東西不再隱藏，時不時浮現出來，似乎是試探她的接受程度。
若要仔細深究的話，這種感覺似曾相識，時柒一時半會兒倒沒想出怎麼回事。
「放松點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察覺到她的不自在，五條悟用下巴蹭蹭她發頂，低下頭湊到她耳邊，用開玩笑的口吻調侃。
他的話，讓時柒醍醐灌頂，在那一瞬間想明白了為何會覺得熟悉。
這種危險卻不會真正傷害到她，將她完全掌控的風格，分明是【五條悟】才會有的，比五條悟更強的占有欲。
直到這一刻，時柒才徹底明白，所謂融合確實不是消失，而是完整。
單單只五條悟，是犧牲自己的時間和快樂，扛起整個咒術界的最強，是將他人置於自己之前的五條老師。
而經歷了一切包括死亡的【五條悟】，比之更加偏執，過去重視的事物在他心中重新定義，他更在乎個人需求。
與他產生特殊聯系，付出努力改變劇情的時柒，成了他唯一想要的光。
她的需求是絕對的，第一的，前提是她必須是他的，誰也不能搶走。
某種程度上，【五條悟】稱得上是「戀愛腦」和偏執狂的結合，但他也依舊是那個體貼入微、尊重他人的五條老師。
在時柒面前，在確認她的心意前，他算得上強迫的行為也就那次逼迫她承認對他的喜歡。
確認關系後，很長一段時間，【五條悟】都壓抑著對她的渴求，直至被她看穿。
哪怕最陰暗的念頭都得到了包容，他對她的態度依舊是寵，從來沒有做過不尊重她意願的事。
事實證明，遭遇的那些苦難和背叛，無法動搖改變五條悟的內核，他永遠是強大且溫柔的人，而非自私冷情的神。
自己的愛人安然無恙，時柒一直掛念的事終於可以放下。
要知道分開的時候，她就擔心為了救她差點犧牲的【五條悟】，即使她及時阻止了，他的靈魂也並非毫無損傷。
小咒沒出現的那一個多月，時柒對五條悟除了思念就是憂慮，要不也不至於茶飯不思瘦了一大圈。
盡管它回來後再三保證對方沒事，靈魂已經恢復，並且成功融合，沒見到人之前她都放心不下。
現在親身體會了來自那一部分的氣勢，確認了結果，時柒安心了，當然，她也被熟悉的語調影響得更緊張了。
溫和版本的五條悟就像大貓，可以隨意親親抱抱，他會撒嬌賣萌，無害、可愛。
現在的五條悟則相反，他的氣勢更強，猶如盯緊獵物的雪豹，而她是那只被按著後頸的倒霉獵物。
好在服務員的出現解救了她，社死？她已經感覺不到了，被荷爾蒙包裹的她滿腦子都是五條悟，眼神都恍惚了。
等菜陸續上完，時柒非常努力將注意力放在桌上，每道菜幾乎都是按照她的口味，這也是剛剛點菜時她就發現的。
不得不說五條悟一次又一次突破了她對他的認知，每當她以為他這樣已經強得沒邊，下一次他會讓她明白最強是沒有上限的。
失憶了，見個面自我攻略就把進度拉滿，他的本能還記住了與她有關的一切，說真的，不知道以為他是電腦呢，格式化了都能保留舊數據。
房子、戒指、喜好，除了不記得他們的過去，五條悟簡直就和沒失憶一樣。
唇上傳來熱乎的觸感，在她用食物麻痹自己，意圖忽略身後人過強的存在感時，他夾了菜喂到了她嘴邊。
「來，啊——」
時柒感覺自己今天是要當個廢物了，她甚至都懷疑不止今天，因為五條悟就喜歡這種投喂游戲。
無論是他喂她還是她喂他，過去每次他都樂在其中。
而且她也習慣了，他的指令剛說完，她就下意識張開嘴把那一筷子菜吃了下去，卻沒品出它的滋味。
以前沒有味覺，吃什麼都味同嚼蠟，那是不可抗力。
現在，純粹是被自家魅力過盛的男友刺激的，耳邊溫柔的誘哄，嘴邊貼心的投喂，還有將她包裹得密不透風的，屬於他的氣息。
時柒覺得是個人都撐不住，五條悟這一套也太拿捏她了，美食算什麼，最美味的不就是他嗎？！
她投降了，有這麼一個完美的男朋友，對方還動不動對她施展魅力，意志力在他面前比紙還薄。
不幸中的萬幸，是她與內心相反的性格，就算她現在心裡想的是撲倒他，表面上她慫得和鵪鶉一樣。
一口接一口，五條悟喂得不亦樂乎，時柒都吃了五分飽了，他自己倒沒吃幾口。
他想把她喂飽一點，看起來瘦得不行，總覺得她不該這麼清瘦，臉上的肉捏起來都覺得有些心疼。
把人喂胖，這樣又健康，身上有些肉捏著手感也會更好，比如可愛的臉蛋，又比如她的腰。
女朋友抱起來輕飄飄的，偶爾是會擔心一陣風把她吹跑，她是他的寶物，要牢牢抓在手心才行。
時柒吃了沒多久，見五條悟不怎麼吃，也顧不上想其他，拿起筷子反過來進行投喂。
一頓飯就在兩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形式下結束，時柒很是慶幸期間沒有其他人打擾。
吃完飯，五條悟細心地幫她擦嘴，同時詢問下午的安排。
「去甜品店，做禮物。」
這是時柒在吃飯前就想好的，也是對五條悟之前索取禮物的回應。
按理說她早該准備好，可惜兩人的重逢根本不在她計劃中，她沒來得及。
或者說之前的她連見他的勇氣都沒有，更別提親手准備禮物，送不出去只會更讓她難過。
尤其是被指控約會期間，冷落男友，當著男友的面給其他人挑禮物，時柒負罪感很重。
她迫切想要親手為他制作一份禮物，而最快能完成的，又符合他喜好的，自然是與甜品有關。
五條悟當即理解了她的想法，心情愉悅地帶著她瞬移至一家口碑不錯、能滿足她親手制作要求的甜品工坊。
老板娘認出了五條悟，看到被他抱著的時柒，露出了然的笑容。
對方沒有多問，徑直帶著兩人到一間專用料理間，打開門，裡面整齊擺放著各種材料、工具，可以說想做什麼都沒問題。
「祝兩位度過愉快的下午。」
對方禮貌離開，留下時柒和五條悟面面相覷。
「這家店的老板娘是退休的咒術師，好了，我的小甜品師，你家男友已經迫不及待想吃到你親手做的點心了~」
簡單解釋了老板娘熟稔的態度，五條悟將時柒穩當地放到地面，眨眨眼，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說實話，時柒原先想像的是店家准備好蛋糕胚，而她只需要抹上奶油，再用裱花袋裝點一下，一份禮物就完成了。
倒不是她偷懶，她是真這麼認為的，那些能夠讓顧客自己動手的店家，肯定要考慮材料的損耗。
結果五條悟再次打破了她的刻板印像，直接帶她到友方地盤，還有專門制作甜品的小房間。
「就算柒醬做出黑暗料理，我也會一口不剩全部吃掉的。」
面對時柒的自嘲，五條悟牽起她的手，在她指節落下珍視的吻，同時表明只要是她做的，他全盤接受。
「那倒不至於…我好歹會一點點。」
被他認真的態度逗笑，時柒睨了他一眼，轉身走進房間。
第265章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五條悟跟在她身後，自覺接過她脫下的外套，並幫她穿上圍裙，卷起袖子。
做好准備工作，時柒找出自己需要的材料和工具，擺在干淨整潔的桌面上，憑記憶開始制作。
她沒要求，五條悟就老老實實待在一旁，沒有擅自上前提供幫助。
他甚至不知從哪兒搬來一條椅子，在距離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了下來，既可以看著她，又不會打擾到她。
時柒能感受到那道如影隨形的視線，他就這麼安靜地坐在那兒，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很溫和，保持在一個不會給她造成壓力，又能讓她知道他一直在的程度。
這是五條悟獨有的溫柔，給她支持，給她陪伴，也給她需要的空間。
時間緩緩流逝，烤箱發出叮的一聲，蛋糕胚做好了。
她剛打開烤箱，一只手從她身後伸出，將裡面的容器直接拿了出來，放到一邊。
「…我戴了手套。」
轉過身，對上五條悟的臉，時柒撇撇嘴，抬起手給他看自己做好了保護措施。
「那也熱，這麼好用的男朋友就在身邊，給我點表現機會嘛~」
前面的步驟都有便攜工具輔助，她又明顯是想親手獨自完成，他就隨她去了。
從高溫烤箱裡取東西，就算戴手套，他也不想讓她被熱氣烘著，反正他有無下限，不用白不用。
時柒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畢竟他只是在關心她，而且無下限確實很方便。
蛋糕胚冷卻下來，她從上面掰下一塊形狀不規則的部分，喂給他。
「怎麼樣？」
看著他吃下去，她忍不住期待他的點評。
「我家柒醬做的，當然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五條悟沒有敷衍，他仔細咀嚼品味了，才給出這麼一句看似敷衍的誇獎。
他沒有針對蛋糕的任何一點進行評價，而是將內心真實的感受告訴她。
因為哪怕是手藝最厲害的甜品師，做出來的東西對他而言也只是滿足口腹之欲的食物，價值卻遠遠抵不過愛人飽含心意的禮物。
「那我覺得你做的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時柒反駁了一句，臉上卻多出笑容，她懂他這句話的意思，比那些詳細的點評更讓她欣喜。
