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ard logo

標題: [現代都市] 《仙履情緣/灰男孩之戀》作者:韓楓【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37     標題: 《仙履情緣/灰男孩之戀》作者:韓楓【完結】

[發帖際遇]: 憐蓮因為發出問題難倒壇主,獲獎金現金50Ds幣.


仙履情緣 1

「呵呵哈兮!快使用雙節棍!哦哦啊咦!……咂咂咂……」歐陽宏邊走邊吃著他剛從路邊攤買來的三串煎豆腐,一邊用實在很沒有空的嘴巴胡亂哼著歌。

他之所以這麼晚回家是因為他得加班,這是沒辦法的事,總不能讓人家頭兒加班吧,這樣的「美差」自然是落到他們這些小職員的頭上了,反正拿人工資,為人做事,也實在沒什麼可說的。

晚餐他沒有吃,因為沒時間,一頓兩頓沒吃對他來說倒是常事,像現在這樣買三串煎豆腐填飽肚子也還算不錯,他其實滿喜歡這種零食式的晚餐,又解饞又墊肚,最重要的一點是它便宜,真是一舉三得。

歐陽宏租的房子也算在市區,不過是由當地人自己建的民房,由於沒有合理規劃,因此這一帶地方的民屋七錯八落,毫無章法,再加上租房的大多是一些文化程度較低的人,因此街道巷子裡的環境衛生著實不好,歐陽宏會在這裡租房無非是因為它便宜。

穿過好幾條小巷,再轉一個彎就能回到自己的住處了,歐陽宏不由加快了腳步,他現在只想早點回去,好好洗個澡,再睡個天暈地暗的大覺!

才一轉彎,歐陽宏一時不慎,不知被什麼東西絆到了腳,幾乎摔倒在地,還好他平衡性還算不錯,只一跳,便很快站住了腳。

「還好還好,」歐陽宏心裡大大慶幸,「還好沒有摔倒,不然要是磨破了衣服那可就損失慘重了。」

他順勢看了看那幾乎絆倒自己的物體,這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因為那竟是一個人!

小巷裡十分昏暗,只在那一端的巷口有一盞暗淡的路燈,但並沒有多大的作用,歐陽宏看不清地上躺著的人的面容,只能看到他那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和一身髒兮兮的衣服。

大概又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吧,真夠可憐的,不過這種事情也輪不到自己管,還是早點回去吧,歐陽宏心裡想著,轉身便走。

誰知那流浪漢竟突然有了精神,他猛地一撲,便緊緊抱住了歐陽宏正要抬起的小腿,同時抬起頭來,喃喃叫著:

「幫我……幫我……」

歐陽宏嚇得哇的一聲大叫起來, 拚命甩腳,想要掙脫對方的糾纏,怎料對方竟像抓到救命的浮木一般,也不管歐陽宏怎麼甩來踹去,他就是死命不放手。

歐陽宏不由地害怕起來,他突然想到什麼「變態屠夫」啦、「連環殺手」啦,自己不會這麼倒霉也遇到一個吧?!

歐陽宏急忙彎下腰去想掰開對方的手逃跑,手才剛一伸,便碰到了對方的手臂,擦過對方的袖子,這一下,歐陽宏幾乎像觸了電般頓時愣住了!

這襯衣!……這料子!……

沒錯!就是位於風宇大廈第二層的本市最高檔的服裝專賣店「男色」裡掛在最顯眼位置那一系列男式襯衣的其中一款,單這一件襯衣就要近一萬元!歐陽宏雖然買不起,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能經常去看上一看,摸上一摸。

可現在,這流浪漢居然穿著這樣高檔的衣服!歐陽宏又看了看自己腳邊的男人,這才發現這男人居然相當年輕,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雖然臉上髒兮兮的,但洗乾淨了一定不難看!

說不定……說不定這是一個有錢人!而是還是非常有錢的那一種!有一座大得半個鐘頭也跑不完的豪宅!家裡的傭人可以組成好幾支足球隊!洗手間比平常人的臥室還有大!每一頓飯的價錢可以供平常人吃好幾個月的那種人!……

歐陽宏只覺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正在散著發耀眼的光芒,他頓時眼睛一亮:如果現在幫了他……那麼以後說不定他會給自己一大筆酬金,以報自己的救命之恩?!說不定還有轎車!洋房!……

想到這裡,歐陽宏幾乎口水狂流,地上的髒男人看這情形,不由有些愣住,他怎麼覺得眼前的男孩看他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奇怪,幾乎就像葛朗台看到牧師脖子上的金十字架時一樣,眼露凶光……

呃……是不是該求別人幫忙比較好?……這個小子……有點怕怕的……

可惜髒男人的退堂鼓打慢了一步,歐陽宏已經彎下身子將他攙了起來,一邊開口:「算了,看你這麼可憐,我就勉為其難地幫你一次吧,我很好心的哦,真的,你可不能忘了哦……」

歐陽宏連拖帶扛地將男人帶回他所租下的小房間,那是一所民房的第五層,也是最上的一層,房間是一室一廚一廁,房裡有一張床,一張台子和兩隻塑膠椅子,剩下的就是幾個旅行袋和一些雜物,無論從哪個方向哪個角度哪個標準看,都只能用「簡陋」二字來形容。

一進房間,還沒來得及對眼前所見發表看法,髒男人就被房間的主人推進洗手間,命令他洗外澡後才能出來,免得弄髒了他的地方,男孩慷慨萬分地拿出自己的睡衣借給對方,還好他的睡衣都買得比較寬大,對方肯定穿得下。

當對方洗完澡走出洗手間的時候,歐陽宏發現果然不出所料,這個男人長得實在不錯,雖然身上的睡衣與他的身型氣質完全不符,但也絲毫不損他與生俱來的好相貌。

男人顯然腳上有傷,但並不算太嚴重,他會那樣虛弱不堪地躺在路邊,只是因為他的疲勞和飢餓。

歐陽宏會這樣確定是因為對方在一分鐘內就將他花了三塊錢買來當明天早午晚三餐乾糧的「大毛毛蟲」麵包一口氣吞進肚子裡,歐陽宏心疼得幾乎要吐血。

算了算了,歐陽宏只得咬著牙拚命安慰自己說,小財不去大財不來,就當是投資好了!知道什麼是投資嗎?投資就是投進去一條「大毛毛蟲」麵包,以後能收回來一千條甚至一萬條的「大毛毛蟲」!

當對方又將兩大杯水灌進肚子裡,順勢打了一個大大的飽嗝,顯然已經吃飽後,趁著對方精神還不錯,歐陽宏開始了他的盤問,哦,不,是詢問。

「你叫什麼名字?」他開始調查,順帶附上一個像喇叭花一般燦爛的笑容,並期待聽到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這名字中的任何一個字都等價於一張大額的支票!

「不記得了。」對方回答。

「啥?」花謝了兩分,歐陽宏以為自己沒聽清。

「不記得了。」對方好心地重複,居然還面帶著微笑。

「……」花又謝兩分,歐陽宏額角落下幾滴冷汗,牙根也開始有些發癢,好吧,我忍,我再問,「你家住哪裡?」

「不記得了。」

「你在哪裡工作?」花還謝兩分,再忍。

「不記得了。」

「……」花再謝兩分,忍耐,忍耐……

「我失憶了。」對方說道。

這下花徹底凋謝了。

啪!……歐陽宏的下巴重重摔到桌面上,久久起不來:還以為救了一個有錢人,可以很快拿到一大筆酬金,沒想到居然是個失憶了的,嗚,我的酬金……我的一萬條「大毛毛蟲」……真是流年不利啊啊啊!……

嗚,酬金沒了就算了,千萬別惹上什麼麻煩才好,還是快些將他打發了吧,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天醒來,又會是新的一天!這條「毛毛蟲」就當我是學雷鋒做好事好了!

於是他說道:「那你現在吃飽了嗎?」

「吃飽了,就是有些膩,如果有些飯後果就更好了。」對方應道。

歐陽宏差點咬到舌頭,他拚命忍住想要一把揮過去的拳頭:你這傢伙將我明天的三餐都吃光了,居然還敢妄加評價!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哼!等我來趕你沒商量!

「吃飽了哦?」他問道。

「嗯,飽了。」

「那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當然,別忘了把睡衣留下。」歐陽宏微笑以待,頭腦清醒。

「可是我受傷了。」對方卻居然耍起賴來。

「你的腳傷又不是很嚴重,死不了人的。」歐陽宏繼續微笑。

「可是我現在行動不便,又沒有錢,又失憶了,唯一的衣服又泡在你家的水桶裡,這樣出去一定會凍死餓死的。」對方開始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你!……歐陽宏差點想嘔血,可是見對方現在確實無依無靠,朝不保夕,不由開始心軟,想到「在家靠親人,在外靠朋友」這句話,而對方卻連親人朋友是誰都不知道,現在趕他出去,確實太過殘忍。

歐陽宏不由暗歎一聲:這隱惻之心,有時真會害死人。

不過,就自己這地方,說不定沒兩天他就自己呆不住先跑了,那樣可就不是自己不人道了,呵呵。

再看對方,居然開始巴咂巴咂地眨著眼睛討好人,一個大男人,居然……真是徹底輸給他了……

「好吧,」他終於說道,「我讓你再呆幾天,等你腳好了你就要自己想辦法想回家人了,你可別忘了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是我幫了你,到時你要是想給我酬金,我是說一大筆酬金的話我也是不會客氣的。」

「太好了,謝謝你,你真是個大好人!」對方感激不已,道謝連連。

「還有,我白天要上班,沒空打掃房子,你要想住在這裡就得為我做家事,比如說做飯啦,洗衣服啦,擦地板啦,作為我出錢養你的報答,記住,是報答,不算報酬哦。」

「當然當然,我一定不會偷懶的!」對方開心不已,然後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開口,「那我晚上睡哪裡啊?」

他看了看房裡唯一的一張床,居然還是一張雙人床,不過好像蠻舊的樣子。

「算你運氣好,」歐陽宏說道,「這床是房東留下來的,可以睡兩個人,不然你就得睡地板了。」

「好像很硬的樣子,連床墊也沒有……」男人顯然有些不習慣,他低聲喃喃道。

「哼哼!」歐陽宏憤憤不已,「給你地方住你居然還敢發牢騷,要不你拿錢來,我帶你去住五星級酒店?」

這下男人不敢出聲了。

「還有,有些事情我要先交待給你,」歐陽宏指著牆邊的一個箱子,說道,「這個箱子是專門用來放麵包、方便面、香腸之類的東西。你明天的早餐是一個麵包,記住,是一個;午餐可以泡方便麵,記住,是一包;也可以炒蛋飯,記住,只能放一個雞蛋!飯你可以做多點,剩下的飯等我傍晚下班買菜回來炒菜飯,聽明白沒有?!」

「好像貧民區……」男人低聲喃喃道,不過還是被歐陽宏聽到了。

「別忘了你現在是寄人籬下,最好不要亂挑剔,不喜歡的話把門一開就可以走,沒人強留你……」歐陽宏仍然憤憤不已,現在是他要出錢來養他耶,對方居然還敢發牢騷,真是太不識抬舉了。

男人自知理虧,又不敢出聲了。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歐陽宏一時無話,於是順口問道。

「不記得了。」

「對哦,差點忘了,可你總得有個稱呼吧,不然我怎麼叫你?要不我幫你取個臨時的名字吧。」

「也好,」男人也覺得沒有名字確實很不方便,於是點頭同意,又問道,「那麼我該怎麼稱呼你?」

「我叫歐陽宏……」

「哦,那我叫你歐陽吧。」

「我還沒說完!我叫歐陽宏,姓歐,名陽宏,你可以叫我名字。至於你,叫什麼好呢?」歐陽宏摸著下巴想著,然後一拍掌,笑瞇瞇地,「我叫陽宏,要不你叫月藍好了,陽對月,宏對藍,正好。」

「月藍?這麼怪?」男人顯然並不滿意這個新名字,他心想這個名字還不如叫阿貓阿狗來得自在些。

「很怪嗎?」歐陽宏繼續摸著下巴,雖然那裡其實並沒有鬍子,不過他覺得這個樣子挺酷的,「嗯,確實有些怪,要不我只叫你阿藍得了。」

「阿藍……」男人又喃喃道。

「幹嘛?還不滿意啊?」這下歐陽宏不幹了,這可是他辛苦想出來的名字,怎能隨意被否決?他不由霸道了起來,「反正我不管,我決定叫你阿藍了,你應不應隨你。」

於是,可憐的失憶男人就被歐陽宏正式命名為阿藍了。

[ 本帖最後由 黑暗帝王 於 2013-9-25 16:44 編輯 ]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37

仙履情緣 2

第二天下午下班後,歐陽宏回到住處,一打開房間,便看到自己的房間真的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積了幾天沒洗的衣服也已經洗好曬乾疊整齊了,而那個昨天莫名其妙地來到又留了下來、現在叫阿藍的男人正帶著帥得令人想揍他的笑容看著他,看來留下他果然還是有好處的,比如說,多了個「賢內助」。

不過,這是其次,最重要的事情可還是得檢查一下的。

他走到他的「食品箱」前,打開,翻了一翻,嗯,麵包少了一隻,雞蛋沒少,方便面少了一包,還好,還算聽話,不然的話,他可是會揍人的。

聽話的孩子通常都能得到獎賞,這次歐陽宏大出血地為這個新來的食客增添了日用品,雖然心疼得不得了,不過總不能讓人家用自己用過的東西吧,唉,有時候好心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給,這是你的毛巾和牙刷,毛巾洗的時候不要搓得太大力,不然用壞了別想我會再給你買。」他將手上的小塑膠袋遞到阿藍。

阿藍將東西接了過去,摸了摸。

「毛巾好粗……牙刷好硬……」他評價道。

「不想要是吧?還給我。」歐陽宏也不介意,直直將爪子伸了過去,在對方的眼前晃了晃。這小子,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

阿藍眨了眨眼,幾乎只是一瞬之間,他……

「咦,這毛巾怎麼越摸越柔軟,小陽宏給我買的東西就是不一樣。」阿藍裝模作樣地捧著毛巾在臉上蹭啊蹭,那陶醉的模樣看得歐陽宏幾乎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他心想這傢伙奉承獻媚的本事到底是誰給教的啊。

這時肚子已經開始咕嚕咕嚕地鬧革命,盡快弄好晚餐填飽肚子才是要事,歐陽宏走到小廚房的門口看了看,爐子上的飯鍋正呼呼地冒著熱氣,看樣子飯就快做好了。

歐陽宏中午在公司還在擔心阿藍會不會做飯,看來還是會的嘛,不過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會做飯嗎?好像可能性不是很大。嗚,說不定自己只是救了一個普通的小子,只不過碰巧他穿了一件不知從哪個朋友那裡借來的衣服,真是虧大了啊。

不過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就當是臨時雇了一個菲傭好了,反正他至少還有做飯洗衣擦窗掃地的功能,還不至於虧到底,歐陽宏自我安慰地想道。

「嗯,那我們今晚就吃炒蛋飯好了,看你腳上有傷,這飯我來炒吧。」歐陽宏從箱子裡拿出兩個雞蛋走進廚房,同時好心地說道,事實上他是擔心阿藍會胡亂浪費他的油和鹽。

「哦,」阿藍應道,然後又問,「要幫忙嗎?」

「不用。」不過就那麼小的廚房,也不可能再擠多一個人。

阿藍樂得輕鬆,乾脆躺在地上做起腰部運動來。

歐陽宏在廚房裡忙碌起來,先將飯鍋拿起,放到一旁,再將平底鍋放到爐子上,放一點點油,把白飯舀到平底鍋上,便聽到一陣滋滋的聲音。

其實歐陽宏並不喜歡做飯,他也做不好,可是到外面買飯盒貴得要死,天天吃麵包方便麵又對身體不好,所以自己做飯,才是健康又省錢的方法。當然要他掏錢買所需的電器是絕不可能的,幸好當時租房子時,房東已經安裝了爐子和熱水器,而他需要做的只是買鍋和碗筷,這才解決了所有的問題。

歐陽宏將第一個雞蛋敲進平底鍋裡,這是他平時吃炒蛋飯時所下的份量,所以當他拿起第二個雞蛋時,他的心那個疼啊,幾乎就像被人用小刀劃了一個口子一樣,又痛又麻。

你這個壞傢伙!多你一個人,我就要多放一隻雞蛋了,多了整整一倍,一倍耶!你知不知道雞蛋很貴的!兩塊錢才能買五隻!歐陽宏在心裡呼呼叫痛著。

可是沒辦法,再心疼也得將這隻雞蛋放進去,總不能兩個人只吃一個雞蛋吧,他鄭重地拿起了第二個雞蛋,深深看了一眼,然後將它拿到嘴邊親了一下,彷彿在做最後的決別,這才十分不捨地敲下去。

滋滋滋……雞蛋遇熱即熟,發出一陣雞蛋香。

兩個雞蛋……今晚就放了兩個雞蛋……明晚還要放兩個……嗚,我的錢……歐陽宏在心裡大聲嗷叫著。

很快蛋飯就炒好了,份量大概有四碗,兩個人每人兩碗,足夠了。

歐陽宏拿出碗筷,剩了兩碗,端出廚房。

「吃飯了,吃飯了。」他一邊走了出來一邊叫道,順便踢了那個還在做仰臥起坐的男人一腳,真是的,身材這麼好還要做運動,是不是存心想慚愧死人啊!

阿藍一下子翻身坐了起來,連聲叫道:「好餓啊,中午只吃了一包方便麵,餓死我了。」

「哼,」歐陽宏將飯碗放到桌面上,哼了一聲,看看,中午又少了一包方便麵了,真是損失慘重啊!他咬牙道,「我平時怎麼只吃一包就夠了!誰叫你長那麼高,真是浪費國家糧食。」

「我長得高又不是我想的,正如你長得矮也不是你想的啊。」阿藍應道。

「嗯?你說什麼?」這話真中某人死穴,想他一米七二的身高在中國人中雖然也不算太矮,但若跟身邊這個傢伙站在一起,簡直有種沒臉見人的感覺,歐陽宏危險地揚起眉頭,朝某高個子生物掃了一眼,示意該人再敢亂說,就會有被人掃地出門的下場。

咳咳咳……阿藍頓時咳嗽連連。

「咦咦?」他說,「我剛才有說什麼嗎?為什麼我都不記得了呢?看來我的失憶又加重了。」

「哼,再亂說話,小心我讓你永久性失憶!」歐陽宏威脅道。

阿藍連忙閉了嘴,端起碗來認真地吃飯。

「怎麼樣?我炒的蛋飯還不錯吧?」歐陽宏也端起碗來,一邊吃著一邊問道。

其實雞蛋炒來炒去還不都是那個味道,歐陽宏自然不會認為他能把雞蛋炒成鮑魚,他只是覺得自己這麼好心收留人家還做飯給人家吃,理應得到一兩句讚賞。

可阿藍顯然並沒有這麼想,他大概認為實事求是才是科學的生活觀和人生觀,於是他仔細地嘗了兩口,誠實地應道:「蛋太少,沒什麼蛋味,而且不夠鹹。」

說著又認真地嘗了兩口,然後點點頭,表示支持剛才的結論。

這下歐陽宏可不幹了,他剛剛可是破天荒地多放了一個雞蛋!整整一個耶!可對方居然這樣不領情,這實在太氣人了,他不由呼啦啦地叫了起來:

「蛋不用錢嗎?鹽不用錢嗎?吃到肚子裡還不是一樣,只有飽和不飽之分,要放那麼多鹽幹什麼?就算你以前是王子,可現在你落難了,就得適應現在的生活!要是你能證明你確實是有錢人,有很多很多的錢,而且到時能給我一大筆酬金,我倒是可以考慮再給你多放一隻雞蛋的!」

「……」

「不能證明是吧,不能證明就給我好好吃飯,少在這裡說廢話。」

「……」阿藍又不敢出聲了。

不過阿藍顯然不是一個靜得下來的人,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他便有點蠢蠢欲動,想找點什麼話說了,當然他可不敢再對某人的飯菜表示異議,那可是關乎他目前生存的事情。

他看了看歐陽宏手裡的碗筷,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碗筷,然後笑嘻嘻地開口,以示自己的求和:「我發現你這裡的碗啊盤子什麼的都是鋼製的,真好玩。」

「這有什麼好玩的,鋼製的才不會摔壞嘛。」一個碗便宜點都要一塊錢,摔壞了多心疼!

哦……

「啊,對了,牙膏用完了。」阿藍想起自己早上刷牙時的「慘狀」,連忙提醒道。

「哪有完?用力擠還可以用幾天的!」他早上用時明明還能擠出好多的。

……可我早上擠得手得疼了,阿藍心裡說。

「我懷疑你以前是干稅務的。」他喃喃道。

「啥?」什麼稅務不稅務的?歐陽宏不解。

「已經那麼扁的小盒子你都能從裡面擠出東西來……」

「嗯?你再說一遍!」這下歐陽宏聽明白了,他偏過身去作勢要打,阿藍一下子竄到了牆邊。

吃完了飯,歐陽宏決定由自己洗碗,他才不會讓那傢伙有機會浪費自己的洗潔精,可以自己動手的事情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妥當。

阿藍又坐到地上,拿起自己那件已經洗乾淨了的襯衣翻來翻去看了看,然後扔到一邊。

「這衣服的袖子都擦破了,算了,扔掉它吧。」他說道。

「哪件?」歐陽宏從廚房裡探出頭來。

「那件。」阿藍指了指自己昨天穿來的襯衣。

「你說什麼?這麼高檔的衣服,你要把它扔掉!」歐陽宏一看,不禁大叫起來,他連忙洗淨擦乾了手衝了出來,撲到地上,將襯衣拿起捧在手裡,一副崇敬膜拜的神情,彷彿那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奇珍異寶。

「可是已經破了,你看!」阿藍指著袖子肘部處的裂口。

「你知道它的價錢嗎?一萬塊!要近一萬塊!天哪,你就這樣把一萬塊的東西隨便扔掉的嗎?哦,天哪,天哪,會遭天譴的!」歐陽宏手撫著額頭,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

「哪有這麼嚴重,破了的衣服就扔掉,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不行!當然不行,這麼貴的衣服,怎麼能扔掉!」歐陽宏用力地晃著腦袋,「不就是破了這麼一點嗎,我幫你補好,還可以穿的。」

他將襯衣捧到面前,臉輕輕靠在上面蹭啊蹭,這襯衣柔柔的滑滑的涼涼的,哦,一萬元!這就是一萬元的感覺,果然是非同一般的享受……

「我不穿破了的衣服!」阿藍卻堅持道。

「我的衣服也不新,那你怎麼還穿!」

「至少它們沒有破!」這傢伙的原則,還真是有夠奇怪的。

「我不管,我不許你扔!」歐陽宏霸道地說道,這可是將近一萬塊的衣服,天哪,他的房間裡居然有一件價值一萬塊的物品,而現在有一個人,卻居然要扔了它!做了這樣的事情,以後一定會下地獄的!

「我也不管,那是我的東西,我一定要扔!」阿藍竟也霸道了起來。

「不許扔!」

「我要扔!」

「不許!」

「我偏要!」

「真的要?」

「真的要!」

「衣在人在,衣離人離!你選!」

「……」

這一個回合,歐陽宏獲勝!

最初的幾天,日子總的來說似乎還算順利,每天阿藍老老實實地在家當菲傭,歐陽宏則是早出晚歸,兩人相處的時間便是在晚上,幾天之後,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多,慢慢地,問題也就越來越多了。

其中最最嚴重的問題,便是阿藍的浪費,而且是本能的很難改正的浪費,比如說他時時忘了關電燈,不會記得走開時隨時關掉水龍頭,洗手的時候,光那嘩啦啦的水聲就要響上近一分鐘,每次都心疼得歐陽宏想吐血,他也不知說了對方多少次,對方每每點頭應是,可是才一轉身便又給忘記了。

「你你你!……」當阿藍再一次洗完手走出洗手間又忘了關電燈時,歐陽宏氣得指著他哇哇大叫,他將手揮得像台壞了的風車,阿藍幾乎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把手給揮斷了。

「為了省錢,有時一兩個站的距離我都不捨得搭公車,可你卻竟然這樣把錢給我浪費掉!」歐陽宏呼啦啦地教訓著,「你知不知道電費有多貴?房東一度電要收一塊錢!一塊錢耶!兩度電就兩塊錢!三度電就三塊錢!……」

阿藍不敢頂嘴,只是走到放著紙巾的旅行袋旁,撕下一段紙巾擦手。

歐陽宏一看,頓時氣急敗壞:「你你你……你居然用紙巾擦手!而且還撕那麼多!」

「當然用紙巾擦手啦,不然用什麼?」阿藍很是無辜的樣子。

「毛巾!毛巾!」歐陽宏哇哇大叫著,「我不是已經給你買毛巾了嗎?你知不知道那條毛巾整整花了我兩塊錢!」

「毛巾是用來洗臉的。」原來那毛巾才兩塊錢,難得粗得要死,過水晾乾之後,整個毛巾都硬繃繃的,真不舒服。

「洗臉就不能用來擦手了嗎?臉和手還不都是你自己的!別告訴我你從沒用手擦過臉!」歐陽宏憤憤不已地叫著。

「那不一樣!」阿藍理直氣壯地說道。

「怎麼不一樣?當然一樣啦!你知道現在紙巾有多貴嗎?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種一袋十卷,只需要六塊五的紙巾,你可要省著點用,不然下次就買不到這麼便宜的了!」可憐他當時提著這袋紙巾走了半個多鐘頭才走回家,腳都走疼了,可這小子一來,就這樣糟踏他的勞動成果!

