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坑深一米
歌仙兼定很憂郁。
雖然他是這個本丸的初始刀,但也沒有見過審神者本人,被喚醒那日只有狐之助在側。
被簡單交代了幾句後他就跟著狐狸式神從時之政府所在地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本丸——真的全新,他敢發誓,那些柱子上的漆還沒干呢!
「每日三次鍛刀,三次制作刀裝,五次演練,十次遠征,這是你需要完成的基本任務。出陣、合成、修復、內番你們自己安排。當然,我說的是人手足夠的情況下。」
狐之助抖抖蓬松的大尾巴,抬起後腳順了順肚子上的毛,這就准備告辭而去。
歌仙眼疾手快捏住它的一條腿:「這些難道不應該由審神者大人來做嗎?人呢?」
「額......審神者大人是外國人,上面說屬於『勞務輸出』外派......她正在語言培訓班努力克服同你們之間的溝通問題......靈力會按時封存在容器中送來,但她本人必須完成教育省硬性規定的語言課程並通過考試才能順利接手本丸的工作。在此之前,只能由你這振初始刀來暫代了。」
「好吧......眼下只能這樣了,真是一點風雅的影子也沒有啊!」
眼看一振振同僚們或從鍛刀爐或從出陣地區出現,歌仙兼定越來越頭痛關於主君去向的解釋問題——最痛苦的莫過於壓切長谷部到來的時候。
得知主人從未出現過這一消息,他就像條喪家之犬般夾著尾巴消沉了幾日。不久之後從演練場聽說「黑暗本丸」這一概念,便虎視眈眈的天天盯著自己,甚至還曾拔刀衝進房間質問審神者是不是被他給神隱了?!
「我也很想告訴你主君到底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可惜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被喚醒的時候邊上只有時之政府的那只該死的狐狸,除此以外任何長得像人類的生物都沒有,沒有,沒有!」暴怒的歌仙讓以壓切為名的打刀徹底了解了一下文系名刀是如何連斬三十六人最終獲得這個風雅的名字的。
從此以後,本丸再也無人敢故意弄髒衣物,就連山姥切國廣也瑟瑟發抖的將被單按時送去清洗,不再嘟嘟囔囔什麼仿刀不仿刀,沒見就連四花名刀之二的螢丸和鶯丸都沒能讓主君出現嗎,嘻嘻嘻......
隨著時間流逝,鶴丸國永、一期一振,三日月宗近、小狐丸等等等等都出現在本丸之中,然而審神者......還是蹤跡杳然。別人家的本丸都是身為人類的審神者哭著喊著求付喪神出現,到自家這兒,一群老老小小望眼欲穿等著人類到來,這可真是......
「眼看就是審神者就職一百八十天的日子,快要半年了,主君今天也不來呢......」平野藤四郎和前田藤四郎捧著紅豆糕坐在延廊下靜靜看向庭院,剛換的梅雨趣景讓池塘變的有趣起來,門框上掛著的晴雨娘也很新鮮。
這個本丸從來沒遇到過資金方面的困難,由於沒有審神者存在,初始刀歌仙兼定一怒之下怎麼風雅怎麼折騰,無論是趣景還是現代家電,統統一應俱全,大大節省了付喪神們打理所占用的時間。
抱著老虎在邊上發呆的五虎退也沮喪的趴下來同寵物滾作一團:「主君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歡我們才總也不來......嗚......」
「吶吶,我說,既然主君不來,我們為什麼不能自己去現世探望她呢?聽歌仙先生說,因為是外國人,為了能更好地同我們相處,主君正在努力的學習語言,一定是學習太辛苦了,所以才......」大和守·從來都不·安定從幛子門後跳出來,提出了一個非常有誘惑力的建議。
以粟田口女裝大佬為首的「超凶」勢力發揮自己出色的機動性,抓好時機堵住了正焦頭爛額處理文件的歌仙。
「歌仙先生!可不可以向時之政府打報告呢?關於我們想要去現世接審神者回來這件事......大家都特別特別想要見到主君大人啊......」橘色長發的裙裝少年微微低頭,漂亮的藍色眸子被微妙的擋在劉海後看不清楚。
歌仙兼定就算再暴力也不可能像對待壓切長谷部那樣對待這群小短褲,何況裡面還渾然天成的混進了一振一刀下去死三個的大太刀。
「我只能說,申請會盡量遞交上去,但結果就......」他有些歉疚的看著一張張從充滿期待到沮喪不已的小臉,抽出一張信箋沉思片刻後揮毫而就。
將信箋折好放在文件的最上首,歌仙笑著揉了揉五虎退的小腦袋:「放心吧,等狐之助來了我會第一時間同它討論這件事。」
小短褲們立刻團團向他鞠躬致謝,然後拉開幛子門嘰嘰喳喳的跑出去找各自的家長討論對策。
「去現世找審神者嗎?」揚著尾巴的狐狸式神抹了抹嘴角殘留的油豆腐汁水,擺出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哦哦哦!當然可以!你們是為了本丸的存續而努力嘛,政府不會不支持的。但是不可能讓所有的刀都跑過去,也不允許把本體露在外面讓人類看到哦。如果你們拿出一個合適的名單來,我認為這件事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
狐之助搖了搖耳朵,躲在門外的短刀們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他們願意暴露自己的蹤跡,這是一個示好的信號。
胖狐狸繼續說道:「每個審神者都極為珍貴。尤其是你們這個本丸,我從其他狐之助前輩那裡得知,這位年輕的小姐是政府專門耗費巨大代價從種花家請來的,嘖嘖嘖,你們的運氣真好!如果我有一個這樣的主人,真是每時每刻都要看緊了呢......嘻嘻嘻嘻嘻!」
它的語氣油膩膩的,讓歌仙兼定突然憑空感到有些厭惡。
狐之助作為時之政府同本丸的聯系紐帶,一直都被刀劍男士們歸類為吉祥物的存在,但是自家這只總有種賊眉鼠眼的違和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點也喜歡不起來這個無害的毛團。
送走式神,歌仙坐在窗下就著陽光取出一本和歌集翻來覆去的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十分鐘過去後,他失敗了。
「真是一點也不風雅!」他取下夾住劉海的小夾子狠狠撓了撓額發,吐出一口濁氣衝出去搖響了掛在外面的神樂鈴。
聽到急切的鈴聲,付喪神們散漫的聚集起來,修指甲的修指甲,念經的念經,發呆的發呆,聊天的聊天,直到——「關於去現世尋找審神者的申請......政府那邊已經通過了。」
庭院裡突然陷入一片死寂,眾刀將目光聚焦在穿著內番服頂著炸毛的歌仙兼定身上,幾振短刀甚至露出了「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麼」的表情。都說時之政府對刀劍男士的管理堪稱苛刻,這次居然會如此輕易的同意他們進入現世的要求,簡直堪比一向凶殘的教導主任突然對你露出慈祥的微笑,太可怕了!他們原本只是隨便試試,根本沒有想到可能得到允許的......
看到同僚們被這個消息炸得一臉懵圈,歌仙內心的煩躁不安被安撫下來。他恢復了平時的習慣,慢悠悠的繼續講道:「時之政府要求我們上交一份准備進入現世的刀的名單,並且提醒我們:不可能讓所有刀都過去,去了現世也不能給審神者添麻煩。本體什麼的,絕對不能讓那邊的人類看到!」
安靜的氣氛頓時被興奮的短刀們打破,他們嘰嘰喳喳鬧了一會,眼睛閃閃發亮的看過來:「吶吶,干脆就讓所有的短刀一起去嘛!」
「大人說話小孩子一邊玩兒去!」
「您對我的弟弟們有什麼看法嗎?」
「我們該為審神者准備什麼樣的驚嚇呢?」
「我壓切長谷部誓死要將主君迎接回來!」
「你快把本體放下啊!」
「這個世界,充滿了紛爭和悲傷......」
歌仙兼定猛然拔出本體一刀削斷了延廊上的扶手,成功讓整個本丸恢復安靜。他環視了一圈乖巧閉嘴的同僚們,慢慢說出自己的打算:「抱歉,我個人認為,還是一個刀派去一位,沒有刀派的......曾經侍奉過同一位主人的幾振裡去一位。不想去的也沒關系,總之人數最好不要超過一個小隊。諸位自行決定人選,將名字告知在下即可。最後,不要讓我知道誰打算做什麼奇怪的事情!」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保持微笑的鶴丸國永,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同為兼定刀派的和泉守擦了擦額頭上看不見的冷汗,衝自己的搭檔抱怨:「二代目......意外的嚴厲呢!」
脅差少年抬頭笑起來:「嗯,和其他本丸見到的完全不一樣......兼先生,你想去現世嗎?」
「啊......並不想去。反正審神者肯定會來本丸,去不去現世並不會有什麼不同,萬一要是過去了反而留下不好的印像可怎麼辦?」
「這樣啊,那我也不去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暗搓搓先更出一張來。熟悉我的讀者都知道,家有二歲男娃一只,基本保證日更三千,雙更隨緣吧......坑品有保證。
第2章 坑深兩米
為了爭奪前往現世尋找審神者的機會,本丸裡有心於此的刀劍們各顯神通。一天之後,一份完整的名單就被端端正正的擺上了歌仙的案頭。
「亂藤四郎、鶴丸國永、加州清光、壓切長谷部、螢丸還有......三日月宗近?你們是想要翻天嗎?前面幾位我就不說了,三日月殿,您確定自己不會在現世迷路?」他努力打消自己想要把同僚扔進刀解池的念頭,一邊默誦和歌一邊盡量心平氣和的看向端著茶杯笑得一臉慈祥的某太刀。對方歪著腦袋抖了抖翹起來的兩根呆毛,恍然大悟道:「哈哈哈哈哈,歌仙殿是在擔心我嗎?放心放心,我會跟著大部隊一起行動的,老人家可不是累贅呀!」
歌仙兼定有些焦躁,他從來就沒有看透過這個擅長裝傻的家伙:「可以說說您出現在名單上的原因嗎?三日月宗近......可不是振熱心腸的太刀。」
對方淡定的抿了口茶,仔細盯著茶葉梗研究了一會才慢慢回答他:「如果說只是對審神者和現世非常好奇呢?」
打刀更加焦慮起來,直覺告訴他這振太刀有問題,但對方確確實實是從阿津賀志山被自己親手撿回來的,化出人形也確確實實是接觸到時之政府送來的靈力球之後的事。想到這裡,歌仙兼定的語氣不知不覺重了起來:「恕我直言,如果您真的像自己所說的那樣是一位長者的話,那麼基本上應該已經告別好奇心這種年輕人的特質了。」
坐在對面的付喪神笑的眼睛眯成一條黑線:「令人意外的犀利呢,歌仙殿。總之,我是不會無故傷害自己的審神者的。」雖是一臉笑意,但表達出來的意思卻一點也不溫和。
「......好吧,我知道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屈服。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審神者不是個顏控上了,要是真的被這家伙給坑了,大不了一戰而已。身為風雅之人,他堅信自己不輸於那些武勇之徒......
喂,你忘了你們都是刀這件事了嗎?
提交上去的最終名單很快就有了答復,毛茸茸的狐之助帶來了時之政府的回函,預定好前往現世的時間及注意事項雲雲。
然而......就在他們激動不已准備出發的時候,令眾刀望眼欲穿的審神者......出現了。
歌仙兼定先是松了口氣,終於不用擔心本丸裡這些疑似有問題的刀跑出去闖禍了!緊接著,他開始美滋滋的計劃起今後的輕松生活。自己是振非常容易掉落的打刀,二花,通常審神者們大多喜歡選擇那些珍貴的或是更討喜更會撒嬌的刀作為近侍,他已經預見到退休後喝喝茶,養養花,寫寫和歌的美好日子了。
往後無盡的歲月裡,他總會不遺余力的嘲笑自己此時的天真——能把一本丸四十多振刀扔在那裡足足半年不聞不問的審神者,你能指望她有多少責任感?
審神者的到來非常突兀。歌仙記得那天的梅雨趣景正是小雨紛紛的狀態,本丸朱紅色的木質大門被人輕輕扣響,在花園裡無所事事的幾振刀圍上去打算看看熱鬧,被正巧負責打掃衛生的石切丸輕輕推到身後。
主人暫時不在,沒有人會來拜訪一群刀;狐之助也不需要從大門進出。那麼,是什麼人能夠闖過空間縫隙找到這裡的坐標呢?
狐疑的刀們互相看了看,擔心弟弟們安危的一期一振取過本體,左手持刀上前應門。
本丸外的天空鉛雲低垂,尚未消失的陽光給烏雲鍍上一層鮮血一樣的艷色。呼嘯的風穿過參道吹亂了眼前人的衣袖。
她打著一把黑綢竹骨油傘,上面點點素白勾勒出落櫻之景。
來者穿了件白色交領大袖襦衫,系著黑色留仙裙,外面罩了件黑色廣袖長罩衫。低垂的傘沿蓋住了她的臉,只露出形狀優美的下巴同淡粉色的薄唇。纖細頎長的脖頸看上去只需要輕輕用力就能折斷,對於付喪神來說,這位女士就像是參道兩邊被大風吹得亂顫的花枝一樣無害。
一期一振不好意思繼續盯著她看,趕忙壓低視線,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請問這位姬君,您所來為何?」
女子抬起袖子遮住嘴角輕輕笑起來,柔和的聲音讓他更加窘迫。她低了低頭,說話的腔調有些奇怪:「我打這裡經過,上門討些水喝。」
這要擱某些志怪小說裡,妥妥就是討債的妖精打上門來。然而現實是門裡面住著一群閑得快要發霉的付喪神。一期一振雖然有些懷疑,但仍舊打開大門讓她進來站在屋檐下躲避隨時可能到來的暴雨。
她環視了一下庭院中露出行跡的刀,反倒向後退了幾步,捂住胸口用一種震驚到無法接受的語氣顫巍巍問道:「你們這兒......全是男子?」
不明所以的藍發青年點了點頭,對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隱隱約約還有些小聲的啜泣。這時一只氣喘吁吁的胖狐狸一步一抖的邁上鳥居所在的最後一級台階,它黑豆似的小眼睛裡滿是焦急,張嘴就是一串:「審神者大人!您走的太快了!嗝,您......您這是怎麼了?」
黑衣女子伸手比了比本丸的方向,悲憤喊道:「你們居然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竟要妾身同一群陌生的年輕男子同處一院之內!與其將來被家中父兄沉塘,不若此時尋個清白......嚶!」
說罷,轉身竟向門口的石燈籠上撞過去......
被嚇傻了的太刀完全搞不清這是個什麼情況,只有機動超群經驗豐富的短刀們看出了她的意圖。一抹淺灰的發絲拂過眼前,穿著內番服和單齒木屐的今劍攔下了突然自殘的審神者,攬著她卸掉力道後倒在一處。
許是因為今劍的體型無限近似於孩童,審神者不但沒有拒絕他的幫助,而且立刻起身上下打量一番,確定短刀少年沒有受傷後才側過身去繼續嚶嚶嚶——這位也是夠了,這麼多動作下來那柄黑綢傘愣是嚴嚴實實的蓋著沒漏出一絲樣貌。
今劍驚魂未定的站起身來,前主同室操戈被圍自盡,現下這個新主剛打個照面就想尋死,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他眼淚汪汪的看向把臉扭到一邊的女子,正巧瞧見對方發髻上唯一的點綴——攢成一團的白色小花......
再加上她一身的黑色衣裙,這......這分明是未亡人的裝扮!
「垃圾政府!毀我名譽!」不用問他也知道審神者腦子裡在無限循環什麼,差點血濺本丸大門的事情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科科,刀劍付喪神全部是男性真是抱歉了啊......
眼見危機似乎已經過去,狐之助立刻揚起尾巴甜甜膩膩的湊了上來:「額......大人,他們雖然看上去像是人,究其本質卻全部都是鋼鐵鑄造的刀劍啊!況且嚴格來說接受本丸後他們都算是您的家臣!而且不是所有刀劍都化作成年男子形態的,您不必擔心男女之妨。請跟我進來吧?」
審神者站直身體,義憤填膺的說道:「不行!時之政府隱瞞真相的行為嚴重傷害了我脆弱的心靈,你們必須補償!」
胖狐狸伸爪搓了搓毛茸茸的肚子,笑眯眯回答:「補償補償!您先進去完成本丸的交接成嗎?」
對方絲毫不為所動:「先說補償什麼!」
「您這本丸,資金物資都不缺,刀帳收集是您的工作這個我們不能隨意插手。要不這樣,考慮到您一直生活在其他國家,我們時之政府可以派人來幫您改造本丸內的建築和環境,順便再送您幾個趣景成嗎?好歹幫您節省一部分靈力......」
一番討價還價後,雙方就補償事宜達成一致,審神者終於打著傘邁開步子走進了本丸的大門。
眾刀劍早就被門口的鬧劇吸引出來,眼看自家審神者不像是個靠譜的樣子,他們已經將期望打了好幾個折扣:只要這位別像外間傳聞中的渣嬸那樣虐待付喪神就好,其他的......呵呵噠。
狐之助全程陪同審神者走了一遍流程,黑衣女子向初始刀歌仙兼定微微頷首示意後不再發出任何聲音,直到式神退到一邊留出空間讓她同未來的家臣們互相介紹,她才斂衽衝所有刀行了一個半禮。
審神者重新站定之後慢吞吞說道:「我的名字叫茗虹,沒有姓氏。」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無形中出現了一陣凜冽的寒風,剃刀般擦過本丸所在的整個空間,遠處山丘上的萬葉櫻像是被只大手擦掉一樣突然消失,重新出現在那裡的是一株巨大無比的銀杏樹,漂亮的扇形葉片上跳躍著金色的光。
「這......!」感受到契約變化的付喪神們面面相覷。
審神者報出的是真名,但作為時之政府代表的狐之助沒有任何告誡或阻攔的意思,反而極其自然的將話頭接了過去:「那麼,茗姬大人,您可以借此機會向這些刀劍說明一下自己的好惡及要求。」
茗仍舊用黑綢傘遮住自己,繼續保持沉默狀態。
狐之助等了一會,覺得似乎真的無法再從審神者那裡得到任何話語,只好喊過歌仙兼定這樣那樣交代一番,迅速在後者欲哭無淚的表情中消失不見。
送走了時之政府的吉祥物,歌仙頭痛的找來今劍暫且擔任審神者的近侍:「因為茗姬大人身份特殊,我們這些成年樣貌的刀劍男士不好隨意靠近,以後咱們本丸的近侍統一由身高在五尺以下的付喪神輪流承擔。具體的,你們自己去同審神者交流吧......」
今劍心領神會了他話中的未盡之意,蹦蹦跳跳跑過去細聲細氣哄著黑衣女子回到二樓的天守閣中,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很快就得到了她的喜愛。
「茗姬大人,您是如何成為審神者的呢?」他勤勤懇懇的跑來跑去想要幫忙整理房間,卻被茗攔下:「不用這麼麻煩,明天還會有施工隊來改造房屋。你先去替我向大家道個歉,然後提醒他們將自己需要的東西收拾好。早早完成,早早安定下來,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
他高高興興的跑出去完成自己從主君這裡得到的第一個任務,徹底忘記對方根本沒有回答他的疑問。
等他離開後,黑衣女子瀟灑的將黑傘扔到架子上,力道不大不小剛剛好,既將綢傘准准掛好,又沒有將其撞壞。她豪邁的拎起裙子,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覺得這樣還是累,干脆整個人攤平躺下來:「說是什麼免費出境旅游,結果還不是換了個地方跟蹲監一樣呆著。被那小兔崽子給忽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的意思是......刀有問題,不止一振,嬸嬸也有問題......
第3章 坑深三米
茗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在生物鐘的催促下准點醒了過來。推開木質窗框看了看外面蒙蒙亮的天空,她一掌拍在自己腦門上揉了揉。
位於二樓的整個天守閣只有她一個人,昨天被交付了任務的今劍一去不復返。
換了一身素白的緦麻衣裙,她將頭發放下來散在肩膀上,只在發尾用白色線繩大概綁了綁。放輕腳步走到水房打水回來將自己打理干淨後,又順著平整的道路慢慢逛起來。
這個時間點,大多數刀劍男士還沒有醒,整個本丸一片死寂,沒有風響,沒有鳥鳴,如果不是昨天親眼見到此間存在那麼多大活「人」,簡直就像是噩夢中才會出現那般極度安靜。
「就算是再努力,假的還是假的啊,這奢華的牢籠......」茗嘆息著將大量靈力凝於指尖,噗的一下在回廊邊戳出一個小洞,本丸外呼嘯的寒風立時鑽了進來。她俯下身順著小洞向外看了看,搖搖頭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遠處幛子門後一閃而逝的藍色:「無聊!」。手掌擦過,那個洞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徹底消失。哼著小曲的審神者完全沒有做了壞事的自覺,背著手趕在刀劍男士們出來活動前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她無聊的打開昨天就被送來的刀帳,粉紫色的背景上畫著一張張極具個人特色的立繪,這些就是已經存在於本丸中的刀劍男士,尚未到來的只在固定位置留下了一個灰蒙蒙的空格。茗曲起食指,用指節輕輕敲了敲其中一個空格,百無聊賴的合上這本冊子。
這時屋外的天空徹底亮起來,樓下不時響起輕輕的腳步聲,她伸手衝置物的架子揮了揮,那柄黑綢傘「唰啦」一下飛過來,門被敲響的時候剛好張開。
今劍端著一份早飯有些忐忑不安的站在外面,聽到女子的應答聲後方才小心翼翼的拉開門走進去。
審神者保持著和昨天相同的動作,規矩的踞坐在矮桌旁,黑傘將她的臉遮得嚴嚴實實,只有那本有些凌亂的刀帳和新的衣裙表明她並不是真的一直坐在那裡。
「主君大人,我帶來了早餐。因為不曉得您的喜好,燭台切光忠先生只准備了日式的飯團和味增湯......」他並未解釋昨天為何沒有回來復命,茗也沒有任何想要詢問的意思。她的表現與昨日沒有什麼不同,淡淡的說道:「辛苦你了,去通知大家等會兒有施工隊過來。如果誰對居所有什麼特殊要求可以趁這段時間趕快提,畢竟要住個幾十年,免費裝修的機會怕是只有這一次。」
今劍點了點頭,退出去後小聲關上門這才轉身跑下樓梯,一群付喪神守在轉角處眼巴巴的瞪著他:「主君大人說什麼了嗎?」
「和昨天一樣,讓我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有什麼關於房間的要求盡早提。」他有些沮喪,審神者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冷冰冰不願接近刀劍的樣子,雖然挑不出什麼失禮的地方,但不免讓人覺得一直在被她拒絕。這對於希望親近她的付喪神來說不是個好信號。
「今劍能把大人的原話重復一遍嗎?」一早就被揪過來的歌仙扯了扯額前的紫色發絲,有氣無力的問道。明明指望著能立刻過上退休的美好生活,沒想到遇見了一位這樣的主君,簡直讓刀一言難盡。
今劍把昨晚和今早的兩次對話一起重復了一遍,那些細心的刀劍們情緒頓時好了起來。
「茗姬大人兩次都提到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又說要居住幾十年,人類的話,這恐怕已經是壽命的極限?散了吧,主君大概就是這麼個冷淡的性格。沒什麼不好的,至少她的靈力沒有讓我們感到不適,以後相處得多了應該就會好一些。」端著茶的鶯丸笑著走回老位置坐下,抿了一口眯起眼睛:「總算是安穩下來了。」
其他刀劍互相看了看,燭台切光忠站出來拍了拍手:「那麼,我們就按照主君的要求行事吧?」
大和守安定一直在沉思,聽到他的聲音抬頭問道:「如果我對房間有要求,可以直接去告訴主君大人嗎?」
原本打算離開的眾刀立刻停下了准備邁出門檻的腳步——聽他這麼一說也是啊!審神者可是親自交代了兩遍的。
話說這位主君也是個怪人,時時刻刻打著那柄黑綢傘。要說是怕被付喪神看到真容吧,可她又直接將真名告訴所有刀。他們在演練場不是沒見過別人家的審神者,最多也就是蓋了張神紙,哪有這樣舉止怪異的?再聯想到昨天那場鬧劇,怕是做戲的成分遠遠大於認真的程度,她到底要做什麼?
要做什麼?只不過一時無聊罷了,茗一臉正經坐在大廣間的椅子上,兩側站滿了本丸內所有刀劍,正對著的就是昨天說好的施工隊。
時之政府一反平日的作風,一大早就派人前來蓋房子。早到什麼程度?茗剛剛放下飯碗就聽到今劍在門外通報。她想了想,索性將所有刀劍全部集合起來,人多勢眾也是個好處,幾個一看就知道是式神的「人」哆哆嗦嗦站在狐之助身後待命。
「麻煩諸位趕工了」她沒什麼誠意的寒暄了幾句,衝擠在一起的付喪神們揮了揮手,「您幾位也看到了,這一大家子快五十號人,煩請動作利索些。另外,有些人也許會想要些特別的小裝飾,你們也一並做了吧。至於本丸主體建成什麼樣子,我這裡有個模型。」
站在她身邊的今劍立刻捧著一顆超大號的玻璃球交給領頭的式神,對方仔仔細細看了一會表示沒問題,復又停頓下來等待付喪神們提出要求。
半晌也沒有刀出聲兒,茗理了理袖子對施工隊說道:「他們靦腆,不怎麼見生人。這樣,田地,馬棚留下來,可以適當的擴大點,坡地修一些出來,我要種些東西。有什麼需要的盡管找今劍傳話。」
刀劍付喪神們:靦腆......呵呵......
狐之助:靦腆......呵呵......
直腸子的同田貫原本一直在走神,這時不知怎麼冒出了一句:「手合室和訓練場!」
茗微微點頭看向建築隊,對方立刻唰唰唰記了下來。
看到這樣一個成功的範例,各種聲音從後排傳過來:「佛堂」、「小神社」、「花園子」、「要有池塘」、「荷花和青蛙」、「養幾只水鴨子」意識到越說越離譜,眾刀突然全部安靜,最後一個張嘴的大俱利伽羅被凸顯出來:「貓」
......
好在他膚色足夠黑,微微低下頭誰也不知道他是在害羞還是在傲嬌。
努力憋住差點噴出的笑聲,茗抽著嘴角問向施工隊:「都記好了嗎?」
式神表示完全沒問題,隨即狐之助接道:「這些都沒什麼,但是需要將本丸的面積擴大這一點,只有審神者大人您能做到。只要您的靈力足夠,理論上本丸可以無限延展......」
「噢,原來是這樣」她閉上眼睛嘗試了一下,輕微的震動後果然感知到本丸的邊界向外擴了一圈。
同樣有所察覺的狐之助非常高興,它揚起尾巴豎著兩只小爪子站起來:「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只要您的靈力不出問題,整個本丸就絕對是穩固的,面積大小同您的靈力強弱成正比。」
一般人這個時候為了展示力量都會盡量將邊界向外推移。茗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又把空間擴大了一圈就停了下來。
「沒那個必要,回頭找個人還得費半天功夫。現在的面積足夠了,靈力還是用在關鍵的地方比較好。」
和紛紛點頭表示同意的付喪神不同,狐狸式神明顯有些失望的垂下尾巴。在它看來這不過是審神者掩飾自身靈力不足的借口罷了......攤上這麼個主兒,也不知時之政府這次做出的交易能不能撈回本錢。
式神施工隊的效率非常高,新的房屋和庭院景觀像是竹筍一樣蹭蹭向上長,等到傍晚時分已經初具雛形。
茗坐在天守閣看了看外面熬夜開工的式神,靜待時間慢慢流走。等得狐之助回復修葺完畢,已經又是一個早晨。她打發今劍將施工隊送出本丸大門,自己則撐著傘走到院子裡。有膽子大的短刀跟著她亦步亦趨,成年刀劍們躲在柱子後面看過來。
「差不多可以搬家了,這裡原本的建築明天會有式神來收拾,怕冷的趕快回去換上厚衣服。」她假裝沒看見那些完全無法被柱子擋住的刀,側首看向身後的小家伙們:「你們不去添衣嗎?等下會很冷。」
一個黑色短發紫色眼睛的短褲少年恭謹答道:「大將,我們並不怕冷。」
「那好吧。」她不置可否的重新轉回去,閉上眼睛再次將靈力外放。
作者有話要說:
先種種田再搞事,家裡那麼多刀,還愁事不夠多嗎?
第4章 坑深四米
大地突然震動,一時之間原本平靜的本丸裡猛然刮起凜冽的寒風,鵝毛大的雪片像是被扯散的棉絮般從蒼白低壓的天空中紛紛揚揚灑落。
等震動平靜下來,付喪神們發現整個本丸的景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還算平坦的地表變成了山間谷地,新修的房舍正巧錯落有致的出現在起伏變化的腰線,昨日栽下的苗木此時看上去就像是天然生長出來的一樣野趣十足。
一些地勢較高的建築被透明的堅冰連接起來,像是半空中的橋梁,雖然溜滑,但對付喪神而言並不是無法通行。
「哇!」最喜歡下雪的除了小孩子就是狗,然而本丸裡並沒有養狗,只有大俱利伽羅打包出來的一窩野貓——這還是遠征撿回來的。那些小短褲們頓時沸騰起來,有些尤其頑皮的甚至已經團起雪球互相砸著,氣氛一時變得融洽許多。
看短刀們玩了一會,茗打著傘走進天守閣,沒一會拎著個箱子走出來對一個站在廊下抱著老虎的孩子交代道:「你去通知所有人搬家,明天本丸全體休息,不用去折騰什麼勞什子的日課。」
那個米白色頭發的孩子乖乖跑去傳話,身後跟了一串小老虎,十分可愛。茗看著他跑遠,嘴角笑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真是可愛的小孩。」
短刀們聽到五虎退帶來的消息,一哄而散跑回去吵吵鬧鬧的搬東西。
由於事先有所准備,一時的喧鬧很快就重新恢復安靜。走進新的庭院,迎面而來的是一塊太湖石影壁,繞過去只見回廊環環相扣,建築物飛揚的檐牙高啄,奇石花草掩映其中。白牆黛瓦下是一泓清池,大雪已經把池塘邊上的小路徹底掩蓋,茫茫一片有些刺眼。寬闊的水面中間點綴了一個朱紅色的小亭子,趁在雪景裡特別打眼,就像是奶油蛋糕頂上鑲嵌著的小草莓一樣可愛討喜。亭子一側修了座曲曲折折的矮橋直通岸邊,還貼心的留出了幾個缺口供人玩樂。池塘中延伸出一條窄渠,彎彎繞繞的做出溪流的樣子,將庭院所有的景致有機的連接起來,形成一個和諧的整體。
走近一些再看,主體的建築物同原本的風格沒有特別大的不同,但是仔細觀察卻能發現窗戶,鬥拱,檐角,屋梁都有精致的雕花,房高和大門也有所區別,似是更加原始一些的建築形制——那是平安早期拜訪鄰邦上國的使者們帶回來的,只有少數刀劍男士能辨認。
庭院深處修有一棟兩層繡樓,茗打著傘拎著箱子走在前面帶路,她似乎完全不會被掩蓋路面的大雪迷惑,帶著身後一串看景看得有些發傻的付喪神順利進入居住的院落。
「你們自己挑選住處,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只有一點,我居住的小樓,一層辦公,你們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可以去那裡等我;二層起居,除了五尺以下的孩童請不要隨意上去。另外,」她看了看遠處的成年男子們,隨意伸手點了個身穿黑衣帶眼罩的青年,「就你了,今天我要出去,除了歌仙兼定你也去,拿東西。」
挑選房屋安置又是一陣忙亂,倒是歌仙和被她點到的青年早早就等在繡樓一層的房間裡。
重新出現的審神者終於沒在房間中打傘,細細的珠簾隔開了她和付喪神。茗又換回昨天的裝束,示意青年介紹一下自己。
「我叫燭台切光忠。能切斷青銅的燭台哦。……嗯,果然還是帥不起來啊!」青年苦惱的皺起眉頭,珠簾後的審神者一口氣沒喘勻直接被嘴裡的茶水嗆住。
「咳咳咳咳咳......切斷青銅什麼的,已經足夠帥氣了,不用在意它的造型,那些都是浮雲......聽說這幾天的早飯是你做的?」這個切斷青銅的危險話題就這樣過去吧,一點也不想繼續!
意識到審神者似乎對青銅非常在意,燭台切光忠從善如流的接受了那個自己更喜歡的話題:「是的,因為我的前主人伊達政宗公也是個喜歡料理的人,雖然身為大名,但是客人來訪也會親自下廚招待呢。不知道主君您更喜歡哪種風味的食物?」
「嗯,我找本食譜給你,每天按照順序做就行,以後就拜托你了。」珠簾後的人站起身走向內室,悉悉索索的翻找了一陣重新回來,然後就見一只纖細素白的手拿著一本線裝書穿過珠簾遞了過來。燭台切接過翻開看了一眼......十個字大概認識六個,但是組成句子就看不懂了。
他平靜的合起書拿在手上,打算回頭去找那幾位喝茶大佬研究研究。
側坐一旁的歌仙裝作不知道同僚遇到的小煩惱,抬頭看看窗外眉頭緊皺:「主君大人,您需要休息一會嗎?從時之政府的式神離開您就一直忙碌,方才還耗費掉大量靈力,需要購買的東西可以交給我等完成,您不必親自勞累。」
「沒事,一些小東西罷了。另外找幾個人注意下,最近兩三天家中晚輩會送些東西過來,要及時告知我。」
眼見沒什麼好說的,她起身拿起綢傘張開:「歌仙先把事情交代下去,你......喊光忠行嗎?你跟著我去門口等。」
兩個付喪神互相看了一眼,初始刀歌仙兼定起身退下,燭台切走在門外等候。
茗打著傘走出房間,高大的青年選擇了一個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跟在她身後。
走在回廊裡,燭台切忍不住提醒道:「主公,如果是怕被付喪神窺見真顏的話,用神紙遮蓋就好,時時刻刻打著傘很是麻煩呢!聽說時之政府提供的神紙十分方便,也不會影響到視線。」
審神者嘆了口氣:「就知道你們會覺得奇怪,但這傘真不是用來遮臉的......吶!」她微微將綢傘偏開,露出鴉黑的發絲和點綴其間的白色小花,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空中突然響起一聲炸雷。紫金色的閃電撕破本丸的天空,像是從宇宙深處探出的利爪一樣奔襲而來。
不等第二聲雷鳴響起,茗立刻躲回傘下,那威壓甚大的閃電立刻煙消雲散,好像剛才那一幕是個幻覺。
「現在明白了吧?打傘是為了你們好。雖說大家本質上都是鐵,可你們畢竟是鍛出來做刀,不是做高壓線的。再說了,導線最好還是用純銅,你們的材料不行。電阻太大,不但效果不好費電,還容易起火......」她就像是個碎碎念的老太太一樣把話題扯到十萬八千裡以外,燭台切光忠此時也沒有心思去追問為什麼,閉嘴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乖巧無比。
......對於妖魔精怪們來說,無論從哪個品種出身都對雷電沒有任何好感。
雖然刀劍男士們在時之政府掛了號,是受國家行政單位承認的神明,然而高天原卻並未向他們開放,所以處境非常尷尬。嚴苛點理解的話,把「山野毛神」這個形容詞套在他們頭上也不是不可以。時之政府需要用他們,但也僅僅是「用」而已,因此這些刀只能頂著「被放置了九十九年而成神」的名頭被統一歸類在付喪神中......
摔!成為神明哪有如此容易?這樣算來那些石墩子並鍋碗瓢盆之類的才是最容易越過界限的存在吧?
所以名義上是神明本質上算是妖怪的刀劍男士們同樣不喜歡雷電。不但是出於本能的厭惡,更是因為對高熱的恐懼——雖說沒有哪振刀是害怕死亡的,但被雷劈成燒火棍就十分不美好了......對那些曾經被大火「關照」過的刀劍更是如此。
茗打著傘走過一扇月亮門,伸出手摸了摸石燈籠邊上栽種的石榴樹,好聲好氣安慰有些被嚇到了又有些覺得被嚇到很不帥氣的太刀:「放心吧,過幾天包裹收到就好,裡面有消除這種小問題的工具,不會讓你們天天生活在恐懼之中。」
為了維護自己帥氣的形像,他站得比平時更加挺拔:「不,大人,並不是恐懼!」
「好好好!我明白,這不過是叛逆期的習慣性拒絕,不會放在心上的......」十足十老太太哄大孫子的語氣。
燭台切光忠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審神者的節奏,她仿佛只說自己想說的,只聽自己想聽的,其他聲音一概不被接收,任性到極點卻又對捕捉情緒非常敏感。
她發現了自己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卻又一笑而過,仿佛這不過是小孩子在鬧別扭,反倒令人放松下來。
等等......人?
......有趣的審神者,打從出來以來,她似乎從未用過人稱代詞以外的詞語來稱呼刀劍男士,就好像他們真的是活生生的人類一樣......
又是一個飛蛾撲火的傻瓜......嗎?
太刀隱晦的多看了幾眼突然對石燈籠產生濃厚興趣的女子,提著本體的左手不自覺的壓了壓刀鐔,真正接觸到那塊漂亮的裝飾物時,又像被燙到一樣松開。
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茗的嘴角扯出一個寡淡的弧度。
「真是可愛的小孩子吶!」
作者有話要說:
什麼限鍛,什麼戰擴,全都是假的......
第5章 坑深五米
歌仙的動作很快,匆匆將事情交代給壓切長谷部後,他立刻趕到大門口堵住了正打算邁出去的茗。
「姬君,剛才本丸突然出現雷電,您是否有哪裡感覺不適?還有......購物的話,我們去萬屋即可,並不需要從大門進出,前往萬屋的通道就在出陣用的時間控制儀邊上。您......走錯方向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當著一位淑女的面指出她的失誤,這簡直是太不風雅了。
但是未經時之政府許可付喪神並不能出現於現世,從大門出去連接的方向正是那裡。為了不讓主公頭回出門就鬧出亂子,他只能硬著頭皮進諫——這明明是那些主命刀的事兒啊!
茗尷尬的收回邁出去一半的腳,重新站定後示意他在前面領路。歌仙放下一半心,又追著第一個話題重新問了一次,好歹算是得到了審神者含糊的應答。
三人各有心事,沉默著重新走回位於審神者樓前的一個日晷邊。
「主公,這裡就是通向萬屋的道路。」前方領路的紫發青年按了下日晷上鑲嵌的寶石,一道月亮門出現在茗眼前,他回身欠了欠腰又轉回去推開輕合的木門:「狐之助曾經說過,通向萬屋的道路不止這一條,但這卻是最安全穩定的。至於它的樣子,應該是和本丸的風格統一的......」
最後一句就是廢話,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為了打破讓人不安的尷尬氣氛,一向都不擅此道的歌仙兼定絞盡腦汁擠出話題企圖讓一切顯得自然些。茗領了他的情,壓低傘沿走進去,眼前一陣模糊後他們來到了一條繁華的街市上。
磚石鋪就的復古街道上來來往往行人很多。萬屋所在的地區整體面積並不大,一條主干道邊彎彎曲曲分出了許多窄小的暗巷,猶如光和影互相依存。那些穿著巫女服,青春靚麗的審神者走在干淨的路面上,同身邊守衛的帥氣男士輝映成趣。或是嬌俏,或是清脆的笑聲從各個方向傳來,無憂無慮的少女們簡直就像是桃源中才會出現的仙子。
黑衣女子的裝束同這個格格不入,她不太自然的壓低綢傘,抬腳彙入人流中一邊行走一邊觀察。
在街上購物的人類大多數都是極為年輕的女孩子,偶爾才能看到一兩個零零散散的男性蓋著神紙帶著自己的付喪神走過。年輕本身就是資本,再加上靈氣的浸潤和本丸中養尊處優的地位,他們臉上都洋溢著自信的笑容,怎麼看都是非常俊俏的摸樣。
茗被人流帶著向前走,詢問了身後兩位青年的意見後,三人在一家人滿為患的店鋪門口站住腳。看兩個付喪神的意思是想要進去順便買些什麼日常用品帶回本丸。她示意他們只管進去采購,自己撐著傘坐在店家特意安放在門口供人休息的凳子上安靜等待。
「燭台切光忠」這振刀在這裡出現的概率尤其高,幾乎每個和食物掛鉤的貨架邊都站了兩三個仔細研究著商品的保質期和添加成分。沒過多長時間,她的付喪神們拎著個塑料袋重新走出來。
「主公,您借給我翻閱的食譜菜肴今天是沒時間准備了,但這家店的魚和牛肉品質非常好,請您晚上勉強先湊合一下好嗎?」掌廚的太刀不好意思說出看不懂食譜這種一點也不帥氣的事情,只能委婉的請求寬限一些時間。
她當然不會因為晚飯吃什麼而同自己的大廚置氣。因為黑傘遮住了大部分臉,燭台切只能看到她頷首的動作,卻看不到她狡黠的笑容,其他經過的路人同樣看不到。
一個扎著高馬尾的爽利姑娘抱著一包食物擠出店鋪大門,剛好聽見燭台切恭敬到有些謙卑的話語,又瞄見茗似乎在為難這振所有本丸都不可或缺的太刀,頓時就不樂意了。她將包裹夾在臂彎裡,擼起袖子幾步竄到茗的面前,張嘴就是一串脆的。什麼「論燭台切的重要性啦」,「審神者不能太任性啦」,「麻麻做什麼就要吃什麼,挑食不是好孩子啦」(什麼鬼?)等等等等。
她極有耐心的坐在那裡聽她不帶喘氣兒的念了十幾分鐘,順手從付喪神提著的袋子裡扒拉出一盒飲料遞過去:「喝點吧,渴嗎?」
「嗯,有點!」少女接過飲料一氣灌下去,茗笑眯眯的問道:「自己一個人嗎?你的付喪神呢?」
還沒來得及將果汁全部咽下去的女孩翻著白眼比劃著什麼,正巧另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獨眼青年急匆匆趕了過來:「主公!您怎麼突然就跑進人群裡了?現在大家四散出去找您,就呆在這裡別再亂跑,東西我來拿著,等下就回本丸吧!」
這位也是張嘴就來一長串,茗抬起袖子捂住嘴角大笑起來:「果然什麼主人什麼手下,連吐字的頻率都差不多!」站在她身後的燭台切和歌仙也都笑彎了眼睛,順帶著拎在手上的塑料袋一同發出簌簌的響聲。
元氣滿滿的女孩突然尷尬起來,她發覺事情同自己的想像也許並不一致,急忙紅著臉鞠了一躬拉著自己帥氣的太刀一溜煙不見了。
「噗!主公,您說她的刀劍今天還能找到自己的審神者嗎?」歌仙一邊微微搖頭一邊輕松地聊著,自家的審神者原來也是個頗為詼諧的人。
茗好容易才停住,聽他這麼一說又開始笑得全身發抖:「哈哈哈哈,年輕人真是有活力。看來付喪神也會受到審神者的影響啊!」又笑了一會,她轉頭問向燭台切:「吶吶,你們都是『燭台切光忠』,看到不太一樣的自己有什麼感想嗎?」
青年微笑著回答:「雖然有些驚訝,但並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觸,畢竟我也是非常容易出現的刀呢。」她的眼睛眯了起來:「不,我的意思是,你們都是基於『燭台切光忠』這振太刀而出現的付喪神。也就是說,無論有多少個你,最終只會指向同一振刀。那麼,我是否可以理解為,所有的付喪神『燭台切光忠』根本就是同一個靈體呢?」
「不,至少我並不能從那一位『燭台切』的視角看到您。」他狡猾的換了個描述的方式。
再繼續追問就顯得有些不依不饒了,茗側頭露出一只耳朵,盯著青年手裡的塑料袋笑道:「好吧,咱們繼續。我想逛一逛,也許時間會很久,這裡有寄存東西的地方嗎?」
寄存的地方當然會有,很快他們就恢復了兩手空空的輕松狀態。
茗把傘柄壓在肩膀上撐著,順著街道慢悠悠的溜達,身後的兩振刀不時低聲向她介紹一些比較有名的店鋪。審神者似乎對萬屋的街市小販極有興趣,每個攤位都要停下來瞧一瞧,她捏了捏陶土玩偶,摸了摸花卉盆栽,伸頭嗅了嗅小吃,最後兜了一圈卻什麼也沒買。
作為一個女人,自家的主君逛街居然只看不買,但凡是個不差錢的本丸都受不了。看著她第三次伸手去戳弄那只陶土玩偶貓的胖肚子,歌仙兼定忍不住了。
「主人,如果喜歡的話就買下來,咱們的本丸並不缺乏資金!」紫頭發的付喪神大有審神者一聲令下就要掃蕩這個攤子的氣勢。
茗笑眯眯的繼續戳胖貓:「啊,並不是喜歡,而是這貓著實像極了家中的一個晚輩,他平日裡可不會願意讓我戳肚子呢,哈哈哈哈哈,連表情也極像!哎呀!這什麼物件都是小了才可愛,長大了就一點也不好玩兒了呢。」
她收回手指,毫不留戀的離開了剛才反復折騰的玩偶,邁步走向下一個商鋪好奇的查看。跟在後面的歌仙不擅長算計,也壓根沒有深想,倒是燭台切光忠接過話題:「姬君在家中輩分很高嗎?」
「唔,活得久了輩分自然就上去了。你覺得那些穿短褲的小娃娃們喜歡什麼呢?」有些敏感的問題再一次被她岔開,太刀從善如流的跟著調整了討論內容。
「短刀們都是孩童心性,喜歡的也都是零食點心之類的。您打算給他們帶東西的話我推薦一家比較不錯的甜點店,距離我們的位置也不遠,能走得動嗎?」
「小孩子大多愛吃甜食?就這麼辦吧,作為家長,出門一趟回來居然不給孩子帶點甜嘴的東西簡直就是討人嫌。歌仙......歌仙?」茗喊了兩聲也沒有得到回應,奇怪的轉過去看向自己的初始刀。
此時紫頭發的青年正一臉憤怒的盯著街邊暗巷,昏暗幽深的地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那是一個藍色頭發扎著馬尾背著鬥笠的孩子,他身上披著破破爛爛的藍色□□,伶仃的小腿上纏著髒兮兮的繃帶,縫隙中源源不絕向外滲透著黑色的污血。
作者有話要說:
困死我了......
第6章 坑深六米
茗站在巷口左右看了看,灑滿陽光的歡樂街道和暗無天日的窄巷勾勒出界限分明的兩個世界,那孩子趴伏在地上不斷掙扎,巷子中的門窗卻迅速一一關閉。
「小夜!」歌仙焦急的看了看主人,他目前還不想因為其他本丸的刀觸怒自己的審神者,因此只能用乞求的目光看向她,希望能夠得到許可。
他看到黑傘下淡粉色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心中一涼,這位姬君恐怕不喜歡麻煩。
然而她接下來的舉動徹底推翻了打刀的想法。審神者將黑綢傘遞給燭台切:「給我遮著,歌仙等在外面,不許動!」
接過黑傘的太刀只覺得手中一沉,隨之便感到一股陰冷刺骨的寒意順著傘柄傳遞到掌心,已經向前走了一步的茗在滾滾悶雷聲中回頭大喝:「愣什麼?跟上!」
他們很快就走到巷底,名為小夜左文字的短刀少年已經趴在潮濕滑膩的石板路上不再有什麼動靜,僅有四肢出現些微神經性的抽動。
茗跪坐在地上,用力將他翻過來攬進懷裡,絲毫不在意那些髒污沾染自己的衣物。
「孩子,孩子,還能聽見聲音嗎?」她摸了摸少年頸側的脈搏,又掰開他的下頜小心將人側著放下去,隨著不斷地檢查,他們看到了被掩蓋在衣服下的傷口,以及一振布滿裂紋的短刀。
「肩部貫穿傷,手臂骨折,頭部有鈍器撞擊,其他部位也有被擊打的痕跡,最重要的是......內髒破裂。」她飛快的報出檢查結果,輕輕搖了搖頭:「他的審神者不在身邊,這種傷勢,恐怕救不了了。」
「怎麼會這樣?」說話的是忍不住跟進來的歌仙。他同小夜左文字曾經一同侍奉過細川家,算是感情非常好的友人,當這振短刀同刀派的兄長不在身邊時,歌仙兼定非常自然的將自己帶入到了監護人的角色中。
茗不耐煩的讓他閃到後面去:「說了不要你進來!除了占地方一點用場也派不上!」
是的,在這僅容兩人並行的窄巷中,歌仙的體型確實有些浪費空間了。
「算了,過來搭把手!」她脫下黑色長罩衫裹住小夜,打算盡快帶他趕回本丸:「先回去再說,也許這孩子還有一線生機。」
歌仙從她手上接過小短刀,轉身向外奔跑,即將離開窄巷時,懷裡伸出一只沾滿黑色血跡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復仇......還沒有復仇......」細碎干啞的聲音從少年嘴裡發出,他發現懷裡的孩子眼睛亮得驚人,臉頰也浮現出絲絲血色。
歌仙兼定站在那裡不再跑動,生怕碰到小夜的傷口,他顫巍巍的將手臂平舉,好讓燦爛的陽光能夠照到他:「看,多漂亮,再堅持一下好嗎?」
茗打著傘跟上來,看看回光返照的小少年搖頭嘆了口氣:「復仇這個活計,一般都是活人干的,再不濟也得是成年人做,哪裡輪得到你這個小東西操心?」她變戲法般從袖子裡摸索出一顆奶糖,剝開糖紙塞進他嘴裡:「甜嗎?」
「甜,和柿子一樣好吃......」
「線索留下,這個事兒......我接手了。我要你的刀,碎的也行。」
這種標准的交易口吻反而令他放松下來,藍色的眼眸泛起霧氣。
歌仙低下頭在他嘴邊聽了一陣,表情由驚詫變為厭惡,復又充滿怒氣,最後帶著些許緊張抬頭看了看茗,他看到了傘下那雙平靜的眼睛。
「人生百態,即便是賢者生活的城池也會有悖逆狂徒存在。我們無法從外表判斷一個人的內心,審神者的隊伍中出現幾個渣滓也是避免不了的。」她越過歌仙兼定,逆著光站在小夜左文字面前:「好孩子,你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可以問心無愧了。」
少年的瞳孔猛然長大:「我不必心存遺憾嗎?」
打著傘的女子伸手撫了撫他的發頂:「有什麼可遺憾的呢?難道你並未用盡全力嗎?」
「啊,這樣的話,確實是沒有遺憾了呢......」他最後看了眼金色陽光下的遼遠碧空,身軀突然化作細沙墜落地面,留在歌仙兼定懷裡的是被黑色罩衫包著的,沾滿血跡的破爛衣衫。
茗低下身撿起地上斷裂成碎片的短刀,若無其事的塞進袖子裡對自己的打刀說道:「先去給家裡的孩子們買些零嘴兒......回去後叫上練度最高的六振刀,出陣!」
她所在的本丸刀劍平均練度都不低,畢竟這半年時間一直都由初始刀進行管理,最了解刀劍的,莫過於刀劍本身。歌仙兼定更是想著法努力完成時之政府交代的各種每日任務,加之不缺錢又不缺資源,除了新來的一些稀有刀,整體上並沒有明顯的練度差距。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三個不要,這架子上其他的全部包起來帶走,現在!立刻!馬上!」審神者把任性的脾氣發揮得淋漓盡致,絲毫不管後面是不是還有其他人需要購買商品,徑自扯著店員打包中意的甜點。
歌仙兼定和燭台切光忠頂著眾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一個壕無人性的簽單付費看都不看賬目一眼,另一個輕松拎起超大塑料袋向外走去。
堵著口氣的三人很快離開萬屋回到本丸。
呆在家中無所事事的短刀們聽說主公特意、專門、只、給他們帶了禮物,吵鬧著聚在一起過來道謝,然後便洋洋得意的一同舉著裝滿點心的塑料袋滿院子亂竄。
茗衝歌仙揚了揚下巴,打刀立刻搖響神樂鈴集合眾刀。
這是審神者到達本丸的第三天,如此急促的召喚得到了刀劍們的迅速回應,繡樓前的空地立時擠得滿滿當當。
「等級九十六以上的出列!」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的刀劍乖乖按照她的指示行動,很快就自動排好隊伍。
審神者早上出門時穿了一件黑色的罩衫,此時卻沾染血腥團成一團被她的初始刀抱在懷裡,一同出去的燭台切光忠回來後盯著小夜左文字看個不停,同為左文字刀派的兩個青年有些躁動不安起來。
「江雪左文字、宗三左文字、歌仙兼定、亂藤四郎、笑面清江、螢丸,太刀及以上刀種上馬,備特上刀裝,帶好御守,跟我出門砸場子!燭台切光忠,由你向其他人解釋。對了,小夜左文字,這個給你。」
她從袖子裡掏出一捧碎片,可以辨認得出那是一振死亡的「小夜左文字」。
本丸裡一片死寂。
茗把說明情況的麻煩事丟給燭台切就徹底不聞不問,帶著結成的隊伍走到日晷邊問向歌仙:「那邊的坐標他說了嗎?」
打刀抿嘴點頭,沉默著扭動儀器上的按鈕,一陣齒輪咬合的聲音後,他們來到了另一條參道上。
審神者打著傘走在最前面,帶著一隊裝備齊全的付喪神越過朱紅的鳥居來到門口。她招呼也不打一聲,示意亂藤四郎待命後抬腳就將別人家的大門踹飛,這個本丸裡的付喪神聽到動靜紛紛前來探視,短刀趁亂藏在樹木的陰影下潛了進去。
面對別人家一本丸的刀,茗只說了一句話:「除了審神者,一個不留!」她身後的五振刀立刻出鞘,飛速撲向還有些懵圈的對手。
一路上,歌仙將今天遇到的意外告知其他五振刀。無論是小夜的兩位兄長,還是同他體型接近的亂藤四郎及螢丸,甚至是一向有些離群索居的笑面青江,全部眼眶發紅,動起手來一點也不含糊。
這個本丸一看便知常年疏於管理,制式的庭院建築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花草樹木亂糟糟的瘋長,有的甚至溢出花壇纏成一團。非要說點什麼不同的話——前來御敵的刀種中沒有短刀,而且實力普遍偏低。
接近滿級甚至已經滿級的己方付喪神一刀一個解決對手,雖然只有五人但戰鬥力驚人,就連最不喜和人爭鬥的江雪左文字也睜著眼睛直接斬斷敵人的本體,粉色頭發的宗三左文字干脆扒下來半拉衣服開出真劍必殺——喂喂,你連綹頭發絲都還沒讓人碰到呢!
茗別開眼睛不去看那些疑似有傷風化的戰鬥方式,專心等待已經潛伏進天守閣的亂藤四郎傳遞消息。
滿級大號毆打小朋友的戰鬥很快就接近尾聲,地上除了斷裂的刀劍碎片外就是一堆堆顏色發黑的細沙及衣物,直到不再有刀劍衝出來,茗示意歌仙兼定打掃戰場:「記錄一下干掉了多少刀,種類,刀派,名稱,等級。看下有什麼異常,一並寫下來,回頭好告狀用......」
她還沒交代完,天守閣的窗戶猛然被推開,亂藤四郎探出腦袋有些驚恐的喊道:「主公,您快來!」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鄰居晚上九點半做紅燒肉,還有沒有人性了?摔!大晚上吃那麼香的五花肉真的好嗎?
第7章 坑深七米
茗立刻提起裙子踩著地上的碎刀快步登上二樓,踹爛礙事的幛子門,迎面撲來的是一股垃圾腐敗的酸臭味。除了亂藤四郎推開的窗戶,房間裡密封得嚴嚴實實。吃剩的泡面盒子同其他生活垃圾一起凌亂的堆在地上,地板長時間不曾清理,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踩上去微微有些粘腳。
橙色長發的裙裝少年指出一個嵌在牆上的鐵籠子向茗示意,一同擠進來的眾人看到裡面關著一個發絲散亂眼神麻木的少女。她的腰間被鐵鏈束縛,末端釘死在牆縫裡。
她穿著明顯不合體的衣服,小腹高高隆起,赤/裸著小腿縮在籠子最深處,懷中同樣抱著一振已經破碎的刀。
重新穿好衣服的宗三左文字走過去仔細看了看說道:「從殘存的刀紋和剩余的反身來看,似乎是山姥切國廣。」
他的聲音驚到了籠子裡的少女,她一面拼命向角落裡縮,一面尖聲高叫,揮舞的雙手帶動鐵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籠子外面的付喪神們面面相覷,統一轉頭看向臉色難看的審神者。
茗閉上眼睛運了運氣,讓人喘不過氣的威壓直衝那崩潰哭喊的少女而去:「安靜點!」
聲音並不大,但其中凶殘的意味缺一點不打折扣,她立刻閉嘴恢復無聲無息的狀態。
白衫黑裙的女子隨手從宗三那裡拿過他的本體,翻轉刀身幾下就將籠子劈開,補上一腳後將打刀扔給它的付喪神,自己一步一步靠近徹底縮成一團只敢露出一雙眼睛的人:「小夜左文字,是你的嗎?」
那雙眼睛瞬間睜大,渾濁的淚水流出來,在她臉上衝出兩道白色痕跡。少女四肢著地爬出來一點:「小夜,你見到小夜了?他安全了是嗎?」
「他死了。」茗閉上眼睛,不忍細看她身上被施加淫/虐後留下的痕跡:「歌仙看到他的時候已經晚了,沒有審神者在身邊的重傷刀劍會有什麼結果,就是那樣。」
少女的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她邊哭邊向茗的腳下爬:「殺了我吧,求你了,他們沒有一個活下來,就這樣全碎了。這個世界,是地獄!」
「可你的肚子裡......不想要這個孩子嗎?」審神者有些苦惱的皺眉,殺人簡單,可是造孽就……少女生怕她拒絕,悲憤大喊:「這是那個魔鬼的孩子,我不要它,不要!不要!不要!」
啊!太過年輕的孩子實在是麻煩!心性尚未成熟卻遭逢巨變,一個不小心就要徹底壞掉......茗默默看她哭叫了好一會,平靜問道:「你的短刀只說你被人擄走囚禁,刀劍男士們想盡辦法也沒能成功解救,能告訴我具體情況再去死嗎?」
「為什麼......不來問我呢?高傲的女王陛下,就這樣被憤怒衝昏頭腦,帶著一個尚未全員滿級的小隊,衝進別人家裡,嘻嘻嘻嘻嘻嘻......」油滑而尖刻的聲音從眾人背後響起,歌仙兼定滿身是血的被推進房間,看上去他還能活著純粹是對方沒想到有人會把御守放在一振多的能組出足球隊的二花打刀身上。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面覆神紙的男子,他身材矮小,皮膚蠟黃,黑色的頭發油膩膩的搭下來,身後跟著一群眼神同樣少女一樣麻木的付喪神,哦,全部滿級。
茗側過身子看了他一眼,好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立刻轉身背過去:「我正奇怪呢,就門口那群的戰鬥力,怎麼也不可能扣住別人家的審神者不還啊?強迫無知少女好玩嗎?」
男子歇斯底裡的尖笑起來:「好玩啊!太好玩了!無知少女又怎麼樣?這可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我不過帶著一只招牌貓出去轉了一圈,就總有那些不知廉恥的女人纏上來。無非是些鐵塊化成的怪物,因為一張臉,那些騷/貨就會臉紅心跳的撲上去。只有我的小金絲雀,那麼純潔,那麼可愛,那麼柔弱,楚楚可憐的幫助被推到一邊的醜陋審神者。嘿嘿嘿嘿嘿,我的靈力可不醜呢!」
他的話語顛三倒四,時而憤恨到嘶啞,時而溫柔到低沉,守在外面的付喪神們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很快恢復麻木的狀態。
籠子裡的少女抬起頭,眼中燃起仇恨的火花:「你怎樣對我都無所謂,為什麼要弄碎我的刀?你騙了他們,設下陷阱,帶著你那群走狗......你不得好死!」她的面龐因憤恨而扭曲變形,襯著哭得紅腫的雙眼委實不大美觀。
「那些隨便就能從爐子裡鑽出來的東西有什麼好在意的!他們居然想要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不可原諒,不可饒恕!一定要懲罰!」男子發出狂暴的嘶吼,在昏暗光線的映襯下隱約可以看見鋒利的犬齒從他的嘴裡探出來,似乎已經超出人類正常的範圍。
和室中充滿少女的尖叫和男子的嘶吼,就在茗感到自己一定是腦子被堵了才攙和到這樁扯不清的破事裡時,下一秒,癲狂的男子突然安靜下來。他從身邊付喪神的手裡奪過一振刀壓在歌仙兼定的脖子上,語氣傲慢的對撐著傘的冷淡女子說道:「肯將御守放在這麼個廢物身上,你也和裡面那個蠢女人一樣,給老子跪下爬!跪啊!不然我就砍死他!」
「哦?」茗虛虛用手比了個鼓掌的動作棒讀:「很厲害哦,勇氣可嘉。」她帶來的付喪神,除了躺在地上被人拿來當籌碼的歌仙兼定外全部緊張的護在兩側,主辱臣死這句話不是說著玩玩的,所有人都用一種不善的眼光看向他。
審神者根本不拿正眼去看那男子,用一種被逗笑的語氣說道:「可惜上一個這樣跟我說話的人類現在還被掛在歷史書裡挨罵呢,你?」
那人愣了一下,電光火石間一振二花打刀自下而上刺出,翻轉間將他的手掌斬下。一擊得手後歌仙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伸出左手擦了擦鼻梁上的血痕:「你這混賬罪孽深重!」
雙方付喪神均已刀劍出鞘,己方明顯處於不利地位。螢丸是大太刀,就不要勉強他參與室內戰了,重傷的歌仙雖然處於真劍狀態,但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反觀對方堵在門口又沒什麼損傷的精銳部隊,怎麼看都是要團滅的節奏。茗眼疾手快揪住初始刀的黑色披風將其甩到身後,順便把一直撐著的黑綢傘塞給他:「給我躲到後面去!」
他看到黑色的發絲拂過眼前,梔子花的冷香一觸即散,然後就被一陣刺目的電光閃瞎雙眼。
水桶粗的雷電從天而降,准准劈在天守閣上,木質建築物吃不住這樣強大的力量,立刻化為飛灰。本丸中的草木也被閃電攜帶的高熱點燃成了一片火海。
等眾人的視力恢復後,歌仙兼定看到第一時間鑽回傘下的審神者正滿臉不耐的整理衣衫,天空中的悶雷似是警告聲般引而不發,她像是發牢騷般嘟囔著他聽不懂的語言,沒過一會便風平浪靜下來......一點也沒有剛才將人家全本丸送下黃泉的自覺。
雖然動手的是自家主君,但所有刀劍都有種「劫後余生」的錯覺。他們立刻打掃出一片空地讓茗坐下,又讓重傷狀態的歌仙守在她身邊,辦完這些後才轉頭去處理籠子裡已經被嚇傻的女孩並向時之政府報告。
由於這個本丸突然之間遭受強力攻擊,時之政府早就收到了關於異常情況的信號,然而直到茗的隊伍把那少女從籠子裡弄出來又交流了一會兒,相關的工作人員才姍姍來遲。那是兩個帶著小隊前來的審神者,後面還跟了一位類似文職人員的人。
「茗姬大人,請您解釋一下,為什麼要無故攻擊同僚的本丸?而且還喪心病狂的將五十多振刀全部碎刀,即便您是政府請來的貴客,也不能如此藐視我方!哪怕是審神者也是要遵守現世法律的!」帶著黑框眼鏡的公務員言辭振振,似乎立刻就要將故意殺人的帽子扣在她頭上。
黑衣女子撐著傘笑看對方:「你都不問問原因?」
工作人員斬釘截鐵道:「我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
「哦,那就太好了!」她指了指被救出來的少女:「看到她了嗎?花一樣的年紀,就因為一時心軟再加上對稀有刀的盲目追求,便被人輕輕松松騙來這個鬼地方折辱。她的刀盡忠職守,為了主人全部玉碎,只有一振小夜左文字重傷逃離至萬屋的暗巷被我遇見。」
滿身傷痕的少女咬牙站起身挺著肚子走過來,向眾人表示對茗的支持。見到這樣的情況,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推了推眼鏡,換了一種口氣:「您真的應該第一時間向政府報告的!雖然是為了救人,但這樣的行為也確實太過了,為什麼不能用更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呢?」
她扣了扣指甲,不太在意的問道:「比如?」
「比如生擒然後移交。」
「哦,可是我的初始刀受傷了,重傷!兩次!要不是有御守在身,就你們這速度只夠來給我收屍的!你也看到了,我只帶了六振刀,有的還沒滿級,怎麼可能打得過人家一本丸?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那您就不能通知政府再采取行動嗎?」
茗掏了掏耳朵,轉過去問正在嫌棄自己不夠風雅的歌仙兼定:「這種事兒需要上報給時之政府?」
紫頭發的付喪神還沒從暴躁中恢復過來,即便問話的是自家主君也沒能拿出張好臉:「怎麼報告?向誰報告?除了咱們誰會管這閑事?沒看那姑娘肚子都這麼大了,難道她是水喝多了一夜之間變成這樣的嗎?這麼長時間她自己的刀就沒一個去報告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姨媽來了,雙更失敗,頭疼腰疼嗓子疼,讓我死了吧......
事件很簡單,但是提醒大家,不要隨便跟著人去不熟悉的地方,包括酒吧,KTV,別人家等等......
第8章 坑深八米
要不是顧忌著這裡還有其他人在,茗簡直想拍著大腿笑出聲,自家初始刀實在是太給力了。
黑框眼鏡被懟得臉色烏青,帶著隊伍前來的兩個審神者也抽著嘴角背過身去可疑的抖了一會。
他沉默了一下,再次鼓起勇氣:「這次事件的後果實在是太嚴重了,在下不能一人做出評判,還請茗姬大人配合我們的工作,最近一段時間不要離開自己的本丸。時之政府很快就會做出處理意見......」
茗撐著傘扭頭就走,沿著緩坡來到原本萬葉櫻所在的位置。她挑眉看向跟過來的兩位審神者:「借你們家的刀一用,麻煩把那個樹樁子給我刨了。」
其中一位男性審神者忍不住調笑道:「這可是個力氣活兒,我看大太刀挺合適的。」說著就將目光掃向撅著嘴的螢丸,茗斜了他一眼:「我家的刀可不是鏟子。」
男嬸:合著我家刀就是鏟子了?
同行的女審神者「噗」的笑出來:「我的代號是小枝,他是三井,我們都是已經入職很久的審神者,目前聽從政府調令偶爾從事一些清繳活動。這個本丸一向由藤原家遠支的子嗣運作,在我的印像裡,他是個膽小內向的家伙,繼承了外嫁姐姐的本丸後居然膽大包天到私自囚禁他人。」
她明裡暗裡示意想要將事情弱化為人類之間的糾紛,反正施暴之人已經被雷劈了,就不要再繼續深究下去。
「我和時之政府不熟,也不知道你們這邊的家系關聯,今天才是我入職的第三天罷了。先把這個坑掀了再說別的。」
眾人見她堅持,無奈之下示意身後的付喪神按照她說的去做。
得到命令的刀劍男士苦著臉走上來,一陣塵土飛揚後被雷劈得焦黑的樹根被連根拔起丟在一旁,龐大的根系下安靜的躺著累累白骨與刀劍碎片。
「看到了嗎?一個真正膽小內向的人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留著給那眼鏡君瞧瞧。」
和上級溝通完畢底氣十足的工作人員被請了過來,看到這一幕嚇得瞪大眼睛半天不敢說話,只好夾著尾巴再次向政府求援。這次來的不僅僅是文職,還有法醫和執法隊。
茗把傘柄架在肩膀上,抱著胳膊看著清理出來的人類殘骸被一一擺在地上的裹屍袋裡,一下午共整理出了整整二十三具腐爛程度不同的屍骨,有審神者也有普通人。至於那些刀劍碎片更是數不勝數。
「呵......」她冷笑一聲盯著黑框眼鏡說道:「希望時之政府給我等審神者們一個合理的答復。我一點也不清楚藤原這個姓氏在貴國是個什麼地位,只看到目力所及之處盡是白骨。」捏著傘柄轉了轉,茗笑得一點溫度也沒有:「您看到了,我的初始刀重傷,需要立刻回到本丸進行修復,就不陪您在這兒熬著,先走一步。」
她揮揮手,在一同前來的六振刀的簇擁下向本丸僅剩的半扇大門移動,前來接人的狐之助正等在鳥居下的參道上。
毛茸茸的胖狐狸拖著鼻涕撲在茗的鞋子上大哭特哭:「大人!您快要嚇死我了!再有這種情況請務必帶上小狐,好歹還有個能幫您求救的......」
茗不耐煩的抓著頸皮把它拎在手裡:「走吧走吧,要不是見那小夜左文字著實可憐,誰有那個閑工夫去攙和這些破事兒!」
狐之助戳了戳自己的鈴鐺,正打算啟動簡式時間裝置返回本丸,參道一側的樹叢中突然衝出一道黑影襲來,刺眼的刀光直直衝向茗,連目前機動最高的亂藤四郎也沒能及時做出反應。
裙裝少年將將來得及擋在茗身前閉上眼睛等待刀刃刺入身體的疼痛,不想耳邊風聲大作,他詫異的睜開一條縫,只見一道燦爛的金光閃過,那團黑影斜飛出去萎頓在地。
眾人定睛一看,是個短發紫眸的軍裝少年。
他的半張臉上浮現出紫黑色的妖異紋路,手中短刀赫然出現一道深深的裂紋。
「藥研哥!為什麼?」亂不禁瞪大雙眼,一期一振尚未到來前,粟田口一家短刀全賴他和鳴狐照顧,縱然清楚這振「藥研藤四郎」並不是自家本丸的兄長,但長期生活在兄弟和睦氣氛中的少年仍舊半點也無法理解為何他要拔刀衝向審神者。
躺在地上的藥研藤四郎嘴邊扯出一絲微笑:「真好,最後還能見到亂......」
聽到這邊的動靜,本丸裡的執法隊急速趕來,正好看到茗抬腳向他走去,為首之人忍不住大聲請求:「還請茗姬大人手下留情,這可能是該本丸唯一活著的證人了......」
她頓了頓,伸腳碰了碰他:「我家小裙子問你話呢,給他個答案!」
「審神者大人,弟弟們仰賴您照料了。我知道主人早已鑄下大錯,但吉光的榮耀不容玷污,哪怕是個渣滓,作為他的刀劍也不能眼見主人死亡而無所作為......抱歉......謝謝您,將我們從無盡的悔恨與痛苦中拯救出來,再也不用糾結於忠誠與道義......我們終於可以安寧的休息......請您,請您......算了,是我強求......我......竟然......會在戰場以外的地方折斷......」他的眼神平靜而遼遠,似乎看到什麼讓人欣慰的景像般似要流下淚來。
茗放開懷裡的亂藤四郎,讓他湊近藥研,自己同樣蹲下身綻開一抹壞笑:「先別急著死,我手上可是捏著你一群弟弟。如果你要是老實點讓我滿意,他們每天都有點心吃;要是你就這麼咽氣兒,我就天天讓他們上戰場。對了,那個藍色頭發有些迂的青年是你們的兄長?不乖的話......他以後就只能常駐本丸大門口當個看門大爺。」
少年聞言笑得直喘,他勉強抬起手摸了摸亂的長發,一邊吐血一邊咳:「您真是個溫柔的人,這種一點也不算威脅的威脅對於刀劍之身的我們怕是甘之如飴。當然,讓兄長去守門還是有些大材小用,不如就讓您的藥研藤四郎做這件事好了......」
茗將手按在他已經出現裂紋的本體上,少年泛出不詳青澀的臉上出現一抹血色,亂藤四郎先是一喜,復又滿面悲色的捏著狐之助躲到人群外面。
「那個誰?有什麼問題快點問,我最多也就讓他再活一個小時,靈力耗盡後神仙也無力回天。」
聽到她的話,執法隊的首領大喜,連忙點了幾個人將躺在地上的少年團團圍住。茗不耐煩的順勢盤膝坐下,粗聲粗氣的說道:「你快點,從頭開始,長話短說,省些時間。」雖然滿臉郁色,但壓在短刀上的手卻紋絲不動,注入的靈力也一點不打折扣。
藥研藤四郎扭過臉看了看那個躲在人群外的弟弟,重新轉過來將視線放空:「大將,原本是個好孩子,除了有些懦弱膽小,總體而言沒有什麼異常,這一切是從兩年前的大晦日開始的。那天大將返回現世同家人團聚,正常情況下他都會在那邊呆上一周左右才會回來。可是......當時未到逢魔時刻大將就出現在本丸裡,他將自己鎖在寢室中過了好幾天,重新出現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但對付喪神們苛刻起來,就算是同為人類的無辜之人也被他遷怒......一些普通人被他打著各種名義帶進來,引誘他們犯下過錯後再折磨致死;至於那些審神者,則是被他用觀賞稀有刀為由騙進來。大將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削弱付喪神的辦法,當其他刀劍尋上門來時就......那位懷有身孕的姬君是最後一個受害者。我們也不想讓無辜之人死在自己刀下,可是主命難為,道義與法度時刻提醒我們是在助紂為虐,實在是太煎熬太痛苦了!兄長一期一振身為稀有的四花太刀,經常被大將帶出去,稍有遲疑,代價便是弟弟們的碎片......那位姬君的近侍帶著所有刀劍前來找人,中了陷阱後眼見無法解救已經身懷六甲的主人竟然選擇了同歸於盡......」
「所以你們本丸付喪神的實力差距會如此之大而今天茗姬大人攻擊你們幾乎沒有遇到有效的抵抗就是這個原因嗎?」
「是的,大將為了填補缺少的刀劍,索性將所有短刀全部刀解換取資源,不斷重新鍛造......新的刀劍和我們一樣陷入痛苦的掙扎與抉擇。好在,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執法隊的成員眼見沒什麼可問的,將資料重新整理後遲疑的看向茗,她還沒有中斷靈力的輸入。
「小裙子?過來,雖然這並不是咱們家的藥研藤四郎,但我想他一定願意能有個弟弟在身邊送他最後一程。」茗側過頭示意亂藤四郎過來,往邊上挪了挪空出一個位置給他。
橙色長發的裙裝少年走進來坐下,看著已被黑暗侵蝕的藥研心中五味雜陳。
「是亂啊,能唱一首你最喜歡的童謠嗎?雖然我們從未相處過,但是所有快樂的亂藤四郎都是愛唱愛跳的可愛樣子吧......」
「踩到貓了,踩到貓了,踩到貓咪的話真意外。貓在亂抓,貓在亂抓,貓在嚇人一跳的亂抓......」清澈的童音帶著絲絲哭意,在藥研耳邊反復響起,唱到結束的時候,地上只剩下了一套軍裝,一振破碎的短刀,還有一堆深灰色的細沙......
作者有話要說:
大姨媽來了,我感冒了,前天還作死的修仙,昨天整個人都已經榮登仙界,今天好不容易回到人間了......
好的,這個小故事今天算是徹底講完,然後我們要過幾天日常生活。要知道,嬸嬸這才到達本丸的第三天就和人干了一架......
第9章 坑深九米
茗帶著隊伍回到本丸時,亂藤四郎的眼睛已經腫成了一對核桃,他慌慌張張的環視一周後猛的扎進自家藥研藤四郎的懷裡開始了新一輪的魔音洗禮。審神者有些心虛的拖著歌仙鑽進手入室,關上大門假裝把人家弟弟帶出去卻哭著回來的那個人根本不是自己。
重傷的歌仙兼定被三下五除二包扎好拍上加速符丟在凳子上給主君撐傘,茗拿著他的本體一路從上到下將小物拆了個精光。她從工具箱裡翻出各種瓶瓶罐罐,帶上一次性醫用口罩後熟練至極的對刀劍進行了維護。研磨、擦拭、上油後又專門用靈力走了兩遍,最後才重新安裝好刀鐔,扣好目貫,再纏好卷柄。坐在邊上發呆的歌仙還沒反應過來,整個手入過程就徹底完成了。
沒有傳說中的奇特感受,但也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主君的速度夠快,他還沒來得及感到「被扒光」的尷尬,一切就都結束了。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文書的事過兩天再說。對了,把剩下五個人也喊來,怕是誰受傷了不肯說,我也不知道,小毛病拖成大問題就不好了。」她面色淡然的將手入台清理干淨,一點也沒有前天站在門口聽說本丸裡全是男人就要以死證明清白的架勢......
所以,我們那天全被她涮了吧?是吧?是吧!一定是的啊!
粟田口家的房間內,一圈短刀圍著亂團團直轉,穿著白大褂的藥研無可奈何的任由穿著裙子的弟弟掛在自已身上,一期一振坐在旁邊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吵吵鬧鬧,角落的矮桌上還擺著留給亂的點心。
「好了好了,你還沒來得及嘗嘗主公從萬屋帶回來的蛋糕,大家專門留了一份看上去最可愛的,快擦擦臉去吃吧。」
聽到大哥的聲音,亂就著藥研的衣服蹭了蹭自己的花貓臉,蹦跶著端起盤子大口咬下:「好甜!真好吃~」
等他消滅掉整塊嵌著水果和裱花的巧克力蛋糕後,粟田口一家正襟危坐開始討論起來。亂大致說了戰鬥的情況,著重講了講最後的遭遇,藍眼睛裡再次蘊滿淚水。
「好了,不要傷感了。那並不是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好在我們足夠幸運,不必經受這樣的折磨。對了,你有看清主公是怎樣擊退那個藥研的嗎?」一期一振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眼鏡少年,頗有些不大自在,他當然知道弟弟們的攻擊並不弱於任何人,但未曾極化的短刀防御能力確實偏低。主人能夠一擊重傷滿級的藥研藤四郎,那麼她也可以輕而易舉干掉任何一振粟田口......人類,真的能做到嗎?
亂偏過頭仔細想了想,咬著指甲說道:「事情發生的太快了,我只記得眼前閃過了一道金光......也許是振刀?可是哪有刀的刀身會是金色的?虎徹嗎?」
一期一振搖了搖頭:「不,虎徹的刀身也是玉鋼鍛造,並不是金色的。主公來到本丸才第三天,不必著急。不要輕易試探她,雖然看上去她對孩童身形的付喪神非常寬容,但那並不是我們僭越的理由。」
這時和室的門被人輕輕敲響,歌仙兼定的聲音傳了進來:「失禮了,亂藤四郎在嗎?主公在手入室,請前去進行修復,我還要去通知其他人,失陪了。」
他剛剛轉身,一只小手推開幛子門,長發少年撲過來揪住他的袖子不放道:「歌仙先生,您已經恢復了嗎?我並沒有受傷,也要去手入室嗎?」
歌仙兼定這會兒心情非常好,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說:「是的,主公怕有誰受了小傷不放在心上,特意要求我來通知你們。就當是保養嘍?好了好了,我還要去找其他人呢,去吧。」
茗端坐在手入室裡,沒過一會,今天跟隨她出門的六振刀再次全部推門而入。歌仙坐在後面幫她撐傘,其他刀依次將本體卸下放在她面前鋪了白棉布的台子上。
「你們這些年輕人,一點也不注重保養,誰說磕磕碰碰不用修復了?瞧瞧!這誰的刀上全是指頭印子?」
笑面青江有些尷尬的說道:「啊......我昨天去廚房幫忙的時候一時著急拿本體削了土豆來著......」
「你怎麼不干脆跟菜刀住一塊?」茗氣哼哼的瞪了他一眼,順手抄起大肋差麻溜的開始拆。青江順勢盤膝坐下,斜倚著手入台湊近她道:「哎呀哎呀,主公大人,脫下男士衣服這件事,我個人比較傾向於沒人的時候再進行......」
茗拿起一小塊玉鋼塞進他嘴裡:「吃吧,省得哪天因為這張嘴被人打死。」
除了他,其他人都老老實實找個地方坐下等著接受修復,一時之間手入室裡非常安靜。
茗像是對待重傷一樣小心修復保養每一振刀,包括嘴裡被塞滿玉鋼躲在角落的笑面青江。她戴上口罩後用鹿皮力道不輕不重的擦拭刀身,去除掉殘油後重新擦拭,復又撒上滑石粉繼續擦拭,細細研磨掉刀身上的細小劃痕。最後,她重新從一個小罐子裡掏出一塊白色膏狀油脂,碾開後取出一點塗好。
她的動作仍舊很快,平和的靈力隨著動作逐漸滲入刀劍本體,最後她拿著小鹿皮連刀鐔都擦到閃閃發亮才將他們一一裝回原樣。
此時,茗抬頭看了看衣裳都變得鮮亮起來的付喪神們點點頭滿意道:「年紀輕輕的,穿些好顏色衣裳,不要等到歲數一大把了再去裝嫩。要不是你們這些小物都不能換掉,真不想看你們穿些短裙短褲並那些烏壓壓的玩意兒,不冷嗎?」
說到穿著,亂藤四郎十分有興趣的湊過來怯生生扯著她的衣袖:「主公大人!您不喜歡男孩子穿裙子嗎?」
「我是怕你們著涼!無論是誰都不能晾著小肚子啊,再說,褲子裙子那麼短,遇到壞人怎麼辦?哪怕是男孩子也不能隨便讓人看到內褲!長點的裙子不好看嗎?你去買,在家穿穿也不妨礙干活。」
她像個老太太一樣絮絮叨叨,面前的刀劍們表情舒緩,亂藤四郎更是大著膽子把頭靠在她的膝蓋上:「吶吶,主公大人,今天亂沒能保護好您,以後一定會更加努力鍛煉自己噠......那道金色的閃光,真漂亮啊!」
茗笑著拍了拍他的頭:「人小鬼大!想問什麼就直接問,不要兜圈子。」
聽到自家主公這樣說,他支起身子仰頭看去,傘下的女子笑眯眯地看著他,就像是長輩縱容小輩一樣目光溫和。
「哼!不問啦不問啦,反正主公是我們噠,誰也搶不走!」
茗笑著讓他坐在身前,伸手揪著他的長發編了兩個橡皮辮兒:「哎呦!這樣好,襯著你的小裙子挺俊的,披頭散發的像什麼樣子。長頭發就要好好梳整齊,你還是個孩子家,留不上頭,不然梳幾個漂亮發髻也是極好看的。」
眼看現場就要失去控制,同樣長頭發的江雪左文字宣了聲佛號帶著「披頭散發」的宗三左文字告辭而去,打開和室正好撞見前來報告的壓切長谷部:「主公!您交代的東西到了,還有這封信。請您過目!」他微微低著頭,將信紙遞上來後找了塊不影響進出的空地站好。
茗接過信紙仔細看了一遍,微微皺眉後將紙張重新疊好塞進袖子裡:「走吧,喊幾個閑著沒事的成年人過來,不要去驚動今天做內番的。」
本丸裡目前眼睛能看到的閑人,莫過於坐在湖心亭喝茶的幾振刀。
看到打招呼的主控打刀和撐傘站在邊上的黑衣女子,小狐丸、三日月並鶯丸放下茶杯走過來。
「主公的家人寄來了一些東西,需要有人去拿。大人說不要去打擾內番當值的刀,只好請諸位幫忙。」
「哈哈哈哈,好的好的,拿東西而已,老爺爺也是可以幫上忙的!」一身老人保暖毛衣外罩藍色居家服的青年眯眼大笑,頭上兩根呆毛隨著笑聲微微顫動。茗抬起傘看了看那兩根頭發搖了搖頭感嘆道:「好端端的年輕小伙子,非要當自己是個糟老頭,你怎麼想的?」
青年摸了摸頭巾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嘛,身為天下五劍的其中一把,被說是最美的呢。誕生於十一世紀末。也就是說是個老爺爺了呢。哈哈哈......」
茗將傘沿掀起一些,抬頭看了看他:「哦哦哦哦哦!我聽過,一共五個小伙子,是近來11區比較有特色的鋼鐵手工造物。不過你的話,好像因為刀匠過於追求美感而導致刀身重心偏移,不太適應戰鬥呢,有好好照顧自己嗎?刀劍之身,離開熔爐後就不會再想回去了,工匠弄成什麼樣,這輩子是改變不了的,你想開一點。」
「啊哈哈哈哈哈,主公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童謠名字就叫「踩到貓」,聽上去很可愛。我實在不太能欣賞那種基本和鬼故事沒什麼差別的日本古典童謠,還是來個輕快點的吧......哈哈哈哈哈哈
第10章 坑深十米
一陣冷風吹過,還是厚道的鶯丸尋了個梯子:「主公,您需要搬運的東西在哪裡?」
茗撐著傘慢慢走在壓切長谷部身後,聞言側過頭說道:「我還沒看呢,都是前面那年輕人盯著的,真是個可靠的好孩子吶!」
打刀的耳朵紅了起來,他站定腳步轉過身無比鄭重的介紹自己:「壓切長谷部。……很奇怪的名字吧?之前的主人,無法原諒茶道坊主的過錯,將他藏身的棚子一刀切斷,就因此命名了我。……他就是這樣的人啊,那個叫織田信長的。對了,可以的話,比起壓切,更希望您叫我長谷部。因為那名字來源於前主人野蠻的舉動。」
茗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幾眼:「那你還真是倒霉啊,遇到一個這樣讓人頭疼的前主人,長谷部是吧?」她輕輕叩了叩黑綢傘的傘柄:「過來幫我撐著傘,看看家裡的小兔崽子們都孝敬了什麼東西。」
長谷部立刻恭敬的接過黑傘嚴嚴實實遮在她頭上,經過燭台切光忠的說明,呆在本丸沒跟出去的刀劍們都知道了自家主人容易招來雷電的特殊體質。他小心翼翼的走在她身側,自己斜簽著身子避在傘外將眾人引到本丸門口的空地上。
「茗虹大人,在下奉命送些東西給您,都是日常家用的,走海關容易出問題。對了,還有吳老說您要的一些小寵物,也一並送了過來。」一黑一白兩個男子俯首行禮後雙手奉上了三個漆紅小木箱,跟在後面的小狐丸、三日月和鶯丸剛好一人抱著一個。
茗坦然受了兩人的全禮,微微頷首後說道:「範先生和謝先生辛苦,我這裡不方便留客,」頓了一下苦笑:「今兒還沒收拾好屋子,忙忙亂亂的,跟前的童子也頗為頑皮不在身邊,這兩樣東西算是謝您二位跑這一趟了。」
說罷,她從袖子裡拿出兩塊小石子兒遞過去:「權當是個玩意兒吧!」
「這是......首山之銅?多謝前輩了。」兩人小心翼翼的接過去收好,又行一禮以後原地消失不見。
五人重新回頭走了回去,中途一個白發白衣纏著大金鏈子的付喪神突然從池塘中「哇」的一聲冒出來,興致勃勃問道:「嚇到了嗎?」
茗的腳步頓了頓,走近他湊過去仔細打量一番微笑道:「要說驚嚇的話......」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出手將青年推進水中,聽得「噗通」一聲後笑的前仰後合:「哈哈哈哈哈!嚇到了吧!快上來,回去換換衣服洗個熱水澡吧,大冷天難為你這樣逗趣。」
鶴丸國永拖著濕漉漉胖了好幾斤的衣服爬上回廊,坐在地上甩著腦袋大笑,高高興興將所有人的衣服全部弄上水印子,仿佛這樣就可以彌補惡作劇失敗一般。
他抬頭介紹了一下自己,茗笑著再次催促他去換衣服:「這十冬大腊的水池子滋味兒可不好,別仗著年輕硬撐,快去換洗吧,下次想個別的主意玩兒!」
「好的主公,那麼,您這是要做什麼呢?」他捏著袖子擠出一斤水,除了撐著傘的壓切長谷部外剩下三振刀有志一同向後撤了一步,茗搖搖頭無奈說道:「家裡給我捎了些東西,你去換了衣服來,一起拆開看看都是什麼。」
歡快的白色太刀「嗖」的一下消失掉,等他們繞過曲曲折折的回廊來到院子裡時,鶴丸已經換好衣服蹲在那裡等待許久。
茗讓他們將箱子放在延廊地板上,盤腿坐在邊上摸了摸挑出一個:「去喊今天的近侍給我把這個送進臥室,回頭讓小孩子們來給我理一理,你們站著別動,等會還有用處。」
其實今天誰是近侍長谷部也不知道,他隨便抓了剛巧經過的小夜左文字過來。
審神者笑嘻嘻的摸出一顆奶糖給他,交代好事情又揉了揉他的腦袋:「去吧,把事情辦完再去玩兒。」
打發短刀離開後,她拖過一個木箱打開,裡面先是飛出一對朱鹮,緊接著白鷺,白鷳,鵝等皆是一對一對或飛或走出來循著水源去池塘安頓。茗向箱子裡看了看,伸手進去掏出了一對丹頂鶴對鶴丸說道:「啊哈!你們的名字裡都有個鶴字,一塊兒去玩兒吧,不許打架!」
將大鳥扔給太刀就不在去管,茗繼續在箱子裡掏來掏去:「先前裝修的時候有的孩子說了,想要有魚有鳥有貓......」說著又從裡面拽出幾只顏色不一的花貓來,並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勝在圓潤可愛,尤其一只橘黃色的,圓滾滾的腦袋圓滾滾的身體,直接被鶯丸抱起放在膝蓋上當做暖枕用。
最後,她掏出了一只奇怪的熊......黑白相間,憨態可掬,就是個頭小了點。
「熊貓崽子,這東西挺有意思的。比一般的熊還要猛一些,但是吃吃竹子就能活,我年輕那會兒,這家伙還給父親大人拉過戰車呢,哈哈哈哈,誰想到現在以賣萌為生。」
將箱子裡的活物放出來後,她把另一只箱子拿起來說道:「這裡是一些觀賞植物,你們來,幫我把它們種下去。」
漂亮的竹子准備栽種在佛堂和隔壁的小神社周圍,小狐丸高高興興找來所有大太刀叮叮當當忙個不停,呆在佛堂念經的江雪左文字在聽到茗使喚人的聲音才悄悄走出來幫忙。無論是磕磕絆絆將自己卡在竹林裡動彈不得的太郎太刀還是盯著熊貓崽崽雙眼放光的螢丸,都非常認真地按照要求將這些微微泛出紫色光澤的竹子種好。抹了把看不見的汗水,大家十分滿意的看向自己的勞動成果——雖然說佛堂緊挨神社有些不倫不類的,好歹算是方便大家串門了......
茗後退幾步仔細打量了一下,轉頭看向長谷部:「看你這身兒衣服,要不要再修個小教堂?干脆整齊活兒了,也不怕你們打架。」
本人並沒有宗教信仰的打刀感動得雙眼含淚,最後還是某太刀偷偷喊來歌仙兼定以「一點也不風雅,有礙本丸整體美觀」的理由打消了主人可能引發宗教戰爭的行為。
被自家初始刀灌了一耳朵的「風雅」,茗壓下性子伸腳搓了搓地上的草皮:「行了,辛苦你們了,沒什麼事兒的就散了吧,這兩天休息,想干嘛干嘛。」
「主公,時之政府要求完成的日課該怎麼辦?」很有責任心的歌仙皺眉問道。茗抬頭環視一圈,指了指長谷部:「你們兩個輪換著完成日課,只用做那些在家裡就能完成的好了,別的不用在意。啊......不要擔心,好好休息吧。」
說罷,她讓憂心忡忡的歌仙去喊些不當內番的短刀來:「讓他們到繡樓二層我的臥室門口等著,早收拾好早點不用在自己家裡撐這破傘,麻煩!」
「那麼,這段時間裡能邀請您一起欣賞鶯丸殿下的茶道嗎?」如果不是那身難以形容的藍色家居服以及露出領口袖口的白色毛衣,茗也許真的就會答應下來。她猶豫了一下,最後堅定的拒絕了三日月:「下次吧,辛苦你們了,我得去把箱子清出來,早打理早好。」
「啊呀,那還真是不湊巧,還想問問您現世的趣聞呢,好可惜啊......」他的呆毛有些沮喪的耷拉下來,暗色陰影在眼眸中一閃而過。
茗揮散了身邊的青年們,只身一人撐著傘回到繡樓,這裡已經被粟田口的小短褲們徹底霸占,為首的正是一個藍發的軍裝青年:「主公,弟弟們聽說您需要幫助就過來了,請您原諒,他們有些吵鬧。」
她不在意的搖搖頭,寬大的袖子和裙擺被帶動著一起晃動:「你在樓下找個地方坐著吧,我帶他們上去了。不是什麼力氣活兒,放心。」
不等一期一振再說什麼,茗徑自走向樓梯,微微將裙擺提起一點慢慢走了上去,短刀們緊跟在她身後排隊老老實實。
他看到小夜左文字抱著小箱子站起身,弟弟們跟著審神者走進幛子門,自己果真在延廊下找個地方坐在那裡等了起來。
耳邊聽見樓上傳來孩童們陣陣驚嘆聲和笑聲,無所事事的太刀一邊微笑一邊捏著本體上的兩顆珠子揉來揉去。
也不知道時之政府煞費苦心將他們安排進這個全新的本丸究竟是為了什麼,明明以這位姬君的靈力水平,鍛造出全新的一期一振並不是件難事,為何非得拐彎抹角的將他們裝扮成戰場掉落再被不明情況的歌仙兼定撿回來?也罷,只要弟弟們喜歡這個奇怪的女子,那麼他就會願意將其奉為主公。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雨好大啊,昨晚更是有大能渡劫,電閃雷鳴的......
昨天有讀者說三明爺爺穿的毛衣不是連體毛衣,那是啥呢?我沒找到呀,刀劍的游戲人物資料我是從百度和萌娘收集的,基本就按照這個來了。
第11章 坑深十一米
「三日月殿,主公是不是對你有什麼偏見?」茗獨自打著傘離去後,石切丸皺眉看向一點也不省心的某人:「我等付喪神既然答應了時之政府的請求,便應將審神者視為主人。盡忠職守尚在其次,把握分寸才是首要之事,你是不是做了什麼逾距的事?」
這要不是有問題,誰也不會第一次見面就戳著人家的痛腳說事兒。本丸裡有點小毛病或是沒見過血的刀多了去了,也沒見別人這樣被審神者專門點出來嘲諷的。
小狐丸撐著鋤頭笑道:「還不是昨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這家伙非說睡不著要出去散步,是不是撞上審神者讓她誤會了?」
「啊哈哈哈哈,老人家嘛,覺少真的睡不著啦。不小心見到這位姬君頗有童趣的行為又沒能及時躲閃開去,自然會被惱羞成怒的折騰一下,姑娘家臉皮總是薄一些的,哈哈哈!」三日月端起茶杯喝了口,「倒是沒想到主公會用這種不痛不癢的方式報復,我本來就是以美麗著稱,戰鬥力低一些很正常嘛,甚好甚好,麻煩大家多多照顧我了。」
同樣完全沒有見過血的鶯丸慢吞吞將茶杯放在茶盤上,看著遠處和白色大鵝打作一團的鶴丸國永發出疑問:「這位姬君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或者說,她真的是人類嗎?」
「可是小狐並沒有從她身上察覺到神明的氣息,難道說是因為並不隸屬高天原的緣故嗎?」小狐丸揪起自己的頭發看了看,有些沮喪的將其扔下去:「沒有主公梳理,小狐的毛發光澤都黯淡了......」
「好了,你並不是真正的狐狸,而是一振太刀,別再拿頭發的問題去煩審神者了。還是讓今劍再觀察幾天,看看這個人是否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石切丸結束了這場談話,拎著鏟子慢吞吞順著小路向庭院走去。剩下三人則繼續捧著茶杯看鶴丸同白鵝互懟。
「呼啊!還真是沒有想到鳥類中也有戰鬥力這麼高的存在,嚇到了嚇到了!」他雙手抓著鵝不斷撲騰的翅膀將其拎起來,一時不查被對方擰住胳膊上的軟肉死不松口。「疼疼疼疼!你們三個快來幫忙把這家伙弄開!」
眼看鶴丸國永已經出現輕傷狀態,小狐丸拖著三日月急忙走過去。扯翅膀的扯翅膀,拽脖子的拽脖子,好容易才解救出白色太刀。不想這只鵝突然大聲鳴叫,立刻從草叢裡又鑽出一只比它更大一點的鵝衝三人撲來。
這下連鶯丸也坐不住了。他放下茶杯,走過去同另外三人一起試圖趕走這兩只大鵝。
「吭!吭!吭!」
「看見染上紅與白的我……一會兒死了也是件可喜之事吧!」
偷偷端著一碟草莓大福路過的蜻蛉切已經看傻了。
「吭!吭!吭!」
「真熱烈。我也認真起來吧。」
永遠一同出現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三日月先生......這只是兩只鵝而已!」
「吭!吭!吭!」
「呀咧呀咧......你們還是快點逃走比較好吧......」
被聲響驚動跑過來湊熱鬧的愛染國俊摩拳擦掌:「哈哈哈,你們在玩什麼?是祭典嗎?」
「吭!吭!吭!」
「竟然能讓我認真起來……!」
「吭!吭!吭!」
……
「所以,這就是你們在家裡閑著休息也會中傷的原因嗎?」得到通知後匆忙將手頭上的事情放下,茗帶著一群小不點嗑著瓜子欣賞一對家養鵝的四殺記錄。
白鵝見到主人出現,伸長脖子衝天空大叫幾聲拍拍翅膀一扭一扭重新回到池塘中鳧水,留下四個衣衫不整受傷頗重的付喪神被慘無人道的圍觀。
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鶴丸國永受傷最重,幾乎快要觸發一血保護的他被其他刀劍扶著送進手入室,聽到審神者的嘲諷,他非常不甘心的扭過頭說道:「我只是想要拽跟鵝毛去逗弄那些小短刀而已,誰知道這家伙的攻擊性這麼強!」
拿著酒精打算沾棉球幫他擦拭傷口的藥研藤四郎手一抖直接倒了半瓶上去,白衣青年頓時痛的縮成一團,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茗伸手抽出燭台切送過來的鶴丸本體,發現刀身上果然出現了嚴重傷痕。她伸手戳了戳,好奇問道:「這種並非直接接觸造成的本體傷口還真神奇啊!每次出現的會在同一個地方嗎?」
付喪神們面面相覷,顯然誰也沒有在意過這個問題。
「主公,也許下次鶴先生再做這樣的事情時就可以得到結論了!」戴著眼罩的高大青年偏過頭突然驚訝道:「大人,您的傘呢?嗯?沒有雷聲?」
「哈哈哈,是啊是啊,家中寄來的箱子裡有能解決這個問題的小道具。只是呆在本丸的話,終於可以不必打傘了。早先只有我的臥室能瞞天過海,現在好多了,畢竟總是撐著傘也很辛苦啊!」她似乎想起來了什麼,讓人喊來歌仙兼定說道:「麻煩你和燭台切再跑一趟萬屋,問問有沒有狂犬疫苗,看上去挺嚴重的,估計得按最大劑量算。每人12針,四個人,記得一起把注射器帶回來。」
歌仙和燭台切領命而去,受傷的四振刀面色鐵青。雖然不知道疫苗和打針是什麼意思,但狂犬病聽上去就不像什麼好事。
茗將過於寬大的袖擺揚到身後,帶上口罩先將鶴丸的本體扒了個精光。一系列擦拭和修復後,她停了下來抬頭向上看去:「你身上怎麼帶著沁?」
青年頓了一下苦笑道:「那是什麼?難道是被鵝咬的太重嗎?」
她再次看了他一眼,不再說什麼,手上利索的蘊起靈力修復那塊只可能在墓葬中形成的印記:「要說刀的話,我家那邊,那些上過戰場,陪著主人直到最後一刻的,大多都會成為隨葬品。對於人類而言,希望在死亡的世界如同生者一般繼續生活是永恆不變的追求,被他們所鐘愛的東西就會以這種形式帶在身邊......所以身上帶點小記號沒什麼不好的,哈哈哈哈哈哈。好了......」她將重新裝好且擦得錚亮的太刀遞還回去:「好好照顧自己,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想開點。」
知道審神者誤會了什麼,鶴丸國永並沒有解釋,他接過自己的本體歡快的跳了起來:「還是有主人的刀舒服啊,受傷了能享受到修復呢,全~身~輕~松~嘿嘿嘿嘿嘿!」他身上還穿著之前的內番服,雖然已經看不到破損的缺口,但被弄上去的泥巴土塊卻沒有消失,跑這麼快應該是急著去換洗了。
不再去管疑似多動兒童的太刀,茗將視線轉向剩下三人:「你們的受傷程度差不多,誰先來?」
三日月放心的把本體放在她面前的台子上,笑的一臉蕩漾:「那就要受您照顧了!」
茗將太刀從刀鞘中褪出來,仔細看了看刀身後問道:「你們就這樣沒事把自己塞刀拵裡?在本丸也這樣?」
一圈付喪神不約而同點頭表示同意。
茗頭疼的用手撐住腦袋:「等歌仙他們回來了再去說一聲,明天照著刀帳去買白樺木刀鞘回來,家裡多少刀就買多少。等買回來你們自己分了用,不要無故增加我的工作量好嗎?」
「哦呀,您把本丸稱呼為『家』嗎?真是一個溫暖的字眼。我見過的人類裡,您算是最能適應環境的了,應該能陪伴我們幾十年呢......是這樣嗎?主公?」
青年眼中的新月折射出鋒利的光芒,直直看向拿著鹿皮忙活的審神者。
茗根本沒把他擴散出來的壓力當回事,兀自認真擦拭手中的太刀,纖細的雙手連抖也沒抖一下。她邊忙邊說道:「我所謂的住上幾十年,是按照你們的大致壽命來算的。你們不會真的以為自己能永遠存在吧?」
「怎麼會呢?有形的事物終會毀壞,早晚之分罷了。」他收回氣勢,繼續盯著她不放。
看著刀身上的裂隙被靈力修復,茗突然笑起來:「那麼,本丸裡那麼多或是存疑,或是燒失,或是早就在歷史中破碎的刀劍,是如何現出形體的呢?你們的存在,並不僅僅依賴於那些呆在博物館裡的展覽品。」
三日月不再說話,將視線向下移向她的手指,蔥白一樣的十指一看就不像是做過重活的樣子,尖尖的指尖白得似乎有些透明,修得整齊圓潤的指甲上也沒什麼血色。他重新抬起視線看了看審神者淡櫻色的唇,鬼使神差的蹦出了一句:「姬君,您真的是人類嗎?」
「哪個鬼告訴你我是人類了?人類沒事兒用撐個傘避雷嗎?」
坐在邊上的小狐丸吃驚道:「這樣重要的事,您為何不告訴我等呢?」
茗翻了個白眼看向他:「你們問了嗎?」
......這他媽的就很有些尷尬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日常,這裡有私設,還有一些百度來的刀劍保養知識,大家不必介意......畢竟我家裡只有鎮宅的風水七星劍,還從來沒□□看過。等過年回去把他弄下來瞧瞧。
第12章 坑深十二米
無論心中有什麼疑惑,眾人此時反倒不好意思直接開口,氣氛就這麼僵在這裡。茗一點也不想知道這些心思彎彎繞的刀們到底在搗鼓些什麼,只管仔細用鋒利的針刀小心剃掉目貫上沾染的鏽跡,將其擦得閃閃發亮後才扣回去。
將三日月本體上的小物重新裝好,她伸出一根手指,把太刀的反身輕輕搭在上面。不出所料,刀身輕輕晃悠了幾下才傾斜著停了下來。
「就算是平衡不太好,刀刃也是極為鋒利的呢!」她輕巧的挽了個刀花,將太刀還給他的付喪神。
接過自己的本體,三日月宗近懶散的笑了一下,一點也沒有之前緊迫盯人的架勢:「哈哈哈哈哈,鶴先生說的沒錯呢,有主人的刀果然日子要好過許多,我不擅長打扮,以後還請主公幫我嘍!」
茗捧過鶯丸的本體埋頭修復,沒有搭他的茬。
她手上動作極快,靈力也極為平穩,沒用多常時間,剩下兩振太刀也被修復得閃閃發亮,愜意的坐在手入室繼續喝茶。
「真是難得的閑暇時光啊!」捧起茶杯的鶯丸像是刀生得到圓滿一樣喝了一口:「主公大人在現世的家也是這個樣子嗎?」
「差不多吧。」茗隨手收拾著台子上的用具,接過小狐丸遞過來的茶杯抿了抿放在一邊:「我原本住的地方被國家劃為自然保護區,為了不當釘子戶只得遷出來和人類混居一處。好在補了我一個院子,還在博物館掛了個文物修復專家的閑差吃空餉。」
他們正隨意東拉西扯的聊天,只聽一個少年邊哭邊喘從遠處跑來。茗顧不上將修復工具裝進箱子裡,趕忙站起身想要走過去查看。
「主公,先讓我去看看。」小狐丸攔住她打算起身的動作,轉身站起拉開幛子門。就見五虎退抱著一個匣子邊哭便往這裡來,抽抽噎噎走進門看到審神者後眼淚就像豆子一樣不要錢的往下掉:「嗚嗚嗚,主公,小虎不是故意打翻您的東西,可是......可是這些刀......嗚嗚嗚嗚嗚嗚......」
他懷裡的匣子被小狐丸送了過來,茗毫不在意的將其打開把裡面的東西直接倒在手入台上。伴隨著鐵片互相敲擊的「嘩啦」聲,一匣子刀劍碎片就這樣堆滿了眾人面前的台子。
「主公!這些......」一屋子刀都被這個場面嚇壞了。對於他們來說,這簡直就是個需要打碼的超恐怖畫面。
三日月捻起一枚碎片看了看說道:「這不是時之政府實裝的任何一振刀呢!」
「是啊,這些都是運氣不好的倒霉鬼。」茗把五虎退攬在懷裡,給他擦掉眼淚後一手順著發頂向背心慢慢撫摸:「撲棱撲棱毛兒,嚇不著。」
如此反復了幾次後,小短刀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她這才有心思繼續說:「這是我家的倒霉孩子,因為一些歷史原因,被人專門收攏在一起當眾用電氣刀切斷了。這幾年人類開始反思,也逐漸明白了惜福,回頭求上門央我好歹把它們的屍骨復原咯。遺憾的是裡面的器靈沒一個能留住的,可惜了......」
她衝著手入台揮揮手,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催動,這些鐵片自動重新組合,一振振形態各異的刀出現在眼前:「這些孩子的年紀有大有小,然而最大的也就才六、七百歲,將將開出靈智罷了。人類啊,說他們什麼好呢?唉......」
靈力掃過,那些碎片暫時被黏在一起不會破碎,茗將他們一一重新收入匣中:「待我有精神了再把他們重新拼好吧,總不能一個個身上還帶著燒出來的楞子,多不好看!」
不知這些碎片讓她想起了什麼,審神者的表情非常難看,她對五虎退說道:「你那些小伙伴大概也被嚇得不輕,論理我也不該再責備你,畢竟能夠勇敢的承認錯誤並為之負責已經很值得表揚了。但是記住,沒有下次,好嗎?」
五虎退紅著眼圈點點頭,茗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去替我向你的伙伴們解釋一下,還有誰特別害怕的帶來見我。」
然後,本丸所有的短刀全部聚集在手入室前的空地上。看著烏壓壓的小家伙們,茗嘆口氣索性直接坐在延廊上同他們平視。
膽子很大的鯰尾藤四郎嚷嚷著要聽故事驅趕恐懼,她同意了:「那麼,為了安撫受到驚嚇的你們,我可以講一個故事,想聽什麼?」
「為什麼人類要將不會說話不會動的刀劍當眾切斷呢?就講這個故事吧主公!」不知是誰在後面加了一句,茗冷笑著看了一眼後排起哄的打刀:「你們平時不看歷史書嗎?這可不是個好故事,如果要扯開了講,怕是明天也說不完。簡單來說,是為了震懾其他人類,炫耀武力,增強權威感或是僅僅出於自我意識的膨脹。對於他們的這種行為,我只能給你們一個忠告: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同時也是最可怕的生物。你可以向他們獻上金錢,忠誠甚至是愛......但是,不能把你的權力交到他們手上,否則必將後悔終生。」
扯出這個話題的加州清光愣了愣,被他的好友大和守安定推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當眾說出了一句潛藏在心底一百多年的話:「為什麼......衝田君會放棄我呢......就算是折斷了也不想和曾經日夜相對的主人分開啊!」
茗嘆了口氣:「哪怕存在血緣關系,無用之人也會被拋棄,不要說是一振折斷的刀了。沒有哪個人會在意自己的舊鞋子在思考什麼,刀也是這樣,沒有用處,自然會被遺忘。」
「所以想要得到主公的愛就必須變得有用嗎?」少年執著的想要得到一個答案,茗再次頭疼的用手撐住額頭:「你就不能自己愛惜自己嗎?誰規定了人類必須愛天天別在褲腰帶上的一振刀!你給我講講這裡的邏輯!武士珍惜愛護刀劍,是因為那代表著無上的榮譽和他內心的堅持,並不是有多喜歡這塊長條形的鐵片子。碰上個愣頭青硬茬子,管你是誰,一頓亂砍扔地上墊床腳也是有的。總而言之,你們已然已經有了人一般的形體,那便學著做一個人吧,縱使往日裡沒想過,從今天開始,好好規劃一下。」
她沒好氣的揮手轟走有些痴楞的刀劍男士們,抓了一把魚食走到回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給剛剛放進去的錦鯉喂食。貪吃的錦鯉立刻從池塘的各個角落游出來聚在一處,搖頭擺尾彼此磨蹭著探頭搶食。看著這些五彩斑斕的胖頭魚,她搖了搖頭輕輕說道:「哪怕不是無用之物,犯了忌諱也是會被拋棄的呢......」
茗將手裡剩下的魚食一股腦全部撒下去,拍拍手換了個方向慢慢向前走。行動間廣袖如流雲拂過,被風吹起的長發像是黑緞一樣穿過回廊,隨著她噠噠噠的行走聲慢慢消失於遠處。
現世,時之政府所在的大樓中像往日一般人來人往,位於頂層的會議室中團團圍坐了幾個並沒有靈力的普通人類。他們憂心忡忡眉頭緊皺,有人甚至緊張到開始啃噬拇指的指甲。
突然,他們聽到門外走廊上傳來一串腳步聲,外面的人推開會議室大門的一霎那,有人站起來急切問道「怎樣?神宮的宮司傳來確切消息了嗎?」
來人沉重的搖了搖頭說到:「幾位大巫女耗盡心血也沒能查到絲毫蛛絲馬跡,只知道此事並未受到任何外力影響,黃泉之路就這麼人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就連伊邪那美命女神也不知所蹤。如今消息已經傳到高天原三貴子耳中,現下的諭旨是讓我們盡快收集散落在人間界的靈氣……然而無論是審神者的數量還是那些分裂出來的付喪神恐怕都難以完成所要求的數量……」
「怎麼會這樣?既然如此,我們只能想辦法讓新的刀劍產生出付喪神了,也可以敦促那些審神者更多的介入過去的歷史,也許這樣能夠用存在於過去的靈力補充眼下的虧空。」
「這也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對了,那位專門請來的審神者呢?狐之助傳回什麼好消息了嗎?」
「一切尚在觀察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沒寫完,等天亮了補上
好吧,不用天亮,我邊哄睿哥邊用手機扣出來了。。。臭小子煩死了,根本不讓我寫,一看到我坐到電腦邊就大哭大叫,抱歉更完了!
第13章 坑深十三米
悠閑的日子沒過多久,狐之助便帶著時之政府的公文再次拜訪了茗的本丸。毛茸茸的胖狐狸一出現在中庭,就被將此地劃歸自己地盤的一對白鵝拿住,好在它極其識趣的任由大鳥圍觀戳弄並未還手,總算是全須全尾被當值的付喪神討要下來送到茗的房間外。
「茗姬大人,茗姬大人?關於藤原家本丸的處理意見已經制成公文發放下來了。由於您是直接當事人之一,所以時之政府邀請您後日出席一個聽證會,內容就是如何進一步管理審神者的行為以杜絕類似事件再次發生。」狐狸式神驚魂未定,整個身體的毛全部炸開,平白又胖上三圈。茗為了安撫受驚的小動物,特意讓人從廚房端來了燭台切光忠特制的油豆腐來款待它。
看著瑟瑟發抖的狐之助,她伸手摸了摸它的耳朵:「可憐的小家伙,吃吧,這是我家的光忠早上才炸好的,全本丸沒有不喜歡的。」
「在下就不客氣了,我開動啦!」嗅到鮮美味道的狐狸顧不上害怕,迫不及待的大吃大嚼。吸滿鹵汁的炸豆腐微微帶些勁道,咬進嘴裡一抿,裡面的汁水就會迸出來,層層遞進的鹹香帶著微甜徹底填滿了它的靈魂。
「這可真是!在下成為式神以來再沒吃過比這更加美味的油豆腐了!說出去簡直能羨慕死所有的同僚,茗姬大人,您真不愧是從美食之國來的審神者!」吃到佳肴的狐之助心情指數瞬間上揚,連毛茸茸的尾巴也不自覺搖晃起來,立刻就把剛才被兩只大鳥欺負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三口兩口吃掉盤子裡所有的東西,它伸出前腳扒拉出一條小手絹將嘴巴擦干淨,這才重新端正蹲好繼續說道:「藤原家的審神者不但觸犯了現世的法律,同樣也違反了時之政府對審神者的要求。雖然本人已經死亡,但這件事情的定性及司法程序並不能因此而取消,所以聽證會還請您重視一下。當然啦,可以攜帶付喪神一同前往,保護您的同時還能跑跑腿,但請不要超過二人。」
茗頷首表示記下這事,又喊來今天擔任近侍的包丁藤四郎:「去廚房讓光忠裝一份兒沒碰過的油豆腐來給這小狐狸帶回去吃。」自己則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聽說可以得到額外的美味油豆腐,狐之助高興的將時之政府所在地及工作人員之間的關系竹筒倒豆子一般說得清清楚楚。末了,它抹了把嘴說道:「政府內部沒什麼大的禁忌,對於一般審神者而言,只有頂層和地下室不能隨意進入,還請茗姬大人諒解。對了,請穿正式服裝參加聽證會,雖然在下不認為您需要特別提醒這一點,但最近政府招募的審神者年齡越來越小,總有些年輕人不大懂規矩。」
想了想沒什麼需要補充的,狐之助叼起包丁端來的紅漆食盒「噗」的一聲從茗的面前消失。
「吶吶,主君!後天是要到現世去玩嗎?可以帶我去嗎?」愛撒嬌的小短刀立刻黏在她身邊大膽的提出要求。
對於刀劍男士們而言,茗簡直就是無限縱容不求上進的典型反面教材。自她來到本丸之日起,日課就徹底淪為了歌仙兼定和壓切長谷部的工作。什麼遠征啊出陣啊,完全是敷衍了事。每每有刀擔心的向她提出這個問題,得到的答復總是:「你們誰想去,組齊了人,帶上刀裝和御守就去玩兒吧,別忘了回來吃飯!」
簡直就跟打發小學生郊游一樣!至於演練更是懶懶散散,她宅在本丸裡一步不動,全憑付喪神們自己安排,輸也好贏也好,一點兒不往心裡去。對於那些喜歡撒嬌的短刀,她則是溺愛到令人發指的地步,想要什麼買什麼,想吃什麼做什麼,活脫脫寵壞孫子的老太太形像。
本丸不缺錢,審神者又從不賭刀,資源多的快從倉庫裡溢出來,每次演練遇到別人家愁眉苦臉賺錢撈資源的刀,歌仙兼定都會有種莫名的優越感,唉......要是茗姬大人能更勤快點就好了,果然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啊!
茗伸手在包丁藤四郎腦袋上揉了一把,笑眯眯說道:「不是去玩哦!聽證會是非常枯燥無趣的,你不會喜歡。我可以帶你哥哥藥研藤四郎去,讓他回來講給你聽可好?」
於是藥研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通過弟弟走了一回「後門」,至於另一個帶去現世的人選,茗選擇了天天都被送進手入室好幾次的鶴丸國永。
「你就不能管住自己別去撩那兩只鵝嗎?」每次看到青年一身狼狽坐在凳子上呲牙咧嘴疼的直嘶,茗都有一種扶額的衝動。然而那個白到發亮的付喪神卻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去找刺激:「這可是難得的驚嚇哈哈哈,誰會想到我居然打不過兩只鵝!」
「算了算了,讓我那兩只看家的鵝歇歇吧,你和藥研隨我去趟時之政府,轉頭還可同去現世拜訪一位友人。」
事情就這樣定下,且不論兩個幸運的家伙背後被「切磋」了多少次,眼下他們將背負著全本丸刀劍的殷切叮囑跟著審神者准備前去時之政府。
「鶴先生......算了......您不要闖禍就行。藥研,主公在現世就交給你照顧,這是做好的便當交給你,還有我專門做的和果子,主公去拜訪友人的時候可以當做禮物。要記得撐好傘,提醒主公注意著裝......BALABALA......BALABALA......」燭台切自從知道審神者即將出門的消息就操碎了心,怕審神者過於懶散受到責難,怕鶴丸跑出去找驚嚇作死,怕藥研一振短刀出門在外被人欺負等等等等。他甚至和歌仙兼定一起連這三人出趟門就走丟的預案都做了出來。
鶴丸國永把久違的完好本體抗在肩膀上,不耐煩的伸出右手小指掏了掏耳朵:「行了光仔。耳朵裡快要被你念出繭子來了,一切就交給我,保證不會出什麼問題。」站在邊上的藥研從小山一樣的包裹堆裡掙扎出來,挑挑揀揀拎起兩個食盒,然後把臉扭向一邊表示地上的一堆完全不需要帶出去,丟死人了!
「阿勒?你們都等在這裡嗎?」審神者從天守閣二樓走下來。為表鄭重,她特意將黑色的留仙裙換成了青碧色,外面的長罩衫也改成了同色系,頭上束起部分頭發挽成一個圓髻,上面只簪了一只白玉雕就的梔子花簪子,余下的頭發就那樣自然垂著,耳朵上也像征性的墜了兩顆白色東珠。
「主公大人,您為什麼不嘗試一下暖色系的裙子?您的臉色太蒼白了,適當上點胭脂會更好呢。」買了一房間各種長度裙子的亂藤四郎已經成為本丸審美標杆,看到自家審神者仍舊一身寡淡顏色,頓時就不願意了。
茗拿著傘向大門走去,聞言笑著說道:「因為我還是個未亡人呢,怎麼好穿那些顏色衣服化妝打扮呢?」
本丸陷入一陣沉默,原以為她穿成這樣是在惡搞他們,就像是第一天揚言要撞死在本丸大門上一樣,沒想到這居然是真的。
自以為不小心戳到審神者痛腳的亂吐了吐舌頭,在自家大哥不贊同的目光中縮縮脖子嘿嘿一笑不再做聲。
「好了,都板著一張臉做什麼?我們最多兩三天就會回來,這期間本丸交給歌仙管理。長谷部,要是有人趁我不在上門欺負你們,別管是誰,先照臉打走再說,有事兒我兜著!」她不放心的交代了幾句,撐開傘帶著鶴丸和藥研同早就等在鳥居下的狐之助彙合。
前往時之政府的方式並不麻煩,每一只狐之助都自帶簡易時間控制儀,只需要在裡面輸入正確的坐標靜待一會就站在時之政府所在地的大門前。
「就是這裡嗎?現代建築啊!」茗抬頭看了看面前高大的建築物眯眼說道:「原來這就是2205年的流行趨勢嗎?怎麼建的跟個骨灰盒子似的,還帶個蓋兒!」
狐狸式神不知道該怎麼接她的話,索性一言不發將三人帶到聽證會所在地然後就快快的跑開了。
茗發現時間還早,於是帶著兩個付喪神站在窗前向外看,半空中懸浮著的各種漂亮植物將冷硬的鋼筋水泥點綴出細致的詩意。顯然,時之政府將自身所在時空間的季節固定在了春天。
鶴丸安靜不下來,看了一會就想四處轉轉。茗怕他一個人會出問題,只得讓藥研坐在會議室的座位上等,自己則帶著興奮過頭的太刀乘著電梯上上下下跑了好幾趟,除了最頂層和地下室電梯門打不開,其他樓層基本全部逛了一個遍。
轉悠了一會,只聽見身後額走廊上傳來紛雜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來者有些焦急的呼喊聲:「茗姬大人,聽證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就等您一個人呢,請趕快隨在下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快被睿哥坑死了......困啊
第14章 坑深十四米
茗跟著侍從很快回到會議室,裡面人頭攢動,已是坐得滿滿當當。一眼看過去坐在這裡的審神者們年齡均未超過雙十,綜合狐之助之前所說,這些估計都是時之政府最近才招募來的,考慮到她們的心性和年齡,這次聽證會只怕也是專門為了讓她們學會保護自己。
藥研一臉冷漠的坐在位置上等待,只在看到主人回來方才抿出一抹淡笑:「大將,您回來了,外面的景色好嗎?」他雖然生得一副少年身量,心性卻細膩沉穩,更加難得的是忠誠度極高,是以早早得到了審神者的信任與重用。更何況粟田口一家在茗的本丸裡過得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就連太刀一期一振也閑適得放松下來越發幼稚的同弟弟們膩在一處,還有什麼地方能有更好的生活呢?他們是有多麼想不開才會做出不利於審神者的事情!