方才的試吃，本就不是為了獲得專業的指點，而是希望自己做的他能夠喜歡。
得到了滿意的答復，她開始下一步，抹奶油。
由於不是專業的，並且許久沒做，時柒的動作生疏許多，奶油抹在蛋糕上，很明顯看得出不均勻。
「需要幫忙嗎？」
原先只依靠在桌邊的五條悟看著她越做越氣，那張小臉都繃著了，難得的笑容早就消失，實在看不下去，出聲詢問。
他是不介意蛋糕外形怎麼樣，但他家女友似乎非常介意，看得出是有些強迫症在身上的。
「要。」
客氣是什麼，逞強也是不存在的。
五條悟剛問完，時柒就果斷把工具塞進他手裡，並讓開位置，眼巴巴等他伸出援手。
承認自己的缺陷，還是在愛人面前，並不是什麼難堪的事。
她確實做不好，但他又不會笑話她，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陪著她，遇到困難依靠他是再合理不過的。
這一點，是五條悟花了十年，將時柒從凡事自己扛，一點點改變成學會依靠他人的模樣。
過去的自立源於無人可靠，孤身一人，不得不逼著自己強大，藏起脆弱的自己。
當任何事都有人幫忙兜底，有人陪著一起做，她就有了依賴他人的機會。
哭泣的孩子有糖吃，以前得不到糖果，她將眼淚藏進心底，成了忘記如何哭的大人。
現在，就算她不哭，也有人能夠看到她的眼淚，用數不清的糖來哄她開心，她有了任性的權利。
「很好，讓你見識一下最強男友的手藝。」
她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幫助，讓五條悟很是受用，果斷上前代替她進行後續步驟。
時柒眼看著讓自己頭疼的奶油，在男人手中聽話得不得了，平整均勻地將蛋糕胚包裹住。
「怎麼樣？還滿意嗎？」
鼻尖一點涼意，多出一小團奶油，五條悟趁她看著蛋糕沒留神，往她鼻子上抹了奶油。
他不知何時已經放下工具，蹲在她身前，收回的指尖還殘留著新鮮的奶油。
嘴裡問著是否滿意，上揚的嘴角卻分明是對自己的作品充滿了自信，滿臉寫著「快誇我」三個字。
「悟是最棒的，非常厲害。」
沒有吝嗇誇獎，時柒語氣真誠地誇了兩句，隨後抬起手擦掉奶油，走過去擠開他，拿起裝好的裱花袋。
「一會兒做完了，不許嫌棄醜。」
正式裱花前，她特意提了一嘴，為自己的最終成品先爭取一下。
畢竟她剛才連塗抹奶油都失敗了，最後這一步更加考驗技巧，天知道她會不會因為手抖，把圖案都畫得一塌糊塗。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不許笑，她確信自己做的東西五條悟肯定不會嫌棄，但笑不笑就不一定了。
「我怎麼可能嫌棄，這是對我新的考驗嗎？」
他沒有對美醜的話題進行展開，而是巧妙地將其轉化為她對他的考驗，如此一來，不管結果如何，都是有意為之，而非失誤。
不僅表明了他對她的心意，還為她提供了台階，這比說一萬遍甜言蜜語實在多了。
「…也是對我的考驗。」
時柒沒想到他會給出這麼一個答案，這可比直接說她做的不會醜要好多了。
她給出的回應是對自己的考驗，一是考驗退步的手藝，二是考驗心理承受能力。
男人的話術一套一套，給她整不會了。
為了不讓他看出動搖，時柒將注意力放在手上，免得不爭氣哭出來，他的貼心已經讓她鼻子發酸了。
六眼早就捕捉到她泛紅的眼角，他卻默不作聲，有些時候安靜的陪伴好過出言安慰。
時柒努力半天，用各種顏色的奶油在蛋糕上裝點，還畫了兩只貓，自己看著怎麼都不行，忐忑地看向五條悟。
接收到她的眼神，五條悟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彎下腰，將蛋糕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遍。
每一處細節，他都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依舊給予了更多的尊重，用眼睛再次完整地看一次。
「很可愛，獨一無二，只屬於我的禮物。」
他沒有指出那些大小不一的花紋，也沒有笑她最後因緊張手抖，線條畫得有些歪曲的貓咪。
正如他所說，這份蛋糕是她親手制作，連圖案也是她畫的，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份。
甜品店賣的蛋糕，花樣做得再美再精致又如何，都是千篇一律固定模式的產物。
可她做的就不一樣了，略顯笨拙的制作過程，卻全是她對他的心意，在他人眼裡或許不完美，但對他來說，這就是最完美的。
只屬於他，這個事實才是最重要的。
假如沒感覺錯，那兩只貓代表的就是他和她，這麼一來，他都不舍得吃掉這個蛋糕了，想把它保存下來留作紀念。
「怎麼辦，這麼可愛都舍不得吃了~」
欣賞完獨一無二的蛋糕，五條悟把人重新抱起來，與她額頭相抵，呼吸交錯，喟嘆道。
那雙噬人的藍眸就這麼專注地凝視著她，讓人不禁懷疑他所謂的舍不得吃，指的到底是蛋糕，還是做蛋糕的人。
「又不是吃了就沒有了。」
時柒眼神躲閃，不敢看他的眼睛，小聲嘟囔著試圖將話題鎖死在蛋糕上。
她想說只要他喜歡，以後可以再做，不用舍不得吃，以及多做幾次她會做得更好。
總之這個蛋糕必須吃，絕對不能讓他用某種辦法留存下來，那簡直和保留黑歷史沒什麼區別。
「可這是柒醬給人家做的第一個蛋糕嘛，意義不一樣。」
收斂了灼熱的目光，五條悟沒再給她壓力，而是順著她的意思，話題依舊圍繞著蛋糕。
「…那拍個照就好了，不吃浪費。」
被他這麼一說，時柒回想了一下，發現還真是這樣，親手做過的禮物不是沒有，但是料理確實是第一次。
以前不是貓咪布偶，就是特制繃帶，全是實用且能長久存放不會損壞的禮物。
再者，世界重置之後，那些禮物也都被抹去，也就是說，不管從哪個角度，這都是她送他的第一件禮物。
差點就要被說服了，好在最終為了不浪費食物，時柒堅持住了自己的立場。
「好吧好吧，都聽你的。」
五條悟攤開手，無奈又縱容地答應，隨後拿出手機對著蛋糕拍了一堆照片，可謂是各個角度都沒放過。
單獨的拍完，他還和蛋糕拍了合照。
拍完照片，時柒看著他在手機上操作幾下，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最強：[圖片][圖片][圖片]】
【最強：女朋友親手做的愛心蛋糕~】
【不想加班：見者有份。】
【圖鑒收集中：悟，吃不完可以帶回來。】
【正義的伙伴：師母好厲害！我也想吃蛋糕了！】
【飯團：點贊.jpg】
【薔薇大人：有對像了不起！說好的聖誕禮物呢？】
【惠：……】
聽著他手機響個不停，時柒確定他剛剛是把照片發給其他人炫耀了，而顯然他也得到了想要的反饋。
拿他沒辦法，沒管貓貓的秀恩愛行徑，她拿了店裡准備的包裝，動作小心地將蛋糕裝好。
五條悟發完照片，看了兩眼再次熱鬧起來的群，便收起手機，將被他炸出來的眾人晾在一邊。
目的達成了，自然是陪女友更重要，至於其他人，讓他們羨慕嫉妒吧，誰讓他們都是單身，而他擁有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8
第266章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下午的時間，將近三個小時花在了制作蛋糕上，五條悟等時柒打包好蛋糕，瞬移將其放回家。
之後，和工坊的老板娘告別，兩人又在街上逛了逛，滿街的聖誕裝飾，以及融入節日氣氛的人們，感受了來自節日的熱鬧。
五條悟沒少給時柒買東西，吃穿用度可謂樣樣包辦。
時柒被帶著逛了聖誕集市，學會了如何更好地收斂視線。
因為五條悟太敏銳也太寵了，她多看一眼的東西，全都會被買下來到他手中。
問題是她只是沒見過，好奇心作祟，他就一個勁滿足她的好奇心，導致她吃了不少東西。
就這還是她嘗一兩口，剩下的五條悟解決。
而且她比小鳥胃強一些，試吃也是極小一口，喜歡再吃，不喜歡就不吃，結果愣是吃撐了。
該說不說美食從來不會少，尤其是節日活動的時候，那些平日看不到，或者要跑其他地方才能買到的食物，都會聚集在一起。
還好在衣服的購買上，五條悟的六眼作出了重大貢獻，時柒並不需要每一件都試穿過去，他掃一眼就明白合不合適。
效率加快不僅代表著衣服買得快，同時意味著衣服的購買量直線增長。
時柒可是眼睜睜看著逛過的每家店，五條悟抱著她走進去只掃一眼，隨後吩咐幾句話就讓店員開始忙碌。
那些打包好的服裝，都會由商家親自送到指定地點，完全不耽誤他們繼續約會。
「家裡的衣帽間夠大，這些衣服完全放得下，不用擔心。」
當她猶豫著想說不用買太多時，五條悟是這麼安慰她的。