「一袋六塊五?一卷才六毛五?難怪紙質這麼差!」阿藍看了看手中已被揉成一團的紙巾,他敢打賭他這輩子從沒用過這麼差的紙巾,現在已經夠委曲他了。

「紙質差又怎麼樣?有本事你自己出錢去買一卷六塊五的啊!到時你想怎麼用都隨你便!」

「我沒錢。」

「沒錢就給我少說話!」

「……」某人只得又閉了嘴。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38

仙履情緣 3

一天下午下班後,歐陽宏提著一個大塑膠袋進門,說是剛剛採購回來,阿藍心想怎麼今天轉性了,居然也捨得花錢?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門升起來的啊?

歐陽宏在門口處脫了鞋,樂滋滋地走到房間中間坐了下來,不錯,地板擦得挺乾淨,這個菲傭還挺好用的。

坐好,歐陽宏把塑膠袋放下打開,將裡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

「我告訴你,今天大降價哦,所以我一下子買了這麼多東西回來,這下可以用好些天,也可以省下不少錢哦。」

原來如此,阿藍不由揉了揉額角,想來也只有這個可能性了。

歐陽宏一邊拿東西出來一邊介紹他今天的收穫。

「看,這種香腸,一包有十根,只需要三塊錢哦,還有這方便麵,買一送一,平均起來一包才三毛錢呢,這種麵包也便宜了一大半,真是好划算!……」

「這菜也是大降價嗎?」阿藍指著旁邊一小袋還在滴著水的新鮮蔬菜問道。

「哦,那個不是,是我順路到菜市場買的,昨晚吃了炒飯嘛,今晚就吃點蔬菜好了。你好,明晚我們可以用香腸送方便面哦,多好,又有麵條又有肉……」

「而且又便宜……」阿藍代他說完最後一句話,用膝蓋想都知道他肯定要說這一句。

「就是啊就是啊,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歐陽宏沾沾自喜道,「阿藍你說我是不是持家有道呢!」

阿藍心想你是不是持家有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其實是在虐待客人的腸胃……

「還有買什麼東西?」阿藍心想既然是大減價,其它東西也有減吧,有沒有順便買別的什麼東西回來呢,比如說——

「有沒有買一兩瓶啤酒回來,還真想喝上幾口呢。」嗯,真是想想就要流口水。

「沒有,口渴就喝白開水。」歐陽宏一語打破阿藍的美夢。

就知道會這樣,阿藍扁了扁嘴。

「我討厭沒有味道的東西。」他說道。

「真嬌氣!」歐陽宏說著,便從袋子裡掏出一樣東西遞給阿藍,「呶,我正好買了一包茶葉,你可以泡茶喝,順便給我也泡一杯,茶葉不可以放太多啊。」

沒辦法,有茶喝總好過喝白開水,阿藍只好拿著茶葉去泡茶,很快他便端了兩杯熱氣騰騰的茶出來,又將其中一杯放到歐陽宏的身邊。

他拿起自己的一杯,喝了一口,頓時皺了皺眉:「不好吃,這茶葉一定質量不好。」

「你還想喝一斤幾百塊的啊?你放這麼多我都還沒說你,我自己平時才放幾片的!你知不知道這一包已經要四塊多了!」歐陽宏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嘗了一嘗,「其實貴的便宜的喝起來味道還不是差不多,你們這些人也真是厲害,連茶的種類也喝得出,我怎麼喝著全都一個樣呢。」

因為你的口味與眾不同啊,這話阿藍幾乎就要說出口,但終究還是忍住了,這句話要是再延伸下去,只怕會有被人掃地出門的下場……

「嗯,至於今晚的晚餐……青菜可以煮湯,再加點什麼呢?」歐陽宏看著自己買來的一大堆東西,自言自語地說道。

阿藍掃了地上的東西一眼,心中哀歎道:還能有什麼?不就這幾樣東西麼?

「陽宏,你經常吃這些東西,不會膩嗎?」阿藍問道,他敢肯定在自己來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歐陽宏每天都是吃這樣的東西。

「我又沒有天天吃,你看,我平時吃的東西有麵包、方便面、麵條、雞蛋、青菜、豆腐等,很多種了啊,輪流著吃才不會膩呢。」

「……」阿藍額角落下兩滴冷汗,看來自己在這裡的日子是連吃豬肉都沒指望了,好可憐,一定會營養不良的!

那邊歐陽宏還是想著今晚的晚餐。

「對了,我們今晚煮青菜湯,再加一條麵包,如何?」他一拍手,說道。

我可以說不嗎?反正一定又是「最便宜最划算」的吃法,阿藍心裡又是哀歎一聲,寄人籬下好命苦噢。

「好,就這麼決定了,我去煮好了,你把地上的東西弄好放整齊吧。」說完歐陽宏便起身去準備晚餐。

阿藍只得著手收拾地上的亂攤子。

「對了,我們捷易公司的董事長準備專心打理美國那邊的業務,國內公司要全權交給他的接班人,最近新來了一個代理董事長叫俞帆,原本是在美國那邊的,聽公司的女孩子說他非常年輕,而且是個帥哥哦。」歐陽宏在廚房裡一邊忙著一邊找話說。

「哼,有我帥嗎?」阿藍不服氣。

「切,人家至少比你有氣勢,你想想看,人家穿著西裝開著跑車,多拉風!」歐陽宏想像著某類帥哥的酷樣,雙眼放出羨慕的光芒。

「你見過他嗎?」阿藍問道。

「沒有,我只是一個部門小職員,哪有機會見這樣的大人物啊。」反正見到了他又不會給我錢,看沒看到又有什麼關係。

「你又沒見過他,怎麼知道人家拉風?」

「想也知道啊,人家可是未來的董事長,你是誰啊?」

「哼……說不定我其實比他還有錢!」阿藍仍然不服氣。

「這種事情等你有證據再說吧,我還想或許我有一個超級有錢的親戚想把他的全部遺產留給我呢。」

「呵呵,你真貪心。」

「法律又沒有規定不能做白日夢。」

「那倒是。」

很快青菜湯就煮好了,歐陽宏舀了兩碗端到外面的桌上,又拿出兩條麵包,分別放在兩個碗的旁邊。

「吃飯啦吃飯啦,」他吆喝道。

阿藍便也過來了。

「看,這種麵包多好,又便宜,又吃得飽。」歐陽宏拿起麵包先誇耀一番,再津津有味地咬了一口。

阿藍也跟著拿起自己的那一個咬一口,卻並不認同對方的看法。

「很硬,不好吃。」他說。

歐陽宏一聽這話便有氣,他拿起手中的麵包敲向對方的頭,居然還真敲出啪啪的聲音來。

阿藍沒來得及躲開,唯有摸著被麵包敲痛的頭,一臉的委屈:都說很硬了,還敲……

可是不好吃也得吃,當然可以選擇餓肚子,不過誰會這樣自虐呢,阿藍可不想當傻瓜。

「對了,你平時沒買報紙嗎?」他吃著麵包喝著菜湯,又隨口問道。

「我從來不買報紙,這麼浪費錢做什麼?」真是毫不意外的回答。

「但社會情況國際形勢總是要多少瞭解一些的吧,難道你從來都沒有關注過嗎?」什麼都不知道的話會變成井底之蛙的!

「誰說的,我公司有電腦,午休時可以上網啊。」

「可你這裡又沒有電視又沒有電腦,連報紙也沒得看,我很悶的。」阿藍表示抗議。

「沒事做就擦地板吧。」

「我已經擦了很多遍了,連地板都快擦掉一層了!其實偶爾買一份報紙也用不了多少錢嘛。」

歐陽宏一聽,不禁高高豎起了眉頭。

「偶爾一份用不了多少錢?你知道報紙一份要多少錢嗎?我告訴你,報紙一份要一塊錢!一塊錢耶!青菜一斤都不用一塊錢!你知道一塊錢可以做什麼嗎?一塊錢可以買兩天的早餐!或一斤的大米!或兩個雞蛋!」歐陽宏話一開了頭,便一下子停不下來了,他繼續抱怨著,「現在什麼東西都在漲價,地鐵開通了,可是價錢卻貴得要命,公交車又搶著升價,以前明明是一塊錢,現在都改空調車,一下子就提到兩塊錢!整整漲了一倍!一倍耶!其實誰稀罕去坐什麼空調車,我只在乎每個月又得多花幾十塊錢!幾十塊錢你知道可以做什麼嗎?幾十塊錢可以買一件穿好幾年的襯衣!可以買一雙穿好幾年的鞋子!也可以買幾十斤的大米!幾十斤耶,你想想看可以吃多久?!」

他將桌面敲得啪啪響,以表示他的憤慨。

阿藍卻是滿臉的驚奇神情,幾乎就像聽到天底下最精彩的故事。

「生活,這就是生活,你懂不懂?」歐陽宏繼續啪啪啪地敲著桌面,免費教導著眼前這個無知的小子。

阿藍看著眼前這個長著一對虎牙、一臉恨鐵不成鋼神情的男孩,他覺得自己似乎正在看著一隻可愛的小鐵公雞在拍著翅膀伸長脖子喔喔喔地鳴叫著,實在令人忍俊不禁。

「喂,你乾脆一副愛笑不笑的樣子,我可是在跟你說正緊的!」

我又沒說你是在開玩笑,阿藍心裡說。

「對了,你還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嗎?」歐陽宏突然想到這個重要的問題,問道。

阿藍點頭:「嗯,還是沒有想起來。」

「那就出去找你的家人哪。」

「怎麼找啊,我都不知道他們是誰。」

「也是哦,那就自己想辦法恢復記憶啊。」

「怎樣才能恢復記憶?」

「要不……」歐陽宏想了一想,微微一笑,兩排牙齒在燈光下閃著耀眼的寒光,「我拿重東西在你頭上重重敲一下,說不定就什麼都記起來了。」

阿藍一下子抱住了頭:「不要!」

「別怕,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

「你也會說是電視。」

「真的不要?」

「不要!」

「那我也沒辦法了。」歐陽宏吁吁吁地吹起了口哨。

阿藍繼續啃著那個又硬又不好吃的麵包。

「陽宏,」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你的工資很少嗎?」否則何必過得這樣省。

「嗯……不多,但也不算很少。」歐陽宏應道。

「是多少呢?」

「兩千。」

雖然在阿藍的直覺中,這確實少得可憐,但他也知道,以一般的職員來說,其實是還算可以的數目。

「既然你的工資不算少,為什麼還要這麼省?」阿藍不解。

「當然有原因啊。」

「哦?什麼原因?」阿藍很是好奇。

歐陽宏似乎正要回答,但稍有猶豫,又不說了,只是應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阿藍也不介意,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世界,確實沒有讓無關的人知道的必要,而自己恰好就是這種無關之人,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沒有自己的看法。

「可是這樣省錢會少了很多樂趣的,你要知道,錢是賺花的,而不是賺來藏的。」他這樣說道。

「誰說的?」歐陽宏斷然否定,「當看到存折裡的錢的數目慢慢地增加時,那樣的滿足感和成就感才是最幸福的呢!反正你是無法瞭解這種心情的,跟你多說也沒用。」

阿藍笑道:「我當然知道,書裡寫的守財奴都是這個樣子的。」

歐陽宏一聽,頓時將眉毛揚成個倒八字:「你說什麼?」

阿藍惹火上身,連忙顧左右而言他。

「其實……」過了一會兒,歐陽宏卻開了口,「我存錢是為了買房子。」

「哦?原來如此,這是好事啊,那現在離目標還有多遠?」

歐陽宏扳著手指算了起來:「我的工資是一個月兩千,除去交稅、保險、房積金和日常用的等等,一個月能存一千,我工作一年,這一年裡我已經存了一萬來塊了。」他沾沾自喜道。

「就這麼點錢?」阿藍本能地叫道,才一萬多塊就想在這個城市裡買房子,看來前面的道路是曲折而漫長的。

「一萬塊才不少呢。」歐陽宏說道,「不過你想必是個有錢人,我可要先告訴你哦,等你知道自己是誰,一定要重金酬謝我!」

「我也希望能早點恢復記憶,更希望我真的是個有錢人,如果是個有錢人,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阿藍笑道。

「哼,別以為我真的很稀罕,告訴你吧,我現在總共已經有十一萬了,再過幾年,我就能買一套一房一廳的房子了!」

「哦?原來還有十萬,我還以為你只有一萬就想著買房子呢,你這種年紀已經有這麼多錢,很不簡單哪。」

聽到這話,歐陽宏卻並沒有驕傲的神情,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情緒竟突然變得有些寂落。

「那十萬元……」他說著,「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全部遺產……」

「對不起。」令對方想到這樣的傷心事,阿藍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沒關係,都已經過去了。」歐陽宏輕輕搖了搖頭,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帶著濃濃的無奈和孤寂,「我現在已經沒有親人,就只有我一個,所以我一定要買房子,這樣才能有根,不用再像一株漂泊的浮萍,漂來蕩去,無處著地……」

在阿藍的印象中,歐陽宏一直是個活潑開朗的摳門小屁孩,萬事錢為先,卻沒想到,原來他有著這樣的背景和遭遇,也一直都處於這樣的孤獨中,阿藍內心不由有了絲絲的觸動。

「像我們這些在外工作的,有些人可能會覺得住的地方怎樣無所謂,私底下吃得怎樣也無所謂,只要在外面穿得好看就可以了;而有些人則認為住的穿的都無所謂,只有能吃得好就沒問題;而我不同,我對穿的吃的都不介意,但我渴望一個很好的住處,因為對我來說,房子就是一個家。我想要有『家』,就一定要買房子,買房子要一大筆錢,所以我必須努力省錢,否則什麼時候才能達到目的呢。」歐陽宏說著,認真而執著。

「你知道嗎,有時候外面下著大雨,我一個人坐在房間裡,都會覺得很幸福,因為我有這四面牆在為我擋雨擋風,讓我不用在外面淋雨受寒……」歐陽宏淡淡一笑,又自嘲道,「不過你一看就是有錢人,房子肯定一座又一座的,怎麼可能瞭解我們這種人的心情。」

不,我明白,阿藍內心幾乎本能地說道。

陽宏,你失去了你的親人,你的家庭,也因此失去了一個可以依偎的港灣,你在孤獨的海洋裡無助地漂泊,沒有人在身邊給你溫暖和愛護,於是你努力地想去抓住房子這一根浮木,因為房子是唯一能夠給你保護的物質上的東西,它可以讓你安心地停息和依賴,所以你一定要買,你要為自己買一個保護罩,讓你在需要保護的時候,能夠安全地躲在裡面。

可憐的孤獨的小孩啊,我懂,我懂……

歐陽宏不再說話,逕自陷入沉默中。

那一年,在他剛升上大專一年級的那一年,他的父親——他唯一的親人和精神支柱永遠離開了人世,那個時候,他整個世界幾乎全部崩潰了。

一直以來,他唯一的目標就是好好學習,畢業以後找個穩定的工作,然後把父親接過來一起生活,可是現在,卻已經永遠不可能了。

他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深深痛苦和絕望中,他無助地看著這個世界,卻不知道自己從今以後要為什麼而活,他覺得他已經失去了方向和理想,甚至曾經想過要追隨父親而去,從此以後一了百了,再無牽掛。

但他知道他不能這麼做,父親這麼辛苦將他養大,平時省吃儉用,也只是為了讓兒子能活得更好,如果自己這樣自暴自棄,父親的一番心血豈不是付諸東流?他怎能讓父親帶著這樣的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不行,他是父親留給這個世界的一個印記,他怎能自私地將他毀掉,不行,是的,不行。

於是他強忍著痛苦辦好父親的後事,又將家裡租的房子退掉,變賣傢具,加上父親存下來的錢,一共有近十萬元。

然後他帶著對父親的懷念和對家鄉的離別之情回到學校,繼續完成學業,畢業之後,他又在這裡找了工作,以買房子為目標,暫時安定了下來……

阿藍知道眼前的男孩定是在想著以前悲傷的往事,看著歐陽宏那孤單寂寞的神情,他的心裡有了一種特殊的感覺,那感覺酸酸澀澀的,在他的心裡湧動著。

阿藍突然很想把眼前這個脆弱無助的男孩擁進懷裡,給他一個溫暖安全的港灣,他只想好好地關心他,愛護他,不再讓孤獨和憂愁有機會爬上他的眉端……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38

仙履情緣 4

「阿藍,我回來了。」

歐陽宏下班回來,推開門,對屋裡的人叫道。

不知不覺中,這個不知名不知姓的男人來到這裡已經有好多天了,而且竟能適應這種堪稱簡樸的生活,對此歐陽宏甚感意外,他心想這個男人其實還滿好養的嘛,那麼在他恢復記憶之前就暫時養著他吧。

一踏進屋裡,歐陽宏便聞到一股濃濃的香味,是從廚房傳出來的,顯然阿藍正在準備晚餐,不過他是在做的什麼,怎麼會這麼吸引人?自己是有給他留過幾塊錢,讓他安排午餐和晚餐,但也明確交待過那幾塊錢要怎麼用,哼哼,要是敢亂花掉就等著餓肚子吧。

歐陽宏放好東西,便走到廚房門口,裡面的人果然正忙著,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便笑道:「你回來了,先坐一下,很快就有得吃了。」

歐陽宏挑了挑眉毛,裝模作樣地哼了兩聲,同時朝煤氣爐上的平底鍋掃了一眼,是豆腐。嗯,還算聽話,沒亂花錢買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這才放心地走到房中間坐好,等著對方為他準備的晚餐。

過了一陣子,歐陽宏只聽見廚房裡一直傳來鍋鏟相碰和食物煎煮的滋滋聲,他越聽越坐不下去了:聽這聲音,阿藍到底煮了多少東西啊,哇哇,他不會是想把我吃窮啊!不行!我絕不能這樣任他折騰下去!

就在歐陽宏正要暴跳而起的時候,阿藍走出了廚房。

「晚餐已經做好了,準備吃飯吧。」他微笑著說道。

看著對方那張帥臉,歐陽宏心裡卻只在想著今晚的晚餐,他心想這傢伙到底折騰了他多少東西啊,呆會肯定要心疼至死的!

歐陽宏磨牙霍霍中。

「今晚有兩菜一湯哦。」阿藍在廚房裡一邊盛飯一邊說道。

兩菜一湯?……

兩菜一湯!……

哇呀呀!你在說什麼?!

「你你你……」歐陽宏手指著阿藍,氣得說不出話來。

「看看我做了什麼再說嘛。」阿藍竟絲毫不在意,他仍然帶著那副欠揍的笑容說道。

好,讓我先看看你做了什麼,然後再剝你的皮也不遲!

最先端上來的是兩碗香噴噴的白米飯,這個,不殺。

然後,是一盤炸成金黃色的脆脆的炸豆腐,這個,雖然油用得多了點,但豆腐終究是便宜的,好吧,這個也不殺。

接著,是一大碗清新鮮美的豆腐湯,呃,豆腐很便宜的,五毛錢已經可以買兩個人都能吃膩的三大塊了,雖然用多了一點點煤氣,但……好吧,也不殺。

最後,是一盤看起來十分可口的煎豆腐,呃……是豆腐耶,好像……也可以不殺……

等等!這煎豆腐的味道……

「你是用什麼煎的?」歐陽宏大聲喝道。

「是沙茶醬。」

「沙茶醬?哪來的沙茶醬?」歐陽宏高高挑起了眉頭。

「買的啊。」這還用問嗎?

「你你你!居然買沙茶醬!哇哇哇!很貴的!」歐陽宏一聽,頓時哇哇大叫了起來,那是他的錢!他的錢耶!

阿藍搖了搖頭,對著歐陽宏晃了晃手指:「不貴,不貴。」

哼,歐陽宏仍然憤憤不平中:一瓶沙茶醬要好幾塊錢呢!還說不貴!嗚……

「其實算起來一點也不貴,因為一瓶可以用很久哦。」阿藍又是晃了晃手指,「看,需要的時候放一點作為調味料,又便宜又可口,多划算。」

歐陽宏斜眼看他,這傢伙居然連說話的語氣也學起自己來了,明知自己最能被這種話說服,所以故意這麼說,真是好可惡!

歐陽宏仍然心疼得不得了,可是買都買了,而且已經用了,現在去退貨已經來不及,他也只好認命,心想要是做出來的東西不好吃,我要你好看!