即便是脫胎於鋼鐵的刀劍付喪神,擁有了人的形體後也逐漸學會如人類一般審時度勢。
茗從口袋裡掏出一條鑲嵌有明珠的鏈子束在發髻上,聽著外面滾滾悶雷順手將黑綢傘收起交到藥研藤四郎手上:「風景沒看到多少,時之政府上上下下的位置倒是被鶴丸摸得清清楚楚。好在手上拿了邀請函,不然非得被請去喝頓茶不可!」
鶴丸國永縮在邊上吃吃直笑,直到主持會議的工作人員清了清嗓子這才安靜下來端正坐好。
聽證會的前半段內容主要是向大眾公布藤原家本丸發生的事件,並著重對審神者們發出警告,其次要求與會眾人表決通過一項政策,即狐之助常駐本丸之事。如果有需要,每個本丸可以申請不止一只狐狸式神常駐,引導付喪神的同時也可以幫審神者分擔重任。
「大將,這樣一來那胖狐狸該如何處置?全本丸上上下下都不大喜歡它,賊眉鼠眼的活像一塊膩人肥肉,恐怕時之政府這樣做也是為了更加嚴格的監控每一個本丸......」藥研眉頭緊皺,無論出於天性還是對目前生活的滿意程度,他都不希望本丸現下的平靜被打破,突然被塞進來的狐之助怎麼看都極似一個不穩定因素,令他欲除之而後快。
趴在那裡裝睡的鶴丸懶洋洋把腦袋支在胳膊肘上笑道:「年輕人火氣別那麼重,一個式神而已,有的是辦法糊弄。你該擔心的是呆在廚房和茶室裡的家伙們,對了,還有你那個奇奇怪怪的大哥!」
少年眉眼像本體一樣鋒利的看了一眼前輩冷淡說道:「我不懂您的意思,家兄身為四花太刀,背負吉光的榮耀,不可能做出悖逆之事!」
「哦,我可是從他身上嗅到了同類的味道呢,真是驚嚇的不得了!」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低沉,只有坐在一起的三個人才能勉強聽清。茗把玩著手上的碧璽珠子嗤笑一聲:「和你們說了多少遍了,少在我面前遮遮掩掩插科打諢,當我不知道你有兩身兒衣服?對我來說,你們選擇任何道路都無所謂,只有一點,不許窩裡橫!」
被警告了的兩人立刻乖乖坐好,重新將注意力轉到會議室的大屏幕上。此時,剛巧放出了執法隊記錄的影像資料,屬於藤原的藥研藤四郎枕在茗膝上目光渙散,審神者調笑似的威脅讓他如春冰乍破般露出一個笑容,然後便是關於該本丸已經墮落的證詞。
整個會議室此時鴉雀無聲。一些感情纖細的女孩子甚至不自覺的紅了眼眶,跟隨她們的近侍急急掏出各種物件哄勸自家主人,茗甚至看到一位三日月宗近情急之下將狩衣袖子塞進了審神者手中供其擤鼻涕。
茗笑著示意自家兩振刀看過去,有些羨慕的說:「看看別人家的天下五劍,再看看咱們家的,心眼多的都快成篩子了。我是之前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嗎?現在要天天呆在本丸裡聽你們陰陽怪氣的說話。」
她似真似假的笑著抱怨,鶴丸和藥研都有些臉紅的扭開身子。自家人知自家事,藥研擔心著一期一振,鶴丸則掛念著好歹算是同組的燭台切光忠。
「你們這些孩子啊!身上帶點小記號又怎麼樣呢?身處地獄才懂得仰望星空,曾經過往之事不過是前行道路上的小塵埃,既然已經邁步跨過來了,為何又要念念不舍回頭看?」茗看著主持人不斷調動氣氛,意有所指的說道。坐在一邊的鶴丸國永突然老實下來癱在桌子上:「您真的不在意嗎?即使我的手上沾染了人類鮮血甚至是......噬主?」
「瞧你說的,哪振刀沒沾過人血?!真有這樣的,要麼是裝飾刀,要麼是菜刀,我又不是人類,做這副憊懶的樣子給誰看?給我坐直了!好歹也算是千錘百煉才從熔爐裡走出來的,少給我裝嬌弱。刀噬主?你就只是一振刀的時候能自己跳起來捅死主人嗎?無非是人類自己作死罷了。至於現在?你白長這麼大個子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誰待你不好抄本體捅了他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少見多怪!」
她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聽得兩振刀一愣一愣的,鶴丸突然「哇」的叫了一聲,伸手就要抱住身邊的審神者蹭。被怪叫吸引了注意力的人們一看作妖的是鶴丸國永,立刻又是理解又是同情的看向茗:「一看就是新人,居然有膽子帶搞事王鶴丸國永出來參加這麼沉悶的聽證會,也是醉醉噠!」
茗推開撲上來的太刀,抱歉的向主持人笑了笑,隨即坐直身體向四周的人們頷首表示歉意。一些眼見的審神者認出她就是出現在影像資料裡的那個女子,頓時交頭接耳的嗡嗡聲充斥整個會議室。
主持人見此,立刻急中生智說道:「茗姬大人,作為這次事件的親歷者,您怎麼看?」
她理了理發絲抬頭看向主席台,寬大的袖擺像是蝶翼一樣隨著動作輕輕拂動:「我沒什麼看法。最初只不過是為了哄我的初始刀高興,誰知後來會發生那麼多事情。不過倒是有句話想對在座諸位說......」她看了看那些青春逼人嬌俏可愛的女孩子們,微微嘆了口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棄,孝之始也。你們來到陌生的地方,和不認識的刀劍相處,同猙獰的敵人作戰,若有閑暇時光,還是多多進益自己,少去四處游蕩為妙。哪怕不替你的刀劍們考慮,也要多想想家中日漸年邁的父母雙親還在翹首以盼掌珠歸來,不要做讓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不孝子!」
說罷,她合上雙眼靠在椅子上不再動作。四周私語聲逐漸加重。這些話,有的人聽了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有的人則嗤之以鼻不以為意。茗也不去在意這些,真到了那一日,想起今時之言能不後悔的也算是硬氣一回了。
聽證會前半部分結束的很快,到了表決狐之助一事時,主持人再次點了茗出來:「茗姬大人,您怎麼看式神常駐本丸之事?」
「唔,我坐著看......要來便來,不要惹是生非即可。」她換了個姿勢,斜斜靠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抬眼一望端底是媚眼如絲,看得監控鏡頭後的幾個人呼吸都粗了幾分。
「沒想到這位重金求來的審神者容色如此之盛,這可真是......哎呀......」曾經出現在頂層會議室的一位中年男子撫掌大笑幾聲,正待湊近一些仔細賞玩,卻發現戍衛在她身邊的藥研藤四郎同鶴丸國永目光犀利直刺而來,即便隔著攝像頭也逼得他不得不將目光從茗肩頭移開。
男子干笑幾聲強行化解尷尬,轉過頭去濃黑的眼底不知在思量什麼。
最終,聽證會沒能表決通過狐之助常駐本丸之事,哪怕前來與會的審神者們再稚嫩,跟在身後的刀劍可都不是傻子。自家一窩子刀爭寵尚且來不及,再弄進來一個毛茸茸的可愛小動物,這日子還過不過了!付喪神們雖然接受了時之政府的招募,但也不是那種逆來順受任由人捏扁搓圓的性子,想安排個狐狸來監視?沒門兒!
走出時之政府的大樓,茗立刻張開黑傘,天邊的雷聲頓時杳無蹤跡。鶴丸國永簡直快要好奇死了,他圍著審神者轉了兩圈,殷勤的接過傘替她撐著問道:「主公,為什麼您不打傘就會打雷?」
「怎麼說話呢?什麼叫不打傘就打雷,我又不是雷公!必須撐傘是因為我不能出現於人世,當然,沒事兒我也不愛去黃泉。你那是什麼表情!」她瞪了被嚇楞的鶴丸一眼,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想什麼呢?我又不是人類......」
「是是是,您不是人類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可是這和不能在人世出現有什麼關系?本丸裡也算人世嗎?」他像只被毛球纏住了的白□□咪一樣抓狂的撓了撓腦袋:「抱歉,您到底是什麼?」
茗大笑道:「你猜?」
白色太刀腦子裡瞬間翻過了一整本《百鬼夜行》,到底也沒能找到哪個大妖能和審神者靠上邊的。
「難道不是一個國家,連鬼怪的品種也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鶴丸:主公主公,您是個啥東西?
茗虹:你才不是個東西!
第15章 坑深十五米
許是逗弄後輩上了癮,茗對於鶴丸之後的所有問題一概笑而不語,問急了就是一句「你猜?」,硬是折騰得太刀直炸毛。全程站在一邊旁觀的藥研很是歡樂了一會兒,誰叫鶴丸最喜歡嚇唬小短刀而粟田口家短刀最多呢?
鬧了一陣子,茗從衣袖中掏出一塊懷表湊近眼前看了看,嘴裡念念有詞:「時間該差不多了啊?」身後的兩振刀剛想發問,一輛火紅色的保姆車停在他們面前,裡面鑽出來一個全身上下超級環保的年輕人。
來者翠綠色的頭發,戴了一副茶綠色的眼睛,穿了一件深綠色的T恤,套了一條墨綠色的牛仔褲,踩了一雙草綠色的人字拖,搭配著亮眼的紅色小車簡直就要閃瞎人眼:「請問是茗虹前輩嗎?久等了,主人派我來接您,請上車吧!」
意識到這應該就是主公友人家的侍從,鶴丸國永立刻端起皇室御物的架子,非常矜持的微抬下巴答道:「有勞。我家主公確實等了一會兒。」
他麻利的安排藥研跟著茗坐在後排,自己則打開副駕門坐進去系好安全帶。「鶴丸很懂嘛!」審神者忍不住誇了自家刀一句,成功讓他翹起尾巴:「我之前可是經常往返本丸和現世,知道的多著呢!」
「哈哈哈,那你回去以後可要多給我講講!」
「交給我您就放心吧~」
一路閑聊,保姆車朝著背離城市的方向駛去。藥研藤四郎起初還打算記下行進的路徑,三轉五轉之後已是茫茫不知身在何處,他悚然而驚,轉頭看向低頭撥弄腕上手串的主人:「大將!」
茗豎起手掌阻止他尚未出口的話,側頭向外看了看道:「快到了。」
「是啊是啊,主人居住的地方有點偏僻,嚇到那位小朋友了嗎?」環保青年笑著拍了拍方向盤:「放心,我干這一行已經很久很久了絕對不會出岔子。」
語畢,保姆車直接衝出公路駛向大海,浪花四濺後一切恢復平靜。來來往往的車輛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一輛紅到扎眼的車開進了海裡,徑自忙忙碌碌的奔向目的地。
感覺自己的刀生和三觀都被捏碎重組了一遍,藥研和鶴丸繃著臉坐在座位上極力保持形像力求不給主君丟人。前者確實是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後者蠢蠢欲動躍躍欲試——不知道打開車門會是什麼情況呢?海水會灌進來嗎?那條魚好醜!哎呀,被吃掉了......
待車子重新開出海面,眼前出現了一片金黃的沙灘,幾個身穿齊胸襦裙梳著高髻的女子嘰嘰喳喳圍上來:「阿青阿青,可是娘娘的貴客到了?」
被喚作阿青的環保青年側身對茗說道:「茗虹前輩,這是主人家新近收進來的幾個侍女,特別頑皮,你大約沒有見過。」
茗笑了笑:「無礙,她們能保存至今也是難得。」說罷,坐在前面的兩人推門下車,鶴丸則幾步趕過來替主人拉開車門。藥研撐開黑綢傘,茗邁出車門口從他手中接過傘柄:「把光忠准備的和果子拿出來備著,咱們走!」
那些歡快的襦裙少女笑嘻嘻湊過來靠近茗,卻被一振白色太刀擋在一臂之外:「主公,這些女子......」
遠遠望去,這群少女肌膚瑩白,走近之後才能看出她們白中泛青,衣飾雖然華彩輝煌但卻總在邊邊角角少了些什麼,加之五官眉眼雖然嫵媚卻缺乏靈氣,僵硬板刻的同其歡快笑聲背道而馳,詭異得平白讓人背後冒汗。
「嗯,她們是陪葬陶俑的器靈,漂亮吧?如此精致的三彩工藝,現在已經很少見了。」茗淡定的安撫有些炸毛的付喪神:「按理說,你是最不應該怕她們的啊,都在土裡呆過也許會有共同語言......唔,要不要我放你假去找妹子們玩?」
鶴丸把腦袋甩出殘影拒絕了審神者的一片好心:「這個驚嚇有點大......」
被他的反應逗笑,茗提起裙子跟著一眾陶俑向島上唯一的建築物走去,邊走邊說:「我這個故友比較特殊,最是喜歡精通音律的風雅之人。論理我該帶歌仙兼定來,可惜本丸裡少得了我,少不了他。等下你們見了就會明白,如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就保持安靜好了。」
陶俑侍女在前方領路,綠蔭掩映中的山道兩側不時有好奇之「人」露出半個腦袋圍觀。
吃瓜群眾甲:「那個全身雪白的小哥兒生得真俊,估摸年齡也和奴家接近,不知能不能懇請娘娘將其留下,養著看看也好啊!」
吃瓜群眾乙:「還是茗虹大人身邊那個黑發童子好看,眼睛還是紫色的,能扣下來嗎?」
吃瓜群眾丙:「要是奴家的孩兒還在,怕是和那黑發童子差不多大了吧......嚶嚶嚶嚶嚶嚶......」
吃瓜群眾丁:「吵什麼吵!有這時間不如多看幾眼!啊~還是那個白發小哥兒好,你看你看,他在衝我笑!」
「明明是在衝我笑!死肥婆!」
「你走!胖子!」
「好了好了,再說和PANG有關的字眼小心娘娘砸了你們!」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已經迅速重新組合好三觀的藥研目不斜視,假裝自己的偵查值忘在本丸沒帶出來,一路默默跟著茗來到庭院門前。
此時這裡已經守了一對長相一樣提著宮燈的宮裝女子,留著小山眉,點著品紅口脂,雲鬢低垂。她們見到茗立刻屈膝下拜,退開幾步後才轉身將一行三人讓了進去。
阿青笑著拱手揖了一下告辭道:「茗虹大人,前面就由長樂姐姐和未央姐姐領路,我出去了。」說罷他領著那群陶俑侍女向另一個方向的側門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前行不遠,長樂未央姐妹將他們引到延廊下,這個庭院的主要建築物雕梁畫棟、華彩非凡,熱烈而大膽的色彩潑出了一股天潢貴胄的豪氣。
「還請來客將武器留在這裡。」兩個宮裝女子再次下拜後指著一個台子說道。
藥研和鶴丸互相看了一眼,紛紛攥緊了本體看向茗。
「進去跟你們主子說:少跟我來這些虛的,想弄死她個只會叫喚的灌灌還需要用刀?我是來討債的,不是來跟你們耍心眼子的。」茗歪了歪頭,用一副討論天氣的口吻說出不得了的威脅。長樂和未央互相看了一眼,姐姐留下陪侍在側,妹妹快步走進珠簾後的房間通報。
沒多時,未央紅著臉跑出來跪下道歉:「還請茗虹大人息怒,奴不知規矩,衝撞大人了。」
茗懶得理她,徑自領著兩個付喪神掀開簾子走進去。繞過屏風,裡面是一個寬闊的大殿,金箔打造的花草紋貼在朱紅漆就的柱子上,就連殿上的藻井也描紅點翠,鮮艷得刺眼。
「都這麼千把年過去了,你的審美怎麼還這麼愁人呢?」她收起傘坐在侍女搬來的軟椅上,鶴丸國永和藥研藤四郎站在她背後一言不發,警惕的目光掃向島主人所在的地方。
「嘻嘻嘻」的嬌俏笑聲從主位傳來。
茗的對面是一張貴妃榻,上面半躺著一位滿頭珠翠的女子。她很美,將人體所能表達的豐腴之美展現得淋漓盡致。可惜的是,坐在她對面的三個人都不會欣賞美人。
主賓剛剛坐定,茗端起茶水淺嘗一口放下說道:「我來拿東西。」
那位美人咯咯嬌笑:「姑姑,您老許久不曾來看過奴,才剛坐下就說些沒意思的事兒,奴家不依!」她的聲音甜美軟糯,韻律動人,只是普通說話,聽起來也像是枝頭鳴禽在唱一支悅耳的曲子。
要是個審美正常的男性,這會已經被迷的不知東西南北,然而無論是審神者還是付喪神全部保持了一致的面無表情。茗冷淡的彈了彈袖子:「我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李家三郎,東西拿來,我這就走。」
「您也太薄情了!」她嘟起嘴坐起來,軟綿綿沒骨頭一樣靠著床榻道:「奴家好喜歡小螺呢,可以留下嗎?」
茗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冊子,翻了翻念道:「螺鈿紫檀五弦琵琶,唐代傳世孤品,現藏於宮內廳正倉院本院。」對面的女子翻了個白眼:「樂器就要拿來演奏曲子,白放著才是浪費!」
「呵呵,有本事去對政府說這話去。你現在的歸國申請可還沒通過呢,要是想一輩子呆在這個破島上你就可著勁的作!」茗端起茶又抿了一口:「還有金銀細裝唐刀,這倆是上面點了名要收回去的。要不是為了這倆小東西,也不至於勞動我一個老婆子跑這麼大老遠出來給人打工!快點快點!」
那豐腴美人又歪纏了一會,眼見事不可為,只得偃旗息鼓喚人進來:「去把前幾日送來的兩個小家伙帶過來。」說罷,她從榻上站起身,裊裊娜娜的走到茗身前:「姑姑~您來這兒一趟可真不容易,這兩個小哥兒是給我解悶兒用得嗎?」
審神者頭疼的嘆了口氣:「別擰了,你那腰都快擰成麻花了。這倆本體都是刀,你敢留著?」說著,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個超大號紙箱,打開一看,裡面全部都是「X生源減肥茶」、「X旋肉堿」、「減肥咖啡」以及大大小小的代餐奶昔。
美人頓時高興的小小一跳,合掌贊嘆道:「還是姑姑最懂我!現在人類都不覺得胖好看,一個個恨不得細溜的跟筷子一樣,不行,我也不能落後讓三郎厭了。等我瘦下來了估計也已經回國,到時候請姑姑去驪山華清池的莊子游玩!」
「你高興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說什麼好呢?算了,還是去睡覺吧!
第16章 坑深十六米
兩人有一茬沒一茬的閑坐著聊天,藥研和鶴丸假裝自己是兩根樁子不聲不響站在茗背後一言不發。審神者允許他們知道這些事情,正是明明白白當面告知「我信任你們」。
少頃,守在門外的長樂未央姐妹領著兩人進來。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華服青年,他眉目端正,五官疏朗豪邁,身穿石青色大衫,寬袍大袖腰系玉帶,下面掛著一振裝飾有繁復累絲金銀小物的紅鞘直刀。跟在後面的是個穿著紫色襦裙抱著一面檀木琵琶的少女,她頭上帶著的螺鈿飾品在日光下暈出細膩的七色光芒。
兩個原本不搭調的人一前一後,莫名走出了一種奇異的和諧感。琵琶少女酡紅著臉亦步亦趨的跟在青年身後,前面的男子看似快速前行,卻又頻頻側目觀察後面的少女是否跟了上來。
兩人走入室內站定,青年抱拳單膝跪地,少女斂衽福身行禮,待茗微微頷首後各自起身。
「多謝前輩們及時解救我等,茗虹大人及楊娘娘的大恩,在下沒齒難忘!」青年又行了個揖禮,後面的少女也跟著又福了福。
茗端起茶,隔著霧氣看向他說道:「無礙,左右大家都是同樣的根腳,能拉你們一把也不罔跑這一趟。能說一下為何你們這些出身華夏的器靈會突然求援嗎?收回你們這樣的文物要比那些普通器物難上百倍,此次若不是該地時之政府三番五次上門求人承擔審神者,我們真的沒辦法開口討要你們。畢竟正倉院可是人家皇室私庫,只有往裡進的,哪有往外出的?」
青年和少女互相看了一眼,後者上前一步解釋道:「並不是我們無事生非。大人,這裡的神國已經快要消失了!」
茗的手頓了一下:「神國消失?說明白一點。」
「是!」少女略微思索了一下:「事情是這樣的。原本我們一直在收藏之處沉睡,約是三百年前才突然驚醒,自那以來就感知到這裡的靈力開始變得稀薄。」
「靈力逐漸稀薄是正常現像,各處均是如此。」茗將手裡的茶杯放下,厚重的威壓不知何時已經層層壓下,少女的臉有些發白,她加快語速:「如果是正常情況也不算什麼,問題是靈力稀薄的太快了,好像被人刻意抽走一樣。我們所在的正倉院還好,那些大型博物館中收藏的許多器物已經開始出現靈力潰散的現像,有的器靈就這樣生生被耗死了......還有些器靈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她突然咬住紅唇,目光有些恐懼的掃向審神者背後的鶴丸國永——手上的刀。
茗回頭對身後的付喪神說道:「鶴丸帶著藥研把光忠准備的和果子送到茶水房去,等下我們直接回本丸。去吧。」
鶴丸國永立刻帶著藥研藤四郎走了出去,大殿的門被守在外面的長樂未央重重合起。
看到付喪神走了出去,茗皺眉問道:「最先消失的那些器靈......不會就是這些刀吧......」
「正是他們。大人,這些原本已經消失的器靈突然間神不神妖不妖的重新出現,看上去似乎還被強行賦予了人類的形體與情感,實在是太可怕了。阿金覺得事情不對,這才千方百計輾轉向國內求救......」少女顯然是怕的很了,頭上的螺鈿裝飾跟隨她的顫抖發出輕微的摩擦聲,站在邊上的青年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以示安慰。
茗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極有規律的敲擊著邊上的檀木小幾:「你們所知道的第一個消失的,是誰?大概在什麼時候?」
少女努力想了想答道:「我聽那些本土器靈傳遞的消息,說是一振名為三條宗近的太刀首先失去器靈的。時間大概是在一百年以前。」
「好的,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們不用管了,我馬上聯系人接你們離開這裡。」茗一邊說一邊在掌中凝出一只紅色的雀鳥,圓圓胖胖的像是一只剛會飛型的小麻雀。它蹦跶了兩下,撲騰著翅膀飛了出去,不多時,曾經給她送過快遞的兩個青年憑空出現。
「茗虹大人,我等前來接人。」黑衣青年行了一禮立刻轉向抱著琵琶的少女:「螺鈿紫檀五弦琵琶,金銀細裝唐刀?」
青年和少女點頭核實了身份,白衣青年掏出一根鎖鏈:「哈哈哈......職業習慣,不,不是用來捆你們的哈。請拉著這根鎖鏈,咱們這就出發吧。」
青年和少女:......
送走他們之後,茗看向靠在貴妃榻上的美人,對方無辜的嘟了嘟嘴:「姑姑,我只知道靈力變化了,那些刀啊劍啊的我可不敢沾邊兒......不過前幾天手下的小妖來報,說是這裡的輪回已斷,地獄消失,很多凶狠的大妖借機逃了出來,您千萬要小心!」
「我勸你別作死,趁早躲遠點。」茗重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隨後站起身走向門口,走到一半側身說道:「這裡的水怕是混得很,一個只會唱歌跳舞的肥鳥就別摻合了,不想變烤鴨就老老實實回你驪山呆著。」說完她便推開門喚人去尋自己的付喪神過來准備離開這裡,背後傳來有些抓狂的嬌嗔:「討厭!」
這裡按下不提,卻說另一邊鶴丸帶著藥研走出門去,守門的姐妹花幾乎是壓著他們的後腳跟將大門死死合住。藥研藤四郎眉頭一皺欲回身同她們理論,卻被白色太刀拖著走開很遠:「既然主公故意支開我們,那麼剩下的東西就不該是你我知道的,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保護,你就乖乖和我一起送和果子去吧。」
短刀少年掙扎了一下沒能掙脫,回頭看向殿門擔憂的說道:「我只是怕大將吃虧......」
「哈哈哈哈,放心吧藥研,這位主公可是會給我們帶來巨大驚嚇的,怎麼可能吃虧?走吧走吧,話說......你知道茶水房應該在什麼方向嗎?」
他們拎著一盒果子兜兜轉轉好幾圈,最後還是鶴丸「出賣色相」討得一個路過的侍女歡心,這才找到了接收和果子的地方。
「我們娘娘從來都不吃外面做的東西,不過既然是茗虹大人帶來的,那麼便留下吧。」廚娘接過食盒走進屋去,轉身又拿出一個紙包:「這是我們自己制的點心,煩勞兩位帶回去。」
鶴丸伸手接過紙包,高高興興坐在茶水房外的石頭上同廚娘聊天,一路從時間朔行軍聊到本丸裡的兩只白鵝,直把廚娘逗得哈哈大笑。他說到激動處還要站在石頭上表演,好半天才問出一句話:「住在這裡的都是妖怪嗎?」
廚娘心情極好的答道:「你這小伙子一看就是剛剛開了靈智修出人身的吧?神、妖、鬼、靈都分不清楚。哎呀哎呀,還好遇到的是大姐我,別人早不願意你了。神鬼且不論,妖、靈之類區別還是很大的,有形之物後天開出靈智進而修煉便是妖,先天知之者即為靈。這先天和後天的差別可大了去了!譬如茗虹大人便是先天器靈,瞪我一眼我都不敢喘氣的,你們倆看上去年輕,倒是有這個好運能跟在大人身邊!」
兩個付喪神愣了一下,正想繼續問些什麼,只見遠處未央疾走而來:「兩位,茗虹大人正在找你們,請跟我來吧!」
她笑眯眯的看了廚娘一眼,後者立刻低頭走回茶水房不再出來,鶴丸與藥研也只得跟在她後面去同審神者彙合。
再次見到她,兩振刀都有些小別扭。主人的種族從人類變為非人,現在又一路狂奔向不可知的領域,真是讓刀不知所措。茗倒是沒有在意他們的沉默和打量,這麼長時間他們要是沒探知出什麼才真會讓她失望。
那個一身環保色的青年神出鬼沒的再次出現開車將他們送到來時的海灘,躬身致意後連車帶人瞬間消失。鶴丸國永憋不住話,大喘幾口氣問道:「主公,那個司機是個什麼?」
茗一邊聯系狐之助前來接人,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他:「阿青是只青鳥,專司傳遞消息,現在手機電腦都普及了,不是保密性極高的事情根本不用誰去專門送信遞話,他只得轉行當司機。這年頭,做妖怪也得與時俱進啊!」
這次換做鶴丸吐出一串省略號,已經調整好心情的藥研突然開口道:「大將不是人類反而更好,我們能長長久久的侍奉一個主人也是福氣,總好過顛沛流離輾轉世間,對吧鶴先生?」
鶴丸國永:你們是擠兌我上癮了嗎?
說話的功夫狐之助出現在他們身前,哭哭啼啼的胖狐狸一見到茗顧不得擦鼻涕急道:「審神者大人您可算是聯系我了,本丸裡都要炸窩了您趕快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腦洞越來越大,已經放棄修補了......
第17章 坑深十七米
狐之助連哭帶喘,一句囫圇話也說不出來,好在還算能順利的打開時間裝置,茗也就懶得從他那裡得到答案。反正一切等回到本丸後自然就能揭曉,早一會兒晚一會兒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很快,他們就站在了本丸大門前,正是出發的地方。鶴丸和藥研上前推開大門,茗抬腳邁過門檻走了進去。第一時間感知到主人歸來,付喪神們亂糟糟的擠在中庭,她抬頭點了點人數,發覺缺了幾個人,於是直接問道:「長谷部呢?」
領著一群弟弟的一期一振立刻回答:「長谷部君在手入室,暫時沒有什麼危險。」
茗的腳步停了下來,她十分詫異看向藍發青年:「受傷?你們出去玩不都是帶著御守嗎?怎麼會這麼嚴重?」
一期一振有些為難,他非常不習慣在同僚背後轉述什麼,但如果不立即說明,也許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啊......抱歉,事情是這樣的,您離開不久弟弟們閑著無聊去幫長谷部及歌仙做日課,鍛刀的時候無意中得到了一位新的同僚,這本來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他停下來理了理思路繼續說道:「但是新人的輩分比我等要高出一些,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原本一切都還算正常,但是昨天有一位審神者派遣她的付喪神前來送了張帖子......新人和來使沒說兩句就動起手來,長谷部君挺身而出然後就受傷了......還好那天他們剛剛出陣回來,身上的御守還沒有摘掉......」
茗先是回頭看向跟她一同歸來的兩振刀:「鶴丸和藥研去休息。」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先去修復傷員,讓新人到手入室去見我。除了長谷部還有其他人受傷嗎?」
一期一振答道:「沒有了,三日月殿和小狐丸殿及時出現阻止了事態進一步擴大。另外,對方付喪神送來的帖子已經放在您的書桌上。」
她眯起眼思索了一下,揮手讓眾刀先散開:「嗯,那就先這樣,你安撫好短刀們,如果有處理不了的問題只管來找。」說完便沿著回廊向手入室的方向走去。
壓切長谷部一開始沒想到對方會動真格。畢竟這是自家地盤,外來付喪神既沒有主場優勢,也沒有什麼理由同自己死磕。信件已經送到,只不過是幾句口角,誰知道這些千年老刀脾氣怎麼會如此火爆,打到最後雙方都爆出了真劍必殺,自己重傷不說,對方也沒得什麼好處。想到這裡,他不自覺的摸了摸右胳膊,應該說幸虧自己機動值高躲過了髭切的會心一擊?
他低頭看向空空的雙手,眼神有些迷茫:主公的命令,到底算是完成了還是沒有完成呢?
茗推門走進手入室就看到打刀一臉脆弱的泡在池子裡,布滿裂痕的本體孤零零的被他放在手入台上。
她嘆了口氣,又是一個問題兒童。
點頭答應接受審神者一職時她就明白此行不說是凶多吉少只怕也要坎坷艱難,真的進了本丸才發現前有重重疑雲,後有責任壓身,周圍還淨是些大小麻煩精。狠狠心不是不能閉眼不管,但器靈誕生不易,能夠走上這條路的多是歷經磨難之物,憑心而論,她真的很難看著他們墮入黑暗視若無睹。
茗打開手入室的櫃子,抱出一件干淨的棉布墊子,又拖出修復常用的工具箱。直到她將墊子鋪好工具擺好並將壓切長谷部的本體輕輕放在棉墊上,精神恍惚的青年這才發現讓他糾結不已的主人就端坐在自己對面,正輕輕用手拂過他布滿傷痕的本體。
長谷部的耳朵突然之間燒得火紅,他不顧一切想要站起來,行動到一半又想起自己此時衣衫破損形像欠佳,再加上主人的特殊情況,一時猶豫機動值過高的弊端顯露無疑——青年「啪嘰」一下把臉磕在了水槽上。
無論是誰,只要擁有類人的身形,鼻子遭受重創都是一件「長使英雄淚滿襟」的事,打刀青年單手捂著臉,形容狼狽的縮回到池子裡,清澈的水面上彌散出可疑的紅色液體。
「您回來了!我長谷部,一直在等待主人的歸來!您需要問在您不在時發生了什麼嗎?請問吧......」他背對著茗甕聲甕氣說道,要不是微微顫動的水面,誰也不會發現他此時羞憤欲死的心情。
為了不讓自家的倒霉孩子一氣之下跳進隔壁刀解池,茗淡定的忍住爆笑的欲/望,十指靈巧的快速拆卸受傷打刀的本體,迅速開始進入修復時的專注狀態。
許久沒有等到主人詢問的長谷部有些灰心喪氣,茗的沉默被其視作不滿和懲罰,他惶然轉身請罪,卻看到審神者戴著口罩做在蒲團上,正躬著身子小心翼翼的擦拭他受傷的本體。
她的臉被口罩遮住,看不清此時的表情,但那雙漆黑的眼眸此時只有面前的「壓切長谷部」,再也沒有其他。青年有些別扭的重新背過身去,微涼的靈力通過刀身傳遞到他的感知中,逐漸將那些傷痕一一修復。
一點也不像演練場遇到的其他刀劍所說的那樣,審神者的靈力並沒有讓他產生什麼粉紅的、旖旎的聯想,冰涼冷淡,暗藏銳氣,但又沒有殺機四伏波詭雲譎的感觸,反倒讓身為刀劍的他突然間既像多年流浪在外回到故鄉的游子那般懷念,又像受了委屈無處申訴的孩子終於找到可主持公道之人那般心酸。
「我出於刀工長谷部國重之手,原本是振身長三尺余的大太刀,後來為了符合主人作戰的需要被打磨到打刀的長度。被獻給織田信長後曾被他帶在身邊一段時間,後因壓切藏在茶棚下的茶僧而得到『壓切』之名。」他忽然之間想說些什麼,一張嘴就停不下來:「沒過多久便被信長公贈給了黑田如水——一個說客,連織田家的家臣都不是的人。第二任主人並沒有虧待過我,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是我呢......如果我還留在那個人身邊,本能寺時他是不是就能逃得生天......畢竟,我可以斬斷一切阻礙主君前行的障礙......為什麼!」
在他一聲澀過一聲的「為什麼」中,茗完成了刀身的修復工作,付喪神身上的衣服也重新恢復完好無缺的狀態。她將打刀收回刀鞘放好,淡淡說道:「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兒沒必要糾結那麼久,歷史有其必然性,無論你在不在身邊,你的前任主人都走不脫名為死亡的繩索。人類的生長環境,所受教育,行為習慣都是造成他們走到末路歧途的原因,哪裡會因為一振刀就輕易改變結局。先說說你是怎麼受的傷吧?」
長谷部沉默了。被上門送信的別人家付喪神打到重傷實在是一件丟臉的事,況且審神者臨出門前將本丸對外之事悉數交由自己處理,頭一遭就出了這樣的狀況,追求完美的青年自覺未將最好結果呈上既是無法完成主命......無法完成主命意味著此刀無用,無用之刀當然可以被當做一件普通物件賞賜給隨便什麼人......然後,他一頭扎入了腦內絕望的小劇場中。
「這個孩子因為父之故方才遭此大難。」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透過幛子門傳了進來,長谷部的頭埋得更低了。
剛剛來到本丸第三天的小烏丸拉開門走了進來,抬頭就見面無表情的審神者端坐在蒲團上:「你在誰面前自稱為父呢?睜大眼睛看清楚點!」
一道金色光芒閃過,小烏丸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是真不知道這位祖宗也有出山的時候。本丸裡其他年輕的刀劍看不清她周身裹挾的刀氣與血色,出自伊勢神宮的他還能看不清楚嗎?哪怕不知其名號,也該能大致估摸出對方的實力,時之政府竟妄想將這位強行留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即便是靈力稀薄的當下,高天原三貴子也不一定能在她手下走過幾招。想到時之政府強加給他的任務,對比一下敵我之間的實力差距,最後再想了想種族隔閡,號稱日本刀之父的小烏丸認為自己可以放心大膽的謀劃如何抱大腿了。
什麼大義,什麼犧牲,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在這活祖宗面前絕對無所遁形。就憑人家可能活過的年頭也足夠逗他們玩上好幾圈兒,要作死你們自己去,老子不干了!
「大人......不知您是何方大能,竟被請來坐鎮此處,不知該如何稱呼?」烏鴉童子一樣的少年低頭俯身行禮後規規矩矩的垂手站在一邊,躲在池子裡不敢冒頭的長谷部驚訝得幾乎忘記呼吸——這位新人昨天還脾氣火爆的不顧自己才一級的等級硬要挑戰人家家滿級的髭切,我一定是受到過重打擊眼前出現幻覺了!
作者有話要說:
睿哥睡覺居然會從床上掉下來,然後滾在地上繼續睡......
第18章 坑深十八米
茗沒有回答烏鴉童子的問題,曲起手指規律的敲擊手入台,小烏丸不敢造次,保持著恭敬的站姿一動不動。兩方正在僵持中,卻被壓切長谷部發出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原來他把自己整個埋進水裡,一時沒憋住吐出了一個巨大的泡泡,嗆得咳嗽聲驚天動地。
壓切長谷部:不要攔我!我要去跳刀解池!
審神者忽的笑了出來,恍若芙蕖盛放,她拿起修復好的打刀走到它的付喪神面前說道:「你做得很好,我很滿意,對於刀劍而言,一時勝負不算什麼,只要命還在就總有翻盤的一天。」
青年有些遲疑的抬頭問:「我......完成了主命?」
茗用袖子捂住嘴角笑了起來:「哈哈哈,是啊,你已經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了。當然,如果能夠不受傷的話會更好,繼續努力。」
得到主人肯定的長谷部耳朵都快豎起來了,他高興地從池子裡爬出來,顧不上整理衣服,微微鞠躬行禮後緊接著來了一句:「主公,還需要我做些什麼?手刃家臣?火攻寺廟?請隨意吩咐。」
木質地板被他身上地落下來的水砸得劈啪作響,茗伸出手指拂了一下,他的衣服立刻變得干爽起來。笑看這家伙激動的摸樣,茗心情極好,她微抬下頜露出一個驕矜的表情,看著再次向自己行禮的付喪神說道:「現在還不需要你動手,等時機到了自然有用你的地方,先回去休息吧。」
哈哈哈哈哈!終於遇見了一位極有膽色的主人,長谷部搖著尾巴美滋滋的聽話回去休息:「只要是主人的命令,什麼事都可以為您呈上最好的結果。」
目送打刀退出手入室,茗這才轉頭看向一直被她晾在一邊的,只有一級的小烏丸。
感覺自己像是被砥石掃了一遍,非常識時務的少年抬頭燦笑:「主公,吾有要事稟告。」
「那就先說說你為什麼要和前來送信的付喪神發生衝突。」她不再去看小烏丸,轉而開始收拾散在手入台上的修復工具,素白的手指輕輕將各種刷子軟布一一撥弄到應該呆的地方,細細碎碎的聲音響了一陣,只聽少年笑著問:「您是否已經看過送來的帖子了呢?」
她挑起眉毛:「哦?這兩件事之間有必然聯系嗎?」
「當然,如果送信的刀是髭切和膝丸的話,吾同他們發生衝突再正常不過。」小烏丸的眼睛眯了起來,氤氳著殺機與血色:「那些魯莽的不肖子不該折斷敦盛少主的小枝,如果僅是因戰爭失敗而身死,那也沒什麼值得怨恨的,然亡者的愛物不是勝利者戲弄的對像......吾未能守護平家,亦是心中一大憾。」
茗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們是不是都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難道平家的覆滅不是因為他們自身的腐化和墮落嗎?平清盛成為太政後朝中重要官職皆為平氏出掌,朝外許多諸侯國亦落入平氏手中,平氏子弟日漸驕奢跋扈,豈是你一振口不能言身不由己的刀能左右的嗎?」說完她敲了敲身邊供前來修復的付喪神打發時間的書架,上面赫然擺著一本《平家物語》和一本《源平合戰》,「沒事多看看書!再說了,就算你想為前主出口惡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否則報仇不成還會傷及無辜之人。這段時間你就和短刀們一起出去練級吧,等練度能看得過眼了我再帶你們去把場子找回來!」
小烏丸聞言躬身行了一禮,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茗揮手止住:「你先下去吧,有的事,要想好了才能說出口。」
烏鴉童子後背猛然滲出一層冷汗,他差點就在這個極有可能被監控的地方向審神者和盤托出時之政府強加給自己的任務。萬一消息走漏,豈不是平白給審神者帶來危險?眼下政府自以為以有心算無心,誰知道他們會出些什麼樣的昏招來,哪怕這位老前輩實力超群也不一定能架住陰謀詭計的黑手,一切還是得以小心謹慎為上!
想通其中關節後,他立刻退向門口,正准備輕輕關上幛子門時,茗補了一句:「你如果不願意同其他刀一樣稱呼我,可以喊一聲姑姑,反正我的年齡足夠大,不會占你便宜。」
少年紅著臉轉身離去,坐在房間裡的審神者笑著搖了搖頭:「真是可愛的小孩子。」
她再次檢查過所有工具全部收拾妥當後才撐著地板站起來,走出手入室就被迎面而來的一群短刀團團圍住:「主公,和我們一起玩吧!」
「是啊,主君,我聽說有別人家的審神者會讓刀劍男士們去海邊玩兒,我們不想去看大海,但是我們想和您一起玩捉迷藏,好不好?」
「哈哈哈,大將,敢和機動超高的短刀一起玩嗎?」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茗揉了揉額角:「別人家的審神者還能打到一半喊幫手來幫忙呢,別人家的刀劍男士還能一個人掃清戰場呢,你們怎麼不說這些?」看到五虎退開始變得濕潤的眼睛,她把搭在額角的手抹在臉上:「好好好,別紅眼睛,玩,不就是捉迷藏嗎?玩玩玩,把大家都喊出來一起玩!行了吧?你是我祖宗!」
短刀破涕為笑,頑皮的今劍跳上台階搖響神樂鈴,呆在各個角落的付喪神們應召而來,就連已經走開的壓切長谷部和小烏丸也第一時間去而復返。
「主公說要大家一起玩捉迷藏,准備開始吧?」快樂的小天狗踩著高齒木屐一蹦一跳,絲毫不在意大太刀們凸在腦門上的井字。
他們就是蹲著也沒法被掩體徹底擋住,再加上真心悲催的機動值,這個本丸還能不能對高個子友好了!
茗拍了拍手,所有刀劍全部安靜下來聽她說道:「我來到這裡已經一個多月了,然而很多人僅在到賬中見過,也沒有聽過你們的自我介紹,不如這樣,你們藏,我來抓,正好趁此機會互相熟悉一下。為了讓游戲有意思一點,我會全程蒙住眼睛,而你們則可以攜帶本體。當我發現你們的時候,如果能夠逃脫我的攻擊,那麼就算沒被抓到,可以繼續躲藏。範圍就在本丸建築群,時間為半個小時,超過半個小時還沒被我抓住的,可以向我提出一個要求。怎麼樣?」
直腸子的同田貫正國舉手發問:「攜帶本體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攻擊您嗎?萬一您受傷怎麼辦。」
審神者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如果誰的攻擊能讓我受傷,哪怕只是劃破我的袖子,那麼他在這個本丸裡就可以永遠不必再做任何內番工作。」
付喪神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除了少部分「勤勞樸實」的刀劍男士,絕大部分人都對內番深惡痛絕。尤其是本丸重建後面積比從前大了三分之一,無論灑掃還是打理農田都是一件又髒又累的活計。更別提照顧動物,不說別的,單論那對白鵝就夠穿著內番服的刀們喝上一壺又一壺。
他們交頭接耳了一陣子後,除了壓切長谷部和歌仙兼定並幾位「成熟穩重」的刀稍有微詞外,絕大部分付喪神都愉快的同意了這個決定——他們可以不攻擊審神者啊,只要不被她抓到一樣可以提出要求不是嗎?
對於茗而言,會答應短刀們的游戲也不是一時衝動。進入這個獨立空間將近一個月,幾個不同團體間的異端已經初現端倪。無論是人口基數龐大的粟田口,還是歷史相對悠久的三條,這些本丸重要支柱中都存在隱患,一旦掉以輕心鬼知道他們會鬧出什麼亂子。她對於時之政府的行為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這些有問題的刀是自己偷偷鑽進來的,還是被人別有用心安排進來的,總而言之現在的本丸就像是個四處漏風的篩子,誰都能隨便拿樹棍捅上幾下。
另外,式神狐之助一直暗地鼓動付喪神可以「不擇手段」的將自己留下,這同最近時之政府的表現極不一致,但是細細想來無論是溫情也好,暴力也好,都是束縛他人的利器......自己身上有什麼他們特別想要的東西嗎?
器靈的世界亦服從強者為尊的教條。除了藤原本丸一役她從未在刀劍男士面前出過手,就連那次戰鬥也是借由雷電擊敗對方,這無疑是投機取巧的行為,並不會讓這些豪強手中的凶器真正俯首稱臣。現在,是時候該亮出牙齒讓他們深刻了解一下誰才是老大了,在時之政府做出下一步動作之前,本丸內部的隱患必須全部拔除!
「那麼,你們准備好了嗎?半個小時內的捉迷藏對戰,現在,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二設,平敦盛和小烏丸應該沒什麼關系
第19章 深坑十九米
一期一振匆匆忙忙穿過延廊走上天守閣,忽明忽暗的光線在他臉上打出一片陰影,站定在審神者的房間門外,藍發青年抬手輕輕敲響幛子門,沒過多長時間裡面傳來女子如水般溫柔的應答。他理了理披帛,確認自己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瑕疵後方才拉開拉門走進去。
「小枝大人,髭切和膝丸的傷勢已經控制住了,本體上的裂痕還需要您......」他忍住恐懼帶來的戰栗,強迫自己保持著溫文爾雅的表情看向審神者的眼睛:「畢竟是重傷,一般的修復手段無法讓他們完全復原,請您看在他們平日還算得力的份兒上......」
本名安田咲化名小枝的審神者揚起一抹甜美的笑容側頭輕輕問道:「他們並沒有完成我交予的任務,就想得到超出範圍的獎賞,一期君覺得合適嗎?」她伸手將一縷滑下肩頭的發絲輕輕別到耳後,溫柔的聲音吐出冷酷的詞語:「如果說他們直接折斷對方的小烏丸和壓切長谷部,我也許會贊賞的給予他們更高禮遇,然而我通過靈術看到那個一級的小烏丸毫發無傷,壓切長谷部也僅僅重傷而已。我不能打破本丸裡的規矩,否則所有的刀劍都可以用各種理由來提出這些無理而粗魯的請求。這不好,很不好,雖然一期君是我所倚重的近侍,但也不能如此行事,明天短刀們會被派出去執行出陣任務......一整天,作為對您僭越行為的懲罰。至於源氏兄弟,我已經提供了充足的修復資料和符箓,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只有肉體的觸動才能讓靈魂留下印記,少許痛苦正是武士磨練意志的良方,請不要在提出那些可笑的請求了。好了,我還要繼續寫文書,你先退下吧,再次出現類似行為的話,懲罰就不會這麼輕松愉悅了哦!」
一期一振迅速閉嘴,行過禮退著走出房間,直到安靜的合上拉門,他因緊張而僵硬的肩頭才微微放松下來。不敢在審神者門外久留,他放輕腳步匆忙離開,走下台階正好看到等在那裡的藥研藤四郎。
「一期哥,大將怎麼說?」少年推了推眼鏡一臉平靜,他似乎打心底認定兄長是在做白工,果然,藍發青年的眼眸黯淡下來:「對不起,主公拒絕治療髭切和膝丸的傷勢,甚至要求粟田口的短刀承擔一整天的出陣任務......就在明天。抱歉連累你們了。」
藥研嘆了口氣安慰道:「沒事,你剛剛來到本丸還不大了解審神者。她是一個非常重規矩的人,非常非常重視,所以我們都不會質疑她的命令,也不會隨便提出建議,因為這在她看來是極其無禮的。是我忘記告訴你,下次注意就好。」
他們一起走到手入室,原本躺在池子裡的髭切耐不住寂寞已經坐了起來,他無視被修復液打濕的頭發趴在池子之間的矮牆上伸手去戳躺在隔壁的弟弟,聽到門被拉開的聲音笑著轉過頭去,剛好看到了滿臉刻著「不高興」的粟田口兄弟。
「哎呀哎呀,是藍丸和眼鏡丸嗎?哈哈哈哈,家主一定是拒絕了你的求情並降下懲罰,都說了不要去嘛,年輕人就是不聽話。嘻嘻嘻,不聽話的小孩會被鬼抓喲!」他一點也不在意那些無法愈合的傷口帶來的痛楚與虛弱,笑眯眯的一指頭戳在隔壁膝丸的癢癢肉上,倒霉的弟弟先是發出一聲尖笑,緊接著就是呼痛聲:「阿尼甲!很痛!扯到傷口啦!」
藍丸是什麼鬼!眼鏡丸又是什麼鬼!真以為短刀沒脾氣嗎?小心將來在演練場跪著大喊極短爸爸!
反復勸說自己不要和患有老年痴呆及間歇性失憶的千年老刀一般見識,藥研藤四郎有些擔心的伸頭看了看泡在池子裡的膝丸皺眉道:「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傷口無法快速愈合,接下來的出陣、遠征、演練及內番你們都無法完成,依照審神者的習慣,怕是連伙食也要被扣掉作為懲罰了......」
髭切笑出兩顆虎牙:「嘛嘛,我倒是無所謂啦,畢竟都當了上千年的刀......大部分事情都覺得無所謂了呢!不過如果能找些東西填飽弟弟丸的肚子我還是十分感謝的,哈哈,能讓源氏感謝的機會可不多!」
膝丸聞言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坐起來道:「還有其他辦法能趕快讓傷口愈合嗎?兄長他有些糊塗了,我們已經有了人類的形體,也必須按照人類的習慣進食,否則就會虛弱無力無法保持狀態。在這個本丸裡,沒有比這更糟糕的境況了。」
藥研藤四郎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鏡:「我可以替你去找和泉守兼定,他手頭似乎有些私房錢,下次讓燭台切去萬屋的時候偷偷帶些食物。不過借錢可是要收利息的,你們要想好哦!」
「難道你就不能幫我去問問岩融和今劍那裡能借到不能嗎?我可不想被堀川國廣追在後面討債!」更不想聽一個滿口兼先生的家伙碎碎念他是如何急著將當出去的特上刀裝贖回來。
短刀笑了起來:「你覺得他們光是為了挽救三日月那無可救藥的任性還有什麼可能攢到零花嗎?還是別去給他們添麻煩了,我們必須全力保證本丸裡唯一的五花太刀不會被審神者活活餓死,關鍵時刻還需要用他那張臉去保住倒霉家伙的命呢。就這樣吧,我去問問和泉守,如果可以的話那就太好了,你們先老老實實在這裡泡著,早一天痊愈早一天還債。」
粟田口兄弟迅速離開手入室去找今天負責田當番的土方組,留下源氏兄弟百無聊賴的泡在修復池裡。
「對不起,阿尼甲,明明是我沒有忍住脾氣動手要揍平家那塊爛鐵的,卻把你扯了進來......」看著相親相愛的粟田口兄弟離開,膝丸重新滑進池子裡郁悶不已。他原本只是想輕輕教訓一下對方本丸的小烏丸,不想刀刃才剛壓出刀鐔,人家家的壓切長谷部就高喊著「斬盡主君的仇敵」衝了過來。自己一時大意被一刀砍成中傷,站在邊上「哈哈哈」的兄長頓時臉色一變拔刀還以顏色。打到最後兄長和壓切長谷部都爆出真劍必殺,對方仗著高機動才保住了右胳膊,自己兄弟二人卻被對方的三日月宗近及小狐丸壓下。
被狐之助送回來的時候審神者簡直快要氣瘋了,她雖然仍舊在笑,卻生生拗斷了緊握的指甲。膝丸立刻意識到他和兄長髭切怕是要吃些苦頭了......這樣算來,能不能向那位茗姬大人的壓切長谷部借一點呢?所謂不打不相識......而且對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缺錢的樣子啊......
茗家的壓切長谷部正恪守主命的和所有刀劍一起同審神者玩兒起了「捉迷藏」。
她雙眼被亂藤四郎結結實實纏了好幾圈黑綢,保證絕對看不到任何東西。雙手扶在中庭的銀杏樹上,茗非常緩慢的一個數一個數報著。
主控打刀看著四散奔逃而去的同僚,咬牙和石切丸一起站在茗兩側沒有走開——主公蒙著眼睛什麼也看不見,萬一要是一振刀也沒抓到豈不是會顏面掃地?躲在審神者背後也是躲,嗯,我已經執行了主君的命令,同時還能就近保護,無論是主人的面子還是裡子!
躲在背後應該出現九十度的直角,你這站在側面只可能是一百八十度,離那麼近扭下頭就能發現了啊!至於石切丸?審神者數到一百的時候他能離開這棵樹十米以上嗎?
約定的游戲時間是三十分鐘,茗光數數就用掉了十分鐘,數到一百的時候,她放下了搭在樹上的手。
白雪覆蓋的本丸裡突然出現了刺骨的寒風,那些原本作為裝飾的景色發揮出了應有的狀態——極度寒冷,連刀都能感受到涼意順著衣服紋理向全身蔓延。
茗閉著眼睛,閑庭信步般邁出第一步,理都不理守在身邊等著送菜的兩振刀,徑自穿過回廊,走過小橋,越過冰棧,白色的雪地裡那個黑色的身影越發明顯,雪,也越來越大了。
她走過池塘草叢時停了下來,一陣罡風破開高草的遮蔽,失去掩體的老實孩子同田貫果然持刀襲來。茗只不過輕輕拂了下袖子他就砸進蘆葦從裡,被正在築巢的丹頂鶴啄的慌不擇路跳進水裡——出局!
一擊得手,茗繼續前行。太郎次郎兄弟直接大喇喇的站在庭院裡放棄攻擊,反正他們也只是出來湊個數,審神者從不傷害刀劍,又大方的修了個小神社,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呢?
再向前,躲在延廊下,樹梢上和石燈籠後面的三振短刀分從三個方向衝來,目標——審神者的袖子。沒錯,大袖衫的袖子非常大,顯得茗整個人飄逸起來,每每微風拂過,輕軟的絲綢就會完美的詮釋什麼叫做「吳帶當風」。當然,好看歸好看,實戰中卻著實累贅,這個目標極容易得手,又不會傷到主人,實在是擺脫內番任務的好選擇!
感受到空氣中從三個方向傳來的些微殺氣,茗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捏,號稱「破甲刃」的厚藤四郎本體就被她牢牢捏住。反手一扣,他就斜飛出去擋住了石燈籠後衝出來的前田,而樹梢上的平野則被一股柔力推了出去,剛好撞倒了石榴樹後的兄長一期一振——出局!
茗穿過延廊,坐在太陽下喝茶的鶯丸笑眯眯打了聲招呼棄權,這時,一振滿身新月紋的漂亮太刀從後方悄然揮來。茗接過鶯丸遞來的茶杯,向側面輕輕歪了歪頭躲過刀刃,漂亮的金色光芒閃過,付喪神眼中的新月突然亮了起來。
「哎呀!上了年齡平衡又不好,果然容易撞在柱子上!」他踉踉蹌蹌向前衝了幾步,擦過延廊的支柱翻進草叢,然後倒在裡面再也不肯出來:「哈哈哈哈哈,姬君的刀還真是漂亮啊,金燦燦的呢,我可以離近點看嗎?」
「可以,馬當番一個月,下次再碰瓷兒就一年!」茗轉身就走,裙擺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付喪神們躲在本丸建築群的各個角落,他們確信審神者看不見任何東西,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刀被扔出來,他們意識到主人並不是個需要保護的女人——誰見過把一群大男人扇得倒飛出四五米的「柔弱女子」?隨著時間一點一滴走向尾聲全本丸四十多振刀幾乎全部被她抓住。
「還少幾個人啊......那麼應該有一個會在廚房嗎?」茗推開廚房大門,迎面是刀劍揮擊時劃破空氣的呼嘯聲。她伸手從案板邊上抽出一把菜刀架住對方的攻勢,抬腳利索的將人踹了出去,緊接著回手抓住門後襲來的付喪神的鏈子順勢一丟:「哇!主公,那是鍋啊!燒了熱水的鍋!您要燉了鶴嗎?我是鐵做的,不能吃!」
茗笑嘻嘻的問了一句:「這個驚嚇夠刺激嗎?」伸手將撐在熱鍋上的鶴丸拎下來放好,轉頭向最後的鍛刀室走去。
「光仔......主公是用手直接把我拎下來的是吧?你也看到了對吧?不是我眼花哈!」有些懵的白色太刀決定逗一逗讓自己擔憂不已的後輩來消化一下得到的驚嚇,殊不知燭台切正在他背後瞪著那把菜刀糾結——他能斬斷青銅燭台,卻被一把菜刀給收拾了,這......
作者有話要說:
千子村正......這振刀是不是有點問題?我家本丸自從來了他以後誰當近侍也沒搓出過金球球......
第20章 坑深二十米
茗其實沒有親自進入過鍛刀室。來到本丸這段時間,先是帶人出去砸了趟場子,緊接著天天宅在書房和手入室修復那些動亂時期被人為故意切碎的古刀。看上去似乎過得輕松,實際上每天也要忙到深夜才能休息,就連日課都丟給歌仙和長谷部不曾過問,哪裡還有心思去考慮鍛刀的問題?
家裡的問題兒童已經夠多了,真怕再弄出幾個能折騰的來,這日子就徹底別過了。
她從手入室揪出了躲在裡面打瞌睡的陸奧守吉行,轉身出去拉開了隔壁鍛刀室的門。這裡同所有鍛造工坊的格局一模一樣,灼熱的火,冰冷的水,滿地散亂的玉鋼和木炭,以及一個矮墩墩的式神刀匠蹲在地上困得一栽一栽。茗走進鍛刀室,伸手輕輕拂過熔爐,順便還頗有興趣的掂起鐵錘甩了甩,笑著搖搖頭繞過偷懶的刀匠走向後面的儲藏室。
暗淡的倉庫裡有一點灰塵的味道,物品整理的倒是非常齊整,就是一個不起眼的架子下面多出了一角白色床單,恨不得把自己變成個透明人的山姥切國廣躲在這裡發呆。
茗蒙著眼睛看不到倉庫裡的情況,但她聽到了清淺的呼吸和衣物微微摩擦的聲音:「誰在哪裡?」
悉悉索索的聲音頓了一下,變得大聲一些以後徹底安靜下來,就好像什麼人被嚇到將自己縮成一團不敢再有動作。可惜他忘記控制呼吸,茗順著聲音走了過去,有些木訥的打刀看到那身黑色長裙後直接低著頭走了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
「山姥切國廣......你那是什麼眼神,介意我是仿品嗎?」
茗向前走了一步靠近過去,抬手指了指蒙在眼睛上的黑綢:「嘛,我很好奇,你是怎麼透過黑綢看到我的眼神的呢?」
......
對方似乎猶豫了一下想要說些什麼,最終沉默不語。
「好吧好吧,不想說話就算了。來,到我身邊來領路,這裡的東西太多了,免得腳下不牢靠撞翻什麼......」
披著床單的青年慢慢走出來,低頭瞄了一眼審神者眼睛上蒙著的黑綢,確認對方絕對不可能看見什麼這才放心走在她身側一臂距離之處站定。茗抬起下頜示意他帶路,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倉庫重新進入鍛刀室。
再次走進這個房間,蹲在地上的刀匠已經不知去向,過於安靜的氣氛讓山姥切國廣緊張起來。他將原本握在右手的本體移到左手,隨時准備拔刀護衛。這時,角落裡傳來小貓輕微的「喵嗚」聲,他的情緒微微放松了一些走過去查看。茗站在鍛刀室中央,忽然勾唇笑了起來......
山姥切國廣被貓的叫聲引開,他走出回防距離後,房檐上,窗戶外,屋頂,甚至從裝礦石的竹筐裡同時衝出幾道身影。亂藤四郎領著余下沒被抓出來的刀劍包圍了獨自站立並暫時失去視覺的審神者。被隔在外面的打刀非常焦急卻又無法衝進包圍圈,只得打開鍛刀室的屋門隨時准備喊刀來幫忙。
茗一腳踩向撥弄熔爐的鐵棍,待其飛起後輕輕一勾正好握在手中,剛好擋下了第一振衝上來攻擊的刀。
「短刀,通常貼身攜帶,藏於袖口小腿及腰部,既方便迅速攻擊,也方便格擋。所以,使用短刀反而比其他刀種更需要氣勢,靈敏以及速度。同長度更占優勢的刀劍對峙時,短刀的持有者最好能無限貼近攻擊目標,使其失去距離優勢,最好的位置是敵人身體外側,這是個理想的攻擊方式。因人的生理限制,反手區域是運動的盲點,想要攻擊身體側向之敵,必須先調整身形,機會和時間就這樣出現了。」
她一邊游刃有余的格擋對方正面刺來的刀刃,一邊慢悠悠的指點其改變進攻路線。輕軟的布料飛舞間好似一朵黑色的花徐徐綻放,將亂藤四郎的進攻一一化解。
他氣勢衰竭,立刻又換了另一振刀從後方襲來,大力揮擊帶來的破空聲掩蓋了其他三四振刀出鞘的響動,茗不耐煩同他們慢慢磨蹭,手持燒火棍自上而下在身前劃出一道斜斜的半圓,金光閃過,渾厚的刀氣掀飛了半拉房頂,直接將圍在四周的刀們砸了出去。
「啊呀,抱歉,一不小心沒控制好。有誰受傷了嗎?」
匆匆趕來「救援」審神者的刀劍男士們先是愣愣的搖了搖頭,繼而亂哄哄的跑去將摔倒在地的同僚們扶起來。所幸茗並沒有同他們認真,刀劍們站起來互相檢查一番,受傷最嚴重的居然是守在門口的山姥切國廣——倒霉的被飛出去的房頂掉落下來的磚塊砸破了頭。
茗伸手解下蒙在眼睛上的綢布,有些歉疚的看向藏在鍛刀室裡被揍了一頓的刀劍們說道:「受傷的人請到手入室等我,其他人先散去休息。沒有控制好力道,責任在我,以後會更加注意一些。」
被愛染國俊拉起來的螢丸先是撅了撅嘴,然後好像想起來了什麼似的高興大喊:「主公,雖然我們沒達到你的要求,可是能迫使您出現失誤是不是也能得到獎勵?」
茗笑著點了點頭:「可以可以,螢丸,亂藤四郎,小夜左文字,浦島虎徹,秋田藤四郎,包丁藤四郎,博多藤四郎,五虎退以及山姥切國廣,你們都可以提出一個要求。只要我能做到,必定不讓你們失望。」
當下就有小短刀嘰嘰喳喳說出自己的願望,有希望得到小判箱當抱枕的,有想在池塘裡養烏龜的,有許願要和哥哥一直在一起的,還有幾個表示要把願望存下來,以後想到了再說的。最後,大家一同將目光轉向光榮負傷的山姥切國廣身上。
一向有些自卑的青年非常不適應這種成為視線焦點的狀態,他雙手扯著被單似乎想將自己全部裹起來,卻左支右絀越忙越亂。不但沒能從大家灼灼的目光中消失,反而成為了最受矚目的存在。
眼看他就要燒紅爆炸,茗抬起袖子輕笑道:「好了好了,你的願望也存起來吧,自己去手入室等我......」話音未落,青年仿佛聽到大赦般順著人縫溜了出去。
「哎呀,居然害羞了,呵呵呵呵呵。還有誰受傷了嗎?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說,咱們不缺修復資源。」其他刀劍拿著本體看了看,紛紛表示最多磕青了一塊,對武士而言根本就不需要費神關注,過幾天自然就會散掉。
茗站在台階上,背後就是被砍成兩截又掀飛一半屋頂的鍛刀室。她低下視線看了一圈,除了躲進手入室的山姥切國廣外,刀帳上亮起立繪的所有付喪神都站在這裡。
「我先前有些私事,所以半年不曾到崗,確實對你們有些虧欠,所以無論你們來歷如何,有些什麼想法,今日之前一切既往不咎。這一個多月時間的相處,你們對我也有了大概的了解,有什麼想說想問的盡管表達出來,害羞的人可以等散了以後到書房找我。往後,無論你們選擇怎樣的道路,只要走到山窮水盡之時不曾後悔就好,但是有一點,你們的刀鋒只能對外,不許窩裡鬥!」
她刻意在聲音中混入少許威壓,一切正常的付喪神最多覺得氣氛不妙,心裡有鬼的大多臉色發白,額冒冷汗。最後還是壓切長谷部站出來表了一番忠心,請她撤去那些過於厚重的靈力,眾刀這才四散而去。
不去想誰會尋上門來,茗先趕去手入室看了看被砸破腦袋的山姥切國廣。會一些急救醫療的藥研藤四郎剛好端著一盤子酒精和棉球走來打算幫他包扎,就見審神者堵著門框站在外面。
少年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身行禮道:「大將,山姥切國廣先生出現了輕傷,本體修復可能需要麻煩到您。」
茗走進來衝一團白床單伸出手:「拿來。」
「床單」抖了抖,一雙極漂亮的手捧出了一振打刀。
茗接過他的本體,左手持刀右手輕壓刀鐔,一振刃紋極精致的刀流暢的滑了出來。刀反微翹,冰冷的銀色反光照亮了有些昏暗的房間,有些單薄的背部開有一道細細的血槽。她用指腹輕輕碰了一下刀尖,柔軟的皮膚上立刻滲出幾顆小血珠。
縮在被子裡的青年似有所感,顧不得被藥研拉扯的白布落在地上,急急起身跑過來:「主公!您被刀刃劃破手指了嗎?」看到刀尖上掛著的一滴紅色,他立刻回頭拉過藥研:「讓藥研先幫您處理傷口,我沒什麼事,明明說了沒有治療的必要的。」
審神者將手指含進嘴裡吮掉血滴,一點也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這樣精美的實戰刀已經很少見了,你應當為自己的鋒利而自豪。」
青年的臉迅速爆紅,他倉皇打量了一下手入室,發現沒有什麼隱蔽的地方可供躲藏,干脆一頭扎進修復池再不肯出來:「不要說我漂亮!」
茗看向藥研:「他這是怎麼了?」
藥研藤四郎:......
作者有話要說:
呼呼大睡兩天終於緩過來。昨天帶睿哥去上海博物館看大英博物館百物展,裡面居然展出了一振日本刀,下面的注釋裡夾進去一段《小冶鍛》,刀莖上還有銘文。真的很漂亮,一看就知道鋒利無比。然而睿哥他爸看了幾圈後突然冒出來一句:「這刀切菜一定利索」,瞬間眼前冒出燭台切麻麻抄著本體砍骨頭燉湯的凶殘畫面......
第21章 坑深二十一米
山姥切國廣躲在池子裡死活不肯出來,茗也拿他沒什麼辦法,只好先替他將本體修復好,又重頭到尾保養了一番這才將擦得锃光瓦亮的打刀重新裝好放在架子上。
劃傷的手指被藥研藤四郎結結實實用酒精擦了好幾遍,又用紗布裹得嚴嚴的,少年這才板著張臉出門處理醫療垃圾。他剛推開門,就見三條家一溜串刀守在外面。除了尚未來到本丸的薙刀岩融,今劍,石切丸,三日月宗近及小狐丸四人正毫無形像的圍圈兒蹲在地上猜拳。
「啊!三日月你耍賴,不是出的慢就是中途變化,再這樣就不帶你玩兒了!」今劍惱怒的揪了揪自己垂下來的頭發,氣得豎起眼睛衝對面「哈哈哈」裝傻的藍衣青年發射眼刀。他站起身想要繼續說些什麼,正好看到端著托盤開門出來的藥研藤四郎。
「藥研殿,主公大人已經忙完了嗎?三條刀派有事拜訪。」
藥研藤四郎聞言顧不得手上端著的東西,急忙回頭看向坐在修復台邊上的茗,見她微微頷首示意後側身讓出路來:「大將讓你們進去。失禮了,我先退下忙其他事。」他朝著幾人點點頭算是全了禮節,轉身快速離開去看其他可能受傷的刀劍。
......
「進來吧,自己找地方坐。」茗見站在門外的刀除了三日月或多或少都有些拘謹,便揚聲喚他們,聽見審神者召喚這些付喪神才痛痛快快走進來。
三條刀派站在首位的既不是能冠上刀匠本名的三日月,也不是有能樂流傳下來的小狐丸,而是平日裡老實敦厚,一點也不顯山露水的石切丸。
只見穿著蔥綠神祇管裝的大太刀極其規矩的向主人行了土下座大禮:「審神者大人,我等同出一源,均為三條刀派,自進入本丸以來未能建立功勛,反倒給您添了麻煩。三日月宗近更是多次僭越試探,請您恕我等逾越本分之罪。」
茗屈指敲了敲桌案示意他起身,等大太刀重新端正坐好後又敲了敲刀架上山姥切國廣的本體:「還不趕快從池子裡出來去端茶水點心?讓你當近侍你倒鑽水裡不出來了!」
打刀紅著臉,一面嘟囔著「要不是你的命令」之類的話,一面匆忙抄起「山姥切國廣」朝著幛子門衝過去。一陣叮叮咣咣以及幛子門的開合聲後,手入室內重新恢復安靜。
今劍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審神者大人,您明明一直都只允許五尺以下的孩童承擔近侍一職,為什麼突然肯讓山姥切國廣靠近呢。我也當過近侍,可以去幫忙拿東西的......」
茗笑著伸手拿起一枚小巧針刀攥在手裡把玩,掃了眼面前的四振刀道:「因為你們此時還只是這個本丸的客人,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
是的,三條刀派的幾振刀從未真心實意的喊過她主人,即便是擔任過近侍的今劍也只喚過一次主君,其余時間裡也只稱呼她為「審神者大人」或是「茗姬大人」。
石切丸聽她這麼說覺得不大好,立刻就要再次土下座,厚重粘稠的靈力卻托住他阻止了接下來的動作。
......頭一次發現自己力氣不夠大的大太刀有點懵圈。
石切丸:我那八十五的打擊值怕是假的吧?審神者連手都沒伸,僅憑借著溢出的靈力就能讓大太刀無法動作,還好管住了三日月沒叫他作出大死來,不然這位大人恐怕也不會心疼於折斷一振不老實的刀(不,作者會心疼)。
見勢不妙,這次跪下的是小狐丸。今劍則早就被嚇得斜在地上要哭不哭,倒是三日月仍舊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盤腿坐著。
「審神者大人,我等並無叛逆之心!」
茗輕輕振了一下袖子,自稱小狐的付喪神就被掀起來坐在那裡不知所措。
「你們有什麼話直說好了,我對折斷別人的脊梁沒有絲毫興趣。」
自稱老爺爺的俊俏青年眯眼笑起來:「我可是領了一個月的馬當番呢,茗姬大人,能讓我看您的刀嗎?」
他笑得有些近乎無禮了,其他三刀生怕審神者一個不快將其踹出去,卻被端著盤子進來的山姥切國廣及燭台切光忠打斷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燭台切安置好茶盤想要退下,卻被審神者攔住:「都坐吧,找個自己喜歡的地方,對了,把粟田口家的小裙子喊來,還有鶴丸國永也一並叫來。」
速度最快的今劍立刻站起身執行命令。不多時一期一振領著亂藤四郎,後面跟著鶴丸國永站在門外揚聲通報。
同樣是簡簡單單的招呼,這些刀劍走進來坐下後小小的手入室立刻人滿為患。茗示意山姥切國廣同鶴丸國永坐在自己身後,抬頭仔細看了看沉默的其他刀們。
空氣中醞釀著無形的張力,隔著一張修復台,審神者與刀劍付喪神淡漠對峙,守衛在她身後的兩人已經時刻准備拔刀......
不多時,屋內響起了三日月宗近極有特色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嘛,為什麼大家都這樣嚴肅?審神者大人好心允許我們參觀她的佩刀,這可是件難得的好事。」
幾近破裂的氣氛重新圓融起來,茗理了理袖子,指尖金光閃過,一振非常古拙質樸的刀出現在先前放置山姥切國廣本體的刀架上。它僅有刀的形狀,看形制是非常古老的直刃刀,長約三尺,無鋒無銘,倒是刀身比現下流行的要寬厚許多,上面似有亭台樓閣並山川河流的景像若隱若現。這刀氣勢沉穩刀意懾人,可惜莊重的氣像被它全身金燦燦的顏色毀得不剩幾分。
金色雖然一直被人類所喜愛,但並不是武器的主流色彩。因為黃金質地偏軟,即便是摻了其他金屬的合金也不合適用來打造刀劍這種需要經常承受大力的攻擊兵器,但這振刀顯然被用於實戰。接近刃尖的地方有些細碎的豁口不提,讓刀劍男士們感到難受的是,刀反接近中央的位置上一道裂痕赫然映入眼簾,邊上還均勻分布著十指彎折刀身時留下的痕跡——就好像有人要憑借蠻力將這振刀活生生折斷,卻不知為何突然停了下來。
就連一向嘻皮笑臉的鶴丸國永也皺起眉來:「主公,您為什麼不將自己的佩刀修復?」
茗扒拉了一下面前的點心,揀出一塊喜歡的塞進嘴裡嚼了嚼道:「修不了,當初要折這刀的人是下了狠手的。因它刀意過強,主人家恐其喧賓奪主反噬自身,用同爐所出的劍劈砍不成後干脆親自動手,喏,指頭印子還在上面呢!」
知道不是審神者刻意虐待,付喪神們放松下來,茗招呼他們喝茶吃點心,亂哄哄鬧了一陣子後她放下茶杯問道:「知道我為什麼把你們全都喊來嗎?」
手入室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她見無人應答,嘆了口氣:「歌仙兼定是第一振進入本丸的刀,他曾說過到來那天一切都是全新的,連柱子上的漆都尚未干透,所以這裡應該沒有所謂的『前人』。你們身上,或是帶有其他人的靈力,或是混雜了不好的氣息,可以肯定並不是因我之故而造成的,恰好今天氣氛不錯便召你們過來聊聊。你們,都有什麼打算?」
審神者揭開了蓋子,刀劍男士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作答。
在座之人有些是刻意喬裝騙過歌仙兼定溜進來的,有些是被有心人送進來的,還有些純粹是誤打誤撞被帶進來的,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半年都不曾負過任何責任的審神者原來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人。
眾刀既防備審神者,又防備其他人,互相看了幾眼後誰也不肯先張嘴。
茗又嘆了口氣:「其實我真的不喜歡看到你們。並不是討厭,而是作為兵器的器靈而言,看到其他武器總會耐不住想要干掉對方的本能。刀沒有出鞘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呢?出鞘見血後又在想些什麼呢?每一個刀劍器靈給出的答案都不一樣。但有一點是相通的,那就是我們原本就是為了殺戮才被鍛造出來,攻擊與屠戮是刀的本性,任何環境都無法改變,看到別人的武器會做出怎樣的舉動大概也是差不多的。所以我不會束縛你們,放縱你們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乖乖聽了幾百上千年的話,好不容易能自己做主了,何必又要找個韁繩重新套上呢?我喊你們過來,並不是要你們承認我的地位,這個也不需要你們承認,只是再次重申我上午說過的話:我允許你們居住在我的地盤上,作為回報,你們不許給我無事生非。有難以解決的問題可以找我,其他的你們自己看著辦!」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寫的被被,今天鍛刀出了一堆被被,這個游戲是不是有毒?
第22章 坑深二十二米
審神者徹底撕掉彼此之間偽裝的面紗,明明白白告訴他們:「我知道你們有問題,但我不在乎,你們是蹭吃也好,蹭住也罷,還是蹭靈氣什麼的,我無所謂!你們不拿我當主人看,我也不拿你們當親信用,別給我窩裡橫就行!」
定下這個基調事情就好談多了。
粟田口和三條這兩個刀派立刻表示需要重新組織一下語言再來覲見,茗大方的點頭允許他們先走,剩下燭台切光忠、鶴丸國永和山姥切國廣沒動地方。
鶴丸早就兜底交代清楚,此時已經獲得審神者的信任劃歸在己方陣營內,被重點關照的只有號稱能切斷青銅的獨眼青年。
「燭台切光忠,長船刀派。說說吧,你是怎麼進來的。」她不疾不徐的重新端起茶杯,鶴丸坐在背後擠眉弄眼的給燭台切使眼色。
「這是個洗白自己的好機會!」
燭台切當然知道鶴丸國永的意思。這位同屬伊達政宗的前輩雖然看上去沒心沒肺,實際上卻是個靠譜實在的大好人。
他挺直腰背,理了理思路說道:「我是意外被歌仙先生帶進來的。原本的主人是個爛好人,在本丸裡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多優柔寡斷一些,總還有我們這些刀劍可以幫她。可是一旦上了戰場,這就是個致命的缺陷——她居然私下同檢非違使交好,更是動用靈力為他們修復,最終卻極其諷刺的死在那些敵我不分的怪物手上。自她死亡後,大部分刀劍自裁殉主,本丸也很快就凋零下去被時之政府回收。可是我不服!我們這些被她親手鍛造出來的刀,不說兢兢業業枕戈待旦,至少也十足尊敬的保護她,供奉她,到頭來竟是一點也不被掛念!審神者寧可去同情憐惜那些可能砍碎我們的敵人,甚至為了他們不惜欺騙隱瞞!」
燭台切幾乎是嘶啞著嗓子低吼出最後幾句話,急促的呼吸表明他此時的憤怒。為了不讓自己的情緒失控,他停了一會,等心情稍微和緩一些再次開口:「我和那些沒有折斷自己的幾個同僚掙扎了一段時間,審神者死亡後本丸不再有靈力流轉,我們也不能繼續保持人類的形體。為了找出一條生路,我們切斷了同本丸之間的聯系,變成本體的樣子跌落進各個時代的戰場。我很幸運,被歌仙先生撿了回來。他似乎無法分辨刀劍身上的靈力來自哪裡,我方才得以重新得到您的靈力化出身形,此後更是想方設法出陣希望能把昔日同僚找回來。畢竟您這裡的生活條件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優渥了。」
茗聽完他的剖白後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檢非違使......到底是什麼?」
燭台切給出的答案是出現在戰場上的第三方,不分敵我,無論是刀劍男士還是時間朔行軍都是其狩獵的目標。他們尤其喜歡攻擊偶然出現在隊伍中的審神者,似乎不受任何力量限制。
「你們遇到的時間朔行軍......又是什麼?」
「時之政府說那是一些被稱為歷史修正主義者的家伙為了篡改歷史而組織的軍隊,出沒在各個重要的歷史事件節點上,妄圖以一己之力改變人類歷史的進程。據我們觀察,這些敵人多數頭生長角滿身白骨,似乎也存在刀種之分,還有些私下裡的傳聞......據說被黑暗吞噬的刀劍付喪神也會變成那副摸樣,最終淪落到不得不被消滅的境地。」
審神者低頭思索,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鋪撒在桌面上,剛好將她隔進陰影中。茗收起刀架上沉默的古刀,慢吞吞道:「歷史......是不可能被改變的。所謂時間朔行軍,恐怕另有真相......這事先放下,我得好好想一想。光忠,你和鶴丸先出去吧,想找回原本的同伴就去,帶好御守注意安全就是。」
一黑一白兩個付喪神行禮起身,退出房間後輕輕合上了幛子門。
茗坐在光影之間沉默不語,再沒有誰能比她更了解所謂「歷史的真相」是什麼了。那些曾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能們,那些著書立說言傳身教的賢者們,那些君臨天下威加海內的君王們,甚至那些剛直不阿的官吏,諂媚幸進的弄人,庸庸碌碌的愚者......真的就一定同後人津津樂道的傳說中一致嗎?到底是誰埋沒了誰,誰愚弄了誰,誰裁決了誰,誰辜負了誰,早就被歷史洪流中裹挾的沙石打磨干淨。剩下的,不過是後人臆想的真實與片面之詞的結合。即便是開天辟地的聖人,千百年後誰還曉得?那些所謂維護歷史的論斷恐怕也只是打出來糊弄這些刀劍的......不,也不算純是糊弄,大概雙方各取所需?
她就這樣像塊岩石般端坐許久,沒有得到離開指令的山姥切國廣老老實實的一直守在後面,連腿麻了也不敢有什麼大動作,生怕驚動審神者讓她發現自己的存在。可是生理要求並不受心理因素的控制,他暗搓搓伸腿揉膝蓋,身體又不敢徹底舒展開占用空間,結果一個不小心失去平衡撞在牆邊書架上,鬧出好大響動。
這下,只要不是個死的都得被他驚醒過來。他被自己弄出的響聲嚇懵,呆呆團在那裡不敢動彈。
在茗看來,分明像是一只想要偷溜卻不成的倉鼠團子。
「撞哪兒了?」
「不,沒有......我可以解釋!」
「你說吧,我聽著呢。」
山姥切國廣:「......」趕快想想該說什麼啊!越想越緊張!越緊張越說不出話!
茗:「......」這孩子到底哪裡有問題?看上去挺正常的啊!
「好吧,我知道了。你是坐久了腳麻,不小心翻過去撞到櫃子了,但並沒有受傷,是這樣吧?」她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這個付喪神身上不但沒有混雜其他人的靈力,反倒隱隱泛出獨數自己的光芒,如果不是時之政府橫插一腳,不用多長時間其器靈怕是也能脫出本體有一番作為。眼下卻被催生出這麼一副別扭性格,連腦袋似乎也有些過於木了,真可惜,難得撿到一個比較看得入眼的後輩,好歹也得把他給扳過來。
山姥切國廣唯唯兩句,想要恢復規矩的正坐無奈腿腳又麻又漲,動彈不得;想要干脆站起來......一樣動彈不得,頓時急得滿頭大汗不知所措。茗體貼的將視線挪開,把後背撂給他,這才讓緊張過度的打刀緩了口氣。
「光忠和鶴丸往後會經常出陣,歌仙志不在俗務上,所以我想把你調過去同長谷部合作一起打理本丸內的日課,你願意嗎?」
「真是的,對我這樣的仿刀,你還抱有什麼期待呢?」
茗詫異的抬頭看他:「刀嘛,有用就行,仿不仿的有什麼區別?」
這句話不知道戳到他哪個開關,山姥切國廣徹底縮成一團,連白色被單上都能看到消沉沮喪的黑色陰影:「本丸裡都是些名副其實的名刀名劍......可我卻......」
他正無限循環在充滿悲傷氣息的腦內小劇場中,絲毫沒有察覺到頭上的白布被審神者偷偷掀開了一角。蒼白的手伸進來揉了揉他頭頂的呆毛,似乎非常滿意手感一樣重新退了出去,驚訝到無以復加的青年盯著那只手緩慢抬起視線。
他看到一雙含笑的眸子。
「好孩子,你的靈力獨一無二,是漂亮的金色功德光芒,除了大太刀外,那些名刀名劍不一定有哦!」她的語氣非常真誠,一聽就知道出自肺腑。
他愣了一下:「我......是獨一無二的?」
茗笑得眼睛徹底眯成兩條縫:「哈哈哈哈,當然,我可以看見靈力,你們每個人身上的都可以。哪怕你自己已經忘記那段記憶,我卻能從你的靈體中找到蛛絲馬跡,你的名字才叫『山姥切』,不是嗎?」
青年紅著臉低頭,平時蓋在被單下的金色頭發悄悄滑出來,就連隱藏的呆毛也豎起來晃啊晃的:「既然是你的命令......只要能夠幫得上你的忙就好。」他用兩只手把被單重新扒拉好,直到確定自己被徹底遮住,這才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看到他努力壓下來的上翹嘴角和輕快步伐,茗抬起袖子大笑道:「真是可愛的小孩子啊!」
小枝本丸
「髭切和膝丸叛逃。第一部 隊准備出擊,對於這種踐踏本丸名譽和榮耀的事情,必須使用雷霆手段才能產生震懾的效果。三日月先生,我不希望聽到『拜領主命』以外的任何回應。」安田咲臉色鐵青,她完全沒想到居然有刀敢逃出本丸,簡直是掄圓了巴掌打在她臉上,無比重視「上下」等級與規矩的名門貴女長這麼大也沒被人這樣撂過挑子。
站在她面前的付喪神老慣例「哈哈哈哈」了幾聲後說道:「好,我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搞事搞事!
根據現有資料,德川美術館已確認「山姥切」之名號來源於堀川國廣所作,先於備前長船長義,從1962年佐藤寒山的《堀川國廣與其弟子》開始,備前長船長義才反過來因為仿品被冠上「山姥切」的稱呼,山姥退治傳說應當屬於山姥切國廣。(二設來源)
第23章 坑深二十三米
山姥切國廣越過初始刀歌仙兼定成為本丸裡第一個成年身形的近侍,這個消息像是滴涼水掉進熱油鍋一樣讓整個本丸炸成一團。有些好奇心較重的付喪神甚至會裝做不經意路過,偷偷從各種不同角度觀察他,硬是將這個向來自卑的青年看得能夠忽略別人的注視。倒是歌仙本人樂得清閑,立刻把手裡的部分雜務拋出去,每天只管安排下內番,剩下的時間裡不是練字就是盯著白雪皚皚的景色吟一些大家根本聽不懂的俳句。
那些短刀們擔任近侍時,多半只需要安靜的坐在書房角落裡,玩耍也好,吃點心也好,發呆也好,睡覺也好,只要不發出太大聲音打擾到夾著放大鏡焦頭爛額修復古刀的審神者就行,茗最多只讓他們跑腿傳話,其余事情一概自己完成。
輪到山姥切國廣上工,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第一天,審神者使喚他搬了大半天的箱子;第二天,審神者打發他去向刀匠學怎麼熔煉金屬;第三天,又叫他把砥石挑幾塊拿來放在桌子上打磨那些已經被復原的古刀......第四天,茗抽了張紙塞給他說道:「昨晚狐之助奉時之政府命令來了一趟,要求我親自帶你們出陣。你先去集合,一個小時後出發。地點是1864年7月8日的京都池田屋。」
他低頭看了看信紙,果然,除了自己上面寫的全部都是新選組出身的打刀和脅差。
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和泉守兼定堀川國廣長曾禰虎徹
打夜戰不帶短刀主人你真是好棒棒哦?官方特意做出的錯誤示範您沒有看過嗎?
無論他內心如何瘋狂吐槽,出陣命令不容置疑,宅了大半年的審神者茗虹,終於要履行職責帶領刀劍走上戰場。
新選組是個非常尷尬的組織,介於民間與幕府之間。嚴格點說,只能算作是個幕府末期的浪人武裝團體。因其頗為悲壯的落幕以及櫻花般驟然凋零的遺憾之美風靡眾多年輕人。但是,如果你翻開枯燥無味歷史書就會發現,這些懷揣天真夢想的青年們實際上不過是歷史洪流中一塊硌腳的小石頭。他們的存在,是為了維護腐朽的幕府統治;他們的敵人,才是順應大勢的主角。
他們的形像被扭曲了。原本應被批駁為守舊反動勢力的一群浪人因為種種原因(臉)被反復頌唱,進而被硬生生鍍上了一層慷慨悲歌的光環,這正是歷史令人哭笑不得的地方。
合上身前司馬遼太郎所著的《新選組血風錄》,茗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裙向外走去,窗外灌進來的朔風將桌上的書籍嘩嘩吹響,幛子門一開一合間室內重新恢復寂靜。
前來本丸傳訊的狐之助一直未走,審神者帶隊離開,這只胖狐狸將作為時之政府的代表留在本丸協助付喪神們進行日常工作。茗將燭台切光忠喊進書房細細交代一番,後者立刻會意的表示一定要讓廚房一天照N頓飄出油豆腐的香味,足夠讓那只狐狸呆在該呆的地方樂不思蜀。
時之政府究竟想要做些什麼,恐怕只有暫時放出破綻才能看得清楚。
她一面沉思一面走到中庭的日晷旁,曾為新選組所用的刀已經集結完畢。這些付喪神不約而同的表現出與前主神似的地方,更不用提有些人身上還穿著淺蔥色誠字羽織。
「時之政府向我們下達的命令是清掃第六戰場所有角落,這塊地方你們比我熟,一切按慣例行事。出陣!」她話音剛落,作為近侍的山姥切國廣上前操作儀器,光影形成的時空之門出現在眾人眼中。
眼看付喪神列隊走入其中,茗轉頭看向留守的刀們:「壓切長谷部管外事,歌仙兼定理內番,出現特殊情況允許你們拔刀自保,無論如何必須活到我回來,這是主命!」
一些心思敏感的付喪神立刻意識到這裡或許將會迎來一次動蕩,契機正是審神者離開本丸。
穿過時空之門,他們站在夜幕下的小路上。
「當初新選組接到密報,據說在四條小橋有個名為俞屋喜右衛門的古道具商人行跡可疑。探子發現他那簡陋得只應由下等町民居住的屋子最近卻有大量客人出入。在此之前土方先生已經對其產生懷疑,這個情報剛好同懷疑互相印證,於是便布下暗探很快發現其中的蛛絲馬跡。一番隊隊長衝田君帶隊將俞屋喜右衛門抓到了壬生屯所、前川正治郎邸內的一個泥砌倉庫內,由土方先生親自審問。多次拷問下確定了長州番士將在京都放火的消息,但是具體地點根本不知道,所以,只能從三條大橋到四條大橋進行搜索。
所以,在這個節點上時間朔行軍恐怕會趁此機會襲擊新選組,我們可以重點防守市中的道具商行,接下來是三條大橋,如果這裡均未存在異常情況,那麼便要做好打一場攻堅戰的准備——敵人必定會在池田屋增加人手。」
形容舉止都非常瀟灑帥氣的和泉守兼定條理分明的向審神者說明己方掌握的情報,並在此基礎上做出了合理的推斷,除了堀川國廣的「兼先生太棒了」以外,其他付喪神無不默默用力點頭表示同意。
茗撐著黑綢傘,走到路邊抬頭去看標示有方向的路牌。上面顯示他們正站在梅小路同菊小路的交叉口,打開狐之助提供的地圖,這才發現正是商店街同歌舞伎汀的入口處。
她慢條斯理的收起地圖揣進袖子裡,歪頭看向十分自信的和泉守兼定:「我有個疑問,為什麼時間朔行軍一定會把目標放在新選組身上呢?池田屋事件變相促進了倒幕運動的發展,提前了明治維新,從這個角度上看抹殺掉這次事件反而會使文明開化的進程被拖延,並不符合花這麼大代價『修正』歷史的利益。如果我是歷史修正主義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前干掉那幾個維新志士,再自導自演弄出一場悲壯的大戲,徹底激起人民的血性不是更好?留著新選組當個眾矢之的比殺掉他們可要劃算多了。」
和泉守兼定楞了一下,沒見過有哪個審神者思維這麼跳躍的。基本上所有人進入幕末世代都會熱血沸騰的直衝新選組而去,自家主人似乎真的就只將這個風靡萬千少女的組織看做了能帶刀的片兒警兼背鍋俠......應該感謝歷史修正主義者那邊沒有這種「人才」嗎?
「嘛......以上只不過是我個人的一些看法,既然和泉守已經拿出了合理的規劃,那麼暫且先按照這個步驟來走。如果遇到意外情況再商量吧~首先......我們得找個地方安置下來,還不能離核心區域太遠......歌舞伎町怎麼樣?這樣一來你們身上的裝扮也就不顯得那麼奇怪了。」她輕飄飄的放過新選組,指出一個眼下亟待解決的民生問題。
付喪神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不得不低著頭帶路走進歌舞伎町,幾個人還極有眼色的把淺蔥色誠字羽織解下來拿在手上團成一團——這年頭新選組「壬生狼」的名聲可不太好,要想不引人耳目的找到落腳的地方,最好別穿著隊服招搖過市。
他們很快就在池田屋附近找到了一處背街的落魄空屋,屋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之看上去似乎已有兩三年無人居住。時之政府的命令是要求他們掃清幕末年代的所有可疑節點,根據常規判斷大概會集中在池田屋事件前後,那麼大家在這裡呆的時間不會太短,預計會停駐大概一周左右。勤快的堀川國廣與大和守安定進進出出一通忙活,很快就將房屋打理得能夠住人,對外只說是外嫁多年的主母守寡回鄉,他們都是家主留下來侍奉左右的僕人。
左鄰右舍沒一個起疑的,主要是這年頭日子實在難過,武士之家鬻兒賣女比比皆是,給人幫閑就更不是什麼大事兒了。只要主家足夠有錢,有的是人願意給人賣命換米吃。
茗老老實實呆在屋子裡時刻准備接收來自時之政府的新命令,金發碧眼的山姥切國廣則因為長相太過醒目而不得不一同留守。打開狐之助提供的儀器,淡藍色的光屏出現在眾人眼前,水波一樣震動的斑點正是敵人有可能活躍運動的地方。
一連三天,無論是被抓走的古道具商人家,還是被反復巡視的三條大橋,都沒有出現大規模的時間朔行軍,偶爾從角落裡冒出兩三只小魚也被莫名激動的長曾禰虎徹一刀干掉,最壞的情況出現了——敵人將集結於池田屋。
除了堀川國廣,其他五振刀都是身長不短的打刀,加上可能存在的敵人,人數超過十人,這個年代狹小低矮的室內顯然不利於他們推進戰線。
作者有話要說:
不急,我們馬上會換一個副本,嘿嘿嘿嘿嘿,作者要搞一個大事。
第24章 坑深二十四米
1864年7月8日夜,茗從早上開始就放付喪神們出去四處巡視,直到天近黃昏才不得不死心承認本次戰鬥確實會發生在池田屋。她撐開黑綢傘,跟著六人小隊混進夜幕下的歌舞伎町,只見眼前泛著暖香的萬丈紅塵滾滾撲面而來。
靠近入口處是幾間布置清雅的茶屋,米黃色的紙燈籠和影影綽綽的石榴樹在素白幛子門上掩映出一種含蓄的曖昧。還算寬闊的道路兩側是較大的張店,雖然還沒到生意開張的時候,卻已經有幾位收拾妥當的姑娘端坐其中任人仔細觀賞。而那些幽幽暗暗的巷子裡則是年齡較大或是專干「髒活累活」的游女們張羅的貸座敷。
這個年代歌舞伎町還是男性嫖/客的銷金窟,正常好人家的女子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為了不惹人注意,茗專門換了身玄色大衫,平日裡挽著的圓髻也放下來,只在尾端用白絲帶輕輕打了個結,壓低傘沿看上去就像是個帶著家僕偷偷溜進來「見世面」的少年。
他們順著人流向裡走,路邊時不時就有穿著短打的伙計迎上來點頭哈腰招攬生意。山姥切國廣被人堵到臉上介紹自家姑娘多麼溫存可人早就燒紅一張臉大腦短路,還是更接地氣的長曾禰虎徹走出來熟門熟路將其打發走。
「時間不早了,我們最好從僻靜的小路迂回到池田屋後門處等待,也能最大限度的避開這些普通人。」和泉守兼定抬頭看了看已經向西沉去的上弦月,有些焦急的催促起來。回應他的是眾人迅速加快的腳步聲。茗走在隊伍中間,有些心不在焉的四處觀察:這裡太安靜了,即便是背街的小路,在歌舞伎町這種地界也不應該冷清到連一個酒鬼都沒有。
她按下心頭的疑惑,跟隨六人小隊來到了名為池田屋的旅社後門。低矮的門板緊緊關閉,黃紙糊出的窗戶上連燭火的明暗變化也沒有,一片死寂,茗從衣袖中取出一塊懷表看了看時間,上面的時針顫顫巍巍指向數字十一,時間......有變化的如此之快嗎?
歷史上的池田屋事件確實發生在夜晚,但也不至於晚到這個程度。茗左右看了看寂靜的街道,不知何時四周浮起了隱隱約約的薄霧,連正街上喧鬧的聲音也漸漸聽不到了,如果不是特別敏感的人只怕會將這種異常歸納進夜已深沉的理由中。
整個池田屋所在的空間似乎被專門挖了出來,付喪神們潛伏了一會,未見人類經過便大著膽子悄悄繞到正門檢查——畢竟新選組是從這裡突破的,從這個位置開始就是戰場所在之處。
隱蔽值較高的堀川國廣被派出去偵查敵情,他順著石燈籠和木板牆之間的縫隙輕輕靠近窗戶,安靜的蹲守了一會後立刻閃身撤了回來:「裡面是空的,沒有聽到人類活動的聲音,好奇怪!」
是挺奇怪的。按理說,就算沒有時間朔行軍在,也應該有長州、土佐、肥後等藩的維新志士在裡面聚會,不至於空蕩蕩的。就連擔任隊伍頭腦的和泉守兼定也不由又驚又疑的看向審神者尋求下一步指示。
就在茗打算讓眾人稍安勿躁再等一會的時候,眼尖的脅差指著屋頂低聲道:「看!是時間朔行軍!」
行動果決的長曾禰虎徹拔刀大吼:「小的們,跟我上!」
除了茗和山姥切國廣外,其他四刀紛紛發出似狼的嚎叫准備踹開門同敵人短兵相接。
傘下的審神者突然揮袖而出攔下了他們進攻的腳步。
「主公大人!」
「審神者大人!」
「茗姬大人!」
六人小隊詫異的看向主人,只見傘下露出抿成一條線的薄唇:「你們......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嗎?」
有些暴躁的和泉守兼定轉頭大聲道:「主公!敵人就在眼前,為何不允許我等拔刀開戰?」
茗非常無奈,看樣子付喪神們似乎對這種詭異的情況早就習以為常。
「這裡......真的是1864年7月8日晚上的池田屋嗎?」
更為敏感的大和守安定壓下刀尖:「您......發現了什麼?」
此話一出,其他刀都有些驚訝的看向他。扎著高馬尾的少年微微顫抖:「這個時間,衝田君應該已經跟著近藤先生衝進去了,對吧?清光。可是這裡,什麼人也沒有。」
「是的,如果這裡就是歷史上的『池田屋事件』,那麼人呢?就算不提應該存在的新選組和維新志士,那些伙計呢?房客呢?路人呢?哪怕時間朔行軍好心的提前布置了戰場,也不應該連正門口也沒人啊,這裡又不是什麼特別偏僻的位置。」
茗一臉冷靜的拋出一串問題,就連長曾禰虎徹也迷惑的站住不再動作。
「你們不要急著出動,站在這裡多等一會,也許答案自己就會出現......」
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吔?房頂上的時間朔行軍在猶豫什麼?
看得見的敵人同付喪神們大眼瞪小眼的對峙,獵物就在鼻子底下,幾個耐不住的朔行軍打算跳下來先發制人,卻被股渾厚的力道直接丟了回去......是審神者動的手。
山姥切國廣側身戍衛在茗身旁,他的刀尖微微下傾,不但可以及時揮向前方的怪物,也可以立刻擋住來自身旁的攻擊——拜上次「捉迷藏」所賜,他不敢忽視任何方向可能出現的任何意外。
時間一分一秒向前推進,新選組的刀也越來越焦急。他們非常熟悉這段歷史,先是近藤勇率領十人衝進池田屋,本想先衝上二樓捉拿長州奇才桂小五郎,不料目標沒有出現,對方卻竟然集合了三十多人。此時只有衝田總司還跟在他身旁,一番苦戰後衝田受病痛所擾體力不支,幸得前往四國屋進行搜索的土方歲三果斷及時回援方才化解了這段危機。
審神者敢賭,大不了就是任務失敗,時之政府還能因為這個拿她怎樣?但他們不敢賭,因為責任,因為感情,還因為對前主無法割舍的懷念。
沒有池田屋事件,就沒有新選組。
突然,人形和燭火開始變化,池田屋內出現了拼殺與嘶吼的聲音。
大和守安定首先將刀刃對准審神者,一向與他同步的加州清光猶猶豫豫把本體收了起來,和泉守兼定皺眉看向隊友,但卻對他的行為不置可否,長曾禰虎徹更是大喇喇的支著刀戳了戳攔住他們的透明結界。只有堀川國廣看了看同出一源的山姥切國廣道:「主公大人,不能再等了!」
「如果這是真實的歷史,那麼你們衝進去就會被交戰雙方看見,甚至可能殺掉原本不該死在這個時候的人;如果這只是一場虛妄,那麼你們就沒必要如此執著。難道不相信自己曾經的主人嗎?」
「我們不會傷到裡面任何不該碰的人!」
「但你們無法保證不會傷到新選組與維新志士以外的人。」
「他們是否存在並不會影響歷史的主體進程!那不過是些無法冠姓的下層階級!」
「就連豐臣秀吉最初也不過是個綽號猴子的打雜僕役。」
「......」
「不要急。難道這個任務只有我們接到嗎?難道之前就沒有前輩們在這裡折戟嗎?一次又一次,你們多次出現在這個時間裡,為什麼每次都會恢復原狀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些,你、們、從、來、就、沒、有、想、過、為、什、麼、嗎?」
山姥切國廣默默橫刀擋在審神者身前,雖然茗並不需要他這樣做,但心底還是劃過一絲暖流:看來這個破爛本丸還是有救的。
忌憚於她曾經展現過的實力,新選組眾刀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加之疑心已起,反倒能夠重新安靜等待。反正敵人都被審神者一個不漏全堵在屋子裡了,沒見人進出卻突然發出聲音,脖子上扛的不是個豬肘子的都會覺得不對。
懷表上的時針慢慢移動,接近子時的一剎那空間似乎出現了光與影的扭曲,一行七人猛然發現自己竟重新出現在池田屋的後門處——那是白霧泛起時他們所在的位置。一切恢復到寂靜的狀態,沒有路過的行人,沒有住店的旅客,沒有忙碌的伙計,也沒有時間朔行軍......什麼都沒有......死一般的寂靜。
「這是怎麼回事!主公大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下就連山姥切國廣也有些撐不住了:「是的,我是叫山姥切,可這明顯已經超出山姥退治的範圍了,而且就算是退治山姥也不應該是我干的活兒啊!四花大太刀螢丸呢,為什麼他沒來?我一個仿刀,要不要過得這麼刺激!」
主公大人,真的不是鬧鬼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今天要跳地圖,結果一鬧鬼就超字數了......明天換地方。
第25章 坑深二十五米
山姥切國廣話音剛落,就連堀川國廣也用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他:「兄弟!我竟然從沒發現你會用這麼激烈的語氣說話!」
茗抬起袖子遮住嘴角的笑意,用一種非常輕松的口吻說道:「打室內夜戰帶螢丸?我會把這個天才的主意告訴他的。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盡快弄清楚現在的情況。都說說你們有什麼看法。」
首先冷靜下來的是加州清光,畢竟他曾經折斷在這裡。本體碎裂的痛苦讓這個少年對池田屋一直抱有抵觸心理,自然也就第一時間從失控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他收起手裡的打刀,側頭仔細想了想:「剛才屋子裡突然出現噪音的時候,我的心情變得非常奇怪。好像有什麼特別誘人的東西在裡面召喚,仿佛不進去就會失去。簡單點說......就像肚子餓極正好看到燭台切煮的咖喱飯,不趕快吃掉的話就會被安定拿走那樣。」
和泉守兼定和脅差堀川國廣也同意的點點頭,有志一同的看向神情恍惚的大和守安定。後者藍色的眼睛裡醞釀著陰影和風暴,怒到極點反而「嘩」的綻開一抹笑容:「很好,我倒要看看是誰膽敢假冒衝田君之名進行欺騙,給我首落而死吧!」
長曾禰虎徹將刀搭在肩膀上,灑脫的問審神者:「主公,下一步該怎麼辦?我們總不能一直耗在這個地方,是進是退您給個主意!」
茗撥弄著可以向本丸進行聯系的儀器,不出所料折騰半天也沒有任何成果。她抬頭說道:「你們散開到這屋子的各個角度仔細觀察,下一個輪回的時候進行比較,看看是否有什麼不同。不要輕易同裡面的敵人交戰,可以的話找一下是否有類似陰陽師結界的東西。」
眾人依計行事,懷表上的時針第三次顫巍巍指向十二點的時候,一切再次恢復原狀,七個人在池田屋後門重新聚頭。
「主公,據我觀察兩次循環完全一致。」
「我也是。」
「一樣。」
「沒有不同。」
「嗯。」
「完全一致,而且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符號和紙條。不像是陰陽術造成的效果。」
茗深吸一口氣道:「有什麼東西要過來了。」
堀川國廣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是檢非違使,我們在這裡呆的時間太久了!」
按照燭台切光忠所言,檢非違使的平均實力一般會同隊伍裡水平最高的那個付喪神相當。想了想自己「正常情況下的」暴力程度,茗不由抬手捏了捏鼻梁。如果她不小心被判定成了付喪神,那麼身邊這六個小家伙今天就算是徹底來送菜來了。
對方來勢洶洶,很快夜幕中就被撕出一道口子,白骨嶙峋的大手探了進來,緊跟著一振寒芒閃爍的長?槍。
「是五花敵槍!」
六人小隊如臨大敵,他們幾步搶到審神者身前,似乎想要攔截對方的攻勢。可惜敵人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連脅差少年也只來得及側向邁出一步,連刀都沒時間抬起。眼看開著血槽的槍尖就要給他免費開一個透明窟窿,就見茗衣袖揚起,瞬間出現在隊伍前方,伸手捏住對方骷髏一般的臉,然後輕輕松松用力向地上狠狠砸去。
「咣咣咣咣咣......」
這個五花敵槍一定是死於心塞。
無論是己方付喪神,還是奔襲而來的檢非違使,此時都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不敢再有動作。只見敵人被審神者像甩棉被一樣砸來砸去,時不時還會飛出一兩塊不知什麼位置的骨頭。如果有表情的話,他一定一臉懵圈:「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麼?人類不是一直喊我槍爹嗎?」
砸了一會兒,茗終於大發慈悲將這只槍兵丟進了夜幕下的池田屋,剩下五名檢非違使也沒能逃開「咣咣咣」後被扔出去的命運。她籠著袖子笑看剛剛被自己碾壓一臉的對手此時長嘯著從時間朔行軍身上找晦氣,帶著一種撿到便宜的優越感對看傻了的付喪神說道:「還好這些怪物是按照你們來計算實力的,不然今天一打六還真有點為難。」
刀劍男士們高度保持了一致的動作,他們將本體塞回刀鞘用右手拿著,閉上嘴巴只看不說。又等了一段時間,池田屋裡的聲音漸漸減弱,檢非違使雖然在茗面前就是當個地鼠錘子的命,可是轉過身對付時間朔行軍卻一點也不含糊。一頓摧枯拉朽般的攻擊後,裡面的朔行軍紛紛重傷至戰線崩潰,徹底被清出了這個戰場。
從屋子裡出來的六個檢非違使繼續安靜的同付喪神對峙,閃爍著幽光的眼睛裡不知在想些什麼。茗有心想要同他們接觸,不料尚未靠近這幾個身材古怪的對手,他們就像是氣體般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
按理說敵人被全數清空,這個空間的封鎖也應該被打開,可是任憑付喪神們怎樣尋找也沒有找到離開這裡的方法。原本他們打算等十二點一切恢復原狀後從頭再來一遍,不想茗的懷表這次終於有機會走進7月9日......他們等待的循環......沒有出現。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付喪神們面面相覷,情況變得越來越復雜,一個普普通通的夜戰戰場哪來那麼多的么蛾子?
這時茗眯起眼,手上不知怎麼多了一振金燦燦的直刀,刀身隱約浮現著山川地理並亭台樓閣的圖案,在夜晚昏黃的月光下被審神者的靈力一激仿佛瞬間活了過來,竟真的浮現出影影綽綽的身形。接著刀劍男士們看到主人一刀砍向已經快要沉進西方的彎月。
這一刀的刀勢竟鋪天蓋地,裹挾著纏綿入骨的寒意讓人無法躲避,四面八方都像被刀意震懾,連空氣都凝固起來。
「我們在這裡耗了這麼久,會動的東西除了屋子裡面的敵人就是夜空中的月亮。既然裡面的干掉了仍然出不去,那麼關鍵就只能在這頭頂的彎月上了。」已經將刀收起來的茗淡淡說道,話音剛落漆黑的天空突然碎裂成片狀,耀眼的日光傾瀉而下。
身邊的景色像是幅畫卷一樣「唰」的一樣變了個徹底,此時撐著傘的審神者帶著她的付喪神正站在一條陌生的街道上面面相覷。
「哈哈哈哈,呀呀,那個,力道好像過了點,把原本應該連接本丸的通道一起砍掉了......」
付喪神:我們還能怎麼樣呢?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他們身處的世界非常詭異,街道上行走的人們有些同幕末時期風格接近,有些卻穿著西裝皮鞋,還有些居然誇張的在頭上頂了或是豹子,或是章魚,或是什麼稀奇古怪動物的頭套,就這樣一點也不膽怯的招搖過市。雖然處處透著詭異,好在他們身上穿的東西在這裡也不顯得那麼奇怪了。
正在左右觀察中,幾個像是巡警的人舉著黑色棍棒疾走而來:「你們幾個!幕府早就頒布了《廢刀令》,你們居然膽敢光天化日之下帶刀出行,一定是那些攘夷浪人,給我抓!」
指著新選組的鼻子說這是攘夷志士,這個情況略有些尷尬啊。
不欲同普通人發生正面衝突,山姥切國廣扛起還沒弄明白情況的審神者,招呼上臉都快氣大的五個同僚快速朝小巷跑去。他似乎天生就知道該往哪裡躲藏,兜兜轉轉沒幾圈就甩掉了背後的巡警。
確認不再有人追在後面,山姥切這才呲牙咧嘴的把茗放了下來,跑得倒不累,背上卻快被憤怒的主人拍青了。考慮到她之前捏著五花敵槍砸地鼠的力道,這估計只能算是「溫柔」拂過......該說多謝主君不砸之恩嗎?
「你也太瘦了!胃都快叫你的骨頭給硌個窟窿出來,這又不是我們所在的世界,當街打一架也不怕什麼......」茗嘟嘟囔囔的從袖子裡摸出一瓶紅花油塞給他,伸手揉著肚子四處張望。忍無可忍的金發青年吐槽道:「你確定不會再次『力氣大了一點』嗎?也許這回能直接砍爛本丸外的結界掉回去也說不定!」
審神者聞言高興地居然真打算再來一刀,她的近侍正糾結於是該及時制止主人還是等著繼續吐槽時,天空中突然爆發出一道刺目的紫光。這道光芒猝不及防的兜頭落下,來不及反應的七個人被照個正著,紛紛遮住眼睛等待視覺重新恢復。
光芒散盡後,茗首先發現了自己的異常......Emmmmm,也不能說是異常吧......對於器靈來說,是男是女並不重要,她會以女性形像出現在世人眼中也只不過是因為當初走出熔爐時先撒丫子跑掉的那個被稱作「雄者」罷了......
顯然她的家臣們並不認為性別是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長曾禰虎徹裹緊了黑白花紋的羽織,可惜仍舊蓋不住快要爆炸出來的胸部。作為贗品虎徹,他頭一次埋怨真品的內衣為什麼要弄那麼暴露,害得自己這個假貨也不得不跟著吃癟。瀟灑帥氣的和泉守兼定已經被身體的變化嚇昏過去,滿腦子都是「兼先生」的堀川國廣正試圖用各種方法喚醒一個不願接受事實而裝死的人,根本沒有注意自己什麼時候多出了兩條雙馬尾。情緒最穩定的居然又是加州清光,他第一時間從懷裡掏出一面小鏡子,左照右照之後又低頭檢查了一下新塗的指甲油,發現自己仍舊美美噠這才滿意的將鏡子借給了一臉茫然的大和守安定。
至於山姥切國廣?金發碧眼,眉目含情的長發嬌俏女郎已經拔刀打算給自己一下看能不能從這個噩夢裡清醒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呵呵呵呵呵呵。
銀他媽裡的凹凸神教,土方五花豬即將出沒。
《洞冥記》:"武帝解鳴鴻之刀,以賜東方朔,刀長三尺,朔曰: 此刀黃帝采首山之銅,鑄之雄已飛去,雌者猶存,帝恐人得此刀,欲銷之,刀自手中化為雀,赤色飛去雲中 。"(二設來源)
第26章 坑深二十六米
眾人顧不上收拾衣服,忙不迭架住想要給自己一刀的山姥切國廣,忙忙亂亂中幾經周折才好不容易阻止了流血事件的發生。他們扶著讓他坐在裝死的和泉守兼定身邊,蹲在一片垃圾桶中商量對策。連撐傘站在一邊的審神者都被丟在一旁無人理會——反正她今天為了不引人注意出門換上了男性化的衣物,這會兒剛好合適。
長曾禰虎徹用胳膊托著胸口多出的兩坨累贅,仗著自己穿著褲子不會走光大喇喇直接盤腿坐下,他醞釀了一會艱難開口:「你們誰聽說過有女性刀劍付喪神存在?」
其他人大搖其頭,自打從鏡子裡看到自己女性化的面容開始就有點不大對勁的大和守安定反手摸摸變長的馬尾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剛才似乎看到那些帶著動物頭套的怪人還不少,已經是另一個世界了嗎......這裡會不會有衝田君呢?」
生性喜潔的堀川國廣干脆把兩條馬尾擰成了麻花辮一邊一條搭在肩膀上,從隨身小盒子裡掏出一根縫衣針在和泉守身上邊比劃邊說:「無論如何,我們總算是從池田屋中出來了,這裡來來往往全是行人,看上去不像是之前那種封閉空間,應該是主公帶領我們脫離了困境。」
他們這才想起審神者被晾在一旁好半天,紛紛轉頭看向正在適應新性別的茗。
這個人......這個人怎麼前後變化這麼大!
原本的審神者,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舉止妝容都透著一股端莊典雅的氣質,就是那種你知道她是個美女,但並不會輕易產生邪念,反而覺得應當將人安置在神龕上供奉一樣,沒想到換了個性別整個人看上去都不一樣了!
他們坐在地上,抬頭正好將茗的臉看得清清楚楚。這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看!好看到讓刀看了都臉紅心跳!就連這種自下而上的「死亡角度」也無法找到一絲瑕疵。
她原本微圓的臉稍稍拉長了一點,尾端上翹的丹鳳眼中黑漆漆的釀著兩丸瞳仁兒,一舉一動間風流倜儻顧盼神飛。突然拔高的身形顯得她更加瘦肖,寬袍大袖的大衫加上烏黑的長發被微風一吹恍惚神仙中人即將乘風而去,將這一地垃圾桶的暗巷活活襯成了神國的天梯。注意到付喪神們投來的視線,茗衝著他們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間突然憑空多了一股妖艷的色澤,清冷的林下君子頓時變作勾魂攝魄的妖孽,無端讓人心跳加速。
「這下我終於明白歌仙先生天天掛在嘴邊的『風流』是幾個意思了......怪不得主公要選他當初始刀呢!」加州清光有些羨慕的收回視線,低頭拉開領子向裡看了看,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後索性不再去理會略顯平坦的前襟。
終於在縫衣針的威脅下清醒過來,和泉守兼定捂著胸口看了看審神者,愣了一下伸手從大和守安定那裡搶來小圓鏡又重新仔細看了看自己,好半天才吐了口氣:「哪怕是女性也可以又帥氣又強大!如果土方先生面對我現在的局面,絕對不會如此怯懦,一定能夠機智的化解尷尬......我需要努力的地方還很多啊!對了國廣,你能幫我找塊布嗎?我覺得胸前有點涼颼颼的。」
他們在這裡呆了許久,直到山姥切國廣也不得不接受事實時才決定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圖以後。
「那麼,誰身上帶錢了?」
......誰會出陣的時候還隨身帶著小金庫啊!
茗哭笑不得的看六個付喪神一會兒蹲在一團竊竊私語,一會兒攥著拳頭給自己加油打氣,最後終於做出一個靠譜決定卻發現全身上下半個銅板也沒有。她抬手將碎發抿到耳後道:「不知這裡流通的貨幣是什麼,我這裡有幾塊黃金,找個錢莊兌了吧。」
六個付喪神小媳婦一樣跟在瀟灑的主公身後羞手羞腳走了一路,茗隨便喊住了一個著裝嚴謹的少婦問路,不多時就將對方哄得心花怒放幾乎想把這一群人領回自己家。
「多謝了,夫人。在下帶著家僕出行,貿然打擾府上終究不雅,多謝您的講解,我們這就去了。」她微微欠身,姿態優雅的轉身,揮手提醒看傻了的刀們趕緊跟上腳步撤離現場,徒留神情迷醉的女子站在街頭獨自感嘆。
「主公,為什麼你會如此適應性別的變化?」恨不得將自己從頭到腳全部裹起來的山姥切國廣露出一雙眼睛向她咨詢,茗看了他一眼道:「不是適應,而是家有兄長,平日裡他就是這個調調,照葫蘆畫瓢而已。再說了,身為器靈,性別有那麼重要嗎?又不是真的人類,哪有什麼男女之分。」
聽她這樣一說,原本無一處不別扭的刀劍男士們頓時覺得輕松起來——這地方又沒人認識我,丟點臉也不怕!
放開了心胸不代表能放開裹在身上的羽織和被單,茗兌換了貨幣後第一件事就是領著他們走進成衣店,等眾人走出來時已經徹底破罐子破摔的接受了性別顛倒的窘況。據成衣店穿著和服的胡渣老板哭訴,正是一個名為「凹凸神教」的邪惡組織妄圖用病毒和錯亂的性別來控制地球和所有人類......
我們只是無辜路過的刀啊!
......
茗籠著袖子走在前面,換了一身合體服裝的長曾禰虎徹取代了山姥切國廣的位置替她撐傘。走到路口,她習慣性停下來尋找路牌,正眯著眼睛仔細研究中,忽然被一個扎著淺褐色斜馬尾的少女抱住胳膊:「吶吶,蜀黍~想不想和JK(女高中生)一起玩?」
對方趁著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機會偷偷用手搓了搓玄色大衫光滑的綢料,順帶側臉親昵地貼上來蹭了蹭:「哎哎~蜀黍你一定很有錢對吧~」
茗壓下想要抬起捂住嘴角的袖子,臉色有點青的看向扒著她袖子不放的嬌俏少女,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位一個小時前應當還是個少年。少女不知自己已經被看破,仍然用嗲嗲的聲音嬌嗔,時不時還飛出幾個媚眼,一副不榨干獵物錢包誓不罷休的勁頭。
她正扭捏作態的拉著茗不放,跟在後面的大和守安定已經頂著一頭黑化的電閃雷鳴拔刀而來:「衝田君......!」
審神者茗:你對前主才是真愛對吧?連加州清光都沒認出這是誰,你怎麼就能篤定的喊出他的名字了?不但性別錯亂,這連性格也有毛病吧,你是怎麼辨別的?聞味嗎!
「衝田君,衝田君......這樣的衝田君我絕對不會承認!」他右手持刀,尖銳的鋒芒直衝掛在茗袖子上的少女而去。那少女身形靈巧,動作極快的躲過他的殺招,穿花拂柳般飄過加州清光身邊,順手拿過他握在手上的本體。
「這個是......衝田總司?」和泉守兼定皺眉看向持刀而立的兩人,加州清光是史料實際確認過的衝田總司的佩刀,任誰也沒有想到他會有同大和守安定互相搏擊的一天。
場中兩位少女同時刀尖略微下垂,微向□□。然後由此姿勢往下一按,接下對方的刀,旋即以電光火石之速朝上揮刀,斬下。
高手過招,一招就夠了。
他們不約而同的瞄准對方的頸部斬擊,卻又都在千鈞一發之際收刀後撤——畢竟自己的脖子也在別人刀下,不撤等著死嗎?
「平青眼?喂,你為什麼和我的招式一樣,難道是近藤師傅私下招收的弟子嗎?我可不管你是誰哦,作為警察叔叔有必要將所有可疑人員逮捕歸案。你可以預定一下牢房的門牌號了。」斜馬尾少女拿著「加州清光」砍了幾下空氣,意外發現這刀還挺順手的,於是決定當做戰利品收歸己用。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付喪神盯著自己的本體走了出來:「啊-我是川下之子,加州清光。雖然不好上手,但性能很不錯的喔。」
審神者茗:你們當我是死的嗎?
她伸手壓在加州清光肩膀上,似笑非笑的看向被自家的刀稱作「衝田君」的斜馬尾少女,眼角眉梢浮出一層讓人心神恍惚的艷色:「你就這樣把蜀黍的刀拿走,合適嗎,女高中生?」
那少女似沒看見一樣揮刀砍來,換了一身嚴實衣服仍舊不敢抬頭的山姥切國廣緊急拔刀迎上,勉強接了幾招就露出了敗像。茗當然不能眼看著自己的近侍就這樣讓人欺負,她突然閃身夾在兩人中間,同時拉住他們持刀的手腕硬生生壓下去。山姥切國廣順勢收刀站在一邊警戒,茗立刻用空出的手敲了一下少女的手腕,「加州清光」應聲而落。
「號稱『幕末天劍』的衝田總司竟然是個暴力少女嗎?」
那女孩瞪著一雙三白眼憊懶道:「衝田總司?我叫衝田總悟,雖然和你說的人名字相似,但可以肯定家裡沒有額外的私生子,你們喊錯了!」她的話音剛落,街角轉出了一個印著豬頭花紋浴衣的、扎著兩根麻花辮的、叼著半截煙頭的、胖的不能直視的......
「土方先生!」
和泉守兼定再一次想昏死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呵呵呵呵
第27章 坑深二十七米
茗實在不忍心繼續打擊自己的刀,她彎腰拾起落在地上的「加州清光」,將其送還至付喪神手中,趁著大家都在抓狂的空檔給了山姥切國廣和長曾禰虎徹一個眼神,隨即果斷一掌擊向地面。渾厚的靈力蕩起足以遮蔽視線的塵土,然後三人背的背,拎的拎,扛的扛,迅速帶著失去行動能力的同僚撤退——先找個地方收收驚再說!
「我在做夢我在做夢我在做夢,吶吶,國廣,我在做夢對吧?我一定是在做夢!必須是個噩夢啊!」他們重新回到小巷裡,和泉守兼定抱著自己換下來的淺蔥色誠字羽織風中凌亂瑟瑟發抖,瞳孔放大目光失焦。就算是在最荒誕不經的夢裡,他也不曾幻想過這樣「有趣」的一幕——土方歲三,新選組的幕後頭腦,哪怕變成女性也該是集美艷與危險於一身的絕代佳人......絕對絕對不可能是那種水缸腰,臉盆臉,還拖著兩條小辮子,一邁步大地都會為之顫抖的女人!
他時不時擔心的低頭瞄瞄自己平坦的小腹,松了口氣的同時不知想到了什麼又一激靈臉色發青。
堀川國廣若有所思的捏著搭在耳邊的麻花辮道:「之前那位衝田君......和我們印像中的衝田君除了容貌和氣息以外沒有相似的地方。我等付喪神辨別人類向來依靠的是靈魂擴散出的力量,所以清光和安定不可能認錯。兼先生和我......也不可能認錯。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們是新選組的衝田和土方,但並不是同我們一起並肩作戰過的衝田和土方。即使靈魂同源,但本質上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就像是我們和其他本丸的新選組付喪神那樣,這樣說,大家明白了嗎?」
明白的,但是我們寧願不明白啊,摔!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麼無數個不同的世界就會存在無數個種類各異的衝田和土方,這裡的再一言難盡好歹還沒脫離人類範疇,要是更加奔放繼續想像的話......算了還是別想了,再想就恨不得要把腦子挖出去了!
和泉守兼定絕望的盯著堀川國廣和剛才的土方先生同款的麻花辮欲哭無淚,眼下他打從心底慶幸雖然自己意外變成了女人,好歹也沒有熱量大爆發成疑似五花豬的存在,可見無論是人類還是刀劍,承受底線都是可以鍛煉出來的......
審神者笑眯了眼睛,理了理袖子終於開始主持大局:「首先,這裡應當不是過去的世界,人們的生活狀態差別太大了;其次,這裡也不是本丸所存在的空間,因為狐之助提供的通訊器至今仍舊無法正常工作;再次,這種性別顛倒的情況肯定是暫時的,畢竟這一整片街區似乎都受到影響,受害者眾多的情況下執政當局不會坐視不理。我發現,街上那些怪人戴著的並不是表演頭套,而是天生長了個動物腦袋,不人不妖的,倒像是山裡剛剛學會化出人形的小怪物,連尾巴還不會收起來。他們看上去似乎地位頗高,很有幾位店家被欺負了也不敢出聲,這難道不奇怪嗎?」
「而且,你們同前任主人的感情都很要好吧?想接近他們就去!即便是其他世界的新選組,也不會是泛泛之輩,適當接觸一下官方代表有利於我們盡快擺脫眼下的困境。對我來說,從一個與眾不同的角度認識衝田總司和土方歲三,一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她一拳敲在自己攤開的手掌上,巷口漏出來的絲絲陽光俏皮的在她發梢跳躍出幾個斑點,一點也沒有本丸裡老成持重的樣子。
心神不寧六神無主的付喪神只能跟著主人一條道走到黑。
他們重新走出躲藏的暗巷,因為不知會在這裡停留多久又不願意同封鎖出口的土著人士發生衝突,茗決定帶著自己的刀去新選組碰瓷兒。她滿大街亂走,還拿出了一振明顯是現代造物的長刀掛在腰間冒充□□,竭盡全力吸引片兒警們的注意。
果然,不多時就有人悄悄墜在後面時刻監視他們。茗不動聲色的圍著幾條小巷兜圈子,對方也耐性十足的跟在後面。
「小姑娘,這樣隨隨便便跟在男人身後可是會遇到危險的喲~」
溫潤的男音突然從耳後響起,扎著兩個蓬蓬羊角馬尾的山崎退背上密密麻麻冒出一層冷汗。他被鬥氣的萬事屋老板和土方先生甩掉後又同衝田君失散,好不容易偷偷摸摸弄壞了幾個安放在低處的攝像頭,抬眼就看到七個古怪的人。
歌舞伎町是人流量非常大的地方,偶爾出現陌生面孔原本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然而這幾人無論是身形還是樣貌都實在太過打眼,尤其為首的男子身穿一件黑色外衫,撐著一柄黑綢傘烏發輕揚,傘下露出一雙燦若星河的眸子,不動不笑也會讓人覺得貴氣撲面而來,腰間更是掛了一振看上去就非常漂亮名貴的刀——如果不是桂小太郎那樣的攘夷志士,誰會如此囂張挑戰幕府的威信呢?他一向是土方副長直屬的暗探,當下就壓低身形悄悄跟了上去,不想跟著轉了幾圈就被那個男人抓個正著,連後背這樣的要害都暴露在別人鼻子底下。
那個男人,也就是性別顛倒了的審神者此時心情極好的伸手扯了扯山崎的一個小辮子:「請問,您是新選組的隊士?我有點事想麻煩一下貴處,帶路好嗎?」
被陰影覆蓋的山崎完全不敢動彈,對方雖然一直面帶微笑,甚至紳士的同此時身為女性的他保持著身體上的安全距離,但那好似荒古猛獸的氣勢卻牢牢的盯著獵物不放。他敢保證,只要自己有一絲絲異心,立刻就會被對方撕成碎片。
「這是......山崎......烝先生?」和泉守兼定上前幾步在茗耳邊低語,擇人而食的凶獸立刻縮起爪子懶洋洋的窩了回去,她退開幾步讓曾經屬於土方歲三的打刀走上前來。
山崎退感到壓力驟減,慶幸自己大難不死之後立刻用一種艷羨的神色看向茗:「人和人果然存在巨大的差別,為什麼都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有的人就能隨身帶著六!個!漂亮小姐姐啊!」
「不要說我漂亮!」突然爆發的山姥切國廣越過和泉守兼定一拳砸在山崎右眼上,他立刻老實起來行土下座大禮:「對不起,我錯了,我這就帶路......」
眾人順著大路走了一段距離,經過幾個街口後遠遠就看到一個女子披著黃色長發穿著淺色浴衣好似幽魂般漂浮前行,她正和另一個帶著粉紅框架眼鏡的少年鬼鬼祟祟的跟蹤一對十分出色的男女。
付喪神們觀察了一會兒,意味深長的統一轉身看向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水泥電線杆上的長曾禰虎徹。
「那是近藤局長?吶,長曾禰,哭吧,我們會替你保密的!」和泉守兼定突然覺得自己徹底被治愈了,異變的土方先生也就是稍稍胖了那麼一點(那是「稍稍」和「一點」?你的良心不痛嗎?),然而性格還是那樣睿智可靠;異變了的近藤局長就直接想讓刀把他人道毀滅了啊!跟蹤狂什麼的,按局中法度夠你切腹多少次了?