她當時只想扯著他的領子告訴她，零個人關心衣帽間夠不夠大，她是覺得衣服太多了，但不是怕放不下，而是覺得穿不了那麼多。
論有一個巨有錢的男朋友是什麼感覺，謝邀，對方眼裡錢都不是數字，買東西只考慮買不買，小卡一刷眼也不眨。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都沒那麼誇張，也就是跟著到處吃喝玩樂，買的衣服也沒這麼多。
重逢後的五條悟給時柒一種補償消費的感覺，他似乎想把所有他認為好的東西，通通買下來給她。
時柒覺得自己莫名被當成了吃不飽穿不暖的小可憐，但她本人並不這麼認為，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想。
兩人的思考方式不同，導致了這一現像的發生。
在時柒自己看來，她對口腹之欲需求不高，見不到五條悟的那段時間更是毫無胃口，但她沒發現自己瘦了多少。
滿腦子都是他，足不出戶，又沒人督促，加上靈魂上留存的問題，她把自己折騰得不是一般的憔悴。
以至於小咒剛回去，見到她那副模樣，氣得不行又不忍心罵她，只能天天催她按時吃飯睡覺。
身體健康給她盯緊了，再就是心理上的干涉，它選擇用其他東西轉移她的注意力，而治愈的寵物是最優選。
一來它確實想要一個能夠真實陪伴她的載體，由她來決定喜歡的類型，能討她喜歡逗她開心。
二來通過挑選寵物的過程，也能讓她別太沉浸在傷感中。
五條悟在公園見到的時柒，已經是小咒努力監督養出來的，要不然他會更心疼。
當然，將將養了一個月，也沒法一下子把人養得氣色紅潤身體健康，只能說不再是風一吹就倒的樣子。
它可以用力量溫養她飽受折磨的靈魂，畢竟殘留的那部分造成她痛苦的根源，屬於舊世界的殘骸。
而在其他方面，就需要她遵循人類生存的法則，它不可過度干預，否則會影響到她的合理存在。
給她提供一個新的身份，可不是憑空就能捏造的，要不然小咒也不至於給她弄這麼脆弱的殼子。
如果可以隨心所欲，它必然會像五條悟一樣，把所有好東西都給時柒。
強大的能力，健康的身體，想要什麼給什麼，她要是喜歡，六眼都給她弄一雙。
可惜它必須遵守最根源的法則，平衡、等價交換等等，這是不可觸犯的鐵律。
但凡時柒是咒回世界的本土人士，都能給她開個後門，奈何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提供一個合法的原住民身份，已經是它作為世界意識把效益最大化。
至於其他東西，如何讓她幸福安穩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主要交給五條悟就好。
人是因為他留下的，它都幫忙鋪好路了，他總不能辜負。
倘若時柒和五條悟沒有產生如此深厚的羈絆，最初剛把人拉進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小咒的打算是結束後將人送回她自己的世界。
至少在她的世界，沒有咒靈，沒有詛咒師，極大減少了死亡的風險。
它當初是抱著不論成功與否，這個幫手的安全必須保證，哪曾想半路被截胡，顯得它都沒什麼存在感。
世界重置前後，小咒都問過時柒關於去留的問題，它希望她留下，也希望她回去。
前者是出於對朋友的留戀，後者是對她的關心。
而時柒給出的回答從未改變，原來的世界她是孤身一人，在這裡她有愛人、朋友、親人。
兩相對比，她沒理由拋棄給予她重生的世界，去選擇那個冰冷的世界，哪怕新的世界並不安全。
最後一抹光暈自天際消散，黃昏已過，黑夜來臨。
街邊的彩燈依舊明亮，只不過比白日裡多了些韻味，夜晚的氣氛和白天又有所區別。
「晚間的噴泉表演和煙花還算可以，帶你去看看。」
五條悟湊到她耳邊輕聲提議，周遭的喧囂好似隔了一層，聽不真切，只有他的聲音清晰入耳。
「噴泉？好。」
從他口中了解到晚間項目，時柒眼前一亮，對所謂的噴泉表演充滿了期待。
「這麼著急，我可要吃醋了。」
對上她閃著亮色的眼眸，五條悟失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煞有其事宣告他會吃醋。
「你陪著才想看，沒有你不想看。」
時柒伸手捧住他的臉，湊過去蹭了蹭他，告訴他自己的所有期待，都是基於有他在身邊。
她說的是實話，假如沒有五條悟，哪怕再精彩的表演，她也提不起動力出門。
孤獨的滋味她已經受夠了，曾經的她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事實證明她只是從未得到過。
未曾擁有，就不會發現自己有多難過，她沒那麼堅強，她也想要有人陪伴。
尤其是這兩個月，第一個月最難熬。
空蕩蕩的房子，看起來應有盡有，實際一無所有。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安靜到讓她產生整個世界只有她自己的錯覺。
白天尚可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而每當夜深人靜，白日積壓的思念就會洶湧而來，讓她無處可逃。
習慣了身邊有他的存在，習慣被他牽著手，習慣被他抱在懷裡，這一切曾讓她甜蜜的習慣，他不在的時候卻成了劇毒。
獨自待著是種煎熬，外出就是另一種酷刑。
看見其他人成雙結對，她自己則孤身一人，對比之下更加心酸，還不如在家待著。
「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柒醬最愛我了~」
得到她一本正經的解釋，五條悟有些哭笑不得，明白自家女友非常依賴他，既滿足又心疼。
一想到他不在的這段日子她是如何自己過的，他的內心就生出歉意和悔恨。
為自己的缺席，為自己的遺忘。
他不會將失憶當成丟下她的借口，以他的性格，過去一定承諾過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她。
沒有做到就是沒有做到，就算記憶被未知力量抹除，失去她的空洞依舊在，可他沒有主動去找她。
明明心底深處的虛無已經在提醒他，他失去了對自己而言非常重要的東西，卻放任她自己等了那麼久，這就是他的失責，是他沒做到。
暗自決定絕不允許同樣的情況發生第二次，回去之後想辦法把兩人徹底綁在一起，總之他不會讓她再離開他的視線半步。
兩人來到觀看噴泉的地方，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顯然都是衝著噴泉表演來的。
「果然，人好多，我們要在哪裡看。」
由於他們是邊逛邊走，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提前趕到活動地點占位置，等他們到達時，只能面臨人海。
「這有什麼，我帶你到最棒的觀景點。」
對咒術師而言，有的是方法避免人擠人，無論是得到前排的位置，還是只靠優秀的身體素質，在遠處也能看到想看的。
普通咒術師都不會為這種問題為難，更別提五條悟，當代最強，六眼和無下限的存在可是一點道理都不講。
時柒其實也不擔心他們看不到，以前看煙花時就有提前選好的觀景點，就算他是靠錢包場她都不意外。
不過更有可能就是像現在這樣，他根本沒考慮到人群中去，也沒大費周章花錢包場。
在地面看哪有在空中看更全面，更壯闊。
沒錯，自家最強男朋友又帶著自己飛天了，時柒久違地體驗了一次高空賞景。
從上往下俯瞰，視角和在地面完全不同，沒有任何遮擋物，可以盡數收入眼底。
那些從出水口噴射而出的水流，一道道連在一起，在地面彩燈的映照下，透著美輪美奐的色彩。
「怎麼樣，這裡的視野可比下面好多了。」
五條悟對噴泉並不是太感興趣，提議來看，也只是為了討她歡心。
他希望能在她臉上看到更多笑臉，只要她能開心，讓他做什麼都行。
「很美，我很喜歡，謝謝悟。」
視線從絢麗的噴泉收回，時柒揚起一抹笑容，在五條悟側臉親了一下。
第267章 第二百六十七章
側臉感受到溫軟微涼的觸感，讓五條悟一時有些怔愣。
他當然不是因為太突然而驚訝，以他的能力，時柒剛有動作就已經能預判到她想做什麼。
哪怕他對她沒有一點防備，本能也會提前反應過來，在她觸碰到之前，就知道她的吻會落在何處。
但他怎麼可能躲，這可是自家寶貝女友主動獻吻，有躲避的念頭都是十惡不赦。
然而預判是一回事，真正體驗到又是另一回事。
從她靠近到唇瓣與臉頰相貼，這段時間對五條悟而言，仿佛放慢了無數倍。
一直高速運轉的大腦都停滯了，自動收集信息的六眼也出現一瞬間的遲緩。
不是沒被她親過，公園的「初見」之吻，比臉頰吻更熱情，更讓人沉溺其中。
而且他們的過去一定不止一次親昵，畢竟他可是五條悟，怎麼可能不吻自己的愛人。
方才落在臉頰上的吻，意義卻有所不同。