當然結果歐陽宏終究沒有拿刀砍人,因為他不得不承認,阿藍這傢伙認真做起菜來還真是很有一手,簡簡單單的菜式,卻能被他做得很可口,令他想抱怨都不行。

所以當家裡的方便面吃完之後,阿藍叫歐陽宏不要再買,由他在家裡做飯就可以了,那樣就不用再吃那麼沒營養的東西,一想到能每天吃到那麼好吃的晚餐,歐陽宏自然開心不已。

漸漸地,歐陽宏發現阿藍其實有著他絕對自歎不如的廚藝,以前他為了省事,常常都會炒蛋飯或者做菜粥,反正心想吃進肚子裡還不是混在一起了,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其它的就不管了,至於把飯做成粥或把粥做成飯則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誰叫他天生就沒有下廚的天分呢。

可是阿藍卻不同,阿藍做飯做菜的火候都拿捏得很好,所以他總能做出一鍋香噴噴的白飯,又能將青菜炒得鮮嫩又爽口,令歐陽宏每每吃得津津有味,欲罷不能。

又比如雞蛋,歐陽宏最拿手的是蛋炒飯,有時也會做煎蛋送飯,但這雞蛋到了阿藍手裡,可就有了新花樣了。阿藍很會做荷包蛋,他會將外面的一層煎得又薄又脆,用筷子一戳破,鮮黃可口的蛋黃就會慢慢流了出來,讓人看了直想流口水,更把歐陽宏佩服得五體投地;有時候阿藍還會蒸水蛋,或做成清淡鮮美的蛋花湯,有時他還會將整個雞蛋直接打進開水裡,再放點白糖做成甜湯,總之每次都讓歐陽宏大飽口福。

還有香腸,歐陽宏從來都是直接拿來送飯,根本不做任何加工,可是阿藍卻是下盡了心思。他會將香腸切成大約兩厘米長的小段,再從其中一端切開成小瓣,但並不完全切斷,切完之後,小段的香腸就會像朵花一樣,再放進平底禍裡煎至褐色,又香又脆,非常好吃,要是再加一點沙茶醬進去一起煎,味道就更加濃郁了;有時阿藍還會把香腸切成小塊,鑲進切成小方塊的豆腐裡,再做成豆腐湯,這樣豆腐塊就不會平淡無味,令歐陽宏吃得讚不絕口。

「省錢不是壞事,不過要在省錢的同時過得有滋味,這才是真正的持家有道嘛。」阿藍這樣對歐陽宏說。

「哇,你好厲害。」歐陽宏雙手交握在胸前,萬分崇拜地看著他。

這些年來,歐陽宏從沒想過要如何去以最少的錢讓自己過得最舒服,所以凡事將就,只求生存。是的,之前的自己其實只是在生存,而現在,阿藍卻在教自己怎樣去生活,這兩者,其實是完全不同的。

歐陽宏覺得自己彷彿上了非常重要的一課,也學會了以前從不知道的事情,他心中的一角彷彿開了一扇小小的窗戶,透進暖暖的陽光,令他不禁茅塞頓開,於是他衝著阿藍滿帶感激地笑著,露出了兩顆可愛的虎牙。

只一瞬間,阿藍的心幾乎漏跳一拍,他看著眼前這般天真無邪可愛燦爛的笑臉,心裡頓時仿如一股暖流從中湧過,令他幾乎快要融化在其中,這樣的感覺,這樣的心情,是那麼奇怪,卻又那麼美妙,阿藍知道有些事情正在慢慢發生著變化,這種變化,他無法阻擋,也不願阻擋。

他清楚地知道,他只希望每天都能看到男孩因他而綻放的笑顏,那麼,哪怕要他再辛苦,他也絕無半句的怨言。

是的,我的小摳男寶貝,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咚咚咚……

這天下午下班後,歐陽宏便急沖沖地往家裡沖,上樓梯的時候,連在頂樓的阿藍也能聽到他跑步上樓的腳步聲。

「阿藍!阿藍!」還沒跑到門口,歐陽宏已經開始叫了起來,阿藍幾乎以為某人借了高利貸正被人追殺。

「阿藍,開門!」外面的人已經在門口站定,卻懶得掏鑰匙開門,直接就咚咚地敲起門來。

阿藍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去開了門,門外是歐陽宏那一張開心興奮的面孔。

「阿藍阿藍,」歐陽宏興奮地叫著,順便走進屋裡關了門,「聽說今晚有流星雨哦!是真的在天上飛過的流星雨哦!從凌晨一點多開始,在這裡就可以看到!真是太棒了對不對!今晚我們上天台去看!」

流星雨?的確是奇景,印象中自己似乎從沒有看到過,畢竟宇宙中的爆碰慘事也不是天天都有,但至於這麼興奮嗎?相比之下,阿藍更希望能看到UFO。

「阿藍,」歐陽宏仍然興奮不已,他在屋中揮舞著雙臂,說著,「到時候我們可以向流星許願哦!」

許願?竟還有人會相信這種東西?果然是個天真的小鬼。

「哈哈,你說靈不靈呢?反正到時候我一定要好好許個願才行!」歐陽宏握著拳頭開心地說道。

「陽宏,我說你這麼興奮是因為想看流星還是因為想許願啊?」想來一定是後者。

「什麼嘛,」歐陽宏似乎有些些的不滿,「什麼事情都要分得這麼清楚那豈不是太沒意思了?看流星和許願又沒有什麼矛盾!」

「那倒也是。」見對方實在興致高漲,阿藍也不想掃他的興,於是微笑著應道。

「我長這麼大還沒看過流星,更別說是流星雨了,對了,阿藍,你看過嗎?」

「我……」

「對哦,你失憶了,怎麼可能記得!」歐陽宏突然想到這個,也不等對方說完便匆匆打斷,他右手一揮,把阿藍的後背拍得啪啪響,「那正好,今晚就讓我們一起來見識一下流星雨的奇景吧,你要想好呆會要許什麼願哦!」

「你相信許願這回事?」雖然不想掃對方的興,阿藍還是忍不住問道。

「誰知道,反正也沒什麼損失,不許白不許!」歐陽宏大大咧咧,並不在意。

「呵呵……」那倒也是。

當晚,吃完飯洗完澡,兩人躺在屋裡的地上亂侃一通,等過了十二點,歐陽宏從旅行袋裡找出以前買來當桌布後來又派不上用場的一塊大大的淡藍色的布,準備和阿藍到天台等著看流星雨。

正好他們住在最上面一層,很是方便,兩人便從小樓梯爬到天台上。天台上沒有人,大概這幢樓的其他住客都不像歐陽宏這樣充滿了好奇心,不過這正合歐陽宏的心意,要是多些繁雜無關的人,呆會看起來一定不過癮。

歐陽宏將藍布鋪在天台的地面上,便和阿藍一起並肩躺在上面,看著暗藍色的天空,今夜天空明星點綴,出奇明亮,雖說此時流星還沒有出現,但這樣看著,卻也十分愜意和舒懷。

兩人躺在那裡,一邊數著星星一邊東聊西聊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哇,看,是流星!」不知不覺中,一道白色光線在空中劃過,歐陽宏即刻興奮地叫了起來,「真的是流星耶!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的確是一顆流星,快速地一閃而過,在夜空中劃下一道明亮的白線。

當第一顆流星出現的時候,他們能夠聽到四周頓時而起的歡呼聲,可見周圍樓房裡還是有不少年輕人也像他們這樣,在窗口,在陽台,在天台,同時看著這難得一見的奇景。

一顆流星過去了,其它的卻沒有接二連三地再出現,天空又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咦咦?怎麼又沒有了?不是說流星雨嗎?怎麼只有一顆?」歐陽宏大叫了起來,「啊啊!我還沒有許願呢!」

「耐心點,呆會一定還有的。」阿藍笑道。

「是嗎是嗎?」歐陽宏滿懷期待。

「嗯……應該是吧。」阿藍其實也不大清楚。

「流星快來,流星快來……」歐陽宏開始叨念起來,彷彿念多幾遍就真能把流星叫出來。

「快看,又有!」又一顆流星一劃而過,阿藍指著天空說道。

「啊!我又來不及許願了!」流星的速度實在太快,歐陽宏根本趕不及,他心急不已,「不行,我一定要集中精神,下一次一定要許到願!」

流星仍然保持著它自己的速度,偶爾地便快速地掉下一顆,於是每一次下面的人也跟著哇哇大叫著:

「啊!我又來不及!」

「啊!它下來之前怎麼不先通知一聲!」

「哇,又讓它跑掉了!」

「氣死我了!我不幹了!」

「……」

阿藍側過臉,微笑著看著身邊的人那一臉不甘的表情,實在可愛得很,一個已經踏進社會的人卻仍能保持這樣的純真和孩子氣,令人無法不去疼惜他。

漸漸地,流星出現的頻率開始加快了些,大概已經開始進入狀態了吧,雖然離想像中的「雨」仍有相當大的差距,但已是讓地上的人興奮不已。

「哇哇哇!」歐陽宏開心地叫著,「看,一顆!……哇,又一顆!……哇哇,那邊那邊,剛才兩顆一起飛過的哦!好漂亮!……」

阿藍也看到了,那兩顆流星幾乎同時平行飛過,在深色的夜空中劃下兩道平行的白線,十分好看,也難怪身邊的人這麼激動。

「許願了嗎?」他笑著問道。

「啊?」歐陽宏頓時愣了一下,然後又是大叫了起來,「啊!剛才只顧著看,居然忘了許願了!」

阿藍不禁失笑,這小傢伙,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那邊歐陽宏已經將雙手抱拳握在胸前,緊緊盯著天空,只待那一道白光閃過,他便許下心中最最重要的心願。

這時一顆流星劃過,歐陽宏雙手緊握,等天空的白線消失,他即時轉過頭來,衝著阿藍開心地叫著:

「阿藍,我已經許願了,我許到了哦!」

「我也許到了。」阿藍笑道,這倒是真的,剛剛那顆流星飛過的時候,他也在心中許下了一個小小的心願。

「你許的什麼願啊?」歐陽宏追問。

「我希望能早些恢復記憶。」然後,才能夠為你下一個承諾,只因現在的我對自己根本一無所知,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有怎樣的能力,又能夠去為你做些什麼,「那你呢,你許的什麼願?」

「我?哈哈哈,」歐陽宏笑了起來,「我希望有一天天上能掉下一幢別墅給我!」

阿藍不禁再次失笑:「那你可要小心點,免得被房子正正砸到了!」

「嘿嘿,有什麼關係,別墅之下死,做鬼也風流啊。」歐陽宏裝模作樣地答道,然後他張開雙臂衝著天空,大聲朗頌著:

「啊,老天爺啊,請將天上的流星變成一枚枚金幣狠狠地將我砸死吧!」

阿藍不甘示弱,也學著歐陽宏的樣子衝著天空張開雙臂,大聲說道:

「啊,老天爺啊,請將天上的流星變成一枚枚金幣狠狠地將我砸個半死吧!」

歐陽宏一聽,不禁大叫:「啊,你好狡猾!砸個半死,你還可以留半條命來花金幣!不行,剛才我說的不算,我也要重新說!」

然後他大大吸了一口氣,大聲開口,中氣十足:「老天爺啊,我也要跟我旁邊的這個傢伙一樣,你就用金幣將我砸個半死就可以了!……」

阿藍側著頭看著他那十二分認真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觸動,這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抱著對生活的期待和願望,做著明知不可能實現的美夢,卻對這夢境傾注了十分的熱情和衷心。

因為是夢,也只因是夢,因此,他可以無拘無束地漫行於其中,去尋找那一份虛幻的寄托和守護,以便暫時忘卻現實的殘酷。

夜空中閃閃的明星,以它柔和的光芒為這大地萬物鋪上一層淡淡的銀光,偶爾一道流星劃過,更添幾分迷人風華。

淡淡的星光下,身邊已經許下心願的少年半瞇著眼睛,感受著天上的迷人夜景,此時此刻,景物迷離,人也迷離,阿藍深深地看著眼前的男孩,幾乎想把他刻在自己的內心最深處。

他的心中突然有著一股濃濃的衝動,他只想好好地去靠近他,觸碰他,全心全意地去感受他,這個念頭一旦生起,便如在他的心中生了根發了芽,再也無法消去了。

他手撐著地面側起身來,然後,向男孩傾過身去。

歐陽宏原來正沉浸在這美妙的夜色中,卻在這時,身邊男人那張英俊的面容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歐陽宏不禁一時愣住了,因為眼前的男人似乎與往日不同,他是那麼專注地看著自己,那眼光中帶著的深沉與熱情,幾乎能夠將自己給融化了……

歐陽宏頓時緊張起來,他只覺自己手腳發硬,心中發緊,幾乎無法喘息,這種感覺是那麼陌生,那麼地令他害怕。他突然很想轉過頭去,以躲開對方那已直直射進他心底的熱烈的眼光,讓自己能夠找回片刻的神智,然而他不能,對方的眼光仿如一道符咒一般,將他的眼光緊緊捉住,與對方癡粘在一起,久久無法分開。

為什麼會這樣?阿藍……阿藍,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又到底給我下了怎樣的蠱?令我這樣深陷其中,難以自控……

歐陽宏的心不禁一陣慌亂,他根本毫無經驗,不懂得該如何去面對這樣的情形,他更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時候,對方在自己的心中已經留下了一個無法磨滅的印記,以致自己對他竟連絲毫的抵抗能力都沒有。

是什麼時候呢?是他在巷口第一眼看到他時?是他穿著自己的睡衣站在他的面前時?是他浪費水電卻一臉無辜時?還是他為自己做了一頓頓美味可口的晚餐時?……

不知道,是的,他不知道。

大概愛情就是這麼簡單,不該來的時候,任是怎樣強求,也於事無補;可是該來的時候,或許就只是一瞬之間的事情,只需一個笑顏,一句話語,一個眼光,一個神情,卻已能蕩起心中的漣漪,擦出神奇的火花。

這就是愛情麼,突然的,難明的,令人捉摸不透的……

阿藍……阿藍……

阿藍從男孩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此時此刻,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周圍的一切彷彿在一瞬之間已經失了顏色,再無法吸引他們的眼光。

阿藍輕輕低下了頭,在男孩慌忙無助的眼光中,將自己的唇貼上了他的。

歐陽宏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他幾乎無法意識到對方正對自己做著什麼,此時他只感覺到嘴上溫溫的濕濕的軟軟的……

那是什麼?

在歐陽宏仍處於一片混亂的時候,阿藍輕輕離開了他的嘴唇,他看著身下的男孩,輕聲開了口:

「陽宏,我喜歡你……」

「阿藍……」

「跟我在一起,好嗎?」

「在一起……」

「是的,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

阿藍再次低下了頭,重新去品嚐對方的唇瓣,他輕輕吮吸著,舔舐著,然後趁著男孩張嘴喘息的時候,侵入了他的口中。

歐陽宏從未有過這樣奇妙的感覺,他害怕,卻又喜歡,他想去嘗試更多,卻不知道該怎樣去主動,於是只是任由對方牽引著自己,任舌尖在唇齒之間嬉戲著,他的雙手不由緊緊攀上對方的頸部,讓自己有了一個安心的依靠,然後,用自己的唇舌努力地迎合著對方……

……

在這個流星降臨的夜裡,小小的房間,大大的床上,是兩個激情相擁的身影,那剛剛萌芽的情感,卻是一發不可收拾,於是只能在床第之間,化作陣陣的妮喃與癡纏,窗口透進的點點星光,悄悄陪伴著這滿室融融的春光……

疼痛之餘,男孩只覺得自己飄飄蕩蕩的,既像風旋中的一片樹葉,只能無助地晃著,又像浪濤中的一片浮舟,隨時都可能沉了下去,他只得緊緊摟住身上人的脖子,隨著他一同搖動著……

陽宏……陽宏……在那激情渲洩之時,男子一直輕輕叫喚著男孩的名字,他只想將自己深深鍥進對方的身體裡,永遠永遠,都不再分開……

一切都平息之後,阿藍摟著懷中人那依然發燙的身體,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又輕吻著他那光滑的肩膀。

歐陽宏卻一直將頭埋在對方的懷裡,不知是害羞還是什麼,最後他抬起頭來,看著這個已經和他深深交合的男人,說道:

「阿藍,如果哪天你恢復記憶了,卻發現我們差距太大,你會不會裝作不認識我?」

阿藍看著眼前的男孩,男孩的眼中帶著不安,更帶著不自信,是的,他害怕,他害怕得到之後,卻又再失去。

阿藍撫摸著他的頭髮,將他緊緊摟在懷裡,讓兩人的肌膚緊密相貼著,並向他表達著他的承諾:

「不會,永遠不會。我愛你,陽宏,我愛你……」

……


第二天下午下班後,歐陽宏特地跑到燒賣店買了四隻又香又脆的炸雞腿,喜滋滋地拎著往回趕,準備回去和阿藍一起大吃一頓。

從昨晚開始,他就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大人了,因為他已經有過那樣的經驗了,歐陽宏暗自驕傲不已,他再也不是那個怎麼長也長不大的小處男了。

歐陽宏蹦蹦跳跳地穿過一條條小巷,又蹦蹦跳跳地爬上樓梯,回到自己的房門口,此時他已經跑得氣喘吁吁了,不過心裡卻是甜如蜜。

「阿藍!阿藍!」他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叫喚著,同時猜想著房裡的人到底在幹什麼,嗯,他現在應該是一邊做飯一邊在等著自己回來,原來有一個相愛的人在家裡等著自己的感覺是這麼美妙啊,阿藍,我的阿藍。

歐陽宏啪啪地開了鎖,又開心地推開門,他想像著見到阿藍時要給他一個怎樣的笑容?是甜甜地露出虎牙的笑容?還是哈哈地大笑兩聲?要不乾脆什麼也不管,直接撲上去給他來個熱吻得了?!歐陽宏嘻嘻地賊笑著。

「阿藍,你看我……」帶來了什麼……歐陽宏大聲說著,然而下一句卻沒有說出口,當他看清眼前的情形時,他手中的袋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鮮美的雞腿從袋子裡滑了出來,在地面上印下一個油油的痕跡……

只見在房間中央,阿藍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在他的身旁,是灑得滿地都是的還沒來得及拿出洗的米粒!

歐陽宏的臉頓時變得慘白,他猛地撲了過去,用力抱起地上的男人,急急叫喚著:

「阿藍!阿藍!你怎麼了!……」

然而阿藍卻仍然緊閉著雙眼,一動也不動,他顯然已經陷入暈迷狀態,根本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更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

不、不要!……求你不要這樣來嚇我!……歐陽宏緊緊抱住懷中的男人,濃濃的恐慌一湧而出,瞬時間滲透他的五臟六腑。

不!……阿藍!……阿藍!……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39

仙履情緣 5

很快地叫了救護車,將阿藍送到醫院。

醫生為阿藍做了緊急處理,又為他安排了臨時床位,但到底是什麼病,要等明天的CT檢查結果出來才知道。

入院其間也有涉及阿藍的名字身份等問題,但救人要緊,相較之下,其它的事情也就無法顧及太多了。

歐陽宏木訥地看著這一切,他坐在病床前,彷彿仍處於夢中一般。

他仍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阿藍明明很健康的不是嗎,昨天晚上,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看星,一起許願,一起相擁……阿藍的聲音笑顏還是他的周圍縈繞著,可為什麼一轉眼,他們便要出現在醫院裡,而那個會摟著他哄著他的人,如今卻毫無知覺地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

阿藍,都怪我不夠關心你,不知道你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問題……歐陽宏在心裡喃喃著,他握著對方的手,緊緊地握著,彷彿要將對方鍥入自己的身體裡一樣。

「阿藍,我這麼用力地握著你的手,你覺得痛嗎?痛的話就要說出來啊,你可不要強忍著……」他對著情人輕輕說著,眼淚在他的眼眶中慢慢凝聚了起來,漸漸模糊了他的視線,「阿藍,你醒醒啊,你不要再嚇我了,我很膽小的……我經不起嚇的……」

第二天一早,有護士過來,幫忙將阿藍轉入到神經外科。

歐陽宏只覺腦子裡一片空白,心臟也緊繃得一陣的酸痛,他已經有了極為不詳的預感,這種感覺重重壓在他的心頭,幾乎令他無法喘息。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他只能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安慰著自己。

阿藍被轉入神經外科的單人病房,安置好病人,護士們退了出去,只剩下歐陽宏一人。

歐陽宏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病床上仍然暈迷不醒的男人,他是那麼安靜,那麼平和,完全不知道身邊有一個人卻在為他提心吊膽,牽腸掛肚,也或許,有時候不知情其實是一種幸福,因為他至少無須再去承受心理上的痛苦和折磨。

「阿藍,你快點醒過來好嗎?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歐陽宏喃喃著,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麼,事實上,他也沒有能力去做些什麼。

不久之後,有護士進來,請歐陽宏到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去一下,歐陽宏知道有些事情終究是要到來了。

阿藍,你不會有事的,你也不可以有事……歐陽宏緊緊握著阿藍的手,想從他那裡汲及一點溫暖和勇氣,只是床上的人,卻無法給予絲毫的回應。

然後,他走向阿藍的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醫生從一個印著「CT」字樣的大大的黃色紙袋裡拿出一張深褐色膠片,放在內有白燈的白板上,讓病人的親友看一看病人的CT檢查結果。

看到那張CT片,歐陽宏幾乎一陣暈眩。

「他的頭部曾受到嚴重撞擊,這導致了他的失憶,而且還使他有嚴重的腦出血,現在血塊已經變大,」醫生指著CT片上的位置,「看,就是顏色最深的這一塊,由於血塊阻到水路,造成腦部嚴重水腫,就是顏色稍淺的這部分,血塊和水腫壓到了神經,這是導致他暈迷的主要原因。」

歐陽宏臉色灰白地看著眼前的膠片,任由醫生的話語一句一句地飄進他的腦海裡。

「還有,這兩天病人是不是有受到精神上的刺激?雖說沒有及時治療病情始終會惡化,但這個也是導致突然惡化的原因。」醫生繼續說道。

精神上的刺激?昨晚的事?……因為昨晚的歡愉時刻,使腦部受到刺激,於是導致了他病情的惡化?

原來,罪魁禍首竟是自己,不,這是多麼的諷刺!

「那現在怎麼辦?」歐陽宏只覺自己仿如在夢中一般,毫無生存的實感。

「現在必須盡快動手術,除去血塊和水腫……」

歐陽宏沒有出聲,他似乎正在想著什麼事情。

「……但你要有心理準備……」醫生繼續說道。

歐陽宏猛地抬起頭,他彷彿一隻驚弓之鳥,看到了將士手中的弓箭。

「不,」他叫道,「不要!我們不要做手術!」

醫生能夠體諒病人親友的心情,他勸說著:「這事你要慎重考慮,現在他已經處於暈迷狀態,不快點做手術的話,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到時候……」

「不!我們不做手術!不做!」歐陽宏仍然叫道,他的眼神有著一種異樣的驚恐和決絕,更不願再聽下去,他一轉頭,便衝出門去。

歐陽宏暈暈沉沉地回到病房,他的臉色一片蒼白,周圍的一切對他來說已經幾乎不存在了,他的眼裡只有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

他在床邊的椅子坐下,握著阿藍的手,輕輕撫摸著,然後貼到自己的臉上。阿藍的手很大,很溫暖,他是多麼地迷戀這份暖意,也只望一輩子都能夠擁有它。

「阿藍,為什麼會這樣?……」他無法自控的痛哭出聲,眼淚如泉湧一般傾洩而出,卻沒有人能夠為他解答。

「阿藍,我們才不要做手術,所以你要快點醒來啊,我們一起回家去,你在家做飯,然後等我下班回來……阿藍……嗚……阿藍……」他已經泣不成聲了。

「為什麼又要我來面對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他一次又一次地問著,卻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能夠回答。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們才剛進入最最幸福最最快樂的時候啊,為什麼卻突然發生這樣的事,莫非是老天看不得這份違背常理的感情,於是決定親自出手,給出警告?

不,老天爺,你已經對我太過殘忍,為什麼現在,又不放過阿藍?莫非是我太過不祥,所以在我身邊關心愛護我的人,都遲早要面對這樣的遭遇?如果這是對我的懲罰,那麼為什麼不乾脆衝著我來,卻要殃及無辜的他人?!

老天爺!我不服!不服!

三年前,是的,他至今仍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的情形。

那年,在他讀大專一年級的那一年,當他在學校裡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的時候,父親已經躺在醫院的神經外科病房裡,而且已經陷入暈迷,連聽他一聲叫喚都不能。

很快醫生將他叫了過去,同樣地,醫生從一個大大的黃色紙袋裡拿出那張CT片,放在光亮的白板前。

然後他指著CT片上觸目驚心的一大塊白色東西對歐陽宏說:「這是腦瘤……」

歐陽宏只覺晴空霹靂,眼淚瞬間狂湧而出,怎麼止也止不住。

腦瘤,這個詞語對他來說實在太過可怕,腫瘤一詞已經讓人寒心,更何況是在腦部,歐陽宏很清楚這樣的疾病意味著什麼,如果是良性的還好,如果是惡性的,那意味著無窮無盡的痛楚以及……死亡……

不,這一定是在做夢,是的,一定只是噩夢,父親不可能有這樣的病的!父親不是經常打電話給他,問他生活得怎樣學習得怎樣嗎,為什麼卻突然會有這樣的事情?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長得這麼大,大概已經有三四年時間了,這幾年你沒發現你父親的頭一直在痛嗎?」醫生指著CT片上的白塊,問道。

「我……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外面讀書,家裡只有父親一個人,他從沒告訴過我,我不知道……」他流著淚,茫然無措地說著。

「原來是這樣,如果早點發現,機會就會大很多,現在……」

聽著這話,歐陽宏只覺渾身發冷,父親的病竟已嚴重到這樣的地步了!老天,求你不要這麼殘忍……

「醫生,求你一定要救他,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他心中充滿了可能失去父親的濃濃恐懼,他只要能將父親留下來,無論要他付出怎樣的代價,即使要與生命相換,他也絕不猶豫。

「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為,現在必須盡快做手術,將腫瘤切除,然後才能進行化驗,以確實是良性還是惡性腫瘤。」

歐陽宏的心緊緊繃著,難以喘息。

「但腫瘤已經這麼大,而且位置相當危險,你要有心理準備……」

那個時候,醫生也是這麼說的。

歐陽宏心痛得快要碎掉,他無法想像也不敢想像這手術「危險」之後的結局,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如今,他唯有將一切的希望都押在那個手術上。

手術進行了整整六個鐘頭,歐陽宏的心也在鬼門關前傍徊了一圈。

最後,手術終於結束了,病人被推回病房,然而卻終究過不了當晚的危險期,當天晚上,便永遠地離開了,只留下幾乎無法接受現實的歐陽宏……

在此之前,他一直是個生活在溫室裡的孩子,受盡父親的保護,然而轉眼之間,他的精神支柱轟然倒蹋,他一下子經歷了自雲霄天堂跌至萬丈深淵的殘酷之旅。

那個時候,他獨自一人打理著一切,似乎一下子變得堅強而成熟,其實不然,他只是在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他其實是那麼的脆弱,那麼的需要別人的守護。

爸爸,沒有你,我怎麼辦……怎麼辦……

歐陽宏彷彿又聽到了三年前自己在父親病床前的哭聲,那刺入心肺的哭聲,他的淚水一直滴落著,沾濕了父親的手,也濺碎了他的心……他的手緊緊捂著變得脆弱的心臟,似乎聽到它滴血的聲音……

緊緊摟著父親,他深深體會到生命的脆弱,再是怎樣的人,當面對著最最本質的生命時,終究只是束手無策,只剩下聽天由命的無奈。

他真的無法相信,他幾乎以為這只是一場噩夢,然而只需一瞬之間,他卻能清楚地知道,這是事實,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實,這是一種多麼可怕的感覺,它緊緊地揪住了他的心,令他幾乎無法喘息……

那個時候,他曾經深深地自責,他責問自己為什麼沒有關心父親多一點,如果早些發現父親身體的不適,也不至於會拖到那麼嚴重的病狀。如果自己能夠多擔當一些,父親就不必那麼操勞,或許就不會得那樣的病了。然而一切都已經太晚,直到失去父親,他才發覺自己的罪過。

之後的那段時間裡,他的心幾乎已經麻木了,他像個小孩子一樣躲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再悲傷,但也不再快樂,那是一種空洞的感覺,或許,是一種沒有感覺的感覺……

其實很多時候,害怕失去的痛苦要比已經失去的絕然要難忍得多,這種感覺他從不敢再去想起,卻也絕無法忘記。

然而今天,他卻又必須再次走過當日的路程,此時歐陽宏的心裡充滿了太多恐懼和不安,尤其當親眼看到所愛的人正承受著病痛時,他心裡的痛苦又是如何地強烈,只恨不得將那所有的病痛都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他的心裡一直狂叫著:為什麼偏偏是阿藍,為什麼偏偏又讓他遇到這樣的事情,這種刺骨的痛他早已嘗遍,為什麼還要來嘗試第二遍?……

「阿藍,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已經輸過一次了,你叫我怎麼敢再賭?我輸不起了啊……」歐陽宏拚命用袖子擦著眼睛,以好好看清床上之人,可是卻效果不佳。

我又哭了嗎?我想好好看看阿藍,為什麼眼淚卻要跑來糊模我的視線……他哀痛著,嗚咽著。

「阿藍,為什麼要發生這樣的事?我怕,我真的好怕……我只想永遠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有什麼事……我怎麼辦……」

沒有你,我怎麼辦……怎麼辦……

他無法想像失去阿藍的生活,也不敢去想像,然而這種恐懼卻不願意放過他,它一波一波地屢屢襲來,很快就滲進了他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

阿藍,我的愛人啊,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此時此刻,他唯有在這病床之前,看著心愛的人,痛哭著,流淚著……

然而,看著病床上的人,他是那麼年輕,那麼漂亮,他還有很好很好的未來,自己怎能這樣輕易將他放棄?命是他的,自己又有何資格代他放棄?如果他知道自己將他放棄了,他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是的,不能,不能放棄!