「近藤君,為了保住武士的顏面,請你自裁吧......呵呵呵呵呵呵,我會親手幫你介錯的。來,你不是一向都自豪於我長曾禰虎徹的鋒利與渴血嗎?我很快就能讓你徹底從這種變態的泥沼中超脫出來......」一直都信奉少說多做,以穩重可靠形像示人的打刀背後浮出一片黑色陰影,整個付喪神都不好了。
「攔住他!」茗發現長曾禰的靈力吸收突然變得極為亢奮,顯然是過大的打擊讓他情緒失控,甚至出現了危險的噬(前)主傾向。加州清光與大和守安定擋在前面,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國廣一左一右,審神者帶著近侍壓在陣尾,徹底堵住了他暴走的路線。
「長曾禰,醒醒,那不是近藤局長!你忘了我們之前遇到的衝田君和土方先生了嗎?這不是我們曾經存在的世界,這也不是我們的歷史!」不想同室操戈,加州清光努力安撫著同僚的情緒,可惜陷入黑化狀態的打刀根本充耳不聞。
「只有這樣了!」大和守安定咬牙拔刀准備攻擊,長曾禰的刀刃也映出鮮艷的紅色......然後,然後他就一頭栽倒在地,背後出現了一臉燦爛笑容的山姥切國廣。近侍先生發現自己成為了視線的焦點,若無其事的扔掉手上的磚塊順便在被單上擦了擦看不見的灰塵。
新選組眾刀:「你到底是破罐子破摔到什麼程度了啊?連刀都不用了直接上板磚偷襲,難道說性別突變的打擊會影響你的道德底線與節操余額嗎!」
他突然淡淡「呵呵」一聲,重新隱沒於審神者身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後者不但沒有斥責,反而用一種溺愛的眼神縱容了他。
主公大人快醒醒!山姥切國廣他壞掉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虎哥
第28章 坑深二十八米
就算他們第一時間解決了黑化的虎哥,鬧出的動靜仍然引起了前方眾人的注意。完成「暴打跟蹤狂」日常的志村妙用一種非常不善的目光掃向這群身材極好的付喪神,尤其在昏倒在地的長曾禰的胸口狠狠瞪了幾下。礙於對方都是陌生人,她笑了笑當做行禮就和身邊的帥氣男子一同離開。
頑強不屈的長曾禰虎徹等眩暈感散去後立刻晃晃悠悠從地上爬起來,尚未來得及感謝同僚們攔下黑化的自己,抬頭就看見同樣晃晃悠悠從地上爬起來揉腦袋的女性版近藤勛。
吃瓜群眾茗:嗯,你們倆長得真像!
這個平行世界中,天人依靠領先此世數百年的科技實力入侵江戶,幕府屈服於外來力量的強大頒布了《廢刀令》。
在這種背景下,為了貫徹自己的道,為了留下代表著武士榮譽和追求的刀,近藤勛向幕府低頭請求:以讓這些江戶武士成為幕府所用為代價,成立了真選組——江戶合法佩戴□□並且有權當場處決叛亂分子的特殊警察部隊,由此從自由自在的下級武士變成備受詬病的幕府走狗。
沒有鋼鐵般的意志和堪比海底光纜般粗大的神經,根本無法堅持這件事,光是吃瓜群眾的恐懼眼神就夠心思敏感的人崩潰了,更遑論在天人掌權的江戶堅持本性不畏強權。所以近藤勛雖然是個既猥瑣又單純,白痴與仁厚並存,沒有學識沒有思想,只憑感情行動的笨蛋,但仍然成為了真選組的靈魂並庇護了諸多類似萬事屋老板這種武士。
可惜以上內容長曾禰虎徹完全不了解,而且他一點也不想了解。
面貌相似,身高相同,身材接近,就連胸口可觀的起伏也差不了幾度的兩個成熟美女隔著一條土路對視良久。
近藤勛先動了!他滿面寒霜,緩慢但堅定的走過來,在距離長曾禰虎徹正好兩振打刀長度的安全位置站定。
他皺緊了眉頭打量著面前的女子,一番深思後開口:「你......」就在眾人覺得他會說些什麼睿智論斷的時候,這人無比順溜的來了一句:「你屁屁上的毛也團成一團幾乎要茂密成林了嗎?」
......
「別攔我!讓我砍死他!誰敢攔我以後本丸內番就別想有好結果!」
「長曾禰虎徹」出鞘,結實的刀身泛出一層鮮紅。近藤勛矮身躲過第一記平砍回手摸向腰間......壞了!刀沒帶!
他就算於劍道一途再有造詣,手無寸鐵的情況下也不敢同利刃在手的陌生人硬碰硬,哪怕這個女子同現在的自己長相別無二致。他左躲右閃,越打越奇怪。對方不但容貌身材同自己相似,就連揮刀的角度與力道也幾乎一模一樣,若有所思下絲毫不知正被逐漸逼進死角。
長曾禰虎徹拿著本體追殺平行世界的前任主人,眼見就能將對方斬於刀下,現任主人卻突然加入戰鬥攔下了他劈頭砍下的刀鋒。
「出出氣差不多得了,你還能真砍死他?至於內番......長曾禰你什麼時候不加零過?」茗撐住他大力側斬的手,笑得異常溫柔。打刀感到一陣惡寒,乖乖順勢收刀但仍舊怒氣衝衝的瞪向衣衫凌亂的女性近藤勛。
一個風流瀟灑的男子抬手攔住一個女子砍向另一個女子的長刀,後者雖然聽話的不再攻擊,但仍然氣鼓鼓的不肯離開,那受害人要哭不哭的臉紅摸樣著實惹人心憐......這簡直就是讓無辜路人瞠目結舌,熱血沸騰,喜聞樂見的年度狗血大戲,最妙莫過於廝打的兩位女性長得還那麼像!
一時之間到底是「孿生美女爭搶男人姐妹反目」,還是「渣男徘徊於白月光和紅玫瑰之間」,到底哪個才是真相,成為了吃瓜群眾爭論的核心焦點。
而近藤勛的焦點則是:「哎?你的名字叫長曾禰?真巧,哈哈哈哈,我的愛刀也叫這個名字,長曾禰虎徹,那可真是一振好刀啊!今天事出突然,為了掩人耳目沒有帶它出來,不能和你一同好好欣賞,真是遺憾啊......」
茗笑嘻嘻的指著長曾禰虎徹手上的本體刀道:「你看,那是不是和你的刀一模一樣?」
他仔細看了看,一拍腦袋:「嗯?還真像啊!你不但長得和我一樣,連刀都和我一樣,我們果然很有緣分!那麼......長曾禰小姐,請問您家住何方父母可在?如果不嫌棄的話在下這就備重禮至府上提親?」
審神者頓時化身面露嫌棄的丈母娘:「你不是深愛那位阿妙姑娘麼?甚至不惜成為變態跟蹤尾隨......突然向我家長曾禰提出這樣的要求可真是失禮!」
近藤勛突然臉紅起來:「可是能夠娶到長曾禰小姐的話長曾禰虎徹也說不定能討到老婆呢,一箭雙雕?一本萬利?抱歉我沒怎麼讀過書不大會用成語......噗!」
已經徹底冷靜下來的長曾禰虎徹一腳踹飛兀自白日做美夢的近藤勛,對方一頭撞斷路燈柱子又向前滑了一段距離才停下。
「主公大人,這家伙可靠嗎?不如另想辦法,反正我們沒有壽命之憂,哪怕三五年也等得起!」終於出了口惡氣的打刀將本體抱在懷裡,眉宇間忽然染上一層疏朗豪邁的色彩:「昨日種種皆為虛幻,這一整天的波折讓我明白唯有眼下才是最應珍惜的存在。近藤勇也好,近藤勛也罷,無論是溫情悲壯還是猥瑣笨蛋,多是後人臆想附會,歷史也是這樣左右搖擺於勝利者之手,吾等聽從時之政府的指示同時間朔行軍開戰,與其說是為了保護歷史,不如說是為了保護自身出現的源泉。」
他居然悟出了自己的道,已然摸到了從一個近妖的付喪神變為真正器靈的門檻,從此以後當如蛟龍入海般超脫俗世......那是不可能的。長曾禰虎徹走進還賴在地上裝死的前任主人,彎下腰看向他,一對呼之欲出的□□晃得近藤勛眼暈頭暈。他笑著拎起後者的領子:「我叫長曾禰虎徹,是長曾禰虎徹……的贗品吧。鍛造我的不是虎徹,是源清麿,又名四谷正宗的刀匠。因為是上等刀匠所作的緣故,在贗品中也算上乘。雖然是贗品,但是能拿出真品以上的干勁去工作。請多關照。」
近藤勛愣了一下,然後滿臉紅暈的一頭埋進打刀胸口:「長曾禰~你居然變成一位好女人了!對我來說,你就是最棒的虎徹!只要我認定你是真品,那你就是真品,和打造你的人是誰一點關系也沒有!」
「哈哈哈哈哈,原來那個凹凸神教的病毒除了會讓人性別顛倒外還會讓刀變成主人的模樣嗎?這可真是太好了!跟我去屯所一起找找看有沒有其他刀變成人的!」
很好,造成他們一生黑歷史的源頭就是凹凸神教投放的病毒!
有真選組局長領路,他們順利的進入了位於僻靜街道的真選組核心,普普通通的大門側面掛著一個普普通通的木牌,上面刻有「真選組屯所」幾個普普通通的大字,總之看上去就是簡單到極點的樣子。
茗領著山姥切國廣走在隊伍最後面,近藤勛讓他們留在演練場上隨意活動,自己卻急不可待的跑回房間看看今天解下來的打刀是不是真的變成大美女走到街上去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他從刀架上取下自己的「長曾禰虎徹」仔細摩挲,樣子不大好看卻非常實用的刀靜靜躺在他手中,鋒利的刀刃隱隱泛出一絲鮮紅。
「這才是我的刀。」最後他這樣說道。
碰瓷成功的刀劍小分隊日子過得非常愜意。因為凹凸神教跳上台面作天作地,真選組上上下下全都忙得不可開交,當然也就錯過了近距離接觸這些刀子精的機會。他們在屯所裡混吃混喝,偶爾占用演練場,興致來了還會聽和泉守兼定念一些不著四六的俳句取樂,只有見不得髒亂的堀川國廣異常勤快的每天都要裡裡外外打掃衛生,好叫自己不要因為吃白食而心存愧疚。
「吶吶,主公大人,近藤先生好心收留我們在這裡暫住,要不要去幫忙?」加州清光看著日漸沉默的大和守安定非常焦急,他認定好友變成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完全是因為那天遇到的衝田君的問題,既然不能排解,那便只能直面應對了,可是審神者天天宅在這裡,怎麼能再次見到衝田君呢?
其實......變成女孩子的衝田君看上去意外的可愛呢~
不,那是你還不了解他深刻的S屬性啊親!
終於,審神者答應了他的請求,同意帶他們出去找目前不知道躲在哪裡的真選組副長以及一番隊隊長。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找到銀魂裡猩猩的佩刀叫什麼,就當是長曾禰虎徹了,要是有哪位親知道的話麻煩告訴我,好及時修改。
第29章 坑深二十九米
茗在進入到這個世界後就極少參與到付喪神們的行動中去。加州清光第一次請求她帶隊出門的時候這位審神者一時還沒弄清他的想法,直到打刀少年離開了一會才明白過來,這是有誰對前主舊情難忘郁結於心了。
既然存在長曾禰虎徹這種突然之間就大徹大悟的刀,那麼心念舊恩繞樹三匝的大和守安定也不是不能理解。拋開一切客觀環境,就本質而言衝田總司這個人是位值得任何人仰慕的天才劍客。無奈英雄末路如同美人遲暮一樣令人嗟呀,「幕末天劍」沒有倒在敵人的鋒芒前反而盛年死於疾病,享年僅僅二十六歲。
便是見慣滄海桑田的茗也不由感嘆一句「無常」。於是加州清光第二次面帶難色的前來請求時,她順勢痛快的應允了對方的懇求。
據偶爾出現的近藤勛所說,真選組正在同一些仍舊堅守武士道義的人們努力尋找凹凸神教位於歌舞伎町的藏身之處,正巧尋找敵人對於常年同時間朔行軍打生打死的付喪神而言再容易不過。茗便向對方提出自己七人可以作為一支奇兵先行搜尋,找到那些裹著嚴實鬥篷的怪人後會第一時間聯系大部隊彙合,這樣一來自然能夠不著痕跡的遇見土方和衝田。
在此之前,真選組只需要鬧出些動靜吸引凹凸教徒們的注意順便弄壞監控攝像頭就可以了。
得到強力外援的近藤勛很快就手下商定好活動計劃,下令讓所有人換了身合體的小浴衣出沒於大街小巷。眼看平日裡五大三粗的漢子們此時被迫拐著內八字,捂著嘴角細聲細氣的佯裝青春少女,茗抽了抽嘴角欣慰的看向自己身後的六位付喪神——還是自家的刀有職業道德,至少換上女裝拉出來一個個也是非常養眼的,無論是黑化病嬌傲嬌暴嬌,還是蘿莉御姐軟妹女王,總之極有職業道德的沒有穿幫。
不想再看近藤勛帶著眼鏡少年跟蹤阿妙和九兵衛,茗和付喪神們換了一條僻靜的道路行走。
「如果說要尋找躲藏起來的敵人,最好從他們漏出來的尾巴開始。」偵查值較高的脅差堀川國廣躍上房頂,舉目之內整個歌舞伎町盡在眼底,他著重看了一眼那個穿著可笑豬頭花紋浴衣的臃腫身影,揉著眼睛蹲在那裡心理建設好半天:「土方先生只不過是對病毒接觸不良爆發了毒副作用,我還是可以堅持一下的!」
他用力甩了甩腦袋,好像這樣就可以把剛才看到的東西清出去,堀川國廣收斂心神進入索敵狀態,很快就發現了地下管道中躲藏著的凹凸教信徒。他立刻告知審神者,正在思考她會怎麼聯系真選組,只見茗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只銀光閃閃的手機......
您要不要這麼與時俱進啊?
「是的是的,桐小路和椿小路交叉口邊三十米處巷子裡的下水道入口,應該就是這裡沒錯了。」她合上手機,一臉輕松的看向付喪神們:「好了,抓緊時間,好不容易有個活動手腳的機會,可不要被人類搶先。」
話音剛落,真選組和萬事屋老板一行就趕到了這個位置,和他們一起的還有在這次事件中不幸變成男子的名為百華的吉原自衛隊。這些姑娘變成漢子後戰鬥力飆升,瞬間將真選組對比成了娘娘腔的軟腳蝦。
「喲~近藤君,我們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了,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了嗎?」
茗撐著黑傘出現在巷底,身後跟著六位各具特色的美人,一時間晃得眾人眼花繚亂,給近藤勛撐足了面子。
「喂,兄弟你可真講義氣,我們剛才差點被臊得打洞鑽進地下,還好有你的電話過來,不說了,回頭我請你喝酒!還有,嘿嘿嘿,長曾禰小姐你也在啊......」他高興地伸手拍了拍茗的肩頭,覺得不過癮甚至攬住她的肩膀湊到她身邊交頭接耳
長曾禰虎徹忍住想要踹死他的衝動將其從審神者身邊拎走:「你難道還沒有反應過來嗎?茗姬大人原本是位女性,不要動手動腳!」
「啊!」
「呵!」
「哼!」
「原來真正派上用場的還是女人啊......」
「原來是這樣......長曾禰你果然和我一樣也是屁屁毛茂盛的猩猩嗎......噗!」
茗收起拳頭歪頭衝眾人露出「和善的笑容」:「長曾禰虎徹現在是我的刀,請不要再拿他開這種玩笑了,好嗎?」言畢腳下用力一頓,球墨鑄鐵打造的窨井蓋就在所有人面前灰飛煙滅,露出一個黑暗幽深的洞口。
「......是的女王大人,好的女王大人,沒問題女王大人!」
那些漢子力爆棚的姑娘們首當其衝跳了進去,下面的隧道裡立刻傳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然而付喪神們來此的目的並不是發揚精神幫助土著們解決難題,而是為了同平行世界的前任主人接觸,好解開堵在心中難以紓緩的那口氣。
「衝田君......我是大和守安定,雖然不易使用但性能良好。請多關照。」專門穿了淺蔥色誠字羽織出門的大和守安定似笑非笑,清光這些天的焦慮與審神者沉默的縱容讓他思考了很多。眼下......做決定的時刻就要到了。
名為衝田總悟的馬尾少女瞪著死魚眼道:「啊,是你啊小子,劍術不錯。」
大和守安定笑得真切起來:「衝田君能讓我看看你的刀嗎?」
講真,隨隨便便對一個武士說借我看看你的刀,無異於對一位男性說借我「看看」你老婆,這絕對是個一點就讓人爆炸的引線,然而衝田總悟卻無所謂的將刀亮了出來:「看,菊一文字RX-78,搭載mp3播放器,可連續長達播放124個小時。當然了,我平時最喜歡用的是肩扛式火箭筒,瞄不瞄的准都沒有關系,反正濺射面積有那麼大,倒霉的家伙自然跑不了。」
「您只有這一振刀嗎?」
衝田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啊......之前有用過一振普通刀吧?叫什麼記不清了,自從換了現在的刀以後就把它好好收到箱子裡去了。雖然不能再繼續使用,但也舍不得丟掉,嘛嘛......人類總會在無關痛癢的地方變得感性起來啊。」
「是嗎......也許吧。」
他不再去看大和守安定,一邊走向下水道入口一邊說:「畢竟,每個人都在為自己而活,過去的東西還是適當放下一些才能更好的背起包袱負重前行。那邊那位帥氣的蜀黍看上去會是個好主人哦小哥!」
......
此時下水道裡的戰鬥已經接近白熱化,地面上的人無不摩拳擦掌想要衝進去大干一番,土方十四郎像平日一樣第一個拔出佩刀千子村麻紗,大喝一聲高高跳起......然後卡在缺了窨井蓋的出口上......
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國廣衝上去分別拽著他的兩個胳膊用力向外扯,企圖幫他盡快擺脫眼下丟人的窘境:「土方先生,就算是減肥,我和泉守兼定同堀川國廣也絕對不會放棄您的!」
「松松松......松手啊!要拽掉了要拽掉了!啊疼疼疼疼疼!」
「土方副長,一路走好喲~」
「姐妹們,今天還是吃五花豬吧,烤熟了脂肪會溢出去一些的。對了,誰去買瓶口香糖備用?」
「土方先生!!!!」
付喪神的力道要比人類大多了,就算此時變作女性受到生理因素的制約也著實不容小覷。他們憋紅了臉用盡力氣同土方卡在井口的肥肉僵持一陣後,只聽「啵」的一聲,真選組副長土方十四郎像個堵在葡萄酒瓶口的軟木塞子一樣被拔了出去,借著慣性還撞倒了兩個好心的付喪神。
「啊,真遺憾,五花豬居然還是整個的......」
圓胖圓胖的土方用村麻紗杵在地上借力站了起來,絲毫不憐惜被壓出裂紋的刀鞘:「這裡就由我來死守,你們放心的衝鋒吧!」
「你完全是在找借口掩飾吧啊喂!」
堀川國廣眼睛好使,他立刻發現土方十四郎的佩刀有異,盯住仔細看了幾眼這才語氣飄忽的問向和泉守兼定:「兼先生,土方先生拿著的刀好像是村正吧?我是不是眼花了?妖刀村正怎麼可能成為土方歲三的佩刀!」
想想那個動不動就:「fufufufufu,脫吧!」的同僚,眼下前任主人的「特別」之處就有了合理的解釋:「一切都是千子村正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狀態不好,磨了好久也沒寫出三千字,算了,熬不住了。拜各位讀者大大幫助,找到近藤勛的刀叫鐵虎Z-2,但聽上去發音是虎徹的音,我日語不好,不比較假名的話分不大清楚發音,明天修改這個。謝謝了!
啊......我果然是條廢廢的鹹魚......
關於真選組土方的村麻紗,原型就是妖刀村正,呵呵呵呵
第30章 坑深三十米(番外)
清晨,市政公園角落裡的石桌石凳上坐了兩個老者對弈,像棋子拍得「啪啪」作響,穿著大汗衫花短褲的胖老者一邊搖晃著蒲扇一邊向棋友詢問:「東邊又哭著死乞白賴的上門了?」
穿著對襟罩衫和同款練功褲的老者拎著剛吃掉的馬輕輕敲著手下的卒,心不在焉答道:「可不是嗎,跟哭喪似的求上門來,黏在下馬石上趕也趕不走,這個月已經來了第五波了,說是請求援助,當誰不知道他們那些個小心思?無非是懶得計較罷了,趕走就是,著實煩人!」
「不過國家確實想迎回螺鈿琵琶和那金銀細裝唐刀……這幫家伙提出這個交換還真是捏住咱們要害了。」
「上面那幾位祖宗怎麼說?」
「怎麼說?嘿,凡人眼裡的國寶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個物件,有空的懶得動,能動的不想去,小年輕吧……怕他們去了吃虧。」
「嘶……這可是有點難了。」
「可不,偏就那群人麻煩,說什麼想請個性格溫和的閨女過去。也不打聽一下能在咱這兒地界闖出些名堂的姑娘家哪個是軟和的,瞎了他們的狗眼了。把個風華正茂的小閨女和一群大小伙子關一塊兒,這是找著想出事兒!」
「那幾個用刀用劍的門派請人去問了沒?」
「去了!你真當人家劍修傻啊?人說了,劍修之劍為道,劍在人在,劍毀人亡,別家的刀劍人不管。」
「唔……這樣啊……唉!」對襟老者突然一拍手:「有了,我這裡倒是有一個推薦。這可是位老前輩,旁的事兒不一定能勸動她,關於器靈之類的,應該能想想辦法。而且,以這位的脾性,平日裡別戳她看著倒還好,您要是不小心擦著她老人家的雷......嘿!越想越靠譜!你可得謝我!」
「莫非……您說的是那一位?!人選倒是好人選,可是……這姑奶奶是出了名的倔脾氣,當年無人鍛造便自成刀型,無人點化就開了先天靈智,無人期待索性化作赤羽飛入雲中......現在一般人見不著她老人家,見著了也不敢說這些個事兒啊!」
「嘿嘿!山人自有妙計!這事兒要是真成了,你怎麼謝我?」
「要真成了我把我那屍魁骨的數珠勻給你!」
「成!瞧好吧您吶!」
胖老者看看棋局將盡,一直懸在心裡的難題也有了解決的跡像,哪裡還坐得住。他搖晃著蒲扇站起身來:「不下了不下了,我這就先回局子裡報備一下,你去請老前輩需要准備點什麼咱這裡報銷了,反正那邊答應了只要人到立刻把東西送回來。要是實打實花錢買回來還是筆不小的數目,倒不如便宜自家祖宗。」
瘦老者神秘一笑:「具體的等我給你消息在說。其他東西啥也不用,人也不缺那些個,回頭去四川弄個猛豹崽子來給她老人家耍就成!人也好,物件也好,這一上了年紀,就是喜歡些蠢兮兮的小玩意兒。」
「成!不就是大熊貓嗎,跟姑奶奶捎句話,要是還能順回來些好東西,咱們連喂熊貓的竹子也一並包了!」
事情有了著落,兩人一同扔下手裡的棋子,搖著扇子一步三晃的哼著小曲兒相攜而去,看著走的慢,實則上極快便消失於茫茫人海之中。
瑞腦銷金獸。鮫珠簾隔開了兩個空間,端坐在簾後的人「啪」的摔出一疊資料,裡面赫然夾著一張證件照。
「你這麼火燒火燎的跑來作揖磕頭的,為的就是讓老身看這個?」
身形瘦肖穿著對襟大衫的老者嬉皮笑臉跪了一半,還沒等實打實把膝蓋落下去,一股強橫的力道拍過了阻止了他繼續的趨勢。他就憊懶的靠在這股力道上回話:「哎呦我的祖姑奶奶,絕對是個好差事!您不是好幾年前就想要出國旅游嘛,這可是個好機會,包吃包住,有的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前後給您老打點,不但能玩得舒心高興,還有工資拿......是是是,我知道您不缺,可能是有總比沒有強不是?」
簾後之人似乎換了個坐姿,雪白的裙擺下角快速劃過珠簾又馬上收了回去:「聽上去挺好的,可這天下哪有白來的午餐?甭給我來那些虛的,說實話!」
老者不敢含糊其辭,立刻將知道的所有情況一一告知:「東邊小國最近不太平,他們弄了個什麼時之政府,說要保護歷史什麼的,扯淡的事兒我就不多說了。最近求到咱這裡來,說是那邊身懷靈力的人已經越來越少,能力也不行,不得已只能涎著臉請一位老前輩過去坐鎮。我們幾個合計了許久,除了您沒人能成這件事。當然啦,您的資歷放在那裡就能嚇死人,關鍵是,出問題的是一群子倒霉器靈,旁人不懂這個,也不敢接手......給您的資料是為了忽悠那幫矬子特意准備的,那個您就當自己是個票友,串了一出戲,還能白得一次出國旅游的機會。要知道咱們靈能界想跑出去轉一趟難的跟什麼似的,您過去了有什麼要求盡管跟他們提,咱國家力量就是最堅實的後盾,最好能多把幾個流落出去的小家伙帶回來。」
「呵呵,我就知道沒那麼便宜的事兒!」
「你先別惱!我給您申請了頭猛豹崽子,帶過去養著玩兒?哎呦姑奶奶,我求您了!別砸別砸!您那瓷碗是柴窯啊祖宗!」
珠簾後的女子似乎被他的耍寶逗樂了,衣物摩擦的簌簌聲後,她給了一個答復:「看在同為器靈和猛豹崽子的份兒上,這個事兒我接手了。那個破瓷碗片子你帶走吧,聽說凡人都喜歡這個,給你換幾個錢吃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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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5年的時之政府,幾個戴著神紙的人圍坐於圓桌,懸浮於空中的大屏幕上極快切換過幾張文物照片,然後定格於一張人類女性的證件照上。
茗虹
年齡:22
職業:文物修復(?)
「諸君,這位就是政府千辛萬苦才從海那邊請來的新『母』。由於不斷消耗,那些催生出來的刀劍付喪神越來越不穩定,原本的『母』也逐漸出現崩壞跡像。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讓她永遠留下!」
「三井君,這個『母』看上去平平無奇,政府會不會被那邊騙了?要知道,種花家的便宜越來越沒明治時期那樣容易占到,要不是當初失手,無論是土地、資源還是人才,都將是我們的,那些軟弱無能的政客......哼!」
「唔,安田桑放心,我們安排的探子已經摸過底,這位原本的來歷非同小可,畢竟正倉院也是出了血本的,幾位親王愧疚的幾乎要切腹了。」
「既然來歷不凡,為何會是如此狀態?」
「那邊的神道似乎同佛家類似,講究世代輪轉,明心證道,這位就屬於暫時在人界『留學』的。」
「很好,諸位!我們必須趁著那邊尚未發現端倪之前將事情安排好,如果是她自願留下,那麼,誰能指責什麼呢?用一些原本就從那邊帶過來的文物換取高天原的存續,總有一天我們定能卷土重來!」
「還是那句話,不要讓『母』在落入陷阱前發現我們的計劃。這也是,為了維護我等國家歷史之重任,迫不得已,只能犧牲鄰邦了......我們將懷以最崇高的敬意接待這位即將殉道的鳳凰。」
「對了,之前那幾位『母』手下的付喪神清理干淨了嗎?我認為,有幾個可以作為誘餌安插進這位新人的本丸......引起好奇也是誘惑獵物的好方法。」
「您說的沒錯,溫情也好,執著也好,都是束縛人的好手段,反正無論怎樣最後我們只需要得到她的靈力和身體就夠了。那麼,我這就安排下面的人手略松一松,再故意把關口盤嚴一點,只要他們是朝那裡去的就行,其他方向堵死的話誘餌會自己乖乖跑進陷阱裡。」
「可是種花家的高人多半於靈力操縱上極有水准,我怕誘餌們根本就混不進去......」
「那就先把審神者調開!先讓她的初始刀主持本丸,付喪神們可弄不清同類身上的靈力是從哪裡來的,這樣一來什麼計劃都可以從容推行了。」
「不如......讓教育省出個政策,要求『勞務輸出』人員和那些留學生一樣先去上一段時間語言培訓班,這樣一來就可以不著痕跡的把她隔在本丸外面。等一切就緒,考試什麼的通不通過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很好,諸君能夠這樣同心協力讓我深感欣慰,想必高天原的三貴子殿下們也能體會到我等的誠懇,說不定這件事做成後就會降下福祉提拔三井、安田和藤原家彌補那些我們貢獻出去的支族子弟。就這樣,大家先去忙吧!散會!」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實在快卡死了,先放一些設定和背景的番外......三十章就開始番外的我是不是沒救了???關注本文最新章節 - 請百度搜索「魔爪小說閱讀器」或登錄mozhua8.com下載最新版本
第31章 坑深三十一米(三合一萬字章)
「主公, 如果這裡的入口無法通行, 我們可以試試明渠那邊的出水口......就是有點......臭......」被派去尋找其他方法進入地下的山姥切國廣赧然道:「這些事原本並不需要您親自來做, 可是為了讓我等了卻夙願將自身安危拋在一邊陪著折騰這出鬧劇......」
茗截住他後面想說的話:「這算什麼,無非是花些時間。領路吧。」
於是真選組的真漢子們只能垂頭喪氣的跟在自家無論是體積還是實力上全部都「一個頂倆」的副長身後浩浩蕩蕩拐向橋邊的下水道出口。
衝田走在近藤勛身側稍後一點的位置,來到出口後不知道從哪裡搬出一架設備齊全的肩扛式火箭筒一炮轟開了鋼絲纏繞出的網子。看著他嫻熟而淡定的動作,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同時在心底響起了陸奧守吉行常說的一句話:「這是火槍的時代喲。刀什麼的,已經落後啦。」以及對方拔刀時尤其喜歡模仿的槍聲......
明明是振打刀卻總想裝備銃兵什麼的, 有本事你把自己磨短啊!
一行人等兜兜轉轉終於來到凹凸教信徒的藏身之處,百華的女漢子們已經把那些裹著鬥篷的怪人三三兩兩捆在一團, 沒他們的用武之地了。
山姥切國廣深恨慢了一步沒能順手扒下幾身鬥篷來,裹得那麼嚴實,一看就是良心廠家生產, 這年頭反派都穿得這麼好嗎?真羨慕啊......
......
「所以!」
「全部!」
「都是!」
「肥肉!」
「惹得禍!」
「蛋黃醬這種根本不應該列入食譜的東西果然就應該從世界上消失啊!!!」
「還是先幫10子減肥好了,我揮刀可是很快呢, 脂肪什麼的, 隨隨便便切下來就好。」
「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切下來啊,你這個抖S星人!」
正當這邊亂糟糟內訌時, 凹凸神教的大主教惱羞於柳生的拒絕再次向地球發射了變性病毒,大街上的人們紛紛歡慶自己終於恢復正常,而剛剛爬出地面的刀劍們見到這一幕的想法則是......
「主公大人, 原來土方先生也有可能不靠譜......這趟旅行大概就是屬於我們出身新選組的刀劍付喪神的修行之旅吧。修行的目的,也不一定是為了磨練劍術或是其他的技藝。如果只是為了磨練劍術的話, 在本丸裡也可以。修行需要鍛煉的,是對我們來說更加貼近本性的東西......喂喂!國廣,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會動腦子想這些很奇怪嗎?
和泉守兼定,只有曾經同土方歲三一起體會面對熱武器時的無力感的和泉守兼定才是附著在這振十二代兼定作品之上的付喪神......所以,我等才會化作女性之身同一點也不像土方先生的土方先生相遇吧......」重新穿上淺蔥色誠字披風,和泉守兼定將一直披在肩上的長發束成馬尾,拂開劉海後人們看到的是他透徹而堅定的雙眼:「哈哈哈,這趟詭異的出陣之行真是讓我受益匪淺啊!」
被他當做靶子戳的土方十四郎一臉暴躁:「我說......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小子!什麼叫做不像土方先生的土方先生?我看你很可疑,說不清楚來歷的話我就要逮捕你哈!」
打刀青年真的像個偶像一樣站在那裡閃閃發光,他一點也不避諱的介紹自己道:「我是和泉守兼定。看到過武士時代的結束,是當時最先進的冷兵器。作為被新選組的土方歲三使用過的名刀嘛,身處武士終結時代的最前端,對這樣的出身也沒有什麼抱怨呢。不過,那些都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是為茗姬大人所揮動的刀,還是戰鬥在最前線的出色的名刀,哈哈哈哈哈哈哈!」
「嗛,你是不是名刀,同我有什麼關系。明明是個人,卻把自己幻想成武士刀,也真是醉了!」胖女人將嘴裡叼著的煙頭取下來:「不過你的眼神不錯,人也好刀也好,知道自己追尋的是什麼就足夠了。」
事件結束當天茗就帶著六個付喪神回到了真選組屯所,長曾禰虎徹揪著和泉守兼定高高興興跑去訓練場比劃,近侍兼毫無威信可言的隊長山姥切國廣坐在審神者的房門外發呆,不一會穿著內番服的加州清光有些眼睛紅腫的前來敲門:「主公大人,您在嗎?加州清光前來拜訪。」
得到允許後他拉開幛子門走了進去,只見茗坐在小窗前低頭摩挲著一振金燦燦的直刀,它約有三尺,反身沒有日本刀獨具的那種曲線,刀身倒比常見的要寬厚一些。
聽到細碎的腳步聲,披著長袍的黑發「男子」抬頭看向他:「哦哦,加州清光,怎麼了?又有想去的地方嗎?」
扎著小辮子的付喪神嘴一憋眼見就要哭出來,這幅表情再配上他眼下女性化的外貌,不知道的人都會覺得審神者心狠手辣辣手摧花弄哭了可愛的小姑娘。
他附身向現任主人行土下座大禮道:「主公,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任性要求才使大家沒有趕上恢復原狀的機會......」
茗放下手中的刀,端過一盤軟軟的紅豆麻糬放在他面前:「你不用向我道歉,反正我是不在意性別這件小事的。至於你的同僚們......除了山姥切國廣其他人估計還美滋滋的樂在其中呢。如果你真覺得過意不去,那麼就去試著請求他們的原諒,等回去後再請大家吃一頓好的好了。」
加州清光重新坐好,捏起一只白胖的麻糬塞進嘴裡,咬著咬著突然真的哭了出來:「主公大人!您能幫幫安定嗎?他總是東想西想,這次回來又把自己關進屋子裡不肯出來......對不起,我是不是總提出一些無禮的要求,果然是不配被您喜愛的刀嗎......」
他哭得直打嗝,羞愧使他不敢抬頭看向茗,生怕從對方眼中看到自己此時的醜態——他正在用示弱來博得主人的同情,對於一振實戰刀而言這是一種恥辱!不但不能在戰場上展現自己強大的實力,反而用這種柔弱的姿態來誘使審神者應允想要的結果,要不是大和守安定的情況已經壞到不能再壞,打死他他也做不出這樣的事。
茗站起身走到他身邊重新坐下,伸手順了順他光滑的頭發:「別哭啦!哭有什麼用呢?我大老遠跑到你們這個坐牢一樣的本丸裡,不正是來幫你們解決那些麻煩事的嗎。打從咱們見面的第一天我就說過,有什麼難處直接來找我說就是,不要搞這些虛樣子。」她遞出一方純棉的手帕,加州清光紅著臉接過去趕緊把臉上臊出來的汗同眼淚一起擦掉。
「主公,安定他......」
茗抬眼看了他一下,少女立刻閉嘴低頭乖巧的坐在那裡不再出聲。
「你難道沒發現自己的狀態也不好嗎?抽出本體看看是不是生鏽了?」審神者淡定的喝茶吃點心,等著付喪神有些驚慌失措的查看本體。
看著自己本體上一片片的鏽跡,加州清光有點懵:「怎麼會......這樣?成為付喪神以後我們的本體只可能在戰鬥中受損,怎麼也不應該生鏽啊!」
「從出陣開始我就發現你們有些不對,不單單是你和大和守安定。可以說除了山姥切國廣外,你們五人或多或少在進入池田屋夜戰的戰場後都出現了各種不穩定的情況。靈魂不穩定使得靈力的汲取變得非常狂暴,要不是我情況特殊,普通審神者怕是直接就要栽在那裡。」她笑著看向一臉震驚的付喪神:「所以我一直在那個世界裡試探並等待,直到循環結束不再有什麼新的情況出現。」
「我發現,你們同時間朔行軍之間的戰鬥很有意思,贏的那一方獲得了空間中的所有靈力,輸的那一方身體潰散化作塵埃。這很有趣不是嗎?因為政府告訴我們的是「付喪神依靠審神者獲得靈力維持身形」,那麼這些額外的靈力去哪裡了呢?可以說,你們那些焦躁不安的情緒也是因為受到那些靈力的吸引。你也說過,屋子裡的東西就好像是肚子餓的時候擺在面前的每餐,你想吃的不是食物,而是那些『靈力』。」
加州清光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些同我和安定眼下的情況有什麼關系嗎?」
茗抿了口茶,抬頭看向他:「想必我不在本丸的日子裡,你們已經從其他本丸的付喪神那裡了解到什麼是『暗墮』了對嗎?你和大和守安定現在面臨的就是這種情況的早期症狀,這也是為什麼有些審神者明明不曾虐待過刀劍卻遭遇不幸的原因。」
打刀「少女」手上只咬了一口的麻糬掉在地上,他有些怔愣:「我,和安定?出現暗墮了?」
「是的,你們從我這裡抽取的靈力越來越偏向狂暴失序,表現在本體上的情況就是生鏽。你也知道,哪有天天使用天天保養的刀劍會不知不覺的生鏽呢?被鏽蝕包裹的不是你的本體,而是你的靈魂。我發現越是勤快出陣的付喪神受到的影響越大,來自戰場的靈力對於你們而言就像是麻、醉、劑之於人類,無法逃避卻又深受其害,只有那些天生出自神社或自身蘊含力量的刀劍可以免疫這種感染。我以為你們自己會意識到這一點......沒想到你們倒是把注意力全放在好友身上了,這可真是......」
加州清光驚訝的抬頭看向茗,只見她輕輕揮了揮袖子,隔間的幛子門拉開後裡面坐著的赫然是淚流滿面的老伙計大和守安定。
審神者揚起一枚寬和的笑容,同她說出的話一點也不匹配:「哈哈哈哈,看,這個賭注可是我贏了,以後加州清光的指甲油就由你去負責買。哎呀哎呀,我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子可真不會挑這些年輕孩子喜歡的東西,蔻丹什麼的也就只認得正紅、洋紅和品紅三種。我看外面有些別人家的加州清光還有塗成黑色藍色的,撒了些閃閃發光的粉末......雖然搞不懂這是什麼品位,不過人家孩子有的我們也得有,呵呵呵呵呵,就決定交給你了大和守安定!」
兩個「少女」早就激動地抱在一起,等審神者絮絮叨叨念完才笑嘻嘻的分開,大和守安定久違的露出燦爛的笑容:「嗯,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偷偷嫌棄清光的紅指甲娘了。」
「什麼?難道你有腹誹過我的指甲顏色?那是為了變的更可愛!安定大笨蛋!」
「嗯嗯,好了好了,那些以後再說。眼下的事情是......怎樣讓你們擺脫暗墮的制約。我知道你們不是自己主動想要變得危險,而是受到了環境和其他因素的影響。具體原因現在還需要進一步驗證,暫時不方便告知,不過,也不能眼看著你們就這樣繼續帶著鏽斑。肉眼能看到的東西總是容易去除,真正困難的是......你們能否正視內心走出迷惑。」
「告訴我,加州清光與大和守安定,你們......究竟為何物而存於世間?」她的話音剛落,天空中平白炸出一道紫紅色的閃電,震得人耳鳴的雷聲咆哮低吼於真選組屯所上空。
茗不耐煩的「嘖」了一聲,一縷金色游光閃過,穿透屋頂直接奔向天空中游竄的雷電。那金光雖然細弱,卻意外強悍,纏住電光後狠狠一絞,紫紅色讓人頭皮發麻的電光頓時炸成細碎的雷蛇四處游竄,最終消失於碧空之中,連隱隱的雷聲也像示弱般隨意響了幾下就此隱沒於天邊。
臉色有些發白的兩個付喪神面面相覷,這是他們第一次直面如此恐怖的力量,那雷聲仿佛一句句重若千斤的質問壓在頭頂,只要回答得稍有差錯就會被活生生劈成一塊焦炭。
加州清光有些怯怯的問道:「主公......剛才那是?」
「唔,那不是劈你們的,是在劈我。鳴鴻自誕生之日起就被下令鍛造之人厭惡,人皇不許我出世,我便不能現於世間......畢竟現在人類才是天道的親兒子,我們這些上古器靈早就過氣了。」審神者臉色淡淡的繼續喝茶吃點心,好像剛才令人心驚膽戰的雷鳴不過是頑童敲鼓罷了。
大和守安定若有所思:「您不是人類,貼身帶有形影不離卻有些破損的佩刀,加上剛才所說的話......莫非,莫非茗姬大人,也是刀劍付喪神?不對啊......如果您和我們一樣,為什麼完全感覺不到?吶吶,主公大人,您到底是什麼?」
「都說了是器靈啊,是刀的器靈。不明白的話等回去問燭台切光忠借《新華字典》自己去查。」她咽下最後一口茶點,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對他們說道:「吶,本體給我,先幫你們把鏽蝕去掉。但是想要擺脫不斷被侵蝕的狀態只能靠你們自己脫離妖物的境界,回去好好想一下剛才的問題吧。僅是一振刀的話,為了某個特定的人而存在很正常,可你們現在還能算是刀嗎?」
加州清光有些迷茫:「我們......不是刀還能是什麼?」
茗笑著解下掛在衣服外面冒充武士的假佩刀道:「這家伙才是徹徹底底的刀,不吃不喝,更不會撒嬌要買指甲油!」
「那我們算什麼?」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你把自己看做什麼,你就是什麼。」
茗動作極快的抽出兩振刀的本體,細砂紙和凡士林油在靈力的輔助下很快就將它們身上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鏽斑除掉。
接過自己的本體,加州清光剛想說些什麼,門外卻傳來了山姥切國廣的聲音:「主公,近藤先生來訪。」
大和守安定拉起他向茗行禮退了出去,眼看被戲稱為猩子的近藤勛穿了一身及其火辣的淺蔥色女警制服裊裊娜娜的走了進去,對方和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甚至一邊撩頭發一邊扭頭微笑......他的衣服太緊了,與其說是警察制服還不如說是情趣COS,想到目前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長曾禰虎徹,站在門口目瞪口呆的三個付喪神簡直不知道該在臉上揉出什麼表情才好。
「茗姬小姐,很抱歉牽連你們無法恢復原本的樣子!」他先是誠懇的道了番謙,然後抱著自己的女警帽笑得不懷好意:「那個......我們決定兵分兩路,萬事屋去追尋打探那些凹凸神教教徒下一個落腳的地方,真選組則趁著這段時間掙些外快好買船票,這年頭坐船去外星可一點也不便宜,又不能走公帳。嘿嘿嘿,好在吉原的百華給我們找了個好差事,那個......您看?」
反正大家性別顛倒都沒恢復過來,這個神秘「男子」身邊圍繞的人都自稱是她的刀劍,也不知道是什麼古怪的癖好,不過當看板娘什麼的,只要有臉就足夠足夠了,他這個局長不是也領著副長隊長們下海了嗎......這個小隊平均顏值如此之高哪怕站在那裡出工不出力也能很快攢齊路費,嘿嘿嘿~我真聰明!
這個滿臉寫著內心想法的家伙換個世界背景就是號稱「鬼之子」的新選組局長......世界還真是奇妙!茗低垂著眼瞼續了點熱水在茶杯裡,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已經泡得一點味道也沒有的茶水:「我的家臣身價可是不低,你確定要他們出去打工?能告訴我是什麼工作嗎?」
......
門外的三個付喪神還沒有散去,突然之間幛子門被一股巨力撞碎,被聲音驚到的三人立刻轉頭看去,隨著碎片一起飛出來的好像是......穿著情趣警服的近藤勛?
「誰給你的勇氣來討要我的家臣去做倚門賣笑的生意!」
「不是去賣身啦!只需要站在俱樂部門口招攬顧客就行,是看板娘啊!」
他的話音剛落,山姥切國廣第一時間拔刀捅了過來,饒是近藤勛躲得快,鋒利的刀刃仍舊貼著他的臉頰削下一縷發絲:「不去!」
變成女孩子也念念不忘裹著白床單的打刀收起本體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美艷女子,看到主人並沒有斥責自己的意思轉身利索的向演練場走去:「我去喊長曾禰過來,如果咱們中間有誰應該去打工的話,那就只有他了,誰叫近藤勛是個變態!」
這是妥妥兒的遷怒,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笑嘻嘻的站在邊上充當吃瓜群眾,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臉上——因為近藤勛邊逃邊不死心的大喊道:「真選組也全體出動了嘛,總悟和變態顧問聯手開發的SM項目甚至讓他在吉原混到了太夫的位置,連手都不給人摸一下就能賺得盆滿缽滿的藝妓也算是創造歷史了啊......你們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加州清光:「這!是!認真的啊!」
大和守安定:「給我首落而死吧!」
「不是我說啊!連十四也去俱樂部當看板娘了吶,他甚至還找到了固定指名的顧客,這是目前來錢最快的工作了~哇!不要再砍了,衣服都爛掉啦!等下我還約了阿妙喝茶......」
最後還是茗出手拯救了真選組局長的小命,她安撫的拍了拍山姥切國廣的後背,果然讓他去演練場找長曾禰虎徹與和泉守兼定過來。等人到齊後先是告訴大家眼下性別顛倒的窘況終於有了解決的途徑,然後就把近藤勛提供的打工職位說了出來:「我不建議你們去做這些,路費的話我這裡並不缺錢,不過聽說土方和衝田都玩兒的不亦樂乎,我想你們也許也會想去試一試......」
不!阿魯幾!我們一點也不想試!
最後出門打工的果然只有心境變得特別透徹長朗闊的長曾禰虎徹,看著同僚天天帶著一身脂粉香氣忙忙碌碌,和泉守兼定伙同堀川國廣偷偷摸摸跟在後面混進吉原拍了好些照片帶回來給眾人分享。
「嘛嘛!這也算是這場特殊旅行的手信了吧?哈哈哈哈哈,本丸裡那些家伙會高興看到這個的!」
事實上......本丸裡留守的付喪神們根本沒想到他們還能帶著手信回去......
自從茗帶隊出陣卻破開空間下落不明之後,燭台切光忠立刻以一種凌厲的鐵血姿態將狐之助徹底監/禁並切斷了其同時之政府之間的聯絡。整個本丸第一時間緊守大門,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姿態拒絕同任何人進行接觸。政府派出的所有工作人員只能見到抱著本體坐在鳥居下等待審神者的壓切長谷部,據說茗在出陣前將本丸一切對外事務悉數交待給了這個主命狂魔。所以......在主命的刺激下,沒有誰能突破狂犬的獠牙進入本丸。
「歌仙殿,還請盡快下定決心!我等不會傷害審神者,畢竟......能幫三日月的只有這位茗姬大人!請您解除對時間裝置的控制,我和小狐丸可以沿著靈力的軌跡追蹤審神者的蹤跡,無論如何都能得到一個結果,如果您不信任三條家,請收下這振三日月宗近的本體。一旦我們有逃逸的跡像,它就隨您處置!」
歌仙兼定臉色鐵青的看向面前突然極具壓迫感的石切丸。這振老好人一樣的大太刀平日裡總是慢吞吞沒脾氣的樣子,然而在這個多事之秋他卻第一個站出來拋出一個震得刀頭暈的消息:「審神者的失蹤極可能是有人故意為之而不是單純的偶然!」
初始刀拿出了自己最強硬的態度一次次拒絕對方使用時間控制儀離開本丸出去尋人的要求,他的舉動並不是出於對同僚們的懷疑,而是實在擔心他們的安危:「主公絕對不會有事的,請你們再耐心等一等。現在整個本丸徹底封鎖了外部進入的通道,你們一出去就會被蹲守在外面的政府官員扣押,等茗姬大人回來了還要費心去把你們撈出來。作為她的初始刀,我能感知到主公現在靈力平穩,再加上她身邊帶著一個完整的小隊,至少加州清光與大和守安定已經滿級實力不俗,真的不用這樣焦躁。」
石切丸再一次被拒絕,天性平和的他就算擺出再威嚴的樣子遇到不買單的歌仙兼定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真的在本丸裡同初始刀動手吧?
他有些沮喪的慢慢走回三條刀派所在的居所,拉開幛子門抬頭就看到不省心的三日月抓了一只特別胖的橘色貓咪抱在懷裡,腳下還踩著審神者尤其寵愛的那只黑白花熊崽子。蠢萌蠢萌的大熊貓崽崽似乎被揉的很舒服,干脆眯起眼睛反身亮出肚皮呼呼大睡起來。
「他還是拒絕嗎?」俊秀的青年捏著肥貓的兩只爪子揮來揮去,橘貓擺出一臉貓生無望的表情任他折騰。石切丸捏捏有些抽搐的額角答道:「歌仙殿也是好意,現在外面等著我們送上門的家伙太多了,換做是我也不會贊同這個太過冒險的提議。」
「阿唯也是這樣消失的。剛開始我們都天真的相信時之政府會把我的小姑娘找回來,最後呢?除了靈力消失那天,就再也沒有能夠確定她存在的東西了。」三日月將手中的肥貓拋出去,好不容易才重獲自由的貓咪立刻尖聲「喵」了一下,隨即超級靈活的跳上矮桌穿過大開的窗戶跑掉。他抬起頭,藍色眼睛裡的新月泛出血色:「我三日月宗近......絕不允許再出現這樣挑釁吾等尊嚴的事情!」
本丸裡的氣氛緊張到快要凝固,就連一向喜歡找刺激的鶴丸國永也整天整天不見蹤影,只要有誰輕輕戳一下這個已經充滿氣體即將到達極限的空間,等著他的絕對不是付喪神們的笑臉。
......
茗這個時候正和山姥切國廣一起守在真選組的電視機旁,一段廣告後一位極為帥氣亮眼的高挑女子站在台上邊唱邊跳,周圍全部都是眼冒桃心手舉熒光棒和燈光牌的粉絲,有些人甚至激動到直接昏過去,滿眼滿耳都是「卡內桑卡內桑卡內桑卡內桑」,台下粉絲團的首位赫然站著一個身量不高的雙馬尾少女,所有帶著應援物品的迷妹們極其乖巧的聽從她的指揮,很有節奏感的打出不同標識,非常精准的同台上的偶像互動。電視機裡的女子讓他們非常眼熟——沒錯,就是一向有著「愛豆路」別稱的和泉守兼定......和他的助手堀川國廣。
他們偷偷跟拍長曾禰虎徹卻意外遇到了正在招募藝人的演藝團體,憑著極為出色的外表和氣質引起了對方的重點關注。在聽到工作內容是站在台子上被觀眾歡呼欣賞後,和泉守兼定甚至連薪水都沒問就點頭答應下來。什麼?簽合同?違約金?呵呵,等他們能離開這個世界回到本丸,打死這些經紀公司也找不到要錢的地方!
「吶吶,山姥切,本丸裡果然是人才濟濟啊!」茗一邊感嘆一邊又塞了塊點心,坐在一邊的近侍默默將剩下的半盤子草餅端走藏了起來:「雖然您不是人類,但也不能這樣毫無節制的吃甜食。」
「那個沉默寡言的近侍呢?給我還回來!」
有了和泉守兼定當偶像賺來的資金,他們很快就籌集到了宇宙飛船的船票,再加上衝田掙到的薪水,付喪神小隊,真選組以及萬事屋終於可以動身給那個亂丟病毒的凹凸神大主教一個教訓。
「這個克裡斯族人到底是怎麼區分性別的?看上去都一個樣啊!」茗撐著傘走下宇宙飛船,身後跟了六個有些圈圈眼的付喪神,正常情況下同樣需要打傘躲避陽光的神樂因此對她很有好感。無奈茗並不是個熟絡的性子,也不清楚什麼是夜兔族,對於這種好感反應淡淡的——好吧,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對方異變後的體型並不符合她的審美。身形健碩,眉眼威嚴什麼的,一看就會想起那個想要折斷她的家伙啊!
但是神樂並不會看眼色,她騎著變成白馬的定春走過審神者身側,甕聲甕氣的說了一句一點也不符合眼下她正COS的夏侯惇人設的台詞:「這個星球無論男女都是克裡斯來的阿魯!」
所以這個凹凸神、教的大主教跑來這裡搞毛線啊!
眾人簡單計劃了一下,茗帶領付喪神從陰影下的小巷裡抄了凹凸神教教徒們的後路,正巧大主教帶著骨干們在其他地方准備故技重施釋放病毒。
「我們不用管前面的戰鬥,只需要負責搗毀邪、教的窩點並破壞他們逃竄用的飛船。至於逮捕和審判就不是我們需要操心的事情了。門一開就動手,務必一擊使其失去行動能力!」
扎著雙馬尾的堀川國廣走上去敲門:「開門!送外賣!」
「???」
躲在據點裡的人面面相覷,這年頭哪家外賣開展了星際運送業務?
幾個摸不著頭腦的教徒傻兮兮的拿著零錢開門准備付賬,卻被一個白色半透明軟乎乎有些溫熱的球型物體砸了一臉,鼻血長流倒地不起。
其他人有些瑟瑟發抖的看向門口,只見一個裹著白色被單金發碧眼的「姑娘」正解氣的磨著後槽牙收手拔刀。
哦,那個「白色半透明軟乎乎有些溫熱的球型物體」是放在塑料袋裡的剩包子,由近藤勛提供的阿苗小姐愛心玉子燒包......
付喪神們趁著門口大開的機會衝進去,翻轉刀身干脆利落的一刀一個。這些凹凸神教的教徒雖說都是天人,可如果大肆殺戮只怕將來會給真選組和萬事屋惹來麻煩,是以茗只要求他們將其擊昏。
很快據點裡留守的教徒就被他們全部拿下丟進儲藏室關了起來,茗走過實驗室和儲物櫃,金色游光閃過,裡面封存的病毒和實驗設備瞬間化作灰飛,在一邊忙碌的付喪神們沒誰注意到她悄悄抽出兩管病毒塞進了袖子裡......
等據點清理完畢,占據高地的大主教還在志得意滿的命令手下調試新的發射裝備,付喪神們帶著不少「戰利品」前來同他們彙合。
萬事屋老板睜著死魚眼邊挖鼻孔邊道:「我說,你們拎著這些金屬塊做什麼?吃嗎?」
刀劍們你看我我看你......話說......和泉守兼定還真是打算帶回去試試鍛造的時候加進這些來自外星的材料會出現什麼結果呢......賄賂一下刀匠讓他不要再弄出奇怪的同僚了,比如說千子村正、千子村正和千子村正(和善而帥氣的偶像笑容)。
天空中粉紫色的光芒再次閃現,克裡斯們變成了性別顛倒的克裡斯,不過地球的來客們終於恢復了往日模樣,堀川國廣一臉欣慰的看到土方十四郎性別正常後連肥肉也一起消失,雖然眉眼更顯凶戾但卻實是個不輸於兼先生的英俊青年呢!
山姥切國廣呼出一口濁氣,低頭反復確認胸口的兩坨累贅終於消失,這才稍微松了松被單進入警戒的所敵狀態——來都來了,怎麼能不好好出口惡氣呢?
隨意顛倒無辜路「刀」的性別是吧!一定要讓你們嘗嘗國廣最高傑作的厲害!
茗撐傘站在最後,聽著耳邊一聲響過一聲的「噢啦噢啦噢啦」,笑眯眯的摸了摸袖子裡藏好的病毒:哎呀,看來這是個治愈刀劍們頑固性中二期的良方啊,甚好甚好。
戰鬥結束後,近藤勛力主將被俘的凹凸教信徒及大主教全部移交給了憤怒的克裡斯人,自己則就地「征用」了對方的飛船雇了個人幫他們開回地球。恢復原狀的付喪神們天天都呆在房間裡一步也不出去,更不願意和其他人類來往。倒是近藤勛帶著土方十四郎和衝田總悟沒事就登門去蹭吃蹭喝。
「那個......長曾禰小,阿不,先生......這是我的佩刀虎徹Z-Ⅱ,看上去真的和您的刀很像啊!來來來,咱們來比劃比劃!」
於是這兩個身形和長相都有幾分接近的男人就這樣大喇喇的跑去甲板上「比劃」去了。近藤勛作為天然理心流劍道場的繼承人,哪怕不如衝田那樣是個不世出的天才也絕對不容小覷,而長曾禰虎徹而是仗著審神者站在身後默默提供源源不絕的靈力放手出擊。
兩人打得不分伯仲,就連土方與衝田也看得不覺技癢起來,剩下的旅程時間裡,甲板便被這群戰鬥狂人徹底征用,新選組的付喪神們也終於心滿意足的用劍技再次同前任主人「正常」交流。
唯有山姥切國廣,仍舊沉默的站在審神者背後堅守崗位。
很快他們就接近了地球的飛船降落機場,進入接駁通道後和本丸失去聯系許久的通訊器居然接收到了信號!
茗抬眼看向真選組和萬事屋,微笑點頭後揮手間擊碎了這個接駁通道的外殼:「那麼,我們就此告辭了,這段時間承蒙各位關照,將來有機會見面的話,請到本丸做客。」
黝黑的蟲洞張開巨口,金色游絲纏繞在每個付喪神身側,近藤勛大笑著走過來拍了拍長曾禰虎徹的肩膀:「那可真是振價值連城的好刀啊!有機會我們再比試比試。」
其實吧,近藤勇買長曾禰的時候連帶賞錢一共花了五十五兩,真的沒有這樣便宜的了!
和泉守兼定念叨著他的偶像事業就此泡湯,和堀川國廣一起看向土方十四郎,對方吐了口煙後揮了揮手就扭頭離開。
加州清光與大和守安定沉著臉看向一見爆炸就莫名興奮的衝田總悟:「衝田君,梨子是種好水果,您一定要多吃,身體不舒服的話,也一定要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您能身體健康就再好不過了!」
看看自己的刀劍和他們的前任主人告別完畢,茗撐著傘帶領他們走進幽深的洞口,走在最後的山姥切國廣也進去後,這個像是蟲洞的黑色片狀物就此徹底消失。
「莫名其妙!」衝田總悟摸了摸自己腰間的菊一文字RX-78,莫名覺得那兩人腰間的佩刀有些眼熟......Emmmmmm,算了,還是趕快回屯所補個覺吧!
這邊茗撐著黑綢傘,順著時不時顫抖一下的甬道向前疾走,周身湧動的金色游光越來越密集,行至最窄處,她干脆一掌擊出,游光炸裂間黑色的薄膜紛紛破碎,他們落在一片野櫻盛開的山坡上。
一個細長的身形迅速靠近過來,盯著茗仔細看了看道:「哦呀?這不是壓切長谷部君的主公嗎?我們是曾經上門送過帖子的髭切和膝丸,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作者有話要說:
入V的第一章......吐魂......
第32章
坑深三十二米
茗沒有見過髭切和膝丸, 但她身邊的付喪神可是記得准准的。就是這兩個家伙跑到自己家來打了長谷部的臉, 雖說最後兩敗俱傷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哪怕小烏丸只有一級最後同僚在自家地盤上吃了虧這件事還是板上釘釘的。
長曾禰虎徹抖了抖身上的羽織,似笑非笑道:「原來是小枝審神者麾下的源氏兄弟,多日不見......」
後面的話就有點接不下去了。按照一般慣例,互相看不順眼的兩撥人狹路相逢時大多都要虛虛的捧一捧對方好顯得自己有文化有修養有素質,可是髭切和膝丸身上狼狽得實在讓人捧不起來, 當年跟著主人也沒讀幾本書的虎哥頓時找不到詞了。
雙方就這樣尷尬的站在落花橫飛的坡地上,茗不耐煩的理了理袖子道:「上次就是這倆打了咱們家的刀?」
六個己方隊員紛紛點頭, 茗伸手危險的摸向腰側卻在髭切說話的下一秒頓住了。
「審神者大人,當初不過各為其主,現下我已經帶著弟弟丸離開了小枝大人的本丸。聽長谷部君說您那裡似乎還沒有得到源氏, 請問我可以毛遂自薦嗎?」將軍裝外套隨隨便便披在身上的青年歪頭笑起來,劉海前的一根呆毛飄啊飄的晃來晃去。他的聲音很柔和, 帶著一絲有些天真的稚氣, 著實和展現於外的性格南轅北轍。
這個人身後跟了一個淺綠色頭發的年輕男子,兩人的長相雖然並不相似但站在那裡的氣場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對關系極為要好的兄弟。他聽到髭切用「弟弟丸」來稱呼自己時甚至隱隱約約的抽泣了一聲。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對方已經示弱的情況下茗也不好把事情辦得太難看,誰知道這是不是個陷阱呢?她重新將手揣回袖籠,懶散的靠在身後的野櫻上道:「看你的樣子應當同我的壓切長谷部關系不錯, 所謂不打不相識......你們刀劍之間的事我就不管了。至於毛遂自薦這種事,你在開玩笑嗎?隨隨便便炒老板魷魚的員工在職場上是不會吃香的。」
「如果不接受我們的話, 您的本丸永遠都不會有髭切和膝丸出現哦!如果願意,訂下契約後我可以告訴您原......」他話音未落, 金色游絲一閃而逝,這個身材不算矮小的青年被憑空扣住咽喉抵在一株盛放的花樹上。
「我這個人,和人說話最討厭兩點。一、吞吞吐吐兜圈子;二、捏著點小秘密借此要挾。很不幸,這兩點你都有。要麼就說,要麼就碎在這裡。」茗輕輕眯起眼睛,力道逐漸加大,被扼住要害的青年臉上微笑未減,倒是跟在他後面的綠頭發青年情急之下拔刀斬來。
她抽出一直掛在腰上充當裝飾品還未來得及換掉的現代工藝品,翻轉刀背接下對方憤怒的一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膝丸」的刀刃砍在裝飾品的刀背上,以接觸點為原點,蛛絲一般的裂痕蜿蜒曲折,立刻布滿它整個本體,而它的付喪神也一面吐血一面倒了下去。髭切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狂暴的靈力卷起那些凋零的落英一同肆虐飛舞,發色淺淡到幾近乳白的青年臉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不祥紋絡,好似紫黑色的荊棘慢慢蔓延開去,瞳孔也隱隱泛出紅光。
茗果斷按著他的腦袋撞斷了他背後的野櫻,成功讓人徹底昏死過去:「唉!怎麼搞的,現在的年輕人不但身手不好,脾氣也不好。就這狀態能不能拔刀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源氏兄弟看上去很糟糕,未經審神者允許脫離本丸便會失去靈力供給,受傷也無法復原。一些陳舊性傷口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受傷後未得到及時有效治療而遺留下來的,其他大大小小細細碎碎的傷痕則像嬰兒的小嘴一樣咧著,泛出深層紅色的血肉。可以說,除了臉上還算干淨,他們從頭到腳都是一副破破爛爛的樣子。
審神者放倒了源氏,年齡相對較輕,好奇心也比較重的新選組刀劍立刻攏上去喪心病狂的圍觀這對兄弟。大和守安定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髭切後腦勺上撞出的大包,眼看昏迷中的付喪神不斷皺眉這才悄悄收起手指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總算是替長谷部出了口氣,不過我想他應該會更喜歡自己動手。主公,要不我們就把這兩只帶回去?他們只有在遭遇檢非違使時才會出現呢,算是比較難得到的刀。」長曾禰虎徹低聲附在茗耳邊說了幾句,她輕輕點了點頭。馴服刀劍有時候和馴服動物大差不差,讓他們了解到實力差距才能心悅誠服的老老實實不作妖,恐怕此後源氏兄弟再也不敢在審神者面前造次了。
她捏了捏傘骨道:「那就帶上他們,本丸的聯絡器已經能夠正常工作了,不知道為什麼喊了半天狐之助也沒出現,眼下咱們只能靠走的,好在感覺上不是離本丸太遠。」
......
狐之助不是不想應詔前來,而是被燭台切光忠結結實實捆了塞在本丸的籠子裡,同廚房裡的腊肉一樣吊在半空中,想盡辦法也逃不出去。
「燭台切光忠先生!審神者大人傳來消息了,聯絡器恢復正常了,快把我放下去啦!」
喊了許久拿著鑰匙能放它自由的人始終沒有出現,倒是那個渾身上下白到刺眼的惡作劇狂魔拿著根鵝毛笑嘻嘻走了過來。
「呦!狐之助,今天份額的驚嚇送到了,有沒有被嚇一跳啊?哈哈哈哈,沒事,我可以幫你笑出聲來的。」
「不不不,你別過來,把你手上的鳥毛扔了!審神者大人的召喚真的出現了啊啊啊啊啊啊!」
鶴丸國永頓了一下,決定還是先完成驚嚇再去考量這胖狐狸的話是真是假。茗姬大人出個陣不知道跑去哪裡,幸虧靈力鏈條尚未阻斷,不然這個本丸早就炸窩。消息傳來時燭台切的神經過於緊繃,當下扣住狐之助不許其同時之政府聯絡,同時拒絕了政府派來工作人員暫代審神者的命令,要不是三條刀派站出來對此舉表示大力支持,並極力主張派人去時間縫隙中尋找茗,其他刀都要以為主公不是出陣迷路而是被大廚切吧切吧扔鍋裡給燉了。
審神者失蹤的頭一個月情況雖然不好但還稱不上嚴重,但是到了第二個月,時之政府的措辭越來越強硬。無非是勒令他們立刻開放本丸的出入限制,允許工作人員進駐,必要時配合對個別付喪神的審查。
這條命令才是造成此刻本丸徹底站到時之政府對裡面上的原因——沒問題的付喪神不願意有人替代失蹤的主人,有問題的付喪神......明知道自己有問題就更不可能傻兮兮的讓檢察人員進來了。
茗出陣失蹤的第三個月,安田咲管理下的小枝本丸突然向時之政府舉報,懷疑自行逃逸的髭切和膝丸逃入了茗的本丸,並與其本丸內的一些付喪神合謀這才造成審神者茗姬失蹤事件的發生。
時之政府腦子進水了才會當她說的是真話,兩個本丸之間曾有夙願人盡皆知。然而眼下胡說不胡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執法隊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暴力撬開大門的理由。
安田咲帶著自己的第一部 隊配合執法隊一同行動,定位坐標後直接來到本丸門口的參道上。
茗的壓切長谷部仍舊獨自一人抱著本體守在鳥居下等待:「若您讓我等待的話多久都可以,只要您還會回來找我。」
他的面前除了裝備精良等級巔峰的執法隊,還有裹挾私怨來者不善的審神者小枝。安田咲身著一套極為正式的紫紺色振袖和服,薄薄的竹骨雕花扇恰到好處掩住嘴角一絲笑意:「哦呀,長谷部君?您難道不希望時之政府早點找到茗姬的下落嗎?審神者正常出陣怎麼可能失蹤呢?一定是你們本丸內混進了不好的家伙才會這樣,請讓開吧。」
回應她的是長谷部慢慢抽出刀鞘的本體。
「看來溝通失敗了,壓切長谷部並不是一振稀有刀,我想等茗姬被政府解救後不會對我們折斷這振刀有什麼抵觸的,對吧大人?」
被她稱作大人的執法隊隊長不著痕跡的向一側挪了挪,趁火打劫栽贓嫁禍得這麼熟練,哪怕出身再高容貌再美也讓人毫無親近之心——誰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被她賣了!
他看向已經將刀刃朝向己方的長谷部,不由嘆了口氣,明知道上面的命令有問題卻仍舊不得不執行,實在是有悖心中依持的道義。可誰叫自己吃的是這口飯呢?就算再同情這振忠誠的打刀,也不得不下狠手拿他殺雞儆猴了。
「壓切長谷部,最後一次警告,如果還不立刻放棄抵抗打開本丸大門,我們將采取暴力手段進行清剿。請知悉!」
他的話音剛落,堵在本萬四周的所有人立刻長刀出鞘,站在隊伍末尾的安田咲笑意襲上了眼角眉梢。這個敢踩過她面子的付喪神,不需要再活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捧場哈!雙更的話,我努力一下試試,但不能保證......畢竟我還要獨自帶一個兩歲的男孩,時間不太夠
第33章
坑深三十三米
茗和自己的小隊圍著昏倒的源氏兄弟發呆, 誰也不願意將這倆個家伙背在身上。這種粗活肯定不能讓主公來做, 僵持不下後他們決定猜拳決出輸掉的兩個人充當苦力。
「那麼, 猜拳大家都會吧?規則和平時一樣,不過有人要是膽敢出千的話......」大和守安定拔出刀扎在微濕的土壤裡微笑:「作弊的人就給我首落去死吧!」
很快,實心眼的和泉守兼定與山姥切國廣成了輸家,不得不願賭服輸一人一個拎起源氏兄弟前進。慢吞吞走在隊伍的尾巴上,和泉守兼定越想越不對:「山姥切, 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出拳都特別快?為什麼我總覺得自己被坑了呢?喂!國廣,你看到什麼了嗎?」
堀川國廣借口探路笑嘻嘻的跑去隊首, 留下摸不著頭腦的兼先生同山姥切國廣大眼瞪小眼:「我們一定是被騙了!」
「哼!」
「山姥切,你怎麼看?」
「哼哼!」
「喂!我問你話呢!」
「呵呵!」
「你在這樣我就要用膝丸砸你了哦!」
山姥切國廣衝對方揚了揚自己手上的髭切表示無所畏懼,和泉守兼定氣哼哼的扭過頭去不再同他說話。
走出這片丘陵後, 地表坡度越來越明顯,就連偵查值最低的刀也隱隱約約察覺到了本丸的氣息。
「哎呀哎呀, 可算是到家了, 我實在是太想念本丸裡的溫泉和燭台切的晚飯了,主公大人, 我可以請假休息一周嗎?完全不想做內番啊!」
加州清光拖著聲音撒嬌,嗲得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得不點頭答應:「好好好,你們回去都休息, 想休息多久休息多久!」一副十足十的昏君樣子。
順著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的山路走了一段距離,長滿青苔的參道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眾刀幾乎不約而同打算加速前進,卻被茗攔了下來。
「不對......這山上進了外人。本丸裡可能出事了!」
她立刻從袖子裡摸出一管粉紫色的液體, 捏著髭切和膝丸的下頜一人灌了一口,源氏兄弟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源氏「姐妹」。隨後她輕輕拍了拍這二人的額頭,一股冰冷平和的靈氣順著眉心就這樣滲透進他們的靈魂。
「審神者大人......這是?」首先醒過來的是綠頭發的膝丸,他發現自己能夠動作的瞬間立刻爬起來看向兄長......吔?兄長呢?明明感覺到阿尼甲就在身邊,可旁邊躺著的卻是一個軍裝的美艷女子,她淡黃色的長發凌亂的裹在身上,衣衫還有些破碎,不知道的還以為發生了什麼糟糕的事情。
膝丸有點臉紅,他自覺的往旁邊挪了挪卻發現那女子的衣服越看越眼熟......
「好了綠子,你和你姐姐在森林裡遇到壞人被迷路的我們救了下來帶回本丸。嗯......你姐姐就叫黃子好了,看頭發就不會弄錯。就這樣吧。」
什麼叫就這樣啊!黃子什麼的也太隨意了吧!躲在後面那個山姥切國廣也是黃頭發,你怎麼不這樣喊他啊?我也可以裹個床單假裝自己是山姥切啊!還有我怎麼可能有姐姐!我也不叫什麼該死的綠子啊喂!......等等!哪裡不太對?
滿腦子漿糊的膝丸突然卡住了一樣停下來,他小心翼翼用兩根手指捏住身前一綹薄綠色的長發靠近眼前,盯著這綹頭發注視許久他又極其緩慢的低頭向下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尼甲呢?我怎麼變成一個女人了!」
站在邊上看笑話的山姥切國廣很樂意為他解釋:「你哥哥就躺在邊上,不用喊。」
綠色長發女子像被突然捏住脖子一樣安靜下來,「她」哢、哢、哢的轉過頭去看那個躺在地上仍未清醒的軍裝女子......
「阿尼甲?呵呵呵呵,我一定是在做夢對吧?對吧!一定是在做噩夢,呵呵呵呵呵,還是趕快想辦法先清醒過來吧......」
茗可沒時間繼續同他們歪纏,繼續給了髭切一團靈力後對方終於晃著頭上的呆毛醒了過來。
「行了黃子,你的就職申請已經通過,起床干活了!」她一副「茗扒皮」的醜惡嘴臉,示意長曾禰拿出兩套曾經用過的浴衣扔給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的源氏「姐妹」。
「換下衣服,藏好本體。剛才我徹底切斷了你們原本的靈力契約,運氣好的話可以從小枝的眼皮子底下將你們帶進本丸。」她意有所指的伸手點了點山頂聚攏的陰雲道:「沒想到我離開一段時間就有這麼多不速之客上門討打,呵呵!」
髭切站起身活動活動四肢,果然發現自己身上的傷痕已經了無蹤跡,弟弟膝丸也完好無損。他露出一個稚氣的笑容:「嘛嘛,畢竟都當了上千年的刀……大部分事情都覺得無所謂了,不過能夠更加悠閑的生活也很不錯呢!對吧妹妹丸?」
「妹妹丸是什麼鬼啊!我是膝丸啊兄長!你怎麼能這麼快就接受女性設定了??」膝丸一口氣梗在胸口憋得臉紅脖子粗,可是他最終還是沒能擰過髭切,別別扭扭的拿起一身淺紫色印滿蝴蝶的浴衣轉到眾人背後換上。等他重新走出來,哥哥已經在加州清光的幫助下扎了一個極富幕末時代特征的發髻......心更塞了!
......
壓切長谷部鎖上身後的大門,面對前來暴力訪問的執法隊和小枝本丸緩緩拔、出鋒利的本體。他眉眼之間的狂氣同刀鋒一樣銳利,似乎面前的強敵只不過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事實上執法隊也好,安田咲也好,帶來的都是身邊戰力最高的付喪神,除了極化短刀外幾乎全部都是四花以上的太刀,沒有大太刀可能是考慮到也許會發生室內戰。總之,作為二花打刀的壓切長谷部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執法隊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隊長揮手讓自己帶來的付喪神出動,自己則手持一振無銘打刀壓陣。他的隊伍陣容非常豪華,永遠不睜眼的數珠丸恆次、永遠搞不清方向的三日月宗近,永遠想躲進倉庫的大典太光世和三振來自粟田口的極化短刀分從幾個方向呈半圓形包圍了勢單力孤的打刀。
本丸內
三條刀派早已全數換好出陣服守在門後,短刀們藏在各種隱蔽的角落安靜等待一擊必殺的機會,一期一振礙於體型無法和弟弟們呆在一起,眼下正有些心煩的同鶴丸國永站在一處。他有些焦躁,沒事就伸手捏一捏本體上綴著的兩顆珠子。
歌仙兼定站在日晷旁邊,一旦本丸大門打開,他就會打開時間控制儀將所有人送出去。根據燭台切廣忠提供的辦法,大家都能想辦法找到一條活路。至於作為初始刀的自己,則准備留下來同長谷部君一樣堅守到最後一刻......
「誰叫主公離開的時候將事情全部交待給我和長谷部君了呢?沒辦法,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和一個更懂得風雅的同僚組隊啊!」
用刀尖拎著關押狐之助的籠子,燭台切光忠站在一邊笑道:「我倒是更願意和長谷部君相處,但是他好像不喜歡同別人一起談論前任主人,嘛嘛,有點怕處不來呢......」
胖胖的狐之助被捆成了個粽子,連嘴巴都被印滿hollow kity的膠帶纏住,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那少女的夢幻風格一看就是亂藤四郎的手筆。此刻它拼命扭動——人家真的沒有說謊啊,審神者大人真的回來了,這年頭說真話為什麼沒人相信呢!
......
執法隊徹底失去耐心,三振極化短刀首先出動,壓切長谷部只來得及接下一個方向衝來的對手,右腿和後背就狠狠的挨了兩刀。他忍痛將正面衝來的短刀砍飛出去,重新站定後道:「哈哈......所以呢?」
一振極化短刀立刻扶起被壓切到動彈不得的同僚向後撤去,戰場留給了三振五花太刀。
「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數珠丸恆次喧了一聲佛號向這位值得尊重的對手致意,長刀出鞘橫來,大典太光世側向劈砍,太刀中具有迷之機動的三日月宗近則不知道在想什麼,僅僅持刀堵在死角上並未攻擊。
壓切長谷部只能選擇一個方向。他及時擋住對方的大典太光世,至於另一振五花太刀的攻擊就只能硬抗,好在數珠丸恆次以防御高著稱,想必攻擊會相較其他五花刀低一些。他正等著忍受襲來的疼痛,只聽耳邊刀鳴響起,灰藍色的袈、裟鋪天蓋地遮住了他的視線,木質的數珠繞在付喪神的刀上,雖然沒有數珠丸恆次那麼誇張,但也是一位持戒的僧人。
「如果說是為了保護家園的話,此刻拔刀也就有了意義!」自從小佛堂建好後就一頭扎進去再不肯出來的江雪左文字露出了極其罕見的、比平時更加不高興的表情。他的本體架住「數珠丸恆次」,攔下了壓切長谷部選擇硬抗的攻擊。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居然成功了!給睿哥做飯去了......
第34章
坑深三十四米
「知道了, 在你我之間一決勝負吧。」數珠丸恆次微微睜開了金色的眼睛, 看向出身真言宗的江雪左文字:「讓我將你引至正道。」
「邪魔!」江雪左文字有一萬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不甩數珠丸恆次, 誰叫他主人日蓮上人創建的日蓮宗幾乎是佛教流派中最為偏執暴力的分支,甚至一度被視為邪、教。各項數值直追五花太刀的左文字大哥當然不認為自己的信仰遜於對方,而數珠丸恆次也繼承了日蓮宗的排他性,兩振佛刀開始是各為其主,打出真火來以後就變成了信仰之戰。
江雪左文字削斷了對方身上纏繞的數珠, 順帶用一種高冷的表情譏諷這是因為對手信仰不純所致;數珠丸恆次立刻還以顏色砍掉他一截長發,以十公分的身高優勢蔑視表情越來越不高興的敵人。
雙方你來我往不分伯仲, 壓切長谷部得以專心應對大典太光世......其實也不能說是應對了,完全是絞盡腦汁在對方繁音急節的攻勢中想辦法生存下來,要不是他的機動值足夠高這會怕是早就觸發御守。
「主公離開本丸前留下命令, 要求我等必須活到她回來那一日。只要是主命,壓切長谷部一定會把最好的結果呈上!」
大典太光世皺了皺眉, 這樣棘手且頑強的對手簡直是前所未見。自己身為五花太刀戰力之首, 居然半天也沒拿下一振二花打刀,傳出去還要不要做刀了?
他大力揮動本體, 刀刃切開空氣的聲音變成一陣刺耳的尖嘯,一刀斬向長谷部腳下的台階,竟活生生將那玄武岩打磨出的參道台階切掉一角。腳下立足之處不再安穩, 打刀立刻側向躲閃順便換了一塊落腳的地方,大典太等的就是這個時候。隔壁打作一團的佛刀們已經占據了大半空間, 長谷部躲避的這個位置恰好是本丸大門同圍牆之間的死角。
眼看對方厚重的鋒芒襲來,他不但不避開要害, 反而揮刀切向敵人的胸甲:「將主人的仇敵斬殺殆盡!」
大典太光世避之不及,索性仗著自己的高防御無視了打刀的瀕死掙扎,他一刀刺穿了背靠圍牆的壓切長谷部,還帶倒了半堵磚牆。御守立刻生效,長谷部雖然失去行動能力,但奇跡般地活了下來。他屏住呼吸,忍住對方抽刀帶來的疼痛假裝自己已經陷入彌留,待大典太走過來確認對手的死亡時間時,刀身厚實的名物國寶「壓切長谷部」順著剛才切開的裂口穿透了他的心髒。
就算是付喪神被擊中要害也扛不住,誰也想像不到防御僅次於數珠丸恆次一點的大典太會倒下。他太安靜了,即便是身有不適也不會主動提出,更何況裝備之類的外物......所以他的主人忘記了給這振五花太刀配備哪怕最簡單的御守。
守在一邊的極化短刀立刻衝上來急匆匆帶走了戰線崩潰昏迷不醒的同僚,離開前還深深看了一眼倚在牆角喘息的壓切長谷部。
「長谷部君,抱歉了,主命難違,我想你是懂的。」一直守在邊上的三日月宗近走上台階,他隸屬於小枝本丸,任性的老爺子遇到了更加任性的大小姐審神者,天下五劍也只能把臉皮揣兜裡趁亂補刀。
江雪左文字壓力驟升,他不但要同時面對兩振五花太刀,還要兼顧重傷的壓切長谷部,沒一會兒漂亮的淡藍色長發就被對手削得像狗啃一樣。
數珠丸恆次&三日月宗近:你說誰是狗?
「雖然討厭戰鬥......但是絕不代表會在這裡任你宰割......!」襤褸的□□掛在他身上,江雪左文字一刀震開前來補刀的三日月,又急速轉身接下數珠丸斬向要害的一刀:「所謂戰鬥就是這樣的事情......!」兩振佛刀再次糾纏在一起,小枝本丸的三日月宗近無奈的歪頭:「哎呀哎呀,老爺爺被嫌棄了呢。」
安田咲,也就是化名小枝的審神者對他的工作態度非常不滿:「你還在磨蹭什麼?快去把那個給我帶來恥辱的污點抹除掉!」
「哈哈哈哈哈,抱歉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他擺足了架勢這才慢吞吞的走向靠在本丸大門上的壓切長谷部,拿著手裡的本體來回比劃:「我是該這樣砍呢?還是該那樣砍?」迫於審神者的壓力必須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但三日月宗近也不負「任性」之名,將磨洋工演繹得淋漓盡致。
審神者小枝不再有耐性看這老爺子搞笑,她暫時截斷了供給自家三日月宗近的靈力,五花太刀腳下一軟差點從台階上滾下去。
「這是最後的警告,三日月殿......我的耐心和縱容都是有底線的。」
「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就認真起來好了。」他側向執刀,華美的刀刃映過一道冷光,收斂起笑容後整個人的氣質突然變得陰郁起來:「撒,長谷部君,一路走好......」
遍布新月打刀紋的本體裹著凌厲的氣勢斬向重傷的壓切長谷部,這時人群後方和本丸本內同時有刀光閃過。茗的三日月宗近順著之前大典太光世在圍牆上開的口子一刀斬向另一個自己,而一道金色游光則裹著一振裝飾刀狠狠將小枝的付喪神釘在本丸堅實厚重的木門上。
直到撕裂血肉帶來的痛楚減輕到能讓人理性思考,小枝本丸的三日月宗近才有些好奇的低頭看了看貫穿胸口的現代制品以及斬斷自己本體的另一振三日月:「嘛,有形之物終將消逝,而我不過是在今日而已......」他的身形逐漸變淡,正待潰散時幸好御守及時發揮作用挽救了最後一絲血線。
自稱老爺爺的三日月宗近被人「辣手摧花」活生生釘在大門上,鮮紅的血液順著台階蜿蜒而下。前來暴力拆遷的執法隊隊長覺得自己的角色有點問題:說好了是來強拆的,門還沒開己方大將接連折損三人,這個才開張半年的本丸要不要這麼凶殘啊!
「我說,你們這是趁主人不在打算做什麼嗎?」冷淡的女音從眾人背後出現,審神者小枝的臉色從鐵青變為蒼白。
一個身穿白色孺衣外罩黑色大衫的女子站在包圍圈的外側,她身後跟了六個付喪神和兩個穿著浴衣的漂亮姑娘。
「我只是路見不平拐了個彎順手救了一對無辜的姐妹回來的稍微晚了一點,時之政府提供的裝備質量太差了!信號不好,外觀還難看,續航能力也差,幾乎是一出門就壞掉了,我要投訴!」
茗抬了抬手,將小枝的三日月宗近釘在門上的那振刀應聲自動飛回來,她隨意甩了甩,上面沾染的血跡立刻消失。審神者單手執刀,霎時間刀意縱橫煞氣四溢,就連打在一團的江雪左文字與數珠丸恆次也因感受到了殺意和死亡順著頭皮剃過的恐怖而不得不停手。
眾人懾於她的氣勢紛紛後退到山石土壤上,讓出了一條干淨平坦的參道讓茗帶著人走了上去。她示意長曾禰虎徹背起重傷的壓切長谷部,自己伸手將倒在大門邊上的付喪神拎起來丟了出去:「小枝小姐,您家東西不要隨便丟到別人門口,垃圾要分類放好,這是基本素質,下次別再這樣。」
小枝白著臉揮手讓近侍帶走重傷昏迷的三日月,咬牙切齒道:「茗姬,您外出的這段時間本丸內有叛徒侵入,我們正是為了幫您分憂才將部隊集合於此,還請配合時之政府的工作!」
「哦?我的本丸有叛徒?是誰?」
「髭切和膝丸!」
茗立刻敲了幾下大門,厚重的木門應聲而開,全體付喪神在感知到主公的氣息後早已全數等在那裡。
「你自己看,裡面哪有你們說的髭切和膝丸?髭切和膝丸是什麼?你們出陣帶了新刀回來?」
當然不可能有,因為源氏兄弟此時已經變成了源氏姐妹,正高高興興擠在人群裡看熱鬧......
小枝詞窮,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紅暈,眼底的惡意不斷翻湧:「時之政府懷疑您的本丸有刀劍墮落,還請......你!」
茗瞬間出現在她面前,反手就是一刀背砸了上去:「你要點臉吧,不就是送帖子的時候刀劍們鬧了小矛盾?這麼點破事兒也值得趕盡殺絕?你心眼能比針鼻大些嗎?」安田咲嚇得轉身躲避,背上卻結結實實挨了一下子,她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有人會動手打自己。可惜對方也是位女性,連喊冤哭訴的話題也找不到。
審神者茗一句話將所有的遮羞布盡數扯下,連執法隊也被扣上了「是非不分小肚雞腸」的帽子。代表時之政府的執法隊隊長咳了一聲道:「咳,主要是您出陣後無法聯系,我們以為您在外面發生了意外,所以派了工作人員前來本丸暫時代理審神者的工作。沒想到遭遇了激烈抵抗,這才不得不懷疑本丸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現在回來了,你們可以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雙更的話還是不確定,大家不要等哈,可以的話我會在晚上七點前放,放不出來就是真的沒寫夠三千字......
第35章
坑深三十五米
「我現在回來了, 你們可以走了。」
茗習慣性理了理袖子, 許多小動作都明晃晃昭示著她此刻心情不佳。眯眼睛整袖子說明耐心已經告罄, 如果對方仍舊不識相的話接下來她就要管殺不管埋了。
執法隊隊長很猶豫,按理說審神者茗姬只要露面,他們非要強行進入本丸的理由就已經完全站不住腳,但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也實在無法向上面交代。至於安田咲就更不死心了,今天她只要咽下這口氣回去, 往後就別想再在神道圈子裡抬起頭來。
眼下執法隊只能認可審神者小枝胡扯出的借口,以本丸內可能存在危險異變的付喪神為由要求進去——其實也就是要壓著茗微微低下頭, 好歹讓大家都有面子回去彙報工作。
然而茗從來就沒有低頭的時候,哪怕還是一塊礦石的時候也沒有。
而且......異變的付喪神確實存在,此刻正無比自在的混在人群中充當吃瓜群眾, 看看身材和長相也確實挺危險的......
化名黃子的「姐姐」髭切沒心沒肺,眼看自己前同僚三日月宗近讓新老板一刀戳得生活不能自理, 卻還能高高興興把牡丹餅啃得嘎吱作響:「妹妹子, 茗姬大人家的燭台切光忠真是珍寶!連點心都做得更好吃些,啊啊, 不知道這些年輕人接不接受婿婚呢?哎呀,這個本丸裡帥哥真多,我終於可以放心的給你找個值得寄托的人家了!」
「......」抱著一包醬色牡丹餅的膝丸嘴角直抽, 他已經不想再去糾正自己的名字了,反正不論怎麼努力兄長都會忘記, 進而用一些極富「特色」的綽號來稱呼他。
阿尼甲!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快就沉浸到角色扮演中去啊!還有婿婚什麼的早就落伍了,聽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流行單身!連單身的狗都散發著清香!
執法隊隊長軟下口氣試圖同茗溝通, 無奈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本丸的「老人家」倔起來也是讓人望塵莫及的。無論他如何闡述,她始終一副「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態度,軟硬不吃就是要懟時之政府一嘴閉門羹。
看著新人蔑視自己到敢於大喇喇背對著她將後腦勺撂過來,化名小枝的安田咲被憤怒燒昏頭腦。她根本不去理會急需修復的三日月宗近,強令剩下的五振刀攻擊看上去毫無防備的茗:「我安田家是三大財閥之一,同三菱三井一樣扼守全國經濟命脈,殺一個毫無背景的新人易如反掌,哪怕是首相親自過問也無需擔心......給我殺!」
不敢忤逆的刀劍只能硬著頭皮從背後偷襲。他們發揮出最大機動只求一觸即退,無論成不成功只要做出努力的樣子總好過毫無建樹受到懲罰。付喪神也不傻,他們當然知道無故傷害任何一個審神者都會令自己遭受反噬之苦,這個樣子的主公也不值得臣屬效死。
從他們拔刀衝出到殺進茗身邊一米處只用了眨眼功夫,然而這也是他們能夠達到的極限。茗根本沒將這點小攻擊放在眼裡,動手的是她身邊的新選組小隊。大和守安定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揪著對方的物吉貞宗不依不饒,加州清光緊張的替他壓場並隔開其他方向刺來的刀鋒;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國廣配合默契,一個砍頭一個砍腳讓對方的千子村正不敢靠近;長曾禰虎徹則豪邁的揮刀單打獨鬥壓得大包平和鶯丸喘不過氣來。
很快,小枝本丸的付喪神紛紛受傷撤退,安田咲忌恨交加,掏出一張黃色符紙咬破手指惡狠狠的拍了上去:「神......降......!」
湛藍的天空立刻被一道漆黑的閃電撕碎,狂風平地而起,雷電交加著肆虐的沙塵,就在這就如末日一般的景像中,一個高大的虛影從空中徐徐降下。
「吾乃建御雷神,聞聽信徒祈求眷顧,特此前來......碾碎爾等渴望的敵人!」
茗眯起眼睛:「有點意思,至少要到這個程度才讓人有動刀的興趣啊......」那個高大身影皮膚棕紅身披雲肩,五官粗獷,身形健碩,他腦後懸浮著七個圖案復雜的光相,一手執靈劍布都御魂,一手拿御雷法器。
閃電混雜著雷光直衝而下,狠狠砸向鳥居下那個撐著傘的黑色身影。安田咲滿意的勾起紅唇,讓自己硌著腳的石子沒有存在的價值。
雷光很快消失,被巨大能量場震開的付喪神紛紛揉著眼睛爬起來。茗的付喪神們立刻衝向鳥居,沒走幾步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道纏住,一個不落的輕輕「放」回本丸大門內。
煙塵散盡,黑綢傘還是那個黑綢傘,傘下的人還是那個傘下的人,除了三尺以外被雷劈得發紅的玄武岩參道,這裡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那麼,讓我來教教你們,刀這種武器,究竟該如何使用!」她仍舊拿著那振當做裝飾品使用的不鏽鋼刀,緩緩在身前虛劃,霸道的刀意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無論是隸屬於誰的刀劍付喪神,此刻心中只有一種想法:
臣服
徹底臣服
沒有任何忤逆與反抗的念頭
......
他們紛紛單膝跪下,右手將本體舉過頭頂,任憑這強大的力量碾壓全場。
立在空中的大漢非常不滿,自己雖然沒有三貴子位階那麼高,好歹也是依邪那岐父神親自衍生出來的雷電與刀劍之神。現下面前那些本當歸於自己的從屬們卻臣服於一個陌生女子,連法器降下的神雷也拿她毫無辦法,神明不要面子的啊?
他不顧素盞鳴尊曾經的警告,緩緩降至地面,抽出自己的靈劍布都御魂蓄勢待發。
茗拎著裝飾刀抬頭隨便看了看比自己高出快一半的漢子,關注點立刻放在了他右手所持的長刀上。那刀是一柄很長的單刃直刀,劍刃的長度看上去足足有兩米多,區別於金銀細裝唐刀的威嚴厚重,刀身比較比較細長,劍鍔窄窄的看上去既精致又秀氣。在茗虹眼中,它快要撐死了。
濃稠到幾乎液化的靈力充斥著這振刀。
正常情況下,這樣重的靈氣哪怕是個板凳也要成精了,然而它最多只算是有了個朦朧的意識,連靈體都算不上。全世界能稱得上靈劍的刀劍不知凡幾,或多或少都開了點靈智,資質好一些類似於山姥切國廣的更是已經一腳踩進了器靈的大門。可布都御魂的靈化卻只限於刀劍本身,它幾乎已經沒有成為器靈的可能了。難道說神明的佩刀混得還不如凡塵世俗中流轉的家伙?
正因為此刀靈智阻塞不能誕生器靈,它對於靈氣的容納和固著都是有限度的,在茗看來它已經被過於大量的靈力塞成了一個圓球,輕輕戳一下就會爆開。
兩方對峙了一段時間,建御雷神大喝一聲手執長劍劈砍而來,茗長袖一揮將所有人一同拉進了自己的神域——劍塚。
墨藍色的虛無之中無數刀劍碎片漂浮著形成一股洪流,默默圍繞著站在核心的黑衣女子,像是星河倒轉,亙古永恆。
人類在這裡只不過是個旁觀者,被排斥在星河之外。
刀劍付喪神們則同那些碎片飄在一處,挨挨擠擠。
建御雷神一擊未中,頓時怒發衝冠,神力混雜著靈氣在布都御魂上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符文。茗手持裝飾刀迎上對方的靈劍,烏黑長發被暴發出的靈力吹得張揚亂舞。
「哢鏘」布都御魂被茗磕出一道裂口,她立刻拍出一掌將建御雷神推到神域的角落:過於壓縮的靈力終於找到出口宣泄而出,將靈劍布都御魂和它的主人變成了一顆靈氣□□。
茗一刀擊破布都御魂上的結界又將人拍得橫飛出去,總共用了不到喘口氣的功夫。下一秒,她伸出一根素白的手指遙遙一點,被陰陽術符紙請下凡界的神明分/身像是顆煙花一樣炸裂開去,碎片被沉默著旋轉的星河吸收殆盡。
敵人這麼輕易就被消滅,這讓茗很不開心。還以為是個活動筋骨的好機會,沒想到建御雷神恁大的個子居然半點用處也沒有,一招就被自己秒掉了......她氣悶的揮手收起劍塚神域,放所有人重新回到人間。
執法隊隊長腳一沾地,二話不說帶著自己受傷的刀劍立刻撤退。安田咲目光恐懼的縮成一團躲在近侍身後,聽到對方腳步走進的動靜嚇得幾次張嘴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不要再來自討苦吃了小姑娘。昔日覺得恥辱不過是面子受損不甘示弱罷了,可你算是什麼,未免將自己看得太高。我願意搭理你便是給你面子,不願搭理你,你那張臉一塊兒玉鋼也不值。」
安天咲,也就是審神者小枝攥著近侍的後襟瑟瑟發抖,聽著冰雪撞擊般清冷的聲音繞過付喪神在耳畔響起,全身都被恐懼激出的冷汗打濕,不自覺的縮著脖子頻頻點頭。
茗退開幾步:「一期一振,帶你的審神者回去好好教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Cecilia的地雷哈,昨天雙更失敗完全是因為睿哥他爸周末休息的原因!他比兒子還討厭!
第36章
坑深三十六米
本丸門口的空地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干淨與整潔。
壓切長谷部和江雪左文字被安置在手入室進行修復和治療, 源氏「姐妹」被歌仙兼定壞心的安排在小烏丸隔壁, 而新選組刀劍則早早拿了衣服奔向溫泉。
「嘛嘛, 哈哈哈哈,老爺爺總算是派上了用場呢!」來不及換衣服的三日月宗近干脆穿著出陣服坐在手入室門口歪頭看著茗修復長谷部的本體,而付喪神壓切長谷部則被一臉嚴肅的藥研藤四郎纏成了粽子丟進修復池療傷。
江雪左文字目光迷茫:「戰爭,總會有從這個世界消失的一天吧?」
茗麻利的在手裡托著一團靈力小心靠近長谷部遍布裂痕的本體,為了看清刀身的受損程度還戴了個單邊眼鏡。聽到江雪做文字的話她有些驚訝的抬起頭道:「你, 一振太刀,不喜歡戰爭?」
「是的, 戰爭......很討厭......刀還是不要使用為好吧。拔刀之前,連揮舞也不要,和平相處的話就不會有人受傷, 不覺得這樣很重要嗎。」他的表情仍舊是一副像被人欠了家銀行那樣不高興,沒有受傷的右手碾著佛珠一顆一顆數過。
「熱愛和平的刀啊......很有想法!那麼, 為了不被揮舞使用, 為了維護世界和平,你有什麼綱領和行動計劃嗎?」
江雪左文字的目光更迷茫了:「綱領和......計劃?」
茗坐正身體看向他:「沒錯。你有夢想是件好事, 既然有想法當然就要千方百計的實現它啊!只是坐在那裡哀嘆,和平永遠不會到來。」
「主公,我該怎樣做?」太刀的眼中的迷茫逐漸散去, 他開始變得堅定起來。
「嗯......你是個付喪神,不出意外的話可以存在很長時間。過去的事情就不說了, 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學習一下人類如何說服他人化干戈為玉帛。比如說歷史啊,文化啊, 政治啊,法律啊,社會風俗啊等等等等。首先必須讓人願意聽你說話,其次必須言之有物讓人聽了有所收獲。當你的聲音被絕大多數人傾聽,你的政策被絕大多數人認同,那麼你就能讓絕大多數人幫助你實現理想。怎麼樣?我們可以先從首相大選時的電視節目開始......我記得剛才好像聽到粟田口的小家伙們念叨,那個頭發極少的候選人花錢擠占了他們最喜歡的偶像天團的節目時間......?」
江雪左文字的眼睛裡閃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主公!由衷的感謝您幫我找到了實踐信仰與理想的道路!」他急匆匆的想要去駐守在電視機旁尋找維護和平的方法,卻被嚴肅的藥研藤四郎攔下:「您的傷勢尚未復原,為了理想也要保重自身。這個平板借你用。」
他拿出一個銀白色的扁平小東西遞到他手上,戳戳點點幾下後黑色的屏幕亮起來,於是江雪左文字帶著耳機安安靜靜坐在地板上開始努力鑽研起來。
茗則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個印著被啃了一口水果圖案的平板電腦道:「這東西是誰買的?」
藥研有些不安:「是弟弟們湊了零花錢一起去萬屋淘回來的,剛開始大家都不會用,還以為被騙了呢。」
「唔......」她盯著平板看了一會:「讓歌仙拿錢去買,多買幾個放在家裡,你們有空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坐在一邊喝茶的三日月宗近笑嘻嘻的,見藥研收拾好東西走出去,向前挪了挪問道:「主公,這振刀和上次看到的不一樣,它是什麼?」
審神者高興地笑起來,顧不得還沒恢復原狀的壓切長谷部拿起裝飾刀推開刀拵給他看:「你看,這是鉻鉬合金鋼,現在人類工業所能制造的硬度和韌度最好的合金,一般用於腐蝕性較強的化學實驗室以及航空航天領域。人類......還真不能小看啊,只要材料夠好,哪怕是沒有開刃的裝飾品也這麼凶殘。哎呀哎呀,這可真是!才幾千年不到的時間,金屬材料已經換了多少波流行趨勢了?」
三日月宗近放下手裡的茶杯湊近眯起眼睛仔細看那振刀,甚至隔著手套輕輕摸了摸它,進而拿在手上試了試。
「好輕!但是意外的堅韌!人類確實很神奇啊......」
「是吧是吧?哈哈哈哈。」她把裝飾刀徹底塞給三日月欣賞,美滋滋的撿起拆得七零八落的小物開始組裝壓切長谷部的本體。
這振最難搞的太刀突然正常起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三日月稀罕的拿著裝飾刀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半天,將刀收回刀拵擺在自己的本體邊上:「主公,您帶隊出陣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怪事,可以聽我講個故事嗎?」
茗點點頭表示他隨時都可以開始。
「我和小狐丸、石切丸還有今劍,都是逃至阿津賀志山後偽裝成時間朔行軍掉落,又被歌仙殿帶回來的。原本的審神者......是個非常可愛的小姑娘。時之政府將她帶進本丸時那還是個年僅九歲的孩子,聽說是從孤兒院裡發現的。我的小姑娘呀,又乖巧,又聽話......哈哈哈哈,一整個本丸含辛茹苦把她養大。我還記得送她去現世的神社參加成人禮時的事情,那天她穿戴的和服還是堀川國廣裁剪出來的,唐五色的漂亮打褂,毛茸茸的白色披肩,別提多好看了。她一定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姬君。後來......她和您一樣,帶著本丸練度最高的小隊出陣時發生了意外,卻沒能像您一樣回來......我們不願忘記她,也不想被時之政府收編,僵持了一段時間後被執法隊暴力攻破本丸大門。」他伸手撥了撥頭上的黃色流蘇,掀開垂落下來的一綹頭發,英俊的臉上赫然浮現出黑色荊棘的紋絡。
「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時之政府派遣狐之助進入本丸表示一定會找回我的阿唯,我們信了,且一直都堅信著。」
「大家都說阿唯必定是死了。她一個柔弱的人類,就算沒有命喪敵人之手,在空間夾縫中也很難幸運的全身而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傾盡心力教育出來的姬君會那麼容易就放棄生命!直到那一天......她的靈力波動消失了......逃亡途中遭遇的追殺部隊透露出,從來就沒有什麼救援小隊的存在......失蹤的審神者只會被取締編號攻破本丸大門,那些被收編的付喪神也逐漸失去消息。」
付喪神深藍色的眸子裡浮現出一彎血色新月:「可我知道她的真名,得到過她的鮮血,就算靈力消失,我也能感知到她還活著,艱難的活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茗姬大人!三日月宗近願意獻上所有的忠誠和生命,只求您能幫我找到走失的阿唯。那不僅是我曾經的主人,也是我的戀人......」
......
茗單手撐著側臉認認真真聽他講完,看著他的眼睛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是一振備受珍視的名物太刀,任何情況下你的安全可能都會凌駕於無數人類的生命之上,我的意思是,你很有可能是付喪神中壽命最長的那一個。而你的阿唯,是個人類。需要我說的更明白一些嗎?時間對於這樣的你來說會變得格外殘忍一些。」
「何況,阿唯也許並不想讓你看到她狼狽的樣子啊......如果從最壞的角度考慮的話。」
三日月宗近猛地攥緊了本體,眼中血色翻湧:「聽說人類有輪回,我的時間很多,可以慢慢享受從人海中找到阿唯的樂趣。至於最壞的情況......我的小姑娘,與其讓其他人折磨侮辱,還不如我自己動手送她遠赴黃泉!」
茗深深嘆了口氣:「罷了,既然你已經想好,那麼我說什麼也不會有用處。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專司與時之政府之間的聯系,時間久了總有蛛絲馬跡會被發現。」
「你先下去吧。」
「我明白了,這就退下。」
幛子門開了又合,茗將完全復原的壓切長谷部放在刀架上,拿起「江雪左文字」修復起來。
根據三日月宗近描述的事件可以推測,時之政府遠遠沒有表面上那樣重視審神者的生命安全,或許......只是在某些特殊的場所才會重視。失蹤的駁雜靈力,失蹤的優秀審神者,失蹤的刀劍付喪神,還有自家這些居然能從政府軍手下逃出來的刀劍......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仿佛只缺少將其串聯起來的繩索便能展現出幕後隱藏的陰暗。
至於審神者阿唯......這個神國的輪回早就消失了,她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茗快速修好手上的太刀皺眉看向窗外,也許是時候接觸一下其他審神者了。
這一天,本丸裡下了一夜暴雪。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趕上啦!快點誇獎我!
第37章
坑深三十七米
清晨時分, 本丸裡的暴雪停了。池塘和流觴曲水均被凍的結結實實, 水鳥哆嗦著飛進延廊躲起來, 兩只肥的一扭一扭的白鵝把脖子塞在翅膀底下呼呼大睡,在這個丹頂鶴都直縮腳的溫度裡,它們仍舊逍遙自在。
一大早,燭台切光忠和鶴丸國永就帶著早餐和籠子等在審神者的書房外。幸虧茗一貫早起,沒多久就理好衣服走下樓來。
「這麼早, 有什麼好吃的嗎?」她伸頭看了看一小碟一小碟擺放精致的早餐,非常期待的聞了聞, 眼睛裡的光芒瞬間黯淡下來:「啊......生雞蛋啊......納豆啊......海藻啊......這樣啊......」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撲撲的。
「抱歉了主公,您給我的那本書......嗯嗯......看不懂。」燭台切憋紅了臉才不得不說出這個一點也不帥氣的答案。他真的已經盡力了,想在一個月內學會華夏文看懂滿篇都是文言的食譜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去砍青銅燭台也比這要容易許多!
「唔......《隨園食單》對於你來說可能是難了點, 可是我記得你們這裡有霓虹語版的啊?上網搜一搜嘛。」
還用時之政府的補貼耍水果平板,還上網搜一搜, 你要不要這麼潮啊!
茗將手揣進袖籠裡, 踢了踢台階下溢出來的白雪:「家裡有熱湯嗎?煮個清水面把你盤子裡的這些東西都倒進去......納豆算了,放在這裡好了。然後湯面裡舀一點家裡寄來的辣椒醬進去就好......我真的蠻好養活的。」
燭台切只得順著她回去返工, 猶豫半天才狠狠心舀了一勺商標上貼了張干瘦老太太頭像的油辣椒。他皺著眉頭把勺子攪合進煮好的面條裡,紅色的辣油立刻飄滿整個碗口,辛辣鮮香的味道被熱湯一激也揮發得滿屋子都是。
「真是的, 一大早就吃鹹辣的東西,怎麼說也不肯聽, 總有一天要胃疼......還是再加一杯熱牛奶吧,老年人容易缺鈣......」
那邊大廚正氣鼓鼓的看著一鍋「糟粕」愁眉苦臉, 這邊鶴丸衣服一撩就打算坐在延廊上。茗眼疾手快的捏住他的帽兜:「外面冷死了,拎著籠子進屋說話。」
兩個人拉開幛子門走進去,室內溫暖的空氣撲面而來。原來茗早在本丸翻修時就已經要求式神工匠在牆面裡面修一層空心的夾層,而支撐這種古老取暖方式的熱力則來源於一早就刻在中庭地面下的法陣,催動法陣起效的正是她自己不斷逸散到空間中的靈力。
鶴丸被熱氣一哄不由哆嗦了一下,搓搓有些紅的手把鐵絲籠子放在書案上,裡面捆著一只纏滿印著頭戴粉紅蝴蝶結大臉貓膠帶的胖狐狸。
狐之助黑黝黝的眼睛裡布滿淚水,欲落不落的掛在下眼瞼上好不可憐。茗伸手扯開結實的鐵絲,拎著頸花皮把它揪了出來:「依著光忠的品性,冤枉你是不可能的。所以眼下你面前擺了兩條路,一、我省點事兒直接捏碎你,二、你老老實實把這個殼子給我讓出來。」
這兩個選項有什麼區別!
她從狐之助的眼神中讀出這個信息,耐心說道:「區別還是很大的,第一條路,我省力氣;第二條路,你省力氣。至於殼子,你可以在這滿院子的動物裡挑一種,我給你做個滿意的住。哦,那只熊貓崽子除外。」
狐之助之思考了一秒,立刻明智的選擇了第二條路。
「那人家想要那個穿裙子的大臉貓玩偶做身體,看上去胖乎乎蠻漂亮......」
茗透過大開的門戶向外面招了招手,一只落在廊下的丹頂鶴低頭走進來:「姑姑,您喚我來?」
鶴丸國永眼睛閃閃發亮:「哇!它會說話!」
審神者笑著摸了摸它的脖子點頭說道:「麻煩你暫時住在這個狐狸的殼子裡,替我盯著點下發任務的時之政府官員,看看他們平日裡是怎麼交代這些式神的。以你的能力,這事兒算是大材小用了,不過眼下滿院子只有你可以脫離本體。」
丹頂鶴點點頭,將脖子塞進翅膀下面,縮起一只腳用另一只腳站在那裡立刻變成了一尊一動不動的黃銅雕像,一個小小的光團從它身上出來飄進了胖狐狸的眉心,將另一個有些暗淡的小光團擠了出來。
茗隨手拿起書案上亂藤四郎留下來的一個耳朵上別著粉紅蝴蝶結的大臉貓(hollow kity)塑膠玩偶,抓起小光團粗魯的塞了進去,又拍了一記靈力:「成了,你走兩步試試。」
原本的狐之助變成了貓之助,滿意的邁開兩條短腿在書案上挪來挪去。茗把光忠留下的納豆端到它面前:「好了,為了報答我,這個就由你解決掉。」
貓之助:明明是你強迫的好吧!
丹頂鶴雕像的靈體占據了狐狸式神的去殼,原地跳了幾下也笑道:「多謝姑姑,我一直想試試這樣毛茸茸軟綿綿肉呼呼的身體,現在人類都不大喜歡家養丹頂鶴那種高冷的動物了,據說這樣的才叫『萌』。」
貓之助:你家能隨便養瀕危保護動物啊!
黃銅鶴:我家真的可以啊!
鶴丸難得老實的坐在邊上看完整場改變物種屬性的不科學事件,他非常好奇的圍著那尊黃銅鶴摸來摸去:「主公,付喪神也能像這樣互相換身體嗎?」
「如果能換的話還用修復什麼?受傷了隨便換一振刀進去住不就行了?為什麼你才是鶴丸國永,而不叫什麼其他名字?你們的靈魂同本體刀劍緊密聯系在一起,這是器靈與其他靈道修行者的根本區別。」茗一顆一顆捏著黏糊糊的納豆硬塞進貓之助嘴裡,正好卡在燭台切光忠黑著臉進屋前將碟子清理干淨順便還給它擦了把嘴。
燭台切心情很不好,在他看來那種摻了辣椒醬的面簡直就是黑暗料理,既不營養也不健康。奈何主人就是喜歡吃辣的東西,甚至仗著自己不是人類一點也不擔心可能造成的一系列身體不適。
茗嗅到空氣中傳來的香辣味,十分期待的看向他重新端來的黑色漆碗:「哦哦!多謝了,光忠!這麼大的雪,一大早就是得吃熱湯面才舒服啊......」她抱起大碗埋頭就吃,速度很快但看上去並不粗魯。
鶴丸拉著燭台切去看站在角落裡的黃銅鶴,等他們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陣回來後就看到主人已經連湯帶面一大碗全部送進肚子。
燭台切光忠:......不要再讓我看到那罐辣椒醬!可惡!
處理好狐之助的事情,鶴丸國永同燭台切光忠告退而去,書房裡終於安靜下來。新的狐之助也很快適應了身體隱沒於空氣中回到位於時之政府的駐地。
庭院裡已經有勤快的付喪神拿著掃把鏟子正在清理積雪結冰的路面。茗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踩著草制拖鞋走到延廊上向外看,冷冽的空氣吸入肺部,帶著寒冬獨特的氣息還有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甘甜。她披散著長及小腿的黑發,裹了件月白的外袍站在那裡,心思早就跑到了午飯上。
突然,一團凝實的雪球橫飛而來,發呆發到宇宙邊際的審神者輕輕偏了下頭,雪球「呯」的一聲狠狠砸在她背後的牆上。
「哈哈哈,大將,來和我們一起玩雪球吧!」厚藤四郎在雪天變得格外活躍。動手的則是一臉快活的鯰尾藤四郎,自從所有的馬/糞都被收繳用作田地肥料後,他就把注意力轉移到同樣能團成球砸人的雪地上。
茗扭頭看了看黏在牆上扣都扣不下來的雪球,笑著點頭答應:「可以的可以的,你們跑,我砸。老規矩,能逃得掉的可以不用做內番,但第一個被干掉的要多做三天。」
「哈哈哈哈哈哈!快跑快跑!」熊孩子們笑著迅速四散而去,躲藏在庭院各處的付喪神則緊緊盯著彎腰開始捏雪球的審神者:您不要把雪球捏成冰球啊喂!
審神者花了十五分鐘時間把本丸所有付喪神全部砸倒在地,頭一個中獎的正是心疼弟弟主動走出來頂缸的一期一振。他跳出來的時機不大好,正巧迎面撞上茗砸向鯰尾藤四郎的雪球。
「!」雪球准准砸在他的左眼眶上,藍發青年應聲而倒,撲在雪地裡安靜了幾秒後重新站起來捂著臉默默走向手入室,大家從他手指縫隙間看到了那只迅速變青的眼睛......
「哈哈哈哈,一期殿,要先來點茶嗎?」一開始就棄權認輸的喝茶組愜意的坐在溫暖的延廊下幸災樂禍,就連一向厚道的鶯丸也笑眯了眼睛。
「不了,弟弟們玩得高興就好,我先去手入室呆著好了。謝謝你的茶水三日月。」青年捂著有損顏面的左邊眼眶開門進門關門一氣呵成,動作快速的把各種笑聲關在背後。
作者有話要說:
Cecilia 小萌物
阪田銀七 小萌物
小紫凌殤 小萌物
沉默 小萌物
感謝以上讀者
我家的燭台切光忠自帶傲嬌屬性?什麼鬼?
第38章
坑深三十八米
作為弟弟們搞事的唯一受害者, 一期一振修復後就被審神者無情的丟出去打掃了三天庭院, 美其名曰願賭服輸。
本丸裡的冰雪逐漸消融, 雖然氣溫仍舊不高,但至少不再是滴水成冰的狀態。前狐之助現貓之助被審神者留在本丸養老,套著個大臉貓的殼子繞著書案轉來轉去——它絲毫不敢離開書房半步,外面等著送它回來的動物們眼睛都快綠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本丸豢養的寵物似乎格外聰明。
幾只胖胖的貓咪窩在廊下, 四只小爪子端端正正壓在肚子下面,一臉慵懶的眯眼打盹, 就連進進出出的付喪神也不被它們看在眼裡。
「吶吶,主君,聽說付喪神可以去海邊玩兒啊......好想去......本丸裡太冷了!」亂藤四郎跑得踢踢踏踏, 幾只胖貓挪了挪身體向台階兩側讓出幾分,橘色長發的少年歡快的踩著青苔跳上去, 手裡還舉著一本花花綠綠的雜志伸到審神者鼻子底下。
那本雜志從頭到尾透著一股濃濃的少女風格, 大幅海邊風景的照片上用極為可愛的畫邊框起來,邊上還印著種種標題, 總之核心思想只有一個:這是一個適合全家老小休閑度假的好地方,快來花錢吧!
茗拿起雜志認真翻看了一遍,又整整齊齊壓在書案角上:「你去喊歌仙兼定來。」
很快兩個付喪神就一同回來了。審神者從抽屜裡取出一沓公文用紙:「大家都說本丸裡太冷了想去度假, 所以麻煩你向政府寫個申請,就說比照其他家的待遇, 我們也要去海邊。」
歌仙被守在邊上的亂藤四郎鬧得頭大,只得搬來張椅子坐下就地擺開架勢寫公文。茗暗搓搓的掏出了一個平板, 帶上短刀少年去找加州清光。
她有點不大相信自己的眼光,萬一統一網購的泳裝款式老土沒人穿不就是浪費嗎?不差錢也不能這麼干!
考慮到肯定有付喪神和自己一樣厭惡海水,茗讓粟田口的短刀們挨個敲門騷擾眾人,很快就把去海邊游玩的事情安排好。這個時候政府的同意公文也批復下來了——只要這位祖宗不造反,不就是去海邊玩嗎?去去去,趕快去!
審神者小枝用陰陽術請來的神明分/身都被她輕描淡寫的干掉了,還有誰敢讓她不高興?時之政府的高層現在是既高興又頭疼:高興於請來的外援果然強力,種花家果然還是那個實誠的大氣爸爸;頭疼於外援太過強力,自己的那點小算計恐怕還得重新安排。不管怎麼樣,眼下必須先將審神者茗姬的情緒安撫下來,務必不能讓她對政府產生嫌隙......
你們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折騰了一個星期以後,茗的本丸全體出動要去海邊度假。
「哎?主公,所有人都去的話本丸怎麼辦?」鶴丸國永一手抱著個鵝黃色的鴨子游泳圈,另一只手拎著一個超大行李箱,裡面滿滿塞得全是燭台切發動人手准備好的便當以及茶水,跟在他身後的是抱著貓形海洋球的大俱利伽羅,同樣另一只手拎著個大號蛇皮袋......裡面塞的全是各種瓜果,引得藥研藤四郎圍著袋子轉來轉去。其他付喪神或搬凳子或拿遮陽傘,總之連同鍋碗瓢盆在內的東西全部都被打包帶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逃荒呢。
茗衝著臥在池塘邊的白鵝揮揮手,兩只鵝立刻揮著翅膀「嘎嘎」大叫著跑過來,深受其害的鶴丸國永不著痕跡的向後躲了躲。
她摸著白鵝背上的毛對它們說道:「在家看好窩,回頭帶小魚給你們。不是家裡人不許進門!」兩只鵝仰起脖子向天空中:「吭、吭、吭」了幾聲像是在答應審神者的命令,隨後甩甩尾巴一左一右趴在本丸門口不再動彈。
「行了,本丸不會跑掉,有我這兩只鵝也不怕別人想偷溜進去。出發!」
換了瓤子的狐之助立刻操作儀器,新的坐標連通後所有人魚貫穿過空間隧道,出現在一處清淺的海灘邊上。
茗穿了件寬寬大大的黑色T恤,下面配了一條同樣寬寬大大的沙灘褲,一點也看不出性別特征(笑面青江搖著頭嘆息而過),凡是不願意下水的付喪神都和她一樣,倒是源氏「姐妹」穿了一套比基尼出來。
膝丸:我不能打死我哥哥我不能打死我哥哥我不能打死我哥哥我不能打死我哥哥......
髭切:哦呀!時代果然變了,女性已經解放到穿著幾條帶子就能出門了嗎?我要試試!
陸奧守吉行看到大海比短刀們還要興奮,畢竟他的前任主人阪本龍馬曾經力主霓虹建設海軍,歷史的發展證明,他的主人是對的。
眼下他倒是快樂的在海灣裡游來游去,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振鐵制品。
茗抬頭看了看天空中懸掛著的太陽,輕輕揮手後遮陽傘並桌椅板凳立刻安置好,傘下的陰涼處立刻躲進去了幾個「老人家」;她又拍了拍手,鍋碗瓢盆馬上就位,保持著冰水混合的液體自動出現在盆子裡,西瓜、蜜瓜、蘋果、梨子、葡萄、番茄(?)等瓜果排成一隊跳進盆裡浮浮沉沉。
藥研藤四郎改成繞著盆子轉來轉去,時不時抬手敲敲那幾個又大又圓,遍布黑綠色條文的超大個西瓜:「大將,真是闊綽呀!好像沒在萬屋見到過這麼大的西瓜呢......」
審神者拎了個桶子站在沙灘上答道:「你喜歡西瓜?這些是今年家裡晚輩們送來給我吃的,個頭太大被我扔在儲物袋的角落裡差點忘記,幸好那個袋子能保鮮不然早就爛掉可惜了。吃吧吃吧,多著呢!」
少年的臉有點紅,西瓜這種水果還是要大家一起分享才好。他依依不舍的又摸了摸瓜皮,從冰水裡撈出一顆蘋果啃了起來:「柰子也是很好的水果,信長公曾經拿它來招待過貴客。」
曾經和他一同侍奉過這位魔王的刀劍們頓時安靜下來。
茗走過去掏出一只紅紅的李子咬了一口:「只要不糟蹋,吃是吃不窮的,想吃什麼就說。不嫌麻煩我這裡還有種子,你們內番的時候開塊地種下去,很快就能成熟。」
燭台切光忠也笑著拎起一串葡萄拿去榨汁:「那就多謝主公的慷慨了。」
這個小小的插曲立刻就被眾人忽略過去,短刀們見沒什麼需要做的,呼朋引伴嘩啦一把甩掉T恤只留一條泳褲就撲向碧藍海洋。
「啊哈哈哈哈哈!大海呀!」
這處海灘呈新月形,沙灘上的沙子細細的,在陽光照射下泛出銀光。海水清澈,近海處沒有可能造成危險的大塊礁石,倒是更遠的地方陡然加深,似乎是條幽蘭的海溝。茗不喜歡接觸海水,但她喜歡吃海鮮,於是拎著桶子用靈力裹住自己小心翼翼順著礫石撿些海膽和海蠣。
還有些躲在石縫裡的螃蟹,統統被審神者一「桶」打盡。她把唯一空著的木盆堆得慢慢的,同厚藤四郎一起就著醬油趁新鮮大吃特吃。海膽生吃非常鮮美,她頓時覺得這一趟沒白來,整個人心情都好起來了。
等短刀們玩累了,天邊也泛起傍晚的紅雲。石切丸走過去把大西瓜抱起來放在桌子上拍了拍對今劍道:「這家伙個頭可真大!」他變戲法一樣不知從何處取出本體,左右比劃了一番:「吾之刀刃,能裂巨石!」
西瓜應聲而裂,熊孩子們樂得直拍巴掌:「斬開巨石所以叫石切丸,斬開巨瓜是不是就可以叫瓜切丸?」
石切丸:......「一期一振!管好你弟弟!」
他當然不是同這些短刀生氣,不過佯怒罷了。被茗寵得無法無天的短刀們立刻拿著切好的西瓜一哄而散,邊跑邊嘴裡大喊:「瓜切丸生氣了,瓜切丸生氣了!」
石切丸:「一期一振殿,回到本丸後請務必手合場一會!」
一期一振:「呵呵......好......」弟弟們真可愛,可是在下心好累......
由於政府批准他們在海邊駐留修養,茗索性也就沒有收拾海灘上的遮陽傘並躺椅坐墊,只不過把大家一起捉到的海鮮盛在盆子裡帶回附近暫住的院落。
燭台切光忠終於找到了發揮特長的舞台,一套刀具上下翻飛,很快就把各種螺魚貝蠣削成大小不一的薄片,沾著調好的醬汁一片片放在燒熱的石頭上烤熟,待這些海鮮微微翻出漂亮的花卷快速將其擺進事先准備好的盤子裡,就連下午吃海膽吃得有些撐的後藤四郎也忍不住又添進去一份。
吃飽喝足,大和守安定提出一個可以消食的建議:「我和清光下午探險時發現了一處沒上鎖的廢棄古宅,玩試膽大會吧主公!」
茗奮力從碗裡抬起臉:「你們?一大群刀劍付喪神?玩那種借著鬼怪名頭嚇唬人的試膽大會?到底是鬼怪嚇唬你們,還是你們嚇唬鬼怪?」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奉上。
石切丸:「什麼瓜切丸!我不要面子的啊!」
第39章
坑深三十九米
審神者最終也沒能抗住某兩個付喪神們的軟磨硬泡, 最終同意讓他們去嚇唬那些倒霉的鬼怪。
滿月升至中天時, 本丸集體行動來到了荒宅前。這是一棟非常傳統的日式建築, 破損的圍牆裡溢出來極多糾纏成團的爬山虎藤蔓,幾片枯黃的葉子可憐兮兮掛在上面。庭院的大門已經腐朽倒塌,只留下空空的門框像是一只黝黑無神的眼睛看向眾人。
幾個頑皮的短刀少年伸手戳了一下門框,它立刻化為飛灰撒了一地。
付喪神們面面相覷:「還要進去嗎?破成這樣會不會不安全啊!」
最後絕大多數吃得有點撐的人以「來都來了」為由力主繼續活動,一時間在神社被供奉過的刀風頭無量, 誰都想將他們拉進自己的隊伍好當顆定心丸。粟田口的熊孩子們倒是嫌棄大太刀跑得太慢,於是便纏著笑面青江組成了一個小團體。
亂哄哄的鬧了一氣, 茗拍了拍手讓他們安靜下來:「那麼,你們從正門進去,每一層逛一遍然後回到我這裡就算完成探險。嗯, 我就不進去了。」
「咦?難道主君怕鬼?」鯰尾藤四郎的眼睛唰一下亮了起來,被坑出經驗的一期一振輕輕揪了一下他的呆毛:「不許拿這個惡作劇!」
茗笑著搖搖頭道:「我並不怕那些, 但是鬼怪似乎非常不喜歡我, 如果進去的話你們可能連幽靈的衣角也抓不到。」
最後,不愛玩游戲的山姥切國廣自告奮勇留下來守著審神者, 換了身海灘長裙的源氏「姐妹」也留了下來。
膝丸:「這種地方一看就不可能會有什麼大妖怪,我們就不去了,沒興趣。至少得有茨木童子或是土蜘蛛那樣的實力才能引起我和兄長的注意。」
髭切:「這個長裙子輕飄飄的, 布料還會閃閃發亮,真有趣!」
山姥切國廣:→ →......
