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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柯南)未婚夫失蹤三年後》作者:只喝冰牛奶【完結】

《(柯南)未婚夫失蹤三年後》作者:只喝冰牛奶【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370個瀏覽者
文案

雨宮玲子自認為是一個很堅強的人
盡管一場車禍無情地帶走了她所有的親人
盡管她在那場車禍之後就喪失了視覺
盡管在她好不容易走出陰影之後,被她視為靈魂伴侶的未婚夫在求婚後突然失蹤
但她還是挺過來了,沒有被命運擊垮。
經歷了這些事後,雨宮玲子覺得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事情可以擊潰她的心理防線
直到三年之後,她突然收到了一條來自未婚夫的信息
摸著無名指上的那枚已經戴了三年的戒指,雨宮玲子暗暗做了一個決定——她要找到他,然後把戒指還給他
只是雨宮玲子怎麼也沒想到,在找到那個始亂終棄的混蛋之前,她居然先陰差陽錯地找到了他的朋友

溫馨提示
=CP景光,但他只活在回憶裡
=女主因為車禍失明,僅剩光感
=可能會有一些刻板印像
=OOC預警
=很久以前的腦洞,不喜勿噴
=520快樂

內容標簽: 都市 成長 柯南 治愈
主角:雨宮玲子,毛利偵探事務所全員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男友去世三年後找到了他的幼馴染
立意:眼睛會欺騙你,但心永遠不會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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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毛利偵探事務所今天迎來了一位很特別的客人。

  降谷零一進門就看見了坐在毛利小五郎對面的那位女士,他端著托盤,一邊甜笑著和毛利小五郎打招呼,一邊不留痕跡地悄悄打量這個女人。

  現在時間還早,小蘭和柯南還在上學,此刻毛利偵探事務所裡只有他們三個人。在他厚著臉皮闖進來之前,這個屋裡只有毛利小五郎和他今天的客人。

  或許是因為他的突然闖入打破了屋裡原有的平靜,這位女士也轉頭朝降谷零看了過來。雖然逆著光,可降谷零還是憑借著自己優秀的視力把這個女人的長相看了個大概。

  不得不說,他那便宜師傅今天的運氣很好,雖然這位女士的穿著打扮都很簡單,乍一看臉上也沒有太多妝容,但無論是儀態還是氛圍,怎麼看都算得上是位美人。正好今天小蘭和柯南都不在,毛利小五郎恐怕很享受這種和美人獨處的感覺。

  「你怎麼又上來了?」毛利小五郎的語氣中帶了些不滿,可能是因為降谷零出現得不合時宜,打擾了他與美人的平靜午後。

  降谷零早在看到有女人上樓時,就猜到毛利小五郎會是這個反應,他把手中的托盤又端高了些,好讓他的毛利老師看清上面的東西。

  「小蘭還沒放學,我看有客人來拜訪,就上來幫忙招待一下。」說著,降谷零帶著挑不出錯的完美笑容走到兩人身旁。在把托盤放在茶幾上時,他還不忘記奉承毛利小五郎,「毛利老師您平時一直在外辦案,好不容易才遇到委托人上門,身為您的首席弟子,在下生怕錯過這個觀摩學習的好機會!」

  在和毛利小五郎相處的這段時間裡,降谷零早已摸清了他的脾氣秉性,他這幾句馬屁拍得恰到好處,毛利小五郎頓時就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可能是礙於還有美女委托人在場,他還裝模作樣地輕咳了一聲,仿佛是在掩飾自己剛才的飄飄然。

  趁著這個機會,降谷零近距離地觀察了一下今天的委托人。他剛剛果然沒有看錯,這還真的是一位純素顏美女。

  在日本人的價值觀裡,「裝扮」被看做是一種必不可少的禮儀,人們往往通過裝扮來展示自己對於他人的尊重。

  因為這樣的裝扮文化,在日本,尤其是在東京這樣的國際大都市的街頭,人們幾乎很少能夠看到純素顏的年輕女性。下至七歲上至七十,就連那些頂著一頭銀白卷發的歐巴桑都會在出門前給自己撲一層粉,再塗一點提氣色的口紅。

  在這樣的普世價值觀下,今天這位女士著實是有些奇怪——假如她真的是來委托毛利偵探辦案的,那不是更應該精心打扮一番嗎?就這樣素顏上門,若是遇到一個挑剔的人,恐怕還會覺得她失禮。

  降谷零心中疑惑著,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這是波洛咖啡廳新出的飲品,希望您能夠喜歡……」他倒了一杯茶遞到委托人的面前,卻意外地發現了這位女士對此沒有任何反應。

  她既沒有伸手接過茶杯,也沒有低頭看向面前,而是抬起頭朝降谷零的方向看了過來,這也讓降谷零徹底看清她的面容。

  在這張清秀的小臉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雙圓圓的大眼睛,眼尾下垂,是和降谷零相似的狗狗眼。但是令他在意的是,這雙眼睛似乎有些過於空洞了。

  「謝謝。」女人開口說道,她的嗓音低柔而充滿磁性,似乎有一種特別的魔力,只是簡單一句謝謝就讓人感覺心平氣和,「你是毛利先生的弟子嗎?聽你的聲音感覺好年輕啊。」

  聽?

  降谷零敏銳地抓住了這個字眼,他看著女人的臉,女人也靜靜看著他,或者說是「看」著他所在的這個方向,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謝謝您……」降谷零輕聲答道。

  他的目光還停留在女人的臉上,准確地說是在她的眼睛上,這樣的注視其實很失禮,若是一般的女人被他這樣看著,恐怕早就發火了。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卻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只是用那雙無神的漂亮眼睛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是完全不在意他這毫不掩飾的目光。

  莫非……

  降谷零的心中的答案越來越清晰,他斟酌著語言,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證實。

  「咳!」

  或許是他們兩個對視的時間太長,毛利小五郎也看不下去了,他又故意地咳了一聲,然後把還站在原地的降谷零一把拖到自己身邊。

  「雨宮小姐您別害怕,這是我的弟子安室透,平時就在樓下的咖啡廳打工,如有冒犯我替他向您道歉。」在把降谷零扯到身邊之後,毛利小五郎特意介紹道。說完他看向降谷零,故意板著臉嚴肅地說道:「這位是雨宮玲子小姐,我的委托人。」

  毛利小五郎的語氣雖然一本正經的,動作卻一點都不嚴肅,他先是衝對面的雨宮玲子使了個眼色,隨後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最後朝降谷零搖了搖頭。

  看到毛利小五郎的這番表演,降谷零心中了然。怪不得……這位雨宮小姐的眼睛果然有問題。

  也難怪平時一遇到美女就忘乎所以的毛利小五郎今天這麼正經,若是還像往日那般油嘴滑舌態度輕佻,那他真的就太不像話了。

  「沒關系的毛利先生,我沒有感覺到被冒犯。」在毛利師徒的注視下,雨宮玲子輕笑一聲,她再次看向降谷零的方向,開玩笑似說道:「安室先生?我眼睛看不到,可以麻煩您把杯子遞到我手裡嗎?我早就聽說波洛咖啡廳的飲品十分美味,今天終於有機會可以嘗到了。」

  雨宮玲子都這樣說了,降谷零哪裡還敢怠慢,他原本就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為十分不禮貌,更何況他現在已經知道了這位小姐的身體狀況,心中慚愧更甚,一聽這話便連忙上前開始服務。

  「我的榮幸。」在確定茶杯溫度適宜並不燙手之後,降谷零小心翼翼地將杯子放到雨宮玲子的手裡。

  「謝謝。」雨宮玲子再次道謝,然後在師徒二人的注視下端起杯子嘗了一口,最後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果然像大家說的那樣,真的很美味呢!」

  「您喜歡就好。」降谷零回道。

  今天的天氣很好,午後的陽光暖洋洋,曬得人昏昏欲睡。

  雨宮玲子沒有立刻說明來意,她選擇先和二人閑聊一會兒。在聊天的過程中,降谷零發現這個女人遠比她看起來厲害,這位雨宮小姐特別擅長在不知不覺間調動他人的情緒,還能在不經意間引導對話朝她想要的方向發展,是個聊天的高手。

  若不是被眼疾拖累了,那雨宮小姐在交際方面的成就絕對不會遜色於貝爾摩德那個千面魔女。

  想到這裡,降谷零看向雨宮玲子的眼神中多了些惋惜。

  可能是覺得屋裡的氣氛已經差不多了,雨宮玲子端起茶杯潤了潤喉,隨後才在毛利師徒的注視下緩緩說道:「我今天來到這裡,是想委托毛利偵探幫我尋找一個人。」

  此刻她已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雖然那雙眼睛還是那樣空洞,流露不出任何感情,但降谷零還是從雨宮玲子突然放平的嘴角中感受到了她的認真。

  見終於進入正題,毛利小五郎也被雨宮玲子的認真所感染,他坐直身體沉聲問道:「您想要找什麼人?」

  「我的未婚夫。」雨宮玲子沒有隱瞞如實回答道。

  降谷零注意到,在說到「未婚夫」這三個字的時候,雨宮玲子的神情一松,她的臉上隨之多了些不易察覺的溫柔。這是自他進入二樓毛利偵探事務所之後,在這個女人臉上見到的最真切的情感。

  光憑這份真情流露的溫柔,降谷零可以確定雨宮玲子是真的是為尋人而來,她尋找這人的目的也肯定不是為了復仇。

  「他失蹤多久了?」毛利小五郎問道。

  「三年。」

  這個回答大大地出乎了毛利師徒的意料,可能是因為知道委托人看不見自己的行為,毛利小五郎和降谷零下意識地看向對方,並在對方眼中看到和自己一樣的震驚。

  那個人已經失蹤三年了,雨宮小姐居然還在尋找……結合她的身體狀況,他們兩個幾乎已經可以腦補出一個負心漢欺騙感情的故事了。

  「恕我冒昧,雨宮小姐,在這三年的時間裡,您的未婚夫從未聯系過您嗎?」降谷零試探性地問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問題會不會傷害到這位女士,盡管她看起來情緒穩定,心理防線也很牢固。

  「沒有。」聽到降谷零的問題,雨宮玲子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就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音訊全無。」

  聽了雨宮玲子給的回答,無論是降谷零還是毛利小五郎,心中的猜測都更加堅定了。

  講到這裡,不用毛利師徒繼續追問,雨宮玲子慢慢地講述了更多的信息。

  「我和他是在四年多之前認識的,中間斷斷續續地交往了一年,他在三年前向我求了婚,可惜在那之後沒過多久他就突然消失了,從那之後音訊全無。」

  「好的我明白了。」不管那個人是渣男還是真的出了意外,毛利小五郎都決心幫助這位可憐的女士,他拿出手賬本將時間線記錄了下來,一邊寫一邊追問道:「請問您的未婚夫叫什麼名字?」

  這原本是一個很正常的問題,畢竟雨宮小姐和那位先生已經走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就算那個人真的是詐騙犯,或者是外國間諜,也一定會告訴她一個假名字,否則也沒有辦法繼續推進他的計劃。

  可是讓毛利小五郎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聽到他這個問題之後,一直都淡定優雅的雨宮小姐沉默了一瞬。察覺到這不自然的停頓,降谷零難以置信地看向這位特別的委托人。

  不會吧,這位雨宮小姐看起來那麼精明,不會真的敢和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訂婚吧?!

  頂著毛利師徒不敢置信的目光,雨宮玲子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可能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摸向面前的茶杯,可惜杯子裡面已經空了。

  「您稍等。」看到雨宮玲子的動作,出於服務人員的習慣,降谷零起身端起茶壺,准備給她重新倒滿。

  「那您之前是怎麼稱呼他的?」看到自己的委托人正在被弟子妥善地照顧著,毛利小五郎心中十分滿意。

  「Hiro.」雨宮玲子說道。

  突然聽到這個無比熟悉的稱呼,降谷零的心猛地一跳,差點手抖將茶水倒到杯外。

  「Hiromitsu.」

  「這是他刻在我戒指內側的名字。」


第2章

  「Hiromitsu?」毛利小五郎重復了一遍,「宏光?廣光?」

  降谷零則沒有根據羅馬音慢慢猜測名字的閑心,他將倒好的茶杯重新放進雨宮玲子的手裡,與此同時直截了當地問道:「請問您知道具體是哪幾個字嗎?」

  此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此刻有些不對勁,可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可能與他的幼馴染有關,降谷零就難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急切。

  雨宮玲子的未婚夫是三年前失蹤的,而Hiro他……恰好就是在三年前殉職的。

  這個世界真的有這麼巧嗎?降谷零看著雨宮玲子的臉,努力地翻找著自己的記憶,想要看看裡面有沒有和這個女人有關的部分。

  可是他回想了半天,還是沒有在記憶中找到雨宮玲子的存在。降谷零自認為和Hiro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可是他從未聽Hiro提起過這件事,直到Hiro去世,他都沒有說自己有女朋友。

  說不定真的只是巧合呢?

  降谷零心中這樣安慰著自己,慢慢坐回沙發上。可是是他屁股還沒坐熱乎,對面的雨宮玲子就再次拋出一顆重磅炸彈,將他炸了個外焦裡嫩。

  「我不知道他具體的名字,事實上在他把這枚戒指送給我之前,我只知道他叫Hiro。」雨宮玲子握緊手中的茶杯,似乎是想用茶杯的熱量來溫暖自己的手,「Hrio他很喜歡我這樣叫他,他說他最好的朋友也是這樣叫他的,在這個世界上會叫他『Hiro』的只有我們兩個人。」

  「您……」毛利小五郎似乎是想到什麼,可是他看起來有些為難,看著雨宮玲子的眼睛,一直在猶豫該怎麼樣將問題說出口。

  他朝自家大弟子使了個眼色,可是降谷零現在心亂如麻,完全沒有接收到毛利老師發來的信號。

  降谷零沒有感受到,雨宮玲子卻是察覺到了毛利小五郎的為難,她將手中的杯子重新放回到桌面上,與此同時帶著笑意說道:「毛利先生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啊,您想問什麼盡管問,不用在意我的眼睛,我已經接受了我的眼疾,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沒有那麼脆弱。」

  有了雨宮玲子這段話,毛利小五郎終於放下心來,他輕咳一聲,沉聲認真地問道:「既然如此,請問您知道他的外貌特征嗎?」

  問一個盲人這種問題,未免也有些過於殘忍了吧?

  雖然降谷零也很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坦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對於一位盲人來說,這樣的問題實在太尖銳了,他怕傷害到雨宮玲子的心。

  盡管還沒有確定此Hiro是不是彼Hiro,但是降谷零發現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將雨宮玲子劃入了自己的保護圈中,不想讓這個可憐的女人受到傷害。

  可能他潛意識裡已經確認了Hiro的身份,將雨宮玲子視為景光的遺孀了吧。

  「外貌?」聽到毛利小五郎的問題,雨宮玲子沉默了一瞬。見她不說話,毛利師徒以為是剛剛那個問題冒犯了她,兩個男人剛想說點什麼挽救,就聽見雨宮玲子開口說道:「Hiro他和我年紀相仿,臉上有點胡子,但摸起來還是挺嫩的。」

  雨宮玲子抬起頭,那雙空洞的眼睛看著天花板,似乎是在努力地回憶著當年的種種。

  「他的眼睛很大,手也很大,虎口和食指兩側有很多硬繭。」

  聽了雨宮玲子的回答,毛利小五郎不假思索地說道:「虎口和食指兩側都有硬繭?您說的這位未婚夫似乎經常用槍啊。」

  毛利小五郎當年也是赫赫有名的神槍手,他在警校期間創下的射擊紀錄至今都無人能夠打破,就連降谷零都是聽著他的事跡畢業的。因此別看這個便宜師傅雖然平時看起來糊塗,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所擅長的領域,立馬就敏銳得驚人。

  雨宮玲子點頭贊同道:「您說得沒錯,我偶爾會在他身上聞到淡淡的硝煙味。」說完她「看」向降谷零的方向,禮貌地問道:「安室先生,能麻煩您站起來一下嗎?」

  降谷零不明白雨宮玲子為什麼要自己這樣做,但他還是一頭霧水地站起身,還體貼地走到她旁邊。

  在毛利師徒好奇的注視下,雨宮玲子慢慢站起身,她站在降谷零面前,面對著他,輕聲說道:「失禮了。」說完也不等降谷零回答,抬手輕輕地攬住了他的脖子。

  雨宮玲子這個舉動可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屋子裡兩個偵探,誰也沒有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做。毛利小五郎驚訝地長大了嘴,降谷零則徹底石化了,任憑雨宮玲子攬住了自己的脖子。

  對不起Hiro,但是請你相信,這絕對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沒有想到雨宮玲子會這麼做,他降谷零敢用性命發誓,他絕對沒有占兄弟遺孀便宜的意思!

  「雨宮小姐……」好不容易解除石化,看著雨宮玲子近在遲尺的臉,降谷零下意識地想要往後躲,卻又怕自己貿然的舉動傷到這位女士,只好輕聲提醒她。

  聽完雨宮玲子剛才對於Hiro的外貌描述,他已經可以確定他們兩個的Hiro是同一個人。如果這位雨宮小姐不是組織派來試探他的誘餌,那他那英年早逝的幼馴染恐怕真的瞞著他交了個未婚妻。

  聽到降谷零的呼喚,雨宮玲子松開攬住他脖子的雙手,溫和地說道:「抱歉,是我冒昧了。」隨後她轉身看向毛利小五郎,手上比量著降谷零的高度,「Hiro的身高好像和安室先生差不多,似乎還要略高一點,在他右側的肩頭上還有一片硬繭。」

  毛利小五郎原本還驚訝於雨宮玲子剛剛的大膽,可是聽了她的補充,大腦不經思考立刻下意識地說道:「狙擊手……」

  「是的,我也想到了這一點,Hiro的身份可能沒有那麼簡單。」雨宮玲子重新坐回沙發上,她收起了剛才的笑容,身體前傾認真地說道:「這也是我選擇來找您,而不是向警方尋求幫助的原因。」

  不,Hiro的身份是絕密,你就算向警方尋求幫助也不會得到任何結果,反倒是很容易給自己招來禍患。

  聽到雨宮玲子最後這句話,降谷零在心中暗暗地回答道。

  他還記得Hiro當初是因為什麼暴露的,令人感到諷刺的是,哪怕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他們還是沒有把組織藏在警屆的那個臥底揪出來。

  如果雨宮玲子真的報警去尋找Hiro的行蹤,因為這起案子事關已經殉職的諸伏景光,相關信息勢必會被上傳至上級,到時候誰也不敢保證這會不會引起那個臥底的警惕。

  若是他怕暴露身份,想要斬草除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想到這裡,降谷零的心頓時就涼了下來。

  看著對面正在回答毛利小五郎問題的雨宮玲子,降谷零暗暗地下了一個決定——他一定要保護好雨宮玲子,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要護她周全。

  他和Hiro都是可以為了彼此獻出生命的存在,而Hiro的死始終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降谷零的內心深處,隨著時間的流逝越陷越深。既然Hiro現在已經不在,那麼作為他的好兄弟,降谷零覺得自己有義務,也有責任幫他照顧好未婚妻。

  無論雨宮玲子最後作何選擇,哪怕她明天立刻和新男朋友閃婚,他也會一直保護他,絕對不會讓組織傷害到她。

  降谷零覺得這是自己能為Hiro做的最後一件事。

  ……

  「雨宮小姐,基本的情況我們都已經了解了。因為距離您未婚夫失蹤已經過去了三年,我相信您也清楚,這個案子沒有那麼好辦。您可以先回家,看看能不能再回憶起一些線索,我們這邊則整理一下現有的線索,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眼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小蘭和柯南估計很快就要回家。經歷了這一下午的調查,毛利小五郎已經收集到了很多信息。他看了看雨宮玲子,又看了看她旁邊立著的導盲杖,表情看著有些為難。

  在雨宮玲子登門之前,他並不知道這位聲音充滿磁性的小姐居然是位盲人,也就沒有過多照顧。可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雨宮玲子的身體狀況,再讓她自己回去,毛利小五郎總感覺有些於心不忍。

  要知道毛利偵探事務所可是在二樓,樓梯也有一點陡,這雨宮小姐出門怎麼連狗都不帶一只呢?

  降谷零看出了毛利小五郎在為難些什麼,他立刻主動出聲說道:「雨宮小姐,我來送您回家吧。」

  「這樣是不是有些太麻煩您了……」雨宮玲子推辭道。

  「沒關系,就讓安室他送您回去吧。」看到自家弟子如此善解人意,毛利小五郎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雨宮玲子站起身,拿起立在一旁的導盲杖,隨後朝降谷零微微鞠躬,「就麻煩您了。」

  「您不用這樣。」降谷零連忙扶住了雨宮玲子,卻很注意分寸,沒有讓自己碰到她的肌膚。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雨宮玲子,體貼地放慢了步子,一邊為她引路一邊輕聲說道:「這樣其實剛好,在回家的路上,您可以多給我講講您和Hiro的故事嗎?」

  「你很感興趣?」

  「是的。」降谷零輕聲回答道:「我想多了解一些關於他的事。」


第3章

  降谷零這樣做其實是存了一些私心的。

  他和諸伏景光自從認識以來幾乎就從未分開過,哪怕是警校畢業之後被招進兩個不同的部門,他們兩個之間的聯系也沒有就此中斷,最後竟然還戲劇般地在黑衣組織相遇。

  在降谷零的心中,Hiro一直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哪怕他已經不在了,也沒有人可以代替他在降谷零心中的地位。

  自從親眼目睹幼馴染死在自己面前之後,降谷零就一直沒有從那晚的陰影中徹底走出來。可是臥底任務還沒有完成,礙於自己的身份,降谷零不能、也不被允許與旁人說起與諸伏景光的往事,哪怕是在諸伏高明的面前也只能裝作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無論有多苦多痛多麼思念,他都只能在寂靜的夜晚裡,端著酒杯自己默默消化。

  可是雨宮玲子的到來徹底改變了這一切,在這個世界上,終於有人和他一樣,接觸過那個時期的諸伏景光。而且根據目前的情報,雨宮玲子眼中的Hiro是他之前從未接觸過的,是他所不了解的那一面。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降谷零無論如何也想要在雨宮玲子這裡多打探一些消息,和她聊一聊天,聊一聊他們兩個共同的那位故人。

  當然,真正的理由降谷零自然不會說出口。

  「多了解一些細節,有助於調查案件。」走到車旁邊,降谷零幫雨宮玲子打開車門,在她上車時還貼心地幫她擋住了車門框,「有些細節您可能已經司空見慣了,就沒有放在心上,但是對於我們來說,那些都是寶貴的線索。」

  上車之後,降谷零把著方向盤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輕聲道了句抱歉,隨後傾身靠近副駕駛,幫雨宮玲子系上了安全帶。

  奇怪,在黑衣組織裡歷練了這麼多年,他已經成了一名游刃有余的老手,不再是那個只會看著萩原撩妹的青澀男孩。可是當車門關閉之後,一想到此刻在這個密閉空間裡只有他和雨宮玲子兩個人,降谷零就會莫名其妙的有些慌張。

  這份慌張不帶一絲曖昧,和男女之情也扯不上任何關系,降谷零仔細琢磨了一下,他覺得自己這種慌張和雨宮玲子本人無關,完全是因為她Hiro未婚妻的身份。

  怎麼辦啊Hiro,他已經在盡量避免身體接觸了,可是哪怕多看一眼,降谷零都感覺自己對不起死去的幼馴染。

  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也為了讓自己心安,降谷零降下車窗,讓車外的喧囂攪散了這密閉空間所帶來的親密感。

  「您住在哪裡?」降谷零問道。

  雨宮玲子報了一個地址,但降谷零聽了之後卻沒有立刻動身。他知道這個地方,那是他平時帶哈羅美容的寵物店。

  「抱歉容我再確認一下,您說的地址似乎是一家寵物店?」

  「沒錯,是一家寵物店。」雨宮玲子轉頭看向降谷零,臉上露出了一個看起來不好意思的笑容,「我的狗在那裡洗澡,我得去接它回家。」

  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後,降谷零平穩地起步,盲人的身體協調性一般都不太好,特別是雨宮玲子這樣後天失明的,他想讓這位特殊的乘客盡量舒服一點。

  在去寵物店的路上,降谷零見雨宮玲子沒有給自己講過往的意思,便主動搭話道:「雨宮小姐您養的是什麼狗啊?」

  雨宮玲子原本一直在平靜地「注視」前方,聽到降谷零的問題,她再次轉過頭,看著他回答道:「Abby是我和Hiro在路邊撿的,具體是什麼品種我也不太清楚,獸醫說她看起來應該有比熊犬的血統。」

  新線索GET!

  降谷零注意到,雨宮玲子在稱呼那只名為Abby的小狗時,用的是「她」而不是「它」。雖然只是一個稱呼,但這足以證明這只小狗在她心中的地位。在雨宮玲子的心中,這只小狗已經不再是寵物,而是與她地位平等的家人。

  「比熊犬?是那種渾身毛絨絨像棉花糖一樣可愛的小狗嗎?」在得到雨宮玲子肯定的答復後,降谷零裝出一副天真大男孩的模樣,笑著說道:「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這只小可愛了!」

  說完,降谷零故作體貼地說道:「我聽說那種卷毛小狗需要經常梳毛才行,雨宮小姐您方便嗎?」還不等雨宮玲子回答,降谷零又迅速裝出一副懊惱的樣子,開始為自己的失禮道歉:「抱歉,我剛剛那句話沒有惡意,我只是……」

  在降谷零表演期間,雨宮玲子一直都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開始瘋狂道歉時,她才輕輕地搖搖頭說道:「沒關系,您不用那麼緊張。Abby那身小卷毛對於我來說確實有點棘手,雖然她一直都很乖,但是因為我眼睛不方便,平時給她梳毛也梳得不夠細致,所以我需要經常送她去寵物店做美容。」

  「有您這樣負責的主人,她還真是個幸福的小朋友啊!」降谷零嘴上贊美著,心中卻已經悄悄地給雨宮玲子打上了幾個標簽。

  【住在寵物店附近】、【大概率獨居】、【經濟條件還不錯,平時應該不會為錢財所困擾】

  只是短短幾句話的功夫,降谷零就已經估摸出了個大概。如果雨宮玲子沒有因為防備故意說謊,那她這幾年過得應該還可以,起碼不會為物質所犯愁。

  想到這裡,降谷零在心裡終於舒了一口氣。自從知道雨宮玲子的未婚夫是何人之後,他就一直處於愧疚感中,現在知道她這幾年過得沒有那麼辛苦,他的心裡也好受了不少。

  「您和您的未婚夫是怎麼認識的呢?」眼看著路程過半,降谷零終於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當然,這個問題涉及您的隱私,如果您不方便回答也沒有問題。」

  話雖這麼說,但是降谷零心裡清楚,雨宮玲子一定會回答這個問題。畢竟她若是想要找到自己的未婚夫,就只能全力配合他們的調查。

  只可惜,就算她全力配合,也永遠都見不到她的未婚夫了。

  果不其然,在降谷零問出這個問題之後,雨宮玲子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憶過去。大概過了幾秒鐘之後,她轉頭重新看向前方,緩緩地說道:「現在想想,我們兩個的相識其實有點戲劇。」

  「我們是在電梯裡認識的,當時電梯出現故障,先是不受控制地升到了最高層,接著又突然猛地下降,最後停在了兩層樓的中間。在電梯失控剛開始的時候,我沒站穩跌到在地上,Hiro他就蹲下來保護我,告訴我不要害怕。」

  原來是英雄救美?聽到這裡,仗著雨宮玲子看不見,降谷零勾起了嘴角。

  真不愧是他的幼馴染!

  「後來電梯卡在兩層樓的中間,電路系統也出現了故障,電梯裡頓時一片漆黑。Hiro他好像有幽閉空間恐懼症,在轎廂變黑之後,他整個人都變得非常緊張,甚至出現了一些應激反應,他渾身都在顫抖,連呼吸都急促得嚇人。」

  「然後呢?」聽到關鍵處,降谷零下意識地追問道。他知道諸伏景光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反應,他那可憐的幼馴染一定是想起了兒時的噩夢。

  「你知道嗎?人在失去視覺之後,其他的感覺都會變得更加敏感。我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就用了一些辦法安撫他,讓他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像是雨宮玲子說的那樣,她像是也感受到了降谷零的急切,就再次轉頭看過來,「後來維修工來了,把我們兩個都救了出去,我的腳踝在最開始的時候受傷了,工作人員就把我送到了醫院。」

  「你去了醫院,那Hiro呢?」降谷零問完才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些問題,他看著雨宮玲子那雙空洞的大眼睛,輕咳一聲為自己解釋:「抱歉,我好像有些過於急切了,我只是太想知道後續。」

  「後續就是,他在出電梯後就消失了,沒有和我一起去醫院,但是在第二天讓花店給我送了一束花。」雨宮玲子平靜地說道:「不過我們兩個可能真的緣分不淺,在不久之後,我們又遇見了。」

  「那這次是……」降谷零問題還沒說出口,就被雨宮玲子給打斷了。

  「很抱歉打斷您,可是安室先生,咱們是不是已經到了?」雨宮玲子看向窗外,「我好像聽到了Abby的叫聲。」

  聞言,降谷零看向窗外。雨宮玲子說得沒有錯,他們確實已經到了寵物店的附近,裡面也響起了陣陣混亂的狗叫聲,吵得人頭疼。

  看來真的像她剛剛說的那樣,人在失去某一個感官之後,其他的感官都會變得更加敏銳。平心而論,他還做不到在一群狗的狂吠中分辨出哪個是哈羅。

  想到這裡,降谷零再次看向雨宮玲子,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眼中已經不自覺地帶上了欣賞。


第4章

  降谷零猜得沒有錯,Abby真的是一只很可愛的小狗。剛剛做完美容的她渾身上下都香噴噴的,蓬松得像一朵蒲公英,光是這樣看著就讓人有一種把臉埋進去的衝動。

  「安室先生?」寵物店的小姐姐把Abby抱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雨宮玲子身旁的降谷零,「您今天怎麼也來了啊?哈羅呢?」

  降谷零笑著擺了擺手,「哈羅今天沒來。」

  雨宮玲子此時已經從寵物店小姐姐的懷中接過了Abby,她適時地接道:「是我拜托安室先生送我來的。」說完她轉頭看向降谷零,「您也是這家店的常客嗎?」

  降谷零注意到,當雨宮玲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寵物店小姐姐的眼睛突然一亮,先是看了看雨宮玲子,又迅速地瞄了一眼他,目光在他們倆之間流轉,眼神中滿是曖昧。

  喂喂喂!想什麼呢?這可是他幼馴染的遺孀,朋友妻不可欺懂嗎?!

  事已至此,降谷零也沒有隱瞞的必要,索性就坦誠地回答道:「是的,我也養了一只狗。」

  「真的嗎?我來這家店三年了,咱們之前居然一直都沒有遇到過。」

  聽到雨宮玲子這句話,降谷零轉過頭,他先是看了看她的眼睛,又低頭看了一眼她抱在懷中的小狗。這只小狗他的確有點眼熟,之前帶哈羅來做美容的時候,他好像在寵物店的籠子裡見過Abby。但是在今天之前,降谷零敢打包票,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雨宮玲子。

  「是啊,真的是很不可思議呢。」降谷零看著雨宮玲子的臉,輕聲回答道。

  Hiro真的將她藏得很好,連他都沒有聽到半點風聲。

  「雨宮小姐!」寵物店小姐姐突然出聲喚道:「有件事我得提醒您一下。」

  「怎麼了?」雨宮玲子疑惑地看向寵物店小姐姐。

  經過這一下午的相處,降谷零發現雨宮玲子雖然已經失明,卻還保留著在交談時注視別人的習慣。而且她看得很准,無論是180+的毛利小五郎,還是身材嬌小的寵物店小姐姐,她都能准確地看向對方臉所在的高度。

  「Abby好像得趾間炎了,我剛才給它簡單處理了一下,你回去之後要多多留意,不要讓它繼續舔爪子,不然容易嚴重。」

  聽完寵物店小姐姐的話,雨宮玲子的表情似乎沒有剛才那麼淡定了。她摸索著握住了Abby的小爪爪,然後輕輕地捏了捏,明明眼睛還是一片空洞,降谷零卻從她的表情和動作中看出了多種情緒——自責、後悔、心疼……

  「抱歉哦Abby,媽媽看不到,耽誤了你的病情。」雨宮玲子的聲音很低落,小狗Abby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主動探頭用臉去蹭她的手指。

  看著這母女倆的溫馨時刻,降谷零心中一暖,雖然他並沒有見過諸伏景光和她們倆同框的情景,但是此時此刻,他已經可以腦補出那個畫面。

  如果那天晚上沒有發生那件事,等到組織覆滅之後,他和雨宮玲子應該也會在Hiro的介紹下認識吧。如果真是那樣,那絕對是和現在截然不同的情況。

  「雨宮小姐。」降谷零突然說道:「如果您方便的話,這段時間就由我來幫Abby上藥吧。」降谷零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說到這裡他停頓了片刻,好像是暗自做了番心理建設,然後為自己找補道:「我家哈羅比較淘氣,平時經常弄傷自己,因此我有著豐富的上藥經驗,正好咱們這段時間也要經常見面。」

  說完這段話,降谷零一時間也有點後悔。今天是他和雨宮玲子第一次見面,對於這樣的關系來講,這樣的話無論怎麼聽都有點過於主動了,在旁人聽來,恐怕會覺得他不懷好心。

  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哪怕他再後悔也收不回來。降谷零只能靜靜地看著旁邊的雨宮玲子,想要看這位女士會是什麼反應。

  在降谷零暗含緊張的注視下,雨宮玲子的嘴角慢慢上揚,隨後才語氣輕快地說道:「太棒了!這可真的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不過這樣會不會太麻煩您了?我聽毛利先生說,安室先生您還有別的工作要做。」

  在雨宮玲子回答之前,降谷零的心一直都提著,直到此刻他才悄悄地舒了一口氣。「沒關系的,我也不想看到毛孩子受苦。」

  降谷零注意到,在和他說話的時候,雨宮玲子的手一直都在無意識地摩挲著Abby的爪子。雖然這個女人一直都表現得十分淡然,但是很顯然,她的內心並沒有那麼平靜。

  她在緊張。

  意識到這一點後,降谷零在心裡暗暗地罵了自己一句。

  雨宮玲子貌似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行動派,在她的主動要求下,降谷零和她交換了聯系方式。對於兩個土生土長的日本人來說,這樣的進展速度堪稱神速,比日本火箭發射還要順利。

  雨宮玲子看不到,但降谷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寵物店的那個小姐姐雖然已經躲到一邊給貓鏟屎,可還是用吃瓜的眼神看著他們倆。

  降谷零努力無視掉她的目光,隨後主動走上前,幫雨宮玲子推開了寵物店的大門。

  他的車就停在寵物店門口,走出寵物店之後,降谷零下意識地幫雨宮玲子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可是他一轉身,卻發現雨宮玲子站在他車旁,而Abby則站在她腳邊,這一人一狗看起來都沒有要上車的意思。

  「雨宮小姐?」降谷零問道。

  「接下來的路就不麻煩您了,我家就住在附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雨宮玲子抬起手,給降谷零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牽引繩。

  降谷零遲疑了一下,有點不放心她,「這樣不太安全吧。」

  「別擔心,我對這邊的環境很了解,更何況還有Abby在,您別看她小,一點都不比專業的導盲犬差。」雨宮玲子似乎早就猜到降谷零會這樣說,她的回答就像是提前准備好的一般,說得特別流暢。

  見雨宮玲子都這樣說了,降谷零也不好強求。對於一個失明的獨居女性來講,讓一個剛認識的成年男性送自己回家這種事確實過於冒險。

  在雨宮玲子和Abby的「注視」下,降谷零發動汽車,緩緩地將車子駛離原地。他看向後視鏡,那一人一狗還站在寵物店門口,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降谷零也沒有著急,在黑衣組織臥底四年,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他將車速壓到最低,以寵物店為中心開始繞圈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他馬上就要引起其他司機的怒火前,雨宮玲子終於動了!

  見那一人一狗終於動了,降谷零的神色也輕松了許多,他輕踩油門加快速度,迅速掉頭繞到雨宮玲子的後面,隨後又降下車速,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

  不得不說,降谷零現在的行為像極了要拐賣殘疾婦女的人販子。若是不小心遇到少年偵探團,那就憑他現在這幅鬼鬼祟祟的樣子,高木警官那邊恐怕已經接到請求增援的電話了。

  雨宮玲子沒有說謊,她的家真的就住在這附近,在小狗Abby的帶領下,雖然花費了一點時間,但是她們倆還是慢慢地走到了一棟高層公寓樓下。

  降谷零看著眼前這棟一看就是剛剛才翻新過的公寓樓了,更加堅定了自己最開始的推測——雨宮玲子的經濟條件果真不錯。

  眼看著車子馬上就要開到公寓樓下,降谷零用余光尋找到適合停車的位置,准備扔下車子悄悄跟上去,看看雨宮玲子具體住在哪個房間。

  可雨宮玲子就像是猜到了降谷零心中的想法一樣,她原本已經走到公寓樓門口了,此刻卻突然頓住了腳步。降谷零此時已經停好了車,見雨宮玲子突然駐足,他也不敢貿然動作,只好躲在車裡,靜觀其變。

  雨宮玲子站在公寓樓門口,哪怕Abby一個勁兒往樓裡掙,她也依舊站在原地,不肯再往裡面走一步。降谷零也不知道雨宮玲子是不是發現了自己的存在,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這個女人雖然失明了,但是其他的感官都敏銳得不像話。

  降谷零自認老江湖,卻也不敢貿然下注。他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才勉強得到雨宮玲子的一點點信任,若是不小心被她發現了他的跟蹤行徑,降谷零覺得自己恐怕要功虧一簣。

  在降谷零的注視下,雨宮玲子沒有四處張望,她低下頭似乎和小Abby說了些什麼,隨後一人一狗就朝另一個方向慢慢走去。

  見目標想要離開,降谷零也不敢再開車去追,他覺得發動機的啟動聲一定逃不過雨宮玲子的耳朵,索性就坐在車裡默默地看著她們走遠,直到那一人一狗變成一大一小兩個黑點的時候,他才打開車門,悄悄地跟在她們的後面。

  大約跟了五百多米的樣子,降谷零見雨宮玲子牽著Abby走進了一家超市,他思索了一下,想要跟上去,兜裡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降谷零有點不爽地拿出手機,看著上面的名字,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喂?」


第5章

  按照降谷零原本的計劃,他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混進超市,繼續跟在雨宮玲子的身後,看看她究竟想要干什麼。不過這一次要更加小心,他感覺雨宮玲子好像已經有所察覺,知道有人在跟蹤自己。

  只可惜這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降谷零不是沒有想過將電話掛斷,然後繼續自己的計劃,可這是朗姆下達的命令,他沒辦法拒絕,只能乖乖遵命。

  在去做任務之前,降谷零拿起手機給風見發了一條短信,讓他在公安的內網裡查找一下與雨宮玲子有關的信息。

  若不是朗姆一再強調這項任務很緊急,降谷零也不想放棄這大好的機會。他對於雨宮玲子的好奇心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任務,降谷零迫切地想要知道和這個女人有關的一切,

  她的眼睛是怎麼失明的?她的經濟來源是什麼?她和Hiro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作為一個盲人,她這些年來又是怎麼生活的?

  她真的和黑衣組織一點關系都沒有嗎?

  要不是他不方便經常在警察廳露面,降谷零真的很想開車立刻飆回去,親自搜集這些資料來滿足自己熊熊燃燒的好奇心。

  該死的朗姆!

  .

  深夜,降谷零帶著滿身的疲憊推開家門。朗姆交給他的任務很棘手,即便是他也著實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直到現在才回家。

  哈羅就趴在玄關處,小家伙原本已經睡熟了,可是在被開門聲驚醒後,看到終於回家的主人,它還是立刻打起精神,撲上來求抱抱。

  見哈羅撲過來,降谷零立刻彎下腰,趕在哈羅撓壞自己的西裝褲之前,手疾眼快地一把將它抱了起來。被他抱起來之後,哈羅一改剛才的困倦,抻長脖子親熱地去舔降谷零的下巴。

  「好啦好啦。」降谷零嘴上這樣說著,身體卻很誠實,任憑哈羅舔著,完全沒有躲閃的意思。

  抱著自家的小狗,降谷零撫摸著哈羅毛絨絨的身體,不由得想起了另一只小毛團子。

  Abby……

  幾乎是在降谷零想起雨宮玲子的一剎那,他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降谷零一手夾著哈羅,另一只手伸進口袋掏出手機,拿起來一看發現是風見的回信。

  看到風見發來的調查報告,降谷零眼神一凜。他將哈羅放回地上,然後隨手扯松領帶,緊接著又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冒著涼氣的水,仰起頭狠狠灌了一大口,直到做完這一切之後才坐到床邊,點開了那個小小的文檔。

  看著風見搜集來的信息,降谷零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凝重。

  雨宮玲子,女,29歲,未婚。17歲之前的人生平平無奇,一帆風順,在她17歲那年,她的父母在一場大車禍中當場去世,而她本人因為坐在駕駛座正後面,僥幸從車禍中存活下來,卻也在這場事故中失去了視覺。

  在父母去世之後,雨宮玲子靠保險賠償金和社會捐助完成了學業,在大學畢業之後選擇成為一名情感咨詢師,目前在網絡上知名度不低。

  她在現實生活中的交際圈很小,人際關系簡單,可能是出於安全考慮,雨宮玲子的身邊極少有男性出現。

  於四年前養了一只狗,從那以後每個月都會准時去寵物店報告。

  ……

  這份調查報告很長,降谷零舉起手機看了很久,待他放下手機時,雨宮玲子前二十九年的人生經歷都被他熟記於心。

  可是盡管如此,降谷零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放松,他看著已經息屏的手機,眉頭越皺越緊。

  這份報告很詳細,但裡面完全沒有提到過諸伏景光。按照雨宮玲子所說,她和諸伏景光談了一年多的戀愛,還已經發展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按理來講不可能會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降谷零相信風見的工作能力,他這個下屬性格認真謹慎,這份報告一定是他努力做到完美之後才傳過來的。

  可是……

  降谷零手指下滑將那份報告重新翻到第一頁,看著雨宮玲子的照片,他沉思片刻,最終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雨宮玲子說得那麼詳細,應該不是在騙他,可公安這邊居然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到,看來他那個短命的幼馴染真的將她保護得很好。

  這樣看來,想要知道當年的事,只能從雨宮玲子身上下手了。

  .

  降谷零再次見到雨宮玲子是在三天後。

  某知名大型倉儲超市今天搞活動,全場商品大減價,會員積分折上折。降谷零本不想湊這個熱鬧,可是架不住這次的活動力度實在誘人,波洛咖啡廳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新鮮原材料,無論怎麼看這都是囤貨的好機會。

  看著超市裡這人頭攢動的樣子,降谷零覺得這些人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和主婦們搶打折雞蛋並不比開車追衛星輕松,等降谷零從特價商品區擠出來時已經是滿身大汗。他沒有在原地停留,推著購物車漫無目的地走著,在路過洗護用品區時,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和生鮮食品區比起來,洗護產品這邊相對來說就冷清很多。雨宮玲子站在一排沐浴露前,兩只手各拿了一瓶,此刻正低頭仔細地嗅著,似乎是在挑選自己喜歡的香型。

  她今天依舊沒有帶狗出門,身邊除了導盲杖就只剩下一輛購物車,裡面只零零散散地裝了幾樣食材,和降谷零面前的那輛比起來,實在是有些過於空蕩了。

  降谷零的視力很好,即使站在幾步之外的距離也能看清楚雨宮玲子臉上的表情。他沒有靠近,也沒有貿然出聲,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悄悄地觀察雨宮玲子的一舉一動。

  此時的雨宮玲子似乎已經進入了決賽圈,在聞遍了面前這一排沐浴露之後,她拿著兩款洗發水,聞聞這個,又聞聞那個,眉頭微蹙,看起來好像是在糾結到底選哪一個。

  降谷零看向雨宮玲子手中的那兩個瓶子,這兩瓶都是中性香,一瓶是清冷雪松木,另一瓶是清新綠茶香。

  原來她喜歡這種香型嗎?

  降谷零看看正在猶豫的雨宮玲子,默默地將這個情報記在心裡,准備回家之後繼續完善風見發來的那份調查報告。

  見雨宮玲子依舊沒有選出最終的獲勝者,降谷零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

  可是還沒等他想好,一輛購物車就狠狠地撞到了貨架上。事發突然,降谷零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貨架上花花綠綠的瓶子撒了一地。

  「小心!」

  此時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大步跨上前,將還沒有發現危險的雨宮玲子從貨架前拉開,護著她後退幾步,免得被瓶子砸到。

  突然被人拉走,雨宮玲子驚呼一聲,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裡那兩瓶沐浴露。

  伴隨著劈裡啪啦的落地聲,降谷零感覺雨宮玲子掙扎的力道變小了很多,好像是已經搞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可即便如此,她的身體依舊緊繃著,像一只受驚的兔子,完全沒了上次見面時那副優雅從容的樣子。

  「天吶!」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驚呼,降谷零聞聲看去,只見到一個主婦打扮的女人不知所措地站在貨架旁,在她的身邊還站著三個孩子,均是一臉驚恐。

  「真是不好意思,孩子調皮,不小心撞到了貨架。」說著,這位主婦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瓶子,她走到雨宮玲子和降谷零的身邊,上下打量著他們倆,臉上寫滿了緊張和擔憂,「你們還好嗎?剛剛有受傷嗎?」

  降谷零自然是沒有受傷,聽到這個問題,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向雨宮玲子。她的臉色蒼白,顯然是還沒有從剛剛的驚恐中緩過來,連呼吸都還沒有恢復平穩。可是在主婦問完這句話之後,雨宮玲子還是扯出一個微笑,慢慢地搖了搖頭。

  「我沒事,沒有受傷。」說完她抬頭看向降谷零,笑容中帶了些溫度,「謝謝您,安室先生,多虧有您在。」

  雖然那雙眼睛依舊空洞無神,但是降谷零能感覺到,雨宮玲子正在看著他。

  「您沒事就好。」降谷零也笑了笑,松開了抓著她手腕的手。

  只是一句話就被認出來了,但是降谷零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雨宮玲子遠比他想像中要敏銳。

  這邊的騷動已經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

  在發現雨宮玲子眼睛看不見之後,那位主婦看起來更加緊張了。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還拉上了自己的三個孩子,一家四口一起給雨宮玲子和降谷零道歉,直到他們一再表示沒關系之後才肯起來。

  好不容易勸走那一家四口,降谷零重重地舒了一口氣,他轉身看向雨宮玲子,發現她依然站在原地,手裡還緊緊地攥著那兩瓶沐浴露。

  「雨宮小姐?」降谷零一邊靠近一邊問道,走路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的,盡量避開每一個瓶子。

  聽到降谷零的話,雨宮玲子抬頭看向他,「能麻煩您帶我離開這裡嗎?」


第6章

  降谷零看看四周,眼下兩人已經被各種各樣的沐浴露所包圍,對於一名雙目失明的女士來說,這樣的環境堪比地雷陣。

  他走到雨宮玲子身旁,一邊走一邊用腳將擋路的瓶子扒拉開,等到降谷零走到雨宮玲子面前時,他已經清理出一條安全的小路。

  「失禮了。」降谷零低聲說道:「我已經清理出一條小路,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握住我的手腕,我來帶您走出去。」

  眼下這種情況,除了依靠降谷零,雨宮玲子也沒有別的選擇。她猶豫了一下,降谷零以為她是在害羞,剛想開口緩解氣氛,就見她把左手那瓶沐浴露放到了身後的貨架上,隨後才將手伸了過來。

  「麻煩您了。」雨宮玲子輕笑著說道。

  降谷零將自己的手腕送了上去,與此同時看向雨宮玲子身後的貨架。在那一排排洗發水的中間,那瓶添加了綠茶精油的沐浴露顯得格格不入。

  勝負已分,看來選擇也沒有那麼難做。

  待將雨宮玲子送到安全的空地之後,降谷零轉身去取兩人的購物車,他走到自己的購物車前,乍一看就覺得不對勁,和剛剛相比裡面的東西好像變少了。

  降谷零照著心裡的清單細細地核對了一遍,核對到最後哭笑不得。到底是誰這麼混蛋?居然趁他救人的功夫,把他辛辛苦苦搶的三折雞蛋給偷走了!