現在沒有其他人給他依靠,更沒有別人來幫他做決定,此刻他的一個決定,一個想法,可能決定愛人的生死,如果走錯了一步,只會帶來一個萬劫不覆的毀滅性結局。

歐陽宏知道,他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了,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後,他必須徹底告別從前,告別那個脆弱依賴的自己。

堅強是他現在唯一的目標,他必須勇敢地面對這一切,決不能逃避,更不能放棄,他已不是原來的自己,也不能是原來的自己。

於是他再次來到主治醫生的辦公室,醫生看著他,知道他必定已經改變了主意。

「醫生,請為他做手術。」

歐陽宏堅定地請求道,這是他重新做下的決定。

醫生點了點頭。

「手術……有危險嗎?」歐陽宏問道,心中滿是濃濃的不安。

「這其實也是我要和你談的問題。」

歐陽宏渾身一顫,但是,對他而言,這已不再是意外。

「凡是手術都是有一定風險的,這個你要明白。」主治醫生看著他,說道。

「是的,我明白。」

「我們做醫生的一定會盡力而為,但你也要有心理準備。」

「醫生,你說吧,我在聽。」歐陽宏強抑著心裡的酸楚。

「由於血塊所處的位置比較危險,」醫生指著CT片上的位置,說道,「做手術的過程中,很可能會傷到神經……」

「後果會如何?」

「嚴重的話,可能會導致下肢癱瘓,更嚴重的話,如果手術過程中出現其它異狀,可能會……」醫生沒有把話說完,意思卻已很清楚,他又補充道,「當然,這是最為嚴重的情況。」

歐陽宏咬緊了牙。

「醫生,成功的機率有多大?」

「這個我無法說,就算我說有99%,誰又能肯定絕對能避免那1%呢,我只能說,手術可以做,而且要做,作為醫生,我一定會盡力而為,去盡量避免各種可能發生的狀況。」

是的,我知道,這樣的話,我已經聽過一次了,只是沒人能夠肯定最後絕對能夠避免,這個,我知道。

只是,有些事情仍是要賭的,賭了,就會有贏的機會,如果不賭,則已經選擇了失敗。

「醫生,那麼費用總共要多少?」最後他問道。

「包括手術、藥費及住院費的話,你要準備10萬元。如果你確定要動這個手術,我會盡快為他安排。」

10萬元,我有。

「好的,醫生,請你為他安排,無論如何請一定要救他,他還這麼的年輕……」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39

仙履情緣 6

手術被安排在兩天後,然後就是一連串的檢查。

手術前一天,醫生安排了理髮師為阿藍剪去了一頭的黑髮,看著床上的人那清秀英俊的面容,歐陽宏從不知道原來一個男人沒有頭髮時也能這樣好看,也或許只有阿藍是這樣的吧。

他握著阿藍的手放在唇邊輕吻著,他要從阿藍的身上汲取溫暖,同時,也要將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

「阿藍,你要努力哦,」他在阿藍的耳邊輕輕嘟喃著,「我沒有辦法親身代你去承受這一切,可是我會在你的身邊陪著你,伴著你。為了我,也為了你自己,你一定要努力地渡過這一關……」

歐陽宏攤開阿藍的手,用自己的小指勾著對方的小指:「阿藍,我們以後的路還很長很長,所以現在我要和你許下約定,未來的路我們一定要牽手相伴,一起走過。阿藍,你可不要失約了哦……」

手術那天,上午九點鐘,阿藍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如同當年的那一天,手術室的門再次在歐陽宏的眼前慢慢地關上,也將他和阿藍隔離在門的兩側。

歐陽宏也不知自己到底是門口站了多久,然後才緩緩走到牆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坐著不少人,他們和歐陽宏一樣,都在焦急地等待手術室中自己的親友。

歐陽宏很不明白,為什麼上天創造了人類,卻同時也創造了病痛,這是對人類的懲罰嗎?可為什麼受到懲罰的,卻是這麼善良無害的人們?

等待期間的心情,是無限蔓延的滲入心肺的恐慌。門的那一端,阿藍正在與病魔搏鬥著,門的這一端,歐陽宏惶恐地等待著最後的宣判,當年他也是這樣一個人坐在手術室的外面,祈求上天的憐憫,然而結果卻是那麼的殘酷。

歐陽宏不知這次等到的又會是什麼,他努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卻是效果不佳,於是唯有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念叨著: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然後他合上雙眼,將雙手緊緊握成拳,向上天祈求和許諾:老天爺,只要你讓阿藍好起來,就算我永遠買不到房子我也不在乎,我只要阿藍平平安安地渡過這一關……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打開了,歐陽宏猛地站了起來,然而出來的卻並不是阿藍,而是另外的病人,病人的親人齊齊走上前去,焦急地詢問著手術的情況,得到一個欣慰的答案後,便和醫護人員一起將術後的病人送到樓下的病房。

歐陽宏無力地坐了下來,不是阿藍,阿藍還沒有做完手術……不知道現在他怎樣了?手術又是否進行得順利?

歐陽宏緊緊閉了上雙眼,不,他不敢去想。

終於,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了,有那麼一刻歐陽宏幾乎無法站起來,因為緊張,他的腳又軟又麻的,根本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

他終究還是站了起來,是的,是阿藍!

此時的阿藍靜靜地躺在推床上被推了出來,歐陽宏急急衝上前去,看著那個一頭白紗的男人,他的心幾乎吊到了嗓子口。

阿藍……阿藍……他在心底叫喚著。

主刀醫生跟在後面走了出來,他對歐陽宏說手術很成功,但仍需要觀察,術後的這幾天要小心看護,不可出什麼差錯。

「謝謝你,醫生,謝謝!」歐陽宏激動地說著,他的一顆心終於稍稍放下了。

阿藍被推回病房裡,他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鼻子插著輸氧管,兩腳上一邊輸著液一邊輸著血。

這是何等熟悉的場面,當年,他也是這樣看著父親被推出手術室,推回病房裡,他寸步不離地守在父親的床頭,祈求上天的憐憫,卻終究沒能將父親留下來。

那麼,這次呢?

不,不,我怎能這樣胡思亂想!這次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歐陽宏在床邊坐了下來,他緊緊握著阿藍的手,緊緊地握著。

歐陽宏跟公司請了長假,他一直呆在醫院裡,衣不解帶地照料著阿藍。

他滿懷希望地等待著阿藍的醒來,他期待著再次看到阿藍那雙漂亮的眼睛,再次看到他那迷人的笑容。等阿藍醒來後,他一定要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告訴他自己這些天是如何的痛苦和難熬,然後要他在以後的日子裡好好地補償他。

然而,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阿藍卻沒有醒來。

歐陽宏再次陷入了恐慌。

為什麼會這樣?不是說手術已經成功了嗎?已經兩天了,為什麼阿藍還沒有醒過來?不,這不可能!

歐陽宏一次又一次地跑去問醫生。

醫生對他說手術很成功,現在只等病人醒來了。

「他多長時間才能醒來?」

「這個要看各人的情況,有些人幾乎一做完手術馬上就醒,有些需要幾天,幾星期,甚至幾個月,多陪他說說話,多按摩他的手腳,會有用的。」

歐陽宏重新回到病房裡。

白色的床單,濃濃的藥味,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最討厭的,除了病床上躺著的那個人,那個他所愛的人。

而阿藍卻閉著眼睛,靜靜地躺在床上,毫不動彈,毫無生氣。

歐陽宏在床邊坐了下來,看著床上的男人,輕輕摸著他的臉,一句一句地跟他說著話:

「阿藍,你是個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困難難不倒你的,你快點醒過來,向大家證明你的力量啊!……」

過一天。

「阿藍,你知不知道原來你沒有頭髮的樣子也是很帥的,真的,不騙你,不信你醒來自己照鏡子看了看啊……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有機會要帶我去看日出,你可不能失言哦,我都等不及了呢……」

再一天。

「阿藍,你已經睡了好幾天了,一天要近兩千元的醫藥費呢,我一個月的工資就只夠付你一天的藥費了。你看看,五天一萬元,很快十萬元就會用光了,所以你得在錢用完之前醒來哦,不然我只有去賣身來付你的醫藥費了,你肯定不會捨得的,對吧?……」

又一天。

「阿藍,你看看這疊藥費單,看來我的房子要推遲十年才能買了,你這個大壞蛋,一來就花了我那麼多錢,居然還敢不醒過來,等你醒來後,我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頓才行,告訴你,我一定不會便宜了你的!……」

歐陽宏一筆又一筆地跟床上的人算著賬,然而眼淚卻是很不爭氣地滑了下來。

「阿藍,你快醒來啊,我才不管要花多少錢,我只要有你就心滿意足了,就算要我再熬十年二十年都無所謂,如果你有什麼事,就算有再多錢又有什麼用?……」

他握起他的手,吻著他的掌心,又親吻他的額角,他的嘴唇,可是對方卻毫無知覺,根本不會回應他。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已經做完手術了,明明手術已經成功了,可為什麼他卻還是沒有醒過來?

歐陽宏再也撐不下去了,他哭了,哭得糊里糊塗。

他將臉埋在對方的掌心裡,無聲地哭泣著,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又一滴,滴在兩人緊握著的手上,然後,沿著手臂往下滑,落到被子上,濕成一片。

此時歐陽宏已無暇顧及其他,他只知道他該好好地哭一場,壓抑在心底已久的情緒隨著這如線的淚水,急急暢湧而出,盡情宣洩著……

曾經以為自己已變得堅強,曾經以為自己已能獨自扛起這一切,所以總是裝出一副不甚所謂的樣子,嘻嘻哈哈地渡過每一天。

只是,其實在那堅強開朗的假象背面,卻有著一個自己常常躲避的角落,一個自己從不敢輕易去碰觸的最柔軟的地方,只有在這個角落裡,自己才能完全拋棄虛假的掩飾,去釋放自己真實的心情,所以,他一直活得很辛苦。

是的,阿藍,我其實並不堅強,我總是在依賴著別人,需要別人的保護,阿藍,你說過會保護我的不是嗎?那就快快醒來,來兌現你的承諾啊。

阿藍,我不想再孤獨一人了,現在我有你,你有我,我們有著彼此,我不想再躲在那個角落裡孤單地為自己舔舐傷口,阿藍,請醒過來,回到我的身邊,我要和你共渡一生。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來,然而沒有,那所謂的奇跡並沒有發生,床上的人仍然悄無聲息地躺著,並未有絲毫的動靜。

阿藍,電視上不是常這樣演的嗎,當女主角或男主角的眼淚澆在情人的手上時,奇跡就會發生,原本昏迷不醒的人的手指會動一動,然後便睜開了眼。

可是為什麼我們卻不能?是我沒有做主角的資格?還是電視上根本就是騙人的?阿藍,你到底要我流多少次眼淚你才會醒來啊?你告訴我,然後讓我在一天之間將它一次性哭完……

這天中午,歐陽宏發現買來當三餐的麵包已經吃完,於是他為阿藍蓋好被子,便關好門走了出去。

掏出口袋裡的錢包看了看,裡面只剩下幾塊錢,看來呆會得順便去一趟銀行取些錢出來,醫院的藥費也得去補一補了。至於三餐還是買麵包吧,最便宜的那種麵包一塊錢有一大個,一頓一個剛好可以吃得飽,白開水醫院有提供,這樣又方便又省錢,而且說不定明天阿藍就會醒過來,所以得把錢省下來給他買有營養的東西吃。

將錢包放回口袋,歐陽宏沿著過道向電梯的方向走去。過道的兩側是一個又一個的病房,病房裡,是一個又一個的並不愉快的故事。

一個護士推著裝藥瓶的小推車從歐陽宏的身邊走過,歐陽宏隨意看了她一眼,便繼續往前走,一邊走還一邊想著剛才看到的一幕。

他心想剛才那個護士長得真的好壯啊,比自己還高,而且腿好粗,喉結又那麼明顯,真像個男人!

喉結?男人?!……

歐陽宏突然一個激靈,他不禁渾身一顫!

那個人……分明就是個男人!這麼說他根本不是護士!那麼他打扮成護士的樣子到底要幹什麼?!

等等!阿藍的房間就在那邊,而且阿藍正處於失憶中,身份未明,那個人該不會是……阿藍!

歐陽宏心裡不禁一驚,他暗叫一聲,一轉身便急急向後跑去。

當他推開病房房門的時候,他發現剛才那個穿護士裝的男人果然就在房間裡,而且舉著一根很粗的針筒正要向阿藍扎去!

「你想幹什麼?」歐陽宏大叫一聲,一頭朝那白衣男人撞去,那男人被撞得失去平衡,整個人趴倒在床尾,那注射器也被撞得摔在地上,啪的一聲,摔得粉碎。

那男人回頭一看,罵了一聲「臭小子」,便朝宏撲來。

歐陽宏眼見情人差點被人下了毒手,已急紅了眼,雖然身材不及對方高,力氣也沒有對方大,但此時的他卻是倍添勇猛,在病房裡便與男人糾纏了起來。

男人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半尺有餘的刀來,想砍向床上的病人,歐陽宏大急,本能地猛撲上去,用手臂直直擋住了這一刀。

「啊!」尖利的刀刃重重劃過歐陽宏的手臂,歐陽宏痛得大叫一聲,鮮血也頓時流了出來,此時歐陽宏已經頓不得痛了,他順勢揮腳一踢,將男人狠狠踢開。男人不禁大急,揮起尖刀便朝歐陽宏砍去,歐陽宏只得拚命閃躲。

眼前對方人高力大,歐陽宏知道這樣糾纏下去自己肯定支撐不了多久,於是他開始拚命打爛房裡的藥瓶藥罐,製造明顯的聲響,以便引來他人幫忙,甚至,最好能將床上的人吵醒。

床上的人終是沒能吵醒,但不一會兒外面便傳來了一陣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顯然有多人正朝這裡趕來。

那男人發現形勢不妙,連忙急步衝向門口,歐陽宏想將他拖住,等眾人過來一起將他拿下,但還是慢了一步,那男人已經打開了門,一頭衝了出去……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39

[發帖際遇]: 憐蓮玩瑪利奧賽車得到第1名,獎勵現金3Ds幣.


仙履情緣 7

兇手終究沒有被捉住,歐陽宏懊惱不已,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猜想阿藍的身份必定並不簡單,而且這其中肯定有著什麼陰謀,想來阿藍之所以會失憶,必定也是遭人所害。如果能夠捉住兇手,就能夠查出想害阿藍的人是誰,可惜卻讓他給跑掉了!

一想到有人正在暗地裡算計阿藍,歐陽宏便感到一陣濃濃的不安,沒想到過了病痛這一關,眼前卻還有同樣危險的另一關,而且對方在暗阿藍在明,目前阿藍處境的危險可想而知。

還好兇手的暗殺計劃沒有得逞,阿藍沒有受到絲毫的傷害,歐陽宏的手也已經包紮好,刀口並不深,只要再換多幾次藥就沒事了。

這宗醫院裡發生的傷害事件,結果是引來警方的調查,兩個負責的警員到過醫院幾次,跟歐陽宏及相關的醫生護士依次問過話,做了記錄,然後便回警察局去調查相關的信息。

幾天後兩個警察再次來到醫院,告知歐陽宏他們已經查清病人的身份。

此時歐陽宏才知道,原來阿藍真正的名字是俞航,而且恰恰是歐陽宏所任職的捷易公司即將上任的下一任董事長!目前代理董事長俞帆的弟弟!

這麼說來,歐陽宏所救的,竟然是他的僱主!

很快警方便通知了俞航的家人,當天下午,便有一大群人來到醫院,找到俞航的病房裡。

正在房裡陪俞航的歐陽宏突然見到來勢洶洶的一群陌生人,不禁嚇了一大跳,如果不是警察已經預先告知,他定會以為這些人是不是來尋仇的。

到來的俞家家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來是個大家族,而病床上的人則是他們的掌上明珠,如果明珠失而復得,眾人自然感動萬分,可是當看到床上的人那毫無知覺的樣子,這群人頓時又激動了起來。

「阿航!你怎麼樣了?……」

「阿航!怎麼會這樣?……」

於是病房裡的叫喚聲頓時此起彼落,嘈雜萬分,一時之間個個忘了醫院裡關於安靜的規定,只在那裡你一聲我一聲地呼喚著。

歐陽宏很快就被激動的俞家家人擠到了牆邊,他能體會他們重遇親人的心情,於是小心翼翼地往外退,以便將關心親人的空間留給他們,很快地,他就被擠到了門口。

歐陽宏朝病床的方向看去,努力地想再看看他所愛的人,可是滿眼所見的只是俞家家人的背影,他和他的情人已經被這喧雜萬分的眾人遠遠地隔離開了。

歐陽宏突然覺得難受了起來,他知道這很不應該,阿藍找到了他的家人,而且他的家人這麼關心他,自己應該為他高興才是,可為什麼,自己卻反而變得有些難受了。

這樣的感覺,是心酸吧?看著阿藍有這麼多真心關愛著他的家人,又想到自己孑然一身,形影相吊的孤單,於是不禁心酸了起來。

又或許,是吃醋吧?自從遇到他的那一天起,阿藍的世界中就一直只有自己,所以潛意識中將他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可現在卻才發現,原來擁有他的竟是這麼多人,他是他們心中的寶貝,而自己,相較之下,反而只是一個外人了,這樣的感覺,實在極不好受。

歐陽宏站在門口,看著眾人的背影,不禁黯然神傷。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走近病房,停在歐陽宏的面前。

歐陽宏看著眼前之人,這個人他並不認識,但想來應該也是阿藍的家人吧,阿藍出事時只有自己在他的身邊,他自然是有話要說的。

「你叫歐陽宏是吧?」那男人對歐陽宏開了口。

「是的。」歐陽宏點頭。

「你是捷易公司的職員?」那男人又問。

「嗯。」歐陽宏再次點頭。

「我是阿航的叔叔,」男人自我介紹道,「這些天我們一直在找他,在電視和報紙上都發佈過相關的消息,但一直沒有任何回音……」

歐陽宏知道這些渠道對他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因為他沒有電視,也不看報紙。

「剛才我已經問過醫生,也瞭解了相關的情況,」男人並沒有詢問更多,只是從西裝內側的口袋裡拿出一張支票,遞給歐陽宏,「謝謝你救了他,這裡有二十萬,一是補償你為阿航所代付的醫藥費,二是作為我們俞家的謝禮,請一定收下。」

歐陽宏轉頭看去,在那小小的病房裡,站著一大群俞家的家人,他們一個個面露焦急,甚至有幾個女士,已經在拿著紙巾擦眼淚了。

歐陽宏清楚地知道,那裡已不是他所能走近的,而他也不能再在這裡陪著阿藍,因為現在,病床上躺著的人已經不再是阿藍,他叫俞航,一個有身份有地位更有著龐大家族的成功男人——他的老闆。

而這張支票,是他這段時間為阿藍的付出所得到的報酬,等價交換,不欠人情,果然是商人的做法。

歐陽宏很想知道如果他不接受這張支票,是否可以換得留在這裡陪伴阿藍的資格,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俞家有的是財力和物力,這二十萬元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他們也不需要一個陌生人來這裡照顧他們的親人。

的確,他確實沒什麼身份可是可以留下來,他是俞航的恩人沒錯,但也終究只是一個恩人,一個有恩卻無關的外人。

那小小的病房裡,早已沒有他插入的餘地,這種情況下,他只有黯然退出。

可是錢他仍是要拿的,那是父親留給他的遺產,也是他買房子的最重要的資金,既然原本就是他的東西,他確實是應該拿的。

於是他從男人的手中接過支票,說了聲「謝謝」,便轉過身去,默默地離開。

出了醫院,到了銀行,歐陽宏用支票取了這些天他花在醫院裡的數目存進自己的帳戶裡,剩下的部分,他一分未動。

走出銀行的時候,他抬起頭來看著天空,露出淡淡的一笑:阿藍,我的房子又可以提早十年買了……

然而他的心情,其實並沒有高興起來。

天陰沉沉的,看不到一絲的陽光,正如歐陽宏此時的心情。

不過,很快歐陽宏便想通了,他收拾好心情,平靜地回到公司上班。

其實這樣也好,自己只是一個人,沒日沒夜地在醫院裡也不是辦法,更不能很好地照顧好病人,而俞家人力財力物力皆有,自然能給阿藍最好的照料;而且現在還有人在算計阿藍,自己人微力薄,根本沒有能力去保護他,所以還是讓他回到家人的羽翼下吧,這樣對他的康復和安全都是有百益而無一害的。

那麼這段時間裡,自己就暫且安心地工作,為他辦好公司的事情,雖然自己力所能及的也只是小事情,但只要能為他多少做些事總是不錯的,現在也只能等他醒過來了。

當然,在公司的時候,歐陽宏也會想盡辦法打聽這位即將上任的新老闆的消息,但所能得知的事情並不多,畢竟在他周圍的也只是和他一樣的小職員,對於最高層老闆的事情,大家所知甚少,這更加劇了歐陽宏想見俞航的急切心情。

就這樣日盼夜盼地,一個半月後,公司裡開始傳播著一個新消息:他們的新老闆即將上任了。

關於這位新老闆,年輕的女孩們更是說得繪聲繪色,據說這位俞董是原代理董事長俞帆的弟弟,也是一個超帥超帥的大帥哥,他不久前出了意外,暫時失憶,也與家人失去了聯繫,後來壞人又再次向他伸出毒手,想在醫院裡暗殺他,幸好被人及時阻止,也因此驚動了警方,這才令他重新回到家裡,而且竟然因此恢復了記憶,現在俞董已經完全康復,正式成為公司的董事長,而且已經開始接手公司的事務了。

大部分的事情歐陽宏都早已知道,而且他知道得更多更詳細,因為那是他所親身經歷的,那期間的事情,又豈是他人所能知道的。

而當他聽到俞航完全康復且已經恢復記憶的消息時,他不禁激動萬分。

阿藍真的已經好起來了,這真是太好了!他高興地想著,這些天來他一直日思夜想,為他牽掛,這是他盼了多久才盼來的事情啊,現在總算是可以完全放下心來了。

只是,開心之餘,歐陽宏卻又十分不安。

按理說,阿藍既然已經恢復了健康和記憶,那他應該馬上來找他才是啊,為什麼現在卻仍然不見他的身影,甚至連半個電話也沒有接到。

為什麼會這樣?阿藍,你不是已經開始到公司上班了嗎,為什麼還不來找我?難道你真的嫌棄我了嗎?歐陽宏在心底一次一次地問著。

然後一天,周圍的女孩們又在嘰嘰喳喳地開著她們的小交流會:

「你們聽說了嗎?明天俞董會親自到各個部門來熟悉人員和工作……」

「真的嗎真的嗎?哇,那到時候就可以親眼看到他了?!」

「就是啊!說不定還可以跟他說話呢!」

「哇,酷斃了!聽說他很帥的哦!我最喜歡看帥哥了!……」

「不用說得那麼大聲,誰不知道你好色!」

「啊,討厭死了,這樣說我!……」

……

這消息令歐陽宏為之一振:阿藍會親自到各個部門來?這麼說明天就能見到他了?那就太好了!我可以好好地看看他,很多很多的事情我還要找機會向他問清楚!