亂藤四郎深藏功與名。
茗點了一支細細的線香插在枯死的樹木上:「線香燃盡還沒出來的就算游戲失敗, 我會親自去『解救你們』。出發吧,祝你們好運~」
付喪神們立刻拖著自己的隊友爭先恐後走進了庭院深處破敗建築物的大門。很快, 滿月下的荒宅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連蟲鳥的悉索聲也沒有。
線香彌散出一股幽幽暗暗的味道,淺淡的縈繞在整個荒宅上空聚而不散。不一會兒,靠在樹上的山姥切國廣一頭栽倒躺在地上,源氏姐妹也打著秀氣的哈欠找了個干淨台階坐下來頭碰頭的睡熟了。
茗先是幫山姥切國廣調整好睡姿,然後將帶出來的薄毯蓋在他身上,最後才歪頭看向枯木邊上流著血淚的幽靈。
幽靈:還有沒有公德心了?大半夜跑進別人家是想做什麼!
「借你的地盤讓他們好好睡一覺,這個是給你的補償。」她隨手拿出一根新的線香掐下來一段遞給幽靈,對方忙不迭接了過去,然後驚喜的發現自己居然可以接觸到有形之物。
「別蹦了,你拿著這個香也就能趕走幾對不長眼的野鴛鴦,人多了也沒什麼用。另外,這個東西裡混了屍魁骨磨碎的粉,所以才能凝聚陰氣被你碰觸到......」雖然她說得輕描淡寫,但幽靈感謝的態度仍舊鄭重。它「咣當」利索趴地上就來了一個極其標准的土下座,然後飄飄忽忽的鑽進枯木裡打算在這兒湊合一晚。
屋子裡面全部都是東倒西歪的刀劍,就算不會故意主動傷害它那些不自覺散發出來的煞氣也夠讓幽靈失眠好幾個月的......
三日月宗近是被今劍拖進荒宅的。由於沒有薙刀岩融的存在,今劍缺少了一個可以形影不離的好伙伴,加上同大家集體逃亡的記憶,他變得格外愛黏同刀派的其他幾振刀,為此甚至不惜放棄了同好朋友亂藤四郎的邀約。
他蹦蹦跳跳一手扯著小狐丸的袖子,一手拽著三日月的腰帶,時不時還要回頭等一等正努力加快速度的石切丸:「快點快點!」
他們走進荒宅,迎面而來的是干涸的池塘與枯死的樹木,青洐枯萎成黑色的外衣鋪在池塘底的鵝卵石上,不祥的深色色塊遍布腳下,荒草曼生卻無鳥雀鳴叫。宅子外牆已經斑駁脫落。露出內層的土石和木頭,勉強佇立的柱子上依稀能看出曾經有朱紅的彩漆。
木屐踩在污損的地板上發出「嘎吱嘎吱」的硌牙聲,一股幽幽暗暗但並不難聞的香味彌散出來,視線似乎變得更加昏暗......
「吶吶,三日月,三日月?你怎麼坐在延廊上就睡著啦?快起來,不要著涼啦!」嬌俏的少女伸手推了推他,三日月宗近猛地驚醒。
「哈哈哈哈,是阿唯啊,老人家精神難免欠缺,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出陣還順利嗎?」他笑著把手裡已經喝光的茶杯放在地板上道:「坐到我身邊來,今天為什麼比平時回來的晚那麼多呢?」
淺褐色頭發的少女眼睛笑眯成彎彎的月亮:「出陣很順利啦!但是光忠叔叔說要去萬屋買布料,所以我們就花了些時間才回來。」
他恍然大悟:「哦哦哦,都到了這個季節了,阿唯馬上就要滿二十歲,得准備成人禮上的服裝了呀!時間可過得真快,好像第一次見到你時的情景就發生在昨天一樣吶!」
少女得意的皺了皺小鼻子:「我已經通過了Z學院的遠程教育結業考試,就算將來不當審神者也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養活你們啦!」
「呵呵呵呵,甚好甚好,阿唯是個聰明的好姑娘!」
她有些不大開心的拍開付喪神揉弄自己腦袋的手:「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這樣哄我。」
自稱老爺爺的青年笑容溫暖:「好,明白了,主公。」
好像是滴入水珠的池塘,泛起漣漪打亂了眼前的畫面,三日月宗近只覺得恍恍惚惚間似乎換了個地方,面前的少女也從亭亭玉立的樣子變成了一個瘦小干枯的膽怯小東西。時之政府的官員牽著她的手帶她走進本丸。
「這裡將是你未來生活的地方,考慮到你距離成年時間還很長,我們提前將一振三日月宗近同你選擇的陸奧守吉行一起放了進來。他們會暫時成為你的監護人,關心你,照顧你直到你滿二十歲成人。」
干瘦的小女孩亂著一頭淺褐色的短發,裸露在外的小胳膊上一點小孩子肥肥的樣子也沒有。她的眼睛極大,同頭發一樣都是淺褐色的,怔怔看著你的時候好像有水要滴出來。
陸奧守吉行爽朗的笑起來,說是要去烘幾個紅薯來吃,三日月則有些神情恍惚的站在原地不動。
對了,這就是我第一天見到阿唯時她的樣子。孤兒院不可能妥帖的照顧每一個孩子,所以她已經九歲了仍舊有些怯懦,瞪大了眼睛躲在工作人員背後偷偷看我......不過沒關系,未來的日子裡,她會變得同高台院夫人一樣睿智高貴,我親自教養的姬君啊......
他笑起來,眼睛裡的新月溫和無比:「來,到我身邊來,不要怕。」
小阿唯慢慢挪動,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放在他的手掌裡。
「三日月宗近。鍛冶中打除刃紋較多,因此被稱作三日月。多多指教了。」
她有些愣愣的,不敢相信這個英俊的男子居然是個會動的真人,放在他掌心的小手不自覺的摸了摸。心情極好的太刀見狀逗了她一句:「啊哈哈哈! 可以可以,摸吧沒問題。」
然後......然後就把小姑娘給嚇哭了。
光線再次變得昏暗,那是因為他和燭台切光忠一起躲在角落裡偷偷看阿唯在神社參加成人禮。顏色鮮艷,款式復古的唐五色打褂顯得她氣質高雅姿容非凡,儀式結束後總有幾個年輕男孩紅著臉追上她吞吞吐吐不知所謂的討要聯系方式。
那些毛毛草草的小伙子真的可靠嗎?要是阿唯果然從這些青澀到像是毛桃子一樣的人裡選擇伴侶的話,那可真是讓人放心不下啊!哪怕是老爺爺也會擔心這些噠!咦?這真的是老爺爺該擔心的嗎?
......
他覺得腦子裡有些亂糟糟的,站在身邊的燭台切光忠卻突然換了副樣子:「主公......出陣......怪物......失蹤......他們......可疑!」一向將自己打理得帥氣十足的付喪神此時狼狽不已,干涸的血漬遍布全身,衣物板結成塊,不斷摩擦在開放的傷口上,隨著他的呼吸一遍遍撕裂傷痕。
這是......怎麼回事?
對了!這件事誰也不知道......跟隨阿唯出陣的付喪神並沒有同她一起全部失蹤,燭台切光忠......這振尤其疼愛審神者的太刀拼著最後一口氣偷偷潛回本丸報信,留下模糊的遺言後赫然化作細沙就此逝去......
到底是誰可疑?是誰傷害了我的阿唯?
憤怒伴隨著胸口缺失珍視之人的疼痛翻湧出無邊無際的血色......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太長寫不完了,分開到下一章內容裡。所以大家全被審神者點的香放倒了,並沒有真的探險......
你們還探什麼險?不要把幽靈砍死啊,人家也是有「鬼權」的!
第40章
坑深四十米
三日月宗近突然驚醒, 厚重的藍色狩衣被冷汗浸透, 他不是在茗姬大人的本丸裡被今劍拖去參加試膽大賽嗎?他有些驚慌的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燭台切逃回來那天他應該是穿著內番服在本丸打理文書......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三日月!從剛才你就躲在角落裡睡覺,要是不想等下被主公親自『救』出去就趕快起來啦!」
「啊?我睡著了?原來真的是個夢啊......」雖然很遺憾,可是能再次見到阿唯真好呀!
「你!偷偷睡覺居然還做夢!太過分啦!」
「我好像......夢到阿唯了。」青年低著頭,聲音有些喑啞。
「......是這樣啊,我剛才好像也恍惚看到她了呢。」
今劍的情緒低落下來, 高齒木屐不再發出「噠噠噠」的歡快聲音:「茗姬大人不是答應我們了嗎?我相信這位大人一定能帶著我們找到阿唯並把她救出來。」
「是的,我也相信。」
幽幽暗暗的香味似乎正在逐漸散去, 三三兩兩的付喪神時不時會在荒宅裡遇到其他伙伴,有些人精神十足大呼小叫,有些人黯然神傷悵然若失, 還有一些人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變得通透起來。總之,線香燃盡的那一刻, 所有付喪神整整齊齊聚在門口, 確認無人留在荒宅裡後,短刀們嘰嘰喳喳的擁簇著茗講起驚心動魄的抓鬼過程。
茗虹:果然你們是去嚇唬鬼怪了!
那荒宅裡住著幾只彼此糾纏不休的冤魂, 由於長久無人超度已經與土地同化變作地縛靈,要是一群人類貿然闖進去,只怕是非死即傷。然而自家的付喪神跑進去冒險......且不說那些靈刀神刀佛刀, 就連從腥風血雨的戰場走出來的實戰刀也足夠震懾並嚇退它們,刀劍通身的煞氣與血光不是鬧著玩的。
為了讓他們能玩得起來, 茗干脆點燃了一支返魂香。反魂反魂,自然是讓逝去的影子暫時出現, 還有什麼比心底隱藏的秘密更恐怖呢?但願他們求仁得仁有所感悟。
玩得心滿意足的眾人回到暫居的宅院,簡單洗漱後終於各自散去休息。只有茗披了件罩衫坐在延廊下愜意的曬月亮。靈道修行者有誰不喜歡曬月亮的?尤其是這樣漂亮的滿月。
杯子裡的茶水氤氳出各種形狀的霧氣,蒸騰出茉莉的香氣。
她坐在那裡安靜喝茶,不一會就聽見悉悉索索穿過草叢的走路聲。
「小狐丸,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嗎?」
白色長發的男子像只毛茸茸的大型犬一樣挑了一個比她低一級的台階坐下猶豫了一會道:「主殿,我很擔心三日月,他的執念太重了。」
茗嘆了口氣,揮手間延廊地板上出現了一個茶盤,除了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還有幾個豆皮壽司胖鼓鼓的堆在一起。她示意小狐丸隨意取用,自己抱著茶杯抬頭看向夜空:「雖然我不大懂佛家那一套,但也知道『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這種執著沒有解藥,付喪神不修來世只修今生,當下的東西就是最重要的,隨他去吧。」
兩個人就著月色喝盡杯裡的茶水,小狐丸又捏了個豆皮壽司吃下去便道謝離開了,白色的長發在夜晚閃閃發亮,很快就被臥室的幛子門擋住。
「嘛,下次一定要夏天的時候再來玩一段時間吶......」
茗帶著一家老小在海灘上玩了四天,就連短刀們也找不到新的游戲了,這才收拾好東西回到本丸。
他們剛剛通過儀器站在中庭,兩只白鵝就興奮的張著翅膀大步跑過來仰著脖子討食吃。茗把留給它們解饞的小海魚取出來一條條拋在空中,笑著逗弄大鳥滿地扭來扭去互相爭搶。
「姑姑,我有些事情。」丹頂鶴偽裝的狐之助也守在延廊下,看到茗虹歸來抖抖全身的絨毛撲了過去。茗一把將其攬在懷裡,笑眯眯的擼了擼狐狸毛:「先進屋,等安頓好了再仔細說給我聽。」
歌仙兼定在海邊找到了新的俳句靈感,甚至還與和泉守兼定結為好友。原本同為兼定刀派的兩振刀因年齡相差太大而並不熟悉,可是卻為了共同的風雅愛好互相欣賞起來。為著這個原因,初始刀難得的將責任感拋在腦後,一回到本丸就著手開始整理海邊創作的和歌與俳句,連內番都快顧不上了——全本丸快五十號人,難道就沒有能替他干活的嗎?
為了照顧「老干部」的情緒,審神者只能挪動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把所有人都安置好以後才找到空隙聽狐之助彙報情況。
「姑姑,我依著您的意思潛入了時之政府安置傳信式神的地方,那裡繪制了巨大的陰陽術法陣,但比之河圖的五行分布要簡陋不知幾百倍。我猜測那是用來穩定式神召喚通道所用,畢竟這種狐狸的數量太多了,哪怕是動物靈一下子召喚出這麼多也不是容易的事,強令死者返回世間,有違天道,若不是那法陣起了些作用,這些狐狸能否受控制還是個疑問。還有,姑姑,那傳令的官員似乎在誤導我鼓動付喪神『神隱』您,因為您並沒有隱藏真名。」
「神隱?」
「是的,好像刀劍付喪神可以做到。類似於您將人類拉近劍塚神域中一樣。」
茗搖了搖頭:「這樣做不會有好結果。哪怕是個普通人,也不是可以當做寵物豢養起來的。付喪神之流距離器靈還有段距離,除了修行方式不同外,一是他們的本體刀劍誕於人手,就像子女出於父母,所以噬主的刀大多不為天道所容極易入魔;另一個則是他們的產生方式同器靈有很大差別。無論先天後天,器靈都是器物自身靈智開啟聚集靈氣後產生的,而霓虹這邊的神明也好妖怪也好,都是由人類賦予的神格與形體,並不是自身修行得來的神性,所以非常脆弱,同樣也帶有人類的弱點。可以說,如果付喪神選擇強行將奉為主人的審神者拉入神域,必定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狐之助側頭想了想道:「可是那官員言之鑿鑿,換一個不清楚內裡區別的人都得被騙了去,要不我私底下再去問問其他傳信式神,也許從那裡能找到些消息。」
茗考慮了一下,微微點頭:「可以,但你要小心謹慎,保證自己絕對安全的情況下再去做這些事。」
「好的姑姑,那我這就先回去了......啊!對了,這次我來是打著傳令的名義來的,時之政府組織了模擬的戰場,很快就會投入使用,缺乏資源的審神者們可以通過這些擴展戰鬥獲得必要的資金和材料,據我了解,最容易出現危險的也是這些迫切需要資源的人。」
她頷首表示了解:「我會帶隊出席,順便同其他審神者認識一下,人類之中也許有誰知道些什麼。你去吧。」
狐之助搖了搖尾巴,叼起燭台切光忠准備的油豆腐憑空消失。雖然換了瓤子的狐之助不再痴迷於油豆腐,可是做戲畢竟要做全套,否則極易被人懷疑,昔日的黃銅鶴也很聰明,自己不愛吃不代表其他式神不愛吃啊!幾塊油豆腐送出去,幾乎沒有那只狐狸能守住嘴裡的秘密。
送走自己的臥底,茗翻開本丸刀帳一頁一頁仔細查看,邊看邊思索:該帶哪些付喪神出去呢?
三日月宗近急著救人,必須帶上他好讓其去打探消息,還有壓切長谷部也表示想要跟出去轉轉......這樣好了!
第二天,近侍藥研藤四郎接過審神者的手書去延廊下集合隊伍:
「藥研藤四郎,宗三左文字,壓切長谷部,燭台切光忠和鶴丸國永。隊長......三日月宗近。活動內容為探查江戶城,大將隨行。」
他的話音剛落,庭院裡立刻想起嗡嗡嗡的低語聲。付喪神們很有些擔心主公再次走丟,但轉念一想茗姬大人一離開更加危險的似乎是留守人員......眾人的目光控制不住飄向源氏「姐妹」,有這兩個不定時炸彈在,誰能保證時之政府不會再次抽風羅織什麼罪名栽在他們頭上?
茗搖了搖神樂鈴解釋道:「黃子和綠子的問題很好解決,你們正常出陣遇到檢非違使了隨便打一打,回來後就說撿到了髭切和膝丸不就得了,你們自己不願意誰還能喊得你們答應不成?這次活動不會走遠,早上出發晚上就回來,應該沒誰這麼不長眼的前來堵門。」
「我不在的時間裡,山姥切國廣、歌仙兼定理內番,長曾禰虎徹處理外務。任何外人不得進入本丸,就這樣。」
「是!主公。」
茗帶上了那振鉻鉬合金裝飾刀,親自打開前往萬屋的通道:「聽說這次活動主要是審神者們聚在一起,所以時之政府選擇將主通道安排在萬屋,早點出發還能去逛一逛。帶好你們的私房錢,我可不會借錢給你們哦!」
光芒散盡後,他們站在了萬屋熙熙攘攘的繁華大街上。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達成......吐魂了......不要硬塞,我自己爬起來咽進去......
第41章
坑深四十一米
這裡的人比平日更多, 除了往常多見的少女外, 多了些同茗一樣沉默的審神者。
她找了個顯眼的沿街位置坐下道:「時間還早, 你們去逛吧,有什麼想買的只管買,拿不下的話就喊狐之助來幫忙。」
三日月以擔心迷路浪費時間為由拒絕了審神者的好意,他大喇喇坐在隔壁的座位上,眯起眼睛愜意的曬起太陽。長谷部則默默搶占了她另一側的位置, 捏著花花綠綠的菜單仔細研究。藥研藤四郎見狀迅速拖著宗三左文字離開,只有鶴丸國永興致極其高漲的拉著燭台切光忠一溜煙就不見刀影。
「主公, 就這樣讓鶴丸先生亂跑好嗎?」長谷部有些擔心的皺起眉毛,茗一面喊來侍者在菜單上戳,一面分心回答道:「放心吧, 關鍵時刻鶴丸還是很靠譜的。」
不知道為什麼主人對鶴丸國永的評價如此之高,反正只要茗說了不用在意, 長谷部也就真的不再去糾結他的搞事屬性。
陽光正好, 茗端著紙杯蛋糕小口小口秀氣的咬著,來來往往的審神者們第一時間都會將目光凝聚到三日月宗近身上, 這個自稱老爺爺的俊秀青年正用勺子認真的戳可樂裡漂浮著的巧克力球。
他努力了一會兒,毫不意外的失敗了:「欸......長谷部君,這個黑色的球要怎麼弄出來?」
打刀看向他的大號玻璃杯:「啊啊啊啊啊!三日月!溢出來了, 那個飲料要溢出來了!趕快喝掉!」
混有奶油的巧克力球被戳碎後同可樂發生了某些化學反應,二氧化碳瞬間膨脹泛著白色氣泡向上翻湧。三日月眼疾手快禍水東引將玻璃杯放在長谷部面前, 受害者不知所措驚魂未定的眼看著詭異的液體冒出杯口,關鍵時刻審神者一臉淡定的把一只碟子倒扣在玻璃杯上緊緊壓住:「准備好了嗎?我數一二三, 數到三一起跑。」
「一......二......三!」
話音剛落,壓切長谷部撈起審神者竄了出去,三日月宗近稍慢一步發揮出他的迷之機動跟了上來,三人剛剛離開座位,被強行壓住的玻璃杯迅速爆發,白色的奶油可樂泡沫噴濺得四處都是。幸虧他們的座位邊上沒有其他人用餐,侍者看到這一幕後趕忙跑出來收拾殘局又恨恨的罵了幾句方才罷休。
「人類的食物還真是危險啊!哈哈哈哈哈。」三日月站在一堆絨毛玩具裡甩了甩狩衣過於寬大的袖擺,瞪著死魚眼的茗無奈掏出錢包把被他們踩到的幾個絨毛玩具買了下來。
她提著裝了玩偶的大袋子道:「長谷部......算了,下次不要躲進受害者斜對門的店鋪,太容易被抓到了......」
三人頂著路人奇異的眼神走出這家滿滿少女心的專賣毛絨玩具的店鋪,在甜品店店員不善的眼光中站在路邊等待去逛街的同伴。
很快藥研就和宗三左文字回來了,總是悶悶不樂的打刀表情終於和緩了一些。茗看了看他粉紅色的頭發和粉紅色的袈/裟,低頭從袋子裡找出一只同樣全身粉紅的玩偶遞了過去。不明所以的宗三接過玩偶,有些委屈的把它抱在懷裡低下頭躲在一邊碎碎念著:「籠中鳥......」之類難以理解的話語。
審神者有些迷茫,她還真沒見過這種小媳婦一樣的漢子,哪怕是一見面就打架的兄長也沒有這麼陰柔的同類。她輕輕捅了捅長谷部示意他湊過來,對方還以為主人要交代什麼機密消息立刻彎下腰。
「宗三左文字都這樣嗎?還是只有咱們家的這位才總是一臉被人欠了錢的樣子?」
涅色短發的青年卡了一下,顯然他沒想到主人會提出這種幾乎是人盡皆知的問題:「不,您不用在意,宗三左文字全都這樣。」
茗撓了撓頭,剛想繼續問什麼,只見燭台切光忠拎著個塑料袋拖著鶴丸國永的帽兜黑著臉回來了。他面無表情的站定微微行禮,然後掏出一個小型通訊器按了一頓,黃銅鶴瓤子的狐之助立刻出現。
「把這些都帶回本丸塞進鶴先生的櫃子裡,不要讓粟田口的小鬼們看到。」他抓過塑料袋塞給它,板著臉盯著式神徹底消失這才放開鶴丸。
「好了好了,剛剛離開本丸就鬧成這樣,不想出去的話現在回去換人還來得及!」長谷部握拳干咳了一聲臉色佯黑。
頂著隊長一職的三日月宗近笑眯眯站在一旁:「哈哈哈哈!」
其他人:「!!!!」
見付喪神們安靜下來,茗領著隊伍走向集合地點。這裡果然已經有許多隊伍等待,稍不留神就會把自家的付喪神同別人家的弄混。時之政府派遣的官員大致說明了活動內容和流程,最後著重說明了一下:「由於是根據遺跡重新模擬出來的戰場,所以雖然名叫江戶城但有可能每個隊伍所處的時代都不一樣。請不要用常識來判斷裡面的情況,這也是為什麼需要各位進行探查的原因。」
為了防止踩踏事件發生,這個工作人員言簡意賅的進行說明後立刻打開了主通道:「裡面有無數分支可供選擇,一但有隊伍進入,那些入口就會消失,探查結束後也會統一出現在指定區域,不要擠!」
茗帶著她的刀劍男士們走在隊伍尾巴上,進入通道也不挑選,直接撿了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入口走進去。炫目的光線散去後,宗三左文字「嗤」的笑了一聲。此時正是公元1603年,德川家康就任征夷大將軍並在此設立幕府後,江戶城變成了霓虹國的首都,這一變就是二百多年。直到1866年明治軍隊進占江戶後,這座城的名字被改做了東京。
「三好政長、武田晴信、今川義元、織田信長、豐臣秀吉、秀賴、德川家康,以及德川將軍家......我……就和那籠中鳥一樣啊。並不使用我,只是追求我的存在而已......」
眾人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城中高聳的天守閣內傳出莊重的樂曲,一聽便知是在舉行重要活動。茗左右看了看,轉頭對他們說道:「只要不被發現,或者直接干掉巡邏隊就可以吧?這個戰場只是歷史的投影,那就不需要顧及平民了?」
認真聽講的燭台切點頭表示主人說的沒錯,她立刻高興起來:「我一直都想試試呢,你們往後站點!」
「您想試什麼?」鶴丸國永扛著本體擠眉弄眼,茗大笑一聲道:「哈!當然是想試一下當個反派BOSS是什麼感受!」
她反手取出腰間的裝飾刀,刀意縱橫煞氣四溢,茗虹站在四谷見附門下遙望天守閣,長刀出鞘寒芒一閃而過。從她腳下到吳服橋門,整個江戶城沿著東西向的中軸線被徹底劈開。被驚動的各路守軍匆匆趕來觀察情況,正好被堵著門緊跟其後的第二刀掃了一臉。
眼前烏壓壓一片蜂擁而來的詭異敵人被審神者一刀干掉,叮叮當當掉了一地鑰匙和令牌。鑰匙可以帶回去找時之政府兌換資源,而令牌則能讓付喪神們暫時自由的在江湖城中活動。
「也不知道這個模型是怎麼建立的,你們這一身身的奇裝異服居然不會被人當做妖怪打出來!」
主要意圖並不在活動上的幾人隨便轉了轉就當任務完成,捏著鑰匙走進王點直接傳送——是的,王點恰恰就被安置在吳服橋門下,被茗的裝飾刀劈做兩半,裡面的敵人也一同化作飛灰。
「哦?是由茗姬大人所帶領的隊伍嗎?效率真高!請將鑰匙交給我。」守在外面的工作人員笑容可掬,眼鏡片後隱隱藏有一絲恐懼。他笑著接過三日月遞過去的信物仔細點了點:「二十六枚,幾乎是最大數量了呢!這是交換給您的箱子,裡面的資源隨機分配。當然,有可能會掉落一振名為『千子村正』的打刀,你可以回到本丸試試運氣,祝您好運!」
茗沒有離開的意思,當場翻開所有箱子將可用資源一一丟給站在身後的付喪神們,最後一個箱子裡果然靜靜地躺著一振打刀。
她有些疑惑的問道:「就是他嗎?」
工作人員面色鐵青的點頭確認。
「看上去似乎很正常啊!」不再糾結於新人的問題,茗隨手將刀交給藥研藤四郎:「我想在這附近轉轉,之前一直在語言培訓班,來了本丸後也沒空出門,眼下正好是審神者們聚集的時候,我想認識認識他們交流一下工作經驗。」
工作人員:「您隨意!」不!您不要把其他審神者也帶得那麼暴力!明明大多數都是軟妹,和您相處後簡直不敢想像!
他們原地等了一會,果然就有其他審神者帶著隊伍出現了。
「喲!這不是茗姬?我是三井,還記得嗎?藤原本丸事件的時候見過面,和小枝一起的那個!」青年爽朗的笑聲突然響起,茗身後的付喪神們面面相覷。
這是誰啊!
作者有話要說: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現在的小孩子真不好糊弄!帶睿哥打疫苗快累死我了。
第42章
坑深四十二米
來者是個皮膚微黑的青年, 在陽光下呲牙一笑閃得人眼睛痛。親手養大過「女兒」的三日月宗近第一時間察覺到對方也許、可能、大概、應該抱有的不良企圖, 立刻「哈哈哈哈」笑問:「主公, 這位是......?」
「代號三井的審神者,藤原本丸事件時同那個女人一起帶隊配合執法隊行動的家伙。」回答他的是一直不高興的宗三左文字,而茗則淡淡的點了下頭表示記憶尚在就罷了。
三井並沒有因為茗的冷淡而氣餒,他對這個面色冷淡的女子越發感興趣道:「任務已經完成了,一起去喝一杯怎麼樣?你雖然就職時間不大長, 但是實力不錯,這麼快就能帶著鑰匙從江戶城出來, 不少老手尚且做不到呢!」
「唔......嗯,運氣好罷了。」茗用一種估量的眼光上下打量他,心理盤算著從這家伙身上榨出消息的可能性有多高。審神者小枝的言行舉止一看就是大家出身, 但心胸狹隘絕對不是嫡支的教養水准,大差不差應該是高門旁系, 能和這樣的人關系熟絡而不是成為其附庸, 出身背景必定不遜於對方,也許......可以試一試?
三井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只覺得這種拒絕和冷淡是女性矜持的自然表現,考慮到茗在時之政府備注的簡歷,他下意識地將這個黑衣女子劃歸到保守羞怯的種類中去。
「你今年二十二歲吧?應該剛從大學畢業不久就被借調到時之政府, 在霓虹的生活還習慣嗎?抱歉,上次見過你後一直難以忘懷, 所以我私下查閱了你留在檔案室的簡歷。那個......種花家的女孩子都很保守,是我冒犯了。作為賠罪, 我請你吃正宗的懷石料理好嗎?請務必給我一次機會吧!」他雙手合什做祈求狀,眼睛裡閃著誠懇的光芒。
一串話拉拉雜雜下來說得茗身後的付喪神們一愣一愣的:原來還有這種撩妹的騷操作!話說,主公原來這麼年輕?
正當大家都認為自己無比正經的審神者絕對會義正言辭拒絕這個登徒子時,不想茗卻突然笑得眉眼彎彎:「好呀!不過我要帶著我的刀在身邊才行呢!」話語間雖然沒有少女的嬌俏可愛,卻別有一股誘人的風情,就連只被簡單提到的付喪神都覺得骨頭一酥,更不用說原本就有些花花心思的男子了。
刀劍付喪神:我的刀匠啊!審神者她突然變得壞掉了!
......
由於茗執意要求帶著一群刀,他們只能將就餐地點選擇在萬屋而不是現世,三井一邊在前方帶路一邊遺憾說道:「我是三井旁系子弟,就職審神者前一直在三井家的發源地三重縣生活,就是古稱伊勢的地方。哪裡的海鮮、牛肉和茶都很出名......」說著他頗感可惜的回頭看了過來:「如果你新年的時候不打算回國探親的話,我可以邀請你來家裡玩嗎?」
女子笑道:「抱歉了,我確實要回去探親呢。」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啊!」
說著兩人便來到了萬屋的料理店,茗此前沒有吃過如此正式的霓虹料理,所以眼下對這頓白來的午餐十分期待。和室中的裝飾非常精致,緊扣現世中的季節變遷,此時正是秋季,所以屋內屋外盡是與紅楓有關的佳作。
不一會兒,式神恭敬的進來奉餐,雖然擺盤極為精致,可是每樣只有一點點,茗看了幾眼就失去興趣,僅僅為了保持禮貌才有一口沒一口慢慢吃。過於苛求禮節的飲宴無異於一種折磨,她又一向對接引和准提這對職業打秋風的聖人毫無興趣,自然同佛啊禪啊之類的感悟無緣。
謝謝你了!誰不知道「與西方有緣」接下來就得被騙去剪了頭發當禿子?前輩們都有小心叮囑過的!
她百無聊賴的應付了一頓飯,在三井眼中則是一副不知所措投箸茫然的可愛摸樣,於是更加開心的邀請她一起去參加審神者們私下組織的交流會:「可以讓你的付喪神們自由活動,這樣也能與合得來的同事交流。」
審神者同意了。她只留下藥研藤四郎和三日月宗近在身邊,其他付喪神則先一步被送回本丸:「你們回去交代一聲,我等會兒就會回去。」
萬屋的主干道兩側有許多小巷,茗跟著三井走進其中之一。前方領路的清閑有些神秘的笑道:「不同背景和就職時間的審神者們會自發組成一些特殊的小團體互通有無,我們的消息有時候比時之政府的狐之助還要快一些,所謂內部有人就是這樣,什麼時候都能比普通人過得輕松。」他狀似無意的解說著,內容無非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茗保持著得體的微笑靜靜看著他表演,奇怪八繞好幾圈方才來到一家不起眼的茶社前。一層三三兩兩坐著些付喪神,其中光三日月宗近就有好幾位。茗看了一眼自家的五花太刀,他立刻會意的揚起「慈祥」的微笑拉著藥研藤四郎去同別人的刀劍攀談。
「茗姬就放心讓他們去吧,請和我上樓。」茶社分為三層,頂層一般是主人用來招待貴客所用,底層留給付喪神活動,只有居中的二層是專門提供給審神者小團體使用的。拉開幛子門,裡面已經有幾位審神者坐在那裡高談闊論,內容除了對時之政府未來活動的推測意外就是對可能出現的新付喪神的猜測。
「鬼丸國綱和童子切安綱不可能同時出現,無論是神話還是歷史記載這兩振刀的級別都不可能在四花以下,同時出現兩位這樣的付喪神本丸靈力無法及時跟上供給,會鬧出大亂子的。」
「聽說大阪城遺跡即將再次進行發掘,不知道這次出現的是一期君的哪位弟弟。聽說全國有粟田口之名的短刀共計四百多振,這個挖掘活動怕不是要辦上幾百年?」
「為什麼我的四花太刀還沒有湊齊呢?江雪左文字是對三菱家有什麼意見嗎!」
「我只想知道我的三日月宗近到底迷路去哪裡了......」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嘰嘰喳喳嘰嘰喳喳,BALABALA......
茗找了個不顯眼的角落坐下來,但是三井似乎沒有注意到她不欲出頭的想法,兀自拍拍手引起眾人注意:「我身邊這位就是這段時間很有名的茗姬,大家認識一下。」
無數探究和疑惑的眼神從各個角度或隱晦或善意的掃了過來,茗坐在位置上微微欠了欠身就當是行過禮節,一些出身較高的審神者不覺皺了下眉。
可是茗真的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向他們行全禮,可以說,目前還活著的人類裡也沒有誰能受的起她的大禮,畢竟年齡和資歷在那裡放著不是好看的。可惜彈丸之地的小國歷史太短,只顧得上鑽研眼前短短的千八百年,再往前?不知道啊?!
眾人互相認識了一下,很快就將新人拋在腦後,現在實力高有什麼用?能平平安安活到五年合同期滿再來炫耀才會讓人眼紅。
三井滿意於茗的安靜沉默,越是這樣的女孩子,被欺負了越不敢大聲張揚,往往都會選擇私了或是佯裝無事,不但干淨,而且安全。
天色將暗,茗站起來對他告辭後准備離開,三井立刻追上去道:「我送你下去,你的付喪神應該還在一樓呢,今天大家剛剛認識你,難免有些冷淡。不要在意,有什麼困難的話只管來找我!」
這要真是個孤身在外的年輕女子被人這樣溫存小意的照顧,只怕當下就感激涕零到要以身相許了。可惜茗虹是個貨真價實的「老人家」,她理了理袖子慢吞吞點了點頭,沒有什麼交談的興趣徑自走在前面下樓去了。
見她的背影消失於樓梯轉角,眾審神者這才開始談論起這位新人:「聽說就是她同安田家起了矛盾,審神者小枝現在還躲在本丸裡不肯出門見人呢!據說當時連安田家特意在鹿島神社請的『建御雷神之降符』都用了,她有那麼強嗎?」
「我覺得是誇大其詞了,那麼一個瘦瘦小小的女性能是降下人間的神明分/身的對手嗎?不知她付出了什麼代價驅使付喪神對抗了神明哦?嘿嘿嘿嘿嘿......」
「可是三井說她今天是第一個完成活動任務的,還帶出了幾乎最大數目的鑰匙。」
「你看到她身邊的三日月宗近了嗎?運氣好的人在哪裡運氣都好,真氣人!」
「原來是這樣啊......!」
......
身穿白色狩衣的大宮司踉踉蹌蹌從神社本殿的密室中狂奔而出,過於繁復的華美裝飾叮叮當當散落一地。
「快,快派人去鹿島神宮探查,天照大神的詔諭上說建御雷神......建御雷神的靈劍斷了!神明震怒,大災將至!」
「是!」
作者有話要說:
S君 小萌物
Cecilia 小萌物
雲洛柒 小萌物
阪田銀七 小萌物
小紫凌殤 小萌物
沉默 小萌物
感謝以上讀者......帶睿哥出門去給他爸買被子......昨晚某人懶得拿被子出來所以凍感冒了......
第43章
坑深四十三米(二合一番外)
種花家, B市最繁華的步行街背後有條小胡同, 胡同裡有個早些年破破爛爛, 最近卻頻頻裝修的老舊四合院,大門邊上掛著一塊烏黑走油的招牌,上面寫著「種花家特種設備進出口貿易有限責任公司」......名字十分長且一看那端莊敦厚的字體就知道是國企的架勢。每天都有人進進出出不斷忙碌,絕大多數都是傳說中下崗急需再就業混個退休的「四零五零人員」,最近卻多了一個身長八尺豐神俊朗的年輕人, 特別的惹人注意。
唐謹穿著休閑服拎著個塑料飯盒晃晃悠悠走進四合院,這裡是他好不容易回來後祖國爸爸給安排的工作單位——拜多年旅居霓虹所賜, 他這振金銀細裝唐刀掌握了幾門外語,被特別聘請到靈能界對外來往辦事處任職,專門同產生了意識的回流文物進行深層溝通兼文書翻譯, 連「唐謹」這個名字也是為了方便工作才從本體的標簽上找了兩個字現湊的呢!
所以,所謂的特種設備進出口, 確實是非常「特別」的「設備」的「進口」, 咳咳,大家領會精神就好。
自從在茗虹前輩的幫助下逃離島國回到誕生的土地上, 他和起名叫「唐洛」的螺鈿琵琶器靈終於找到了組織,不但慢慢學會了控制自身靈力的變化,而且也逐漸適應了目前低靈力水平的大環境。
「嫌棄靈力少?小伙子我可跟你講, 靈力少了你還能靠自己努力努力,要是靈力太多那可就大大的壞事兒嘍!」自稱是霍去病將軍墓前鎮守的石像老者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斜了他一眼, 機靈的唐謹立刻奉上唐洛裝給他的塑料飯盒,一打開裡面滿滿當當全是各種色澤艷麗香味撲鼻的肉食。
霍石滿意的看著這個年輕人, 伸出筷子夾了一口塞進自己嘴裡,嚼了幾下咽下去才繼續說:「百十來年前咱們這兒出過一場大事,天道之下無數修行之人舍身成仁才成就了今天這麼逍遙的日子。你知道是什麼事兒嗎?」
「說出來不怕嚇著你,除了西昆侖、終南山和金鰲島,上數三十三重天外,下數九幽黃泉輪回,一年之間盡數消失。誰也不知道是怎麼消失的,反正就是消失了。當時天地秩序崩潰導致靈力倒灌,那一時間靈力厚重的,咱們這種後天器靈在這種環境裡根本撐不住。有幾個不知好歹的不聽老人言,硬是活生生將自己撐到要自爆,虧得茗虹前輩並幾位尚存世間的先天器靈下山現世出手救了他們,後又有無數隱居的大能一同出手設下周天大陣徹底將碧落黃泉一概封死,這才阻止了那積累不知多少個會元的靈力繼續灌向人間。」
「重靈環境下器物比平日更容易開啟靈智,就連那些草木游魚也容易修行出個一二三來,為了維護世間平衡,國家干脆一刀切頒下建國後無論是誰都不能成精的政策......實在是精怪多了會影響到人類的正常生活。誰叫當今天道之下,只有人類才是被天道爸爸捧在手心裡的親兒子......」
他一邊感嘆著一邊捧起桌子上印著太/祖頭像的搪瓷杯狠狠喝了一口茶,隔壁充作統計大姐的明代金鑲玉算盤扭過來笑道:「霍老又講古啦?每次有新人來都得聽一遍,到現在光我都聽了二、三十遍了!您不是又借著這個搶人小唐的午飯吧?」
唐謹笑著連連搖頭:「沒沒沒,我妹子手藝好,專門多做了點讓我帶來孝敬前輩們呢!我們剛從外面回來,好多規矩都不大懂,正需要霍老這樣的熱心人給講講。」
算盤精大姐詫異道:「哎呦!那還真是你妹子啊?看上去一點兵器的煞氣都沒有,斯斯文文的一瞅就像是個搞藝術的小姑娘。」
「額......她和我種類不大一樣......」
「不說那個,既然那真是你妹子,大姐可就好意思跟你開口了。玄劍宗宗主當年還未入道時身邊有振彎刀,據說是當將軍時從草原上繳獲的戰利品。後來他修道去了,那彎刀就在世間輾轉,居然僥天之幸開了靈智修出了身形,是位叫明月的漂亮姑娘,那個......大姐的意思呢......」
唐謹嚇得趕快給她倒了杯水過去截住了她下面的話。
「我這剛剛從國外回來,事業還沒開始奮鬥呢,別的事情不敢多想,哈哈哈哈哈哈哈......」
算盤精立刻換了個目標:「那你妹子呢?有對像沒?這樣內向軟和小姑娘最近都少見了,好幾家都向我打聽她呢!」
「她也沒空,最近正在努力准備考中央音樂學院的研究生。」
「沒關系啊,先見見......唉老霍你踢我凳子干嘛?」她話還沒說完就急吼吼的調轉槍頭質問埋頭喝茶的石像老者,後者衝唐謹擠了擠眼睛,他立刻會意的端起飯盒一溜煙跑了。
霍石這才慢條斯理道:「唐謹說是他妹子你還真信啊!你忘啦?他倆一個唐刀一個琵琶,八竿子也打不到親戚關系上去。人家年輕人現在管這叫情趣,你個老太婆一點也不懂就知道叨叨叨的煩不煩,還不趕快把工資表和報銷單做出來!」
算盤大姐這才衝他撇了撇嘴扭過去對著電腦鍵盤一通猛按:「也不知道是誰落伍,硬是連拼音都學不會,電腦也不會用,手機也不會打,就會端著個搪瓷杯子裝領導啦。」
唐謹逃進自己的辦公室,剛打開電腦就收到來自時之政府的一封投訴信,內容就是向種花家爸爸訴苦兼告狀:「您家派出來勞務輸出的審神者戰鬥力太猛啦,把我們這邊建御雷神的靈劍搞斷啦,該劍是神馬神馬時期的古代文物,請問爸爸能不能補償點零花錢啊?又及,審神者茗姬前幾天把一個小姑娘給打哭啦,不是說好派來一個性格溫和的小姐姐嘛,怎麼會這樣凶殘吶,爸爸您要給我個說法啊!」
他將文件翻譯好,直接遞送到上級領導那裡,然後就回辦公室等著把回復翻譯成霓虹語再修改下行文和措辭就能發送出去了。
果然等到下午回復就被領導辦公室的白鰭豚精白秋練給送了過來。唐謹打開會議紀要看了一遍,哭笑不得的逐字念出來:「審神者茗虹自己就是上古時期的珍貴文物,貴方竟然做出有可能傷害到她的事情,近期將派遣國家博物館中相關專家學者前去霓虹替茗虹進行身體檢查和心理咨詢,以免釀出大禍後患無窮。另外,茗虹已經是這邊能找得到的、符合貴方要求的、脾氣最好的女性,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前來進行深入的了解。當然一切費用自理,生死自負,以上。」
唐謹打開文檔將文件翻譯好,看了看沒有錯別字也沒有容易產生歧義的地方,然後又同白秘書確認了一番,這才小心翼翼的將郵件發送出去。轉頭就拿起手機發了一串信息,估計兩分鐘後遠在國外的茗虹就會知道時之政府背後告小黑狀的一切細節。
......
茗虹的心情不大好,任誰知道自己被告了小黑狀都不會高興。審神者不高興,那麼她就要找告自己黑狀的人讓他們更不高興。反正霓虹這邊信仰和神明多得跟草堆裡的螞蚱似的,隨便挑揀出一個都能當做出氣的對像。於是,她拉起一個小隊閉著眼睛戳了戳中庭裡的時間控制儀,隨便挑了個年代美其名曰努力工作,實則前去搜尋那時尚在的神明當出氣筒去了......
此時正是1407年,松浦黨盤踞的平戶城自由港,一艘朝貢回來的平底船入港拋錨,三三兩兩做武士打扮的人匆匆進出後,立刻招來了一群役夫苦力在岸邊等待卸貨。成匹成匹的各色輕薄絲綢、珍貴的整套瓷器,稀有的食物,上好的茶葉,還有那些見都沒見過的華美箱籠逼紅了角落裡盯梢探子的眼。
「明國天子果然慷慨大方,不過是捆了幾個正好送上門的漁民,只要哭幾聲就賞下這麼多好東西!」
茗撐著傘,領著六個換了身正常衣服的付喪神站在不遠處圍觀,正巧一個年齡不大的少年腳步輕快的跑過他們身邊去迎接出訪上國的正使下船。看他的年齡和裝束,應該是哪位大名身邊得用的小姓。
「道仁大人,將軍大人已經在府邸等您多時了,這次朝貢情況如何?......哎?道仁大人,您的佩刀呢?」
武士丟了刀基本上跟出門忘了穿褲子一樣不可能發生,可是出訪的使臣總不能連禮器也扔了啊!
被稱做道仁的武士大笑道:「小九兵衛,你是沒去明國的都城見見世面,要不是還得穿著衣服回來見將軍大人,我們連褲子都能賣了。你看到那些絲綢和瓷器了嗎?比走私船上的要好幾十倍,價格卻更低,這輩子大概只有一次這樣的機會,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就把刀都賣了錢收購這些好東西。」
少年驚嚇得張大了嘴巴:「可您的刀是值至少五萬貫的光忠啊!」
燭台切光忠腳下一滑撞上了壓切長谷部,後者忍笑同情的看了看這位同樣價值不菲的光忠。
「幸虧是光忠,還算能被看得上眼,像是土肥君那振無銘刀只勉強換了兩匹絲綢,我的光忠可是值上四套瓷器加一罐好茶葉,早知道應該把北條先生挖出來的那振太刀偷出來帶去,說不定價碼還能更好一點,至少能再多幾罐上好茶葉!」
被盜墓賊挖出來的鶴丸國永捏著手指算了算大概自己能比晚輩多換出幾罐茶葉,捂臉扭頭。
那使臣大笑幾聲繼續高聲道:「不過我還留著短刀沒賣,原本也打算拿它做個添頭換套茶具呢,可惜□□商人沒看上嫌太短了,只得帶回來,回頭編個故事看能不能抬一抬它的身價吧......」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振白色刀鞘的短刀。
藥研藤四郎眼神兒好,隔著一段距離也能認出自己的兄弟:「退的膽子小一定就是被這件事嚇的,對吧?」
少年頓了頓用來消化聽到的消息,繼續問道:「那些被抓去抵罪的犯事漁民呢?」
道仁拿著不舍得放進箱子裡的寶石在手裡摩挲欣賞,混不在意回答他:「明國天子讓我們自己處理,刀都賣了也沒法砍了,捆上石頭扔海裡也不能保證全部滅口,我們干脆在海邊壘了個灶火一頓全給他們蒸熟喂魚了。」
少年聽聞笑的前仰後合:「道仁大人真是風趣,將軍還在能您呢,咱們這就啟程吧?」
說話功夫,船上的東西已經處置完畢,舉要上繳的和個人自用的被分門別類整理妥當,他們不再多言,催動馱獸緩緩前進。牛車裝得滿滿當當,車轍深深印在腥軟的泥地上,打探到這是將軍的車隊,角落裡那些眼睛都紅了的人紛紛散去。
海風吹得茗的衣袖亂舞,她身後的六個付喪神從未像此時這般羞愧於見到主人。
丟人
很丟人
特別丟人
無論他們的刀匠叫什麼名字,無論他們的刀派多麼炙手可熱,他們都有一個統一的稱呼——日本刀。作為刀他們是自豪的,鋒利、堅韌、強大,但是人就......感覺莫名其妙被人類丟了自己的臉呢......
審神者在海邊轉悠了幾圈,趕走了一波剛剛從舢板上下來的海盜——對於這個時代忙時捕魚閑時去別人家打劫的霓虹海民來說,鄰國的人口也是一注大買賣,何況茗身上衣飾不俗,就連長相也是相當水准的。一開始壓切長谷部還有些擔心主公殺傷平民會被時之政府申斥,可是當他看到被海盜活生生從船底拖出來的幾個少女時,整張臉燒得能燙熟冷水,那姑娘身上的痕跡簡直無法描述。他連羞帶怒下幾刀干掉了泛著魚腥味的凶徒,被強擄而來的少女屈膝含淚道謝後轉身一頭撞在海邊礁石上,鮮艷的紅色夾雜著點點乳白就這樣漂浮在海面。
「主公,為何不攔下她們?」藥研藤四郎自從學了醫術後整振刀的心腸都變軟了。這些少女是主人的同鄉,遭逢此難更容易讓付喪神們同情。他們這些鋼鐵鑄就的冰冷器物都心生憐憫,然而主公卻一臉冷淡的就這樣抄手看著,這......
茗側頭看了看短刀,嘆口氣道:「怎麼攔?她們被搶出來就沒了活路,死在外面也許還能得到同情,總有人會念著她們,給她們報仇雪恨。活著回去......只會比死了更難受,歧視和暴力並不僅僅來自外部。」
「......」就連三日月宗近也笑不出來,只能默默跟在審神者身後。
茗原本心情就不好,此時簡直可以用雷霆震怒來形容,好在她總算還記得身後的付喪神只是刀,選擇不了出身和買下自己的人,不過是拉長一張冷臉不大理會他們。
其實還是有一點點遷怒的。
她站在山海交接的曠野中,足下猛力一頓,霸道的靈力貼著地皮呼嘯而過,方圓千裡之內所有非人之屬直接被蠻橫的拍了一臉。
這相當於正在自家地盤吃著火鍋唱著歌,突然來了個不認識的家伙一腳踢翻了飯桌還踹在臉上,誰能忍得了?
凡是覺得自己算是個角色的山靈精怪紛紛現形聚攏於此,打算給這個陌生人一點顏色看看。茗反手用裝飾刀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將付喪神們趕進去藏起來,自己則大喇喇右手持刀孤身站在荒地上靜待出氣筒送審們來。
果然,千裡之內的大妖並山野毛神很快出現。那些身形高大頭生尖角的大概智力都比較低,見一個女子站在這裡踢館頓時高興得張嘴露出獠牙就衝了過來,茗微微側身出腳,「咣當」一下就把沒腦子的出頭榫子絆倒,左手拎著頭上的角將其抓起來「哐、哐、哐」極有節奏感的在地面上狠狠敲了幾下。
嗯,聲音還挺脆。
這個實力差距實在是大了點。其他妖怪見狀不敢造次,派出一個極似書生的大妖走出來鞠躬問道:「敢問這位大人是打算在這裡圈地嗎?」
茗側頭、閃身突然出現在他背後,揪著尾巴把妖斜著扔出去:「尾巴還收不起來就別跟我玩兒心眼了。」
見拖延之計被對方識破,妖怪們紛紛拿出看家本事撲出去,大多也就是一腳踹飛、一掌扇飛或是備用刀背砸飛的區別。
這幾位在半空中還有心思拌嘴:「我居然是被大人的佩刀抽飛的!看來還算能入大能之眼!嘿嘿嘿嘿嘿!」
收拾了這群無組織無紀律的妖怪才能敲山震虎引來茗最想要的目標,直接打上門去顯得格調不夠高,你們得自己送過來挨揍!
有挨了揍不甘心去找老大的,立刻便有只極漂亮的白色狐狸鑽出樹林偷偷看了茗一眼,然後背著耳朵平平趴在地上不敢動作。
你們這群流寇!哪裡惹來了這麼尊大神?
茗放過大大小小倒在地上連痛都不敢呼的妖怪們,瞬間出現在白狐面前:「去給我報信。」
狐狸哆嗦著消失,同步得到消息的稻禾神頭大如鬥:「我只是個主管農業和商業的神明,打架這事兒我不在行啊!」
有不明身份的「神明」自西海岸登陸,一上岸就把當地的大妖和小神揍了個「人」仰馬翻,高天原立刻降旨派建御雷神裹著雷電前去翻盤,用了大概十分鐘,腫著臉回來了。
「那一定是不知何處而來的高位神明,莫說是我,便是素盞鳴尊也不合一敵,請天照大御神盡快定奪!」一邊臉高一邊臉低還腫著一只眼睛的建御雷神沒好意思說自己一照面就被人迎面一拳搗在眼眶上,眼珠子差點沒叫掏出去,還沒來得及報出名號又被拎著後領像扔彈力球一樣丟出去再撿回來,再丟出去再撿回來......臉都丟盡了。
整個高天原都有些麻爪,論戰鬥力,三貴子中戰力最強者非熊孩子素盞鳴尊莫屬,可他也就和建御雷神不相上下,畢竟人家雷神的神職管的就是打架看場子,剩下的天照大御神和月讀命尊這倆姐妹花......站在後面舉著鏡子當個拉拉隊加加油也許還行。
戰鬥力低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他們的神力並非自身修持,而是來源於信眾的供奉,這同靠著自己努力咬牙修行的器靈完全不在一個技術層面上。
正當他們討論是繼續派素盞鳴尊前去努力掙扎一把還是直接讓天宇受買命找個桶子再給遠方的客人跳一段舞好求饒時,蹲守在戰線前沿的稻禾神傳來消息:「大神打開了一個黑洞走進去離開了,該干嘛干嘛都散了吧......」
茗其實挺想試試主神砍起來是什麼手感的,可是時之政府已經哭著喊爸爸了,鑒於兩國並不打算開戰,她只好惡狠狠掐斷電話通訊揮袖放出付喪神們沿著時間通道返回2205年。
時之政府:爸爸我錯了,我再也不敢背後告黑狀了!
幸虧茗只是去揍了大妖和神明,於歷史沒什麼影響,否則笑話就大了。倒是刀劍付喪神們的三觀被主人按在地上摩擦再摩擦,磨成粉末裝在塑料袋裡還給他們:「自己拿回去粘好!」
宗三左文字揉了揉額頭難得靠譜起來:「主公,這樣揍了高天原一頓會不會招來報復?」
茗從袖子裡掏出一本出給他:「讓光忠念給你聽!」
好歹算是學了點中文看菜譜的燭台切臨危受命湊到他邊上將那段文字讀了出來:「乃共立一女子為王,名曰卑彌呼,事鬼道,能惑眾,年已長大,無夫婿,有男弟佐治國。自為王以來,少有見者。以婢千人自侍,唯有男子一人給飲食,傳辭出入。居處宮室樓觀,城柵嚴設,常有人持兵守衛。」
意思就是卑彌呼為女王,有道術,能夫人,沒有夫婿,有弟弟幫治國,但是卑彌呼幾乎從不現身人前,日常起居有千名婢女服,居所由大量的士兵嚴格把守。
眾人面面相覷。這......這不就是天照大神在人間的寫照嗎?再翻翻書皮一看:《三國志·魏書·倭人傳》......從此以後茗的本丸裡,再也沒有付喪神對神國高天原產生過任何興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很多史實是真的。比如幕府將軍源道義派使節去給明王朝納貢是真的,賣了刀買手信是真的,自己把抓去的倭寇燉了是真的,五虎退隨行也是真的,使臣名字是我編的,查了好久也沒找到。卑彌呼女王是天照前身這個有爭議,但《三國志》在史學界還是比較有公信力的。
大姨媽來了,雙更合一,作者已陣亡,有錯字以後統一改......
第44章
坑深四十四米
前去鹿島神宮調查的神職人員很快傳回消息, 被供奉在那裡的「布都御魂」劍身果然憑空出現了如蜘蛛網一般的裂痕, 似乎外力稍加作用就會讓這振古老的祭祀品徹底破碎。如果把責任推在審神者茗虹身上吧, 明顯站不住腳。第一,靈劍破碎時人家沒有離開本丸半步;第二,誰知道建御雷神手上拿的本體出現問題會反映在這振祭祀品上?第三,不開心的茗姬危險系數實在太高,時之政府不想正面同她剛。
結合上面三點主要內容, 官方只得暫時忍下這口氣,封鎖掉所有消息後笑呵呵的繼續組織審神者們開展江戶城的探查活動, 私下裡則不知道開了多少次會議,這才勉強達成一致——先把種花家爸爸送來的祖宗安撫下來......
曾經在監控其中看茗看到失神的那個管理者偷偷順走了夾在資料裡的茗的證件照,盯著合成照片裡的女子目光痴迷:「神明般的存在......嘿嘿嘿嘿嘿......」
「鵺伯父, 您拿著的是什麼?」
他立刻將手中照片收起來,冷淡看向來者, 代號三井的審神者赫然站在會議室外等待。
代號為鵺的高層擺出傲慢的表情瞥了三井一眼, 抬抬下巴示意他跟上,然後二人便匆匆消失在走廊盡頭。
三井有些心不在焉, 他還在思考下一步該展開何種攻勢好軟化茗的態度,而鵺則不斷偷偷觀察生怕剛才的照片被晚輩看見。沒過多長時間,鵺咳了一聲道:「最近你安分一點, 不要讓我再聽到那些荒唐的傳聞,哪怕去找女孩子玩也要打掃干淨尾巴。反正死個把個沒背景的審神者也無傷大雅, 就當提前為神國收回靈力了,三井家不可能讓你迎娶那些庶民的。」
青年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 繼續默默出神。伯父的話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也許他可以在時間裝置上做點手腳將茗拖進未知的歷史坐標內,反正自己本丸的付喪神隨便拿出哪一個練度都已經封頂,該極化的也極化了,該合成的也合成了,他在任何坐標的次空間中都不會遇到危險。對於這種矜持保守的女孩子不能像一般的戀愛游戲那樣簡單,到只有兩人相識的陌生世界中「英雄救美」應該是個不錯的套路......對!就這麼干!
他前來見鵺的原本目的就是來拿可以自行設定未知坐標的時間裝置,這下連設備都已經齊備,不搞點什麼事出來簡直就是浪費人生。
對於這樣的人,只能評價他腦子有泡,病得不輕。
......
茗帶著小隊回到本完後立刻讓他們解散自行活動,自己悶悶的一頭撲進臥室生起悶氣來,心情不好外加靈力四溢,本丸裡罕見的出現了極端天氣。所有能動的刀或動物全數躲進廊下,心驚膽戰的看著一道道撕裂天幕的紫電和瓢潑大雨,恨死那些讓主人心情糟糕的家伙了!
風雨交加一整夜後,第二天的本丸一早就出了一大片火燒雲,付喪神們縮縮脖子誰也不敢招惹審神者,就連短刀們也乖巧起來。
好在他們的主人並不是喜歡遷怒的人,總算顧及了這一窩子半妖半神的刀子精:「還是昨天的小隊,今天繼續出發探查江戶城。」
茗干巴巴的說了一句,馬上付喪神們就乖乖排好隊伍等在庭中,她沉默著操作儀器,很快就打開了前往萬屋的通道。眼尖的藥研藤四郎看到她腰間的裝飾刀不見了,忍不住擔心問道:「大將,今天不帶佩刀出門防身嗎?」
她露出一個充滿血腥和殺意的微笑:「不,今天不帶那個藝術品,我帶了別的。」
這個笑容讓刀背後寒毛直樹,藥研立刻閉嘴不再發出聲音,拎著燭台切一早准備好的便當盒之一就穿過了月亮型拱門。其他人和他一樣,生怕弄出什麼多余的聲音讓主人暴躁的情緒更加糟糕。
這次他們熟門熟路的直接轉過街道來到了活動集中地,迎面就遇見了笑得露出兩排大白牙的三井。對方見到茗以後眼睛閃閃發亮,連腳步都輕快起來:「茗姬!今天運氣真好能在這裡見到你,一起走吧?」
茗下意識向腰間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今天是帶著本體出來打算找茬的。
雙方付喪神都因為她這個危險的動作僵硬了一下,不想她的手換了個方向轉而從袖子裡掏出一盒點心遞了過來:「能在這裡遇見你也是緣分,請你吃點心。」微微側頭一笑,霎時間神情慵懶,風情無限,黑色的長發如絲般隨風輕輕揚起,就這樣束住了人心。
被忽悠得五迷三道的男子揚著傻兮兮的笑容走在前面領路,他的付喪神紛紛表情莫測的偷偷瞄了幾眼茗,卻被她身後的六位刀劍男士惡狠狠瞪了回去。
他們並排站在隊首等待工作人員打開通道。黑色的入口一張開,三井偷偷將一個紐扣似的東西攥在手裡,另一只爪子狀似無意的伸去牽茗的手卻恰好落空只能勉強拉住她的袖子。
壓切長谷部:回去就和歌仙打招呼,一定要把主公這件衣服徹底銷毀掉!
他們走進活動傳送通道內,茗選了最近的一條分支轉身過去,拉著她袖子的三井卻突然驚訝喊道:「這是什麼?!」
他話音剛落,通道內壁像魚鱗狀斑駁的脫落,腳下的地板首先消失,兩個審神者並兩支付喪神的隊伍一起跌落進時空間的夾縫。
茗正打算連人帶刀全部拉近自己的劍塚神域,不想對方拋出一件刻有陣法的龜甲,竟然能夠在這樣危險的地方造出一片穩定的空間。直到他們被湧動的黑腔「吐」了出去,三井才滿頭大汗的收起那塊毫不起眼的東西。
失策了,他沒想到伯父給的東西危險性這樣大,明顯是為殺人滅口而准備......
一陣天旋地轉後,眾人總算安全落地,不同於茗端端正正毫無異狀的站在那裡,三井幾乎是被他自己的付喪神抬起來的。
此時他們站在一片山間谷地,猩紅的楓葉飄飄灑灑,空氣中若有似無的紅色霧氣蓋住了腳下嶙峋的白骨,女子清淺的嬌笑不時從林中傳來,似乎還有隱隱約約的歌聲與清脆的鈴鐺聲,在這似血殘陽般的楓樹林中令人毛骨悚然。
茗側耳聽了一會那若有似無的歌聲,感嘆一句:「痴兒!」轉頭便帶著自己的隊伍向另一個方向而去。
還沒走出多遠,三井派來的極化不動行光立刻追了上來:「茗姬大人,我家主公非常擔心您,請您不要擅自亂闖,這裡可能會有妖怪......」他話只說了一半,茗突然伸出素白手指戳向他的眼睛,少年嚇得眯了眯眼,然後就見那蒼白纖細的手指上捏了一條翠綠的小蛇。蛇在茗的手上掙扎一陣,不死心的一口咬了過去。不等它咬實,茗手中微微用力,這條蛇便化作一股黑霧凄厲尖叫幾聲後徹底消失。
「這個林子對於普通人類有幾分危險,叫你主人把花花腸子收起來小心點,不然丟了命可別哭著回家找媽媽。」她似笑非笑的看著短刀,少年立刻紅著臉跑回去報信。
主人!您看走眼了!套路已經被打算撩的妹子發現,請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接下來沒辦法辦。
茗帶著隊伍漸漸走遠,三井則無視付喪神們的催促站在原地猶豫。審神者茗姬已經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但回到正常坐標後還可以繼續往來,楓樹林中那個唱著哀婉歌曲的姑娘似乎更需要有人安慰。這個......這個......只要是年輕貌美的女孩子,三井覺得自己是沒有辦法拒絕對方的邀請的。
於是,在付喪神的苦心勸諫下,審神者三井執意走進了那片紅得快要燃燒起來的楓林。
......
已經走下山腰的茗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山上的楓林,金色游絲一閃,那片飽含怨氣和血腥的林子就被一劈兩半,女子的笑聲被尖叫取代,緊跟其後的是男子怒吼的聲音。她搖搖頭道:「這時之政府選人的時候腦袋是被門夾了嗎?怎麼什麼樣的奇葩都要!」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靠近城市的近郊,小心觀察了一番,三日月宗近笑開了:「哈哈哈,哎呀哎呀,好久沒有回來了,這正是平安時期平安京城外之處呢。」
其他刀看著他身上繁瑣的狩衣皺起眉來,除了鶴丸國永,別人都活躍在幾百年之後,對這個時代不熟啊!
審神者也伸頭去看了看青年藍色的寬大狩衣:「我覺得,你們還是先找地方換身衣服吧,不然等會還沒進城就得被圍觀。」
藥研藤四郎帶著主公塞過來的錢袋偷偷潛進城中,仔細辨別清楚各種衣服後動作輕巧迅速的包起一大摞扛著就走。幸虧他是短刀,隱蔽性和機動性極佳,直到第二天早晨成衣店老板才發現自家丟失了大量衣物,櫃台上卻多出了一錠黃金。
「淑子,淑子!快去陰陽寮請一位陰陽師來,咱們家裡鬧獺狸了!」
第45章
坑深四十五米
銅駝大街上慢悠悠行來一輛朱輪華蓋車, 拉車的青牛毛色均勻體型健碩一看就是高門大戶精細養著的。車轅上坐了一個身穿直衣的短發童子, 另有五位形態各異的成年男子隨行護衛在側。
這一行人, 非常惹人注意。無論是身高、相貌還是他們腰間佩著的刀,都足以成為人們的談資。過路人紛紛交頭接耳猜測車中之人的身份,上至天皇家族,下至武家姬君,凡家中有適齡女子的貴族都被猜了個遍。這牛車順著大街不緊不慢前行, 直到行至一條歸橋畔的私宅前才停下。那黑發紫眸的童子跳下車來,手執一封書信上前敲響了黑漆木門。
不久便有女子的聲音傳來, 一個穿著色無地的樸素婦人打開門,收下書信後匆匆消失,沒過一會宅邸的主人便立刻迎了出來。
那是一個風華不輸任何人的白發男子, 細細的眉眼似嗔非嗔似笑非笑,淺藍色的狩衣顯得人氣質高華。他緊緊的攥著蝙蝠扇, 力道之大甚至有些將扇骨捏得微微有些變形。待看到朱輪華蓋車後, 他立刻彎腰鞠躬行禮:「不知前輩從何而來,竟有伯道上人手書為憑, 大人駐留此地期間,請放心將事情交予晴明吧。」
一個身穿藍色狩衣的俊俏男子張開一柄竹骨黑綢傘,黑色綢緞的傘面上疏疏淺淺勾勒出幾支白梅。那男子張著傘站在牛車旁, 立刻又有一個紺色短發的男子走上前來輕輕敲了敲車門並將車門打開。這時,立在一旁的童子走過去伸出胳膊, 恰好讓車中出來的人可以扶著他安全妥當的慢慢走下來。
黑綢傘遮住了她的大部分面容,只有淡櫻色的唇一閃而逝被黑衣女子手中的素白紈扇遮住:「不必行大禮, 我與你口中的伯道上人相識,得他一封手書非為難事。此番前來最多旬日便會離開,麻煩你了。」
寒暄過後,宅子的主人立刻讓人大開中門,連人帶車全部請了進去,也將旁人打量的目光關在外面。
「那白狐的兒子何時認得這樣的貴女!似乎沒有在平安京見過她呀?」
「看他行如此大的禮,難道是同妖狐葛葉一般惹不得的存在嗎?」
「看氣度確實不像凡女所有,還有她的侍從也那般俊俏,真可惜未能一睹真顏......啊!吾遺憾得心口痛!不行不行,等下回去隨便找點什麼由頭去請安倍晴明來家裡,占蔔也好,驅邪也好,你們看著辦!」
驕縱的公侯子弟恰巧路過看到這一幕,當下便不知天高地厚的鬧起來,僕人無奈,只得連哄帶勸先將小公子騙回去,待稟報主母後再說。
進入安倍晴明的庭院,那些來往侍奉的僕役很快沒入草叢消失不見,茗一點也不奇怪的跟著主人走進待客的茶室。賓主還禮落座後,她才再次開口:「你應當知道我這些隨從的身份,停留此地時我會束縛他們的行為,盡管放心。」
陰陽師撫掌大笑:「您真是善解人意!這樣一來我就不必頭疼該如何向人介紹前輩了,只說您是伯道上人同門可好?」
茗歪頭想了想,勉為其難點頭應下:「算來我們同屬道門中人......說我是那小子的長輩吧,你跟著他一起喚我姑姑就好。」
他又笑了幾聲,擊掌喚出兩個童子對他們道:「你們先去安排好客舍,然後同博雅說一聲明日我應不了他的約了。」兩個總角童子立刻躬身行禮後退下,他又對茗笑了笑:「那我便厚著臉皮喊您姑姑了,不知您此來為何?」
審神者晃了晃手裡的茶杯:「無妄之災罷了,過上幾日我便會自行離去,作為回禮你若有什麼棘手的麻煩大可來尋我幫忙。」
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安倍晴明非常聰明的不再多話,只是讓式神殷勤的照顧客人,自己則挑揀些有趣的故事慢慢講來。不得不說,他是一個非常會察言觀色並且很會照顧他人情緒的人,原本余怒未消的茗在談話中也逐漸平緩下來,笑著說了一些唐時舊聞。
付喪神們坐在主人身後面面相覷,壓切長谷部甚至恨鐵不成鋼的瞪向三日月宗近:你的臉是白長了嗎?就這麼看著主公被別人哄得樂呵呵的?
三日月宗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番暢談賓主盡歡後,茗便帶著付喪神告辭:「我先帶著家臣去休息了,有事可遣式神來。」
安倍晴明目送女子領著一眾隨從跟著瑩草走去客舍,自己則皺眉拖出一份白紙慢慢思索著書寫起來。今日這位前輩這樣大動靜的上門來,只怕消息已經傳入內廷,與其讓那些愚蠢的貴族惹怒這位大人,還不如自己早些上言好叫一條天皇心裡有所准備。
那邊安倍晴明正頭疼如何糊弄好奇心過剩的貴族,這邊茗帶著付喪神來到休息的客舍。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漂亮的透明小瓶交給領路的小姑娘:「這個謝你辛苦,拿去當零嘴吧。」綠衣服的小姑娘笑起來可愛極了,她高高興興舉著大蒲公英的毛球鞠了一躬,接過小瓶子跑向庭院,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
茗領著眾人進屋,揮手讓大家坐下:「咱們先在這裡住著,明天我去把三井那個蠢貨從山裡拎出來,隨便教訓教訓就回家。這個時代靈氣厚重,妖鬼神魔之屬不在少數,且人心紛雜更易滋生黑暗,對於你們這些刀劍付喪神來說有些危險,就不在這裡多做停留了。」
知曉厲害的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紛紛點頭表示同意。穿慣西服卻猛然間不得不換上狩衣的燭台切光忠長出一口氣:「總算是快要熬出來了!」他非常不適應那些過於寬大的袖擺和極似裙子的下裳,但是對著裝非常講究又不允許自己隨意敷衍了事,只能硬著頭皮強迫自己端著架子撐起這種廣袖飄飄的裝束。
只有宗三左文字仍舊一臉不高興,他其實是有點心塞的,明知審神者也許對自己有什麼誤解,可惜又無從解釋。明明之前不是使用過我嗎?為什麼又將我放在本丸裡不聞不問呢?
不知在漫長的時光裡他到底經歷了些什麼,得到靈力化作人身後情緒變得非常敏感纖細。如果說他的兄長江雪左文字是因悲天憫人而執著於和平,那麼他更多的則是對命運的憤恨與不甘才會總是耿耿於懷胸口蝴蝶般的刻印。
此刻,其他的付喪神都放松下來同審神者交談,只有宗三含著股委屈縮在角落。鶴丸偷偷塞了一顆極酸的梅子在眾人茶杯裡捉弄三日月,不想卻被識破。大家一番推諉後茶杯被放在了發呆的宗三左文字面前。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一眾炯然的目光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就被酸得吐了出來。
發現自己被捉弄,原本就覺得有些委屈的宗三立刻惱羞成怒的爆發,他推開坐墊拂袖而去,連幛子門都忘了合上就捂著胸口奪路而逃。
和室裡安靜了一下,鶴丸立刻站起來:「呀呀,他生氣了。主公,我去向他道歉,先失陪了。」
但是茗攔下了他的動作。她端著茶杯看向屋裡剩下的五個人:「給我講講吧,宗三左文字。我原本不想管那麼多,只要本丸內部和諧,刀劍們是什麼性格我都不想插手的,可就讓他這樣天天不高興也不是個事兒啊。」
三日月宗近抱著盤子躲開,將地方讓給了那些曾經侍奉過織田信長的刀們。
首先開口的是藥研藤四郎:「宗三他,再刃過兩次,吃的苦頭太多,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總是高興不起來。」
燭台切光忠卻有不同看法:「會不會是因為那個刻印呢?身上平白多了點東西,總會覺得難受吧!」
「刻印?」
「是的,是織田信長討伐了義元今川得到宗三後親自在他本體上刻的字。連刀身也在那個時候被磨短了,從太刀變為打刀。我也是那個時候從大太刀變成現在的樣子。織田信長那個人啊,任性妄為簡直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形容詞。」提到前任主人,壓切長谷部同樣怨氣滿滿:「我是被賞賜給前來游說的黑田家,而宗三則遇到了實戰刀最怕的事......他被供起來了。自從被織田信長收藏一段時間後,他變成了野心家們都想染指的吉祥物。所有人都想得到,但是誰也不會使用......」
「那還真是倒霉啊......」茗一手托腮一手不緊不慢的敲著桌面:「所以他是覺得我同其他人一樣不怎麼使用他,這才總是不高興的嗎?這可真是一種奇怪的撒嬌方式啊!」
「那麼,明天就帶他出門好了。藥研,麻煩你晚上通知宗三左文字一聲,明天一早在中庭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
資料及二設來源:
葛葉《葛葉物語》
伯道上人《晴明朝臣入唐傳》
源賴光二設來源於《御伽草子》和《今昔物語》
安倍晴明結合了手游和小說......就這樣。
第46章
坑深四十六米
第二天清晨, 茗果然在庭院中的花樹下拾取打刀付喪神宗三左文字一枚。看著對方重新換回去的粉色袈/裟, 茗拿出一個櫻粉色的和果子遞給他:「你還真是喜歡粉紅色啊!」
「我的出陣服就是這樣, 既然你要帶我出去辦事,那麼我就必須承擔起應盡的責任。」他干巴巴的開口,覺得有些像是吵架,又加上了一句:「畢竟我可不想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導致失敗。」
你還不如不加這一句呢!
茗伸出右手:「拿來!」
宗三左文字愣了一下,直到審神者不耐煩的又說了一遍:「你的刀, 拿來給我。」
「你,也想讓天下之王的像征來陪侍嗎......?」他下意識的說出這句話, 只見茗的臉色唰一下難看到極點:「天下共主,人王之劍,呵呵, 我倒不知道本丸裡何時出了這樣一位大人物呢!」
她利索的收回右手,看也不看這個付喪神直接轉身, 幾乎在同一時刻原地消失不見, 宗三左文字一臉懵圈:「我說錯什麼了?」
躲在幛子門後偷看的刀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在此之前審神者就算再生氣也不會直接這樣將人撂在那裡扭頭走人, 什麼事能讓她如此失態?
他們顧不上分析,先出來將愣在那裡全身都快沮喪得掛滿黑線的宗三拉進屋裡,團團坐下後才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
「諸位, 這是事關本丸的一件重要的大事!我們不能等閑視之。」壓切長谷部一臉嚴肅:「我等蒙受主公大恩卻一直無法報答,能幫她解開心結也算是勉強能做的一些事。」
藥研藤四郎和燭台切光忠點頭表示同意。
眾人將目光再次聚焦在宗三左文字身上:「......你到底說了什麼才會讓主公氣得連禮儀都忘了?」
宗三覺得自己快被冤死了, 他將剛才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重復了一遍,又著重提起了茗消失前說的話:「主公似乎對天下人之劍的稱呼很敏感......」
額......這次視線轉到了「哈哈哈哈」的三日月宗近身上。
「鶯丸的兄弟, 那個叫大包平的似乎也很執著敏感於某個稱號......主公會不會?」想起演練場遇到的大包平們,這些刀抖了抖把腦內劇場統統擦掉。
我的主君,不可能那樣冒傻氣!
關鍵時刻居然是鶴丸挽救了這次討論,他少有的嚴肅起來:「不,主公和大包平的態度完全不同。大包平是想要得到那麼一個稱號,而主公......似乎是厭惡,甚至有些......仇視。」
「我們只知道主公不是人類,有兩振佩刀,來自古國,其余一概不知。雖然我們知道她的真名,可是這沒有什麼用處。別跟我說你們之中沒人嘗試過神隱她,無一例外的徹底失敗了對吧?甚至有刀因此受傷。」他捏著自己的鏈子突然笑起來:「至少這次我們了解她討厭什麼了,總算是個進步。還有誰知道什麼關於主公的事情嗎?這個時候就不要藏著掖著了。」
三日月宗近放下茶杯:「根據主公平日的生活習慣和零碎表達,我大概能猜測出她的年齡很大,應該比本丸裡任何一振刀都年長,輩分很高,頗得家中後輩敬重愛戴。她還說過自己是武器的器靈,但她身邊出現的陌生刀只有兩振,其中一振是現代工藝品,那麼根據我等刀劍付喪神的情況進行推測......那振身有裂痕的,很可能就是她的本體......」
討厭「天下共主」和「天下人之劍」的古老刀劍......到底是什麼呢?
坐在一邊擺弄茶具的燭台切光忠突然冒出一句:「對青銅很在意......青銅......銅錫合金剛鍛造出來的時候就是金黃色的對吧?」
眾人紛紛疑惑的看向他:「人類開始用金屬制作武器是從青銅開始的吧?因其熔點低易於鍛造......上古時期的人類沒有那麼高的技術,至少鐵都是很久以後才被應用於實際生活中的。那麼結合三日月先生剛才的分析,主公很可能是出身上古時期的古刀,能下令用青銅鍛刀的人......離天下共主也相去不遠了吧......」
難道說主公也倒霉的曾經遇到過一個極似織田信長的家伙?
曾經侍奉過這位「第六天魔王」的刀們立刻同仇敵愾起來,就連宗三左文字聽鶴丸描述了那振古刀上的裂隙和指痕也覺得自己的遭遇實在是不值一提——雖然是二十六個字的銘文,可是刻在刀莖上也不妨礙他宗三左文字日常生活,主公可是被傷在刀反上!大家都是刀,當然清楚那個地方重傷是什麼情況......無論多麼好的刀,這個地方破損就意味著,除了再刃這輩子基本上同戰場和戰鬥沒什麼緣分了。
安倍晴明家的客居院落裡,五個成年男子外加一個少年團團圍在桌旁愁眉苦臉:該怎麼讓主公的心情好起來呢?
另一邊,茗剛離開陰陽師的庭院就後悔起來。
她剛剛確實是遷怒了,這種情緒是不應該的。宗三左文字是一振運氣可以說好也可以說糟的打刀,他的身上並沒有連接著國家氣運或是功德之類的靈光,除了人類強加的光環外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正是這人類強加的光環給他帶來了不大不小的麻煩,如果可以的話,他恐怕更願意無銘無刻卻能縱橫沙場。他的眼睛裡......總是有著對自由的渴望。
明明束縛早就被解開了啊!
茗撓了撓頭發,覺得現在轉頭回去道歉的話未免會讓大家都覺得尷尬,不如自己先去把那個滿腦子都是如何撩妹的審神者先拎回來再說,再遲下去只怕就得去黃泉撈人了。
她回到昨日來時的楓樹林前,沒有找到人類蹤跡便揮袖直接掀飛了整座林子。艷紅的楓樹根莖下拖出了不知多少白骨,倒在地上立刻褪去了那層惑人的紅色。曾經吃人的樹林就這樣被輕松鏟平,露出了長滿濕滑青苔的殘破院落。茗抬腳剛打算邁進去,身後卻傳來虛弱的阻攔聲:「茗姬大人,裡面危險!」
原來正是三井手下的不動行光,經過極化的少年不再整日醉醺醺的,他穿著極似學生裝的出陣服靠在樹根上,面色蒼白:「多謝大人幾次三番出手相救。」看樣子是茗虹掀飛楓樹林連帶著將他一並從土裡拽了出來。
「昨日我已經掀了那女鬼的迷障,你們怎麼仍舊呆在這裡?」茗走過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一股沁涼的靈力滲入,見他的傷勢好了點,她有些遺憾道:「抱歉無法讓你徹底痊愈,畢竟你不是我的刀,這已經是極限了。」
不動行光從地上爬起來笑了笑:「已經好多啦!三井大人......唉,別的毛病沒有,就是見到漂亮女子便走不動道。昨天您一刀讓那女鬼重傷,我們已經看出她的本來面目,正架著主公逃跑,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全身發黑的陰陽師,他召喚出了一只大天狗和一只雪女,我留下來斷後讓其他人帶著主公繼續逃。好在那些大妖更在意這女鬼的死活,匆忙間只令這些樹妖將我卷進地底,這才堅持到現在。」
「茗姬大人,您身邊的刀呢?怎麼可以讓主人自己在這荒野裡行走?」少年的長馬尾搖來搖去,茗忍不住伸手又捏了一下:「帶著他們反而礙事。我剛才找了一路也沒見你的主人,不如先同我回去,有你的同僚在身邊,向來三井先生最多虛驚一場不會有什麼大礙的。有你在我才好順著你們之間的靈力契約繼續找人。」
少年點頭答應下來,走在前面替茗推開擋路的荒草灌木,行至山下迎面正巧遇到了一個貴族青年帶著武士門人打算進山除妖。
「那楓葉林裡的女鬼已經被茗姬大人趕走了,你們不用去了。」不動行光倒是好心腸,不忍見他們白跑一趟便將剛才的事情如實告知。
貴族青年一邊派人上去查看,一邊停下來看向茗姬:「這位貴女是?」立刻有僕從貼近他耳語一番,這個青年恍然大悟:「您便是陰陽師安倍晴明上書中所言的唐國姬君?失禮了!」他微微側過身禮貌的讓出空間,然後自我介紹道:「在下源賴光,此山中的女鬼曾是祖父的側室一度頗受寵愛,但是後來比叡山的高僧發現祖母所患怪病正是被其下了咒術,便將這個名喚紅葉的女子流放在這裡。最近家中突然怪事頻發,有陰陽師前來檢查後說是有女鬼作祟,所以在下才帶家臣前來退治。」
茗側頭看了看他腰間懸著的太刀,笑著點了點頭:「那女鬼已經被我趕跑了,不知會不會誤你的大事?」
源賴光搖頭道:「無妨,她怨恨頗深,只要賴光還在,她總會回來尋仇的。」
「那我便不擔心了。我有一同伴,甚為憐惜貌美柔弱的女子,據說他被這紅葉抓走,也許還要拜托您才能將人尋回來了。」茗頷首向對方示意,正打算帶著不動行光離開,那前去探查的武士已經回來高聲報告:「家主,紅葉狩的楓林確實被夷為平地,鬼女去向不明!」
源賴光轉頭看向茗:「不嫌棄的話,請讓在下送您回到安倍晴明府上吧。我不能看著恩人白白走掉,更不能讓一位貴女自己在山中行走。」
作者有話要說:
資料來源同上一章。
我爬去收拾凶案現場了,大姨媽洶湧澎湃啊......
第47章
坑深四十七米
源賴光將坐騎讓給茗, 自己騎了家臣的馬跟在邊上, 一路輕松地將茗送到了一條歸橋畔的安倍宅。他們在宅院門口遇到了一個背著葫蘆的怪人, 醉醺醺的倒在地上,往來行人無不側目。
茗撐著傘躍下馬背將將站定,那個醉眼朦朧的酒鬼打著嗝堵在她面前道:「就是你這個女人弄哭了紅葉?」
......
茗立刻轉身看向身後的貴族青年,目光中的笑意怎麼也遮掩不住:「這位就是您祖父?看上去不大像啊!」
紅葉曾是源賴光祖父的妾室,面前的酒鬼卻顯然是紅葉的追求者, 這個這個,某人祖父頭上似乎綠了?
源氏青年沒好氣的笑了起來:「您可真會開玩笑!現在的紅葉可是大名鼎鼎的鬼女, 同源家早就沒什麼關系了。」
「那麼,你應當知道我那同伴的去向嗎?」茗見好就收,轉而同酒鬼說起話來。那紅發男子醉醺醺的掀了掀眼皮道:「我酒吞童子不揍女人, 但你打傷了紅葉還讓她哭了,必須去向她道歉......」
他話還沒說完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自己的臉不知怎麼就貼在了地上, 茗一腳踩在他背上又好氣又好笑:「茗虹自出世以來,還沒誰說要我道歉的, 莫說鏟了她一個野鬼的林子,就是眼下當真捏碎了你,誰又敢對我怎樣?」
喝高了的酒吞童子無論怎樣掙扎也無法撼動踩住自己的那只腳, 劇烈的妖力激蕩驚動了門裡的付喪神和陰陽師。
壓切長谷部和藥研藤四郎走在最前面,刀劍出鞘打算教訓一下敢在門外鬧事的家伙。
他們打開大門, 然後就一臉迷茫的看著主人像教訓熊孩子一樣壓著一個背著葫蘆的紅發男子,對方被她踩在腳下, 只有四肢和毛茸茸的紅色馬尾來回亂晃,那濃厚得嚇刀的妖力正來源於他。安倍晴明走得要慢一點,他手中緊扣符紙邁出門,看到面前的一切後又無語的重新拿起蝙蝠扇擋住嘴角偷笑起來。
「哎呀哎呀,這不是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嗎,閣下怎麼在晴明家門口鬧事呢?這裡可是平安京,不是你大江山的宅邸。」
源賴光領著家臣側目看向貼在地上的酒鬼有些不可置信:「這就是酒吞童子?」他腰間太刀輕輕發出一聲鏑響,青年立刻單手扶住刀拵緩緩將其抽了出來:「那麼,只要退治了你,至少能保人世十年安穩就夠了......」
茗笑看還未有靈智產生的髭切緩緩出鞘,忽然揮袖推開眾人,自己也放開酒吞童子又在不遠的地方重新出現。重獲自由的大妖一個懶驢打滾挪開地方,地下猛地伸出一只深紫色的巨大鬼手,一擊失手後一個獨臂妖怪扶起肋骨受傷的酒吞童子咬牙切齒道:「吾乃茨木童子,姬君的教導吾等領會到了,您的那個同伴和您可真不一樣。哼,如果想要把他活著帶回平安京,十日後吾等在大江山的宮室中等您......除您以外的人一概恕不接待!」
說罷他立足之處湧現無數鬼火,兩個大妖怪就此失去蹤跡。
茗搖了搖頭:「這幾個小妖性子也太暴躁了點,既然上山當了妖怪吃了人,就該想到總有一天會被人斬殺啊。」她想起帶回來的不動行光,又溫和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短刀少年:「你主人的消息有了,也不用十天後,明天咱們就去找人。」
還沒離開的源賴光有些擔心的對她說:「您雖然很強,但大江山是酒吞童子的地盤,他手下的鬼兵鬼卒數量不少,我怕您會遇到危險......」
而此時恰好有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加進來道:「茨木童子不是說要您十日後獨自去大江山嗎?」
眾人聞言都皺起眉來,茗無奈的看著他們:「所以......你們為什麼這麼老實?」
難道別人要你十日後才能去救人,你就果真老老實實等上十天嗎?到時候怕是黃花菜都要涼了!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源氏青年,他笑起來恰好會露出兩顆兩顆尖尖的虎牙,帶著年輕人特有的稚氣和狡黠,同髭切的樣子莫名有點像。
青年朝茗欠了欠身道:「既然您已經做好打算,那麼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吧。對了......」他從腰間解下太刀遞了過來:「這是家父命人鍛造的刀,十分鋒利,我見您孤身一人,這刀便暫時借給您吧,在下無皇命不得隨意離開平安京,只能在此遙祝您武運昌隆。」
茗虹在身後一眾刀劍男士發綠的眼神中伸手接過他的刀,「嗆啷」一聲長刀出鞘,刀花翻轉間銳氣甚至劃破了空中悠然落下的綠葉。
「好刀!不愧是源氏重寶!」那刀似在應和一般發出清越的刀鳴聲,它的主人越發自豪起來:「是啊!它的名字叫髭切,還有一振同期打造的名為膝丸,這對太刀是我源氏引以為豪的寶物。」
茗收刀還鞘,笑著對源賴光道:「那就先借你的寶刀一用,等從大江山回來我會親自將它送至府上,希望到時候您可別把我關在門外呀!」
青年哈哈大笑起來,他飛身騎上自己的坐騎,微微頷首後便領著家臣離去,安倍宅前頓時空出好大一片地方。
那個陌生的男子聲音此時好巧不巧又來了一句:「哦呀!如此殷勤的賴光大人可是難得見到呢!」
原本只是臉色不好的付喪神們此刻面上一片鐵青,主公隨隨便便出趟們就有年輕男子追在後面鞍前馬後的討好,實在是讓他們有一種隨時可能失業的錯覺。
安倍晴明察覺到空氣中浮動的危險分子,立刻笑著在手心裡敲了敲扇子對那陌生青年道:「博雅,你太狹促了,不可以拿姑姑開玩笑。」
手裡捏著只竹笛的青年大笑起來,忽然衝著茗鞠了一躬:「您既然是晴明的姑姑,那便就是我源博雅的姑姑,見過長輩啦!」他烏黑的馬尾在空中隨著起身的動作劃出一道瀟灑的弧線,笑嘻嘻的似是一點也沒將想要群踹他的付喪神們放在眼裡。
陰陽師頭疼的伸手捏了捏額頭對所有人道:「還是先進宅子再說吧,擠在大街上總是不成的。」
眾人依他之言走回庭院,幾個式神嘻嘻哈哈的打鬧著為客人奉上茶水點心。源博雅大大咧咧的撿了一只看上去極軟的墊子坐上去,手指在矮桌上敲出一串清脆的節奏,快活的逗弄著那個曾經給茗領過路的綠衣姑娘。
審神者饒有興致的看他們玩鬧,源博雅似乎沒幾句話就惹怒了瑩草,小姑娘揚起大大的蒲公英毛球照著他就是一下,那看似綿軟無力的草團直接將青年砸平在地板上。
晴明無奈的走過來將好友從地上拉起來,博雅揉著鼻子念叨出一串抱怨,瑩草見主人竟然沒有先來哄自己,生氣的跺了跺小腳扎進草叢不見蹤影。
好不容易才安置好自己的友人和式神,白發青年轉頭就見茗斜倚在矮桌上笑的前仰後合。他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忍不住也笑了出來:「博雅總是孩子氣的去欺負我的式神們,大概也是極喜歡他們吧。您要來點果子或是茶嗎?」
茗搖了搖頭:「不了,我明日會帶這些付喪神去大江山尋找我那同伴。一去幾日,再回來就要向你辭行了,畢竟家中還有牽掛,不敢在這裡呆得太久。」
是的,上次出門久了點就讓人帶隊堵了大門,這次茗無論如何也不敢在別的時空裡慢慢磨蹭了。
她又說了幾句,便帶著刀劍男士們回到客舍。不動行光也出身粟田口,雖然不是藤四郎吉光的作品,但同藥研也有些親戚關系,加上曾經共事過,大家便將他安排給了藥研收留。茗沒有同其他人多說什麼,只點名喊了宗三左文字:「你跟我來庭院,帶上茶和點心。」
「今天早上的事,我要向你道歉,對不起,不應該遷怒於你。」雙方坐定後茗撿了一個粉紅色的茶點放在碟子裡推向宗三:「抱歉。我把不好的情緒傳遞給你們了。」
付喪神驚訝的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愣愣的看那只粉色的和果子被推到自己面前,他完全沒有想到審神者會開門見山直接道歉。一般而言,上位者就算對臣屬抱有歉意也不會直承認,最多在其他方面加以補償,但要他們低頭認錯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端起碟子,輕輕摸了摸那個柿子形狀的點心:「不,是我犯錯在先,我將個人情緒帶到公事中了,無論您用不用我,都是出於對工作的考量。我......太鑽牛角尖了。」
宗三左文字想對審神者茗虹說我想親近您,我想成為您手中的武器,我想以您的意志為前進方向......但他張不開嘴,只能默默的在心底一遍又一遍低訴。他低著頭,視線微微下垂做出恭敬的樣子,身上的袈/裟卻隨著穿過庭院的清風緩緩飄蕩。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只能更一章了,睿哥他爸昨晚喝得不省人事被同事送回來,現在正跪在牆角反省中......家裡一堆東西要收拾......
第48章
坑深四十八米
他就這樣默默垂頭坐在那裡, 手指珍惜的慢慢摸著那只碟子裡的粉色和果子, 審神者突然笑起來:「看來你真的很喜歡粉紅色啊!」
她指尖微動, 一振金色的直刀憑空出現。茗將刀放在桌子上,指著刀反上醜陋的裂隙和指痕對宗三左文字道:「這是我剛從礦石變成刀身時候的事兒了,父親大人認為我刀意過強有噬主之兆,無論是出於對自身地位的維護還是替兄長考慮,他都決定放棄我。然後就......」她撇撇嘴做了個「折斷」的動作:「那都是五六千年前的舊賬, 反正現在人也早就不在了,其實沒必要那麼耿耿於懷的, 對吧?」
宗三偷偷拉開領口看了看自己胸前那個蝴蝶形還算漂亮的刻印,頓時覺得實在沒必要去和一個死人再計較什麼了。他幽幽的說了一句:「這真的好麼?讓籠中之鳥飛出去......」
審神者卻笑了起來:「哦?我不是已經用你斬斷過鐵籠了嗎?」
那是審神者剛進本丸時的事了。為了那振偶遇的小夜左文字,她一怒之下帶著左文字家的兩個兄長並其他刀劍去砸了藤原家旁支管理的本丸, 從那裡發現了許多遇害的普通人和審神者。當時唯一幸存的一個女孩子被囚/禁在鐵籠中,茗正是拿著宗三左文字的本體一刀斬開了手指粗的籠子。
打刀漾出一個極嫵媚的笑容:「您早就知道的, 除了您的身邊我再無歸所。」
茗被他的笑容閃得直捂眼睛:「哎呀哎呀, 你生成一個男子實在是太可惜啦!」
躲在庭院草叢中的刀劍們也長出了一口氣:不管是因為誰,總之主人的心情終於好起來了, 一直壓抑著的郁色也從眉宇間散去不少,看來沒事就得陪主公四處溜達,不能總呆在本丸裡。
第二天清晨, 茗沒有同安倍晴明告別,而是在客舍留下了一卷《金烏玉兔集》的增補本就帶著付喪神們直接離開了平安京。
她將源賴光交給她的髭切掛在腰間, 籠著手示意三井的不動行光站在隊首:「拿著這張手帕,默念你要找的人, 千萬不要念錯哦!我可不想跟著你跑去黃泉找織田信長。」茗笑著給了他一張兩次重疊後的素絲手帕,讓他劃破手指擠了一滴血在上面。少年按著她的交代一一執行,只見那絲帕忽的變做一只渾身雪白的小鳥,頭上正是不動行光點的血滴。
「你們站過來一點,這樣會比較快......」茗心念一動,金色的古刀出現在手中,游絲閃過,面前的空間霎時被切割開來變成一層一層的頁狀。絲帕化作的鳥雀懸在空中猶豫了一會,選了其中一頁飛過去,她立刻帶著付喪神們跟上。
待眾人徹底消失,那些被剖開的空間縫隙迅速彌合成一體,庭院再次恢復往日安靜的狀態。
「那位大人已經出發了嗎?」白發男子坐在樹下輕輕摩挲著式神拿來的書本,嘆了口氣:「終究不是身在天/朝上/國,真想知道得更多一些呀......」
這邊暫且按下不提,茗帶著一群「刀子妖怪」穿過空間直接來到大江山,抬頭看看那純鐵鑄造的宮殿,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鼻梁——這冬天冷夏天熱的,誰缺了心眼設計出來的?
有幾只小妖小鬼蹲在宮殿外面守門,不用茗出手,她身後的付喪神們齊齊拔刀。
......還愣什麼?開工啊!
算上極化的不動行光一共有七位刀劍男士,門外的小妖怪們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徹底倒下,壓切長谷部和燭台切光忠一起推開鐵門,重重帷幕後才是鬼王酒吞童子所在的地方。
當下也沒人多話,茗揮揮手放付喪神在前面清理道路,凡是撞上來的妖怪統統揍腫捆起來扔在一邊,她跟在後面向宮殿的核心走去。穿過最後一重回廊,前方隱隱約約傳來對話的聲音,一行人站住悄悄聽了一會,臉上的表情都皺了起來。
原來是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並鬼女紅葉都在,三人似乎在爭執什麼。
先是女子抱怨的聲音:「我的事不要你多管!那位姬君......那位姬君是晴明的姑姑,你怎麼能就這樣堵上門讓她老人家生氣!以後我該怎麼同她相處?」
然後是男子執著的表白:「她讓你不高興!誰讓你不開心,誰就是我酒吞童子的敵人!」
接著是女子有些癔症的自言自語:「那是晴明大人的長輩!如果她要是能喜歡我,會不會晴明大人也會喜歡我呢......」
然後是男子憤怒的咆哮:「紅葉!你能不能別再想著那個陰陽師了?我才是鬼王,我才是配得上你的男人!」
這時加進來另一個男子的聲音,他對前面的人說道:「吾友!你終於要重拾往日的霸氣了嗎?請盡情使用吾的身體和力量吧!」
女子尖叫:「你走開!」
男子怒吼:「你這女人!」
多出來的那個人:「吾友!」
妥妥的修羅場現場啊!
茗伸手按下腦門上的井字,轉身對大家說道:「我後悔了,應該讓他們先吵上十天再說的!」
付喪神們紛紛抿嘴忍笑,這樣奇葩的對手也是前所未見。
又過了一會兒,殿中爭執的三人終於察覺到了外面的異常,酒吞童子走在前面一腳踢開半掩著的內殿大門,就見茗帶著一群付喪神似笑非笑的站在外面。想起剛才那些爭執一定被他們聽到,紅發妖怪的臉頓時火辣辣的燒起來。
跟在後面的紅葉可不管那麼多,她一見到茗整個鬼都精神起來。這姑娘低頭理了理身上水紅色的花魁裝,又摸了摸臉扒出一面小鏡子看看。確認自己沒有失禮的地方,這才笑著向茗規規矩矩行禮:「姑姑,不知道您今天來做客,人家也沒准備什麼,您快進來坐!」
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答復她。說「我不是你的姑姑,你不要喊我姑姑......」總感覺這樣的台詞哪裡有點問題,可是就此默認下來又覺得堵得慌。她只得板著一張臉就這麼大搖大擺走進宮殿坐了下來。
紅葉見茗只是不大理人,但是並沒有駁斥她的稱呼,當下高興起來:「姑姑,那個傻兮兮的男人我一指頭也沒碰,連嘗都沒嘗一下,連同他的付喪神一起關在暗室裡。我這就把他們帶過來!」
「站住!紅葉狩,這裡可是大江山,不是你的楓葉林。吾友為了給你出頭丟了臉面,你竟是這樣回報於他的嗎?」茨木童子看紅葉八百個不順眼,當然不願意就這麼把手裡的籌碼放掉。
鬼女紅葉可從來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我又沒有對他承諾過什麼,也從未接受過他的表白,更沒有要他去找我姑姑的麻煩,不是我姑姑的對手是你們自己實力不濟技不如人,有什麼好吠的!」
這就一口一個變成你的姑姑了?姑娘,你能收斂點嗎?
兩人立刻吵做一團,酒吞童子夾在中間臉紅得快要溢出血來。
不想再聽他們裹亂,茗冷哼一聲,腰間髭切一聲清鳴,她面前的矮桌一分為二翻倒在地:「把人交出來,你們自己願意怎麼鬧就怎麼鬧。」
茨木童子看到她腰間的太刀,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當下一爪子按在地上就要召喚出鬼手。紫黑色的巨爪從地獄深處探出,直衝茗的腳下而去。她拔刀斬下,那銳利的巨手竟同矮桌一樣被砍成兩截萎頓於地。
「我眼下不應當出現於你們這個時間點,自我去後,必有大妖由西渡海而來填補這一劫難。你們不是我的對手,還是留著命為將來打算吧!」
三人之中實力最強的正是酒吞,他聽到這句話突然心中有所觸動。到了大妖的程度,那些直覺和運氣往往才是他們能夠繼續存在的保證。酒吞童子立刻攔下茨木童子,紅葉第一時間跑向後殿。他低下高傲的頭顱向茗說道:「大人,我們都不是您的對手,那些戰利品也應當歸您。強者為尊,這是我們妖怪的規矩,先前我不知深淺貿然挑釁,還請您原諒。」
「好說,好說。」聽他這麼上道,茗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她將手伸進袖子裡掏出一個小壇子遞給紅發妖怪:「貪杯誤事,這是給你的醒酒藥,如果真的到了無法醒來那天,喝一口噩夢便會消失。」
酒吞童子皺著臉收下這個壇子,他還以為裡面會是好喝的酒,沒想到居然是罐苦藥水。茨木童子仍舊警惕的瞪著茗,但因好友的動作而不再做出攻擊行為。
這時原本跑去後殿找三井的紅葉卻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凄厲的聲音穿透宮室回蕩在大江山頭。茗立刻揮刀斬擊,從被切開的牆壁缺口上可以看到黑色羽毛形成的暴風將女子活生生釘在牆上,一個被捆成粽子狀的東西被生著翅膀的男子抓在空中揚長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啊,倒霉的配角君!
第49章
坑深四十九米
「三井君......還真是流年不利倒霉透頂啊!」茗看著越飛越遠的大天狗不自覺的感嘆了一句, 急得團團轉的不動行光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顧不得看上去似乎還被喂胖了點的審神者同事, 茗先一步走到紅葉身邊查看她的傷勢。妖怪的生命力極為強悍, 哪怕被羽毛穿透了身體,只要頭顱尚在紅葉就能夠恢復,不過是老實的時間長短罷了。
茗拂去她身上造成持續傷害的黑羽,酒吞童子一臉緊張的蹲在邊上看著紅葉,而茨木童子則跟在後面同樣緊張的看著酒吞。
......摔!我們為什麼要來這個鬼地方看這種奇怪的東西?!
為了挽救自己的眼睛, 付喪神們紛紛走進門口大開的後殿檢查情況。裡面歪歪斜斜坐著五個刀劍男士,正好就是三井帶來的那些。他們面色難堪的努力維持坐姿不讓自己倒在地上, 見到茗的付喪神前來支援更是心頭五味陳雜。
「多謝茗姬大人援手,主公實在是......唉,等回去以後我們會好好勸諫他的。好在那位紅葉小姐並沒有太過為難我們, 除了第一天被酒吞童子抓到的時候吃了點苦頭外,後面的日子都還算好過。」三井本丸此次活動擔任隊長的是曾為本多忠勝所使用的名槍蜻蛉切, 雖然茗的本丸也有這位付喪神存在, 可是不知什麼原因她似乎沒怎麼見過這位軍人。
這個蜻蛉切的性格,同他的主人差別好大啊!
由於並不同屬一個本丸, 三井的付喪神對茗保持了應有的距離,所有事情都通過不動行光來回傳遞,這令茗的刀劍男士們非常滿意。一番簡單治療後, 他們恢復了行動能力,那只絲帕變成的領路鳥雀此時也「啾啾」鳴叫起來, 看樣子是確定了新的坐標。紅葉已經確定沒什麼大礙,茗決定立刻離開大江山去找倒霉到姥姥家的三井。
「那只天狗為什麼要抓審神者三井呢?」鶴丸國永也誕生於平安時期, 對這位名氣極大的妖怪同樣有所耳聞。大天狗不以人類為食,三井也是隨機進入這個時代應該同其沒有什麼糾葛,實在是弄不清楚對方為何要冒著被揪禿翅膀的危險潛進大江山帶走這麼一個沒用的花花公子。
「這是熱情好客的主人生怕客人不願光顧才想出的辦法呢!」茗和之前一樣將空間切割成頁狀,等領路鳥雀找到位置後帶著一大群付喪神揚長而去,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站在原地神情晦暗。
「這就是海那邊的力量嗎......強大到幾乎無法抵抗......」酒吞童子拿起背上的葫蘆大口痛飲,妖怪的世界一向實力至上,了解到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的紅發妖怪既興奮又不甘,既然那位姬君能夠站在天幕中俯視他們,那麼總有一天他也可以達到那個位置!
前提是你先能活那麼久呢酒吞童子。
三井其實是審神者三井的姓氏,作為一個男性,他實在是懶得像其他女性審神者一樣花上半天時間去選擇各種變體字異形字同音字等等等等來絞盡腦汁的想出一個也許用不了幾年的假名字。
「又不是出道的藝人,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啊工作而已!」他曾經抱怨過為何刀劍付喪神都是男子,也曾經背著自家的大和守安定偷偷用手機玩一個全部都是漂亮小姐姐的船舶射擊游戲。但總而言之,這個人除了面對女性時無可救藥的缺點外,並沒有什麼不稱職的行為,所以他的付喪神們眼下還不打算集體跳槽。
他現在覺得自己腸子都悔青了,撩妹的手段千千萬,他為什麼要如此作死的選擇了這一種?被大天狗當做粽子帶到陰陽交接的裂隙中,三井覺得自己可以准備遺囑了。
一個黑色的陰陽師接手了他,符紙一拍三井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倒核桃一樣將時之政府及審神者的職責說了個清清楚楚,末了還將所有關於茗的消息都告訴了對方。那陰陽師確認他沒有隱藏任何東西後,邪笑著把他掛在黑色的陰界裂縫上:「那位姬君可絕對不是你嘴裡單純好騙的蠢女人,既然你已經沒有價值了,那就......好好享受一下最後的樂趣吧。」
喜歡被捆起來是龜甲貞宗的樂趣,不是我的啊!
他在心底默默流淚,可惜整個人被捆成個粽子,就連嘴也在回答完所有問題後被重新堵了起來。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這輩子再也不敢隨便去撩漂亮小姐姐了!無論是穿黑衣服的還是穿紅衣服的!
......
蜻蛉切仍舊沉默寡言,他帶領隊伍緊緊跟在距離茗三步的地方,既不至於跟丟,也不會讓別人家的主公和刀劍不適。很快,他們來到了一處溪谷,一個巨大的黑洞懸浮在空中,不詳的陰冷氣息不斷從裡面滲透出來。審神者三井......正正好好被吊在黑洞上。
「嘛嘛,不管怎麼樣,終於不用被對手當做兔子一樣用胡蘿蔔引誘了呢,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三日月宗近開心的將本體抽出來,似乎打算就這麼直接砍斷繩子送三井去陰界,對方的蜻蛉切嚇得滿頭冷汗眼巴巴看向茗。
她理了理袖子淡淡說道:「讓他在那裡多呆一會吃足教訓,先把其他麻煩處理了。」
果然,她話音剛落那黑色的洞口陰風大作,深藏於陰界的妖物和鬼怪紛紛被活人的氣息所吸引,慢慢從藏身之處探出頭來:「好餓啊!靈力的香味,好想吃......」
三井只感到腳下一陣冷風吹過,低頭一看無數鬼手掙扎著正想從陰界裂隙鑽出來,而他自己就是掛在老鼠洞上的一塊大肥肉......
「嗚嗚嗚嗚嗚嗚嗚!」他努力扭動身體不被鬼爪抓住,正暗自惱怒為何付喪神不來解救自己,轉頭便看見那個將他抓來此地的大天狗正飛在空中同地面上的付喪神對峙......這個,擁有遠程攻擊能力的敵人占領了制空權,請問手執冷兵器的步兵該怎麼辦?
付喪神還能怎麼辦?付喪神也很絕望啊!
目前付喪神中身高最高的非蜻蛉切莫屬,可是就算他手裡拿著本體在空中揮舞也無法碰到大天狗的腳底板。
背生雙翼的銀發男子手持團扇浮在空中,臉上始終保持著「大義凜然」的表情。他這個樣子......正好戳到了茗的怒槽——跟誰像不好,非要擺出一張同某劍一樣的高大上的正義之臉,欠打!
新仇舊恨以及耐心告罄夾雜在一起,大天狗不悲劇也得悲劇。
茗少見的取出那振金色古刀,傍晚橘色的日光照射下游絲閃過,一只火紅的大鳥騰空而起。鴻前麟後,燕頷雞喙,蛇頸魚尾,鸛顙鴛腮,龍紋龜背,赤紅色的羽毛上燃燒著點點火光。這只大鳥出現的瞬間,空中突然烏雲翻湧朔風橫吹,隱隱有雷鳴藏在更加幽深晦澀的地方。
審神者揮退身邊的刀劍付喪神,伸手遙遙點向表情越來越難看的大天狗,那紅色大鳥立刻揚翅,渾厚肅殺的刀氣裹挾著冰冷的赤色火焰拉出漂亮的鏈條殺向黑羽男子,他飛在空中左支右絀險像環生卻不敢落下地面......下面還有一大群付喪神正綠著眼睛盯住自己呢。
「給我下來!」茗一聲呵斥,紅色的鳥雀整個化作火團砸來,大天狗險而又險的躲過那一看就不能惹的火球,剛剛在心裡擦了把冷汗勉強維持住高冷的表情,卻不防背後「呼」的一下翅膀不小心沾上了一個小火星。
火光頓起,紅色的冰冷火焰在他黑色的羽毛上跳躍燃燒,絞碎的不僅僅是大天狗的翅膀,還有他賴以存在的靈力和那絲極脆弱的神格。他就這樣強忍著呼痛的欲/望從半空中直直掉下來,像任何一只被熊孩子燎著的老母雞一樣滾在沙地上撲騰。
躲在裂縫中的雪女見勢不妙,想用暴風雪之術熄滅已經纏滿大天狗全身的火苗,可那詭異的艷紅色居然連冰也能點著。眼看大天狗就要被火焰整個吞噬,蒼穹深處隱而不發的紫色雷電終於忍不住兜頭劈下。
茗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揮袖一道刀光劈碎了水桶般粗細的電蟒,同時也收回了灼燒大天狗的火焰。天空中的閃電好像是活的一般,見她讓了一步,立刻也委委屈屈的縮回天幕不再出現。
大天狗此時狼狽不堪的躺在地上,翅膀被燒得坑坑窪窪,原本極拉風的黑色羽毛卷著卷兒皺皺巴巴,有些地方還露出了羽毛下的紅色皮肉。茗走上去用腳踢了踢他道:「別給我裝死!讓你的手下把那塊『肥肉』從陰界裂縫上取下來給我送過來。」
幾只瑟瑟發抖的鴉天狗偷偷看了看他的臉色,猶豫一下馬上拍著翅膀將三井取了下來交到付喪神手中。
蜻蛉切迅速伸手拎過胖了一圈的三井,滿臉感謝的看向正揪著大天狗翅膀毛的茗......吔?茗姬大人這是要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已陣亡......
第50章
坑深五十米
「姑姑今天教你一個乖, 想當壞蛋就別擺著一張『我是為你好』的臉, 跟誰充大瓣蒜呢?」茗大馬金刀的一腳踩著大天狗一邊揪著他的硬羽。可憐的妖怪把臉埋進沙土裡, 全身疼得一抖一抖,這種幾乎稱得上是酷刑的行為連付喪神都有點接受不良。
「三日月殿,辛苦你們了!」蜻蛉切將自家主人交給不動行光和浦島虎徹照顧,自己站在一旁警戒的同時不忘向其他本丸的同僚發出感嘆。同為隊長的三日月宗近一時沒有弄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直到目光轉移至盯著茗拔毛盯到眼冒綠光的龜甲貞宗這才反應過來。估計這個蜻蛉切也是看上去憨厚老實, 要不然怎麼聯想力那麼豐富呢!
他干巴巴的「哈哈哈哈」了幾句後走到茗身邊,不著痕跡的擋住了那個愛好詭異的付喪神的視線:「主公, 大天狗的羽毛有什麼用途嗎?」
茗把最後一根燒焦的硬羽拽下來,連皮帶肉扯下一塊半熟的翅膀,直到確認再沒任何火團造成的傷痕留下後才直起身子解釋:「我那本體造成的傷勢哪有那樣簡單?不把這些痕跡去掉的話他的傷口永遠不會愈合。」說著團出一小團靈氣當頭蓋在大天狗頭上:「這妖怪除了有些剛愎自用的傻氣外沒做過什麼壞事, 我也沒必要趕盡殺絕。這會兒看著慘,過幾天就能養得活蹦亂跳了。」
她抬腳放開大天狗, 白發妖怪干脆倒在沙土裡一動不動, 因疼痛而出的冷汗早已打濕狩衣,就連手上的團扇也因大力而被捏碎。茗揪著領子將他拽起來在手上拎了拎, 和藹問道:「來,說說為什麼非要見我。」
大天狗表達出自己非暴力不合作的意願,他抿緊了嘴將臉撇向一邊。茗沒好氣的單手拎著他甩了甩:「還不老實?再不老實就連頭發也剃禿哦!」
「大人, 我等是奉黑晴明大人之令前來邀請您會面的。」一直躲在陰界裂隙裡的雪女此時不得不現身出來打圓場。大天狗的脾氣又臭又硬,剛剛茗把他從空中燒下來, 又是拔毛又是腳踩的傷了他的面子,眼下哪怕是茗真的剃光他的頭發, 這個倔強的妖怪也絕對不會露出屈服的樣子。
茗微微眯眼:「想見我就備好名帖上門求見,這樣兜兜轉轉是鬧哪樣?你們算是個什麼,也配讓我專門動身去見!」她身後的六個付喪神配合的將刀刃朝向雪女,屬於刀劍特有的冰冷殺意在空氣中不斷醞釀。
這時,一個全身上下被黑霧包裹著的陰陽師顯出身形,他同前幾日在一條歸橋畔的樣子大相徑庭。後者光風霽月氣質高華,而前者則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
他從黑色的迷霧中走出來,搖著黑色的蝙蝠扇向茗微微欠身行禮道:「不知道在下是否有這個榮幸能喊姬君一聲姑姑呢。」
全程作為沙包和道具的三井全身一軟倒在自家明□□行腳上——作為霓虹人,他就算是腦袋被石頭砸了也知道能使役大天狗的陰陽師是誰。雖然不清楚安倍晴明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樣子,可他實打實是個平安時期的大、活、人......也就是說,一個一千多年前的人喊審神者茗姬姑姑,那麼問題來了,被安倍晴明稱呼為「姑姑」的女子在公元2205年大約的年齡應該是多少?
「我怎麼就管不住自己呦!」他回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茗盯著青年上下仔細看了幾眼,然後無奈的搖搖頭:「年輕人膽子就是大,什麼招式都敢在自己身上試。什麼也別問我,這是需要你自己悟的道,我幫不了你。」
「您真的不考慮和我一起毀掉這虛偽的世界嗎?晴明擅長占蔔,便是千年之後的事也能偶爾窺得一二。茗姬大人......真的不動心?您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憤怒......」青年有恃無恐,反倒開始安利起自己「毀滅世界」的計劃。茗認認真真聽完後又搖了搖頭:「你自己心底也有疑惑吧?我對成為你手裡的刀沒有任何興趣。」
黑晴明不死心的追問道:「您果真能容忍那些屈辱和痛苦?」
回應他的是被直接削斷並碾成臼粉的半座山頭。
「茗虹出世之時就承載了黑暗與絕望,若要真的動手,也不屑於躲在幕後偷偷摸摸,必然攜三尺刀鋒殺上高天原血祭,不過那個時候的事,就不用你一個小小的陰陽師擔心了。」她冷冷的看了青年一眼,拂袖轉頭而去,在空氣中留下了一句極輕的「自作聰明」。
茗轉身一走,付喪神們立刻架著審神者三井跟上她的腳步離開這個已經逐漸枯萎的溪谷,淡淡的陰氣籠罩下只有茗虹黑傘上泛出的點點白光照出了人世的路。
三井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緩和一下氣氛,他想了又想,決定從一個比較安全的話題開始:「那個......茗姬,你的傘很有特色啊!雖然是黑色的可無論是質地還是用料都堪稱上等......」
「哦,我這傘,傘面是鵁羽布,傘架是夔牛骨,就連上面畫的白梅用得也是星海砂,上能抗天雷,下能渡弱水,確實比較有特色。」
三井:......我真傻,真的,我當初到底是哪根筋抽風了,為什麼那麼想不開要去撩這位祖宗!
眾人再次保持了可貴的沉默,就連三井家的龜甲貞宗和明□□行也老老實實閉嘴趕路沒有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原本茗是打算找到三井就直接回時之政府的,可是中途源賴光好心將髭切借給她使用,無論算不算得上人情,她都必須親自將刀送回去,所以大家不得不回到平安京。
站在羅生門下,茗終於給了三井一個正眼:「想必你已經清楚身處什麼時代了?」後者立刻點頭如搗蒜,「那麼,我覺得你應該也能管住自己的腿對吧?」三井已經開始瑟瑟發抖,茗滿意的繼續說道:「平安京裡多得是喜歡化作美女騙人去吃的妖怪,麻煩你看在你的付喪神面上不要四處亂跑,要是我回來聽說你又去哪裡『憐惜』什麼美人兒......」三井立刻搖頭道:「您放心,我絕對一步也不亂動!」
「很好,你們留在這裡,長谷部跟著我。」
......
逢魔時刻,夕陽將天空中的雲朵染上了一層層絢麗的色彩,由淺至深的呈現出黃色,橘色,金色,粉紅和紫色,將原本碧藍的蒼穹點綴出絲絲夢幻般的景像。平安時期物忌極多,雖然此時景色美好,可是並沒有什麼人在戶外行走。
一個身穿黑衣撐著黑色綢傘的女子帶著一個侍從敲響了源氏大宅的門。
僕人得了主人的命令,此時恰好守在邊上,立刻便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動靜:「是茗姬大人嗎?家主一直在等您,快請進來吧。」
他領著女子向正廳走去,行動間偷偷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自從前日家主從外面回來後就有點不大對,先是絕口不提一向隨身帶著的太刀為何忽然失去蹤影,然後又總是獨自在庭院中長吁短嘆。那日隨他外出的幾位武士也把嘴巴閉得緊緊的,問得急了就呵呵傻笑,仍舊是什麼也不說。從今日清晨起,家主就坐立不安的命他守在大門邊,說是要等一位名叫「茗姬」的姬君上門拜訪。
這個忠誠的僕人覺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可是這位姬君一身未亡人的打扮,身後還帶了個成年男子做侍從,怎麼看也不像是位適合做當家主母的,莫名倒有些家主出征時的氣勢。
他偷偷瞄了幾眼,跟在女子身後的侍從立刻敏感的看向他,對方的眼神就像是鋒利的刀刃順著他的頭皮剃過去,僕人立刻抖了抖低下頭不敢再看。
源賴光這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無論是紅葉狩流放地被徹底掀翻的楓葉林,還是安倍宅前被踩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酒吞童子,無不說明茗姬的實力已經強大到拿這些大妖當小寵物看的境地,但他仍舊無法放心。以往家臣們帶著髭切出去討伐妖怪他也沒有這樣擔心過,一個只見了一面的女子為何令人如此牽腸掛肚......
「就算強到能領安倍晴明俯首折腰,可她依舊是一位獨自外在漂泊的姬君呀,她的歸處在哪裡呢?」他心裡亂糟糟的像團被貓咪撓亂的線球,念頭轉了一個又一個,唯獨沒有一個是擔心髭切被對方拐走的。
髭切哭暈在本丸。
直到旁晚時分天空被夕陽染上了一層艷色,這才有僕人前來稟告門外有一黑衣女子帶著侍從求見。
他立刻站起身走到庭院中等待,行動中還刻意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低頭順便看了看鞋子干淨不干淨。
很快,衣服的摩挲聲漸漸傳來,跟在忠僕身後的果然是一身黑衣的茗,還有墜在後面一臉緊張的壓切長谷部。
作者有話要說:
炭燒狗翅......
第51章
坑深五十一米
源賴光立刻走上前去,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這才說道:「您終於回來了!就算知道您實力超群, 還是免不了一番擔心啊!」
茗笑了笑解下掛在腰側的太刀遞過去:「原物奉還, 完璧歸趙。」
他接過髭切看也沒看就順手遞給身後的僕人,先是欣喜的大笑,然後又皺起眉:「您......這是要離開了嗎?」
「是的,此番叨擾,一是為了送還髭切, 再有就是向你告別。我原本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出現於這裡,停留越短對所有人越好。」她有些了然的看向青年:「也許多年以後, 我們還會於時間的洪流中偶遇,不過那個時候你應該已經忘記我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是難過:「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不會忘記您。」
她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啊拉!那就希望你的記性能好一些吧!」
茗拒絕了源賴光的挽留, 拎了一包主人家硬塞過來的點心,連晚飯也沒吃就帶著長谷部離開了源氏大宅。青年將她一路送到門口, 別別扭扭紅著臉從袖子裡掏出一顆像牙雕刻的貫目釘。
「這是我自己刻著玩兒的, 原本打算用在髭切上,但......還是送給您把玩吧, 為著感謝您退治了紅葉狩......」
他的話顛三倒四,整個人也窘迫得像是穿錯了衣服的大姑娘。長谷部氣憤的磨牙聲已經大到無法被忽視,要不是主人對這家伙態度溫和, 他絕對要拔刀讓這個古人明白「壓切」是什麼意思!
茗看了他一會兒,在青年把自己燒糊之前伸出手指自他的掌心拈起那顆小小的釘扣拿到面前眯著眼睛看, 半圓形的釘頭上細心的雕刻出一朵笹龍膽,雖然手法粗陋但明顯是用了心的。
「多謝, 那麼我就收下這份謝禮了。再會。」
源賴光只覺得她冰涼的手指拂過自己掌心,恍惚間想張嘴說些什麼,等恢復清明後那黑衣女子就已經帶著侍從走遠了。
茗和長谷部回到羅生門下的時候,橋邊一個穿著櫻粉色唐衣的姑娘正提著一盞大紅色的燈籠向三井哭訴什麼。他雖然仍舊改不掉看見美女就腿軟的毛病,這次卻非常爭氣的呆在原地任憑對方怎樣苦求也不肯離開。
「姑娘,不是我不想幫助你,等我老大來了一起送你回家不是更安全嗎?」他伸手抓了抓腦袋,整個人都躲在蜻蛉切身後,只露出半個腦袋小心翼翼的同對方交談。付喪神們外松內緊,看上去一個個東倒西歪實際上隨時都能拔刀應戰。
茗站在黑暗中指著爭執中的人對長谷部說道:「你看,審神者三井就算是毛病再大,至少能看得出在本丸裡還是盡職盡責的,不然他的付喪神也不會如此。像是之前那位一心想要干掉你大小姐,她的付喪神明顯就已經有了其他心思。所以啊,一個人不完美又怎麼樣?只要他把該做的事情做好了,總是值得稍稍贊賞一下的。」
「所以這也是您能容忍他到現在的原因嗎?」長谷部想起三井被掛在陰界裂隙上時狼狽的模樣,強忍住嘴邊的笑意。明明能第一時間救他下來,主人卻非要那家伙老老實實吊在上面吃足了教訓,想想就讓刀開心。嗯,我才不是因為他像蒼蠅一樣圍在主公身邊才這樣幸災樂禍的,就是這樣!
那落櫻一般的女子哭訴聲越發哀婉,三井卻越來越緊張。夜色將近的羅生門下,哪有那麼好的運氣遇到落難美女?就算他看見美人兒再邁不動步子,這幾天的苦頭也不是白吃的。況且要是自己因為這個丟了小命,辛辛苦苦跟著四處奔波的付喪神們可就要倒大霉了。哪怕他只不過是三井家的旁支子弟,高層的宗家伯父可不是個能吃下虧的人,到時候無論是自己的付喪神也好,被他牽連到這個時代的茗姬也好,恐怕都會遇到大麻煩。所以那女子哭得越凄慘,他越是懷疑對方的目的。
她寬大的衣袖和裙擺被夜風輕輕揚起,長長的發絲像是羅網一樣纏綿不休:「大人,您也不肯要我嗎?」普通人的眼中,她實在是太美好了。
女子楚楚可憐的哭泣,聲音婉轉動人,如同林間啼鳴的夜鶯一般,可是三井的臉都快綠了。他不是不想「英雄救美」一把,但是隨著夜色的逐漸濃重,女子衣服未能掩蓋的地方慢慢露出了被水泡漲的皮膚和點點深色斑塊,絲絲陰氣從她身上逐漸蔓延出來。在身具靈力的審神者看來,明晃晃就是一張泡腫了的美人皮掛在骸骨上。
「小姐,你到底是有多輕視我的職業素養啊!」實在無法繼續忍受對方身上隱隱的腐臭味,三井終於拿出了審神者應有的實力。短刀在前,脅差緊跟其後,吸引對方視線的同時也為隊伍後面的太刀和□□創造了進攻的機會與時間。
這個女子只不過是一只化作鬼女的橋姬,生前同戀人約定私奔卻空等一夜,羞憤之下便投水而亡。可以說,她活著的時候就不是三井的對手,死了以後也打不過他的付喪神。
直到粉衣女子悲鳴著躍入水中,茗才帶著長谷部從黑暗中走出來。她的付喪神沒有參與剛才的戰鬥,但也一直處於拔刀警戒的狀態。
「好了,這妖怪跑了便跑了吧。我的事情做完了,還是盡快返回時之政府為要。」茗看向三井,他立刻乖巧的拿出了那個紐扣一樣的時間裝置。
......