那似乎只是一個，單純的，表達感謝的吻。愛意當然有，但與以往的吻比起來，少了些什麼，又多了些什麼。
「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柒醬的男友嘛~」
難得的，五條悟沒有用最強這個詞。
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為了博得愛人歡心的男人，也是因愛人的吻而欣喜的陷入戀愛的青年。
最強是給其他人看的，只有在她面前，他只是五條悟。
兩人相擁著享受無人打擾的時光，耳邊少了人群的喧囂，只有夜風伴奏，夾雜著彼此的呼吸聲。
安靜地觀看完噴泉表演，最後是冬季煙花。
【熊貓不是熊貓：煙花，悟還和我們一起看嗎？】
【薔薇大人：=_=你在問什麼廢話，那家伙忙著約會，煙花當然是和女朋友看！】
【正義的伙伴：那晚上的聚餐，我們還要等老師一起吃嗎？師母不來嗎？】
【惠：…他們應該會自己吃。】
【飯團：還有憂太和裡香。】
【純愛戰神：我們在趕過去的路上，馬上到。】
【真希：真依也來。】
群裡的消息依舊熱鬧，不過是看個噴泉的功夫，就已經刷了數十條，大多是關於後續的煙花和聚餐，五條悟快速瀏覽了一遍。
「或許，你想和那些孩子們一起看煙花嗎？」
在換更好更合適的觀景點欣賞煙花前，五條悟看完了所有消息，並未直接帶她瞬移，而是先問了這麼一句。
時柒有些驚訝，因為今天是兩人重逢後的初次約會，中途他還因她買其他人的禮物而吃醋，沒想到他會在最後的項目改主意。
「再用這種眼神，你家男友可是會鬧別扭的哦~」
被她用「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腦子出問題」的眼神看著，五條悟沒好氣地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
「我可沒那麼小氣，而且煙花的話，以前也看過吧。」
他用的是篤定的語氣，明明什麼都不記得，語氣中卻透著懷念，還有無法追憶的遺憾。
「看完煙花正好一起吃大餐，作為老師，總不能說話不算話，雖然是挺想放鴿子的…」
最後一句他的聲音減弱，時柒卻聽得一清二楚。
「所以你其實已經放了鴿子吧。」
捂著額頭假裝被彈得很痛，嘴上繼續不客氣地吐槽，她才不信他只鴿了一頓大餐。
「哎呀呀，被柒醬看穿了，本來是要和他們一起布置教室的，過節嘛，高專也要有點節日氛圍。」
聳聳肩，五條悟抬手幫她揉了揉額頭「受傷」的位置，語氣輕快。
「節日當天布置？在這之前呢？」
時柒下意識問出口，五條悟動作一頓。
「之前，嗯——太忙了呀，又要采購又要裝點，到處做任務，抽不出時間呢~」
他試圖用忙碌蒙混過關，表現出矜矜業業工作的老師形像，怎麼也能加點分，讓她更愛他。
「…先不提任務到底多不多，你做一次任務半分鐘都用不了吧，報告也有輔助監督，有空偷跑買甜品，沒空做那些事，你是鴿了挺久的。」
反正他們也是明牌了，五條悟知道他們有過去，她知道這些也沒問題。
貓貓光顧著自己玩，還想裝傻，不能慣著他。
「才不是，那都是考察啦考察，柒醬可不能冤枉我。」
一計不成，五條悟也不慌，當即將自己的偷跑行為包裝成正經的考察。
從他這裡得知了所謂的考察，就是四處踩點，挑選適合作為聚餐地點的飯店，時柒無語了。
「好吧，悟很敬業，是個稱職的老師。」
自家男友還能怎麼辦，寵著唄，反正他也沒做什麼錯事。
貓貓干活累了，跑去買點好吃的犒勞自己，多正常，抱怨工作多（？）的樣子也很可愛。
「我就知道柒醬最懂我了~」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妥協，五條悟內心的喜悅卻半分都沒減，他就愛她明明知道他的惡劣，還無條件包容他的樣子。
「所以別提已經過去的事了，再聊下去，就要錯過煙花和大餐了。」
他知曉她的選擇，不如說在問出口之前，答案已經定了，她會同意的。
「放心，沒有其他人，就高專的大家。」
捕捉到她眼裡的忐忑，五條悟額外補充了一句。
時柒不太適應人群，他當然早就考慮到這一點，怎麼可能會讓她難受。
這可不僅僅是高專師生活動，更是他和她的約會，任何會影響到她心情的因素，統統排除干淨。
「好，那就走吧。」
有他的保證，時柒把提起的心放下，既然都是「熟人」，那就好辦多了。
得到她的首肯，五條悟嘴角勾起，下一秒，兩人所處的場景變換，從高空落到了地面。
「師母！五條老師！」
不等她觀察周邊的環境，身後不遠處爽朗活潑的聲音，令她下意識回頭，看到了幾米外的虎杖悠仁。
少年是第一個發現他們的，在原地開心地揮了揮手，打完招呼就准備跑過來，被他身旁的其他人一把按住。
眾人紛紛對兩人打了招呼，隨後鬧成一團。
「你怎麼上趕著當電燈泡？！」
釘崎野薔薇在虎杖耳邊咬牙切齒，恨不能拿錘子敲他腦袋，把笨蛋的情商給敲出來。
「悠仁，走，我們換個視野好一點的地方。」
熊貓哥倆好地箍住虎杖的肩膀，把人往一邊帶，誰管視野好不好，先拖走再說。
「喲，看來你們很有活力嘛~」
五條悟抬起空著的手揮了揮，目睹自家學生被其他人制服帶離，沒忘用手機拍下了剛才那幾幕。
相冊中，屬於虎杖悠仁的黑歷史又多了幾張，而時柒目睹了一切。
她環顧四周，發現高專的人幾乎都到了，一二年級的學生全員到齊，還附帶一個京都校的真依。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竟然也在，他們站在不遠處，看見她和五條悟，點頭示意。
不久前五條悟查看群聊消息，她不可避免也看到不少，而且他本就沒打算保密，是大大方方給她分享。
當時群裡幾乎所有人都發話了，就他們兩個一聲不吭，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
看見夏油傑，時柒就想到了小咒，然後發現它竟然就在臨時飼主的肩膀待著。
[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這句話並非指責，只帶著點被瞞在鼓裡的郁悶，時柒沒想到小咒竟然沒提前通知她。
[我也是才知道好不好，你和五條悟約會呢，他們聚一塊兒，我還以為你們不會來。]
小咒扇動著翅膀往時柒的方向飛，然後再次，在即將落到她身上時，被一只手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是的，它又一次，被五條悟抓住了。
[啊！五條悟你個混蛋！放開！]
受限的小咒在男人手中掙扎，無能狂怒。
要不是為了有實體陪伴時柒，它才不會如此輕易受擺布，必然要讓五條悟狠狠吃虧。
可惜事實就是如此殘酷，即使是世界意識，也要遵循某些規則。
[阿柒！阿柒你快管管他！豈有此理！]
小咒氣急敗壞，表現出來就是鸚鵡身上的絨毛炸了。
「…你別欺負它。」
時柒並沒有見死不救，五條悟剛抓到小咒，她就已經伸出手想把它拿過來。
奈何五條悟沒給，沒錯，這個男人他沒給。
「柒醬，我哪有欺負它，明明是它在罵我吧。」
貓貓委屈，貓貓要說。
面對他的指控，時柒也沉默了，因為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真相了，小咒確實在她腦海裡罵他。
「混蛋！混蛋！」
就在她想繼續努力，把小咒解救出來，新的變故又發生了。
小咒被五條悟提醒了，才想起它現在是鸚鵡，鸚鵡是能學說話的，便張口開罵。
「噗…悟，看來你被小家伙討厭了。」
夏油傑從小咒離開他的肩膀往時柒身邊飛時，就跟過來，自然沒錯過五條悟抓住它並挨罵的全過程。
離得不算太遠的硝子雖說沒看見一人一鳥的互動，卻也聽見了鸚鵡的罵聲，便也過來看熱鬧。
「嘖，一定是傑你教的吧，怎麼能帶壞我家柒醬的家人。」
五條悟選擇把責任丟給夏油傑，並且有理有據。
「前兩次它都沒罵我，眯眯眼心眼真壞。」
把手中的「鳥質」丟給夏油傑，五條悟開始進行人身攻擊。
[我沒罵你那是沒想起來！可惡！]
又經歷了一次旋轉，小咒暈頭轉向倒在夏油傑手心，還不忘為自己辯解，可惜聽眾只有時柒。
「要吵架的話你們兩個去別處吵，打一架也行，把時小姐放下。」
硝子拿出一根棒棒糖遞給時柒，自己也拆了一根，眼神似笑非笑掃過兩個幼稚的男人。
第268章 第二百六十八章
時柒沒想到硝子會提到自己，有些驚訝地看過去，得到對方溫和的眼神，接過那顆代表著善意和接納的糖。
「才不要，鳥就算了，連硝子也想和我搶人，不行哦，柒醬是我的。」
硝子簡單的一句話，讓兩個鬥嘴的男人瞬間休戰。
五條悟是抱緊了時柒，宣告他的所有權，夏油傑則是站在一旁看起了熱鬧。
比起像小孩子一樣吵架，夏油傑更樂於看五條悟吃癟，他可沒對方這麼幼稚。
「呵，對著一只鳥都能吃醋的幼稚鬼，你是巨嬰嗎，抱一天了還不夠。」
硝子咬碎口中的糖球，取下光禿禿的糖棍，不客氣地吐槽五條悟過度粘人。