第二天早上,正如女孩們所說的,俞航俞董事長果真親自到各個部門視察,然後,他來到了歐陽宏所在的部門。

見到新任董事長,部門裡的同事全都站了起來,向老闆問好,俞航微笑著向下屬致意,感覺上有威嚴而又不失其親和力。

這是歐陽宏第一次看到出院之後的阿藍,他看起來精神很好,行動自如,看不出生病的跡象。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戴著一頂頗為時尚的帽子,大概因為頭髮還沒有長長,看起來十分英挺和帥氣,還真是天生的衣架子,此時的他與當日他們初遇時的那個落泊樣子簡直有天壤之別。

歐陽宏站在部門經理的後面,他一直看著他的阿藍,也盼著他能看到自己,認出自己,然而,他看到了他,卻只是一掃而過,顯然並沒有認出他。

這是怎麼一回事?歐陽宏諤然。

為什麼他會不認得自己?不是說他已經恢復記憶了嗎?還是說他嫌自己是默默無聞的窮小子,所以不想再認回自己了?

不,不會的!他不是那種人!歐陽宏相信自己不會看錯。而且剛才俞航的那種陌生的眼光也並不顯得刻意,這麼說來,他真的不認得自己了?他找回了曾經失去的記憶,卻將他們相知相愛的那一段,給徹底遺忘了?

怎麼可能?!這真是天底下最最諷刺的事情啊!

老天爺,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而在聽完部門經理的簡單介紹後,俞航開始前往下一個部門,歐陽宏愣在當場,久久回不過神來。

歐陽宏不甘心,他們有過那麼刻骨銘心的經歷,甚至有過生死關頭的時刻,他怎能就這樣輕易地將自己給遺忘了?

不,他不甘心!

中午的時候,趁著同事們陸續去餐廳用餐,歐陽宏偷偷跑上樓去,樓上是董事長和總經理的辦公室,歐陽宏想看看能不能見到俞航,無論如何,他仍然想要親口問問他。

樓上的職員也基本上都離開了,歐陽宏悄悄走向那個對他而言高不可攀的辦公室,想看看裡面的那個人是否仍在,此時那個辦公室的門只是虛掩著,正好有利於歐陽宏的行動。

才剛走近,他便確定那個人還在,因為他聽到了從裡面傳出的說話聲,阿藍的聲音歐陽宏自然再熟悉不過,只是,令他震驚的是,那聲音中除了他的,竟還有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阿航你好討厭,昨晚怎麼跟爹地談到婚事的事情了?」

「這兩天Uncle一見到我就問我們倆什麼時候結婚,我當然得跟他說說啦。」

「總之你最討厭啦,我不理你啦!」

「怎麼,小寶貝,不想嫁給我嗎?」

「誰想嫁給你啦!」

「呵呵,你呀,就喜歡耍小孩子脾氣。」

「我本來不是小孩子嘛,人家才不想那麼早結婚呢,都是你,還要跟爹地說這些!」

「好啦好啦,怕了你啦,我向你賠罪行了嗎?」

「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怎麼,難不成還要SM侍候?」

「啊!阿航你壞死了!」

「呵呵,餓了沒有,我們去吃飯吧,當是賠罪羅。」

「我還要禮物!」

「好好好,小公主要什麼,本王子必定一一奉上。」

「這還差不多……」

……

辦公室裡的兩人顯然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不知道外面有一個人正在聽著他們的談話,所以他們肆無忌憚地打鬧著,感覺上是那麼的親熱,那麼的甜蜜。這短短的幾句對話,卻毫無掩飾地將他們的關係表達了出來。

聽到這一番話,歐陽宏仿如五雷轟頂,完全呆住了,他從沒想過竟會有這樣的事情,可現在事實卻已明顯擺在了眼前:阿藍有情人,而且已經達到論及婚嫁的程度!

是的,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傻,在不知道對方底細的情況下,便傻傻地陷了進去,無法自拔!

阿藍,你這個大壞蛋!明明已經有了別的女人,竟還要來招惹我!就算你當時並不知道,可也不能彌補你對我造成的傷害!

阿藍,我的心好痛,你知不知道!而現在,你只顧著自己沉浸在溫柔鄉里,卻選擇將我徹底地遺忘,你真是好聰明!

只要將我從記憶裡剔除,你便可以不受良心的譴責,堂而皇之地去談你最正常不過的戀愛,卻留我獨自一人來收拾這破碎不堪的殘局。

你好聰明,也好殘忍!

辦公室裡的人顯然就要出來,歐陽宏連忙閃到一邊,不讓他們看到。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從裡面走出兩個人,歐陽宏看到了剛剛和阿藍說話的那個女孩,她正親熱地挽著阿藍的手臂,一副沉浸在愛河中的幸福女人的樣子。

眼前的女孩,是那麼年輕,那麼漂亮,她一身白色短裙,十分青春靚麗,跟一身黑色西裝的成熟的阿藍站在一起,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阿藍,你真是好眼光……

歐陽宏聽到了自己的心破碎的聲音……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40

仙履情緣 8

歐陽宏渾渾噩噩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出麵包拚命塞進自己的肚子裡,據說心情不好的時候狂吃東西有助於舒緩心中的煩悶,現在一試,似乎也不盡然。

不久之後,吃完午餐的同事們陸續回來了,同時回來的還有女孩們那無話不談的閒聊會:

「哎,你們剛才有沒有看到俞董?他跟一個女孩一起到餐廳去了!」

「對呀對呀,我看到了,那個女孩好漂亮啊,不知道是什麼人呢?」

「我聽說過她哦!」

「真的嗎?快說來聽聽!」

「那女孩是俞董的情人,叫童欣,是童氏企業的千金,反正也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貴小姐。」

「哇,那還真是門當戶對呢!」

「就是啊,看他們親密的樣子,看來童小姐是做定我們董事長夫人了,不過他們真的好般配哦!」

「嗯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啊。」

「真希望也有這樣又多金又帥的男人愛上我……」

「你別做白日夢了,多金的帥哥哪能輪到我們啊……」

「什麼嘛,說說總可以吧……」

「小心你男朋友吃醋。」

「他敢?小心我一腳把他踢到太平洋去……」

永遠活力充沛的女孩們趁著空閒嘰嘰喳喳地說笑著。

這每一句話,卻像一把又一把尖刀,在歐陽宏的心上劃下一道道滴血的裂口。

他想到那個流星降臨的晚上,他和阿藍激情相擁,情語儂儂,即使萬年寒冰,也能融化在他們的濃情中。

然後他問他:

「阿藍,如果哪天你恢復記憶了,卻發現我們差距太大,你會不會裝作不認識我?」

「不會,永遠不會。我愛你,陽宏,我愛你……」

那個時候,他是這樣回答的。

這一句一句,原來不過只是一番虛幻無底的話語,失憶中的他,並不知道自己已與他人有了約定,於是對他許下一個無處兌現的承諾,在將他帶上歡愉無比的雲霄之後,卻又將他狠狠地摔下無底的深淵。

大騙子!阿藍,你是個大騙子!

歐陽宏只覺心臟一陣絞痛,幾乎像要裂開一樣,這就是愛一個人所要付出的代價嗎?原來竟是這麼的慘痛……

他不禁一次又一次地問著:

為什麼?……為什麼?……

老天爺,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是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總要我來承受一次又一次痛苦?

茫茫苦海,望不到邊際,我到底要到何時才能到岸?

上天啊,能否請您告訴我……

一整個下午,歐陽宏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的什麼,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下的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的家。

總之,當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坐在自己的房間裡了,看了看窗外,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顯然已是晚上了。

歐陽宏一個人坐在房裡的地板上,沒有磁磚的水泥地面滲出陣陣的寒氣,沿著他的肢體向上傳,直到傳到心臟的位置,冰冷而麻痛。

原來這就是失戀的感覺,真是從未有過的新鮮,這大概算是成長過程中的一個必經階段吧,這樣一來,自己的人生閱歷又多了精彩的一頁了,或許也不算壞事,對不對?至少以後當小師弟小妹師問起時,自己也可以驕傲地對他們說:呶,這就是失戀的感覺。

呵呵呵……歐陽宏苦澀地笑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苦中做樂吧,沒想到自己原來是這麼有阿Q精神哪。

然而,努力地這樣想著,卻始終無法令他心中的悲傷減少半分,相反,那濃濃的憂傷與哀愁似乎愈加濃烈了。

他茫然地環視著身邊的事物,卻只覺從未有過的陌生,是因為少了一個人嗎?

多日之前的那段日子裡,他每個晚上都與那個人坐在這裡,指天說地,談笑風生。可是現在,卻只有他形影相吊,萬般孤寂。

真不敢相信,他竟這樣就走了,那麼乾脆,那麼乾淨,甚至連絲毫的感情也不再留下,仿如那只是南珂一夢,而現在,不過只是夢醒時分。

或許那確實只是夢一場,甜美而不真實,他仿如一個過客一般,在自己的生命中匆匆走過,然後又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繼續自己的精彩生活,只留下自己來面對這夢醒時分的慘淡光景。

可笑的自己,可憐的自己啊……

「這衣服的袖子都擦破了,算了,扔掉它吧……」突然間,阿藍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歐陽宏猛地抬頭望去,然而,那本該有一個男人坐在地上隨手將一件襯衣扔開的地方,如今卻空蕩蕩的,沒有了往日的身影。

「省錢不是壞事,不過要在省錢的同時過得有滋味,這才是真正的持家有道嘛……」阿藍的聲音又從桌旁傳了過來。

歐陽宏又猛地轉頭望去,空無一人的桌旁,伴隨著的,依然只是一片死寂。

「陽宏,我說你這麼興奮是因為想看流星還是因為想許願啊?……」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

歐陽宏彷彿看到那個俊逸帥氣的男人正坐在身邊微微笑著對他說話,歐陽宏連忙向他伸出手去,剛要觸到,那身影卻在一瞬之間蕩然無蹤……

歐陽宏的心瞬時僵住了。

是的,那曾經有過的故事不過只是一個美麗的夢境,如今對方早已夢醒,自己卻仍然傻傻地沉浸在這虛幻的夢裡,去追逐一個即將破碎的泡沫……

多麼可笑,多麼可悲啊……

歐陽宏覺得他該好好為自己做一頓飯,做一頓吃起來有滋有味的晚飯,就像阿藍以前為他所做的那樣。

可是他做不到,還是這個房間,還是這個時辰,可是身邊的人卻已不見了,曾經溫馨融洽的氣氛,也早已一去不復返,如今他又怎會有心情去探究何謂「生活」呢?是的,他已經無法做到了,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心,也失去了熱情……

他又像往常一樣,拿出準備當明早早餐的麵包,咬著,啃著,卻根本吃不出到底是什麼味道。

淚水沿著他的臉頰滑落下來,流進嘴巴裡,歐陽宏能吃到淚水的鹹味。

歐陽宏覺得自己的生活似乎又失去了方向,他知道自己不是聰明人,所以總是這樣輕易地迷失,可是也從沒有人教過他怎樣去學會拿得起放得下,他沒有經驗,他實在不懂。

歐陽宏知道他該找些事情來分散一下心情,可是他甚至不知道到底該去做什麼,他的生活向來都是呈直線性的簡單,一時之間,他無從改變。

這天,下班之後,歐陽宏沒有回家,他害怕回到那個地方,去面對四面冷冰冰的牆壁及每一個殘留著阿藍的回憶的空間。

那個只有他一人的小房間,他向來嫌它擁擠,可如今卻突然變得大得可怕,大得令人發慌,沒想到阿藍的到來,不僅徹底打亂了他的生活,甚至還改變了他的感官。

他一個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卻不知道哪裡才是自己的終點站,大街兩側的霓虹燈相互爭艷,大放異彩,卻無法將歐陽宏心中的陰暗照亮半分。

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他有些累了,於是停下腳步,轉頭看去,卻發現自己停在了一個位於街角的酒吧的門前,茶色的玻璃門隔絕了裡外的聲音,卻掩蓋不了裡面隱隱約約的燈光與人影。

酒吧?是的,這是一個酒吧。

其實歐陽宏並非不知道這裡,他就聽過公司裡的兩個女孩以努力抑制的興奮語氣悄悄地談論著這裡,所以他知道,這個一個GAY吧。事實上歐陽宏從沒有到過任何酒吧,因為他不捨得花這種錢。

但是今天,他已經什麼也不想理了。

歐陽宏做了一個深呼吸,便走上前去,推開了門。

一步一步地踏入這個燈紅酒綠的世界,歐陽宏看著這些與自己有著同樣傾向的人們,他們有的在舞場中隨著優美的鋼琴聲互相擁抱著跳舞,有的則在陰暗的角落裡摟抱著親吻著,他的心跳頓時有些加速,這大概是一種本能吧。

然後他看到了坐在大大的鋼琴前的一個俊逸優雅的鋼琴師,只一瞬間,歐陽宏有一種直覺,這個人並不屬於這裡,他應該在那高貴美麗的大舞台上,在那柔和卻只屬於他的白色光柱中,去盡情揮灑他的光芒,而日後事實證明確是如此。

歐陽宏不知道這個美麗的男子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無論如何,這些不過只是與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他歐陽宏始終只是一個「可憐沒人愛」簡稱「可愛」的小鬼頭。

穿過各類各種的人們,歐陽宏能感覺到好些向他投來的意味明顯的眼光,但他來這裡並非為了尋找刺激,而是為了尋找「麻木」,所以他徹底忽略了這些眼光,只是逕自走到酒吧吧台最邊的位置,坐上那只高高的椅子。

櫃台內側站著一個看起來不到四十的男人,他斯文俊朗,成熟穩重,看起來很是溫和的樣子。此時的他正熟練地甩著酒盅,為櫃台前的客人調酒,看來在這裡的調酒師。

「來兩大杯啤酒!」歐陽宏一坐定,便對著調酒師大聲叫道,他覺得這樣才像個真正的男子漢,他從沒對自己這麼慷慨過,可現在他只想大醉一場!

調酒師正站在櫃台的中央,與歐陽宏相距好幾個人,他看了看這個年輕的新客人,帶著微微的笑意,取了一個較大的酒杯,倒滿酒,便朝歐陽宏的位置推了過來。

酒杯離開了調酒師的手,沿著櫃台台面滑了過來,歐陽宏毫無經驗,當他反應過來,伸出手去時,酒杯已經滑過了他的位置。

還好調酒師力度正好,歐陽宏雖然沒來得及截住那個大大的酒杯,可酒杯也並沒有摔到地上,它在距離櫃台邊沿兩厘米的地方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櫃台前的男人們呼叫了起來,有的還吹起了口哨,不知是在為調酒師喝彩,還是在取笑歐陽宏的笨拙。

歐陽宏現在可沒心情理會這些,反正他又不認識這些人,就算被他們取笑又有什麼關係,出了這個酒吧的店門,大家誰也不認識誰,還不是照樣要過自己的生活。

他伸長了手將台沿的酒杯拿了回來,仰起頭便將酒杯裡的酒一口氣灌進肚子裡,然後「啪」的一聲便將酒杯重重放回台面上。

「再來一杯!」他很有氣勢地叫道。

調酒師仍然帶著他那招牌式的微微笑意,又給歐陽宏推了一杯酒過來,這次歐陽宏高度集中精神,仿如盯著老鼠的貓,手起爪落,總算成功地將那酒杯截住了。

然後咕嚕咕嚕,又是一口氣喝完。

「再來一杯!」他再次叫道。

調酒師又滿足了他的要求。

吧台前的男人開始陸續到外面的位子上去尋找自己的目標,歐陽宏仍然坐在那裡,一個勁地喝著酒,他要努力將自己灌醉,那麼就不用那麼痛苦了。

酒一下肚,便開始想說話了,歐陽宏抱著大大的酒杯,一邊喝著酒一邊控訴某人的罪行:

「你落難的時候,是我收留了你,還救了你一命,你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用我的,還騙走了我最最寶貴最最純真的感情,可你現在居然敢忘了我,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你是個大壞蛋!大騙子!……」

咕嚕咕嚕,他將杯裡的啤酒當成那個傢伙,狠狠地吞進肚子裡!

調酒師一直靜靜地看著他,聽到這一番話,看到他眉間的愁雲,便向他走近過來。

「別喝得太多,孩子。」他說道。

「別管我,我要借酒消愁!」歐陽宏說著,又咕嚕咕嚕地往肚子裡灌了一大口啤酒。

「基本上喝了酒後什麼也不愁的人比較少見,我倒是見多了酒越喝人越愁的情形,你也想試試嗎?」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想喝酒,嗚嗚……」

歐陽宏的酒量實在很不怎麼樣,幾大杯啤酒下去,話也多起來了。

他一伸手便揪住了調酒師的袖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滴地訴說了起來:

「在他失憶的時候我收留了他將近一個月,那一個月裡,他吃了我二十八個麵包,十四包方便麵,十六個雞蛋,還有十來斤的青菜和豆腐!他還用了我三分之一卷的紙巾、半支牙膏、一條兩塊錢的毛巾和一支一塊錢的牙刷……還有水、電、煤氣等等!可是他一恢復記憶,就把我給忘掉了……是不是『人財兩失』就是指這個,嗚,為什麼我會這麼慘!……」

調酒師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眼前的男孩,在這小小的酒吧裡,他總能看到各式各樣的故事,有開心的,歡喜的,有悲傷的,憂愁的。

就如HotelCalifornia裡的一句歌詞,Somedancetoremember,Somedancetoforget,喝酒,也是一樣。凡世間的人們總是努力地想去記得開心的瞬間,而忘掉悲傷的時刻,只是,又有多少人能夠如願?

「看得出你很愛他。」他對著男孩說道。

「誰說的,誰愛他了?他是個大騙子,我才不會再愛他了!」歐陽宏唬道。

「哦?是嗎?」調酒師微微一笑,若有所思。

「……嗚,調酒師先生,你說我是不是太沒魅力了,所以他才會乾脆將我忘掉了。」

「你覺得呢?」

「我……我也不知道……」現在的歐陽宏早已失去了自信。

「既然如此,何不試試?」調酒師笑道。

「試試?」歐陽宏抬起頭來。

調酒師微笑不語。

這時,一個男人走了過來,在歐陽宏旁邊的位子坐了下來,他高大英俊,成熟冷漠,全身洋溢著令人難以抗拒的男人的魅力,一看就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

調酒師很快為客人調好酒遞了過來,看來這個男人是老顧客了,所以不用開口,調酒師已能知道對方想要的是什麼。

歐陽宏狠下心來,猛吸了一口氣,便端起酒杯,衝著身邊的男人露出一個霹靂無敵超級可愛的笑容:

「Hi,先生,一起喝杯酒吧?」

那男人轉過頭來,淡淡看了歐陽宏一眼。

「不好意思,我對有虎牙的孩子不感興趣。」那男人淡淡說道,只是此時的他並不知道,日後他卻會和另一個有著虎牙的小子糾纏不清。

歐陽宏一聽,頓時愣在當場。

「夏淵,你傷到孩子的心了。」調酒師提醒這個比自己只小兩歲的大男人。

「是麼,不好意思。」夏氏阿淵似乎沒有太多的內疚,他仍只是淡淡說道,便端起酒杯,走到一個空台子坐下。

「嗚,我果然很沒有魅力……」歐陽宏未戰先敗,信心被挫,他不禁傷心不已。

「別洩氣,你只是找錯對象罷了,」調酒師安慰道,「他現在正好有了意中人,不過,看來注定要失戀。」

「哦?為什麼?」

「因為他看上了我們這裡的『萬人迷』。」調酒師笑道。

「萬人迷?」歐陽宏本能地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個鋼琴師,他不禁朝剛才那個男人看了一眼,發現他果然在看著鋼琴師。

「為什麼他一定會失戀?他那麼出色。」

「因為我們的『萬人迷』已經名草有主了啊。」調酒師說道,語氣中包含著濃濃的暖意,看得出他對年輕的鋼琴師的關懷——一種朋友間相知相惜的關懷。

「那他知道嗎?」歐陽宏又看了那個姓夏名淵的男人一眼。

「想必是知道的。」

「那他還來這裡看他?」

「或許他在想,不試過又怎知不行。」

不試過又怎知不行?

「那麼,孩子,你是否又想過要去試著做什麼?」調酒師若有所指。

「試著做什麼?……」可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是的,比如說……」

「比如說……」歐陽宏看著調酒師。

調酒師微微一笑。

「比如說,把他重新追回來。」

「……」

「愛他就把他追回來,這才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做的事。」

「追回來?」歐陽宏低聲嘟喃著。

「你不知道愛情的字典裡有『追求』這一個專用詞語嗎?你現在該做的事不是傷心哭泣,而是努力追求,還是說,你連一點讓他愛上你的信心都沒有?」

「誰說的!他本來就是愛我的!只是他不記得了!」歐陽宏霍的一聲站起身來,將兩隻貓拳揮得呼啦啦,一副我是醉貓我怕誰的樣子。

「那不就行了?」調酒師笑道。

呃……對哦……

既然以前他愛我,那麼,我就讓他再愛我一次!

不過……

「調酒師先生,你當初是怎麼追到你的愛人的?」歐陽宏趴到櫃台上,伸長著脖子問道,一副等著砍頭的樣子,他長這麼大還沒有追人的經驗,慎重起見,還是先請教一下比較好。

「我?方法多著呢,比如玫瑰花啦,燭光晚餐啦……」

「啊!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歐陽宏豁然開朗,開心應道,然後一轉身,便蹦蹦跳跳地跑出了酒吧。

調酒師微微一笑,還真是個可愛的孩子,不過——

一個月裡吃二十八個麵包……早餐?十四包方便麵……午餐?十六個雞蛋……晚餐?……那可憐的男人會不會營養不良啊?……

等等,調酒師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那孩子好像沒有付酒錢……

不過,能在此相遇已是一種緣份,呵呵,我請。

總覺得……說不定哪天還能再見到他……

走出人影迷離的酒吧,歐陽宏抬頭望向星光依稀的夜空,大大吸了一口氣。

調酒師先生說得對,愛他就把他追到手,動不動就哭算什麼男人!阿藍曾經愛過他的不是嗎?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再次愛上自己吧!

街上的霓虹燈仍在散發著它們的光芒,紛繁精彩,十分美麗,歐陽宏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40

[發帖際遇]: 憐蓮幫助警察抓賊, 獲得獎金現金100Ds幣.


仙履情緣 9


下決心的時候很容易,可是真要做起來,卻並非一件易事,其間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俞航的辦公室在樓上,而歐陽宏在樓下,他不是行政人員,一般是不會到上面去的,而且上班時間顯然不是他實施計劃的時候。

於是歐陽宏將時間鎖定在下班之後。

至於地點,辦公室顯然不是作案的地方,那裡人太多,而等到人少的時候,獵物肯定也早已離開了。

於是歐陽宏將地點鎖定在停車場。

至於人物,當然就是——俞航,經過幾天的觀察,歐陽宏發現俞航一般都是一個人離開,到自己的專屬車位去取車,然後駕車離開,這樣正好,人跡稀少,正是作案的好時機。

最後,就是準備作案工具了,即——火紅的玫瑰花一束!

買花的時候歐陽宏差點嘔血,好貴啊!……他在心裡嗷叫著,可是為了愛人,花再多錢又有什麼關係,這才是愛的表現嘛!

就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物備,是可以開始行動的時候了。

這天,歐陽宏跟花店老闆說好,下班的時候請人準時送到公司的門口。下班時間一到,他便跑出來取了花後,便朝停車場衝去。

跑進停車場的時候,歐陽宏看到俞航的車還在,還好他還沒有走,於是歐陽宏躲在不遠處的柱子後面,等著獵物的出現。

「努力!加油!加油!努力!」他在心裡為自己打氣。

不一會兒,他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歐陽宏的心跳急速地加快,然後,他便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仍是一身筆挺的西裝,頭戴時尚的帽子,看起來是那麼英俊,那麼帥氣。

歐陽宏看著俞航以柔和而優美的姿勢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的跑車,幾乎看呆了,等他回過了神,對方已經開始在掏鑰匙了。

啊!怎麼會發起呆來!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

歐陽宏,為了理想和追求,衝啊!

歐陽宏一鼓氣,一咬牙,便猛地衝了出去!