很快,坐標生效,意外失蹤的審神者茗與審神者三井站在了時之政府的大門外。
茗回頭看了一眼三日月宗近,對方立刻了然的將隊長交接給燭台切光忠,自己則同鶴丸國永一起慢慢落在隊伍末端,隨時准備「迷路」。
從不面向普通審神者的頂層會議室打開了大門,幾個聞訊而來的高層管理者立刻神紙覆面出現在這裡,茗和三井的付喪神被安排在外面接受檢查,兩個審神者則如實向高層們說明了「意外」發生的「原因」和過程。
「也就是說,是三井誤將政府新近研發出的時間控制儀帶進了空間通道才導致了意外的發生?」坐在首位的中年男子總結了他們的描述。
審神者三井一口咬定主要責任在自己身上,其他人也沒辦法強迫他把髒水往茗身上潑。況且也沒什麼髒水好潑的,這事前前後後怎麼看審神者茗虹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純屬運氣不好被人牽連。
茗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冷眼看三井唱念做打演技十足的同管理們糾纏,倒是將她「沉默內向」的人設好好保持了下來。
管理者們問了一個小時,根據檢察人員回報的相關數據來看,付喪神們也沒有經歷什麼激烈的戰鬥,這才最終認定兩個審神者說的都是真話:他們就是被意外卷進了未知坐標,一到達安全地點就立刻啟動時間儀器回來報道了。
等付喪神們檢查結束被放開後,鶴丸國永當著工作人員的面嘻嘻哈哈表示要藏起來給主人一個驚嚇,深知這振太刀搞事屬性的人們微笑著縱容了他,於是他三躥兩躥消失無蹤。三日月宗近馬上「哈哈哈哈」的表示老爺爺要去把另一個老爺爺找回來,免得他被主人忘在這裡。
工作人員:就你那迷路的屬性,這是要鬧哪樣!
好在三日月宗近的任性也極為出名,大家見怪不怪的隨他去了。
高層管理們見問不出什麼端倪,將材料收拾起來便讓兩個審神者各自離去,茗在整個質詢過程中保持著可貴的沉默,但是這樣輕易被打發走就不是她的性格了。
「所以,明明是時之政府研發的儀器有問題卻讓無辜的審神者承擔責任和損失嗎?就連外面的普通公司還要給員工購買保險辦理工傷,偌大一個行政機構居然連這點責任心都沒有?作為勞務輸出的外援,我必須提出抗議並要求得到合理的賠償!」
鑒於不久前種花家剛剛來函說明審神者茗虹本身也是一件極其珍貴的上古文物,生怕她磕壞半點引來討債大軍的時之政府只能硬著頭皮一條一條掰扯。
開始的時候,無論他們說什麼茗都搖頭拒絕,前後整整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外面傳來付喪神們焦急的詢問聲她才勉強接受了賠償條件。當然,作為讓步,她同意全面承擔起審神者的責任,並在必要的時候配合時之政府進行一些簡單的清繳活動。
「算了,就這樣吧,我的刀有些著急了,今天大家都很辛苦,還是早點回本丸休息好了。對了,那個江戶城的探查活動我要請假,可累壞我這老人家了......」她領頭推開椅子起身走出會議室,一點也不在意高層管理們鐵青的臉色。
門外,消失了一個小時的鶴丸國永正在努力捉弄板著臉的藥研藤四郎,而同樣消失了很久的三日月宗近則站在燭台切光忠身邊嚴肅的討論等會想要吃些什麼,宗三左文字和壓切長谷部站在一起琢磨回去怎麼寫報告,見到主人終於出來紛紛圍上前。
「大將,我們終於可以回本丸了嗎?」藥研藤四郎不勝其擾,著急詢問主人是否可以立刻回去——我要讓我哥哥打爆你!
茗冷淡的臉上浮出一絲微笑:「是的,我們現在就可以回本丸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肝不動!我就不信肝不出來他!掉落戰擴刀劍我就更一萬字!
第52章
坑深五十二米
工作人員召來茗本丸專屬的狐之助送他們離開, 早就被換了瓤子的狐狸式神三步一跳直接蹦進了審神者懷裡, 茗雙手抱著它好好揉了一把耳朵, 一句廢話不多說直接帶人轉身回了本丸。
審神者回歸,得到消息後所有的付喪神都聚集起來站在本丸門口等待。茗出現在朱紅色鳥居下的時候,他們的臉上終於揚起笑容:「主公,您可算是回來了!」
她環顧四周,看到站在後排仍舊一身裙裝的源氏「姐妹」, 皺了皺眉問向歌仙兼定:「你們沒有進行日常出陣嗎?」
初始刀當然明白主人的意思,鍛刀記錄無法作假, 想要洗白這對兄弟的來歷就必須在出陣中遇到檢非違使,奈何無論他帶隊在戰場上怎麼浪,就是看不到「城管」的影子, 無法解釋來源的髭切與膝丸也只能繼續老老實實的宅在本丸裡繼續當源氏姐妹。
「既然這樣,明天我帶一隊刀去阿津賀志山轉一圈碰碰運氣, 總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茗立刻拍板作出決定, 然後帶著所有付喪神走進大門回到自己的二層小樓。
「我回來了。這段時間辛苦大家,明天開始放假, 想做什麼都可以。」
主人看上去確實很需要休息,付喪神們行禮後紛紛四散而去。只有歌仙兼定去而復返,手上正拿著茗第一天參加活動時帶回來的千子村正:「主公, 這振刀還沒來得及化出人形......」
打算散開各自前去休息的刀劍們立刻站住,一道道堪比激光射線的眼神盯在這振刀上。茗不置可否的接過打刀, 機動太高走得太遠的壓切長谷部還沒來得及提醒,金色的靈力就已經滲透進去, 暴雪般的櫻花花瓣散開後,一個極為高大魁梧的男子顯出身形:「huhuhuhu......我是千子村正。對,就是被稱為妖刀的那個村正。Huhuhuhu......」
等他的身形徹底穩定後,茗用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面前滿身腱子肉卻穿了身「黑裙黑絲」的粗獷男士,自家一向如同隱形人般的蜻蛉切也難得從人群中走出來站在前排,聽說他們兩個有些親戚關系,看來是因為擔心才會冒頭出來。對比了這兩位彪形大漢的體型和著裝,她立刻極為和藹的對蜻蛉切說道:「新人就交給你了,讓歌仙帶著你們先去本丸裡熟悉一下環境吧。」
不想千子村正卻不答應:「這麼快就打發我走,您也害怕妖刀的傳說嗎?」
審神者立刻正襟危坐道:「不,我怕的是你的審美。」
一般人遭到這樣明顯的嫌棄大多都會氣憤不已,這振打刀卻極有特色的笑了起來:「Huhuhuhu......你只是缺乏對我的了解而已,既然如此,那我就脫了吧!」
說著他竟然真的伸手去解上衣綴著的兩個白色毛球,活了幾千年的茗也沒見過這樣的陣勢,硬是愣在那裡不知道是該先把他扔出去好還是先自己捂住眼睛好。好在蜻蛉切十分靠譜,他直接將千子村正拖起來扛走,仔細看的話這位出名的老實人連脖子都囧得紅了起來。
被人大頭朝下扛起來的打刀仍舊不死心的喊道:「主公!您隨時可以來我房間進行『了解』的,噗......」這次給了他一下的站在邊上快要頂到房梁的太郎太刀,同樣在本丸裡不怎麼愛說話的大太刀握拳咳了一聲:「有傷風化!」他弟弟卻極為自來熟的湊了過來:「啊拉!主公出去玩兒了這麼久,有帶手信回來嗎?」
茗捏了捏袖子裡的那枚像牙貫目釘淡定回答:「很抱歉沒有呢,下次我會注意的。你想要什麼東西?」
「當然是酒啦啦啦啦啦~」大太刀激動的快要飛起來了,茗仔細盯著他看了一會,又走進過去聞了聞:「他喝醉了?」
駐守本丸的山姥切國廣眼神死:「除了睡覺,他就沒有不喝的時候,會醉也是很正常的。」
「這樣真的不會生鏽嗎?頻繁接近酒精什麼的......算了,你高興就好!」她示意太郎太刀將自己眼神都散了的弟弟帶回去休息,順便也遣散了圍在四周的付喪神們:「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吧,長谷部把報告寫好讓歌仙連同日常文件一起交上去,解散!源氏兄弟留下。」
跟她回來的小隊成員意味深長的盯著髭切看了又看,直看到他臉上的微笑都快掛不住了:「我穿錯什麼了嗎?」
「不不不,沒有,能見到你也是個大驚嚇啊!」鶴丸同三日月交換了一個眼神,勾肩搭背向庭院走去,藥研藤四郎則第一時間站在了一期一振身旁——哥哥,打爆那個總是想方設法驚嚇我們的家伙!
某四花太刀:呵呵呵呵呵,藥研也越來越活潑了呢!
審神者的書房重新恢復安靜,髭切和膝丸正坐在茗對面沉默。
「你曾經說過,如果不接受你們兄弟,那麼我將不會得到源氏刀。解釋一下。」她斜倚在軟軟的靠墊上,從袖子裡掏出一顆像牙雕琢的貫目釘細細把玩,半圓形的釘頭上赫然是一朵笹龍膽。
髭切笑了一下:「您的本丸裡可是能人輩出呢,幾乎所有的稀有刀都不是第一次現世,我和弟弟丸也是如此。當然,我所知道的,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應該是時之政府刻意而為。至少三條刀派的那幾個是。我們曾經參與過那個本丸的清繳,就連那位曾經親自帶隊的大小姐也沒看出來幾條漏網之魚就躲在您這兒。」
「我們當時得到的命令很奇怪,既要緊迫追殺,又不能真的致命,除了被迫進入您的本丸他們根本沒有其他生路......那振薙刀岩融曾經試過,他成了殺給猴子看的雞......所以我猜測,一定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才會讓高層這麼做......後來我陪大小姐述職時偶然聽到,您這個本丸......」
「是的,這個本丸完全是一個虛構的坐標,也就是說......是個假的空殼。這我第一天走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正常情況下想要維持這個本丸像真的那樣正常運作必須耗費大量靈力進行靈子固化,時間久了擔任審神者的人會在不知不覺中逐漸變得虛弱。」茗毫不在意地說出可怕的答案,坐在她對面的「女子」笑眯了眼睛露出兩顆小虎牙:「既然您已經知道了這些,那麼下面的情況就好解釋了。」
「虛構的坐標意味著您只是在時之政府有一個名字登記罷了。如果進入歷史的時間點,您會被當做類似付喪神的存在而不是審神者。所以......您不會以審神者的身份引起檢非違使的注意,只要不太過擾動該節點,比如說捅了織田信長一刀什麼的,那麼就完全不可能招來這群清道夫。所以您的本丸理論上是不可能得到虎徹兄弟和源氏刀的,我不得不說,主公您的運氣真好。」
理清了思路後,茗歪頭想了想道:「審神者出現在戰場很容易招來檢非違使嗎?」
「據我所知是這樣的。」
「好的,我知道了。」
她無聲的端起茶杯,髭切見狀立刻站起身帶著膝丸向外退去。茗及時喊住他:「這裡有個東西是帶給你的,我想......無論喜不喜歡,它都應該屬於你。」說著她示意青年伸手過來。
髭切聽話的伸出右手攤開手掌,茗拈著那顆貫目釘輕輕放在他的掌心:「它是你的了,特別的手信。」
付喪神將那小東西拿到眼前仔細看,指著那朵笹龍膽笑著對身後的弟弟膝丸說:「看,這朵花好眼熟啊,唔......我有些記不清它應該出現在哪裡了。嘛嘛,畢竟當了上千年的刀......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呢......」他垂下眼睛,嘴角漸漸抿成一條直線。倒是膝丸站在後面看不見他的表情扶額道:「阿尼甲,那是笹龍膽,源氏的家徽,你的刀紋上也有......」
「哈哈哈哈哈,我說怎麼這樣眼熟,妹妹子真是謝謝你了哈!」
「我是膝丸啊,阿尼甲!」
「咦?不是綠子嗎?」
「這個你為什麼記這麼清楚!」
「哈哈哈哈,完全不知道啊~」
茗看著髭切欺負了膝丸一通,這才懶洋洋的倒在軟墊裡說道:「你們也回去吧,隨便讓一振短刀晚飯的時候再來喊我。」
源氏姐妹出去後,她才慢慢調整了一下姿勢繼續思考。如果按照髭切的說法,她應該極難觸發檢非違使出現才對,可是之前帶隊出陣池田屋夜戰的時候卻實打實遇到了那些不分敵我的怪物......只有對歷史出現重大干擾時對方才會進行清剿......也就是說,在那個封閉空間不能呆的太久?還是說......為了不被審神者們發現什麼,檢非違使才會看似毫無規律的現身?
作者有話要說:
城管出現當然是為了不讓嬸嬸們發現原來某一振刀根本就不存在!比如說江雪,比如說岩融,比如說戰擴......呵呵,都是浮雲.....
第53章
坑深五十三章
既然要解決髭切和膝丸的身份問題, 那麼就得盡快出陣。擺在面前唯一的問題是, 該怎樣找到檢非違使呢?或者說該怎樣把握干擾歷史的程度才能剛好招來這些清道夫又不至於闖出太大的禍事呢?在回到本丸的第一天審神者就翻來覆去思考了許久。
嚴格意義上講, 她自己的審神者身份和本丸坐標都是虛構的,不能被檢非違使搜尋並鎖定,只有通過對歷史的干擾來引起他們的注意。但是其他本土審神者們卻非常容易招惹上這些「六親不認」的家伙,那麼是否意味著檢非違使也有一套辨別審神者與付喪神的方法呢?茗決定借道其他審神者的坐標進入戰場,也許這樣能提高出陣的效率, 早點抓到清道夫們就能早點解決掉本丸裡不穩定的潛在危險。
第二天一早,茗集合了出陣的隊伍出發前去阿津賀志山戰場碰運氣——說是碰運氣, 其實她一開始就打好了抽空子溜進別人家戰場的主意,連下手的目標也已經選好。不是別人,正是那位被揍得不敢出門的安田大小姐審神者小枝。
有源氏兄弟在中間幫忙傳遞消息, 小枝本丸的付喪神欣然同意了茗借道的要求,作為交換, 審神者茗姬需要幫忙治療一下他們重傷許久尚未得到有效治療的五花太刀。
「早知道那一刀就給輕一點了, 誰能想到這姑娘膽子有那麼小?連我的靈力都接觸不得了,矯情!」茗皺著眉毛沒好氣的看向傳話的膝丸, 這個老實孩子平生最大的遺憾莫過於長期與兄長分離導致哥哥總是忘記自己的名字,只要能和髭切呆在一起,不違反原則的事情他一般都能接受。當然, 變成女孩子是無論如何也受不了的,不過看在阿尼甲的份兒上......算了!
通過小枝本丸的和泉守兼定, 他們了解到本丸裡現在情況並不好。審神者小枝自從被茗姬大人狠狠落了面子以後天天躲在天守閣裡不肯出來,連靠著御守才留了口氣的三日月宗近也只是被丟進修復池裡自行治療, 更不用說親自帶隊出陣和演練了。
她變得極其敏感脆弱,任何付喪神無心的話語和笑聲都會被認作是對她的輕視與取笑,原本只是規矩森嚴的本丸現在逐漸滑向危險的邊緣。要不是御神刀石切丸出面安撫,審神者小枝大概會神經緊繃到下令所有付喪神自行刀解。
為了重新確立作為本丸之主的威信,她也曾勉強自己走進手入室為唯一的五花太刀修復。在看到他傷口上盤踞不散的金色靈力後,安田咲再次崩潰——就是那靈力的主人讓她在人前丟盡了臉面,一時間她恨不得親手折斷這振太刀!
為什麼還要讓她想起那種難堪!為什麼這振刀當時沒有碎掉!沒用的廢物,連主人的命令都敢敷衍,受傷難道不是活該!還有那個茗姬!逃跑的髭切和膝丸!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忌恨交加的痛苦情緒不斷侵蝕著她的內心,滿腦子都是別人會如何輕視自己的小枝根本沒有注意到整個本丸正隨著她的靈力一起逐漸變得混濁,花池和田地裡的植物開始四處蔓延,而付喪神們則藏在屋子裡輕易不肯露面。往日還算充滿生機的本丸正慢慢變得衰敗,就連狐之助也開始大面積褪下白色的絨毛......
「茗姬大人是怎樣安排的?」
小枝的付喪神們躲在部屋中偷偷串聯,聽說那位強大的姬君要借用自家的坐標進入戰場給髭切和膝丸洗白身份,他們雖然紛紛替昔日同僚高興但並沒有跳槽的念頭。哪怕現在審神者越來越不近人情,但是天性中的忠誠與服從讓他們無法舍棄曾經還算可圈可點的主人。
和泉守兼定帶著堀川國廣以遠征的名義同源氏「姐妹」悄悄接頭,得知計劃後立刻返回本丸:「茗姬大人明天會帶隊進入阿津賀志山戰場,從那裡直接切進咱們這邊的坐標......目的是擾亂空間以便於吸引檢非違使出現。所以我們需要去個隊伍在阿津賀志山等他們,三日月也得帶過去。茗姬大人的三日月會替代我們這邊的暫時返回本丸,而我們這邊的三日月會被帶去修復好再換回來。反正現在審神者也不想知道關於他的任何消息,我們只要別弄出太大動靜就行了。」
「對了,髭切說我們需要派出同那邊一樣的付喪神隊伍好瞞過時之政府的監控。所以明天就由小狐丸、今劍、石切丸、燭台切光忠和一期一振帶著三日月出去。就這樣,大家回去互相傳一下話,我去手入室看看咱們的五花太刀怎麼樣了。」
......
於是茗闖入別人家的地盤上時就看到了五個目光灼灼的付喪神抬著一個藍衣青年等在那裡。
「茗姬殿下,三日月就交給您了!」小枝的石切丸帶著別人家的三日月匆匆返程糊弄自家審神者,而茗則接手了一個被自己親手捅成重傷的任性「老爺爺」。
「好了,這家伙交給我,你們該怎麼打就怎麼打。」她將重傷的付喪神恢復成刀劍的模樣掛在腰間,閉上眼睛過了一會,重新睜眼的時候靈力完美的模擬出了三日月宗近特有的波動——不用眼睛看的話,這就是一支再正常不過的六人小隊。
公元1189年的阿津賀志山之所以會成為時間朔行軍經常出沒的歷史節點,蓋因為在此處自裁的源義經是霓虹國深受愛戴的傳統英雄之一。因島國對悲劇傳奇和神秘主義的推崇,這位極富個人特色的年輕將軍被披上了重重迷霧般的面紗。但是茗站在密林中看著山谷裡浴血奮戰的小個子少年頗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今劍,那個......就是你的前任主人?你們兩個誰更高一些?」
小天狗踢踢踏踏的踩著高齒木屐躍躍欲試:「主公,我可以去義經公身邊嗎?」
石切丸下意識的阻攔了一下:「今劍,我們是要保護歷史的......」他話還沒說完就咽了回去。保護歷史什麼的另算,至少他們此次並不是單純來看源義經自殺——再不把檢非違使刷出來膝丸就要炸了!
於是隊伍裡唯一的短刀得到了特赦,高高興興沒入樹叢中追尋前主而去。
小狐丸皺眉看著他跑遠,低下頭有些擔心的問道:「他真的沒問題嗎?」
回答他的卻是掛在審神者腰間的太刀:「如果就這樣死在外面暴屍荒野的話,說明那家伙的實力不過如此。」
茗伸手拍了拍那振不老實的太刀:「都快被打死了也不消停嗎?」恢復刀身的三日月宗近立刻閉嘴,這位姬君可和他自己的主人不一樣。後者多少會看在五花的份兒上留他一命,而前者絕對會毫不猶豫的讓他傷上加傷。
她轉向小狐丸安撫道:「放心吧,今劍並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況且,就算他想要改變歷史,那也是不可能的。也許今天源義經不死,說不定明天,後天他也一樣會去往黃泉,對於歷史描述而言不會有任何變化。」
「所以今劍注定會傷心嗎?」一期一振總喜歡把短刀們藏在羽翼下保護起來,哪怕是其他刀派的短刀也能得到他的縱容與微笑。
茗轉了轉傘柄將綢傘扛在肩膀上懶洋洋說道:「人類就是這樣,反復無常卻又壽命短暫,太容易被他們馴養的話就不得不忍受分離帶來的痛苦。」
他們不再去關心真源氏兄弟之間的爭鬥,轉而去掃蕩山間不斷出沒的時間朔行軍。直到掃清了所有的怪物,檢非違使仍然不見蹤影。
「我就不信這個邪了!」茗廣袖一拂,撐著傘出現在亂軍之中尋找下手的目標。付喪神們見主人鐵了心要搞點事出來,不得不硬著頭皮跟上去。
此時霓虹國民的平均身高在一米三左右,哪怕是今劍穿著高齒木屐也足以傲視群「雄」,一群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的付喪神頓時成了雞群裡顯眼的「白鶴」。
茗把一個小個子將領從馬背上踹下去,站在馬兒身上四處張望,笹龍膽大旗下一個穿著盔甲的青年引起了她的注意。
「就是這個倒霉蛋了!」
管他是源賴朝還是源義經,反正都是源氏子弟,抓了哪一個都足夠對歷史造成威脅,她就不信都這樣了檢非違使還能忍住不出現!
被大家繞著走的檢非違使要是知道有哪位審神者這樣朝思暮想的念著想要見到他們,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此時被茗拎在手上的源氏青年已經是一腦袋冷汗。管你是誰,在戰場上被人如此輕松拿在手下,基本上小命是鐵定要交代出去了......
果然,伴隨著天邊雷光一同出現的,是一群黑衣沉默的高大怪物。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更晚啦,這兩天臉腫的好大,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今天跑去社區檢查一番也沒得出什麼結論,大夫稀裡糊塗說是炎症,然後就開了生理鹽水和葡萄糖......反正有病沒病只要不是糖尿病輸這倆也鬧不死人。
仍舊是戰擴收獲為零的一天......
第54章
坑深五十四米
終於如願將檢非違使擠兌出來, 茗滿意的將手上的人質丟進亂成一團的足輕中, 大將失而復得讓這些低級士兵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再次爆發出勇氣——架著主將迅速奪路而逃。不是他們不夠勇猛, 而是武士們勇猛的目標通常都是正常的、人類。無論是那個能在亂軍中輕而易舉抓出首腦的黑衣女子,還是此時潮水般伴著雷鳴從天邊席卷而來的黑衣怪人,顯然都不在這個範疇內。
托祖上兄長的刀的福氣,審神者心情不錯,源賴朝也撿回了一條小命, 不敢繼續親自追殺弟弟,他吩咐左右親信深入衣川館進一步逼迫過於能征善戰的源義經。
人類很快撤離了這個山谷, 戰場被讓了出來。
茗一點也不關心這對兄弟之間的事情,她此刻抽出那振瀕臨破碎的三日月宗近,指尖拂過之處裂痕被一一抹平, 這振美貌勝過實力的太刀猛然綻出肅殺的刀意。
山谷中突然灑下紛紛揚揚的雪片,原本六月的天氣瞬間進入凜冬, 已經習慣主公靈力的刀劍男士們伸手接過晶瑩剔透的雪花拿到眼前細看......這哪裡是自然形成的精靈, 分明是極寒殺氣凝結出的結晶。
茗亮出刀刃,緩步迎向蜂擁而來的檢非違使。
隱隱的雷光與電鳴聲中, 高大的槍兵被直接掀翻在地斬碎脊柱動彈不得,蛇骨一樣的敵短刀偶爾從陣中被拆散拋出來,站在外圍的付喪神們只需要將不時飛過來的零散骨頭擋開, 滿頭黑線的看著審神者擼起袖子活動筋骨——別人家的付喪神需要依靠不斷出陣來磨練自己的實力,而自己家只需要不斷挑戰審神者就足夠足夠了......小狐丸並一期一振等人只覺得心髒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在胸腔中擂鼓般跳動, 血液也隨著她揮刀的動作不斷沸騰,殺戮的本能在激蕩。
最後, 戰場上只剩下了薙刀和大太刀。茗一手撐著傘,持刀的另一只手擦掉臉上噴濺的黑血,充滿狂氣的笑意襲上眼角眉梢。黑色的裙角旋起,像是一朵徐徐綻放的致命之花。刀光過處,檢非違使中實力最強的兵種被她大卸八塊化作霧氣消失,山谷中重新恢復了寧靜。
茗甩了甩手中的太刀,將刀刃上的血污甩掉後瀟灑的收刀還鞘。她心情極好的抖了抖袖子轉身笑看雙眼放光的付喪神們:「看清楚了嗎?除了石切丸和今劍你們都是太刀,依照霓虹人的身高之前應該都是被騎兵所使用。騎兵雖好,但是過高的衝擊速度對刀劍自身的硬度和韌性要求都太高了,稍有不慎就會被對手斬斷。而且步卒會首先攻擊戰馬的下肢,所以你們還是應該熟悉一下站在地上的打法。」
「具有長度優勢的太刀,即使是平地步兵戰法也能夠發揮出巨大的作用,具體你們可以組隊在本丸裡試試,根據自身的特點來選擇揮刀的方式。就像是加州清光與大和守安定,他們就要像衝田總司那樣用才會順手,和其他刀一樣揮舞就會很別扭,即便是我手上這振重心偏移的三日月宗近也有彌補自身缺陷的方法。你們是刀,是戰場上嗜血的殺器,不是家裡養著的觀賞品。」
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意就連石切丸也有些心驚,頭一次窺到了審神者溫和表像下的凶殘屬性。果然,我的主君不可能那麼溫柔!
成功干掉了所有檢非違使,茗表示隨時可以打道回府。不過鑒於今劍不知道跑去何處,他們決定順著源義經的逃亡方向前去尋找。
一路極速前進,他們路過手持武器站在那裡的武藏坊弁慶時看到今劍抱著一振薙刀哭泣。此時一匹戰馬突然從橫刺裡衝出撞倒了高大的僧人,人們這才發現這個以一人之力扼守玄關的弁慶早就已經站著死去。
茗走過去抱起哀哀哭泣的今劍,少年紅著眼睛咬牙問道:「何以至此?為何兄弟相殘?為何要輕易結束生命!為何......為何義經公身邊沒有今劍的存在!」
她將少年攬進懷裡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緒:「所謂功高蓋主,兔死狗烹,莫過如是。對於源義經這樣的人來說,死在無名之輩的手下是完全無法接受的事情,他只能用最心愛的珍貴之物來維護尊嚴,結束生命。當然,也包括妻妾和子女的生命......」
「可是我記得我是義經公貼身攜帶的短刀啊,為什麼歷史中沒有我呢?」
茗伸手揉了揉他頭上挽的那個小發髻:「到底哪段歷史才是真的呢?我們作為歷史的見證者,我們看到了,我們聽到了,我們保持了緘默,我們守護了秘密。浩如煙海的傳說早就讓歷史的真實面目變得模糊,這裡的『歷史』不過是人類認為的歷史罷了。講出來的歷史不再是歷史,只是一段......過去的故事。」
今劍咬牙推開了她雖然冰冷但令他安心的懷抱:「主公,我要去......看義經公的結局,我要讓自己明白,您的身邊才是我最後的歸宿,我是只為您存在的刀。」
「我可愛的小天狗啊,你是屬於你自己的,在你沒有找到自己存在的原因前,暫且在我這裡棲身吧......」茗松開手,讓少年自己走進後殿去尋找心裡那顆拔不掉的釘子。
她坐在山道旁的亂石上,手裡摩挲著今劍塞過來的薙刀。小狐丸走過來看了看說道:「是岩融。」
審神者金色的靈力滿溢後,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櫻吹雪的世界中:「哦哦,你太小了沒注意到哈。我是岩融,武藏坊弁慶的薙刀喲!噶哈哈哈哈!」他先是爽朗豪邁的拎著本體放聲大笑,看到一眾出身三條刀派的刀後緊跟著問道:「那個......主公,今劍呢?」
這個時候今劍紅著眼睛從後殿走出來,一語不發重新鑽進茗懷裡。岩融有些尷尬:「噶哈哈哈哈!原來今劍早就在了啊!那麼這裡是......」他環顧四周,熟悉的景色讓這振薙刀再也笑不出來:「原來是這裡啊,弁慶大人辭世的地方......」
茗將今劍交給石切丸,後者看了看同樣落寞的新同伴順手就把短刀塞了過去。岩融將小少年抗在肩膀上,拍了拍他的後背:「前任主人離開固然讓人悲傷,可這就是他們的命運。我們還有現在的主人,吶吶,今劍,不要哭了。」
「我才沒有哭!岩融是個笨蛋!」
......
等今劍重新平靜下來後,茗決定帶他出去轉一圈穩定一下情緒再回家。由於幾次出門都迷路在外沒能給家裡的付喪神們帶禮物,審神者最終拍板去萬屋轉一圈再進本丸。
小枝本丸的三日月宗近已經從重傷狀態恢復到中傷,他被放出來拿著本體自己走,不再享受被人帶著移動的特殊待遇。
「你先跟著我們走,基本的修復雖然不能讓你完全復原,但也足夠你不受傷痛困擾。」茗根本就沒給傷員說話的機會,轉頭看向岩融:「抱歉讓你一睜眼就看到不開心的事情,但是今劍一直抱著你哭,我以為對他來說你是個非常重要的存在,所以就......」
穿著僧衣帶著念珠的高大僧侶爽朗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沒關系沒關系!拿東西的活兒就交給我吧。」
她召喚出狐之助將一行人送至萬屋,原本打算讓付喪神自己去轉,可是大家紛紛表示想要跟著主人行動。無奈之下,茗只能領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像打劫一樣清洗了所有感興趣的店鋪。
「點心,茶葉,裙子(??),緞帶,指甲油,墨塊,念珠,酒,床單,一只新的電飯煲,烤箱,還有什麼?」茗不客氣的把大大小小的袋子丟給岩融和石切丸,燭台切拎著食材滿意的看向箱子裡的電飯煲和烤箱,今劍表示足夠分量的甜點心已經讓他心滿意足,一期一振抱著帶給弟弟的裙子和緞帶微笑的看著他。只有小狐丸有些別扭的說道:「梳子,我能從您那裡得到梳子嗎?」
她抬頭看了看滿頭白發的青年頓時了然:「當然沒問題。除了梳子你還需要什麼?綁頭發的帶子要嗎?」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更好,不過我最想要的,是您幫我梳理皮毛......」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小聲說出願望,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准備。審神者卻極有興趣的一口答應下來:「可以可以,你還小著呢,喜歡漂亮再正常不過了。早上沒事兒就坐在我書房外等著,有空就幫你梳頭。」
小狐丸突然背後一涼,他恍惚間覺得自己說的梳理皮毛和審神者說的梳頭很可能不是同一個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S君 小萌物
Cecilia 小萌物
阪田銀七 小萌物
雲洛柒 小萌物
彩虹 小萌物
小紫凌殤 小萌物
沉默 小萌物
雙更吧,下午還有一章。
還有源義經在衣川館是被藤原泰衡逼死的,源賴朝沒有親自去殺弟弟,但是要求天皇下令向藤原施壓動手的是他。文中在阿津賀志山上是不可能抓到他的。刀劍亂舞的舞台劇創作中做了改動,這裡也是。
源義經的身高一說一米二四,一說一米三一,呵呵呵呵呵呵。
源賴朝和源義經祖上是源賴信,源賴光同父異母的弟弟。據說膝丸也曾被源義經使用,所以在台詞中會一直強調自己和哥哥髭切感情很好,意為不會走上源氏兄弟鬩牆的悲劇。
第55章
坑深五十五米
出陣的隊伍下午才回到本丸, 新來的岩融全身掛滿大包小包, 立刻得到了老員工, 尤其是短刀們的熱烈追捧。鶴丸試圖偷走那個新買的烤箱,被微笑的燭台切光忠約見手合場。
小狐丸握緊手裡的紫檀木梳子領著小枝的三日月宗近先行回到三條刀派的房間。
「你先暫時在這裡安頓,等我們與小枝本丸的和泉守兼定商量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就將你們換回來。茗姬大人修復刀劍的速度很快,就算你不是我們家的刀也一樣能恢復。當然,如果你不打算換一個主人的話修復程度最高只能達到99%, 原因大家都懂的,靈力印記不同。」
這位青年微微點頭表示了解, 解下本體放在刀架上就嘆息著往地上一躺:「還是平和安定的環境舒服啊~就是太冷了。茗姬大人好像不是人類?」
小狐丸下意識的要替主人保守秘密,可是所有的三日月宗近都長一個樣,面對這樣的太刀他有些混亂。畢竟誕生於同一位刀匠之手, 他們算的上是兄弟。
他轉過身去將梳子小心的收進衣服袋子裡,干巴巴說道:「請不要過於打探茗姬大人的事情。既然不打算換個主人, 這樣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好吧好吧, 那麼我就呆在這裡好了......上次勉強透過牆上的裂口看到這個本丸的風景,沒想到現在居然能住進來, 茗姬大人真是位心寬的審神者。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五花太刀歪著頭透過窗戶看向池塘中心的紅色小亭子,發箍上金黃色的流蘇垂下來, 看上去有些傻兮兮的。
小狐丸有些擔心的盯著他看了又看,他記得當時這位三日月被攻擊的要害是本體和心髒, 難道沒注意的時候頭也被打到了?搖了搖頭他決定先去找歌仙兼定將出陣的文書寫好,尤其要著重說明遇見檢非違使掉落了髭切和膝丸——折騰這麼久為的就是讓他們盡早恢復男兒身, 一直和短刀們一起提升練度的小烏丸已經好幾次表示他想揍源氏「兄弟」!
他又念叨了幾句,眼看小枝本丸的三日月宗近已經開始打瞌睡,頭也一點一點的做釣魚狀,這才無可奈何的拿出一床被子蓋在他身上,關好拉門走了出去。
躺在那裡的三日月抱著被子蹭了蹭,翻身沉沉的睡了過去。別人家的安全感勝過自家本丸,不得不說這是件極為諷刺的事情。
小狐丸站在房間外聽到躺在裡面的人呼吸變得綿長均勻,這才提醒過往的短刀控制音量放輕腳步前去大書房尋找歌仙兼定。
一直想要退休卻不得其法的初始刀占據了審神者書房的一個重要角落,各種各樣的文件紙張擺滿他的桌面。每當出陣隊伍回來的時候,作為隊長的付喪神都必須提前想好填在紙上的內容,這樣才能躲過文系名刀的暴躁火球。
「審神者茗虹帶隊出陣。戰場:阿津賀志山;出陣陣容:小狐丸、今劍、石切丸、燭台切光忠、一期一振、三日月宗近;隊長:小狐丸;陣型:鶴翼陣;中途遭遇檢非違使;掉落新刀劍:太刀髭切、太刀膝丸、薙刀岩融。戰損:三日月宗近中傷。好了就這樣吧。」小狐丸抓過一張紙胡亂填了些內容進去,看上去大差不差能糊弄過去就遞交給書桌後氣鼓鼓的歌仙兼定。
歌仙接過紙看了看皺眉道:「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太刀又仔細看了一遍:「沒問題,主公大人在戰場上模擬了三日月的靈力波動,就算有人專門查看數據也是太刀三日月宗近單騎討伐了所有檢非違使導致中傷,合理且正常。」
「好吧,托你兄弟那出了名的任性與自我主義,就這樣寫吧。」初始刀匆匆拽過一張白紙刷刷寫好文書放在桌角,握起拳頭揉了揉額角:「薙刀岩融是怎麼回事?不會是你們打劫了小枝本丸吧?」
「怎麼可能!岩融是今劍在戰場上發現的,審神者當時就注入了靈力。這樣也好,他可以自己走回來,反正我是不想扛著他回本丸。」小狐丸拿起一支毛筆捏了捏白色的筆鋒,心情頗好的將其掛回筆架上:「對了,那個千子村正怎麼樣了?」
「一點也不風雅的家伙,好在蜻蛉切還算靠譜,他以後估計要常年處理馬當番了。好了,今天所有的文書都放在這裡,麻煩你去找主公回來用印。我要去休息!」歌仙將筆扔進筆洗裡,把摞在桌角的文件移到書桌中央,又仔細把紅色的印泥翻出來打開放在一旁,這才站起身走向幛子門。小狐丸同他一起離開書房,前去源氏兄弟的居所尋找主人。
「哎呀哎呀,這個喝下去就可以了嗎?」髭切從審神者手上拿過半管粉紫色透明的清澈液體,在燈光下顛來倒去的看它流動,膝丸非常緊張的坐在邊上,生怕兄長一個手抖就把恢復正常的希望砸在地板上。
他玩兒了一會,最終打開塞子喝了一口,確定沒有什麼異常這才遞給膝丸,後者毫不懷疑的把剩下的液體倒進嘴裡咽下去,沒過多長時間源氏姐妹就成為了本丸裡的歷史。
終於恢復正常且洗白了身份的源氏兄弟決定去手合場打一場慶祝一下,他們一前一後走到門口的時候剛好遇到來找人的小狐丸。
「主公,公文都由歌仙殿處理好了,只等您用印就可以上交。」他側身退了半步讓出行走的通道,髭切眯眼笑出兩顆虎牙表示感謝。
茗拍拍衣服從地上站起來,一邊走一邊說道:「小狐丸回去喊三日月宗近到手入室等待修復,髭切你隨時可以聯系小枝本丸的和泉守兼定,咱們得盡快把客人送走。」
眾刀領命而去,她自己順著延廊慢慢在本丸裡走了兩圈,笑眯眯的和短刀們分享了點心,欣賞了亂的裙子和緞帶,最後同加州清光討論了一下一個指甲上最多該用幾種顏色才好看。
直到小狐丸前來復命,她才帶著這個號稱自己具有野性實際上卻溫順無比的付喪神前往手入室。
走進鍛刀室隔壁的手入室,小枝本丸的三日月宗近居然很乖的坐在那裡等待,這讓茗非常詫異。畢竟當初這位連自己主人的命令都敢當面敷衍,她實在沒有想到他會如此老實。
「那麼,姬君,承蒙您照顧了!」青年大喇喇的把本體放在台子上,抱著袖子坐在軟墊上端起茶杯開始喝茶。小狐丸坐在他身邊,從邊上的矮桌抽屜裡翻出一盒不知誰遺落的巧克力打開擺出來,就著微苦的味道小口啜飲。
茗的動作很快,靈力也非常充沛,用了不過一個小時就將中傷的傷勢修復到輕傷以上。將擦得閃閃發亮的太刀還給它的付喪神,這位三日月喝光最後一口茶感嘆道:「哦呀,我都快要忍不住嫉妒您了,小狐丸殿,有一個三觀正常肯聽人勸的主君真是好運氣呀!哈哈哈哈哈哈,多謝茗姬大人的招待,那麼我該什麼時候回去呢?」
「嫉妒他人可不好哦。會變成鬼的......更加悠閑地生活吧......」髭切帶著小尾巴膝丸從手合室走過來,先是向茗報告兄弟倆一切正常然後轉向三日月:「明天我會和弟弟丸一起參加遠征隊,隨便挑個近一點的地方轉一圈就會去通知和泉守兼定。最多明天傍晚前你就能回去了,以後可要小心那位快變成鬼女的大小姐呀!」
「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
......
茗的三日月宗近跟著小枝本丸的隊伍前往對方本丸,進入環境逐漸污濁的空間後他忍不住小退一步抬起袖子捂住鼻端:「這位姬君可真是粗心大意,難道你們就沒有努力做些什麼嗎?」
一期一振苦笑道:「怎麼會不做努力呢?主公現在情緒非常暴躁,無論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被勸諫得急了甚至會哭泣著歇斯底裡的尖叫,我們只好保持沉默避免讓她再受到刺激。」
他們走過天守閣下,卻意外的聽到閣樓上傳出女子銀鈴般的笑聲。三日月立刻轉頭看向一期一振,後者滿腦袋疑惑的轉了一圈找出一振脅差詢問。
被哥哥問話是躲在附近的鯰尾藤四郎,相較於其他兄弟來說他的膽子比較大,性格也更為活潑,所以他沒事就躲在天守閣下關注審神者小枝的一舉一動。之前及時請出石切丸力挽狂瀾的正是他。
「一期哥,狐之助帶了客人來拜訪主公,他們進入天守閣坐了一會,笑聲就傳了出來。」眼睛極大的少年什麼時候都是一臉快活的樣子,他有些好奇的圍著茗的三日月轉了幾圈,鼓著眼睛抿著嘴笑了笑,兩只手比劃出拉拉鎖的動作表示自己絕對會保守秘密。
一期一振卻直覺有些不妥:「你是說......他們?」
鯰尾藤四郎擺出大笑的動作,但是並沒有笑出聲音:「是的,狐之助帶來的是一位男士,不是刀劍男士哦。他似乎同審神者早就相識,對了,三日月先生得趕快去手入室泡著,千萬別被發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啊雙更~
第56章
坑深五十六米
自打從茗虹的本丸回來, 安田咲從未像今天這樣心情愉悅過。面前這個黑衣男子曾在她年齡尚幼的時候分別拜訪過三大財閥的安田家、三井家和三菱家, 時光匆匆流過似乎沒有在這個人身上留下任何印記, 反倒讓他變得更加讓迷人。
當然,除了他極會察言觀色與安撫人心外,讓審神者小枝最高興的莫過於這人帶來的好消息。
她曾經使用「建御雷神降符」請求神明眷顧,不想卻被茗姬秒殺,後來更是聽說供奉於鹿島神宮的布都御魂破碎, 極度的恐懼與忌恨交織在一起讓她感到本丸內的一切都是那樣風聲鶴唳,更不用提外面那些或是譏笑或是嘲諷的聲音。她一度想要刀解掉所有付喪神再重新鍛造, 至少在居住之地她不想回憶起那些難堪的畫面,然而曾經伴隨她度過最初艱難歲月的大太刀石切丸及時出現。深諳分寸之道的御神刀難得彎下脊背用性命與尊嚴為同僚們背書,這才緩和了審神者對付喪神們的惡意。
現下這個自稱名為羽衣的男子帶來消息, 靈劍破碎,天照大御神震怒, 不日將降下災劫懲罰瀆神的審神者茗虹。想到那個邁不過去的疙瘩終於要被鏟除掉, 安田咲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臉。
「既然是天照大御神的旨意,我一定會配合!」她抬手捂住嘴角瀉出的一串笑聲, 眉眼彎彎的看向坐在對面的英俊男子。那黑衣人眼角眉梢蘊含著笑意,通身如懷瑾握瑜般高潔的氣質吸引著大小姐的目光。
「安田小姐,並不需要您做什麼粗活, 只要在我下次來的時候暫時隨我離開本丸幾天就好。放心,我只是帶您去記錄靈力和證詞, 好叫傷到您的惡人證據確鑿無可辯駁。」他的語速很慢,帶著一股特有的優雅腔調, 就像是在吟誦和歌一樣悅耳。
安田咲,也就是審神者小枝立刻同意了他的要求。反正最近也不想看到本丸裡的刀們,能離開這個圈子暫時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件好事。她立刻起身推開窗戶向外看去想要找個付喪神傳話,迎面而來的渾濁空氣讓她深深覺得丟了面子。
「有誰在?給我把一期一振叫過來!」
剛剛掩護茗的三日月宗近藏入手入室,藍發青年猛地聽到主公呼喚心跳都被嚇停了半拍。這要是被審神者發現他們私自同茗姬來往,甚至將唯一的五花太刀送去修復,恐怕石切丸就是跪在地上苦求也救不了大家的命。
他立刻走下延廊回應:「主公,一期一振在此等候您的吩咐!」
小枝非常不滿的看向他:「你是怎麼做近侍的?需要的時候連個影子也找不到,不想做就自己去刀解池,難道我還不能再鍛出一振了嗎!」
青年低下頭,將本體放在地上單膝跪下請罪道:「是我的疏忽,請主公責罰。」
此時同審神者爭執沒有絲毫用處,哪怕大家都知道是她自己趕走了身邊所有的刀劍男士,也不會試圖再去講道理。反正都會受到懲罰,還不如麻溜認下吃的苦頭還要輕一些。
「很好。你,現在去鍛刀室鍛刀。如果出現了粟田口的成員,那麼我就會留下新的,原來的那個......無刀裝出陣或是自己進刀解池。一切,就看你的運氣了一期君。」她笑得不懷好意,看到一期一振猛然放大的瞳孔更是滿意的勾起唇角:「或許......你也可以去給我把那個沒用的三日月宗近處理掉,這樣我就赦免你的弟弟們。」
青年戴著白色手套的右手猛然攥緊了本體,他不能將提供幫助的人拉入泥潭,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弟弟無辜受戮,那麼只有......
「主公......三日月殿是本丸唯一的五花太刀,還有很多困難的戰場需要他。而且......石切丸殿失去弟弟也會傷心......所以......」他艱難吐出話語:「所以......請您允許我進入鍛刀室,如果鍛出了粟田口的成員,請讓我陪弟弟們一起走上戰場,同樣的,我不會攜帶刀裝......」
小枝看著他有些發抖的身形突然覺得一點意思也沒有,隨便撕碎手邊的一朵山茶,她眯起眼睛道:「既然你這樣要求了,那就去吧。立刻將結果彙報給我然後出陣,帶上那個你覺得重要的五花太刀。呵呵,我很想知道......別人的弟弟和你的弟弟,一期君最後會選擇誰呢?」
這是個極其險惡的要求。如果一期一振選擇保護藤四郎們,那麼失去兄弟的石切丸一定會對粟田口心存芥蒂;如果他保下了重傷的三日月宗近,那麼失去弟弟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幸好他們提前一步將三日月送出本丸進行修復,更加幸運的是審神者茗姬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當然,對方的付喪神願意配合也是解開眼下死局的關鍵。
一期一振沉默著起身走向鍛刀室,聽到動靜的壓切長谷部開門走了出來:「主公,您有什麼吩咐嗎?」
小枝滿意的看著馴服的打刀青年:「你去把今天負責內番的付喪神喊出來,本丸都髒亂成這樣了他們是在做什麼?快去給我打掃,不要讓羽衣先生看笑話!」
被點到名的黑衣男子這才從和室內走出來,他垂下眼睛看向站在庭院中的人,對小枝說道:「您的庭院很有野趣呢,付喪神們也很有趣。我能把這個帶去玩兒嗎?」
她同意了,黑衣男子微笑著帶上長谷部從正門離開,青年全程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自己全身心侍奉的主人——這是他第二次被人如此輕易的交到別人手上。直到本丸的大門在面前徹底關閉,審神者小枝的壓切長谷部都無法接受這個他最討厭的結局。
「放心吧,我會把你『全須全尾』的送回來的。當然,在此之前我需要你的幫助,這同樣是在幫助你的主人。」黑衣男子笑著看向心如死灰的壓切長谷部,對方聽到這些話後眼中猛的閃過火花:「我......不是被舍棄,而是去做幫助主公的事?」
「是的,你說的沒錯。」
「那麼,只要是主公的命令,壓切長谷部就會將最好的結果呈上!」
他看不到的是黑衣男子轉身背對他時嘴角揚起的邪笑。
......
一期一振今天的運氣非常好,小枝本丸的鍛刀槽只有三個位置,三振新的刀劍只有一位是粟田口的成員:目前粟田口唯一實裝的打刀鳴狐。不管怎樣,鳴狐的防御總是要比尚未極化的短刀們要高得多,而且他的性格也更加成熟穩重,到了戰場上也能夠隨機應變保護自己。
他立刻讓藏在一旁的鯰尾去通知和泉守兼定,時間緊張,他們來不及聯系已經跳槽到茗虹那裡去的源氏兄弟,只能寄希望於對方的默契與理解能力。
小枝在得到鍛刀的消息後有些失望,她原本以為會出現短刀,不過鳴狐也沒關系,那只尖聲尖氣的狐狸她討厭許久了:「裝神弄鬼的家伙!」
「一期君,你帶上鳴狐和三日月宗近出陣,作為慈悲我允許你在本丸中再找一振刀同行,呵呵,同樣不許帶刀裝。」
藍發青年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和泉守兼定,極講義氣的新選組打刀痛快的把身上的刀裝卸下來交給堀川國廣交代道:「這次可千萬不要再當掉了,以後會不會再有金刀裝可就說不定了呢!」
一期一振最後看向審神者,希望她突然留下他們然後笑著說這一切不過是個惡作劇,哪怕她比鶴丸國永更惡劣上百倍他也認了。可惜的是,直到佯裝重傷的三日月宗近拖著腳步進入隊伍,她也沒有絲毫改變主意的跡像。
他只得低頭操作時間控制儀,光幕張開的瞬間小枝突然皺眉說道:「站住!」,一期一振的心飛揚起來,主人是要他們回去了嗎?然而安田咲下一句話將他徹底打入地獄:「三日月宗近......哪裡有些奇怪!你的靈力是怎麼回事?」
知道內情的和泉守兼定和鯰尾藤四郎冷汗刷一下就從頭上冒出來,倒是茗的三日月不慌不忙握拳咳嗽了一聲虛弱說道:「姬君,您已經很久沒有恢復對我的靈力供應了,全仰賴兄長們從戰場上收集的駁雜靈力才讓我勉強能站起來。」
小枝狐疑的看了看他稍微有些凌亂的狩衣,覺得哪裡不對又找不到頭緒,最後只得胡亂揮了揮手:「想讓我恢復給予你的靈力?等你先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再說吧!」
一期一振不再心存幻想,他咬牙帶著小叔叔鳴狐同和泉守兼定邁進光幕,三日月宗近立刻跟上。直到光幕消失,審神者小枝才恍然大悟的恨道:「我想起來了!他衣服上根本就沒有被那個該死的女人捅出來的窟窿!我的付喪神居然敢欺騙我!很好......一期一振......三日月宗近......你們給我等著!」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昨晚深夜放毒九點鐘起來做了一大鍋毛血旺,今天鄰居搬家了......
第57章
坑深五十七米
髭切和膝丸在說好的鳥羽伏見地區等了許久也沒見到和泉守兼定的影子, 眼看遠征的時限就要到了, 最後才在離開遠征地點的通道前遇到了匆忙趕來的堀川國廣。
脅差少年紅著眼睛告訴他們一期一振帶隊無刀裝出陣的事情, 源氏兄弟立刻決定返回本丸求救。
「他們去了哪個戰場?隊伍成員都有誰?」
「除了一期一振先生以外還有鳴狐,和泉守兼定以及三日月宗近先生。他們......都沒有攜帶刀裝......戰場是安土桃山時期的本能寺,時間為天正10年6月2日。一期一振先生無法選擇更為容易的戰場,他擔心主公大人會繼續遷怒......」
髭切當機立斷道:「趕快回去,讓所有粟田口都藏起來, 我這就去請求茗姬大人的援助......但並不能保證成功。大人只是好心幫助了我們一場,不應該繼續牽涉進這些糟心事裡。看在三日月的面子上她也許會最後幫你們一把, 再往後就只能看自己的了。」
脅差得令迅速消失,髭切也立刻返回,他在大書房外的延廊上找到了正在給小狐丸扎小辮的審神者。高大的太刀滿臉無奈乖乖坐在那裡任她折騰, 一頭銀亮的白發已經有半數被編成極細的麻花狀,猛然看上去還怪好看的。
茗嘴裡咬著一柄梳子, 手上忙著將小狐丸的頭發挽來挽去, 並沒有用繩子和其他固定物,完成後卻能讓光滑的發髻一絲不亂的呆在他頭上。
「好了!」她將梳子交還給小狐丸, 後退兩步左右看看滿意的點點頭。此時穿著黃色內番服的小狐丸頭上頂了個傳統的女童垂髫髻,單看頭發很好看,單看額頭以下也很正常, 但是合在一起就怎麼看怎麼別扭了。偏偏梳了同樣發髻穿著一套新裙子的亂藤四郎舉著手裡鵝黃色的緞帶要幫他綁在垂下來的發辮上。
審美走在前線的加州清光搖了搖頭道:「頭發是很好看啦,可是和衣服不搭呀!我覺得這樣古典的頭發配五唐五裳衣才好, 最差也得是紅五色打褂,不知道髭切有沒有這種衣服。之前他們變成女性的時候似乎買了不少女裝, 我去問問。」
鶴丸國永躲在樹杈上暗自慶幸躲過一劫,他折下一根樹枝砸過去吸引小狐丸的注意,待對方看過來時立刻毫不掩飾做出幸災樂禍的樣子。兩個大男人隔空瞪視,幼稚的互相做出恫嚇的動作,審神者站在旁邊笑眯眯的深藏功與名。
「主公,源氏有事上報。」軍裝青年勉強自己笑的和平日裡一樣溫和,但眼中的焦慮還是讓茗皺起眉來。
她朝眾人點點頭,轉身帶著髭切和膝丸走進大書房。
「有什麼事就說吧,是三日月在小枝那裡出什麼事了嗎?」
膝丸立刻將堀川國廣傳來的消息報告出來,茗馬上起身對髭切道:「一期一振、三日月宗近、鳴狐、和泉守兼定、髭切、膝丸隨我出陣。隊長一期一振,前往公元1582年6月21日的本能寺。順便讓歌仙嚴守大門准備,一切照老規矩來。我就不多說耽誤時間了,直接在時間控制儀邊上等你們。」
「髭切......你要做好心理准備。」
她一邊說一邊拿起刀架上的裝飾刀大步走了出去,沒幾步又返回來拿起黑傘撐開,這才匆匆離開。
髭切和膝丸互相看了看,也拿起本體趕快走去通知需要一同出陣的付喪神。歌仙兼定聽到消息後立刻表示他會幫忙安撫短刀們,同時拿出幾個備用的御守塞給髭切:「審神者小枝只下令不許帶刀裝,並沒有說不能用御守對吧?這個帶去,我想主公也會同意的。」
時間緊張,他們用最快的速度集合完畢也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的事了。小枝本丸的三日月宗近眉頭緊皺,唇角抿成一條直線,他完全沒有想到原本只是執拗偏執的審神者會突然變得如此惡意昭彰,難道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也不能讓她真正將付喪神視作同伴嗎?如此輕易的下達這種令人左右為難的命令,小枝到底想做什麼!
他腦子裡亂糟糟的,既希望一期一振能保護好無辜的鳴狐,又擔心替代自己的另一位五花太刀被牽連,更重要的是......本能寺這個歷史節點處於亂軍之中,各種可能影響歷史發展的關鍵人物全部擠在一個狹小的範圍內,這樣一來會對刀劍男士們造成威脅的不僅僅是時間朔行軍,也可能是檢非違使或是普通的人類士兵。
要知道即使是付喪神,擁有人形後也會受傷,亂軍之中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沒有倒在宿敵刀下反而被路人甲干掉簡直就不能忍!
茗看人都到齊,二話不說戳了戳已經調好的時間控制儀,首先走進了那道虛幻的拱門,其他人立刻緊跟其後魚貫而入。
小狐丸看著拱門徹底消失,晃了晃腦袋,頭上的發髻立刻恢復成原本慵懶垂下的樣子。他搖了搖像是狐狸耳朵一樣翹起的兩撮呆毛道:「三日月不會出什麼意外吧......」石切丸站在邊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會有事的,阿唯還在等著他呢,不是嗎?」
「但願是這樣吧!」
......
一期一振的好運氣大概在鍛刀的時候用盡了,對於滿級刀劍來說危險並不大的本能寺憑空出現了重大歷史偏移,沒錯,這偏移大到讓刀懷疑刀生——雖然青少年時代是個被誤認為女子的美男子,可織田信長的的確確是個身高突破極限達到一米六六的成年!帥氣!男性!就算他再喜歡南蠻(歐洲)的東西也不可能讓自己變成眼前這位全身只穿了件紅色寬松外套,下裝不知道是短裙還是干脆上衣太長,扛著一個巨大無比奇形怪狀物體(電吉他)的嬌小少女啊!
藍發青年此時的第一反應是扭頭跑回本丸將弟弟藥研藤四郎挖出來好好細問一番,作為織田信長長期攜帶的短刀,他絕對清楚前任主人的性別。
少女仿佛憑空出現在本能寺燃燒的後殿中,她現身的同時天邊雷鳴滾滾,黑潮一樣的檢非違使洶湧而來。付喪神們不再有多余的心思去好奇為何第六天魔王變成了這幅樣子,沒有刀裝的他們,命懸一線。
他們混雜在人類士兵中間一邊抵抗時間朔行軍,一邊還要小心提防不知會從何處刺來的兵器,眼下又多了一個奇怪的少女和一大群檢非違使。
也許今天就是離別的日子了,一期一振有些傷感的想。如果他死在出陣途中,也許本丸裡的弟弟們還能得到一線生機。人死債消,那麼刀碎了往日的惡感也會化作懷念和留戀吧?不能讓幫助自己的三日月先生與和泉守兼定留在這裡,小叔叔也是無辜受他牽連,如果說眼下的局面必須有人做出犧牲的話,毫無疑問應該是他一期一振。哪怕被斬斷,哪怕被火焚,吉光的榮耀不容玷污,他不能成為噬主反叛的刀劍,碎在戰場上就是最好的歸宿。
青年揮刀逼退眼前的人類,他仗著身高優勢看到檢非違使馬上就要壓到陣前,還有一隊手持□□的士兵正蠢蠢欲動,當機立斷之下立刻反手捅了自己一刀。鮮紅的血液混著大量靈力傾瀉而出,吸引了幾乎所有非人存在的注意。
一期一振見目的達到,立刻捂住傷口向戰場邊緣奔去,時間朔行軍受靈力吸引跟著他一同移動,連帶著奔襲而來的檢非違使也改變了行進方向。
「可惡!一期一振你要干什麼!」突然失去對手的和泉守兼定氣得用本體狠狠砸暈了一個不長眼湊到面前的□□兵,他艱難地靠近鳴狐順手扶著已經中傷的隊友又找到了殺出一圈真空的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你瘋了!殺掉這些人類有可能改變歷史!這和我們的職責不符......」
五花太刀歪頭笑眯眼睛:「哈哈哈哈哈,上了年紀眼神總是不大好,我沒有看出面前這些同時間朔行軍有什麼不同。如果說為了保護人類的歷史而被人類斬斷,那麼我還是選擇殺掉這些擋路的家伙好了......畢竟,有人還在等著我呢。」
誤解了他的意思,和泉守兼定一時語塞,這位三日月宗近確實是好心幫忙才被他們拉下水,人家要留著性命回去見審神者也沒什麼毛病,索性看看倒在地上的士兵也沒哪個長得像能魚躍龍門的樣子,死都已經死了,還能怎麼辦!
「算了,和三日月講道理就是浪費時間,反正無論怎樣他都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還是省省體力保命吧......」鳴狐難得沒讓肩上的狐狸出聲,而是用自己低沉的聲音勸了勸和泉守兼定。比起這個糟心的老爺子,還是拉了一大波仇恨的一期一振更讓他們擔憂。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努力了一把,雙更,哈哈哈哈哈。
第58章
坑深五十八米
「吾似朝露降人世, 來去匆匆瞬既逝......」一期一振將非人的怪物從亂軍中吸引出來, 本能寺的地方就那麼大, 很快他就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堵進死角。
饒是四花太刀戰力非凡,此時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扔下已經滿是刀口的軍裝外套和披帛,平日裡極為嚴謹的白色襯衣也隨著他的動作崩掉了幾顆扣子。一期一振背靠佛殿的外牆硬生生將時間朔行軍和檢非違使拖在身前。
好在檢非違使還是一貫敵我不分,他們發現身邊的時間朔行軍要比那個搖搖欲墜的付喪神更好對付, 反而轉身混戰起來。一期一振壓力頓小,總算還能抽空喘口氣。遺憾不能再見到弟弟們......他咬牙讓自己盡量站直。正打算揮刀繼續拼殺, 突然一個塊頭極大有點像放大了無數倍的三味線憑空砸進來。幾個沒來得及逃跑的時間朔行軍當場被壓成粉末,少女清亮傲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很不錯,怎麼樣, 要不要考慮來我身邊,我正在募集能夠征戰天下的臣屬。」
他面無表情的盯著那飛進戰圈不知是武器還是樂器的東西看了一會, 覺得自己還是更想好好當一振太刀, 於是麻溜的搖了搖頭。少女沒弄清他是什麼意思,但是發現對方盯著自己的電吉他使勁看, 她揚起一抹狂氣的笑容,就像是位傲慢的女王坐在黃金打造的寶座上俯視最引以為傲的將軍般看著自己的武器:「這是我的壓切長谷部,他是最好的, 我織田信長一向只要最好的,你應該對自己有些信心。」
「不......姬君的美意恕在下無法領受, 我已經有一位主人了。」一期一振覺得自己一定是被敵人打到了腦袋,要麼就是此身已在黃泉, 不然壓切長谷部好好的打刀怎麼會突然變成一個不知該怎樣形容的怪模怪樣的樂器?
少女版的織田信長卻不想這樣放棄,她眯起眼道:「我看上的東西,要麼得到,要麼毀掉,你可要想好了。或許我該直接去干掉你那廢物主人怎麼樣?」
說實話,有一瞬間一期一振對這個建議是動心了的,但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不敬的念頭。如果真想造反,他今天上午就該親自一刀解決掉審神者,而不是落到眼下這般境地。
少女等了一會,有限的耐心立刻告罄。她意識到這個藍發青年無法為自己作用,馬上無趣的扛起電吉他大笑著這砸進明智光秀的軍隊中大殺四方。既然不願意跳槽,那麼是死是活就同她織田信長沒有一毛錢關系了。
趁著這個功夫,三日月同和泉守兼定已經扶著鳴狐殺出人類戰場,他們看到了被團團圍住的一期一振。
和泉守長出一口氣,看來這位有些固執的前輩總算還留條命在。一口鍋裡吃過飯的兄弟,甭管前任主人間是否有什麼齟齬,總是不想眼看著對方死在邊上的。
同人類分離開後,付喪神們終於能夠放開手腳,時間朔行軍很快就在檢非違使和刀劍男士們的圍剿下全部化作黑色沙土。清理掉實力最弱的敵人,兩方人馬沉默的對峙著。
一期一振看到前來救援的同僚,不知道是該感動好還是該打人。好不容易將危險拉開,你們不趕快跑是要鬧哪樣!
鳴狐的狐狸跳起來越過幾個怪物落在一期一振肩頭,果然像位長輩一樣張嘴念叨起來。話題無非是對他的擔心以及不滿:「吖吖!藤四郎們還在本丸裡等哥哥回去,這樣輕易放棄生命可不是武士的作風!」
「就是,土方先生親自定下的局中法度第一條就是不可違背武士精神。當然了,雖然每一條都是第一條,可是這一條卻寫在最上面!」和泉守兼定一刀砍飛一只偷襲的敵脅差,轉過身帥氣的擺了個POS:「你可是替髭切做了擔保向我借過錢的,在他們還清債務之前保人可不能出什麼意外。」
就連狩衣濺滿鮮血的三日月也眯眼笑道:「我的主君可沒有那麼溫柔,要是讓她知道我眼看隊友去死,肯定會狠狠訓斥。老爺爺也是要面子的,怎麼可以當著全本丸的面被嘲諷?哈哈哈哈哈,一期君,這裡只需要共同進退,不需要單獨犧牲。」
「所以......髭切,你到底借了和泉守兼定多少錢,這種場合還讓人念念不忘收回債務?」三日月的笑聲剛落一個有些淡漠的女聲傳了過來。那個黑衣黑裙的女子撐著黑綢傘站在戰場外圍,她揮揮手身後立刻出現六位刀劍男士。除了源氏兄弟外,所用配置同包圍圈裡的幾人一模一樣。
茗一反常態的沒有拔刀,反而懶洋洋的站在那裡看付喪神們衝進敵群。身先士卒這種事一次兩次就足夠了,檢非違使這類剛好作為砥石的對手還是多多留給刀劍們使用更好,她沒興趣給人當保姆。
這次出現的檢非違使數量極多而且源源不絕,一批一批像蝗蟲似的從天邊湧來。茗察覺到空間中存在異常的靈力,轉頭對上了一雙盈滿狂氣的鮮紅眸子。
「你就是那個藍毛小哥兒的主人?來打一場吧,看看誰才是能夠執掌天下之人!哈哈哈哈哈,撒,我的壓切長谷部可是非常期待砍一個像樣的對手啊。」
邪肆的笑意分別染上兩位女士的面頰,茗毫不客氣的抽出帶來的裝飾刀,烈日下刀刃映出刺眼銀光:「你跟我說......執掌天下?笑話!就這屁大點地方的破爛島國也好意思自稱天下,井底之蛙不知深淺!」
自稱是織田信長的少女怒極反笑,巨大的電吉他被她單手拎起:「你也想領教一下第六天魔王的怒火嗎?」
話不投機,她們立刻拉開架勢叮叮咣咣打了起來,激烈程度直接超過了邊上混戰的付喪神和檢非違使。茗沒有使用靈力,只以簡單的技巧和力量便徹底壓住了少女的進攻,巨大的電吉他攜著呼嘯聲連擊而來,每次不是被她閃避就是被她攔下。織田信長氣急敗壞,黑色長發像藤蔓一樣揚起,映襯著背後熊熊燃燒的本能寺:「狂化吧,燃燒吧,燒盡一切阻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茗後退半步,一刀斬下揮出極寒刀意,那橙黃色的火焰似乎也被凍住,空氣中甚至突然凝結出細碎的冰粒。狂化狀態的少女一臉愉悅享受戰鬥,茗則無奈的一次又一次把她拍飛出去。直到燃燒的火焰徹底熄滅。
「人生五十年,與天地長久相較,如夢又似幻;一度得生者,豈有不滅者乎?可笑可笑,呵呵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她收回巨大的武器抗在肩上:「能和這樣的大能者過招,變成女人也沒什麼接受不了的了,你恐怕也不會跑出人類的登記名單......我將在迦勒底恭候大駕!」
她身後的空間像被折疊一樣張開了一扇黑色之門,少女扛著電吉他瀟灑跳了進去,順帶回首看向一臉呆滯的付喪神們:「你的臣屬看上去都很不錯,比光秀和秀吉那兩個蠢貨強多了。果然想要征戰天下就先得招募英雄嗎?」
一眾付喪神:......哈??
檢非違使:......我的存在感呢??
......
「她到底是誰?來干嘛的?」茗帶來的和泉守兼定拿著毛巾努力擦拭頭發裡滲透的血液,向眾人提出了一個極為深刻的問題。
隨著少女和黑腔的消失,檢非違使也不再繼續出現,十位刀劍男士砍瓜切菜般將剩下的敵人料理干淨,隨便在山坳中尋了塊干淨地方坐下休整。
「她自稱是織田信長......那個怪模怪樣的武器叫壓切長谷部......」小枝本丸的一期一振努力將衣服重新套在身上,想起那個奇怪的少女手下一震,本就破碎的布料再次遭了秧。
茗坐在地上正在替傷勢最重的鳴狐修復,這裡的條件比較簡陋,大差不差也就修復到輕傷狀態。她自己的鳴狐則坐在一旁盯著兩只狐狸發愣。
「這樣就好,無刀裝出陣還能無傷返回,恐怕以你家大小姐的性子是容不下這樣的刀劍的。」她把毛茸茸的狐狸團成團兒放在腿上當暖爐,動作麻利的修好了鳴狐。
沉默的少年立刻接過本體鞠躬致謝,她揮揮手表示不必介意。
「我也不是那麼好心大老遠跑來白救你們。一是我自己的刀也在這裡,二是......和泉守兼定,源氏兄弟還欠你多少錢?」
小枝本丸的和泉守漲紅了一張臉:「雖然您是位審神者,可也不能賴賬!您救了我們,利息可以免掉,本金不能少!」
眾刀轉頭看向笑眯眯的髭切,只見他露出兩顆虎牙道:「哎呀哎呀,我才不會因為沒錢還債而把債主砍了的......」
你不要笑著說出這樣可怕的話啊!臉上的血還沒擦干淨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59章 ......
坑深五十九米
靈力充沛的審神者隨隊出陣的好處此時顯而易見, 茗沒用多長時間就將刀劍們修復完成。膝丸悄悄塞給小枝本丸的和泉守兼定六個極御守和一袋子金刀裝, 對方點了點手裡的東西表示債務還清兩不相欠。至於御守的來源?髭切笑著表示那就算他提前預支零花錢買下茗姬大人初始刀友情贈送的禮物好了。
兩個三日月宗近也換了過來, 一期一振抱著衣服帶著全體輕傷的隊伍向審神者表示感謝後開啟時間裝置離開了戰場。而茗表示她要去本能寺後殿看一下。
「主公,據說那裡有火藥倉庫,眼下這個情況非常危險!」像是呼應一期一振的擔憂,寺廟中突然爆出一顆巨大的火球,爆炸帶來的高溫與衝擊壓倒了許多參天大樹, 藍發青年突然心疼起自己紫色眼睛的弟弟來:「藥研......就是被這場大火燒毀的,人類再也沒能找到他的真身。」
茗皺眉看向他:「我很詫異, 根據我自己的情況來看,真身損壞的話器靈也會隨之消失,這算是個大家都知道的弱點。為什麼很多付喪神都不再具有依存於世的刀劍卻還能好好出現?而且, 那麼多一模一樣的付喪神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你們的戰鬥力......對於島國的山野毛神來說不算弱小,可是橫向同其他正常的器靈比較也就只有抱頭挨揍的份兒。你們自己清楚是怎麼回事嗎?比起靈物, 你們更像是人類呢。」
幾個付喪神面面相覷, 同樣無法解釋這些問題。倒是三日月宗近若有所思道:「我好像還有一點點隱隱約約的記憶,在本丸裡得到靈力化作人身前並不是同前任主人分離的畫面......好像四周全是星河般的藍色, 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茗換了只手撐傘繼續說道:「剛才那個自稱是織田信長的少女你們也見到了,要說誰會想不開冒充他,我想沒人會相信的。有誰能分辨真假嗎?」
「那就只有曾經侍奉過他的刀劍才知道了。」回答問題的是和泉守兼定, 他曲起一條腿靠在山石上說:「就比如我只需要一眼就能從人群中找到土方先生一樣,哪怕他變成了像頭五花豬一樣的女人我也不會認錯。曾經同織田信長長期近距離接觸過的刀能夠辨別前任主人的靈力, 壓切長谷部和宗三左文字似乎不喜歡這位主人,我建議您去找藥研藤四郎, 可惜我們沒有不動行光......」
「不動行光的話我可以去別的本丸借一位來,不過還是讓藥研先看看吧。我對那個奇怪的女孩子很介意,總感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
審神者小枝的一期一振帶隊回到本丸時,庭院裡靜悄悄的。紛亂的植物倒伏在花池中,石子鋪就的路面卻打掃得干干淨淨。想像中暴怒的或是氣惱的審神者並沒有出現,這讓他很是迷茫。根據大家對主人的了解,她不可能不第一時間出現好檢查懲罰的結果,可現在的事實是本丸裡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他們趕忙走到天守閣下,門窗緊閉不像是有人的樣子,可也不像發生了什麼意外。
「一期君,您在找什麼嗎?」少女溫柔的聲音突然在寂靜空曠的本丸中響起,無端透出一絲詭異。一期一振急忙轉身,果然看到穿著白衣緋袴的少女站在身後笑著對他說話。
他立刻欠身行禮道:「主公,一期一振帶隊出陣回歸。托您的福,雖然大家都受了不輕的傷,但總算都活著回來了,感激您的寬宏大量,我能否安排他們前去手入室自行修復?」
審神者小枝忽然轉身看向三日月宗近:「你曾是北政所的遺物對嗎?走過來一點。」
藍衣青年左手拿著本體走了過去,少女伸出素白的手說道:「把你的本體給我看看。」
雖然不明白她想要做什麼,但是不能直接拒絕審神者的付喪神只能緩緩抬手將太刀遞給她。小枝拿起刀,一點一點慢慢退掉刀拵,在陽光下眯著眼睛似乎在仔細欣賞。激蕩的靈力猛然注入刀身,原本好端端站在那裡的青年突然睜大眼睛看向她,一邊吐出嘴裡湧出的鮮血一邊慢慢倒了下去。
「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給他治療,把他給我扔進池子裡去。」她冷漠的將太刀扔在付喪神身邊,透著惡意的眸子直直看向一期一振,藍發青年的心突然像是直接墜入冰水中一般發涼。
「這只是個開始......是你們先欺騙我,是你們逼我的。一、期、一、振!」她一字一頓的說出青年的名字,帶有靈力的語言控制了付喪神的行動。
......
茗的本丸裡壓切長谷部正在經受慘無「人」道的圍觀。出陣的六個付喪神基本都是實在刀,但是架不住出了一個打從變成過女性就開始不斷放飛自我的源氏兄長。
只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全本丸上下從池塘裡的鴨子到幾只懶洋洋的胖貓全都知道了少女版的織田信長和電吉他壓切長谷部。其他人還好,被著重點名的打刀喜聞樂見的陷入了人民群眾好奇的汪洋大海。
鶴丸國永甚至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一只三味線,一看見當事「人」出現就假模假樣的背在上長吁短嘆。
壓切長谷部不想理鶴丸國永並向他扔了一只牡丹餅。
燭台切光忠一臉「和善的笑容」從廚房探出半邊身體看向他們:「你們對我的廚藝有什麼看法嗎?」他手上的菜刀瞬間放出閃瞎人眼的光芒,打鬧的兩人背後一涼頓時乖乖貼在牆壁上同步搖頭。
「很好,那麼長谷部君,幫我把主公的午餐帶過去,她應該在書房。」
打刀立刻挺直腰背走進廚房端起餐盤離開,鶴丸悄悄吐了吐舌頭想要順著牆根溜走。燭台切笑眯眯的攔住他道:「鶴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是誰在我新買的微波爐裡放了一顆生雞蛋呢?」
鶴丸國永:......光仔你的笑容真可怕!
壓切長谷部端著盤子走到大書房,輕輕敲了幾下門後拉開幛子門。三日月宗近並藥研藤四郎正端坐在裡面低頭看著桌子上的一樣東西。審神者抱著一只黑白相間的胖熊崽子坐在邊上曬太陽。
茗抬頭看到餐盤頓時雙眼放光期待道:「有什麼好吃的嗎?」
青年回憶了一下廚房裡的景像:「看上去好像是蔬菜和蘑菇煮的面。」
「哦哦!挺好的,先放在那邊的小桌子上好了。」她揮手間餐盤自己飄了起來輕輕落在不遠處的小幾上,審神者想了想對打刀說道:「你也過來看看吧,這是我帶回來的。嗯......從那個自稱織田信長的少女的武器上掰下來的。她說那東西的名字叫壓切長谷部......不過,信長的佩刀是長谷部呢,有沒有開心一些?」
「也許吧,不過我現在是審神者茗虹手中的刀,您的意志,才是我刀鋒所向。」他灑脫的笑了笑,坐在藥研藤四郎邊上低頭戳了戳那塊黑紅相間的奇怪材料。
藥研推了推眼鏡看向茗:「就上面殘余的靈力來看,確實是信長公留下的。大將,您真的不在意我們同前任主人接觸嗎?織田信長,是個非常有人格魅力的家伙,也許我們一去就不再回來了呢?」
回答他的是審神者拍著熊崽的大笑:「你們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怕是做夢都要高興地笑出聲。我為什麼要擔心你們留戀前主呢?沒有那些名垂青史的勇將,誰會知道一振刀的名字?」
「你們能夠從那麼多的刀劍之中脫穎而出擁有人類的身體,也是受了前主的遺澤。正是普通人類仰慕這些英雄的信念凝聚在一起延續到了他們的武器上,才鑄就了你們的神格。」她捏了捏熊崽的耳朵,一點也不在意對方揮舞著的厚實掌墊:「這是我剛找三日月試了試猜得出的結論。給那振裝飾刀起個名字,從三日月那裡截取一段信仰之力塞進去,就算是現代制品也仿佛要開出靈智來了。當然,你們這裡對物品成精沒什麼限制,也算是走了個後門?」
藥研藤四郎笑了起來:「那麼下次您再去本能寺請務必帶上我,少女一樣的信長公讓我很是好奇呢!」
「哈哈哈哈,好的好的,都去都去。那姑娘還挺猛的,不動靈力的情況下算是能在我手裡過幾遭,比你們幾個有出息!」審神者今天的心情看上去極好,她拍了拍懷裡的熊崽放其自己滾在地板上玩耍,幾個付喪神的目光也隨著這個毛球轉來轉去。
壓切長谷部笑起來:「我們也想出息起來呢,能不能麻煩您平日裡去手合場指點一下呢?」
她側臉想了一下點頭答應:「沒問題,等下我吃過午飯去找歌仙商量一下,今天就開始吧!」
作者有話要說:
起來晚啦,哈哈哈哈哈......
第60章
坑深六十米
自從審神者答應常駐本丸手合室進行日常切磋後, 歌仙兼定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是第幾次上交修復申請。主公揍敵人很有節奏感, 揍起自家的付喪神也毫不含糊。幸虧准備的都是木質道具, 茗姬大人也沒有動用靈力,只憑基礎招式和付喪神正常範圍內的力量就將他們壓得抬不起頭。饒是這樣,她偶爾一沒控制好力氣還是會直接在牆上開個洞或是掀飛半拉屋頂。每天從手合室出來直奔手入室的同僚能排出幾米的隊伍......幸虧自家主人從不賭刀,不然光修復資源和加速符就能逼死主持內務的初始刀。
他將報告寫好,嘆了口氣揉揉額頭, 原本早早做好打算要退休,誰能想到手下的事越壓越多。山姥切國廣和壓切長谷部已經分擔了很多工作, 為什麼本丸裡還會冒出來這麼多雜務呢?歌仙兼定抬手揉了揉脖子,不想再把時間花費在一點也不風雅的文件上,他隨手拿起披風走出書房。手合室裡木刀搏擊的聲音遠遠傳來, 不多會,一道深灰色的身影被審神者從窗戶丟了出來。
摔在地上的同田貫正國一骨碌爬起來, 雙眼綻出猩紅的戰鬥光芒。要不是歌仙眼神好, 指不定會以為是哪裡跑出來的時間朔行軍鑽進了本丸裡。
初始刀的腳步頓了一下,換了一個方向想要快點離開, 不想卻被出來「撿刀」的茗抓個正著。
「哦哦哦!歌仙!你不忙了嗎?快來快來,你是本丸裡的第一振刀,讓我看看你的實力!」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那麼忙!
無名怒火從心底「哄」的一下燃起, 歌仙兼定暴躁的將披風摔在一邊幾步走進手合室。這裡被稱為手合室顯然有些不大合適了,它的面積幾乎有兩個籃球場那麼大, 反復修補後顏色各異的木板像是補丁一樣嵌在牆上。初始刀一邊挽袖子抽刀一邊心疼的大概算了一下修補窗戶的花費,心頭的火氣越發旺起來。
他雙手執刀, 欠身行禮後擺出攻擊的姿勢。
出於對主公的尊敬,沒有誰會一開始就主動出刀,但是今天歌仙兼定顯然氣炸了,他直接切向審神者的手腕。茗立刻橫刀迎擊,兩人在手合場上你來我往打了起來。
雖然自稱文系名刀,可是無論個頭、力量還是脾氣歌仙兼定在打刀裡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暴怒光環加成下,他創造了本丸成立以來的一個歷史——他成功地在審神者手下堅持了十分鐘才被對方踹出手合室。
從地上坐起來,怔怔的盯著牆上新出現的大洞看了兩秒,怒槽被即將到來的申請文件徹底點燃,歌仙兼定幾乎是用衝的持刀殺向審神者,木刀相擊之處竟然因為過大的力道而紛紛斷裂。茗非常滿意的一袖子再次把他扇飛出去,刀尖向下不再繼續攻擊。
「這還差不多,有幾分意思了。」她笑著走出來把他從地上拎起來放好,另一只手扳著肩膀揉了揉:「今天就活動到這裡吧?這個手合室也別修了,我直接砸了算了,空地上動手還方便些。」
無視同田貫興奮的目光和激動的約架邀請,歌仙拍了拍衣服看向已經出現兩個大洞窗戶也被徹底打爛的手合室,默默的點了點頭......很好,看來文件可以不用寫了!
他在眾刀沉默的目光中走近已經變成「危房」的手合室,抬腳就是幾下,搖搖欲墜的手合室終於完成了歷史使命徹底變成一灘廢墟。終於覺得不再那麼暴躁的打刀抬手撫了一下眼前的劉海,「心平氣和」的咬牙對主人說道:「主公,我希望能夠休息一段時間,可!以!嗎!(必須可以!)」
抄著手笑看他拿手合室撒氣的茗立刻點頭同意:「可以可以,把事情交給長谷部就去休息吧,想出去轉就帶人去遠征,玩得開心就好什麼也不用帶回來!」再壓榨下去初始刀就要黑化了!
看著炸毛的青年逐漸走遠,茗揮揮袖子就將徹底倒塌的手合室化作飛灰,極細的靈子顆粒迅速被植物們吸走,代替萬年櫻出現的高大銀杏樹也變得更加濃綠。平整的地面在靈力的浸潤下冒出郁郁蔥蔥的淺碧,很快就不再有建築物的痕跡存在。
「好了,這樣以後就不用擔心打破窗戶砸爛牆壁了,地方大一點你們逃跑的空間也多一些呢!」
吃瓜群眾:這就是歌仙被選作初始刀的原因嗎?
......
和茗的本丸完全不同,小枝本丸此時的情況比之前些時間更要糟糕。三日月宗近被自己的審神者重傷扔進修復池不聞不問,為了讓他活下來眾刀嘗試過各種辦法都以失敗告終。最後還是和泉守兼定出了個餿主意——他塞了一個極御守給五花太刀道:「你最好能氣得主公將你扔進戰場,這樣挨一刀就能滿血復原了!當然,要記得還錢給我!」
堀川國廣立刻在三條刀派各大佬鐵青的臉色下把搭檔硬從手入室拖出來,為了保證兼先生不被不明人士活活打死,他甚至還拜托了新選組的其他刀劍看住和泉守兼定不讓他單獨行動。
然而再糟糕的情況也比粟田口的境遇要好上許多。審神者小枝只是不修復重傷的三日月,但她卻用言靈控制了一期一振強令他帶著短刀去新公布的合戰場開荒。延享時代的戰鬥即便是滿級付喪神也有可能不慎翻車,一周下來幾乎所有短刀全部中傷,要不是極化脅差學會了格擋技能,恐怕有幾個防御更弱一些的短刀少年就要永遠留在戰場上了。
「一期君,今天也要努力哦!」小枝像是沒有看到青年悲傷的表情一樣,微笑著打開時間控制儀,無法控制身體的四花太刀走向光幕時本丸的大門被敲響了。
狐之助再次帶著那個自稱名為羽衣的黑衣男子走進本丸。他的身邊站著被帶出去一段時間的壓切長谷部。
「安田小姐,您的打刀我送回來了,他讓我非常滿意。此次我的目的是帶您去時之政府進行記錄,放心......我們一定會為您討回公道的。」他笑著看向紺色頭發的青年,抬起下巴示意他想自己的主人打招呼。壓切長谷部的眼睛被垂下的發絲擋住,審神者根本沒有注意他空曠的瞳孔中一閃而逝的紅光。
她高興的笑了起來,連強迫粟田口出陣都顧不上了:「好的羽衣大人,我們這就出發吧!」
黑衣男子有些玩味的看向一隊遍體鱗傷的付喪神道:「哦呀?您不需要安排一下本丸中的事情嗎?等待淑女是一種美德。」
審神者小枝滿腦子都是報復的念頭,哪裡還會估計這些早就同她離心離德的付喪神們。她毫不在乎的揮了揮手:「反正他們也死不了,就算是碎掉了也能重新鍛造,完全不用擔心。有什麼情況等我回來再處理好了,我們還是盡快動身吧。」
「那麼,你需要隨身帶一名近侍嗎?」男子拿出一顆紐扣般小巧的控制儀笑的別有深意。
少女搖了搖頭:「不用帶,我不想看到他們。」
「好的,那就如您所願,我們現在就前往時之政府最重要的核心之地吧......」
安田咲,也就是審神者小枝立刻嬌笑著將手放進對方掌心。聞訊趕來的石切丸最後只看到了她白衣緋袴的背影被一刀絢麗的光滿吞沒,心頭突然覺得好像再也見不到這個侍奉了四年的少女。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同他們漸行漸遠了呢?
審神者離開本丸,強制下達的言靈也被擱置,一期一振雖然仍然無法控制自身行為,但他終究可以讓自己保持「不作為」的狀態。通向戰場的光幕張開了一段時間,始終沒有感應到付喪神穿過去便逐漸消散,僥幸逃得一命的短刀們紛紛脫力坐在地上。
原本皺眉擔心主公安全的石切丸看著滿地橫七豎八的小少年深深嘆息:「算了,也許姬君從時之政府歸來後心情就會好起來,暫且等待的時間裡趕快想辦法修復自己吧。唉......這樣折騰到底是為了什麼呀!」
壓切長谷部沉默的站在所有刀背後,他不自覺地將右手搭在本體刀鐔上,很快又哆嗦著控制住自己的行動:「若是主命......」
......
茗虹的本丸裡,髭切笑眯眯的拿著一包棉花糖逗弄池塘裡的鴨子,胖胖的白鵝一擰一擰從他身邊走過卻沒有像攻擊鶴丸國用一樣欺負他。源氏刀懶洋洋的沐浴在陽光下,伸手打算掏出一塊糖塞進自己嘴裡時卻摸了個空,低頭一看袋子下面不知為何出現了一個大洞,所有的糖果全部落下水裡迅速融化消失,一只黑色的貓咪「喵嗚」一聲舔著爪子悄悄離去。
「呀呀!黑貓啊......這可真是不吉利呢!」他逐漸眯起的眼睛裡閃過銳利的光。坐在延廊下喝茶的三日月也不小心被突然裂開的杯子燙了一下,他立刻皺著眉去大書房找審神者——有些事情,不得不抓緊時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便當已經熱好,馬上就送到大小姐手上。
另外,你們的購物車滿了嗎?
第61章
坑深六十一米
三日月宗近來到大書房門外敲響了幛子門, 審神者的應答聲很快傳了出來。他拉開門走進去, 只見她正在耐心的教今劍寫漢字。雪白的紙鋪在桌上, 她自己拿了支筆正一筆一劃寫給少年看。
平日裡今劍就像個學齡前的孩子一樣讀寫多用假名,其他付喪神也沒有想到這方面的教育,倒是審神者對這些短刀少年真的上了心,連這種對刀劍而言不算重要的事也會特意關注。
喜歡蹦蹦跳跳的少年還有點定不下性子,面前的字帖和白紙上星星點點撒了些墨跡, 茗微笑著坐在邊上看他撓著頭發糾結。
「不要急,手上的力道不必一味求大, 就像你使用本體一樣要張弛有度,拿住筆以後按照順序慢慢寫。」她放下毛筆籠著袖子,身邊放了一振剛拼接修復好的彎刀, 刀身上鏤刻著蜿蜒綺麗的花紋,仔細看去頗有異國情調。
茗抬頭見青年盯著桌上的彎刀很有興趣的樣子, 伸手將它拿起來遞過去:「這是塞施爾彎刀, 大馬士革花紋鋼所鑄,在波斯語裡的意思是『獅子的尾巴』, 現在一般被統稱為波斯彎刀。這也是位有宗教信仰的年輕人呢,就是可惜折在了動亂年代裡,不然的話也能和咱們家的江雪左文字作個伴兒。」
三日月宗近接過這振精美不下於自己的傑作, 反復欣賞幾遍後小心翼翼的將它放回刀架上,用一種贊嘆的語氣說道:「原來我還是有些狹隘了, 世界上有名的刀劍不計其數,所謂『天下五劍』也只不過是小小島國的自傲。就和山伏國廣殿所說的一樣, 我們還需要繼續修行啊!」
他整了整坐姿,態度變得鄭重起來:「主公,我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今劍極有眼色的立刻起身告辭,茗順手將桌上的字帖拿起來給他:「帶回去讓石切丸監督你,每天一張大字。不知道該怎麼寫就去問歌仙,他一定會非常樂意幫助你的。如果你能在一周內學會寫所有三條刀派成員的名字,我就親自帶你出去遠足。」
「咳咳,主君,那是遠征,不是遠足......」搬著一摞書的山姥切國廣披著被單從書架後轉出來,一臉不贊同的看向「寵孫子的老太太」:「每次遠征都有極為重要的目的和使命,就算真的沒什麼事也不能就當做遠足敷衍......」
茗笑著說道:「沒關系,我說是遠足那就是遠足,山姥切國廣不要太拘謹了,偶爾出去放松一下也是要的。對了三日月,遠足的話......大家都喜歡做什麼呢?」
頭一次見識到有人能和自己一樣任性,好不容易嚴肅起來的五花太刀高興地加入歪樓的隊伍:「說到遠足的話那就必須要想到栗子啊!現在正好是秋冬季節,可以在森林裡撿到許多美味的栗子呢!刺栗也很好吃,可惜就是太扎手。什麼?您不相信付喪神會怕扎?我們當然會啊!」
山姥切國廣絕望的放棄拯救關於遠征和遠足的話題,他將審神者要求的書籍放在她的書案上,拎起雙眼蚊香圈的今劍走了出去:「您就和三日月慢慢討論栗子的問題吧,我先送今劍回房間了!」
「啊呀!他這就生氣了!」茗被近侍的反應逗得笑個不停,看著白色被單徹底消失還捂著嘴抖了一會才平靜下來:「好了說吧,這附近沒有什麼人。大書房是我的重靈地,幾乎被同化成領域,沒有我的允許,誰也無法靠近。」
三日月也重新整了整坐姿一邊整理思緒一邊說道:「事情要從您帶著我們由平安京歸來時說起。我和鶴先生分別探查了時之政府的整個據點,最頂層是會議室,幾乎沒有什麼靈力波動。這個您可能更清楚,畢竟您在裡面呆了一段時間。讓我們比較在意的是地下室,那裡完全無法接近,至少以太刀的隱蔽值是絕對會被發現的。為了不惹麻煩,我們只在敏感的幾條走廊外徘徊了一陣子就撤了回來。如果是普通的地下室,為什麼會如此呢?關於這一點我覺得非常可疑。現在想起,至少得是極化短刀的實力才有可能潛進去,但也許會有風險。」
「然後就是審神者小枝的本丸。我在那裡住了兩天,曾經偶遇一個自稱『羽衣』的黑衣男子拜訪了小枝。那個男子......不是人類!他很危險,我覺得這個人眼熟,但又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他,這並不正常。作為刀劍付喪神,我不可能遺忘一個對自己造成過威脅的人。而且這家伙......想方設法要將審神者小枝帶離本丸,甚至不著痕跡的離間她和她的付喪神......如果小枝被帶走,那麼她前往的地方,會不會就是阿唯所在之地?」
「你懷疑那個地下室就是藏匿失蹤審神者的據點。是這樣嗎?」茗曲起手指很有節奏的敲擊書案:「眼下我們的本丸裡還沒有哪振短刀極化過,既然如此,我這段時間就呆在家裡安排一下這件事。今劍......會是第一個,畢竟比起其他短刀,只有今劍接觸過審神者阿唯。等他的實力達到要求,我會親自帶他去時之政府想辦法潛入那個地下室看看。」
她頓了頓,翻出時之政府召喚狐之助的方法操作,很快那只披著狐狸皮的黃銅鶴就出現在本丸中:「姑姑,我來了。」
茗先是確認了被塞進玩偶的原版狐之助還老老實實呆在本丸裡,然後才轉頭對它說道:「你最近在時之政府得到了什麼新消息嗎?」
黃銅鶴裹著毛茸茸的狐狸皮蹲在桌子上:「最近只隱約聽說有一個本丸的付喪神出了點問題,連帶審神者一起失去消息。具體內容我正在努力打聽,也許不久之後就會有官方消息放出來,但真正的內情一定不會同時之政府公布的一致。對了姑姑,聽說狐之助也有暗墮的,我正在努力追查這個。這種量產型式神是時之政府聯系審神者的唯一渠道,如果一只這樣的狐之助故意誤導審神者或是付喪神,那麼它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
「好的,你回去以後小心點,不要讓自己落入危險的境地中,順便幫我注意一下通向時之政府大樓地下室的道路。不需要你潛進去,只要弄清楚安防情況就成。」
狐之助立刻領命而去,茗再次看向坐在面前的三日月:「你和髭切可以試著繼續同小枝本丸的付喪神接觸,我覺著那姑娘遲早要出事兒,也許順著這條藤能發現點什麼。至於你們想做些什麼......我不多問,只要別蠢得把自己陷進去就行了。」
三日月宗近立刻領命,起身而去。
......
安田咲跟著黑衣男子離開了本丸,原本志得意滿的情緒在進入一層電梯時突然變得惴惴不安。這段時間一直渾渾噩噩的腦子忽然清醒起來,她看著那不斷向下跳動的數字,開始後悔為什麼沒有帶付喪神同行。哪怕是帶著一直讓她生氣覺得無法掌控的三日月宗近也比自己一個人面對接下來的未知要強。
哦,那振刀被自己用靈力擊傷扔在修復池裡了......還有一期一振和粟田口家的短刀們也都受傷了......自己什麼時候成了賞罰無道之人呢?一開始並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怕,怕那些英雄們手中的利刃不服管教。後來呢?後來他們太馴服了,馴服到讓她忘記了他們是縱橫戰場的凶器,不是小女孩玩過家家時手裡的道具......再後來她就變成了暴君,蠻橫無理殘暴無度,連早就隱居的石切丸都看不下去跪在面前求情......回去的時候,還是向他們道歉吧......
可惜她沒機會了。
走出電梯,深邃的通道裡不知什麼時候變得迷霧重重,安田咲沒走幾步就無聲無息的倒在地上不再發出響動,黑衣男子示意跟隨的式神抬起她繼續前進。
「羽衣大人,這位大小姐消失會不會惹出什麼亂子?」
他嗤笑一聲:「出什麼亂子?她被安田家送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顆棄子,現在本丸裡也已經眾叛親離。那壓切長谷部已經被我塞回去,過不了多久就能發揮作用。要不是那些廢物始終想不到削弱茗姬的辦法,眼下還暫且用不上她。前面那一個已經快堅持不住了,加上這個哪怕能多撐一天也是好的。」
安田咲最後看到的畫面,是黑色木門後星河般的一片幽藍,和懸浮在空中的褐色長發少女。
一只毛絨絨黑白夾雜的狐狸不經意間走過那個不顯眼的電梯門,它抬起後腳撓了撓肚皮,一大塊白色皮毛就這樣脫落下來被小風帶到了電梯旁的牆角裡。失去一部分皮毛的這只狐之助痛苦得哆嗦了一下,身上逐漸長出的絨毛居然漆黑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購物車清空了沒?
難得的小劇場:
茗:難得本丸裡的刀劍有信佛的有信耶穌的,可惜那個信真主的折了,不然還能湊一桌鬥地主呢......
近侍:您是想再掉落一個數珠丸恆次引領佛教狂信徒瘋狂屠戮,還是想壓切長谷部來一場十字軍東征?
長谷部:請您下令,無論是火燒寺廟還是手刃家臣都......
眾「家臣」:同僚之間的友誼呢!
第62章
坑深六十二米
時之政府要求每個審神者都必須定期前往駐地進行述職, 為了便於管理索性發展成了會議的形式。茗的本丸成立時間不長, 滿打滿算不到一年, 還不算她浪費在行政環節中的時間,所以就連之前的半年期會議也錯過了。為了能趕上下次會議帶今劍去搜索那個神秘的地下室,這段日子審神者每天照三餐的帶著一群短刀反復掃蕩幕末時代的各個歷史節點。她並沒有自己動手,而是看著一群少年摸爬滾打從最初的重傷熬到中傷最後一路輕傷甚至無傷的走過每一個戰場。
這不僅僅是練度的提升,更是實力和心智的打磨。短刀的平均歷史要比作為實戰刀的打刀悠久許多, 可是作為護身刀和嫁妝刀很少有誰同藥研藤四郎一般活躍於戰場,茗擔心他們在內宅呆的太久, 失了武器的銳利與鋒芒,這才狠下心命令壓切長谷部按住奮力撲騰向弟弟們的一期一振,自己天天帶著他們輾轉前線。
「我知道你心疼弟弟, 難道我就不心疼這麼一群可愛的小家伙?但你能護住他們一時,不能護住他們一世, 反倒是護得自己一身短。我去查了舊年的檔案, 大凡出事的本丸都是你們粟田口一家先步入險境,難道是短刀天生就比其他刀種弱嗎?哪有這種事!不過是因為這些小孩子外表太過天真可欺, 可是看看年紀他們哪個是真的小?還不是你給寵的!若真是論起後宅的手段,你們一本丸的爺們兒捆起來也不是這幾個小東西的對手,少給我操那份閑心!」
茗看著一臉糾結的一期一振氣得直拍桌子, 她又不是真的要眼看短刀們去送死,可是不經歷生死之間的大危機, 這些稚氣未脫的少年什麼時候真把自己玩兒死了都不知道。如果他們真的就想乖乖呆在本丸裡當個寵物,那當然怎樣都無所謂, 可是即便最膽小的五虎退和秋田藤四郎也有一顆輸出的心,哪能真的把他們拘在庭院裡閑養著。
一期一振並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他自己也曾是征戰天下的豪傑的佩刀,當然清楚只有戰場才是最能磨練刀劍戰鬥意識的地方。可是看著弟弟們一個個累到飯都吃不下又實在忍不住想要替審神者帶他們出陣——那個......自己下手總是比主君要輕一些的......
他的擔憂被帶著小夜左文字一起前來的宗三左文字看在眼裡,粉紅色的打刀淺笑了一聲:「能允許我們有實力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這就是主公最大的仁慈了。一個隊伍最多只能有六個付喪神,我倒是想求您收下小夜。這孩子總是執著於復仇,也許多出去見見世面也就好了。」
是的,出陣的短刀們除了今劍外全部都是粟田口的成員,倒不是茗偏心,而是本丸裡的小夜左文字實在是太安靜了。要他做什麼就老老實實做,做完了就規規矩矩守在那裡等著檢查,轉個身又安安靜靜的躲進房間裡不和其他短刀一起鬧騰。一時之間,做為審神者的茗都快忘了家裡還有這麼個小孩子。
反倒是鎮守廚房的燭台切光忠和初始刀歌仙兼定更在意這個憂郁的小少年,但是作為成年人的他們也不好意思專門找主人討論這種頗有爭寵嫌疑的話題,所以最後只有同出一派的兄長宗三左文字才會這樣毫不在意臉面的替弟弟出頭。
茗招手讓藍發少年走到她的書案前仔細看了看,因為某些說不明白的原因他無法換下□□和繃帶,但至少干淨整潔。大大的眼睛有些三角般的凶相,襯著小孩圓圓的臉卻有些讓人想笑——努力擺出「超凶」表情的團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我是小夜左文字。你希望......對誰復仇......?」
她頓時拍手大笑:「你兄弟幾個真有意思,一個兩個的,哈哈哈哈哈哈......我想要揍的人,要麼早就千八百年前化成飛灰了,要麼就是連我也打不過的,你要到哪裡去替我報仇雪恨呢?」
少年眼裡迷茫起來:「連主公大人也打不過嗎?」
「打不過呢,最多平手。何況我還帶著傷,哪能就和人死磕!你說,這可怎麼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審神者是在逗這藍發少年。沒想到他卻當真了似的抬頭看向面前的黑衣女子:「沒關系的,我還算值點錢,您帶我去萬屋賣了的話,總能找到更厲害的人替您出氣......」
「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呢?你主人我呀,什麼都不缺,更不缺錢,剛才不過逗你玩罷了。這世上能讓我窩火的人早就都沒了,根本輪不著你這個小東西擔心。」她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又摸出一顆奶糖塞進他手裡溫聲說道:「我記得你的,復仇這個事兒要是必須得由一個孩子去做,那還留著大人做什麼?明天跟著我出陣吧?很辛苦的哦,你要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少年的眼睛就亮起來了,乖乖的點了下頭就走去哥哥身邊安靜坐下。宗三左文字幾乎是用慈愛的眼神低頭看了看即使心情很好也仍舊一臉「不高興」的幼弟欠身向茗道謝:「多謝主公。」
她搖了搖頭重新看向坐在邊上欲言又止的一期一振:「看到了嗎?父母愛其子,則為之計深遠,長兄如父,也是一樣的。正巧明天今劍就要出門極化修行,空出來的位置就留給小夜左文字了。很快粟田口的短刀們也會出去闖蕩歷練,你與其擔心弟弟們受傷,還不如擔心被他們遠遠拋在身後,到時候萬一被這些小家伙護在身後丟了面子,可別說我今天沒有提醒過你!」
這會兒想通了許多的一期一振也低頭握拳笑了一下,守在審神者身後的壓切長谷部也松了一口氣。雖然他喜歡完成主人的任務並以此為榮,但是天天對著一個愁眉苦臉磨磨唧唧的太刀也挺煩人,能就此解脫實在是太好了!
看著一期一振和宗三左文字一起離開書房,茗回頭招呼壓切長谷部坐在空出來的墊子上:「辛苦了,要你做了回惡人,將來一期一振會感激你現在攔住他的。」
「不過是為了完成主命,您無需如此。」青年恭敬的欠了欠身,四周看看沒什麼能幫得上的便起來告辭:「我先下去了,如果您還有什麼事,請盡管吩咐我壓切長谷部。」茗微微頷首,打刀就起身退了出去。
她想了想,吩咐坐在邊上沒跟兄長離開的小夜左文字道:「你去藥研藤四郎那裡,就說是我交代的,明天開始你同他們一起進戰場,然後順便幫我把源氏兄弟找來。」少年點頭表示了解,隨後安靜的也離開了房間。
沒過一會,髭切和膝丸就敲響了大書房的幛子門,同他們一起進來的還有喜歡占刀劍們便宜的小烏丸。
「你們怎麼湊一塊去了?」茗假裝自己沒看見髭切少了條袖子的外套、膝丸臉上的血道子以及小烏丸腦袋上被拽掉了半邊的烏鴉翅膀。
三個付喪神也若無其事的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知道審神者喚自己前來到底為了什麼,髭切瞥了一眼遠遠坐在一旁的小烏丸,見茗沒有趕人的意思低頭說道:「主公,最近小枝的和泉守兼定並未聯系我......聽說短刀們要去極化修行,等他們回來我想借一個同去那本丸看看情況。大小姐的死活我不在意,但是弟弟丸覺得有些靈力方面的變化很不妥當。」
「你覺得有必要就去做,有我給你撐腰大可不用偷偷摸摸的。帶隊直接上門!那什麼,就說去送請帖,管他真的假的你們進去轉一圈看看就回來。之前小枝不也是這樣派你們來打探情況的嗎?四振大太刀都帶上,御守刀裝別忘了,務必注意自身安全。」茗其實並不認為那個本丸會對他們造成威脅,私底下早就串聯成一片了,也就是把大小姐一個人蒙在鼓裡。但是審神者的實力不得不防,能夠配合時之政府進行清剿活動的人絕對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髭切笑著站起來帶著寶貝弟弟領命而去,路過小烏丸的時候還輕輕哼了一聲。
烏鴉童子抱著點心盒子看他們離開,又轉過身面對主人:「姑姑,關於之前我想說的事......」
茗偏頭看了看屋外追著玩偶貓拍打的各□□咪,笑著說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這裡很安全。」
少年點頭:「我的上一任主人是任滿離職的。聽說她已經洗掉了關於這裡的所有記憶重新融入正常人類世界。可是我知道,她其實是死了的。她被帶去那個地下室裡處理記憶卻發現神官從一個褐色頭發的女孩身上榨取靈力......那天是我送她去的......我守在走廊外,收到她偷偷傳遞的消息後靈力鏈接就徹底斷掉了。然而工作人員卻向我許諾,只要按照指示行事,我便可以去人類社會探望她,他們是在騙我。」
「他們讓你做什麼?」
「......色/誘您......」
「噗!」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存稿真痛苦。
給睿哥買衣服更痛苦。
然而就在剛才他打爛了第三個奶瓶......現在正一臉憂郁的拱在我懷裡思考人生......
手好癢,好想揍!
第63章
坑深六十三米
「這特麼是誰出的餿主意!」活了大幾千年的「老太太」覺得自己的三觀正被人舉著小錘子一錘一錘砸得粉碎, 就連今天負責守大門的千子村正也聽到了她脫口而出的粗口。
擔心主人的刀劍們悄悄聚攏在大書房外, 只聽見審神者似乎被氣得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道:「這些霓虹人也太會玩兒了, 要不要我幫他們打開腦袋看看裡面是腦子還是漿糊啊?這都什麼和什麼!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跟個小崽子有什麼差別,就推個這樣的來自薦枕席,想主意的人虧心不虧心啊!」
別的沒聽到,「自薦枕席」這個非常含蓄的成語大家都懂, 頓時整個本丸風起雲湧波導詭譎......詭譎個鬼啊!付喪神也不是傻子,有好日子過干嘛上趕著找事?審神者雖然對本職工作並不熱衷, 但是對刀劍們耐心負責一碗水不說端得平平的至少也不會撒出來,既沒有特別寵愛誰,也沒有特別疏遠誰......好吧千子村正是個例外, 可那也是他的發言太過驚悚才導致這種情況的出現。既然大家所得的資源是公平的,審神者自己又是一副大家長的態度, 誰也不會找死想去同她發展什麼「超越友誼」的感情。
仔細想來審神者其實是極美的, 美得溫潤如玉毫無攻擊性,同她揮刀的樣子天差地遠。風流裊娜的樣子偏偏生了一副疏朗直爽的性格, 矛盾之中卻又產生出莫名的和諧感,讓她像是端坐於丹陛之下的女王般閃耀奪目。然而她實在是太強了,強到會讓人忽視她的身形容貌甚至是性別。
本丸裡的刀劍視她如長輩, 待她如親人,總之就是仰慕有, 愛慕什麼的......那就很抱歉了......也就是說,哪怕審神者茗虹自己想在本丸裡廣開後/宮那也是不可能的, 因為根本沒人響應啊!說好了大家都是大孫子呢......
所以並沒有昏君特征的茗覺得自己被傷害了,受委屈了,於是她出離憤怒的掏出手機一頓亂劃,待對方接通電話後劈頭蓋臉就是他們聽不懂的語言,刀劍們只能從對方氣虛的語氣和態度中猜出審神者這是在懟人,但是她說了什麼,沒人知道。
越是不知道才越懸心,主人會不會一氣之下離本丸出走直接回老家去?時之政府背後的「高人」能出這樣陰損的點子只怕也是不敢跟大海隔壁的種花家爸爸硬抗的,萬一要是審神者干脆撂挑子走人,誰還能跑去把她抓回來不成?聽說他們的戰鬥力在器靈裡算是墊底的,組團游過去能活過三天嗎?
關鍵時刻只有壓切長谷部,忠誠的壓切長谷部,勤勞的壓切長谷部,能干的壓切長谷部,主控的......算了,總之只有壓切長谷部首先邁開腿湊近了大書房的窗戶根,一頭蹲在那裡支著耳朵就不動了。
坐在書房裡的小烏丸此時也進退不得。外面的刀只能聽到主人憤怒的咆哮,他這裡卻要直面如山岳般橫拍而來的厚重靈力。伸一頭縮一頭沒什麼區別,他索性咬牙把內幕全部抖摟出來:「一開始他們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三日月宗近身上的,畢竟號稱『天下五劍中最美』,還總是自稱老爺爺什麼的......」烏鴉童子從鼻孔裡嗤了一聲表達一下對這個稱號和自稱的歧視,而站在外面被公開處刑的五花太刀則青著臉轉頭惡狠狠看向紛紛憋笑的「同齡人」:「呵......」
我可是有家室的刀,你們這些無聊的單身狗!看什麼看!
不知道已經開始得罪人的直刀繼續說道:「後來他們發現本丸裡一點動靜也沒有,繼而將希望放在任何出現在您面前兩次以上的刀身上......當然短刀除外。需要我數數都有誰嗎?」他一點也沒有真心詢問的意思,倒核桃般瞪著死魚眼不喘氣兒的把本丸裡的刀劍挨個數了個遍,好懸沒憋死自己後,他說出了最終的答案:「最後他們發現您沒有對任何一振刀產生什麼特別的感覺,認定一定是刀種的緣故,蓋因為本丸裡所有的日本刀......全都是彎的。所以我就來了......」
被人類的想像力震驚到目瞪口呆的審神者伸手撐住額頭:「且不說我同你們之間明晃晃的年齡差和輩分,怎麼連幾位出家人也被扯進這糟心事裡來了?是時間朔行軍不夠多嗎?靈力太夠用嗎?還是審神者的工作太輕松?讓他們有閑工夫淨去想這些歪門邪道!」
「不是,他們這麼作死是想干什麼?嫌棄我鳴鴻刀的刀鋒不夠鋒利嗎!」審神者幾乎是吶喊一般呼出深藏心底的疑惑,素白的小拳頭砸在厚實的書案上硬生生砸出了幾道裂紋。快被時之政府蠢哭了的小烏丸張嘴答道:「為了留下您。政府發現硬碰硬不是您的對手,本丸裡也井井有條,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在五年後留下您,所以就出此下策......」
「講道理,」審神者突然恢復了冷靜的狀態,她將手抄進袖子裡靠在身後的軟墊上說:「想要留人繼續打工就要漲工資或是加條件,事情都是談出來的,這樣不擇手段已經不是正常範圍內的急迫了。你到底隱瞞了什麼?」
「關於這件事,我需要太郎太刀的證詞。」
然而四位大太刀剛剛跟著髭切出門砸場子去了......小烏丸沒有找到能夠分擔壓力的小伙伴,只有繼續自己頂雷:「如果太郎太刀也在的話他應該會告訴您,高天原也受到了人間靈氣缺乏的影響,一些低階神明甚至因此消散。嗯.......我等付喪神未能獲許進入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言歸正傳,時之政府似乎也在收集散逸在歷史夾縫中的靈力去維持運轉,所以我猜您的存在對他們而言也許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大概這也就是他們出此下策的原因。」
站在外面偷聽的刀劍面面相覷,沒想到自己的存在還有這種用途,難道說審神者大多數為女性也有特別的原因?意識到時之政府為付喪神們准備的另一種使用方法,成年刀劍男士們一臉憤怒。他們都是沙場上的勇將,怎麼可能願意充當這樣不光彩的角色,如果真是兩情相悅那倒無話可說,但這種上杆子的事情,誰攤上也不高興。
茗頭疼的揮了揮手讓小烏丸先回去:「我明白了。你先去忙,我會仔細斟酌。」這個口子一旦揭開,也不知道本丸會鬧出什麼亂子。幸虧自己不是真正的小姑娘,不然在這彈丸之地還真可能栽個跟頭。回憶起時之政府借人時那一條條啰嗦的要求,只怕當初他們就打著有借無還的主意。看來是該讓家裡來趟人了,她總不能自降身份去同一群無恥人類糾纏不休,總要找個嘴皮子利索的專門過來收拾這群混蛋!
走出大書房的小烏丸看到外面黑壓壓站著一片付喪神,少年輕輕揚起下巴道:「你們為何如此看著為父?」
被他理直氣壯將一口氣噎在胸口,刀劍們紛紛表示想和小祖宗手合場一會,以鶴丸國永為首的「黑惡」勢力簇擁著少年向庭院外的空地移動,剛好同衣衫有些凌亂的膝丸錯身而過。
嗅覺敏銳的付喪神早已聞到同僚身上散發的血腥味,但看他行動自如便知這應當是別人的血。不是自家人吃虧那麼還是先去揍曾經打算「色/誘」主人的家伙好了,眾人浩浩蕩蕩繼續前行,沒有對去而復返的膝丸產生更大興趣。
膝丸匆忙走進大書房,端起近侍送來的茶水一飲而盡道:「小枝本丸出事了!大小姐前天被帶去時之政府,昨天開始他們之間的靈力鏈接已經全部中斷,和我察覺到異常的時間一致。我們去到那個本丸的時候小枝的壓切長谷部正在發瘋,他突然開始攻擊其他付喪神,有心算無心下不少人都被他重傷。我們去的及時,不但攔下了不正常的付喪神,也活捉了一只奇怪的狐之助。它偷偷摸摸的似乎想向時之政府報告本丸叛亂,這是被攔截下的信箋。」
茗接過膝丸遞來的信紙,上面的內容正是本丸叛亂付喪神傷及審神者急需救援並清剿的信息。可是依源氏青年的描述審神者小枝早就已經不在本丸並極可能遭遇危險,這種情況下這封信就顯得特別別有用心了——這是要斬草除根不留活口人證的節奏。
那麼,審神者茗虹幾乎可以完全肯定,小枝被帶去的地方,恐怕就是小烏丸和三日月宗近都提到過的地下室。
「其他刀劍還留在那裡嗎?」
「是的,兄長帶領四位大太刀留在那裡進行警戒,命我先回來彙報情況。兄長要我回來提醒您千萬小心時之政府的邀請!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小枝本丸裡的付喪神該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更新晚了,老同學打電話過來聊了三個小時的電話......唉,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好歹能讓她心情好些別再總想著找個地方跳樓先......
第64章
坑深六十四米
審神者這會兒只覺得自己需要再給天道爸爸回爐重新好好熏陶一下, 免得一怒之下失手拍死眼下時之政府的掌印們。她輾轉人世數千年之久, 自人類成為天道寵兒之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經歷了好幾遭, 愣是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當政者哪怕是想要搞點台面下的交易多半也會扯張漂亮一點的遮羞布,再怎樣也得注意一下吃相。這可倒好,美人計都用上了,連半大孩子都不放過,實在是讓人想起來就犯惡心。
看看滿本丸要麼蘭枝玉樹, 要麼風流倜儻,要麼光風霽月, 要麼玉樹臨風,要麼氣宇軒昂,要麼溫文爾雅的大小伙子們, 怎麼想怎麼讓古刀器靈恨得牙癢癢。這是要拿這些器靈做什麼?如果對審神者的准入門檻要求嚴格也就罷了,偏偏葷素不忌只要身懷靈力就肯要, 這不是明晃晃的把肥肉放在老鼠面前引著人去咬鉤嗎?
還是那句話, 如果是正兒八經的兩情相悅,眼下的年頭也不搞種族歧視講究什麼人、妖有別, 大大方方的能夠攜手一生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但這種別有用心的引誘就流於下乘了,不但踐踏了付喪神的尊嚴,連審神者的臉皮也一起扒下來揣兜裡, 全無羞恥之心。時之政府這一招得罪人的姿勢也太清奇了,但凡弄明白這裡面門道的人都得被膈應的吃不下飯。
茗回想起曾在萬屋見到的那些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們, 深深為時之政府的節操感到擔心。全刀帳有五、六十位付喪神,本丸裡卻只有一個審神者作為主人。正經女孩子也只會戀慕一個人, 那剩下的怎麼辦?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一振刀和大家都不一樣,這就是日後禍患的源頭了。
要是這姑娘能自身持正始終如一還好,萬一要是有一點行為不當讓哪個起了撬牆角的心思,這妥妥的就是要天下大亂的節奏。別想著看小說裡男子動輒三宮六院的好不風流快活,要是真放在現實中,人頭都能打出狗腦子來。換到女子身上更是如此,誰說男子就不會吃醋嫉妒了?當付喪神們為了保衛自己的戀情而鬧出內訌時,對比一下普通審神者堪稱戰五渣的實力水平簡直就是血腥修羅場的序幕。
最終結果只會傷人傷己。
茗心思轉了好幾圈,半天才想起膝丸還坐在墊子上等待。她抬頭看了看這個實心眼的青年,忍不住又抬手揉了揉額頭。髭切那十八個心眼兒的調調他弟弟怎麼一點也沒學會呢?單獨把膝丸派回來只怕是他要同小枝本丸的付喪神做些和光同塵的事兒不能叫耿直的弟弟知道,那四振大太刀弄不好得叫他捆起來賣了。
想到這裡,她起身拿起傘對青年說道:「我和你同去小枝本丸看看具體情況再說,他們後面的麻煩還多著呢。」
審神者走進庭院抓了正在閑逛的鶯丸當壯丁,同膝丸三人一起定位小枝本丸消失在光幕中。眼見主人離開本丸,尷尬不已的付喪神們紛紛從各個角落冒出頭來,就連被「不肖子」們聯手手合到中傷的小烏丸也加入進來。
由於大太刀們不在,江雪左文字和山伏國廣並新來的岩融儼然成為了審神者口中無辜的「出家人」而被排除在討論範圍以外。這次幾乎覆蓋全本丸的付喪神大會主要議題只有一個,那就是「如何消除時之政府帶來的負面作用好讓審神者千萬別一個想不開離家出走」......標題雖然有些長,但卻恰如其分的凸顯了刀劍男士們此時尷尬、惱火、焦慮、擔憂等等五味陳雜的心情。
壓切長谷部咳了一聲,他看向一臉茫然的歌仙兼定:「歌仙,你是主公的初始刀,對於她的喜好總會略知一二吧?」
不,初始刀其實什麼也不知道,他只清楚自己是怎樣稀裡糊塗被忽悠成慘遭壓榨的長工的。從歌仙兼定的角度來看,雖然主人從不玩些吟風頌月的游戲,但從穿著用品和談吐來看也一定是出身於鐘鳴鼎食雕梁畫棟文采風流的雅致之處。既然是個風雅人,那麼喜好就比較容易摸索了:「要不大家都寫些和歌送給主公?」
經歷過平安時期的刀們腦海裡瞬間閃過一連串月下相逢花中相邀的香艷句子來......更加尷尬了好嗎!
最後響應這個主意的只有熱愛俳句的和泉守兼定和他的迷弟堀川國廣。三振刀湊在一起絞盡腦汁塗塗寫寫,也被排除出了討論的圈子。
「主公喜歡料理,可是有些日式的材料卻做不出料理原本的風味......也許大家出陣或遠征的時候能想些辦法?」燭台切光忠一只手摸著下巴思索道。受到他的啟發,幾位熱衷於遠征的滿級刀劍立刻退出去組織了一個小團體繼續討論。
鶴丸國永抱著那只黑白花的熊崽蹲著撓了撓頭發:「我可不敢湊到主公面前玩兒驚嚇,上次我拔了那兩只白鵝的毛偷偷夾在主公的書頁裡,結果手合的時候差點被她一腳踹到本丸外面去......我覺得這種事更適合短刀來做......」
提到短刀,許多付喪神眼前一亮。審神者寵愛孩童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不過大家都會對短刀們更加偏愛,所以並沒有誰對此表示不滿。一期一振低頭仔細扒拉了一圈目前還呆在本丸裡沒出去修行的弟弟,表示他會帶著粟田口一家為本丸的和諧穩定貢獻力量。
還剩下一些或是愛好詭異(又是千子村正),或是獨來獨往,或是心思粗獷的付喪神們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從他們閃光的眼神中也能看出對此事的重視。
最後三條刀派的大佬小狐丸站出來表示大家一定要以會議主題為中心,團結在審神者周圍,
務必要讓主人忘記時之政府帶來的不快,千萬別撂挑子走人。為什麼發言的不是三日月宗近?老爺爺表示自己作為被小祖宗專門點出來的重點危險人物,需要避嫌,這種近距離討好審神者的事情就不要指望他了。
說得你好像很會討好別人一樣!
本丸裡正熱火朝天的開展運動,茗卻帶著七個付喪神無語的看向被扣在面前的兩個生物......其實也不能算生物啦,畢竟一個是刀,一個是式神。
「我記得壓切長谷部是一陣忠誠值較高的打刀,勤快能干,細心負責,是本丸裡不可或缺的好幫手。怎麼你們這裡就成了起刺兒的禍根?」她眯著眼睛看向不斷掙扎的青年,看了一會突然蹲下身伸手扳起他的下巴:「抬頭!」
動作雖然有些難以形容的尷尬,可是借著這個角度大家都清楚地看到長谷部原本煙灰色的眸子裡現在卻蘊滿鮮紅。
「你看到什麼了?」茗伸手蓋住他血色的眼睛,壓低的聲音裡攙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靈力問道。打刀青年果然安靜下來愣愣回答:「主命......」
「主命為何?」
「殺,無赦。」
其他付喪神倒抽一口冷氣,審神者小枝難道就如此容不得他們了嗎?主從指間何時就到了這樣的地步!
茗一掌拍暈了暫時不好處理的青年,挽著袖子站起身看向面色大變的刀劍男士們:「你們先去手入室排隊等著修復,這裡蹊蹺甚多。至於壓切長谷部所說的主命是不是真的還有待商榷,我想小枝也不至於無情到這個程度。膝丸說你們同主人之間的靈力鏈接好好地卻突然斷掉了,這代表什麼你們比我清楚......做好心理准備吧!」
她花費了兩、三個小時才將付喪神們身上的戰鬥痕跡全數消除,就連倒霉不已的三日月宗近也被從池子裡撈出來重新好好修復了一遍。藍發青年笑嘻嘻的躬身致謝,竟是一點也沒將前主的死活放在心上:「多謝姬君三番五次出手相救,現在我可真的要羨慕起髭切殿有眼光了!」
其他被修復的刀也目光炯炯的看向茗,雖然沒有達到完全修復的程度,可能替別人的付喪神做到這種程度的審神者真的不多了。在他們看來,審神者茗虹不但自身實力強勁,靈力充沛,最難得的是做事公允心胸寬大,這麼好的老板怎麼就便宜別的本丸了呢?
跟在茗身後的鶯丸和四振大太刀敏銳的察覺到空氣中的危險與躁動,正有些不安的伸手摸向本體,卻見空中突然紛紛揚揚灑下鵝毛大的雪片。溫度迅速下降,飄落的雪將本丸裡傾頹的草木與腐敗的池塘全部封存冷凍,浮躁的氣氛也被刀子一樣的朔風吹散。
「都想些什麼呢?」
溫潤的嗓音裹挾著無盡刀意響徹每個人耳邊,心思浮動的付喪神們突然激靈了一下,剛才大家......是怎麼了?為何突然會從心底泛出一股惡意?難道茗虹幫了他們一次兩次就該一直幫助他們嗎?怎麼會產生出將她扣在本丸中的念頭呢......那可是別人家的主公!
作者有話要說:
美滋滋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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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 小萌物
小紫凌殤 小萌物
沉默 小萌物
昨天的老同學是我本科時候隔壁寢室的好友,唉......買不買房子兩口子吵來吵去,好容易吵好了發現房價漲了八十萬,頓時想不開了尋死覓活......她現在已經想開了,謝謝大家關心。
第65章
坑深六十五米
小枝本丸裡還能站著的付喪神紛紛白了一張臉。他們雖然是嗜血的利器, 但也大多秉性高潔, 此時發覺心中起了惡念也只是責備自己, 並沒有想到旁的地方去。
用靈力強行洗褪本丸中的瘴癘之氣,茗微微掀起黑綢傘的邊緣看向他們:「眼下有什麼章法嗎?我不可能次次都伸手拉扯你們。」眼見氣氛緩和下來,她身後的付喪神也慢慢將搭在本體上的手放了下來。
最後還是三日月宗近走出來道:「方才髭切殿正在同我們商量這個問題。沒有審神者的本丸無法存續,要麼我們獨辟蹊徑找到新的靈力來源,要麼向時之政府申請派遣一位新的審神者入駐......但是第二個辦法應該是不可能實現了。」
說著他伸腳踢了踢萎頓在地上的一團花白毛絨生物, 原本應當生有一身雪白皮毛的狐之助此時卻像被什麼感染了一樣長出黑色斑塊。那式神可憐兮兮的被捆作一團,連嘴都被一只巨大的苦瓜塞了起來, 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滿嘴苦水橫流。看這狹促的手法不用說就知道一定是鶴丸國永的手段。
茗將黑傘交給身後的鶯丸, 自己伸出兩根手指捏起這只絨毛生物,毫不憐惜的將苦瓜直接拍碎在它嘴裡。正當狐之助苦得眼淚汪汪時, 另一只手照著它後腦一拍, 一團虛幻的影子便從式神的容器中落了出來。它從空中躍起想要逃走,卻被帶著鶯鳴出鞘的華麗太刀一刀背拍回傘下。
一個頭上生著大耳朵身後揚著大尾巴的男童癟著嘴站在傘下直掉眼淚。
這等大變活妖的手段看得付喪神們一愣一愣的。茗掐住這小妖怪的脖子將其拎起來道:「我的耐心不多, 你有一分鐘時間考慮要不要招供......好了時間到了!」
有沒有過去十秒啊!