  「安室先生?」見降谷零遲遲沒有回來,雨宮玲子試探性地問道。狗和導盲杖此時都不在身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有點沒有安全感。

  聽到雨宮玲子的呼喚,降谷零壓下心中的情緒,將自己的購物車推到雨宮玲子身旁,還順手把她的導盲杖也帶了過來。

  「抱歉,讓您久等了。」降谷零說著,將導盲杖重新塞進雨宮玲子的手裡。

  拿回導盲杖之後,雨宮玲子肉眼可見地輕松許多,不再像剛才那樣惴惴不安。

  看到雨宮玲子這樣,降谷零也放心了,他再次返回到「地雷陣」裡,這次也懶得清理地面,雙手一用力,直接把雨宮玲子的購物車抬了過來。

  「能夠遇到您,我真的是太幸運了!」雨宮玲子摸索著將那瓶沐浴露放進自己的購物車,不住地向降谷零表達感謝,「要是沒有您出手相助,我現在可能已經躺在救護車上了。」

  降谷零看著雨宮玲子購物車裡的食材,數量不多,裡面也沒有像雞蛋那樣打骨折的東西,無論怎麼看她都不是為了促銷囤貨來的。於是就疑惑地問道:「您今天為什麼會來這裡?這家超市距離您的……」降谷零原本想說住所,可是話到嘴邊突然意識到不對,立刻將「住所」二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常去的寵物店可不近。」

  何止是不近,這家超市位置較為偏僻,和雨宮玲子的住所完全是兩個方向。別說是行動不便的雨宮玲子,就連降谷零也很少來這邊。

  「這裡的肉類品質都很好。」雨宮玲子指了指購物車,隨後突然露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而且我還特別喜歡吃它家的烤雞和提拉米蘇,不過今天我來得不是時候,別說烤雞和提拉米蘇,就連蝦片都沒有搶到。」

  「您很喜歡吃提拉米蘇?」降谷零抓住了這個重點。

  「是,Hiro以前經常給我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的事情,雨宮玲子對降谷零已經沒有那麼防備了,她絲毫不吝嗇與他分享自己和未婚夫之間的往事,「他離開之後,我嘗遍了東京各大甜品店的提拉米蘇,最後發現這家的味道是最像的。」

  聽完雨宮玲子的回答,降谷零的眸光閃了閃,突然想起了一段往事。

  Hiro有段時間沉迷於制作各種各樣的甜點,特別是提拉米蘇,他在制作這款意大利傳統甜品時展現出了驚人的創造力。

  提拉米蘇是一種帶著咖啡酒味的意大利甜點,以手指餅干代替海綿蛋糕,再以馬斯卡彭芝士作為主要原材料,口感細膩柔和,味道充滿層次。

  Hiro本不是一個喜歡搞怪的人,可那段時間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熱衷於用各種方式改良提拉米蘇,尤其喜歡在咖啡酒上下功夫。傳統的咖啡酒是用意大利濃縮咖啡和朗姆酒混合而成的,可Hiro偏偏不願意這麼做,在他的大膽創新下,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在那段時間品嘗過不知道多少個版本的提拉米蘇。

  咖啡+各種威士忌、咖啡+伏特加、咖啡+龍舌蘭、咖啡+味美思、咖啡+金酒……

  有些美食之所以能夠流傳成百上千年,它的配方一定都有不可替代性,經過了無數位廚師的調整,裡面每種食材的選擇和配比都已經是最佳選擇,無腦的創新不會帶來驚喜,只會帶來災難。

  降谷零已經記不清自己那段時間究竟品嘗過多少塊味道詭異的提拉米蘇,反正吃到最後,他和赤井秀一難得地站在了同一條陣線上——他們倆每天都躲著Hiro,恨不得像琴酒那樣為黑衣組織鞠躬盡瘁。

  算算時間,剛好就是四年前。

  原來他和赤井秀一那段時間是在幫眼前這位女士試毒。

  「那您要不要來嘗一嘗我做的提拉米蘇?」再次開口時,降谷零的眼中已經漫上了一層笑意,「我做的甜點也是很有名的!」他的廚藝是Hiro親手教的,如果雨宮玲子想要尋找Hiro的味道,降谷零覺得自己應該能夠滿足她這個心願。

  雖然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細節,但是這一塊提拉米蘇將他們兩個的Hiro連接了起來,他終於能夠通過這個小小的通道,去窺伺那個平行時空下不同的Hiro,好了解他的另一面。

  「讓我猜猜,您是打算做清燉牛肉嗎?」降谷零看著那盒牛腩條,這條牛腩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於谷飼牛,肉間的油脂非常豐富,表面還布滿了誘人的雪花紋,光是這樣看著,降谷零就能想像到它的美味。

  這麼好的牛肉,不拿來清燉可惜了。

  等等,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燉牛肉是Hiro最拿手的料理,他那一手燉牛肉做得出神入化,任誰吃了都贊嘆不已。

  降谷零這邊還回想著當年的事,雨宮玲子卻突然笑出了聲。

  「真不愧是毛利先生的弟子啊,安室先生您猜對了。」雨宮玲子微微低下頭,語氣變得輕柔,仿佛陷入了回憶,「Hiro做的燉牛肉也很好吃,他之前教過我,但是我無論試了多少次,也做不出他那個味道。」

  「那您要不要……」降谷零本想邀請雨宮玲子來嘗嘗自己的手藝,可是話還沒說出口,他就意識到了這句話的不妥之處。

  這是他和雨宮玲子第二次見面,剛剛的提拉米蘇還可以看做是在為波洛咖啡廳招攬客人,可若是他現在提出要為雨宮玲子做燉牛肉,未免就有些唐突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更何況雨宮玲子還是一位面容姣好、家境頗豐的盲女,無論在哪裡都屬於弱勢群體。任誰看了降谷零現在的表現,都會認為他不安好心。

  降谷零頓住了,心中懊悔。可雨宮玲子卻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依舊是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是在等待他的下半句話。

  就在降谷零和雨宮玲子相視無言的時候,一個耳熟的童聲打破了兩人之間凝固的空氣。

  「安室哥哥?」

  降谷零聞聲看去,只見柯南站在不遠處,在他身後還站著小蘭和一臉八卦的園子。

  「柯南君?」見到這三位老熟人,降谷零感覺自己的頭有點疼了。這個時候遇到他們,也不知道算幸運,還是算不幸運。

  捕捉到園子眼中那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降谷零主動為三人介紹道:「這位是雨宮小姐,是毛利老師的委托人。」說完,降谷零又為雨宮玲子介紹,「剛剛出聲的那位是借住在毛利家的柯南君,跟在他身後的是毛利先生的女兒小蘭,以及她的好朋友園子。」

  雖然雨宮玲子登門拜訪那天小蘭和柯南都不在,但是當天晚上,他們就在飯桌上聽毛利小五郎講了雨宮玲子的事。今天見到本人,都不用降谷零介紹,一看到雨宮玲子那空洞的眼神和她手中的導盲杖,小蘭和柯南就猜到了這位女士的身份。

  有了女孩子的加入,他們這邊的氣氛總算活躍起來。小蘭和園子都是人美心善的女孩,在她們兩個的帶動下,雨宮玲子臉上的笑容也輕松了很多。

  「誒?雨宮小姐您平時都是在外面吃飯啊。」

  「是啊,東京大大小小的餐廳我基本都打卡過,那些美食博主都不一定有我吃得全。」說到這裡,雨宮玲子的表情突然變得很無奈,「不過有時候我也會想念家常菜的味道,這個時候就比較難辦了。」

  聽到這句話,小蘭看了一眼購物車裡的食材,特別善解人意地說道:「雨宮小姐您要不要和我們回事務所?今天我爸爸在家,咱們可以一邊吃飯,一邊討論案件細節。」

  見好友這樣提議,園子也跟著附和道:「是啊是啊,雨宮小姐您不是想念家常菜的味道嗎?我們家小蘭手藝超棒的!」

  雨宮玲子原本還想要推辭,可盛情難卻,她到底還是耐不住女孩子們的熱情,答應了她們的邀請。

  看到雨宮玲子點頭,小蘭和園子雙雙露出了勝利的微笑,那充滿少女感的小表情讓人看得根本移不開眼,就連看不見的雨宮玲子也不禁被她們所感染,臉上的笑意變得柔和許多。

  降谷零和柯南站在一邊,看著眼前這和諧的一幕,也情不自禁地揚起了嘴角。

  「那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咱們去買其他的食材吧!」


第7章

  小蘭三人是坐公交車來的,他們原本還在考慮回家的時候是奢侈一把叫出租車,還是叫鈴木家的司機。現在在超市遇到降谷零,剛好解決了這個問題。

  在回毛利偵探事務所的路上,柯南陪降谷零一起坐在前面,他原本還想和他的小蘭姐姐坐在一起,卻被園子以「小男孩坐在前面」為由趕到了副駕駛座上。

  園子和小蘭則和雨宮玲子一起坐在後面,三個女孩嘰嘰喳喳地聊了一路。

  聽到她們的聊天內容,降谷零無比慶幸自己送孩子們回家的決定——有些問題由他來問不方便,搞不好容易被當成變態,但是對於小蘭和園子這樣的女高中生來講就能輕松地得到答案。

  再加上還有柯南在,反正童言無忌,哪怕是再冒昧的問題,只要他想要知道答案,他也可以特別坦蕩地問出口,絲毫不怕尷尬。

  「雨宮姐姐,」雖然坐在前排,但柯南的耳朵一直都高高地立著,生怕錯過後面的聊天,他轉頭看向後排,滿臉天真地問道:「你平時是一個人住嗎?」

  聽到柯南的問題,降谷零踩油門的腳都差點滑了一下。同樣的問題,他只能旁敲側擊地打聽,而柯南卻可以直接問出口,還沒有人會覺得他不懷好意。

  有時候年紀小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降谷零看向後視鏡,見雨宮玲子表情輕松,好像絲毫沒有感到冒犯,毫不設防地回答了柯南的問題:「嗯……也不算一個人住,我還養了一只小狗。」

  「哇!真的嗎?我最喜歡小狗了!」聽到雨宮玲子的回答,柯南突然誇張地提高了音調,與此同時手舞足蹈地說道:「姐姐姐姐,我可以去你家裡看小狗嗎?」

  【你小子又在搞什麼飛機?】

  柯南的表演還沒結束,但車廂裡另外三個人都默契地換上了半月眼,腦中也不約而同地飄過了這一行字。

  這是雨宮玲子第一次見柯南,她可能還不了解這個眼鏡小鬼,但他們可都知道這家伙平時是什麼樣子。眼下看到柯南這幅「天真無邪」的模樣,園子恨不得將時間倒回半分鐘之前,她一定要把他這段表演給拍下來!

  降谷零此時的想法和園子差不多,他在開車的間隙分神看向柯南,心裡的滋味怪怪的,不知道該羨慕這小子的「童言無忌」,還是應該警惕柯南突如其來的關心。

  「呵呵……」作為柯南的臨時監護人,小蘭有點看不下去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好意思啊雨宮小姐,柯南他不是故意的,這孩子平時沒有這麼任性……」

  小蘭笑得尷尬,雨宮玲子卻不以為然地擺擺手,笑著說道:「沒關系,小孩子嘛,活潑一點很正常,我還挺喜歡這樣的小孩的。」說完她轉頭看向柯南,眼睛笑成了兩道月牙,「那咱們說好了,Abby很喜歡交新朋友,柯南君你有時間可一定要來哦!」

  「嗯!一言為定!咱們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勾手指,吞千針!」得到自己滿意的答復,柯南重重地點了點頭,又對著後面的三個姐姐甜笑了一會兒,才在降谷零的提示中轉過頭來。

  他笑著看了一眼降谷零,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降谷零是又氣又笑,他之前辛辛苦苦嘗試了半天,雨宮玲子連住在哪裡都不願意告訴他。而這個眼鏡小鬼只是撒了個嬌……不,那連撒嬌都算不上,就被邀請上門做客了!

  這公平嗎?這對他來說真的公平嗎?

  降谷零心中不停地碎碎念著,耳朵卻也沒有錯過後面的女子茶話會。

  「雨宮小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小蘭和園子對視了一眼,隨後輕聲問道:「您連Hiro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會答應他的求婚啊?」

  話音未落,小蘭又滿臉不好意思地為自己找補道:「不好意思,這個問題好像有點太冒昧了,您不回答也沒有關系的。我問這個問題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有一些苦惱很久的戀愛問題,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解決,想要聽聽別人的戀愛觀念做個參考……」

  「沒關系,別緊張。」雨宮玲子輕輕地拍了拍小蘭的手,她的笑容和煦,語氣溫柔,嗓音中好像帶著一種無形的魔力,只是這樣短短的一句話,小蘭就感覺自己的情緒莫名其妙地平靜了下來。

  「我是一名情感咨詢師,如果你們有情感上的困擾,可以隨時來找我。」安撫完小蘭的情緒,雨宮玲子又緩緩地說道:「至於為什麼會同意他的求婚……」

  見她真的准備回答這個問題,四個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若不是還要開車,降谷零也想像他身旁那個小鬼一樣,把腦袋探到後面去聽。

  可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說到這裡,雨宮玲子突然拋出了一個問題:「你們是不是覺得我被騙了?」

  還沒等四人做出反應,雨宮玲子繼續說道:「我一介弱女子,雙目失明,也沒有親人,自己孤苦伶仃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這個男人突然出現,又突然失蹤,想想就不是什麼好人。我被他的甜言蜜語所蒙騙,輕易地答應了他,最終被騙錢騙色,現在又傻乎乎地拜托毛利偵探來調查他的下落?」

  聽完雨宮玲子這段話,車裡陷入了一陣沉默,連一向活躍的園子都難得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降谷零自然知道他那幼馴染不是壞人,他是有苦衷的。因為成長經歷的原因,Hiro是一個特別渴望家庭溫暖的人,既然他向雨宮玲子求婚了,那就證明他是真心愛她,想要和她組建一個家庭,想要和她永遠在一起。

  若不是Hiro他……他一定會兌現自己的諾言,不會突然消失,把他深愛的未婚妻獨自留在這個世界上。

  降谷零想要幫他的幼馴染解釋,但是臥底任務還沒有完成,他什麼都不能說。

  想到這裡,降谷零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了。雨宮玲子想要尋找她那突然離去的未婚夫,他當然知道她未婚夫的下落,也知道她這輩子都無法與她的未婚夫重逢了。

  他接下來該怎麼做?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陪雨宮玲子演戲,給她留個念想,繼續尋找自己的未婚夫?還是想辦法打消她這個念頭,比如偽造Hiro已經拋棄她遠走高飛的線索?

  前者對不起雨宮玲子,後者對不起他那可憐的幼馴染!

  可如果一定要二選一,在這兩個裡做一個選擇的話……

  降谷零的眼神溫度驟降。

  雨宮玲子還不知道降谷零心裡這些彎彎繞繞,待車裡氣氛凝固之後,她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別緊張,我就開個玩笑。」她抬手整理了一下頭發,隨後緩緩地說道:「雖然我的眼睛盲了,但是我的心沒有盲。我看不見Hiro的臉,但是在日常相處中,我能感受到他的愛與誠意。」

  「在我習慣了雙眼失明的世界之後,我發現這樣其實也有不少好處,比如說我不再容易被表像所迷惑,反而更容易感受到事物的本質。Hiro他是個好人,他尊重女性,關愛弱勢群體,即便我在他面前弱小得像一只螻蟻,他也從沒有傷害過我,更沒有強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情。」

  「如果一定要用詞彙來形容他的話……溫柔、堅韌且正直。」

  ……

  聽完雨宮玲子的回答,車裡雖然還是一片寂靜,但是氣氛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壓抑了。

  【溫柔、堅韌且正直】

  降谷零將雨宮玲子給的這三個詞彙在心中品了又品,最後不得不承認她真的看透了Hiro的內心。她說的這三個詞語,沒有一個是不貼切的。

  「所以哪怕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的真實身份,我也願意接受他,因為我能感覺到他有苦衷。我覺得,遲早有一天,在他把所有問題都解決掉之後,他會將自己的一切都完完整整地交給我。」說到這裡,雨宮玲子突然一攤手,臉上露出了幾分俏皮,「而且人生嘛,太安穩了就沒有意思了,總是需要有一些冒險精神的!」

  眾人原本還沉浸在雨宮玲子給Hiro的辯解中,聽到最後一句話,都情不自禁地隨著她露出了微笑。

  降谷零的心中也輕松了不少,他用指尖敲打著方向盤,突然開口問道:「哪怕他突然離你而去?」

  「哪怕他突然離我而去!」雨宮玲子堅定地回答道:「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Hiro他這麼做一定是有苦衷,估計……」她輕嘆一聲,「我感覺應該是出事了。」

  還沒等其他人開口安慰,雨宮玲子就繼續說道:「不過我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這一次我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聽到最後那四個字,降谷零的腦子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個晚上。

  死要見屍嗎?

  可是,Hiro他連墓碑都沒有啊。

  三年前,他費了千辛萬苦才瞞過組織,將Hiro的屍體偷偷運了出來,交給了公安負責接應的同志。直到現在Hiro的骨灰都沒有下葬,還存放在警察廳裡,等待一個可以見光的時機。

  「那雨宮姐姐你為什麼突然要找他啊,畢竟已經過了三年了啊?」柯南突然問道。

  「說到這個……」雨宮玲子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我前幾天收到了他發來的消息。」


第8章

  降谷零一行人回到毛利家的時候,毛利小五郎自己一個人在家,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看報紙,看起來相當自在。

  「爸爸我們回來了!」小蘭進屋之後和他打了個招呼,降谷零也跟了一句:「毛利老師下午好!」

  「你也來了啊。」聽到降谷零的聲音,毛利小五郎不以為然地抬頭瞟了一眼。他似乎根本沒有想到小蘭出門買菜會帶回來這麼多人,在看到門口站了一群人時,頓時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叼在嘴裡的煙都差點掉下來。

  「雨、雨宮小姐?!」毛利小五郎已經自動忽略了園子等人,他將報紙扔到一邊,急忙站起身朝門口走來,中間還不忘撣撣身上落的煙灰,「哎呀,您怎麼來了?」

  這裡是三樓,屬於毛利家的私域,平時一般不接待客人。

  「不好意思,沒有提前預約就突然上門,打擾您了。」雨宮玲子微微欠身。

  見此情景,小蘭開口為雨宮玲子解釋道:「是我邀請雨宮小姐來吃晚飯的,這樣你們還可以再討論一下案子的細節。」說完,小蘭主動攙扶著雨宮玲子往屋裡走,園子和柯南也跟了上去,完全沒有在乎還站在門口的毛利小五郎。

  因為知道雨宮玲子看不見,毛利小五郎也沒有去控制自己的表情,他的眉頭微蹙,有點不爽地目送四人進屋,隨後看向還站在原地陪他的降谷零。

  降谷零與毛利小五郎相處這麼久了,自然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也不用他這便宜師傅問出口,他就主動回答道:「我來幫忙做飯,而且我可不想錯過跟著毛利老師您學習的機會!」

  聽到降谷零的回答,毛利小五郎輕輕地哼了一聲,權當是回答。降谷零知道他今日份的順毛工作算是圓滿完成了。

  毛利家的廚房今天格外熱鬧,除了毛利小五郎,其他五個人全都擠在廚房裡,干得熱火朝天的。

  今天的主菜自然是雨宮玲子帶來的那塊牛腩肉。

  降谷零系好圍裙,拿起廚師刀細細地將牛肉分割成適合入口的大小。毋庸置疑,他是今晚的主廚,哪怕小蘭當時不邀請雨宮玲子來吃飯,他以後也會想辦法滿足她這個心願。現在既然有了這個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制作主菜的資格是他從小蘭那裡爭取來的,畢竟這是在毛利家,小蘭才是這間廚房真正的主人。在回家的路上,小蘭在雨宮玲子的口中得知了她買這塊牛腩肉的原因,她原本干勁十足,想要親手烹飪這塊牛肉,結果被降谷零想盡辦法給勸退了,乖乖地退居二線,去准備其他的料理。

  園子和柯南也沒有閑著,他們今天的工作就是給兩位大廚打下手,幫忙洗菜剝皮。哪怕柯南即使踩著小板凳也夠不到灶台,也被打發去洗杯子,准備一會兒用來倒飲料。

  都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這四個人分工明確,工作效率極高,廚房裡很快就傳出了陣陣飯香。

  毛利小五郎已經坐在飯桌前,他還是端著那份報紙,此刻卻已經沒有了閱讀的興趣。他時不時地看向廚房,表情嚴肅,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雨宮玲子坐在廚房的角落,柯南給她搬了個凳子,她就坐在那裡,一邊指導降谷零燉牛肉,一邊和大家聊天。

  「牛肉直接清燉嗎?還要不要放別的配菜?」降谷零將已經處理好的牛肉倒進鍋裡,轉頭問雨宮玲子。

  「什麼也不要放,這塊牛肉是我拜托好心的阿姨幫忙挑的,她說這塊肉已經足夠完美了,要是加別的配菜就浪費了。」

  聽到雨宮玲子的話,小蘭轉頭看了一眼鍋裡的肉,贊同似地點點頭。

  得了這樣的答復,降谷零也按捺住自己心中的躍躍欲試,開始按照雨宮玲子給的方子一步一步做。

  柯南已經完成了園子交給他的任務,他將刷好的杯子放到一邊,隨後擦擦手,走到雨宮玲子身邊輕聲問道:「雨宮姐姐,你在車上的時候說前幾天收到了未婚夫發來的信息,那裡面都說了些什麼呢?」

  此話一出,原本還熱熱鬧鬧的廚房頓時就變得安靜下來,降谷零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放輕了動作,生怕搞出聲響讓自己錯過雨宮玲子的回答。

  一時間,整個廚房除了牛肉焯水的聲音之外,再無其他聲響。

  降谷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感覺連毛利小五郎翻報紙的聲音都變小了。

  聽到柯南的問題,雨宮玲子沉默了片刻,眾人悄悄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反應。柯南站在她面前,面對一語不發的雨宮玲子,他已經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的直球。他已經習慣了這具身體在某些時候的便利性,居然忘記了去照顧她的心情。

  就在柯南提心吊膽地等待回答時,雨宮玲子將手伸進口袋,從裡面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其實也沒說什麼,他說昨天晚上夢見我,只可惜還沒等和我說上話就被朋友吵醒了。」說著,雨宮玲子解開手機,跟著旁白的指示一步一步地打開了那條消息。

  解鎖手機,找到APP,打開想要的消息。

  這本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哪怕是對於八十歲的歐巴桑來說也就是幾秒鐘的事情。但就是這樣簡單的小事,雨宮玲子做了將近一分鐘,才在眾人的等待中找到了那條信息。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雨宮玲子將手機遞到柯南面前,旁白還在兢兢業業地為她朗讀裡面的內容。

  在安靜的廚房中,機械的女聲毫無感情地朗讀道:「早上好,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嗎?我昨天晚上夢到你了,你穿著咱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套衣服,我就站在你的身後,看你慢慢地走進那個電梯。我想要叫住你,卻始終無法出聲,就在我馬上要碰到你的時候,我突然被人叫醒了,是我的朋友,他說他買了飯團,問我要不要吃早餐。」

  這條消息篇幅不短,Siri的語速又很慢,但大家沒有著急,都耐著性子聽完了它的朗讀。

  聽到最後那句吐槽,降谷零突然感覺怪怪的——Hiro說的那個朋友,好像是他。

  那是四年前的某一天,他和Hiro沒有一起行動,他被安排了一個單人任務。在連續熬了幾個大夜才完成任務之後,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當時的住處,在上樓之前還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飯團和牛奶,哪怕已經困成狗了也沒有忘記給他親愛的幼馴染也帶一份。

  降谷零記得他推門進屋的時候,Hiro睡在客廳的沙發上,似乎是在做噩夢,表情有些緊繃。

  見此情景,降谷零也沒有猶豫,直接搖醒了Hiro,問他要不要吃早飯。

  被他搖醒之後,Hiro的臉色不但沒有好轉,反倒是變得更加難看了。但降谷零當時已經快要困死了,反正都是自己的幼馴染,他就沒有在意那麼多,把早飯塞給他之後就進屋睡覺了。

  難道就是那一次嗎?

  降谷零感覺自己的大腦好像已經停滯了。

  「安室先生。」雨宮玲子突然喚道。

  她這一叫讓降谷零回了神,他快速整理好情緒,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似地回應道:「嗯?」

  雨宮林子抬手指了指鍋,「我聽這聲不對,鍋裡是不是該加水了?」

  聽到這句話降谷零連忙低頭看向面前的鍋,還真如雨宮玲子所說,裡面的水位線已經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高度。

  「抱歉,我剛才分心了。」降谷零一邊道歉,一邊手腳麻利地往鍋裡添水。

  拯救完今晚的主菜,雨宮林子把話題重新扯回到那條信息上,「我目前只收到了這一條消息,通過內容也無法判斷他目前的狀態。」

  「如果這條信息真的是他上周寫的,那其實還算是一件好事,起碼這證明他還好端端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可如果是提前寫好,定時發送的話……」說到這裡,雨宮玲子就閉上了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即使她不說,眾人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是提前編輯好的消息,那他當時到底是遇到了什麼樣的情況,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呢?

  「好啦,先別管它了,我覺得這應該不會是最後一條消息。」雨宮玲子似乎是察覺到廚房裡的低氣壓,她拍了拍手,朗聲說道:「今晚就辛苦大家啦!」

  .

  「小蘭小姐,請問家裡還有生姜嗎?」降谷零擦了擦手。

  小蘭正忙著做料理,也沒有抬頭,直接給他指了一個位置,「有,在那邊的櫃子裡。」

  降谷零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見那裡確實有一個櫃子,只是……雨宮玲子就坐在櫃子的下方。

  雨宮玲子察覺到有人朝自己走來,再結合降谷零和小蘭剛才的對話,她頓時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抱歉,我現在就讓開。」說著,她毫不猶豫地站起身,卻在站起來的同時聽到降谷零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直到此時雨宮玲子才意識到,他的氣息似乎離得有些太近了。


第9章

  雨宮玲子不知道降谷零此刻離自己具體有多近,但是她能夠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呼吸亂了,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她會突然站起來,也沒有想到兩人會變成現在這種狀況。

  有件事情雨宮玲子從來沒和毛利偵探事務所的人說過——她並沒有完全失明,眼睛還保留了一些光感。也多虧了這點可憐的光感,讓她艱難地捱過了剛剛失去視覺的那段黑暗日子。

  此時此刻,雨宮玲子抬起頭,她看不清降谷零的臉,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臉上。而她也看到了一團黑影,這團黑影距離自己很近很近,遠遠超過了社交安全距離。

  看著那團黑影,雨宮玲子突然覺得有些恍惚——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很奇怪,今天明明是他們倆第二次見面,她卻在這個名為安室透的青年偵探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說出來連雨宮玲子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居然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和Hiro相似的氣質。

  「抱歉,我剛才應該提前打招呼的。」和陷入沉思的雨宮玲子相比,降谷零的反應迅速很多。他也就愣了一下下,隨後就立馬回過神,連忙後退一步,將兩人重新拉回到安全距離。

  直到聽到這句話,雨宮玲子才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她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沒關系,剛剛是我太冒失了。」說完,她向右邁了一步,讓出了身後的櫃子,「您請。」

  在雨宮玲子向右邁步的時候,廚房裡的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她的動作,生怕這位身體有些不方便的女士不小心絆倒自己。

  見雨宮玲子讓開了身後的櫃子,降谷零再次上前,這次他記住了上一次的教訓,在靠近之後低聲提醒道:「請不要動。」

  在開口提醒的同時,他的右手伸向櫃子,准備去拉櫃門。左手下意識地伸出來想要扶住雨宮玲子,讓她不要亂動,可手剛伸到一半降谷零就意識到這樣做實在不妥,他的手在空中畫了個圈,最後只能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重新收了回去。

  雨宮玲子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行為給這位小偵探帶來了困擾,她乖乖地站在原地,身子連晃都不敢晃,生怕又讓兩人再次陷入剛才那樣尷尬的境地。

  兩人心中各有顧慮,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凝固了。降谷零小心翼翼地打開櫃門,好在生姜就放在了最顯眼的地方,不用他再去翻找。

  在拿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之後,降谷零收回手,在手經過雨宮玲子的時候還不忘記輕聲提醒道:「好啦。」說這句話的時候,連他也不自覺地在心裡舒了一口氣,降谷零看向雨宮玲子,見她的臉色也倏地變得輕松,忍不住學著她之前的語氣打趣道:「別緊張。」

  雨宮玲子卻沒有立刻坐回到剛剛的位置,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降谷零,一言不發。

  被雨宮玲子這樣默默地盯著,降谷零頓時感覺渾身不自在。他下意識地看看自己,又回想了一下剛才的事,沒發現哪裡不對勁,只好開口問道:「怎麼了?我做錯了什麼事嗎?」

  聽到降谷零的問題,雨宮玲子也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有些失禮。她微微低頭,將自己的目光從降谷零的臉上收了回來。

  「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說著,雨宮玲子抬起頭,這一次,她的嘴角上揚,笑容中仿佛帶著萬千思緒,「安室先生,其實不止是身形,你在很多方面和Hiro都有一點點像。」

  雨宮玲子的這句話原本只是一句感嘆,可降谷零的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不止是降谷零,跟著小蘭一起忙乎的園子也難掩自己的八卦之魂,「欸——」她將手中的食材放到一邊,故意問道:「都有哪裡像呢?」

  其他人也很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紛紛看向雨宮玲子,雖然沒有出聲,但是他們的動作已經表明了他們的態度。

  被四人這樣注視著,雨宮玲子雖然看不見,但是也能猜到現在的情形。她沉默了片刻,最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要我細說的話,其實我也說不清楚。就是那種感覺,你們能明白嗎?感覺!要是你們和Hiro接觸過,我相信你們一定能明白我在說什麼。」

  【感覺】

  這種東西太玄了,作為局外人,無論是小蘭還是園子,亦或者是柯南,都不敢隨意附和。

  只有降谷零,他此時背對著另外三人,仗著其他人看不見,死死地盯著雨宮玲子,滿眼都是不敢置信。

  他和諸伏景光自幼年相識就從來都沒有分開過,若不是諸伏景光英年早逝,他堅信他們倆直到現在也是能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在長年累月的相處中,他自然會在不經意間被諸伏景光所影響,從而學習到他身上的一些特質。

  現在看來,他那可憐的幼馴染雖然已經走了,但是他在他身上留下的影響還在。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雨宮玲子卻發現了這一點。

  想到這裡,降谷零看向雨宮玲子的眼睛。

  在沒有視覺的束縛之後,「心眼」真的變得更加敏銳透徹嗎?

  和降谷零不同,雨宮玲子沒有繼續糾結剛才那個話題,因為剛剛她和降谷零的那點小尷尬,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是她和Hiro剛在一起的時候。

  那時候他們剛剛確定關系,雖然兩情相悅,但卻久久沒有新的進展。原因無他,Hiro他太紳士了,連牽個手都要先征求她的同意。她那時候也年輕,在戀愛時不好意思太主動。

  雨宮玲子回想了一下,她那個時候完全就是一個沉浸在戀愛中的小女孩,哪怕每天工作的時候都要沉著冷靜地給人解決感情糾紛,但是在Hiro面前,她和園子她們沒有什麼不同。

  雖然Hiro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的工作,但是他的工作好像一直都很忙,哪怕是在兩個人感情最甜蜜的時候,他也不能常常來見她,每次都是抽時間來和她約會。

  見了這一次,下一次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

  時間長了,就連她的閨蜜都會忍不住勸她趁早脫身,畢竟通過她的描述,這無論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渣男。

  但雨宮玲子並不這樣認為,哪怕她並不能經常與Hiro見面,也會為他的每一次赴約而感到雀躍。

  只要有愛在,就連那漫長的等待也是甜蜜的——這話她從來不敢和別人說,怕被朋友們罵戀愛腦。

  不過聽了小蘭的傾訴之後,雨宮玲子覺得她們倆倒是可以找機會交流一下。

  .

  那好像是他們確定關系後的第三次約會,她和Hiro也遇到今天這樣的情況。

  當時Hiro他好像需要某樣東西,而她知道那東西就在自己頭頂的那個櫃子上,便主動為他指明了位置。

  在Hiro朝她走過來的時候,雨宮玲子想到兩人現在的處境,突然發現這是一個增進感情的好機會,於是就暗暗下定決心,故意站在原地沒有動。

  撲通——撲通——

  隨著Hiro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雨宮玲子感覺自己的心跳也越來越重。此時此刻,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安靜的房間裡,她甚至擔心自己的心跳聲會被Hiro聽到。

  簡直就像是以心跳為節拍,雨宮玲子能夠感受到,那個獨屬於Hiro的味道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在Hiro距離她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雨宮玲子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輕輕地顫栗,她突然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的決定。

  這樣會不會太快了?她現在這麼緊張,會不會就是因為她的身心都還沒有做好接受他的准備?

  想到這裡,雨宮玲子的心中突然生了退意。

  可是面前的男人並沒有給她這個臨陣脫逃的機會,他大步邁上前,瞬間就消滅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與此同時,那股獨屬於Hiro的氣味伴隨著難以忽視的侵略感,將雨宮玲子完完整整地籠罩起來。

  「是在這裡嗎?」在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中,雨宮玲子聽見Hiro低聲問道。

  雨宮玲子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點點頭,但雙腳卻像生根了一樣,沒有移動一分一毫。

  「好。」伴隨著這一聲回應,她聽到了一陣衣料摩擦聲,與此同時一道刺耳的吱嘎聲自她的頭頂上響起——她好像需要去買一些潤滑油了。

  櫃門已經被拉開了,可雨宮玲子卻遲遲沒有聽到翻找東西的聲音,Hiro的呼吸近在咫尺,而她的呼吸已經亂了。

  見他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雨宮玲子有些耐不住了,她不太喜歡現在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有點狼狽。

  她主動開口問道:「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

  雨宮玲子能夠感受到,在聽到她的問題之後,Hiro的呼吸頓了一下,但是在此之後,她感覺面前那團黑影在朝自己慢慢靠近。

  「找到了。」Hiro的手慢慢撫上了她的臉龐,與此同時,她感覺到他的呼吸離自己越來越近。此時的Hiro和平時很不同,雨宮玲子從未聽過他如此低沉有磁性的嗓音。

  不得不說,特別性感。

  「我已經找到自己最想要的了。」

  她聽見他這樣說道。


第10章

  他的氣息越來越近。

  灼熱的呼吸中還帶著剃須水的清爽,哪怕還沒有真切地碰觸到,兩個人的呼吸卻已經糾纏在一起。

  「可以嗎?」Hiro的聲音自耳邊響起,雨宮玲子突然感覺耳朵一熱,酥麻感自耳尖生起,她的身體如過電般輕輕地顫栗著。

  Hiro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對於雙目失明的她來說,這樣的耳邊輕語都多麼致命。

  「可以嗎?」或許是見她沒有反應,Hiro又貼近了些,這一次他已經不再滿足於簡單的詢問,在問句的最後,他的唇湊了上來,輕輕地落在了雨宮玲子敏感的耳廓。

  這一吻仿佛打開了某個禁忌的開關,這個一向溫和的草食系男子終於按捺不住了,接連不斷的吻如蜻蜓點水般落在雨宮玲子的側臉上。

  Hiro把力度和氣氛掌握得很好,既不會讓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主動所嚇到,又不會讓兩人之間的溫度褪去。

  他簡直就像是神話傳說裡的海妖,以身為餌,用自己的主動一點一點地勾起了她心中的欲望。又在她舔舐糖衣的同時,悄無聲息地侵入,最終讓她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徹徹底底地淪為自己的俘虜。

  【尊敬的審查員您好,這一章最親密的接觸也只到輕吻,絕對絕對沒有涉及到脖子以下的部分,請您高抬貴手】

  雨宮玲子哪裡架得住這樣的誘惑?Hiro離得太近了,徹底擋住了她面前的光。她的世界是黑暗的,她的耳邊是他的低喘,她的鼻間縈繞著的是他的氣息。

  在那個時候,她的世界只剩下他。

  雨宮玲子已經記不清自己當時在想什麼了,她的腦子很亂,被Hiro攪得一片混沌,裡面好像有一個漩渦,將她的理智慢慢瓦解。她無暇思考,也不願意去尋找自己不知何時丟失的理智。

  就算是渣男又如何?此時此刻,她不是那個理智清醒的情感咨詢博主,她只是她,她渴望他。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起碼在這個時候,愛情是不需要理智的。

  直到那時雨宮玲子才發現,她早就已經心甘情願地走進了他精心編制的圈套,像中世紀的水手一樣,乖乖地跳下船,把自己送到塞壬的面前,與他一起墜入深海。

  在Hiro問出第三遍「可以嗎」之前,雨宮玲子抬起手,輕輕地撫上了他的臉龐。對於她的主動觸碰,Hiro並沒有表現出抵觸,任由她微涼的手指在他的臉上輕輕地滑動著。

  濃密的眉毛、纖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雨宮玲子一一摸過這些地方,她想記住他,她想要讓自己的身體記住這個人,這張臉。

  雨宮玲子的手最終停留在Hiro的下巴上,她用拇指輕輕地摩挲著Hiro的唇,他的唇算不上豐盈,但是軟軟的,好像口感不錯的樣子。

  Hiro他在很多時候都是游刃有余的,但是當她的手指順著他的鼻梁慢慢往下滑時,雨宮玲子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突然變重的呼吸。而當她用手指輕輕地摩挲Hiro的嘴唇時,他的雙唇微啟,讓她有機會能探索到更深的地方。

  雨宮玲子一直都很喜歡Hiro的胡茬,短短的,硬硬的,摸起來有點扎手,但又存在感極強,讓人根本無法忽視。像極了小貓咪的胡須,讓她愛不釋手。

  她的手尋到他的下巴,那裡的胡茬短短的,像是被精心修剪過。雨宮玲子用指尖輕輕地撓著,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突然繃緊的身體,也能聽到他難以抑制的吞咽聲。

  雨宮玲子很喜歡Hiro這個反應,她輕笑著,微微向前邁了一步,將自己的身體貼近他,而Hiro也早就張開了雙臂,在她走進懷抱的那一刻收緊懷抱。

  「啊!」雨宮玲子輕呼一聲,她的指尖突然陷入了一片濕/軟,而始作俑者還在用牙輕磨著她的指尖,時不時地加重一下力道,讓她感受到他虎牙的尖利。

  擼貓需謹慎,她居然忘記了這一點,隨便擼小貓咪的下巴可是有一定幾率會挨咬的。

  「只是摸摸胡子而已,你居然咬我。」Hiro咬得很輕,但雨宮玲子沒有強行抽出手指,她抬起自己另一只手,將手指插進Hiro茂密的頭發裡,用指腹輕輕地按摩著他的頭皮。

  「你是小貓咪嗎?」她問道。

  某只小貓咪沒有松開她的手,他好像很喜歡她的按摩,主動將頭朝她低了下來,粗重的呼吸撲打在她的手背上,灼熱到讓她心跳錯了一拍。

  「喜歡嗎?」她問道。

  聽到她的問題,Hiro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回答的同時他還咬著她的手指,像一只報復心極強的固執小貓。

  「是嗎?」見他還是不肯松口,雨宮玲子將手從他的頭發中抽了出來,某只名為Hiro的貓貓好像對著突然中斷的順毛按摩很不滿,他低低地唔了一聲,微微加重了嘴上的力道,可他到底還是舍不得傷到她,在牙齒磨蹭的同時,舌頭從裡面抵了上來,溫柔地舔舐著她。

  見他是這個反應,雨宮玲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摸索著,用剛剛才空閑出來的手捧住了Hiro的臉,與此同時湊到他耳邊低語道:「可是現在我想親你了,假如你不松口,你一會兒該怎麼回吻呢?」

  話音未落,她的吻落在Hiro的耳邊。

  貓科動物的耳朵是極其敏感的,幾乎就在她的唇碰觸到他的一剎那,某只記仇小貓終於肯張嘴松開了她的手指,轉而去尋找她的唇。

  在雙唇相觸的一瞬間,雨宮玲子閉上眼,心中某個角落的空缺在此刻被慢慢填滿。

  他的唇果然如她想像中那樣,口感極棒。

  ……

  「我的胡茬是不是扎到你了?」Hiro摩挲著自己的胡子,然後又摸了摸她光滑的臉蛋,「如果你覺得扎,我以後就全給它們刮干淨。」

  雨宮玲子靜靜地聽完Hiro的問題,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將手再次伸了過去。剛剛才飽餐過一臉饜足的小貓咪脾氣很好,十分配合地將臉遞了過來,任由她撫摸自己的下巴。

  「你喜歡你的胡茬嗎?」雨宮玲子問道,說話的時候手上的動作還沒停。

  「喜歡。」Hiro抓住了她亂動的手,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像真正的大貓一樣用臉去蹭她的手,硬硬的小胡茬蹭在她的手心,好像貓咪帶倒刺的舌頭,「但是現在好像有點不方便。」

  不方便?

  雨宮玲子被他這句話逗笑了。

  「沒關系,不要刮,我很喜歡你的小胡茬。」她撐起身子,將自己的臉貼了過去,像兩只相依為命的大貓,擁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它們能讓我更好地感受你。」

  .

  雖然中途出現了一些小意外,但是降谷零的發揮並沒有受到影響,他的清燉牛肉還是獲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評。

  「怎麼樣?」降谷零看向雨宮玲子,眼神中充滿了期待。今天的這鍋牛肉是專門為她做的,比起其他人,他更想要得到她的評價。

  「之前我只知道安室先生您很擅長做三明治,卻沒想到您做家常菜的手藝也是一絕!」雨宮玲子咽下口中的牛肉,贊美之余還在細細地回味著剛才的味道,「我今天真的是太幸運了!」

  降谷零一直在觀察雨宮玲子的表情,見她的笑容不像客套,心裡這才舒了一口氣。

  「那……」降谷零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試探性地問道:「和Hiro做的相比呢?畢竟我是嚴格地按照雨宮小姐您給的方子做的,這份燉牛肉有沒有他的味道?」

  這是降谷零今晚最關心的問題,哪怕只有一點點,他也想要盡量滿足雨宮玲子的心願。

  而且,這可是Hiro的食譜啊。

  雨宮玲子不提還好,他原本已經忘記了Hiro的手藝,可是現在她一提,他也有點懷念了。

  至於他懷念的是菜還是……

  事已至此,降谷零不得不承認,他想Hiro了。

  「安室哥哥。」一旁的柯南突然喚道。

  降谷零回過神,見柯南正一臉關心地看著自己,他從柯南的眼神中讀懂了他的意思,便轉頭看向雨宮玲子。

  雖然他剛才沒有聽清她的回答,但是看著她的表情,降谷零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吃完晚飯後,降谷零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了,便主動提出要送雨宮玲子回家。

  聽到這句話,雨宮玲子下意識地想要推辭,站在一旁的柯南卻突然說道:「雨宮姐姐,咱們下午的時候不是約定好了嗎?」

  「什麼?」雨宮玲子下意識地問道。

  眾人看向那個小小的男孩,他的臉上掛著一副天真無邪的笑容,若是旁人看了可能會被他這幅乖巧的樣子給蒙蔽過去,但是看到這個表情後,屋裡除了雨宮玲子以外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這個小鬼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在眾人的注視中,柯南推了一下眼鏡,笑容越來越深。

  「我的功課已經做完了,雨宮姐姐,我可以去你家看小狗嗎?」


第11章

  「我可以去你家看小狗嗎?」

  此話一出,全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還真是……童言無忌啊!

  降谷零看著一臉天真無邪的柯南,心中突然多了些不可言說的羨慕。他永遠都無法像柯南這樣坦蕩地提出登門拜訪的要求,哪怕是找借口,也做不到像他這樣理所當然。

  「你這個臭小子在說什麼呢!」

  在一眾石化的大人中,毛利小五郎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一拳砸在柯南的頭上,剛剛還笑盈盈的小眼鏡立刻疼得齜牙咧嘴,揉著自己的腦袋滿臉不爽。

  「爸爸!」雖然小蘭也覺得柯南剛才的話有些欠妥,但是看到柯南被打,她還是急忙蹲下身去查看他的傷口,見柯南沒事才放下心,一臉歉意地對雨宮玲子說道:「對不起啊雨宮小姐。」

  「沒關系。」雨宮玲子雖然看不見,但是通過剛才那聲悶響以及柯南的痛呼聲,她已經猜到了面前發生了什麼。她微微俯下身,對柯南溫柔地說道:「今天不可以呦,姐姐還沒有收拾房間,不太方便接待客人。」

  「這樣啊。」柯南捂著自己頭頂的大包,可憐巴巴地回道。

  雨宮玲子話都已經說到這裡了,哪怕是真正的小學生,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眾人都以為這個話題就要這樣結束了,可誰知還沒等雨宮玲子直起腰,柯南就繼續追問道:「那什麼時候可以呢?」說完,他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毛利小五郎,可能是害怕自己的頭上一會兒再多出一個對稱的大包,立刻為自己解釋道:「我真的很想看小狗!」

  喂喂喂,有點過了哦……

  降谷零心中吐槽著,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看向雨宮玲子,想要看看她會如何回答。

  雨宮玲子不像他們,她之前沒有和柯南接觸過,所以並不知道這個眼鏡小鬼平時是什麼畫風。面對柯南的一再堅持,雨宮玲子只當這是小孩子的撒嬌,並沒有多想,便繼續溫聲細語地回答道:「嗯……這周末可以嗎?我先請人來打掃一下房間,然後再邀請柯南君來做客,怎麼樣?」

  見雨宮玲子同意了自己的請求,柯南立刻興高采烈地舉高了手,歡呼道:「好耶,那就一言為定!」

  降谷零在背後暗暗地攥緊拳頭,他已經有點看不下去了。

  這樣算什麼?撒嬌小孩最好命?

  在和撒嬌小孩確定好上門擼狗的時間之後,降谷零再次提出要送雨宮玲子回家,但是這一次他也學聰明了,趕在雨宮玲子拒絕之前說道:「正好我也要送園子小姐回家,雨宮小姐您願意陪我們一段路嗎?」

  園子原本還站在一旁看熱鬧,聽到降谷零的提議,她先是一臉錯愕地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向降谷零。

  怎麼回事?他們之前可沒有約定這個!

  但是在和降谷零眼神相觸後,園子迅速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立刻附和道:「對啊,雨宮小姐,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家阿真有點不放心我和其他男性單獨相處,您能陪我一段嗎?」

  園子給的回答讓雨宮玲子沒有辦法繼續推辭。

  在回去的路上,園子和雨宮玲子一起坐在後排。降谷零一邊開車,一邊悄悄地通過後視鏡觀察後面的兩個人。

  園子正在低頭玩手機,臉上的表情變化極快,嘴角忽上忽下的,估計是在和男朋友聊天。

  雨宮玲子則轉頭看向窗外,降谷零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心裡也特別好奇她能看見什麼,便主動開口問道:「雨宮小姐,Abby的爪子還好嗎?」

  聽到降谷零的問題,坐在後排的兩個女人同時將頭轉向前方。園子的眼球滴溜溜地轉,看看雨宮玲子,又看看降谷零,嘴角悄悄揚起,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和園子大小姐相比,雨宮玲子看起來淡定多了,她輕笑一聲,然後柔聲回答道:「謝謝您的關心,Abby她很好,我回家之後每天都堅持給她塗藥。」

  「這樣啊……」聽了雨宮玲子的回答,降谷零突然感覺有點失落。他之前還想著以給狗上藥為由,增加和雨宮玲子的聯系,最好能光明正大地進入她家。但是現在雨宮玲子說她自己就能給Abby上藥,這一句話就把降谷零的路給堵死了。

  「安室先生,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園子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壞笑著問道:「你看起來有點失落啊。」

  降谷零一直都覺得鈴木園子很特別,明明是日本首富家的繼承人,卻完全沒有財閥千金的架子。不僅日常和小蘭一起坐公交車,聽說有時候還會陪小蘭一起去工藤宅打掃衛生。

  最讓降谷零在意的還是她的笑容,在很多時候簡直和毛利小五郎一模一樣,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鈴木園子和毛利蘭是不是投錯胎了。

  不過既然園子已經把話挑明了,降谷零也不再顧忌別的,他撓撓頭,裝作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之前自告奮勇想要幫雨宮小姐給狗狗上藥,但是現在看來,雨宮小姐自己就可以輕輕松松地做好這一切,完全沒有我的用武之地了呢。」

  「真的只是想要幫忙嗎?」園子並不打算放過降谷零,她挑了一下眉毛,繼續追問道。

  不等降谷零回答,雨宮玲子主動替他解圍到:「其實也沒有那麼輕松,雖然Abby是一個超級乖的小寶寶,但是每天上藥對我來說還是一個大工程,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痛。」說到這裡,她的身子前傾,笑著說道:「如果安室先生有時間幫我的話,那真的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我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

  「不用感謝,我也很喜歡Abby。」降谷零笑著,心裡有點尷尬。

  他努力無視掉園子八卦的目光,將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前面的道路上,可是不看還好,這一看,他的後背頓時就被嚇出了冷汗。

  他居然已經把車開到雨宮玲子家樓下了!

  可是按照常理來講,「安室透」只知道寵物店的地址,並不知道雨宮玲子的詳細住址,雨宮玲子從來沒有向他透露過這一點。

  現在他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難道要他對雨宮玲子說:「因為不放心你自己回家,上一次咱們在寵物店分開之後,我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一直跟蹤你到家門口」嗎?