他衝到男人的面前,站定,一伸手,一束火紅的玫瑰就送到了男人的眼前。

再說俞航正在拿鑰匙,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才一轉頭,眼前便出現了一束美麗的紅玫瑰,他被這奇怪的「突襲」嚇了一跳,一時不由愣住了。

等弄清眼前的形勢,他便是滿眼的意外,這不奇怪,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遇到這樣的情形,都不會覺得理所當然吧。

俞航打量著眼前的男孩,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卻難掩那尚未脫去的學生氣;他努力保持著陽光燦爛的笑容,露出了一對可愛的虎牙;他臉上那雙清澈的亮光閃閃的大眼睛,其中是滿溢的堅定和執著……

真像一隻貓。

兩人保持著這一刻的姿勢,遠遠看去,著實好玩。

「你……」許久,俞航開了口。

歐陽宏一張小臉已經漲得通紅,心也撲通撲通地飛快地跳著,彷彿就要跳出胸膛來。

「我喜歡你!請接受我的追求!」他衝口喊道,幾乎咬到自己的舌頭,還好這時周圍沒有其他人,不然他一定要在地上挖個洞鑽起來了。

俞航對自己的魅力十分清楚和自信,女孩投給他的或熱烈或含蓄的眼光他早已習以為常,不過遇到這樣一個小傢伙蠻蠻撞撞地跑出來送花,卻還是第一次,如今見到這樣的情形,實在有意思。

俞航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想法,他只是微微一笑,說道:

「不好意思,我不好男色。」

「你不是不好男色,你只是不知道你好男色。」歐陽宏斷然說道,擲地有聲。

他心想我們都有過那樣的關係了,你怎麼可能不好男色!瞧你穿的衣服不也是從「男色」專賣店那裡買來的嗎?!不用假扮了,坦誠地來接受我愛的攻勢吧!

不過歐陽宏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既然對方已經忘記了,他也不想把那些事拿來當武器,那樣未免太過嬌情,所以現在,他要堂堂正正地追求俞航,堂堂正正地得到俞航,讓他們倆有一個全新而平等的開始。

「可我不習慣別人送我花。」怎麼說也得他送人才對吧,俞航仍帶著微微的笑意提醒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沒關係的!」歐陽宏卻堅持立場,理直氣壯,要知道他也是第一次給人送花呢!

呃……這小子還真是有意思,可是如果呆會有人過來看到這樣的情形,可就不是那麼有意思了,現在也只有這樣了。

「那麼,謝謝。」俞航說道,接過玫瑰花,又拿出鑰匙打開了車門。

只是這樣嗎?歐陽宏覺得不是很對勁。

是不是太順利了一點?好像又不是。好像是……太過平淡了些吧?

他可是做足了思想鬥爭和準備工夫才來的,怎麼一下子就結束了?這樣豈不是虧大了?

「那個、那個……」他結結巴巴地叫了起來。

「怎麼了?」俞航轉頭看他,問道。

「我、我……」歐陽宏緊張得連話也說不完整了。

「如何?」俞航微微笑著,十分優雅。

「我、我還想請你吃飯!」歐陽宏一鼓作氣唬了出來,話一出口,驚天動地,氣勢十足。

「請我吃飯?」俞航歪了歪頭。

「沒錯!無論如何請賞臉!」歐陽宏說道,語氣不容拒絕,這次他可真是豁出去了,無論是面子還是錢包,當然他比較心痛的還是他本來就瘦得可憐的錢包!

俞航看著對方那視死如歸的悲壯神情,不禁失笑,他從沒遇到過這樣可愛的人物,實在奇妙得很,這令他興致頓起,想去逗一逗他,雖然他也奇怪自己為什麼會有去逗一個男孩的興致,但他向來順從自己的感覺,於是並未去深究更多。

「好吧。」他應道。

「啊、那、那……」歐陽宏的結巴越發嚴重了,他沒想過對方會這麼爽快地答應,可惜了他準備了一肚子的話。

「不過我一般都在明晶酒店吃飯,其它地方的東西都不合我的胃口。」俞航接著開口道。

啊?!

歐陽宏嚇了一大跳,他當然知道這個店名,明晶酒店是本市相當出名的西餐廳,那可是超貴超貴的地方,單是一道菜的價錢已經可以抵他一個多月的房租了!

歐陽宏頓時對有錢人又愛又恨。

他心想當初你住在我那裡時,每天還不是白飯加豆腐!現在一換了身份,果然連胃口也變得不同了!……

歐陽宏實在很想請俞航吃飯,可是這麼貴的地方……

他唯有抬起小臉,可憐巴巴地問道:「不能去路邊攤嗎?路邊攤的東西也很好吃的,你一定沒吃過,不如一起去試試?說不定你會喜歡的!」

俞航心中暗笑,但仍不露聲色,只是微笑道:「我怎麼可能去路邊攤,多失身份哪,要是被認識的人看到,豈不是要被笑死了?」

歐陽宏扁了扁嘴,真是愛面子的傢伙!

可是,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又說什麼「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好,我豁出去了!

於是他一咬牙:「好,就去那裡!」

「不要勉強哦。」俞航好心又善良。

「才、才不會呢!」歐陽宏大聲叫道,以掩飾他那比水平線還低幾百米的底氣。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41

仙履情緣 10

跟著俞航一踏進那家豪華的酒店,歐陽宏一直溜著眼珠子四處瞄。

哇,好漂亮的地方,瞧那瓷磚,瞧那吊燈,一定特貴!不知道要多少錢呢?想必賣了自己也不值那個錢吧?

歐陽宏的腳開始有些發軟,可想而知,在這種地方一杯白開水的價錢都可以當他兩天的飯錢。

一個穿著漂亮整齊的店服的侍者走了過來,將兩人帶到一張靠窗的台子。

坐定後,另一個侍者走了過來,將手中的餐牌分別遞給兩人。

看到餐牌上的菜式和價錢的時候,歐陽宏的臉都發青了。

一個字:貴。

兩個字:很貴。

三個字:非常貴。

俞航一直帶著得體的微笑看著眼前的男孩,看他的眼光在餐牌上移動,然後臉色隨著上面價格的變化而變化。

最終點的菜式並不多,不知是俞航食量少,還是他良心發現,不忍心再看歐陽宏那由紅轉青又轉白的臉色。

這一頓飯吃得十分痛苦,當然,是指歐陽宏。

他始終弄不明白為什麼就這麼一塊牛肉改個名字叫「牛扒」價格就要貴上那麼多,他在想如果自己改個名字叫比爾·蓋次會不會有很多人送錢給自己花,不過顯然是不行的,人家可是洋品種。

他學著俞航的樣子拿著刀叉笨拙地對著牛扒割啊割,心裡卻覺得這刀好像割在自己的心上一樣疼,可憐他那嘩啦啦的鈔票啊……

每吃一塊,歐陽宏都心疼得不得了,這一小塊,要十幾塊錢,可以買十幾斤大米,那一大塊,要幾十塊錢,可以買幾十斤大米……

太浪費了!實在是太浪費了!歐陽宏在心裡哇哇大叫著。

無意中抬起頭,隨意看了看附近別人用完餐剛起身離開的台子,歐陽宏幾乎想暈倒。

居然吃剩那麼多!天哪!那塊牛扒不過才吃了一半!居然就不要了!剩下的那一塊至少要一百多塊錢呢!還有酒!居然喝剩那麼多!太過分了!吃不完就不要叫那麼多嘛!你們有沒有想過人家非洲難民過得多艱苦啊!

歐陽宏咬牙切齒地吃著自己盤裡的東西,直到把它們全部都吃光,就連盤子裡的醬汁也吃得乾乾淨淨,酒也一樣,俞航滿心好笑地看著眼前的小子倒拿著酒瓶晃啊晃地倒光瓶子裡的最後一滴酒。

終於,用完了晚餐,也是退場的時候了。

歐陽宏伸手一招,表示結賬。

侍者很快將賬單送了過來,歐陽宏硬著頭皮擺出一副我是凱子我付錢的姿勢示意侍者將賬單拿給他。

侍者如他所願。

俞航只是微笑,並不搶著付錢。

歐陽宏接過賬單,提心吊膽地看了一眼,只一眼,他頓時兩眼發直,渾身僵硬:

一千塊?!

歐陽宏差點想暈倒,如果真能暈倒那倒是好事,或許還能逃過付款這一關,可惜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夠如願以償的。

「會、會不會算錯了?!」他看著賬單的數字,結結巴巴地問道。

「他們不會算錯的,單是那瓶酒就是三百多塊了,這還是最便宜的一種。」俞航笑著說,順便表示一下自己對他是多麼的體貼。

嗚,你怎麼不早說?歐陽宏越來越覺得俞航像一個背上長著黑翅膀的大惡魔,他在心裡哀叫著:

一千塊!是一千塊耶!這可是我整整半個月的工資!知道嗎,一千塊可以買三百三十三個「大毛毛蟲」麵包!可以買一千斤大米!也可以買一千多斤的青菜!我的一千塊!……

他只覺得眼前一隊又一隊的「大毛毛蟲」,一袋又一袋的大米,正晃悠悠地,越飛越遠……

「先生,請問是付現金還是刷卡?刷卡的話請到收銀台。」侍者端端正正地站在一旁,禮貌問道。

「……」此時歐陽宏心裡那個痛啊,真像被人砍了一刀一樣,可是沒辦法,他終於還是咬著牙開了口,「刷、刷卡。」

於是兩人來到收銀台,酒店收銀員帶著職業性的微笑看著他們的顧客。

歐陽宏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收銀員的頭上似乎長著兩隻尖尖的犄角,手中還拿著一把尖尖的大叉,嘶牙咧嘴,等著宰人。

他吃力地從西裝口袋裡掏出錢包,又費勁地從錢包裡抽出一張銀行卡。

然後,猶豫猶豫再猶豫,似乎下了好大的決心,他這才將磁卡伸了出去。

收銀員伸出了手,一寸一寸地接近歐陽宏手中的銀行卡。

三厘米……

兩厘米……

一厘米……

刷……在最後一秒鐘,歐陽宏本能地將拿著銀行卡的手縮了回來……

收銀員的手停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頗有些尷尬。

俞航抿緊了嘴唇,不過眼神卻出賣了他強行忍住的笑意。

歐陽宏委屈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卡片:這一刷就是一千塊!一千塊耶!

他猶豫萬分地又緩緩伸出了手,不到兩秒,又縮了回來,這次收銀員沒有伸手接卡,於是歐陽宏的手就在空中一進一退地鬥爭了好幾回。

收銀員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高興或不耐煩,她仍是十分專業地微笑著,說道:「先生,如果不想刷卡的話,也可以付現金的。」

歐陽宏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心裡嗷嗷慘叫著:廢話!如果是現金就更拿不出手了!

可是委屈歸委屈,錢總是要付的,誰叫今天是他請客呢!

終於他一狠心,一咬牙,帶著壯士斷腕的豪情,將銀行卡直直伸了過去:

「刷吧!」


後來歐陽宏又送了幾次花,再請了幾次客,雖然極為心疼錢,可他當然不會以為只約會一次就能將對方追到手,如果就這樣放棄,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已經花掉的錢!

於是,為了對得起已經在戰場上——某某高級酒店——壯烈犧牲的銀兩,他決定破釜沉舟,決一死戰了!

每次的晚餐幾乎都是在歐陽宏的心疼中度過的,但至少兩人對彼此的稱呼已經恢復了原狀,俞航叫歐陽宏名字,而歐陽宏叫俞航阿航,而且兩人還交換了電話號碼,雖說他們在同一家公司,要得到對方的號碼方法多得是,但這總算是一個小小的進展,為此歐陽宏開心不已。

俞航越來越覺得有意思,他很想看看這小傢伙接下來會有怎樣的動作,是一直這樣追下去呢,還是另有什麼新點子,他幾乎有些期待。

歐陽宏一直努力製造和俞航單獨相處的機會,可是這麼多天了,對方卻從沒主動找過他,這令歐陽宏很是失落,他不知道俞航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接受他的追求呢?還是只是在戲弄自己?

歐陽宏毫無自信,也很是不安。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41

仙履情緣 11

啪——

俞航拉開浴室的門走了出來,剛洗完澡的他只在腰間裹著一條大毛巾,露出上身那健康的小麥色肌膚,胡亂地甩了甩頭髮,水滴從那凌亂的發稍散落下來,更添幾分性感味道。

走近酒櫃,取出一瓶葡萄酒,倒上一杯,一口氣喝完,很是舒暢。

這時,電話鈴響。

俞航拿起話筒,是他所委託的私家偵探打來的。

電話中,受委託人告訴他事情已經有了進展,他們已經查到想殺他的人是誰,那個人,是他最熟悉不過的。

放下電話,俞航陷入沉思,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會是這個,沒想到,想殺他的人竟然是他!

這實在太過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這個真相卻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告知的,因為那個想殺他的人並不是普通人。

俞航突然很想找個人說說話,以驅散自己心中的煩悶,念頭才一升起,腦海裡便浮現出一個有著可愛虎牙的男孩的面容。

俞航微微一笑,他仍然願意順從自己的感覺,既然讓自己想起的是他,那麼,就是他了。

他重新拿起話筒,撥了一個號碼,他知道對方肯定會接。

很快電話接通了,雖然只有一聲「喂」,俞航卻能聽出男孩那難以掩飾的興奮,顯然他在手機裡保存了自己的號碼,所以一看屏幕顯示便能知道來電是誰。

俞航的心情頓時大好,他倒在床上,扯掉身上的毛巾隨意丟地上,又拉過被子的一角蓋住身體的某一個部位,他向來有裸睡的習慣,這是一種健康的睡法。

不過,如果歐陽宏知道現在俞航正以什麼樣子在和他說話,肯定要鼻血狂噴,血壓下降了。

「是我。」俞航說道,當然對方早就知道。

「阿、阿、阿航……」歐陽宏興奮不已,結結巴巴地應道,他沒想到俞航竟會主動打電話給他,是因為他想他了嗎?歐陽宏不禁緊張萬分。

「現在在做什麼?」俞航能感受到電話那邊的氣氛,他心想這小傢伙還真夠可愛的,於是隨意問道,以讓對方放鬆下來。

「剛剛洗完澡,正在等頭髮干。」

「是嗎,我也剛洗完澡。」俞航笑道。

歐陽宏頓時想到兩人共浴的兒童不宜的場面,臉瞬時一陣充血,他心想如果俞航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不知會是什麼心情呢,不過難說他也會想到這樣的場面哦,男人嘛,哈哈,心照不宣啦。

當然事實上俞航並不像歐陽宏這麼好色,至少現在不是,他打電話過來是因為遇到心煩的事,此時腦子裡想的,也自然只是那件事了。

又隨便聊了兩句,俞航這才講到重點。

「陽宏,我剛剛發現了一件事。」他說。

「什麼事?」歐陽宏好奇不已,他在猜對方想告訴他的到底是什麼。

「我已經知道想殺我的人是誰。」

「什麼?」歐陽宏大驚,連忙追問,「是誰?」

「俞帆。」俞航平靜地說出哥哥的名字,他也不願意相信,但卻唯有接受現實。

「什麼?」歐陽宏再次驚叫了起來,「怎麼會是他?」

「我也很意外,這些天我一直猜測到底是誰想對我下毒手,但從沒想過他,我沒想到他竟會有這樣的念頭,當時他製造車禍想害我,但那一次只是將我撞得失憶了。」

「他不是你的親哥哥嗎?」歐陽宏震驚,也很不解。

「不是,」俞航應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後來父親娶了繼母,俞帆是我繼母和她前夫的兒子,比我大三歲。不過這麼多年來大家一直相處得很不錯,父親也一直待他很好,幾乎視如已出。這次父親決定讓我繼承國內公司的董事長之職,所以他想殺我,只要我死了,他就是下一任董事長了。」

歐陽宏更加震驚,他一直很羨慕有錢人,可是現在看來,有錢人也有有錢人的難處,同室相殘的故事自古便有發生於權勢家族的規律,或許有時候做一個平凡人也是一種幸福吧。

「那麼……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你要告訴我?」歐陽宏心裡很是緊張,他多想聽到一個他期待已久的答案。

「當我得知真相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所以想對你說。」俞航說道,這是真心話。

歐陽宏只覺一陣欣慰,是的,雖然他一時忘了自己,可他對自己始終是在意的,自己在他的心目中也終究是特別的。

或許,他正在慢慢發現這個事實,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再想起自己,所以現在,自己必須耐心等待。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是警察告訴你的嗎?」他又問道。

「不是,是找私家偵探查的。」俞航回答。

「上次在醫院想暗殺你的那個男人,也是俞帆找來的?」

「是的,私家偵探已經確定前後兩樁事情都是出自俞帆之手。」

歐陽宏不由很是奇怪:「可是那時候警察都沒有查到。怎麼警察查不到的事情,私家偵探反而查得到?」

俞航在電話的那端笑了起來:「你信不信,錢有時候比什麼都有用!」

歐陽宏頓時一陣洩氣,這麼現實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不相信,要知道他現在最最缺乏的,也正是這個。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他終究是你的兄弟,你也很為難吧?

「我現在也很煩惱,」俞航應道,果然如此,「我不想把事情鬧大,但他兩次想殺我,手段狠毒,根本毫不留情,我擔心他不會死心,還想繼續對我下毒手,所以我在考慮要不要告訴父親,讓他處理。」

俞航略有遲疑,顯然對此他頗有猶豫:「不過我父親為人處事一向嚴厲,幫理不幫親,就算是親人,做錯了事他也絕不會輕饒,如果讓他知道俞帆做了這樣的事,只怕父親不會輕易放過他……」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為俞帆擔心嗎?歐陽宏心中頗為感動,雖然俞帆想傷害他,可是他不但沒有報復對方,反而為對方著想,這就是他的阿航啊。

所以,無論俞航最終的決定是什麼,他都一定會支持他的。

經過此事,歐陽宏知道自己在俞航的心目中還是佔有一席之位的,雖然他也不敢確定這位置到底有多重要,但至少算是有了小小的進展,也是一個好的開始吧。

這天下班後,歐陽宏走出公司準備回家。

走到公司門口的時候,有一輛車在旁邊停下來,一個男人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歐陽宏認得這輛車,之前他也看過它停在這裡,那時身邊的同事告訴他這是公司代理董事長的車,怎麼說來,這個男人就是——

俞帆!

他驚詫不已,不禁張大了口,微微顫抖的一字脫口而出:

「你!……」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41

[發帖際遇]: 憐蓮贏了wii比賽冠軍,獲獎金現金100Ds幣.


仙履情緣 12

歐陽宏懷著極其複雜的心情回到自己的住處,他從沒想到竟會再遇到他,他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與他再有任何交集了,可是現在,他卻再次見到了他。

與當年相比,他的變化不算特別大,他還是一樣的高大,一樣的好看,可是在那相似的外表之下,卻滲透出一股甚為陌生的感覺。

是的,這麼多年了,人總是會變的,尤其當環境發生如此之大的變化時,又豈能要求對方仍然保持當年的感覺,那未免太過苛求。

只是,為什麼要在這樣的形勢之下見面?為什麼要在他想傷害俞航的情況下再次見到他?這是天意麼?要自己在他遇到危難之時與他重逢,給他幫助,即使其實錯的是他?

或許吧,或許吧。

他們原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時間雖是一把利刃,卻仍沒有將這千絲萬縷徹底斬斷的能力。

那麼,該幫他嗎?……

不,應該是問,可以不幫他嗎?……

歐陽宏想了很久,他知道俞航正在考慮要如何處理俞帆的事,而俞帆可能對此毫不知情,他大概以為自己做過的事是天衣無縫,無人能知的,他甚至可能正在想著新辦法,以達到他的目的。

可是,即使如此,自己卻絕不能將他置之不理,他不能讓俞帆傷害俞航,也不能讓俞航傷害俞帆,這兩人都在他的生命中佔據著那麼重要的位置,而現在他們正處於針鋒相對的形勢,這樣的情況下,他到底該怎麼做?

俞航說過他在猶豫,是的,只是猶豫,如果他最終決定將事情告訴他的父親,甚至交給警方呢?

不,不能讓他這麼做。

或許該去求俞航放過俞帆,可是該怎麼對他說?他會重視自己的要求嗎?……

終於歐陽宏下定了決心,因為他不想讓自己後悔。

他重重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拿起手機,撥下了號碼。

「嘟……嘟……」是電話接通的聲音,歐陽宏的心跳得飛快,他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緊張,或許因為呆會他想說的話是關乎他所重視兩個人。

電話音響過幾聲後,對方拿起了話筒。

「喂……」從電話那端傳來的是那充滿磁性又何其熟悉的聲音,歐陽宏實在愛極了這聲音,可是現在不是他欣賞對方聲音的時候。

「阿航……」他叫道。

「陽宏,是你。」接到歐陽宏的電話,俞航顯然心情甚好,他剛剛還想要打電話給他呢,沒想到他倒先打過來了,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我……」歐陽宏卻很是猶豫,似乎難以開口。

「怎麼了?」俞航奇怪,關切問道。

「阿航,我想請求你一件事。」

「是什麼事?」俞航笑道,心想這小子又想幹什麼,不會又是什麼燭光晚餐之類的事兒吧。

「……」對方卻仍有猶豫。

「嗯?陽宏?」

「阿航……能不能請你放過俞帆,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俞航不由愣住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他問道,帶著難以相信的語氣。

「我……」歐陽宏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有些事情,他其實不想說。

「為什麼你要為他求情?你和他是什麼關係?犯得著你來為他求情嗎?」俞航顯然很是不快,他不明白為什麼歐陽宏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於是語氣不由急躁了起來。

歐陽宏卻是無語。

俞航不禁更加煩躁,他一時急上心頭,衝口而出:「你是不是愛上他了?因為發現追不到我,於是你就把目標轉向他,因為他肯為你花錢?!」

「你!……」

歐陽宏沒想到對方竟會說出這樣的話,原來自己在對方的心目中竟是這個樣子的,是的,他肯定以為自己看中了他的錢,於是不惜出賣色相引誘他!

歐陽宏只覺一陣濃濃的悲哀,明知對方已經將自己徹底忘記,卻天真地以為只要付出就有回報,於是再次傻傻地一頭撞進去,卻只落得頭破血流的下場。

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在對方眼裡,自己一直都在扮演著小丑的角色,為他打發無聊的時間,呵呵,多麼可笑,多麼可悲啊……

歐陽宏痛苦地閉上眼睛,他緩緩放下手中的手機,按下結束通話的按鍵,任憑自己的心墜入無邊的哀傷深海裡。

電話的那一端,俞航手中拿著話筒,話筒裡卻只有被掛斷後的忙音,他看著電話機,一時不禁有些失神。

俞航不知自己為什麼竟會這樣失態,他向來是個沉著冷靜的人,凡事必定多想三分,可是剛剛,當他聽到歐陽宏為俞帆求情時,他心裡頓時湧起一股濃濃的酸楚和苦澀,實在難受得厲害。

這種感覺是陌生的,從小到大他從未有過這樣糟糕的心情,可他卻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嫉妒,是的,這是嫉妒,他嫉妒歐陽宏關心另外一個人,尤其是那樣一個成熟英俊的男人,那個男人甚至多次想要傷害自己,可歐陽宏卻竟然會去關心他!

這個時候,俞航終於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自己早已被歐陽宏的攻勢所攻陷,也早已深深愛上了他。

可是陽宏,我說過我並非真想對付俞帆,那麼,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幫他?

俞航很想向歐陽宏好好問清楚,可是他不能,他知道他已經傷害了他,因為他對他的不信任。

是的,他怎麼可以懷疑他?無論陽宏和俞帆之間有過什麼,無論他們是什麼關係,可是陽宏對自己的愛難道還不夠真誠嗎?自己怎能將他的感情如此地賤踏?