「硝子就是嫉妒，而且柒醬都沒說什麼，說明她也喜歡我這樣~」
男人非但沒有因為好友的諷刺松手，反而抱得更緊，臉也貼上去蹭了蹭。
「沒救了。」
看了眼五條悟如今的模樣，硝子只覺得眼睛疼，實在是看不下去那黏糊勁，用糖紙包住糖棍，精准丟進角落的垃圾桶，轉身回到原位。
為了讓學校的人一起看煙花，五條悟做主包下了一整棟高樓，他們現在就在天台等待煙花秀。
至於晚上的聚餐，時柒終於有余裕打量四周。
熊貓依舊拉著虎杖在天台邊緣「談心」，伏黑惠和狗卷棘站在一塊兒折騰幾個鐵架，釘崎野薔薇在一邊指揮。
乙骨憂太牽著祈本裡香的手，這對小情侶旁若無人地在說悄悄話，順便整理食材。
真希和真依倆姐妹也沒閑著，幫忙做其他事。
「夜蛾校長回家去了，冥冥和她弟弟一起去旅游，七海和灰原也是，這會兒估計已經到馬爾代夫了。」
關於缺席的人員，夏油傑貼心地做了解釋。
時柒理解地點點頭，其實她都沒想到那麼多，畢竟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這次的聚會她還以為只是一二年級和他們幾個。
「秤金次和星綺羅羅原本也要來，臨時有事，不過禮物倒是送過來了，給你的。」
夏油傑示意她看向某處，那裡有一棵聖誕樹，上面裝點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很有咒術高專的風格。
有仿造宿儺手指、Q版式神玩偶、迷你釘錘等等，一看就知道是誰掛上去的。
她還發現有彩色的眼罩，不是黑色的，也不是其他任何一種單一色彩，是一個…五顏六色的眼罩。
「那才不是我放的！我的是那個！」
接收到時柒一言難盡的眼神，五條悟嘴角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指了相隔不遠的一只玩偶，試圖證明他的審美並不糟糕。
那是一只貓咪玩偶，白毛藍眼，還架著一副迷你墨鏡，看起來分外可愛。
在玩偶的對比下，七彩眼罩的存在感更加刺眼。
「所以…眼罩是？」
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怎麼能不問清楚，時柒有些不舍得收回黏在貓咪玩偶身上的視線，追問眼罩的來源。
「是學生們以為悟來不了，提前准備的。」
五條悟還沒想好措辭，夏油傑已經代替他說出了真相。
這裡的布置是從中午開始，學生們陸續到達，將各自負責的部分處理好，當然也包括某個忙著約會、很大概率不會來的無良老師的份。
「什麼嘛，就這麼不相信我的品格嗎？」
被戳穿原本要放他們鴿子的打算，五條悟並不心虛，義正言辭維護他的形像，反正事實是他到場了。
「不要說自己沒有的東西。」
夏油傑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從根源上否決，管他真的有沒有，隨機性那麼強，一律默認沒有。
「柒醬——傑他污蔑我，你可別聽他的。」
五條悟故意將身體轉了一個角度，用自己擋住兩人之間可能存在的對視，不知道以為夏油傑要和他搶人。
被夾在中間的時柒無奈，她知道兩個人這是又開始了，摯（損）友組名不虛傳。
「重點不是這個，我想知道的是，那個眼罩，是後續加工還是定制的。」
她選擇跳出他們幼稚的爭論，將話題拉回最初。
角度問題，又加上是夜晚，她沒能看清眼罩的具體材質、色彩構成等，只確定是彩虹色。
「問的好！這個問題熊貓來回答！」
不知何時，湊上前來偷聽的熊貓忍不住了，關於眼罩，它可有不少話要說。
而被前輩一塊兒帶過來的虎杖悠仁，笑呵呵地摸了摸一頭亂糟糟的粉發，那是剛才熊貓激動之下，放開他時大手一揮給弄的新發型。
由於他們是在沒有老師的群裡討論，夏油傑也只知道這件別致的裝飾品是學生們一起准備的，不比五條悟了解得多。
五條悟看出夏油傑的一知半解，挑眉，沒打斷熊貓分享的熱情。
熊貓得到了老師的默許，興致勃勃從計劃的雛形到完善，再到分工和實施，都講了一遍。
白日裡見證了五條悟和時柒的特殊關系，又目睹老師帶著師母「私奔」約會，他們都默認沉浸在溫柔鄉中的五條悟不會再參加晚間的聚餐。
作為活動的出資人，他要是不在場，結賬的事是不用擔心，但總歸少了樂趣。
平日裡都沒少受無良老師迫害，為了惡整（劃掉），為了表達對老師的尊敬，他們決定就算本人不在，也要營造出他在的氛圍。
就比如放一些能代表五條悟的標志性物品，眼罩、墨鏡這兩樣是必然要有的，不過墨鏡被排除了，因正主提前准備的貓咪玩偶自帶小圓墨鏡。
當然，只有眼罩怎麼能彰顯他們對老師的敬愛和思念，那也太一般了。
黑色掛在聖誕樹上，又是在晚上，一點都不明顯，因此才有了時柒所見的彩虹眼罩。
不僅如此，它還補充（暴露）他們准備的不止這一件，顯然是想趁五條悟不在玩個痛快。
「正好悠仁在來的路上發現一家店，可以定制人形立牌，所以…」
嘴比腦子快就是這樣，興致上來了，說了不該說的，並且還是當著本人的面，社死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熊貓的心態。
時柒看著「及時」收住嘴的熊貓，感覺它現在都不是黑白，而是褪色成灰白，神態屬實是生無可戀了。
「所以？怎麼不繼續說了，關於老師的人形立牌，嗯？」
五條悟的惡趣味雖遲但到，時柒確定以及肯定，他絕對早就發現了藏起來的立牌，卻只字未提。
而可憐的熊貓——敢於直面魔王的勇士，注定慘敗，原因是管不住它的嘴。
在他的追問下，時柒有一種孩子快碎掉的錯覺，一旁的虎杖也意識到情況不妙。
尤其是根據熊貓脫口而出的那點信息，虎杖至少是個共犯，深知自己逃不脫，他做出了令幾人都驚訝的舉動——主動拿出證物投案。
天台面積雖大，能藏東西的地方卻不算多，更何況他們還提前收拾清理過，寬敞，一目了然。
再者，藏的還是五條悟的人形立牌，又有無法折疊的特性，連時柒都猜得出東西在哪兒了。
果不其然，虎杖悠仁走到那棵聖誕樹後，一陣瑣碎的雜音，以及樹木晃動幾下後，他拿著物品出來了。
准確來說，虎杖悠仁是托舉著那東西出來的。
大概一猜就知道，立牌方才必然是掛在樹上，這會兒上面還沾著幾片零落的葉片。
將立牌放到地面，乍一看，還真挺像那麼回事。
尤其當五條悟往邊上一站，兩者高度統一，除了一個立體一個扁平。
「下次把你們師母也放上去，像這樣。」
五條悟端詳了片刻，除了材質和塗料比較劣質，不得不承認，做工還算可以。
點評結束，他還不滿足，抱著時柒擺了幾個親昵的姿勢，讓學生拍照留念，為可能存在的下次做准備。
「…倒也不必。」
時柒並不是很想看到自己出現在立牌上，照鏡子還可以，她一個不愛自拍的人，連對著鏡頭都別扭，更別說把她的形像打印制作出來。
「自戀！不要臉！」
小咒可謂是一朝解放，要把過往的憋屈都發泄出來，找到機會就對著五條悟開罵。
太難聽粗俗的話它沒學，就怕哪天不小心罵出口，毀壞了它在時柒心中的形像，小咒高低能罵幾十句不歇嘴的。
還有鸚鵡身份的限制，順暢地說出長句不太合理，只能用單個詞彙，否則小咒還可以不帶髒字罵。
「柒醬，你家孩子被傑帶壞了，都怪我，竟然把它交給了看起來靠譜，其實一肚子壞水的傑。」
五條悟完全不覺得這些罵人的話，是時柒教的，眼也不眨就把鍋扣在夏油傑頭上。
「悟，凡事要講證據，我可什麼都沒教。」
夏油傑只是在一邊看熱鬧，卻不料又被拉下水，熟悉的感覺又上來了，是血壓上升的感覺，也是拳頭渴望和五條悟那張臉「親密接觸」的感覺。
雖說第一時間為自己辯解，夏油傑卻沒有將鸚鵡的詞彙量，與時柒這位真正的主人聯想在一起。
顯然，他也不覺得這些詞會是她教的。
一方面是初印像的加成和後來幾次見面的觀察，夏油傑對時柒的性格有自己的推斷。
另一方面，除去性格，她對五條悟的包容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可以說毫無底線。
無論五條悟說什麼，哪怕是一點都不走心的瞎話，時柒最多就是無奈吐槽，不會發脾氣，更別提用這些攻擊性強的詞彙。
也就是說，大概率是這只鸚鵡本身，存在某種特殊性，且它尤為針對五條悟。
這一點，讓夏油傑生出濃厚的興趣，想探究到底是什麼導致它對五條悟的不滿。
第269章 第二百六十九章
「行了，兩個笨蛋要吵出去吵。」
硝子往這邊走了幾步，目光只輕飄飄掃過兩個再次不分地點場合，和小孩子一樣鬥起嘴的男人，明確地落在那個人形立牌上。
「這東西做得確實不錯，比本人好多了。」
她想表達的是不會說話的立牌，比活的五條悟更討人喜歡，看起來順眼多了。
「我們去幫忙了！」
硝子的加入，令在場的氣氛活躍起來，熊貓抓住機會，拉著虎杖就跑。
幾人都沒出聲阻止，硝子本就是過來解圍，順帶著吐槽五條悟的等身立牌。
伏黑惠和狗卷棘剛把燒烤架搭一半，竄逃的熊貓就帶著虎杖加入，井井有條的安裝工程被不速之客打亂。