小妖怪奮力蹬了蹬後腿表示憤怒,然後便耷拉著耳朵屈服了:「大大大大大人!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動物靈,並不好吃的!」
「我也只是聽從了羽衣大人的吩咐才會這樣做, 他許諾我在這個時間裡送了信以後就讓我離開這個開始暗墮的本丸......」
此話一出本丸中嘩然一片,付喪神們跟本沒有想到危險距離自己竟然如此進, 幾乎是擦著腳後跟。他們重新轉頭看向突然變得不正常的壓切長谷部,果然已經昏迷的青年側臉至頸部隱隱約約出現了黑色詭異的紋路, 之前被忽視掉大概是因為他的頭發和嚴謹的穿著掩蓋了這些不詳之兆。
茗彎下腰仔細端詳了一會,轉頭問向經常慈愛的看著短刀的喝茶鶯丸:「哎?你看這個花紋,像不像亂最近特別有興趣的那個什麼......重金屬死亡妝?」
沒事兒就和短刀們混在一處的螢丸也湊過來摸著下巴看了看肯定道:「就是就是,和大家從雜志上看到的一樣!人類可真是不簡單,連這個都能流行起來......」
大家懷著敬畏之心挨個欣賞了一番壓切長谷部新換的妝容,這才重新把歪樓的話題掰回來。變成類人形像的狐之助甩了甩尾巴:「大人,暗墮的本丸對刀也好還是對我也好都有極大的侵蝕性,在這種環境裡呆久了原本好好的也會被感染......嚶嚶嚶嚶嚶,我還是個新手,這是我帶的第一個本丸,運氣也太差了!您就放我一條生路吧......」
孩童一樣的動物靈索性撲倒審神者腳下抱著大腿開始哭訴,茗眼疾腳快將他直接踩住:「少糊弄人了,動物靈有幾個能長成你這樣的?當我是傻子嗎!你活著的時候就已經化妖了,按理說死了也不應該這麼容易就被召喚出來做式神,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說著腳下的力道逐漸加重,小妖怪頓時真的淚如尿崩哭喊道:「我錯了我錯了!大人饒了我吧,我實在是不得已才來給時之政府打工。就算審神者不失蹤這個本丸也遲早要完,我不過是按照上面的指示早點結束這一切罷了!」
他的眼珠子轉了幾圈,耳朵背在腦袋上繼續說:「像這種使付喪神痛苦的審神者本就該得到懲罰不是嗎?羽衣大人只不過是從垃圾身上榨出最後一絲價值罷了......」
黑衣女子哼了一聲:「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若是你將信箋送出,這個本丸立刻便會被執法隊清剿,難道這裡的付喪神也都該死嗎?況且......時之政府一開始對審神者的錄取就沒有采取任何准入制度,只要有靈力哪管好壞全都拉進來。出了問題又一棍子打死,不教而殺謂之誅,這些問題的根源只怕政府是甩不脫責任的。」
「主公原本並不是無道之人!」審神者小枝的石切丸站在最外層低頭道:「最早她只是有些自卑導致的偏激任性,但是隨著就職時間的延續,性格中負面的因素越來越明顯。我聽說人類在現世中正常生活時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毛病,但並不是所有人最後都會犯下大錯,是什麼導致審神者深居本丸卻反而心理失衡呢......會不會同我等滋生暗墮一樣是受了不潔之物的影響?」
茗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動物靈,突然壞笑起來:「你不是覺得審神者小枝該死嗎?那你就替她站好最後一班崗吧!」說著她單手捏起地上的白雪抓出大概的人形,將動物靈硬塞進去後拍了一記靈力上去:「作為妖物,理論上你也是可以產生靈氣的,產生不了也沒關系,只要你能替代審神者的職位就行!」
暫時得到身體的動物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他上下摸了摸新得的人形殼子,激動地幾乎快要昏死過去:「大人!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必定不會讓您失望!」
茗理都懶得理他,這樣容易就被收買的家伙賣起隊友也是絕對利索的。她取過傘自己舉著走向小枝的石切丸:「我是同你的主人有矛盾,我也不喜歡她,關於她的事不要找我。至於你們自己想做什麼,我也懶得管。看在髭切的份兒上,這是最後一次!」
她留下了一個淡金色的靈力球放在本丸中,只要這顆球還在,就不用擔心本丸再次被侵蝕。至於已經被感染的壓切長谷部?茗則表示她不用問就知道這家伙被人下手陰了。
審神者意味深長的盯著微笑的髭切看了一眼,轉身帶著自己的付喪神離開了小枝本丸,落在後面的源氏青年笑眯眯看向一臉嚴肅的和泉守兼定,心情好到快要哼出歌來。
走在回去的路上,茗斜睨著髭切道:「說吧,你宰了前同事幾刀?」
「阿勒?難道什麼都瞞不住您嗎?」他俏皮的笑出來了兩顆小虎牙:「我只是告訴和泉守兼定和石切丸,如果以後還想從您這裡得到修復的幫助,那就要拿出一些誠意來。比如說資源啊什麼的,誰也不會嫌棄自己的倉庫被堆滿不是嗎?」
「你壞透了!又想要我幫他們,又想保住他們的獨立性......算了,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饒你一次!」看得通透的審神者笑著伸手點了點他,又回頭看向綠頭發滿臉寫滿「懵」字的青年:「......算了,你就傻人有傻福吧。」
髭切摸了摸弟弟的狗頭一臉慈祥:「肘丸這樣很好!」
「阿尼甲!你又忘記我的名字是膝丸!」他的眼裡隱隱泛出淚花,連眼眶都有些紅了起來,看了就讓人想要壞心的逗弄。
一行八人很快回到自家地盤上,抬頭就被突然變得得花裡胡哨的景色嚇了一跳。原本雪中淡雅的庭院被扎上了各種大紅大綠的綢帶花,配色簡直能閃瞎人眼。「我的太湖石!我的金桂!我的鵝!我的熊貓崽子!」審神者一聲慘叫抱起被塗了至少七種顏色的白鵝心疼不已,同樣色彩斑斕舉著水彩顏料的鶴丸國永立刻拉下帽兜打算順著牆根溜走,卻被一排四振大太刀攔住去路。
「鶴丸國永......你想在手入室躺多久?」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曾經白得刺眼的付喪神立刻討好的笑道:「那個......我們想給您一個驚喜,真的,一個小小的驚喜......」
「只有驚完全沒有喜啊!」審神者有些抓狂的抱著鵝衝進中庭,看到同樣花花綠綠的裝飾物頓時眼前一黑:「這都是誰弄的?」
「大家翻了翻亂雜志上的日歷,決定選最近的節日今天慶祝一下......關於裝飾物則是由歌仙殿抓鬮抓到的......美式聖誕風格?」鶴丸抓了抓頭發,耀眼的白發頓時染上了一片綠色。茗眼角抽搐的移開視線,空中炸裂的氣球和拉開的橫幅上寫了一排大字:「國際艾滋日快樂!」
「你們......都給我進手入室躺著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S君鍥而不舍的投喂
嗯......追文追得差點忘了更新。那啥,看一個大大的重生文,初中生就各種愛恨情仇啥的......突然回想初二時的作者一記王八拳把校草揍成賤狗......Emmmmmmm,怪不得這輩子也沒收到過情書啥的......
第66章
坑深六十六米
茗虹的怒槽在看到三日月宗近腦袋上藍底金色星星的尖角帽和山姥切國廣被單外的星條旗後被徹底點燃。手裡正捏著一對兔女郎耳朵猶豫不決的小狐丸立刻將發夾扔到三日月的腳下還踢了一腳......主公的臉色已經比鍛刀室裡的木炭還黑了!
「轟!」茗虹本丸迎來了值得紀念的第一次全面爆炸。
拍馬屁直接拍到馬臉上的付喪神們終於親身體會了一把主人憤怒情緒加持下的真實實力, 整個本丸徹底炸上天後又重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塵埃不斷凝結最終恢復原狀。所有刺眼的裝飾物都不知所蹤, 除了能喘氣的東西以外全部煥然一新。
好不容易站穩腳, 大家忙不迭互相攙扶著......那個......隨著本丸一起被炸飛還真是讓刀有點腿軟,我家主公什麼的,果然和溫柔沒有一點關系啊!
直到茗的臉色和緩下來,才有短刀挨挨蹭蹭低著小腦袋挪到她面前對著手指道歉:「主公大人,我們不是故意折騰本丸的......就是......就是聽到之前的消息怕您連我們一起討厭......大家只是想讓您高興......不要扔下我們好嗎?就算要離開也一定帶上我們......嗚......」一群低著頭要哭不哭的小萌物外加五只同樣沮喪的小老虎, 讓茗的怒氣立刻隨風而逝。
她蹲下身挨個摸摸毛茸茸的小腦袋又抱了抱他們:「是我錯了,不該發那麼大的脾氣。不過你們好歹也先弄清楚紀念日的意義再玩兒吧?還有那些花花綠綠的裝飾品, 本丸裡會收拾打扮的付喪神有那麼多,要相信你們自己的品位。」
「主要是大家都希望用自己欣賞的風格來裝飾,手合了好幾場也沒分出勝負最後只好用抓鬮來決定......」
「抓鬮的條子是誰寫的?」
「......」
「好吧, 我知道了,是鶴丸國永。」
小孩子迅速被哄好, 很快就高高興興拿著審神者給的錢袋跟著一期一振出門買糖果吃, 剩下的成年付喪神瑟瑟發抖擠在一起等待最後的審判。鶴丸已經被抓出來丟在地上捆好等著下油鍋了,歌仙猶豫地看著自己抓鬮的右手思考要不要把這倒霉爪子剁下來, 其他參與此事的付喪神則羨慕嫉妒恨的看著一期一振逃出生天。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太刀!卑鄙!借著弟弟開溜什麼的,我們也很想有啊!
「感謝你們對我的重視與努力......下次可以先和我商量一下再來的......」她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除了鶴丸被拖走外其他人都得到了赦免。
這時本丸的大門被輕輕敲響, 一個小腦袋頂開虛掩的門縫向裡看了看後用力鑽了進來:「主公!我~們~回~來~啦~」
進門的正是極化修行歸來的今劍和藥研藤四郎。蹦蹦跳跳的小天狗一邊將包裹甩給人群中的岩融,一邊跳進審神者懷裡用力蹭了蹭, 跟在後面的藥研越發顯得沉穩自信。
「大將,我回來了。本丸裡打掃的好干淨, 是為了迎接我們嗎?」
茗頓了一下,放開懷裡的今劍勉強點頭道:「是的,就是為了迎接你們歸來大家一起努力的把本丸打掃了一遍。非常干淨。」她回頭瞪向提心吊膽的禍頭子們,大家紛紛點頭表示打掃得可辛苦可辛苦了,就連審神者也伸手一起炸......啊不是,是一起參與了打掃衛生的活動......
「嗯?一期哥和弟弟們呢?」紫眸少年顯然發現了什麼端倪,生怕他的追問讓主人想起剛才辣眼睛的景色,燭台切光忠滿臉僵笑走上前道:「一期君帶著短刀們去萬屋買禮物了,今天干脆吃大餐慶祝吧......」得到他的手勢提示,躲在後面的小狐丸立刻掏出前田留下的手機給躲出去避難的一期一振發采購清單。
藥研藤四郎狐疑的掃了幾眼始終擠在一團的大人們,轉頭認真看向茗:「大將,真的沒有發生什麼嗎?」
「額......你可以等一期一振回來後自己問問他。」看著他清澈的紫色眼睛,茗難得慫了一下。然後她息事寧人的拍了拍少年的後背道:「你和今劍回來了,今天就慶祝這個吧。等會兒想吃什麼?鯛魚可以嗎?」
對於藥研藤四郎來說這當然是可以的。
不多時今天負責遠征的隊伍也回來了,擔任隊長的陸奧守吉行居然扛了頭野豬,身後跟著的其他隊員也或扛或拎的抓著滿手野物。他大笑著撓了撓頭上的卷毛:「這家伙可肥了,聽村民們說它經常帶著一家老小毀壞農田,我想著幾頭山裡野豬也不至於影響歷史就連大帶小全抓了。今天大家不是商量要慶祝那個什麼國際唔唔唔唔唔唔......」他話還沒說完,滿臉微笑的大和守安定眼疾手快飛速摘下圍巾甩過來兜頭就將人拖走,徒留胖得像座小山的野豬一家躺在地上直哼哼。
最大的野豬看上去估摸得有五六百斤,燭台切光忠嫌棄它的肉質太老,倒是把那幾頭嗷嗷直叫的野豬崽子拎進廚房手起刀落料理一番。等一期一振帶著跑得小臉紅撲撲的短刀們匆匆回來時本丸庭院外的山坡上已經磊好了幾個火塘正吱呦呦的烤著油光直冒的野豬崽子,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弟弟正蹲在邊上特別認真地等著吃肉。
「藥研!你回來了!」他把鯛魚交給秋田送去廚房,快步走過去雙手扶著藥研的肩頭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回來就好,有受傷嗎?」
少年笑著搖了搖頭:「我一切都好,一期哥,本丸裡還好嗎?」
一個「好」字卡在嗓子眼裡不知道該如何說。一期一振本是想要弟弟放心的,可又回憶起剛剛才被炸成臼粉的本丸,怎麼也張不開嘴。
「還行吧......」最後他只能含含糊糊的敷衍了一句,藥研低頭溫順的笑道:「看來大家都過得不錯。」
夭壽了!為什麼極化回來的弟弟氣場這麼足!說謊話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放棄掙扎的一期一振拉著藥研重新坐下,嘆口氣老老實實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因為活躍於戰場而熟悉醫療的短刀在聽到「國際艾滋日」後額頭青筋直跳,他從綴在腰帶上的醫療包裡拿出一把銀光閃閃的手術剪剪下一塊快要烤焦的野豬崽子塞進太刀青年嘴裡:「兄長,看來有必要對亂的閱讀範圍進行一次整理了,您覺得呢?」
想想那些新添的暗黑系化妝品和裙子,努力嚼肉的一期一振用力點了點頭:「我會去提醒他注意一點的。」
藥研眯了眯眼睛繼續說道:「至於小烏丸所說的事情......與其大家惴惴不安私下討論,不如直接去問大將的想法不是嗎?她從一開始就要求我們有話直說的,雖然會感到尷尬,但這才是最直截了當的解決方法。」
一期一振把弟弟塞來的愛心烤肉咽了下去,側頭想了想表示同意:「你是對的,我們應該去和審神者交流,既然奉她為主,那麼就不應當有什麼隱瞞。」
得到兄長支持的藥研拍了拍內番服上沾染的草屑:「等晚會結束後你陪我一起去大書房見大將吧!」
「藥研......」
「嗯?」
「你不覺得晚會結束後時間會太晚嗎?」
「既然這樣那麼我們現在就去好了!」
「......」
摔!我可愛的弟弟什麼時候變成霸道總裁了?
霸道總裁藥研藤四郎對於哥哥總算還保存著基本的尊敬之心,既然一期一振覺得今天不合適去同審神者討論問題,那麼換一天也可以。藍發青年悄悄擦了一下頭上的冷汗,決定回去就發動其他軟萌的弟弟纏住氣場越來越足的紫眸少年——看來主公之前對他的提點果然切中要害,如果再不努力修行自身總有一天會被弟弟們拋在身後的。
雖然現在也沒比弟弟們跑得快眼神好就是了......
區別於粟田口一家的脈脈溫情,今劍回歸後的三條刀派則是另一種氛圍。岩融當然非常高興見到成長了的今劍,但他對其他人留戀舊主的行為頗有微詞。
「我是借由茗姬大人的靈力才得以在戰場上現身的,別的不懂,至少最基本的忠誠還沒有忘記。我等刀劍一向只忠於現任主人,好不容易用鍋吃飯還要惦記著原來碗裡的東西可不是件好事。換一個心胸氣量稍小一點的主人為這事折騰死你們都沒人能指責,主公大人對付喪神已經寬容到極致了,不能再讓她為了不相干的人以身犯險。」
「可是阿唯很有可能還活著!」
「那也不能拿著現在主人提供的靈力還回頭要她幫你們去討老婆!自己的女人自己去想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戰擴結束了,除了一個足球隊的阿尼甲以外什麼也沒掉落......嚶嚶嚶!
第67章
坑深六十七米
談話陷入了僵局。
如果能被旁人說上三兩句就改變主意, 那麼三日月宗近就不會以任性和自我主義而出名了。拋開迷路的萌系屬性不談, 這振跟著北政所走完人生後半段的太刀著實是個聰明人。豐臣秀吉的子嗣沒能繼承嫡母的智慧, 倒是都被他不聲不響的學去大半。
他當然知道自己眼下的行為簡直就是悖逆,可是感情無法被理智控制。每每想到阿唯可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遭受磨難,自稱老爺爺的青年就心急如焚。但沒有審神者帶領的付喪神無法進入時之政府,沒有靈力的支撐他們甚至無法維系人類的形態,於是他只好在心底不斷告誡自己欠下了茗姬大人無數債務待還——就不知道這筆債有沒有還上的那一天了, 但願他能活著把阿唯救出來,不然的話就算是天下五劍也只好賴賬了......
岩融氣呼呼的提起本體抬腳走出房間, 他暫時不想看到三日月那張臉,換個地方冷靜一下也許是件好事。
原本高高興興回家的今劍看看爭吵的兩方也郁悶起來,他抽了抽鼻子推開門, 站在門口回頭說道:「我會去時之政府探查阿唯的下落。但是,三日月, 這是最後一次了, 如果這次仍舊沒有消息......你就死心安分下來吧。」
太刀的手猛然攥緊,半晌後他才聲音干澀的答道:「......好......」
......
慶祝兩振短刀極化歸來的晚會很快就准備好了, 大家聚在銀杏樹下堆起的火塘邊開開心心啃掉了那幾只烤得酥脆的野豬崽子,鯛魚和壽喜鍋也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追捧。身為總廚的燭台切光忠滿意地看著除了骨頭什麼都剩下的桌面,覺得此時的自己一定已經帥出了新境界。
茗捧著一杯消食的普洱邊喝邊看付喪神們鬧哄哄的打掃場地, 低頭正看到今劍悶悶不樂的走過來坐在自己身邊。
「主公,我們那樣擔心牽掛阿唯, 你會不高興嗎?」少年安靜下來的樣子非常憂郁,就連內番服上那兩個白色毛球也垂頭喪氣的。
於是茗就伸手去揉了揉他的發頂:「如果我是個小姑娘的話, 也許心裡是會有點不大舒服。可是我比你們的年齡大出不知多少倍,哪裡還會因為這些小事就同你們置氣的?你們關心留戀前主不肯忘懷,正是代表了獨立人格的誕生。我又不要拿你們來當趁手的兵器,當然更願意看到你們學會自己走路,然後學會摔倒了自己爬起來。」
「可是岩融說得沒錯,我們不能用著您的靈力再去想著別人,甚至要您冒著風險......」今劍的聲音越來越小:「明明修行結束時下定決心要成為只為您存在的刀劍,但是......但是......」晶瑩的淚水砸了下來,淺藍色的小褂上暈出一片濕意。
茗攬著今劍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帶著少年一起抬頭看向滿月高懸的夜空:「你們是付喪神,雖然還稱不上是完整的器靈,可也不再是無知無覺的死物。既然有了獨立的意識,那麼接下來需要學會的就是喜怒哀樂,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這些是什麼了。糾結取舍之間最為痛苦,不過在我看來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們的壽命還很長不是嗎?以後有的是時間給我當牛做馬吶,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想著什麼時候能出去四處走走玩一圈兒,帶著幾個賞心悅目的小伙子前呼後擁的伺候著,一個拎包,一個付賬,再來一個端茶倒水,一個捏肩捶背,哈哈哈哈,想想就覺得美滋滋!」
今劍被她的話語逗笑,咯咯咯咯的樂了好一會才緩下來。看看滿地狼藉已經被收拾干淨,夜色也很深了,少年從地上跳起來向主人告辭。
茗裹了裹披在外面的罩衫,站在山丘上遠遠望向燈光逐漸熄滅的庭院。她並不在意這些刀劍心有二主,最大的原因莫過於從未將此地當做歸處,既然不打算同他們一起度過悠長的歲月,那麼也就不會介意他們是不是絕對忠誠,只要眼下不起刺就好。
她沿著滿月下的山坡慢慢散步,在中庭的山桃下遇到了穿著內番服的五花太刀。由於本丸中常年飄雪,山桃也就保持了無花無葉的狀態。他的藍色內番服和黃色頭巾都是非常保守老舊的款式,看上去就和扛著鋤頭從田間回來的鄉下老伯一模一樣,襯著那張年輕俊俏的臉就很有些搞笑了。
「這麼晚了,為什麼還不去休息?」她有些捉摸不透這振刀,便拿出普通的態度同他點頭示意,不願再多說什麼,打過招呼就想轉身離開。可是三日月卻沒那麼好打發,他「哈哈哈哈」笑了幾聲道:「老人家覺少容易失眠,睡不著就起來走一走。您也是這樣嗎?」
簡直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
審神者側頭看向青年:「我誕生的時候,洪荒才到尾聲,天道初定,人神共存,眼一閉一睜到現在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在我看來,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和奶娃子沒什麼差別。自稱老人家什麼的,以後就別在我面前提了。」
三日月從倚靠著的山桃樹干上站起來,沒什麼誠心的點頭虛應了一聲:「如果按照走出鍛刀爐的時間來算,本丸裡比我年紀大的刀確實不少,不過這樣占他們的便宜還挺有意思不是嗎?哈哈哈哈,甚好甚好!」
不等茗皺眉,他舉起手揚了揚做投降狀道:「好的好的,我不兜圈子。今劍已經極化回來了,下一步您是怎樣打算的呢?」
還能怎麼打算?直接帶著刀走進去就是了!審神者的表情給了他這個答案。
「您難道就不擔心......」
「我應該擔心什麼?」茗直接截斷了他的話:「時之政府現存所有實裝付喪神的實力大概都在一個平均的水平線上,就算我站在那裡讓你們砍估計最多也就是流點鼻血的傷勢。絕對的實力掌控下我需要擔心什麼呢?」
他有些頭疼的伸手揉了揉額頭:「說實話,我不大知道該怎樣同您相處,但絕對不想和您起衝突。我想......我至少欠您一句謝謝......」
黑衣女子有些詫異的看過來:「你能這樣坦誠真讓人驚訝,我其實真的沒指望聽到那聲謝謝的。發生什麼了?」
「不......沒有什麼。話說回來,您身邊隨侍的名額只有四個嗎?無論是拎包付賬、端茶倒水還是捏肩捶背我都不擅長啊!還有其他選擇嗎?」三日月岔開話題笑著歪起樓來,茗順著他做思考狀:「都說說你有什麼擅長的?」
他抬頭看看天空中的滿月:「啊......除了跟著寧寧夫人學了些管家理事的東西我好像就只有生得好這個特長了呢......」
「算了吧,你管好自己別迷路先!」她沒好氣的吐槽了一句,氣氛開始逐漸變得輕松緩和。
三日月伸手捏了捏山桃光禿禿的枝椏,露出一絲好奇的神色:「都說本丸的天氣反應了審神者的心情。我們難道已經讓您糟心到天天下大雪的程度了嗎?」
茗笑著伸手接過空中開始徐徐飄散的雪片道:「可是冤枉了。這些雪花是我溢出的靈力結晶後形成的,比起其他形態還是雪景更容易被接受並被欣賞不是嗎?」
兩人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前行,三日月始終保持著一臂距離跟在茗的身後,既不會讓主人感到壓迫,又能在第一時間回應她的命令,這是個代表臣服的位置。以往這振太刀只會選擇並肩而行或是先行半步,現在倒是開始服軟了。茗感受到了他隱晦的表達,不禁搖頭在心裡嘆氣:果然還是年輕氣盛要面子,如果真是個老人家就會懂得臉皮算個啥?能夠達到目的就是好的。
走到大書房前,茗停在延廊外對藍發青年道:「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他站在那裡看著她裹了裹罩衫向台階上走去,鬼使神差的說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話:「您這樣無限制的縱容我們,是一開始就打著要離開的主意嗎?」
「哦呀?你們意識到了嗎?」茗絲毫沒有掩蓋的想法,她站在延廊上向下俯視,像是王者巡視自己的子民:「我的壽命長到幾乎無法估算,大概是同人類之間糾纏太深,也許要到這個物種消亡那天我才能閉上眼睛徹底休息。這樣一個小小的本丸,怎麼可能讓我停留許久呢?」
「如果,我是說如果的話......假設我們有擺脫命運捉弄的那一天,是否能夠追隨大人呢?」
「你是以太刀三日月宗近的身份說這句話呢?還是以付喪神三日月宗近的身份對我宣告效忠?」
「大人,這二者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茗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袖子:「區別很大啊,首先就是......你得弄清楚你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據我所知,太刀三日月宗近......三條宗近的刀靈是第一個消失的刀劍器靈。那麼,你能告訴我為什麼消失的刀靈變成了更為虛弱的付喪神出現在這裡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可愛的存稿箱,睿哥他爸的舅舅舅媽來上海玩,作者沒法保證中午更新,所以就把文交給我了!
難得的小劇場:
茗:壓切長谷部拎包,燭台切光忠付賬,山姥切國廣端茶倒水,藥研藤四郎捏肩捶背,嗯嗯,刀生圓滿啊!
三明:我呢我呢?
茗:你就坐在那裡安靜的貌美如花好了。
三明:......
PS:作者也很想人生圓滿一下啊......算了還是早點睡做夢比較實際......
第68章
坑深六十八米
回答她的是長久的沉默。
雪越下越大, 他的聲音隱約從風中傳來:「抱歉......我現在不能說。請您原諒我......」
穿過密集的雪片, 茗看到三日月垂下的視線中有一絲迷茫。她站在延廊上看著青年在雪地裡被白雪很快覆蓋。他倔強的挺直腰背站著, 嘴角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審神者突然抄著手歪頭笑道:「不騙我就很好,現在不能說不代表以後不能說。回去休息吧,我原諒你了。」
他鞠了一躬轉身朝三條刀派的房間走去,孤單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風雪中。
拉開大書房的幛子門,茗抬腳買過門檻又轉身將門合上, 黑暗中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大將,你果然抱有舍棄我們的心思嗎?」
她的手頓了一下, 轉過身在黑暗中同穿著白袍的少年遙遙相對:「我何曾擁有過你們,怎麼談得上舍棄?藥研藤四郎。」
斜靠在書案邊的少年卻從懷裡掏出一塊烏黑扭曲的鐵塊放在桌子上:「這是真正的藥研藤四郎,別名藥研通吉光, 無銘,直刃, 長八寸三分, 葬身火海的,我唯一的本體。茗姬大人, 他現在是屬於您的。」
誰也沒有點燃燈燭的意思,無形的張力在有限的空間中不斷角逐。藥研藤四郎直直盯著審神者,嘴角扯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然而他有恃無恐的挑釁並未激怒她, 黑衣女子反倒慢慢走到桌邊伸出一只手指輕輕拂過那塊黑鐵:「烈焰焚心也不肯就此沉寂的短刀嗎?」
她只是碰觸了一下就退出幾步,冰冷的寒意就滲透了他的皮膚, 然而少年卻執拗的不肯放棄。
黑暗的書房中有什麼發生了變化,茗虹厚重的靈力幾乎快要凝成實質, 藥研驚詫的發現審神者全身纏滿游絲,飄飄蕩蕩延伸至那幽深陰冷的未知之處。
「看到了嗎?以你現在的實力是可以看到的,我身上所束縛的氣運之線。」她隨手挑起一抹蛛絲一樣的細線輕輕扯斷,很快又有無數游絲從虛幻中現形纏上她的腳踝:「我與人類之間聯系過於緊密,如果想要站在我的身後,便要同我一樣背負起這沉重的氣運。鳴鴻刀......承載的是陰性力量,負面的,陰暗的,毀滅的,不為人所喜的。你可要想好了,走出這一步,便再也回不了頭。哪怕他日哭著跪在我腳下請求自由,那也是不可能的了。你......還要執意如此?」
「我如今已經不是一振任人攜帶的護身刀。現在的我能憑借自己的思考而行動,想要做的事也數不勝數。我啊,只是做了只有現在的我才能做到的事罷了。」他悉悉索索的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清朗的月光和紛紛揚揚的雪片穿過被他突然推開的窗欞,將室內照得透亮。
茗就看著他笑著拿起燒黑的本體走了過來,少年看到她面上不忍的表情後笑容變得更大。他單膝跪在地上將頭輕輕靠在她腿上說道:「您真是一位既溫柔又慈悲的主人。我已經沒有歸處,您......願意接納我嗎?」
她伸手撫過他黑色的短發長長嘆了口氣:「你想好了?」
少年默默的點了點頭。
「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何如此行事。整個本丸裡,我並沒有對你特別的另眼相待過,也不曾同你長期相處。就和其他刀一樣平淡普通的簡單接觸,值得你將真正的本體奉上?」
藥研偷偷裂出一抹壞笑:「不,您對我已經足夠好了。既愛惜又嚴厲,不會因為我是短刀就輕視我的實力與前途。而且......我是刀,總會更喜歡被主人掌控而不是反過來掌控主人。你就是那個能夠駕馭我的、特別的存在。況且......」他笑得更大了:「您對粟田口一家也寬容到沒邊兒了,兄長也好,亂也好,您沉默的接受比任何語言安撫都要讓我們心懷感激。您知道的對吧?他們和小烏丸大人一樣也是被特意安排進來的......」
審神者單手將藥研從地上拎起來放進椅子裡,自己也撿了另一張坐下:「是啊!這個本丸就跟透風的篩子一樣什麼東西都有,但我知道你的兄長並不是出於自願才出現在這裡,他甚至還會有意的努力避開我。自尊自愛,什麼時候都是一種好品德,即使擁有這種品德的是一振刀。」
她接過少年手裡的鐵塊重新輕輕放在桌子上,最後一次看著他的眼睛問道:「藥研藤四郎,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你不能出於感激或是投誠等等無聊的理由就將自己的未來壓在賭桌上推出去。」
「大將,如果不賭這一把,我一定會失去您這位現任主人對吧?我啊,不想再換主人了呢!」他懶懶的換了個姿勢,黑色短發順滑的搭在額頭上輕輕晃了一下,突然多出一種落拓瀟灑的氣質。
「他也是這樣的人嗎?這樣膽大而不羈。」茗笑看他這幅近乎無賴的樣子,別有所指的問道,藥研藤四郎瞬間就明白她說的是誰:「織田信長嗎?也許是這樣吧,要不然他為什麼會有那樣的魅力吸引了無數痴迷的目光呢。」
審神者笑得直搖頭:「那你還真是像他呢,估計所有侍奉過織田信長的刀裡,只有你最接近這個神秘的男人。」
她邊說邊在手中凝聚出金燦燦的靈力球,從那球體中不斷抽出細絲圍繞在安靜躺在桌面的黑鐵四周。細絲們就像是有智慧一樣在燒毀的刀身上不斷碰觸,黑色的斑駁逐漸慢慢退去。
冷,極度的寒冷。這是藥研藤四郎此時唯一的感受。別看藤四郎們大多穿著短褲,但是身為付喪神他們並不會覺得冷或者是熱。畢竟對於刀來說最熱莫過鍛刀爐,最冷莫過冷卻液,千錘百煉才得以成形的他們早就不再懼怕人類環境中的寒暑變化。
但此刻他才明白了什麼叫做冷——我再也不會拒絕兄長的愛心秋褲了!
審神者鳴虹的靈力平和中正,但骨子裡透出的寒意肅殺而莊嚴,就像是嚴酷的寒冬肆虐過大地並帶走所有生機,那是一種公平到極致的冰冷。
她手上的球體逐漸變化,所有的靈力都被壓縮並抽成細絲湧向藥研真正的本體,黑色的鐵塊退去燒痕後不斷拉伸變形,最終一振銀光閃閃的短刀重新出現在桌面上。
咬牙熬過極寒的少年現下只覺得撐得慌......被靈力撐的。他驚訝的抬眼看向茗,對方正拿起短刀劃破了左手無名指指腹......她流出的血液並不是鮮紅色,而是一種非常接近黃金色澤的淡金色。
金色的血液浸透了短刀鋒利的刀尖,淡淡的花紋突然憑空浮現後再次沒入他的刀身。
「那是我的刀紋,玄鳥紋。從現在起你就是有主的短刀了,走在路上不許看別的審神者,也不許再懷念什麼信長還是信短的前主。我的東西,哪怕是不要了也絕對不會全乎的落在別人手裡。哼哼哼哼哼,回去睡覺,明天一早過來給我端茶倒水打掃衛生!」
她立刻露出了自己任性的嘴臉,一疊聲的把短刀趕出房門:「快走快走,小孩子不睡覺會長不高!」
藥研笑嘻嘻的拿起被完全修復的真正本體,腳步輕快的拉開幛子門走了出去。
短刀的偵查值本就出色,極化之後更加優秀,他當然知道一開始書房外主人同三日月宗近之間的對話。同思慮甚多的聰明人不同,戰場上成長起來的藥研深知把握機會的重要性,他立刻改變了原本只是打算請求修復的計劃,成功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審神者茗虹的刀。
「老爺爺是個好爺爺啊,要不是有他的鋪墊想那麼輕松就被大將接受幾乎是不可能的。回頭要對他好一點呢!」少年不斷將本體拋起來又接住,頗有幾分縱馬輕裘的意氣,他高高興興回到粟田口的大房間,開門就發現自己被一期一振堵在門口......半個小時以前我好像也是這樣堵的審神者呢......果然風水輪流轉了嗎?
「一期哥,有什麼事嗎?」他快步閃過堵住去路的藍發青年,對方吃了偵查和機動的虧卻發揮出了兄長的天然優勢:「藥研,這麼晚,你去做什麼了?」
一期一振滿臉嚴肅的看向弟弟,心裡卻充斥著無力感。藥研藤四郎的氣息變了,他和審神者一樣開始由內而外透出寒冷的靈力。同他們這些依靠茗姬保持人形的付喪神不同,他似乎變得更加色彩分明。
太刀青年並不是見不得弟弟更好,他所擔心的正是審神者是否能對他們始終如一。能夠善始敬終的審神者和鳳毛麟角一般稀少,絕大部分人都會在刀劍們毫無底線的寵溺與縱容中迷失自我。如果只是一般的鏈接,審神者消失後他們還能另投名主,就像他自己那樣。但是如藥研這般,怕是已經將全數身家性命捆在茗姬這艘來歷不明的船上了。
弟弟什麼的,都是債啊!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我可愛的存稿箱,作者君已經累到陣亡......
第69章
坑深六十九米
「藥研!你瘋了!」
雖然太刀晚上眼瞎, 但是關於弟弟的事情一期一振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明察秋毫。他看到少年扔著玩兒的本體上刀紋底色發生了變化, 立刻嚇得瞪大眼睛, 一顆心「咚」的直直沉進冰冷湖底。
淡金色的玄鳥紋古樸稚拙,像是小孩子不走心的塗鴉,卻是人類開始拿起樹枝蘸著紅泥在岩洞上的藝術創作,那是文明與思想最初放飛的羽翼。
少年原本的刀紋變得更加清晰,反倒是新出現的淺色紋路不仔細看一點也發現不了。這意味著短刀藥研藤四郎給自己找了個新主人, 而不是付喪神藥研藤四郎跟了個審神者。
「你簡直就是找死!連審神者到底是誰,來自哪裡, 有什麼過去,等等等等,什麼都不知道就認定了她嗎。萬一要是這個人同那些人類一樣逐漸開始踐踏付喪神的尊嚴, 屆時你該怎麼辦。」藍發青年快被弟弟的膽大妄為氣死了,這賊船一上去就別想再下來, 如果新主人是個人類好歹磨也能磨死, 可是茗虹她不是人類,甚至她本身也是一振刀!
萬一要是有個什麼萬一, 弟弟就真的要弄丟一個了......
藥研此時卻不耐煩的打著哈欠走近櫃子搬出自己之前收拾好的被褥鋪好鑽了進去:「一期哥我要睡了,有什麼事明天一早再說嘍。回來之前我偷偷去了趟本能寺的火場把燒壞的本體拿了出來,剛剛又請求大將重新修復, 很累啊......」他看了看青年隱隱發黑的臉,扒拉下頭發繼續道:「我沒有破壞歷史。短刀藥研藤四郎本來就要在大火中燒失, 被我自己拿走也好,徹底粉碎在火場廢墟裡也好, 本質上沒有任何不同。」
一期一振拿油鹽不進的弟弟一點辦法也沒有,眼看他睡眼朦朧什麼也不往心裡去,只得輕輕合上拉門走了出去。憋著一肚子火氣也睡不著,他干脆坐在延廊下發呆,看夜晚的本丸逐漸被白雪覆蓋。
察覺到大哥離開房間,不但原本一臉疲倦的藥研藤四郎精神的坐了起來,其他短刀也紛紛睜開眼睛,毛茸茸的小腦袋走在一起圍成一個圈,將少年堵在正中間。
亂第一個撲騰到藥研身邊,拿起哥哥的本體伸手去扣貫目釘上的刀紋:「好漂亮!淡金色的鳥兒!原來主公也是神明嗎?藥研你運氣真好,不知道我極化修行回來的時候能不能找回自己真正的本體。」
少年歪頭想了想:「感覺大將的氣息和神明還是有一點不同......嗯......怎麼說呢?更加隨意灑脫,不受拘束的樣子呢,就是有點冷,差點把我凍僵了。」
其他小毛頭也迫不及待從亂那裡搶走藥研的本體仔細研究,羨慕的看著那顆增加了新紋路的貫目釘恨不得將它拆下來。
鯰尾藤四郎趴在門上聽了聽,發現外面的太刀一期一振什麼都沒發現仍舊沉浸在自己傷懷的情緒中,立刻跳起來不依不饒的鬧著藥研重新講一遍前因後果。黑發少年擁著被子,懷裡抱了只老虎開始從頭說起。
「自從大將帶隊去本能寺戰場回來後我就一直非常在意他們所描述的那個自稱信長的少女。其實這次極化修行我遇到那個奇怪的人......她是信長公沒錯,但也不能算是真正的信長了,她告訴我了許多事情,包括一期哥所擔心的那些事。正是她促使我想去把燒失的本體撈回來......我已經能自己思考,能自己行動,為什麼就不能決定自己的主人呢?」
「我回到天正十年的時候,一直藏在信長公附近,對比自己的記憶,我發現了一個秘密......歷史,根本就不可能被篡改!所謂同時間朔行軍戰鬥,根本就是個謊言!」
「因為,我們所進入的歷史節點根本就不再是當年的歷史節點了!」
雙胞胎前田和平野互相看了看,又轉向藥研:「你說的我們怎麼聽不懂呢?」
藥研藤四郎猛地抬頭,眼睛裡燃著明亮的火:「一個人不可能第二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就是這個最簡單的事,卻被所有人忽略。歷史就是一條長河,沒有來龍,也沒有去脈,就算我們悔斷了腸子,也無法回到過去改變什麼。那些所謂的過去的時間節點......和這個本丸一樣全都是建立在陰陽術和陣法上的虛妄空間,只不過是真實歷史的剪影。而那些時間朔行軍......和我們一樣是專門被人召喚出來的!不是為了改變歷史,而是為了爭奪......散逸在過去的靈氣......」
「那個自稱信長的少女告訴我她在本能寺大火中死去後靈魂被卷入了黑色的漩渦失去知覺,再次被喚醒就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名叫『迦勒底』的地方,連性別也被改成女性。大概是因為那裡的人認為女性更好控制,所以凡是在歷史上留下『狂暴』之名的人全部被篡改了性別。他們被所謂的『御主』控制去到不同的戰場拯救世界,和我等的使命有異曲同工之妙。」
說到這裡,他環視四周,短刀們被他爆出的消息驚呆了,最膽小的五虎退甚至已經含了一包眼淚:「難道說還有其他機構和時之政府類似?這是來搶飯碗的嗎?嗚......我以後一定要勤快出陣......沒有工作會連累主公一起餓肚子的......」
被弟弟天馬行空的想像打敗,藥研藤四郎無語的揉著懷裡的小老虎道:「我的意思是,我們成為付喪神這件事很可能是被時之政府利用了,就連時間朔行軍也是被利用的對像。我不想不明不白的被使用,左右刀都要有個主人,還不如選擇一切都願意向我們坦誠的茗姬大人!」
更為理性的厚藤四郎提出了異議:「你是怎麼發現被利用的?或許這正是一個圈套。」
藥研嘆了口氣:「信長那種僅僅是懷疑就能指令親信切腹的人,有可能接受一個第一次見到的、不明來歷的、自稱是他護身刀的人近距離跟在左右嗎?用刀鐔想都知道不可能,但修行中的信長公居然就真的信了!我都不信我自己說的話,他竟然會相信!這要是個真的織田信長我就把亂買的那些雜志吃下去!」
「還有今劍曾經侍奉過的源義經,那樣一個戰爭天才,更不可能會隨隨便便就讓今劍那種孩子氣的可疑之人跟在亂軍之中,萬一要是個細作探子怎麼辦?所以我才懷疑這些都是虛幻的,直到遇見那個少女,她的描述讓我最終認定我們確實被騙了。哪裡需要那麼多天選之人拯救世界的?簡直就和上次鶴丸買東西被人告知中了大獎一樣的騙局。」
提出新疑問的還是厚,耿直的少年將藥研的本體還了回去:「既然你說那些場景和節點都是假的,那你是怎麼把燒失的本體找回來的?這可和你說的自相矛盾了。」
房間裡的短刀們聽得都傻了,一片小腦袋來來回回的看著厚和藥研。
紫眸少年冷笑了一聲:「這還是托那個女人的福,她居然說想要去看看自己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問也不問就抓著我回到了真正的過去。真正的歷史節點中,我們全都和空氣一樣,沒人看得見,沒人能聽得見。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著熟悉的場景一幕幕走到劇終。直到最後一刻曲終人散,我才得以在大火中碰觸到已經被燒毀的自己。」
粟田口家的房間中一片死寂,藥研知道他們一時無法消化自己帶回來的信息,索性抱著退的老虎縮進被子裡閉上眼睛。兄弟們沒有一個笨的,就算無法理解只要沉下心來思考也會發現此中端倪。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起來短刀們的精神全都有些萎靡不振——頭腦風暴太彪悍,大家都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搖搖晃晃洗漱完,又搖搖晃晃用過早餐,輪到內番和出陣的刀繼續搖搖晃晃去干活或是離開本丸。藥研藤四郎負責帶隊繼續提升其他短刀們的實力,一早去大書房見過茗後就被打發出門干活去了。
忙亂的上午很快過去,藥研帶著弟弟們愉快的同幕末戰場夜晚中的敵人玩耍了許久,直到午飯時間都過去了才收拾起新掉落的一振太刀返回本丸。
小巧的時間控制儀發出蜂鳴聲,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站在白雪皚皚的中庭。繞過形狀古怪的太湖石影壁,藥研正高興的走向書房,就聽和同田貫一樣熱衷於手合場的愛染國俊扯著嗓子大喊:
「不好了!一期一振和主公打起來啦!」
紅發少年看到他手上的太刀頓時高興得跳了起來:「阿勒?藥研藤四郎?你手上拿著的是明石/國行嗎?」
不......我更想知道我大哥發生了什麼,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更新晚了抱歉哈!
第70章
坑深七十米
愛染國俊的一嗓子驚動了半個本丸的刀, 剩下一半沒被驚動的蓋因此時出門在外。
從沒聽說有哪個付喪神會好端端跟審神者動手的, 就連外形風雅脾氣暴躁的歌仙兼定也是因為長期得不到休息才會在手合時失控。像一期一振這種一言不合就拔刀的伸出一只手就夠數了。
主公對孩童樣貌的刀格外寵溺, 但也保持著倫理上的正常距離,更沒有利用付喪神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難道是因為藤四郎們太喜歡圍著審神者了,這才讓身為哥哥的青年醋海生波,想要橫刀奪愛?
不不不,這個想像出來的場景太可怕了!
大家努力揮散腦海中補出來的不得了的小劇場, 紛紛呼朋引伴前往手合場圍觀一期一振如何挨揍。
是的,在茗手下過招對於付喪神們而言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單方面的挨揍。
弟控之魂爆發的一期一振完全放棄防御, 用一種以命搏命的方法勉強同審神者戰成「平手」......這個平手飽含水分,因為茗連地方都沒挪過,單手用木刀一次次將憤怒的太刀擊飛。
拿著新刀趕到進行手合的空地上, 藥研藤四郎見到的就是向來溫柔的兄長暴躁的一把拽下身上已經破爛不堪的軍裝外套狠狠甩飛:「我自己也不清楚,現在自己到底是怎樣的表情......茗姬大人!」
「哦哦哦哦哦!真懷念一期君這樣的表情啊!哈哈哈哈哈。」雖然總是佯裝老年人強行碰瓷, 但是三日月宗近的記性比誰都要好。今天負責看大門的他連衣服都沒換就捧著茶杯急忙趕過來看熱鬧。作為侍奉過豐臣一系的刀劍, 他顯然對沒有失憶和再刃前的一期一振非常熟悉。
表面看上去樂顛顛的三日月在見到藥研藤四郎時頓了頓,視線游移重新轉向場中爆衫開了真劍必殺仍被一刀背拍出去五六米的付喪神。
拿老人家當了回墊腳石的少年一點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跡像, 他笑著同螢丸打了個招呼,順便將手上新帶回來的同事遞給對方仔細鑒別,最後在十分執著於真偽的蜂須賀虎徹及螢丸共同鑒定下, 新刀被確認是明石/國行。
而此時一期一振已經被揍得沒了脾氣。他撐著本體掙扎了幾次也沒能重新站起來,身上的傷勢更是接近重傷。茗壓低木刀的刀劍, 示意不再進攻後才慢慢走向他。
青年最終放棄想要站起來的想法,索性干脆翻了個身仰面躺在雪水溶化後泥濘的草地上, 白色的襯衣粘滿了星星點點的污漬,看得歌仙兼定特別難受。
審神者走到他身邊,單手拽著襯衣領子將人從地上拎起來拖著就走進了手入室,叮叮咣咣沒多大功夫煥然一新的藍發青年又被丟了出來。
「你要是有勁沒處使就給我去山坡上種樹,畑當番一個月好好想想問題在哪裡!」審神者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一聽就知道大概是生氣了。
青年執拗的站在手入室外道:「主公,請您放了藥......」他話還沒說完,藥研藤四郎立刻發揮出極化短刀的巔峰機動能力拖著哥哥拿著新刀重新鑽進房間。
「大將,兄長什麼都不知道,請您原諒!」成為鳴鴻刀的眷屬後才明白自己到底跟了個什麼樣的大佬,成功抱住大腿的短刀怎麼可能讓人兄長惹怒他們根本就惹不起的人。
一期一振特別委屈,弟弟一點也不明白他的好意,簡直比叛逆期的熊孩子還難管教!
「藥研藤四郎,把你哥哥帶回去好好溝通一下,下次我就直接把他扔出本丸!」茗籠著罩衫背對他們,悶悶的把自己塞進軟墊裡不肯轉身。
少年將新同事放在手入台上,連連衝一期一振擠眼睛示意他別再發出任何聲音。
「大將,一期哥失禮了,我們這就先退下去,等您心情好了再來請罪。」藥研利索的扯了扯兄長的披帛就這樣牽著他走出手入室。直到徹底離開手入室他才輕聲對一期一振說道:「一期哥,今天絕對是粟田口的幸運日,你沒被大將砸成鐵皮一定是吉光在黃泉裡保佑我們......茗姬大人絕對值得我們追隨。就算不明白,只要同她相處一段時間就會知道,作為刀劍的我們,可能再也不會遇到比她更合適的主人了。她早就知道我們的秘密,無論是亂還是你,大將都默默選擇了全盤接受而不是刨根問底。」
坐在手入室裡的茗運了運氣,反復對自己說不能同熊孩子計較,熊孩子的哥哥也是熊孩子,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我才不生氣!
不生氣才怪啊!
也不知道一期一振到底腦補了什麼,板著一張棺材臉張嘴就是「請不要為難弟弟們」,「藥研是無辜的」等等等等,更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話簡直沒法描述。沒有得到她的直接答復更是拔刀就砍......這哪裡是家養的家臣,明明是要造反!
茗虹拿出小一萬年的涵養與耐心忍住自己想把他揍回礦石的怒氣,這才只是一臉冷漠的只是用刀背拍飛太刀青年而已。
「一個個的,沒哪個能讓我省心!」她有些自暴自棄的拿起藥研放在手入台上的新刀,隨手扯出一團靈力塞了進去,暴雪般的櫻花散盡後,一個高瘦的紫發青年側躺在她面前,單手撐著腦袋拖著腔調道:「你好,打擾咯。我叫明石國行。請多多關照。嘛,別對我要求太嚴格咯?」
茗上去就是一腳將他從鋪著白棉布的台子上踹下去:「沒受傷就不要躺在手入台上!」
青年好似沒骨頭一樣滾在地上繼續躺著:「所以說不是說過了麼......沒干勁是我的賣點,變成這樣也沒辦法啊。無論別人怎麼說,我都不會去干活的。啊,如果事關螢丸的話,可以考慮考慮。」
她一把拉開幛子門衝著庭院喊道:「愛染國俊,螢丸!來領刀!」
心裡早就長了草的愛染國俊幾乎是聲音落下的那一秒就出現在茗面前,倒是螢丸過了一會才騎著本丸裡的馬趕了過來:「抱歉主公,今天正好我和石切丸負責馬當番。我聽說有新同事,是明石來了嗎?」
然後他們就穿過大開的幛子門看到賴在地板上的人形物體......
看這個症狀......是明石沒錯了!
躺在地板上裝死的青年聽到兩個少年的聲音後終於緩慢的撐著身體坐起來,抬頭看了看愛染國俊和螢丸確確實實精神十足元氣滿滿的樣子,這才晃晃悠悠勉強撐著本體站起來一步三搖的走出手入室:「啊啊~是愛染和螢啊,好久不見......哈呼~我要睡一覺......」他的腔調很是奇怪,就算是一本正經的說話也帶著十足的慵懶味,拖著聲音就更像是沒睡醒的人含著舌頭嘟囔。
茗頭疼的揮了揮手,兩個少年立刻扔下手頭的事架著青年飛速趕向來派居住的房間。她合上手入室的門,打算走去大書房休息一下。
「你們最近是說好了嗎?各個都喜歡這樣堵在路上劫道的?」她無奈的停下腳步,看著面前眉眼溫順如同大型犬的小狐丸,「你又有什麼事?」
「是關於三日月......」
「不,我不想知道他任何事,也不想管。今天心情不好,莫名其妙的求情或是道歉就免了,他自己都不覺得哪裡不對,旁人就更不用替他操這份心。左右我也不欠你們的,大可不必做出一副苦大仇深身不由己的樣子來。」
小狐丸嘆了口氣,看著撇開臉鬧脾氣的審神者微笑起來:「我是說,他不能說的事情,我可以。畢竟......我是沒有本體可以拿來要挾的。」
茗側頭想了想,今天本丸裡的鬧心事已經足夠多,干脆兌現諾言帶今劍出去遠足好了,也許換個環境自己會願意聽聽小狐丸要說什麼。
「今劍、小狐丸、藥研藤四郎、山姥切國廣、燭台切光忠、嗯......再加上陸奧守吉行好了。這幾個人,隨我出門遠征。」
一個小時後他們走出光幕,審神者面無表情的看向不遠處海面上幾個長發飄蕩身姿妖嬈的姑娘之間火光通明,頭頂上還不時呼嘯而過一架架滿載魚雷和彈藥的轟炸機......巨大的爆炸聲不時傳來,陸奧守吉行激動到連話都說不利索......
我*&……%……E%$#......說好了冷兵器的世界呢!那些浮在海面上的女孩子身上長出來的是甲板和炮口吧?哈哈哈哈哈,11區的世界果然不能留了!
「......這裡不是霓虹的地盤,你們幾個小心一點......1942年6月4日......中途島海戰,霓虹戰敗的序幕。無論你們高不高興,想不想聽,歷史就是歷史,事實就是事實,就算百般抵賴不想承認也得承認。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場戰爭的失敗與後果,是霓虹自己作出來的,跪著也得把苦果咽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哦,我今天艦娘的東煌三姐妹湊齊了,升下級專門去炸重櫻。哈哈哈哈哈哈哈,猖狂大笑!我大種花家英魂不滅,勇士長存!
第71章
坑深七十一米
由於主要交戰者不是飄在海上就是飛在空中, 所以這場戰鬥基本同付喪神沒什麼關系, 作為早就落伍的冷兵器巔峰們, 只好找了塊還算是平坦的礁石鋪開墊子坐在上面喝茶。即使出身十一區,但是他們對圍觀那些移動要塞上熱武器互相炮擊轟炸的興趣遠遠大於沉痛悼念己方失敗的想法。
「雖然咱的刀匠是霓虹人,但是基本的是非觀還是有的。龍馬當年大力提倡發展海軍也只是為了不再被外國欺侮,既然冒了天下之大不韙,戰敗就得認輸。」陸奧守吉行也不再擺弄手上的□□ith&wesson model 2, 轉而對艦炮直流口水。
茗直接給了他一掌拍在背上:「別看了,你個打刀, 連銃兵刀裝都帶不了,艦炮就更別想,早點洗洗睡覺去夢裡念叨吧!」
海面上的戰況越來越趨於白熱化。中途島位於太平洋中部, 是白鷹的重要海軍基地及菠蘿群島的西北屏障。由於之前白鷹空襲了霓虹的首都,霓虹軍部認為威脅來自於這個小島, 遂決心實施中途島戰役。他們企圖奪取該島迫使白鷹收縮防線退守本土西海岸, 並誘殲白鷹的太平洋艦隊以保證霓虹本土的安全。
霓虹人想不到,白鷹遭遇珍珠港重創後不但沒有躲起來舔舐傷口, 反而在浩如煙海的資料中不斷努力尋找受挫的真相。情報小隊從截獲的通訊中發現,「AF」一詞出現的頻率明顯增多,這引起了白鷹的注意。他們以「AF」缺乏淡水為引子, 釣出了霓虹代碼中的具體位置並在這裡布下天羅地網隱蔽待機,就等霓虹的聯合艦隊送上門來。
戰爭永遠是男人最為熱衷的事業之一, 刀劍男士也不例外,原本出來遠足的六振刀捏著茶杯盯著遠處看得目不轉睛。海面上代表著不同艦艇的少女們你來我往毫不客氣, 彈藥和魚/雷像不要錢一樣盡情傾瀉。
真正的中途島海戰中,白鷹方面出人意料的派遣出了正在大修中的約克城號,同大黃蜂號和企業號一起奔赴她最後的戰場。霓虹沒有想到白鷹下了如此血本,更沒想到72小時內白鷹的地勤能夠修復約克城級的航空母艦。瑞鶴與翔鶴沒有參戰躲過一劫,「赤城號」、「加賀號」、「蒼龍號」、「飛龍號」則就此飲恨永遠留在了大洋深處。
經過偵察機的初步試探性攻擊,白鷹成功的讓霓虹人認為中途島只有海基□□,沒有大型戰艦編隊。等真正的移動要塞航空母艦們露面,霓虹徹底傻眼了。整場戰鬥持續了兩個小時,霓虹損失了4艘大型航空母艦、1艘巡洋艦、332架飛機,還有幾百名經驗豐富的飛行員和3700名艦員。同時,此戰還毀滅了霓虹軍部高層的自信,這痛苦的回憶一直延續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使他們再也無法對戰局做出清晰的判斷。
此時海面上的少女們只是簡單重復了當年的戰鬥,並沒有悲壯的約克城號殉難以及令人無語的祥瑞補槍王野分號一炮擊沉赤城號。
陸奧守吉行越看越激動,甚至不顧眼下的危險情況站在礁石上伸長脖子瞪著眼睛向外張望。他把同前任主人阪本龍馬同一型號的□□塞進衣襟裡,從不離手的本體干脆扔給了茗保管。
「我得多替龍馬看幾眼,那家伙直到被刺殺也沒能真的施展抱負。要是知道霓虹也能發展出這樣強大的海軍,怕是在黃泉裡也能笑出聲來啦!」爽朗的青年撓著後腦勺努力盯著空中和海面的鋼鐵機械滿足的嘆息道:「人類啊,可真是不簡單。看上去脆弱,卻比任何生物都能在絕境中掙扎出求生之路。」
茗坐在他背後臉黑了許久,聽聞他如此感嘆徹底忍不住一腳將打刀踹進海水裡。
刀劍男士們要麼被歷史的巨輪碾碎真身,要麼長居博物館,雖然不太清楚身後事,但從審神者的話語和表情中大家都明白了霓虹狂起來後怕是對種花家爸爸做了什麼忤逆犯上之事。眼見黑衣女子的臉快和衣服的顏色統一色號,立刻夾緊尾巴低調做刀。
一不小心沒有管好嘴巴的陸奧守吉行就是個鮮明的例子。
少女們很快就結束了戰鬥,碧藍色的航線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無論是失利的一方還是勝利的一方全部立刻恢復了整潔的外表。她們湊在一起嘀咕了一陣,一個重櫻陣營的白衣少女慢慢向他們飄了過來。
體態豐滿的少女很美好,拿著長刀的少女更讓刀劍男士們很有好感,但是......身材太好穿著白色泳裝的少女將□□夾在胳膊下面踩在海水上嫵媚的走過來就有點太刺激了。
山姥切國廣這種性格內向的刀早就裹緊被單瑟瑟發抖的躲進主人背後,比較紳士的小狐丸也有些赧然的側過身體不大好意思去看少女露的遠遠超過蓋的要多的身體。藥研和今劍仗著自己身形還是個少年偷偷瞄了幾眼後也有些覺得臉燒,燭台切光忠則尷尬的握拳虛咳了一下提醒仍舊處於興奮狀態的陸奧守吉行別再丟人......
是的,某人泡在水裡張大嘴巴傻乎乎的看著少女搖曳生姿的走來,嘴角似乎留下了晶瑩的液體。別懷疑,他痴迷的實際上是少女身後浮空跟來的雙聯防空炮,但是這個可疑的角度和可疑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好人。
「我是獒,獒級重型巡洋艦,又名高雄號。你們是什麼人?」少女一點也不在意男士們尷尬的表情,反而坦蕩的站直身體展示自己的美好。可惜茗對這位美人兒沒有任何好感,冷淡的頷首道:「我們無意中闖入了這片海域,對剛才發生的戰鬥比較好奇就留下來觀摩了一陣。」
少女眼前一亮:「你是東煌的?看上去不像是船啊,新實裝的嗎?傳說中呼聲極高的女媧號?」
茗抿緊嘴唇看向她,直把她看得冒冷汗。等了一會仍舊沒能得到回應,少女聳了聳肩:「慶幸這裡是碧藍航線而不是真實的歷史吧,東煌的海軍,呵呵!」
她的話音剛落,審神者悍然出刀!
金色游絲閃過,幽藍的深海被一劈兩半,少女手中的□□也隨之折斷。刀氣擦過她的臉龐劃斷了飛揚的發絲也一並碾碎了遠處的小島。
「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從馬六甲海峽裡撈出來拖去鍛成垃圾桶?」
曾經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世界上最強大的巡洋艦,獒在沉沒前肆意縱橫大洋還真沒遇見過這麼橫的存在。這一刀別說她,就連身後的企業號也得被砍成兩截。沒見過在海上移動要塞面前揚刀的打法,冷兵器什麼的,不是早就落伍了嗎?要不是這裡有特殊限制,她們同對手之間的戰鬥恐怕在還沒見到對方的時候就已經快要接近尾聲了,用刀劍攻擊這種古老的進攻方式請恕她看不懂啊!
茗緩緩收刀,也聳了聳肩:「慶幸這裡是碧藍航線而不是真實世界吧,霓虹的神國,呵呵!」
少女的臉先是漲得通紅,隨後又突然變得煞白,顯然是想起了天天從自己沉船上開過去的種花爸爸家艦隊。她閉緊嘴回頭看了看聚在一起好奇張望過來的隊友和對手,用力哼出一聲轉身飄走了。
「主公!她走了!」陸奧守吉行暗搓搓泡在水裡,正打算對少女身後的炮下手卻被目標給跑了,他立刻不滿的轉頭看向居高臨下抄著手的審神者。燭台切光忠和其他幾人不忍直視只好將頭轉向一邊,淡定的看看海鷗,吹吹海風,聽聽同事的慘叫。
嗯,大海真大啊!海水真藍啊!海鳥真肥啊!
修理了一頓沒眼色的打刀,茗帶著他們找了個無人島休息。海中礁石雖然可以落腳,但萬一漲潮就要遭殃,還是換個地方比較好。
好在她選擇的小島上淡水和植被並不稀缺,想來可以入口的食物也會非常豐富。
「大將......這是什麼世界?」藥研藤四郎一邊用本體削柴火,一邊小心翼翼的提出了一個較為安全的問題。
自家孩子的面子是必須要給的。茗坐在一塊干淨的石頭上揉了揉額頭:「這裡應該是另一個陣法構建的世界,至於為什麼我們會跑過來......大概是因為我的靈力吧。時之政府設計的時空間通道遠沒有想像中結實,我的靈力又太過霸道,所以就......算了,反正不管怎樣只要遠征的時間到了就能回去本丸,咱們就當是出國旅游了......」
去探查環境的今劍和陸奧守吉行很快就回來了,這座小島面積不大,另一面臨海的懸崖已經徹底被海鳥占據,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其他類人生物的存在,妖怪什麼的更是沒有,可以說安全得不能更安全。
「既然這樣,你們就去玩吧,只是遠足的距離遠了點而已,並不耽誤大家玩得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獒和犬的夏日皮膚真是......嘖嘖嘖,每次掃黃都有你們倆,我上個P站十張18禁的圖有七張是你們倆的......嘖嘖嘖嘖嘖。
我的碧藍航線是B站的客戶端,小萌新一個,玩了半個月常見金皮紫皮都齊了,要是這份運氣放在刀劍有多好!!!大阪城只掉了個庖丁但是我已經有了......悲傷......
中途島海戰整個過程都是非常非常精彩的,想了解的童鞋百度一下或者找相關紀錄片看看。
第72章
坑深七十二米
湛藍的海水和細白的沙灘總能讓人心情愉快, 藥研捏起各種形狀的海星想要收集起來帶回去研究, 燭台切帶著今劍收集了不少可以食用的東西一點一點處理, 山姥切國廣很老實的認真升起火堆,只有小狐丸一直站在茗身後不曾離開過。
「茗虹大人,霓虹的神明與妖怪之間是沒有特別明確的分界線的。妖怪可能被信徒供奉最終成為神明,而神明也可能墮落徹底變成妖怪,付喪神正是站在這二者之間。小狐之名來源自能樂『小鍛冶』, 事實上卻並沒有這振刀誕生過,我永遠生存於詩歌與傳說當中。時之政府機關算盡, 卻忽略了我們這種似刀非刀的存在。」高大的青年聲線低沉絲滑,像是尺八一樣讓人不自覺的沉浸其中。
茗聽了他的說明,點了點頭道:「所以, 我一直在懷疑所謂的時間朔行軍其實就是另一種形態的刀劍付喪神,你們之間的靈力波動太像了, 有些甚至像到連我都會弄混。還保持著正常神智的就是付喪神, 失去理智的就是朔行軍。只要付喪神還在被源源不絕的召喚出來,朔行軍就也會針鋒相對的不斷出現。但是......付喪神到底是怎麼產生的呢?」
小狐丸捻起一顆小石子捏了捏, 突然彎腰伸手將坐在他身前的茗整個攬進懷裡。他長長的白發纏在她的黑發間流淌下來,尖尖的犬齒壓在她耳邊悄聲說道:「是真正的審神者的靈魂,擁有靈力, 身具神性的人類的靈魂破裂為成千上萬塊碎片。這些碎片賦予了我們不斷重生的機會。每振刀都只有一個真正的刀靈,和您所說的器靈極為類似, 政府將刀靈收集起來分割成碎片,同人類的靈魂碎片嵌合在一起便誕生了我們這些既像神又像妖更像人的刀劍付喪神。因為原本刀靈的碎片我們保持了身為刀劍時的記憶與戰鬥力, 因為人類靈魂的碎片我們才能響應審神者的召喚。三日月不能說出的真相就是這個,神性越高的刀被打磨得越厲害,他可是有真身存世,哪敢隨便說話?」
遠遠望去,魁梧高大的帥氣男士擁抱著嬌小溫順的黑衣女子怎麼看都是一副熱戀情濃的美好畫卷,可實際上小狐丸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摟了一塊堅冰在懷裡。他不自覺的加快了語速:「大凡有靈之物都不會甘願任人擺布,那些憤怒扭曲的怨念被剝離出去制造成時間朔行軍,剩下神智正常的部分就成了付喪神。大人,請您救救我們!」
茗伸手拍了拍他結實的手臂:「難道你們霓虹的諸天神明就這樣眼瞅自家小輩叫人拉去隨意宰割?」
白發青年輕輕蹭了蹭主人的肩膀:「高天原早就妥協了,因為我們收集的靈力同樣可以被他們使用。您知道的,那些消失的靈力去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消失的付喪神早就改頭換面重新分流,消失的審神者......也沒有浪費哪怕一絲靈力。」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三日月的事先放在一邊。既然你們的產生依賴於審神者靈魂的碎片,那麼作為源動力的核心一旦消失,刀劍付喪神的存在也會出問題,必須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才能著手解開這團亂麻。」
「另外......小狐丸,你將為今天的行為付出什麼代價?」
他眷戀的抱緊了懷裡冰冷的主人道:「還真是什麼也瞞不住您啊!本丸裡的時間控制儀被我做了手腳,只要過高濃度的靈力操控就會產生不穩定的跳躍,只有徹底脫離時之政府掌控的世界我才能說出這些,小狐可是想了很久才找到這個辦法。不過代價是由您支付的,也許您需要再去鍛出一振小狐了呢!」
茗聞言取出那振一直帶在身邊的裝飾刀,褪去卷柄後露出了光亮的刀莖。她隨便撿了一顆黑色石子捏破,就著鋒利的一面在刀莖上端端正正刻下了「小狐丸」三個字。
「好了,我不知道你們霓虹刀銘愛寫什麼......總之,以後它就叫小狐丸,可以充當你在現世中的真身。」上古刀靈的話語中隱隱帶上了一絲法則之力,天邊立刻堆滿烏雲,憤怒的雷聲從雲層中不斷傳來。茗無視這些干擾,徑自凝結出一顆金色的球體,寒冷的靈力直接灌進刀身。名為小狐丸的付喪神同步感覺到了那種極寒,他詫異的抬眼看向裝飾刀,炫目的金色光芒間隱約有無數強大的吸力要他墜入其中。
青年再次蹭了蹭主人:「能夠成為您的刀劍,是小狐的榮幸呢!」他放棄抵抗,順從的跟著寒冷的靈力引導,眼前一花視線就換了個高度。
作為一振刀,會怎樣感知外界呢?小狐丸覺得此刻自己也許會跟海裡的比目魚很有共同語言。現在他眼裡的世界很奇怪,視閾很窄,只能看到正前方的事物但視力極好,甚至比作為付喪神時還好,唔......山姥切國廣臉上的表情真有意思!陸奧守吉行的本體上有一道裂痕,應該是真身曾從那裡斷裂過,直接攻擊的話就會......嗯?原來刀......是這樣具有攻擊性的嗎?
茗反手將刀尖側過來,輕輕劃破指腹,淡金色的血液迅速滲入刀身,憑空出現的小狐丸刀紋底色上多了一曾玄鳥暗紋。再次重新注入靈力,「噗」的一聲暴雪般的櫻花綻裂,青年重新出現在她眼前:「我叫小狐丸,雖然很大但名字裡有個小字。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贗品,名字雖然帶小,但是個頭很大!茗虹大人,感謝您待我如此寬厚。」
天空中醞釀許久的炸雷終於降落下來,茗揮袖揚手,一道金色刀意逆流而上直將雷光絞碎,威嚴的天雷再次委屈的像個小媳婦般嗚嗚咽咽的跑走了。
「你把危險的蓋子揭開,時之政府也好,高天原也好,再都不會放過你。我承了這份情,也必須得給你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以後就安心呆在我身邊吧。」
得了新本體的小狐丸將裝飾刀抱在懷裡不肯撒手,頂著藥研藤四郎恨不得扒他狐狸皮的眼神跑去和山姥切國廣一起擠在篝火邊。少年有些委屈的看向審神者:「那是您的佩刀!我都沒有!」
茗笑著站起來揉了揉他的腦袋:「你不是有原裝的真身嗎?修復以後不帥氣嗎?沒有什麼比自己原本的身體更好了,小狐丸是迫不得已才如此行事。好了好了,給你一顆儲物珠玩,把撿到的海星都塞進去吧!」
藥研接過那顆金燦燦的金屬珠子,非常好奇的反反復復將海星們塞進去又取出來,收拾好獵物走回來料理的燭台切路過時也忍不住看了一下,眯起眼睛笑嘻嘻說了一句:「哦呀?是青銅呢!」
「我也很遺憾自己的材料是青銅,號稱土豪金但是一生鏽就會全身變綠什麼的我也不想啊!這珠子是用我的伴生礦鍛造的,沒什麼大用只能裝裝東西了。」她慵懶的靠在火塘邊的大樹上,掏出手帕沾水把手擦干淨後就坐著等吃。
山姥切國廣剛剛看到了整個堪稱奇跡的過程,此時有些不自然的拉低被單,他躲在角落裡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取出本體仔細查看刀尖。果然,在鋒芒最銳之處找到了一絲淡金色的光澤,但並沒有像藥研藤四郎和小狐丸那樣滲進刀身且出現新的刀紋。
「果然......因為我是仿品的原因嗎......」金發青年把自己蜷成一團,沮喪得連呆毛都耷拉下來,連燭台切光忠精心准備的篝火大餐也無心享用。
要說出來遠足,最開心的莫過於今劍了。能夠暫時擺脫三日月同岩融之間劍拔弩張的氣場,還可以高高興興跑出去撒歡兒,對於喜歡蹦蹦跳跳的小天狗而言簡直就是來到了新的天地。他在沙灘上噠噠噠的跑來跑去,和藥研藤四郎一起撿了會兒海星,又和燭台切一起抓了新鮮的海魚螃蟹,最後還窩在主人身邊吃到美味的食物,又叫又笑的鬧了一陣子後真的像個孩子一樣伏在茗的膝頭睡著了。
八個小時的遠征時間很快就要到了,小狐丸伸手把今劍抱了出來,其他四人熄滅篝火清理場地後一同聚在主人身後。茗掏出小巧的時間控制儀輕輕點了點,連通本丸的光幕亮了起來。他們魚貫穿過去,已然站在了中庭的空地上。
「啊!主公回來了!」憂心忡忡的粟田口短刀組一直蹲守在這裡不肯離去,被獨自留在房中的一期一振此時恐怕正恨得牙癢癢捏著小手帕磨牙呢。一群小豆丁湧上來,被吵醒的今劍也不氣惱,他拿出在海邊拾取的各種貝殼海螺炫耀,小伙伴們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了許久,又竊笑著一哄而散朝另一個方向進發,看得拎著各種海鮮回來給同事們打牙祭的燭台切光忠直搖頭。
「藥研,短刀就拜托你了。」少年立刻領命而去,他也很好奇弟弟們要拿那些五彩斑斕的東西做什麼。
第73章
坑深七十三米
長谷部最近不開心。
雖然茗姬大人很信任同時也很重視他, 甚至放心讓他處理對外的一切事務從不插手......但是名虹本丸一年到頭也難得和其他審神者有什麼來往。偶爾的接觸不是打架就是上門砸場, 他都快要發霉了。眼看那些短刀仗著天然優勢一個個擠在主公身邊蹭來蹭去, 主命至上的打刀心裡酸酸的。
明明我才是本丸裡對您最忠誠的刀啊阿魯幾!嚶嚶嚶嚶嚶!
完成今天負責的內番任務,穿著運動服的青年把農具拎去收拾起來。竹馬之友是宗三左文字的心頭好,長谷部不想看他那張怨婦臉,也就沒有去借用過那些現代化的機械。
「只要是主命,就算是種田也在所不辭......」他嘟嘟囔囔的走過小神社, 次郎太刀正在裡面喝得雲裡霧裡。
大太刀覺得沒有酒友是一件十分寂寞的事情,大哥雖然也沾酒, 但是非常有節制,一點意思也沒,沒有日本號和不動行光存在的本丸真是讓他刀生寂寞如雪啊......他醉醺醺看到路過的憂郁打刀, 不管是誰伸手就把人拽了過來:「一起喝一杯吧~酒可是個好東西~嗝,一飲解百納, 再飲破百憂~嗝!」
長谷部先是用力推開酒鬼硬塞過來的杯子, 聽到他勸酒的話後卻又鬼使神差般的接過次郎太刀手裡的酒壺直接灌了一口下去。
唔,有點辣有點嗆, 其他還好......
「吶吶~不錯吧!這是我最心愛的美酒親~送你啦!以後要陪我喝酒哇!」次郎太刀顯然是喝得太高了,一點也沒發現一大壺全是鶴丸惡作劇灌進去的醫用酒精,順手就將酒壺塞給了有點暈的壓切長谷部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打刀青年覺得自己有點頭暈, 心情倒是輕飄飄的好了起來,一種莫名其妙的輕松和喜悅充斥大腦:「稍微喝一點還挺有趣的......我要做什麼來著......哦!幫歌仙把整好的文書送出去......」
他有些搖搖晃晃的拎著酒壺向書房走去, 沒見到歌仙兼定就轉身去鍛刀室找人。
「鍛刀室......啊......總會有新刀從這裡走出來......其實還蠻討厭的......主公身邊有我就足夠了......」他念念有詞抬腳邁過地上的材料,整個人左右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大, 「沒有人......歌仙呢?在整理材料嗎?......啊......絆倒了......」走過鍛刀室裡常年打瞌睡的刀匠,探頭迷迷糊糊向倉庫裡張望的長谷部被腳下軟綿綿的布料絆倒,他勉強坐起身來一看:「......是山姥切國廣啊......」
金發青年把自己縮成一個球躲在昏暗的角落裡:「仿刀就該呆在陰暗的角落裡發霉......」
他在對比了神樂鈴上藥研藤四郎和小狐丸的新刀紋後變得格外沮喪,不是熟悉他習性的國廣兄弟怕是連他的被單也找不到。
紺發青年好心的把次郎太刀塞來的酒壺遞給他:「來一口?」
兩個人就坐在光線昏暗的倉庫裡你一口我一口喝掉了半壺酒精,效果非常顯著。
打刀甲:「我果然是振沒用的仿品......」
打刀乙:「我果然是個沒用的主廚......」
打刀甲:「像我這樣的仿品被灰塵弄髒才是最合適的......」
打刀乙:「像我這樣的打刀果然會被隨便賞給前來上門打秋風的人嗎......」
打刀甲:「就讓我這樣腐朽吧.......」
打刀乙:「沒有主公我就快要腐朽了......」
「喂!長谷部你在嗎?文書已經快堆滿整個書案了,快去把昨天的送走啊!」歌仙兼定只是稍稍離開書房去池塘邊欣賞了一會兒錦鯉,回來就聽說長谷部找不到自己進了鍛刀室卻沒再出來。擔心他會一怒之下砸掉那個可能蹦出新同事的爐子,初始刀趕快進去尋找。
於是他看到了兩個酒氣衝天的家伙滾得滿身塵土,東倒西歪的躺在倉庫裡,周圍灑滿了鍛造材料,一塊玉鋼上還留有疑似牙印的痕跡。
歌仙兼定:......
「主公大人!不好了!壓切長谷部和山姥切國廣他們......!」
茗坐在湖心的小亭子裡和鶯丸喝茶,今劍同亂擠在一邊玩翻花繩。三日月和岩融之間沒有絲毫可能和好的跡像,小天狗實在受不了他們互相幼稚的冷嘲熱諷干脆跑出來天天黏在審神者身邊。茗正感嘆多虧有了能干的幫手才得以偷得浮生一日閑,轉過身就被歌仙兼定的一嗓子嚇得扔了茶杯。
「我的柴窯!」審神者凄厲的哀嚎響徹本丸,邊上坐著的鶯丸立刻攥緊了手裡的杯子哆哆嗦嗦看了好幾眼——就這麼個青瓷茶杯夠換好幾個他了!要是趕在平安時代連打造他的刀匠也能一並換走,還是連祖帶孫拖家帶口的那種!
歌仙兼定氣喘吁吁的繞過彎彎曲曲的九曲橋,還沒張嘴說話先抖著手指向地面上的瓷杯碎片:「柴柴柴柴柴......柴窯!主公,你竟然拿柴窯茶杯喝茶!難道不是應該供起來欣賞嗎!」
已經心疼過了的茗從茶盤裡拿出一個新杯子倒些水進去抿了一口:「不管出自什麼窯,茶杯難道不是用來喝茶的嗎......對了,長谷部和山姥切國廣怎麼了?」
初始刀仿佛死了刀匠一樣難過的看著地上的碎片,干脆蹲下身一點一點撿了起來揣進袖子裡打算帶回去試著粘一下。他聽到主人的疑問,頓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事:「壓切長谷部和山姥切國廣不知道被誰灌醉了,正在耍酒瘋......主公,中庭的空間對於他們兩個而言可能有些太小了......」
「哈?」
滿腦子問號的審神者立刻起身帶著茶友走回中庭,正好看到一個金發青年縮成一團蘑菇滿地亂滾,一個紺發青年抱著路邊大樹嚎啕大哭邊哭邊撞。兩個醉鬼渾身散發出濃郁的酒精味道,一只胖胖的酒壺作為物證被無證行醫的藥研藤四郎捏在手上。
少年湊近酒壺輕輕嗅了嗅,黑著臉環顧四周:「我一直很好奇手入室常備的醫用消毒酒精突然失蹤到底去了哪裡,現在答案終於水落石出了。請問誰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背後除了突然綻放的大片黑色百合花還有兩個酒鬼念念有詞的背景配樂。一個不斷重復:「我這種仿刀果然不被重視,還是就這樣和灰塵一起腐朽的好;另一個嗚嗚咽咽:主公!我長谷部才是最可靠的刀,嗚嗚嗚嗚嗚!」
短刀少年不堪其擾突然氣場全開怒吼道:「你!還有你!閉嘴!」同茗極為類似的寒冷靈力席卷全場。喝醉的兩振刀被這寒氣一激頓時縮起脖子老實起來,像兩顆陰暗的毒蘑菇一樣安靜的蹲在一處不再胡鬧。
毒蘑菇甲小小聲:「好像是主公......但還是有點不一樣......真讓仿刀羨慕啊......」
毒蘑菇乙小小聲:「好像是一期一振的弟弟......為什麼短刀會和主公靈力接近......我也很想要......主公,其實我可以繼續磨短的......護身刀什麼的,務必要選我壓切長谷部啊......」
藥研看了看酒壺上的刀紋,從四周人群裡找到了太郎太刀:「這是否是次郎太刀的刀紋?請您確認一下。」
得到大太刀肯定的答復,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那麼次郎太刀在哪裡?」
這次回答他的是小夜左文字,藍發小少年乖乖舉起手回答問題:「我幫大俱利先生喂貓的時候好像看到他在小神社裡喝酒......」
大俱利伽羅:「雖然不想和你們打好關系......他今天確實在那裡。」
茗走進付喪神們圍成的圈子,伸手戳了戳藥研拎著的酒壺道:「不用去找次郎太刀了,你們有誰看到鶴丸國永了嗎?」
哦,是哈,先把鶴丸拖出來揍一頓,多半不會揍錯人......
極化了的短刀們立刻領命全本丸搜索躲得無影無蹤的超齡兒童,織田組和幕末組的刀劍自告奮勇把地上的兩顆蘑菇撿起來帶走:「長谷部君/山姥切國廣就交給我們了!」
仍舊碎碎念的兩人掙扎著被迅速抬走,臨走時還不斷碎碎念著「主公」和「仿刀」。
......
第二天清晨,壓切長谷部扒著大書房的門痛哭流涕差點要切腹的向審神者道歉,而山姥切國廣則干脆徹底失去蹤影,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流竄在外的鶴丸國永被極化短刀們再次捆成粽子捉拿歸案舉著帶回本丸。
鶴丸國永:我命休矣!
茗:「從今天開始,本丸禁酒,酒精也不行!」
次郎太刀:我命休矣!
「另外,壓切長谷部,山姥切國廣,隨我來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
假酒害刀!
第74章
坑深七十四米
山伏國廣和堀川國廣把泡在池塘裡企圖淹死自己的山姥切國廣拖出來送進大書房, 同樣生無可戀的壓切長谷部已經站在裡面聲淚俱下痛陳自己的忠誠和慘遭鶴丸毒手的悲憤。
被極化短刀們捆著塞進椅子裡的鶴丸國永笑得一臉尷尬——他真沒想到會有人能弄混醫用酒精與清酒。按理說正常人只要聞到味道就不會往嘴裡送, 奈何經手的次郎太刀已經爛醉如泥, 而山姥切國廣與壓切長谷部平日滴酒不沾......應該說幸虧大家都是付喪神嗎,不然醫用高度酒精灌下去不說鬧病,至少肯定要難受幾天。
「啊,實在是抱歉啊......」白得刺眼的超齡兒童不是沒有是非觀,他現在內疚自責極了。山姥切國廣聽而不聞, 倒是壓切長谷部抬眼狠狠瞪了他一下。
茗曲著手指敲了敲桌案,三個人都看了過來。她一臉無奈, 好言安撫長谷部道:「委屈你了,我不大愛出門,平日沒什麼事也不喜歡使喚人, 導致你覺得才能無處發揮。不如這樣,歌仙已經哭訴好幾次想要退休了, 你去同他交接一下, 以後本丸裡的文書來往並內番安排都由你解決,每天早晚來報一下就可以。這樣成嗎?」
長谷部想了想點頭如搗蒜般答應下來——文件那麼多, 有足夠的借口可以天天呆在書房裡守著主公,真是再好不過了!歌仙,年度本丸優秀退休員工非你莫屬!
然後審神者轉頭看向鶴丸:「讓你天天呆在本丸裡也是無聊, 但是隨意放你一個人出去又怕出危險。不如這樣,要長谷部給你安排, 每天帶一隊人去演練場玩耍,玩兒夠了再回來。這次險些鬧出大事, 你要去向受害的三振刀道歉,直到他們原諒你。今後惡作劇一定要注意分寸,好嗎?」
他乖乖的點了點頭,連呆毛都有些喪氣的耷拉著。茗揮揮手,捆住鶴丸的繩子就自動散落下來,長谷部獰笑著揪起始作俑者直奔手合場,大書房裡立刻安靜了,只剩下山姥切國廣把自己團成團兒縮在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裡。
茗站起身,繞過書案走向角落裡的青年。聽到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聲以及逐漸走進的腳步聲,他緊張到哆嗦起來。她伸手輕輕拉掉他兜在頭上的被單,露出付喪神金燦燦的頭發來:「你在自卑害怕什麼呢?從鍛刀爐出來後每振刀就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你的刀匠只不過是借用了長船長義的成分配方與鍛造手法,又不是像配鑰匙一樣完全復制,你和本丸裡另一位長船刀派的刀長得一點也不像呢!或許你願意陪我去一趟博物館?」
「反正我就是一振不用放在心上的仿刀......不用對我抱有什麼期待......」
「......」茗突然伸手拎起地上的青年,另一只手隨意劃下就拉開了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她正打算拎著青年進去,又突然想起什麼走到書案邊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了張便條,然後才施施然帶著已然有些發傻的青年邁入等待許久的光幕之門。
山姥切國廣只覺得好像穿過了一層透明冰涼的膠質,眼前尚未分明,先聽到耳畔傳來雷鳴之聲。巨大的熔爐吞吐著深紫的火焰,金黃色的礦石逐漸融化其中。在悠遠的蒼穹深處似有神明駐足觀賞,屢屢陽光透過雲層漏下來照在熔爐上。
一位氣質威嚴身材高大的王者站在熔爐前閉目靜待,無數工匠在他腳下往返忙碌。山姥切國廣有些好奇,這些人的穿著十分原始,至少他誕生的時候就沒有見過。這是哪位同僚的舊事呢?難不成是備前長船長義?啊......果然是名刀,連鍛造都和自己不一樣......
雲層中的雷鳴聲越來越緊密,化為液體被精煉的金屬倒入模具生成最初的劍胚,人們緊張的圍在邊上注視著,一個身披彩條的老者圍著模具轉了幾圈,待激起的蒸汽徹底消失才高聲道:「大吉!吾王大喜!」
人群立刻沸騰起來,馬上有肌肉虯結的漢子走上來恭敬的請出那塊劍胚開始新的敲擊鍛造,所有人的視線全部凝集在他錘下,筆直的劍身與對稱的美感逐漸成型,人們的情緒開始逐漸高漲。
熔爐被孤零零留在空地上,眼下沒人會在意裡面剩下的金屬液會怎樣,那不過是不被期待的殘渣罷了。一邊是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另一邊則寒磣的像是街邊乞兒。顯示一道光芒閃過,似有什麼東西從熔爐中飛走,然後淡金色的金屬液緩緩淌出,滴滴落在沙土鋪就的地面,一振眼熟的身影慢慢浮現,單刃,直身,側面隱約可見山川河流並亭台樓閣的景色。
山姥切國廣發現躺在地上只能用「金屬片兒」形容的刀狀物十分熟悉,他睜大眼睛看向靜立在自己身側的審神者——這不就是茗姬大人本體的原始摸樣嗎?
人群中的氣氛越來越熱烈,天空中的雷聲也越來越逼近。直到揮汗如雨的刀匠們最後一次淬水鍛造,視線聚焦處出現了一振金光閃閃的直身長劍,菱格花紋華美高貴,似字非字的紋路龍蛇般蜿蜒其上。空中的雷光終於忍耐不住炸裂開來,兩道深紫色的電蛇俯衝而下,長劍上突然凝聚出一層薄薄的光膜卸掉了雷電的衝擊,而躺在地上無人理會的長刀則被劈個正著。
閃電炸出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待煙塵散盡之間被人圍攏在中央的長劍變得更加威儀深重,地上的長刀漆黑一片——眼看就是被燒糊了的樣子。
站在高處的王者欣喜的看到長劍被人裹著皮毛奉上來,他伸手拿起這王權的像征仔細欣賞,最後隨手揮下,奉劍前來的刀匠應聲而倒。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劍!可以擔得我軒轅氏之名!」他正志得意滿的擦拭劍上血痕,上來整理的侍者中有一個湊到他耳邊輕語。
「哦?你是說我這金劍誕生之時還多了一振刀?走去看看!」
說罷他起身走向鍛刀爐,那振黑漆漆的刀仍舊躺在地上無人上前碰觸。
王者佩著金劍走到一旁,顰眉看向地上的長刀:「讓國師過來。」
身披彩條的老者被重新請來,他一臉嚴肅的仔細看了看搖頭道:「不詳,妨主!」
他的話斷定了這振刀的生死。王者執劍砍來,刀劍相擊響出清脆的聲音。長刀不但沒被砍斷,反倒自裂痕處塊塊脫落下黑色的外皮,同樣金光燦燦的刀身顯露出來,同金劍一樣華美。
這刀兀自從地上浮起,融融的淡金色光芒一點也不刺目。從山姥切國廣的視角看,一個黑發及腰的黃衣女童正奉著刀走向俯視著她的王者。
人們恐懼的看向自行漂浮的長刀,倒是那高大的王者豪爽的伸手接過刀身掂了掂道:「刀倒是好刀,可惜了,刀意太強,喧賓奪主,還是棄了!」說罷他雙手握著長刀首尾用力下折,略顯厚重的刀身竟真的被他活生生拗出一道裂痕!
黃衣女童泣血哀嚎,即將被折斷的痛苦反倒激起了她的凶性。這孩子掙扎著上前,細弱的小手搭在自己的本體上,突然間火光大作,一只紅色的華美凰鳥自火中騰空而起,一面哀泣一面直衝雲霄而去。
王者大怒:「生而桀驁,不馴至極,我人間界不會有你立足之地!」
他的話一落地,立刻有雷聲像是響應般炸開,從此只要是女童出現之地必然天雷追擊,不死不休。
山姥切國廣目瞪口呆。如果這就是審神者現世時的狀況,那還真是比他要倒霉上無數倍。無論如何他都是作為刀匠堀川國廣最得意的巔峰造物出現於眾人眼前,那種萬眾矚目小心翼翼的樣子不比面對任何作品要差。雖然總是自己念叨「仿刀」,但是還沒有誰說過他不好的。茗姬大人......在用這種自揭傷疤的方式安慰他嗎?
青年習慣性低頭伸手去扯自己的被單卻摸了個空,他忘記在書房裡的時候被單就被審神者掀掉了,這個時候就像是不知所措的倉鼠一樣愣在原地。
他低聲囁嚅:「主公......為什麼你不要我?」
這話說得!還以為茗虹對他做了什麼事然後又沒做什麼事似的!
茗抬手按下腦門上的井字,拿出最後的耐性向他解釋道:「你自身有功德金光在,又有傍身的靈力,完全可以獨自成為器靈。藥研和小狐丸不行,因為他們的真身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這才需要外力。若是與我締下聯結,就得同我一起背負因果之難,你又是何苦?」
「我不介意。」青年抬起頭,露出了漂亮的碧綠色眸子:「我說,我不介意。我想成為茗姬大人的刀。」
審神者怒:「你這是放著好日子不想過了是不是?」
山姥切國廣:「我想成為您的,獨一無二的刀。」
作者有話要說:
鍛刀過程精簡又精簡,真正要純手工鍛出一振好刀......能用半年時間就算極快了。大家不要在意我們一個小時就鍛出來的哈!
另外,醫用酒精和清酒之間味道區別真的極大,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被混用。至少醫用酒精裡絕對不會有乙酸乙酯的香味,用聞的就知道。至於俄羅斯人......對於他們來說是真的沒酒就干酒精兌水的......
第75章
坑深七十五米
喧鬧的景像如潮水般退去, 他們仍舊站在本丸安靜的大書房內。外面晶瑩剔透的雪花再次漂浮著落下, 室內兩個人劍拔弩張的對峙。對於青年來說, 他渴望得到這個審神者的肯定,他......想同那振備前長船長義徹底區分開來,甚至是同其他山姥切國廣也不一樣。
山姥切國廣極為堅定,目光怔怔的直視審神者。茗同他僵持許久方才喪氣的將自己摔進書案前的椅子裡道:「把你的本體拿出來!還有,以後不許再裹著這塊白單子, 跟塊裹屍布似的,喪氣!難看!」
青年的耳尖立刻浮上一層艷紅, 他將本體輕輕放在桌子上,猶豫了好一陣子才將被單解下來裹在懷裡抱著。
茗沒好氣的看了看他期待的表情,無奈道:「找個椅子坐下, 會很冷!」
......
自從本丸醉酒事件後,茗虹家的打刀山姥切國廣突然不再有事沒事念叨「仿刀」, 也不再裹著他那標志性的被單, 更加神奇的是堀川國廣說他見過這個兄弟居然偷偷傻笑,簡直就像是人設崩了一樣可怕!
時間過得極快, 轉眼又是一周,一期一振清晨起來換好出陣服帶著板凳走向大門——今天由他負責看守本丸門戶......其實也沒人來拜訪,審神者又宅的要命足不出戶, 看大門這件事就成了大家名正言順逃脫內番的好借口。
他今天是替弟弟骨喰藤四郎看門,不愛說話的少年將無所事事休息的機會推給了最近心情一直抑郁的兄長, 自己則帶著兄弟鯰尾在手合場訓練。最近粟田口的少年們都喜歡將這個特殊的活動留給他,以至於一期一振開始懷疑自我:我真的不是來這個本丸專職看門大爺的嗎?
午飯過後, 暖暖的陽光從空中斜射下來,爬滿山牆的忍冬越發濃綠。雖然本丸裡每天都是一片雪白,但最近越來越有回暖的跡像。藍發青年靠在牆上,沒曬一會就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扣、扣、扣,扣、扣、扣。」清晰且極有規律的敲門聲突然響起,驚醒了打盹中的一期一振。
除了敲門聲,大門外還突然響起了一個青年男子的咋呼聲:「茗姬大人在咩?我是三井啊!馬上就是新年,我來給老大送年禮啦!」
原來人類的新年就要到了,轉眼本丸開張也快要一年了啊!天天下雪下雪下雪,一點也沒注意到時間流逝。
「請您稍等一下,我去報告一聲。」一期一振溫和的隔著門回應了一聲,立刻轉身向庭院走去。倒是站在門外的兩方人馬互相瞪眼看著有些尷尬。
是的,兩方。審神者三井站在自家蜻蛉切身後悄悄打量另一側安靜站著的兩個青年,他們一個穿黑衣一個穿白衣,頭發長長的扎在腦後,表情冷淡的站在旁邊等待。
這兩個是什麼人呢?
穿白衣的青年像是察覺到什麼,抬眼衝偷偷看他的三井笑了一下。雖然性別男愛好女,但三井還是被他的笑容閃到眼睛。
「還好妹妹不在這裡,不然她一定會拉直嗓子尖叫然後昏死過去。這人長得簡直太好了,真是過分!怎麼能長這麼好,還讓不讓別的男人活了!」
他腹誹了一會,進去報信的一期一振帶著壓切長谷部一起走回來開門:「讓各位久等,失禮了!」
長谷部認得黑白衣服的兩個小哥是曾經給主公遞送包裹的人,又偏頭看看帶著蜻蛉切的三井,最後衝一期一振點頭徹底打開大門將人都迎了進去。
「哈哈哈哈哈哈嗝......茗姬這裡為什麼會這麼冷啊!」寒冷的空氣迎面撲來,三井恨不得連腦袋都縮回脖子裡去,他瑟瑟發抖的靠近蜻蛉切,看了一眼對方只能算是布條的出陣服後又眼巴巴看了看隔壁站得筆直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冷的兩人,最後只能可憐兮兮的看向走在前面領路的一期一振:「最近茗姬心情不好嗎?為什麼你們這裡溫度這麼低啊,還下雪......換一個春天夏天秋天的趣景不行嗎?」
英俊溫柔的藍發青年笑道:「只要主公不覺得冷,我等付喪神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適。趣景倒是有,但無論怎麼換最後都會被大人的雪覆蓋。」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這一種溫度,想進來就忍著!
他們順著曲曲折折的道路前進,穿過太湖石的假山影壁和一道道月亮門,通過長長的回廊終於走到了位於本丸核心位置的庭院裡。走過池塘上的九曲橋,三井已經快被凍硬了,眼見一棟精致的兩層小樓佇立在不遠處,二話不說拉著蜻蛉切一頭扎進延廊下。
「主公!鞋!」敦厚的高大青年一點也沒顧及主人的面子,兀自扯著審神者提醒他換了鞋才能踩上別人家的延廊。
三井這才反應過來,嘿嘿干笑著蹭到台階上把鞋子除下,立刻有付喪神送了兩雙家居拖鞋來讓他們更換。三井坐在延廊邊上一邊換鞋一邊咋呼:「這個庭院是按蘇州園林建造的嗎?真漂亮啊!和日式庭院一點也不一樣呢!」
茗從書房走出來,身後跟著藥研藤四郎和小狐丸。她先衝站在廊下待命的黑白送信二人組輕輕點了下頭,兩人立刻換過鞋隨著今日負責近侍工作的秋田藤四郎向二樓走去。三井和他的付喪神則被迎進了位於一樓的大書房。
「我這裡難得有人來拜訪,你倒是頭一個敢登門的人類。隨便坐吧!」她抱起一只看上去最軟的墊子坐在陽光下愜意的曬著,很快就有短刀端著茶盤的點心盒子送進來。
三井的蜻蛉切拿出一個四四方方包得極喜慶的盒子放上來,打開一看裡面有鏡餅年糕點心魚什麼的滿滿當當塞了兩三層。
「這是我母親和我妹妹准備的年禮,嘿嘿嘿,吃過的都稱贊地道呢。之前是我冒犯還連累了您,後來又托您的福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這不是趁著新年的機會來道謝哈!」想想被茗隨意按在地上摩擦的大妖和怪物,三井扭了扭笑得更加燦爛了。
她伸頭看了看盒子裡五顏六色的點心,拿出一塊嫩黃色的咬了一口,然後眼睛就突然亮了起來:「很好吃呢!」
「不錯吧~」
茗心情極好的倒上茶,慢慢把手裡的點心吃完才繼續說話:「你是怎麼找來的?本丸之間不是獨立存在的嗎?」
他「嘿嘿嘿」笑了幾聲道:「我去拜托了伯父找到了你的坐標,然後就直接過來了。哎呀,之前你把審神者小枝的面子剝得干干淨淨,我可不敢再讓自家的刀來試你的壓切長谷部有多鋒利!」
三井在蜻蛉切不贊同的目光中伸手也從盒子裡掏出一塊點心塞進嘴裡,好容易才咽下去後喝了口茶水:「那家伙變得比之前更加孤僻,現在基本都不和人來往了。據說好像是和付喪神鬧了什麼矛盾,然後又和解了什麼的,奇奇怪怪!」
當然越加孤僻啦,怕被人發現名義上的主事者被掉包了啊!這段時間沒有問過髭切那些事,也不知道小枝本丸的付喪神們過得怎麼樣.....
「算了不說她了,新年後時之政府可能會要求審神者們更加密集的掃蕩各個戰場,我先提前跟你說一聲。修復物資啊,加速符啊什麼的就不要亂用了,到時候怕付喪神們受傷了跟不上治療。」他神神秘秘的擠了擠眼睛,隨後站起身來:「好啦,年禮送到,茶也喝了。你家太冷了,我這就回去,借你的時間控制儀用一下哈!」
茗點點頭讓身後的藥研藤四郎帶他們去中庭,自己走在後面只將人送到書房門口就沒再繼續向外走。
待驟起的光芒徹底淹沒了審神者三井和他的蜻蛉切,她才帶著小狐丸走上二樓。高大的付喪神站在樓梯轉角處就不肯繼續前行,茗狐疑的轉頭看向他,小狐丸才尷尬說道:「您說過的,成年男子不要到樓上去......那不是您的臥房嗎?」
她無奈的看著他:「今天不是兩撥客人撞車了嗎,總不能讓秋田一個人呆在樓上!走吧,你還是個奶娃呢!」
推開二樓房間的雕花木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小小的待客廳。門口掛著一架硨磲貝和珍珠混制的軟簾,通向臥室的地方則設了一架十二扇紫檀嵌蘇繡的屏風,中間放了幾張秀氣的桌椅。
這裡的擺設更顯輕松隨意,秋田站在一旁,兩個青年坐在下首椅子上。其中穿白衣的那個正笑眯眯的逗弄粉色頭發的小正太。
「謝先生,我這小童要是被你逗哭了,他哥哥可不饒人。」
白衣男子這才笑著收手,秋田立刻紅著臉鞠躬,然後「咚咚咚」的跑下樓奉茶去了。
「那麼,你們這樣大老遠的跑來是有什麼事?」
穿黑衣的男子一臉嚴肅:「聽說這裡有人難為您,家裡特別擔心,於是就派我們專程來讓那個什麼時之政府乖一點。當然,不久會有兩位客人來拜訪您,也算是提前送帖子來。」
讓曾經專司陰魂引渡的鬼差來讓人「乖一點」,這主意是哪個天才出的!
作者有話要說:
睿哥伸爪子撓了別的小朋友,然而我只想笑......我們又被其他男孩錯認成個漂亮姑娘了......
第76章
坑深七十六米
也不知道這兩個青年是怎麼讓時之政府「乖一點」的, 反正不久之後黃銅鶴冒充的狐之助就拖了一批物資送來, 搖搖尾巴表示政府指名讓它常駐本丸賣萌打滾好討得茗姬大人歡心。最主要的是千萬不要再讓種花爸爸派人來啦!
抱著尾巴的狐狸式神像模像樣蹲坐在她面前的書案上, 把仔細查訪得來的地圖攤開:「這是時之政府一樓的消防圖,被紅色圈起來的位置就是通向地下室的走廊和電梯。具體細節只能細化到電梯口,這個電梯平日裡也是鎖起來的,只有那些申請退休需要處理記憶的審神者來到時才會啟用,我沒辦法溜進去。」它用爪子拍了拍重點地區的位置, 繼續說道:「另外,可以肯定打咱們主意的不止是一波人, 就連時之政府背後也好像另有牽連。總之姑姑您沒事就在本丸裡呆著,最遠不要超出萬屋和演練的範圍。至於遠征和出陣就別親自去了,天曉得這潭泥水裡到底混了多少魚。」
說完它還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從旁邊的小盤子裡撿起一根小魚干塞進嘴巴:「哦哦,這是光忠先生特制的魚干嗎?真是美味啊!」
「能得到您的稱贊是我的榮幸!」守在一旁的燭台切光忠含蓄一笑, 甚至還極為標准的鞠了一躬, 看上去就像是個極為古板保守的標准英國管家。雖說他平日也恪守禮儀,可今天這副樣子實在是說不上來的古怪。狐之助被他嚇愣了, 嘴裡叼著的半條魚干都掉下來了也沒發現。它扭頭看向審神者:「姑姑!光忠先生這是怎麼了?怪怪的!」
茗扶額長嘆道:「啊......最近本丸裡流行用平板追劇,光忠還算中毒較輕,最嚴重那幾個天天圍在亭子裡玩COSPLY, 時髦起來的說話還要加幾個洋詞兒......好吧,連我都被傳染了。」說話間只聽到外面有一個激情四溢的土佐口音一邊模仿著槍炮「biubiu」和「bangbang」聲一面大笑著豪邁喊著:「我需要每一個人繼續英勇的戰鬥下去!」
更遠處甚至傳來了江雪左文字的聲音——他似乎正在努力提高語速模仿小胡子元首的演說。雖然演說內容仍然圍繞著「我愛和平, 和平萬歲」展開,但這位元首可是人類史上出了名的戰爭瘋子, 實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狐之助伸爪擦掉額頭上的冷汗,搖搖尾巴換了個坐姿:「好吧,您真是會寵孩子。那麼我已經回到您身邊了,時之政府內部的消息可能就很難得到了,怎麼辦呢?」
茗伸手把它抱在懷裡順了順狐狸越發油光水滑的皮毛道:「沒關系,想要知道的話總會有人樂顛顛的上門送信。」說著她笑著看向一只空空的年禮盒子——這原本是吃完後打算扔掉的,但亂藤四郎認為上面扎的緞帶花和海浪扇子包裝紙很好看,於是便被審神者留了下來放在這裡准備給他。
一人一狐相視而笑,茗轉身對一直站在邊上的燭台切光忠說:「安置狐之助的事就交給你了,相處愉快呦!」
燭台切把洗得雪白的墊布搭在胳膊上,順手將茶盤夾在腋下,又用空出來的手托起狐之助抬頭挺胸走了出去。一套動作下來連角度都和電視劇裡分毫不差,看得審神者又好氣又好笑。
本丸裡多了一個成員,最高興的還要數頑皮的短刀們,終於有新的道具可以參與到他們的扮演游戲中來啦!很多付喪神都不知道狐之助早就已經被掉包,紛紛暗搓搓的監視了一番發現它確實只是一只可愛而無害的毛絨動物,這才放心的逐漸散去。
一期一振對弟弟們觀看的影視劇嚴格把關,凡是出現可能影響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內容通通都會在第一時間被排除在外,於是狐之助回到本丸的頭一個月被迫扮演了一只黑貓,一只白貓,一只機器貓還有一只實際上是玩偶但號稱是獅子的寵物......等到追劇和COSPLY的熱潮徹底過去後,它才有空抱著自己被擼掉不少毛的大尾巴泫然欲泣去找審神者告狀。
「姑姑!我好歹也是成型千八百年的器靈,雖然不是刀劍所屬,可是也不能這麼不給我面子!您不能偏心他們!嚶嚶嚶嚶嚶喵!」
被染了一身金毛的狐狸式神哭得直打嗝,連說話都有些走味兒:「我現在一張嘴就是喵,前段時間還把我給染藍了,非要在我肚皮上掏個口袋出來才罷休,那群臭小子甚至還打算把時間控制儀改裝到抽屜裡去,姑姑!我不依,您得給我做主!」
茗無奈的笑著順了順它的脊背,揮手間黃銅鶴原本的身體出現在書案上。這其實是一尊極精致的黃銅鶴燭台,優雅的仙鶴收起一只腳垂著翅膀揚著頸項向虛無的天空上看去。茗將它的器靈從狐狸皮裡拽出來重新塞回燭台中,毛茸茸的式神無聲倒下,黃銅鶴身上泛起一片光華變得鮮活起來。
丹頂鶴低頭俯首點了點算是行禮,隨後拍著翅膀高高興興出去叼了只大臉貓塑膠玩具進來。茗將困在裡面的原裝狐之助換回式神的身體,順手輕輕摸了摸它的大尾巴。
狐之助回到身體裡後跳了跳,感覺還是這樣更舒服,忙不迭抱起爪子向審神者道謝:「茗姬大人!感謝您的寬容!我已經明白之前有什麼不妥,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成為塑膠玩具的日子裡,它被本丸裡養著的各種動物當做新奇玩意兒折騰了許久,無論是那些鳥還是那些各色貓咪甚至是那只相當囂張的花熊崽子,都喜歡拱著看它支愣著兩條腿努力跑卻又跑不快的樣子。能重新變回原本的樣子實在是太好啦!終於不用給寵物當寵物啦!
茗放它自己跳在桌子上:「那你先說一下為什麼要鼓動付喪神試圖神隱我?」
狐之助低頭踩了踩爪子:「大人!我只知道上面傳話要求不擇手段也要留下您,自願也好,被迫也罷,總之只要能留住您就行。我原本也是被召喚來打工的動物靈,拿時之政府的工資總要給人辦事,所以就......」
「那你可知道狐之助也有暗墮的情況?」她靠在一堆軟墊裡看上去懶洋洋的,看上去一點攻擊性也沒有。狐之助半張著嘴遲疑了一下:「暗墮?不是被變壞的付喪神傳染的嗎?」
站在邊上的黃銅鶴笑起來:「我可是聽說有暗墮的狐之助坑了一整個本丸的,到現在被坑了的審神者還沒找到骨頭呢!那些付喪神可是冤枉死了。」
狐狸式神抖了抖毛絨絨的身子大哭道:「我就知道天下沒有那麼便宜的事!當初時之政府承諾的好好的,說是只要我們聽話,就能讓我們重入輪回。要不是原本引魂渡靈的地方不見了,我也不至於傻乎乎就被騙了來嗚嗚嗚嗚嗚!到現在才知道狐之助也有暗墮的,靈魂墮落就徹底沒救了嗚嗚嗚嗚!」
大顆大顆的眼淚像是水晶珠子一樣順著它的眼角流下,沒一會這只倒霉式神就哭出了一個小水坑。
見這只式神確實沒有隱瞞,茗伸手抱起它揉了揉:「好了,你以後自己小心一些,別再讓人扒皮賣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別哭了,光忠也許在廚房做了油豆腐,你去討些吃吧?」
放下胖狐狸讓它自己去廚房覓食,茗又看向黃銅鶴:「你先好好歇幾天,回頭家裡要來兩個人,就交給你負責接引。」
打發走所有能喘氣的東西,她抱起軟墊陷入沉思:目前已經可以確定時之政府需要消耗審神者維持運轉,收集靈力是一方面,促使更多新的付喪神出現是另一方面。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眼下很顯然有一部分人將主意打在自己身上,但一時又無法像對待其他審神者一樣隨便編個理由就能把人擄走,因此才會不遺余力的試圖折騰出各種事端。
可想而知,無論是審神者阿唯還是審神者小枝,都成了這些人貪婪下的犧牲品。前者在三日月宗近的努力和庇護下也許還有救,後者已經眾叛親離大概就是等著讓人收屍的狀態了。
想到這裡,她站起來轉身推開背後的窗戶,雪後湛藍的天空在金色陽光照射下像是被水洗過一樣透亮,如果能換成其他季節也一定很美。可惜這個本丸不得不時時保持在冰凍的狀態,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拒絕環伺在外長滿利刺的怪物。建立在虛假交點上的虛幻之地,正是時之政府用來榨取審神者靈力最隱蔽的方法,只要在這個環境裡生活上幾年,自然會靈力透支逐漸變得虛弱,那麼在那些戰場活動中發生意外也就一點也不奇怪了。像她這個豆腐渣到只有一層薄薄結界支撐的本丸,還會面臨另一種來自外部的威脅——時刻游蕩在時空夾縫中的時間朔行軍。她不得不默默用靈力將這裡的一切凍結,極寒狀態下那些骨頭架子就算口水流了一地也不敢碰本丸一根指頭。
「啊......誰讓我別的不多,就是靈力多得讓人頭疼呢,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光忠特制......長谷部瑟瑟發抖中。
第77章
坑深七十七米
最近一段時間審神者明顯越發宅了起來。從前偶爾還會帶著大家出個陣什麼的, 現在干脆把事情全部交給藥研藤四郎和山姥切國廣處理, 蹲在家裡一副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狀態。
短刀對此歡欣鼓舞, 每天拉著茗在本丸四處探險,樂此不疲。她總是懶洋洋的抱著狐之助跟在豆丁後面看他們打打鬧鬧,就連持續了幾乎一年的大雪也逐漸出現了消融的征兆。
「哈!主公!天氣要暖和起來了嗎?總是看同一種景色也會無聊呢!」
前田藤四郎剛這樣念叨了幾句,午飯後本丸就奇跡般的披上了一層金黃和橘紅。植物們顯現出深秋時分應有的外觀,就連那株高大的銀杏也變得金燦燦的。
帶隊遠征回來的鶴丸一進門就看到這樣的景色, 頓時喜不自勝決定藏在九曲橋下嚇唬嚇唬路過的倒霉蛋們。
「秋天的景色也很合適鶴呢!來份驚嚇吧?」自從假酒害刀事件後就收斂許多的惡作劇因子再次蠢蠢欲動。已經和水禽們成為好朋友的鶴丸摘了根空心蘆葦悶頭躲進橋下的陰影中,看上去仿佛是水下多了一塊黑色的影子, 誰也察覺不到有個付喪神藏在裡面。
等到傍晚的時候大家就聽說一期一振同鶴丸國永又在手合場打起來了,原因正是鶴丸嚇哭了膽小的五虎退和秋田。
一抽一噎的小家伙們擠在茗身邊好不委屈,五只濕漉漉的小老虎也有氣無力的趴在地毯上互相舔毛。
茗摸了摸五虎退軟軟的頭發, 耐心哄了他們一會又讓燭台切光忠送來了兩份甜點和一大壺熱牛奶:「吃點東西吧。今天剛剛變換了本丸的景色,大家都會新奇激動幾日, 過段時間就好了。」
「可是主公, 你為什麼會突然改變季節呢?用的也不是之前歌仙先生購買的趣景......是靈力出了問題嗎?」秋田藤四郎是個靦腆但非常細心體貼的孩子,想到最近審神者越來越懶得動的狀態, 頓時擔心的皺起眉毛。
茗笑著搖頭道:「我沒事,這不過是正常的靈力波動,再說大家不也覺得總是冬天很無聊嗎?堆雪人和滑冰的游戲也早就玩膩了, 換成秋天你們還能去樹林裡捉迷藏呢。」
於是重新精神起來的豆丁們立刻呼朋引伴朝房舍外的大片樹林跑去,庭院裡獲得了久違的安靜。
金色的眼光斑斑駁駁照射在鵝卵石鋪就的道路上, 一連串上了年紀的刀們排排坐在延廊下端著茶杯欣賞夕陽,喜歡照顧老人的獅子王圍著他們忙前忙後。茗走出大書房伸了個懶腰, 立刻收到了來自茶友的邀請,她便慢悠悠走過去挑了個藕色的墊子坐下來。
鶯丸是振喜歡喝茶的太刀,審神者幾乎每天都會在固定的地方看到他抱著茶杯不撒手,同時出現的,還有穿著內番服看上去很暖和的三日月。
「秋天啊......甚好甚好,哈哈哈哈哈,如果燭台切在的話就可以吃章魚......嗯嗯,這真是一個好笑話,哈哈哈哈。欸?你們為什麼不笑?」
在他一副「快給我笑!」的表情中,眾人紛紛尷尬的「哈哈哈」了幾聲算是給天下五劍點面子。茗混雜其間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抬頭眯眼看著天空發呆,這樣做出靈力衰退的假像總該有人會上當吧?再加上一直以來故意透出去的消息,就算是再大的魚也該沉不住氣了。
她懷裡被順毛順得四腳朝天的狐之助抖抖耳朵半睡半醒中嘴角流下了可疑的液體,抬起後腳搔了搔肚子後翻個身繼續閉目養神——果然還是審神者的懷裡最舒服啊~~~
......
時之政府頂層會議室中,主要與會人員仍是最開始的那幾位。主持會議之人赫然正是代號為鵺的中年人。
「諸位,根據狐之助的回報的情況來看,審神者茗姬的靈力終於出現了波動。她自己似乎也發現了什麼不對,最近已經不再離開本丸外出了。有誰對啟動下一步計劃發表看法嗎?」
一個酒桶狀的胖子笑呵呵拋出難題:「三井君,安田家貢獻出來的靈力幾乎已經徹底干涸,掰著指頭算也該輪到你們三井家了。」
「我覺得這個話題可以放到下次會議再談,眼下我們需要戮力同心解決更重要的核心問題。旁枝末節的事請不要過於糾纏。」已經私下同三井達成和解的安田家代表干巴巴表態。反正各家貢獻出來的旁系子弟都是准備著要往裡填的,誰先誰後就不用爭了,哪一個都跑不掉。親戚家再好的女兒能比得上實打實的股份重要?
那胖子猥瑣的笑了笑:「哎呀,在下就是可惜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哇,大好的年華就這樣放棄掉了。嘛嘛,既然安田君不願提起,我們這些外人當然也會體恤您的傷心事!」
其他人都在心裡呸了一聲:要是真那麼好心一開始就不該提這茬!
這家伙是新近被吸收進圓桌會議的,目的就是為了打破勢均力敵的兩方勢力,免得每次投票都要出現平手的尷尬局面。不想這個原本應當乖乖聽話的傀儡卻十足十是根攪屎棍,無事也要惹出三分是非來。
鵺不耐煩的瞪了一眼胖子,轉而又同安田交換了一個隱晦的眼神,他抬手用勺子輕輕敲了敲面前的酒杯繼續說道:「根據原本的計劃,我們需要這位審神者鳴虹替代原本的『母』繼續促使那些刀劍本靈分裂出新的付喪神碎片,之前的進展一直不好,所幸眼下有了好消息......」
他從桑皮紙袋裡取出一份文件分給眾人傳閱,上面赫然記錄著茗每天的起居變化,其中這幾天本丸突然發生的氣候變化被著重說了又說。
「經過試探,我們發現這位審神者戰力彪悍,不可正面與其發生衝突給種花家留下把柄。就連錯綜變化的異度空間對她也沒什麼有效的制約,所以我們一直都找不到好辦法捕捉這只美麗的鳳凰。」
「眼下,她的虛弱之處終於出現了!這位審神者著實是個溫柔心軟的人呢!我的線人提議先用一部分付喪神誘使她離開本丸,然後兵分兩路。一路制造意外現場,一路處理本丸中剩余的麻煩。至於如何將珍禽裝進籠子裡......高天原表示素盞鳴尊和建御雷神都想會一會這位女士。」
「聽上去不錯,好像很有可操作性,但是問題還有很多。機會只有一次,必須有萬無一失的把握才能出手。」
「對,X君說的沒錯。三井君怎麼證明審神者茗姬就一定虛弱到能被捕捉的狀態?還有清理那些討厭的付喪神也是一大麻煩。這些家伙總是像老鼠一樣躲得四處都是,稍不留神就會逃脫掉走漏風聲。我可不想再經歷一遍上個月的可怕噩夢了,種花家那邊的術士太恐怖了!」
「她連本丸裡的氣候都控制不住了,難道不是虛弱到極致的表現嗎?況且出手抓人的是高天原,萬一出事咱們大可裝傻充愣把責任都推出去。神明嘛,不就是為了庇護子民才存在的,咱們在座的各個家族多年供奉,連分支的出色子弟也毫不猶豫犧牲掉,現在該是得到保護的時候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來討論一下計劃的細節部分吧......」
......
會議持續了一段時間,當眾人紛紛心滿意足離開會議室後,刻意留下來的鵺同安田繼續著他們的秘密協議。
「這個審神者茗姬的來歷底細你們摸清了嗎?會不會是種花家那邊刻意遮掩掉了。普通的修行者怎麼可能像她那樣凶殘,連布都御魂都被折斷。」
「不,我們留在那邊的探子反復查了幾遍,確信她就是一個轉生入世的普通修行者。因為脾氣溫和不與人結怨而活了許久,所以實力看上去會比一般人強。放心吧,為了得到更多的靈力高天原也不會放過這個打過他們耳光的女人。我們只需要等她落在時之政府的手裡便可輕松心滿意足達成目的。」
「哼!那些貪婪的神明一點也看不清現實,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呢,也就配給人類當個無腦的打手罷了。等他們得手後把那個女人留給我幾天,我要讓她知道安田家就算是個棄子也不是誰想打就打了的,必須付出代價!」
「呵呵呵,我倒是很憐惜這位美人兒呢,你不覺得冷冰冰的女人調/教起來更有趣嗎?」
「也就你們三井家有這個看見女人就走不動路的毛病,你那支系的侄子聽說因為這個還被人狠狠治了一頓?」
「咳咳,那個蠢貨!讓他去打聽茗姬的底細,結果什麼都沒探出來還傻兮兮的湊上去給人當奴才去了。這沒用的廢物!留著他也不過是當個後手,也許關鍵時刻能派上什麼用場也說不定......最主要的是,我需要他頻繁造訪茗姬的本丸好在她的時間控制儀上做下足夠的手腳,到時候就可以直接讓執法隊衝進本丸內部進行清剿,再也不必將時間浪費在大門那裡。」
作者有話要說:
日語秋天和章魚同音異意......雖然我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但是爺爺講的笑話......你們都給我笑!快點!
今天有點卡文,刪了寫寫了刪,卡的欲仙欲死啊!
第78章
坑深七十八米
本丸的季節變成秋季後, 審神者示意壓切長谷部對出陣的刀種做出了調整。數量不多瀕臨滿級的刀劍們頻繁外出, 戰力最高的元老們則統統留在家裡喝茶曬太陽。短刀盡數極化修行後也不再專注於那長得恐怖的經驗槽, 而是天天相約手合場被主公教做刀。
五虎退的五只小老虎變成了一只大老虎,深得茗虹歡心,連日常當做坐騎的花白胖熊也不放在心上了,有事沒事就愛摸兩把老虎溜光水滑的皮毛。
最近她又覺得無聊,干脆從老友那裡請了一個木偶戲班子天天吹吹打打演奏著古老的曲目。班主是個姓歐的老者, 沒事就喜歡穿著粗布衣服蹲在鍛刀室門口盯著出出進進的刀劍們眼冒綠光,要是敢叫他看到本體更是了不得, 不磨到付喪神們丟盔卸甲逃走絕不放棄。
三日月宗近對這些精致的木偶極有興趣,忍痛將本體交換出去幾天後得到了一個惟妙惟肖的自己,他樂顛顛的將木偶珍藏起來, 說是將來要傳給子孫......你一振鐵打的太刀哪裡有什麼後代?未免想得太多了!
有他的例子在前,本丸裡立刻刮起了一陣收藏「自己」的流行趨勢, 木偶班班主笑得尖牙不見眼, 每天摸著不同的好刀激動到睡不著覺,而那些「賣身」的刀們則一陣一陣泛著雞皮疙瘩睜眼熬夜到天亮。
操縱木偶表演的兩個小戲也不愛說話, 目光狠呆呆的透著股凶勁兒,跟大俱利伽羅和同田貫正國莫名相似。有不怕死的刀湊過去詢問他們的身世,看能不能找出他們同前者之間的親緣關系, 可惜無一例外的失敗了。他們不但不同付喪神說話,似乎連看也不想看見刀劍男士, 很快大家就對這兩個人失去了所有興趣,轉而專注的追求木偶去了。
......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
同薙刀岩融徹底吵翻的三日月宗近帶了一隊即將滿級的刀離開本丸執行出陣任務, 從早到晚也沒見人影回來,直到月上中天等在門口迎接他們的一期一振也沒能盼回這支出陣的隊伍。深知這位同僚的迷路屬性,大家一開始都不放在心上。不出意外的話這六振刀今天都能達到滿級狀態,一群大男人就算偶爾迷路也不會出什麼事,又不是小姑娘還要怕被陌生人誘拐調戲不成!