  拜托!雨宮玲子上次好像已經有所察覺了,要是這次再被她發現異常,他可能真的要去警視廳報道了!

  想到這裡,降谷零下意識地看向後視鏡。園子已經收起了自己八卦的笑容,她再次拿起手機,手指劈裡啪啦地打著字,想來是正在和親友講剛才的事情。

  而雨宮玲子依舊是靜靜地看著窗外,面上一片平靜,沒有太多表情。

  看到這一幕,降谷零心裡的慌張才有所緩解。

  還好還好,園子似乎正在忙著講八卦,應該沒有注意到外面的情況,只要他悄悄地開回去……

  前面就是一個十字路口,降谷零不動聲色地轉彎,准備繞大圈將車開回來時的方向。

  在繞了一大圈之後,降谷零再次回到寵物店附近,隨後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問道:「雨宮小姐,咱們已經到寵物店了。現在真的已經太晚了,您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我們也都不放心,就讓我直接把您送到家門口吧。」

  聽到降谷零的話,雨宮玲子這次沒有再推辭,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住址,在最後還不忘記向降谷零表示感謝。

  「沒事的,您不用這麼客氣。」降谷零笑著重復了一遍雨宮玲子給的地址,確實是他們剛剛經過的那個地方。

  這是一個很好的現像,雨宮玲子已經願意把自己的真實住址告訴他們了。

  .

  這是降谷零今天第二次路過這棟公寓,而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將車停在門口。

  園子剛剛主動提出要送雨宮玲子上樓,降谷零坐在車裡等著,腦中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園子下來得很快,她這次沒有坐後排,而是直接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到了降谷零的身邊。

  「接下來什麼行程?我要直接送你回家嗎?」降谷零調整好表情,問完之後轉頭看向園子,卻對上了一個滿含深意的笑臉,「……怎麼了?」

  現在車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園子也沒有了別的顧忌,直接笑著問道:「你覺得雨宮小姐怎麼樣?」

  降谷零一聽這個問題就知道園子想歪了,他將兩只手都搭在方向盤上,有點無奈地說道:「雨宮小姐?雨宮小姐是一個很好的人啊。」

  降谷零能夠感受到,園子的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過他的臉,想來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果不其然,園子聽了他的回答並不滿意,繼續調侃道:「安室先生您對她好像很不一樣哦!」

  「你在想什麼呢,」降谷零拉起手剎,踩下油門准備送園子回家,「雨宮小姐是毛利老師的委托人,而我,只是想要幫助雨宮小姐完成心願而已。」

  作為安室透,他不會對自己的委托人產生感情。

  作為降谷零,他不能對兄弟遺孀動其他的心思。


第12章

  在把園子大小姐安全地送回家之後,降谷零沒有立刻回家,他坐在車裡猶豫了一下,思考要不要去警察廳加個班。

  雨宮玲子和柯南約了這周末見面,作為毛利小五郎的大弟子,他可以跟著他們一起上門。這是一次多麼難得的機會!如果錯過了這一次,降谷零覺得自己很難再有像這樣能光明正大進雨宮家的機會。

  可是……

  降谷零打開自己的日程表,他這周末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如果按照原有的行程安排走,他就算真的能分身成三個人也根本抽不開身。

  可是如果他今天晚上去警察廳加班的話,哈羅該怎麼辦?他要是不回家,這個小家伙很有可能會趴在門口等他一整夜。

  啊……還真是甜蜜的煩惱啊。

  再三考慮之後,降谷零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決定回家遠程辦公。他將自己的日程表收了起來,隨後打火起步,朝家的方向開去。

  這幾天估計有的忙嘍。

  轉眼間就到了約好的日子,在某個眼鏡小鬼的強烈要求下,小蘭提前和雨宮玲子打了電話,確定了周末的行程。

  降谷零推開毛利偵探事務所大門的時候,小蘭和柯南都已經准備好了,而毛利小五郎正在對著鏡子整理衣服。

  「真是奇怪了,平時也沒見你這麼喜歡小狗。」毛利小五郎滿臉不情願地打著領帶,一邊吐槽一邊通過鏡子看著身後的柯南,嘴上還不忘記警告他:「一會兒到了雨宮小姐家,你們可不要給人家添麻煩!」

  「到底是誰經常給別人添麻煩啊……」在經過柯南的時候,降谷零聽到他這樣低聲吐槽著。

  降谷零低頭看看某個滿臉不屑的眼鏡小鬼,又抬頭看看他那個難得正經的便宜師傅,他在心裡暗暗地回想了一下這兩人平時的相處模式,差點笑出了聲。

  此時毛利小五郎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他轉過身,一眼就看到了笑容燦爛的降谷零。

  「你怎麼來了?」毛利小五郎問道。

  「我來給您當司機。」降谷零站直身體,一本正經地回答道:「而且我可是和柯南君一樣,也收到了雨宮小姐的邀請哦!」

  雖然雨宮玲子從未明確邀請他上門做客,但是既然要給寵物上藥,那應該也算是一種間接的邀請了吧?反正降谷零是這樣認為的。

  為了能夠跟著毛利一家一起上門,降谷零連續加班熬了幾個大夜,又在波洛請了一天的假,終於把周末的時間空了出來。

  他為了今天已經付出了這麼多,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聽到降谷零的回答,毛利小五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後沒有說什麼,帶著兩個孩子一起下了樓。

  在前往雨宮家的路上,毛利小五郎和降谷零一起坐在前面,後面的柯南和小蘭全程都在興致勃勃地聊著什麼,降谷零豎起耳朵想要偷聽,卻聽見身旁的毛利小五郎突然低聲說道:「雨宮小姐和其他的委托人不一樣。」

  降谷零聞言一怔,他轉頭看向副駕駛,正好對上了毛利小五郎的眼。看著毛利小五郎眼中難得認真的情緒,降谷零也被他所感染,鄭重地點了點頭,沉聲答道:「您放心,我明白的。」

  .

  這是降谷零第一次踏入雨宮玲子的家門。

  這間公寓面積並不大,對於一個單身女性來講還算寬敞,若是小情侶住則剛剛好,要是再加一個人,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屋子雖然小小的,但是被收拾得很整潔。可能是因為房主的身體原因,房間裡並沒有太多擺件,也幾乎看不到尖角,凡是可能會對雨宮玲子造成傷害的地方,都被人用海綿和硅膠仔細地包住了邊角。

  「歡迎光臨。」雨宮玲子今天穿了一身寬松的家居服,長發隨意地披散著,和之前相比,今天的她看起來放松許多。

  一只毛絨絨的小白狗擋在她的身前,小眼神怯怯的,顯然是很害怕他們這群陌生人。可是即便如此,它還是勇敢地擋在主人的身前,還不住地發出代表威脅的嗚嗚聲。

  「好久不見啊Abby。」降谷零將自己的笑容調整至安室透模式,他走上前蹲在了小白狗的面前,友好地向它伸出了手。

  可能是差距到他並沒有惡意,Abby伸出小腦袋試探性地聞了聞他的手,在熟悉了降谷零的味道之後,才徹底放下防備,用自己的小腦袋磨蹭他的手背。

  「小家伙還挺厲害。」降谷零笑著調侃道。

  見Abby不再呲牙,小蘭和柯南也放心地走上前,伸出手讓這只勇敢的小狗狗熟悉自己的氣味。

  「Abby她一直是一個很勇敢的小姑娘,這三年來一直都是她在保護我。」雖然看不到此刻這溫馨的場景,但是這並不影響雨宮玲子此刻的笑容。

  柯南之前一直都吵著要和小狗玩,但是當他真的見到這只小狗之後,他反倒是沒有那麼大的興趣了。

  降谷零打量著四周,他在目光在屋裡轉了一圈,最終停留在房間的一角。這間屋子很少在地上擺放東西,但那裡卻是個意外——那裡立著一把吉他,在它旁邊還立著一把貝斯,它們依偎在那裡好似一對小情侶。

  「雨宮小姐也會彈貝斯嗎?」降谷零看著那把貝斯,雖然這樣問著,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貝斯?」小蘭和柯南抬起頭來,順著降谷零的目光看了過去。

  雨宮玲子聞聲抬起了頭,她下意識地看向牆角,隨後笑著回答道:「不,那把貝斯是Hiro的,旁邊那把吉他才是我的。」

  果然如他所料。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降谷零再次看向那把貝斯,但他此刻的眼神裡明顯多了幾分懷念。

  「Hiro先生他還會彈貝斯?」小蘭好奇地問道。

  「是的,我們以前經常一起彈琴。」雨宮玲子說著說著,好像突然想到了特別好笑的事情,直接笑出了聲,「我是他帶的第二個學生,他說我比他帶的第一個學生聰明多了。」

  比第一個學生聰明多了?

  降谷零再次看向那把貝斯,這一次,他的眼神充滿了無奈。

  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他很笨嗎?!

  「這個房子是我和Hiro一起布置的,他走了之後我嫌麻煩,就沒有重新裝修。」雨宮玲子一攤手,給眾人介紹起來,「這些東西也就一直保留到現在。」

  聽了雨宮玲子的話,降谷零見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這裡,便開始四下打量起來。

  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年,但既然雨宮玲子說這屋子的東西有很多都是Hiro留下的,那他還是想要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在這裡面找到屬於Hiro的痕跡。

  小蘭和Abby玩了一會兒便起身去洗手,想要處理他們帶來的點心。可是今天似乎並不是她的幸運日,小蘭剛打開水龍頭,就被四處噴射的水呲了一身。

  「啊!」

  小蘭狼狽地後退幾步,躲開了水龍頭的攻擊範圍。可是夏天穿得單薄,即便她的反應如此迅速,她身上的衣服也已經在剛剛的混亂中濕透了。

  降谷零早已經在剛才的觀察中對這個房子有了大概的了解,見水龍頭失控開始大面積攻擊,他也沒有立刻上前和它硬碰硬,而是立刻找到水閥的位置,直接切斷了水龍頭的命脈。

  「小蘭姐姐!」見到渾身濕淋淋的小蘭,柯南擔憂地跑了過去。他想要給小蘭拿毛巾,可是他看著架子上那一排毛巾,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拿哪條。

  這畢竟不是他自己家,第一次上門做客,也不好隨便亂動別人的東西。

  雨宮玲子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立刻出聲提醒道:「拿那條藍白條紋的浴巾。」

  有了雨宮玲子這句話,柯南再也沒有猶豫,抄起那條藍白條紋的浴巾直接遞給了小蘭。

  「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這個水龍頭會突然壞。」面對渾身濕透的小蘭,雨宮玲子滿臉都寫著歉意,「咱們兩個身材相仿,小蘭你把濕衣服換下來,先穿我的衣服吧。」

  待小蘭跟著雨宮玲子走進臥室之後,降谷零看著已經恢復平靜的水龍頭,便上前查看了一下。

  「只是一點小毛病,不用找修理工了,我就可以修。」

  說完,降谷零找出工具箱,開始維修水龍頭。在經過一系列的修復工作之後,他撩了一把額前的劉海,轉身對柯南說道:「柯南君,能拜托你幫我開一下水閥嗎?」

  「已經修好了嗎?」柯南將信將疑地問道,話雖如此,可他還是走到水閥旁邊,按照降谷零的吩咐將它打開了。

  「我也不確定,只是試驗一下,看看還有哪裡……」降谷零話還沒說完,就被迎面而來的水柱呲了滿頭滿臉。

  等換好衣服的小蘭扶著雨宮玲子走出臥室時,正好就看見了降谷零狼狽不堪的模樣。他的白色短袖已經濕透了,現在正緊緊地貼在身上,原本還藏在衣服底下的肌肉輪廓眼下變得清晰可見。

  「抱歉啊雨宮小姐。」降谷零甩甩頭,隨後將額前礙事的劉海全都撩了上去,露出了自己光潔的額頭,「您這裡有我能穿的衣服嗎?」


第13章

  他現在這幅樣子看起來真的好糟糕啊。

  降谷零看著鏡中的自己,腦中突然多了些少兒不宜的電影片段。剛剛干活的時候他還沒有感覺怎麼樣,也沒有覺得自己有何不妥,可是看來,他這渾身濕透的模樣像極了某些小電影裡的水管工……

  「安室先生,」雨宮玲子的呼喚打斷了降谷零的胡思亂想,他聞聲看去,見雨宮玲子從臥室裡走了出來,手上還抱著一沓衣服,「我找到一套衣服,您看看能不能穿。」

  降谷零連忙收起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快步上前從雨宮玲子手中接過了衣服,「謝謝您!」

  「這是Hiro之前穿的,你們兩個體型差不多,應該可以穿。」在把衣服全都交給降谷零之後,雨宮玲子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鎖骨。降谷零順著她的動作看去,只看了一片暈開的水痕,在浴室的燈光下反射著盈盈的水光。

  降谷零看著那片濕潤的痕跡,喃喃自語道:「不好意思。」他剛剛湊過去接衣服的時候,水珠順著發梢滴在了雨宮玲子的身上。

  可話音未落,降谷零瞬間就回過神來,他迅速別過頭,不敢再多看雨宮玲子一眼。生怕冒犯到雨宮玲子,也害怕對不起自己的幼馴染。

  Hiro的衣服可還在他手裡,他怎麼敢的啊!

  雨宮玲子走出浴室之後,降谷零轉身再次看向鏡子,他凝視著鏡中人的眼睛,似乎是想要通過這個方式來審視自己的靈魂。

  也不知道盯了多久,門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安室哥哥?」柯南的聲音自門外響起,「你還沒有好嗎?」

  聽到柯南的疑問,降谷零連忙收回神,他的心髒不知為何砰砰地跳著,有種被人抓包的慌亂感,

  「稍等,我馬上出來!」降谷零胡亂地應了一句,與此同時匆匆忙忙地脫下自己身上這套已經濕透的衣服。在干淨柔軟的布料貼上來的一剎那,降谷零的心中突然一暖,剛剛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慌亂又被莫名其妙地撫平了。

  是因為這身衣服嗎?

  換好衣服後,降谷零再次看向鏡子,鏡中的他和平時完全是兩個風格。如果遮住臉光看身體的話……

  降谷零將浴巾扣在自己的頭上,借著擦頭發的動作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是如果光看身體,現在的他簡直和他那英年早逝的幼馴染一模一樣。

  降谷零走出浴室的時候,他的新造型得到了眾人的一致好評。

  「安室先生還真是什麼風格都能完美駕馭呢!」小蘭贊嘆道。

  降谷零下意識地看向雨宮玲子,發現她也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這些衣服在這裡放了這麼久,終於也派上用場了。」雨宮玲子輕聲說道。

  聽到這句話,降谷零下意識地笑了笑,除了道謝,他不知道自己還應該怎麼回答。

  這套衣服延續了Hiro一貫以來的風格,高領打底衫搭配同色系的長褲。正常來講外面應該還會加一件休閑風的外套,但可能因為現在是夏天,雨宮玲子並沒有把外套拿給他。

  雨宮玲子和小蘭坐在不遠處聊天,小蘭拎起自己的裙擺,指著上面一個不起眼的小點點問道:「雨宮小姐這個是什麼啊?我看衣服上也有同樣的標志。」

  雨宮玲子抬起手摸了一下,隨後了然地笑道:「這個是我買衣服時拜托櫃姐繡上的,用來分辨衣服的顏色。」

  解釋完這個小記號的作用,雨宮玲子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我的衣服都是成套購入的,由櫃姐搭配好,我再買回家。洗的時候也是送到干洗店成套洗,這樣就能一直保持著合適的穿搭,不會因為看不見就胡亂穿而鬧出笑話了。」

  雨宮玲子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仿佛她的眼盲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病。在她的感染下,小蘭等人也收起了自己眼神中的憐憫。

  雨宮玲子和小蘭還在興高采烈地聊著什麼,降谷零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們倆,思緒卻已經不由自主地飄回到過去。

  他和Hiro從小就認識了,在相伴的十幾年裡,因為體型相當,他們經常穿對方的衣服,從上學到工作,哪怕是在黑衣組織裡一起臥底的時候也不例外。

  上學的時候大家都還是小孩子,因為關系好,兩家大人也很信任彼此,當他們有事需要出差的時候,就會把他們送到對方家裡借宿。

  小孩子嘛,也沒有那麼多顧忌,玩累了就睡在一起,第二天早上再一起上學,只是那時身上穿的就不一定是自己的制服了。

  上大學之後這種共享衣櫃的操作就更加平常了,他們清楚地知道對方的每一件衣服,每一樣配飾。有時候遇到聯誼,他們倆還會為了爭奪一件衣服的使用權而發生爭執……

  就連進入組織之後,他有時候也會借穿Hiro的打底衫。不過Hiro平時的穿衣風格和波本的氣質不太匹配,所以他一般也就借借打底衫和褲子,不借他的外套。

  在威士忌組時期,赤井秀一那家伙經常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他們倆,當他和Hiro待在一起的時候,那個美國佬有時候還會刻意回避。

  現在想想,赤井秀一當時估計是想歪了。

  ……

  降谷零回憶著當年的種種,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邊一暖。他回過神,轉頭朝熱度的來源看去,發現是小狗Abby貼了過來。

  「你怎麼過來了呀?」降谷零將它抱進懷裡,一邊用手指輕撓它的下巴,一邊柔聲問道。

  這些可愛的小毛團子總是能觸動人心中最柔軟的那一部分,哪怕是降谷零也難逃小狗的可愛攻擊。

  Abby此時已經完全放下了戒備,它眯著眼睛,享受著降谷零的按摩服務。降谷零撓著撓著,突然回想起雨宮玲子的話,他抓起Abby的爪子,仔細地查看著,見指縫間果然還有點泛紅。

  「雨宮小姐,Abby的藥在哪裡?我看它的爪子還沒有徹底好。」降谷零捏著Abby的爪子,給大家展示它的爪子縫。

  雨宮玲子聽了,連忙拉開了茶幾的抽屜,她在裡面摸索了一陣,最終找到了一只藥膏,遞給了降谷零。

  降谷零接了藥膏,拿棉簽蘸著,仔細地給Abby上了藥。

  雨宮玲子說得沒有錯,Abby很乖,在上藥時一直都乖乖地躺在降谷零的懷裡,露著肚皮任他揉捏。明明他們才第二次見面,但是這個小家伙卻一點都不見外。

  「Abby和安室哥哥好像很投緣啊。」看到這溫馨和諧的一幕,柯南情不自禁地說道。

  聽到柯南的點評,降谷零看向Abby的臉,卻意外地對上了一雙滿含愛意的星星眼——這不是降谷零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眼神,哈羅經常這樣看他,但是他沒想到自己在Abby這裡也能得到這樣的待遇。

  小蘭貼心地給雨宮玲子描述了此刻的情景,雨宮玲子聽了之後難掩笑意,「Abby她可能在你身上找到了爸爸的感覺。」

  爸爸的感覺?

  是因為這件衣服嗎?

  降谷零看著懷裡這只星星眼小狗,暗暗地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不可以這樣哦Abby。】

  降谷零將Abby抱了起來,讓它能直視自己的眼睛。

  【這才是咱們第二次見面,雖然你媽媽讓我進門了,但是你可不能這麼輕易接受我。對於你來說,我們都是可能會傷害你媽媽的陌生人,明白嗎?】

  這些話不方便說出來,降谷零只能在心中默念,他靜靜地凝視著Abby的眼睛,希望這只通人性的小狗能夠領會自己的意思。

  【之前是叔叔不知道,但是叔叔現在知道了你媽媽的事,叔叔也會幫助你媽媽。不過既然你爸爸不在,你就要代替你爸爸……不,你要連帶著你爸爸的那一份,好好保護你媽媽,明白嗎?】

  小狗不會說話,但是小狗的眼睛能表達出自己的情緒。

  降谷零也知道自己有些強狗所難了,但Abby那雙圓圓的大眼睛眨了眨,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居然在他的注視中點了一下頭。

  「喔!」降谷零自認為是見慣了大世面的人,可是這下就連他都情不自禁地驚呼出聲。

  「那咱們就一言為定了!」他揉了揉Abby的耳朵,又和它擊了個掌。

  其他人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倆的互動,不明白降谷零在搞什麼東西。毛利小五郎坐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和這只狗約定什麼了?」

  降谷零抱著Abby搖搖頭,他笑得雙眼彎彎,哪裡還像馬上就要三十歲的人,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大男孩。

  「我說我要給它介紹一個新朋友。」降谷零抽出一張餐巾紙給Abby擦拭著眼角,「我覺得它和哈羅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一定會的,就像他和Hiro那樣。


第14章

  「天氣越來越熱了。」小蘭摸了摸自己晾在陽台的衣服,明明剛才還濕漉漉的,可是現在已經半干了,「衣服摸起來已經快要干了。」

  「畢竟已經快要放暑假了嘛。」柯南原本還坐在沙發上,聽到小蘭的話,他起身走到小蘭身邊,看著天邊的太陽說道:「小蘭姐姐你想好今年暑假去哪裡玩了嗎?」

  這是毛利家的傳統,每逢假期一定要全家一起出去玩。

  聽到柯南的問題,小蘭捏著衣服的一角,沉思片刻,最終無奈地說道:「還沒有,園子也想要出去玩,可是我們都還沒有想好目的地。」

  雨宮玲子坐在屋裡和毛利小五郎聊天,聽到兩個孩子的話,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笑著提議道:「這麼熱的天氣,要不要去長野度假啊?」

  「長野縣?」小蘭和柯南一起重復道。

  雨宮玲子從他們的語氣中聽出了驚訝,她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長野離東京也不遠,現在又正是好時候。雖然不能滑雪,但是可以去登山徒步。」說到這裡,雨宮玲子的笑容加深了,「那裡的古鎮和賽特奧萊也很好逛的,還特別出片。」

  降谷零靜靜地看著雨宮玲子的側臉,在提到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的笑容中竟多了些小女生一樣的頑皮。

  「雨宮姐姐你對長野縣很熟悉嗎?」柯南好奇地問道。

  聽到柯南的問題,還沒等雨宮玲子回答,降谷零的心中突然一緊。雨宮玲子會這麼熟悉,八成是因為……

  「因為長野縣是Hiro的家鄉,他之前一直說要帶我回去。」雨宮玲子抬手將頭發別至耳後,語氣輕松地說道:「雖然因為種種原因,我們從來沒有一起去過,但是他給我講過很多和長野縣有關的事情。」

  長野縣……

  降谷零突然想起來,當年他們還在上學的時候,Hiro也說過要帶他一起回去。

  .

  「Zero你去過長野縣嗎?」貓眼少年興致勃勃地問道。

  降谷零睜開眼,看著面前那雙充滿期待的眼,頓時感覺有些手足無措。

  居然是Hiro!他居然又看見了Hiro!

  「Zero?」可能是見降谷零始終沒有回應,貓眼少年抬起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好像是試圖讓他回神,「你有在聽我講話嗎?」

  看著眼前的幼馴染,降谷零心中感慨萬千,他想抬起手給他一個擁抱,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受大腦的控制。

  「長野縣?」降谷零聽見自己這樣說道:「小時候去過,我記得那裡好像是你的老家?」

  不!他想說的不是這個!

  直到此時降谷零才發現不對勁,Hiro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可他卻像一個旁觀者,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聽他和「自己」對話。他像是被束縛在自己的軀殼裡,明明擁有自己的意識,也能夠獨立思考,卻完全沒有辦法控制這具身體。

  就連面前的Hiro看起來都有一種淡淡的違和感,可是降谷零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是的!我七歲之前一直生活在那裡。」說到這裡的時候,諸伏景光那雙明媚張揚的貓眼中突然劃過一絲黯淡。

  降谷零知道自己的幼馴染想起了什麼,他試著抬起手想要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他本以為這一次也會失敗,可是讓降谷零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他成功地抬起了手,輕輕地拍了拍諸伏景光的肩膀,表達了自己的安慰。

  「等畢業之後一起去度假吧。」降谷零聽見自己說道:「我想要泡溫泉了。」

  還沒等諸伏景光回答,旁邊就響起了另一道熟悉的聲音,「我聽見了什麼?好像有人在籌備畢業旅行?」

  降谷零隨著自己的身體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兩張帥到離譜的臉。

  「吶小陣平,他們兩個好像要背著咱們偷偷出去度假啊。」那個高個子偏分劉海挑起一根眉毛,和身邊的小卷毛說道。

  他身旁的小卷毛摘下墨鏡,迅速接過了話茬,「是啊,我也聽見了,好像有人要偷偷出去泡溫泉。」

  「真的是太過分了!」

  ……

  降谷零看著正在朝自己慢慢走來的兩人,心中的震驚完全不亞於剛剛睜眼看到諸伏景光的那一刻。

  居然是萩原和松田?!

  「你們倆不是已經確定要去機動隊□□處理班了嗎?等畢業之後還有時間和我們出去度假嗎?」面對好兄弟們的調侃,「降谷零」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聽到這句話,降谷零將視線下移,他看著他們身上的警校制服,這才意識到那淡淡的違和感來自於哪裡。

  Hiro的臉太嫩了,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留胡子。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他們幾個還是警校的學生,還沒有畢業。

  「幾天的時間還是有的。」松田重新戴上墨鏡,旁邊的萩原接話道:「是啊,而且咱們只是畢業了,又不是從今以後都見不到了。就算警察的工作很忙,也不可能一點假期都沒有。誒對了!過年的時候要不要一起出來聚一聚?」

  說到這裡,萩原轉頭看向降谷零,他帶著爽朗的笑容問道:「小降谷到時候你一定會來的,對吧?」

  看著這張熟悉的笑臉,降谷零竟突然有些分不清虛擬和現實。

  他想起來了,這段對話是真實發生過的。

  所以他現在是在做夢嗎?

  降谷零看著那三張深藏在記憶中的臉,心裡酸酸的。他此刻突然十分慶幸他在夢中的身體不會受到他的情緒影響,否則此時的他恐怕就要在兄弟們的面前失態了。

  他有多久沒有夢到大家了?降谷零已經記不清了。

  降谷零張開嘴,無論萩原能不能聽到,他都想要再重新回答一次。可是老天爺似乎並不想要給他這個機會,在降谷零的答案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整個世界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萩原的笑臉在他的面前慢慢分解,最後化作一陣青煙。

  不止是萩原,降谷零不敢置信地看向四周,發現剛剛還活生生的松田和Hiro也驟然消失,整個世界頓時就只剩下他一人。

  降谷零無法接受這樣的變故,他猛地抬起手,想要抓住那縷青煙,可是就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剎那,眼前的一切都化成了碎片。

  降谷零驚恐地睜開眼,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故人,也不是破碎的世界,而是他熟悉的天花板。

  他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手慢慢地捂住心髒的位置,他的身體還沒有從剛才的驚詫中緩解過來,心髒還在砰砰砰地狂跳。

  直到哈羅湊過來,用濕熱的小舌頭輕輕地舔舐他的臉時,降谷零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他剛才果然是在做夢。

  降谷零將哈羅摟進懷裡,一下一下地順著它背上的毛。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這次為什麼會夢到這些?難道是因為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和雨宮玲子接觸,聽了太多有關Hiro的事情嗎?

  想到這裡,降谷零將哈羅推到一邊,然後用手撐著身體坐了起來,他的手臂還有一點麻,也不知道是睡覺壓的,還是哈羅的功勞。他看向旁邊的桌子,從雨宮玲子那裡借的衣服早就洗好晾干了,只是他一直沒有想好該怎麼還回去。

  雖然他上一次在臨走之前向雨宮玲子要了聯系方式,但是在那之後降谷零就一直忙得要命,每天都像小陀螺一樣,就始終沒有再聯系她。

  還要再聯系她嗎?

  降谷零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

  按照日程表上的安排,今天是波洛的班。

  降谷零看著下午也沒什麼人,就端著托盤上樓,繼續刷毛利家的日常好感度任務。

  他今天來的時機剛剛好,毛利一家三口都在。他推門進去的時候,小蘭拎著一個紙袋,正站在毛利小五郎身邊好像正在和他說什麼。

  「安室先生?」見到降谷零來,小蘭和柯南已經表現得見怪不怪了。

  降谷零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毛利小五郎的辦公桌上,與此同時對小蘭說道:「是要出去嗎?」

  「是的,我打算去雨宮小姐家還衣服。」小蘭拍了拍手中的紙袋,「前段時間一直在忙考試,現在終於有時間去還衣服了。」

  還衣服?

  降谷零連忙接道:「我送你去吧,正好我也要去還衣服。」

  Hiro的那套衣服一直被他放在後備箱裡,之前他找不到機會,現在既然小蘭要去,他也有了去見雨宮玲子的理由。

  這是降谷零第三次來到這棟公寓樓,和前兩次相比,這一次他已經熟門熟路了。當小蘭還在按照雨宮玲子給的地址慢慢數門牌號的時候,降谷零已經根據自己的記憶找到了他們今天的目的地。

  「就是這裡了!」在確定門牌號無誤之後,小蘭摁響了門鈴。

  降谷零站在小蘭身旁,出於公安警察的職業素養,他哪怕是在等人開門的時候眼睛也沒有閑著,一直在觀察周邊的環境。

  這原本只是降谷零的職業習慣,他也沒指望能找到什麼疑點。可是這一次和以往不同,當降谷零的視線掠過防盜門旁邊的牆壁時,他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這牆上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五角星?


第15章

  空心五角星,如果降谷零沒有記錯的話,在小偷的行話裡它往往代表著「目標」。

  降谷零看著那枚五角星,努力地翻找著自己的記憶,他很確定在他上次和毛利一家一起來拜訪的時候,這面牆是空白的,上面什麼都沒有。

  要不然這枚五角星的位置剛好是柯南能看到的高度,那個偵探小子不可能會錯過這樣明顯的犯罪訊息。

  這麼看來,這個記號應該就是這幾天畫的。

  想到這裡,降谷零扭頭看向隔壁,在隔壁家的門口也有一個小小的對號,而這個圖案所代表的意思似乎是……已進入過?

  「安室先生您在看什麼?」小蘭察覺到了降谷零的動作,她好奇地問道。

  聽到小蘭的問題,降谷零向前走了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牆上的記號。「沒什麼。」他笑了笑,並不打算把記號的事情告訴小蘭,「我突然想起我把手機落在車上。」

  降谷零並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大,哪怕雨宮玲子再怎麼堅強,她也還是一名獨居女性,更何況她還有眼疾,更容易因為這種未知的威脅而感到恐慌。既然隔壁牆上的記號是「已進入」,而雨宮玲子家門口的還只是「目標」,那就證明那個小賊還沒有進入雨宮玲子的家。

  如果可以,降谷零並不想讓一位雙眼失明的獨居女士陷入這種未知的恐慌。

  雨宮玲子開門之後,降谷零沒有和小蘭一起進屋,他先和雨宮玲子打了個招呼,隨後就以回車上取東西為由下了樓。

  降谷零沒有說謊,他的確是回車上取東西的,只不過他取回來的不是手機,而是一支筆,以及一套微型間諜設備。

  有句話說得好,隱藏一片樹葉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扔進樹林裡。

  再次走進公寓樓時,降谷零沒有選擇坐電梯。他觀察了一下,見走廊裡沒有監控,便拿著那只筆,挨家挨戶地塗鴉,在每一家門口的牆上都畫了代表不同意義的符號。

  不必進入、家有惡犬、已進入、危險、家裡全天有人……

  等降谷零終於回到雨宮玲子家門口的時候,他斟酌了一下,最後將那枚五角星擦掉,在重新畫了一個符號。

  【家裡有警察】

  降谷零原本想畫【家有惡犬】,但是Abby就像團棉花糖似的,無論如何都和惡犬扯不上關系。他擔心那個小偷就在附近蹲點,萬一被他看到雨宮玲子遛狗的樣子,那他畫的記號就失去作用了。

  修改完記號之後,降谷零也沒有立刻敲門,他掏出口袋裡的微型間諜設備,趁著四周沒有人將它們裝在雨宮玲子家附近,攝像頭正對著雨宮玲子家大門。

  雖然這樣做有侵犯個人隱私的嫌疑,但是現在是特殊情況,也只有這樣做,降谷零才能讓自己稍微安心一點。

  在忙活完這一切之後,降谷零摁下雨宮玲子家的門鈴,也就是幾秒鐘的功夫,小蘭就幫他打開了大門。

  不過在這幾秒間,降谷零觀察了一下雨宮玲子家的門鎖,發現這門鎖還真有點意思。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降谷零笑著說道,他連鞋都來不及換就被撲過來的Abby扒住了褲腿,無奈之下他只好彎腰將它抱進懷裡。

  見Abby這幅模樣,降谷零知道自己上次對它的安全教育還是白費了,這小家伙是一點都沒聽進去。

  小蘭接過降谷零遞過來的紙袋,嘴上還不忘記調侃道:「安室先生您怎麼才上來啊,Abby都在門口蹲了半天了。」

  「我在下面接了一個電話。」降谷零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了一下,隨後就抱著Abby走進屋,與此同時悄悄地打量著這間屋子,慢慢地排查著可能存在的隱患。

  雨宮玲子家有一個很大的陽台,但是她家位於九樓,因此降谷零覺得小偷從陽台翻進來的幾率極低。他不覺得有哪個小賊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從陽台登陸,除非雨宮玲子手上有某顆價值連城的大鑽石,從而招來怪盜基德。

  送完衣服,降谷零和小蘭也就沒了繼續待下去的理由。臨走的時候,雨宮玲子站在門口,對小蘭說道:「那咱們就說定了,下周一見!到時候咱們是找地方集合,還是你們來接我?」

  聽到雨宮玲子的問題,小蘭不假思索直接問答道:「當然是我們來接啦!雨宮小姐您在家裡等著我們就行。」

  小蘭回答完之後,雨宮玲子朝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示意自己明白了。

  降谷零站在小蘭旁邊,一臉茫然地看著這兩個女孩子的互動,不知道她們兩個究竟在說些什麼。

  他剛剛只是走開了一會兒而已,雨宮玲子和小蘭究竟約定了什麼?

  小蘭看起來心情很好,自打從雨宮玲子家出來之後,她的臉上一直就保持著淡淡的笑意。

  降谷零看著她的笑臉,在回到車裡之後實在沒忍住,主動開口問道:「恕我冒昧,小蘭小姐,你和雨宮小姐約定什麼了?」

  話音未落,降谷零連忙為自己補充:「當然,我知道這是女孩子之間的秘密,我問這個只是出於好奇,你不回答也沒有關系的。」

  見降谷零這麼謹慎,小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沒有關系啦,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她抬起手機,在降谷零的面前晃了晃,「我和園子決定要去長野縣度假,並且我們還邀請了雨宮小姐,剛才她也同意和我們一起去了!」

  「這樣啊……」降谷零若有所思地回道:「只有你們仨?」

  「是,園子說這一次是女性ONLY,只有女孩子才可以參加。」小蘭也不知道降谷零心中在打什麼主意,她毫不設防地回答道:「所以我們打算把Abby也帶上,正好園子家在長野縣也有別墅。」

  「女性ONLY?很不錯的主題。」此時降谷零的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他轉頭笑著看著小蘭說道:「注意安全,祝你們玩得開心。」

  .

  雨宮玲子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和女高中生這麼投緣,她和小蘭園子剛認識沒多久,就被這兩位可愛的女孩子邀請一起去度假。

  在收到小蘭的邀請時,雨宮玲子本想拒絕,可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她咽了回去。

  自從雙目失明之後,她的生活就變得異常枯燥乏味,因為不方便出門,她的朋友也越來越少。現在難得有和女高中生一起出去玩的機會,她簡直要愛死這種少年人特有的朝氣與活力,根本不想錯過這次旅行。

  雨宮玲子原本還有所顧忌,畢竟如果帶上Abby,她們就只能住那些寵物友好酒店,好好的旅行也會平添很多限制。

  可是當她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之後,小蘭卻表現得很輕松。

  「這一點就不用擔心啦,園子家在長野縣有度假別墅。」

  聽到這個回答,雨宮玲子徹底放心了。她居然忘記了,那個名叫園子的小姑娘可是鈴木財閥的二小姐。

  有這位大小姐在,雨宮玲子感覺自己之前擔心的那些事情好像都不再是問題了。

  在出發的前一晚,雨宮玲子獨自在家,因為要出去玩,Abby被她連夜送到寵物店做美容,現在還沒有接回來。收拾好行李後,她將行李箱拖到玄關,卻意外地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平心而論,這聲音絕對算不上大,卻逃不過雨宮玲子的耳朵。

  在確定這聲音就在自家門口之後,雨宮玲子小心翼翼地走到門旁,她脫下拖鞋,放輕腳步,盡量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外面究竟是什麼人?

  雨宮玲子將耳朵貼在防盜門上,仔細地聽著外面的聲音。雖然她平時表現得很平靜,但一到這種時候她就恨極了自己的眼盲——明明可視門禁就在玄關的牆上,可是因為這該死的眼盲,她什麼都看不見。

  這間公寓的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好,透過防盜門,雨宮玲子還是能夠清晰地聽見門外的人在說什麼。

  「你確定你沒記錯嗎?這家裡要是真有警察,咱們倆一個都跑不了!」一個壓低的男聲說道。

  「絕對沒有錯!大哥你相信我,我記得清清楚楚!這裡邊就住了一個瞎了眼的小娘們兒,我當時特意蹲了點,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干的,居然在每一家門口都做了標記。」另一個男聲回答。

  聽到這裡,雨宮玲子心中一驚。

  外面的人居然是衝著她來的!還已經提前打探好了她的信息!

  這下她該怎麼辦?

  「嘖,她家這鎖還挺難撬。」

  她家的門鎖是Hiro當初親手換的,據說是他找門路搞來的,在市面上並不常見。雨宮玲子原本以為Hiro只是在說笑,現在看來,這個鎖還真沒有那麼簡單。

  情況緊急,雨宮玲子的大腦飛速運轉著。她竭盡全力地抑制住自己的顫抖,隨後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間並把臥室門反鎖。

  如果家裡還有別人,她大可以直接喝問門外何人,可是外面的歹徒已經知道了她的家庭情況,若是她現在貿然出聲,對方恐怕會更加肆無忌憚。

  怎麼辦?

  雨宮玲子掏出自己的手機。

  「hey,siri.」

  她努力地控制著情緒,可聲音中還是帶著藏不住的顫抖。

  「打電話給警察……」

  還沒等雨宮玲子把話說完,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這個電話來得太及時了,雨宮玲子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迅速接通了電話。

  「喂?雨宮小姐您好,我是安室透。」


第16章

  「這麼晚打擾您了,我在寵物店遇見了Abby,要不然我把Abby一起……」

  雨宮玲子現在根本顧不上降谷零在說什麼,她的腦中此時已經拉響了警報,她十分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如果她抓不住降谷零這根救命稻草,那今天晚上外面那兩個小賊會將她徹底拖進地獄。

  「安室先生!」雖然對面話還沒有說完,可雨宮玲子還是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救命!有兩個男人在撬我家的門鎖!」

  雨宮玲子的聲音中是藏不住的急切,她自己也發現了這一點,平日裡的冷靜克制此刻蕩然無存。

  「我聽到了他們倆的對話,他們就是衝著我來的。」

  雨宮玲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這個只見過幾次面的男人說這個,可能是對方身上那種和Hiro相似的氣質,讓她對他產生了一種非比尋常的信任。

  「好,你別害怕,我馬上就到。」和雨宮玲子相比,電話對面的男聲顯得格外冷靜,可能是因為他的態度,也可能是因為他的回答,讓雨宮玲子聽了格外安心。

  「我已經到樓下了,現在就上樓。」

  聽到降谷零這句話,雨宮玲子連忙囑咐道:「他們有兩個人,你別衝動……」

  可是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電話對面就傳來一句淡淡的「放心」,緊接著電話就被掛斷了。

  握著已經被掛斷的電話,雨宮玲子的心中五味雜陳。

  .

  幾乎是在降谷零掛斷電話的同一時刻,電梯到達了雨宮玲子所在的樓層。

  電梯的開門聲驚動了那兩個膽大包天的小賊,他們齊刷刷地看向電梯的方向,在看到降谷零的一瞬間,這兩個小賊身子一顫,顯然是有些心虛了。

  見他們是這個反應,降谷零掩下心中的不屑。他已經在雨宮玲子家附近蹲了好幾宿了,沒想到還是差點讓這兩個膽大包天的混蛋得逞。

  他露出安室透的暖男笑容,笑眯眯地和他們打招呼道:「晚上好,這麼晚了你們在干什麼啊?需要幫忙嗎?」

  面對降谷零的詢問,其中一個小賊明顯是慌了,連小腿肚都在輕微地顫抖著,降谷零看著他,加大了微笑的弧度。

  另一個小賊看起來則鎮定許多,他扯出一個生硬的笑容,故作輕松地回應道:「我們是開鎖公司的,這家的門鎖壞了,房主被關在裡面出不來,就打電話叫我們倆來開鎖。」說完他指了指地上散落的開鎖工具,「你別說,她家的門鎖還挺特別,我們哥兒倆試了半天都打不開。」

  見他這麼回答,另一個小賊連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從業這麼多年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鎖,一會兒她必須得加錢!」

  他們倆的回答有理有據,若是換了其他人,說不定還真就被他們給糊弄過去。

  只可惜,他們遇到的是降谷零。

  「這樣啊……」降谷零此時已經走到他們身邊,他低頭檢查了一下防盜門,見門鎖還完好無損,便知道這兩個混蛋還沒有得手,「那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在裡面配合你們,這樣效率能高一點。」

  說完,他竟真的掏出手機,作勢要給雨宮玲子打電話。

  見降谷零居然認識房主,這兩個小賊再也無法假裝鎮定了。在降谷零背對他們「打電話」的時候,這兩個小賊對視一眼,雙雙動了殺心。

  像他們這樣的小賊其實沒有那麼大的擔子,平時頂多也就是入室盜竊,從別人家裡順點值錢的東西,根本不敢與別人起正面衝突,更別提殺人越貨。

  可是現在已經由不得他們選擇了,這個奇怪的黑皮男人不僅看到了他們的臉,還認識裡面的住戶,若是真的讓他和裡面的人聯系上,絕對沒有他們哥兒倆好果子吃。

  在經過短暫的眼神交流後,剛剛第一個回答降谷零問題的小賊這次也是第一個出手,此時的降谷零正背對著他們,他舉起自己撬鎖用的螺絲刀,目光凶狠地降谷零的後腦捅了過去。

  面前的金發男人毫無防備,尖銳的螺絲刀深深地扎進了他脆弱的後腦,他的身體僵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掙扎,可是隨著螺絲刀抽出的動作,紅紅白白的液體順著傷口流出,頓時就染紅了他那頭璀璨的金發……

  這是小偷A想像中的場景,他粗喘著,心中盤算著一會兒該如何處理這個金發男人的屍體。

  可是老天爺似乎並不打算輕易讓他得手,就在螺絲刀的尖端距離金發男人的後腦只剩下幾公分的時候,這個看似毫無防備的黑皮小子突然側身躲開了他的攻擊。

  小偷A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攻擊會落空,可是他沒有時間仔細規劃自己接下來的攻擊順序,因為眼前這個金發男人已經轉過身來,他的臉上還保持著人畜無害的笑容,可是他的眼神卻宛如地獄中的阿修羅,只是一眼就讓小偷A雙腿發軟。

  「啊呀呀,你們這是在干什麼啊?」降谷零抬手打飛小偷A手中的螺絲刀,與此同時對他笑了一下。小偷A見狀愣住了,而降谷零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趁他愣神的時候掄起拳頭狠狠地擊中了他的腹部,隨後迅速後退一步,躲開了他嘔出來的污穢之物。

  K.O!

  在小偷B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降谷零將已經昏迷的小偷A推到一旁,他甩了甩自己的拳頭,轉頭微笑著看向小偷B。

  「你呢?你也不能好好說話嗎?」說著,他踩著小偷A的身體,朝小偷B所在的方向邁了一步。

  小偷B的膽子本來就不大,剛剛又目睹了降谷零一招制敵的可怕場景,眼下看著這個纖細的男青年微笑著朝自己走過來,他整個人都毛了,渾身上下的毫毛在這一瞬間全都豎了起來。

  逃!

  這是他腦中唯一的想法。

  可是降谷零哪裡會讓小偷B如願,見這個小賊轉身欲逃,他快步上前一掌砍向小偷B的後頸,然後滿意地聽見了他暈倒在地的撲通聲。

  短短幾十秒,降谷零一連解決掉兩個小賊,他看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兩人,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最後將擋在門口的小偷A踢到一邊,敲響了雨宮玲子家的門。

  「開門吧雨宮小姐,現在已經安全了。」

  話音剛落,屋裡突然響起了哢嚓一聲,緊接著那扇□□的防盜門就在降谷零的面前緩緩地打開了。

  雨宮玲子站在門口,她的手中緊緊地握著一把剪刀,臉色蒼白,肌肉緊繃。

  「安室先生?」她低聲問道。

  「是我。」降谷零上前一步,輕輕地握住了雨宮玲子緊握剪刀的那只手,「好啦,別怕,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在降谷零掛斷電話之後,雨宮玲子實在不放心,就在報警後悄悄地走到了門旁,屏氣凝神地聽門外的動靜。

  雨宮玲子知道降谷零已經打倒了門外的歹徒,也知道現在已經安全了。但是直到降谷零的手覆上來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放松下來。

  在降谷零的柔聲安撫下,雨宮玲子慢慢地泄了手上的力道,任他把剪刀拿了過去。

  雨宮玲子攥緊拳頭做了一個深呼吸,等她再次開口時,語氣已經平靜了不少。「我已經報警了,附近的巡警應該馬上就到。」

  「你做得很棒!」降谷零沒有吝嗇自己的誇獎,但還是沒有忘記提醒她:「不過假如你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好好地待在上鎖的房間裡,不要出來,也不要拿利器,否則你的防身武器很有可能會成為歹徒傷害你的凶器!」

  降谷零指的是那把剪刀。

  聽了降谷零的話,雨宮玲子的表情很平靜,她轉過身,摸索著去開客廳裡的燈。

  「那把剪刀是我給你准備的。」

  降谷零聞言一怔,他看向雨宮玲子,見她打開了離玄關最近的房間門,那裡是一個小小的儲物間。

  「這裡面應該有幾卷緞帶,在警察到來之前,咱們還是先把他們綁起來吧。」

  雨宮玲子站在儲物間門口,笑著看向降谷零,「麻煩您了,安室先生。」

  警察的動作很快,還沒等降谷零找到雨宮玲子說的緞帶,幾個警察就風風火火地從電梯裡湧了出來。

  看到倒在地上生死未知的兩個小偷,饒是這群見多識廣的警察也不由得一愣。

  降谷零之前在雨宮玲子家門口安裝的那些間諜設備這次被警察們一網打盡,全都給搜了出來。當警察們把這些監控設備放到雨宮玲子面前,並和她一一科普其作用時,降谷零眼看著雨宮玲子的臉色再次變得蒼白。

  那兩個倒霉的小賊此刻還沒有蘇醒,降谷零瞄了他們一眼,決定把這件事也賴在他們身上。

  作為當事人,雨宮玲子和降谷零被警察帶去做調查。降谷零在上警車之前給風見發了一條短信,可即便如此,等他們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也已經到了後半夜。

  哪怕已經到了後半夜,東京的街頭依舊繁華。降谷零看著身旁的雨宮玲子,突然想起了自己最開始找的上門借口。

  「這個時間寵物店估計已經下班了,Abby怎麼辦?」

  雨宮林子今晚受了不小的驚嚇,但此刻她好像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她仰著下巴,似乎是在感受東京的晚風。

  聽到降谷零的問題,雨宮玲子轉頭看向他,「沒關系,我原本就和寵物店約好明天早上再去接它。」

  說到這裡,她突然綻開一個微笑。

  「先不提她,安室先生您一會兒還有其他的安排嗎?如果有時間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個宵夜?」


第17章

  【一會還有其他的安排嗎?】

  有的。

  【如果有時間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個宵夜?】

  「好的。」

  降谷零的車還停在雨宮玲子家樓下,雨宮玲子也沒有要打車的意思,她走在降谷零身邊,略微領先他一個身位。

  「這個時間其他飯店估計都已經關門了,安室先生您喜歡喝生啤嗎?我有一家寶藏小店就在這附近。」

  生啤?