「你們兩個！別添亂！」
指揮官釘崎野薔薇眼看著自己的成果，即將因突發情況毀於一旦，氣得拿出錘子追著人打。
首當其衝的當然是熊貓，虎杖還沒反應過來，隊友已經挨了一錘。
也就是咒骸夠結實，以及釘崎沒下重手，挨完打連個包都沒起，活蹦亂跳。
釘崎追熊貓，狗卷棘用咒言幫忙，被上躥下跳的熊貓控訴，可惜惹上咒言師，它在劫難逃。
場面頓時亂成一團，要不是天台夠寬敞，還不夠他們胡鬧的。
熊貓其實也很無辜，它光顧著將同伴從另一邊的「修羅場」拯救出來，跑太快沒注意看腳下，災難就是這麼發生的。
雖說及時搶救之下，架子完好無損，也沒倒塌，釘崎表示自己受到的驚嚇是實打實的，必須給兩個搗蛋的家伙教訓。
打完罪魁禍首之一，釘崎的「死亡射線」鎖定虎杖悠仁，被盯得背後汗毛直立。
「我…剛才什麼也沒做。」
偶爾天然呆的虎杖同學，此刻危機意識拉滿，慌張地為自己辯解。
他的確什麼都沒來得及做，被前輩拉過來幫忙，但伏黑惠他們的進展順利，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可憐的虎杖只不過是站在邊上，目睹了熊貓一不小心碰了剛搭起來的架子，差點弄塌架子的全過程。
作為目擊者，虎杖是無辜的，但氣上頭的釘崎才不講道理，他愣是挨了一下。
真希和真依姐妹倆在角落談心，對這邊的鬧劇只分了一個眼神，便習以為常收回視線。
乙骨憂太也沒上前干涉，只了然地笑笑，他的注意力主要還是放在裡香身上。
「注意點，要是害我吃不成這頓大餐，獎勵你們每個人到醫務室一日游。」
家入硝子嚼著口香糖，目光清冷地看著他追她逃，已經挨完打的兩人以及「施暴者」，語氣平淡，仿佛說的是今天吃什麼的日常話題。
論如何一句話讓問題兒童老實，硝子是懂怎麼拿捏他們的。
「別那麼凶嘛，硝子，難得過節，熱鬧一些多好。」
沒再和摯友鬥嘴，五條悟抱著自家女友享受，沒把學生那邊的混亂當回事。
基於以前見過他們互相打鬧，時柒對此場面也適應良好，而且她正忙著哄小咒。
它方才只罵了兩句（表面上），在她腦子裡罵了十數句，並且越罵越氣，聯想到曾經被【五條悟】薅羊毛的經歷。
[別翻舊賬了，你現在情緒不太穩定，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相較於安慰，時柒更注重找出原因，從根本上解決，而暴脾氣的小咒確實有點異常。
[沒什麼問題，擬態是會有影響的，畢竟我只能分出一部分意識，力量也需要控制。]
聽到她帶著擔憂的詢問，小咒冷靜下來，解釋了它為什麼這麼激動。
簡單點說就是鳥類容易應激，正常鳥類應激了還有生命危險，它應激了那就是攻擊性特別強，這裡的攻擊性，指的是罵人。
[我是挺想啄兩下的，但他有無下限。]
時柒還沒問怎麼光罵不打，小咒就自己主動補充了一句，聽它的語氣，明顯帶著羞惱。
於是她明白了，不是不想，是不能，它大概率是怕啄痛那張鳥喙。
貼心地沒再多問，同時忍住不讓嘴角上揚，這時候要是笑出來，她懷疑小咒會徹底炸毛。
五條悟並不知曉他被小咒盯上，不過就算知道，大概率也是開著無下限逗它。
由於小咒是在夏油傑手上待著，它一冷靜下來，他就發現了，視線落在掌心的毛團上。
「不罵了，詞彙量這麼少，傑你不行啊。」
與此同時，耳邊清淨下來的五條悟也注意到了，又找到戳摯友肺管子的新方向。
他把小咒的熄火，當成是夏油傑教育失敗，只讓它學會兩三個詞。
這句話一出，硝子也饒有興致地看了過來，想知道夏油會怎麼回答。
「…都說了不是我，算了。」
出乎意料的是，夏油傑放棄爭辯，帶著鳥走到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下午特意買的零食，喂鳥去了。
主角之一退場，方才的調侃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了然無趣，五條悟撇撇嘴。
「呵。」
硝子見狀，也懶得再說什麼，轉身走到乙骨他們那邊，她才不會自己留下來吃狗糧。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就剩五條悟和她在聖誕樹旁，哦，還有一個他的人形立牌。
一人一立牌，兩個五條悟，時柒莫名有種回到過去的既視感。
好在其中一個只是立牌，而抱著她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唯一的五條悟。
深知自家男友有多容易吃醋，時柒的視線並未在立牌上多停留，而是往下落在地面。
聖誕樹下的那一片地面，堆放著許多包裝精致的禮盒，上面都貼著便簽，寫了名字，免得拿的時候弄混。
時柒有些驚訝，因為她發現有好幾個禮盒，上面的名字似乎是她的。
上午她和學生們才初次見面，何況只是淺淺打了招呼，沒想到竟然能收到來自他們的禮物。
要知道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她只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最多是頂著五條悟女朋友的身份，她都沒想過會得到禮物。
即使白日裡她有為他們各自挑選了禮物，那也是因為她還記得。
「好奇我的禮物是哪個嘛？」
五條悟沒給她陷入自我情緒的機會，而是直截了當用他自己做誘餌，將她從酸澀的感動中拉了出來。
「…好奇，但是肯定沒在這裡面。」
時柒不上當，以五條悟的性子，他的禮物是不可能混在地上這堆禮盒中的，那太不符合貓貓的惡趣味了。
沒能得到想要的回答，後續的套路都無法展開，五條悟沉默片刻，並未因計劃出現意外而挫敗，反而更加興奮。
「還是柒醬最了解我了，沒錯，給柒醬的禮物，當然是要等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再給。」
他沒有將禮物的藏匿點告訴她，而是給了一句充滿暗示的話語，將時柒的心弦勾起。
時柒的腦海裡不受控制浮現一些不太妙的畫面，紅暈逐漸染上臉頰。
不怪她想歪，實在是這只大貓太惡劣了，故意貼在她耳邊壓低嗓音說話，溫熱的氣息拂過，伴隨著繾綣的尾音，這誰頂得住，她是真頂不住。
「煙花開始了！」
漆黑的夜空被炸開的絢爛煙花照亮，明暗交加，不知是誰嚷嚷了一聲，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天空。
煙花照亮了夜空，也為時柒的羞澀披上一層彩紗，每當新的煙花綻放，就襯得她臉上的紅暈愈加顯眼。
五條悟一眼都沒看煙花，他的藍眸深情地凝視著懷中人的臉，目光一寸寸掃過那緋紅的臉頰，將之銘刻在心底。
頂著那道炙熱的目光，時柒也根本沒心思欣賞煙花，她甚至不敢抬頭，怕對上他的眼睛，怕自己潰不成軍。
煙花秀開始，燒烤大餐也拉開了帷幕。
夏油傑和乙骨憂太負責烤，女生們幫忙遞取烤串，狗卷棘站在燒烤架旁，試圖用咒言讓食物更加美味。
熊貓美其名曰它的毛需要遠離明火，哪怕只是安置在鐵架下的炭火，當然，釘崎也不許它再靠近，免得再翻一次。
「狗卷同學，言靈不是許願機。」
手上嫻熟地將烤到金黃的肉串翻面，在上面撒上調料，夏油傑無奈地勸某個不死心的學生。
「…鮭魚。」
被現實打垮，狗卷棘耷拉下腦袋，走到一邊自閉去了，熊貓見狀湊過去小聲密謀，一看就知道又要整什麼么蛾子。
只要不耽誤吃飯，夏油傑就隨他們去了，搖搖頭，繼續烤肉，乙骨則看准時機換上新的串。
裡香就站在他身旁，偶爾用手帕給乙骨擦臉上的薄汗和煙熏出來的痕跡。
邊上小情侶的互動，夏油傑目不斜視，至於內心怎麼想，誰也不知道。
硝子懶洋洋地坐在一旁，開了她自己帶來的酒，倒進杯子裡小酌，愜意非常。
所有人都各自忙碌著，體貼地沒有過來打擾，角落的那一小片區域，安靜得只余下兩人的呼吸。
時柒眼眸低垂，視線的焦點在自己的手上，那雙手之前還搭在五條悟肩膀，此刻已經局促地放了下來。
余光中，是他的下巴和脖頸，還有微敞開的衣領，領口處露出的皮膚，都燙到她的眼睛。
「柒醬，說好今天要一直看著我的吧。」
不知過了多久，眼見懷裡的女友沒有絲毫抬頭的意思，好似要躲他一晚上，五條悟不干了。
怎麼都好，至少要讓她看著他，不能再繼續沉默下去了，哪怕有一丁點可能，他也不允許她怕他。
「…我沒忘。」
約定再次被提及，時柒也顧不得害羞，慌忙抬起頭看向他，以證明她並沒有忘記約定，更沒有反悔。
猝然抬眸，撞進深海，她的心神都被席卷吞沒，而她甘之如飴。
第270章 第二百七十章
無聲對視良久，久到其余人都已經吃了一輪，時不時就瞟過來兩眼。
「伏黑，你說我要不要…」
虎杖手裡拿著幾串烤串，猶豫著要不要送過去，光顧著自己吃怪不合適的，同時也擔心老師和師母餓了。
「最好不要，五條老師心裡有數的。」
伏黑惠正在往自己的肉串上撒生姜粉，聞言甚至沒抬頭，平靜地阻止某個笨蛋去打擾。