俞航馬上重新撥回電話,對方卻沒有接聽。

俞航知道自己說的話已經深深傷到了他,他愧疚不已,也心痛不已。

所以,一次不聽,他撥第二次,兩次不聽,他撥第三次,只要對方沒有關機,他就不會放棄撥打這個號碼。

終於,歐陽宏接通了電話。

他也不知自己為什麼不乾脆切斷電話,或許是不捨得吧,原來自己竟是如此深愛著他,也因此,才會被傷得這麼重吧。

這麼說來,倒是自己自作自受了。

或許這就是命吧,從遇到他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要一次次地為他膽戰心驚,痛苦哀傷,大概是自己上輩子欠了他的,所以今世來還。

「對不起,陽宏,對不起!」一聽電話接通,俞航便連聲道歉著,他只希望這多少能彌補他所犯下的過錯。

「……」

對方回應給他的卻只是一片沉默,但俞航知道他在聽,於是他繼續懺悔著: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說出那樣過分的話……」

「……」對方仍然只是沉默。

「是我太衝動,沒有顧及到你的心情。」

「……衝動不是你可以亂說話的借口,如果沒有其它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歐陽宏終於開了口,帶著明顯的怒意。

「陽宏……」

「不好意思,我現在只想睡覺,不想和任何人說話!」歐陽宏語氣決絕,絲毫不給商量的餘地。

「可是我吃醋了!因為我愛你!」俞航衝口而出,斷然表白,無論如何他必須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然後就算對方要他以命抵償,他也心甘情願,毫無遺憾了。

歐陽宏有些愣住,這句話他不知盼了多久,然而現在終於聽到,他卻沒有了本該有的開懷與激動,而洋溢在心頭的,仍然只是難以散去的憂傷。

為什麼會這樣?是因為自己已經傷透了心嗎?而一旦傷透了心,那傷口便不是輕易能夠復原的了。

「我討厭你們這些有錢人!動不動就以為別人貪圖你們的錢,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你把以前那個阿藍還給我啊!我才不會再想要什麼酬金了,我只想要回以前的生活!我只想要回那個穿我的睡衣陪我吃白飯豆腐的阿藍!」他繼續發洩著他的怒意。

「以前的阿藍……以前的生活……」俞航喃喃著。

「是的,你什麼都不記得!也什麼都不知道!」歐陽宏悲哀地說著,「可是阿藍不會這樣!他絕對相信我!也絕不會懷疑我!他關心我,愛護我,絕不會這樣來傷害我!可是你變了,你已經不是我的阿藍了!我討厭這樣的你!討厭!……」

歐陽宏大聲唬道,再次掛斷了電話。

他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手中的手機,心中湧滿了濃濃的苦澀……以及心痛:

討厭!……討厭!……嗚……好貴的電話費……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42

[發帖際遇]: 憐蓮開車超速被罰款現金100Ds幣.


仙履情緣 13

俞航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手中的話筒,話筒中只剩下忙音。

「阿藍……阿藍是誰……」他喃喃著。

他的家人只說他出車禍後有了暫時的失憶,恰好被公司的一個小職員收留,後來發病的時候,也是他將他送進醫院裡。

可是現在,他已經恢復記憶了,對這些事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醫生說還有輕微的選擇性失憶,慢慢來,說不定哪天就能夠全都想起來了。

只是,他仍然很想知道那時他們是怎麼相遇的?平日間他們又是怎樣相處的?為什麼回到公司之後,他還沒來得及親自道謝,對方卻已跑到他的面前說要追他,而且果真付諸行動!

在那段時間裡,自己和他真的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嗎?那個時候,自己就已經愛上了他嗎?為什麼這麼重要的回憶,自己竟會失去了?

那麼,在最近這些日子裡,陽宏看到已經將他忘了的自己,一直在默默地承受著痛苦嗎?

陽宏……陽宏……

俞航努力地想著,卻實在無法想到什麼,他輕歎一聲,只得放棄,有些事情確實不能強求,該想起來的時候,便會想起來了,他現在只能這樣想。

他站起身來,突然覺得頭暈沉沉的,似乎在隱隱發痛,想重新坐下去,卻只聽啪的一聲,頭不慎撞到床邊的立式燈,頓時痛感有些加劇。

還好撞到的不是傷口的位置,俞航感覺也不是太嚴重,心想休息一下應該沒問題了,於是他躺回床上,關了燈,只等入睡。

漫長一夜,俞航睡得並不安穩,睡夢中的他不時緊皺眉頭,似乎正夢到了什麼……

「怎麼樣?我炒的蛋飯還不錯吧?……」男孩坐在他的眼前,一邊吃著他所做的飯一邊笑著問道,他的神情帶著理所當然的自豪和成就感……

「我不管,我不許你扔!……」男孩豎著眉頭,手拿著一件襯衣衝著他霸道地叫道,眼中充滿了堅持與執著……

「生活,這就是生活,你懂不懂?……」男孩坐在桌邊,啪啪地敲著桌面,一臉認真地說著……

「其實……我存錢是為了買房子……你知道嗎,有時候外面下著大雨,我一個人坐在房間裡,都會覺得很幸福,因為我有這四面牆在為我擋雨擋風,讓我不用在外面淋雨受寒……」男孩的臉上是淡淡的笑意,可是那笑意中,卻帶著濃濃的落寞與孤寂……

「阿藍阿藍,聽說今晚有流星雨哦!是真的在天上飛過的流星雨哦!……」男孩衝著他興奮地叫著,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

「我希望有一天天上能掉下一幢別墅給我!……」男孩說著,笑著,那麼天真,那麼可愛……

「阿藍,如果哪天你恢復記憶了,卻發現我們差距太大,你會不會裝作不認識我?……」男孩那仍然發燙的身體躺在他的懷中,眼中帶著不安,更帶著不自信,他害怕得到之後,又再失去……

……

「陽宏!」俞航一聲呼喚,猛然醒來,發現自己臉上竟是淚水的痕跡,睡夢之中,他見到了一個又一個場景,是那麼熟悉,那麼感懷,那是自己曾經經歷過而又一時遺忘了的嗎?

往日那一副副畫面又重新回到他的腦海裡,串成一個完全的回憶。

曾經隱約模糊的跡相,瞬時之間清晰起來,形成一個清楚的記憶。

是的,記起來了,他全都記起來了……

陽宏,他最重要的寶貝啊……


歐陽宏不知為什麼自己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事情,為什麼,他就不能擁有一刻的安寧?

他的要求並不多,他只想努力賺錢買一個小房子,然後平平靜靜地生活,可為什麼卻要讓他遇到俞航?

遇到俞航也沒什麼,可為什麼俞航偏偏會是失憶了?

失憶了倒也沒什麼,可為什麼恢復記憶之後的他,卻是擁有了這樣複雜的家境?

他好不容易終於打定主意要重新追求俞航,卻為什麼偏要讓他見到俞帆?

見到俞帆倒也罷了,可為什麼,偏偏他卻正是想傷害俞航的那一個?

這是老天給自己開的玩笑嗎?果然夠精彩,夠份量。

歐陽宏苦澀萬分,卻無人能為他分擔,於是只能將這滿腔的苦水暗暗地往肚子裡吞。

他與俞航已經有了矛盾,甚至他們還吵了一架,而且他還兩次掛了對方的電話。他不知俞航會不會生氣,更不知自己現在該怎麼做,說到底,他仍是那麼在乎俞航,所以注定仍要繼續為他心傷。

可是又能如何?這還不是他自找的?

歐陽宏甚至有些害怕,他覺得自己和阿藍的關係會不會就這樣結束了,畢竟現在的他已不再是阿藍,他是俞航,一個天之驕子,一個錢多得幾乎可以呼風喚雨的貴公子,他大可以去當人家門當戶對的女婿,要不,也可以重新找一個會乖乖聽話的可愛的情人。

反觀自己不過只是一個又小氣又沒錢的可憐蟲,他能低聲下氣向自己道歉已經是天大的奇跡了,他又何必再來受自己的氣呢。

算了吧,能夠遇到王子的灰姑娘也不過只有一個,而且還是在童話故事中;在現實世界裡,就該認清事實,過自己該過的生活,不要再做這種費時費力的美夢。

下班之後,歐陽宏無神地收拾著桌面的東西,腦子裡卻不知已經想到哪裡去,甚至連同事向他道別的聲音也沒有聽到。

等到回過神來,辦公室裡已經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不禁想到自己住處那空蕩蕩的小房間,他心中酸苦,卻唯有輕歎一聲,寂寥萬分,也無奈萬分。

可是無論如何,總得回去,那是自己唯一可以避風遮雨的地方,唯一的……可以保護自己的地方,房子果然比什麼人啊感情啊更加可靠,可見自己從一開始就想買房的決定才是最正確的。

所以,回去吧,然後努力工作,努力攢錢,為買房的最終目標而奮鬥!

沒錯,就是這樣!歐陽宏緊握拳頭對自己說。

他檢查了一下窗戶,看窗戶是否已經鎖定,又關上電燈和總閘,這才走出辦公室。正想關門,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個人在身後緊緊摟住了他。

「啊!……」歐陽宏嚇了一大跳,不禁驚叫一聲。

「別怕,是我。」何其熟悉的聲音在歐陽宏的耳邊輕輕敲起,是俞航。

「你你你……」歐陽宏嚇得低叫起來,他怎能這樣大膽,竟然在這裡就抱住他,如果還有別的同事在怎麼辦?!

「你還是怎麼容易激動。」身後的男人竟然低笑起來,根本毫不顧及歐陽宏的擔憂,虧他還在擔心被人看見會影響了他的聲譽。

俞航並未理會太多,他緊緊抱住他的小愛人,將他重新拉進了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順手關上了門。

「你想幹什麼?」歐陽宏想到自己應該還在生氣,於是粗魯地甩開對方,然後別過頭去,顯然不想理會身邊之人。

「陽宏,別這樣。」俞航知道對方仍在生氣,連忙哄著。

「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俞董事長。」歐陽宏面無表情,冷冷問道。

「陽宏……」俞航無奈地叫著。

「如果沒什麼事,我要回去了。」歐陽宏不想廢話,轉身要走。

俞航連忙伸手拉住了他。

「對不起……」他請求情人的原諒。

「你哪裡對不起我了?不會是準備這個月扣我的工資吧?」歐陽宏揚起眉頭,賭氣說道。

俞航輕歎一聲,也自責不已,如果不是真的心裡受傷了,他的陽宏是不會這樣對他的,這全都是他不好。

「陽宏……」他將仍在生氣的情人拉了過來,溫柔地撫上他的臉,歐陽宏想要再次掙脫,但終究沒能抵擋得了對方的一腔溫情,於是只是任由他拉著,撫著。

「我記起了以前的事了……」俞航輕聲說著,柔情似水,「還有看流星雨的那一夜……」

聽到這話,歐陽宏不禁心中一震,驚詫萬分。

他剛才說什麼?!他說他記起了以前的事?!他記起了他們的相遇、相知、相愛?!還有看流星的那一夜?!

這……這是真的嗎?

歐陽宏直直看著對方的眼睛,直到看進對方的內心裡,對方的眼光是滾燙的,熱情的,而且,又是那麼熟悉的……

是的,他記起了,以前所有的事情,他都記起了!

阿藍!……是他的阿藍!……

歐陽宏的心裡眼裡頓時一陣發酸,淚水已在他的眼眶中慢慢凝聚著……

這麼些日子,他一直在等著這個時候的到來,可是當這時刻終於來臨時,他卻不知該怎樣去反應,是該哭?該笑?還是……

「陽宏,我的小陽宏……」俞航將眼前這個一臉委屈和一臉不置信的男孩摟進了懷裡,低聲喃喃著,向他傾訴自己的愛意。

可是歐陽宏的氣卻仍然未消,他將自己的心掏在手中捧到他的眼前,可是他卻那樣懷疑他和質問他,他受傷了,深深地受傷了!而現在,他卻又突然跑來說他恢復了記憶,這到底算什麼?

歐陽宏再次掙開情人的懷抱,怒視著他。

「陽宏,我知道你為俞帆說話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不該說出那樣傷你的心的話,請你狠狠地打我,罵我,只要你覺得解氣,能夠原諒我……」

「我沒這個興趣,你不怕疼,我還怕手疼呢!」歐陽宏仍然扳著臉別過頭去。

俞航知道情人正在鬧彆扭,這男孩一鬧起彆扭來,是幾頭牛也拉不回來的,所以他不再說話,只是伸過手去,一把將歐陽宏拉了過來,重新緊緊摟進了懷裡。

歐陽宏掙扎著要離開。

俞航卻不再放開他,仍是緊緊地摟住他,然後一低頭,便重重吻住了他!他在情人的唇上吮吸著,啃吻著,然後趁著情人喘息的空隙,霸道地侵入對方的口中。

歐陽宏沒有料到對方會有這樣的舉動,不由更加用力地掙扎著。然而俞航的氣力實在很大,他緊緊握著歐陽宏的手,握得他的手疼痛不已。歐陽宏想要反抗,卻敵不過對方高大的身材和強大的力氣。

俞航仍在繼續著他的侵略,他的喘息聲已經愈加沉重起來,似乎在預示著什麼。

歐陽宏還沒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已被壓在了長椅上,他能感覺到身上的人那沉沉的體重,還有那已移到他的脖子的唇齒,而對方的手,已在他的身上放肆地游移和摸索著。

「陽宏……陽宏……」他親吻著,低叫著,重重喘息著。

歐陽宏突然覺得有些害怕,印象中,他的阿藍是那麼溫柔,那麼體貼,帶給他的是一股濃濃的暖意。可是現在這個正強吻著他的人,卻是那麼霸道,那麼盛氣凌人,那麼地令他無所適從,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很不喜歡。

一股怒意頓時湧上歐陽宏的心頭,他猛一用力,將身上的人狠狠推開,又站了起來。

「你不是阿藍!阿藍是那麼溫柔,他不會這樣的!現在的你和阿藍根本不一樣了!」

他衝著那個仍在喘息卻又滿眼愧意的男人叫道,一轉身,便奪門而出,將對方對自己的呼喚遠遠拋在了身後。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42

[發帖際遇]: 憐蓮在巴士上揀到現金100Ds幣.


仙履情緣 14

歐陽宏煩亂地逃回自己的住處,心中久久難以平靜,他獨自一人靜靜坐在房間的中間,空虛而寂寞。

一轉頭,便看到了放在床頭的襯衣——當初那個人穿來的那一件,他伸手拿了過來,捧在手中,呆呆地看著。

這些天來,他一直抱著這件衣服睡覺,因為上面有阿藍的味道,抱著它,他又彷彿回到了阿藍的懷抱中一樣,令他安心,使他溫暖。

他原以為可以一邊追求他一邊等著他恢復記憶,而現在,他真的恢復記憶了,他們本該可以開心地在一起的不是嗎?可是,卻為何又有了隔閡?

而成為他們之間的矛盾的導火線的,是一個人,那個叫俞帆的人。

一時間,塵封已久的往事,緩緩浮上他的心頭。

那一年,歐陽宏才七歲,他和哥哥的歲數相差很多,整整十歲。那時候,他的母親愛上了一個有錢的男人,所以跟父親離了婚,兩兄弟中,哥哥選擇跟母親走,而他,則選擇了父親,於是,大家分道揚鑣,從此再沒有見過面。

哥哥那時已經有十七歲,跟現在成人後的樣子,雖然變化挺大,但終究還是相像的,所以歐陽宏見到他的那一刻,便已將他認出。但那時他還很小,跟現在的樣子完全不同,也難怪哥哥並沒有認出他。

那個時候,他們兩兄弟一個叫歐永,一個叫歐平,父親被母親拋棄後,痛苦萬分,為了忘掉這一段痛苦的回憶,於是在他上小學的時候,為他改名為歐陽宏。

原名歐永,現名俞帆的哥哥一定不知道自己改名的事,母親必定更不知道,因為她早已不再關心他和父親了。這麼多年來,他們音訊全無,她甚至從沒回來看過這個小兒子一次,而他,也已經當作沒有母親和兄弟了。

可是,為什麼哥哥會變成這樣?印象中,他向來性情沉靜,不大愛說話,但並不壞啊。想當年,母親為了錢拋棄他們父子二人,今天哥哥卻為了錢甚至想殺害他的兄弟,莫非這便是遺傳,就像自己遺傳了父親的節儉一樣?

不,他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形,那是他的哥哥,他的親哥哥啊,他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哥哥和他所愛的人這樣互相傷害?可是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不覺中,兩行淚水從歐陽宏的臉上悄悄地滑落下來:

哥哥……我血脈相連的親人啊……

第二天,歐陽宏回到公司,繼續他日復一日的工作,其間他頗有些提心吊膽,擔心俞航會不會又下來找他,他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害怕見到他。

這一天倒是過得很平靜,俞航沒有下來,下班之後,歐陽宏很快逃出公司,逃上公車,因此也沒有見到俞航。

事實上,雖然歐陽宏竭力想避開俞航,但果真沒有見到他,內心卻又充滿了失望,大概在潛意識中,他還是希望俞航能來找他,而且能夠找到他。

可是沒有,俞航沒有來,甚至連「假公濟私」的手段也沒有使,他明明可以這樣做的不是嗎?為什麼他卻沒有?

或許,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或許,他可能已經厭倦了求和。

這樣想來,實在好笑。

下了公車,歐陽宏無力地往回走,一步一步爬上樓梯,當他爬上最後一截樓梯的時候,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只是直直看著眼前的情景,一臉的不置信。

此時,在歐陽宏面前的階梯上坐著一個人,這個人上穿一件印著一個褐色「V」字的白色T恤,跟他那件用來作睡衣的舊T恤樣式一樣,只不過對方現在所穿的那一件是全新的;他下穿一條藍色運動短褲,也跟歐陽宏用來當睡褲的那一件一樣,不過也是新的;他的腳上,是一雙白色的塑膠拖鞋,跟歐陽宏房裡的那一雙一樣,當然,也是新的。

這個男人,正微微笑著,看著剛剛回來的男孩。

歐陽宏不禁愣住,久久說不出話來。

是的,俞航正穿著跟以前歐陽宏借給他的一樣的衣服,坐在他的門口等他,這情形,卻令歐陽宏感到一陣的心酸,他是多麼想念以前兩人夜夜相處的日子啊。

「你瞧我這一身衣服,褲子和鞋子比較好找,上衣就難找了。你知道今天我叫了多少人到商店裡去找這件T恤嗎?後來才在一個路邊攤那裡找到了,真是謝天謝地,不然我可能不能這麼快就趕過來了。」見歐陽宏回來,俞航站了起來,微微笑著,說道。

歐陽宏不語,只是看著他。

「不過這件衣服還真是便宜,布料挺柔軟,穿起來還滿舒服的,倒是物美價廉呢。」俞航仍是笑著,逕自說道。

歐陽宏仍然不語。

「嗯,我在想,以後一定要讓你帶我去買這些物美價廉的東西,那樣一定可以省下不少錢。」俞航繼續微笑。

歐陽宏心中頗有觸動,他知道俞航是真心向他道歉,也知道俞航是真的把他放在心坎上,或許俞航是霸道了些,可他終究仍是他的阿藍,這是從未改變過的。歐陽宏他只覺心裡酸酸軟軟的,幾乎有些落淚的衝動。

可他並不是一個坦率之人,他不知該怎樣去表達自己的真實心情,因為他早已習慣了戴上假面,去保護面具之下的那個脆弱的自己,於是他仍是呆站在那裡,未有絲毫的動靜。

俞航看著他心愛的男孩,他能看到他眼中隱隱約約的淚花,不覺心痛萬分,此時他只想走上前去,好好地將他摟在懷裡,安撫一番。

才剛踏出一步,他腳一軟,整個人斜斜倚在了牆上,不禁手按額角,緊皺眉頭,一副頭痛難忍的樣子。

「陽宏……對不起……我……」他無力地說著。

「阿藍……阿藍!」歐陽宏幾乎像驚醒一般,終於發覺情人的異狀。

阿藍的頭還在痛?莫非他的病還沒有全好?這些天來,他已經在為兄弟的事煩惱不已,可是自己非但沒有關心他,還一次又一次地給他臉色看,不斷加重他的心理負擔和煩擾,自己真是該死!該死!

歐陽宏的心彷彿被什麼咬了一口一般,疼痛萬分,他心急如焚地衝到情人的身邊,將他扶住:「阿藍,你怎麼樣了?!你不要嚇我啊!」

他急忙掏出鑰匙開了門,將俞航扶了進去。

俞航的眉頭仍然緊皺著,似乎強忍著痛楚的樣子,然而嘴角卻是悄悄地露出了一絲笑意,等到進了房間關上了門,他才猛地直起身來,將小情人一把捉住,緊緊摟進懷裡,然後高興地開了口:

「陽宏,我的寶貝,我就知道你關心我!」

啊?歐陽宏聽到這興高采烈的聲音,不禁張大了口。

「啊啊!你、你、你是裝的!你這個壞蛋!你又騙我!……」歐陽宏反應過來,氣得呼啦啦地揮著手臂大叫著,可憐他剛剛嚇得差點沒了半條命,可這傢伙居然只是在騙他!可惡!實在是太可惡了!

俞航才不管情人的抗議,他緊緊抱住掙扎不已的男孩,就像害怕他突然間飛走一樣,無論如何,這次他一定不會再放他離開了。

「陽宏,你總是說以前的阿藍有多好多好,可阿藍是失去記憶時的我,那只是我的一個側面,只是這個側面,正是你最為喜歡的;而現在,你卻發現原來我還有很多很多的缺點,這些缺點是你以前從沒看到過的,所以你害怕,你拒絕。可是陽宏,這才是真正的我,各種各樣的優點和各種各樣的缺點加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完全的我。那麼,告訴我,你還會接受現在這個我嗎?還是說,當你發現我有這麼多的缺點之後,你就不再喜歡我了?」俞航的臉輕輕蹭著情人的頭髮,在他的耳邊輕輕說著。

歐陽宏漸漸安靜了下來,他回味著俞航所說的這些話,不禁百感交集。阿航說得對,失去記憶的他就像孩子一樣純真,因為他缺少了非常重要的閱歷這一樣,所以他會和自己絆絆嘴,吵吵架,會體會到他心裡最最細微的地方,然後,小心翼翼地呵護它。

那麼,恢復記憶之後的他呢?他有著龐大的家族,成功的事業,各式各樣的夥伴和下屬,以及一個想傷害他的兄弟,此時的他已不再純真,也不能純真,他要懂得怎樣去捉住各種人的心理,也要懂得如何去處理各類複雜的關係,所以他強勢,霸道,頗具城府,也只有這樣,才能去面對那些各懷心思的人們,去應付各種突然而來的事件。

難道自己所愛的,只是前一個他嗎?

不,絕對不是,自己所愛的並不只是他的一個側面,而是他這個人,完完全全的這個人,所以在發現他忘記了自己的時候,在發現他強勢霸道的一面的時候,仍然會為他心傷,為他痛苦,只因為,由始至終,他的一切一切,都在緊緊牽引著自己的心。

他抬起頭來,看著他所深深愛著的男人,他輕輕撫摸著對方的臉,只覺怎麼看也看不夠。

「陽宏,我愛你,深深地愛著你,也請你好好地愛我這個人,愛我的優點,也愛我的缺點……」俞航看著情人的眼睛,深情地說著。

「阿航……」

「或許以後我們還會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但是,只要我們是相愛的,什麼問題都能解決的,就讓我們在以後的朝夕相處中,慢慢去協調和克服,好嗎?」

「阿航……阿航……」歐陽宏喃喃叫著,他是多麼地愛著這個人啊。

是的,阿航說得對,只要他們真心相愛,有什麼問題是不能解決的呢,既然如此,何苦自己為難自己,小問題一個人埋在心底,遲早會變成大問題,倒不如兩人合力,去一起解決這些或大或小的矛盾,這才是情人間的相處之道啊。

阿航……我的阿航……呃,等等……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42

仙履情緣 15 (完)

「慢著!」歐陽宏突然大叫一聲,嚇了正沉浸在溫情中的俞航一大跳,他猛然想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這個問題俞航今天非給他一個交待不可。

俞航滿臉疑惑,他們好不容易才有了剛剛這樣溫馨的氛圍,怎麼一下子又給破壞了?