  他一會兒還要開車回家呢,現在喝生啤會不會有些太目無法紀了。

  降谷零剛想開口回答,雨宮玲子卻突然轉頭看向他,她此刻的笑容看起來明媚,可降谷零還是從中讀出了幾分勉強。

  「陪我喝一杯好不好,今晚我請客。」

  她在緊張。

  她還在害怕。

  拒絕的話原本已經到了嘴邊,降谷零有太多可以拿來當擋箭牌的理由。他一會兒還要開車回家,回家之後還要在睡前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哈羅還在家裡等著,他早上出門之前給它准備了狗糧和水,但是也不知道風見有沒有帶它出去遛彎……

  可縱使有那麼多理由,降谷零看著雨宮玲子強撐的笑臉,還是將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折騰到現在,雨宮玲子看起來好像已經累了。她剛剛上警車的時候沒有拿導盲杖,現在在盲道上搖搖晃晃地走著,明明看不見,可她的方向感卻意外的好。

  「雨宮小姐對這一片也很熟悉嗎?」

  降谷零跟在雨宮玲子的身邊,與她保持著一個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的距離。他既不敢離雨宮玲子太遠,害怕她不小心摔倒,又不敢離她太近,怕讓她感到被冒犯。

  「是啊,您別看我這樣,其實我的方向感和記憶力都特別好。無論是什麼地方,只要去過一次,我就能記住它。」

  雨宮玲子此刻看起來很放松,她的手臂在身體兩側自然搖擺著,若是只看背影,路人絕對猜不到她的眼睛有問題。

  「真的嗎?好強的大腦!」

  降谷零就沒有雨宮玲子那麼放松了,他一邊留意著身旁的雨宮玲子,准備隨時扶住她。一邊還要仔細觀察前面的道路,幫她踢開路上的障礙物。

  「我的腦袋裡有一個小地圖,裡面記錄了我常去的每一個地點,當我需要去某個地方的時候,我的大腦就會自動生成路線,並為我一路……」

  降谷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雨宮玲子話還沒說完就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她的身子一晃直直地向前栽去,眼看著就要和大地親密接觸。到了這個時候,她的雙手已經做不到再像之前那樣悠閑地放在身側搖晃嗎,而是條件反射般擋在身前,准備在跌倒時撐住身體,護住自己的關鍵部位。

  情況緊急,降谷零也顧不上什麼冒犯不冒犯,他一把拽住雨宮玲子,將她從投入大地懷抱的趨勢中拯救回來。

  「沒事吧?」

  降谷零扶著雨宮玲子的身體,幫她重新站好。這種感覺很奇妙,此刻在他懷裡的明明是一個和他同歲的成年女性,可降谷零居然有一種自己正在教小朋友學走路的錯覺。

  「還好有你在……」雨宮玲子剛剛好像是真的被嚇到了,她一手死死地攥著降谷零,另一只捂著胸口,待呼吸平穩後才突然笑著說道:「這句話我今天晚上到底還要說幾遍啊!」

  雨宮玲子這個笑容很有感染力,降谷零也不自覺地受到了她的影響,慢慢地放松下來。

  重新站穩之後,雨宮玲子的手並沒有松開。

  「安室先生,我忘記帶導盲杖了,可以麻煩您扶我一下嗎?」

  「我的榮幸。」

  現在已經到了七月,哪怕是在晚上,東京的夜風絕對算不上涼爽,混著鹹味的海風也夾雜著熱氣,吹得人心裡燥燥的。

  降谷零和雨宮玲子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話題五花八門,從哪個牌子的狗糧性價比最高開始,一路聊到園子大小姐的多財多億和平億近人。

  聊著聊著,雨宮玲子突然問道:「安室先生,我可以問您一個有點冒昧的問題嗎?」

  「什麼問題?」

  「您現在是單身嗎?」

  聽到這個問題,降谷零的心像是被小錘子輕輕敲了一下似的,他看向雨宮玲子,發現這一次她竟難得的沒有看著他。

  「唉。」降谷零輕嘆一聲,「如果我不是單身,我現在也沒有辦法和你一起去喝酒……這個問題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說完最後一個字,降谷零看著雨宮玲子,眼神中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期待,他想要知道她會給出什麼樣的回答。

  「當然了,我這一路上都在反省自己的行為會不會太不妥當。畢竟如果您有戀人的話,我這任性的邀約可能會給您帶來不小的麻煩,如果真的是那樣,那現在趕緊中止說不定還來得及。」

  「那還真是遺憾啊,不過現在你不用擔心了。」降谷零裝模作樣地嘆了一聲,引得雨宮玲子一陣輕笑。

  「抱歉,我是不是戳到你的痛處了?」

  「是啊,作為補償,一會兒可以讓我送你回家嗎?」

  「你確定這真的是補償嗎?」

  ……

  雨宮玲子的寶藏小店離交番並不遠,她帶著降谷零拐來拐去,最後來到了一家深藏在小胡同裡的門市前。

  「就是這裡。」雨宮玲子松開自己扶著降谷零的手,主動上前一步,想要為他開門,「歡迎來到我的寶藏小店!」

  降谷零沒有阻止雨宮玲子的行為,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那上面好像還殘留著她留下的溫度。

  現在是凌晨兩點,雖然商業區依舊繁華,但是小巷子裡已經是冷冷清清,若不是還有店家暖黃色的燈光照明,這個小巷子幽靜黑暗到好像隨時都會飄出來一個長發女鬼。

  那扇平平無奇的推拉門仿佛是一道結界,當雨宮玲子把店門拉開之後,人聲的喧鬧頓時從裡面湧了出來,驅散了巷子裡的黑暗,也把降谷零重新拉回人間。

  雨宮玲子應該是這裡的常客了,她一進門,屋裡的人都紛紛抬頭和她打招呼。

  降谷零跟在雨宮玲子身後,他能感受到眾人看他的眼神中帶著審視,特別是那個系著圍裙的老板娘,降谷零甚至有一種正在面試的錯覺。

  「哎呀玲子,你今天怎麼這麼晚了還來啊?」老板娘親切地招呼道。

  「剛好在附近辦事,而且我今天帶了一個朋友來,想讓他也嘗嘗您的手藝。」雨宮玲子笑著為她介紹降谷零,「這位是安室先生,我的救命恩人。」

  降谷零還在這邊連說「不敢當」,可老板娘根本沒有在意他,面露焦急地追問道:「救命恩人?發生什麼事了?!」

  雨宮玲子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給她講述了一遍,在確認她真的沒有受傷之後,老板娘才安下心來。

  「我知道那個地方對你來說意義匪淺,但是那裡現在已經不安全了,你……」老板娘話沒說完,但是大家都能聽懂她的意思。

  雨宮玲子沉默半晌,最後低頭笑道:「再說吧,搬家挺麻煩的。」

  她們說話的時候降谷零沒有插嘴,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等老板娘拿著點菜單離開之後,他才開口說道:「你們倆的關系真好啊。」

  「我和Hiro當年經常過來吃飯,後來Hiro走了,我就一個人來店裡喝悶酒,喝醉了就被老板娘撿回家。」他們點的酒已經上來了,雨宮玲子用指尖敲擊著酒杯,好像已經沉浸在回憶裡,「那段難熬的日子是她陪我度過的。」

  雨宮玲子說這話時表現得很輕松,降谷零卻突然想起了之前遇到的一些事。

  作為情感咨詢博主,雨宮玲子在年輕女性中人氣很高,很多女孩的關注列表裡都有她。

  降谷零之前並沒有在意這一點,只是偶爾會在女孩們的閑聊中聽到某情感博主的經典語錄,等到認識雨宮玲子之後,他才知道原來那些被年輕女孩追捧的金句竟然都出自於雨宮玲子之口。

  「玲子老師昨天的直播你看了嗎?」

  「看了看了!她說的話真的好有道理!我看完直播之後重新審視了一下我和勇太的感情,我覺得我們倆現在這樣有點沒勁兒了。」

  「我也是,我和淺野估計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他現在完全是在逼我主動提分手。」

  「你說玲子老師到底談過多少男人才能這麼清醒啊?我好羨慕她啊。」

  「是啊,我感覺她是那種完全不會為情所困的類型。」

  ……

  降谷零回憶著女孩子們的聊天內容,他端起啤酒杯,借著喝酒的動作重新審視身旁的女人。

  雨宮玲子本人的確很冷靜、很理智、很清醒,在和他接觸的時候落落大方,好像一切都無關曖昧,但是她貌似並不像她在網絡上表現的那樣看破紅塵。

  就像那個女孩子感慨的那樣,她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啊。

  還有雨宮玲子剛剛說的,在未婚夫突然消失的那幾個月,她是怎麼捱過來的呢?

  降谷零正想著,老板娘過來上菜了。

  「既然是玲子的朋友,那我必須好好招待一下。」老板娘重新給降谷零的酒杯倒滿酒,「畢竟你可是我們玲子最近這幾年帶過來的第一個朋友哦!」


第18章

  第一個?

  聽到這三個字,降谷零心中一蕩。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可能是從小當慣了第一名,也可能是欣喜於這種別人沒有的優待。當知道自己在雨宮玲子這裡還有那麼一點特別之後,降谷零的心情頓時就好了起來,連不遠處那些醉酒之後滿嘴跑火車的中年大叔此刻都變得可愛許多。

  不過即便如此,這個地方還是有些太亂了,如果雨宮玲子平時真的都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那這些醉漢也是潛在的危險隱患。

  今天晚上的雨宮玲子和平常很不一樣,她靜靜地盯著手中的啤酒杯,降谷零也很好奇她究竟在看些什麼。

  等老板娘走後,降谷零拿起筷子,剛想品嘗一下老板娘的手藝,就聽到身旁的雨宮玲子突然開口說道:「其實我一共也沒往這裡帶過幾個朋友。」

  她將啤酒杯推到一邊,拿起筷子夾了一點小菜,「Hiro是我帶來的第一個男性朋友。」說到這裡,她突然苦笑道:「我這樣說是不是有點對不起老板娘。」

  降谷零沒有回應雨宮玲子的自我調侃,他捏著手中的筷子,猶豫了片刻,最終鼓起勇氣問道:「那我是第二個嗎?」

  雨宮玲子似乎是沒有想到降谷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她怔了一下,隨後抬手扶額,臉上滿是無奈。

  雖然她沒有給出具體的答復,降谷零知道自己不該再繼續追問下去了。有些問題朋友能問,可有的問題,即使是「救命恩人」問,也有些過界了。

  「雨宮小姐您和Hiro之前經常來這家店嗎?」降谷零斟酌著語氣,試圖讓自己的問題聽起來沒有那麼八卦,「我聽老板娘的語氣,她好像和Hiro也很熟。」

  似乎是察覺到了降谷零的小心翼翼,雨宮玲子重新端起啤酒杯,「咱們好像是同齡吧?既然如此就不要再一直說敬語了,你可以叫我雨宮或者玲子。」

  降谷零看著雨宮玲子伸過來的手,他無聲地笑了笑,最後和她輕輕地碰了下杯。

  「那,請多關照,玲子小姐。」

  聽到降谷零的稱呼,雨宮玲子笑笑沒說話。

  「因為Hiro的工作原因,他來找我的時間很不固定,有時候我半夜一翻身發現旁邊躺了個人,嚇得半死之後才發現是他。」

  說到這裡,雨宮玲子端起酒杯想要再喝一口,可是她的酒杯已經空了,降谷零注意到了她的動作,主動幫她重新滿上。

  「聽起來還真是有點嚇人啊。」

  「是啊,不過後來我們養了Abby,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了。你別看Abby長得小小的,可她確實看家護院的一把好手,不會錯過任何風吹草動。」

  聽到這裡,降谷零回想著那個毛絨絨的小棉花糖,第一次對雨宮玲子的話產生了質疑。

  「我覺得Abby挺乖巧的啊。」

  雨宮玲子不以為然地回道:「那是因為她喜歡你啊。」

  「話題好像又扯遠了。」雨宮玲子繼續說道:「因為Hiro出現的時間都比較晚,我家裡又幾乎不開火,冰箱裡什麼都沒有,我們倆就經常來這裡吃宵夜。」

  「我還記得有一次Hiro點了餃子定食。」

  ……

  他們今天來得有些晚,老板娘提前備好的餃子都賣完了,但是原材料還剩了一點,看在雨宮玲子的面子上,老板娘願意為這對陰間小情侶現包現煎。

  其他的菜都陸陸續續地上來了,Hiro今天的興致似乎不錯,他今天好像沒有往日那麼疲憊,在和她聊天吃飯的過程中,還有多余的精力觀察四周的情況。

  雨宮玲子原本正享受著這難得的甜蜜時光,卻感覺身邊的熱度突然靠近。她的心裡突然慌了起來,好像有個小人正在裡面打鼓。她知道這是自家男友突然貼了過來,但是她不確定Hiro他想要干什麼。

  難道是想要在這裡和她親熱嗎?拜托,現在可是在外面!要是在這裡卿卿我我,她以後可就不好意思再來光顧了!

  她還不想失去自己的寶藏小店!

  隨著Hiro的氣息越來越近,雨宮玲子的心也提了起來,她攥著筷子,一動也不敢動。

  如果Hiro真的是想親熱她該怎麼辦?是直接推開他,還是撒嬌讓他不要這樣?但是她其實也很想念他,現在要是在家裡就好了……

  該死,她為別人解決情感問題的時候還頭頭是道,怎麼一到自己就徹底亂了陣腳啊!

  此時Hiro的氣息已經湊到了耳邊,雨宮玲子能夠感覺到他的呼吸,失去視覺之後,其他的感覺都會變得異常敏感,明明他們倆已經做遍了各種纏/綿之事,她卻還是會因為他的耳語而渾身發軟。

  「老板娘在包咱們倆的餃子。」

  「這不是挺好的嗎?」

  「等下次有機會,我買點食材,咱們回家去做,我覺得我做的煎餃你肯定會喜歡。」Hiro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她的身子已經軟了,繼續用那種能蠱死人的聲線說道:「我覺得我包餃子的速度比老板娘快。」

  聽到這句話,雨宮玲子的第一想法是——男人怎麼能說自己快!

  嗯?包餃子的速度?

  這個時候,這種氣氛,真的適合說這種話嗎?

  雨宮玲子感覺剛剛還在自己體內四處亂竄的電流突然消失了。

  可令人尷尬的還不止是這個,就在雨宮玲子思考該怎麼調侃自家男朋友的時候,站在櫃台後的老板娘突然說話了。

  「那你進來試試?」

  此話一出,剛才那點曖昧的氣氛徹底被掃空了。

  「誒?」

  雨宮玲子能夠感受到,她親愛的男朋友在這一瞬間突然變得手足無措。

  「來嘛來嘛,讓我也學習一下你的煎餃。」老板娘拍了拍手繼續說道,此時她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笑意。

  但是這點笑意並不能夠拯救Hiro的尷尬。這是雨宮玲子第一次見到自家男朋友這麼慌張的樣子,在此之前,Hiro在她看來一直都是一個溫和文雅的人,好像做什麼都從容不迫。

  不過她也沒想到老板娘的耳朵居然這麼靈,店裡面這麼吵,Hiro的聲音又那麼小,可是她居然將他們倆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

  「聽起來真的好尷尬啊。」降谷零已經能夠想像到當時的情景了,他干笑著,給自己的酒杯重新倒滿酒。

  「是啊,Hiro的臉都是燙的,我猜他當時一定臉紅了。」雨宮玲子聽到了降谷零倒酒的聲音,她笑著將自己的杯子推了過去,「拜托啦。」

  身邊的男人沒有拒絕她這個小小的請求,只是等雨宮玲子將重新倒滿的杯子拿回來,再次品嘗時,她發現自己的啤酒已經被換成了檸檬蘇打水。

  「嗯?」她皺起眉頭,疑惑地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好脾氣地解釋著:「你明天還要出去玩,如果今晚喝醉了,路上會很難受的。」

  雨宮玲子還沒有喝盡興,聽了降谷零給的理由,她雖然還有點不甘心,但還是默默地接受了。

  降谷零看著雨宮玲子,突然想起了一段往事。

  他和Hiro原本經常一起行動,可差不多就是從四年前開始,Hiro他經常在任務結束之後,以身體疲憊為由拒絕他以及其他人的宵夜邀請,獨自背著那個碩大的琴包回去。

  但令人在意的是,雖然Hiro比他多了很多休息時間,但是Hiro卻經常是一臉疲憊,連赤井秀一那家伙看了都會忍不住多給他帶一罐咖啡。

  現在看來,Hiro雖然拒絕了他們的邀請,卻主動赴了另一場約,實際上一點都沒有休息到。

  想到這裡,降谷零心裡突然有點好笑。他剛剛的情緒算是什麼?作為Hiro的幼馴染,他剛才是在吃雨宮玲子的醋嗎?

  「玲子小姐,」為了打消心裡那點奇怪的想法,降谷零覺得自己應該說點正事了,「老板娘剛剛說得對,出了今天晚上這種事,我覺得你應該考慮一下搬家的事。」

  說到這個話題,降谷零感覺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嚴肅起來。

  「那兩個小偷今天晚上對我動了殺心,所以他們短時間內應該出不來。可如果他們在外面還有同伙,那麼玲子小姐你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降谷零觀察著雨宮玲子的表情,見她確實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才語重心長地說道:「更何況等他們出獄之後,有極大的概率會回來報復,這種案例我在毛利老師那裡看到過很多。」

  見雨宮玲子沒有出聲,降谷零決定再加一把火,把鍋徹底甩給那兩個小偷。

  「更何況他們還在動手前裝了很多間諜設備來監視你,顯然是有備而來,不是一般的小偷。」

  可能是被他這最後一句話說服,雨宮玲子放下手中的筷子,沉默片刻後回答道:「之前有安保公司上門來宣傳,他們和警視廳有合作,他們的監控可以直接與警務系統聯網,我當時留下了他的名片,回去之後我再聯系一下他吧。」

  雖然雨宮玲子給出了具體的解決辦法,但是降谷零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她不想搬家。

  「是舍不得這裡的回憶嗎?」降谷零問道。

  這一次雨宮玲子沒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點點頭,權當是對降谷零的回應。

  見雨宮玲子這個反應,降谷零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了。雨宮玲子顯然是還沒有從那段戀情中徹底走出來。

  「既然你心意已決……」降谷零輕嘆一聲,「要不你把我設置成緊急聯系人吧。」


第19章

  「安室君,你這話是認真的嗎?」

  雨宮玲子突然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她剛剛聽到了什麼?這位剛認識不久的安室先生居然想要成為她的緊急聯系人?

  現在想想,今天晚上還真是一個奇妙的夜晚。雖然經歷了一些驚心動魄,但是在危急關頭,這位偵探先生簡直就像從天而降的救世主一般,拯救她於危難之中。

  雖然小蘭之前提到過安室先生的車技非常好,但是從他打來電話,再到他敲響她的房門,好像一共也沒花多長時間。

  他是飛來的嗎?他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簡直就像是他一直都藏在一邊偷偷地關注著她,見她遇到危險才故意打電話來一樣。

  這個念頭一出現,雨宮玲子已經有些混沌的大腦頓時恢復清醒。她掏出自己的手機,一邊輕輕地摳著手機殼上的裝飾品,一邊試探性地問道:「你平時也這樣說話嗎?你這樣真的很容易會讓女人誤會誒。」

  是她想多了,還是說……這位聲音很好聽的偵探先生真的一直都在注視著她?

  降谷零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有點出格了,但是話已出口,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他只能盯著雨宮玲子的手,以及她手裡的手機,硬著頭皮解釋道:「是嗎?我只是覺得一個女孩子獨居實在是不安全,像是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如果我沒有打那個電話,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雨宮玲子沒有做美甲,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只留了一個小小的邊。

  降谷零看著她的手,發自內心地說道:「如果我的話讓您覺得冒犯,那麼我這就道歉,可我還是希望您能夠考慮我的建議,這樣我才能夠安心。」

  雨宮玲子看不見降谷零此刻的表情,但是聽了他的解釋,她總感覺有哪裡怪怪的。

  「安室君真的好有責任感啊!」雨宮玲子將手機放到桌面上,然後用空出的雙手輕輕地鼓了鼓掌,「你對所有人都這麼上心嗎?」

  當然不是。

  降谷零在心中默默地回答了雨宮玲子的問題。他此刻突然十分慶幸雨宮玲子的眼睛看不見,否則他簡直無法想像自己該如何應對她的凝視。

  「您是毛利老師的委托人,作為毛利老師的大弟子,這些都是我分內的事情。」

  僅此而已嗎?

  聽了這個回答,雨宮玲子也說不出自己到底有沒有滿意。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檸檬的酸味瞬間攻陷了她的味蕾,像一道清新的龍卷風,卷走了所有不該有的味道。

  旁邊的男人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雨宮玲子將自己的手機解鎖,然後朝旁邊推了過去,「那以後就請多指教了,到時候不要嫌我煩哦。」

  降谷零接過雨宮玲子的手機,發現她的手機還是幾年前的型號,但是操作時依舊絲滑流暢,可能因為手機裡面很干淨,只下了一些基礎的APP。

  他跟著旁白的提示,一步一步地打開了緊急聯系人的界面,卻驚訝地發現裡面已經存好了幾個電話。

  除了「110」和「119」之外,裡面還存了一串熟悉的號碼。雖然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在來電顯示上看到這一串數字,但是在看到它的一瞬間,降谷零的腦海中頓時就出現了它主人的臉。

  Hiro.

  見降谷零半天沒有出聲,雨宮玲子好奇地問道:「怎麼了?是手機出了什麼問題嗎?」

  聽到她的呼喚,降谷零連忙收回神,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將自己的號碼也存了進去。存完電話之後,降谷零看著那串屬於Hiro的電話,猶豫很久,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做,把手機還了回去。

  Hiro真不愧是他的幼馴染啊,就連存緊急聯系人這種事情他們都能想到一起去。

  只是,Hiro是什麼時候把自己的電話存進去的呢?雨宮玲子她知道這件事嗎?

  降谷零突然想起那部被子彈射穿的手機,盡管那部手機現在已經到了諸伏高明的手上,但降谷零還能清清楚楚地記得那部手機上的每一個細節。

  畢竟,就是他親手把那部手機從Hiro胸前的口袋裡掏了出來,又一點一點地將上面的血跡擦干淨的。

  在身份暴露之後,Hiro選擇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手機裡的資料,以及通訊錄裡的聯系人。現在看來,雨宮玲子也在他的保護名單裡。

  「這個笨蛋……」降谷零無聲地咒罵道。

  居然連他也瞞著,還一直瞞到最後,直到子彈洞穿心髒的那一刻還自己扛著這一切。

  明明只要……

  到底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呢。

  .

  長野縣位於日本本州島中部,距離東京大概220公裡。

  因為乘坐新干線不方便帶狗,這次的旅行成了真正的女性ONLY。在去車站的路上,園子指揮著鈴木家的司機,三人先去了一趟毛利偵探事務所,把Abby和它的日常用品一股腦兒塞進了毛利家的大門。

  她們出發的時間很早,離開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時候,樓下的波洛咖啡廳還沒有開門營業。

  這是雨宮玲子第一次拋下Abby自己出來玩,哪怕已經坐在新干線上,她還是有些牽掛自己的小狗狗。

  善解人意的小蘭一看雨宮玲子那憂心忡忡的樣子,就知道她還在擔心Abby,便主動開口安慰道:「雨宮小姐您放心,我爸爸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是一定能把Abby照顧好的!」

  還沒等雨宮玲子回答,小蘭就繼續說道:「更何況還有柯南在。」

  柯南?那個很愛撒嬌的小男孩?

  雨宮玲子回想著她和柯南之前的接觸,不明白小蘭為什麼要這樣說。和一個只有七歲的小男孩比起來,獨自把小女兒拉扯大的毛利小五郎才應該是最靠譜的那一個吧!

  但是既然都這麼說了,雨宮玲子選擇相信她的判斷。

  從東京乘坐新干線大概需要一小時二十分鐘。雨宮玲子昨天晚上折騰了那麼一遭,根本就沒有休息好,在上車之前她一直都是憑著一口氣在撐,現在好不容易能夠坐下來,頓時就有點撐不下去了。

  可是即便已經累成這樣,雨宮玲子還是睡不著。她在上車之前喝了一聽罐裝咖啡,現在雖然整個人都很疲憊,但是精神卻異常亢奮。

  「雨宮小姐您是不舒服嗎?我這裡有耳塞和蒸汽眼罩,您要不要睡一覺,等到站了我們叫您。」小蘭和園子看出了雨宮玲子狀態不對,就柔聲關心道。

  雨宮玲子不想兩個女孩為自己擔心,更不想破壞她們游玩的興致,便將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聽完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兩個女孩更擔心了。

  「天吶,真的是太恐怖了!」小蘭捂嘴驚嘆道。

  「您需要我們幫忙搬家嗎?我家前兩年投資建設了幾棟公寓樓,我去實地看過,居住環境和安保都不錯。」

  園子大小姐給出的建議真的非常讓人心動,只可惜,雨宮玲子暫時沒有搬家的打算。

  在兩個女孩的注視下,雨宮玲子搖搖頭,笑著婉拒道:「別擔心,我今天早上已經聯系了安保公司,他們的監控能直接和警視廳那邊聯網。我已經預約了,估計等到咱們回東京的時候,他們就會派人來上門安裝了。」

  雖然雨宮玲子這樣說,但小蘭和園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擔憂和不贊成。

  無論怎麼想,這個時候最好的方法都是搬家。

  見兩個女孩沒有回應,雨宮玲子也猜到了她們的想法,繼續說道:「而且還有安室君在,昨天晚上他把自己設置成了我的緊急聯系人。」

  「安室君!?」兩個女孩異口同聲地重復道。

  「經過昨天晚上的事,你對他的稱呼好像變得更加親昵了呢~」園子率先反應過來,她臉上的笑容慢慢變大,隨後雙手合十,湊到雨宮玲子面前問道:「安室先生他又是怎麼稱呼你的呢?難道是玲子?」

  「園子!」小蘭輕輕地拽了她一下,然後低聲勸道:「這樣問有點太失禮了啊!」

  聽到小蘭這麼說,雨宮玲子笑著擺擺手,示意自己不在意,「沒關系,你們也可以叫我玲子姐姐。」

  「那玲子姐姐!」在挖掘八卦這方面,園子是當之無愧的推理女王,既然雨宮玲子並不介意,她也就繼續追問下去,「昨天晚上,你和安室先生,是有了什麼大進展了嗎?!」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們倆之間會有大進展?」

  「因為我看他對你絕對有點意思!」說完,園子看向小蘭,似乎是在尋求認同。難得的是小蘭這次也沒有反駁她,而是同樣用好奇的目光看向雨宮玲子。

  「真的嗎?」

  園子那言之鑿鑿的樣子讓雨宮玲子有點遲疑了,她回想著昨天晚上的情形,一時間有點迷茫,不知道該相信誰。

  昨天晚上,在那位偵探先生表示自己只是好心之後,她就沒有多想。吃完宵夜之後,兩人在回去的路上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安室透把她送回家之後就走了,也不知他是叫了代駕,還是坐凌晨最早的電車回家。

  「別想那麼多了,我們倆之間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雨宮玲子一點都沒有猶豫,直接給兩人的關系下了定義。

  「安室先生他是一個好人,一個善良正義的好心人。」


第20章

  毛利小五郎今天早上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小蘭出門的時候天色還早,她臨走之前特意過來和毛利小五郎道了個別。

  毛利小五郎知道女兒今天要坐新干線去長野縣玩,他很想起身送小蘭出門,但是宿醉未醒的他掙扎了半天,還是沒能成功掙脫床的束縛,到最後也只是換了個姿勢,然後就再次深深地陷入沉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毛利小五郎在半夢半醒間聽到了一陣輕微的響動。他皺了皺眉,在心中暗暗地咒罵了一句。

  估計是那個眼鏡小鬼起床了,這個臭小子,也不知道輕點!

  毛利小五郎想起床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他的眼皮卻像灌了鉛一樣,沉得要命,怎麼也睜不開。

  他也沒有強迫自己,而是順應著睡神的召喚,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直到他突然感覺到一陣癢意,毛利小五郎的意識才漸漸回籠。雖然沒有睜開眼,但是毛利小五郎能夠感受到一個又軟又滑的小舌頭正在親昵地舔舐著自己,帶著濕意的呼吸伴隨著熟悉的發香一起湧入他的鼻腔。

  毛利小五郎記得這個味道,雖然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擁抱過自己的妻子,但是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當英理依偎在他的懷裡時,她那一頭青絲所散發出的淡淡馨香。

  真是的……這個女人還真是不坦率!平時總是擺出一副高傲的樣子,可是你看,她心裡分明就是有他!

  想到自己深愛的女人此刻正在悄悄地吻自己,毛利小五郎的嘴角難以自制地揚起。

  氣氛這麼好,正好小蘭現在不在家。

  他慢慢地睜開眼睛,與此同時啞聲說道:「如果你平時也能對我這麼熱情就好了……」

  模糊的世界隨著眼睛對光線的適應慢慢變得清晰,待看清正在和自己親密接觸的究竟是誰之後,毛利小五郎的聲音頓住了。

  也就是不到一秒鐘的功夫,一聲尖叫響徹雲霄。

  「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降谷零今天上的是早班。

  因為雨宮玲子的事,他昨天晚上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等他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這樣拼命熬夜的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降谷零感覺自己的臉好像在一夜之間垮了,無論是眼底的黑眼圈還是那若隱若現的法令紋,亦或者是那糟糕的皮膚狀態,無一不在提醒他熬夜的壞處。

  就連店裡的常客都看出了他的疲態,有位老阿姨語重心長地告訴他要多注意休息,還隱晦地提醒他哪怕是年輕人也不能太放縱自己,要多為以後著想。

  降谷零很感謝大家的關心,但是他們真的都想多了。

  在經歷了接二連三的「關心」後,降谷零看向店外,商業街的另一頭新開了一家藥妝店,他在思考等會兒下班要不要去買個遮瑕膏,拯救一下自己的熬夜臉。

  可是在普通的藥妝店裡,真的能找到他適用的遮瑕膏嗎?

  降谷零看著自己在咖啡中的倒影,思來想去,決定下班之後去敲貝爾摩德一筆。

  只是還沒等降谷零想好一會兒該以什麼理由約貝爾摩德出來,一道聲嘶力竭的尖叫聲就猝不及防地打斷了他的思路,他的手一抖,原本已經快要成型的拉花頓時就糊成一團。

  「天吶!」小梓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嚇了一跳,她看著散落一地的三明治,捂著心口說道:「嚇死我了!」

  降谷零顧不上手中的咖啡,也顧不上那一盤七零八碎的三明治,在短暫的驚嚇過後,他迅速鎖定了尖叫聲的來源。

  「好像是毛利老師。」

  雖然毛利小五郎平時看著不正經,但是降谷零知道他的實力有多強。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才會讓毛利小五郎這樣的高手發出這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抱歉梓小姐,我先上去看一下!」

  此時的降谷零已經進入了警戒模式,他走出波洛咖啡廳,三步並作兩步,幾步就衝到了毛利偵探事務所的門口。

  因為不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降谷零小心翼翼地握上門把手,在做好應敵的准備之後,將把手輕輕地壓了下去。

  預料之中的哢嚓聲並沒有響起。

  門還鎖著。

  難道是三樓?!

  這個念頭一出現,降谷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不敢繼續耽誤時間,一步三階梯,快速地上到三樓,動作利落得簡直像是在飛一樣。

  等他來到三樓的門口時,聽著門內傳來的叫喊聲,降谷零的心稍微放下來一點。有聲總比沒聲強,能發出這樣的叫喊聲,起碼證明裡面的人還活著。

  不過再耽擱一會兒可就不一定了。

  降谷零沒有猶豫,也顧不上敲門之類的禮節,直接推門。

  「失禮了!」

  在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剛剛還有些模糊的說話聲瞬間變得無比清晰。降谷零尋聲走到一個房間前,還沒等走到就聽見了毛利小五郎憤怒的質問聲。

  「你怎麼會在這裡?!!」

  此刻降谷零已經走到了門口,房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他朝房間內看去,發現毛利小五郎坐在床上,他羞憤交加地舉著一個白色的毛絨團子,臉上還泛著可疑的水光。

  「毛利老師?」降谷零出聲喚道。

  似乎是被他這一聲呼喚所驚醒,毛利小五郎和他手中的小毛團子同時轉頭看向他。直到此時,降谷零才看清毛利小五郎手裡舉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居然是Abby!

  「你是怎麼進來的?」毛利小五郎下意識地質問道,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將手中的小毛團子抬高問道:「它為什麼會在這裡?!」

  是啊,Abby為什麼會在這裡?它現在不是應該跟著主人一起去長野度假了嗎?!

  .

  【早上好爸爸!當你看到這張便簽的時候我們應該已經到長野縣了。我們改主意了,決定坐新干線去長野縣,這幾天Abby就拜托你和柯南照顧了!它的狗糧和日常用品我放在餐桌上了,謝謝爸爸! 】

  看著這張便簽,毛利小五郎的臉由紅變綠,最後黑得像鍋底一樣。

  「哼!」他將便簽狠狠地拍到桌子上,看著面前那一大包狗狗用品,越想越氣。

  降谷零抱著Abby站在一邊,這個小家伙格外黏他,他一露面就掙脫了毛利小五郎的手,蹦蹦跳跳地鑽進了他的懷抱,然後就抱著他的胳膊,怎麼說都不肯下來。

  降谷零看著臉色比自己還難看的毛利小五郎,又想起他剛剛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小心翼翼地問道:「毛利老師,剛剛發生了什麼?樓下咖啡廳的人都聽到了您的尖叫聲,大家很擔心您。」

  在他進來的時候,柯南君不在家,可能是出去晨練了。毛利小五郎的房門開著,屋子裡只有毛利小五郎和Abby這一人一狗。而毛利小五郎當時正對Abby怒目而視,顯然他的慘叫和這只小狗脫不了關系。

  可是……Abby它只是一只小狗,小狗狗又能犯什麼錯呢?

  想到這裡,降谷零四下看了看,沒有在房子裡看到排泄物或者嘔吐物。

  降谷零找不到線索,只好再次看向當事人。在他問出這個問題之後,毛利小五郎原本已經黑成鍋底的臉頓時漲紅,他的眼神飄忽,整個人都顯得格外不自在。

  「毛利老師?」

  見毛利小五郎這個反應,降谷零再次喚道。他將懷中的Abby托起,走到還穿著睡衣的毛利小五郎身邊問道:「是和這個小家伙有關系嗎?」

  讓降谷零沒有想到的是,隨著他的靠近,毛利小五郎表現出極大的嫌棄。他原本還坐在椅子上,但是當降谷零走過來之後,他迅速站起身,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快步朝洗手間走去。

  「沒什麼!什麼都沒有!」

  然後就「砰」的一聲甩上了門,只留下降谷零和Abby一起面面相覷。

  見毛利小五郎已經關上了門,洗手間裡還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降谷零壓低聲音問道:「你對毛利老師做什麼了?」

  Abby還是一臉無辜地看著他,見他將臉湊了過來,小家伙親昵地貼了上去,熱情似火地舔上了他的臉頰。

  「別這樣,癢。」降谷零笑著躲開Abby的親熱,他看向洗手間,突然想起毛利小五郎臉上那片可疑的水痕。

  他好像知道剛才發生什麼了。

  不過只是被小狗舔了幾口而已,毛利老師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

  柯南也沒想到今天會這麼熱鬧,他出去晨練的時候毛利小五郎還睡著,可是等他回來的時候,一推門,迎接他的是兩男一狗。

  「歡迎回家!」降谷零的笑容格外燦爛。

  還沒等柯南質疑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的余光突然瞄到一個白色的身影正朝自己撲過來,緊接著就被一個毛絨絨的東西撲了個滿懷。

  「……Abby?!」

  很顯然,這個小偵探也不知道他小蘭姐姐中途還回來了一趟。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的國語老師給你留了二十篇日記對吧。」坐在一旁的毛利小五郎突然說道。

  「是……」柯南看著懷中的小家伙,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那正好,你的日記素材來了。」

  「什麼?!」


第21章

  大家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那如果是三個男人在一起,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是《三國演義》?還是桃園三結義?

  降谷零看向柯南,這個眼鏡小鬼此刻正在艱難地給Abby梳理毛發。

  哦,差點忘了,這裡面還有一個小男孩。盡管柯南在很多時候都展現出了超乎常人的智慧和行動力,但是光看他的外表,還只是一個小朋友。

  平心而論,Abby這樣的小型犬算是好打理的,運動量小,性格粘人,比熊犬的血統又賦予了它不愛掉毛的優點,無論怎麼看都很適合在城市中飼養。

  只是……

  「柯南君以前養過狗嗎?」看著梳毛快要梳到崩潰的柯南,降谷零好心問道。

  答案不出他所料,聽到降谷零的問題,柯南搖搖頭,有點無奈地回答:「這是第一次。」

  說完他抬頭看了毛利小五郎一眼,眼神中充滿了不滿。此時毛利小五郎還坐在他的老位置上看報紙,但這個男人就像是猜到柯南會這麼做一樣,竟然在柯南看過去的同時抬頭朝他們這個方向看了過來,柯南的小情緒一下就被抓了個正著。

  在眼神與毛利小五郎相觸的那一刻,柯南就像是做壞事被抓包的小孩,迅速低下頭,假裝專注地給Abby梳毛,不敢再抬頭看毛利小五郎一眼。

  見到他這幅表現,毛利小五郎輕輕地哼了一聲,隨後翹起二郎腿,繼續看報紙。

  全程不過幾秒鐘的功夫,毛利小五郎和柯南的表演卻足以列入影視。降谷零蹲在柯南旁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不想火燒到自己身上,於是強行壓下蠢蠢欲動的嘴角,不敢讓另外兩人發現自己的吃瓜行為。

  只是現在屋裡的氣壓屬實是有點低,降谷零看了看這兩個越來越像親生父子的男人,輕咳了一聲,隨後就像貼心的大哥哥一樣說道:「如果柯南你需要幫助的話……」

  聽到降谷零開口,籠罩在柯南頭頂的陰霾頓時就一掃而空,這個眼鏡小鬼興奮地抬起頭,他看向降谷零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似乎是已經猜到了降谷零接下來的台詞,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竟比他懷裡的Abby還要萌上幾分。

  被這個少年老成的小男孩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降谷零的心像是被Abby舔了一口似的,瞬間就軟了。

  反正家裡已經有哈羅了,喂一只也是喂,把Abby帶回家也就是多個狗食碗的事,降谷零覺得這點麻煩算不了什麼。

  在柯南充滿希望的注視下,降谷零緩緩地說道:「我可以……」

  降谷零的話頓住了,他隔著衣服捂住自己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對柯南歉意地笑了笑。

  努力忽視掉柯南充滿怨念的眼神,降谷零站起身,走到幾步之外的地方掏出手機,點開了剛剛收到的短訊。

  【晚上八點,老地方見。】

  居然是貝爾摩德。

  降谷零看著這條短短的訊息,一時間感覺有點好笑。這個女人現在都不提前問他有沒有時間,而是直接定時間地點了嗎?

  不過,這樣也好,本來他今天就打算找貝爾摩德,既然現在她主動送上門了,也省了降谷零再去想辦法約她的麻煩。

  看完貝爾摩德的短訊,降谷零將手機重新揣進兜裡,他轉過身,發現身後那一老一小都在看著他,眼神中充滿探究。

  特別是柯南,他眼中清清楚楚地寫著「快把你剛才要說的話說完!」

  那感情濃郁得連鏡片都擋不住。

  可惜好像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當著這一老一少的面,降谷零抬起手,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我先失陪了,梓小姐叫我下去幫忙。」

  說完,降谷零衝柯南笑了笑,然後就不顧他挽留的目光,徑直走出了毛利家的門。

  .

  在和貝爾摩德見面之前,降谷零先去雨宮玲子家附近取回了自己的車。

  晚上八點,他來到和貝爾摩德約好的地方,並在將近八點半的時候接到了姍姍來遲的貝爾摩德。

  「遲到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貝爾摩德系好安全帶,聽到降谷零的調侃,她將散落在肩頭的金發撩到脖子的另一邊,然後風情萬種地說道:「真正的大明星都是最後才出場的。」

  貝爾摩德今天是認真打扮過的,光是坐在那裡就宛如美神降臨,一顰一笑都美得不像話。她一上車,好像將娛樂圈的浮華也一通帶了進來。

  可降谷零才不吃這一套,他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倒也不比把你在紅毯搶壓軸的那一套帶到生活中來。」說完,降谷零不給貝爾摩德反擊的機會,直接問道:「去哪裡?」

  貝爾摩德好像也沒把降谷零的吐槽當回事,她報了個地址,降谷零一搜,發現目的地居然是一家高級餐廳。

  「所以咱們今天的任務就是品嘗這家餐廳的招聘菜嗎?」

  貝爾摩德聽出了降谷零語氣中隱隱的嘲諷,她轉頭看向降谷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突然把臉湊了過來,嚇得降谷零下意識地往反方向躲去。

  「你要干什麼?」降谷零藏起自己的慌亂,讓自己盡量平靜地問道:「我在開車。」

  「你今天怎麼這麼憔悴?」貝爾摩德重新做好,她說著說著,語氣中突然多了些曖昧的意味,「哪怕是年輕人,晚上也要多休息,不能過得太放縱啊。」

  又是這種話,這樣的話降谷零今天已經聽了一天了。

  同樣的話聽了無數遍,哪怕是再好脾氣的人也會厭煩,更別提降谷零本就不是個好好先生,波本就更不是了。

  「難道人上了年紀之後都會變得這麼熱心,喜歡隨時隨地給別人提意見嗎?」

  如果說之前還只是暗暗地諷刺,那這一句就已經是明晃晃的嘲弄了。別說是貝爾摩德,就連剛懂事的小朋友也能聽出他話中的不友善。

  而他這句話也起到了降谷零想要的效果,貝爾摩德沉下臉,轉頭看向窗外的夜景,好像是真的被氣到了。

  一路無言。

  .

  這家餐廳很符合貝爾摩德一貫的審美標准,在悠揚的豎琴伴奏下,貝爾摩德的臉色漸漸好轉,向來是已經從剛剛的不爽中走了出來 。

  但有些仇不報不爽,貝爾摩德看著對面的降谷零問道:「你還要在毛利小五郎那裡待多久?」

  聽到貝爾摩德的問題,降谷零手上的動作沒停。他知道貝爾摩德一定不會只是簡單地問一句,所以就故作無意地問答道:「不知道,不過在我沒查到我想要的東西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

  說完,降谷零放下手中的餐具,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動作優雅得仿佛他才是唯一的主角。

  可是在貝爾摩德看來,降谷零此刻的動作著實是有些刻意了。她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對面這個男人此刻的表情無論怎麼看都有些故意激她的意味。

  貝爾摩德也不是會一味忍氣吞聲的包子,她拿起一旁的酒杯,主動說道:「那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聽說現在熬夜猝死已經成了年輕人的主要死因了。」

  不等降谷零回答,貝爾摩德繼續說道:「不過熬夜猝死是小,若是你這張英俊的小臉蛋垮了,那咱們組織最神通廣大的情報屋——波本大人,可能就要失去他獲取情報的主要途徑了。」

  她在諷刺他!貝爾摩德在諷刺他搜集情報全靠用美色設置honey trap!

  可是在這一方面,他們整個情報組都半斤八兩,無非是五十步笑百步,誰又有資格嘲笑誰呢?

  雖然不遠處的豎琴演奏家還在撩撥琴弦,但是悠揚的音樂已經掩蓋不住餐桌上的硝煙味。

  降谷零放下餐巾,拿起一旁的酒杯,認真地看向貝爾摩德。

  這個女人此刻儼然已經進入了營業狀態,她的下巴微微揚起,眼神中充滿了勢在必得的自信,一副女王做派。

  降谷零也意識到現在的氣氛過於劍拔弩張,若不是現在是在公共場合,旁邊還有一些無關人員,貝爾摩德估計早就打開她那只全球限量的名牌手袋,從裡面掏出隨身的配槍,然後毫不猶豫地頂上他的腦袋!

  今天好像有點過火了呢。

  「你這話說得其實也有幾分道理。」降谷零主動退讓一步,「咱們可是組織的門面啊。」

  貝爾摩德也意識到降谷零的退讓,她好像是被這句話給逗笑了,順著台階就走了下來。

  「總不能讓人家以為咱們組織全都是一件大衣穿一年的時尚絕緣體吧。」

  降谷零揚起自己的酒杯,對貝爾摩德笑著說道:「也對,既然如此,你有好用的遮瑕膏推薦啊?」

  遮瑕膏?

  貝爾摩德徹底被降谷零的跳躍性思維給整無語了。

  接下來的氣氛還算和諧,降谷零一邊品嘗美食,一邊和貝爾摩德你來我往地互相試探著。

  就在降谷零思考一會兒用哪張卡結賬的時候,他放在口袋的手機又是一震。

  降谷零掏出手機,發現是APP推送的新聞。他原本也沒當回事,目光只是隨意地在標題上掃過,可在看清具體的內容之後,他整個人瞬間就僵住了。

  【驚!長野縣發生惡性槍擊事件,目前已致三人死亡多人受傷!】


第22章

  「你的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看?」

  貝爾摩德的話打斷了降谷零的驚訝,也讓他身邊近似於凝固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降谷零知道現在還不是緊張的時候,他整理好表情,藏起了眼中的擔憂,等他再次看向貝爾摩德時,臉上已經掛上了一絲苦笑。

  「沒什麼,今天美股一開盤就大跌。」降谷零將手機重新揣回口袋裡,一邊嘆氣一邊解釋道:「我這幾天估計又白干了……算了,眼不見心為淨。」

  「你還炒股?」貝爾摩德揚起眉毛,眼神中多了些驚奇,似乎是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波本也有被股市套牢的一天。

  「別說了,影響食欲。」降谷零不想就這個話題和貝爾摩德繼續探討下去,他端起酒杯,用酒堵住了自己的嘴,將這個話題徹底截在了這裡。

  貝爾摩德看到降谷零這個反應,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吃到中途,降谷零以去洗手間為由離開了餐桌。

  在貝爾摩德剛剛提問的那一瞬間,降谷零的腦中出現了很多種回答,其中一條就是實話實說,告訴她長野縣發生了惡性槍擊事件,目前已經出現了死者,具體傷亡人數還未確定。

  像貝爾摩德那樣的女人,估計並不會把這種事情當回事,她身上的人命官司要比這個犯人多得多。

  可如果告訴她,她最愛的小蘭此刻就在長野縣度假,降谷零相信貝爾摩德的表情一定比他更精彩。

  那個畫面真是想想就覺得有意思。

  但是降谷零的理智還在,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做。告訴貝爾摩德真相固然會讓她擔驚受怕,但如果她連夜趕到長野縣去尋找小蘭,那她極有可能會發現雨宮玲子的存在,如果她閑著沒事去深扒雨宮玲子的身份,那……

  降谷零從不懷疑貝爾摩德的業務能力。雖然他和貝爾摩德有時候會互相嘲諷,說對方是靠臉吃飯的花瓶,那他們心裡都清楚,能混到他們這個位置的人,沒有一個真的是廢物。

  雨宮玲子可是Hiro拼上性命也要保護的人,哪怕現在Hiro已經不在了,作為他的好兄弟,降谷零也要替他完成未完成的使命,幫他保護他最愛的人。

  降谷零看著鏡中的自己,暗暗下了決心。

  無論如何,他們不能再讓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了。

  「嗡——嗡——」

  口袋裡的手機又響了,和之前短促的消息提醒不同,這一次的振動連續綿長,不用掏出來都知道是電話。降谷零擦干淨手上的水,然後才掏出手機一看,居然是柯南。

  「喂?」

  電話接通後,不等降谷零問清來意,柯南就十萬火急地問道:「降谷先生,您現在方便嗎?」

  降谷零看看四周,在確定這個地方只有他一個人之後,才回答:「怎麼了?」

  話雖這麼問,但降谷零心裡已經猜到了柯南這通電話的來意。

  「降谷先生您能帶我去長野縣嗎?長野縣剛剛發生了槍擊案,小蘭和園子的電話都打不通,我根本聯系不上她們!」

  柯南的語氣很急切,一旦事情涉及到小蘭,這個向來冷靜的少年好像就會喪失全部理智。

  「我擔心……」

  「好,我知道了,你別著急。」降谷零正色道:「毛利先生呢?」

  「他傍晚的時候出去和人喝酒,現在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我根本叫不醒他!」

  聽了柯南的回復,降谷零也感覺有點頭疼。

  「我現在在外面,這就去找你,咱們一會兒在米花車站集合。」

  降谷零知道事態緊急,他和柯南約定好時間地點,然後也不顧還在餐廳的貝爾摩德,出了洗手間之後直接朝外走去,臨走前還不忘記結了他們倆的賬單。

  直到上車之後降谷零才發短信給貝爾摩德,說自己臨時有事先走了,並為自己的突然離去表示抱歉。

  貝爾摩德沒有回復,降谷零知道她肯定是生氣了。他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真的很沒有禮貌,但是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他們今天來的這家餐廳離車站並不遠,降谷零到達車站的時候,柯南已經夾著滑板在顯眼的地方等他了。

  降谷零朝柯南揮揮手,這個眼鏡小男孩就快步朝他跑來,然後動作利落地上了車。

  「這個時間已經買不到火車票了。」柯南上車之後說道。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會給我打電話。」降谷零聞言一笑,隨後表情迅速嚴肅起來,他握住檔把,眼神格外認真。

  在去長野縣的路上,降谷零開車,柯南也沒閑著,他這一路上一直緊緊地握著手機,不停地給小蘭和園子打電話。

  可小蘭的電話始終關機,園子的電話則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柯南心急如焚,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仿佛已經徹底慌了神。

  降谷零自從得知槍擊案的消息之後,就一直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可是看到柯南這樣,他的情緒也難免受到了影響。

  他們的車子早就已經駛出了繁華的都市,現在路上只有他們一輛車,道路兩旁則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已經看不見高樓大廈的存在。

  降谷零掏出手機,找到了雨宮玲子的號碼。第一遍沒有接通,第二遍也是,就在降谷零和柯南已經快要放棄希望的時候,電話那頭終於傳來了熟悉的女聲。

  「安室君?」

  聽到雨宮玲子的聲音,降谷零和柯南都要激動壞了。

  「玲子小姐,我看到了槍擊案的新聞,你們現在還好嗎?」降谷零斟酌了一下,沒有告訴雨宮玲子自己正在前往長野縣的路上,「柯南聯系不到小蘭小姐和園子小姐,他很擔心。」

  「別擔心,我們很安全。因為我昨天沒休息好,園子她們倆體諒我的身體,今天到了長野縣之後我們沒立刻出去玩,一直在她家的別墅裡休息。」

  雨宮玲子的嗓音依然像電台女主播一樣充滿磁性,只是這麼短短幾句話,降谷零和柯南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繃。

  「安室君你現在和柯南在一起嗎?能不能麻煩你轉告他,他的小蘭姐姐現在很安全,讓他不要擔心。對了還有毛利老師,我一會兒還是讓小蘭自己打電話報平安吧……」

  聽到這裡,柯南伸手拿過降谷零的手機,對著聽筒急切地問道:「雨宮姐姐!我是柯南,我可以和小蘭姐姐說句話嗎?」

  「柯南君?」聽到這個要求,對面的雨宮玲子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就回答道:「現在可能不太方便,小蘭和園子去後院的私湯泡溫泉了,我自己在臥室裡躺著……要不然我現在下樓去找她們?」

  「不、不用麻煩了!」聽了雨宮玲子的回答,柯南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原本還嚇得發白的小臉突然漲紅,整個人頓時變得渾身都不自在。

  掛斷電話之後,終於放下心的柯南看著降谷零,突然抽了抽鼻子問道:「降谷先生,您是不是喝酒了?」

  降谷零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

  在確定電話徹底掛斷之後,雨宮玲子長舒一口氣,隨後對身邊的兩個女孩說道:「我這樣回答可以嗎?」

  小蘭點點頭,眼神中充滿了感激,「謝謝您玲子姐姐。」

  「我還是覺得你不應該瞞著家裡。」雨宮玲子摸索著坐到小蘭的病床邊,「我知道你是不想讓家裡擔心,可再怎麼說你還是個未成年人,受傷了也該通知家裡一聲。」

  「只是扭傷腳踝而已……」小蘭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心虛,「正好假期還有一段時間,我打算在這裡把腳傷養好了再回去。」

  說完小蘭轉頭看向園子,「就是有些對不起你和園子,園子做了那麼多攻略,可是因為我的傷全都泡湯了。」

  「別這樣說啦!」園子坐在病床的另一邊,聽到小蘭的話,她直接伸手摟住了小蘭的肩膀,「攻略算什麼,你沒事比什麼都重要!」

  雨宮玲子也跟著安慰道:「是啊,不要自責,咱們這一次本來就是出來度假的。」

  聽著兩個女孩的嬉笑,雨宮玲子一直緊繃的神經也慢慢地放松下來,她的思緒慢慢飄遠,一直飄回到兩個小時以前。

  ……

  就像小蘭剛才說的,園子為了這次的長野縣之旅做了很多功課。因為雨宮玲子的眼睛不方便,園子選擇的大多都是享受類的項目。

  剛才給柯南他們的回答也算不得說謊,在抵達長野縣之後,她們三個確實在鈴木家的度假別墅裡躺了一整個白天。

  不過當夜幕降臨之後,她們三出門了!