直到過了三天,三日月宗近還是不見刀影,連帶那些一同出陣的刀也沒一個傳回消息,心急如焚的壓切長谷部不得不硬著頭皮向審神者報告本丸唯一的五花太刀走失,並且有可能找不回來的消息。
如血的紅楓順著茗的長發徐徐飄下,她眉眼溫和的看向打刀:「不要怕,我在,沒人會出事。」
她的話似有魔力一般安撫了焦躁的青年,素白的手拿起放置在架子上許久的黑綢傘輕輕撫摸:「總有人覺得我鳴鴻刀脾氣好,真是可笑。不現世不是屈服,而是不忍見旁人受我牽連罹遭天雷;不出手不是懼怕,而是憐惜蒼生不叫它們無辜受戮。凡是刀劍之屬,哪裡會有脾氣好的呢?」
黑衣女子放下手裡的綢傘,指尖微動那振傷痕累累的直刀出現在她手裡,光芒閃爍間奪人魂魄般的耀目。她輕輕摸了摸本體上的裂隙,低頭看向半跪請罪的青年:「起來吧,我走以後你去把所有的刀都集合起來,換好出陣服後在本丸等我。壓切長谷部,這裡是審神者茗虹的命令:令你等遇到攻擊可隨意拔刀,一切以自保為上。我命令你們活著,直到我歸來。」
青年不明白她的意思,卻仍舊重重點頭表示必將恪守主命。
茗收起刀,重新拿起傘。她穿過精致的垂花門,走出大書房後本丸庭院的景色一一展現在面前:假山池塘峰回路轉曲徑通幽,火紅和金黃的植物遍布其間,九曲橋連著曲曲折折的回廊直通大門,池中錦鯉游弋,水面水鳥淺眠。有短刀躲在其間無憂無慮的玩耍,一個白色的身影躲在樹枝上似在等待什麼,幾個個子極高的男子站在遠處愜意的交談,廚房飄來食物美好的香氣。所有人都無拘無束做著自己想做的事,生機勃勃好似山丘上枝繁葉茂的巨大銀杏樹。
她深吸一口氣,邁出腳步頭也不回的走向大門。
「主公?您去哪裡?要誰跟著嗎?」今劍蹦跳著跑過來,懷裡抱著一只三花胖貓。茗剛想拒絕,又回憶起之前計劃曾想讓他同自己一起去時之政府探底。眼下是不能繼續了讓他跟著了,前路危險,對她而言不值一提,但今劍是霓虹本土的付喪神,貿然對上更高職階的神明怕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她笑著換了個話題哄他去同其他短刀玩,自己只是含糊答道:「我只是隨便走走,出去近的地方看看三日月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
「是哈!三日月這回迷路可迷得夠久了,等他回來一定要讓他去喂馬一個月!」少年笑著跑開,歡快的笑聲隨著他的腳步越來越遠,間或夾雜著岩融爽朗豪邁的呼喊。
池塘邊站著折了一支柳條在手裡的初始刀歌仙兼定:「主公,為什麼您會在那麼多刀中選擇了我呢?」
她笑得從未如此溫柔:「我輾轉百世,流光易拋,只有曾經的流風傲骨難以忘懷,你有那個時代的影子。」
「那便祝您心想事成,我在這裡等著您回來......」
茗頷首繼續前行,幽幽遠遠的和歌在背後緩緩響起,面前卻遇見了拿著經書站在九曲橋上的左文字三兄弟。微風掀起袈/裟一角,表情冷淡的僧人忽然睜開微闔的雙眼鄭重道:「主公,保重。若是為了守護,那麼拔刀也便有了足夠的理由。我等在本丸中靜候您歸來。」
她微笑作別,行至門前的花棚下,有三振刀在那裡等著。
小狐丸、山姥切國廣、藥研藤四郎。
白發的高大男子快走幾步上前,看著她的眼睛誠懇說道:「請讓我跟隨好嗎,小狐因您而擁有真正的刀身,這份恩情和因果太過深重,哪怕此去艱難,小狐也是稻荷神的眷屬,不會遇到危險......」
茗抬手止住他後面的話:「你們知道我要去做什麼,嗯?」
三人點頭。
「那麼,我不能有後顧之憂。只要我離開被人纏住,本丸一定會受到衝擊。我需要你們留下,保護我所珍視的每一個孩子。」她低垂眼瞼:「我出手太過強橫,近身之處寸草不生,這也是不帶你們的原因。留下吧......」
藥研和山姥切國廣對視一眼道:「讓小狐丸跟著您,至少他認識路不是嗎?本丸裡有我們就足夠了。別的學不會關緊大門總是會的。您要動手的時候就讓小狐丸回歸本體,他寄居的本體原本就是您的佩刀不是嗎?用他砍碎一切阻礙您的存在就好了。」
溫順的付喪神看向她,目光柔軟讓人無法拒絕。
茗只能點頭:「罷了,你隨我來。」
本丸的大門徐徐打開,參道兩旁的山風同她來的那天一樣劇烈。守門的一期一振推開沉重的木門輕輕說道:「茗姬大人,粟田口等候您的歸來。」
茗沒有回應他,藍發青年咬牙又說了一遍。她側首看向低頭表示馴服和順從的太刀,最終微微點了下頭:「好,我回來!」
小狐丸急忙上前接過綢傘引路,兩人順著參道慢慢向山下行去。一期一振對藥研藤四郎說道:「她一定會回來的對吧?到時候我要親手將神樂鈴掛上去,藥研你看可好?」
少年彎起眸子:「一期哥,你能真正接受這個新主人真是太好了!」
......
茗帶著小狐丸行至山腳,那片落英繽紛的山桃早已凋零,樹枝上落著厚厚的白雪,偶爾還能看到鳥雀飛來不死心的搜尋干癟的桃果。
高大的青年低頭問向主人:「我們該向哪裡走?」
茗笑眯眯看了他一眼答道:「不急!會有人來領路的。幕後之人為了添幾個趁手的人質,也會讓我們找到三日月他們的,到時候這幾個就交給你了。」
他們沿著山丘慢慢行走,果然不一會滿頭大汗的三井帶著他的古怪小隊就朝這裡跑來。他邊跑邊著急大喊:「快回去!別出來!有危險!」
他身後的空間被猛然割裂,太刀凜冽的光芒襲來卻被衣衫破爛的龜甲貞宗拔刀攔下。留下斷後的青年不再優雅,血和龜甲紋的繩結給他塗上邪肆迷亂的色彩。從黑洞中爬出來的大太刀一擊失手,憤怒大吼的同時召喚出了更多白骨叢生的怪物。
眼見龜甲貞宗深陷險境,其他刀劍反而架起掙扎著要跑回去的審神者朝茗的方向跑來。三井大急,不顧蜻蛉切的阻撓掰開捂住自己的大手急喊:「你有危險!快回去!別管我!」
話音未落白骨箭芒閃過,殷虹的血突然從他胸口滲出,三井迷茫的摸了摸有些疼痛的地方,眼睛一閉麻溜的暈了過去。
整個空間中突然蕩滿細軟的金色游絲,那些追趕而來的時間朔行軍立刻砍瓜切菜般倒伏於地,沒有那個還是完整的樣子。龜甲貞宗一脫離危險立刻狼狽不堪的趕向三井的方向:「主公......沒有愛的疼痛可是毫無意義呢!」
六個付喪神團團圍住他們同別家主公比起來稍顯廢柴了些的審神者,他們對於如何救治受傷的人類束手無策,只能求助般的看向站在一旁的一主一僕。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大阪城最後一天,一睜眼上線就聽一期一振開門:「我似朝露降人世,轉去匆匆瞬即逝......」好的,我懂了,我肝還不行嗎!博多藤四郎肝不出來也不能怪我啊!我真的盡力了啊!
第79章
坑深七十九米
「茗姬大人!萬千都是我們的錯, 請救救主公!」蜻蛉切滿臉通紅俯身半跪。
茗悠閑地彈了彈袖子道:「不急, 人總是要死的。今天不死, 明天也會死,早一天晚一天和早一年晚一年又有什麼差別?」
行伍出身的名槍連脖子也漲紅起來。主公的意思是要向茗姬報信提醒,可他們卻擔心審神者受到牽連選擇了接受鵺先生交付的任務——不但悄悄在人家的時間控制儀上做了小動作,還試圖將追殺而來的時間朔行軍禍水東引。現下主人重傷,唯一能施以援手的恰恰就是剛才他們想要坑的女子, 但凡還算有點三觀的人都會尷尬到爆炸。
三井的付喪神,除了幾乎重傷的龜甲貞宗托著主人的頭不叫他直接躺在地上, 其他的一溜跪在地上請求原諒。左手持刀的明石/國行突然懶洋洋的拖腔拖調道:「啊~茗姬大人,我們出陣遇到了不合常理的時間朔行軍,主公似是想到什麼突然執意要向您這裡來。一路奔逃的過程中遇到了一隊迷路的付喪神, 隊長似乎是您身邊的那位三日月宗近,熟人啊。哎呀哎呀, 五花太刀走丟了呀......」
茗隨手扔了一小團金色靈氣在三井身上, 嵌在血肉中的骨箭被看不見的東西慢慢頂了出來,血液湧出的瞬間又消失不見, 傷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就這樣愈合了。
明石國行右手扶了扶破碎的眼鏡:「我們來的方向八點鐘位置有個神社,現在他們是否還在我就不能保證了。以及......那裡有危險,您千萬小心。」
茗抬腳就走, 小狐丸撐著傘趕快跟了上去,黑色裙角拂過他們面前的土地, 旋出美麗的花紋。眼見那一主一僕走遠,這幾個付喪神才東倒西歪的坐在地上休息。
過了有半個小時三井才「啊」的一聲睜眼翻身坐起來:「茗姬呢?回去了嗎?」
其他人轉頭看向明石/國行。懶到倒在地上也要立刻斜躺著的太刀揉揉額頭:「她去找她的刀了, 但我也有告訴那個地方很危險。」
「你!」
「主公!對我等刀劍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接下來再說其他。」
「你們......」青年立刻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呸呸呸,一嘴沙子。你們知道茗姬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回答他的還是明石/國行:「哦,她應該是朝那個神社去了。」
三井大急,他轉身向來時的方向走了兩步,晶瑩的雪花結晶憑空出現讓他的雙腿瞬間失去知覺,熟悉的靈力阻止了他飛蛾撲火的行動。青年又急又氣,他憤怒地敲了敲自己的腿,轉頭瞪向已經慢慢站起來的付喪神。怒到極點他甚至揚起拳頭給了蜻蛉切一拳。
高大的男子再次單膝跪下,三井雙目通紅:「茗姬救過我,救過你們!怎麼可以做這樣的事!這是不義!陷恩人於危難!難道你們也想被黑暗侵染內心最後墮落嗎?」
「伯父是錯的!我們要做的不是投機取巧,而是振作精神奮力自救。難道這世上沒有靈力人類就活不下去嗎?不可能!絕大多數的人一輩子也不曾接觸靈力,仍舊幸福康泰,靈力什麼的,原本就不屬於人類不是嗎......為什麼要去奢求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呢......」
「不行,這裡離她的本丸更近,你們帶我去茗姬的本丸,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她的付喪神,這是命令!」
「......謹遵主命......」
另一邊,茗帶著小狐丸走得似慢實快,沒用多久就來到了一間坐落在山間的傾頹神社。參道上生滿青苔,本殿已經倒塌大半,只有最外面的狐狸雕像證明這裡曾是稻荷神的領地。四周的樹木也大多枯死,虯結的枝干伸向天空,像是在乞求神明的憐憫與眷顧。
小狐丸上前看了看狐狸石像點頭道:「這裡曾是稻荷神御前的神社,連這位大人的信仰也變得如此式微了麼?」
茗抬眼看了看搖頭:「不,不是信仰崩塌,而是神明死亡了。化作塵埃徹底消失,這種情況......我見過。」
從來都認為自己是狐狸眷屬的小狐丸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神明......神明死亡?不是墮落?」
「嗯,神明死亡了。實力較弱的神明死亡很常見。也許是因為你們所說的信仰崩塌,也許是做了惡事被天道所棄,還有可能......被其他神明殺死。很正常不是嗎?神明並不一定比人類更溫和,擁有力量的他們才更暴力,更容易迷失,更容易失去控制。貪婪,是神也會犯下的錯誤。」
她攤開手伸向小狐丸,付喪神立刻將本體抽出來遞到她手上。黑衣女子向前邁出一步把他攔在身後,起手揮刀,暴風般的刀意肆虐開去,眼前傾頹的鳥居和檢出徹底化作灰塵,藏在最深處的祭壇上栓了六個付喪神,為首之人一身藍衣,漂亮的眸子裡釀著一彎新月。
「哈哈哈哈,我的運氣真是好呀,每到危急時刻都會有人恰到好處的前來救助,甚好甚好!」青年頭上的黃色流蘇要掉不掉,看得他邊上的白色付喪神一陣難受,他索性轉頭去看茗:「喲,我是鶴丸國永。被這樣突如其來的出現嚇到了嗎?一直想對您說這句入手台詞呢,這像征著我們之間的從屬與關聯正式締結。哈!這個驚嚇怎麼樣!主公?」
被捆在柱子上的刀分別是三日月宗近、鶴丸國永、鳴狐、和泉守兼定、同田貫正國、還有千子村正。只有最後一振刀才是需要提升練度的新人,眼下他也已經達到了滿級狀態。
茗不贊同的看向他們沒好氣道:「這可真是嚇了我一大跳。你們都是滿級刀劍,不該在本丸裡御敵嗎?」,鶴丸國永笑著晃了晃腦袋:「我把一套內番服借給了小伽羅,別看他不愛說話,爬起樹來可比我利索多啦!」
眼見審神者要怒,始作俑者三日月宗近連忙打哈哈道:「我們還得去時之政府一趟找場子不是嗎?對付那些祿蠹不必煩勞您,有我們就夠了。阿唯還等著我呢,要是她睜眼看到的第一振刀不是我,就算是老爺爺也要生氣噠!」
「況且這個祭壇下面埋了一個傳送陣,要是按照對手的意圖行進可就太傻啦,咱們從時之政府過去直接一腳踹在幕後黑手臉上不好嗎?」
茗嗔怒的瞪了這一串家伙好幾眼,手下不聽話真是傷腦筋,霓虹「下克上」的習慣實在是太不好了,欠調/教!
她遠遠一刀用刀氣將祭壇掀翻,同時飛出去的付喪神們被一大團幾乎凝固的靈力接了回來,傳送陣白光一閃只卷走了一大堆灰塵和建築垃圾,其他什麼也沒有。
也不知道在那邊埋伏許久的人得心酸成什麼樣。
茗看著他們互相幫忙解下身上的鎖鏈,又確認無人受傷這才露出一個狂氣的笑容:「既然你們想鬧個大的,那麼就得准備個華麗的亮相呀......」
「像光仔經常念叨的那種帥氣嗎?又驚嚇又帥氣怎麼樣?」
......
公元2205年的時之政府頂層會議室中,一群人類正在爭吵,代號為「鳳凰」的行動已經開始,然而審神者茗姬一點也不按套路出牌,預先埋好的棋子審神者三井也半路倒戈,就連那個一直被拿捏在手裡的狐之助也徹底切斷了同他們的聯系。執法清剿隊出發後他們就在再也無法監視茗姬本丸裡的任何動向,完完全全變成了瞎子、聾子。
「再派人去!把預備部隊也派過去,務必鏟除那本丸裡任何會呼吸的東西!包括審神者三井!」鵺面目猙獰的猛捶桌子,他就不信絕對的數量壓制還解決不掉一個刀帳未滿的本丸。
「可是這樣的話時之政府本部的防御能力就會一落千丈,而且您也沒有這個權利一次性調動這麼多審神者和刀劍。」溫和的黑衣男子吐出冰冷的話語,側頭躲閃過上位方向砸來的文件。他微笑著欠身:「如果您沒有其他吩咐,我就先下去了。我會盡量湊夠您權限範圍內的最大人數,還請您敬候佳音......」
說罷他扭開會議室的木質大門走了出去,笑容逐漸消失。扔掉手上的文件和手套,他慢慢走出鋼筋水泥的建築物,最後扭頭看了一眼後化作泡沫消失於空氣之中,若有似無的嘲笑聲同他的身影一同消失。
「呵,蠢貨!」
這一天並不是審神者們述職的日子,也沒有什麼會議安排,大樓裡來來往往的全都是工作人員和式神們,一條黑色裂縫突然憑空出現在政府駐地的上空,然後稀裡嘩啦劈頭蓋臉落下來無數白骨。有倍感詫異的人拾起白骨仔細觀察,發現這些都屬於不同種類的時間朔行軍。
這也太奇怪了!如果是敵人來襲,那麼來的也不應該是全都被砍碎的骨頭架子啊!
白骨不斷傾瀉而下,逐漸堆成一座小山,也不知道有多少朔行軍混在裡面,負責戍衛的執法者帶著付喪神立刻出現。
「我的天!」
黑色裂隙擴張到最大程度,一道金色的光芒疾馳而來,精准的劈在白骨和蓋在下面的建築物上,屬於政府征用的駐地就這樣如豆腐般被切開倒向兩側,許多人更是頭暈腦脹的發現自己突然躺在一片骨刺鋪就的小山上。
作者有話要說:
仍舊沒有博多的一天,一期一振別看我了,你自己當的隊長,隊員一水藤四郎,近侍是五花老爺爺,刷了半夜,不出就是不出......好好好,我肝我肝,我繼續肝!你快把鶴丸放開!
第80章
坑深八十米
「huhuhuhu, 這樣的出場方式襯得我們像是反派一樣, 還不如照我說的做呢~」千子村正。
「至少驚嚇十足不是嗎!」鶴丸國永。
「相信我, 你們脫光了也會很驚嚇的!」和泉守兼定。
「哈哈哈哈,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場面大就好......」三日月宗近。
「喂,這些朔行軍的骨頭夠了麼?」同田貫正國。
「吖吖,下面的人看傻了!」鳴狐。
茗伸手摁下額頭上的井字,沒能第一時間把這些家伙扔回本丸絕對是今天最大的失誤, 原本說好閃亮登場、邪魅狂狷、砍了就走的,現在呢?你們是在表演群口相聲嗎?
小狐丸無奈的看著同僚們吵鬧, 哪裡不清楚他們是在用這種方式爭奪審神者的注意力。主公之前頭也不回的一步步走出本丸,看上去似乎打算就此一去不回,這才有許多刀劍堵在路上, 雖不敢阻攔她的行動,好歹也能把心中的想法傳達出來。連這些半途遇到的刀似乎也察覺到了主人的去意, 才會格外折騰。
茗索性不再去理會身邊的付喪神, 再次揮刀斬下。這次的刀痕同之前的恰巧呈十字形徹底將腳下的建築物破壞殆盡卻又精准的將一樓地面露了出來。
想想之前也是自己太老實,探什麼路, 簡單干脆兩刀省多少事!
時之政府眼下正是群龍無首的狀態,誰也想不到一個審神者會突然砸了自家本部,關鍵人家還是個外國人, 外交豁免什麼的,一時還找不到辦法鎮壓她......當然也打不過就是了。
擔任頂層圓桌會議首腦的鵺咬咬牙從廢墟上站起來, 勉強自己不要在她漆黑的眼瞳中露怯。近距離觀察才能發現茗姬的眼眸烏黑一片,連光線也似乎被吞進去。當她盯著你看的時候, 總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弱點,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飛來的刀風撕碎,不像人類......反倒和索敵狀態下的刀劍男士們有些相似。
這個成功的政客收起了所有的小心思和輕視,拿出油滑的態度企圖讓她留下些可以事後追討的話柄。
「茗姬,您這是?有誰讓您不開心了嗎?」
只要把事情咬死在私怨上讓對方留下個任性妄為的名聲,就能在後面索賠的環節中占據主動。再加上處於弱勢,好好運作的話也許會有些意外之喜。
茗理都不理他,虛無的視線掃過一片狼藉的地面,最終停在某一點上。
「審神者鳴虹,收到審神者唯的求救,特意帶了她的近侍前來解救,誰能想到追過來一看這坐標居然是時之政府的大樓呢!」和泉守兼定似笑非笑的回答了他的問題,徹底將蓋子掀開露出了陰影下猙獰的鬼影。
「這!這可不好說,時之政府怎麼會傷害審神者呢?那可是多麼珍貴的資源!」
茗一面緩緩側過刀刃,一面看了一眼鵺,像是看到什麼髒東西一樣又立刻將視線挪開道:「把活生生的人看做是資源,再真誠的描述也不會讓人開心。你們幾個,閑的沒事就把平板打開。」
小狐丸將茗特意交代的東西遞給和泉守兼定,站在時尚前沿的年輕打刀立刻熟練的戳了幾下又做了什麼,便將鏡頭對准了下面的廢墟。
鵺大急:「快!快阻止他們!先殺掉那個拿平板電腦的付喪神!」
剩下五個付喪神立刻散開拔刀出鞘,同應召而來的戍衛部隊戰作一團,同田貫正國甚至激動到仰天長嘯,襯得自己越發像個反派座下的魔王......小狐丸仍舊撐著黑綢傘站在茗身後,和泉守兼定只管用平板電腦繼續直播。
黑衣女子一直緊盯著某個虛空的點,猛然反手用刀背下斬。氣浪掀開了一樓厚重堅實的大理石地面,幾近無光的空間中慢慢散逸出了點點藍色與銀色,像是銀河中的星子,閃閃爍爍放出柔和的光芒。
茗側頭衝著和泉守兼定手上的平板說道:「那裡就是秘密所在,現在則是揭曉一切的時刻......」
她帶著一眾付喪神落在黑色空間的邊緣,幽綠的符紙和尚在燃燒的蠟燭顯示出這是一個完全由結界構成的封閉空間,其中的光點像是行星運轉一般圍繞漂浮在中間的褐發少女緩緩轉動。
三日月宗近只看了一眼便失聲喊道:「阿唯!」他幾乎跑出了極化短刀的速度,直直撞上透明的結界。
以他的衝力再加上眼下的速度,這一下可撞的不輕。黃色流蘇徹底從斷裂的發箍上掉落,藍色眸子裡的新月隱隱有發紅的跡像。青年沒有轉身尋求審神者的幫助,硬是一下又一下用身體不斷撞擊這個看似脆弱時則堅固的牢籠。
黏稠的血液一點一點粘在結界上,向來被眾多審神者追捧,受個輕傷都會惹得主人大呼小叫的俊秀青年抬手擦掉劃過眼角的鮮血怒極反笑:「哈哈哈哈哈......哎,這種時候不該笑呢......還真是熱烈,我也認真起來吧!」
他右手持刀再次猛烈的朝那結界劈砍,美麗的刀身被付喪神自己的血液浸染,結界的邊緣終於開始變得暗淡,進而忽明忽暗,最後才有幾不可聞的細碎開裂聲逐漸傳來。
「這樣如何!」出現裂痕的刀身終於切進了結界!
茗只是抄著袖子站在原地看三日月一次次努力,直到此時才滿意的揮手布下聚魂的陣法,好叫那可憐的女孩子不至於一見天光就失去性命——她的靈魂此時已殘破不堪,周身浮動的藍色光點便是她被強行敲碎的靈魂碎片。銀色的,則是刀劍們真身器靈被碾碎的那部分。
鵺看著這一幕後退幾步跌坐在廢墟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茗姬只怕早就知道了他們的目的,直忍到現在才悍然出手,一擊必殺!收到唯的求救也是不可能的,那姑娘自從進到這裡就沒能再發出任何聲音,唯一會走漏消息的就是那振還在全力劈砍結界的三日月宗近。
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原本打算作為暗墮引子和清剿借口的存在卻反過來成了對他們不利的人證。誰能想到有審神者的心會這麼大?最美的付喪神,難以獲得的珍貴刀劍,多少審神者踏平阿津賀志山卻求而不得,她居然無心收為己用,甚至允許對方心心念念想著別人!
這世道怎麼變了?你就不怕這五花老頭兒跟人跑了麼!
還真不怕!
三日月終於憑借自己的努力將結界徹底砸碎,露出了裡面的少女和萬千光點。陽光照射入這個從虛幻回到現實的空間,浮空的阿唯立刻掉了下去,那些光點也四散而去卻在下一秒被收入兩塊不同顏色的小石頭裡。
他顧不得其他,撈起狩衣下擺跟著就跳了下去,「噗通」一聲落地後才又無奈道:「好像什麼也看不見啊......」
普通職員們早就跑了個干淨,式神們也不知所蹤,此時負責戍衛的付喪神也不再攻擊反而停了下來。他們都是失去審神者的刀劍,被時之政府回收後一直負責保護時之政府本部的安全。眼下見這振三日月宗近的樣子不由苦笑,若是當初能有這麼幸運救出自己的主人就好了......
太刀的眼神確實不好使,已經透入光線但仍舊昏暗的空間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伸手不見五指,他連自己的刀尖在哪裡都看不到!他一手拿著本體,一手在地上摸索,終於找到了落在地上的阿唯。
太好了!還有呼吸,人還是溫熱的!他幾乎快要流下眼淚來。多少人都曾勸說他放棄,大家都認為阿唯是死了的,還好堅持到現在,還好當初混進了茗姬的本丸。還好......遇到了這位審神者!
這時守在上面的鶴丸國永拿出從短刀那裡「借」來的手機打開照明也跳了下來,借助科技帶來的光明,他們才得以看清這個藏在地下的秘密空間。
四周全是刀劍,密密麻麻,刀帳上所有的,全部都在這裡。
它們各自懸浮在符箓割裂開的法陣中,不斷有銀白色的光點散逸而出,慢慢飄蕩到被打破的出口消失不見。
除了被三日月抱在懷裡的阿唯,不遠處的地面上還躺著另一位少女。鶴丸走進一看,正是那位曾找過他們麻煩的大小姐。可惜幸運女神不曾垂憐她,女子露在外面的手背上已經生出了不詳的斑塊。
由於地面的戰鬥已經結束,得知消息前來圍觀的審神者們各自帶著自己的近侍紛紛擠在遠處朝黑洞張望,茗索性帶著其他付喪神也走進這裡。她看到了安田咲,這姑娘應該是帶著遺憾走的,空間中還殘存著幽怨之氣。可惜時之政府敲骨吸髓,她怕是連靈魂也沒有剩下了。
黑衣女子走過去看了看轉頭對小狐丸說道:「聯系她的一期一振過來領人......他一定不會拒絕的。」白發男子立刻轉頭看向拿著平板的和泉守兼定:「我想不用特別通知了,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到。」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博多,一期一振八小時修復......我的肝呢?
第81章
坑深八十一米
安田咲的一期一振確實來的很快。對於他們這種心裡有鬼的本丸來說, 能夠不用正面同時之政府接觸當然是最好選擇, 大家學會使用手機和平板電腦以後再也沒有誰當面見過政府工作人員, 這也使得他們第一時間從直播的畫面中得到消息。
徹底松了口氣後緊接著的是一些奇怪的情緒混合在一起:悲傷、不舍、憤怒甚至還有一絲遺憾。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啊,真的是主公啊。」他不知道該做出何種表情。好在此時也無人想起要責問他們審神者失蹤這麼久為何沒有絲毫尋找的動作。
小枝本丸來的是藥研藤四郎、所有四花太刀、以及三日月宗近。短刀少年只遠遠看了前任主人手背上的屍斑就搖頭表示根本沒有急救的必要,好好把人帶回去安葬就是了。她的族人也有在時之政府供職者,該知道消息的也早就知道,這時間連個詢問的人也沒, 恐怕是徹底放棄了這個女孩子。
哪怕過去再有衝突和不快,審神者小枝也曾毫不吝嗇的為他們提供過靈力, 努力經營維護本丸讓他們有一個安穩的棲身之地。現在人都已經放硬了,刀劍男士們也不打算計較過往,至少不能讓她孤零零一個人留在這裡無人收殮。
冰冷的刀劍有時候比滾燙的人心更溫暖。
鶴丸國永走近一些道:「你們都沒進過墳墓, 至少我......算了,還是我來吧。」說著他先是毫不嫌棄的把安田咲伸出來似在尋找什麼的手硬下下去, 幫她整理衣物時按在少女腹部的手頓了頓, 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解下自己的白色披風蓋上去把人整個裹好抱在懷裡。按照他的經驗,這麼長時間放置的屍體怕是要滲出屍液了, 這個小姑娘曾經那麼高傲,恐怕也是無法忍受自己眼下如此狼狽的。
其他五人圍在四周安靜的等待,待鶴丸收拾齊整後才一起向地面移動。安田咲的屍體在接觸到陽光的瞬間突然浮出一顆碩大的靈力球沒入一期一振手中, 隨後立刻腐朽散發出恐怖的味道。
藍發青年看著手裡幾乎化作實體的靈力球嘆了口氣。人類真是奇怪,明明活著的時候對他們深惡痛絕, 將死之時卻憐惜起這些她曾經恨不得碾做臼粉的刀劍。
這顆靈力球是安田咲在最後清醒的時間中用盡心血凝聚並隱藏起來的,留給本丸中的付喪神至少能讓他們堅持到新的審神者就任, 這是她所能做出的,微不足道的歉意與補償了。
「對不起」以及......「我錯了」。
一期一振把靈力球遞給了三日月宗近,他已經原諒了審神者,但是別人是否能解開心結就不是他所能夠置喙的。
五花太刀難得有笑不出來的時候,他端著靈力球迷茫了一會兒,又把這顆燙手山芋塞給了藥研藤四郎:「老爺爺沒能善盡教導之責,哪裡有臉面接受這樣的東西呢?我......不應當自作聰明置身事外的,如果一開始就好好引導教育她的話,這個小姑娘也會成長為茗姬大人那樣優秀的審神者吧......她來到本丸的時候到結裳的年齡了嗎?她死的時候才多大?有二十歲嗎?有的刀,連鍛造都不止用了二十年呢......」
江雪左文字念誦往生咒的聲音一直沒有停,鶯丸和螢丸並沒有在安田咲手上吃什麼大苦頭,更是早就不再生氣,藥研像是捧著顆炸/彈一樣捧著這顆靈力球同一隊人馬返回本丸。
都過了這麼久安田家也沒有派人來,還是讓她葬在本丸裡吧。有這顆靈力球和那個被套了個殼子的狐之助在,他們許久都不必擔心靈力的來源了。時之政府眼下被茗姬掀了個底朝天,等重新修繕好想起他們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小枝本丸的付喪神來的快,走得也毫不含糊。廢墟上很快就只剩下了臨時頂缸的鵺和審神者茗虹。前來
想要在鳴鴻刀的緊迫盯人下保持冷靜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鵺只覺得身處極寒之中,冰冷的刀意四處游走,時不時就從他身邊竄過,像是要刮掉他一層肉似的。沒幾個政客的骨頭硬,他也不是個例外。癱倒在地的中年男子心裡哪還有什麼旖旎心思,滿腦子想的都是該如何推卸責任好保住自己的小命。哪怕時候政府的追償再豐厚,沒命了都是大大的不好!
「茗姬大人,我也不是政府的唯一首腦。您看,我連靈力都沒有,怎麼可能掌控管理審神者和付喪神的組織呢?我也是討口飯吃罷了,嘿嘿嘿嘿嘿,我都說,只要我知道的您盡管問!」
他被毫不留情的醜拒了。回答他的是更加凜冽的刀鋒,審神者茗虹在暴起的雷鳴中居高臨下,驚艷的刀影炸開,所有倒下的鋼筋水泥全被絞做顆粒,露出了被困在裡面的人類和式神。眼前一片狼藉,神奇的是沒有一個人類死亡。
雷鳴越來越緊湊,電光撕裂天幕不斷游走,茗捏起構建結界的符紙看了看,半晌無語。混到這個份上的神明還真是可憐又可增。為了得到靈力居然不惜如此行事,甚至公然害人性命,哪裡還有高位者的尊嚴!
「三日月,你帶著審神者唯和其他人先回本丸,那裡應該已經安全了,一切行動聽山姥切國廣安排。我和小狐丸還有一筆債務待收,不知道要用多長時間。你知道的,帶著病人去要債總是不方便,人也救下了,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辦到,以後......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她廣袖輕拂,劍塚神域重新開啟,懸浮在地下暗室中的刀劍真身們被一一收納其中溫養起來。茗揮手撕開一片空間,將三日月宗近連他懷裡的少女並其他刀一起塞了進去強行送走,鶴丸國永在裂縫彌合前不甘心的大喊:「我還有一份驚嚇等著你呢!」
眼前之人居然能夠自由操控空間跳躍,所有參與「鳳凰」計劃的人如何不知他們踢到了一塊加厚鋼板!審神者茗姬以往看上去並不像是個性格暴烈的人,遇到麻煩最多也不過是喊了種花家爸爸來收拾他們,讓人徹底錯誤的低估了她的實力,只怕最近收到的消息和本丸裡的變化也是這人故意做出來給他們看的。
一個高層哆哆嗦嗦從灰塵裡爬出來叫道:「你你......你想干嘛!」
茗微微斜睨了他一眼,這人便張嘴將「鳳凰」計劃吐了個干干淨淨,末了還指著癱在地上的鵺說:「這些都是三井家挑頭提議的,我等不過是無法同他抵抗才不得已同流合污......大人饒了我們這一遭吧!」
他以為黑衣女子所說的債務是要向時之政府討個說法,立刻麻溜的找了塊墊腳石想要踩著爬到岸上去。
茗連理都不想理他,皺眉仔細研究手上的符紙,這東西並不是種花家的,但卻莫名讓她覺得有些眼熟。人類是活不了一千多年的,那麼這東西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呢?
天空中被她忽略許久的雷電不甘寂寞,似被惹怒般突然發難傾瀉而下。電蛇肆虐中茗立刻還以顏色擊穿了懸在頭上的雷雲,厚重烏黑的雲層滑稽的多出一個大洞,她便在這洞中穿透的光芒中撕開另一道裂縫,帶著身邊的高大青年消失不見。
等雷聲消失,趴在地上的人才敢慢慢站起身來。鵺顧不得同剛才出賣他的人糾纏,一疊聲的喊人:「快!聯系外交部抗議,種花家欺人太甚!」
這下連四周躲著圍觀的審神者都看不下去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年輕人的是非觀還沒有被染缸侵蝕,她們猛然發現自己供職機構的高層們居然連最近本的道德底線也沒有,紛紛唾棄不已的同時也深深感覺到羞恥。有的人掩住臉帶著近侍直接回去本丸,後期更是任憑政府如何召喚也不肯回應,還有的人噓聲大做用行動表達自己的不滿。
很快,種花家就回復了一張附有圖片的文件過來,那圖片是一振生滿綠色銅鏽的殘破古刀,注釋小字清清楚楚的寫著:鳴鴻刀,上古時代人類青銅鑄造的巔峰作品,誕生時間:約公元前五千年左右(存疑)。下面的文件更是理直氣壯的告訴他們:茗虹又不是人類,拿人類法律去約束她純粹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再加上又沒有人員傷亡,頂多是嚇了一大跳,要什麼賠什麼償,故意碰瓷的不要太明顯!
至於時之政府的抗議,回答的就更簡單了:「神仙打架,人類攙和什麼?難道霓虹的眾神道修行者是想同種花爸爸切磋交流法術運用的技藝嗎?我們很歡迎哦!派人去也是可以的哦!」
不!爸爸我們錯了!千萬別派人來!上次過來的兩個小哥已經讓他們連做一個月下油鍋的噩夢了,有些人甚至連快餐店的炸雞翅和家裡的天婦羅都不能看見......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帶了睿哥去宜家玩,今天爬不起來更晚了,抱歉。
聯隊戰好糟心,刀們連群架都不會打嬸嬸好難過......上去踹他啊!一群踹一個啊!你們分散開來自由活動是來遠足的嗎?麼有栗子!更麼有竹筍!
另......今天真的是世界艾滋日,大家切記如果想要出去嗨,千萬記得要戴套。無論男女,多愛惜自己總是沒錯的。
第82章
坑深八十二米
話分兩頭。
茗離開本丸後, 一期一振立刻緊鎖大門。他原本是想直接回到庭院中的, 但弟弟藥研藤四郎卻突發奇想表示要曬一會太陽補補鈣, 作為兄長的太刀一點也不想吐槽他們都是刀鈣含量的高低不會影響本體的堅韌,而是閉上嘴巴扎扎實實坐在板凳上背靠門板陪弟弟曬起來。山姥切國廣極有眼色的先行離去,將空間留給了最近一直在冷戰的兄弟二人。
「一期哥,大將是位好主君。和人類不同,她能長長久久的和我們在一起, 不必擔心成為陪葬品,不必擔心成為自刃刀, 更不必擔心被人奪走輾轉人世。這才是我最終決定選擇她成為新主人的原因。您知道的,越是珍貴出色之物越容易受人追捧搶奪,但從來沒人問過我們這些『物』的想法。哪怕是雇佣了我們的時之政府也不過是不間斷的指派那些他們根本就不了解的審神者來提供靈力罷了, 所有人需要的只是我們活著,活著完成任務罷了。茗姬足夠強大, 時間也多, 又從不曾要求我們去做違背信義之事,還有誰是比她更合適的人選嗎?」
少年雙臂枕在後腦勺上, 就著金燦燦的陽光愜意的眯起眼睛,為自己尋到一個所歸之地的好處顯現出來——他只需要聽令行事,根本不必費心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作為在戰場上長大的刀來說,把時間花在牽牽扯扯的內務中完全是浪費他的耐心和時間。聽說有的本丸裡甚至還流行爭風吃醋呢,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黏糊糊巴著審神者的刀有壓切長谷部一振就夠了,藥研藤四郎需要做的就是忠誠以及守護。
一期一振身板挺直的坐在板凳上, 很有耐心的聽弟弟慢慢細細向他解釋自己的想法,直到黑發少年似乎被溫暖的秋日陽光給曬睡著了,他才伸手過去捏開了弟弟額前幾根調皮的發絲:「你們早就已經長大了啊!這一點我心知肚明。可是看著你們從不曾發生變化的身形卻總忍不住想去做一些干涉之事,這也是我作為兄長僅剩的小樂趣了。我不一定比你們睿智,也許會更加狹隘,但我總是愛著你們的。這樣很好,藥研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能認真同哥哥說一下想法就更好了。」
藥研藤四郎沒有再回應他,兩振粟田口就這樣懶洋洋的沐浴在陽光下打瞌睡,連人設都快要崩掉了。
突然,一期一振背後的門板被人焦急的拍響,同時傳進來的還有絲絲縷縷血液腥氣。兩振刀同時醒來,動作更快的短刀翻身落地後一手按在本體上一手扶向門板。他隱約偵察到外面是審神者三井和他的小隊,一行七人狼狽不堪,站在最後面的一個粉色頭發的付喪神甚至處於重傷狀態。
該不該開門呢?
主君離開前明裡暗裡都在告訴他們有人會趁此機會攻擊本丸,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出現一隊可疑至極的人馬不會想多的人才是真奇葩。
三井拍了幾下門板卻沒有得到回應,極化的不動行光卻又肯定門後有刀戍衛,他立刻急得大喊:「快開門!茗姬有危險!你們的時間控制儀也有問題!快點來人!」
緊閉的大門下一秒就被人「咣當」一聲拉開,一期一振面沉如水拎起三井的領子道:「你說什麼!」
弟弟剛說找了個大佬抱大腿,這才幾秒大佬就出了問題,這還了得?!
三井勻了口氣簡單說明情況,一期一振和藥研藤四郎對視一眼,後者立刻返回庭院通知所有付喪神緊急待命。太刀青年則讓開路允許審神者三井和他的付喪神進來:「雖然我很想揍你們一頓,可是如果主公在的話她也一定會一笑而過。進來吧,如果朔行軍和政府清剿隊衝進來,是死是活就看你們自己了。」
三井涎皮涎臉笑道:「借我用下手入室和資源唄~記在賬上一並還。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不是~」
眾人紛紛轉頭憋笑偷偷瞄蜻蛉切,誰叫他是這裡唯一的槍呢?
一期一振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這隊稀奇古怪的付喪神,等他們全部進來後「砰」的一聲鎖死大門,順手抄起自己的小板凳走在前面領路。
「跟我進來吧,注意不要踩到路過的禽鳥。」
一行八人直奔庭院裡的手入室而去,恰恰在門口撞上了蹲在地上吧嗒旱煙的木偶戲班主。老人手裡的煙杆在門檻上當當當的敲了幾下,眯眼抬頭看向這些外來之人。他的眼光極其銳利,像是鷹隼般刮過三井和他的刀。
人類青年慫兮兮的鞠躬問道:「老爺子,我是茗姬的熟人,那啥,我的刀傷到了需要修一下,您能讓讓麼?」
老班主站起身,雙手拿著煙杆背在背後想一邊側了側身,三井又殷勤的鞠了個躬帶著刀魚貫走進去。這時已經通知所有人集合待命的藥研也趕了過來,他熟門熟路的打開櫃子抽出手入工具放在台子邊上,連同木偶戲班主在內所有人圍在外面看他怎麼修復。
三井尷尬的咧嘴笑了笑,他先抽出已經重傷的龜甲貞宗本體,帶有漂亮龜甲紋路的刀身已經出現了嚴重破損,而那個粉色頭發的付喪神卻還「啊哈、啊哈」的趴在那裡作妖:「哈,我的秘密!」
「行了龜甲,你脖子上那根繩子早就不是秘密了,全本丸誰不知道!快點進去修復池泡著!」不動行光覺得有點丟臉,他看了看另外兩個隱形人一樣的隊友,用盡力氣推著龜甲貞宗向修復池走去。
站在外面圍觀了一會兒的老爺子這時已經走到手入台前,他眯眼看著三井按照時之政府教授的步驟一點點進行修復,語氣莫名飄渺:「你們就這麼折騰,啥時候能修好啊?」
回答他的是老實人蜻蛉切:「不用加速符的話大概需要二十七個小時?還好龜甲是打刀,修復時間相對比較短。」
「啥?給我看看!」老人伸手輕松從三井手上取過打刀,其他刀都不自覺擺出了警戒狀態,單手搭在刀鐔上。
他反反復復看了幾遍,癟了癟嘴:「刀倒是好刀,可惜你這主人有點那啥,真要你那種磨磨蹭蹭的修法,修一次刀就要薄一層,總有一天會斷掉。」
龜甲貞宗本人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殞命於戰場是理所當然......所以,才會想要被主君所愛,不是嗎?」
木偶戲班主瞄了他們主僕兩眼,抄起手裡的打刀轉身向外跑去!
三井嚇了一大跳,推開面前的工具跳起來立刻去追。茗虹家的鍛刀室就在手入室隔壁,老爺子七拐八拐麻溜的闖進去一把就將手上的龜甲貞宗扔進了鍛刀爐......
這可就玩大了!木偶戲班是茗虹請來的客人,老班主更是受廣大刀劍們歡迎的玩偶制造者,三井和他的付喪神也是一片好心前來示警的,這兩方突然爆發出這樣的衝突,茗虹的刀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
三井看見自己的龜甲貞宗被短刀爐一口吞了下去,兩眼直飆淚花,哭著撲在爐子上恨不得自己鑽進去。老者拎著他扔遠了點,不疾不徐的撿起刀匠扔在地上的槌子:「你離遠點!礙事兒!」
只見他索性脫下上衣系在腰間,熟練的用夾子取出被燒得通紅的打刀叮叮當當錘了起來,邊錘邊念:「現在的年輕人!懶!刀身都裂了還不反火,是想要干脆再刃嗎?連基本的鍛造都不會,你怎麼當的主人?還愣著干嘛?過來對槌啊!蠢貨!」
三井趕快滿地亂竄著又扒拉出一只鐵錘,同樣脫了上衣跟著老者學。
「我說你的眼睛是不是讓什麼給糊住了?都錘到哪兒去了?」
「你沒吃飯啊?用勁!」
「年輕人,你的腦殼子是不是有點問題?能換個地方錘嘛!」
三井被他叮得滿頭包,卻逐漸學會了將靈力融入鍛造中,等到龜甲的刀身重新冷卻下來,所有的暗傷和裂痕早已全數治愈。沒有用加速符,也沒有使額外資源,大約兩個小時重傷打刀龜甲貞宗就已經徹底修復。打刀的付喪神舒服得哼哼唧唧,鑒於他的特殊屬性,其他刀對於他對舒服的描述保持了高度懷疑。
老人穿好衣服鄙視的看了一眼躬身道謝的青年:「回去再練練吧!你不算笨,可是資質也就一般,要是我的徒弟都你這樣,老子早把他們全扔爐子裡去了。」
其他受傷不重的刀修復的更快,三井心滿意足的抱著自家蜻蛉切的本體喝茶嘆息:「還是茗姬這裡靈力充沛啊!」
他正伸懶腰,抬頭就見湛藍的天幕突然變得越來越薄,薄到透過光就能看見守在外面窺視的時間朔行軍,密密麻麻,不見邊際。
負責警戒的極化短刀同時發現異狀,立刻將信號散布至整個本丸,屬於他們的大戰......一觸即發。
作者有話要說:
無限憂郁......極短只有三十五級的平均等級,打不過E4和E5......桑心!
第83章
坑深八十三米
茗一刀放倒神社祭壇的時候, 本丸裡的屏障已經薄到可以看見外面朔行軍骨頭上的刀痕。連同三井的付喪神在內, 所有刀劍男士全部集結在中庭的空地上沉默等待。
本丸的面積並不大, 所以也沒必要分散人手,只要守在審神者的居所附近,總有輻射出的靈力可以為他們提供庇護。
三井自告奮勇駐守在時間控制儀邊上,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不小心留下坐標的是我,自然也得由我來彌補這個錯誤。」他的蜻蛉切雙目泛紅低頭不語。雖然主公毛病多嘴還欠, 但確實是個有擔當有膽魄的男人。
然而這薄到極致的屏障卻堅韌無比,任憑趴在外面的怪物們鑿擊兀自巍然不動, 砸得狠了還會濺出金色火星,但始終沒有出現頹勢。
這樣僵持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操縱木偶的兩位小哥走出房間為止。刀劍們曾經秉著好奇之心接近他們,接過卻被對方冷冰冰的態度徹底拒絕, 天生帶點小脾氣的付喪神立刻不再送上門去吃閉門羹,這兩個年輕人也就像是隱形了一樣默默住下。除非那位木偶戲班主找, 否則他們絕對不出現在人前。
現在, 這兩個全本丸存在感最低的人才遲鈍的換好衣服從房間裡走出來。不同於往日樸素的外表,此時他們穿了一身相同制式的寬袍大袖, 藍白掩映間透出一股冰冷肅殺之氣。兩人走到老班主身邊,其中一個年輕人鞠躬向他說道:「老爺子,您騰騰地方, 等會我們動起手來怕誤傷。」
歐老爺子哼了兩聲,拎起槌子捅了捅站在一旁的山姥切國廣道:「都給我過來!」
大家看在惟妙惟肖的人偶份兒上挪了個位置重新站好, 剛剛站定就瞠目結舌的看到那兩個操縱木偶的小哥各自從後背脊椎骨處抽出了一振利刃——直身、對稱、普適之美,被譽為「君子之器」的劍。
還有這種操作!
刀劍男士們簡直看到傻眼, 這個操作好啊!刀拵直接就是主人的身體,如龜甲貞宗這樣的刀不知道在腦海中描畫了什麼,干脆滿面通紅,連腰都軟了幾分。
「欸......他們是刀拵成精了嗎?我的刀拵會不會也能這樣?如果可以的話就太好了,這樣一來連路也不用自己走了呢......」明石/國行揉了揉眼睛迷茫的看向自己腰間懸著的華麗刀拵,似乎真的在思考如何讓它變得和那兩位小哥一樣。
螢丸和愛染恨不得跳起來堵住他的嘴!
倒是木偶戲班主好心解釋:「那是他們修行的法門,這兩個好小伙子也不是端著架子不理你們,而是過於敬重反倒冷淡。對於他們而言,刀劍不僅僅是武器,更是唯一的,他們所追求的『道』。所以每一振刀每一柄劍都蘊含著特別的哲理,他們尊重這些不同的『道』,不願受你們影響也不願意影響你們,這才總是保持距離。」
「他們是一種罕見的修行者,專注於自身的突破,極少借助外物,所以戰力極高。加上他們獨特的信仰,更易與你們融洽相處,所以茗老前輩才會請了我們三個來壓陣......」
他話還沒說完,這兩個人就讓所有刀都明白了什麼叫戰力極高。一人一劍斬開屏障,一人一劍蕩清寰宇。
圍在外面那些白骨橫生的怪物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化作塵埃。那樣驚艷輝煌的一劍與極致的美感看得付喪神們眼睛都直了。
山姥切國廣和藥研藤四郎更是緊握雙拳:這樣美麗的光芒,他們也想讓自己的刀鋒綻放出來!
兩個小哥清理完外面的「垃圾」後再次沉默不語,反手持劍站在陰影中不再動作。老爺子騰空而起輪著槌子在屏障的破損處敲敲打打,沒過一會就滿意的重新落了回來:「不愧是首山之銅出身,鳴鴻刀對庚金之意已經感悟到極致了,金屬的特性被她運用純熟,這個小罩子也做的漂亮。哎呀哎呀,不得不服!」
歌仙兼定眼睛盯在那兩個小哥的衣服袖子上拔不下來,卻還尋出空隙問道:「主公在家裡很出名嗎?」
「哈?出名?她是人類鑄造武器中第一個出現刀型的,同人皇之劍一母同胞,你說呢?她是你祖姑奶奶!」
......主人來頭太大,大家突然覺得有點適應不良。
已經有刀偷偷瞄向動不動就一口一個「為父」的小烏丸,只見烏鴉童子彈了彈身上的直衣說:「嗯,主公說允許我喊她姑姑,你們這些孩子是應該喊她姑奶奶的,這個輩分沒錯!」
我的刀匠!我是不是把所有已故主人沒用完的運氣都積攢到這個時代了呢?——這是所有茗虹本丸刀劍的共同心聲。
眼下環繞於本丸之外的無數時間朔行軍已經被清理殆盡,外患消彌後需要刀劍男士們面對的就是可能來自於時之政府內部的迫害。木偶戲班的三個人表示這是你們自己內部紛爭,他們不好插手,更是干脆抄著袖子站到檐廊下面去當起了吃瓜群眾。
異變的發生果然源自被太多人動過手腳的時間控制儀。這個日晷一樣的一起突然發出刺眼的白光並不斷抖動,達到無法承受的狀態時它干脆徹底爆開,露出了中心黑洞一樣隱藏敘舊的通道。時之政府的執法清剿隊正是從這裡湧出來,帶隊的執法者甫一站定就知道大事不妙。
說好了的奇襲呢?人家整整齊齊裡三層外三層的守在這裡,哪有一點點意料之外驚慌失措的樣子!
名虹本丸的刀劍反應極快,不等來犯之敵回過神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猛砍,雖然占據了主場優勢卻仍然十分吃力。除去失蹤未歸的六振刀,本丸此時尚有小四十人駐守,人數的差距讓他們一度處於下風,加之付喪神習慣各自為戰,四處都是一個被人一群圍攻的景像。
察覺到本丸遭受嚴重攻擊,審神者居住的地方緩緩蕩除金色光芒,原本亭台樓閣中精致的雕像突然活了過來,抖掉身上青灰色的油漆露出鮮亮的色彩。它們從自己的位置上紛紛跳下來,潮水般撲向執法隊捍衛自己居住的地方。竹林裡甚至滾出了一只黑白花的胖熊,熊掌一揮就能將執法隊所屬的付喪神拍在牆上直接失去行動能力,然而沒有誰敢真的拿本體去戳它或者是砍它——沒別的,賠不起而已,據說動物園裡那只除了賣萌啥也不會都快要吃窮我們了,這個會打架的不是更貴?
大俱利伽羅早上被迫穿了鶴丸國永的外套趴在樹上成功幫後者騙過了審神者,眼下心情仍舊不好,他的嘴緊抿成一條直線,胳膊和肋側沾染了大片血跡,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刻有俱利伽羅龍的刀身強悍無匹,硬是憑一己之力擋住了一個六人小隊。這時,幾個穿著短襖身材妖嬈的嬌俏少女笑嘻嘻湊過來,也沒見她們做什麼對手的刀身就出現了許多抓痕。女孩子們「嘻嘻嘻」擠在一團笑著衝他眨眼睛,這個沉默寡言的男子立刻把有些燙又有些紅的臉扭到一邊冷淡說道:「不需要你們出手,我一個人足矣......並不想和你們打好關系!」
「行!你有本事你硬氣!下次別偷偷摸了廚房裡的小魚干哄著我們要摸摸抱抱!哼!再讓你摸肉墊我就是哈士奇!」為首的少女傲氣的翻了個白眼,低頭身子一矮,她站著的地方哪裡還有什麼可愛的女孩子?分明是一只漂亮矯健的三花貓咪!
貓咪不滿的呲出牙齒背著耳朵跳了兩下,靈活的躍上幾個執法者的腦袋跳躍而去,其他女孩子也吐舌頭摳眼睛的做了幾個鬼臉對已經石化的男子說道:「你居然沒認出她?阿妙生氣了!你死定了!」
「......」本丸第一鏟屎官心情悲憤,貓咪怎麼能變成人呢!好好當一只毛團躺平任擼不好嗎?
可是,大俱利伽羅先生,您也只是一振刀呢......
......
執法隊長很苦逼。他從沒有遇到過這樣難以處理的情況。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他們吃了時之政府的糧餉,自然要按照命令行動,這是他第二次帶人「拜會」茗虹本丸了。第一次在大門口讓人狠狠打了臉灰溜溜跑回去,這一次好歹算是進了門,但也可能再也沒有走出去的機會。眼見這個本丸裡稀奇古怪的力量越來越多,延廊下還站著三個面目模糊之人壓陣,他覺得似乎應該換一個工作。
己方有生力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減少,對方反倒是越打人越多,他甚至看到一個木魚自己跳起來撞向一振太刀的腦袋,後者倒霉的被砸個正著當場昏死過去,那個立刻冒出來的青色大包看上去就很疼!
這雞飛狗跳令人啼笑皆非的戰鬥持續了許久,直到亂藤四郎帶在身邊的平板不小心掉在地上打開了電源,裡面的直播的景像正是是指政府倒塌的廢墟,無能的官員和地下黑洞中已經死亡的審神者——還活著的那個早就被抱走了。
執法隊長立刻抬起雙手示意投降,這種無恥之人不值得他效忠,也不值得他的刀劍為之受傷。當下所有的執法清剿隊成員並他們的付喪神都放下了武器不再繼續攻擊,甚至還主動把失去行動能力的同伴從牆上扣下來,從湖裡撈上來,從地上撿起來。
一場大戰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來自執法隊的入侵者們乖乖聚在一起很老實的排隊被壓切長谷部「送」出了大門,他們需要趕回駐地盡快從廢墟中把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都撈出來,至於茗虹的這個本丸,想來是不會再有人不長眼的湊上來挨揍了。
作者有話要說:
肝已經不好了......
第84章
坑深八十四米
壓切長谷部板著臉將執法隊一行人趕出本丸, 緊盯著對方在大門口打開通道徹底消失才算勉強放心。主公居然瞞著他這麼大的事, 等她回來必須提出嚴正抗議!要不是有山姥切國廣私下串聯, 只怕今天所有人都要被打個措手不及,只要是對主上有益之事,哪怕忠言逆耳會惹怒主上他也不會回避,這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我是你的刀劍男士!不是你的寵物和觀賞品!我寧可為你灑下熱血,也不願躲在你的裙子後面安享太平!
他低垂眼瞼看了看自己沾血的手套, 剛想賭氣把它們拽下來扔掉卻瞄見遠遠的山腳出現一抹深藍。這是......三日月......宗近?
被主人硬塞回本丸的付喪神們出現在山間的參道上,想來大概是因為時間控制儀被毀, 所以落腳的坐標被自動標記在距離本丸最近的地方。鶴丸國永氣得兩頰鼓鼓的,同樣對茗的□□極為不滿——好不容易才有一次大鬧一場的機會,居然不帶他本丸第一搞事王玩?小氣!
五花太刀則心滿意足的抱著自己的小姑娘樂呵呵看誰都順眼到不行, 路也不迷了帶著一群人就往山上衝。阿唯需要進一步的診斷和治療,茗也表示本丸此時處於安全狀態, 當然要第一時間帶她進去。嘛嘛, 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只要人還在,債務就總有還清的一天,反正茗姬的壽命不比人類那麼著急, 他沒有賴賬的機會。
於是三日月宗近抱著自己的前主人在現主人家門口遇到了壓切長谷部。
嘖,遇見誰不好, 遇到這只會發狂的忠犬。
「三日月,這是誰?」果不其然, 長谷部一心護主,不允許其他可疑人員再次進入本丸。三日月按下脾氣笑道:「啊哈哈哈哈,這是我......」
「我不管這是你的誰,但別忘了,現在你是誰的刀。」他橫過身子堵住大門,一點突襲的縫隙也沒給他們留下。「其他人回去休息並准備向主公說明情況,三日月宗近......解釋不清這個女人來歷的話,你就不必進本丸了。」
其實就算解釋清楚了他也不會允許阿唯被帶進來的,因為她可能造成的後續麻煩簡直就是無窮無盡。一個本丸不允許出現兩位審神者,一振好刀也不應該同時侍奉兩位主人。在時之政府的記錄中審神者阿唯已經是個「死人」,沒有身份的她未來該何去何從?更何況眼下人能不能真的醒來,醒來是個什麼狀態還完全不清楚,這妥妥是要拖累死人的節奏,主命至上的長谷部肯點頭就有鬼了。
不想攙和進三條大佬私事的其他刀劍迅速走過打刀青年身邊進入本丸,只有鶴丸看在五條的份兒上猶豫著解釋道:「這個女孩子的事主公一直都知道,今天主公也答應三日月讓她暫時在我們這裡修養。暫時暫時啊!這可是主命,你......」
他不這樣說還好,紺發青年之前被主人隱瞞的怒火此時徹底被引爆,「壓切長谷部」出鞘直指三日月宗近的咽喉處卻在他要害前一寸的地方停下:「我,一向認為主人對你們這些懷有二心的刀劍太過仁慈寬大。這次是將你的前審神者帶了進來,下次呢?是不是就要把足利義輝將軍也順進來!」
鶴丸國永收起臉上的笑容,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態度看向長谷部:「關於主公的仁慈和寬大我同意你的看法,三日月的行為也確實失當。不過這件事主公已經知道了,對你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何?反正她很快就會離開,平日裡也不會礙你的眼,如果他們真的有對主君造成危險的那一天......」
「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將如何?」
「我鶴丸國永會親手抹掉這樣的污點!」
長谷部輕笑一聲:「說得好聽,墊底的四花太刀,你拿什麼來保證主公的安全和利益?」
這次回答他的是三日月宗近:「我會將我的本體交給那位木偶戲班主看管,如果有任何異常,你們隨時可以折斷它。這樣,行了嗎?」
打刀盯著太刀看了一會,磨著牙推開了本丸大門:「拿好你自己的刀吧瘸腿老頭,我才不是讓步,只不過不與一個昏迷的女人計較罷了,哼!別讓我知道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主公的事!」
他又瞪了鶴丸國永一眼轉身氣呼呼的大步向庭院走去。發揮出機動優勢的青年立刻連背影也消失不見,三日月宗近同鶴丸國永互相看了一眼,無奈的搖頭笑著邁步走進本丸。鶴丸留在後面將大門關嚴,這才伸著懶腰打算找個地方睡一覺。
然而,老天大概看他不順眼,這個簡單的願望也沒能實現。
「鶴丸國永,你的衣服拿走!不要再讓我幫你做這種事了!」大俱利伽羅難得說了這麼長的句子,兜頭扔了一件白色衣服在鶴丸臉上轉身就走,一點也不想看到對方憋笑的表情——臉上被貓撓了又怎樣!哪個鏟屎官沒有這一天?看什麼看!為老不尊!
......
本丸內部已經逐漸平靜下來,茗帶著小狐丸越過雷電的屏障已然來到了另一層空間。這裡靈力厚重黏稠,對於養尊處優的上位者來說再舒適不過,可是早已適應人間界稀薄靈力的小狐丸卻瞬間覺得自己重了無數倍,連走路也好像是在無形的膠質液體中穿行。黑衣女子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沁涼的刀意閃過,無形的包袱立刻減輕許多。
「主公,這裡......好像就是高天原,八百萬神明居住之地......」
茗突然伸腳踢了踢路邊滾過去的一只長腿的缺口茶杯道:「這玩意兒也算神明?」
小狐丸像狐耳一樣的頭發耷拉下來:「嗯,那是付喪神的一種......」
審神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了,帶你去出口閑氣,連個破茶杯都算是名牌兒上的,憑什麼我的刀就要被關在外面?這是種族歧視!」
她將手上的刀還給小狐丸,指尖金光閃過那振帶有裂痕的直身古刀便被牢牢緊握。一主一僕隨意撿了個方向前行,一路所見皆斬。
神明之間的對決沒有憐憫與慈悲,大大小小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要麼打著滾遠遠逃開,凡是迎面衝到茗腳下的全都逃不過一刀兩斷的命運。小狐丸跟在她身後覺得自己只要當好一把會走動的傘撐子就足夠了,根本就沒有自己出手的地方。
作為試探的器物神很快不再出現,這次來的是一些曾經名震島國的大妖,一個個青面獠牙,虎背熊腰,血盆大口,頭生獨角。它們抄著武器成群結隊而來,看到為首者一句話還沒喊完就平滑安靜的變成兩半立刻作鳥獸散......
「這是神明?一點血性和骨氣也沒有,搞什麼啊!」茗深深覺得自己被忽悠了,這裡好歹也是神國,就派些這樣的砸碎出來,也忒不把人看在眼裡了。
不高興的鳴鴻刀破壞力更強,此地又不是人間界,自然沒了那些約束和規則。她索性將靈力凝聚於刀鋒之上憑空斬出,一道極寒的無形波紋立刻向無盡之處推進。
很快,更多小神從四處湧出,密密麻麻看不見盡頭。找這個狀態看,這裡說不定還真的塞了八百萬「神」口呢。
茗直接將手抄進袖子,站在她身後的小狐丸笑得不懷好意——這種脆弱的東西就由他處理掉好了,不用再勞煩主人,總算派上點用場啊!
白發男子的刀刃閃出刺目的光芒,他剛亮出架勢還沒真的發力,湧過來的那些小神看到他眼前一亮立刻加快速度......繞出一個大圈將他們圍在中間......然後干脆利索的繼續向前跑掉了。
跑掉了
掉了
了
......
小狐丸無語的低著頭,惡狠狠反手將本體收了起來,他現在就想找個什麼東西咬一口磨磨牙。
茗感慨的拍了拍他:「算了,換一個角度想,這種丟人鮮艷的家伙不曾是你的同僚,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覺得莫名有些丟臉呢主人!
他們正一路掃蕩一路郁悶的時候,三貴子快要頭疼死了。高天原內靈力一向比人間界厚重,可是隨著人類崛起,信仰之力越來越稀薄,天地之間的靈力也越來越少,這裡也受到了影響。原本的靈力逐漸向現世散逸,加之信仰崩塌,一些缺乏供奉和祭祀的高位神明甚至無法保持自己的身形。這可是件要命的大事!尤其是近幾百年來,島國對外擴張不成又消耗掉大量氣運,招來了更高位神明的注意,簡直是要苦死祂們了。之前隔海相望的大陸從不把它們放在眼裡,不想因為人類的舉動反倒上了人家的黑名單,不善打架的天照咬爛一沓小手絹也哭訴無門。誰叫她是主神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聯隊戰打到了三萬,心疼我的打刀組,被揍得滿頭包!
第85章
坑深八十五米
祂們為了維持自身的存在與享受, 不惜犧牲掉一部分以刀劍為原型的低位神明, 答應同時之政府媾和, 利用人類的靈魂和刀靈的碎片嵌合出大批非人非神又非妖的存在用來大量收集靈氣。這樣一來靈力重新充裕起來的高天原再次成了祂們舒服的安樂窩,甚至讓神明們愈加貪婪的追求更多——正常使用不夠,還要將靈力努力存起來。
用茗的話來說就是:「你們是倉鼠成了精吧!」
這絕對是倉鼠被黑的最慘的一次!
眼下,高天原塞滿了靈氣的穹頂......被人一刀斬裂了......
曾經突然消失的靈力重新出現,兩相擠壓下那些古神所在之處已經化作臼粉, 眼看致命的黑色裂隙就要落在自己頭上,偏偏這個要命的時候又有惹不起的鳴鴻刀一怒殺了上來......天照覺得自己整個神都要不好了。
大批低位的小神被塞進裂縫吸收那些過於飽和的靈力, 其他的見勢不妙立刻奪路而逃,這也是茗和小狐丸一路郁悶不已的原因。
「怎麼辦?父神所在之處已然無法尋覓,如果我們放棄高天原, 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以眼下的情況看,要麼我們同高天原一起歸於沉寂, 要麼被斬於外敵刀下......這.......」
「不如我們安坐此處, 將那古刀器靈引過來,就算不是她的對手, 也能拖一個墊背的。說不定還能踩著她得到活下去的機會!」
「你是說?」
「沒錯,阿姐,她總應該比那些小神更能容納靈力吧?」
「那便依你所言......暫且等一會兒好了......」
茗逆著小神們逃竄的方向前進, 一座座朱紅的鳥居從虛無之處延伸出來,既像是指引道路的標識, 又像是淋漓的鮮血灑在烏黑的玄武岩基座上。她抬頭看了看遠處發黑的天空,笑著側頭對小狐丸說道:「你找只跑得快的小神抓來當坐騎, 等會兒咱們要麻溜的跑路用。」
小狐丸聽話的立刻在周圍搜尋起來。這只......太小,這只......太老,這只......太醜......總之他看了一圈沒有找到符合審美的坐騎,直到最後只能不甘不願的抓了只狐狸過來。茗低頭看了一眼:「其實吧,我真的不太喜歡狐狸這種動物,當然,你除外。不過眼下也沒有更合適的了,就它吧。」
她用本體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將狐狸丟進去對它說道:「乖乖呆著,我們回來還要用你。」
狐狸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憋了兩泡眼淚在眼眶裡可憐兮兮的要落不落。可惜鳴鴻刀心如鐵石,帶著她的刀扭頭就走,一點也沒有要憐惜小動物的意思。
她沿著鳥居走了一段距離,遠處天空中已經出現了黑色斑點,高大的王城就在眼前。
三貴子御下的小神哆哆嗦嗦打開城門讓茗虹進來。祂們不是不想跑,而是命脈被大神攥在手心,跑了也不會有好結果,只能抱著僥幸心理藏在王城的各個角落。
茗沒有耐性去見什麼人,她是來踢館砸場子的,沒必要講究什麼禮數。四周望去,位於王城中心的天守閣威嚴尊貴,她掂了掂手裡的本體瞄著那裡就是一刀。無形的刀意襲過,天守閣應聲被斬成兩半轟然倒塌。天照抓著月讀的袖子勉強沒讓自己飛出去,倒是一向不守規矩的素盞鳴尊抓起配劍天叢雲踹開門就堵了出去。
從另一個方向趕來的建御雷神很快同他彙合,兩人一起走向抱著本體微笑的茗。
「你這女子著實可惡!我霓虹神國的幾個付喪神要死要活關你何事!竟然如此不留臉面殺上門來,是欺我島國無人嗎!」首先質問的是甕聲甕氣的素盞鳴尊,他抓著叢雲劍指著茗就是一頓咆哮,黑衣女子特別淡定的懟了回去:「是啊,我就是在欺負你。才發現嗎?」
倒是身為鑄造之神的建御雷神偏頭看向小狐丸:「你是我島國的小神,怎麼跟在外人身後!給我過來!」
聲音中夾雜著神力,上位者對下位者的約束力若隱若現。
白發青年被他的聲音震了一下,向前邁出一步,立刻發現不對又後退回來。他有些驚疑的看向茗,後者笑著對他說道:「放心吧,你是我的刀,除我以外沒人能使喚你!」
「哼!好大的口氣!小狐丸,過來!」建御雷神再次使用神力召喚小狐丸,這次太刀徹底無視了他的聲音。他氣急敗壞的放出雷電直衝青年而去,未至眼前便被一道金色的游光擊碎。茗撣了撣袖子:「打狗還要看主人,當著我的面就敢欺負我的刀,誰給你的勇氣?」
眼見雙方徹底談崩就要動手,此時素盞鳴尊和建御雷神也不管好看不好看,干脆各自擺開架勢亮出神通就要二打一非得收拾了這個半夜踹門的女人。
茗輕輕跺了一下腳,地面立刻變成虛無的星海,劍塚神域無聲無息的伸展開來。
這裡是神國,不是人間界,那些加諸在茗虹身上的規則之力被削弱到極致,在場三人終於明白了「萬刀之祖」是什麼意思。她腳下的星海,她周身的銀河,所有閃爍著的光點都是各種形態不同的刀。有些彎如圓月,有些直如標尺,還有蛇形的,楔形的,三角形的,橢圓形的,這些刀有的完好無缺,有的殘破不堪,但它們都緩緩圍繞著中間的黑衣女子轉動,就像是向著銀心朝聖的恆星一般。
小狐丸被她攔在身後,抱著本體沉浸在這個神明的領域中像是泡在溫泉裡一樣舒服。
素盞鳴尊和建御雷神各自拿出神通襲來,一個高舉叢雲劍大力劈砍,另一個手掌瞬間大得遮天蔽日壓蓋而來。茗橫刀而立,黑色衣袍被罡風吹得烈烈做聲,她本體上的亭台樓閣並山川河流像是活過來似的透著金光浮現在半空,又有密密麻麻的符箓從無到有附在外側旋轉不息。
她持刀正面迎擊,先是架住素盞鳴尊砍來的叢雲劍,就著力道飛出一腳將其踹飛,接著騰空而起憑虛而立下斬出一道火紅的鳥狀刀痕。燃燒的大鳥纏上建御雷神的手掌立刻化作不熄的火焰順著接觸點向上著起來,神明痛苦不堪哀嚎著抱著手萎頓在地。
素盞鳴尊見勢不妙一劍削掉了建御雷神被引燃的手臂,怒吼一聲再次衝茗砍來。刀光劍影中兩人已是過了幾百招,素盞鳴尊不愧是三貴子之一,確實有些實力。茗抬頭看了看天空中越來越多的黑色斑點,笑著對他說道:「看來我要認真一點了!」
金色直刀上恍有火光閃過,她一身墨黑的長裙瞬間變作火紅色,映著女子烏黑的長發和雪白的皮膚顯出一種獨特而詭異的美感。茗虹雙手緊握刀柄,一刀重似一刀的不斷加大攻擊力度,素盞鳴尊的佩劍不堪重負發出凄厲的鳴叫。然而它的主人並不在意它的死活,仍是狼狽的用它護住自己周身要害,這般幾番相持下從雲劍終於從劍身處被茗一刀斬斷。
大量靈力溢出使得天空中的斑點逐漸連在一處形成了細細的裂痕,茗不想再浪費時間准備收割手下敗將的性命。
「住手!請求您!停下吧!」
天宇受買命和月讀命一左一右扶著天照走出傾覆的宮殿,長發及地的女子俯下脊背懇求道:「請您高抬貴手放過我的弟弟,我等願將高天原讓給您作為補償!如果您願意,這裡便是您的神國,那些刀劍所生的付喪神也可以居於此處!」
茗收回手似是心動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小狐丸急得想要提醒她小心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天照再怎麼說也是主神,對付不了鳴鴻刀收拾一個小狐丸還是沒問題的。
她抬起袖子遮住嘴角,露出泫然欲泣的雙眼看向茗:「您已經擁有了神明的力量,卻沒有成為神明,是因為無人供奉?如您這般有能力的存在我們都是極為歡迎的,您喜歡什麼尊號呢?不如......」
茗抬手截斷她未說完的話:「我對你們這種半吊子的神明一點興趣也沒有,過來轉一圈也是警告你們不要再來招惹我,明白了嗎?那些稀奇古怪囚禁審神者的符箓,撕碎刀劍器靈的法陣等等等等這些東西不要再讓我見到,懂?」
她一刀斬向天空,那些細小裂紋立刻像被敲了一下的蛋殼般徹底斷裂,茗借著他們瞠目結舌的功夫撈起小狐丸轉身就跑!
小狐丸苦逼不已。此時他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生無可戀的任由主人扛著自己頂著滿地游走的電光快速逃竄。那只倒霉的狐狸瑟瑟發抖趴在圈子裡沒有逃走,茗果然極講義氣的放它出來順便坐在它背上指著來時的方向道:「快跑!去你們平時降臨現世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可愛的存稿箱,今天作者君心狠手辣的帶睿哥打預防針去了。
第86章
坑深八十六米
狐狸二話不說撒腿就跑, 巨大的身軀帶起一陣小風, 身上長長的毛發打著旋像緞子般閃出漂亮的光澤。
茗放下小狐丸, 順手在他背上拍了一記,青年立刻恢復自由翻身坐了起來。他下意識的調整坐姿看了看左右,這才發現主人真的拿他抓的狐狸當了坐騎,一點水份也不攙。身邊有無數空間破碎摩擦擊出的雷光,還有大大小小無數神祈跟在後面逃竄。神宮王城已經變成了一個遙遠的小黑點, 漆黑的虛無正逐漸蠶食那裡。
主神幾乎全部留在那裡,他們無法離開。過於厚重的靈力倒灌進來, 本就沒什麼實力的神明立刻被狼狽的壓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頭上的黑色裂縫一慢慢擴大,最後整個穹頂徹底破裂。刀割一樣的狂暴罡風切下了祂們的身體, 苦心積慮從他處掠奪來的力量輕而易舉再次為外物帶走。
天照在最後的時刻拋出伴生靈物八尺鏡,終於在鏡面空間內尋得一線生機。三貴子狼狽的暫時躲了進去, 建御雷神卻被祂們關在外面, 最終徹底消失在暴亂的靈力漩渦中。
「暫時只能這樣,等一切安靜下來再做打算吧......」
一只極漂亮的手將八尺鏡撿了起來, 黑衣男子笑著掂了掂手裡的銅鏡,在整個王城徹底化作臼粉前如泡沫般消失。
茗鎮定的坐在大狐狸的背上,還有心情安撫有些炸毛的小狐丸。
「主公, 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這些小神跟著我們一起跑?」他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卻無法預知危險的由來。黑衣女子居然不知道打哪兒掏出一把梳子, 示意他轉過去慢悠悠的梳了梳像是尾巴一樣的白色長發。
她把青年的頭發梳得油光水滑,又掏出明黃色的綢帶在發尾處打上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這才意猶未盡的收起梳子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發道:「天塌了啊,咱們來的時候不是捅了一刀嗎?就這樣了。」
「這個神國原本就快要湮滅了,我不過是推了一把而已。這種大逃亡的景像我已經見過啦!天道法則不允許高位神明繼續端坐天幕,恰巧祂們又那麼作死的瘋狂榨取現世的靈氣並儲存起來,咱們正好趕上這一票,不干白不干,天道爸爸的便宜占一次少一次!從古至今積累下來的靈力一並倒灌進來,這個空間也馬上就要破裂,屆時空間裡所有的東西要麼跟著一同消亡,要麼被拋到虛無之境接受罡風的侵蝕,總之不會有好結果,所以咱們才必須麻溜兒的跑路!」
說著她拍了拍身下的白毛狐狸,它跑得四條腿都快騰空起來,速度又上了一個新台階。跟在後面的神明們不斷將身邊的同伴拋向更後面的裂縫中,希望能夠減緩靈力灌注的速度。被拋棄的小神哀嚎詛咒,很快就被黑色裂隙吞噬,而剛剛踩著同伴獲得喘息的家伙又被更強大的存在扔出來。
小狐丸不再去看身後地獄般的景像,有些顫抖的抱住坐在前面的茗:「主公,如果難以脫身,請您將我也扔進後面的縫隙中,小狐必將盡力為您爭取離開的時間!」
茗無奈的扯了扯他垂下來的頭發問道:「你是什麼?」
青年前所未有的肯定回答:「我是您的刀!」
「刀怎麼能將鋒刃朝向後方?既然前面沒有路,斬出一條路便是!」
前方正是高天原連接現世的樞紐,已經有一眾小神密密麻麻將其圍了起來卻無法憑借這裡繼續向下界逃去。
這個法陣不知何時被人破壞了。平日裡也沒誰吃飽了撐著沒事往現世跑,此時急於逃命卻求生無門。眼看後面黑色的裂縫越來越近,波動的靈力像是催命符一樣狠狠敲擊著每一個神明的神經。有些脆弱的小神雖然幸運活到現在,也吃不住壓力崩潰大哭逐漸消散起來。
一時間怨聲載道,甚至有淡淡的黑色邪氣產生。
茗單手持刀就是殺招,無數神祈被她的刀意蕩開,漫天神明中金色的厚重直刀狠狠斬下,那花紋繁復的法陣徹底裂開露出了黝黑的通道。
已經恢復黑衣的女子抄著手站在那裡說道:「這個通道是我硬生生斬出來的,極不穩定。如果你們留在這裡,好歹能死的痛快,一點苦也不受。要是從這裡跳下去......運氣好的也要脫層皮,運氣不好的,會被我的殺意和刀氣千刀萬剮,這可是零碎苦頭,你們怕是吃不得。」
「那你身後的付喪神呢?把他留下陪著我們!」
「對!留下留下!」
無數怨恨的聲音彙聚成一股力量纏住小狐丸,竟想要將他一同拖進來同化做一體,茗挑眉道:「呦呵?我不過好心提醒你們一下活路,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回報嗎?果然好人做不得!」
她伸手撕開無數黑霧,從中抽出一振寒光四射的太刀,反手兩刀斬下,黑霧與怨恨彙成的人形便化作蒸汽徹底消失。
茗笑著看了眼身後那群兔子般瑟瑟發抖的「神明」,手持小狐丸抓著載了他們一程的狐狸就跳進了幽暗的黑色通道。
後面的神祈見她跳了進去,也有一些凶蠻的咬咬牙跟著跳進去。
這黑色的通道不知何處是出口,四處環繞著凜冽的刀意與黑紫色的雷光,前方是無盡的黑暗,後面還有緊追而來的要命的裂痕。茗單手撐傘坐在毛茸茸的大狐狸身上,小狐丸此時仍舊處於本體狀態。無數雷電襲來,金屬刀身上始終環繞著電蛇的游光。那些緊跟而來的小神大多數被雷電擊中又遭刀意切割,紛紛化作霧霾就此隕落,只有一些平日不曾依賴外物又意志堅定的才能保持清明始終遠遠跟在黑衣女子身後。
小狐丸只覺的極寒與酷熱交替出現,就像是不斷被投入鍛刀的熔爐與冷卻的水槽。他本是和歌中一振虛無的太刀,沒有被鍛造的本體,更沒有經歷被鍛造的過程。茗雖然給了他真正的刀身,但畢竟沒有親自揮錘打造他,這個通道卻陰差陽錯恰巧起到了相同的作用。
好刀,都是全錘百煉又經辛苦砥礪方能現世的,從此以後,哪怕世人忘記了「小鍛冶」,哪怕不再有人傳唱這首能樂,小狐丸也不會從世間消失。他終於成了一振,真正的太刀。
再漫長的路程也有一個終點,幽暗的通道終於出現光明。茗飛身而起抓著已經被雷劈得毛都卷了的狐狸閃身從出口衝了出去,後面陸陸續續跟了一小群同樣黑漆漆的「神明」。她站在雲端看到虛無的裂隙已經沿著通道急速襲來,立刻拔刀也不管是否還有沒有小神留在裡面,只管凝聚出最大的力量劈砍而去。
過於強大的刀意引來了天雷示警,這並不是之前小打小鬧似的雷鳴,水桶粗的金色神雷降下直直砸在她所身處的通道口,高溫焊死了神國通向現世的最後一條通道,裂隙也終於被封印在通道另一側未能侵入人間。
與此同時,幾處主神的神社突然憑空發生地震或是火災,風平浪靜後蒙在鳥居上的神光變得黯淡不已,不知道又嚇得多少神官祭祀並巫女驚慌失措。
僥幸逃生的神明們顧不得整理自己,紛紛向茗道謝後邊朝著自己誕生的地方跑去,只有在那裡祂們在能得到真正的修養。至少百年內霓虹都將被迫處於人、神混居的狀態,原本就妖鬼叢生的人界怕是要變得更加熱鬧了。
茗及時在天雷降下時張開了黑綢傘,雷光漫天下她和小狐丸毫發未損。靈力激蕩間太刀重新化作青年,笑眯眯的露出虎牙看向被他們「順」出來的大狐狸:「您是稻禾神御前的化身吧?我終於還清了您的因果,可喜可賀。」
審神者低頭揉了揉狐狸的耳朵道:「只有你抓出來的狐狸,才會是那只成為神明的狐狸。也只有你才能救得他最後的生機。稻禾神的真身,怕是第一個被塞進裂隙吸收靈力的吧?」
狐狸舔舔爪子點點頭。它只是稻禾神最後的一片靈體,回到人間的神社中也要沉睡許久才能復原,沒有想到大難來臨時往日的同僚第一個用它祭旗,反倒是掛著它的名字得了器靈的太刀最後救了自己一命。
告別毛茸茸的狐狸後,茗環視四周,發現自己站在一處圓錐形火山口裡,小狐丸正在邊上努力折騰手機想要同本丸裡的同僚聯絡。可惜這只敏感的電子產品扛不住雷電和強大靈力的雙重壓迫,徹底報廢無法工作了,其他能同本丸聯絡的時間控制儀也一並損壞殆盡。
眼下,審神者茗姬和她此時的近侍小狐丸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問題......他們......也許,大概,應該,可能......迷路了。時間控制儀被毀的情況下該如何從現世找到回歸本丸的方法呢?茗表示雖然她可以直接破開空間,但自家脆弱的本丸殼子很可能扛不住自己一擊,還是找個安全的方法為妙。
「那麼,先去找個落腳的地方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大姨媽說來就來,釀成了一出血案......
第87章
坑深八十七米
茗和小狐丸兩個人走出火山口, 大概辨別了一下就朝著附近妖氣最強的方向走去。用審神者的話來說, 身無分文的兩個人就別想著去人類那裡蹭飯了, 剛剛拆了人家神國也不好去神社搭伙,只能去大妖那裡「劫富濟貧」休整休整。
火山外圍有地熱資源,附近開著大大小小的溫泉旅社,旅游大巴順著公路一趟趟絡繹不絕。好在人們都穿著浴衣走來走去,小狐丸一身復古的打扮倒也不顯得奇怪, 還有不少少女結伴笑嘻嘻的專門從他身邊一次又一次走過,然後又湊在一起嘰嘰喳喳不知討論些什麼, 說到開心之處還會爆出幾聲尖叫來。
守禮的青年一面護在主人身邊,一面還要小心的側身避讓那些花枝招展大膽奔放的女孩子們,沒過多久就被頻頻伸過來揩油的小手蹭惱了。
「主公!我們還是換一條路走吧?」他按下額頭上的井字, 良好的聽力正好聽到遠處有女孩子討論:「哇!他居然會用那麼古典正統的稱呼來喊女朋友?冰山女王和溫柔忠犬嗎?」刺耳的尖叫聲再一次爆發。小狐丸的臉紅了起來,他悄悄側頭看向茗, 卻發現黑衣女子根本沒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此時她正專心的追蹤妖氣變化, 認真的表情讓她看上去更加吸引異性注意。
並不是沒有其他男士發現這位美人的,可是絕大部分都被忠誠的近侍不著痕跡的趕走, 只有極少數能突破到她面前。茗面對湊上來獻殷勤的男子一概采取無視態度,把他們統統打包丟給小狐丸解決,直到前路被一群黑衣人攔住。
「這位小姐, 首領希望請您和您身後的先生喝個茶。請這邊走。」為首的黑衣人帶著墨鏡一副「我不是好人」的樣子,雖說語氣誠懇態度恭順, 但內裡的強硬一點也不打折扣。四周圍觀的游客見此情況,知道他們大概是惹到了地頭蛇, 立刻作鳥獸散。
茗給了那人一個正眼:「哦吼?送上門來的晚餐?走吧,喝茶就免了,正好我餓了,改成晚飯。」她一點也不客氣的抬起下巴提出要求,黑衣人立刻向左右看了一下,便有人先行離去,估計還真的是去安排了。
茗和小狐丸跟著那人坐上一輛純黑色的轎車,她坐在軟軟的後座上舒舒服服眯著眼睛打起瞌睡來,留下付喪神自己警惕的守在一旁。坐在前面開車的兩個黑衣人互相看了看,自覺放慢車速讓車子行駛的更加平穩。這位年輕的女士看上去也就是目光凌厲氣質冰冷了一些,要說特別的話只能說特別的漂亮?估計首領看重的是那位始終不離她左右的青年,白色長發和極近明黃色的服飾說明了這位身份不凡。他身上若隱若現快要凝成實體的靈氣,一定是位實力強大的除妖人。
轎車逐漸開向人煙稀少的山區,小狐丸護在茗的身邊越來越緊張。主人表面看上去毫發無損,可他知道之前一連串縝密的行動環環相扣不能出絲毫差錯,一番折騰下來幾乎耗盡她的心血,加之最後那艷驚四座的一刀與鋪天蓋地的神雷,此時審神者需要休息與恢復。也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受傷,但礙於身份總不能強迫她解開衣服任人檢查吧?眼下這些人類也不知道要帶他們去什麼地方,總感覺越來越危險了呢!
山中平坦之處突然出現了一群舊式建築,寬大的房檐和隨風搖晃的銅鈴像是把時光凝固在了這片山林。車一停下茗就睜開了眼睛,等黑衣人畢恭畢敬拉開車門後走下去伸了個懶腰方才站定。小狐丸跟在後面及時張開傘,穩穩的遮住了她頭上的天空。
「首領等待多時,請兩位隨我來。」一個身材怪模怪樣,身穿白色葬衣,臉上遮了張詭異面具的「人」站在門邊迎客,茗對她視若無睹,倒是小狐丸走過它時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這讓後面的黑衣人更加認定他才是需要重點關照的人。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這座山中宅院,迎客的「人」幽靈般突然出現在他們前面,踩著木屐在幽暗的回廊上敲出規律節奏,一聲一聲不緊不慢的向更加幽深晦暗的地方傳去。小狐丸覺得自己寒毛都要炸起來了,反觀主人像是在自家本丸裡一樣自在的慢慢前行,不由有些稍稍臉紅——總感覺自己比身為女子的主人還要膽小,哪裡怪怪的?
他為了不讓自己過於關注周圍詭異的氣氛,開始發散思維胡思亂想起來。提到回廊和詭異的腳步聲,頭一個想起的就是本丸裡那位鶴丸國永。沒比自己小幾歲,卻總和短刀似的對驚嚇到別人的行為樂此不疲,要是這裡突然蹦出一個穿白衣的人那可真的是要嚇人一跳啊!!!!他正想著這些的時候回廊轉角處果然猛地躥出了一個白色的影子,仔細一看似乎還是個長發少女!一時間各種怪談充斥了他的大腦,連尾巴上的毛都要炸啦!
小狐丸整振刀都不自覺的抖了一下空著的那只手已經壓在刀鐔上,下一秒就要拔刀出鞘。茗突然出手按住他的動作,無比流暢的用右手抽出他腰間懸掛的本體道:「哎呀哎呀!差點就要忘記了,在別人家做客要把刀放在右手呢,抱歉我們疏忽了。」
幾個因他動作而緊張起來的黑衣人放松下來,前面領路的女子也充滿歉意的回頭解釋:「今天恰逢除妖人聚會,這位估計是迷了路的客人,請您們不要介意。」
太刀青年這才冷靜下來定睛查看,昏暗的光線嚴重影響到他的視力,看了好一會才勉強發現那是一個小麥色長發穿著學生水手裙的少女。也許是因為這庭院裡實在太陰暗了,淺色系的衣服顯得越發偏向純白,加上她臉上也蓋著一張白紙,實在容易讓人誤會。少女冷哼一聲,轉身返回來時的方向,茗頗有興趣的盯著她看了一路。
很快,那個領路的「人」在一間屋子前停下,欠身行禮後其他人對他們說道:「首領就在裡面,請進吧。」
小狐丸上前幾步替茗推開門,靜謐的空間內坐著一個穿著暗色衣物的青年男子。他留著長而柔順的黑發,垂下的劉海恰好蓋住被符紙封住的右眼。
「您好,很抱歉用這種方式將二位請來。八原附近是的場家的勢力範圍,為做彌補,二位在這裡一切消費由的場家負責。」青年的態度很溫和,透露出些許交好的意味,小狐丸先是轉頭看了茗一眼,見她沒有表示反對便干脆的答應下來:「那麼我們就稍事休息,您請自便。」
青年喝掉茶杯裡的水,又笑著介紹了一番自己這才起身離去。行至門前他對小狐丸說:「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使喚我的式神。」另一個全身藏衣面具覆面的「人」安靜的出現在他們面前,與之前那位不同的是她似乎更接近人類的身形。
茗點了點頭懶洋洋的去看桌子上的吃食,玄衣青年不再逗留,帶著所有人一起匆匆離開,那個式神也恭敬的守在門外。
「首領,這兩個人......」跟在他後面的管家欲言又止的詢問,不知道該用何種標准對待茗和小狐丸,的場靜思側頭看著他道:「就當做最重要的貴客招待,或許......他們可以解決眼睛的難題。」
他身後的黑衣人大驚:「您是說那位先生竟然可以......?」
「不,不是他。」他伸手摸了摸右眼上的符紙,垂下眼瞼:「是那位小姐,這件事如果她能出手,只怕不比喝杯水更難。關鍵在於......如何說服她。」
黑衣人立刻就知道自己看走眼了,幸好先前並未對那位女士有什麼不敬,人總是要比妖怪講道理一些,只要能坐下來談,條件什麼的不都是談出來的嗎?就怕那種認死理的家伙,盯住的場家主幾代人的眼睛不肯放過。
茗等人全走了才對小狐丸說話:「不要把你的名字告訴剛才那個人,無論他問什麼保持沉默就對了,也不要把本體放開。這些人類很難纏,吃晚飯咱們就走,現在先坐下吧。」
「主公,您需要休息!」他有些焦躁的扯了扯頭發,皺眉想要勸阻茗離開的念頭,他並不介意刀刃染上人類的鮮血,也不在意難纏不難纏的問題。
茗嘆了口氣:「不要做無謂的殺戮。咱們是刀沒錯,但也不是什麼東西都願意去砍的。吃飯吃飯!吃飽再說。」兩個人安安靜靜吃了頓飽飯,又使喚外面的式神泡了茶上了點心。審神者舒服得眯了眯眼睛,和吃飽了就打瞌睡的貓莫名相似。
過了一會老管家去而復返,他恭敬的對茗鞠躬:「看樣子小姐似乎很累了,舍下已經准備好了房間,您可以先好好休息一番再作打算。」
作者有話要說:
和睿哥擠在一起看《羅小黑戰記》,根哥不要太帥。
啊......聯隊戰肝到四萬,大包平近在眼前,好了茶丸不要再在我眼前晃了,我明白我明白。話說......我的本丸很迷,我卡過五虎退和石切丸你們信嗎?我爺爺都打出來了才出的石切丸PAPA,五虎退更是神話......本丸開張三個月後才掉落,之後一發不可收拾全是五虎退......不,PAPA我對你的機動沒有任何意見。
第88章
坑深八十八米
他們跟著管家踢踢踏踏的走到整理好的和室,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 主人家只准備了一個房間。名完全沒有害羞、好奇之類的表情直接甩掉鞋子一頭扎進軟綿綿的墊子中, 她現在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管家像是沒看見她失禮的舉動,猶豫了一下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小姐是否願意聽一聽?」
茗抄著袖子靠在墊子上看著天花板說道:「你們所求之事我做不到,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當初既然用身體的一部分與人家做了交易, 事成之後又不想付賬,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難道你們同其他人類做生意也這樣言而無信嗎!」
「您怎會知道!」管家後背滲出一層冷汗。他確信這兩個人是突然出現在附近的, 之前並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人,自家也絕對不會有嘴巴松到如此地步的下人。那麼,她是如何知道這些機密的?
審神者笑了:「只要我想, 這世上沒有能瞞住我的事情。」
小狐丸抖了抖耳朵轉身憋笑,其實是梁上一窩快要成精的燕子夫婦在嘮嗑, 他們坐在屋裡聽了個正著。經歷了之前瘋狂的逃亡後他發現自己同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整個世界好似掀開了面紗的精靈,對他綻放出親切友善的笑意, 茗告訴他那是因為他已經從付喪神稀裡糊塗的變成了器靈,成為了被法則所承認的獨立靈體,自然能夠同其他靈體進行正常交流。
他就這樣笑著聽主公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怪不得就連本丸裡的鶴丸國永也比別人家的格外大膽一些,果然是物似主人型!
既然人家已經徹底明白他們所求之事的前因後果, 管家便不再多言行禮後自行退去,估計是忙著下去商量對策了。茗也不去管他, 抄著袖子眯眼打起盹來。小狐丸見她實在是累壞了,輕輕把人抱在懷裡圈起來,就像是只狐狸守著自己的珍寶。
她睡過了一整個白天,滿月升上樹梢的時候茗終於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發了會兒呆這才坐起來。小狐丸守在邊上聽到她醒來的動靜立刻坐直身體看過來。茗撐著胳膊起身拉了一下懸在門上的鈴鐺,很快就有式神送來了洗漱用具和衣物,過了一會自稱名為「的場靜司」的青年也來到了門前。
他敲門示意了一下才站在外面對茗說道:「您錯過了晚飯的時間,不介意的話請用一些宵夜如何?」
茗理了理袖子帶著近侍跟著來人一起去往茶室,分賓主坐下後她頗有興趣的伸手點了一下青年被符紙蓋住的眼睛:「多漂亮!可惜了。」
的場靜司笑了起來:「您對管家說的話我已經知道了,當初確實是我們有些失誤,但是代代的場家主都為此付出了代價,還是不夠嗎?」
黑衣女子抬起袖子捂住嘴:「它要的是『契約』中的那顆眼睛,後面的都是欠債的利息。你借了別人錢都是只討要利息便罷手麼?妖怪不大清楚,但我們靈物對契約是極為看重的,如果不能完成自己承諾的事,失去部□□體已經算是很輕的代價了。」
玄衣青年沉默了,過了一會他才繼續說道:「真的沒有辦法嗎?先祖的身體早就腐朽,哪怕我們想要大不敬的『幫』他還債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茗搖了搖頭:「很遺憾。雖然我可以用蠻力解決,但這種打破規則和秩序的事我不會去做。你應該懂的,保有理智的妖怪不隨意傷人也是建立在這些簡單秩序上的規則,一旦被打破最後還是人類要吃苦頭。別跟我說這同你無關,天道爸爸計算因果的時候可不會好聲好氣同你商量。」
「那真的很遺憾啊!」他不是沒動過歪點子,可是這一男一女沒一個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不知道真名,也不知道他們的真身,僅憑視覺上對外貌的了解根本無法讓那些術起效。茗休息的時候的場家就已經組織人手試了一次,凡是參與此事的人現在還虛弱的爬不起來——這位女士身上積累的靈力都快把式神閃瞎了,還有那神出鬼沒的紅色火焰與紫色電芒,無一不說明這位祖宗只能順著毛哄。
茗笑著喝了口茶:「我們已經叨擾的太久了,既然幫不上忙,那也不必繼續打擾,幫我打包一份點心,這就離開。」
一個黑衣人蠢蠢欲動摸向懷裡的武器,茗只看了他一眼人便軟倒在地無聲無息。立刻有人上來把他拖走,審神者似笑非笑的看向的場靜司:「還想繼續試試嗎?」
「不!是我們冒犯了!」青年立刻機靈的起身示意把大門讓出來,小狐丸撐開傘引路,茗就這樣帶著近侍大搖大擺走出了的場家的宅院。行至正門,她轉身向青年伸手道:「你身上的小掛件,隨便什麼拿一個來,我給你留一點東西,將來債主上門討債時不至於傷你性命損你修為,也算是今天的飯錢了。」
青年摸了摸衣服苦笑起來,他習慣在家裡穿休閑裝,並沒有穿和服時那些叮叮當當的小裝飾品,此時著急要用也一時找不出來。茗倒是什麼也不挑,從路邊踢出一塊小石頭拔刀斬去。金色游絲閃過,能撕裂天幕的刀鋒卻沒有損壞這顆石頭,收刀後石頭上凝結出了一層冰晶,仔細看內裡還有極細的金光。
她俯身撿起石頭扔給青年:「隨便扔在什麼地方就行。」
說罷便帶著小狐丸走了出去。不去管的場家的人可能會對那顆石頭做什麼,他們就這樣捏著主人家提供的點心慢慢在月下行走。
「啊......還是照原先的計劃去找附近最強的妖氣吧?我記得大妖怪要麼混跡人世,要麼離群索居,總之都是很能照顧好自己的,咱們還是去找非人類更容易相處。」茗伸了伸懶腰,覺得睡了一覺精神好多啦!小狐丸之前沒有來過現世,自然是主人怎麼說就怎麼做,兩人就這樣愉快地決定換一個蹭飯目標。
夜晚的山林人煙稀少,追蹤妖氣就變成了一件很簡單的事,茗鎖定了目標後帶著小狐丸一路疾行,終於在一片民宅外停了下來。
她撓了撓頭發:「這個妖怪還挺奇怪的,居然和人類住這麼近,感覺不太好下手啊!」小狐丸歪頭看向主人:「需要小狐出手追蹤獵物嗎?我可以制造點小動靜的......」
他們正在商量該鬧出多大動靜才合適,一只醉醺醺的三花胖貓一步三晃從街角扭了出來,後面還跟著幾個奇形怪狀的妖怪。看樣子他們應該是喝醉了,胖貓嘴裡還不時念叨著饅頭、魚干和夏目,最後一個應該是某人的姓氏。總之小狐丸無語的看向難得不靠譜的審神者:「這個東西......就是附近最強的妖怪?」
茗無辜的看著自己的近侍:「我是憑借妖氣判斷的,又不是靠外形。這家伙應該是平日裡裝成花貓混在人類家裡,眼下喝醉了才沒收好妖氣被我們發現。完全是個意外啊!」
醉醺醺的三花貓聽人一口一個的形容自己是「胖貓」,立刻不滿的揚著爪子喊道:「我可是斑大人!你們這樣太沒有禮貌了!」
茗好玩的操縱靈力凝出冰雪砸了它一頭一臉,刀意和極寒的雙重作用下這個酒鬼立刻清醒過來。它不再隱藏自己,而是猛地躍上天空變作一頭非狐非犬的猛獸:「你們也是為了爭奪友人帳而來嗎!」
「友人帳?那是什麼?」小狐丸對狐形生物很有好感,一點也不介意對方露出來的利齒揚聲問道。
回答他的是一只長了牛頭穿著浴衣的妖怪:「你以為我們會告訴你那是記載了妖怪真名的賬簿嗎?不可能的!」
「咚!」邊上一只單眼妖怪忍不住給了他一拳:「蠢貨!你已經說出來了!」
兩只妖怪頓時罵罵咧咧吵鬧起來,直吵得閣樓上的一扇小窗被猛地打開:「貓咪老師!你又和中級妖怪們去喝酒了!」
「欸?貓咪老師你怎麼了?」推開窗戶探頭出來的是一個文弱少年,他的頭發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種溫柔的淺淡黃色,看到三花貓變作的猛獸時嚇得瞪大了眼睛。
「你快回去,這兩人怕是來者不善!」
「額......抱歉抱歉,我就是迷路了想找個大妖蹭蹭飯,你們這裡的妖怪都這麼洋氣要收個人類做鏟屎官的嗎?」茗舉起空著的雙手表示毫無敵意,小狐丸也將本體刀放在右邊雙手環胸而立。
那猛獸盯著他們看了幾秒,立刻「噗」的一下變回三花,揮動著肥肥的四條小短腿跳上閣樓外的窗戶:「既然不是為了友人帳而來,那麼你們就上來吧。」
「欸?貓咪老師!聲音太大會吵到塔子阿姨,還有......我的房間真的很小啊!」少年抱起胖貓在它耳朵邊上抱怨了一句,但卻迅速把窗戶開到最大,自己也躲到一邊讓出地方來。
茗帶著小狐丸輕飄飄落在閣樓窗戶前的房頂上,伸手敲了敲窗戶對裡面的少年笑道:「那麼我們就打擾啦!」他們果然側著身子鑽過窗戶進了房間,中級妖怪們在外面喊了幾聲見沒什麼動靜就晃晃悠悠向森林走去,反正有夏目和斑大人在,不用擔心啦!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存稿箱,作者她今天帶睿哥去動物園看老虎啦!因為看了《羅小黑戰記》,睿哥對裡面的那只東北府(沒打錯!)特別有興趣,所以他們一家三口決定翹班去動物園看個夠。
明天就能肝到大包平!茶丸,端我的補肝液來!
第89章
坑深八十九米
「我叫夏目貴志, 你們也是為了要回自己的名字才來到這裡找我嗎?」少年躡手躡腳提了一壺熱水, 為茗和小狐丸添在杯子裡後坐在他們對面惴惴問道。黑衣女子笑了笑:「啊, 並不是,我們只是偶爾路過的迷路旅人。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想找個大妖暫借棲身之地休息,沒想到這位斑先生居然是住在人類家裡的。」
「哈?難道說你們是妖怪?可是......」
茗喝了口什麼也沒有的白水,歪頭衝他道:「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們並不是妖怪呢。當然, 也不是神明,是比較少見的器靈, 額......怎麼說呢,類似你們這裡的付喪神吧。」
少年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看上去非常有趣, 小狐丸只管安靜坐在一旁喝茶,隨時等待主人的吩咐。
「如果只是暫時停留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別打擾到塔子阿姨就好......」反正妖怪也不會被人類看到, 這兩位客人又不像是會無事生非的樣子,既然貓咪老師也沒有表現出特別抵觸的情緒, 那麼就這樣吧。
茗眯起眼睛道謝:「那就多謝款待了~」
於是,第二天清早夏目在剛見到端坐在早餐桌前的主僕二人時還算冷靜,直到他的塔子阿姨端著多出來的兩份早餐放在兩人面前後少年直接一口水嗆在喉嚨裡咳個不停。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這是什麼情況啊?塔子阿姨和滋叔叔明明是看不見妖怪的, 為什麼會准確地在他們面前擺放早餐?
「哎呀!貴志,這是一早來借宿的風景畫家和她的助手。茗姬小姐是外鄉人, 專程為了八原的美麗森林和妖怪怪談而來。我還沒有來得及向你介紹呢!」
茗抬起袖子遮住嘴角笑道:「是我們失禮的貿然上門,能在您這裡暫時落腳實在是太好了!」坐在她身邊的白發青年也笑著欠身表示感謝, 哄得女主人紅光滿面笑意盈盈。
少年的臉色有些慘白,他好似在隱忍著什麼隨便寒暄了兩句就低頭埋進早餐,他的監護人有些歉意笑著解釋:「這孩子有些內向怕羞,您千萬不要介意。」
「不不不,令公子這樣挺好,等下我們正好要出去,不麻煩的話能否請他帶路呢?」如果茗想要同什麼人交好,那是絕對不會出差錯的。等早飯結束後,塔子已經可以笑著向她討要作品了:「這附近的森林可漂亮了,景色也是沒有污染的純淨,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入畫,可以的話我也想要留一副您的作品掛在玄關呢!我是說復印的就好。」
黑衣女子笑著接過話題:「我並不是什麼出名的大家,您能喜歡那就再好不過了!」
夏目一言不發吃完早飯,拿起書包就守在門口等著他們。茗撐著黑綢傘,小狐丸拎著一個空蕩蕩當做幌子的包袱就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一路上少年都非常沉默,直到進入森林他才惱火的堵在茗身前:「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真是個柔軟的孩子啊!連憤怒都如此溫柔。茗折下路邊伸來的花枝回答他:「你一直沒有發現嗎?我們是有真實形體的,如果不找個合理的借口,無論如何都會驚擾到那些人類吧?與其提心吊膽的偷偷摸摸行事,不如這樣光明正大的進出。反正我們只是暫住,打擾一段時間後,也許今生再也不會相遇。」
她把花枝遞到少年面前,他有些吶吶的接了過去:「抱歉,我太過敏感了。因為最近被一個不知道算不算朋友的人......算了,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茗搖了搖頭:「做客的規矩我還是懂的,嚇到你了?作為補償,今天我可以給你當一次保鏢哦!免費的。」
不,您這種自帶隨從的保鏢我請不起!
審神者當然沒有聽到少年心裡的吐槽,她把傘撐在肩上跟著夏目一路前行。少年順利走到森林邊緣,不遠處隱隱約約有一棟漂亮的學校,他有些靦腆的轉過來:「那個......走到這裡就好了,我還要上課,這附近的妖怪很多,請您一定注意安全。」
「那麼,黃昏的時候我會來這裡等你。」
「啊,並不用這樣,茗姬小姐!茗姬小姐?」少年紅著臉下意識想要拒絕這種尷尬的補償,但是黑衣女子卻速度奇快的帶著她身後的高大男人沒入森林。
「夏目?你在這裡發什麼呆?」
「啊......呀,沒什麼,西村?好巧,我們一起進去吧。」
「哦......你看上去有點怪怪的。」
「嘿嘿嘿嘿。」
......
「主公,那個少年有什麼特殊之處嗎?」小狐丸有些不願意審神者逗留此地,也不大喜歡主人和陌生人類牽絆過多。明明應該火急火燎的想辦法返回本丸,哪有時間哄一個男孩子玩兒呢!
茗走在林間伸了個懶腰:「第一,我需要休息。第二,你需要適應新靈體。第三,我們要給時之政府留出收拾爛攤子的時間。如果現在回到本丸絕對會被一堆麻煩徹底淹沒,相信藥研和山姥切國廣吧,本丸裡有他們撐著不會出事的。況且還有我請的木偶戲班在,連修復你們都不必我親自動手。」
「那個少年的靈魂真漂亮啊!透明的像是毫無雜質的水晶,美好的事物大家都喜歡欣賞,暫且休息幾天不礙什麼事的。安心啦~」
主人任性起來那是誰也沒有辦法的,小狐丸只得沮喪的跟在她身後。這裡的森林果然像塔子描述的那樣美麗,朦朧而溫柔的陽光給嫩綠的植物找上了一層薄紗,就連妖怪看上去也蠢萌許多。他們沒走多遠就遇上了昨天見過的牛頭妖怪和獨眼妖怪,兩個自稱是中級妖怪的家伙圍著茗吵吵嚷嚷:「這位大人,牛鬼和丙都對您很感興趣,咱想請您一起來喝個酒怎麼樣?有好酒,還有那只肥豬也在~」
他們之所以敢圍著茗聒噪而不是去騷擾小狐丸,主要是因為茗周身的刀意收斂得極好,只有淡淡的靈力波動和天生的冰冷氣息能讓其他妖怪察覺到她不是人類。而小狐丸由於剛剛經歷了雷光與火焰的鍛造,刀劍特有的危險氣息尚未消散,自然被妖怪們歸類到不能招惹的行列。
審神者開心的接受了邀請,慢悠悠走在兩只小妖怪後面,向著密林深處行進。
林中空地上坐著三只大妖怪,一頭巨大無比的牛鬼橫臥其間,一個紫色頭發穿著華麗和服的女子叼著煙槍坐在墊子上,還有一只三花胖貓圓滾滾的扭著肚子。其他奇形怪狀的妖怪們松松散散坐在四周,一眼望去便知空地中央的這三只應當是眾妖裡說話比較有分量的。
「刀劍久置誕生的付喪神嗎?還真是稀罕少見的妖怪品種!」紫發女子優雅的吐出一圈煙霧,衝小狐丸腰間的本體點了點,後者含蓄的頷首還禮,默認了她的話。
已經有點進入狀態的三花胖貓打了個嗝:「他們是途經這裡過路的,嗝,雖然看上去有些危險,不過應該是守規矩的好妖怪。哈哈哈哈哈哈哈!妖怪守規矩,笑死我啦~」
茗伸手在它腦袋上擼了兩把,肥貓舒服到恨不得翻出肚皮來讓她撓。主人豪爽大方,客人坦誠守禮,一場酒會下來賓主盡歡。牛鬼和丙確認了著突然出現的主僕二人不會傷害到夏目,自然也滿意的散去身形重新躲入密林深處,胖貓則以喝醉為借口賴在茗手上不肯自己行走。
「我們和夏目君越好黃昏的時候在森林入口的小路上見面,你要一起去嗎?」她低頭問了胖貓一句,對方干脆的打起呼嚕作為回答。「好吧,它同意了。」茗笑嘻嘻的抬頭看向小狐丸,青年愣愣的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這裡,是小客人留下的禮物呢!」茗指著自己頭上的位置向他示意,白發青年立刻像狐狸那樣甩了甩腦袋,一朵艷紅的櫻花就這樣飄落下來。「紅色的,櫻花?季節不對吧,是小妖怪做的嗎?」
茗點了點頭:「似乎是櫻花的妖怪,太弱小了,走吧。」
他們到達約定的地點後等了一會,少年果然從遠處小跑著過來:「抱歉,早上忘記今天輪到我值日,所以來晚了!」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紙包:「這是七遷屋的饅頭,中午休息的時候去買的。嗯......算是本體的特色點心吧,您要嘗嘗看嗎?」
黑衣女子笑著接過紙袋,從裡面掏了一只先塞給少年,第二個給了小狐丸,第三個則放在胖貓鼻子下面。果然醉醺醺的家伙立刻清醒過來,叼著饅頭幾步躥進森林不見了。
茗拿出一個自己嘗了嘗,便把剩下的收了起來:「果然很好吃,帶回去給光忠看看,以後長谷部就不會再抱怨本丸只有咽不下去的牡丹餅了。對了,」她轉身看向夏目:「你有認識哪個妖怪擅長空間跳躍嗎?我們需要幫助好找到回家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
大包平已經來到本丸,現在正生無可戀的被五個茶丸圍著喝茶,他好可憐......
一期一振躲在角落咬著手絹看博多的照片。那個......也許是我們的本丸常年被貧窮與非氣環繞,所以博多不想來。阿魯及當初都許下諾言要把所有小判都交給他也沒能力挽狂瀾,你死心吧。
讀者同事們的肝還好嗎?
第90章
坑深九十米
「那種實力強大到可以無視空間束縛的妖怪嗎?沒有見過。不過我可以去問一下其他朋友, 也許他們會有消息。但是這樣的大妖怪多半會比較危險, 如果找到的話, 您打算怎麼做呢?」少年捏了捏額前垂下來的發絲很是擔心的看著黑衣女子,茗回了他一個充滿血腥味的笑容:「放心吧。」
不!我放不了心!這只是個治愈番請不要莫名其妙的凶殘起來啊!
小狐丸吃光主人遞過來的點心,抽抽鼻子看向少年:「你受傷了,還有消□□水的味道,發生什麼意外了嗎?」
「啊, 不,並沒有。只是不小心跌倒了。」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胳膊笑容有些苦澀。茗咬著饅頭說道:「沒什麼那就回去吧, 天色不早了。」
他們沿著林間小路慢慢行走,光影逐漸變得昏暗起來。
樹林中不斷傳來沙沙聲,一路無話。夏目恍恍惚惚走在密林中的小路上, 茗和小狐丸不緊不慢跟在後面,一直走到人類的家中, 少年才揉了揉臉好讓臉色看上去健康活潑一些。
「受傷的事情, 請不要告訴塔子阿姨和滋叔叔好嗎?拜托了!」
茗沒說什麼,只是沉默點頭。他立刻像是卸下了什麼包袱一樣松了口氣走去拉開大門。
「我回來了!茗姬小姐和她的助手也一並回來了!」他把鞋和書包放在玄關, 習慣性的拿出室內鞋換好,卻沒有聽到女主人的應答聲。少年突然緊張起來,像是被狐狸咬了一口的兔子那樣跳起來朝廚房跑去, 邊跑邊呼喊著親人的名字。
原本應當響起的溫柔聲音始終缺席。
他推開關閉的門衝進廚房,桌子上的碗筷擺得整整齊齊, 就連報紙書籍也放在順手的地方,茶杯裡的水還升騰著裊裊白煙。夏目不死心的又跑進客廳和樓上臥室找了找, 塔子和滋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不……不是我,不是妖怪,不是我連累,對不對?茗姬小姐,不是我對不對!」他崩潰的縮成一個球,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極度不安的狀態。茗蹲下身捏著他的肩膀強迫少年挺起脊梁:「看著我!」
他溫柔的眸子裡滿是絕望,像是整個世界在面前瞬間傾塌了一樣。
「我說!看著我!」茗再一次用命令的口吻對他說話,少年不自覺的轉過眼睛看向她:「你先冷靜一下,夏目。你的情緒不對,也許你的叔叔阿姨只不過臨時去了鄰居家一趟,你的反應太過激了。發生了什麼事?和你身上的傷有關嗎。」
少年眼神游移了一下:「也許有關系……我遇到了一個妖怪的女孩子,去七遷屋的時候。她說重要的東西不見了……我,我沒有第一時間答應幫她尋找,她便憤怒的說『人類都是騙子,如果不是你拿走了我的名字,我也不會忘記重要的東西去了哪裡!』然後跑進了叢林,留下了一句『我要奪走你重要的東西作為報復!』」
「我的外婆玲子,可以看到妖怪,她……同妖怪們比鬥,贏者可以得到對方的名字,最後妖怪們的名字太多了就訂成一本賬薄……就是友人帳。母親去世後她和外婆的遺物都到了我這裡,總有妖怪把我和玲子弄混前來要回名字……茗姬小姐,塔子阿姨和滋叔叔都是善良的人,他們包容了我和其他人的不同,願意拿我當家人對待……我不想,我不想因為這些讓他們受到傷害。」
「那麼……你是想不再見到妖怪?」茗索性坐在玄關的地上,視線保持和少年在一個水平線上。他猶豫了,眼神掙扎而迷茫:「可是,友人帳裡很多妖怪都很寂寞啊!如果我能看到,我能聽到,就還有人能注意到他們的寂寞……」
黑衣女子很有耐性的替他說下去:「你既不想讓親人無辜受戮,也不願意讓妖怪朋友們傷心。是這樣嗎?」
少年低下頭有些羞愧:「是的,我……是不是太過貪心了呢?有人已經警告過我,妖怪、人類,總有一天我必須只能選擇其中之一。可是這種選擇本身就是殘酷的,誰也不願意成為被舍棄的那一方不是嗎?」
茗笑起來,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好了!這有什麼錯?你們人類之所以成為了萬物靈長,不就是因為一直在奢望那些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並最後真的讓美夢成真了?」
「您……不認為我是錯的嗎?」
「為什麼?我見過許多同妖怪相處融洽的人類。你只不過是苦惱於自己的異常有可能使親人遭遇意外,更擔心在無法坦誠的情況下被他們誤解,對吧?」
「是的。因為看不見,所以妖怪對於他們而言就是不存在的。可是我看見了……我看到了它們的寂寞和無助……我無法讓自己視若無睹……」
審神者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近侍,白發青年也對這少年微笑起來。這可真是一個溫柔到有些柔軟的孩子呀!哪怕此身為鋼鐵鑄就,也會願意親近這樣溫柔純潔的人。
她站起身來,帶著黑傘向外走去:「那麼,我們分頭去問問鄰居?看桌上的東西,你的親人應該沒有離開太久。」
茗正轉身走向拉門,女主人的笑聲果然從大門處傳了過來:「哎呀!X太太實在是太客氣了,從海外旅游回來還專門帶了手信,看上去是很好吃的點心呢!休息日的時候和貴志一起喝茶時用吧?阿勒?貴志你已經回來了?」
少年慌忙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臉:「塔子阿姨!我和茗姬小姐也剛剛回來。那個……您剛才去哪裡了呢?家裡一個人也沒有,嚇了我一跳。」
女主人笑的很是溫暖:「是隔壁的X太太啦!我剛剛端了些自己做的紅豆餅送去當回禮,你滋叔叔還在那邊同X先生閑聊。快去休息吧,等下就可以吃完飯了!還有茗姬小姐也是,在森林裡走了一天累壞了吧?好好休息一下,咱們晚上吃壽喜鍋?」
茗收起黑傘,帶著小狐丸向次臥走去:「既然您如此熱情,那麼我就不客氣啦!八原一帶的風景實在是太好了,走著走著就忘記時間了呢!」
夏目衝塔子笑了笑,跟在茗後面一起向樓上走去,三個人最後還是在他的小房間裡坐了下來。
「茗姬小姐,剛剛……謝謝您!」少年有些羞赧的低頭道謝,他從來沒有聽到人類或是妖怪對自己游移的決定抱持肯定態度,這是第一個不問往事就對他伸出援手的「人」。茗姬小姐雖然氣質冰冷,但令人意外的溫柔!
黑衣女子笑了一下說道:「如果方便的話,明天就去找那個妖怪女孩吧?把名字還給她,再幫她找到遺失的東西應該就可以了。雖然我能一刀切了她,但是你一定不願意這樣。」
「是的,她還沒有對我做出什麼無法原諒的事,並不需要這麼眼裡的對待一位女孩子。」他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柔和起來,看上去軟綿綿的。
小狐丸很在意窗戶外面的房檐,伸頭出去仔細檢查一番轉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他的樣子,沒好氣的接了一句:「那妖怪也許比你外婆還要年長無數倍,可不能單憑外表來對非人類的年齡進行判斷。」
夏目噎了一下,睜著眼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倒是茗拍著膝蓋大笑起來:「是的是的,妖怪的年齡不能用長相區分。也許白發老叟只有幾百年大小,也許英俊青年已經存在千年,這可說不定。總之,你就拿對待迷路老爺爺的態度來對待我們吧!」
晚飯果然是美味的壽喜鍋,殷勤的女主人把鍋子裡的料理堆得滿滿當當,就連被夏目抱在懷裡的三花也撐得搖搖晃晃。用過晚飯夜色深沉後,茗拉開窗戶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住宅外的道路上。
她撐著黑傘沿著小路慢慢散步,晚飯實在是太豐盛了,主人盛情之下不知不覺就會撐到。寂靜密林中有廢棄的宅院,妖怪們在裡面悉悉索索跑來跑去。
「藏~好了嗎?」
「藏~好了呦!」
「嘻嘻嘻嘻!快跑!鬼要來啦!」
茗站在外面饒有興致的看了一會,繼續向前走去。忽然一只小老鼠狀的妖怪翻滾出來,正巧撲倒在她的腳面上。
「哈!大大大……大人!我我我,我是一只可愛的倉鼠妖怪,請您不要吃掉我!」
茗蹲下身戳了戳它的短尾巴,又揉了揉它的圓耳朵道:「看在你這麼可愛的份兒上,我可以不吃掉你。不過,作為交換,你要告訴我一些事情……」
倉鼠妖怪緊緊縮成一團,茗微微泄露出一絲刀意就足夠嚇尿它了。小妖怪忙不迭點點腦袋:「您盡管問,只要我知道的必定全部說出來。」
「那麼,先說說這附近有沒有那個妖怪了解空間跳躍的?或者告訴我一些關於『夏目玲子』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啦!電腦修好啦!原來是接錯線啦!好吧......昨天夢見了長谷部,一本滿足啊!更新更新,下午再更一章補上昨天的內容。
咱們今天爭取走完夏目的世界。
第91章
坑深九十一米
第二天清晨, 夏目穿好鞋走出玄關, 只好瞧見黑衣女子帶著高大沉默的白發男人站在院子裡等他。
「准備好了嗎?帶我們去你昨天遇到妖怪的地方看看吧。」
少年笑了笑, 腳步輕快的走在前面。穿過茂密的樹林,順著灑滿光斑的林中小路不斷前進,人類的痕跡逐漸模糊,夏目停在一顆粗大的闊葉喬木下,指著低矮的灌木叢說道:「昨天我就是在這裡遇到那個女孩子的。」
茗眯起眼睛, 放出一直收斂著的靈力與刀意,整個森林戰栗瑟縮了一下立刻回應她的詢問。一個穿著浴衣, 頭上長了尖角的女孩子從林中翻滾出來,一身狼狽的恨恨看向她。審神者覺得她很有趣,深處手指彈了她一記腦瓜崩, 小妖怪頓時安靜的含著兩泡眼淚縮起來。
夏目溫和的蹲下身問道:「你叫什麼?我來把名字換給你。」
「真的,真的能把名字還給我嗎?」
「是的!」
茗抄著手站在一旁看他如何將名字還給妖怪, 直到少年疲乏的欲向地上倒去才揮袖讓他浮空不至於躺在泥土和青苔上。
「那麼, 你的什麼東西丟掉了?」她低頭問那個抱著尾巴的妖怪女孩,女孩子突然臉紅起來:「我……我和鈴木先生約見在櫻花樹下, 可是失去了名字的我把這件事忘記了……他會不會等了許久呢?」
「唔,是這樣啊!」茗直起身子:「是什麼樣的櫻花樹呢?我們可以去看一看,向鈴木先生道歉的話, 他應該不會生氣。」
夏目少年浮在空中伸手劃了兩下表示自己已經沒有大礙,茗這才放他下來, 一行四人向妖怪少女描述的紅色野櫻走去。
一路上少女紅著臉頰說了許許多多關於『鈴木先生』的話題,滿滿都是初戀酸甜的滋味。夏目低垂著頭走在後面一言不發, 只有茗耐心的保持微笑一副認真聽的樣子——實際上早就不知道走神去了哪裡。小狐丸不在意別人的戀愛故事,只一心一意跟在主人身後生怕神游的審神者不小心撞到樹上。
將狗糧扔得四處都是的女孩子雙手合十,身上仿佛在發光:「鈴木先生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男人啦!我在櫻樹下避雨,路過的他好心將傘給了我,自己衝進雨幕。後來,我們約在櫻花樹下見面……我……為什麼忘記了?」
夏目的腳步錯亂了一下,少年慌忙抬頭道歉:「對不起,我……」
茗抬手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話,溫和的對妖怪少女道:「你還記得那個人的樣子嗎?如果他不在樹下等你,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找到他。」
「好的呀!鈴木先生不會生我的氣的,對吧?」
「是的呢……他不會生氣了。」
幾人沒用多長時間就走到了野櫻所在的曠野,那是一株極其巨大的櫻樹,不是櫻花盛開的時間卻綻放著紅色的花朵。
「真是綺麗啊!」小狐丸看著這棵花樹感嘆了一句,引起了審神者的注意:「你說我是不是該把本丸裡的銀杏換成萬年櫻?當初換掉它純碎是因為冬天櫻樹光禿禿的會不好看,而銀杏則是又好吃又好看,所以才……」
主人!沒想到您居然是這樣的主人!全本丸把所有高大上的理由全部羅列了一遍也沒人想到您把地標植物換掉居然是為了這麼接地氣的理由……啊……原來是我們想的太多……
他無奈的看向偶爾會特別不靠譜的主人:「不,我們對銀杏樹沒有任何意見,畢竟它連落葉也能美成一幅畫,能和別的本丸不一樣大家都很開心……」反正萬年櫻家家都有倒也不稀罕了,還不如自家已經看順眼的銀杏樹,換了還要麻煩,就這樣吧……
妖怪少女歡快的奔向野櫻,樹下果然空無一人。
「啊……鈴木先生一定是已經來過了。他是不是等得太久所以先回去了呢?人類沒有辦法一直呆在這裡呢!」
茗笑眯眯的回答她:「那我們就去找找他吧?好好道歉的話,他會聽見的。」
於是她畫了一張歪歪扭扭的圖展示給眾人:「看!這就是鈴木先生,很英俊對吧!」
「額……也許吧……」完全看不出原型的畫讓三個人一籌莫展,還是夏目溫聲提示:「這裡比較偏僻,會經常從這兒走過的人也不多,只需要打聽一個姓鈴木的就可以了,應該不難找。八原的常住人口非常穩定,這麼多年……大家應該不會陌生。」
於是他們分頭打聽,很快茗就知道了曾經確實有一個姓鈴木的年輕男人經常在這裡走過,但那……已經是三十年前的舊事了……
「哎呀!簡直像是著了魔一樣,不管不顧的向那棵野櫻跑去,家裡人都快急瘋了!」
「就是就是!據說他總是瘋瘋癲癲站在那裡對著櫻樹說話,好像有個人站在對面一樣。」
「可不是嗎,要不是這麼嚇人我也記不住這麼多年,早就忘掉了呢!」
……
「這樣啊……那麼,這個男人最後怎樣了呢?」茗輕輕拍了拍小狐丸的手臂,付喪神明顯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人類的壽命能有多久能?就算鈴木先生還活著,時間也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他還能記得櫻樹下的約定嗎?