釘崎野薔薇剛「搶」了幾串她愛吃的，走過來就聽見兩人的對話，不過她的關注點主要在伏黑手上。
「…你也太愛生姜了吧，果然那些燒姜是你准備的。」
她指了指與還未來得及烤制的烤串放在一起的姜片，鎖定了食材提供者。
「不止那些，放在那邊的雞翅、五花肉還有秋刀魚，也都是生姜腌制過的。」
伏黑幾口吃完，還好心補充了她沒發現的。
「哈？那怎麼一樣？！」
正巧吃過一部分的釘崎不服，開始與伏黑辯論生姜的吃法，被晾在一邊的虎杖則是一臉懵。
恰好這麼一會兒功夫，他手中的烤串已經快涼透了，事已至此，他決定聽同伴的，暫且不去打擾老師那邊。
夏油傑已然退場，代替他的是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而他本人，正坐在硝子身旁，同樣拿了個杯子，蹭酒喝。
「最後一杯，多了沒有。」
硝子給夏油傑的杯子倒滿一杯，收回酒瓶，語氣一點都不客氣。
就算對方是認識十年的好友，和她珍藏多年的寶貝酒一比，當然是後者更重要。
何況從坐下到現在，夏油傑已經喝了快二分之一的量，再喝下去她干脆把整瓶酒給他得了。
她該慶幸五條那家伙碰不了酒，和她搶酒喝的少一個。
「我可是知道硝子還有幾瓶好酒藏著，和這瓶一樣的也有，所以不用這麼防著我吧。」
夏油傑並非喜歡喝酒，比起醉人的酒，他更偏向於各有韻味的茶。
但今時不同往日，難得大家一起過節，氣氛烘托到這兒了，喝茶有些淺淡，品酒反而剛好。
反正他和硝子的酒量都不差，一瓶酒而已，影響不了什麼。
「嘖，回頭補給我。」
之前的鋪墊，不過是為了這一目的，喝了她的酒，自然要用同樣甚至更好的酒來補償她的損失。
「還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啊，硝子。」
舉起杯子喝了口，夏油傑失笑搖頭，算是默認了這筆交易。
桌上擺放著數盤烤串，兩人一邊喝酒一邊吃串，卸去了平日的身份和職責，滿身的煙火氣。
「哢呲」一聲，是汽水罐被打開的聲音，熊貓從地上的袋子中拿了兩罐飲料，開了一罐塞進狗卷棘手中。
眼尖的兩名靠譜成年人，都看清了鐵罐上的圖案，硝子意外挑眉，夏油傑嘴角上揚。
「誰買的酒精飲料，膽子挺大。」
收回視線，硝子懶得管，能過問一句還是好奇心作祟。
「大概是買錯了，只看包裝，不熟悉的人會誤以為是氣泡果汁，而不是酒。」
夏油傑給出自己的推測，但他也明白這個結論有個最關鍵的前提。
「哪家店敢賣給幾個未成年酒水，讓我見識一下，也好賺一筆小費。」
事實正如硝子所言，販賣酒水給未成年人是犯法的，也就是說，他們現在的問題，就是要弄清楚學生們是如何買到「違禁品」。
「虎杖同學，麻煩過來一下。」
遇事不決，問最老實的人就行，雖說伏黑惠也是個合適的選擇，可對方現在正與釘崎討論生姜料理，夏油傑選擇離得最近的另一人。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地走過去，對上男人溫和的目光，完全沒防備。
「別緊張，我只是有疑問需要你幫忙解答。」
審訊開始前先讓受訊者放松，這是基本操作。
夏油傑從硝子手中接過一罐汽水，正是方才熊貓和狗卷棘喝的那款，硝子離得近，順便幫他拿了過來。
「這種…汽水，能告訴我是從哪裡買的嗎？」
他不確定學生們知不知道真相，話到嘴邊，只用了最普通也是最表面的問法。
「啊，原來老師想問這個，我下午去買東西時遇上東堂葵了，他說學校休假，來東京玩。」
虎杖沒能聽懂夏油傑的深意，並且顯然不清楚所謂果汁汽水是果味酒飲，干脆利落「出賣」了好兄弟。
「他說這款果汁很好喝，就是喝多了會膩，聽說我們今晚要聚餐燒烤，就送了我一大袋。」
果然，東堂葵並未告知虎杖真相，而是用喝多會膩來美化酒精的副作用。
夏油傑了解這款果酒，度數確實不高，完全可以當飲料喝，但它的本質依舊是酒。
對硝子和他這一類人而言，是膩人的小甜水，對酒精不耐受的人，則不一定了，尤其是某只碰不得丁點酒精的貓。
夏油傑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而另一邊，硝子已然拿出手機，在屏幕上戳戳點點，清冷的眼眸在光亮中顯出一絲幸災樂禍。
【女子茶話會】，僅有三人的群裡，安靜了一天後，再次熱鬧起來，而這一切源於成員之一硝子的分享。
【不想加班：@禁止人渣】
【禁止人渣：？】
【不想加班：我家小朋友從你的學生那裡收獲了不少「違禁品」，多謝照顧。】
【熟客打八折：有趣的聖誕禮物~】
為了方便歌姬理解，硝子還好心地拍了張照片，將「違禁品」的高清圖片發了過去。
【禁止人渣：東堂葵！！！！】
【熟客打八折：^^看來有些人今晚注定睡不好了。】
歌姬發了最後一句後，在群裡銷聲匿跡，冥冥看夠了樂子，也沒再發言，不過硝子傾向於她是發現了新的商機，去賺外快了。
通過歌姬的反應和直接鎖定對像，看得出要麼東堂葵平日沒少干這些事，要麼是他不僅送了虎杖，自己還帶了酒回去，並被歌姬得知。
無論如何，帶壞自家孩子這筆賬，還是要清算一下的。
問完話，夏油傑什麼也沒說，讓虎杖回去繼續吃，他自己也沒繼續喝硝子的酒，而是開了那罐道具，往空杯裡倒滿。
「味道如何？」
見他喝下，硝子抬眸問了，手機屏幕暗了下去。
「還是一如既往的甜。」
喝完一杯，夏油傑沒再續杯，他對甜味並不十分推崇，只有五條悟那個甜食腦袋喝得來這麼甜的東西。
想到這裡，他的視線有意無意往聖誕樹的方向飄去，眸光閃動。
「勸你最好歇了心思。」
無需多言，硝子哪能猜不出他此刻心裡的算盤，為了安分地吃完這頓夜宵，她也是操碎了心。
「我可什麼都沒說。」
上一秒還是高深莫測的模樣，下一秒，夏油傑就收斂了蠢蠢欲動的心思，變得無害。
角落陰影處，時柒和五條悟自成一個世界，不受外界干擾，兩人四目相對，氣氛卻分外和諧。
時間失去了意義，言語也變得多余，她和他就這麼注視著彼此，感受著來自對方的愛意。
不知過了多久，被冷落的肚子發出了抗議，打破了兩人之間的繾綣氛圍，將他們拉回現實。
五條悟沒有調侃她餓得咕咕叫的肚子，非常自然地抱著人離開原地，到桌旁坐下，拿起食物進行投喂。
時柒原本還有些羞窘，被他過於自然的態度，帶動著放松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當眾接受喂食的羞澀。
「別光顧著我，你也吃。」
對著同桌的硝子和夏油傑禮貌點頭打了招呼，時柒提醒五條悟一起吃。
五條悟並未多說什麼，而是將她咬了一口的串放到嘴邊，吃了剩下的部分。
於是，兩人從單方面的投喂，轉化為共享同一份食物，這幅場景對其他人來說，狗糧翻倍。
硝子選擇眼不見為淨，起身到天台另一邊的無人角落，從口袋裡拿出煙點上，站在那兒沉思。
夏油傑未起身，將其他烤串往兩人的方向推了過去，同時自覺管住臨時由他監護的鸚鵡。
伴隨著學生們嬉鬧的聲音，以及身邊人的不打擾，時柒徹底放松了精神，開始享受當下。
吃了一會兒，五條悟拿起新的杯子，倒了杯飲料給她解膩。
原先只充當背景板的夏油傑坐不住了，逗鳥的手停在半空，看著自家摯友手上那罐飲品，有些懷疑他到底知不知情。
若有人問五條悟知不知曉他拿的是酒精飲料，他其實是知道的。
但他看過配料表和度數，兩三度的果酒，不醉人，何況又不是他自己喝。
一來果味酒沒有很濃的酒味，就算不愛喝酒的人也容易接受。
二來這場聚會到底人多，時柒這一晚上才將將放松，喝點低度數的果酒，輔助她放松，晚上還能睡個好覺，一舉多得。
至於他自己，六眼決定了他喝不了酒，酒精會讓他變得遲鈍、混亂，這代表失控。
誰都可以失控，他絕對不行，所以不小心誤喝酒這種事，五條悟是不會讓它發生的。
被投喂酒飲的時柒，在喝下第一口時就察覺到了，因為她對酒味比較敏感，也更討厭入口苦澀的酒。
果味重的低酒精飲料，是她唯一能接受的酒類，這一點她不曾告訴過五條悟。
飲料很好喝，時柒想多喝幾口，但她記起曾經喝了一罐酒就醉了，還上頭表白的事。
「…會醉。」
放下杯子，對上五條悟疑問的眼神，她老實交代了自己的弱點。
「哎——原來我家柒醬喝不了酒，那好吧。」
因那一回是意外，後續她也沒再碰過任何酒，五條悟的本能並沒有生效。
發現她確實不能喝，才喝了兩口，那張臉就透著粉，他換了個杯子，這回倒給她的就是純果汁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4 11:28
第271章 第二百七十一章
坐在邊上的夏油傑見狀，沒再關注他們，免得狗糧吃到撐，雖說他已經覺得吃撐了。
不過他對時柒的印像又多了一條，那就是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並且是不會給別人添麻煩的類型。