  根據園子做的攻略,這附近的商業區最近一直都在舉辦各種活動。

  她們三先是去品嘗了一家已經開了一百多年的甜品店,然後就一人一個冰淇淋,溜溜達達地逛街,順便尋找接下來的正餐。

  正值旅游旺季,商業區裡人頭攢動,雨宮玲子牽著小蘭的手,聽著各種各樣陌生的語言,一邊享受這種對她來說很難得的熱鬧氛圍,一邊又擔心自己被人流擠走。

  「玲子姐姐你想吃蕎麥面嗎?」小蘭突然湊到她耳邊說道。

  蕎麥面?

  雨宮玲子思考了一下,剛想回答,卻突然被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打斷了思路。

  「砰!」


第23章

  這聲槍響宛如一條凶猛的黑魚,一入池塘便徹底打破了原本的平靜。

  在本國人還在愣神,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歐美的游客率先反應過來,原本還在唱歌跳舞、飲酒作樂的他們頓時尖叫著四散逃開。

  在他們的帶動下,剛剛還一頭霧水的亞洲游客也跟著奔跑起來。在生死關頭,哪怕是穿著長擺魚尾裙的小姑娘也顧不上維護自己的形像,提著裙擺玩命地奔跑著,生怕被落在最後面。

  尖叫聲、哭喊聲、還有一陣陣的玻璃破碎聲……各種各樣的聲音如潮水般湧向雨宮玲子,她看不見周圍發生了什麼,但是能夠感受到身邊四散奔逃的人群。

  在這片混亂中,雨宮玲子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毫無招架之力的她頓時就失去了平衡,在力的作用下朝地上栽去。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倒在地上,恐怕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雨宮玲子突然聽到一聲驚呼自耳邊響起,緊接著她就倒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玲子姐姐!」

  是小蘭的聲音。

  雨宮玲子知道自己得救了,但現在還不是感慨的時候。她在小蘭和園子的幫助下迅速站穩身體,隨後就握緊小蘭的手,大聲說道:「這裡人太多了!咱們得到邊上去!」

  其實不用雨宮玲子說,小蘭和園子也正打算這麼做。

  在混亂的人群中,三個女孩手牽著手,慢慢地朝道路的一旁移去。因為雨宮玲子的眼疾,小蘭和園子行走的速度並不快,她們生怕雨宮玲子再一不小心摔倒。

  在周圍一片喧鬧聲中,雨宮玲子突然聽見了從遠方傳來的警笛聲,也不知是誰騰出空來報了警。雖然警笛聲聽起來距離她們所處的位置還有很遠,但是此時此刻,這個在平時聽來略顯刺耳的聲音卻宛如仙樂般,讓眾人一下就有了盼頭。

  「再堅持一下!」小蘭說道。

  只可惜事情並沒有朝好的方向發展,歹徒可能是受到了驚嚇,在她們距離路邊只剩下幾米的時候,槍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和第一次不同,接連不斷的槍聲像是花火大會上的煙花一樣,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只是周圍的游客眼下卻完全沒有欣賞煙花的興致,聽到這一連串的槍聲,剛剛還被警笛緩解了緊張情緒的人們再次騷動起來。在這個時候,人類的求生本能已經戰勝了他們對於國家暴力機關的信任,促使他們像被獅群圍獵的角馬群一樣倉皇逃竄。

  在一次又一次的衝擊下,三個女孩原本還緊緊相握的手也難以承受這樣的壓力,在小蘭不甘心的掙扎中,她和雨宮玲子相握的手慢慢松開,直到雨宮玲子被洶湧的人流擠向遠處時,她還能聽見小蘭絕望的嘶喊聲。

  雨宮玲子想要回應她,可是沒有了小蘭和園子的幫助,她就像一條孤零零的小船,只是一剎那的功夫,就被巨浪卷進了洶湧的潮水中……

  被人潮吞沒的窒息、被踩踏的疼痛、對死亡的恐懼……

  雨宮玲子屈起身體,用手腳護住身體的脆弱部位。她努力地睜開眼,可是僅剩的那點光感在這個混亂不堪的夜晚裡徹底失去了意義。

  這一刻,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這一次好像沒有人會衝過來救她了。

  難道她今天要死在這裡了嗎?

  在閉眼前的最後一刻,雨宮玲子腦中浮現出的是那雙上揚的貓眼。

  ……

  「醒醒!」

  恍惚間,雨宮玲子聽到一個陌生的男人說道:「您還好嗎?」

  雨宮玲子還有些發懵,她還沒有從死亡的陰影中脫離出來。她支吾了幾聲,雖然沒有給出准確的回答,但這已經足夠讓男人確定她還活著。

  「這裡很危險,我帶您離開這裡。」男人話音剛落,就伸手將側臥在地上的雨宮玲子抱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雨宮玲子徹底清醒過來,她驚呼出聲,渾身的肌肉瞬間緊繃。

  這個陌生的男人注意到了雨宮玲子的反應,他低聲說道:「不要害怕,我是警察。」說完他也沒有繼續解釋,抱著雨宮玲子快速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這位警官先生似乎並沒有遠走的意思,他抱著雨宮玲子拐進一條小巷,找了一家還在營業的咖啡店便走了進去。咖啡店的老板和顧客可能是已經逃跑了,店門雖然開著,但是店裡面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進店之後,這位警官看看四周,最終將雨宮玲子輕輕地放在沙發上。在雙腳重新接觸到地面之後,雨宮玲子迅速坐正身體,由衷地說道:「謝謝您。」

  「不客氣。」警官先生說道:「您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外面很危險不要亂跑,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等到外面徹底安全之後我再回來接您。」

  雨宮玲子知道自己已經得救了,可是她還記得小蘭最後的嘶喊,見男人要離開,她連忙說道:「我還有兩個朋友在外面,是兩個女高中生!」

  聞言,男人離開的腳步一頓。雨宮玲子的心情十分忐忑,她知道這位警官很忙,但是她真的放心不下小蘭和園子。

  「好,我會保證她們的安全。」

  「謝謝您……」

  在得到他的承諾後,雨宮玲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明明她與這位警官素不相識,但是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這位警官的承諾讓她格外安心。

  外面的騷動還在繼續著,雨宮玲子艱難地移動著身體,將自己整個人窩在沙發上面。這個沙發很柔軟,但是對於此刻遍體鱗傷的她來說,光是坐上去那一瞬間的疼痛就足以讓人清醒。

  人變得清醒,思維也變得更加活躍。雨宮玲子用手輕輕地按著自己的腿,那裡估計是有一片淤青,每摁一下都會引起電流般的疼痛。

  她就這樣輕輕地摁著,聽著外面亂七八糟的聲音,慢慢地回憶起了很多事。

  在因為電梯事故相識之後,她很感謝Hiro對她的照顧,就主動向他要了聯系方式,希望能夠幫到這個內心細膩的男人。

  雖然他們倆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雨宮玲子能夠感受到,在Hiro的心中一直都藏著一段痛苦的回憶,這團陰霾一直都籠罩著他,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

  如果可以,雨宮玲子想要幫助這個溫柔的男人,為他奉獻出自己小小的力量。

  只是讓雨宮玲子沒有想到的是,在她和Hiro後續的接觸中,她竟然對這個男人產生了好感,而那時的她甚至不知道Hiro的真實姓名。

  但值得慶幸的是,根據雨宮玲子豐富的情感咨詢經驗來看,動心的絕對不止是她自己。

  【我拿到了兩張音樂節的門票,你有時間嗎?】

  大家都說女孩子要矜持,但是那種風格根本不適合她。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只有出動出擊,把想要得到的東西成功拿到手之後,她才能夠徹底安心。

  工作也是,愛情也是,只有主動出擊才能搶到主動權。

  音樂節開幕當天,她在現場等到了全副武裝的Hiro,當時明明是夏天,可是他卻戴著口罩,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連說話都悶聲悶氣的。

  「我紫外線過敏。」這是Hiro給她的解釋。

  還記得那天音樂節現場的人很多,她和Hiro來得還算早,她拉著Hiro搶到了一個比較靠前的位置。

  剛開始她還在為這個位置而暗暗竊喜,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妙——當後面的人陸陸續續都進來之後,他們倆被擠在了中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怎麼辦?」她苦笑著問道。被一群人夾在中間,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旁邊人的呼吸。後面人的肚子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已經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的選擇了。

  話音剛落,她突然感覺到一陣涼風朝她掃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一只大手罩在了自己的臉上。下一秒,她聽見了「啪」的一聲脆響。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粗啞的男聲自前面響起,「我的頭發是不是甩到你了?」

  原來剛剛那一下是來自前方大哥的辮子攻擊。

  身旁的Hiro與他簡單交談了兩句,隨後大哥便轉回了身。聽到兩人的對話結束,雨宮玲子抬起手,輕輕地握住了擋在自己面前的手。

  「謝謝你。」

  「不用謝。」不知為何,Hiro現在的語氣怪怪的,和往日比起來,似乎少了些底氣,「雨宮小姐,你……」

  雨宮玲子握著他的手,靜靜地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她沒有放開手,Hiro也沒有主動將手抽回來,明明她只是輕輕地握著,他哪怕不用力也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手收回去。

  可是Hiro沒有,他任由她的指尖輕輕地劃過他手上的硬繭,絲毫沒有拒絕的意思。

  「你想說什麼?」見Hiro遲遲沒有說出下半句,雨宮玲子主動追問。

  「你……」男人的手心越來越熱了,「我可不可以再靠近你一點?」

  「為什麼?」

  「我想要保護你。」

  他的手終於動了,沒有逃跑,而是緊緊地握住了她。


第24章

  這是雨宮玲子第一次和Hiro十指相扣。

  Hiro的手很大,能輕而易舉地把她的罩住。源源不斷的熱度通過緊握的雙手從他那邊傳來,雨宮玲子感覺自己的體溫都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高。

  「你的手真的好小。」Hiro突然感慨道:「摸起來軟軟的,像沒有骨頭一樣,骨架也很纖細,我都不敢用力,好怕讓你受傷。」

  聽到Hiro他這樣說,雨宮玲子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男人撩妹的時候是不是都只會說這一套話術啊?」

  「啊?」

  趁著Hiro疑惑的功夫,雨宮玲子悄悄地用手指摩挲著他的手,想要用觸覺記住她身旁這個男人。

  她手上稍微泄了一點力,將他的手松開了一點,以方便自己接下來的動作。

  Hiro的手掌很寬,雨宮玲子用空閑的大拇指慢慢滑過他的掌心,一點一點地描繪著他的掌紋。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格外用心,想讓自己將這一切都牢牢地記在腦中。

  「要麼看手相,要麼比大小,無論是什麼借口,最終的目的都是摸女孩的手,在摸到手之後就開始感嘆女孩的手又小又軟。」雨宮玲子解釋完,也不等Hiro回答,繼續追問道:「我是你誇過的第幾個女孩呢?」

  Hiro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問,聽到這個問題,他沉默了片刻,雨宮玲子聽著台上歌手的歌聲,她能感受到Hiro的手心已經滲出了汗。

  良久,身旁這個男人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第一個……你怎麼這樣說我啊。」 Hiro的語氣中除了無奈,還有些不知所措。明明那時候的現場很吵,爆裂的鼓點引領著觀眾們的尖叫聲,可即便是在這麼嘈雜的環境中,雨宮玲子還是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緒。

  雨宮玲子笑了,她本來就是故意的。 Hiro能被她這一個小小的問題而難住,想來也沒有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本事。

  她突然來了興致,想要捉弄一下身旁這個男人,於是就故意壓低聲音說道:「你能靠近我一點嗎?」

  「什麼?」現場那麼吵,再加上她故意壓低聲音, Hiro自然是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他下意識地彎腰靠近她,沒想到卻把自己送進了她的圈套。

  感覺到Hiro的氣息已經湊近,雨宮玲子悄悄地勾起嘴角,她慢慢地湊到Hiro的耳邊,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這樣說會讓我誤會的。」

  說完她也不顧Hiro的反應,迅速後退,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像是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過一樣。

  雖說是拉開了距離,但是雨宮玲子並沒有松開自己的手,她試著動了動自己那只手,想要提醒Hiro他們倆現在的狀況。

  可是Hiro像是還沒有從剛剛的震驚中反應過來,雨宮玲子等了半天,卻遲遲沒有等到他的回答,但他的手卻是加了幾分力,牢牢地牽著她,好像生怕她跑開。

  還好,雖然純情,但還不算是塊木頭。

  雨宮玲子心中慶幸著,想要再說點什麼,繼續欺負身旁這個純情的男人。可是還沒等她再次開口,全場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起哄聲,特別是站在她前面的那個辮子大哥,這位老哥此刻異常興奮,他再次轉過身來,一邊起哄一邊吹口哨。

  「KISS!KISS!KISS!」

  在眾人如山呼般的起哄聲中,哪怕雨宮玲子看不見,也漸漸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也知道了這些人興奮的原因。

  KISS CAM

  按照慣例,被鏡頭捕捉到的兩個人需要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接吻。

  根據目前這個狀況,雨宮玲子猜測自己應該就是那個被鏡頭選中的倒霉蛋兒。只是看前面辮子大哥那麼興奮,難道說……被鏡頭選中的人是他們倆? !

  救命!她還不想和陌生人接吻!

  想到這裡,雨宮玲子下意識地握緊了Hiro的手,與此同時抬起頭,臉上的表情清清楚楚地寫著三個大字——「救救我!」

  她都這麼明顯了,哪怕真是塊木頭應該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吧!

  好在她身旁這個男人足夠靠譜,迅速地接收到了她傳遞出的求救信號。 Hiro的手上也用了點的力氣,他握緊了她的手,這個動作在此刻多了幾分安撫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在這多人的起哄下,Hiro好像也有點束手無策。他低下頭,湊到她耳邊說道:「別怕,他們過一會兒應該就能放過咱們倆了。」

  咱們倆?

  聽完Hiro的安撫,雨宮玲子迅速從中捕捉到自己感興趣的關鍵詞。

  這麼說來,此時此刻被起哄接吻的是她和Hiro ? !

  想到這裡,雨宮玲子的心中頓時就沒有剛剛那麼反感了。

  Hiro此刻離她很近,近到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氣味。這個味道很獨特,除了洗護產品的香味,他的頭發還帶著淡淡的煙草味。

  這個味道很淡很淡,估計是他不小心在別的地方沾上的,畢竟在Hiro剛剛用手護住她的臉時,她並沒有在他的手指上聞到煙味。

  相反,她還在他的手上聞到了甜甜的味道,那好像是奶油,光是聞著就讓人心情愉悅。

  雨宮玲子沒有回應Hiro ,她閉上眼睛,細細地感受著Hiro的味道。在這個氣味混雜的地方, Hiro的味道讓她格外安心。如果有哪個香薰品牌可以調制出這個味道的香薰,她非常願意為它賣單。

  也不知道為什麼,雨宮玲子突然想起來一個很經典的設定。

  之前她一直覺得「ABO」這個設定簡直就是為了開車才被創作出來的,「ABO」設定無限地放大了人類身上的獸性,卻忘記了人性的那一面。

  在這個設定下,哪怕是科幻背景,裡面的角色也幾乎失去了屬於人類的理智和文明,徹徹底底地淪為了本能欲望的奴隸。

  可是這一刻,雨宮玲子聞著Hiro身上那股獨屬於他的味道,她好像突然明白了「 ABO」設定爆火的原因。

  命中注定。

  她喜歡Hiro ,她被他的費洛蒙所吸引,他們的基因無限契合,這世界上有那麼多人,而Hiro是最適合她的那一個。

  意識到這一點,雨宮玲子突然有一點緊張,可是她聽著場內陣陣起哄聲,心中竟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氣。

  她抓住Hiro的手臂,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可是如果不親的話,他們好像不會輕易放過咱們。」

  像是為了證實雨宮玲子的話,她話音還沒落地,台上那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嘉賓突然笑道:「那位小哥你到底親不親?她不會是你的姐姐或者妹妹吧!如果是你就點點頭,她恰好是我喜歡的類型誒!」

  說完這些他好像還沒過癮,繼續調侃道:「美女你別緊張!方便交個朋友嗎?我真的很喜歡你這個類型!」

  ……

  如果是在平時,雨宮玲子不太喜歡被人開這種玩笑。但是眼下,她簡直不要太感謝這位嘉賓的助攻。

  「怎麼辦?」她能感覺到, Hiro的心跳變快了,「你希望我和他去交朋友嗎?」

  聽到最後這句話,Hiro的手緊了緊,他啞聲問道:「不……你的想法呢?」

  雖然Hiro說的是問句,但是雨宮玲子覺得他應該已經猜到她想要做什麼了。

  她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尖,趴在Hiro的頸窩處說道:「你今天不是戴了口罩嗎?」說著她又抬起頭,慢慢靠近Hiro的臉,直至與他呼吸相聞,「咱們可以戴著口罩……」

  Hiro似乎是愣了一下,但是雨宮玲子能夠感受到,在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的呼吸瞬間就亂了。

  不,這樣說其實不太准確,Hiro的呼吸其實早就亂了。

  正如同她的心跳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與她近在咫尺的男人才艱難地回道:「好。」

  Hiro話音剛落,雨宮玲子就聽到了他難耐的吞咽聲,雖然在這個時候走神好像不太禮貌,但是她還是難以抑制地開始幻想Hiro此時的模樣。

  雖然她的眼睛已經失明好幾年了,但總歸也是曾經見過這個世界的,比那些天生失明的人要幸運很多。她回憶著曾經看過的偶像劇,開始在腦中繪制她幻想中Hiro的樣子。

  直到一只略顯灼熱的手撫上了她的臉,雨宮玲子才被Hiro從幻想中拉了出來。

  令雨宮玲子心安的氣息慢慢靠近,最終將她徹底籠罩起來,讓他的氣味徹底填滿她的整個世界。 「失禮了……」 Hiro的話語隱沒在雙唇相觸中。

  口罩在這一刻顯得有些多余,雖然還隔著一層織物,但雨宮玲子還是能夠清晰地感受到Hiro ,以及他灼熱的呼吸。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場內的音樂風格突變,變得溫柔而纏綿,恰如與他的這個吻。


第25章

  「噠噠」的腳步聲打斷了雨宮玲子的回憶,她聞聲朝門口看去,下意識地想要出聲詢問,又怕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和之前那位好心警官的腳步聲不同,這次的腳步聲一聽就是高跟鞋踩地的聲音,想來應該也是一位女士。

  就在雨宮玲子猶豫要不要和對方搭話的時候,對面的人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您好,我是長野縣警察本部搜查一課的刑警上原由衣。」說著,她踩著高跟鞋朝雨宮玲子走來,「請您不要害怕,犯人已經被警方控制,現在外面已經安全了。」

  在對方亮明身份之後,雨宮玲子頓時放松了很多,卻也不敢完全放下戒備。雖然對面這位女士自稱是長野縣的刑警,可她無法查看對方的證件,也沒有辦法驗證對方的身份,但是對於她來說,除了相信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

  「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剛才聽到了好多聲槍響,有人因此傷亡嗎?」

  面對雨宮玲子這一連串的問題,女警的回答就顯得比較官方了。 「不好意思,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我們還不能向外界透露具體細節。」

  聽到這個回答,雨宮玲子有點失望。她攥緊自己的手機,想要打電話給小蘭和園子,確定她們現在的情況。

  雖然在她們三個裡面,她更像是那個需要被照顧的弱勢群體。但是無論怎麼說小蘭和園子也還是未成年人,比她小了整整一輪,哪怕小蘭她們表現得多麼成熟堅強,在雨宮玲子看來,她們都還是孩子。

  「請問您在外面有看見兩個年輕女孩嗎?一個長發,一個短發,都還是高中生的年紀。」雨宮玲子想了想,比起自己打電話,還是直接問這位警官比較方便,「她們是我的同伴,我們仨剛才在人群中走散了,我很擔心她們。」

  「兩個女高中生?」

  上原由衣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疑惑,此時她已經走到了雨宮玲子的面前,隨後一陣布料摩擦聲響起,等這位女警官再次出聲的時候,雨宮玲子發覺她的聲音離自己很近很近,幾乎就處在同一水平面上。

  「我沒有看到她們,不過請您放心,她們應該也沒事。」上原由衣坐到了她身邊,雨宮玲子能夠感知到這位女警官的目光,她應該是已經發現了她身上的傷。

  果不其然,雨宮玲子這邊念頭一起,上原由衣立刻就開口說道:「您受傷了,救護車就在外面,我送您過去吧。」

  「謝謝您,可是我還答應了一位警官,他讓我待在這裡等他。」雨宮玲子有點猶豫,她現在渾身都是傷,如果可以,她想立刻飛到醫院。可是她還記得那位警官的囑咐,她不想違背自己的承諾。

  雨宮玲子將自己的顧慮說出,她原本還想問上原由衣認不認識那位警官,可是還沒等她將問題說出口,旁邊的上原由衣就說話了。

  「您說的是諸伏警部吧,這點您可以放心,就是他讓我來接您的,他現在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暫時沒有辦法過來了。」

  聽到這個答案,雨宮玲子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能徹底放下了。

  也不知道是上原由衣自己看出來的,還是那位諸伏警部提前給她通了氣,哪怕雨宮玲子沒有說明自己的情況,上原由衣也發現了她的眼睛不方便。

  雨宮玲子原本以為這位女警官會將自己扶到外面的救護車上,沒想到上原由衣直接打了個電話,讓救援人員抬著擔架過來接她。

  在前往救護車的路上,雨宮玲子嘗試著給小蘭和園子打電話,可是這兩個女孩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居然誰都沒有接電話。

  她就這樣被一路抬到了救護車上,直到救護車關門之前,雨宮玲子才聽到上原由衣問道:「請問您是雨宮玲子老師嗎?」

  雨宮玲子愣了一下,她不明白上原由衣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叫她,但還是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果然。」上原由衣好像突然變得很高興似的,她的語調一下子就揚了起來,裡面帶了些驚喜的意味,「您的聲音很特別,您剛才一開口我就覺得很熟悉。」

  「您看過我的節目?」雨宮玲子有點驚訝,這是她第一次在生活中被觀眾認出來。

  「我是您的粉絲。」上原由衣干脆地答道。

  在去醫院的路上,雨宮玲子還是沒有放棄給小蘭她們打電話,可老天爺就像是存心想讓她擔心一樣,無論打了多少遍,小蘭的電話始終關機,而園子的電話則一直都無人接聽。

  哪怕旁邊的護士一直都在安撫她,雨宮玲子的心裡還是亂亂的,生怕這兩個女孩真的在那場騷亂中出事。

  為了轉移注意力,雨宮玲子開始和身旁的護士聊天,一方面是為了讓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另一方面她也想多知道一些案件相關信息。

  在和護士聊天的過程中,雨宮玲子得知在這場騷亂中受傷的人很多,其中絕大多數人都像她一樣,是在逃跑的過程中被其他人踩傷的。

  長野縣雖說是日本的旅游勝地,但就醫療資源來講,和東京還是沒有辦法相提並論的。

  這場事故中的輕傷患者統統都被送到了這家距離案發現場最近的醫院,還有幾位傷勢比較嚴重的傷員目前正在急救室接受搶救,院方也已經聯系好了東京的醫院,如果這邊搶救不成,就立刻轉院去東京。

  雨宮玲子和護士確認了好幾遍,在確定了小蘭和園子都不在急救室裡之後,她才松了一口氣。

  雨宮玲子的運氣很好,雖然她倒地的時候被人踩了好幾腳,但因為她的自我保護措施做得很好,內髒和骨頭都沒有受傷。

  因為今天急診的患者很多,護士給她處理完傷口之後就先去忙別人了。雨宮玲子也沒有在意這些,她拿出手機,想要試著繼續聯系小蘭和園子。可是還沒等她叫出Siri ,雨宮玲子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啊!」先是一聲熟悉的痛呼,然後另一個同樣耳熟的聲音突然響起,「小蘭你還有別的地方不舒服嗎?看起來真的好痛啊……」

  是園子!

  聽到這個聲音,雨宮玲子瞬間就興奮了。她不會聽錯的,剛剛那個說話的人絕對是園子!

  雨宮玲子的導盲杖現在不在身邊,可是她也沒有坐著,而是扶著旁邊的點滴架慢慢地站了起來,滿是驚喜地叫道:「園子?是你嗎園子?」

  此話一出,剛剛還在說話的女孩頓時就停了下來。下一秒,擋在她們中間的隔簾被人唰的一下拉開,緊接著雨宮玲子就聽見了小蘭和園子雙雙驚呼道:「玲子姐姐!」

  太好了,她終於找到她們了!

  「你們到底去哪裡了啊?我給你們倆打電話都打不通。」

  「我的手機丟了,估計是在逃跑的時候掉在哪裡了。」園子的語氣中有點遺憾,「小蘭的手機在路上摔了一下,現在已經徹底開不了機了。」

  說到這裡,園子的語調一變,語氣中突然多了些笑意。她嘿嘿笑了兩聲,突然調侃道:「不過這也不算可惜,雖然那個手機對於小蘭來說有很特別的意義,但它還是翻蓋的,本來就容易壞。誒小蘭,我覺得現在壞了正好,新一那個家伙那麼愛吃醋,他要是聯系不到你一定會胡思亂想的,他著急了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跑來找你,到時候就讓你老公再送你一個!」

  「園子!你不要亂講啦!」聽了園子這一大通調侃,小蘭已經害羞了。光是聽她現在的語氣,雨宮玲子就能猜到她此刻的表情。

  還是十七歲的少女,想必現在已經羞紅了臉蛋吧。

  真好啊。

  在重逢的喜悅過後,雨宮玲子突然想起了剛剛聽到的痛呼,於是便擔憂地問道:「你們倆還好嗎?有沒有受傷?我剛剛聽園子的話,小蘭你是不是受傷了?」

  「玲子姐姐您別擔心,我只是不小心把腳踝扭傷了而已,沒有園子剛剛說的那麼誇張啦!」說著,小蘭那邊突然響起了啪啪兩聲,聽著像是她在拍腿。

  「根據我的經驗,這種程度的傷幾天就能養好,不用為我擔心!」

  「真的嗎?」雨宮玲子有點不敢相信小蘭的話,雖然她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在和小蘭的接觸中,她發現這個女孩有種和聲音不符的堅強。她害怕小蘭是怕她擔心才這麼說,她更怕小蘭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強撐。

  雨宮玲子猜測自己現在的表情估計很精彩,不然旁邊那位一直默不作聲的護士小姐也不會突然說道:「您放心,毛利小姐的傷確實不嚴重。」

  聽到連護士小姐都這麼說,雨宮玲子才徹底放心了。

  「既然如此,你們要不要用我的手機給家裡打個電話?」雨宮玲子將自己的手機解開鎖,然後遞了過去,「要不然家裡人會擔心的。」

  「呃……」

  聽了她的提議,小蘭表現得有些為難。

  雨宮玲子聽出了她的不情願,她還想說些什麼,她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是安室先生!」園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

  「糟糕,估計是我爸爸看到了新聞卻聯系不到我!」小蘭的聲音瞬間變得慌亂起來,「玲子姐姐!您能幫我隱瞞受傷的事情嗎?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可是……」

  「拜托了!」

  見小蘭態度堅決,雨宮玲子輕嘆一聲,最終還是在兩個女孩的期待中接通了電話。

  「安室君?」


第26章

  「咱們倆好像真的被騙了。」

  降谷零倚靠在自己的車上,他看著眼前這棟無比豪華的度假別墅,自嘲似的對柯南說道:「你猜會是誰的主意?」

  柯南此刻的表情並不比降谷零好看,他秀氣的小眉毛擰作一團,圓圓的大眼睛裡裝滿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擔憂。

  「她們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有了降谷零的車技加持,原本需要三個多小時的路程,他們倆只用了兩個半小時就到了。

  抵達長野縣之後,柯南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就沒有再給雨宮玲子打電話。雖然柯南心裡始終對雨宮玲子的話抱有懷疑,但他也怕因為自己的多疑打擾了女孩們的休息。他根據自己的記憶,指揮著降谷零直接開到了鈴木家的度假別墅前。

  可是等他到了之後,都不用進門,一看別墅這個狀態,他就知道自己的多疑果然不是空xue來風。

  「降谷先生。」柯南走到降谷零身旁,一臉不悅地朝他伸出了手,「您能幫我再給雨宮小姐打個電話嗎?」

  降谷零看到這個眼鏡小鬼這一臉不爽的樣子,沒有多說什麼。他特別能理解柯南此時的心情,掏出手機直接給雨宮玲子撥了過去。

  這一次雨宮玲子接電話的速度很快,在電話接通之後,柯南墊腳接過手機,然後嗲著聲音甜甜地問道:「雨宮姐姐,你們現在在哪裡啊?」

  降谷零看著柯南此刻面無表情的臉,突然感覺有點違和感,他完全沒有辦法把柯南此刻的表情,和他講話時那甜甜的小正太音聯系到一起。

  柯南早在接過手機的時候就開了免提,降谷零能清晰地聽到雨宮玲子的回答。

  「我們已經睡了啊,現在已經這麼晚了,柯南君你們倆怎麼還在一起啊?」

  雨宮玲子的嗓音很低沉,裡面還帶著一絲啞意,乍一聽還真像是半夜迷迷糊糊地被電話驚醒。若不是降谷零耳尖地聽到了背景音裡的機器滴答聲,他還真的信了雨宮玲子的話。

  聽到雨宮玲子的問題,柯南抬頭看向降谷零,眼中閃過了一絲計謀得逞的狡黠。

  「我們?我和安室哥哥現在就在園子姐姐家的度假別墅門口啊!」

  柯南這句話一出口,電話對面立刻傳來了倒吸涼氣的聲音,但聽著感覺不像是雨宮玲子的。

  「雨宮姐姐?」

  電話對面的雨宮玲子沉默了好一陣子,才有些無力地說出了一家醫院的名字,「過來吧,我們都在這裡。」

  .

  掛斷電話之後,雨宮玲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抬起頭,雖然她看不見小蘭和園子此刻的表情,但是她覺得她們倆此時的表情估計和自己差不多,也沒有多好看。

  「做好准備吧公主殿下。」雨宮玲子調侃道:「您最忠誠的小騎士趕來守護您了!」

  面對雨宮玲子的調侃,小蘭和園子撲哧一笑,頓時就從剛才的失落中緩了過來。

  「柯南君他有時候確實有點粘人。」小蘭的聲音很溫柔,此時的她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像是個只有十七歲的少女,「我有時候出門不帶他,但是最後總能在現場看到他。」

  聽了小蘭的回答,雨宮玲子出於職業習慣,下意識地問道:「你喜歡他嗎?」

  「喜歡?」小蘭聞言一愣,隨後輕笑一聲說道:「我很喜歡他啊,柯南君在大多數時候都很聰明乖巧,而且自從他來了之後,我感覺自己和爸爸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了。」

  「這樣啊,聽起來是個小福星呢。」

  小蘭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一旁的園子卻突然接道:「不過呢,比起小騎士,我覺得小蘭現在應該更想看到大騎士!」

  雖然園子沒有說出這位大騎士的名字,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位騎士指的是誰。

  雨宮玲子好奇地問道:「你們最近見面了嗎?」

  小蘭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羞澀,「新一說他這段時間真的很忙。」她回答時的聲音很小,雖然語氣中帶著戀愛少女特有的甜蜜,但是雨宮玲子還是從中感受到了她心裡的不安。

  聊天聊到這裡,雨宮玲子終於找到了自己在這場長野之旅中的任務。

  「小蘭你平時見不到他,會不會有點不安?」

  雖然雨宮玲子還沒有見過工藤新一,但小蘭和園子聊天時經常提到他,她也因此知道了很多關於這位高中生偵探的事情。

  聽到她的問題,小蘭沉默了。雨宮玲子沒有著急追問,她只是靜靜地等待著,直到小蘭再次開口。

  「不會。」把這兩個字說出口之後,小蘭像是卸下了一個很大的包袱似的,連說話都變得輕快很多。

  「雖然我很想每天都能見到新一,但是我發現只要我有需要,新一就會立刻出現在我的面前。而且雖然等待的時候很難熬,但是我也很幸福。在等待的過程中我會期待與他的下一次見面,也會在相見後珍惜每一次見面的時間。」

  小蘭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雨宮玲子和園子就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誰也沒有插話。直到她說完,雨宮玲子才揉了揉自己的頭發。

  原本她還想要為小蘭排憂解難,可是現在聽完小蘭的真實想法,雨宮玲子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評價她和新一的這段關系。

  現在的小蘭簡直和當年的她一模一樣。

  聽到小蘭這麼說,她立刻就想起了幾年前的自己。

  小蘭現在正處於最甜蜜的時候,她能理解她現在的各種想法,也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

  雨宮玲子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她看向身旁的小蘭,在醫院明亮的燈光下,她能勉強看清小蘭的身形。

  她的心裡有很多話想要對小蘭說,可是思來想去後,她最終只是無比真誠地說道:「你喜歡他就好,但是你可千萬不要忘記,在戀愛中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無論你有多麼愛他,記住一定要更愛自己。」

  最後這句話,雨宮玲子已經不知道對多少個女孩說過了,幾乎每個過來咨詢的女孩都聽過她的這句話。

  小蘭聽完之後似乎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可是還沒等她開口,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說話聲。

  「這種小傷我拿急救箱處理一下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到醫院來。」

  是諸伏警部!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原本已經有些疲憊的雨宮玲子頓時就精神起來,她迅速坐直身體,然後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探頭看去。

  「別開玩笑了,這可不是你自己就能處理的小傷!」諸伏警部話音剛落,另一個男人的說話聲響起,和諸伏警部相比,這個男人聽起來粗魯很多。 「喂,孔明,現在案件已經調查清楚了,你就不用那麼拼命了吧。」

  「我還答應了要幫人找朋友。」

  「你是說你救的那個女人?那你更應該來了,她的朋友說不定就在這家醫院裡。」

  ……

  這兩個人的關系似乎很好,雖然那個男人說話的語氣有點凶巴巴的,但是諸伏警部明顯不怕他,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直在拌嘴。

  他們的出現打破了這裡原有的寧靜,不止是雨宮玲子,小蘭和園子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讓雨宮玲子沒有想到的是,小蘭居然表現得非常驚喜,她主動撩開簾子,和剛進來的那兩個人打招呼。

  「誒?是諸伏警部和大和警部嗎?啊由衣小姐也在!」

  聽到小蘭這熟稔的語氣,雨宮玲子的腦中只剩下一個想法——這個世界真小啊。

  不過這樣也好,有了小蘭在中間牽線,雨宮玲子站起身,對著自己的救命恩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和那位大和警部比起來,諸伏景光說起話來文縐縐的。雖然雨宮玲子沒有見過他辦案的樣子,但是她相信諸伏警部一定就像他的綽號那樣。

  「原來雨宮老師您要找的朋友就是小蘭。」上原由衣說道:「毛利先生呢?他知道你受傷的事情嗎?」

  一提到這件事,原本還興致衝衝的小蘭頓時就顯得底氣不足。她雙手合十,拜托大家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她爸爸。

  雨宮玲子突然很好奇這三位警官此刻的表情,也不知道作為警察,他們會不會看來是老相識的份上,答應小蘭這個未成年人的請求。

  上原由衣似乎是有些為難,她沒有正面回應小蘭的請求,而是好奇地問道:「柯南君呢?他沒和你們一起來嗎?」

  小蘭剛要回答,門口突然又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我在這裡!」

  聽到這個稚嫩的嗓音,雨宮玲子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輕輕地笑出了聲。

  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原本他們這裡已經有了一個孔明,現在又來了一個曹操,要是再來一個孫權,他們這裡就成三國演義了。

  她剛想到這裡,就聽到園子叫道:「安室先生,你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正式啊?」

  對了,她居然把安室先生給忘了。

  聽園子說安室先生是個金發黑皮的混血兒,看來今天注定要三國鼎立了。

  想到這裡,還沒等雨宮玲子把自己的發現告訴眾人,她一直緊緊攥在手裡的手機就又又又又響了。


第27章

  降谷零進門的時候剛好聽到了上原由衣的問題,他的目光不留痕跡地在屋裡掃了一圈,見三個女孩看起來都沒有大礙,他懸了一路的心才徹底放下。

  如果她們仨真的在這次案件中出了什麼事,那他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當降谷零的視線瞟到諸伏高明的時候,這個敏銳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轉頭朝他這邊看來。

  為了不引起他的警覺,降谷零連忙收起自己眼神中的探究,可是在與那雙上揚鳳眼相對的那一刻,降谷零發現自己的心裡還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各種各樣的情緒翻湧而上,若不是他已經在黑衣組織裡沉澱多年,降谷零覺得自己恐怕真的要被這位哥哥看透了底細。

  與他相比,柯南就顯得自在多了。他一進門就影帝上身,立刻化身為天真可愛的小男孩,倒騰著小短腿跑到小蘭身邊噓寒問暖。

  在柯南的關心下,小蘭根本顧不上別的,也就沒有詢問這個小家伙為什麼會一聲不吭地跑到這裡來。

  見柯南表現得這麼優秀,降谷零也連忙將心裡那些不該有的情緒壓了下來,將自己切換至安室透模式,笑著和屋內眾人打招呼。

  「安室先生,你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正式啊?」

  聽到園子的問題,降谷零順勢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貝爾摩德選擇的那家餐廳有dress code ,為此他還特地換上了車裡預備的西裝外套。只是這起槍擊案發生得太突然,柯南的電話又來得太急,他這一路上都沒來得及換衣服。

  不過好在面前這三位警官眼下穿的也是西裝,倒也不會顯得他太奇怪。

  還沒等降谷零想好借口,園子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們不會是打擾您的約會了吧?」

  既然園子已經幫他找好了理由,降谷零也沒有過多解釋,只是微笑著回答道:「我見了一個委托人。」

  回答完園子的問題,降谷零下意識地看向雨宮玲子,她今天晚上穿了一件白色的無袖上衣,看起來優雅極了,如果不是遇到槍擊案,想來她現在應該還在和小蘭她們一起吃吃喝喝。

  可是在經歷了那場恐怖的踩踏事件後,雨宮玲子的白衣服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鞋印,她那雙潔白纖細的手臂也難逃被蹂/躪的命運,上面大大小小的淤青看著就讓人心裡發怵。

  如果雨宮玲子沒有那麼幸運,在跌到之後沒有被人救起來,那她現在會怎麼樣?

  降谷零根本就不敢想。

  可雨宮玲子看起來好像並沒有那麼在意,她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程度的傷,哪怕還帶著一身嚇人的淤青,可是她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仿佛受傷的人不是她一樣。

  「玲子小姐……」降谷零走到雨宮玲子身邊,彎下腰想要和她說話。可是他才剛剛開了個頭,一直在低頭看手機的雨宮玲子突然一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講話,此時她的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雖然心中納悶為什麼會這樣,但降谷零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靜靜地等待她的下一步動作。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動靜,剛剛還在閑聊敘舊的幾人也安靜了下來。

  當大家都不再說話之後,雨宮玲子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將手機拿起, Siri那毫無感情的電子音變得格外清晰。

  「我看看時間……這個時候你應該已經睡著了吧?如果你還沒睡,那就去檢查一下門窗有沒有鎖好,然後趕緊上床睡覺吧。雖然家裡的門鎖是我親手換上的,但我還是有點不放心。乖,去檢查一下,確保它們都已經鎖好了。當然,假如當你收到這封郵件時我就在你的身邊,那麼你可以把手機扔到一邊,然後把我推醒,我很樂意去做這件事。」

  「我剛剛又做夢了,這一次我夢到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回過長野了,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你願意和我一起回長野玩嗎?等你收到這封郵件的時候,我應該已經自由了吧,到時候我想帶你去逛一逛我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還想給你介紹一個人,你可千萬不要緊張啊(笑),但是我覺得你們倆一定能聊得來。」

  講到這裡,Siri的聲音戛然而止。

  屋子裡很靜,只能聽到儀器運作時的滴答聲,除此之外再無一人說話。

  降谷零緊緊地盯著雨宮玲子手裡的手機, Siri的聲音是冰冷的,毫無感情起伏。可是這機械音到了降谷零的腦子裡,卻被自動轉換成了他最熟悉的Hiro的嗓音。

  在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看到了Hiro就站在他的面前。 Hiro他拿著手機,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溫聲細語地和雨宮玲子打電話。

  降谷零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覺了。

  只是……Hiro想帶她認識的人是誰?會是他嗎?還是說……

  降谷零下意識地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諸伏高明,此時的他臉上沒有一點笑意,眼神也很復雜,裡面翻騰著各種各樣的情緒,再也沒有他剛進門時那樣平靜。

  這位孔明一定是聽出什麼了。

  降谷零記得自己剛才進門的時候,只是悄悄地瞟了他一眼,就被這位諸伏哥哥抓了個正著。現在他看了諸伏高明這麼久,對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想來現在已經是心亂如麻。

  在降谷零默默觀察諸伏高明的時候,雨宮玲子開口打破了凝固的空氣。

  「這是Hiro給我發來的郵件,應該也是定時的。」說完,雨宮玲子的嘴角慢慢揚起,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和上一封郵件一樣,他寫這封郵件好像也是臨時起意。真是的,每次都是做了夢才能想到我。」

  可是他在夢醒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你寫信,連做夢都在幻想和你在一起的未來。

  降谷零心中立刻接道。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一旁的諸伏高明突然開口問道:「雨宮小姐,請問您口中的Hiro是何人?」

  聽到這個問題,另外兩位警官都轉頭看向他,大和敢助還好,上原由衣眼中的驚訝藏都藏不住。他們似乎都沒有想到諸伏高明居然會問出這種問題,畢竟光聽剛剛的郵件內容,這位Hiro多半就是雨宮小姐的戀人,他們和雨宮小姐今天才認識,問這種問題無論怎麼想都十分不禮貌。

  諸伏高明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是他一點都不慌張,也不等雨宮玲子回答就繼續追問道:「不好意思雨宮小姐,'Hiro'這個名字讓我想起了一位很重要的故人。」

  說到這裡,諸伏高明走到雨宮玲子的身邊,像是為了表達他對於雨宮玲子的歉意以及誠意似的,他蹲在雨宮玲子面前,讓自己和她處於同一高度。

  「請問您方便告訴我他的名字嗎?」

  聽到這個問題,降谷零的心像是被小錘子敲打了一下似的,他的目光停留在諸伏高明的臉上,不想錯過他接下來的任何表情。

  「沒關系,諸伏警部。」雨宮玲子將手機摁亮,然後將屏幕朝上展示給諸伏高明,「 Hiro是我的男朋友,事實上應該說是未婚夫,因為他已經向我求婚了。」她抬起手,給諸伏高明展示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

  「不過他在三年前突然失蹤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但是如果他沒有騙我的話,他的名字發音應該是……」

  雨宮玲子好像一點都不介意將這些事情講給別人聽,她將無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來,遞到了諸伏高明的面前。

  「 Hiromitsu.」

  「這是他刻在我戒指內側的名字。」

  ……

  在降谷零的印像裡,諸伏高明這個人就像他的綽號那樣,永遠是一副文質彬彬、冷靜自持的軍師形像。

  可是在雨宮玲子說出「Hiromitsu」這個名字的時候,這位孔明大人的眼中一震,再也維持不住剛才的冷靜。就像當初的他一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Hiromitsu.」

  在降谷零的注視下,諸伏高明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說完他便閉上了眼睛,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卻莫名透露出一股悲哀。

  降谷零低頭看著諸伏高明,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

  像諸伏高明這麼聰明的人,估計一開始就猜到了。

  「諸伏警部?」見諸伏高明不再出聲,雨宮玲子小聲喚了一句。

  聽到她的呼喚,諸伏高明睜開眼睛,他先是道了聲謝,然後也不說別的,轉頭朝降谷零看了過來。

  這一次降谷零沒有回避,也沒有隱藏自己的意思,他一言不發地看著諸伏高明,與他靜靜地對視著。

  諸伏高明慢慢地站起身,眼睛卻一直看著降谷零,一刻也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過。

  他知道了。

  降谷零想到。

  他什麼都知道了。


第28章

  諸伏高明是個聰明人,聽完雨宮玲子剛才說的那些事,降谷零相信他一定已經猜到了雨宮玲子的另一個身份。

  此時此刻,看著諸伏高明的眼睛,降谷零知道,諸伏高明應該已經想起來他是誰了。

  大約是在十幾年前,他和諸伏高明曾經在咖啡廳見過一面。那次的見面頗有些見家長的興致,當時他和Hiro都還是中學生,Hiro興高采烈地向諸伏高明介紹他。

  「Zero是我最好的朋友!」

  Hiro當時是這麼說的,降谷零還記得他當時燦爛的笑容。那一刻的Hiro和平時很不同,在諸伏高明面前,他的笑容中多了些撒嬌的意味。

  降谷零不知道諸伏高明對他還有多深的印像,但是他還記得諸伏高明那時候的眼神。諸伏高明那時候還只是一個大學生,年紀雖輕,卻已經有了幾分今日的氣勢。他看著他,就像是大家長一樣,眼神中有審視,但更多的還是接納和欣喜。

  總之絕不像現在這般,悲切到讓他不忍直視,他卻又不敢低頭回避他的注視。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降谷零心裡清楚,如果只靠他自己的力量,恐怕很難將雨宮玲子保護好。可若是能夠得到諸伏高明的幫助,那他的壓力會減輕很多,雨宮玲子也會更加安全。

  無論從哪種角度來看,諸伏高明都是他合作的最佳人選。他冷靜自持,又足智多謀,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是諸伏景光的親生哥哥,是Hiro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血親。

  雖然現在Hiro已經不在了,但是為了這唯一的弟弟,降谷零覺得諸伏高明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雨宮玲子陷入危險中。

  降谷零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是時至今日,連他都忍不住感慨造化弄人。在Hiro犧牲三年後,他的未婚妻和哥哥居然以這種方式見面了。

  簡直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牽線一樣。

  .