「哎?你問這個做什麼?」路邊的婆婆們對茗的追問很是疑惑,她趕快解釋道:「我是個風景畫家,對八原的森林和妖怪怪談很有興趣。現在正在這裡取材,聽到這個故事很有興趣,於是便多問了一句,請您不要見怪。」
「嗷嗷,是這樣啊!那個人最後怎麼樣了?」另一個滿頭白發背都彎了的老婦答道:「據說好像疾病不在了。哎呀!當初他開始發瘋的時候不就已經病了嗎?拖拖拉拉那麼久也是正常的。喏就在那邊的公墓,沿著馬路走到底就是。你可以去問守墓人後面的故事。」
茗和小狐丸互看一眼,道過謝後順著馬路向前走去。
「主公……」
「嗯?」
「您不是人類,這簡直是太好了!」
「……這樣啊……」
剩下的路程一路寂靜,兩人走到路的盡頭果然看見了遠處有一片整齊劃一的石碑——那是人類給自己留下的,最後的痕跡。
公墓的守墓人也是一位老人,他拄著一根木棍為他們指了個方向:「三十年前的,姓鈴木的年輕人。我知道。當初他非說和人在櫻樹下約了見面,台風天跑出去被衝進河裡,撈上來第二天就死了,嗯,向前走,十三排中間的位置。」
墓碑很干淨,應該有人為他打理過身後事,原本栽種矮柏的地方卻斜斜伸出一只開滿紅色花朵的野櫻。
「吶吶,鈴木先生,你還在樹下等待約定的戀人嗎?」
冰冷的墓碑不會回答,只有花樹在風中簌簌顫抖。
沒過一會兒,夏目陪著妖怪少女也找到這裡,女孩子神情恍惚的看著那支櫻花:「啊……我想起來了……鈴木先生在哭。他的家人看不到我,我們無法在一起……為什麼要舍棄其中一方呢?我不想被舍棄啊……吶,鈴木先生,我深深的愛戀著您呢,真的不能留在我身邊嗎?」
後面的故事也許悲傷,也許恐怖,但是夏目已經不想繼續聽了。他從玲子的回憶中看到了一切。
「你知道的,對吧?但是仍舊選擇幫助她。真是個溫柔的孩子呀!」茗撐著傘看向他:「妖怪的生命太過漫長,很容易就會覺得寂寞,能夠觸手可及的溫暖,是拼盡全力也不願意放開的。」
少年的表情十分憂郁,他看著手中鮮紅的花瓣一路沉默。
回到塔子的院子,夏目悶悶的把自己關進房間,茗想要進去看看卻被小狐丸攔下:「主公,您不是人類,這樣的事,還是要他自己想明白最好。畢竟,我們只是過客。」
黑衣女子收起想要敲門的手嘆息一聲:「你是對的,也許……我們也該離開了……」
她果然塗塗抹抹畫出一幅還算看得過去的水彩交給塔子,女主人驚喜的表示一定要把這幅畫掛在最顯眼的地方。
「是的,您可以把它掛在玄關,這樣的話大家都可以看到,希望它能讓您全家有個好心情。」
小狐丸竊笑著同她咬耳朵:「可千萬別讓歌仙知道,他一定會生氣的!您的畫作連本丸裡都沒有!」
審神者歪頭想了想,笑得非常頑皮:「那你可要幫我保密哈!油豆腐?」
很快,茗就帶著小狐丸向塔子一家告別:「這段時間承蒙您的照顧,八原給我留下的印像實在是太深刻啦。」走進森林後她遇到了堵在路上的三花胖貓:「喂喂!你是什麼意思?留下那麼強的靈力,我進屋的時候差點被嚇得恢復原型!」
「這樣夏目招惹的妖怪就不敢隨意進入那棟房子了不是嗎?只要他拒絕,哪怕是大妖也只能守在外面老老實實的等!這也算是我對這幾天晚餐的報答。」她摸著傘柄一點也不在意胖貓的憤怒:「你的妖怪朋友找到能幫助我的存在了嗎?」
胖貓揮了揮爪子:「八原森林深處有一位大人說只要執念深刻,您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因為阻擋您的並不是人為的阻礙。」
「唔……既然如此,我們便去京都看看吧?那裡也許會遇見其他審神者也說不定!那麼,三花,再見嘍!」
「誰是三花啊!是斑大人啊,斑大人!」
「好的三花,我聽見了三花!再見。」
……「再見。」
夏目放學的時候回到家中,抬頭便在玄關的牆上看到了一副新進掛上去的水彩畫。在他的眼中,畫上有一株巨大無比的銀杏樹,層層濃綠透出讓人說不出的安心與寧靜。
「吶吶,貓咪老師,茗姬小姐他們已經離開了是嗎?」
「喵~妖怪的世界就是這樣,他們只是回到所歸之處去了而已,不必牽掛。」
「嗯,謝謝她了。」
「放心吧,只要友人帳還在,我就會一直陪著你不會離開。」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喵?你帶了饅頭給我嗎?我!要!吃!吃吃吃吃吃吃吃~」
「……」把我的感動還給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mmmm,准備換地圖了。小夜極化回來好心疼,復仇什麼的,你不用喜歡啊!
第92章
坑神九十二米
茗和小狐丸隱住身形偷偷摸摸上了一趟前往京都的新干線, 好在這個季節從八原前往京都的人並不是太多, 車廂裡還有很多空位。兩人找了個角落坐下, 愜意的靠在軟墊上透過窗戶向外看去。
「都說人類是因為自身的懶惰才促使了科技的進步,現在想想這句話還蠻有道理的!」茗小小聲湊在近侍的耳邊和他交談。小狐丸只覺得微涼的氣息從耳邊拂過,整振刀都要燒紅起來。他急忙坐直身體,力求讓自己看上去像表面上一樣正經可靠,只有他才知道此時自己心裡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嘖, 人類的身體果然麻煩,如果只是刀的話……如果只是刀的話就可以無所顧忌的留在她身邊, 被她拿在手上,為她斬盡仇敵吧?但是也就只能安靜的呆在邊上等待她,不像現在可以憑借自己的意志靠近……
茗說了兩句話, 發現近侍完全不在狀態,也就不再勉強他回應。她重新坐好, 靠在座位上開始閉目養神, 火車平穩前進,不一會黑衣女子就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雖然之前占了天道爸爸的便宜, 可是出的力氣也不小,短短幾天並不能讓她徹底復原,眼下沒有任何危險, 也沒有人類能看見他們,茗索性放手休息起來。
小狐丸剛剛做好心理建設, 轉頭就看見讓自己心煩意亂的主人已經進入夢鄉,他嘆了口氣, 有些悶悶的但手撐在桌子上看向窗外。
窗外飛馳而過的田野和森林泛出新綠的嫩芽,時間在大地上刻畫出一道又一道痕跡。對於刀劍男士而言,這也算是難得的體驗了,就連全本丸年齡最小的和泉守兼定也沒有見過能夠移動得這麼快的交通工具,而不用說誕生於平安時期的「老古董」小狐丸。也許陸奧守吉行會喜歡這個,不過他最近已經不大敢出現在審神者面前——鑒於霓虹和種花家爸爸之間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往事。
茗是個非常開明的審神者,她一向鼓勵自己的刀劍走出本丸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大書房中關於歷史的典籍任由付喪神們隨意翻閱,後來更是允許初始刀歌仙兼定購買手機和平板電腦分發給有興趣的刀。所以當他們了解到近代戰爭的始末後,整個本丸都陷入過死一樣的寂靜。就連明石/國行也不再執著於把螢丸弄丟的太平洋戰爭——至少不在嘴上執著。
怎麼說呢?戰爭也曾讓霓虹的平民飽受煎熬,但這一切是他們自願的,加諸在其他國家普通身上的痛苦要比這強烈一萬倍。既然從戰爭中榨取了他人的血淚,那麼被報復的時候也就沒有了申訴的余地。他們……並不無辜。哀泣苦難之時不要忘記,造成這一切的原本就是你們過盛的貪婪。不是嗎?
付喪神們悄悄試探了許久,發現主人並沒有遷怒他們的傾向,這才如釋重負的恢復正常生活。說實話,哪怕茗真的虐待了刀劍,看在這些血淋淋的歷史上他們也無話可說……有些名刀的主人,正是曾經瘋狂推動戰爭的劊子手。
「唔?你們說那些刀?慶幸它們尚未實裝吧,比如說山縣有朋的配刀。明石,他好像和你是兄弟還是叔侄來著?如果見到了,不要讓他出現在我的本丸,我怕失手折斷他,無論幾花。」
……
小狐丸胡思亂想了一會也被車廂微微的規律震動搖晃得昏昏欲睡,掙扎了一下就徹底放棄。他把睡熟的茗扒拉到懷裡緊緊抱住,這才放任自己沉入黑暗。
傍晚時分他們被車上的廣播通知吵醒,茗七手八腳把自己和小狐丸纏在一起的頭發扯開,一個不小心還揪掉了近侍衣服上的黑色絨球。
「看上去我們需要轉車,嗯嗯……大概是那邊的?算了,先上去再說,方向錯了就跳下來換一輛。」
一番雞飛狗跳的折騰後,他們終於在第二天清晨到達了京都,也就是曾經的平安京,三條刀派的誕生地。
除了新建的住宅區外,古老的京都最大程度保持了原本的樣子,也許是因為貧乏,所以這個國家的人們格外惜物,即便是上了年頭不能使用的東西也要好好保存。古舊的石板路上來來回回走著夾著紙傘塗得煞白滿頭絹花的藝伎,這種同樣古老的職業大約也只能在這裡見到了。
撐著黑綢傘的茗和穿著復古的小狐丸走在這裡一點也不顯眼,總有外來的游客想要試試本地特色的服裝,人們早已見怪不怪。高大的青年饒有興致的指著一些古舊街道和樓閣向主人介紹,從他的描述中茗可以看見那個風雅與混亂並存的時代。
「這裡曾經是一條歸橋,傳說中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私宅就在這附近。您之前和三日月他們似乎去過那個年代,應該也見過這位迷一樣的白狐之子。」
他們沿著河慢慢行走,古老城市中果然隱藏著數個空間節點。
茗先是挨個看了看空間節點的來龍去脈,確定了可以嘗試的幾個後就帶著小狐丸掃蕩起大大小小的商店:「難得能這樣跑出來悠閑散步,帶些禮物回去吧?油紙傘,西陣織,陶瓷和糖果似乎是這裡的特產,哈,正好涵蓋了整個本丸的需求。」
太刀青年跟在後面乖乖拎包,大大小小的袋子掛得全身都是。茗走在前面捏著一只五顏六色的冰淇淋咬了一口……嗯,味道也就一般不過看上去著實可愛。
「我一直都想這樣出來走走看看,可惜靈力太強很難成行。不過算一算總比我那倒霉兄長強,他身負特殊意義,根本不能離開種花家半步,哈哈哈哈哈!等過年回去了我要嘲笑他!」審神者得意起來笑的簡直見牙不見眼,她把最後一口冰激凌咬下來又一頭扎進路邊商店買了一大袋彩色糖果,這才心滿意足的決定結束購物之旅找個地方休息。
小狐丸長出一口氣,雖然這些東西對他而言並不算重,可是逛街這件事對於無論是一千年前的男士還是一千年後的男士都是一件堪稱酷刑的活動——真不知道那些平日裡嬌嬌弱弱的女孩子怎麼就有那麼大的癮逛個沒完沒了!
他們隨便找了家民宿,用茗的護照登記了房間暫且住下。沒錯,身為上古文物的審神者茗虹……是有正常種花家公民身份證以及相關證件的。除了照片是茗本人的樣子,其他資料都是有關部門專門做出來的。如果去查的話,也確實有一個名叫茗虹的普通女孩子,二十出頭,大學畢業,在博物館從事文物修復工作,普通得不能更普通。
他們把戰利品全部堆在屋子裡,再次走出去試探那幾個空間節點。
「我得弄明白對面大概是什麼地方才能傳送,不然好不容易從高天原跑出來,這一下又自己送上門去,不就成個笑話了嗎?」
空間節點大多存在於暗巷,神社,橋洞等人類比較少的地方。茗蹲在地上一一戳弄,直到確認能夠使用的幾個後才站起來:「就這三個是最有可能傳到時之政府駐地或是其他本丸的。總之先能聯系上就好。」
她走出暗巷時一個小孩突然踢出一個足球砸到了一個奔跑的男人,周圍又有許多穿著警服的人湧出來撲上去。躲閃不及間茗趔趄著退到小狐丸懷裡,順手還扶住了站在一旁的另一個年輕人。
他轉過身來向茗道謝,小狐丸這才發現他和本丸裡的髭切長得極像。
「實在是太感謝您,不然我可就要被撞倒了。雖然摔一下不會有什麼,可我這樣的大男人總免不了要尷尬一番。我叫藤原賴光,哈哈哈,有些奇怪吧?家父是平安怪談的粉絲,所以就……」年輕人一笑兩眼彎彎,不經意間還露出了兩顆俏皮的小虎牙。
茗看了他一會也笑起來:「舉手之勞罷了。能在時光的長河中再次相遇真好啊!」
他沒有聽清後半句話,表情迷茫的問道:「你說什麼?」
「啊,不,沒什麼。我說舉手之勞,無足掛齒。」
年輕人指著馬路對面的一家料理店:「不介意的話,請務必讓我請您吃頓飯作為感謝,正巧現在也是晚飯時間了。」
「您不要笑話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您非常眼熟,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不不不,真的不是搭訕,啊……對不起……」他窘迫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樣放,捏著自己的公文包力氣大得手指發白。
審神者歪了歪頭,游絲般的長發被晚風帶著飄蕩,好像能栓在人的心上:「好啊,正好我有點餓了,京都有什麼特色的料理嗎?」
小狐丸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默默跟在主人身後把他們隔開。
還說不是搭訕,哼!
第93章
坑深九十三米
他熟門熟路的帶著兩人走進料理店要了個雅間坐下, 傳統的榻榻米很考驗現代人的儀態, 幸虧茗和小狐丸都不是真正的年輕人, 非常自然的正座在墊子上沒有失禮。
「還沒有請教小姐的芳名,請問?」
「茗姬。」回答他的是小狐丸,茗正端著茶杯喝水,只是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青年再次笑出兩顆虎牙:「哎呀哎呀,茗姬小姐。有什麼喜歡吃的食物嗎?」
「她不挑食。」回答他的還是小狐丸, 茗繼續喝水,眨眼。
「那個……這位男士, 是您的男朋友嗎?」他有些沮喪的看向黑衣女子,這次她沒有眨眼,只是笑而已。
小狐丸連頭發都要紅起來了, 連忙搖頭:「不,我只是茗姬大人的侍從!」
額……你們現在都流行這樣的情趣嗎?主僕PLAY什麼的……口味是不是有點重?
藤原賴光掩住心頭莫名的失落, 轉而殷勤的介紹起料理店的特色。茗按照他的建議點餐, 等食物送上來更是胃口很好的逐個嘗試。等晚餐結束後青年由衷感嘆:「您一定是大廚最喜歡的那種客人,又誠懇胃口又好, 實在是太給面子啦!」
「哈哈哈,那是因為廚師手藝確實不錯!天色不早,賓主盡歡, 也該歸去了。我們就此告辭?」
「嗯……那麼我該說什麼?再會?還能再次見到您嗎?」
「也許吧。」
小狐丸跟著茗走入夜色,晚風輕輕拂過, 身邊有噠噠的木屐聲不緊不慢的敲響,青年嘆了口氣:「付喪神和人類的關系果然十分緊密嗎?除了這位藤原先生和髭切莫名相似外, 還有之前的的場先生……聲音和千子村正簡直一模一樣啊!」
「這你都聽得出來?」茗詫異的轉過去看著他,復又笑著轉回看向前方:「時間就是這樣神奇,不可回溯,不可探究,誰知道下一秒我們會遇見什麼呢?」
……
誰知道下一秒會遇見一個付喪神啊!
茗和她的近侍一起吐槽,仔細去看突然砸在他們面前的這個燭台切光忠。每個燭台切光忠長得都一樣,但他們的主人卻總能一眼就認出自己的大廚。這個燭台切,並不是茗虹本丸裡的那位。
對方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來,看到茗以後非常高興:「太好了,我還以為會回不去了呢!這位審神者大人,您帶了時間控制儀嗎?」
……沒有……
「那麼,您的狐之助呢?」
……忘了……
「額……好吧,您的小隊呢?」
……在家……
「……」
「恕我直言,您這樣實在是太不應該了!雖然我不是您的付喪神,但是主公四處亂跑的話刀劍男士們會非常苦惱的,畢竟人類的身體是那麼脆弱,稍稍有一點疏忽就會發生不可挽回的遺憾。所以……您現在能聯系得上自己的本丸嗎?」
……不能!
茗皺眉盯著這振光忠看了一會,突然一手握拳砸在手掌上:「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特別話多的小姑娘的刀!」
燭台切光忠:「……」
這位姑娘曾在萬屋見到過剛剛來到本丸的茗,還義正言辭的教育了她一番,核心思想就是審神者要乖乖聽光忠麻麻的話,不可以挑食……難為茗過了這麼久還能想起這對主僕,可見其功力之深!
能夠遇到走丟的付喪神是個好消息,至少表示了這條時間線可以連通時之政府的空間節點。茗只說自己帶著近侍遇到意外才會無法和本丸聯系,對方立刻大方的表示可以讓他們使用自家的時間控制儀。
「幾個月前時之政府突然停止工作了一段時間,哎呀,那可真讓大家苦惱。後來聽說是周邊大國的神明及時伸出援手才讓事態不至於變得無法收拾。眼下各個戰場的空間節點都非常脆弱,一不小心就會帶著付喪神走丟。為了應對這種情況,大量備用的狐之助被投放出來,他們可以輕易越過空間節點把人和刀一起接回去。」他一邊說一邊拿出一顆紐扣狀的東西戳了戳:「好了,我們在這裡等一會兒就會有狐之助來了。」
茗探頭看了看他的新裝備,放心的站在一旁同小狐丸竊竊私語:「這樣一來咱們就不用再去撞大運的挨個試那些不明方向的空間節點了,省時省力。」
過了一會兒,果然有只毛茸茸的小狐狸打開黑色通道從裡面跳了出來:「哦呀,這次是光忠大人出意外了呀?欸?還有一位不認識的審神者大人和付喪神大人?」
小狐丸表示他們還有一堆手信放在民宿要去取回來,於是一行三人帶一只狐狸又走了過去。
趴著民宿櫃台上的妹子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燭台切幾遍,驀然紅了臉,直到他們拿到東西走下來退房對方才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低低抱怨了一句:「看上去挺!@#!@¥的……怎麼會這麼快……」
摸不著頭腦的幾人辦完手續跟著狐之助找了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就此消失不見。
燭台切和他的主人熱情招待了茗虹與小狐丸,聽聞他們也是迷失在外的同事,更加主動地提出借用自家的時間控制儀。聽了滿耳朵嗡嗡嗡的碎碎念,茗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啟動了時間控制儀返回闊別數月的本丸。
茗虹本丸。
自從時之政府的清繳部隊被扔出大門,整個本丸就被名為壓切長谷部的低氣壓統治,加上三日月宗近又突然帶著一個始終昏迷的女孩子回來,所有付喪神立刻涇渭分明的分做兩派。一派是以長谷部為首的付喪神,另一派其實只有三日月自己一振刀。石切丸認為他的行為早就逾越了刀劍的本分,今劍干脆跟著岩融搬去了別的房間,小狐丸缺席,所以藍衣青年只能固執的自己守著戀人等待審神者歸來。
好在燭台切並沒有拒絕向他們提供食物和日常供給,三日月也安分守己的足不出戶,本丸中雖然氣氛僵硬好歹相安無事。
今日又是長谷部四處噴火的一天。大家體諒弄丟主人的忠犬的心情,紛紛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亂晃,也沒有短刀在檐廊裡跑來跑去,整個本丸除了四處挖坑的鶴丸國永外一片寂靜。
好不容易才被木偶戲班主修好的穹頂薄的能看見星河倒轉,沒有茗虹靈力的支撐,這層殼子變得越來越虛弱。幾乎是普魯士藍的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旋渦,不多時兩道人影從裡面落了出來。
坐在窗前練字的初始刀歌仙兼定最先察覺到異常,緊跟其後的是藥研藤四郎和山姥切國廣。他們首先衝進中庭,後面陸陸續續跟著發現主公氣息的付喪神。
「是主公!主公回來了!」
茗灰頭土臉的落在地上,還拉了一下腳步蹣跚的小狐丸,抬頭就看見黑壓壓一片眼睛都放綠光的刀劍男士。
「哦呀!好久不見啊諸位!過得還好嗎?」黑衣女子笑著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難得解釋了一句:「時間控制儀貌似沒有修好?我們在外面想了好些辦法才回來呢!」
紺發神父裝的青年身後蘊滿黑氣,他磨著後槽牙笑道:「主公!我有許多話想要和您說呢!現在有、時、間、嗎?」
你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誰讓主人沒時間我就要壓切了他這樣子啊!
眼看自家忠犬就要進化成狂犬,茗先拍了拍小狐丸讓他去同其他刀說明情況,然後自己走向長谷部:「有什麼事來大書房說吧?」
「謹遵主命!」
他提著本體跟著主人走進書房,反手「啪」的一下關死了大門。小狐丸有些擔心的想要跟過去,卻被藥研藤四郎攔住:「我們也有許多話想要和你說呢,小狐丸。不介意的話就先從三日月帶回來的那個審神者開始?」
……
書房被付喪神們細心的打理著,一切都像她離開前那樣分毫未動。茗找了個看上去最舒服的墊子窩上去,一點形像也不在意的任由自己陷進絨毛裡。
長谷部:「……」面對這樣的主人我還能說什麼?
他運了運氣,在茗的正對面正襟危坐:「主公,在您的眼裡我們算什麼?」
她躺在墊子裡昏昏沉沉:「你們是刀啊!」一股你是不是傻的味道撲面而來。
「既然我們是您的刀,那麼遇到危險的時候難道不能試著依靠我們嗎!我長谷部,寧可為了您的意志折斷也不願意守在本丸方寸之地裡反復擔憂!」
他話音剛落黑衣女子用幾乎看不清的速度猛然拔出本體襲來,鋒銳的金色刀尖將將停在青年額發前。一根紺色發絲被風吹動裝上她的刀刃,立刻斷為兩截緩緩飄落。
長谷部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主人的本體攜著風雷之勢襲來,這是他完全無法阻擋的攻擊。
「看到了麼?刀鋒銳利嗎?」她單手持刀晃晃悠悠站在那裡,長谷部說不出話只能呆呆點頭。
「用得越多,刀鋒越銳利,越鋒利說明這裡越薄,越薄就意味著越容易折斷,折斷的刀就不再是刀,只是廢鐵,你就那麼著急想要變成廢鐵?」
作者有話要說:
的場靜司和千子村正的聲優是同一個人。
上一章新干線貌似是沒有從(八原)熊本直達京都的,需要轉好幾趟。
另外這個文快要完結了,下一篇存稿已經有三萬字,還是同人,不過是火影的同人。有興趣的可以在專欄裡預收一下《彌生》。
我家近侍被被今天不知道吃了什麼炸藥,十個刀裝黑了四個,剩下全是綠的。被被,給你買向日葵,給你買花被被,給你買墨鏡,給你買西裝,別鬧了成麼?
第94章
坑深九十四米
她動作極快, 長谷部只覺眼前一花那燦爛到灼人的刀鋒便被主人收了回去。茗攏著袖子重新窩進墊子裡懶洋洋道:「我也是刀, 當然明白你的想法, 可是你總得學會正確評估敵我雙方實力吧?沒有好好向你解釋是我不對,可之前的狀態也不允許我掰開揉碎講那麼多。」
「本以為你自己能想清楚,誰知道……啊,我帶小狐丸出去,是因為他自有其特殊性。你不行, 第一你有真身存世對吧?嗯嗯,無論本體和衣服都屬於國寶的刀劍男士。第二, 你太年輕了,有我們這些老家伙在,出事了當然是要拿我先去頂一頂啊!怎麼舍得讓你們這些新生的刀靈輕易隕落。好了好了, 困死了,我要睡覺!你去告訴光忠, 特別想吃面……」
她耍賴一樣扒拉出一只胖胖的抱枕抱緊以後整個人縮進墊子裡背對長谷部, 壓在軟墊裡的聲音悶悶的:「只高天原的靈力就足夠壓得你邁不開腿,太危險了!這次能帶著小狐丸跑出來已經累得我老腰直疼了, 帶著你真不知道要出什麼亂子。乖,等你長大再帶你出去浪哈……」
話音越來越低,不多時居然傳來綿長的呼吸聲——她睡著了。
長谷部又想皺眉又想笑, 主人像寵溺短刀一樣寵著他們,這讓他發愁, 另一方面卻又竊喜於這種公平的待遇,糾結到最後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審神者的臥室成年刀劍男士們都會自覺避開, 眼下他只好從自己的房間裡抱來被子悄悄蓋在茗身上。坐在一旁蹲守了一會兒眼見審神者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長谷部干脆把本體壓在不遠的地方躡手躡腳走去廚房——燭台切也不是二十四小時守在廚房裡的,面的話,就由我壓切長谷部料理吧!
他在廚房門口遇見了歌仙兼定,對方一臉嚴肅的示意他跟過來。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大廣間,抬頭一看除三日月宗近外所有的刀劍男士都坐在那裡,中間正是木偶戲班的三人。
「哎呦!你們怎麼折騰這麼大陣仗?這邊的事兒都了了,老爺子我還得回去服刑呢……」吧嗒吧嗒抽旱煙的老者撓了撓後腦勺,用煙杆戳了戳兩個小哥:「你們說點啥?」
早就將本命靈劍塞回後背收起來的劍修小哥沉默搖頭——看見這麼多好刀還要保持自己高冷的人設已經很困難了,一說話萬一收不住嘴不就要崩了,那怎麼能行?
倒是燭台切光忠有些詫異道:「服刑?您?!」
「啊!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是個鐵匠,眼睛裡除了煉刀爐裡的鐵塊子什麼都沒有。我們那個時候,鑄劍不成,是要用活人祭祀的,我那老婆子,閨女,小孫子,小徒弟……最後都變成了冰冷漂亮的刀劍……等我死了才知道這是造孽。」他皺著眉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所以我背上了無法計數的罪孽,還不清前連輪回也不能入。這也就是茗虹大人網開一面把我從油鍋裡撈出來控了控,眼下還得回去繼續還債呢!這都兩、三千年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這個話題太凶殘了!刀劍男士們突然有些同情那些經過人殉才誕生的名劍,吞噬了刀匠的親人才能來到世間,這可真是!
「這可真是天大的驚嚇了!」鶴丸國永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夠倒霉,沒想到還有更倒霉的存在,頓時躍躍欲試起來:「主公大人是種花家的刀,將來會不會有那邊類似刀劍男士的存在來探望她呢?必須要提前做好(驚嚇的)准備!」
剛剛被大家圍起來問話的小狐丸問出了自己存了許久的疑惑:「在高天原的時候天照大神曾說主公已經有了神明的力量卻最終沒有成為神明,這是為什麼?」
「那她也一定說過不喜歡狐狸這種動物吧?」
鳴狐突然有些沮喪,他肩膀上的小狐狸道:「丫丫!難道這就是主公不大和鳴狐說話的原因嗎?」
「呵呵呵,不會的,茗虹老前輩對刀劍器靈一向寬容得沒邊,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就不和你說話。」木偶戲班主突然整張老臉笑成了一朵皺巴巴的花:「前輩沒有成為神明和不大喜歡狐狸是有關聯的……因為她睡覺睡迷糊錯過了那場狐狸作為□□的封神之戰……所以…….哈哈哈哈哈,這並不是不能問的問題。」
兩個沉默的小哥也扭過去竊笑起來,付喪神們一臉囧字——這麼大的事兒也能錯過,主公也真是心大!
成功糊弄了一本丸刀子精的老者咳了一聲繼續說道:「我們是茗虹前輩私下喊來的,這兩天便要離開。後面還會有其他正常渠道派遣的兩位要過來,嗯……你們記著提醒一下茗虹前輩,就說東方先生和軒轅先生近期會來拜訪,這個這個……做好心理准備哈!」
刀劍們對他們曾經提供的幫助表示感謝,熱情的派出短刀帶領這三人去萬屋買些手信帶回去,等重新安靜下來已經是傍晚時分。茗結結實實睡過了一整個白天,直到長谷部和燭台切端著面碗走進大書房才被食物的香味弄醒。
「哦哦哦哦!好吃的!睡上一個踏實覺可真舒服,正好我餓了。」
趁著主公吃東西的功夫,長谷部把白天老者提到的事情大致復述了一遍。一開始茗還沒心沒肺的和他們一起笑,聽到所謂的東方先生和軒轅先生後書房裡的溫度直接跳水掉下去了至少十度。她把吃光的面碗輕輕放在桌子上,深深吸氣後笑得特別燦爛:「沒事,兩個老熟人罷了,不會影響到你們的。他們之所以會過來應該是因為時之政府又派人過去求救了吧……嘛嘛,反正要被扒掉一層皮的也不會是我,順其自然好了。」
「對了,還有三日月的事要處理,一下子睡過頭忘記啦!」
燭台切光忠帶著空碗離開了,他覺得等會可能會用到茶點,又忙忙向廚房趕去。
茗這才起身走去三日月宗近獨自居住的房間走去。
他帶著阿維安安靜靜的呆在這裡,一切毫不假手於人。也不知道這個不會照顧自己更不會照顧別人的平安老刀是怎麼堅持下來的。長谷部打定主意集合全本丸用冷暴力對待他,只有山姥切國廣秉著審神者曾經交代過的意志向他們提供了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就連負責打掃的付喪神也會下意識繞開這片區域。
茗輕輕敲響了房門,一陣磕磕絆絆的聲音後門被藍衣青年打開了,他歪歪扭扭的穿著內番服,頭上明黃色的頭巾也包得像是賣菜阿姨。
「哈哈哈哈,是主公啊!還以為您忘記了呢!」
「額……確實是忘記了啊。剛剛小狐丸應該來過?」她帶著長谷部走進房間,三日月開門見山直接道:「阿維回來後一直沉睡,雖然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是……」
茗跟著他一起走進內室,褐發少女安靜的躺在那裡。就算三日月自己一身狼狽,這個昏睡中的姑娘卻非常整潔。感嘆了一下愛情的偉大,茗坐下來伸手放在她的額頭上仔細檢查。
「阿維的身體沒有遭受什麼太大損害,除了那些為了削弱意志而造成的傷痕……就只有靈魂上的缺失了。」他簡單說明了一下初步診斷就閉上嘴一臉緊張的看著茗皺眉檢查。
一番折騰下來黑衣女子臉色十分難看:「她的靈魂被反復折磨敲打,已經破碎了。當初被我收起來的也不過十之一二,加上留下的不到半數。這樣的話,就算現在送她去黃泉也承受不住輪回之力……」何況霓虹已經沒有黃泉存在。
「那麼喚醒她呢?」
她搖了搖頭:「正常情況下是喚不醒的,暴力弄醒的話,她也只能痴痴傻傻的度過很短時間便迅速凋零。」
藍衣青年眼神慌亂了一下立刻鎮定下來,他整個人脊背挺直,語氣艱澀的說道:「那麼,只能盡快結束她的痛苦了嗎?」湛藍眸子裡的新月逐漸染上血色……
茗嘆了口氣:「去問問歐老爺子和那兩個小哥有什麼辦法吧,好歹他們曾經是人類。總比我們這些從來不是人類的要更熟悉阿維的情況。」
於是在屋子裡打包行李的木偶戲班被立刻被請到了三條刀派曾經的房間。老者圍著少女轉了轉,搖搖頭:「我不是沒辦法,可是那辦法苦頭不小不說純屬造孽,嗯,把她鑄成刀再點化就行了,不過不保證還能留住人類的記憶,兩位小哥怎麼看?」
劍修表示他們只會砍,不會看……其中一個圓臉青年撓了撓頭上的呆毛說道:「她這樣的已經是半步鬼修了啊!我們應該還算是活人?要不去問問範先生和謝先生!」
這個建議比較靠譜!茗攤開手掌,靈力凝結成一只胖胖的紅色麻雀撲棱著翅膀迅速飛走,過了大約兩個小時本丸大門果然被人輕輕敲響。
來者正是一黑一白兩個青年。
穿白衣的青年聽完茗的描述後也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阿維,給出了一個權威鑒定:「魂魄缺失的太多,勉強輪回也得當幾輩子的傻子。如果是非人之屬也就是沉睡上個幾百年修修補補的事兒,可眼下她還是個活人,硬留下只怕更是不好。」
茗揮了揮手:「你就說該怎麼辦吧,諾,病人家屬就在那裡,買單的事兒跑不了他!」
「唔……這姑娘身有靈力,又能熬過撕裂靈魂的痛苦而不墮落,也是有些資質的,我這裡有丹藥可以讓死去的靈魂恢復神智留在人間修行,原價一萬軟妹幣,看在茗虹大人的份兒上,一顆只賣你九千九百九十九,請不要用日元結算,謝謝。對了,讓她變成死人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們幫你?」
……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便宜了一塊錢?我的面子只值一塊錢嗎!
作者有話要說:
限鍛是什麼,能吃嗎?冷漠臉
快完結了,讓我們放飛自我吧~
第95章
坑深九十五米
一萬軟妹幣, 說多不多, 說少不少, 最關鍵的是白衣青年拒絕日元結算,小判什麼的更不考慮。這麼一來全本丸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處於「身無分文」的狀態——連借錢的地方都沒有!
「對了,這丹藥一年用一次,直到她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凝固出魂體和身形。按照我們那裡最有資質修行最快的記錄來看,不走歪路的情況下至少需要五十年。」青年神奇的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只精巧的計算器, 點開開關當著三日月的面開始加加減減。
「按照五十年,每年九千九百九十九來算, 一共是四十九萬九千九百五,給你便宜了五十塊,一般人一毛錢都別想少!對了, 這個東西沒法走海關,普通快遞也不行, 只能由我們碧落快遞代送, 五十年的國際快遞費,算你最便宜一單二十塊一共一千塊。總計五十萬零九百五。你是刷卡還是付現?」
「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年齡有點大,能慢點嗎?」藍衣青年開始裝傻,他當然不是想要賴賬, 也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賴賬,而是數學確實不好, 計算器上的零數得他頭暈眼花。最終還是請出全本丸小金庫算得最仔細的和泉守兼定出馬點頭確認了金額無誤。
本丸愛豆路後面跟了一群來看稀奇的付喪神,大家都用一種悲壯憐憫的表情看向這個脫離了單身狗隊伍的同僚——和泉守兼定友情提示, 按照今天的彙率來算,這筆錢相當於八百五十三萬一千一百七十八塊零五毛日元,這還是抹掉了小數點後三位的結果。
他嘆了口氣道:「這年頭,連付喪神打算娶個老婆也不是那麼容易啊!」
茗坐在一旁忍笑忍得渾身直抖,能看到三日月宗近吃癟還真稀罕。這是他自己需要支付的代價,僅用金錢就能換得兩情相悅的戀人長久廝守,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
藍衣青年當然也算得過來這筆賬。他弄清楚即將背負的債務後立刻笑的春冰乍破般艷光四射,然後……就把四處當做抵押物的本體拿了出來。
「這是我的本體,誕生於平安時代的太刀,工藝精湛保存完好,曾經被眾多霓虹的重要歷史人物作為私人收藏納入寶庫,最出名的莫過於曾被明國冊封為霓虹王的豐臣秀吉,我作為他正室北政所的藏品見證了兩個幕府時代的更迭,可以說極具藝術價值與歷史價值,個人認為還是值得八百萬以上的,畢竟還是新刀的時候身價就已經超過了五萬貫。原本的真身存於東京博物館,但是目前應該在茗姬大人手上……那個,作為抵押的話可否辦理為期五十年的個人消費貸款?」
還抵押,還貸款,你真的年齡大嗎!
茗笑著側首:「你們自己的本靈也受損嚴重,靈體潰散需要長期修養,目前並不適合作為文物或是藝術品進行抵押。這樣吧,你手上這個也拿回去,就用你的真身作抵押壓在我這裡,當我借了你這八百多萬,五十年內還清即可。對於付喪神來說,五十年時間沒比睡一覺更久。等會兒讓歌仙給你寫一張借款欠條,簽字畫押按刀紋,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債主了,打工還債吧年輕人!」
白衣青年和藍衣青年均對此表示毫無疑義,決定當下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歌仙兼定大筆一揮寫出一式三份的正式借款合同,審神者和五花太刀確認無誤後簽上大名。三日月痛快的拎起本體亮出刀紋在紅色印尼裡沾了沾,「啪」的一下蓋在名字上。三方結清賬款後,白衣青年拿出一只紅色漆雕小盒子:「這是今年份的,雖然不是快遞上門,但你也需要我們幫忙,快遞費就不退了。動手吧?需要幫忙嗎?」
是的,還得動手先讓活人變成死人才行!
華美的太刀出鞘,三日月宗近抖著手來回比劃半天下不了刀。這和平日裡在戰場上砍時間朔行軍完全是兩個概念,眼前的少女,曾是他的主人,他的撫養對像,現在則是他的戀人,在可以預期的未來中也會長長久久的伴他左右。即便清楚這樣是為了讓她早日脫離痛苦,但刀劍原本就是為了保護主人才誕生,眼下不得不染上她的鮮血實在是……
坐在邊上看了老半天熱鬧的歐老爺子忍不住摻和了一句:「你就當她用血給你開了個刃,這不是很常見的事兒嗎?」
一群外國刀驚悚的轉頭看過去:鑄劍的時候要用活人當材料不說,現在連試刀開刃也得主人親自上?種花家太可怕了,怪不得審神者一直說他們戰鬥力墊底,人家主從之間聯系如此緊密,主人連血都舍得給刀用,可不是要盡忠直至折斷為止?
三日月做了半天心理准備還是下不了手,最後還是白衣青年替他解圍:「算了,你要真能下手我反倒要擔心你們以後會不會鬧家暴,這次就當抵了你的快遞費,額外附贈售後服務……真沒有比我們碧落快遞更好更周全的服務了!」他衝黑衣搭檔打了個響指,面無表情的青年走過來抖出一根銀色鎖鏈向褐發少女身上一抖,一道似煙似霧的魂體就這樣被輕松的扯了出來。
新生的魂體懵懵懂懂,茗立刻揮袖趕走了未在四周的刀:「去去去,走遠點,別嚇壞她了!石切丸呢?去給你的前任主人做個祈福的儀式,祈福!不是輪回!更不是成佛!別弄錯了!」一時間幾位佛刀神刀一起希希索索退了出去,在小神社前的空地上擺開架勢就開始忙活。隨著經文和儀式的進展,魂體果然逐漸變得清晰穩定了許多。
白衣青年立刻將盒子的丹藥取出來,不知他怎麼一拍,這顆龍眼大小的藥丸就被幽靈狀態的少女吞了下去。
效果立竿見影。
黑衣青年收回鎖鏈,已經被固魂丹穩定的阿維左右看了看,張開雙手撲向了……今劍……
只恨自己躲得不夠遠的短刀少年急得大喊:「阿維!三日月在那邊!」
褐發少女有些迷茫:「今劍,我今天的作業寫完了啊?不怕三日月叔叔檢查噠!你昨天不是對我說要一起去庭院找別的短刀玩兒嗎?一期一振叔叔從大阪城找到了一個叫博多藤四郎的弟弟,大家說好要去找他玩咩~」
噗!三日月叔叔……
竊笑聲從各個隱蔽的角落傳出來,三日月宗近覺得自己活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丟的臉今天丟了個徹底。白衣青年忍笑向他解釋:「她這是魂魄不全的後遺症,記憶也跟著遺失了不少。隨著她慢慢修行慢慢恢復,魂體完整的同時記憶也會跟著逐漸復原。」
只要不是永久性失憶就好……其實就算是永久性失憶也沒什麼,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再次重新教導她長大一次。
再次衝今劍放出幾道眼刀,青年站起身走向少女:「阿維,你忘記你感冒了嗎?我們現在在別人家的本丸做客,不要失禮,會讓茗姬大人笑的。」
其他的刀立刻收起笑容皺眉看他,這話說的好像他不再屬於這個本丸似的。茗倒是毫不介意的應了下來:「是啊小姑娘!你前天突然高燒,你的近侍急急求了我找人來治療,今天總算是好了,足足睡了兩天沒醒呢!可把你的刀嚇壞了,以後不要這麼頑皮,知道了嗎?」
少女轉頭過來,一臉的迷茫:「我感冒了?高燒?」
「是呀!」
「三日月叔叔帶我來您這裡治療?」
「是啊!」
「哦……我怎麼迷迷糊糊的?」
「都說你病了啊,燒到四十度可不是要迷迷糊糊的?」
「哦……謝謝阿姨!」
「……喊姑姑……」
「嗯嗯,謝謝姑姑!」
「真乖!」
「你先去休息,我還要交代你的近侍幾句,等會兒就會讓他回來,先叫今劍陪你好嗎?」
少女很乖的點點頭,今劍立刻帶著她走到石切丸的房間休息,此時她其實還是一團虛幻的魂魄,只是能被看見聽見罷了。
待少女離開,茗伸手拂過還躺在褥子上的人類軀殼,明艷的火光閃過,已經變得蒼白的身體被燒成了一顆圓溜溜的結晶。她直接把結晶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裡:「還債吧,還清了就讓你把老婆領回去。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我本丸的刀。審神者阿維暫時無法提供靈力,你從我這裡得到的任何支援都會兌換成一個合理的金額。過去免費提供靈力是因為你在給我干活兒,雖然內番永遠加零但好歹出陣還算勤快,我就不計較了。那麼,你自己也常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自由了,回去好好想想該怎麼賺錢養家還債吧!」
三日月苦笑:「您真是過於慷慨了,如果還有怨言就真的是不知好歹,我必須為了往日的行為道歉。雖然以後不再是您的刀,但只要您肯召喚,三日月宗近必然應召而來。」他彎下脊梁伏在女子腳下行土下座,茗不躲不避的受了他的全禮。
......
她送走了黑白快遞小哥,又開了道門送走木偶戲班,本丸裡終於安靜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講真,三明爺爺,你娶媳婦兒花的這個錢,在我們大種花家也就夠在三線城市付個首付的,真心劃算啦!
野史裡東方先生曾經是鳴鴻刀的主人,漢武帝賜給他的。
第96章
坑深九十六米
小神社前祈福的儀式還沒有結束, 茗帶著自己的三振刀先行返回大書房。藥研藤四郎和山姥切國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向小狐丸, 因為兄弟而被同僚遷怒的太刀青年摸摸鼻子乖乖吃下這個虧。
茗窩在書案後的大椅子裡一點也不講究:「本丸裡和時之政府開戰被打壞了的東西盡快理個單子出來, 這個事兒叫歌仙帶著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國廣去辦。咱們這裡沒有博多藤四郎,金錢上的計算以後就交給這個年輕人處理。」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關於三日月宗近和審神者阿唯,叫大家別往心裡去。人各有志,刀也如此,沒必要勉強他。單獨封出一個院子讓他們自己住著, 三日月帶著個小姑娘,總和一群漢子住在一塊兒難免尷尬。對了小狐丸, 你去問問今劍和石切丸,如果他們想要回到原主身邊,我也沒有什麼意見, 一切比照三日月宗近的待遇,就當是多了幾個打工的。」
藥研留下來守在她身邊待命, 山姥切國廣去找歌仙統計之前打架造成的損失, 小狐丸只能低著頭去三條刀派居住的地方找從前的同僚。他自己是已經栓在茗姬的手上不可能離開了,不知道石切丸和今劍會怎樣選擇。
穿著蔥綠神官服的大太刀在聽到這個消息後足足懵了十分鐘才反應過來, 顧不得換上內番服,他提著本體推門就走了出去。今劍惴惴不安的看了看岩融,後者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主公大人是不會用語言試探的, 既然她問了,證明她就是在這樣想。今劍, 你是怎麼打算的呢?」
「我還是留下來吧,沒有我的話, 岩融不會覺得很寂寞嗎?」
「呀哈哈哈哈哈哈,怎麼會呢?啊好好好好,會寂寞總行了吧!」
石切丸發揮出最大機動用了半個小時才走到審神者書房的門前,他抬手尚未敲響門板,門就被近侍藥研藤四郎拉開了。
「哦呀?是石切丸嗎?進來吧,主公還沒有休息。」
大太刀堵在喉嚨口的那口氣,這麼長時間也早就散掉了。他慢慢走進書房,看到主人穿著一身白色的大袖衫束著流仙裙,並沒有套著往日常穿的黑色罩衫,抱著毛茸茸的抱枕神情慵懶的窩在扶手椅裡。
「石切丸啊,阿唯的祈福儀式做完了?你是為了小狐丸傳的話而來,對吧。」她懶洋洋的不肯動彈,寬厚的大太刀就當做沒看見一樣坐了下來:「主公,您是要放棄三條刀派嗎?」
茗伸手撫開滑落下來的長發,眯著眼睛說道:「沒有啊,怎麼會?小狐丸和岩融難道不屬於三條刀派?」
石切丸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此時的心情。三日月宗近作為三條刀派的巔峰之作,承載了刀匠名字的同時也成了所有審神者追求的稀有名刀,幾乎所有人提起三條就必然會論及這個年齡最小卻話題最多的弟弟。一千多年的時間裡,兄弟們流落四處,好不容易在本丸重新相遇,對於他來說實在是一件心存感激之事。眼下三日月因為阿唯的事情變相被主人放棄,他雖然不能說什麼但心裡也是有點埋怨這個弟弟任性的,現在就連整個三條刀派似乎都被推向邊緣,石切丸也不知道該是回到舊主身邊還是留在新主這裡。
按照一般習慣,對於這種不忠誠的行為,主人刀解了他們也無可指摘,可是茗姬就這麼平淡的讓人傳了句話,似乎真的一點也不在意他們的去留。
「您是怎麼想的呢?一點也不在意我們的話……就算是刀也會悲傷啊……」他神情安詳的說出憋在心裡許久的話,眼睛裡有一種名為「難過」的情緒。
茗的眼睛都快闔上了,她含含糊糊的回答他:「理論上我是你們的主人,可你也知道我自己本身就是一振古刀。所以事實上,本丸裡所有的刀劍都被我視為子侄。既然身為長輩,當然會全力支持孩子們的成長。只要你們有想法,只要你們想去做,又不是什麼傷天害理違背天道的事情,為什麼不能放手讓你們去呢?三日月的話,我總不能把他扣下活生生讓人兩口子兩地分居吧?有什麼聯系能比靈力的鏈接更為緊密呢?」
「我啊……總是希望你們能夠成為真正的器靈,不要辜負造物給予的這份幸運。但是就把他一振刀放出去又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正好你們曾經都是阿唯的刀,眼下主人歸來,也該是你們完璧歸趙的時候了。所以我才讓小狐丸去問問,不用覺得迷茫難過,這世上,走到終末時每個人都將孤身奮鬥,只不過我們是在半路說了再見。」
「是……我明白了……謝謝您!」
茗已經徹底闔上眼睛,她微微點頭,石切丸便安靜的站起身退了出去。
......
等她再次醒過來,看到的是一臉焦急的長谷部與歌仙兼定。打上玄鳥紋的三振刀通過靈力就知道主人只是正常修養,其他普通的付喪神卻完全無法理解審神者為什麼在見過石切丸後就陷入深度昏迷(其實是睡熟了)怎麼也弄不醒。
因為這個原因,石切丸已經常駐手合場合手入室,他苦笑著看向一臉憤慨的小短刀,只覺得自己冤枉的能六月飛雪。
經過半個月的沉睡,之前在高天原消耗的精力終於完全復原,茗覺得自己就沒有這麼精神過!她伸著懶腰打著哈欠一點形像也沒有的想要走出臥室,抬腳就踩到了蹲守門口死活不肯離開的長谷部。
「主公您終於醒了!要不要去醫院?要不要去手入室?吃飯要嗎?再穿件衣服吧!」
審神者無奈的看向她的長谷部:「我覺得,需要上述內容的是你自己啊長谷部!」
「不,只要一息尚存……」
「別!這麼不吉利的重傷喊話我一點也不想聽。好了,我只是正常修養罷了,用不著大驚小怪。你快去收拾收拾自己,等下廚房見……話說,那裡應該有剩飯什麼的吧?」
領了主命的打刀三步一回頭的離去,要不是男女有別他簡直恨不得經手主人穿衣洗漱的所有事項。
茗等他走遠自己轉身端了個盆子洗漱干淨換了身淺藍色的裙子,這才晃晃悠悠走去廚房找吃的。然後就在廚房裡遇到了初始刀像制作藝術品一樣拼出一盤美輪美奐的茶點。
歌仙兼定把最後一塊染好色的點心塞在該放的地方,打算把這個放在主人房間外等她醒來好欣賞,轉身就看見了應該還在沉睡中的審神者。他把手裡精美的點心向後一扔,驚喜的湊過來上上下下打量:「主公!您終於醒了嗎?眼下時之政府工作停擺,要是您再不醒來我們就打算派人偷渡去種花家求援了!」
「額……你們怎麼偷渡?」
「……游過去?」
為什麼我的初始刀如此蠢萌!茗忍住爆笑的衝動,為了不傷到歌仙纖細的神經她抖著手指了指幾個鍋子:「噗!嗯咳咳,那個,還有剩飯什麼的嗎?我有點餓了……」
「嗯嗯,不是剩飯,我去幫您舀。山姥切國廣帶了燭台切和一群短刀去萬屋采購食物,您又在沉睡所以大家沒事就老老實實待在房間裡,吃飯都是自己來廚房帶回去的。」他三下五除二神奇的大大小小擺了一桌子,色彩和諧賞心悅目,茗端了飯碗剛坐下長谷部就拉開門走了進來。
「唔!長谷部!一起坐下吃吧,歌仙也坐!」
兩振打刀先是苦苦拒絕了一番,最後還是稀裡糊塗被審神者忽悠著坐下一起吃了一頓不知道是早飯還是午飯的加餐。
寂然飯畢,歌仙捧著茶正襟危坐:「主公,三日月宗近帶著審神者阿唯搬去了一個獨立的小院子,您也說過他不再是這個本丸的刀……那麼,您需要去阿津賀志山轉轉或是重新鍛造一振三日月宗近出來嗎?」
茗有些納悶:「為什麼啊?我要他有什麼用?」
這個……欣賞?
歌仙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倒是長谷部在一旁接過話題:「因為審神者們都很喜歡這個老東西,大概是因為長得好看吧。別人主公有的也不能讓您缺了,只要您希望,我這就帶隊踏平阿津賀志山的任何一個角落!」
「不必了,」茗喝了口茶水淡定答道:「我沒有什麼收集癖,如果新的三日月宗近出現,連同原來那位兩人都會尷尬,全本丸四十多振刀,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就這樣吧!」
「可是這樣的話,很多刀都會為您鳴不平,那位搬出去的老人家更會麻煩纏身。」歌仙緩緩地向她的杯子注入熱水,透過氤氳的蒸汽看向她的眼睛:「要知道,我們都站在您的身後。主辱臣死,我們可見不得您受委屈!」
「哎呀哎呀,歌仙你也已經知道時之政府下屬刀劍付喪神的來歷了吧?你們都是本體刀靈被暴力破碎後得到的產物,每一個都是真身剝離出的碎片。反推的話,每一個付喪神都有可能覺醒為那個真正的器靈,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小事上,不如多加修行早日擺脫這種半妖半人半神的尷尬境地。比起得到一振好看不好用的太刀,我更在乎這個。」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歌仙和長谷部互相看了一下,眼睛瞪得有銅鈴那麼大:還能有這種操作!
作者有話要說:
難道我寫的文被本丸裡的刀看到了?全員飄花的情況下只有三明爺爺一個刀蹲在角落裡黃著臉......
爺爺我錯了!換您當近侍成不?
第97章
坑深九十七米
審神者笑著告訴他們就是能有這樣的操作。
「你們不知道嗎?目前時之政府實裝的所有刀劍付喪神中, 只要還有真身存世的, 全都在我手上呢。之前把阿唯挖出來的時候順手就把你們全給一股腦帶出來了, 所以說,我是真的不介意三日月的事情啦!」
既然主人這麼想的開,那麼刀劍們也不會重提這件事,連帶整個本丸氣氛也不再那麼緊繃。三日月宗近知道一定是審神者在幕後做了什麼才讓其他刀劍不繼續敵視自己,越發老實勤奮起來, 和之前有事沒事就端著茶杯打盹曬太陽的狀態簡直判若兩刀——果然是要養家糊口的男人才會變勤快!
眼下,整個時之政府的管理機構徹底處於癱瘓狀態, 所有審神者只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心憂天下的自然繼續天天帶著付喪神在戰場出沒,還有一部分聰明的在局勢尚未明朗前選擇乖乖呆在本丸裡靜觀其變。
霓虹現世的政府被時之政府捅出的紕漏弄得焦頭爛額,批准這些職能機構成立的原意本是為了更好的穩定守序世界, 沒想到一些人打著「大義」和「神明」的旗號行盡喪盡天良之事。自家身具靈力的人才不夠浪費了就涎皮涎臉去隔壁借,借過來能真留下也成, 結果行事不密讓人揪住把柄堵上門大鬧一場!如果你們真能把謀殺審神者的事兒悶在地下室別露出去也行啊?至少不要讓政府吃了癟的同時還得陪著笑給人道歉!
凡是曾在頂層會議室出現過的面孔一個都沒逃過國家機器的報復, 一時之間現世的各大電視節目中天天滾動播放關於上層社會的行賄、謀殺、出軌、暴斃等等狗血倫理大戲,看得普通百姓目不轉睛應接不暇。
處於暴風眼中心的茗虹和她的本丸處於詭異的平靜狀態, 沒有誰吃飽撐著敢上門向她討說法。隨著研究人員對種花家史料的進一步研究發掘,一向不被承認的,遠超人類史書記載的久遠年代逐步展現在這些井中之蛙的眼前, 然後……大家咽了口吐沫縮縮脖子再也不吭聲了。
種花爸爸,您也太實誠了!怎麼把這位祖宗送過來了?哪怕是天照大神在人家眼裡恐怕也就只是個小姑娘。應該慶幸來的是茗虹刀而不是她的兄長嗎?那位可以說是腳下之處即為種花, 我們差點成了霓虹省呢科科科科……
目前整個高天原徹底失去下落,那些神宮和大神社裡的神官巫女都快瘋掉了, 神樂舞二十四小時不停的跳也沒有獲得哪怕任何一個器物神的垂青,大家心裡隱約察覺神明怕是已經徹底離開了人類世界,只不過心存僥幸想最後再掙扎一回。
抹了把冷汗的現世政府把賠款主張撕得碎碎的扔進垃圾桶,重新派出的外交人員也反復交代幾遍——只要能讓種花爸爸派「專業人士」過來把時之政府的爛攤子處理了,加薪也好晉升也好,大大的有!
於是,在他們第二次抱著下馬石哭訴一個月後,種花家終於慷慨的答應再次派兩位能「說服」茗虹刀的「高人」出馬。
得到兩個「危險」通知的茗立刻喊來歌仙:「去把所有刀喊起來打掃衛生整理花木,家裡要來客人。對了,鶴丸挖的那些坑務必要全都填平了。」
「讓短刀們,尤其是亂藤四郎躲遠點,還有其他因為亂刃紋而呈現女性化外表的刀都不要出來。其他的……我總能保護你們,不要怕。」
您越這樣說反而越害怕了啊!
審神者始終沒告訴刀劍男士們要來的是什麼人,大家只能紛紛開動腦筋進行不靠譜猜測,其範圍包括了茗上下左右一干親屬,就連讓她穿著一身喪服的那位也沒落下。
「好在意啊!到底來的會是誰呢?」穿著內番服扛著鏟子的鶴丸國永蠢蠢欲動,新的驚嚇正在醞釀,跟在他身後操碎了心的燭台切光忠仰天長嘆……
常駐本丸大門的一期一振每天清晨監督弟弟們打理好內務後都會仔細檢查自己有沒有失禮的地方,聽說主君的客人不日即將到來的消息後更是越發仔細起來。他已經認命的徹底接手了看大門這一重要使命,用歌仙兼定的話來說那就是主公對他的重視——畢竟長得不好儀態不好或是氣質不好的都不能充當本丸臉面不是嗎?
原本大家是想把三日月宗近挖出來當這個看板郎的,但是考慮到他目前只能算是個「臨時工」,最終還是啟用了自己人。其實歌仙和長谷部也考慮過讓源氏兄弟擔此重任,但是髭切的一句「我是不會因為客人有可能帶走主君就砍了他的哈哈哈哈」讓他們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就算真的很想砍也不能動手啊,他們很有可能打不過……
終於,秋日趣景下的某一天,審神者茗虹突然出現在本丸正門。守門的一期一振愣了一下明白過來——這是傳說中的客人到了。能讓鳴鴻刀如此重視的存在,會是什麼樣子呢?
參道遠處傳來踢踢踏踏的聲音,好像是山羊一類小型四足動物閑適的邊走邊逛,難道主公的客人是只動物?額……也不是不行,不少呼風喚雨的大妖怪原型也是動物嘛!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終於看到慢慢走近的是一頭花白毛色,長長耳朵長長臉的……小毛驢。這頭驢子很干淨,灰白的背毛,雪白的肚皮,兩只大眼睛嘰裡咕嚕的,個頭也不大,和短刀們的身高極匹配——怪不得主公不讓弟弟們湊過來,是怕嚇到客人嗎?
茗虹瞪著死魚眼看毛驢逐漸靠近,還有大概五十米距離的時候居然蹲下身撿了塊石頭兜頭砸上去!
一期一振:我看到了什麼?主公拿石頭砸了疑似客人的毛驢?難道是太刀的偵查值再次降低了?還是我數弟弟數得眼花了?弓兵銃兵投石兵呢?
沒等他理好風中凌亂的思緒,毛驢背上呼的翻下來一個人,他身量極高,幾乎同岩融差不多,也不知道是怎麼被毛驢擋住的。
茗拍拍手無奈問道:「東方先生,您醒了嗎?」
「啊哈哈哈哈哈,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這一覺睡得真好!唔……」來人揉了揉臉,睜眼看到茗的一瞬間眼睛都亮了起來:「哦呀!鳴鴻??早知道你變成人是這麼漂亮的大姑娘,我何必在長安城裡四處求娶新婦呢?」
夭壽啦!懟天懟地的審神者茗姬在自家本丸大門口叫人給調戲啦!
一期一振緊急拔刀,鋒利的刀刃緊貼來者頸項:「不要這樣同主君說話,請您自重。」
「嗯嗯,我是挺重的,鳴鴻,你就是這樣招待曾經的主人嗎?這可不大客氣呦~」被稱作東方先生的青衣男子一點也不在意太刀的刀刃,側頭笑著衝茗擠了擠眼睛:「我過來給你收拾爛攤子,現世沒什麼落腳的好地方,何況軒轅那家伙也是個大麻煩。嗯嗯,我們一商量干脆到你這裡暫居,等這邊理順了就走。我先來轉轉看個新鮮,幾百年沒出鬼谷也挺無聊的!」
我挺好奇你們是怎麼商量的……茗揮了揮手手,一期一振收刀站進她身後,審神者轉身讓開大門:「請進吧,這裡都是些年輕人,會把您說的笑話當真的。哎呀,他們脾氣可不太好,小孩子嘛,脾氣大都是我這個當姑姑的寵的。」
青衫男子牽著毛驢大搖大擺就進了本丸大門,茗一臉寒霜帶著一期一振跟在後面。
「你這園子修的不錯,盡得魏晉風流。哎嘿,還有只食鐵獸!你不是首山之銅鑄造的?養這玩意兒不怕它啃你一口?」他不停的找各種話題搭訕,茗始終沉默以對。直到走進中庭她才轉身大概介紹了一下本丸的結構:「池塘對面空著的院子都是留給客人用的,您自己挑個看得順眼的,馬上就讓人去收拾。」
對方忽然笑得極為溫和:「行,就東面的兩個,咱們有的是時間相處,對吧?好歹你也跟了我三十九年,我的習慣……你總是最清楚,嗯?」
……
鍛刀室的倉庫裡,第二次本丸代表大會順利召開,每個刀派都派出代表共襄盛舉,著重討論如何防止審神者的前主人把刀騙走。一期一振已經描述過本丸門口發生的事情,以藥研藤四郎、山姥切國廣和小狐丸為首的刀們恨不得現在就搶走鶴丸的鏟子連夜挖坑把這家伙扔進去埋了。
「為今之計只能讓人二十四小時守著主君了,特別是那個東方先生出現的時候!對了,長谷部君請克制情緒,剛才討論的話題還只是想像並沒有成為現實,請把您的本體收起來……近侍大人怎麼看呢?」小狐丸坐在三條的位置上,全力按住藥研的同時還要拉住隨時可能爆發的打刀。
倒霉的山姥切國廣正好是這段時間的近侍,他環顧左右以後摸了摸頭發:「看主公的態度不像是很喜歡這位主人,我們只需要平常對待就好。讓厚藤四郎和藥研藤四郎輪流守在主公身邊,沒事最好還要有個成年人跟著那位先生。誰願意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三國志通俗演義》卷八《定三分亮出茅廬》: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百度:東方朔自述身高九尺三寸,按照古代尺寸換算也高到不正常,就算他加了內增高吧。假如鳴鴻刀被漢武帝賜給他,按照他活了六十一年,二十二歲出仕算,大致是三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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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哥果然成了看門大爺,另外我家的三明爺爺足足吃了兩個三色丸子和一盒幕府便當心情才好起來,您也不怕撐著!
第98章
坑深九十八米
最後還是本丸的主人阻止了他們等同於找死的行為。茗端著點心盒子推開倉庫大門一臉平淡的否決了山姥切國廣的提議。
「就戰鬥力而言, 你們任何一振刀哪怕是重傷狀態下也能一指頭捏死東方先生。然而人類的破壞力從來就不是以力量論大小的。我的建議是……無論他說了什麼, 做了什麼, 只要當作沒聽見沒看到就可以了。所以根本不需要有刀跟在他身後,我怕你們會學壞。另外……你們為什麼蹲在這裡?」
總不能說是怕你跟著前任主人跑了吧?那位來自遠方的先生雖然嬉笑怒罵荒誕不羈,但卻別有一番瀟灑落拓的風情,據一期一振描述茗姬大人還曾做過對方近四十年的配刀,對於人類而言, 這幾乎就是一生的時間了。能來主持善後時之政府的爛攤子,可見這位也必然是個極有能力的人, 總之……我們才不是怕被主人冷落呢!
一眾付喪神垂頭喪氣的被審神者從倉庫裡拎了出來,回到大廣間坐好,茗曲起手指敲了敲扶手:「由於高天原和黃泉全數消失……霓虹這邊的非人世界肯定要亂上一段日子, 眼下有人過來幫忙自然是省時省力,不過那些和我們刀劍器靈沒什麼關系。你們可以用時間控制儀回到誕生的年代去修行, 順便躲過這些亂糟糟的麻煩事, 自己規劃好,帶足行李就去吧。早日成為真正的器靈, 早日把真身從我這裡領走……」
您真的不是在甩包袱嗎?總有一種要被逐出家門的感覺啊!
茗指了指小狐丸道:「你帶著燭台切和大俱利伽羅去把那兩處客居整理一下,不需要什麼特別的修繕。那人……活躍於兩千多年前,我也只是被當初的皇帝隨手賜給了一個弄臣一樣的年輕人罷了, 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波瀾起伏。對於富有四海的武帝而言,鳴鴻不過是一振生鏽的殘刀, 他這樣做只是為了取樂。反正這位東方先生是從來沒有讓我出過鞘的,我也沒拿他當主人看, 不用那麼緊張。」
眾刀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下不約而同泛起一陣悲涼,原來他們覺得痛苦不堪的往事主人全部經歷過,所以今時今日她的眼中才能如此透徹不染塵埃嗎?
「好了!我這位前任主人可是有個壞習慣,凡是生得像姑娘的都離他遠點。尤其一期一振,看好你家的亂藤四郎,東方先生當年可是一年要換一個老婆!」
……
凡有亂刃紋兄弟的刀派全部如臨大敵,就連太郎太刀也難得世俗一把直接將次郎太刀灌暈鎖進了小神社不許他出來。好在遠來的客人還有公事要忙,除了偶爾調戲審神者幾句外並沒有太多空閑時間去欺負付喪神。
「鳴鴻,你真的不打算回到主人身邊?當年你還是一振刀的時候多乖呢,無論是壓衣還是鎮紙,都完成的很出色,如果當初你肯化出人形,就連磨墨添香也不用再另外讓侍女做,真遺憾吶~」
「抱歉,當初我就站在書房的角落裡,是您自己看不見!」茗面無表情的懟了回去,手上保養刀劍的動作一點也沒落下。青衫男子伸手捻起她的一綹長發放在眼前細看:「此刀黃帝采首山之銅,鑄之雄已飛去,雌者猶存,帝恐人得此刀,欲銷之,刀自手中化為鵲,赤色飛去雲中。你為何不穿紅衣,非得披著一身喪服呢?」
坐在一邊正打算拔刀剁掉那只爪子的小狐丸突然頓住,豎起耳朵想要知道主人的回答。
茗沒有回答,青衣男子得寸進尺的拉緊了那縷青絲:「總不會是為了那位早就失去蹤影的,連面也未曾見過的幸運兒?」
厚重的威壓綿綿密密充斥著狹小空間,茗嗤笑了一聲:「是兄長要您如此問的嗎?閑事也管的太寬了!」
他立刻甩開手裡的頭發向後靠去:「哎呀哎呀,說不得我的配刀也比旁人聰明,一下就猜到了嗎?」
「不,除了我那無聊到一定極限的兄長誰也不會如此行事。說吧,他付了什麼代價?您可不會好心的白干活兒。」
「只是兄長擔心幼妹常年不嫁罷了,就連我也會同情他吶~」他輕佻的笑起來:「話說,你們活了多少個年頭啦,這般年長的姑娘養在家裡嫁不出去,換了我也會頭疼不已的。」
茗把保養好的本體放下,語氣冷淡的棒讀道:「啊,那還真是抱歉了。不過我已經養了一院子的大孫子,嫁人什麼的還是讓那個萬年單身漢自己先找到老婆再說吧!不過說回來……您的那些夫人們還好嗎?再嫁以後日子應該過得不錯,也不枉我費心一場,吶,是吧?被甩了十五次離婚文件在臉上的前主人大人?」
鳴鴻刀以力服人KO掉腹黑的前主,帶著近侍大搖大擺走出手入室,徒留青衫男子淚流滿面:「我說……你呆在我身邊都學了些什麼?」
……
小狐丸抱著本體站在台階上看著她的背影,腦子一熱脫口而出:「您真的是為某人才穿的喪服嗎?」
他有些沮喪的耷拉下耳朵狀的呆毛,心裡很不是滋味。主人對所有的刀都是一副寵溺大孫子的態度,大家對此也已經習以為常不會產生什麼旖旎的念頭。可是他……從高天原回來後就總是不自覺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奢望著能從她眼中看到不一樣的光芒。「真是不知死活了……」他這樣嘲笑自己。
「哈?我連見都沒見過那個跑得飛快的家伙,穿黑衣也只是覺得耐髒罷了,畢竟我的人設並不是什麼風中凌亂的小白花,而且你不覺得黑色和金色配起來比白色和金色要好看嗎?……你剛才說誰不知死活了?」茗有些納悶的轉頭看向突然低落起來的近侍:「怎麼了?」
太刀立刻搖頭:「不,沒什麼,只是感嘆一下而已。不知道能讓主君您另眼相看的男士是什麼樣子呢?」
「額……不要理會東方先生的話,他就是想要讓本丸動蕩起來才說這些。真是的,也不知道我哥哥給他塞了什麼好處,這樣無所不用其極!」
「……???」不大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其實我也不大明白。我又沒要兄長養活,沒吃他家大米飯也沒喝他家純淨水,不想嫁人礙著他什麼事啦?天天神神叨叨的總想把我像壓倉貨一樣清理出去,等見面一定要打死他!乖,小孩子不要鑽牛角尖,會長不高的!」
小狐丸:……其實我很想去問問這位兄長大人……一些很在意的事情呢……
……
話不多說,種花家派來的工作組很快就理順了高天原消失後現世出現的靈力紊亂,時之政府的時間控制系統也已經恢復正常,審神者們終於不必擔心出個陣就可能不知道迷路到什麼地方或是在家裡宅著憑空長出多余的動物耳朵和尾巴。由於承載負面情緒的刀靈碎片比正常的數量多得多,茗虹也沒能第一時間將它們全部收攏,大量時間朔行軍呈井噴狀出現在各個戰場。被收拾得特別乖巧的神社與神宮派出人員填補了空缺重新建立起新的管理機構,至少表面上時之政府的運作開始逐漸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去。
然而靈力暴漲後的世界危險與變化也多了起來,原本的真空被填滿,有沒有一個明確的規則,各地都開始不斷爆出新生妖怪同人類之間的衝突。種花家的專家們建議時之政府應當繼續存在,處理大量時間朔行軍的同時也可以派出審神者和付喪神順手解決這些社會問題。
「反正你們的戰鬥力在本國還是看得過眼,換個新鮮對手也是一種新的嘗試。這些刀靈碎片總有一天會完全收回,到時候你們硬造出的付喪神們該怎麼辦?下崗嗎?還不如提前擴展業務範圍,不要等到時候鬧出亂子再來哭訴!」
負責對接工作的霓虹神官頻頻點頭,老老實實把這些內容記在小本本上。被尊稱為東方先生的青年果然很有能力,他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哪些人可以回去吃自己,哪些人還能繼續留下,在一個相當短的時間內完成了人員的調配與安置,看得霓虹方眼饞不止:種花家人才和好物怎麼就這麼多呢?天道爸爸果然是不公平的!
審神者們的生活很快恢復正常秩序,一部分比較特殊的人果然收到召喚開始試探性的從事現世工作。縱橫沙場的刀劍付喪神在收拾鬧騰的小妖怪時簡直就是一刀一個小朋友,現世的怪談也逐漸被控制在了合理的範圍。大量靈力作用下,妖怪總是層出不窮,看來以後他們也不必擔心失業的問題。
時之政府對審神者的錄取也愈發嚴格起來,未成年人,心理測評不合格的人,有污點和暴力傾向的人都不會被招用,已經就職的也成為了重點觀察對像。當然,付喪神們也得到了神社的供奉,如果受到審神者虐待的話隨時可以辭職,反正現世有大把的靈力支撐,足夠他們跳槽找一個新的審神者合作。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副標題:大齡、未婚、女青年面臨催婚的窘境。
小狐丸:其實我願意接手壓倉貨的清倉大甩賣呢兄長!如果您不介意我的國籍的話......
其他刀劍:啊?還有這種可能?修羅場必須開張!
第99章
坑深九十九米
「在春天風和日麗的隅田河,
喀嘰喀嘰的是什麼聲音啊?
因為這裡是喀嘰喀嘰山哦!
狸貓毫不知情的朝前走,
兔子在它身後喀嘰喀嘰。
劈劈啪啪的是什麼聲音啊?
因為這裡是劈劈啪啪山哦!
狸貓背上的火燒的劈劈啪啪,
狸貓燙的拼命跑,大火燒的更熊熊。
狸貓的船是泥巴船,兔子的船是木頭船。
他們一起劃到了河中心
狸貓就淹死了,咕嘟咕嘟咕嘟!」
「主公……三日月先生是不是對同田貫先生有什麼看法……?」
藥研藤四郎站在台階上維持著打算敲門的手久久沒能敲響面前的木門,茗捂著額頭站在他後面青筋直跳的聽完了裡面太刀青年唱完一整首童謠。
「審神者阿唯可真不容易啊!這種教育環境下居然沒有長歪, 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她上前一步敲響木門的同時放出靈力提醒裡面的刀,果然沒過一會兒今劍低著腦袋蹭出來開門:「主公大人……我不是……我……」
「沒關系, 你只是擔心三日月和阿唯對吧?我並沒有要求你們老死不相往來呀。你願意來幫忙說明今劍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我因為這個不會生氣的!」
她跟著今劍走進三日月宗近帶著阿唯獨居的小院,遇到了站在檐廊下有些尷尬的大太刀石切丸。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想和今劍一同前去迎接審神者, 可惜眼下才剛剛換好鞋子。
茗笑著擺擺手,石切丸只好重新把鞋子換回去:「主公, 您是來看阿唯的情況嗎?」
她點了點頭道:「是的, 來幫忙看看她的靈魂有沒有愈合,畢竟阿唯盡快復原, 三日月的債務才能早點還清。」
「您真是說笑了!」
他慢悠悠走在隊伍末尾,前面今劍已經拽著藥研的衣角詢問起亂藤四郎的情況。
「吶吶,藥研, 亂還在生氣嗎?因為一期一振先生不讓他去中庭外面玩?」
黑發的短刀少年嘆了口氣:「是啊!主公說來做客的東方先生很危險,凡是因為亂刃紋而呈現女性裝扮的刀都不許出現在他面前……」
「我等下可以去粟田口的房間找他玩兒嗎?」
「哦!那真的很歡迎呢!」
他們兩個竊竊私語的功夫, 茗已經走進房間洗手坐了下來,將手撫在阿唯額頭, 她仔細用最溫和的靈力反復探知,最後放下手對坐在邊上的藍衣青年頷首:「剩下的靈魂愈合情況很好,讓她保持這種無憂無慮心情放松快樂的狀態,很快就能把留在我這裡那些碎片收回去了。等能找到的靈魂碎片愈合為整體後她就可以開始作為鬼修的修行,無論是種花家還是霓虹,黃泉之所都已經無法尋覓,大多數人類死後直接就進了輪回,修行需要的資料我會讓人送來。代價是現世裡那些變成妖怪的種花家古董,反正你會接手那些現世的妖怪清剿任務,把它們的本體帶給我就是了。」
「好的,茗姬大人!」青年湛藍的眼睛裡一彎新月笑意盈盈,他慢悠悠的執起茶壺向茗的茶杯裡續上熱水:「新客人,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暫時不需要,守好阿唯。如果用得上你,我是不會客氣的。」
「感激不盡。」
茗喝茶的手頓了一下,突然坐正看向三日月:「那個……剛才的童謠是你唱的吧?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有什麼不對呢?」藍衣青年歪著頭表情迷茫:「喀嘰喀嘰山的狸貓,很有名的童話!阿唯很喜歡呢。哦哦哦,你是對霓虹的童話有興趣嗎?可以讓大家表演給您看!」
審神者嗆了一下:「不了……我覺得不太和諧,還是算了吧。」
「真的不要嗎?無論是故事裡的動物還是歌謠都很有霓虹特色,也可以表演給客人看!」
「啊……不了,暫時先不用這麼狠……」
「好吧,真遺憾啊……」
茗又少坐一會便帶著藥研藤四郎離開,通行的還有蹦蹦跳跳要去找亂一起玩兒的今劍,他們走過曲曲折折的回廊時,正好遇見了天空中悠然落下的丹頂鶴,這位信使優雅的收起翅膀降落,一看到茗高興得快走幾步靠過來:「姑姑,有您的信!」
審神者揮手讓兩個小短刀自己去玩,接過丹頂鶴送來的信獨自走向書房,沒過多時又氣鼓鼓的去找正在內番的歌仙和長谷部:「明天一早有人來,最後的客人,我的兄長。交給你們接待,我不想看見他!」
長谷部立刻振奮精神:「主公,需要我壓切了他嗎!」
茗擦了擦額邊冷汗:「就材料而言你是可以斬斷他的,然而……等你能打得過我的時候再去做這件極富挑戰的事情吧。」
那麼就是要當做普通客人招待的意思了?招待客人這件事……emmmmmm,唯一的印像就是那個倒霉的茶僧啊……他轉頭看向歌仙:「唔,招待客人,歌仙有什麼建議?」
「總之,居住的院落收拾一下,然後通知一下負責守門的一期一振吧?」
……
一期一振也不知道從什麼起自己就徹底接手了本丸的大門看守工作,每天清晨都要搬著小板凳在這裡浪費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能走開。明明之前還有千子村正偶爾能和自己換班,最近這位號稱妖刀的打刀和他的兄弟蜻蛉切一起常常跑出去做任務,看門的刀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了。
太陽剛剛升上樹梢還不刺眼的時候,本丸的大門再次被人敲響。篤篤篤的聲音不緊不慢,一聽就知道敲門的是位儒雅之人。一期一振站起來一腳把板凳撩進附近的草叢裡,理了理身上的披帛確認自己沒有失禮的地方才走過去打開大門。
來者是個黑衣青年,此時他正負手背對大門向山下看去,聽到木門開啟的聲音這才轉頭:「茗虹呢?讓她出來!」
一期一振聽不懂他說什麼,禮貌的笑了笑示意客人跟著自己進來。對方皺眉道:「怎麼越活越沒規矩了?」說罷一道熾烈的劍意直衝太刀而來。他本意並不想攻擊這裡的任何一振刀,這一招也只是為了引起審神者的注意,但一期一振剛好動了一下站在劍意衝過的地方。
藍發青年看著迫近眼前的殺招卻礙於悲劇的機動無法及時閃避,一聲清越的鳥鳴從身後響起擋住了已經切掉他一絲額發的劍意。
「你是找打嗎!」金色刀鋒挾著極寒後發先至,來訪的客人反手拔出腰間配劍迎擊。一刀一劍,均是通體金黃符箓附身,唯一不同的是長刀上亭台樓閣並山川河流的圖案看上去曠達灑脫,而金劍上滿身嚴謹的菱紋更顯皇家威儀。
刀劍相擊,強橫的力量橫掃周邊的一切,不斷爆發的靈力甚至擦出星星點點耀眼的閃光。本丸大門口徹底被削成一片白地,同樣黑色衣服的兩人短短剎那就已過了上百招,刀劍帶起的罡風一半熾烈一半酷寒,水藍發色的太刀青年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主人一袖子抽進了池子裡。
感知到大門口劇烈的靈力波動,老老小小的付喪神們都悄悄鑽出來躲在回廊上遠遠看熱鬧。這個級別的戰鬥並不是他們想插手就能干涉的,與其給主人添麻煩不如站在後面給她加油打氣,反正大家早就習慣審神者徒手拆槍爹了,有這功夫還不如趕快把站在池子裡快要黑化的一期一振撈上來。
住在客舍的東方先生也走了出來,渾然天成的混在一干刀劍中用手搭了個涼棚在眉毛上向戰場處張望:「哦呀!這可以算得上是器靈中最頂級的兩個戰力了,聽說他們一見面就要開打,果然是真的!能將自身強大的靈力束縛在狹小空間中如此馴服,果然是高手了。」他悄悄伸手摸了把五虎退大老虎的耳朵,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放心吧,茗虹知道分寸,不會讓你們無家可歸的。」
果然,鏖戰中的兩人又僵持了一段時間向兩邊跳開,纏鬥不休的靈力也混合下來,狂暴的罡風化作清風徐徐吹過,將兩人相似的黑發吹得飄來飄去。
見過男性版茗虹的和泉守兼定揉了揉眼睛:「哇!和當初性別顛倒後的主公簡直一模一樣!他們是親戚嗎?感情不太好的樣子呢……」
他猜得沒錯太遠,茗虹放低手中的本體張嘴就是嘲諷:「打狗還要看主人,上門就欺負我的刀,我看你是欠打了!」
對方立刻還以顏色:「兄長上門連迎也不迎一下,你的禮貌呢!」
兩人滔滔不絕的互懟,倒是沒有再動手的意思,刀劍們聽不懂主人在和客人說什麼,只能從她的表情上推斷出應該是安全了。同樣做客的東方先生推開堵在前面圍觀的付喪神,整了整袖子走上去衝黑衣青年彎腰行禮:「軒轅先生來得好快,同我一起這邊走吧?」
「我先去處理公事,你給我等著回頭再算賬!」青年衝茗虹一呲牙,跟著青衫男子向客舍走去,大家遠遠的這才看清他是浮在空中行走,腳下並沒有站在本丸的土地上。
真是個奇怪的人!
被大家七手八腳撈上來晾在回廊上的粟田口大哥看著自己被人輕輕掃掉的三個金色盾兵,想起欲言又止的歌仙兼定,後知後覺的大怒:你們這是想弄死我好繼承我一本丸的弟弟嗎!
作者有話要說:
刀劍們的小劇場:《喀嘰喀嘰山的狸貓》。大家看嘛?看的話我明天就寫成番外,不看就有話說小劇場裡搞搞事好了。
新活動難道又是限鍛?巴主任您好,巴主任再見。以我的非氣來看......嬸嬸放棄這個可能會氣壞長谷部的活動....
第100章
坑深一百米(番外小劇場)
刀劍們的小劇場:《喀嘰喀嘰山的狸貓》
旁白:小狐丸(「謹遵主命。」)
狸貓:同田貫正國(「為什麼是我?只是諧音啊諧音!」)
老爺爺:三日月宗近(「哈哈哈哈哈, 甚好甚好。」)
老奶奶:鶴丸國永(「這可真是嚇到我了啊!」)
白兔:小夜左文字(「……總比被賣掉強……」)
其他:本丸吃瓜群眾
開場:
第一幕
背景:本丸的檐廊下, 喝茶大佬們昏昏欲睡。
旁白(小狐丸):很久很久以前, 在一個很遠很遠的本丸裡,住了一個老爺爺,一個老奶奶,一群鄰居,還有一只狸貓。
狸貓(同田貫)(板著臉棒讀):「一顆種子就是一顆種子, 不會發芽也不會結果,老頭子晃晃悠悠……」(一邊唱一邊踢翻藍衣太刀身邊的茶盤。)
叮叮咣咣……啪!茶壺茶杯的碎片混著茶水撒了一地, 邊上的鶯丸手裡突然多出一振太刀…….
老爺爺(三日月)攔住茶友:「哈哈哈哈哈哈,哎呀,這種時候不應該笑啊……啊……腰扭到了, 抱歉鶯丸殿……」
因為太刀的機動值太低,偵查值也不足等等原因, 狸貓鑽進樹叢跑掉了。
第二幕
背景:老奶奶(鶴丸)挖坑中, 地面已經出現了無數連環嵌套的大坑。
旁白(小狐丸):某一天,忍無可忍的老爺爺抓住了狸貓。
老爺爺(三日月)從滿地的坑裡拖出狸貓(同田貫):(拔刀)嘛, 算我輸也可以。
狸貓(同田貫):(拔刀)不使出全力的話,可是會受傷的哦?
老爺爺:(收刀)馬馬虎虎的水平嘛。
狸貓:(收刀)哈哈!雖不比上實戰,但也夠痛快!
老爺爺:(突然拔刀)真熱烈啊, 我也認真起來吧!這一招如何!
狸貓:真是被小看了啊……不可原諒!
狸貓被砍翻在地。
旁白(小狐丸):狸貓被老爺爺拖回院子捆了起來,囑咐善良的老奶奶看守。
老奶奶(鶴丸):人生就要時不時來些意外, 吶,請狸貓君給我帶來一些驚嚇吧!(解繩子)
旁白:善良的老奶奶拗不過狸貓的哀求, 替他解開了繩子。
狸貓(拔刀):「在這兒把你斬殺掉的話,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老奶奶(拔刀):「我有好好接下你這招哦!哦呀,雖說是湊齊了紅與白,可總是這樣的話,也不足以為奇了吧。」
老奶奶:(幾刀把狸貓砍翻在地)「那麼……要怎樣才能駭人地登場呢……不如這樣吧?」
老奶奶:(脫下衣服遞給狸貓)「沒關系沒關系,太刀眼神兒都不好,你穿著我的外套不會露馬腳的。真想看看老爺爺被驚嚇到的表情啊!喂,狸貓,快一點按照我說的做,不然……(嗓音突然變低沉)看見染上紅與白的我……一會兒死了也是件可喜之事吧…… 」
狸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旁白:狸貓殘忍「殺害」了老奶奶,並把老奶奶的皮剝下來皮在自己身上,讓老爺爺喝下了用老奶奶的肉燉的湯,然後唱著歌高聲笑著跑掉了。
狸貓(綴泣):「老頭喝下了老太婆的肉湯,老頭喝下了老太婆的肉湯……嗚嗚嗚嗚嗚嗚嗚……」
白兔(小夜)登場:「我是……(劃掉)白兔左文字(劃掉),你希望……對誰復仇?」
老爺爺:「哈哈哈哈哈,嗯嗯,我喜歡被照顧呢,甚好甚好。」
第三幕
旁白:狸貓逃進喀嘰喀嘰(阿津賀志)山躲了起來,白兔領著五個小伙伴追了上去復仇(並不是)。
白兔:「讓我當隊長……看來事態嚴峻。啊,出發吧,奔赴復仇的黑暗之路……」
溝,還是溝,依然溝,一直都是溝……
白兔大怒:你惹怒我了……!
伙伴一(歌仙兼定):「小夜,雖然風雅一些總比不風雅要好,但實在生氣的話也要說出來……」
伙伴二(燭台切光忠):「我們一定能走進王點抓住浪費糧食的狸貓,帥氣的再來一次吧!」
伙伴三(鯰尾藤四郎):「哦,是誰的私房錢嗎?」
一次又一次重新開始後,他們終於踏平王點揪出了躲在時間朔行軍身後的狸貓。
白兔:「如同盲龜百年一遇浮木,優曇華千年一綻光華……」(拿出兩塊火石點燃了狸貓的衣服。)
狸貓:「 呀啊啊啊啊!」
伙伴一二三四五把狸貓五花大綁抓回本丸。
第四幕
老爺爺:「啊哈哈哈哈哈哈,鶴先生啊不是,剩下的老奶奶藏在什麼地方了?」
狸貓(老實乖巧正坐):「他說要躲起來搞一個大驚嚇。」
老爺爺:「嗯,原來如此啊。我倒是不生你的氣,但沒有茶喝的鶯丸先生很不開心。不如這樣,你去把(劃掉)鶴先生(劃掉)老奶奶找出來,我們就原諒你。」
狸貓(握起拳頭認真臉):「 好,那麼大干一場吧!」
眾人在本丸裡四處尋找,哪裡都找不到躲起來的老奶奶。
白兔:「只剩池塘了,前面究竟是仇人,還是……」
狸貓:「來吧,無論都堅硬的家伙都不是我的對手!」
狸貓&白兔:「我要劃船去池塘裡找一找……」
白兔跑得快,跳上了一艘白色的小船;狸貓跑得慢,跳上了一艘黑色的小船。劃到池塘中央,黑色的小船進水了,原來它是泥巴糊的船。
狸貓落進池塘裡沉了下去(「咕嘟咕嘟咕嘟咕嘟」),住在本丸裡的鄰居們大驚失色:「狸貓淹死了!白兔復仇了!」
白兔:「為什麼……完全不覺得高興。」
第五幕
老奶奶單手拎著狸貓從池塘裡跳出來:「哇!哈哈哈哈……嚇到了嗎?哎呀呀,抱歉、抱歉。驚嚇是人生中必需的啊。如果盡是能夠預料到的事,心會先一步死去的。 」
狸貓:「……噗噗噗噗噗噗噗(吐水)」
老爺爺(和善的微笑):「嗯——這就是傳說中的skinship嗎?」
老奶奶:「唉呀唉呀,居然沒有被嚇到嗎……真是的,無聊到快要死了啊!」
白兔:「結束了呢。哈……這樣就行了嗎?」
狸貓對白兔的伙伴三:「難道不是你們對我說踢翻三日月的茶盤就會有神奇的事情發生嘛!大騙子!」
一個藍色頭發的觀眾不滿道:「您對我的弟弟有什麼意見嗎?」
狸貓:「……」
老爺爺:「哈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
劇終
頑皮的粟田口短刀立刻充作舞台的檐廊打打鬧鬧,其他人則幫著一起收拾道具。坐在觀眾席上的宗三左文字捏起小手帕輕輕擦掉眼角的淚花:「實在是太令人感動了,小夜演得真好!」他的兄長坐在更遠的地方抱著一個細長的花瓶沉默點頭,花瓶裡養著的紫色花朵隨著微風輕輕晃動:「小夜也開朗了很多啊,那身兔子戲服留下來,洗干淨可以讓他晚上當睡衣穿……不必麻煩歌仙殿了。」
「嗯嗯,兄長說得是呢!」
你們到底哪裡看出來令人感動的東西了啊喂!
付喪神們紛紛向撰寫劇本的歌仙提出各種修正建議,主要意見集中在老婆婆的角色不應該由鶴丸國永承擔。白得刺眼的太刀蹲在檐廊欄杆上一邊不老實的跳來跳去一邊笑嘻嘻:「啊~這可是阿魯幾專門拜托給我的哦!如果有問題的話就去問她吧~」
於是亂藤四郎和今劍果然氣鼓鼓的跑進書房找人。
茗靠在寬大的椅子裡正在翻看一本史書,見到兩振小短刀詫異的轉頭看向他們:「怎麼了?呼哧呼哧的跑過來,被欺負了嗎?」
「不是呢。吶吶,主公大人為什麼您專門讓鶴丸先生去扮演《喀嘰喀嘰山的狸貓》裡面的老婆婆?全本丸只有他最不像老婆婆了啊!」
「嗯……」黑衣女子用書本支住下巴回答他們:「原因有兩個,一是鶴丸最近總覺得無聊,也算是給他找點事做;二是……我覺得這麼殘酷的暗□□需要有人讓它變得活潑一些。鶴丸表現得怎麼樣?」
「這樣啊……有了鶴丸先生以後確實不那麼恐怖了呢……」今劍用小拳頭敲了一下掌心,亂也好像想到了什麼新主意:「對了,主公大人,以後我們還可以繼續玩這個游戲嗎?可以請歌仙先生幫我們把童話故事改成劇本嗎?啊~好像讓主公大人看我主演的舞台劇呀~愛抖露~好喜歡一期哥講的『桃太郎退治惡鬼』的故事吶!」
他扯著自己的小裙子轉了好幾圈,終於站定下來睜著星星眼看向審神者:「吶吶主公大人!下次的舞台劇就演桃太郎的故事吧?好嘛好嘛好嘛!」
黑衣女子立刻點頭:「好好好!去找歌仙吧,反正他也嚷嚷著要退休很久了,讓他休息休息給你們寫劇本去。」
「那亂表演的時候您也要來看哦!」
「好好好!行行行!看看看!」
看來……這個本丸裡的短刀們如此無法無天,也不僅僅是一期一振一個人的功勞呢!
作者有話要說:
帶睿哥去查耳朵聽力視力,他居然近視了......
第101章
坑深一百零一米
自從第二位客人來到茗虹的本丸後, 審神者干脆宅進書房同兄長王不見王。付喪神中就算有人對客人們表示出了極大興趣此時也體貼的站在了主人這一邊。除了偶爾可能遇到的各種大坑, 本丸裡再也沒有之前主人和客人大打出手之類的意外發生。
時之政府留下的爛攤子很快就被種花家的顧問團解決, 新的管理機構被重新構建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工作,審神者們神奇的發現拖欠了幾個月的工資居然在某一天終於按時發放……專家們剩下的工作就是檢查被茗虹堵住的神國通道是否足夠牢靠,如果不夠結實也許還需要再次加固……
「我說……這也太狠了,哪怕日後有了解決辦法想要撬開一絲縫兒也不可能,鳴鴻這是要徹底絕了這些神明的後路啊……干得漂亮!」東方伸出手指戳了戳被雷電劈得焦黑的岩石, 附近火山口內部全部都是這幅鬼樣子。漂浮在空中的青年四下掃了一眼點點頭道:「勉強沒有丟了我種花家的臉面罷了,萬刀之祖出手, 動靜小了回去都不好意思見人!」
「也不知道你們兄妹是感情壞還是感情好了……」你那一臉與有榮焉的表情是要鬧哪樣!「好了,行政方面的事情已經不用咱們再摻和了,剩下點小麻煩隨便誰出手震懾一下就行, 然後就是……鳴鴻刀是跟咱們直接回去,還是留在這裡等待任期結束?三五年的差不了多長時間。」
軒轅眼睛一豎當下就不願意了:「怎麼能留在這裡呢!家裡還一堆人排著隊等她去相親, 這麼大的姑娘, 還賴在家裡不嫁人像什麼話!拖也得拖回去!」說罷衣袖一甩大步而去。
「哎呀!好像闖了個不大不小的禍事呢!」東方笑意盈盈的彈了下袖子:叫你戳我痛腳,被甩了十五次的男人怨念也是很重的!
茗守在本丸裡掰著手指頭數數, 搬出歌仙兼定畫的日歷翻了又翻,就為了算哪一天可以把客人們統統請走,短刀們瞅空一起跑來擠在大書房裡, 其樂融融的喝著牛奶吃點心。由於主人偷懶,趣景再次恢復到寒冬狀態, 連溫度也幾個跳水接近零度。大書房裡原本的書案被搬走,取而代之的是蓋了厚厚棉被的被爐, 幾個短刀縮在裡面嘻嘻哈哈的打鬧,近侍藥研藤四郎坐在一邊極有耐心的替他們剝桔子,審神者一副十足十含飴弄孫的樣子抄著手笑眯眯看他們折騰。
這時,歌仙焦急的阻攔聲由遠而近傳來,阻隔寒冷空氣的書房大門被人猛地推開:「鳴鴻!給我老老實實回家去,不許再用靈力和刀意嚇跑相親對像!」
所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大概就是眼下這個樣子。短刀們被嚇了一跳,剛想含著一包眼淚跳起來替主君聲援,黑色的衣袖立刻擋在他們面前攔下了對面之人的衝擊。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有病就要去醫院,不要在我家折騰!」縱橫肆意的劍氣被她輕輕擋住,亂藤四郎等幾個膽子尤其大的短刀從主人身後伸出頭來好奇地看向這個、傳說中的、審神者的、兄長。
軒轅看著妹妹身後冒出來的幾個小腦袋,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上不來下不去:「既然這麼喜歡小孩子,自己生一個不好嗎?大老遠跑來這個島國,生活艱苦就不說了,還要替別人養這麼多崽子,早知道你喜歡當現成的媽,咱們家裡的選擇多得數不清。你就聽我一回話,行麼?」
茗把臉扭到一邊:「不要!我過得好好的,干嘛吃飽了撐的給自己找麻煩!」
「那你這滿地的崽子不是麻煩嗎?」
「這都是我大孫子!大孫子怎麼算麻煩?」
「你這是無理取鬧!」
「你才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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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研哥,他們在說什麼?」五虎退扯了扯哥哥的一角,目光擔憂的看向已經和客人吵作一團的主人,黑發少年豎起一根手指,從背後拿出一台翻譯機輕輕向他解釋:「這是鯰尾他們偷偷買的,有一定誤差存在所以不能有噪音干擾,等會就知道主公在說什麼了。」
他們躲在後面擺弄了一會,看著翻譯出的對話陷入了沉思:相親啊……
退和前田「哇」的一聲大哭出來,一左一右抱著茗的裙角:「主公是不要我們了嗎?」
軒轅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短刀氣得直抖,但他也不是會衝小孩子發火的人,拿鳴鴻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只能氣衝衝的轉身離開。
眼見強敵離開,兩個小家伙立刻收起眼淚放開了茗的裙角,一人得到了一個軟軟的摸頭殺。茗並沒有對他們解釋什麼,短刀們看她悶悶的縮回椅子上,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了一陣就「哄」的一下作鳥獸散。
……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正在廚房裡整理調料罐的燭台切光忠將最後一個儲物櫃碼得整整齊齊,滿意的看著堪比尺子量過的整潔,他轉過身看向站在外面的小夜左文字:「這是主公自己的私事啊,放心吧,她就算是決定要結婚也不會放下你們不管的。」
「可是,主公可能會離開吧……就像最開始我們等待她的那是時候,我……不想再只能默默的等待呢……」扎著藍色馬尾的小少年很有些沮喪,他低著頭囁嚅,卻被一只大手按住腦袋使勁揉了揉,非常注意衣著的青年理了理他的衣領笑意溫和:「如果這樣的話不如大家一起直接去問她的想法呀!」
小少年的臉微微紅了起來:「這樣啊……知道了……」對方正轉身去鍋裡撈著什麼,小夜捂著臉頰跑掉了。
「來,幫我嘗一嘗這個團子,啊~~哎,人呢?」燭台切看著空空如也的空地,失笑搖頭。他一點也不擔心審神者會撂挑子走人,雖然茗姬大人表面上懶散得令人發指,可是實際上卻從來沒有忽略過刀劍們的任何訴求,她是個負責任的好主人。
燭台切光忠能如此豁達,不代表本丸裡其他刀也能這樣。壓切長谷部不知道腦補了什麼,已經抱著牆角的柱子制造出一大片陰影,其他聚攏在一起的成年刀徹底放棄拯救他無可救藥的腦洞。
宗三左文字端坐在墊子上,把茶杯裡的茶葉梗攪合得像是被大卸八塊一樣:「這麼說來那位一直浮在空中的男士果然就是主君的兄長吧?雖然很討厭,但一般只有極為親近的人才會說這種私人話題。」
回答他的是正在抱著平板搜索主公老家風俗的和泉守兼定:「不,聽說在種花家那邊哪怕是鄰居也會好奇大齡女子的婚嫁。」
「等等,我們的重點不應該在這裡,而是如何保證別讓主公再次消失不見好嗎?」這是抱著船模無暇他顧的陸奧守吉行。
大和守安定穿著內番服趴在桌子上用手指壓著一只橘子滾來滾去,說出來的話可是一點也沒有他的動作可愛:「你們的意思是想神隱了主公嗎?別傻了,無論是從實力還是從信義而言都不能做這樣的是吧,就算知道她的真名又怎麼樣,早先又不是沒有傻瓜這樣試過!」
「我覺得,與其讓主公回去相親,還不如……」鯰尾藤四郎百無聊賴的換了另一側臉貼在座子上。
「還不如什麼?」
「咳咳,還不如……算了,我本來想說讓她嫁過來的,但是一想也不大可能……所以有誰願意去當贅婿?這樣的話即便是兄長大人也能稍微讓步吧……話說我對婿婚不大了解,那是平安時代的風俗了,石切丸知道嗎?」
與會人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這個本丸的付喪神們已經習慣性把自己帶入到小輩的思維中,乍一聽說還有這種操作頓時CPU有點跟不上運轉。
「這個……不大好吧?」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從角落裡傳出來。
鯰尾得到響應越發興趣盎然起來:「有什麼不好呢?既能讓主公名正言順的留下來,又能讓她的兄長沒有借口再次上門,順帶提一句,我覺得一期哥挺合適的。」
你不能趁著你哥哥正在看大門就把他賣了啊少年!
鍛刀室的倉庫裡安靜了十分鐘,然後紛紛響起刀劍們起身告辭的聲音。
「失禮了,我去看看國廣衣服晾完沒。」
「我要去廚房幫燭台切。」
「清光還等著我幫忙塗指甲。」
「我去看看坑裡有沒有誰掉進去。」
「……」
最後只剩下抱著船模的陸奧守吉行楞在那裡:「哎?鯰尾藤四郎,剛才的人呢?都去哪裡了?咦?一個都不見了……」
茗突然發現有事沒事往自己跟前湊的刀越來越多,大多以成年人為主。喜歡撒嬌又粘人的庖丁藤四郎還專門跑來問自己喜歡什麼樣的人,被他纏得頭疼的審神者隨手塞了個本子給他打發小東西出去玩,然後第二天就看到自家的刀無精打采的東倒西歪。
「你們這是怎麼了?一個個一點精神也沒有。」茗詫異的看著檐廊下蹲著數花瓣的長谷部,對方拖著兩條淚目轉過來:「主公,我對燭台切光忠只有同僚間的友誼,絕對沒有其他多余的想法啊!」
「哈?這都什麼和什麼?」
「難道不是您給的庖丁藤四郎那本雜志嗎?那個什麼什麼同人本……主公,我絕對對任何性別相同的生物都沒有任何超乎友誼的感情!」
「??」今天的審神者也摸不清自家付喪神的腦子裡到底想了些什麼呢!
今劍躲在角落裡偷偷向外看去,滿意的見到整個本丸哀嚎一片,轉過身塞了一袋糖果給庖丁:「謝謝你啦!合作愉快呦~」
「嗯,沒什麼啦,裡面一期哥的那一頁被我撕掉了,對了小狐丸先生的那一頁被誰撕了?」
「哦……不知道吶,反正書是三日月去現世做任務時被人忽悠著買的,他說不能給阿唯看就給我了。」
額……真的是被忽悠著買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卡的欲生欲死,這是最後一張完結啦~明天也許有個番外,實在寫不出來就以後另開一個坑填番外。休息一段時間開新文,火影同人《彌生》存稿已經有六萬字,也許下個月能試著申請一下榜單也說不定。
第102章
坑深一百零二米
「所以主公, 為什麼您的兄長會在您的婚事上如此執著?」擔任近侍的藥研伸了個懶腰大剌剌的提出這個全本丸都很好奇的問題。審神者們的生活逐漸恢復正常, 但是這個本丸除外。沒有誰會想不開上門下發任務, 更不願意觸動這位活祖宗曾經不太開心的記憶,畢竟他們沒有第二個高天原可以甩鍋給茗虹捅漏了。所以無論是本丸的主人也好還是近視也好,都是一副懶洋洋無所事事的樣子。
黑衣女子靠在椅子上側首向窗外看去,遠處作為手合場的空地上被一大群短刀霸占,喧鬧的歡笑聲隨著微風四處飄蕩, 間或有幾只漂亮的貓咪或水鳥駐足圍觀。經歷過之前的大戰,大家都知道這些動物也是戰鬥力強勁的存在, 頑皮的小孩子偶爾會笑嘻嘻的和它們打鬧一陣。
「因為怕我會墮入黑暗。兄長那個人,總是多管閑事。兄長的地位……嗯……和宗三有些類似,都是執掌天下之人夢寐以求的名物。所有站在權力巔峰的人都想得到他, 借此向臣民和反對者證明自己才是上天選中的領袖,嘖, 無聊。和宗三不同的是, 兄長是真的被束縛在一國氣運上的,真正的天下之劍。而我, 正好與他相反。每到王朝覆滅之時,鳴鴻刀就會出現,斬斷前朝氣運, 蕩滌宇內充斥的怨念與殺意,當然, 有的時候也會兼顧討債一職,比如說切斷皇室的生機。所以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內我甚至不能離開住所……人類為了延續統治能做的事情比你想像的要可怕得多。」她甩開手裡的書冊, 翻開碟子捏出一塊蜜餞吃掉,坐在旁邊的少年皺眉追問:「後來呢?因為什麼能來我們這裡?」
「因為解放了!不再有皇帝,不再有皇族,大家都是老百姓,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額……好正直的答案啊!
茗笑眯眯的抽出一沓照片遞給少年:「這個給你,幫我撕碎了扔掉。沒什麼卵用的相親資料。」
藥研接過去大概翻了翻就丟在一邊不看,反正也是准備銷毀的,沒有必要放在心上。他低頭戳了戳本體上的刀紋有些猶豫的追問:「這些……和您的婚嫁有什麼關系嗎?」
「哦,是這樣的。」茗抱起胖了一圈的熊貓崽子在膝蓋上一下一下順毛,肉呼呼的小動物舒服得立刻眯上了眼睛。她歪頭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因為長期受到各個不同朝代末裔的怨念與詛咒影響,我通常都會避世而居。絕大部分人也都覺得預示著王朝傾覆的鳴鴻刀應該是魔道中人,嗯……類似於你們說的暗墮刀劍?兄長是個傳統的人,他怕我有一天真的陷入黑暗無法自拔,又怕我深居簡出會覺得寂寞,所以才會如此熱衷於我的婚事。那種老太太一樣的想法:找個伴兒就不會做壞事或者不會寂寞什麼的……」
「……這還真是古典的觀念啊!」他不自在的伸手撓了撓劉海:「您自己的想法呢?」
茗「吃吃」的笑了起來:「是誰讓你來問的?自從庖丁來過以後大家的狀態都很奇怪,沒想到兄長居然把主意打到你們身上了?」
「啊,不不,並不是這樣。我只是比較好奇。」短刀尷尬得臉都紅起來了,弟弟們纏人的功夫愈發精深,連他也扛不住被推出來向主公提出這種奇怪的問題。真是的,他藥研藤四郎是護身刀,不是牽紅線的結緣神!
好在審神者並沒有太過糾結他的動機,她抱著寵物徹底窩進椅子裡一邊揉捏一邊回答:「我覺得這是件麻煩事,現在又不用再去收割前朝了,那些怨念和詛咒也有逐漸消散的跡像,明明我的生活已經很悠閑,為什麼還要自找麻煩去談戀愛?都活得不知道自己多大年齡了,趕什麼時髦!」
「所以您是嫌麻煩並不是討厭結婚?如果……如果有個不會給您添麻煩的結婚對像呢?」
「哎呀!我都有你們一本丸的小刀精了,哪還有力氣去招惹別人?」
「額……您不要這樣說嘛!」感覺怪怪的。
找不到更多的話題,藥研干脆抱起那沓資料起身告辭:「我先去處理這些東西!」
走出大書房,他遇到了藏在角落裡的庖丁,小短刀興奮得渾身直哆嗦:「主公說了嗎?她答應了嗎?人/妻~人/妻~好吃的點心和抱抱~」
跟在後面被弟弟硬拖過來的一期一振第一百次後悔當初沒有聽主人的話全力提升自己,現在隨便哪個極化了的弟弟都能拖著自己滿本丸的跑。他一掌拍在腦門上,順勢蓋住眼睛,不知道是該扭頭好還是直接轉身走掉。或許應該嚴厲一些?可是庖丁眼睛裡歡樂的光芒讓他無法板起臉——畢竟被塞進茗姬大人的本丸前他已經失去過很多弟弟了,失而復得尤為珍惜,別的一期一振也許還能對短刀們嚴肅起來,但他實在是做不到。
庖丁一點也不在意大哥悲憤的心情,拉著藥研縮進角落張嘴就是一串會被打上馬賽克的發言,最終拋出重點:「主公大人覺得一期哥怎麼樣?藥研哥你問了嗎」
……我能說大哥和你在主公眼裡都一樣嗎?
最後庖丁是被他臉紅到快爆炸的大哥夾在胳膊下面拎走的,也許一期一振終於痛下決心要對弟弟們嚴格管理也說不定了呢,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坐在湖心亭喝茶的大佬們笑眯眯看著這兄弟三人的互動,末了被拉來當參謀的已婚人士三日月宗近放下茶杯看向小狐丸:「哈哈哈哈哈,看來小狐丸殿的對手還是很多的,今劍的策略只是排除掉了那些競爭力不足的家伙,剩下的才是頭疼的存在呀!」
「不要嫉妒一期殿的弟弟多哦!會變成鬼的呢小狐丸殿!」髭切摸著手裡雕刻著龍膽花的貫目釘,笑得又純潔又無辜。膝丸坐在邊上拿起茶壺給哥哥注滿茶杯,猶豫了一下也給對面的三日月續了些熱水:「主公又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我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必要非得將她留在本丸裡……」
「那是你不知道她曾經把我們晾在這個本丸裡晾了一百八十天…….歌仙殿到現在還不能徹底退休,聽說昨天又爆發了一次呢……所以,我還是支持小狐丸殿的……」鶯丸拎起被膝丸放在桌上的茶壺搖了搖:「哦呀,沒水了,找振短刀幫忙吧?」
於是藥研藤四郎剛剛陪著大哥挨個教育了弟弟們一番,就被帶著「和善微笑」的髭切等人請進了湖心的小亭子。他把茗虹的原話重新復述了一遍,藍衣付喪神拍著桌子大笑:「這真的是最近六百年聽到的最精彩的故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滿臉絕望的看向坐在邊上一動不動的小狐丸:你這個弟弟是不是老年痴呆了?我們完全GET不到他的笑點啊!
小狐丸無奈的嘆了口氣:「謝謝你們替我擔心,好了,不要再去做奇怪的事情……我會自己去同主公說的。」他站起身,帶著一去不復返的悲壯背影朝大書房走去。
「你們猜,主君會怎麼說?」
「額……她的話,大概會當做笑話或是惡作劇?」
「嘛嘛,就讓我們等在這裡拭目以待吧~」
小狐丸其實也是一時衝動被同僚們激出一股勇氣,還沒走到書房門口他就有些心虛了,並不是害羞或是尷尬,純粹是覺得對方地位過高而自己……咳咳,三日月討了個人類做老婆還背了一身債呢,一千多年頭一次覺得自己窮,也許當贅婿真的是個好主意也說不定……畢竟他全身上下最貴重的就是手裡的本體了,還是從茗姬大人那裡得到的……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其實比和泉守兼定還要年輕,這算是優勢?
腦子裡雜七雜八胡思亂想的小狐丸看著眼前熟悉的木紋,咬咬牙敲響了書房大門,女子平淡的應了一聲「進來」,他才趕快收拾起不知道飄去那裡思緒推門走了進去。
「主公,我有一些事想和你說。」
茗抬起眼睛看向他:「什麼事?你也想去極化修行嗎?太刀也可以?」
青年噎了一下,順著她的話回答:「太刀目前還沒開放極化的通道,高天原也不能再去,所以目前我是沒有辦法極化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表情太過鄭重,審神者也嚴肅的坐直身體:「怎麼了?很嚴重?」
「啊……嗯,對我來說很重要。就是……就是……」總算明白山姥切國廣為什麼總會站在那裡一言不發了,有的事兒真的是堵在嘴邊也說不出來啊!
黑衣女子認真的看著他,目光清澈而平靜,黝黑的瞳仁一點也看不出戰場上橫掃天下的氣勢,小狐丸覺得臉上的溫度逐漸升高,越來越有缺氧的趨向。他找了個不那麼困難的話題:「前幾天聽說……您要回去相親,是這樣嗎?」
聽他這樣說,茗立刻放松下來:「啊,是有這麼回事,但是我已經拒絕了,不會放著你們不管的。放心吧!」
不!我不放心!
他咬咬牙:「我想說的是……您覺得……咳咳,您覺得可以考慮我嗎?」
「他居然說了!」
「可惡!被搶先了!」
「小狐丸殿果然很大……我是說膽子。」
「一期哥!你要不要也進去?嗷!誰戳我?」
希希索索,嘰裡呱啦,吧啦吧啦
門外高高低低的腦袋排成一條起伏的曲線,「竊竊私語」的聲音已經大到無法被忽略的程度,茗揮袖就是一掌,大門「砰」的一聲向內拉開,一「坨」刀劍男士倒在地上壓出一座小山。
她沒好氣的笑著捏了捏額頭:「說吧,又是誰想的點子?居然敢打我的主意了?嗯?」
眾人七嘴八舌的忙著替自己辯解,小狐丸坐在墊子上覺得自己整振刀都快熟了:「夠了!」他突然大吼,整個房間立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不是玩笑,也不是惡作劇,我是很認真的在問您這個問題!」他抬起頭,目光堅定而誠懇:「雖然我同您之間的距離還差得很遠,但是如果您允許的話……如果您允許的話,我會努力縮短這份距離……」
茗笑著睨了他一眼,黑色的長發順著支住臉頰的雪白手臂滑下來,小狐丸覺得自己連該怎麼呼吸都快要忘記了。她仔細盯著他打量了幾眼,收回視線低垂眼眸看著手裡的書頁:「老實說,我從沒有考慮過本丸裡的任何一振刀,不,應該是所有刀劍形態的兵器器靈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因為你們全部都是我的親人,這是比所謂愛情更為雋永深刻。就像你和石切丸,和三日月,和岩融,和今劍一樣,過了一千多年也無法割舍忘卻的感情。你已經站在我身邊,只不過自己沒有發現罷了。那些憧憬和仰慕,等你冷靜下來就會發現也許是另一種形態。當然了,我是愛著你的,我也愛著本丸裡所有的孩子。」
小狐丸低頭正坐在那裡許久沒有出聲,茗還以為是不是自己拒絕的過□□速,沒想到那只白毛大型犬「汪」的撲上來抱住自己,緊接著就是鋪天蓋地暴雪一般的櫻花從房間裡溢出來,就連堵在門外看熱鬧的刀們也跟著湊熱鬧,漸欲迷眼的花瓣覆蓋在皚皚白雪上,給素白的本丸披上了一層粉紅色的輕紗。好不容易爬起來的幾振短刀被這花瓣的潮汐再次推倒,嘟嘟囔囔的重新起身。
「我說,你們能不能先把這個沒事兒就飄花的毛病改改?打掃也是很費時費力的!」常年飄花的本丸終於能稍稍控制一下了呢,真是太好啦!
作者有話要說:
總攻說「你這cp有還不如沒有」,於是乖乖改回原本的結尾。至於基友的暴打?算了,挨都挨過了......
第103章
坑深一百零三米
小夜左文字的復仇
極化這件事, 對於小夜左文字來說, 原本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
但是審神者既然希望短刀們能夠實力強大起來, 那麼就去吧。
於是藍發少年義無反顧的背起包裹推開大門回到久遠的過去探尋自己身邊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如果真能這樣順利那就太好了。
鑒於茗虹本丸頻頻發生的走失案例,他也未能幸免的走錯了修行的年代。原本打算回到細川大人身邊去聽他講述自己的故事,然而……小夜站在荒草叢生的山坳裡瞪著死魚眼環視四周。山裡的小妖怪攝於他渾身的殺意紛紛退避三舍,簡直比馬棚裡的白毛還要慫。
必須得找個人問問路,要麼在日落前進入人類生存的村子, 再不濟也得找個沒有主人的山洞過夜,大晚上就這樣隨便在森林裡安身絕對是找死的行為。他推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雜草, 艱難地在山道上行進。約莫走了大概有兩個小時,劈劈啪啪的燃燒聲和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傳進他的耳朵。
「是……研刀師?」名刀鑄造出來以後,會有專門的研刀師研磨刀刃並進行品評, 就連其他的小物和卷柄也是有專人負責的,可謂是眾星拱月般的待遇。
一個埋頭蹲在鐵砧前小心研磨的少年吸引了小夜的主意。沒有別的原因, 只因為他們長得實在是太像了——除了頭發的顏色不一樣以外, 那個穿了一身白麻的少年也是吊著三白眼看上去狠呆呆的樣子。
「哦?有客人嗎?是來買刀呢還是送您的愛刀來修復一下?鑒定也是可以的哦!」一個扎著手巾把的中年人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藍發少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和背後的鬥笠, 立刻堆起笑迎了出來。這年頭糊口果腹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哪怕是山賊來做生意,只要能出得起價錢, 他們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接下來。
小夜摸了摸自己的本體,突然不想讓主人以外的人碰觸, 尤其是這麼一個笑容油膩的大叔。他認真的鞠了一躬,表示自己想先看一看工匠的手藝再決定是否進行委托, 那個中年人覺得可能無法從他身上榨出什麼油水,便走進工寮踢了踢小夜剛剛一直注視著的少年:「喂!丁!去陪客人在工寮裡轉一圈!」
他立刻順從的站起身,幾步走到小夜面前鞠了一躬:「這位客人,請跟我來。」他低垂的臉頰上自然打了一層陰影,顯得整個人陰郁而沉重。小夜也不是一個愛說話的性子,當下點了點頭示意他在前面帶路。
「我們這個工寮是研刀師安元大人開辦的,在附近的幾個藩國中都比較有名氣,無論是領主還是浪人,都願意來這裡拜訪。有些人找到了心儀的好刀,有些人修復了不幸受損的收藏品。總而言之,只要您有需要,我們都能滿足。」他語氣平淡的帶著小夜轉了幾圈,凡是客人能夠看的地方都去了一個遍,末了回到最初的地方:「您覺得怎麼樣?費用什麼的都好說哦!」
他們站在大門口相顧無言,一個穿著古怪的男人蓬著頭發背著鬥笠大步走了過來:「老板在不在!我這裡有刀需要重新磨一磨。媽的,刀倒是好刀,可惜也太嬌貴了一些,買賣沒做成幾筆就要重新保養,不行干脆找個買家賣了也成!」
又是那個扎著手巾把的中年人笑著迎了出來,他上下掃了一眼,心裡大概就有數了,立刻殷勤的把人接了進去:「您的愛刀是怎麼打算?磨一磨還是直接找買家?我們都能代勞!」
「唔……這賣出去的東西樣子總要好一點才能談價錢,你們先磨一磨。仔細點,我這可是名刀,雖然短了點也有人說像是左文字的短刀呢!」
中年人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莫名讓小夜想起本丸裡那只油膩膩的狐之助。雙方一番討價還價後,蓬著頭發的漢子終於從腰間抽出一振短刀遞了過去壓低聲音:「給老子小心著伺候,出了丁點差錯咱們走著瞧!」
這種山賊劫匪之流的存在普通工匠也是不敢惹的,不然三天兩頭糾集一群同伙上門打砸一番,這生意也就別做了。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接過短刀,連連鞠躬向對方保證絕對不會出一絲紕漏:「丁!丁!快過來讓這位老爺看看!」
研磨這種人的刀根本不需要高級工匠,見習研刀師就足夠了,多的錢還能抿一點進自己的口袋。
小夜左文字不自覺的跟著少年一起走過去,對方見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裡愈發得意起來:「你們兩個小子,哪個是研刀師?看上去都不像是能干的樣子啊!」
「不不不,這位藍發的少爺也是我們的客人,也許是哪位高僧的弟子也說不定。哈哈哈哈,您決定好了嗎?」中年人不待他回答,立刻轉身去奉承短刀的主人:「您的刀一看就出身不凡,讓丁來研磨再合適不過了。別看他年紀小,還是個孤兒,手藝可是頂呱呱!你知道細川家主的那振歌仙兼定嗎?就是連斬三十六人的那位,哎呀,那也是我們丁研磨過的!只有這樣好手藝的匠人才配侍奉您的愛刀,也只有這樣的好刀才配得上你這樣武勇的武士!這可真是……哎呀哎呀……」
歌仙……是不可能被送來這種一點也不風雅的草棚子裡研磨的。小夜左文字默默在邊上腹誹,這個中年人嘴裡一句實話也沒有,也就只能騙騙社會底層的人了。短刀的主人吃了這一番恭維心花怒放,痛快的扔下一串銅板做定金然後戴上鬥笠:「三天後我來取刀,到時候再說找買家的事兒!你給我小心著點小子!」他瞪了一眼研刀少年,嘴裡叼著根草莖揚長而去。
「切!一看就是個山賊,最多是個野武士就不錯了!」中年人將裹在破布和繃帶裡的短刀隨手扔給丁:「好好伺候這位老爺的刀吧,你能撈著這樣試手的機會可是很難得的。別忘了感激前輩呦!」
丁接過短刀仔細摩挲一番,雙眼突然瞪大,連瞳孔也有些擴散:「這是!」小夜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轉頭對笑著站在一旁抖腿的中年人道:「我看看他的手藝怎麼樣,可以的話我的刀也給他磨。」
估計又是個野和尚!中年人掃了一眼少年腿上的繃帶,抄著手轉身走掉了。
「這是!小夜左文字!」少年滿頭冷汗,攥著短刀的手用力到被刀刃劃破皮膚。殷紅的血順著刀刃流下來,他似乎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母親!我要報仇!」
他轉頭看向山間荒草,似乎想追上去一口狠狠咬死剛才那個浪人。小夜先是拉著他的胳膊,然後干脆把他按在地上。付喪神的力氣不是普通人能夠對抗的,少年像頭幼狼一樣狠狠掙扎了幾下,眼看事不可為,這才逐漸安靜下來。
「你……也有復仇的對像嗎?」兩個少年的目光接觸在一起,找到了一個共同話題——復仇!
名為丁的研刀少年抱著手裡的短刀,雖然沒有哭泣,但是小夜看到了他眼睛裡的雨水:「父親病歿,母親為了維持生計才不得不拿著這振左文字短刀去換米,沒想到半途遇見劫匪……村人把她抬回來的時候她連眼睛都合不上啊!復仇!必須復仇!如果天理和正義都不能為母親討回公道,不能平復她心中的怨恨,那就只有用這振刀復仇了!」
「我知道了……」藍發少年松開手,開始一項一項檢查身邊的裝備。本體——狀態良好,出門的時候審神者還專門塞給他一個幕府便當,雖然表情沒有變化,也是目送著他滿頭花瓣邁出大門;刀裝——全部是金色特上,弓兵銃兵投石兵一應俱全的藏在包裹裡;換洗衣服、信紙和干糧……好吧這些不重要。
「啊……還是為復仇做准備的時候才能平靜下來啊……」他莫名發出了一句感嘆,轉頭看向有些呆滯的研刀少年:「我沒有錢磨刀,但我可以替你復仇,用這個交換,可以嗎?」
兩個少年湊在一起,小夜很快就制定出了完整的復仇計劃:「那人應該是個山賊,他一定會有同伙,在工寮動手失敗的可能性很大還有會招來報復。我們需要在他回去的半路上下手……」丁立刻決定和這個莫名相似的少年結成同盟,他負責為小夜打掩護,兩人分工合作。
小夜左文字很快就在工寮邊搭了一個草棚窩進去,由於占地非常小,又有見習研刀師遮掩,匠人們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他去了。
第一天,小夜就把來往工寮的路況摸清楚,第二天他站在路邊看了看人流與時間的關系,又找了個僻靜卻遠離工寮的好地方,第三天,山賊來了。丁手裡的短刀也早已研磨妥當。
「他來了,你只用把刀給他,然後我帶你去踩好點的地方動手。」
「可是……沒有刀我們怎麼殺死他?」
「我還有!」
「……好!我信你!」
山賊仍舊戴著鬥笠嚼著草根大剌剌踢開工寮的門:「刀呢?」
名為丁的少年低頭雙手將刀奉上,扎著手巾把的中年人極盡阿諛之詞前後奉承,那人拿起刀借著日光看了看,又隨手砍了砍邊上的木樁:「也就這樣吧,湊合著用。這是剩下的錢!」說著他又扔了一串銅錢給中年人。
「客人……這可不行,太少了!」他急急的攔住山賊的去路:「客人,這少得太多了,這種左文字的短刀研磨一次至少得要十個小判,您這兩串銅板我沒法向老板交代啊!」
「啊?交代?這就是交代!」對方一腳踹在中年人身上,隨手砍爛門邊的草簾:「大爺今天心情好,留你一條狗命。也不睜眼看看,還想要什麼交代!」他仰天大笑著揚長而去,能有多囂張就有多囂張。
丁扶起中年人,抬頭看去那個藍發少年已經趁亂鑽進工寮,此時正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看著他。
他點了點頭,把中年人交給其他人自己矮身鑽過去:「怎樣?」
小夜壓低聲音:「跟我來!」
他拉著研刀少年甩到自己背上,背起他飛奔而去:「我們要先一步到達預定的位置,這樣會快一些!」
兩人穿過茂密的草叢,最終在一處灌木中伏身躲藏。
「這裡更靠近山賊躲藏的山谷,他一定會從這裡經過!拿著刀!」小夜將本體遞給少年,對方立刻驚訝得不知所措:「這是!這也是小夜左文字!你是誰?」
實誠的藍發少年想不出搪塞的借口,干脆說實話:「我是(刀的)付喪神……」
「是神明大人?原來這個地獄一樣的世界裡真的存在公理嗎……」他幾乎立刻就相信了小夜的話,藍發少年種種不可思議的表現由不得他不信。認為復仇得到了申明允許,他接過短刀整個人越發自信起來。
兩人等了沒多久,山賊敞著懷哼著歌醉醺醺的走來。
「他來了!」
藍發少年扯緊從鶴先生那裡學來的絆腳繩,喝多了的山賊一腳上去向前栽了幾步摔倒在地。他坐在地上破口大罵。這是研刀少年手持短刀從草中衝出來,趁對方尚未反應過來一刀惡狠狠的扎向他的胸口。
緊張,激動,以及不知名的興奮,濺出的鮮血染紅了刀刃,也染紅了研刀少年的眼。第一刀,小夜左文字的刀刃卡在山賊的肋骨裡,他立刻抽出來捅向對方的頸項。第二刀被對方掙扎的手掌攔住,但是鋒利的刀刃削斷了復仇的阻礙。第三刀扎在山賊的側頸,噴薄而出的鮮血和泡沫沾了他滿身。
少年壓在山賊山上。沒頭沒臉一陣亂扎,直到對方抽搐著癱成一堆爛泥才大聲喘息著停了下來。
他轉頭看向旁觀了一切的付喪神:「死了?」
「嗯,死了!」
握著短刀的雙手開始顫抖:「我殺人了?」
「你復仇了。」
少年像是一只從水裡拎出來的貓,抖的越來越厲害:「我殺死了仇人,我報仇了!」
「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報仇了!母親!母親!母親!!!」他拿起山賊未能及時抽出的短刀,跌跌撞撞順著山路向工寮的方向跑去,小夜左文字站在荒草叢生鮮血四溢的空地上低垂眼瞼:「復仇……究竟是什麼?」
此時錯誤的時空坐標被修正,撿起自己的本體,藍發少年沒入扭曲的黑洞中消失不見……
……
「我回來了,就算被這黑色的混沌吞噬,仍舊想成為只為你揮舞的刀,主公大人!」少年背著包裹站在本丸門前,黑衣女子拉開大門前來迎接他:「回來就好。明白什麼是復仇了嗎?」
「難道……不是那些黑色的怨念與詛咒嗎?」
茗伸出手揉了揉他的發:「復仇,存在於無法以合法渠道獲得公平正義,它的存在意味著法律與制度的悲哀。我個人並不認為這是件壞事,因為……栽種荊棘之人必須嘗到痛苦,無辜之人必須得到慰藉。」
「就像丁那樣嗎?」
「你可以把這個故事講給我聽,牛奶和點心都是剛做好的,要吃一些嗎?」她帶著少年走進書房,木門重新闔上。
也許這一次能弄明白復仇的含義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夜的番外作為最後一章。因為我開篇的時候虐了他,哈哈哈哈哈,補償一下。
說到復仇這件事,僅以我個人角度而言,我是贊成同態復仇的,但是如果站在整體的社會角度而言,為了穩定與和諧......這真是個沉重的話題啊!
麼麼噠,和LOF的大大們有一個聯文計劃,放出來會是免費非V,但保證不了日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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