「那你的女朋友呢?」歐陽宏斷然質問道,他可沒有忘了那個有著特殊身份的漂亮女孩,一想到她,歐陽宏的心裡就酸苦酸苦的,難受得厲害。

「哦,你說她呀,」俞航竟然一點也不在意,他只是微微一笑,說道,「看來只好和她取消協議了。」

「取消協議?什麼意思?」這話實在有夠奇怪,歐陽宏不禁滿頭霧水,他看向俞航,滿眼的不解。

看到歐陽宏急切地想要知道的神情,俞航當然知道對方心中所想,他本來想再跟這小傢伙開開玩笑,讓他再難受幾分鐘,可是終究不捨得讓小愛人感傷,於是也不再隱瞞,如實說道:

「其實是這樣的,我高中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傾向了,可是這兩年我家人老是催我結婚,把我逼急了,就想著乾脆找個人假裝一下也好堵住他們的口;童欣是我的好朋友和同校小師妹,我們的父親又是世交,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所以關係也特別好,平時總是打打鬧鬧,無所顧忌。後來一次她向我訴苦,說她愛上了一個兩袖清風的小學教師,但她的家人一直要為她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婿,肯定是不會同意這樁婚事的,於是我們兩人便『勾結』起來,假裝情人,以便暫時瞞過雙方的家長。」

「原來是這樣啊。」歐陽宏總算大大鬆了一口氣。

酒吧裡的那個調酒師說得對,沒試過又怎知不行?如果這次自己沒有嘗試,而是悄悄離開,可能真會因為誤會而永遠地失去。

反之,如果注定無緣,但至少試過了,多少年之後重新想起,也不至於會感到後悔。

愛情雖是一種緣份,但也是需要爭取的。

「那現在你不幫她,她怎麼辦啊?」歐陽宏不禁為那個女孩擔心,這樣一個為愛執著的女孩,他也不願看到他們被棒打鴛鴦。

「這也是遲早的事情,我們總不能裝上一輩子吧,他們兩人的事遲早是要對家人說的,難不成要做一輩子的地下情人?正好趁這個時候,讓他們鼓起勇氣面對他們的家人吧,當然,必要的時候,我肯定會幫他們一把的。」

「這倒也是。」歐陽宏點了點頭,只希望他們能夠順利過這一關,「那麼你呢?」他又問道。

「我?」

「嗯。你和她假裝情人不也是為了向家人隱瞞你的秘密嗎?現在你和我在一起,你家人肯定是要反對的,到時候……」

歐陽宏毫無信心,他受盡了挫折,所以也害怕挫折,灰姑娘能夠幸福地和王子在一起是因為她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可是自己,卻完全相反。

俞航看著情人擔憂的神情,不由有些心痛,他總是在害怕,他害怕得不到,得到之後,又害怕失去,或許因為,他失去的東西已經太多太多,所以他本能地害怕任何失去的可能性。

俞航輕輕地撫摸著情人的頭髮,他的頭髮短短的,柔軟而富有彈性,很是舒服。他的情人幾乎天天洗頭,因為他說每天洗頭就不用每次都用洗髮露,跟所用的水費相比,還是每天洗頭比較划算,當初聽到這個理論的時候,俞航——當時叫阿藍——佩服得幾乎想暈倒。

「所以啊,」俞航撫摸著情人的頭髮,微笑著說道,「所以到時候我們就要齊心協力,爭取他們的認同啊。」

「一起努力……」歐陽宏喃喃著。

「一起努力……」俞航帶著笑意,堅定應道。

「嗯!」歐陽宏點了點頭,也回以堅定的目光。

是的,他們終於可以幸福地在一起,又怎能輕易地讓困難絆倒呢,所以,無論以後遇到怎樣的阻攔,他們都一定要一起努力,攜手共進,以捍衛他們的愛情。

「陽宏,今晚到我那裡去,好嗎?」最後俞航提議道,看到情人那略嫌消瘦的臉,俞航心疼不已,他知道這些天這小傢伙肯定沒有好好吃東西,不過就他房間裡的這些東西,又能有什麼營養呢,所以他現在只想把他帶回家去,好好給他補充一下物質上的能量。

「可是你的家人……」歐陽宏很是遲疑。

「我沒有跟家人住在一起。」俞航笑道,打消了情人的疑慮。

「那……好吧。」歐陽宏終於點了點頭。

見情人答應,俞航開心不已,他拉過情人的手,將他拉出房門,拉下了樓梯,還好這時樓房裡的住客並沒有進出,所以沒人看到兩個男人牽手的這一幕……

「呵呵,王子要帶灰姑娘回家了!」

「誰是灰姑娘!」我是男的!

「好好好,那就灰男孩好了,王子開著跑車來帶灰男孩回家了!……」

「有王子穿著你這副樣子的嗎?」

「當初還不是你把我打扮成這個樣子的!……」

……

通往王子宮殿的途中,灰男孩卻又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阿航,你怎麼處理你哥哥的事?」他遲疑了好久,終於還是開了口,他始終放心不下他的親兄弟。

「其實他是你的親哥哥,對嗎?」俞航開著車,平靜地應道。

「我知道你一定會查到的。」

「不,我並沒有刻意去查,是私家偵探順便查到,將資料寄給我,所以我便知道了。」

其實歐陽宏從沒想過要隱藏這件事,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對俞航說,他是那樣純粹地愛著他,也只望兩人能有一份純粹不加雜質的愛情,因此他不想在兩人的關係中添加其它的枝節,只是這樣,卻反而增加了兩人的誤會,想來,他果然還不夠成熟。

「那……你是怎麼處理的?」他遲疑著問道。

「我買了他手中的大部分股份,取消了他在董事會的位置,現在他回美國那邊,任那邊公司的三個副總經理之一,管行政方面的事務。他是聰明人,會明白其中的意思的。」

歐陽宏知道,那其實是屬於有名而無實權的位子,這樣,也好。

「謝謝你。」他由衷說道。

「不,陽宏,你不用謝我,我這樣做並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他也是我的哥哥。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我不想你被捲入,受到傷害。」

「可是你還是傷害到我了!」歐陽宏深感欣慰,卻仍然忍不住抱怨道。

「哦?」俞航歪了歪頭。

「你害得我要在大酒店裡請你吃大餐,你知道我刷卡的時候心有多痛嗎?!」歐陽宏控訴著對方的罪行。

「哈哈哈……」俞航一想到情人每次刷卡時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摳男就是摳男,怎麼裝也裝不出視財如土的樣子。

歐陽宏張牙舞爪,惱羞成怒。

不久之後,他們便到了俞航的住處,那是在市區高級住宅區的一幢兩層的別墅,環境很好,天台是一個小花園,房子的後面是一個私人游泳池,樓下還有專門的運動室和專屬的車庫,房子的裝飾以淡色調為主,簡潔而舒適。

只是,這裡顯然沒有歐陽宏想像中那麼大,他原以為會是一座大得半個鐘頭也跑不完的大宅子,可現在看到的這個,大概只能算是一個小別墅。

俞航看著對方顯然有些失望的表情,不禁失笑:「這裡沒你想像中大,是嗎?」

「咦咦?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歐陽宏哇哇大叫了起來。

「你呀,有什麼想法還不都明顯寫在了臉上。」俞航憐愛地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情人的額頭,笑道,「我家是很大,不過這裡只是我的一個住處,所以沒有買太大,太大了空蕩蕩的,那種感覺我不太喜歡。」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歐陽宏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不過很快他又發現這裡似乎沒什麼傭人。

「你平時都是一個人住?」歐陽宏不禁又有些失望,他原以為會看到一隊隊的傭人在門口迎接他們呢,有錢人不都是這樣的嗎?沒想到這裡居然連半個人也沒有。

「是的,就我一個人。」俞航笑道,「工作時我要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所以私底下我喜歡一個人獨處,安安靜靜地,不受他人的干擾。」

「這麼說來,平時你都是自己做飯的?」不會是真的吧?你可是非常有錢的有錢人耶!歐陽宏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的情人。

俞航笑著點了點頭:「是的。」

「哇哇,難怪你那麼會做菜!」歐陽宏頓時想起那炸得脆脆的炸豆腐,還有會流出蛋黃的荷包蛋,他不禁舔了舔舌頭,好懷念哦。

「怎麼樣,要不要我專門為你做一頓超級豐盛的晚餐?」俞航顯然看出這小傢伙的心思,這也正是他的打算,他決心要以他出色的廚藝來捉住這小「摳男」的胃,再順勢緊緊捉住他的人。

「好啊!」歐陽宏開心地叫道,有這等好事,他當然不願錯過了。想當初他被自己這個窮小子收留的時候,只有那麼少的材料,他卻能做出那麼好吃的東西,現在他說要為自己做一頓超級豐盛的大餐,歐陽宏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俞航笑瞇了眼睛。

看來,某只小饞貓已經慢慢掉入獵人的陷阱了,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情我願,豈不是正好?

經過廚房裡的一番奮鬥,很快餐桌上便戰績輝煌了。

歐陽宏看著餐桌上一道又一道菜,有糖醋排骨、清蒸鯇魚、蠔油大蝦、魷魚芥藍、蒜蓉生菜……一陣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向他直衝過來,將他徹底攻陷。

「怎麼樣,喜歡嗎?」俞航帶著圍裙站在餐桌旁,看著幾乎流口水的小情人,問道,顯然他知道問了也是白問,瞧對方那兩眼發直的樣子,又豈是「喜歡」二字所能形容的。

「今天做了中餐,改天再讓你試試我做西餐的手藝。」俞航繼續引誘道。

歐陽宏連連點頭,如小雞啄米。

這飯吃得實在有意思,兩人一個優雅,一個粗魯,一個慢理斯條,一個狼吞虎嚥,實在是有趣的對比。

俞航微笑地看著情人那餓貓撲食的樣子,只覺滿腔憐愛,融入心間。

歐陽宏一直對著滿桌的美食埋頭苦鬥,許久,他抬起頭來,或許是因為吃飽了,也或許是因為想到了其他的問題。

「阿航,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和他的關係?」他問道,其中的「他」是指俞帆,俞航自然明白。

「沒有,」他應道,「他並不是一個安份的人,我擔心他會利用我們的關係來傷害你。不過,如果你想和他相認的話,我是不會反對的。」

「不,算了。」歐陽宏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麼?」

歐陽宏淡淡一笑:「全世界幾十億人,能與他成為兄弟,是很有緣的事情,但或許我們是有緣無份吧,所以注定要分開。現在我和你在一起,跟他也算有了一條線連著,這緣看來是不會斷了。不過,既然他已經認不出我了,又何必再刻意去做些什麼呢?一切都順其自然吧,該來的事總是要來的,不該來的,也無謂去勉強了。畢竟,生活總是要繼續,又何必徘徊於從前呢。」

「你長大了,陽宏。」

「人總是要長大的,我其實成長得太慢了。」歐陽宏微微一笑,「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沒有報復他。」

「謝什麼,我說過的,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他終究也是我的哥哥啊。」

聞言,歐陽宏頗為欣慰。

「那麼……我母親呢?她現在怎麼樣了?」這個問題從他知道俞帆的身份開始他就一直想問,卻等到現在,才終於說出了口。

俞航的神情有些遲疑,似乎不知該怎麼開口。

歐陽宏見對方這樣的神情,心中已有不祥的預感,但該知道的事情,終究是要知道的。

「沒關係,你說吧。」他平靜說道。

「三年前,她因為酒後開車,出了事故,已經……」俞航沒有說下去,他知道歐陽宏能夠明白其中的意思。

「是嗎……」歐陽宏喃喃道,他只覺心中一陣絞痛,久久難消。

「陽宏……」俞航擔心地叫著。

「三年前……我父親也是那一年去世的……或許,這也是一種緣份吧……」
作者: 憐蓮    時間: 2008-7-17 11:43

[發帖際遇]: 憐蓮贏了ps3比賽冠軍,獲獎金現金50Ds幣.


尾聲

童話故事中,灰姑娘參加了王子的舞會,在十二點鐘到來之時,留下了一隻玻璃鞋,從而成就了一個美麗的故事。

在我們的故事中,灰男孩救了落難中的貴公子,然後排除眾難,與貴公子再次走到一起,也成就了一個成熟的愛情。

朝夕相處的日子是快樂的,雖然其中也會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但是,在愛情靈藥的滋潤下,稜角也能漸漸變得光滑。

很快歐陽宏的生日就要到了,俞航決定要為情人準備一個難忘的生日,這天,在俞航的別墅裡吃完了飯,俞航便向情人提出他的建議。

「真的嗎?太好了,我都等不及了!」歐陽宏得知,興奮不已。

這些年來從沒有人為他過生日,父親在世的時候也一樣,父親是一個實在的人,他更注重踏踏實實地生活,而不會去留意這些年輕人的遊戲,歐陽宏幾乎快要忘記自己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了。

「不過這裡我正打算找人重新打理一下,到時候我們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俞航微笑著說道。

「哦哦?到哪裡去?」

「不告訴你,到時候就知道了。」俞航裝起神秘來。

「哇,好期待哦。」歐陽宏不禁雙爪抱拳,滿心期盼。

俞航看著這個什麼時候都這麼可愛的小情人,不覺笑意更濃。

生日的這天並非週末,於是等到下班後,歐陽宏便坐上俞航的車,一起前往俞航所說的「另外一個地方」。

在俞航的安排下,歐陽宏已經報名去學開車考駕照,俞航說等他拿到駕駛執照,就會送給他一輛車當慶祝禮物,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歐陽宏撲通一聲暈倒在床,至於是真暈還是假暈倒不是太重要,總之那一夜他非常壯烈地又被人拆骨入腹了。

當晚的終點站是一座漂亮的江邊別墅,歐陽宏踏進大門的時候,幾乎眼睛都看直了。

這座別墅同樣也配備了天台花園、私人游泳池、運動室和車庫,不過房子比俞航的那一套要大上好幾倍。

房子裡,淡藍色的基調,配以淡黃色的裝飾,感覺上十分清新,看來屋主對這房子的裝飾是下了很多的心思。不過也不知為何,歐陽宏直覺上是覺得這裡很適合養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貓的自由和散漫跟這裡的自在而舒適的氛圍很搭配。

歐陽宏興奮地在房子裡亂闖起來,他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房子,當然酒店不算,因為兩者的性質和格調是不一樣的。

「哇,阿航,你看這個吊燈,好好看!……」

「哇,阿航,你看那個壁畫,好漂亮!……」

「哇,阿航,從這個窗子看出去,可以看到江面哦,還能吹到江風,好舒服!……」

俞航就這樣看著歐陽宏在房子裡蹦來蹦去,每看到一樣漂亮的東西,都會哇哇大叫著,實在可愛得很,他心想這些天讓他看的貴重東西也不少,怎麼還改不了這個隨便亂「哇」的習慣呢。

「哇,好漂亮的房子!阿航,這是你的嗎?」最後歐陽宏向他跑了過來,叫道。

「不,不是我的。」俞航笑著回答。

歐陽宏撅起了嘴,他原本以為這是俞航的房子,那他以後就可以常到這裡來玩了,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地方。

「是你朋友的嗎?」

「嗯……算是吧。」俞航想了一想,說道。

「哇,阿航,你的朋友都好有錢哦!」歐陽宏兩眼放光,羨慕不已,果然是物以類聚啊,像自己所結識的就大都只是一般的小職員,哪像人家,朋友堆裡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重量級人物。

「也不是每一個都很有錢。」俞航笑道,順手將情人拉到懷裡,啵的一聲,便在他的唇上來了一個響響的kiss。

「那以後我們還可以來這裡玩嗎?」歐陽宏摟著情人的腰,問道。

「應該可以,我想房子的主人不會反對的。」

「哇,太好了!阿航,你要跟你的這個朋友打好關係哦,不然以後他就不會借房子給你了。」

俞航不禁苦笑不已,這小子,居然只為了借一個房子就要他去討好人,真是沒面子。

不過這小子未必也太小看他了吧?有空真要對他好好進行一番思想教育才行。

此時已是入夜,外面星光燦爛,月色正好,彎彎的月亮倒映在微波鱗鱗的江面上,別具一番風情。

清新素雅的房子裡,是一對濃情蜜意的情侶。

「阿航,我的生日禮貌呢?你說過有生日禮物的!」歐陽宏伸出貓爪,在情人的眼前晃動著,不過他其實更期待生日蛋糕,因為那才最有過生日的感覺。

「小急貓,我哪敢少得了這個啊!」俞航溺愛地點了點他的鼻尖,然後看他像小貓一樣不自覺地皺了皺鼻子,實在有趣極了。

俞航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他讓小壽星閉上眼睛,一陣腳步聲之後,當歐陽宏睜開眼睛時,他的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個精美的蛋糕和一個紅色的方形扁盒子。

接著,插蠟燭,點蠟燭,關燈,許願,吹蠟燭,開燈,一系列的例行程序完畢之後,俞航將那個紅色方盒子推到歐陽宏的面前。

「好了,現在可以看你的禮物了,可不許不喜歡哦。」他微微笑著,滿眼的愛意。

小壽星滿懷期待地打開了盒子,只見裡面只有一張印有黑字的白紙,最上面一行的粗體字明顯表示,這竟是一張房契!

再往下看,上面的房址居然是這座別墅,而房主的名字……

歐陽宏難以置信,他顫抖地指著房契上的「歐陽宏」三個字,淚眼汪汪地看著俞航。

「這……這……這……」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俞航自然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他將情人摟在懷裡,說著:

「看,房契上是你一個人的名字哦,就算以後哪天你無情地將我拋棄,這房子也是你的哦。」

「討厭,你要惹我哭嗎?」其實他的眼淚早就在眼眶裡滾動著,只是還沒有溢出來。

「說實話,我還真的挺想看的。」

「討厭……」

這麼多年來,他辛辛苦苦地生活著,就只是為了買房這一個目標,因為他必須為自己買一個「家」,讓他在孤單寂寞的時候,有一個可以尋求保護的地方。

而現在,卻像有個人將一座房子扔了過來,直直砸到他的頭上一樣,這叫他怎能輕易相信呢。

「阿航,我是在做夢嗎?」他看著情人,可憐巴巴地問道。

「掐一掐,看會不會痛,會痛就不是做夢了。」俞航提議。

歐陽宏當真去掐,然後,傷心不已:

「不會痛,嗚,果然是在做夢,我就知道沒這麼好……」

「……」俞航滿頭黑線,他清咳一聲,「陽宏,你剛才掐的是我,很痛的。」

啊?

「這麼說不是在做夢羅?」

「當然不是啦,小傻瓜。」

「嗚嗚……」

「怎麼真的哭啦?」

「人家感動嘛!嗚……」

「你呀,真是我最可愛無敵的小傻貓……」

「嗚……阿航,原來向流星許願真的會靈驗哦。」

「呵呵,有沒有後悔當時沒有多許幾個?」

「當然有了,後悔得要死!早知當時許願多要兩幢樓啦,嗚,錯失良機啊……」

「……你這個小鬼,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俞航微笑著,將情人摟得更緊,他低下頭去看著懷中的男孩,溫柔地說道:「陽宏,從今以後,你吃我的,我住你的,如何?」

「嗯……」歐陽宏抿著嘴角,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知當說不當說。

「如何?」見這情形,俞航小心翼翼地問道,他這個小情人可是彆扭得很,難以侍候,可不要令他的同居計劃最終泡湯了。

歐陽宏猶豫片刻,終於開口:

「我是想說……我能不能再收點兒房租?當然,水電免費……」

「……」某人的額角青筋抽動中。


(全文完)
作者: yan9076    時間: 2008-7-17 14:40

陽宏守財守得好可愛喔~~
感謝分享~~
作者: 夜靈玥    時間: 2008-7-17 14:59

以前看過
舊時候並不叫仙履情緣
叫作灰男孩之戀 作者真的忘了(汗")
不過仍然好看啦
作者: 0o星o0    時間: 2008-7-17 16:18

對於錢的執著
真是好可愛阿XD
作者: 藍兒    時間: 2008-7-17 21:01

很好看啊~
還好他記起了小宏~
否則就是悲文了~
作者: 等待    時間: 2008-7-17 23:47

好公式的故事喔
作者: iun818    時間: 2008-9-29 22:38

很可愛的愛錢法

不是平常看到的那種勾心鬥角呢
作者: m155651    時間: 2008-10-3 23:54

哈哈哈...我好喜歡這個文呢!!
陽宏真的爆可愛的啦....!!
....幸好阿航夠肥....嘿嘿~!!
作者: remover    時間: 2009-7-12 23:53

陽宏好可愛哦,
可愛的守財奴
作者: 漫漫月月    時間: 2009-7-13 15:42

哈哈~

好可愛的情人!

俞航一定很煩惱,要怎麼把情人鎖住
不然會被人拐走的!!


作者: material    時間: 2009-7-13 17:05

哈哈~初時阿藍時期好好笑呀XD
還要收租金...
小宏真係守財到底
作者: 月封    時間: 2009-7-13 18:31

呵呵∼
好可愛的文喔
作者: 寄奴寄梨    時間: 2009-7-13 18:54

怎麼摳成這樣
連最後都送了房子
都不忘要收水電費哈哈
作者: ambulance74    時間: 2009-7-13 19:29

好看~~
這篇是好久以前看過~~
再看一遍仍然好看~~~
作者: ♀男♂    時間: 2009-7-13 21:09

哇.....真的很好看呀.....
雖然我跟小宏一樣...都是很喜歡省吃儉用....
但卻沒他這麼厲害.....
真想請教小宏...節省的方法...哈哈....
我也很喜歡阿藍.....
他對小宏真的很好....
作者: 憂翎    時間: 2009-7-17 00:55

守財守得好可愛喔
作者: mimo613    時間: 2009-7-17 14:37

真得好可愛喔~~很喜歡這種愉快的文章!!!
作者: smill    時間: 2009-7-19 00:47

好好看. 蠻有趣的
作者: mio花    時間: 2010-3-1 21:34

小受真是一個守財奴 ....
多謝分享
作者: 找喳    時間: 2010-3-2 17:36

小宏宏是個超級大錢鬼
守財已經到了扣門的地步
可是為了愛人還是可以狼下心的開下去
不錯不錯
作者: ncsebuc    時間: 2010-3-2 18:32

不錯不錯~~好可愛喔
作者: 火希真打    時間: 2011-1-6 23:41

好可愛的文啊
我喜歡這篇
鋪陳的恰到好處啊
好看
作者: 紫斐    時間: 2011-1-7 01:00

前面算甜文
中間恢復記憶卻不記得小受是在預料之中
不過聽到小攻跟女子的對話害我以為會變虐文咧
還好是he
至於那個哥哥老實講戲分不重要啦
整篇文算好看的甜文
作者: Elsa    時間: 2011-1-7 11:11

感情描述地太淺了,其他普通,謝謝分享!
作者: 小瓶子    時間: 2011-1-7 12:06

哈哈,陽宏這個守財奴好可愛喔.
作者: sh910628    時間: 2011-1-7 12:41

一開始覺得小受不太討喜
從他開始要把阿藍追回來我就喜歡他了
作者: vivajulie    時間: 2011-1-7 16:45

哈哈~
好可愛的守財受~
當攻營造很浪漫的氣氛時
'...從今以後,你吃我的,我住你的...'
受竟然說要考慮收租~ LOL
太可愛了~~
作者: jennylbk    時間: 2011-1-7 17:01

失憶...
我最近經常看這類文
這篇還不錯
作者: CMNI    時間: 2011-1-8 17:22

好好笑~小摳男太可愛了><
作者: zxc2455    時間: 2011-1-9 00:27

Thank you for your sharing
作者: ihs026205lucia    時間: 2011-1-9 02:07

很有趣的結局呢
HE就是看得開心
可算是苦盡甘來
作者: irene777711    時間: 2011-1-9 15:49

還真可愛的守財奴阿......呵呵~
還好他家親愛的沒被他那個性弄昏.....
作者: 千千    時間: 2012-9-26 10:07

我有看過喔
不過再看一次仍然覺得
守財奴守成這樣
好可愛啊
作者: 香椿豆腐    時間: 2012-9-26 20:38

還好小攻記起來了~
不然小受就難過了
不過我還以為會在虐一下小受
然後小攻想起來的時候換小受虐他xd
作者: 昕晨    時間: 2012-10-4 13:29

我想知道後續耶
作者: joyce7989    時間: 2012-10-9 17:59

陽宏太可愛了啦
還收房租水電免費
作者: lovedada    時間: 2013-8-30 18:59

歐陽宏好執著於錢阿。。。
還好俞航不窮((就算窮也會一起努力,對ㄅ
如果歐陽宏和俞帆相認不知道會如何
作者: rita20me    時間: 2013-8-31 23:39     標題: 回應 憐蓮 第 16 篇文章

小攻和小受的相處和對話真有趣!謝謝大大無私的分享!
作者: skybronze    時間: 2013-9-1 00:54

愛上一個小財迷呀XDDD 很可愛的故事。
作者: JNF365    時間: 2013-9-1 01:41

房租
灰男孩還是你強啊
砸了一棟豪宅給你還要付房租的說
有備無患好樣的
作者: 紫憐夜    時間: 2013-9-1 02:00

好可愛的陽宏,就一個小守財奴
特別是食飯付卡那部分,萌死我了
很適合做帆的管家婆
作者: 淡定    時間: 2013-9-2 23:13

呵呵
谢谢大大的分享
抠门受意外地(≧∇≦)了我的萌点
陽宏和小蓝真信糊(((o(*゚▽゚*)o)))
有时候看看童话般的甜文
让我又相信爱了!!
吼!!吼!!
还有最後小受说要收房租神马的,笑死我了
作者: 26272853    時間: 2013-9-25 18:14

哈哈....歐陽宏太可愛了...竟然還想要收房租
作者: christyfishegg    時間: 2014-10-17 22:48

歐陽宏這個守財奴真的好可愛,每一樣都斤斤計較的地方笑了
作者: a0507100    時間: 2014-10-18 00:32

好看,謝謝樓主分享




歡迎光臨 ☆夜玥論壇ק (http://www.ds-hk.net/) Powered by Discuz! 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