  盡管小蘭再三請求,希望長野三人組不要把她受傷的事情告訴毛利小五郎,但她畢竟還是一個只有十七歲的高中生,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無論如何也是要通知家長的。

  在小蘭哀怨的注視下,上原由衣試圖聯系毛利小五郎,可是她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對面卻始終沒有人接聽。

  「奇怪……」上原由衣低聲念道:「毛利先生是把手機靜音了嗎?」

  見此情景,小蘭倒是松了一口氣。

  降谷零和柯南自然知道這是因為什麼,但是現在還有外人在,他們也不能隨便破壞毛利小五郎的形像,就只好站在一邊裝成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現在已經很晚了,毛利老師他一定已經休息了,咱們還是不要打擾他比較好。這件事情你們不用擔心,我明天一早就回東京。」說到這裡,降谷零看向小蘭,「如果小蘭小姐想要回家的話,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說完他朝小蘭眨了一下眼睛,小蘭也是個聰明孩子,瞬間就明白了降谷零的意思。她乖巧地點了點頭,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反正只要現在能把這幾位應付過去,等她回到鈴木家的度假別墅,一切都還在可控範圍內。

  現在的時間真的已經不早了,再熬一會兒天就要亮了。三個女孩的傷已經處理好了,應付完長野縣三人組,降谷零開車帶著女孩們一起回到了度假別墅。

  從別墅到醫院的時候只有他和柯南兩個人,可是等他從醫院回別墅的時候,車上變成了3+2人組。

  鈴木家的度假別墅很大,別墅裡面遠比外面看起來還要豪華。

  降谷零早就知道鈴木財閥財力雄厚,可是等他跟著園子走進別墅之後,看著那美輪美奐的庭院,這才對鈴木財閥的實力有了准確的認知。

  也是直到此刻降谷零才知道,雨宮玲子之前在電話裡的回答並沒有完全撒謊,因為在別墅的後院裡,真的有一個熱氣騰騰的私家溫泉。

  不過現在還不是關心溫泉的時候,在他們這3+2人組裡面,只有降谷零吃了晚飯,剩下四個人都還餓著肚子。

  特別是小蘭三人,她們仨今天晚上上街本就是為了品嘗各種美食,結果不僅沒品嘗到當地特色美食,還倒霉地遇到了槍擊案。三個女孩今天晚上折騰了大半宿,又受了一身的傷,現在好不容易回到家,居然還個個都餓著肚子。

  園子在回別墅的路上就餓得受不了了,她借了雨宮玲子的手機給管家打了電話,讓他趕在他們到家之前布置好一切,好讓他們一進門就能吃到熱乎乎的宵夜。

  而鈴木家的管家也不是白拿薪水的廢物,當他們五個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別墅之後,廚房已經准備好了各式各樣的宵夜。

  這位身穿筆挺燕尾服的管家還貼心地詢問他們要不要回房間吃,如果想要先休息也無妨,廚房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他們無論想什麼時候用餐都可以。

  聽了這話,降谷零看看四周,發現在3+2人組裡好像只有他的狀態最差。其他四位,特別是那三個女孩,雖然傷的傷,餓的餓,但各個都很精神的樣子,完全看不出疲態。

  難道是他老了嗎?

  降谷零下意識看向雨宮玲子,發現此刻的她看起來比平時都精神。平時的她是安靜沉穩的,像是一朵盛開在池塘角落的蓮花,美雖美,卻又總像是缺了什麼似的,並不耀眼。

  可是現在不同,雖然她的眼睛依舊空洞沒有神采,但是她身上那股勁頭兒卻像是剛剛打了雞血一般,爆發出強大的生命力。

  簡直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散發出的溫暖和光亮都帶著致命的誘惑。讓人明知道可能有危險,卻又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她、碰觸她。

  不止是降谷零,就連其他人也發現了雨宮玲子的變化。柯南仗著自己的「童言無忌」的優勢,直接問道:「雨宮姐姐你看起來好高興啊!」

  「是嗎?」聽到柯南的話,雨宮玲子揚起唇角。

  這次回答她的人是小蘭,小蘭坐在輪椅上,毫不吝嗇地贊美道:「是啊,自從收到那封郵件之後,玲子姐姐你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閃閃發光。

  降谷零細細地品味著這個成語,他看著雨宮玲子的此刻的表情,突然對這個成語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這個成語真的太貼切了,現在的雨宮玲子看起來簡直比舞台上的偶像還要閃耀。

  「所以說出來走走還是好的。」園子照顧著小蘭,在吃飯的間隙還不忘記說道:「雖然這一次的長野之旅遇到了一些不美好的事情,但是咱們還是有很多的收獲!玲子姐姐你覺得呢?」

  園子話音剛落,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雨宮玲子,好奇她會給出什麼樣的回答。

  而雨宮玲子也感受到了大家的注視,她端起杯子,先是淺淺地喝了一口,隨後才輕聲笑道:「你說得對,雖然剛到長野就遇到了這種事,但是我也幸運地遇到了諸伏警部,還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

  說到這裡,雨宮玲子微微低頭,把玩著手中的杯子說道:「而且我真的覺得這一切都很巧,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樣。」說完她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簡直就像是Hiro安排好了這一切,指引我一步步地向他走去。」

  聽到這句話,降谷零心裡一動。

  原來不止他有這個感覺。

  降谷零沉思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玲子小姐,你這樣說,是覺擋賗ro他……」

  降谷零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包括雨宮玲子在內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雖然這樣說可能會有詛咒的嫌疑,但是……」雨宮玲子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她聳了聳肩,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這些年來我遇到過很多向我主動示好的男人,有的是因為某些特殊的癖好,但大部分人還是想在我這裡發家致富。」

  「我相信你們應該也能猜到我這樣的情況會有多危險。雙眼失明、父母雙亡、沒有親人的陪伴還手握巨額遺產,對於很多心術不正的人來說,我簡直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只要能夠把我騙到手,他們就能輕而易舉地得到我的一切。」

  「我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因此我原本已經做好孤獨一生的准備。但Hiro出現了。他對於我來說完全算得上是一個意外,直到他離開我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對於他的感情有多危險。如果他真的心懷不軌,那我早就已經人財兩空了。」

  說到這裡,雨宮玲子抬起頭,她明明看不見,卻還是環視四周,像是在與每個人進行眼神交流。

  「可是Hiro他幾乎沒有做過任何傷害我的事情,也沒有讓我有錢財上的損失。不告而別或許是他做過的唯一讓我傷心的事,但是在他離開之後,我的好朋友來安慰我,我卻找不到哪怕一件可以向她吐槽的事情。」

  說到這裡,雨宮玲子突然笑了,只是她的笑容在此刻看起來有些苦澀。

  「你們說這個男人多恐怖啊,哪怕是在和閨蜜吐槽的時候,我都找不到他的任何槽點。他完美得像是老天爺特意派來拯救我的天使,後來任務完成了,他就悄悄地離開了。」

  「所以有時候我真的寧願相信他已經不在人世了,也不願破壞他在我心裡的完美形像。」

  說完這段話,雨宮玲子不顧餐桌上的沉默,仰頭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亮了,清晨的陽光透過餐廳的窗戶打在了雨宮玲子的身上,為她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光。

  降谷零看著雨宮玲子的側臉,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終於看到了這個女人的內心世界。


第29章

  或許是長時間透支的身體終於在此刻得到了休憩,也有可能是緊繃了一路的神經終於得到了放松,降谷零這一覺睡得很沉。

  夢中的他仿佛陷入了一片洶湧的海洋中,他的身體宛如一條單薄的小船,隨著波浪浮浮沉沉。

  降谷零掙扎著,努力地想要控制住夢中的風暴,可是在那陣狂風暴雨中,他的力量微小得像一只螞蟻,根本無力與大自然的力量抗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降谷零感覺自己的手臂逐漸失去了直覺,他慢慢地脫了力,此時一個巨浪打來,他再也控制不住這條名為Zero的小船,無力地墜入海中……

  幾乎是在被卷入漩渦的前一秒,降谷零突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鈴聲。他條件反射般睜開眼,此時映入眼簾的不再是深不見底的海水,而是一個昏暗的房間。

  降谷零愣了幾秒,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醒過來了,而剛剛的一切都是在做夢。

  他的手機鈴聲還在不知疲倦地響著,降谷零伸出手想要把它拿過來,卻發現自己的右手完全不聽使喚,估計是在身子底下壓了一宿,現在已經徹底麻了。

  剛剛就是這只手,害得他脫力墜進了深海。

  手機還在響著,降谷零用另一只手拿過手機,在看清來電顯示之後,他突然感覺有些頭痛,這種感覺特別像是前一天晚上通宵喝酒,現在還宿醉未醒卻被強制開機。

  「喂?毛利老師……」

  降谷零接起電話,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對面給打斷了。

  「你現在在哪裡?」

  降谷零原本還有點迷糊,可是聽到毛利小五郎的語氣,他瞬間就精神了。

  經過他這段時間的調查,毛利小五郎雖然大多數時候都表現得十分不正經,但是一旦涉及到他的妻女,也就是妃英理和小蘭,這個色眯眯的大酒鬼就會瞬間認真起來,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得格外靠譜。

  毛利小五郎現在的語氣就是這樣,雖然他的態度還顯得有些急切,但是他的語氣卻異常得平靜,聽起來讓人感覺心裡慌慌的,生怕一會兒暴風雨就會降臨。

  聽到毛利小五郎這個語氣,降谷零知道他八成是已經看到了新聞,而自己已經沒有隱瞞行蹤的必要了。

  「我在長野縣。」回答完毛利小五郎的問題,降谷零緊接著就補充了一句,「就在園子小姐家的度假別墅,柯南君也和我在一起。」

  聽到他的回答,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壓抑怒氣。

  降谷零也不敢出聲,他一邊耐心地等待著,給這位心急如焚的老父親緩衝時間。一邊起身下床走到窗邊,一把拉開了窗簾。

  這間房間裝的是遮光窗簾,遮光效果堪稱一流,在窗簾被拉開的那一刻,降谷零被迎面而來的耀眼陽光晃得睜不開眼。

  他眯著眼睛,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一覺睡到了中午。

  可能是聽到了他這邊拉窗簾的聲音,毛利小五郎終於結束了沉默,開口問道:「小蘭現在還好嗎?」

  聽到這個問題,降谷零下意識地想要幫小蘭隱瞞傷情。可是他話還沒出口,另一個想法突然蹦了出來,將快到嘴邊的話又給按了回去。

  關於昨天晚上的那起槍擊案,毛利小五郎現在究竟知道多少?他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是看到了關於這起槍擊案的新聞?還是接到了長野縣警方打來的電話?

  如果只是看到新聞那還好辦,他可以幫小蘭糊弄過去。可如果毛利小五郎是接到了上原由衣的電話,那他可就得好好斟酌語言了。

  降谷零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含糊著說道:「小蘭小姐她現在很好,我們很安全,毛利老師您要和她說話嗎?要不要我現在去找她?」

  說完也不等毛利小五郎回答,降谷零就學著雨宮玲子昨天晚上的話術,故作為難地說道:「不過小蘭和園子她們正在泡溫泉,我現在過去可能不太方便……」

  說到這裡,降谷零下意識地朝窗外看去,可是當他看清楚窗外的風景之後,這個面對槍林彈雨都面不改色的男人瞬間就繃不住了。

  之前太困他沒注意,直到現在降谷零才發現這個房間所在的位置特別尷尬——鈴木家的私湯就在不遠處,而他站在窗前,剛好就能看見裡面的情景!

  女孩們的嬉笑聲從遠處傳來,明明還隔了一段距離,但此刻卻像就在他身邊一樣。降谷零的臉上忽然一熱,他迅速轉過身,幾步走回床邊,然後才繼續說道:「有我在呢,您別擔心。」

  .

  在回程的路上,柯南滿臉都寫著不情願。

  好不容易來了長野縣,這個小家伙根本就不想走,他拉著小蘭瘋狂撒嬌,想要留下來照顧她。可是小蘭這次心意已決,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臨走的時候,小蘭坐在輪椅上,雙手合十對柯南說道:「爸爸那邊就拜托你了哦!」說完她還不忘記附贈一個wink,電得某個小鬼魂不守舍的,頓時就放棄了掙扎。

  降谷零用余光瞄著他的表情,想笑卻又不敢真的笑出來。

  在回東京的路上,降谷零和柯南都已經做好了挨罵的心理准備,可是等他們倆推開毛利偵探事務所的大門時,還是被裡面的情景嚇了一跳。

  「回來了。」毛利小五郎面色不虞地說道:「小蘭呢?」

  還沒等降谷零和柯南回答,另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與此同時一個人從毛利小五郎身後走了出來。

  「她沒和你們一起回來嗎?」

  看到來人,原本還算放松的柯南瞬間就緊張起來,他不自覺地後退一步,將自己藏在降谷零的身後。

  「英、英理阿姨,您也來了啊……」

  看著這位高貴冷艷的女王殿下,降谷零在心中默默地為柯南加油打氣。和毛利小五郎相比,妃英理可不是好糊弄的。

  果然還是一家人啊,哪怕已經分居十年,可是一旦涉及到女兒小蘭,這對歡喜冤家還是會聚在一起。

  「你走的時候我為什麼不叫我?」毛利小五郎看著柯南問道,說完也不等柯南回答,迅速將矛頭指向在一旁看熱鬧的降谷零,「還有你,這個小鬼不懂事,難道你也不知道叫我嗎?」

  聽到毛利小五郎的質問,降谷零和柯南下意識地看向對方,然後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無奈。

  叫他?

  不好意思,叫不醒,根本叫不醒。

  .

  雨宮玲子睡前喝了點酒,等她起床的時候,柯南和降谷零已經離開了。

  小蘭和園子剛剛泡溫泉回來,現在兩個女孩窩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雨宮玲子在女僕的幫助下也坐到了她們身邊,她接過女僕遞過來的醒酒茶,靜靜地聽著電視裡播放的節目。

  電視上剛好正在播放有關昨天那起槍擊案的新聞,小蘭聽著新聞,突然由衷地感嘆了一句:「你們發現了沒有,現在的人戾氣越來越重了。」

  這起槍擊案中一共有六人不幸遇難,其中包括三名警察。

  雨宮玲子點了點頭,特別同意小蘭的觀點。

  「是啊,這個犯人精神也有點問題,太敏感了,那兩個阿姨只是笑了一下,他就覺得她們是在嘲笑他。」

  「最近這幾年全球的經濟形勢都不好,大家的壓力太大了,在心理方面都多多少少有些問題。」雨宮玲子握緊手中的茶杯,心中一陣後怕,「你們平時也要注意,盡量不要與別人發生矛盾。」

  說到這裡,雨宮玲子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她掏出手機,在旁白的輔助下打開了通訊錄,她將通訊錄從頭翻到尾,最終找到了那個令人在意的名字。

  【諸伏高明】

  昨天臨走之前,諸伏警部突然叫住了她,並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她,他的語氣雖然和善禮貌,卻還帶著令人無法拒絕的強勢。

  雨宮玲子根本沒有想到諸伏警部會這樣做,面對諸伏高明的請求,她雖然驚訝,但還是乖乖地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讓她的救命恩人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存了進去。

  不止是她,其他人好像也沒有想到諸伏高明會這樣做。但當事人好像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在存完自己的電話號碼之後,諸伏高明把手機重新還給她,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謝謝,在後續的調查工作中我們可能還需要您的幫助。」

  她能幫助什麼?她連到底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聽完諸伏高明的話,雨宮玲子的腦中迅速蹦出了這個回答,她覺得其他人此刻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園子到底還是那個八卦少女,剛出醫院就開始調侃她,連小蘭也是這樣,哪怕坐在輪椅上也沒有忘記八卦。

  「說什麼'後續的工作還需要您的幫助',我看諸伏警部就是想找個借口要姐姐你的電話號碼!」

  聽著女高中生們的調侃,雨宮玲子連反駁的心情都沒有。她知道自己的魅力還沒有到花見花開的程度,諸伏警部會這樣做,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要麼就像他說的那樣,後續的調查工作還需要她的配合。

  要麼,就是和他的那位故人有關系。

  作為一名小有名氣的情感咨詢師,雨宮玲子對他人的情緒變化非常敏感。她能夠感受到,在她說出「 Hiromitsu」這個名字的時候,一直都從容鎮定的諸伏警部突然產生了巨大的情緒波動。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雨宮玲子覺得,她的Hiro和諸伏警部的故人絕對有關系。


第30章

  諸伏高明……Hiromitsu……長野縣……

  雨宮玲子一邊尋找著這三者之間的聯系,一邊轉動著無名指上的戒指。

  這是她思考時的小習慣,她轉著轉著,腦中慢慢地織出了一張復雜的關系網。雨宮玲子努力地尋找著這三者在網上的關聯點,卻在偶然間翻出了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

  ……

  正如雨宮玲子和其他人說的那樣,她無名指上的這枚戒指是Hiro送的。在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她主動伸出手,讓他親手為她戴上了這枚戒指。

  直到現在雨宮玲子都感覺很遺憾,如果她的視力還在就好了,如果她還能夠看見,那她就能好好地欣賞一下Hiro當時欣喜若狂的表情。

  Hiro的手是極穩的,平時被這雙手扶著的時候,雨宮玲子總是感到格外安心。可是那天晚上,當他單膝跪在她面前的時候,這個一向成熟穩重的男人估計是緊張壞了。在他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雨宮玲子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手正在輕輕地顫抖著。

  他的手當時抖到什麼程度呢?

  雨宮玲子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卻在心裡為他捏了一把汗——如果Hiro因為手抖而無法順利地給她戴上求婚戒指,那麼她敢保證,在接下來的幾十年裡,他們倆的所有晚輩都會知道這段浪漫故事裡的小插曲。

  好在Hiro沒有給她這個機會,雖然心裡緊張,但他最後還是成功了。

  Hiro的手心是潮濕的,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干燥的嘴唇。

  雨宮玲子還記得,當Hiro順利地為她戴上戒指之後,這個喜極而泣的男人將她緊緊地摟進懷裡,隨後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處小聲地哽咽道:「如果哥哥在就好了……」

  她當時就有點好奇Hiro說的這個「哥哥」是誰,可是還沒等她開口詢問,頸窩處突然傳來的濕意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如果Hiro真的有一個哥哥,那麼她和那位哥哥遲早都會見面,但是在此之前,她得先哄好她懷裡這只正在流淚的小貓咪。

  ……

  這件事距今已經過去了三年,雨宮玲子原本已經快要忘記Hiro在情緒激動時說的那句話。可是這一刻,她的腦中靈光一閃,那張關系網上頓時就多了一條線。

  難道說……諸伏高明警部是Hiro的哥哥?

  這個念頭一出,雨宮玲子先是迅速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畢竟日本有1.263億人,生活又不像電視劇,沒有那麼多巧合等著她。

  可是……

  雨宮玲子轉念一想,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諸伏高明……Hiromitsu……

  這兩個名字在她的腦中閃了又閃,攪得她心煩意亂,根本沒有辦法繼續冷靜思考。

  「小蘭。」雨宮玲子轉頭看向身邊的少女,「你和諸伏警部很熟悉嗎?」

  比起自己在這裡胡思亂想,尋求知情人的幫助或許是個更好的辦法。

  小蘭原本正在和園子看電視,聽到雨宮玲子的問題,她先是一怔,隨後才回道:「其實我和諸伏警部也不算很熟,只是之前和爸爸來長野縣出差的時候合作過幾次。」

  「這樣啊……」雨宮玲子將這條信息記在心裡,然後繼續問道:「那諸伏警部他長什麼樣子啊?」

  問完這個問題,雨宮玲子故作羞澀地為自己找補道:「我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有點好奇他的容貌。」

  如果她直接詢問諸伏高明的長相,很有可能會引起小蘭她們的注意。可如果在提問時帶上一些感情色彩,那這群正值青春期的小姑娘應該會很樂意幫忙。

  雖然這樣做有些利用少女心的嫌疑,但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這是最方便的辦法。

  雨宮玲子這樣盤算著,小蘭和園子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在她表現出羞澀之後,小蘭突然輕笑一聲。聽到這聲笑,雨宮玲子知道自己穩了。

  「諸伏警部本人和他的聲音一樣,都很儒雅。」小蘭似乎是來了興致,隨著一陣布料摩擦聲,她小心翼翼地貼到雨宮玲子身邊,「諸伏警部好像只比我爸爸小兩歲?但是他們看起來像是兩代人似的。」

  「兩歲?那諸伏警部今年三十五?」

  「是啊,可是他長得特別年輕,如果沒有那兩撇小胡子,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

  園子在旁邊補充道:「特別是他那雙上挑的鳳眼,諸伏警部平時看起來比較冷淡嚴肅,但是那雙鳳眼卻別有風情!」

  上挑的鳳眼?

  雨宮玲子迅速地抓住了自己感興趣的關鍵詞,她回憶著Hiro的長相——雖然她看不見,但是Hiro曾經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一寸一寸地認識他的全部。

  Hiro也有一雙上揚的眼,雨宮玲子愛慘了他那上挑的眼尾,每次見面,她都會用柔軟的唇去記憶他的模樣。

  所以諸伏警部和Hiro,他們倆居然有相似的眼睛嗎?

  「聽你們這樣說,諸伏警部好像也是一位美男子啊。」雨宮玲子將這個情報記了下來,然後隨口感嘆著。

  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如果以後還有機會,她想要和諸伏警部多聊一聊。

  但是在此之前,她還有另一件事要做。

  「小蘭,你和由衣小姐的關系怎麼樣?」

  .

  在小蘭和園子熱情的幫助下,雨宮玲子和上原由衣互換了聯系方式。

  和上原由衣簡單地寒暄了幾句之後,雨宮玲子像對小蘭做的那樣,假裝羞澀地問道:「由衣小姐,您了解諸伏警部嗎?」

  「諸伏警部?」上原由衣顯得有些好奇,「雨宮老師,您……」

  雨宮玲子聽出了上原由衣話中的調侃,她按下心中的雀躍,繼續演戲,「您可以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諸伏警部嗎?」

  她這副小女兒的姿態似乎成功騙到了上原由衣,對方沒有懷疑她的用意,但也沒有給她提供想要的信息。

  「抱歉雨宮老師,我很想幫助您,但是我和諸伏警部也不太熟。」上原由衣似乎是真的很想幫助她,她主動說道:「只是聽說他是個有點奇怪的人。」

  奇怪?

  雨宮玲子回憶著自己和諸伏高明短暫的接觸,不太明白上原由衣說的這個「奇怪」究竟指的是什麼。

  就在雨宮玲子糾結這個「奇怪」的定義的時候,上原由衣繼續說道:「其實我覺得老師您可以直接去聯系諸伏警部。」

  「誒?可以嗎?這樣會不會太直接?」

  「可以的。」這一次,上原由衣的語氣格外篤定,「那天晚上我都驚呆了,這是我們第一次見諸伏警部那麼主動。連阿敢都說,他和諸伏警部認識那麼久,從沒見他主動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塞給某個女孩子。」

  ……

  聽完上原由衣的建議,雨宮玲子翻出諸伏高明的電話號碼,卻遲遲不敢撥通。

  雖然她和諸伏高明接觸不多,但是她看人很准,諸伏高明絕對不是簡單人物,想要套他的話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

  1+1=2

  可毛利小五郎加上妃英理絕對大於2!

  為了安撫這對心急如焚的父母,降谷零和柯南著實廢了一些力氣。若不是這對歡喜冤家突然開始吵架,發生了激烈的內鬥,把矛頭從降谷零和柯南的身上引了過去,他們倆現在恐怕還不能脫身。

  待妃英理怒氣衝天地摔門走人之後,毛利小五郎也重重地哼了一聲,重新坐回到辦公椅上,端起報紙假裝忙碌。

  降谷零和柯南目睹了整場戰鬥,直到此時,這對可憐人才悄悄地看向對方,眼神中均是滿滿的無奈。

  降谷零看向牆角,Abby的狗窩不知被誰放到了那裡。這個小家伙似乎也察覺到了剛才的緊張氣氛,它不想被戰火波及到,就一直乖乖地縮在窩裡面,連大氣都不敢出。

  見降谷零看過去,小家伙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樣,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眼中的求救之色濃郁得快要溢出來了。

  只是一夜未見,Abby看起來憔悴了不少,明明前天才去寵物店做過美容,可是現在的它看起來就像是在外面流浪過幾天一樣。

  哪怕不是自己的狗,降谷零也著實心疼了。

  降谷零瞄了毛利小五郎一眼,見他的便宜師傅還在裝模作樣地看報紙,他就給柯南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走到狗窩旁,將Abby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

  Abby有點恐高,剛進到降谷零的懷裡就牢牢地抱住了他的手臂,那副我見猶憐的樣子誰看了都會忍不住心軟。

  降谷零自然也逃不過Abby的魅力,他揉了揉Abby毛絨絨的小腦瓜,然後低聲說道:「你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啊……」

  降谷零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低,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坐在窗邊的毛利小五郎卻聽到了他的話,然後涼涼地接道:「它昨天好像在門口坐了一宿,從送來到現在,一口狗糧都沒吃。」

  毛利小五郎這句話裡是帶了些嘲諷的,可是降谷零聽了這些之後,心裡突然升起一股自責。

  他錯了,他昨天應該把它也帶到長野縣的。


第31章

  所謂度假,就是找個舒服的地方,讓自己由內而外地放松下來。

  在長野度假的這一個星期裡,雨宮玲子過得格外舒心。

  雖然小蘭一直都對她受傷的腳踝感到抱歉,覺得自己拖累了大家的行程,讓園子和雨宮玲子只能陪她待在別墅裡。但是雨宮玲子對此一點意見都沒有,她十分享受現在這樣的生活,如果可以,她其實很想讓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下去。

  一開始雨宮玲子只是覺得這樣的生活很愜意,並沒有其他感受,可直到有一天她和小蘭一起泡溫泉的時候,小蘭突然感嘆道:「玲子姐姐,你最近的氣色真好,皮膚白裡透紅的!」

  聽了小蘭的話,雨宮玲子下意識地抬手撫摸自己的臉蛋。

  「真的這麼明顯嗎?」

  可惡,她要是能看到就好了。如果她能看見,就不用繼續在這裡傻傻地聽小蘭的描述,而是可以直接走到鏡子前,自己對著鏡子慢慢看。

  ……

  在長野的這一個星期裡,雨宮玲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把Abby帶來。

  自從她和Hiro把Abby撿回來之後,這是她第一次和Abby分離這麼久。雨宮玲子不知道Abby會不會想念她,但是她已經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了。

  鈴木家的廚師手藝一流,可是在享受美食之余,雨宮玲子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小狗狗。如果Abby在的話,這個小家伙一定會在她吃東西的時候可憐巴巴地湊過來,然後把那顆毛絨絨的小腦袋搭在她的腿上的吧!

  有時候雨宮玲子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空巢老人,而Abby就是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現在孩子不在身邊,她整個人都空落落的,好像丟了什麼似的。

  好在還有安室先生在。

  安室先生著實是個心思細膩的妙人,自從他回去之後,雨宮玲子每天都能收到他發來的消息,有時候是視頻,有時候則是一大段文字,但主角無一例外都是Abby 。

  通過他的鏡頭,雖然遠隔幾百公裡,可雨宮玲子還是了解到了Abby的現狀,知道了很多關於Abby的糗事,這些都大大地緩解了她心中的思念。

  不過雨宮玲子屬實是沒有想到Abby在毛利偵探事務所居然過得這麼無法無天,她那麼小的一只狗,居然把毛利先生的腰帶給咬斷了!

  聽著視頻裡的咆哮聲,雨宮玲子揉了揉太陽xue ,決定在接狗之前先去給毛利小五郎買一條新腰帶。

  .

  轉眼間三個女孩已經在長野縣待了一個星期,按照原定的計劃,她們應該回東京了。

  可是現在出了一些岔子——小蘭的腳傷還沒有徹底養好,雖然現在已經不影響走路了,但是如果仔細觀察,還是會被人看出端倪。

  要是換了旁人,她們也不用改變計劃,只是回家之後注意一點,不被家人發現就行。小蘭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可是當她知道她親愛的母親大人也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她當機立斷地表示想在長野縣再多待一段時間。

  雨宮玲子雖然想念Abby ,但是她也舍不得拋下小蘭和園子自己回去,索性就也留了下來,陪著小蘭一起養傷。

  只是她在出發之前就聯系了安保公司,和他們預約了上門安裝攝像頭的服務。現在她和安保公司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可她卻無法到場。

  一邊是還在養傷的小蘭,一邊是已經約好的安保公司。對於現在的雨宮玲子來說,這兩邊都很重要,實在是難以抉擇。

  萬般無奈之下,雨宮玲子翻出了安室先生的電話。

  .

  「哦?當然可以啦!」

  接到雨宮玲子的電話時,降谷零瞬間就緊張起來,生怕她又遇到了什麼危險。可是在他膽戰心驚地把電話接起來之後,聽到雨宮玲子的請求,他剛剛還緊繃的肌肉又慢慢地放松下來。

  只是幫忙對接安保公司而已,這點小忙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麼。而且能被雨宮玲子這樣信任,降谷零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雀躍。

  明明在不久之前,他還被雨宮玲子死死地防備著,可是現在她卻主動拜托他幫忙,這是不是代表著她已經對他卸下了防備。

  想到這裡,降谷零心情大好,開玩笑似地說道:「我幫你照顧狗,又幫你照顧家,我幫了你這麼多忙,等你回來的時候可要給我帶手信哦!」

  降谷零這話只是隨口說笑,並沒有故意邀功的意思。雨宮玲子估計也聽出了這一點,特別痛快地答應了。

  「那是自然!安室君這次可是幫了我大忙呢。」

  在安保公司上門安裝的當天,降谷零按照雨宮玲子給的提示,在出發之前先去了一趟毛利偵探事務所,然後在Abby的項圈上找到了她藏起來的備用鑰匙。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的膽子真的很大,他是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把家裡的備用鑰匙藏在狗身上!

  拿到備用鑰匙,打開防盜門。在安保公司的工作人員安裝攝像頭的時候,降谷零一直在悄悄地打量雨宮玲子的房子。

  雖然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到這間屋子,但是之前的那幾次雨宮玲子都在家,雖然她眼睛看不見,但是當著房主的面,降谷零也不好意思肆無忌憚地打量人家的房子。

  可是這一次就不同了,難得雨宮玲子不在家,他拿出探測器,按照自己平時裝竊聽器的習慣,將整個客廳都檢查了一遍,沒有遺留任何一個角落。

  在確定這間屋子還沒有被人染指之後,降谷零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只是還沒等降谷零徹底放松下來,他就突然聽到有人問道:「你是誰?」

  降谷零轉身看向門口,那裡站著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四五十歲的年紀。見降谷零看過去,那個男人一下子就不自在了,他慌亂地看向一旁的工人,好像是在逃避他的注視。

  「這裡不是雨宮小姐家嗎?你是誰?雨宮小姐呢?」

  中年男人一連拋出好幾個問題,雖然每個問題聽起來都十分合理,但是降谷零總感覺他的狀態不對勁。

  他目前正處於安室透模式,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陽光開朗的英俊青年。雖然這麼說有些自戀的成分,但是連一些路過的大叔都會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這個男人為什麼不敢看他?他在害怕什麼?

  難道他是心虛了嗎?

  想到這裡,降谷零揚起嘴角,抬腿朝門口走去,嘴上還不忘記和中年男人寒暄道:「玲子她出去度假了,您找她有事嗎?哈哈您別擔心,我只是想把房子簡單布置一下,給她一個小驚喜。」

  說完也不等男人反應,降谷零就繼續說道:「我前段時間工作太忙,也沒有時間回來陪她,玲子就有點不開心。不過現在好了,我已經升職了,以後就不用出差了。誒,對了,您是?」

  劈裡啪啦說了這麼一大堆,在說到「回來」這兩個字的時候,降谷零悄悄地加重了語氣。

  他這麼說也不怕男人誤會他和雨宮玲子的關系,降谷零就是存了誤導他的心思。這個男人的眼神和態度讓他感覺很不舒服,不管這個家伙是誰,他都不想讓雨宮玲子再經歷上次那樣的事情。

  雨宮玲子對自己的評價很准確,在很多不懷好意的人看來,她就是一塊香噴噴的大肥肉,不僅看著誘人,還毫無還手之力。

  礙於身份,降谷零沒有辦法光明正大地把她劃入保護圈,但是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他正在一點一點地編織保護網。只要他還在,對於雨宮玲子的保護就一樣都不會少!

  中年男人應該是聽出了降谷零的意思,他既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也不肯說自己來找雨宮玲子做什麼,隨口應付了降谷零一句就匆匆忙忙地走了,那背影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在逃命一樣。

  而降谷零看著中年男人的背影,已經將他的長相記在了心裡。

  如果這個中年男人真的是個不懷好心的家伙,那估計用不了多久,這一片的混蛋們就都能得到消息,知道雨宮家有男主人了吧。

  雖然不能一直守在雨宮玲子身邊,但是降谷零希望自己的存在能給她解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

  安保公司的人效率很高,他們身上帶著一種資本主義國家少有的利落勁兒。

  工人們在安裝攝像頭的過程中難免會對牆體造成一些傷害,待他們離開後,看著那一地的狼藉,降谷零輕嘆一聲,無奈地找到了清掃工具,准備幫雨宮玲子打掃一下地面。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他已經答應了要幫忙,那就不差這一點了,反正雨宮玲子也要回家了。

  降谷零拿著笤帚,仔仔細細地打掃著地上的灰塵,連那些不起眼的死角都沒有放過。

  在清掃到書櫃附近的時候,他在兩個櫃子的夾縫中發現一張小紙片。這張小紙片藏得十分隱蔽,只露了一個小小的角出來,若是換成其他人,還真不一定能發現它。

  降谷零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捏住那個小小的角,將它慢慢地抽了出來。

  讓降谷零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這居然是一張拍立得照片。

  在這張照片上,雨宮玲子和一個男人在眾人的簇擁下隔著口罩擁吻。


第32章

  拍立得照片其實是一種很嬌貴的東西,哪怕精心保存,也難免會有泛黃和褪色的情況出現。

  降谷零捏著照片的邊緣,這張照片看起來有些年頭,已經有點泛黃了。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夠感受到上面這對小情侶當時的甜蜜。

  上面的那個女孩無疑就是雨宮玲子,那時的她看起來比現在年輕一點。雖然她閉著眼,可無論是嘴角的那抹笑意,還是身邊表現出的那種無意識的親昵,都清清楚楚地向大家訴說著她對這個男人的愛意。

  而她面前的這個男人……

  降谷零將照片拿近了一些,雖然這個男人戴了口罩,只露出了上半張臉,可是一看到那上揚的眼尾,降谷零就認出了男人的身份。

  「好久不見啊,我的好兄弟。」

  降谷零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照片的邊緣,他看著男人的側臉,聲音突然啞了。

  這可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Hiro啊,他怎麼會認不出來呢?

  「我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自從警校畢業之後,他和Hiro就再也沒有過合照,更別提後來他們倆還戲劇性地在黑衣組織相遇。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Zero和Hiro變成了Bourbon和Scotch,從那以後他們倆的身份變成了絕密檔案,別說合照了,他們根本不敢留下任何影像信息。

  現在Hiro已經走了,降谷零有時候也會在寂寞的夜晚想起他們之前共度的時光。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打開電腦裡那個加密文件夾,看看二十二歲那年,身穿警禮服風華正茂的大家。

  恐怕Hiro他也沒有想到,這張照片居然是他們這輩子最後一張合照。

  降谷零心中一直都有遺憾,可是他將這些情緒都好好地收了起來,藏在了心裡最隱秘的地方。

  可是此時此刻,他居然在雨宮玲子這裡再次看到了Hiro的臉。雖然只露出了上半張臉,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恐怕就是Hiro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張照片。

  照片的留白處寫了一個日期,看那筆跡,像是出自Hiro之手。降谷零推算了一下,發現這個時間恰好就是雨宮玲子所說的,她和Hiro確定關系的時候。

  「所以這就是你們愛情的見證嗎?」降谷零看看四周,不知道該把這張珍貴的照片安置在哪裡,「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隨便丟在這裡?」

  降谷零捏著照片,左看看,右看看,還沒等他找到合適的地方,他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拿出手機一看,發現正是雨宮玲子。

  右手是雨宮玲子的照片,左手是雨宮玲子的電話。這一刻,降谷零居然產生了一種窺探別人的隱私,結果卻被對方當場抓獲的窘迫。

  電話還在不緊不慢地響著,降谷零做賊心虛地看向防盜門的方向,確定他現在站的這個位置是監控的死角。

  他接起電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似地說道:「喂?玲子小姐?」

  「午安,剛剛安保公司給我打電話,說他們已經安裝完了,安室君辛苦你了!」雨宮玲子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她此刻應該還在鈴木家的度假別墅裡,降谷零聽到了背景音裡嘩嘩的流水聲。

  「您客氣了玲子小姐。」降谷零習慣性地與她客套著,說完他看著手中的照片,試探性地說道:「工人們施工的時候把家裡弄得有點髒,我剛才就清掃了一下地面。」

  「誒?那真是太麻煩您了,其實我叫保潔公司就可以……」

  還沒等雨宮玲子說完,降谷零就繼續說道:「抱歉玲子小姐,我不該不經您的允許擅自亂動您的東西,但是我剛剛掃地的時候在書櫃的夾縫中找到了一張拍立得照片,上面……好像是您和Hiro先生。」

  電話對面的雨宮玲子原本還在說「沒關系」,可是等降谷零說完這句話之後,她那邊立刻就安靜下來。

  沉默,還是沉默。

  除了背景音裡嘩啦啦的流水聲之外,雨宮玲子那邊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見雨宮玲子這個反應,降谷零也沒有貿然出聲,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對面的反應。降谷零知道,雨宮玲子現在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這樣的沉默持續了大概十幾秒,等到雨宮玲子再次開口時,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無奈。

  「居然會掉在那裡……真是的,我已經找了它好久了!」說完她笑了兩聲,「安室君,你真的幫了我一個好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

  「沒什麼的,記得給我帶手信就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降谷零竟從雨宮玲子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釋然。在開了一個小玩笑之後,他故作輕松地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這張照片我應該幫你放在哪裡呢?」

  聽到他的問題,雨宮玲子唔了一聲,隨後說道:「書架上有一個手賬本,能請您幫我夾在那裡面嗎?」

  降谷零依照她的指示找到了那個手賬本,他翻開手賬,因為涉及到雨宮玲子的隱私,他沒敢仔細看,只是小心翼翼地把那張嬌貴的拍立得照片夾了進去。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電話裡的雨宮玲子突然說道:「那個本子是我上高中的時候用的,上面記錄了很多當年的事情。」

  說到這裡的時候,雨宮玲子突然變了語氣,她像是已經沉浸在回憶中似的,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她說出了回憶往事的感覺。

  降谷零不明白雨宮玲子為什麼會這麼說,但是聽著她此刻的語氣,他好像也被她拉回了過去。

  「Hiro之前總說,要是我們倆能夠早點認識就好了。現在既然找到了這張照片,就讓他和我的回憶們待在一起吧。」

  回憶……嗎?

  降谷零看著面前這個手賬本,一時間五味雜陳。

  .

  轉眼間她們已經在長野縣待了半個月,小蘭的腳踝終於徹底康復了。

  雨宮玲子和園子都想要為小蘭慶祝一下,可是東京那邊催得急,她們也不敢繼續在長野縣耽擱下去。訂好回程的火車票之後,雨宮玲子和兩個女孩來到了日本最大的奧特萊斯,她准備在這裡給毛利小五郎買一條腰帶賠罪。

  三個年輕女性的戰鬥力是非常恐怖的,鈴木家的司機兼保鏢原本還跟在她們身邊,可是逛到最後,他只能推著輪椅跟在她們仨的身後,輪椅上還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購物袋。

  在小蘭的幫助下,雨宮玲子給毛利小五郎挑了一條經典款的皮帶,又給柯南買了一個運動背包,想要以此來感謝他對Abby的照顧。

  「安室先生呢?」園子突然說道:「他不是一直說想要手信嗎?」

  雖然園子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八卦,但是她提出來的問題還是很有意義的。她到底應該給安室先生帶什麼東西?這個問題雨宮玲子已經糾結了好幾天了。

  站在全日本最大的奧特萊斯裡,雨宮玲子徹底迷茫了。

  而就在雨宮玲子陷入迷茫的時候,正在警察廳開會的降谷零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在氣氛嚴肅的會議室中,他悄悄地拿出手機,然後驚訝地發現這條消息居然來自園子。

  園子怎麼會給他發消息?

  雖然降谷零在很久之前就把安室透聯系方式給了園子,但是這是園子第一次主動聯系他。

  難道是又遇到了危險?

  腦中突然蹦出了這個想法,降谷零連忙點開消息。在這短短的一秒中,他已經在心中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那三個女孩又陷入了危機中,他絕對會想盡一切辦法去營救她們。

  哪怕是告訴貝爾摩德,降谷零相信這個女人一定不會拋下小蘭不管!

  此時此刻,一秒鐘竟變得如此漫長,在降谷零忐忑的等待中,園子的信息終於加載出來了。

  ……她居然給他發了一張雨宮玲子的照片?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降谷零的眉頭先是一皺,可是當他看清楚下面附的文字之後,降谷零怔了片刻,突然有一種拳頭砸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玲子姐姐在思考給您買什麼禮物,安室先生您想要什麼?我好給她些建議,她已經糾結了好久了! 】

  居然是為了這種事。

  降谷零沒有立刻回復園子,他將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桌子上,抬起頭繼續聽同事們的彙報。

  他真的……有點哭笑不得。

  不過她到底會給他帶什麼呢?降谷零真的有一點好奇。

  他的這份好奇心在第二天就得到了滿足。此時波洛已經打烊了,降谷零剛剛打掃完衛生,正准備和梓小姐一起處理剩下的咖啡。

  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波洛咖啡廳門口,一位穿著整套黑西裝的男人從駕駛位上下來,小跑著去給後座開車門。降谷零好奇地朝那邊看過去,剛好看到小蘭下車的那一幕。

  「她們回來了。」降谷零說著,擦擦手,准備出去迎接。

  可是還沒等他走出店門,一個小小的黑影就像閃電一樣撲了過去。

  「你終於回來了——」


第33章

  少年好身法!

  降谷零心中感嘆著,若不是現在場合不允許,他甚至想要給他鼓鼓掌。

  柯南剛才的動作利落得像是電影中的忍者,他只看到一個黑影嗖的一下掠了過去,還沒等看清楚是誰,這個眼鏡小鬼就已經竄到小蘭的身邊了。

  「蘭——」

  柯南此刻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精彩,三分委屈三分欣喜三分感動,除此之外,降谷零還從中看出了一分如釋重負。

  這個小家伙真的被這段日子折磨壞了,看來哪怕是聰慧如柯南,也受不了這種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

  「柯南君你先等一下!」

  降谷零不知道柯南的心中在期待著什麼,但是小蘭並沒有敞開懷抱接受他的撒嬌。她只是隨意地應付了一下,表情和動作看起來有些敷衍。

  在柯南難以置信的注視下,小蘭轉過身,伸出雙手將雨宮玲子給扶了下來。她的動作十分小心,降谷零在一旁看著,發現小蘭一開始想要扶住雨宮玲子的手臂,可是她剛把手搭在上面,就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又迅速把手移開。

  降谷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臉上的笑意在這一刻突然變淡了。

  看來雨宮玲子身上的傷還沒有徹底痊愈。

  .

  和主人分開了半個月, Abby的反應看起來比柯南還要激動。它像是能夠聽出主人的腳步聲似的,雨宮玲子剛走到二樓事務所的門口,還沒等她敲門,大家就聽到小家伙在裡面急切地叫著,與此同時還伴隨著陣陣撓門聲。

  小狗不會說話,它只能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愛。

  門剛打開一條縫, Abby就迫不及待地衝了出來,圍著自家主人上躥下跳的,直到雨宮玲子彎腰將它抱進懷裡,這個小家伙還安分了些。

  看到這一幕,在場的眾人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除了給毛利小五郎的賠罪皮帶,和送給柯南的運動背包,雨宮玲子還給大家帶了長野縣的特產——一家百年老店做的栗子蛋糕。

  看到雨宮玲子帶的蛋糕,降谷零知道,店裡剩下的咖啡有用處了。

  只是……給他的禮物呢?

  在倒咖啡的空隙,降谷零瞟了一眼雨宮玲子,此時她正在和毛利小五郎寒暄,感謝他和柯南在這半個月裡對Abby的照顧。

  毛利小五郎是一個很純粹的人,面對美女的感謝,哪怕之前再不樂意,他也不會讓美人難堪。

  「哎呀雨宮小姐,您真是太客氣了!只是一點小事而已,對於我毛利小五郎來說真的不算什麼!這麼貴重的禮物,讓我怎麼好意思啊哈哈哈!」

  看到毛利小五郎又露出了那傻乎乎的自大笑容,降谷零和柯南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這難熬的半個月——那個天天臭著一張臉,動不動就喊他們管好狗的人難道不是他嗎? !

  降谷零將倒好的咖啡端到眾人面前,隨後拿起雨宮玲子帶來的栗子蛋糕,准備將裡面的蛋糕分裝到盤子上。

  小蘭原本還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家老爸吹噓,見降谷零准備切蛋糕,她連忙站起身來說道:「啊,安室先生我來吧!」

  在降谷零拜師毛利小五郎之前,這些工作一直都是她在做。可降谷零卻只是搖搖頭,語氣溫和地回絕道:「你們今天也累了一天了,現在就好好休息,這點小事交給我就好。」

  說完他將已經裝盤的蛋糕端到雨宮玲子的面前,還貼心地將叉子遞到她手裡,「我早就聽說過小布施堂的栗子點心,托玲子小姐的福,今天終於嘗到了。」

  雨宮玲子今天的上衣領口比較松,降谷零的視線從她的肩膀掃過,不小心看到了她沒有徹底藏好的淤青。

  那塊淤青應該就是槍擊案的遺留物,看起來已經有段時間了,已經變成了黃色,在雨宮玲子白皙細膩的肌膚上顯得有些刺眼。

  「謝謝。」接過蛋糕後,雨宮玲子輕聲道了聲謝。

  見她已經拿穩了手中的蛋糕,降谷零轉身准備離去,卻沒想到雨宮玲子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安室君,你一會兒還有其他安排嗎?」

  降谷零聞聲停住了腳步,他轉身看向雨宮玲子,笑著回答道:「沒有,事實上我今天已經下班了,玲子小姐您找我有事嗎?」

  別看他回答得從容,可降谷零的心裡卻沒有此刻表現得那麼平靜。雨宮玲子想要找他做什麼?這份小小的疑惑像一顆不起眼的石子,雖然小,但也並不是毫無重量。它突然砸在他的心裡,激起一片小小的漣漪。

  「既然如此,」雨宮玲子臉上的笑容突然加深,她自從進屋之後就一直保持著禮貌性的微笑,可是直到此刻,這個笑容才有了鮮活的色彩,「可以麻煩您一會兒送我回家嗎?鈴木家的司機已經離開了,我帶著Abby不太方便。」

  只是因為這個?

  降谷零看著雨宮玲子此刻的笑臉,他總感覺這件事情沒有她說得那麼單純。

  Abby似乎是聽懂了他們倆的對話,這個小家伙在見到主人之後亢奮了一會兒,現在已經有些累了,一直窩在雨宮玲子的懷裡撒嬌。

  可是在雨宮玲子說完要回家之後,它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對圓溜溜的小眼睛睜得溜圓,亮得像是兩塊打磨光滑的銀耀石。

  降谷零被它這個反應給逗笑了。

  「樂意之至,而且這個小家伙好像已經等不及了。」

  .