知道喝不了酒，便沒有貪嘴多喝，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出於克制。
方才就連他這個旁觀者都看得出，她喜歡果酒的味道，卻在嘗了兩口後主動放下還剩大半的杯子。
除了喝醉酒會給人添麻煩這一點，還有別的原因，但那是五條悟該管的事，他還是當個背景板算了。
硝子早就躲一邊抽煙自在去了，夏油傑遲遲沒挪位置，是考慮到「寄存」在他這兒的鳥。
小咒才不管那麼多，它現在心態特別好，至少今天晚上是如此，至於明天，那就明天再說。
今夜的它選擇和自己和解，五條悟就在它邊上又怎樣，他拐了它家阿柒又不是這幾天的事，糾結那麼多只是給自己找氣受。
更何況沒有他在的日子，時柒把她自己折騰得夠嗆，它沒理由阻攔他們。
小別還勝新婚呢，他們倆比那還嚴重，再者說過節就要開心，爭鋒相對等節後，現在的它要享受。
夏油傑確認了這只鸚鵡的特殊性後，也不講究哪些東西鳥類不能吃，凡是它想吃的都給它。
而小咒沉浸在對方的一條龍貼心服務中，烤肉都會撕成小塊，還有專門的小杯裝著水方便它喝。
它也算體驗了一回被投喂的樂趣。
嘗了兩口果酒的時柒坐在五條悟腿上，感覺自己的臉蛋隱隱發熱，耳朵也沒有幸免於難。
她知道是酒精的作用，根據自己的反應，可以得出酒精度比上次高的結論。
那次是喝了一整罐，沒有醉到神志不清，只是放大了內心的情感，這回喝下去的量並不多，臉紅耳熱得更早，說明了一切。
或許是喝了酒，她現在的想法更加天馬行空，竟然想到了酒精不耐受的體質可以間接測試酒精度。
好在也就僅此而已，想得多，人還是清醒的。
拿起裝滿果汁的杯子，冰涼的果汁喝下去，帶來涼意的同時，也驅散了不少酒勁。
「想到什麼了，這麼開心？」
她嘴角一閃而逝的弧度，時刻關注著她的五條悟自然沒有錯過，用紙巾細心地擦去殘留的醬汁，臉貼臉親昵地蹭蹭。
酒壯慫人膽，甭管有沒有醉，時柒比往日裡要活潑些許，附在他耳邊小聲分享了剛才的念頭。
饒是五條悟都沒能想到，她會在這種時候想到這麼有趣的事情，而且她的轉變也令他意外。
被女朋友的聯想逗笑，額頭抵在她肩側，一邊覺得她怎麼那麼可愛，不愧是他愛的人，一邊更想將她藏起來，誰也不給看。
天空中的煙花持續不斷綻放，在這一方天台，真正欣賞煙花的人並沒有幾個。
對學生們來說，煙花秀的開始代表著燒烤大餐的開幕儀式，畢竟第一朵煙花綻放後，他們就開始動手烤了。
夏油傑和硝子作為「家長」，對煙花的興趣並不大，閱歷擺在那兒，主打一個陪伴。
剩下的「家長」五條悟則一門心思都在女友身上，煙花是什麼，不如她的一個笑容。
吃喝環節很快進入尾聲，天邊的煙花也逐漸少去，吵鬧的環境安靜下來。
學生們吃飽喝足，各自扎堆聊天，女生們聚在一起，就連裡香都難得沒緊挨著乙骨，而是與真希姐妹倆，以及釘崎在一塊兒。
雖說時不時會看向乙骨憂太，但看得出她和其他同學相處融洽，見此，時柒感到欣慰。
男生們聚在一起卻不知道在做什麼，伏黑惠在其中一如既往顯得格格不入。
並不是說融入不進去，每次和同伴們一起，他看起來都像被迫營業，尤其是他們各有各的不靠譜。
例如熊貓總愛八卦，還經常出一些餿主意，狗卷棘看著老實不愛說話，實則惡趣味不比誰弱。
虎杖天然呆沒錯，偶爾的天然黑就像開盲盒，大概率中獎那種，乙骨憂太則完全是白切黑。
年紀小卻被迫成為一群「熊孩子」中，最正經的那一個，他時常懷疑五條悟選學生的水准。
天賦人品自不必說，伏黑惠懷疑的是五條悟有同類雷達，要不然帶的學生怎麼一個個都如此有「個性」。
至於他自己，怕是裡面最正常的一個，值得考究的無非是他禪院的身份，是他早已死去的父親，那個男人。
節日的夜晚想起了不愉快的事，伏黑惠及時止住思緒，恰好口袋裡手機振動，拿出來一看，緊繃的神情柔和下來。
能讓伏黑惠這般的人，只有他的姐姐伏黑津美紀，那是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姐姐：惠，聖誕節快樂。】
點開手機屏幕，映入眼簾的消息預覽就是來自姐姐的節日祝福，伏黑同樣回了一句。
回完，他在津美紀分享的動態中，看見幾張照片，除了今夜的煙花，還有人像照。
照片放大，是他姐姐之前提過認識的新朋友，一對既是主僕又是家人的女生，似乎是學校旅游時偶然認識的。
盡管年紀不相仿，相處起來卻很舒適，她們喜歡四處旅游，津美紀也向往，便成為了好朋友。
而通過那兩人，津美紀又認識了另一對雙胞胎姐妹，同樣是旅游，姐妹花卻是監護人帶著四處游玩。
伏黑惠曾見過對方的照片，巧之又巧的是，那位監護人是咒術界的人，且她領養的姐妹倆也是咒術師。
他還記得當初的自己是如何擔憂姐姐出事，好在五條悟認出了那人的身份，告訴他對方並不會傷害他姐姐。
不僅如此，他姐姐交到的朋友還能為她提供不小的庇佑，交際方面的運氣連五條悟都贊嘆不已。
「拆禮物了，伏黑，快來！」
在他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時，一股力量從他身後繞到身前，把他往某個方向拖，是滿臉笑容的虎杖。
其他人已經圍聚在了擺放著禮盒的那片區域，就差他這個躲在一邊和姐姐聯絡感情的人。
准確來說是學生們都聚齊了，老師們仍舊在各自的地方，沒有來湊這個熱鬧。
為了保持神秘，准備禮物時，大家都沒和任何人通氣，同時，放禮物的時間也都默契錯開。
托五條悟的福，美其名曰盒子太多拿著不方便，每個人都對應了一個大的禮盒，要求送給一個人的禮物就統一放進寫著對方名字的盒子裡。
也就是說，除了送禮的人，沒人知道禮盒中的禮物具體都是誰放的，可以說期待值拉滿。
各自拿了屬於自己的那份禮物，每個人都收獲了頗有分量的禮物，不管是誰都免不了好奇，紛紛打開查看。
女生的盒子裡多是飾品、香水、娃娃等，比如裡香就收獲了Q版乙骨憂太玩偶、情侶掛件等，送她單獨的不如送雙人份的，誰都知道她和乙骨感情甚篤。
釘崎收到了一直想要的包包和鞋子，還有其他平日裡提到過的東西，已經感動得「痛哭流涕」。
真希收到的無非是咒具等提升實力的物件，其中還有保養武器的工具，總歸也是按需送。
男生們那邊也差不多。
經過至少半年多以上的相處，又是同為咒術師，對彼此的了解都不淺，同伴們需要的、喜歡的，在日常中只要用心，就都會知道。
「師母，這是大家一起送您的禮物。」
因時柒是今天才在眾人面前露面，她的禮物是學生們分開准備的，因此也沒有專門放在一個盒子裡，而是各自獨立包裝。
虎杖作為代表，捧著一堆包裝精致的盒子，在其他人的注目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
如果說原本時柒還有些殘余的醉意，現在也是完全清醒並冷靜，她剛還在安靜地當個觀眾，看他們拆禮物，哪想到這麼快就輪到自己了。
面對一群人若有似無的目光，即使他們貼心地沒盯著看，她也能感覺到他們在等待。
「看看吧，我也很好奇這麼短時間，他們能送什麼好東西呢~」
五條悟安撫地握住她微涼的手，將他的熱量通過彼此接觸的地方傳遞給她，他的存在就是一劑強效鎮定劑。
深吸一口氣，在眾人的期盼中，時柒一個個打開了盒子，裡面有甜品、發卡、優惠券等，甚至還有五條悟的眼罩。
這次的眼罩不是七彩的，是正常的黑色，但，五條悟的興致被挑起來了。
「是哪個乖孩子，把老師的『貼身』物品都弄到手了，還當著我的面借花獻佛？」
沒錯，經本人認證，那塊布料不是新制成的仿品，而是正主的。
話音方落，現場安靜如雞，時柒也沉默了，她也是真沒想到他們這麼勇。
「算了，看在節日的份上，放過你們。」
誰也沒料到，五條悟在質問之後，沒得到答案就改口放棄，選擇翻篇，幾人臉上出現錯愕。
「怎麼都這麼看我，難道是故意想挨罰？沒聽過這樣的請求哎。」
尾調上揚的問句，站在原地的眾人打了個激靈，搖頭後退，一概表示否認。
意料之中，五條悟幾句話將死，讓圍著的學生散了，也還了時柒一片清淨。
意外的插曲結束，時間也即將到達零點。
准備散場前，有人提議拍照留念，夏油傑和硝子都沒意見，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彙聚，不過這回學乖了，視線都特意避開了時柒。
「想拍嗎？」
接收到學生們的眼神，五條悟低頭溫聲詢問時柒的意見，得到了幅度不大的點頭回應。
於是，聖誕夜的結尾，以高專大家的大合照圓滿結束。
照片中，一二年級的學生簇擁著中間的人，五條悟抱著時柒在最中心，兩邊是家入硝子和夏油傑，一只鸚鵡在最後一刻落到時柒肩側。
所有人都面朝鏡頭，面帶深淺不一的笑容，畫面就此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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