  雨宮玲子和Abby的行李並不是很多,都不用毛利小五郎出手,降谷零一個人就全都搬下來了。

  安放好行李,降谷零把後備箱一扣,轉頭看向旁邊的樓梯口,雨宮玲子眼下就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

  雖然降谷零早就知道雨宮玲子看不見,但是當被她這樣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的時候,降谷零還是沒來由的有些緊張。

  「怎麼了?是落東西了嗎?」他下意識地笑了笑,想要以此來緩解自己的尷尬。

  雨宮玲子搖搖頭,「我只是在想小蘭的小秘密會不會被戳穿。雖然關上門就是人家的家事,但我好歹也是這個秘密的參與者,還是會忍不住為她擔心。」

  降谷零聞言一笑,走到副駕駛旁為她拉開了車門,「噓,小點聲,這件事情咱們上車再說。」說完他走向雨宮玲子,下意識地想要攙扶她,可是伸出手後又覺得自己有點太冒昧。

  雨宮玲子今天帶了導盲杖,如果她想,那麼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上車。

  就在降谷零猶豫要不要開口詢問的時候,雨宮玲子突然伸出手,與此同時說道:「您能幫我一下嗎?」

  說來也巧,雨宮玲子伸出的手輕輕地擦過降谷零的,降谷零只感覺到一陣風掠過,吹散了他心中的遲疑。

  他抬起小臂,讓雨宮玲子能夠扶著他走路。

  雨宮玲子的自我保護意識很好,上車之後就一直在摸索著找安全帶。降谷零看她摸了半天都沒有成功,索性傾身探了過去,可是還沒等他系好安全帶,降谷零就感覺臉上突然貼上一個又濕又軟的東西。

  他偏頭一看,和一對晶亮的狗狗眼對了個正著。

  「Abby……」降谷零擦了擦臉上的口水,語氣十分無奈。

  Abby就坐在雨宮玲子的懷裡,這個小釘子戶無論如何都不肯從主人的懷抱裡離開,他剛剛居然被它給偷襲了。

  「安室君,你吃晚飯了嗎?」待降谷零發動車子之後,雨宮玲子突然說道。

  降谷零轉頭看向副駕駛,見雨宮玲子此時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如果沒有吃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個晚飯?我知道一家很有氛圍的餐廳,就在我家附近。」說到這裡,雨宮玲子揉了揉懷裡的小狗,「那家餐廳還有寵物套餐哦!」

  被主人揉了腦袋, Abby眯著眼睛,滿臉都寫著享受。

  看著雨宮玲子和Abby這幅其樂融融的樣子,降谷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接受了她的邀約。

  「好。」

  .

  雨宮玲子所說的餐廳其實並不算小眾,降谷零感覺自己起碼在五年前就刷到過這家的測評貼。

  雖然早就知道它的存在,但今天降谷零第一次走進這家餐廳,果然如雨宮玲子所說,氛圍感十足。

  和其他網紅餐廳不同,這是一家融合了音樂、文藝、紅酒吧、咖啡廳以及日料的休閑餐飲店。店裡每天晚上都有高品質的文藝演出,在特殊節日還會邀請一些知名歌手獻唱。

  他們今天的運氣很好,剛好趕上某個知名樂團來表演。

  「這就是我喜歡這家餐廳的原因。」雨宮玲子坐在降谷零的對面,可能是因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此時的狀態看起來十分放松,「在這裡,哪怕眼睛看不見,也能享受聽覺盛宴。」

  說完她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更別說這家的料理味道也不錯。」

  「玲子小姐經常光顧這裡?」一進門降谷零就發現了這一點,這裡的服務員對她很熟悉,但是在看到他時,他們的表情就有些耐人尋味了,「我覺得這裡的服務生看我的眼神中有一些……不太禮貌的探究。」

  「是嗎?」雨宮玲子搖了搖酒杯,「可能是因為他們發現我的男伴換人了吧。」


第34章

  換了男伴?

  那雨宮玲子的上一個男伴是誰?會是Hiro嗎?

  降谷零回想著那些服務生的眼神,雖然他們很努力地想要表現得禮貌,但是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藏在禮貌之下的確實是對入侵者的審視。

  作為這家餐廳的熟客,雨宮玲子應該已經和這些服務生很熟悉了,這幫家伙不會是把他降谷零當做那種心懷不軌,想要欺負失明孤女的混蛋了吧? !

  降谷零輕嘆一聲,有點無奈地自嘲道:「原來如此,我想他們應該是誤會我了。」自從他認識雨宮玲子之後,他又被迫重新溫習了一遍這個世界對於他的惡意。

  雨宮玲子好像是聽出了他的無奈與窘迫,這個女人微笑著輕輕搖頭,好像是不認可他的話,又像是無可奈何。

  降谷零見狀想要繼續開點小玩笑,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剛剛還歡快悅耳的背景音樂突然聽了下來,緊接著一段前奏悠然響起,它帶著斯拉夫民族特有的悲涼浪漫,像西伯利亞的寒風一樣,以不可抵擋之勢席卷了每個人的心頭。

  降谷零是懂俄語的,當其他人還沉浸在旋律中時,他已經被歌詞所打動。

  【滿懷的離別話兒無法講出來……】

  在這個世界上,有滿腹遺憾卻無法講出來的,又豈止是一個兩個!

  他看著坐在對面的雨宮玲子,此時的她像餐廳裡的大多數人那樣,身體隨著音樂的旋律慢慢地搖擺著,纖細的手指跟著節奏,一下一下地敲在Abby的小腦袋瓜上。

  她的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都很放松,似乎是真的很享受這一刻。

  降谷零看著眼前這一幕,剛剛被音樂勾起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最後又重新咽了回去。

  雨宮玲子現在的生活狀態很好,對於她來說,得知真相未免就是最好的選擇。

  降谷零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替雨宮玲子做決定,如果她真的希望知道所有的事情,那麼無論是作為Zero,還是作為安室透,他都會幫助她尋找真相。

  他只是還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說起來……」就在降谷零思考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的時候,雨宮玲子突然拿起一旁的包包,從裡面掏出一個小小的購物袋。

  她將紙袋放到桌子的空位上,然後語氣誠懇地說道:「我還沒有對安室君表達感謝。其實我早就該謝謝您了,這段時間無論是在生活上,還是在公事上,您都幫了我很大的忙。」

  說著她又揉了揉Abby的頭,「特別是在我和小蘭她們去長野縣度假的時候,要不是您天天給我發這個小家伙的生活日常,我真的會擔心死!」

  「您真的客氣了……」降谷零看著她推過來的購物袋,他認識這個牌子,家裡也有這個牌子的東西,可如果不能走組織的賬拿公款報銷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購買的。

  「這個太貴重了,我們是朋友不對嗎?朋友之前無需謝禮。」

  雨宮玲子像是早就猜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似的,笑眯眯地說道:「對啊,咱們是朋友。可是我早就答應了要給安室君帶手信,答應朋友的事就一定要做到,這是小朋友也會明白的道理,不是嗎?」

  為了強調兩人之間的朋友身份,雨宮玲子這次連敬語都不說了。

  她也不顧降谷零接下來會有什麼回答,抬手將購物袋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特別瀟灑地說道:「安室君你放心,你別看我住那麼小的房子,我還是有點家底的。拆開看看吧,我和小蘭她們倆挑了好久呢!」

  既然雨宮玲子都這麼說了,降谷零也不好繼續拒絕。他道了聲謝,隨後就將購物袋拿到面前。

  直到拿到眼前後降谷零才發現其中的玄機——雖然看上去一個小小的袋子,但裡面除了同品牌的小首飾盒之外,還裝了一個更小的袋子。

  降谷零拿出那個更小的袋子,發現裡面裝著一個長條的包裝盒,盒子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英文。

  餐廳裡的光線有點昏暗,降谷零將盒子拿近了些,這才看清上面的文字。

  concealer……

  遮瑕? !

  「這……」握著這支小小的遮瑕筆,降谷零突然感覺有點燙手。 「玲子小姐,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似乎是一根遮瑕筆?」

  難道他的眼袋已經恐怖到連看不見的玲子小姐都能看見了嗎? !

  這是什麼醫學奇跡! ?

  「啊,那個啊。」

  雨宮玲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非常好笑的事情一樣,降谷零眼看著她喜上眉頭,卻又強行壓了下來,可能是怕傷害他的自尊心。

  「園子和小蘭說你這段時間沒休息好,想買遮瑕產品又不知道買哪個合適,我們就拜托櫃姐挑了一款合適所有膚質的遮瑕,聽說是他們家的明星產品,全球熱銷。」

  聽了雨宮玲子的解釋,降谷零握著那只小小的遮瑕筆,心裡十分復雜。

  挺好的,雖然……但她們還挺貼心。

  降谷零將遮瑕筆放到一邊,然後從購物袋裡掏出了那個小小的首飾盒。光看這個首飾盒就知道裡面的東西一定價值不菲,畢竟它的包裝要比那支遮瑕筆精致一萬倍。

  「它包得這麼漂亮,我都有點不舍得拆了。」

  話雖這麼說,可降谷零還是捏著蝴蝶結的一端,將它慢慢地拆開了。

  拆開一層又一層華麗的包裝,降谷零打開首飾盒,最終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對小小的袖口。

  哪怕餐廳的燈光昏暗,這對袖口依舊閃耀著神秘的紫色光輝。

  「藍寶石?」

  只需一眼,降谷零就認出了它們的材質。

  「薰衣草色的,小蘭她們說這個顏色和你的眼睛很配。」雨宮玲子的語氣就像是送了一對耳塞一樣隨意,說到這裡,她還無奈地聳了下肩膀,「我本來是想要送你一瓶香水的,但是小蘭說安室君你不用香水。」

  為了不留下痕跡,降谷零確實是不用香水,這是作為情報人員的職業修養。哪怕是貝爾摩德那樣的人,在執行變裝任務時也會洗去身上所有的氣味,以免露出破綻。

  「遮瑕我就收下了,可是這袖口真的有點太貴重了。」

  「沒關系的,安室君你就一起收下吧,給朋友花錢會讓我感到開心。」

  雨宮玲子像是怕降谷零繼續拒絕,她不但沒有等降谷零的回答,反倒是突然問道:「對了,那天裝的監控,沒有問題吧?我還是有點擔心。」

  降谷零聽出了雨宮玲子是在轉移話題,他也沒有繼續糾結於禮物的問題上,「你放心,我都檢查過了,沒問題的。鑰匙也放回Abby身上了。」

  雨宮玲子聞言點點頭,表情很平靜,看不出驚喜也看不出其他情緒,像是這個回答早在她的預料中一樣。

  降谷零仔細地觀察著她的表情,見雨宮玲子此時的心情好像還不錯,就試探性地問道:「那張照片……」

  他話剛開了個頭,雨宮玲子卻像是突然來了興趣一樣,主動接道:「安室君,你想聽一聽關於那張照片的故事嗎?」

  這正合降谷零的意。

  「願聞其詳。」

  雨宮玲子端起旁邊的酒杯,淺淺地喝了一口,潤了潤喉。

  「那天我約他去音樂節,我們倆被KISS CAM抓到了,等到音樂節結束之後,我們倆在停車場被一個女孩叫住了……」

  ……

  「這是送給我們的嗎?」

  Hiro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驚訝,雨宮玲子被他這一句話勾起了好奇心,她拉了拉他的手臂,想要炔賗ro告訴她,這個年輕女該到底送了他們什麼東西。

  「是的,這種東西果然還是應該送給當事人。」女孩回答著Hiro的問題,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活潑,聽她這落落大方的樣子,想來性格應該也不錯。

  雨宮玲子聽女孩繼續問道:「請問你們是戀人嗎?」

  戀人?

  雨宮玲子原本還在扯Hiro的衣袖,可是聽到這個詞,她瞬間就停下了動作。

  雖然剛剛他們還在萬眾矚目之下隔著口罩親吻,但是實際上,她和身邊這個男人還沒有確定戀愛關系。

  Hiro會怎麼回答呢?

  面對女孩的問題,雨宮玲子只是笑笑,然後就靜靜地等待著身邊男人的回答。

  他們兩個是什麼關系?

  這個問題她想要聽Hiro親口回答。

  可是Hiro就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麼似的,始終沒有說話。

  「這樣啊。」雨宮玲子聽到女孩這樣說道。

  ? ? ?

  什麼叫「這樣啊」? Hiro他說了什麼?

  雨宮玲子發誓,在此之前,她從未如此迫切地想要恢復自己的視力。

  女孩還沒有走,雨宮玲子面上維持著禮貌的笑容,內心卻已經好奇到抓狂。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直接詢問Hiro的時候,她聽見女孩再次說道:「真好啊,照片就送你們了,以後一定要幸福啊!」

  「誒?」

  聽到這句話,雨宮玲子先是一怔,可是她很快就明白了女孩的意思。

  「誒!」


第35章

  「然後你們倆就順勢在一起了?」

  降谷零好奇地問道。

  他原本不是一個特別愛八卦的人,但是這個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他都很在意,所以難免也升起了好奇心。

  最近這段時間,降谷零發現Hiro之死帶來的陰霾似乎正在漸漸退散,他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一提到Hiro就會無法控制地想起那個夜晚,也不再刻意回避當年的事情。

  相反,降谷零很喜歡聽雨宮玲子講她和Hiro當年的故事。

  距離那天晚上已經過去三年了,Hiro與他的故事在那個晚上戛然而止。但是在認識雨宮玲子之後,降谷零驚訝地發現這個名為Hiro的故事居然還有他一個從不知道的外傳!

  「怎麼會!」雨宮玲子難得地反駁道,表情中還透露出一絲小傲嬌,「哪能就那麼不明不白地在一起!該有的程序一點也不能少。我這些年來接過很多這樣的情感咨詢,那些不明不白開始的戀情,最後大部分也都不明不白地結束了。」

  聽到最後那句話,降谷零心裡咯噔一下,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小心翼翼地觀察雨宮玲子的表情。

  雨宮玲子這句話確實沒有錯,但是一想到她身上發生的那些事,再想想他那個「不告而別」的幼馴染,降谷零總覺得有一點……

  「雖然,我們倆到最後也不明不白地結束了。」雨宮玲子的聲音漸漸地弱了下去,她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自嘲道:「我這些年來天天給別人的感情出謀劃策,自己卻把戀愛談得一團糟。」

  雨宮玲子說著說著,嘴唇微微撅起。

  這是降谷零第一次看到雨宮玲子這幅模樣,他看看她手中的酒杯,又看看一旁的酒瓶,驚訝地發現她居然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喝了大半瓶。

  「你醉了。」降谷零伸過手,想要拿走雨宮玲子的杯子。

  雨宮玲子卻沒有讓他如願,在降谷零的手碰到她的那一剎那,她迅速地躲開了他的手,那敏捷的動作完全不像是喝醉了的人,與此同時還無所謂地搖搖頭,「你放心,我的酒量沒有這麼差,現在連微醺都算不上。」

  「那……」

  還沒等降谷零說完,雨宮玲子搶先答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好被動啊,我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在戀愛中搶到了主動權,可直到最近我才發現自己一直都被他牽著走。當初是他一聲不吭地離開,讓我被迫接受了被分手的結果。現在明明已經過了三年,可我卻還是會被他的一封郵件搞得心亂如麻。」

  降谷零覺得這樣的雨宮玲子看起來比平時要好接近多了,平時的她專業性極強,情緒穩定,沉穩優雅,看起來永遠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讓人感覺像大姐姐一樣靠譜。

  可是那樣的她身上好像蒙著一層濾鏡,美好,卻讓人不敢靠近,也根本無法透過濾鏡看清她的內心。

  現在就不一樣了。

  酒精融化了她身上的那層濾鏡,脫去了職業外衣之後,「還不到微醺」的雨宮玲子看起來更加鮮活了。

  見雨宮玲子態度堅決,降谷零也收回了手,他手肘支在餐桌上,雙手托著下巴,看著雨宮玲子緩緩地說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要自責,沒什麼的。」

  「那安室君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呢?」

  「我?」

  「你也說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而且男女的思維還是有差異的,你也是男人,作為男人,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呢?」

  雨宮玲子抬起頭,眼睛依舊無神,可是這一刻,降谷零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認真。

  「你覺擋賗ro他是怎麼想的呢?」

  「這還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啊。」降谷零無奈一笑,他剛剛只是想要安慰雨宮玲子,完全沒有想到這樣的舉動會給自己帶來這樣的小麻煩。

  「嗯……聽你講了這麼多關於Hiro的故事,我覺得他不像是個不負責任的壞男人。」

  降谷零一邊觀察雨宮玲子的表情,一邊斟酌自己的語言。

  他試探性地問道:「據統計,日本每年都會有大約十萬人'人間蒸發'。Hiro他會不會是也遇到了一些很棘手的事情,他實在沒有辦法,才會選擇不告而別,突然消失?」

  「嗯?」

  「因為從你最近收到的郵件內容來看,他已經做好了與你相伴一生的准備,他的未來規劃中有你。」

  見雨宮玲子還是一臉懷疑,降谷零准備繼續為自己的幼馴染說幾句好話。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就聽見雨宮玲子突然問道:「很抱歉打斷一下,我知道這個問題可能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你們倆是不是認識?」

  「……哈?」降谷零心中一驚,若是雨宮玲子能看見,此時恐怕已經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異常。

  可盡管如此,降谷零還是故作鎮定地說道:「玲子小姐你為什麼會這樣想?如果我們倆認識,那我早就帶你去找他問個清楚了。」

  雨宮玲子好像沒有聽出降谷零的不自然,她夾起一塊魚肉,塞進了嘴裡,然後不緊不慢地咀嚼著,直到將這塊魚肉徹底咽下去之後才回答道:「直覺,我總覺得你們倆的身上有一種相似的特質,我就覺得你們應該認識。」

  也不等降谷零解釋,雨宮玲子繼續說道:「其實這次從長野回來之後,我懷疑那位諸伏警部也認識Hiro。他們倆的眼尾都是上揚的,而且當我說出'Hiromitsu'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反應太可疑了。我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我能感知到他的情緒。」

  說到這裡,雨宮玲子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她的上半身突然前傾,像降谷零一樣將手肘支在了桌面上。

  「安室君你當時也在場,你有注意到諸伏警部的表情嗎?」

  好敏銳!

  降谷零心中驚嘆著,但現在還不是告訴雨宮玲子真相的時機,他只能繼續幫忙打掩護。

  「你說的對,有這個可能!」

  聽到這句話,雨宮玲子面上一喜。

  降谷零繼續說道:「他沒有主動與你相認,卻還是給了你聯系方式。我之前和諸伏警部打過交道,他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我覺得他一定是已經認出了你的身份,但可能還是有苦衷,因此才沒有辦法表明自己的身份。」

  「苦衷啊……」聽完降谷零的分析,雨宮玲子若有所思。

  降谷零見狀立刻趁熱打鐵地說道:「我覺擋賗ro的離開應該另有隱情,而諸伏警部這樣做應該也是為了保護您的安全,所以我建議您最好也不要主動挑明。」

  「同為男人,我覺擋賗ro應該也不會希望您為了他去涉險。」

  降谷零不知道雨宮玲子會怎麼理解他的這段話,但是他看雨宮玲子的表情,知道她應該是已經把這段話聽進了心。

  在接下來的幾十分鐘裡,雨宮玲子好像一直都在思考降谷零的話,飯桌上頓時安靜了不少。

  當兩人吃完晚飯,降谷零准備扶著雨宮玲子走出餐廳時,沉默了好一陣子的雨宮玲子突然說道:「或許你說得對。」

  降谷零聞言一挑眉。

  雨宮玲子這是想開了?

  「那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雨宮玲子伸出一根手指,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覺得我應該放棄尋找嗎?我需要一點點旁觀者的建議作為參考。」

  居然這麼信任他嗎?

  降谷零低頭輕笑,「如果你覺得這件事情讓你很有動力的話,那就繼續做下去吧,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輔助。」

  他會努力幫她創造出一個絕對安全的領域,在這個領域裡,她大可以繼續尋找她的Hiro,而他也能保證她的所有行動不會觸發到危險的開關。

  至於真相,等到組織覆滅之後,如果雨宮玲子依然在尋找真相,那麼他會把所有能告訴她的事情都告訴她。

  雖然作為公安需要經常做一些不那麼光偉正的事情,那是降谷零發誓,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不會再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

  「嗯?什麼問題?」

  「你那天也看過Hiro的照片了,他帥嗎?」

  降谷零這下真的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雖然他戴了口罩,但是同為男性,我覺得他是帥的。」


第36章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在雨宮玲子從長野縣回來不久,東京市就開展了為期百天的掃惡除惡專項鬥爭。

  在警視廳的大力推進下,整個東京的犯罪率都有所下降,居民幸福感有了顯著的提高。

  雖然說效果顯著,但這項活動對於黑衣組織來說就像是開玩笑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威脅。

  等活動結束的時候已經到了秋天。

  降谷零今天下班早,從波洛出來之後,他就帶著打包好的蛋糕朝雨宮玲子家駛去。

  可能是因為雨宮玲子在那晚卸下了防備,也可能是因為他說會一直陪在她左右。總之自從那頓晚飯之後,他和雨宮玲子的關系一下子就變得親近不少。

  他們有時候會一起約飯,偶爾也會帶著各自的狗狗一起去寵物店。小蘭和園子一直都很看好他們倆,每次看到他和雨宮玲子互動時,這兩個女高中生都是一臉姨母笑。

  但是降谷零覺得她們倆可能注定要失望了。

  他能感覺到,雨宮玲子沒有那個意思。

  因為還不到晚高峰的時間,路面上就沒有那麼多車,降谷零這一路走得暢通無阻,都到了雨宮玲子家附近才遇到第一個紅綠燈。

  他的運氣很好,排在了最前面。

  這個紅綠燈的時間很長,降谷零百般聊賴地看著周圍,他原本只是想打發一下時間,沒想到卻在不遠處的路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雨宮玲子站在路邊,在信號燈發出「布谷、布谷」的提示音後,她手持導盲杖快步走在斑馬線上,准備到馬路的另一邊去。

  她今天出門沒有帶狗,但動作卻很利索,看著雨宮玲子的動作,降谷零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揚了上去。

  難怪這個紅燈的時間這麼長。

  在發現雨宮玲子之後,原本漫長的紅燈也顯得沒有那麼難熬了。降谷零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導盲杖一下一下地敲擊著地面,他的目光也隨之移動著。

  紅燈的時間還有很長,降谷零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有點不過癮。他拿出手機,准備偷偷錄一段視頻。可是還沒等他摁下開始鍵,不遠處就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引擎聲,緊隨其後的就是讓他再熟悉不過的警笛聲。

  聽到警笛聲,降谷零精神一振,也顧不上錄視頻,他抻著脖子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在看清楚情況的那一刻,瞳孔瞬間緊縮——一輛明顯改裝過的跑車正橫衝直撞地朝這邊駛來,也不知車主到底犯了什麼事,在它後面居然跟了一溜兒警車!

  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要是放在平時,降谷零根本就不擔心這輛跑車能逃脫法網,他相信交通部的實力。

  可是現在就不同了,「布谷、布谷」的提示音還沒停止,雨宮玲子剛走到馬路中央,眼看著那輛橫衝直撞的跑車就要朝她撞過來,降谷零想都沒想,直接掛擋踩油門。

  隨著降谷零的動作,他的車子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朝雨宮玲子的方向衝了過去!

  雨宮玲子像是感受到了危險的逼近,她突然停下腳步,就這樣手足無措地站在馬路中間,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動。

  見此情景,降谷零的心頓時就沉了下來,剛剛的驚慌被他壓在心底,他整個人突然變得很冷靜。

  雖然這麼做非常對不起他的愛車,但是現在好像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了。

  那輛跑車可能已經失控了,那個駕駛員百分之百已經看見了雨宮玲子,可是這輛車不僅沒有避讓她的意思,還直衝衝地向她撞了過來。

  眼看著雨宮玲子就要命喪車輪,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輛白色的馬自達猛地將車身橫在她身前幾米處,為她擋住了那輛疑似失控的跑車。

  隨著一陣此刻的剎車聲,那輛疑似失控的跑車還是直挺挺地撞到了馬自達的車尾,剎那間,震耳欲聾的碰撞聲響徹整個街道。

  撞到馬自達的車尾後,那輛跑車被迫改變了行進方向,一頭撞到了緊跟其後的警車上。

  至於那輛白色的馬自達,雖然後座的車門都被跑車撞凹了,整個車也被迫在原地轉了一圈,可是它的駕駛艙卻毫發無損。

  待車子徹底停穩後,降谷零猛地將駕駛室的車門推開,他也顧不上去查看跑車駕駛員的情況,一下車就急匆匆地朝雨宮玲子跑去。

  「玲子小姐!」他跑到雨宮玲子身邊,緊張地查看她是否還安好。

  降谷零敢這麼做自然是有把握的,在決定要這樣做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計算好了一切。他停車的位置剛剛好,哪怕剛剛發生了那麼大的混亂,他也沒有讓那輛車傷到雨宮玲子分毫。

  降谷零檢查了一圈,發現雨宮玲子並沒有受傷,這才稍微舒了一口氣。

  可雨宮玲子現在的狀態一點都不好,她臉色蒼白地癱坐在地面上,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似的,她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身體,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瑟瑟發抖。

  看到雨宮玲子這樣,降谷零猛地想起她的資料——當初就是因為一場車禍,她永遠地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也失去了自己的視力。

  PTSD!

  想到這裡,降谷零這次也沒有猶豫,他張開雙臂,將雨宮玲子緊緊地摟進自己的懷裡,然後一邊輕拍她的後背一邊低聲安撫道:「別害怕玲子小姐,沒事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你現在安全了,有我在呢。」

  雨宮玲子的身上很涼,她的全身都在戰栗,連牙齒都在打顫。降谷零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進自己的話,只能繼續這樣用自己的體溫和懷抱來安撫她的情緒。

  「沒事的,我在, Hiro也在。」降谷零輕輕地吻了一下雨宮玲子的頭發,眼神格外堅定,「我發誓,只要我們還活著,就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絕對!」

  ……

  到了醫院之後,雨宮玲子在醫生的幫助下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她的身上只有一點點擦傷,估計是在跌倒時留下的。

  處理完傷口之後,雨宮玲子平躺在病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降谷零坐在病床邊,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雨宮玲子之前一直都表現得很陽光,也絲毫不避諱和旁人提起那場車禍。所以哪怕降谷零看過她的資料,也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有這麼嚴重的PTSD 。

  就在降谷零回想雨宮玲子之前的表現時,躺在病床上的雨宮玲子突然喚道:「安室君。」

  降谷零連忙湊上去,生怕自己聽不清她的需求,「怎麼了?」

  「你今天給我帶蛋糕了嗎?」

  「蛋糕?」

  降谷零先是一怔,剛想回答帶了,就突然想起自己那慘不忍睹的後半截車。

  「抱歉……」

  他沒敢說蛋糕被他放在後座,現在估計已經被撞得稀巴爛了。

  聽到這個回答,雨宮玲子看起來失望。降谷零還想再說點什麼,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玲子姐姐!」

  小蘭火急火燎地跑到雨宮玲子的床邊,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見她沒有大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嚇死我了,還好你沒有事。」

  跟在小蘭身後的柯南看起來比她沉穩一些,他進門之後先是看向降谷零,衝他點了點頭,然後才跟著小蘭走到病床邊。

  小蘭和柯南是降谷零叫來的,他還要去處理車禍和保險的事,沒有辦法一直陪在雨宮玲子身邊。現在小蘭他們來了,他就可以放心了。

  .

  按照醫生原本的說法,雨宮玲子沒有大傷,在醫院觀察一陣子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讓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突然就站不起來了。

  各種檢查做了個遍,可無論是骨骼還是神經都沒有問題,檢查到最後,醫生給出的結論是心理問題。

  在得到這個結論的時候,雨宮玲子的表情沒有一點驚訝,就好像這個結果在她的預料中一樣。

  在住院期間,她給自己請了護工,小蘭和園子等人也經常來看望她,因此雨宮玲子並不覺得無聊。

  唯一讓雨宮玲子放不下的就是Abby,不過早在她住院的當晚,降谷零就把小家伙接到了自己家裡,然後就像她在長野縣度假的時候那樣,每天都給她實時更新Abby的現狀。

  有了降谷零的幫助,雨宮玲子安心了不少。

  這樣平靜的日子她在醫院裡過了一個月,在此期間她沒有直播,也沒有處理任何與工作相關的事情,完全把這次住院的經歷當做度假。

  可是令人失望的是,她的雙腿還是沒有恢復直覺。

  雨宮玲子有時候也會摸著自己的雙腿,內心暗暗地擔憂——她不會真的就這樣癱瘓了吧?

  在這樣的焦慮中,雨宮玲子在輪椅上迎來了自己的三十歲生日。

  在她三十歲生日當天的零點整,雨宮玲子的手機准時響起。她本以為是來自運營商或者某些APP的生日祝福,也就沒有把它放在心上。

  可是當她在旁白的輔助之下點開那段視頻之後,她聽見了自己記憶中的聲音。

  「生日快樂!我的寶貝!」

  「今年我是不是第一個對你說'生日快樂'的人?」


第37章

  降谷零最近有點糾結。

  雨宮玲子的生日快到了,降谷零知道她最近的狀態非常不好,他想要找個由頭為她慶祝生日,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雖然他最近幾個月和雨宮玲子聊過很多很多,可是雨宮玲子卻從來都沒有提到過自己的生日。而且她的隱私保護工作做得非常好,降谷零在網上搜了半天,愣是沒有搜到哪怕半點個人信息。

  這讓降谷零怎麼提?他也是看了風見給的調查報告才知道這些的,難道要他親口告訴雨宮玲子,他私下裡偷偷調查過她嗎?

  「這件事情還真是難辦啊……」

  降谷零躺在床上,兩邊的肩膀上各枕了一只小狗,此起彼伏地打著小呼嚕。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Abby已經能夠與哈羅和諧相處了,這一點讓老父親降谷零感到格外感動。

  在他剛把Abby接過來的那幾天,只要降谷零每天晚上打開家門,就能收獲一個剛剛經歷過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家。若不是他確定家裡沒有被外人入侵,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兩個小型犬的傑作。

  轉眼間就到了雨宮玲子的三十歲生日當天。

  降谷零白天超常來波洛打工,表面上風平浪靜,像以往一樣認真地制作每一份餐食。只有降谷零自己才知道,他每做完一份餐食後就會下意識地去查看時間。

  因為心中的這份牽掛,當小蘭和園子找過來,問他要不要和她們一起去給雨宮玲子慶祝生日時,降谷零差點就沒有隱藏住自己的急切。

  「誒?原來今天是玲子小姐的生日嗎?」他故意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小蘭和園子好像根本就沒有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兩個女孩略顯驚訝地說道:「奇怪,安室先生您不知道嗎?」

  降谷零老老實實地回答:「玲子小姐她沒有和我說過這件事。」

  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降谷零這輩子說過很多謊話,可剛剛那一句他敢保證自己絕對沒有說謊——雨宮玲子真的從來都沒有和他提過這件事情!

  小蘭見降谷零此刻的眼神真切,不像是在說謊,便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園子,而園子也剛好在這個時候看向她。她們倆當了十多年的閨蜜,早就養成了旁人所沒有的默契,只需一眼就達成了共識。

  「安室先生。」園子突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她拍了拍降谷零的面前的吧台,像極道大姐大一樣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還差得遠呢!」

  .

  下午四點,降谷零載著小蘭和園子來到了雨宮玲子所在的醫院。

  雨宮玲子今天的狀態看起來特別好,她像是早就猜到他們會過來似的,見到他們仨一點都不驚訝。

  「玲子姐姐你今天的氣色真好。」小蘭一邊贊美著,一邊和園子一起將雨宮玲子扶下了床。

  降谷零則將輪椅推到床邊,待雨宮玲子坐穩之後,他就接下了這推輪椅的工作。

  「是嗎?」

  誰會不喜歡聽別人的贊美呢?雨宮玲子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可能因為我今天收到了一份來自過去的生日禮物吧。」

  聽到雨宮玲子這麼說,前來祝賀的三人相互看了看,眼中都是一片了然。

  看來又是那位Hiro。

  毛利小五郎今天不在家,接到雨宮玲子之後,三人帶著她回到了毛利偵探事務所,在回家的路上還沒忘記去寵物店接Abby ,讓雨宮家的母女倆能夠團聚。

  在他們去接雨宮玲子的這段時間裡,柯南早已經把家裡布置好了。他們四人一狗一進門就看到了桌上的大蛋糕,以及旁邊那個滿臉得意的眼鏡小男孩。

  「玲子姐姐生日快樂!」

  這個小家伙還真是自來熟,居然跟著園子和小蘭一起改了稱呼。

  這個生日蛋糕是大家一起做的,每個人都出了力。降谷零和小蘭制作了蛋糕坯和奶油,就連不擅長料理的園子都幫忙切了水果用來作夾心,柯南更是踩著小板凳,在小蘭的輔助下用巧克力寫了一句【 Happy birtnday 】。

  園子為雨宮玲子戴上了生日帽,降谷零則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一把吉他,他輕輕地撥動著琴弦,眾人則隨著這陣熟悉的旋律唱起了生日快樂歌。

  在大家的祝福中,雨宮玲子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許下了自己進入三十代之後的第一個生日願望。

  【希望大家都能夠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

  【希望我的人生能夠迎來新的轉機。 】

  ……

  「謝謝大家,能夠認識你們真好。」

  .

  吃飽喝足之後,眾人一看時間還早,就都沒有著急散居。

  Abby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降谷零的懷抱,所以哪怕現在朝思暮想的媽媽就在身旁,它也沒有把降谷零徹底忘在一邊。這小家伙一會兒蹭蹭媽媽的腿,一會兒又跳到降谷零的懷裡待一會兒,活脫脫一個端水大師。

  園子看著面前這兩人一狗和諧相處的畫面,嘴角慢慢上揚,決定再當一次助攻。

  「安室先生,我記得您和玲子姐姐應該是同歲吧?您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啊?到時候咱們也一起過啊!」

  聽園子這麼一說,在場的其他幾人也好奇地看向降谷零,想要聽到他的答案。

  降谷零自然不會就這樣乖乖就範,他環視一圈,最終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他故意撩了一下劉海。

  「男人的年齡也是秘密哦!」

  「誒——」

  「其實我之前都是在騙你們,我前不久才高中畢業,今年剛剛十八。」

  「切——」

  雨宮玲子今天過得特別開心,聽了降谷零的話更是直接笑彎了眼。

  她笑了一會兒,發現身邊突然靜了下來,其他人好像全都閉上了嘴巴。

  「怎麼了?你們怎麼全都不說話?」

  「看到玲子姐姐你開心,我們的心情也跟著好了。」小蘭走到雨宮玲子身邊,她摸了摸雨宮玲子的腿,輕聲說道:「醫生說你的腿是因為心理原因才失去知覺的,我希望你能夠一直開心,早點走出陰霾,這樣才能夠早日康復。」

  小蘭的語氣很溫柔,雖然看不見她,但是雨宮玲子覺得此刻的她一定閃耀著聖光。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是雨宮玲子突然想起了一些多年前的往事。

  Hiro也是有創傷後應激障礙的。

  她和Hiro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倆被困在故障的電梯裡。那時候的她已經習慣了黑暗中的日子,因此也並沒有因為斷電而感到害怕。她只是有點擔憂,害怕電梯會再次失控,如果轎廂突然掉下去,那她絕對會被摔成一灘肉餅。

  可是Hiro就沒有她這麼淡定了,電梯剛停下來沒多久,雨宮玲子就發現身邊的男人狀態不對勁,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也越來越急促。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一邊安撫他的情緒,一邊試探性地摸向他的手腕。

  他的心髒在狂跳。

  是PTSD?還是幽閉空間恐懼症?

  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雨宮玲子卻在這個男人身上找到了同病相憐的親切感。

  後來她和Hiro在一起了,雖然這個貓眼男人身上一直都藏著一個巨大的謎團,但是隨著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 Hiro有時候也會和她訴說一些事情。

  比如他當初在電梯裡也不想表現得那麼遜,可是他在小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些不好的事情,那件事給年幼的他留下了很大的陰影。從那之後,一旦被困在黑暗且密閉的空間裡,他就會無法控制地陷入極大的恐懼中。

  Hiro當初沒有告訴她,那件不好的事情到底是什麼。既然他不願意說,雨宮玲子也不想去揭他的傷口。

  她只是問了一句:「那,那件事情現在被解決了嗎?」

  「很早之前就已經解決了。」

  Hiro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復雜,裡面有幾分釋然,但還有一些說不清的東西。

  「但是你也看到了,我還是對密閉空間有一點PTSD 。」說到這裡, Hiro輕笑了一聲,雖說是笑,但怎麼聽都有些無可奈何的意思,「沒關系,我覺得以後會慢慢地好起來了。」

  雨宮玲子感覺自己的手被他輕輕地牽了起來,緊接著手背上就落下一個軟軟的東西。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再害怕了。」

  手背上的吻如蜻蜓點水,可雨宮玲子卻不滿足。她反手握緊Hiro的手,站起身,帶著他快步朝衣帽間的方向走去。

  「玲子?」 Hiro雖然疑惑,但還是任由她牽著自己走。

  雨宮玲子沒有回答他,她打開衣帽間的門,也沒有開燈,直接帶著Hiro走了進去。

  「你……」

  還沒等Hiro把話說完,雨宮玲子關上衣帽間的門,然後將這個溫柔的男人一把推進層層疊疊的衣服堆裡。

  她也隨著Hiro一起倒在衣服裡,墊在他們身下的是柔軟棉服,恍惚間有一種跌入雲端的錯覺。

  雨宮玲子循著Hiro的氣息,用唇溫柔地給他回應,她伸手捂住男人的耳朵,讓他的心跳、他們的呼吸以及此刻的曖昧與潮/濕占領他的整個世界。

  她將自己全部的重量都交付於他,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斷。

  「我希望你以後再進入密閉空間時,想起來的會是此刻。」


第38章

  「然後呢?」

  小蘭和園子到底還只是女高中生,年紀小臉皮薄,聽了雨宮玲子的故事,小臉羞得紅撲撲的,可即便如此她們也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然後?」雨宮玲子的嘴角慢慢揚起,她抬起雙手在胸前做交叉狀,「然後就是大人的世界了,小孩子不可以聽哦~」

  ……

  雨宮玲子躺在床上,剛剛那場酣暢淋漓的心理輔導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體力。她的身體酥軟,一沾床就像是沒了骨頭一樣,再也不願意起來。

  趴在枕邊的Abby打著均勻的小呼嚕,不遠處的浴室裡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好舒服,好治愈,這一刻全世界仿佛都安靜下來,再也沒有可以讓她煩心的事情。

  如果可以,雨宮玲子希望時間可以永遠停止在此刻。

  在她將睡未睡的時候,浴室裡的水聲停了。在推門聲響起後,沒過多久她的被子就被人輕輕掀開,緊接著一具還帶著潮氣的火熱身體從後面貼了上來。

  「你洗完了……」雨宮玲子翻了個身,閉著眼睛鑽進男人的懷抱裡。 Hiro剛剛洗完澡,他的身上還帶著沐浴露的香味,是和雨宮玲子身上相同的味道。

  「讓你久等了。」

  Hiro將她摟進懷裡,經過剛剛那場心理輔導,他的狀態明顯松弛了很多。

  「睡吧,我絕對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咱們倆會一直在一起,永遠都不會分開……」

  這次心理輔導好像為Hiro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從那天以後,這個男人總是以復查為由,溫溫柔柔地牽起雨宮玲子的手,帶著她一起探索這間公寓的各種密閉空間。

  衣帽間、浴室、儲物間……

  雨宮玲子的公寓不算大,因此這屋裡的每個角落都能成為她和Hiro的專屬診室。

  在他們剛認識的時候,Hiro明明還是個連牽手都要提前申請的草食男,可現在卻已經徹底暴露出了自己的食肉本性。

  其實這樣也對,哪怕是再可愛的小貓咪也有著尖利的爪子和牙齒,它們是隱藏在繁華都市中的殺手,是徹頭徹尾的肉食動物。

  「我覺得這樣的治療方式很有效。」

  在某個昏昏沉沉的夜裡,腦袋一片空白的雨宮玲子聽見Hiro在自己耳邊說道。

  「那你呢?你對車禍的PTSD該怎麼辦?」

  「我?」

  雨宮玲子的意識慢慢回籠,她翻身仰面躺平。

  「別擔心,我可以自己調節,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這也是我學習心理學的理由。」

  說到這裡,雨宮玲子突然想開個玩笑。

  「要不我也試試脫敏療法?你有開車特別猛的朋友嗎?能不能拜托他有時間帶我出去飆幾圈?」

  Hiro似乎也聽出她是在開玩笑,他的聲音中帶著笑意,「還真有,等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

  說著,雨宮玲子感覺到他的氣息慢慢靠近,最終停留在她的耳邊。

  「有我在,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你遇到那種危險了,我發誓。」

  .

  生日宴結束之後,降谷零開車送雨宮玲子回醫院。

  東京剛剛才下過雨,現在室外只有二十三度,涼爽的夜風順著窗戶吹了進來,驅散了雨宮玲子心中的愁緒。

  降谷零一上車就將車載廣播調到了音樂頻道,此時此刻,電台正在播放一曲悠揚的鄉間小調。

  Abby窩在雨宮玲子的懷上,這個小家伙今天有點過於興奮了,現在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一上車就趴在主人的大腿上呼呼大睡。

  雨宮玲子突然覺得這種安靜的氛圍很熟悉,像極了三年前的那個寧靜的晚上。

  「安室君的吉他彈得真好啊,是自學的嗎?」

  「我?」降谷零聽出了雨宮玲子話中的探究之意。

  在他剛剛給她彈生日快樂歌的時候,她是又想起Hiro了嗎?

  「還好啦,我朋友教的,和他相比我還是個初學者。」在這件事上也沒什麼好隱瞞她的,降谷零回答完就笑著反問道:「玲子小姐是又想起了什麼往事嗎?」

  降谷零問得直白,雨宮玲子也回答得坦誠。

  「是,之前Hiro也給我彈過生日快樂歌。」

  果然如他所料。

  雨宮玲子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頭看向降谷零,臉上滿是歉意,「我這樣說會不會讓你感覺到被冒犯?」

  雖然知道雨宮玲子看不到,但降谷零還是下意識地搖搖頭,「不會的。」

  在這個世界上能有人一直將Hiro記在心裡,他很開心。

  .

  回到醫院的第二天,雨宮玲子給自己辦了出院手續。

  醫生說的對,她的腿其實沒有任何問題,無論是骨骼還是神經,都與正常人沒有兩樣。

  她的雙腿會失去知覺,還是和她的心理問題有關。

  繼續待在醫院對於雨宮玲子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住院不僅無法幫助她的病情,還可能會讓她的心理問題更加嚴重。與其繼續待在醫院,還不如回家自己療養,如果能夠打開心結,那麼一切都會迎來轉機。

  回到家之後,雨宮玲子先是給降谷零打了一通電話,一方面是告訴他自己已經出院的消息,另一方面還和他約好了接哈羅回家的時間。

  在安排完一切之後,雨宮玲子打開電腦,准備處理這段時間積攢的工作。

  她一直都是一個事業心很重的人,自從選擇成為情感咨詢博主之後,哪怕是在Hiro不告而別的那段時間裡,她也沒有把自己的事業落下過。

  在她住院的這段時間裡,既沒有更新動態,也沒有按照原來的節奏直播,連個平安都沒有報,也不知道她的粉絲們會怎麼想。

  她們會擔心她的安全嗎?還是說會直接取消關注?

  雨宮玲子打開自己的創作者後台,在等待後台刷新的過程中,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希望會是前者吧。

  這次後台刷新的時間很長,雨宮玲子等了半天都沒有聽到旁白的提示,她以為是手機卡了,剛准備退去重進,就聽到了一連串消息提示音。

  無數條消息如潮水般湧了進來,把她的後台塞得滿滿的,她沒按一次刷新,就會出現更多的未讀通知。

  雖然手機已經快要被新消息卡死了,但是雨宮玲子心裡很開心——太好了,她的觀眾們還沒有忘記她。

  在這個時代,被全網黑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所有人遺忘。

  在做好心理准備之後,雨宮玲子一一點開那些新消息,查看裡面的內容。

  很多私信的內容都和她想像中的一樣,她的粉絲們看她多日不更新,便來關心她是否還安好。雖然這些年輕女孩的小作文很長,但雨宮玲子還是耐著性子把她們的消息聽完了。

  「看來一會兒得發一條動態報平安啊……」在聽完幾十條私信之後,雨宮玲子喃喃自語道。

  她又點開一條私信,本以為會是和之前那些差不多的內容,但是當Siri毫無感情地念完第一段之後,雨宮玲子臉上的笑容就掛不住了。

  「早上好啊雨宮老師,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但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啊。我很喜歡陽光明媚的晴天,能夠在這樣的天氣裡離去,我想我的下一世應該也會像太陽一樣光芒萬丈吧。」

  「能夠認識您我真的很開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雨宮老師您都是我的精神支柱。您平時會看私信嗎?如果是其他博主,我可能會很期待被翻牌,但是您這邊還是不要了,畢竟我一直都把您當成樹洞,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喪氣話。」

  「我扛不住了,真的扛不住了,雖然我和他的感情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結束了,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無法從那段感情的陰影中走出來。」

  「我知道我不應該把負能量傳遞給別人,但是今天就讓我最後再任性一次吧,畢竟將死之人總該有一些特權的吧?(笑)」

  「再見了雨宮老師,雖然我不知道您在三次元的身份,但如有來生,我希望能與您成為朋友。」

  Siri的聲音到此為止,雨宮玲子卻像是坐了過山車一樣,心跳瞬間就飆了上去。

  她再也維持不住自己一貫以來的冷靜,手指拼命地向上滑,想要看這個粉絲之前發來的信息。

  在她住院退網的這段時間裡,這個粉絲連續給她發了十幾天的私信,每一條私信都禮數周全,但每一條的內容都帶著讓人難以忽視的痛苦,以及歇斯底裡的掙扎。

  這個女孩是雨宮玲子的鐵粉,曾經給她的視頻打賞過很多次。在她走入困境的時候,她選擇向雨宮老師求救,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怎麼辦?怎麼辦!

  雖然心髒在狂跳,但雨宮玲子還是閉眼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翻到最新的那條私信。

  這條是今天早上發來的。

  說不定還來得及!

  雨宮玲子先是報了警,在得知附近的巡警很快就會上門之後,她想了想,又撥通了降谷零的電話。

  「抱歉安室君,你現在有時間嗎?」

  此時此刻,居然只有他才能幫她。


第39章

  大概也就不到十分鐘的功夫,附近的交番就派人上門了。

  雨宮玲子不敢耽誤時間,她也顧不上什麼保護個人隱私之類的問題,直接把自己的手機交給了上門的警察。

  「她的最新動態也是今天早上發的。」警察A點開了這名鐵粉的個人主頁。

  「她發了什麼?」雨宮玲子強行壓住心中的焦急,沉聲問道。

  在警察來之前她就看到了這條動態,可這個女孩只發了一張照片, Siri又還沒有智能到可以為她描述圖片的內容。所以哪怕雨宮玲子再著急,她也只能這樣心急如焚地等待警察的到來。

  「一張站在高處拍攝的天空照片。」

  「高處?!」

  聽到這個回答,雨宮玲子感覺自己的心都跟著顫了一下。

  「她這是准備跳樓啊……」

  「別急!現在還不是慌亂的時候!」另一位警官的聲音響起,「總部還沒有收到報警,所以咱們還來得及!」

  這位警官好像是這群警察裡的鎮山石,他一說話,所有人的情緒頓時都穩定下來,不再像剛才那樣慌張。

  重新恢復冷靜之後,警察們的職業敏感性也迅速回歸。他們一邊聯系網警,一邊埋頭研究著那張照片,很快就有人發現了新的線索。

  「你們看,右下角雖然只露出了一個尖尖,可這好像是東京鐵塔!」一位警官說道。

  聽了他的話,其他人也開始仔細觀察那個小塔尖,在經過再三確認之後,紛紛給了他肯定的答復。

  「如果那個方向是東京鐵塔,那麼根據她所在的建築物與東京鐵塔之間的高度差……」這位警官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是當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其余幾位警官都異口同聲地說道:「立丸百貨商店!」

  與此同時,網警那邊也給了回復。根據IP地址來看,他們的推理沒有錯,這個女孩目前就在立丸百貨商店!

  為了節省時間,警察們正在給總部打電話請求增派人手支援。見事情發展得這麼順利,雨宮玲子心中大喜。

  在向總部說明白情況之後,警察們決定動身前往立丸百貨商店。雨宮玲子也想和他們一起過去,畢竟那個輕生的女孩說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是她的精神支柱。

  雨宮玲子覺得,如果她也去現場的話,營救成功的幾率說不定會大一些。

  只是還沒等她開口,她緊緊握在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安室君!」聽完Siri的語音播報之後,雨宮玲子驚喜地說道。

  人命關天,說完她就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接起了電話,沒有像往日那樣客套,可沒有等降谷零說話,直截了當地問道:「安室君你現在在哪裡?我們找到那個女孩的位置了,她現在就在立丸百貨商店!」

  「立丸百貨商店?」

  降谷零看向自己的右前方,那裡已經擠滿了圍觀人群,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空隙,他還能依稀看見明黃色的警戒線。

  「我現在就在這裡。」

  「那……」聽到這個回答,雨宮玲子的心中突然燃起了希望。

  「可是好像已經來不及了。」圍觀的人群突然向兩邊散開,法醫隊的人抬著一個長長的包裹走了出來。

  他們抬出來的不是擔架,而是裹屍袋。

  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電話對面突然失去了聲響,像是對面的人被這句話奪去了聲音一樣。

  降谷零知道雨宮玲子此刻心裡一定很難受。雖然日本幾乎每天都有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放棄自己的生命,但是這個女孩不同。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自救,在走上這棟大廈的天台之前,她曾經多次向雨宮玲子發出求助信號。

  只可惜她們終究還是錯過了……

  電話對面的雨宮玲子依舊在沉默著,降谷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開口想要說點什麼話來安慰她一下。

  可是還沒等他發出聲音,電話對面的沉默終於被打破了。

  「這樣啊……那今天麻煩你了,安室君你繼續去忙吧,謝謝你。」

  雨宮玲子此時的情緒很低落,雖然嗓音還帶著一貫的磁性,但是哪怕隔著電話,降谷零也能從其中暗含的啞意感受到她的疲憊。

  「玲子……」

  降谷零還想說點什麼,只是他剛一開口,就被後面突然響起的喇叭聲打斷了思緒,他將目光重新轉移到正前方,這才發現信號燈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由紅轉綠。

  他只好踩下油門,讓車子繼續緩緩前進。

  「你我之間不用說這麼客氣的話,我今天也沒有什麼事。」說到這裡,降谷零猶豫了一下。

  接下來的話聽起來可能有些曖昧的意味,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怎麼聽都有點趁人之危的嫌疑。

  可是……

  雨宮玲子又恢復了沉默,降谷零聽著她的呼吸聲,感覺自己的心髒也在隨之緊縮。

  他已經能夠想像到雨宮玲子此刻的表情了。

  「玲子,如果你需要的話,我……」

  我隨時都可以到。

  降谷零心中暗道。

  雖然降谷零沒有把話說完,但雨宮玲子應該也聽出了他的意思,她輕嘆一聲道:「謝謝你,但是今天我想要自己待一會兒。」

  明明雨宮玲子什麼都沒有做錯,可是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語氣中已經帶上了一些懇求的意味,「就給我留一點自己的時間吧。」

  事已至此,除了說好,降谷零還能再說些什麼呢。

  .

  因為出了這檔子事,降谷零這一下午都沒能從那時的情緒中徹底走出來。

  在波洛咖啡廳,他依舊是那個無所不能的暖男安室透,會記住每個客人的喜好,也會用自己的微笑給所有人送去溫暖。

  雖然這件事情和他完全沒有關系,他也見多了生離死別,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當他打發奶油的時候,當他給咖啡拉花的時候,看著那一圈一圈的紋路,他總是會不由自主地陷進思緒裡,回想起雨宮玲子最後的那幾句話。

  這本該是鬥志滿滿的一天,降谷零還記得雨宮玲子和他打電話約時間接狗時的語氣。如果沒有發生這種事情,她現在估計已經開始瘋狂更新營業了吧。

  想到這裡,降谷零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了雨宮玲子的主頁。

  可令他失望的是,雨宮玲子的主頁和幾天前一模一樣,沒有發新的動態,也沒有開直播。

  她這一下午估計很不好過吧,明明是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可是連相依為命的Abby都不在她的身邊。

  店裡現在沒有幾個客人,降谷零下意識地點了下刷新,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雨宮玲子的主頁出現了一條新的動態。

  【雨宮女性情感進階:好久不見啊各位,我前段時間遇到了車禍,就一直在醫院住到了現在,真的很抱歉,這段時間沒有更新動態讓大家為我擔心了。我現在很安全,並且接下來准備去國外進修,以後可能不會再像之前那樣高強度更新了。但是如果你感覺最近的生活很辛苦,也可以給我發私信,哪怕不直播我也會仔細閱讀每一條私信,所以也請大家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今天發生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但是我想對大家說:人生的齒輪一直都在轉動,我相信無論眼下的生活有多麼艱難,只要一直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我們會迎來新的生活! 】

  這條動態的文案很長,可降谷零沒有像以前那樣一目十行,而是仔仔細細地讀了雨宮玲子發的每一個字,生怕漏下哪個關鍵信息。

  在閱讀完這條長長的文案之後,降谷零看著雨宮玲子的頭像,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她要出國進修了?

  降谷零之前沒有聽雨宮玲子提起過這件事情,為什麼這麼突然?難道說是因為今天的事情?

  此時此刻,降谷零的心中冒出一連串的問號。他看店裡暫時還不缺人手,就走出波洛咖啡廳,然後撥通了雨宮玲子的電話。

  雨宮玲子這次接電話的速度很快,像是手機就在身邊似的。

  電話接通後,也不等降谷零說話,雨宮玲子率先開口說道:「安室君?」

  降谷零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驚喜。

  雖然不知道雨宮玲子為何而驚喜,但是和上午比起來,她的狀態似乎已經好多了。

  這樣就足夠了。

  「我看到了你剛才發的動態。」降谷零也沒有繞彎子,開門見山地說道:「你要出國了嗎?」

  降谷零問這個問題時,心裡是存了些僥幸心理的。萬一雨宮玲子那句話只是個偷懶的借口呢?萬一她這麼說為了應付粉絲呢?

  可是老天爺像是存心不想讓他如願似的,降谷零還沒有搞明白自己心中的僥幸究竟從何而來,就聽到雨宮玲子平靜地說道:「是的。」

  明明是很簡短的回答,可降谷零卻感覺自己的心裡突然「啪」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碎掉了。

  那是什麼?是他的期待嗎?

  「安室君你今天晚上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頓飯。」


第40章

  在這種情況下,降谷零怎麼可能會沒有時間呢?

  在答應了雨宮玲子的邀請之後,降谷零默默地打開了自己的行程表。按照原有的行程安排,他從波洛下班之後還要去警察廳處理公務,今天早上的風見給他發了短信,說是有幾份文件必須由他親自過目。

  要不今天下午先請個假去警察廳?

  不!不能請假!他這段時間已經請了很多次假,要是再突然請假的話,波洛這份工作很有可能就要保不住了。

  雖然這份工資對於他來說並不是剛需,但如果因此失去了這個波洛咖啡廳這個風水寶地,降谷零還真想不到附近還有哪裡可能讓他長期駐扎,還能有事沒事就去毛利偵探事務所裡轉兩圈。

  想到這裡,降谷零抬頭看向二樓的毛利偵探事務所,雖然從這個角度根本無法看見事務所裡面,但降谷零還是可以腦補出裡面此刻的狀態。

  不行,他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得想想辦法……

  從波洛離開之後他還要先回一趟家,把Abby接上給雨宮玲子送去,如果中間再去一趟警察廳的話……降谷零看著時間,在心裡算了又算,發現這個行程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行性。

  只是可能要委屈Abby自己在車裡待一會兒了。

  .

  這絕對是降谷零下班最積極的一次。

  感謝老天爺,今天店裡的客人不多。時間一到降谷零就把門口的牌子從【OPEN】改成了【CLOSE】,然後手腳麻利地打掃了店內衛生,最後圍裙一脫,在梓小姐疑惑的目光中匆匆忙忙地下了班。

  出了咖啡廳,降谷零小跑著找到了自己的愛車。他那身經百戰的愛車在前不久那場車禍中再次身負重傷,進廠大修了一次,前幾天才康復出「院」。

  好在馬自達是日本本土的品牌,維修起來也比較方便,若是換成了進口車,降谷零覺得自己可能一時半會可能都見不到他的愛車了。

  因為走得早,現在還不到東京的晚高峰時間,降谷零在回家的路上還算得上是順暢。他這一路幾乎是壓在最高限速的警戒線上,假如他踩油門的腳再重那麼一點點,交通科的小警車就會迅速出現將他攔下。

  在降谷零打開家門的一瞬間,兩個白色的小團子同時衝了過來,一左一右地扒在他的褲腿上,興奮地嚶嚶叫。

  降谷零這段時間每天晚上回家的時候都會經歷這麼一次,要是擱平時他還會一視同仁,雨露均沾,一進門就坐在地上好同時rua兩只小狗,生怕顯得自己不公平。

  可是他今天趕時間,沒辦法再給狗子們愛的抱抱。降谷零只能對哈羅說聲抱歉,然後進屋將Abby的東西一股腦兒地收了起來,再夾著這只一臉懵的小卷毛一起下樓,獨留下委委屈屈的哈羅自己看家。

  Abby還是不習慣自己待在副駕駛座上,降谷零原本給它安置得好好的,可是在他去警察廳的過程中,這個小家伙居然一點一點地蹭了過來,最後整個狗窩在降谷零的大腿上。

  「喂喂喂,你這樣可是很危險的哦!」

  看著懷裡這個小狗依人的毛團子,降谷零無奈地笑了。

  「要是被交通科的人抓到了……算了,看在你馬上就要出國的份上,這次就這樣了,以後和你媽媽在國外,你可不能再這樣任性了哦!」

  Abby有一雙非常漂亮的大眼睛,圓溜溜的,在降谷零和它說話的時候,它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它的眼神懵懵的,降谷零也不知道這個小家伙有沒有聽懂自己的話。

  他和Abby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一想到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它,降谷零還有點舍不得。

  來到警察廳後,降谷零沒有辦法把Abby領進去,就只能讓它自己先在車裡待一會兒。

  因為是在警察廳內部的停車場,也不擔心會被人盜竊,降谷零臨走前把車窗搖下了一條縫,確保裡面的小家伙鑽不出來,也不會因此窒息。

  風見是一個非常貼心的下屬,他知道自家上司公務繁忙,時間寶貴。因此在降谷零到來之前,風見已經替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備工作。

  等降谷零到了之後,只需要簡單看一下文件,再蓋上自己的印章就可以了。

  得益於風見的貼心准備,降谷零並沒有在警察廳耽誤太多時間。

  他回到停車場的時候, Abby就坐在駕駛位上,一見他過來,還站起來扒著車窗對他笑。降谷零看著小家伙的笑容和那瘋狂搖動的小尾巴,心中的不舍愈加濃烈。

  等降谷零站在雨宮玲子家門前時,天色已經不早了。他看了看現在的時間,一邊慶幸沒有遲到,一邊為自己捏了把汗。

  Abby早就忍不住了。當降谷零把車開到公寓附近的時候,它就意識到自己要回家了,整只狗都陷入了瘋狂狀態。隨著離家越來越近,它看起來也越來越著急,等到降谷零帶著它來到家門口時,它更是連一秒鐘都不想多等,急得站起來直撓門。

  在見到主人的那一刻,它更是直接撲了上去,嚶嚶嚶地叫著,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嬌,總之比迎接降谷零的時候要熱情一萬倍。

  「啊呀呀不好意思啊寶寶,讓你久等了。」雨宮玲子將已經近似於瘋癲的Abby抱了起來,隨後後退一步讓出了門口,「咱們得先讓你的安室叔叔進來啊。」

  安室叔叔。

  聽到這個稱呼,降谷零總感覺怪怪的。

  自從他成為安室透之後,因為這張欺騙性極強的娃娃臉,哪怕是還在上幼稚園的小寶寶都會叫他安室哥,被叫叔叔還真是破天荒頭一回。

  不過降谷零並不討厭,雨宮玲子自稱是Abby的媽媽,那他作為雨宮玲子的朋友,被叫叔叔才是正常的。

  雨宮玲子約他在家吃飯,等降谷零進門的時候,客廳的茶幾上早已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外賣。

  「不好意思啊安室君,說好的要請你到家裡吃飯,我卻只能點一堆外賣。」

  雨宮玲子似乎是察覺到降谷零在看什麼,主動開口解釋道:「但這些外賣都是我精挑細選的,我在東京的美食圈混了這麼多年,也算是半個老饕了,這些都是我的寶藏店鋪。要不是現在沒時間了,我真想帶著你一家一家嘗過去,我覺得咱們倆還挺合拍的,口味也很像,我喜歡的食物你說不定也會喜歡。」

  雨宮玲子這樣說是怕降谷零覺得自己態度敷衍,但其實她完全沒有必要解釋,因為降谷零根本就沒有往那方向想。

  降谷零一進門就看見了雨宮玲子放在玄關的行李箱,那箱子看著沉甸甸,看起來起碼有四十斤。

  而雨宮玲子的行李貌似還不止這些,她的臥室房門虛掩著,透過那條窄窄的門縫,降谷零看見地上還躺著另一個行李箱。這個行李箱剛裝了一半,另一半還空著,可能是因為她的主人還沒有想好要帶什麼。

  距離雨宮玲子發那條動態才過去幾個小時,她的執行力居然如此強大,在這短短幾個小時裡居然已經打包好一個行李箱了。

  看來,她是真的去意已決。

  看到這一切,降谷零感覺自己的心裡突然升起一片失落。在來這裡的路上,降谷零的心中還抱有一絲僥幸,可是現在這份僥幸徹底破碎了。

  直到聽到雨宮玲子的後半段話,降谷零的心情才莫名其妙地好了一些。

  「你說得對,咱們挺合拍的,我是真的很喜歡。」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開關,降谷零將心中的閥門一拉,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壓了下去。

  雖然雨宮玲子沒有具體說,但是她估計很快就要離開日本,就像雨宮玲子說的那樣,已經來不及了,現在沒有時間給他想那麼多。

  想說什麼就趕緊說,想問什麼就直接問,錯過了這個機會,下次見面就不一定是什麼時候了。

  降谷零今天來這麼一趟,不是為了讓自己站在這裡暗暗失落的。

  「玲子,」降谷零開玩笑似地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呢?我看你行李已經收拾好了,到時候我去機場送你啊。」

  「我定了三天後的機票。」雨宮玲子似乎是沒有察覺到降谷零在稱呼上的變化,她一邊安撫Abby一邊回答道:「雖然有點趕,但是好在該辦的手續都辦完了,帶的東西也不多。」

  三天後? !

  聽到這個時間,降谷零瞳孔一縮。因為雨宮玲子看不見,他直接放棄了表情管理。

  降谷零沉默了片刻,最終還艱難地問道:「為什麼這麼急著走啊?之前沒聽你說過要出國進修啊。」

  他話音剛落,雨宮玲子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降谷零見狀便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表情,就在他後悔自己說錯話的時候,突然聽到雨宮玲子緩緩地說道:「我的大學同學現在在美國的高校任教,他之前就問過我,要不要再去美國進修一下,如果想去他可以帶我。」

  「不過之前我並沒有繼續深造的心,也就沒有答應他,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給了我很大的打擊。」


第41章

  「我現在的能力確實不足,想要干我們這一行就需要不停地充實自己,我已經故步自封太多年,現在看來也是時候走出去看看了。」

  雨宮玲子的情緒看起來很平靜,說到這裡,她甚至還衝降谷零笑了笑,可是降谷零看著她的笑容,卻感覺裡面充滿了疲憊。

  「而且我這三十年來一直都在日本待著,生活好像一池毫無波瀾的死水。我想趁著這個機會走出去,改變一下環境,看看能不能走出過去,從而換個心境。」

  換個環境嗎?這確實是一種常見的自我調節方式。

  雨宮玲子此刻的語氣聽起來很堅定,降谷零原本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見她的態度如此堅決,他沉默了一瞬,到嘴邊的話突然就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降谷零明白,這是雨宮玲子目前最好的選擇。

  「那你准備什麼時候回來啊?」雖然明知道雨宮玲子看不到,可降谷零還是認真地看著她,心中期待著她的回答。

  不過降谷零這個問題好像難倒了雨宮玲子,她聽了之後沒有立刻回答,表情頓時變得有些為難。

  「嗯……這個還不確定,如果能順利畢業的話大概需要兩年,如果不順利的話……」雨宮玲子無奈地一攤手,「現在讀研不容易,而且我已經離開學校很久了,再進入校園可能會有一些吃力。如果不順利的話,我的下半輩子可能就要一直耗在燈塔下了。」

  「兩年?!」聽到這個回答,降谷零大吃一驚,他下意識地追問道:「你中間不打算回來嗎?」

  「沒辦法,太麻煩了。我坐十幾個小時飛機倒是沒什麼,可是這樣對於Abby來說太辛苦了。」

  「這樣啊……」

  降谷零看向雨宮玲子懷中的小狗, Abby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他們倆的話題,眼下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雨宮玲子拿筷子的手,似乎是在等她失手掉食物下來。

  「那……」你是不打算繼續尋找Hiro了嗎?

  降谷零心中是這樣想的。可是這個念頭一出現,就被他立刻摁了回去。

  雨宮玲子已經為自己做好了新的人生規劃,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邁出第一步,好不容易才大膽地去追逐新的生活,他不能再提起這些事情,讓她繼續陷在過去裡。

  可是話已開口,雨宮玲子也正在認真地「看」著他,若是降谷零現在不說出點什麼,氣氛可能會變得有些尷尬。

  在雨宮玲子的注視下,降谷零腦筋一轉,直接將話題扯到這個房子上,「那這個家怎麼辦?」

  「這個問題嘛。」雨宮玲子的表情一松,仿佛是瞬間就放松了下來,她用指尖輕輕地揉著Abby的腦袋,與此同時突然一笑,「明天我打算請毛利老師他們吃飯,安室君你有時間嗎?」

  .

  第二天晚上,在雨宮玲子的邀請下,毛利一家三口和鈴木園子來到了她最愛的寶藏餐廳。

  因為前一天晚上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降谷零今天也跟了過來,想要聽聽雨宮玲子的最終計劃。

  席間,雨宮玲子把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告訴了眾人。

  小蘭和園子已經知道了她要出國進修的消息,但是那畢竟是在網絡上看到的,無法確定其真實性。現在聽雨宮玲子本人親口說出來,兩個女孩還是難掩驚訝之色。

  「玲子姐姐你孤身一人去美國,哪怕有同學在那邊照顧,也會很辛苦的吧!」聽到雨宮玲子承認之後,小蘭擔憂地說道:「美國雖然好,但是在安全這方面還是比不上日本,之前我和新一在紐約就待了幾天,卻很不幸地遇到了銀發殺人魔。」

  小蘭這邊繪聲繪色地描述那時候的場景,其他人也十分配合地給她捧場,時不時驚嘆一聲,以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除了某個眼鏡小鬼。

  降谷零注意到,在小蘭講述她與工藤新一的紐約之行時,柯南全程都像個小大人似的,一邊聽一邊點頭,臉上還帶著肯定的笑,笑容裡有一種不合時宜的滿足感。

  這樣的笑容配上他那張稚嫩的小臉,看起來真的有點詭異。

  聽完小蘭的講述,雨宮玲子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語氣溫和地說道:「沒關系的,我才不是孤身一人,我有Abby陪著。」

  說著雨宮玲子突然站起身,大家看著她的動作,也不明白她想要干什麼,只是一臉懵逼地聽著她說道:「這麼長時間以來,我真的很感謝大家對我的照顧,以及在Hiro的事情上對我的各種幫助,能夠認識你們是我今年最幸運的事情!」

  如果在影視作品裡,主角在說這段話的時候手裡應該端著一杯酒,等說完了就提酒敬大家,最後一飲而盡。

  可這裡畢竟是日本,在座的又有一半是未成年人。雨宮玲子既沒有端酒杯,說完之後也沒有敬酒,而是站直身體,隨後朝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玲子姐姐!」小蘭就坐在雨宮玲子旁邊,見到雨宮玲子這樣,她連忙站起身,然後扶住雨宮玲子的身體,似乎是怕她不小心失去平衡摔倒。

  毛利小五郎這回倒是難得謙虛,可能是真的有點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鼻子,小聲地說道:「其實我們也沒幫上什麼忙……」

  雖然他的話並沒有錯,但是此時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怎麼看都顯得有些尷尬。

  等雨宮玲子重新坐回去之後,柯南捧著自己的果汁,滿臉好奇地問道:「那玲子姐姐你出國之後還要繼續尋找Hiro哥哥嗎?」

  聽到這個問題,在場的其他幾個人心中均是一驚。

  該死!這個小鬼怎麼敢問出來啊! ?

  可是埋怨歸埋怨,他們其實也好奇這個問題,只是大人的世界顧慮太多,大家都不敢問出口,害怕自己的好奇心傷害到雨宮玲子。畢竟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雨宮玲子現在的狀態估計沒有看起來那麼好。

  這麼想來,這個童言無忌的小鬼頭倒是替大家說出了心聲。

  「Hiro?」

  聽到柯南的問題,雨宮玲子眉頭微蹙。降谷零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表情上的變化,但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降谷零眼花了。

  「不找了。」

  「為什麼?」這次說話的是園子,「你們倆之間的故事明明那麼感人。」

  雨宮玲子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她先是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嘴角悄悄上揚,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在尋找他之前,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我本來已經將他慢慢淡出我的生活了,這次是因為突然收到了他的郵件,才有了尋找他的念頭。」

  說著,雨宮玲子從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可是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收到過他的郵件了,沒有他的突然出現,我的生活逐漸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這或許就代表我應該走出過去向前看了。」

  「可如果有一天, Hiro他想要來找你呢?」小蘭坐在雨宮玲子的身旁,在雨宮玲子說話的時候,她的視線一直都追隨著她手裡的手機。

  等雨宮玲子說完之後,她忍不住問道:「那如果未來有一天,Hiro先生他想要回來找你呢?我聽了姐姐你講的故事,也看過他發來的郵件內容,我覺得他對姐姐你絕對是真心的!絕對是發生了一些事情, Hiro先生才會突然消失的。」

  小蘭說得沒有錯。

  降谷零坐在雨宮玲子的對面,靜靜地觀察著她的表情。

  別人可能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他可是知道內幕的。確實是發生了一些事情,要不是Hiro已經……那他無論如何也會回來的。

  雨宮玲子無奈地笑了笑,她搖了搖自己的手機,「Hiro他知道我在做這個賬號,這次我也在網上公布了自己加下來的計劃。如果他想要來找我,那其實算不上是件難事。」

  雨宮玲子話音剛落,小蘭似乎還想要在說些什麼,可雨宮玲子卻話鋒一轉,表情中突然多了一些認真。

  「而且,小蘭。」她轉頭「看」向小蘭,「好的愛情,從來都不是等來的。」

  雨宮玲子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溫柔而堅定,像極了正在給妹妹忠告的大姐姐。

  降谷零注意到,當雨宮玲子說出這句話之後,包廂裡的氣氛突然變得有點沉重。無論是毛利小五郎還是園子都在偷偷地瞄小蘭,連柯南這個小家伙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凝重。

  可與他們相比,作為當事人,小蘭的反應倒是平靜很多。

  她睜大眼睛,無聲地看著雨宮玲子,她現在腦子裡應該很亂,透過那雙明亮的大眼睛,降谷零看到了各種各樣的情緒在翻滾著。

  看到小蘭這副模樣,降谷零覺得這個小姑娘現在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他將目光重新放在雨宮玲子身上,隨後輕咳一聲說道:「玲子,現在大家都在,我昨天問你的那個問題,你現在可以給我答案了嗎?」


第42章

  「答案?!」

  降谷零話音剛落,小蘭和園子異口同聲地重復道。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更別提這還是兩個女高中生,都正處於好奇心最旺盛的年紀。她們看看降谷零,又看看雨宮玲子,眼睛亮亮的,眼神灼熱得驚人。

  「什麼問題,這個答案方便讓我們知道嗎?」園子用雙手捂住嘴,眼睛滴溜溜地在降谷零和雨宮玲子的身上打轉。

  哪怕她捂住了半張臉,降谷零也能猜到她此刻會是什麼表情——以手掩面恐怕是她作為鈴木家大小姐最後的掙扎了。

  雨宮玲子有眼疾,看不見現在的情況,降谷零可和她不一樣。

  在確定看到園子眼中那詭異的光之後,他將目光從轉移到小蘭的臉上。在表情管理這方面,小蘭比園子做得要好一點,可降谷零還是在她眼中看到了和園子相似的熱度。

  這兩個小姑娘絕對是又想多了。

  降谷零突然感覺有點不自在,他輕咳一聲,然後讓自己盡量平靜地問道:「你出國之後,在東京的房子准備怎麼處理?」

  此話一出,兩個女孩眼中的光亮迅速黯淡了不少。

  ——啊?居然只是這個問題嗎?

  降谷零發誓,他在她們眼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句話。

  「我這次出國進修,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需要兩年,如果不順利的話,我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能回國。」

  雨宮玲子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無奈,她自嘲式地攤了攤手,「事實上還有一個在德國任教的朋友找過我,但是在德國讀研的那兩年可能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五年。我怕自己不能順利畢業,就果斷選擇了美國,起碼去美國我不需要再學習一門小語種。」

  去德國留學的難度大家都有所耳聞,可是聽到雨宮玲子剛剛對此的調侃,眾人還是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有了這麼一個小插曲,包廂裡的氣氛頓時就輕松了不少。

  「所以小蘭還有安室君,在我在國外艱難求學的這幾年,可以拜托你們幫我照看一下那間公寓嗎?」

  做了那麼長時間的鋪墊,雨宮玲子終於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其實也不用怎麼照看,等我把水電煤氣都停了之後就沒什麼事了,我就怕有人發現那是空屋子,然後想辦法闖進去鳩占鵲巢……」

  雨宮玲子明白自己現在是在求人辦事,說到這裡,她心裡還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給專業的機構去做,她只需要花上一筆錢,就可以得到最專業的服務,根本沒有必要像現在這樣麻煩朋友。

  可是……

  雨宮玲子抬頭看向眾人,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有點不自然的笑容。

  像她這樣的情況,其實很難能夠交到朋友。而且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她身邊的朋友們都逐漸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擁有了新的社會角色。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雨宮玲子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少,她又不敢隨便在二次元透露自己的真實信息,最後一直陪在她身邊的竟然只剩下了Abby 。

  現在好不容易又認識了新的朋友,雖然她和這兩個女高中生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年齡也比她們大了不少,但是雨宮玲子覺得自己和她們很投緣,還特別聊得來。

  為了維持這段友誼,雨宮玲子不想和她們斷了聯系。所以現在的她需要一個紐帶,而那間公寓就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眾所周知,日本人很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但有的時候,一點點小麻煩也可以增進人與人之間的感情。

  你拜托我一件小事,我再尋個由頭找你幫忙,這樣一來二去,兩個人的關系就變得熟絡起來了,也免得因為長時間不聯系而變得生分。

  小蘭的反應沒有辜負雨宮玲子的期望,這個善良的女孩很痛快地就答應了她的請求。

  似乎是為了減輕雨宮玲子的心理負擔,她還語氣輕松地說道:「只是幫忙照看房子確定沒有人入侵而已,玲子姐姐你放心吧,我很有經驗的!」

  降谷零坐在她們的對面,看著女孩們一派和諧的氣氛,淡淡的笑意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臉。

  他看著滿是笑意的雨宮玲子,在得到小蘭肯定的答復之後,她看起來明顯比剛才放松了不少。

  也許這樣就夠了。

  .

  兩天後,降谷零開車送雨宮玲子和Abby去機場。

  園子和小蘭今天還要上學,不能過來送行,所以現在在降谷零這輛白色馬自達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在去機場的路上,降谷零和雨宮玲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因為一會兒要坐飛機, Abby難得被關了起來,前面兩個人聊得開心,它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

  「說起來……」

  降谷零瞄了一眼雨宮玲子的手,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那枚小小的戒指雖然造型簡單,存在感卻一點都不低。

  「玲子你好像一直都戴著這枚戒指啊。」

  聽到降谷零這麼說,雨宮玲子下意識地伸手捏住那枚戒指,然後輕輕地把它向上擼了一節。

  「是啊,這麼多年一直沒摘,我已經習慣它的存在了。」

  降谷零看著雨宮玲子的無名指,戒指被她擼上去之後,露出來的皮膚明顯比其他地方要淺一點。

  就連那一段的手指都被戒指箍出了一圈凹陷,簡直就像是中世紀那些瘋狂束腰的女人,哪怕已經摘下了束腰,它對身體造成的影響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恢復的。

  身體是這樣的,那心呢?

  「那你出國之後也打算繼續戴著它嗎?」

  降谷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他說著說著就感覺不對勁,連忙接了個小玩笑。

  「要是一直戴著,搞不好會耽誤你的桃花哦!」

  聽完降谷零的話,雨宮玲子將戒指重新推到原來的位置。

  「那我還是繼續戴著吧,有它在真的給我擋了不少麻煩。」

  降谷零聞言看向雨宮玲子,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回答。

  這樣的沉默一直持續到機場,在進入航站樓之後,雨宮玲子突然叫住了降谷零。

  「安室君。」

  降谷零聞聲看向她,卻發現她只是朱唇微啟,看著他,一副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模樣。

  「怎麼了?」他低聲問道。

  不知為何,降谷零突然有一種預感,雨宮玲子接下來的話,很有可能會讓他心髒狂跳。

  他靜靜地看著雨宮玲子,眼神在不知不覺間帶上了期待。

  可是讓降谷零失望的是,他等啊等,等了半天,雨宮玲子卻什麼都沒有說。

  他忍不住出聲提醒道:「玲子?」

  雨宮玲子這才如夢初醒般說道:「……回去的時候路上小心。」說完她沉默片刻,又補充了一句,「接下來一切都拜托你了。」

  降谷零不知道這是不是雨宮玲子最開始想說的話,但是聽到這個回答,他的心中竟有了一種淡淡的失落感。

  可即便如此,看著雨宮玲子的臉,降谷零還是真心實意地回答道:「你在那邊也一切小心,小蘭說得對,美國真的沒有日本安全。」

  雨宮玲子拍了拍降谷零的手,語氣平和地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地拿到我的碩士學位的!」

  .

  經歷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雨宮玲子順利地來到了大洋彼岸。

  她的老同學,也就是她未來的導師是一個很靠譜的人,在雨宮玲子決心要拜入他名下之後,他就幫她打點好了在美國的一切,這也幫雨宮玲子省了不少麻煩。

  經歷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雨宮玲子原本還有些暈乎乎的。可是一下飛機,聽著周圍各種各樣的外語,她才慢慢地有了身在異國的實感。

  在回去的路上,雨宮玲子一直在和她的准導師寒暄,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家伙居然在等紅燈的時候突然問道:「雖然錄取結果還沒有公布,但是你要不要先到我的實驗室來熟悉一下?」

  聞言,雨宮玲子一愣,像是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

  她轉頭「看」向自己的准導師,有些無奈地說道:「謝謝,但是我已經離開校園很多年了,我覺得自己可能需要先學習一段時間,才能繼續做學術研究。」

  雨宮玲子這話說得委婉,但是她相信,他的准導師絕對能聽懂她的潛台詞。

  可是讓雨宮玲子沒有想到的是,這位老同學久居美國,好像已經喪失了日本人特有的讀空氣技能。聽到她的話,這個可惡的家伙居然回道:「NONONONONONO!」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NO」,聽得雨宮玲子心顫。

  「我們現在缺的就是你這樣擁有豐富經驗的人才,玲子,我的實驗室真的很需要你!」

  雖然看不到這個家伙的臉,但是雨宮玲子已經可以想像出他此刻的表情——真是令人不爽啊。

  想到這裡,雨宮玲子索性也不再和他客氣,連敬語都扔在一邊,直接用當年在學校裡的語氣說道:「山口博士,在決定要不要提前去實驗室之前,你能讓我先倒個時差嗎?」


第43章

  哪怕學校還沒有正式公布錄取結果,可是在山口博士的努力勸說下,雨宮玲子還是在到達紐約短短一周後就被他塞進了實驗室裡,以一種連研0都算不上的尷尬身份與其他同門一起做研究。

  令雨宮玲子感到慶幸的是,她的同門們對她都很友好,沒有讓她感受到排斥和冷落。

  初到異國,所有的東西都是新奇的。剛到沒兩天雨宮玲子就耐不住自己的吃貨本性,開始探索自己公寓附近的美食。山口博士幫她找的公寓就在學校附近,雖然這邊的房子租金不菲,但是這附近的治安也要更好一點。

  盡管雨宮玲子第一次自己出門就在商場門口被人摸走了錢包,全程神不知鬼不覺的,直到付款的時候她才發現。但是和新聞裡報道的那些槍擊案和0元購比起來,這樣的小偷小摸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小蘭他們說得對,論治安,紐約確實比不上東京。

  雨宮玲子在東京的時候偶爾會在下播後半夜出去覓食,可是現在到了紐約,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在半夜亂跑了。

  可即便雨宮玲子已經如此小心,當麻煩找上門時,她還是避都避不開。

  某天傍晚,雨宮玲子走出實驗室的時候天色已經有點暗了,一位學長提出要送她回家。

  如果換做是她的准導師,雨宮玲子可能就同意了,畢竟連她現在住的公寓都是這位老同學幫忙找的,對於他,也沒有什麼隱瞞家庭住址的必要。

  可是她和這位同門剛剛認識不久,這位學長卻熱情到讓她難以招架。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日本人,雨宮玲子很不習慣這種美國Alpha男,他們的進攻性和目的性都太強,哪怕雨宮玲子看不見他的表情,她也能清晰地感覺到來自對方的侵略性。

  這種感覺讓雨宮玲子很不舒服,所以她婉拒了學長的好意,堅持要自己回家。

  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雨宮玲子回想著這段時間的經歷,越想越覺得那個Alpha白男對她絕對懷有不軌之心。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學長就對她表現出了非同尋常的熱情。

  這人不會是有那種特殊癖好吧?或者說他有yellow fever?

  無論是哪一種,雨宮玲子都感覺有點不妙。

  她心裡盤算著以後該怎麼避開他,肩膀卻突然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這一下的力道不輕,雨宮玲子的身體迅速失去平衡,她努力地想要穩住自己的身體,卻還是身不由己地朝地上倒去。

  出於身體的自我防護反應,雨宮玲子在跌倒時下意識地用手撐了一下地面。

  此時已經到了秋天,她的身體全都被衣服包裹著,沒有與地面直接接觸,裸/露在外的手掌卻因為這一撐而傳來了鑽心的疼痛。

  「嘶——」

  雨宮玲子抬起手,雖然她看不見手掌目前的實際情況,但是光憑這迅速擴散開的刺痛感,她敢確定自己至少被磨掉了一層皮。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一個稍顯青澀的男聲從高處響起,聽口音不像是外來移民。

  雖然他嘴上說著不好意思,但是雨宮玲子在他的語氣中聽不出半點抱歉,反倒是還充斥著滿滿的惡意。

  雨宮玲子坐在地上,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她這次好像真的遇到麻煩了。

  「你的臉太扁平了,我還以為是街邊的廣告牌。」男孩的聲音離她越來越近,最後停留在雨宮玲子的面前。 「日本人?韓國人?還是中國人?算了,這些無所謂,反正你們亞洲人都長一個樣。」

  雨宮玲子抬起頭,她「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現在天色太暗,她僅剩的那點光感也徹底喪失了作用,此刻在她眼前只剩下一片沒有邊際的黑。

  從這個男孩諷刺她面部扁平的那一刻起,雨宮玲子就確定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她遇到了一個,甚至還有可能是一群種族主義者——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周圍還圍著幾個人。

  雨宮玲子突然有點後悔了,一群種族主義的青少年,絕對比一個疑似黃熱病的Alpha精英白男難對付。

  「你怎麼不說話?」可能是她一直沒出聲,這個麻煩的青少年再次開口挑釁,「既然不會說英語,就快點滾回你的國家!不要在這裡礙眼!」

  這種程度的種族歧視對於雨宮玲子來說還處於可控範圍內,起碼這群青少年還沒有繼續動手的意思。

  雨宮玲子的手悄悄地伸向口袋,早在她來到紐約的第一天,她親愛的准導師就幫她聯系了一家安保公司。無論她什麼時候遇到危險,只要摁下那個求救按鈕,手機就會立刻發動她此刻的定位,而附近的安保人員也會在第一時間趕來。

  如果這群青少年馬上就放過她,那是最好的。如果他們想繼續折磨她,那她只需要堅持到安保人員趕來……

  就在雨宮玲子的手剛碰到手機的那一刻,一個陌生的女聲突然從不遠處響起。

  「嘿!你們在干什麼!?」

  有救了!

  雨宮玲子興奮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雖然她依舊是什麼都看不見,但是此時此刻,她的大腦已經腦補出一道聖光,剛好打在這位好心的女士身上。

  「嘖。」

  見有人過來多管閑事,那個一直在說話的青少年很不滿地嘖了一聲。

  就在雨宮玲子擔心這群無法無天的問題少年會不會對那位女士不利的時候,另一個男人突然說道:「走吧,她車裡還坐著幾個男人。」

  雖然這句話不是對她說的,但是聽到這句話,雨宮玲子瞬間安心很多。

  那群青少年走後,雨宮玲子撐著身體想要站起來。高跟鞋踩地的聲音由遠及近,最後一陣香風飄過,剛才聽到那個女聲在身邊響起:「你還好嗎?」

  說著,雨宮玲子感覺自己沒有受傷的那只手被人溫柔地握住,然後一個棍狀的物體被人輕輕地塞了過來。

  是她的導盲杖。

  「謝謝。」雨宮玲子真心實意地感謝道。

  「你是日本人嗎?」那個女人再次問道。

  「是的。」雨宮玲子笑著用英語問道:「我的口音是不是很明顯?」

  「不不不。」

  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可是這一次,雨宮玲子卻在她的口中聽到了自己最熟悉的語言。

  「你的英語很好,但是我感覺你的氣質很日本。」

  「你會說日語?!你也是日本人嗎?」這是雨宮玲子這段時間遇到的最大的驚喜。

  女人的性格似乎很開朗,聽到雨宮玲子的話,她的語氣中多了些笑意。

  「我是美國人,但是我之前在日本的高中當過外教。」

  雨宮玲子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還沒等她開口,這個爽朗的美國女人卻突然說道:「你受傷了。」

  聞言,雨宮玲子下意識地抬起受傷的手,給她展示自己的手掌。

  「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家吧,我的車上有急救箱。」

  .

  雨宮玲子去美國之後,降谷零和她的交流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原因有很多,不僅僅是因為那十三個小時的時差,還因為兩人現在截然不同的生活,以及完全沒有互通的社交圈。

  之前他和雨宮玲子之間的話題有很多,可以聊Hiro,可以聊明星的八卦,可以聊毛利事務所的趣事,還可以聊美食,聊東京的寶藏飯店。

  降谷零最喜歡最後兩個話題,因為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聊著聊著他就可以順著話頭邀請雨宮玲子一起去探店,好品嘗對方推薦的美食。

  就像雨宮玲子之前說的那樣,他們倆的口味很像,真的很合得來。

  但是現在雨宮玲子和他隔了一萬多公裡,哪怕想要聊天都要先計算一下對面的時間。他們有時候也會聊天,聊聊在紐約的生活,聊聊Abby的近況,但終究是沒有之前那樣親切。

  可即便如此,降谷零對雨宮玲子的關注也沒有減少。

  哪怕有著十三個小時的時差,降谷零依舊會時不時地觀看雨宮玲子的直播。

  他已經記不清雨宮玲子的聲音究竟陪著他度過了多少個深夜,只是在每一個加班到凌晨的夜晚,他總是拖著那具幾乎透支到極限的身體,用自己最後的清醒去打開雨宮玲子的直播間,然後聽著她的聲音洗澡吹頭發,最後沉沉地陷入夢鄉。

  降谷零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哪裡不妥,他只是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確定雨宮玲子還一切安好而已。

  僅此而已。

  .

  最近的工作又多又急,像催命符一樣堆在了一起。降谷零分身乏術,通宵忙了一整天才勉強有時間喘/息。

  忙完工作後,他習慣性地打開雨宮玲子的主頁,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她更新的動態。

  【今天遇到了一些麻煩,但是我很幸運,一位路過的好心女士幫我解了圍。

  PS.她和她的同伴們居然都會說日語!在異國他鄉聽到家鄉的語言,真的很讓人感動。 】

  麻煩?

  降谷零看著這條動態,感覺自己的後腦開始一跳一跳地疼。


第44章

  「安室/降谷先生,你最近的臉色怎麼越來越差了?要好好注意休息啊!」

  降谷零最近每天都能聽到這種話。

  早上六點,iPhone的死亡雷達准時響起。降谷零艱難地睜開眼睛,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他撐起身子靠在床頭上緩了半天,直到哈羅用濕漉漉的小鼻頭去拱他的手,降谷零才感覺自己的意識慢慢回籠。

  「怎麼這麼快……」

  他明明感覺自己才剛剛閉上眼睛,疲憊的身體還沒有得到休息,甚至連眼球的酸澀感都還沒有褪去,就已經到了不得不再次起床的時間。

  降谷零最近很忙,非常非常忙,忙到分身乏術,忙到焦頭爛額。

  經過無數探員數十年的調查,他們這邊終於觸碰到了組織的核心機密,找到了能夠一擊即潰黑衣組織的致勝武器。

  為了能順利將黑衣組織這個龐然大物連根拔起,日本公安聯合其他國家的安全機構,已經悄悄地開啟了收網工作。這一行動的效果是顯著的,他們這邊一施壓,組織就有點急了。看到組織有所行動,公安也跟著一起急了。

  兩邊都急了,降谷零被夾在中間,承受著來自兩邊的壓力。昔日游刃有余的三面顏如今累到面如菜色,每天一睜眼就有無數的工作等著他去處理,連最基本的睡眠都無法保障。

  「我的臉色真的看起來很差嗎?」

  降谷零看著鏡中的自己,哪怕剛剛才用冷水洗過臉,可他的眼神中還是透露著滿滿的疲倦,沒有一點清醒的意思。

  更別提他那深深的黑眼圈,以及眼下那越來越明顯的眼袋。

  和小時候不同,降谷零最近幾年特別慶幸自己是深膚色。因為皮膚足夠黑,所以哪怕有了黑眼圈,看起來也不會特別明顯。

  不只是降谷零自己這麼想,別人也是這麼認為的。之前有一次他路過警察廳的茶水間,發現有兩個女同事一邊泡咖啡,一邊感慨老天爺對於「降谷先生」的優待,聽得降谷零有點不自在,哪怕已經走到門口了也不敢走進去。

  可是現在看來,經過這段時間慘絕人寰的摧殘,哪怕是被老天爺優待的他,也沒有辦法繼續維持之前的童顏。

  看著鏡中的自己,降谷零拉開洗漱櫃的抽屜,從裡面取出來一根小小的遮瑕筆。這根遮瑕筆是雨宮玲子當初送的,他收到之後就把它好好地收了起來,沒有拿出來用。

  那時候降谷零覺得自己狀態還行,雖然看著有點疲憊,但是也比早班電車上的社畜看起來好很多。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要是頂著這張臉上街,降谷零怕自己被警/察盯上……畢竟光看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很難不讓警/察懷疑他是不是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

  拔下筆帽,降谷零將柔軟的筆刷摁在自己的眼下,試探性地畫了一筆。這個遮瑕的色號比他的膚色稍淺一些,剛好能夠用來提亮眼下。

  降谷零剛剛畫的那一筆掛在他的黑眼圈上,孤零零的很醒目。他又往眼下加了幾筆,可看起來卻更加奇怪了。

  「可惡,這個東西到底要怎麼用?」

  降谷零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他現在這幅樣子怎麼看都有點滑稽。

  其實他現在只要拿出手機,打開油管,隨便哪個美妝博主都出過相關的遮瑕教程。可是這是不可能的,降谷零現在沒有那個美國時間。

  比起浪費時間去學習該怎麼樣使用遮瑕膏,他寧可讓自己再多睡一會兒。

  說到美國……

  降谷零看著手中的遮瑕筆,眼前仿佛浮現出了雨宮玲子的臉。

  那天看到她發的那條動態之後,降谷零立刻給雨宮玲子發了信息,詢問她遇到了什麼麻煩,並表達了自己的關心。

  可是雨宮玲子可能是怕降谷零擔心,無論他怎麼問,都沒有套出那天的實情。

  「別擔心啦,我只是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位好心的女士幫我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東西。」

  對於那天發生的事情,雨宮玲子是這麼描述的。

  可降谷零並不相信這個說辭,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降谷零了解雨宮玲子的性格。她雖然看起來柔軟,但本質上是一個很堅強的人,這樣的小事還不至於讓她特意發一條動態。

  麻煩、幸運、解圍。

  回想著這三個詞彙,降谷零打開水龍頭,用冷水重新洗了一把臉,將眼下糊成一團的遮瑕膏細細地洗干淨。

  雨宮玲子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煩,而且這個麻煩多半和人有關。

  異國、異族、弱勢群體……

  降谷零回想起自己的童年,他漸漸地腦補出一系列的畫面,每一幀都觸目驚心,讓他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

  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像雨宮玲子說的那樣,只是他自己多想了。

  「嗡——」

  手機的提示音響了。

  降谷零把手機拿過來一看,發現是雨宮玲子給他發來的新消息。

  【我好像已經習慣白人飯了,在忙碌的時候,生吃各種蔬菜真的很省時間。我最近在同學那裡學會了一種特別美味的醬料的做法,等我回去之後做給你們嘗嘗。 】

  明明只是一些瑣碎的家常小事,可是降谷零看著這些干巴巴的文字,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雨宮玲子發消息時的情景。

  他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剛剛因為遮瑕而起的煩躁頓時一掃而空。

  【好,我等你回來。 】

  可是,如果這次他也沒能活下去呢?

  降谷零絲毫不懷疑,如果他的臥底身份暴露,琴酒哪怕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也會拼盡全力拉著他一起下地獄。

  如果他在這次決戰中也因公殉職,那麼無論是「安室透」還是「降谷零」,都會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到時候他就會像Hiro一樣,突然消失,音訊全無。

  降谷零不知道自己在雨宮玲子心裡到底是什麼身份,可是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一次了,哪怕他對於雨宮玲子來說只是比較合拍的朋友,如果他也人間蒸發,雨宮玲子會怎麼樣?她可以接受這個事實嗎?

  想到這裡,降谷零看向面前的鏡子,鏡中的男人眼神幽暗,那一臉的疲態此刻看起來竟像是滿臉的死氣。

  降谷零再次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找到了那個從來沒有撥通過的電話。

  【諸伏高明】

  降谷零猶豫了一下,最終只是點開信息,把雨宮玲子在美國的地址給他發了過去,還注明這是雨宮玲子的地址。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但是降谷零相信,諸伏高明一定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做完這一切,降谷零把手機扔到一邊,也不顧自己的頭發還在滴水,轉身離開了浴室。

  希望就像大家說的那樣,他降谷零是被老天爺眷顧的人。

  他這些年吃了這麼多苦,一定就是在為這一次積攢運氣,對吧?

  .

  【聖誕節快樂!你今天還在忙嗎?不會還在吃白人飯吧? 】

  聽完降谷零發來的信息,雨宮玲子身體向後一仰,躺在床上滿臉都是無奈。

  【我現在祝你聖誕快樂會不會晚了一點?我剛剛給自己訂了一份炸雞外賣,估計快要到了。 】

  ……

  獨自在國外留學,孤獨已經成了常態。

  雨宮玲子原本是一個對食物非常講究的人,在實現財務自由之後,哪怕眼睛不方便,她也沒有放棄對於美食的追求。

  還在東京的時候,飯搭子有時間就約飯搭子,實在找不到飯搭子,她哪怕自己拿著導盲杖也能滿東京探店。

  到了紐約之後,她更是一安頓下來就開始探索周圍的飯店,沒用多少時間就在腦中繪制出了一張附近的美食地圖。

  可是雨宮玲子畢竟是來求學的,不是來度假的。當生活步入正軌之後,各種各樣的事情一股腦兒地砸了過來,讓她沒了四處探店的時間。

  在研究之余,雨宮玲子還在山口博士的推薦下參與了一個公益項目,需要每周抽出幾個時間段,免費給青少年提供心理咨詢。

  至此,雨宮玲子時隔多年再次感受到了來自學校的壓力。有時候事情堆在一起,她也不得不抱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加入了圖書館通宵打地鋪的行列中。

  為此她還特意給Abby買了自動喂食器。

  不過不得不說,在很多時候,有了付出就會獲得回報。

  在給青少年提供心理輔導的過程中,雨宮玲子發現不同種族的青少年真的有很大的差別。明明他們都是在美國出生長大的孩子,可是因為家庭以及母國文化的影響,都表現出了一些群體性特質。

  雨宮玲子對這一差別很感興趣,打算針對這一現像展開研究。

  在十二月初的時候,降谷零就以要送聖誕禮物為由,要走了雨宮玲子現在的住址。只可惜物流不給力,聖誕節比聖誕禮物早一步到了。

  在聖誕節當天,雨宮玲子沒有收到來自降谷零的聖誕禮物,倒是收到了山口博士的派對邀請。


第45章

  在山口博士的帶領下,他們整個實驗室的人都很刻苦。可是在聖誕節這樣重要的節日裡,哪怕是平時再拼命的人,今天也都早早地回家和家人團聚了。

  等到聖誕節當天,還留在學校的只剩下雨宮玲子自己。

  「這應該是你在美國的第一個聖誕節吧。」山口博士問道:「是不是感覺和東京很不一樣?」

  雨宮玲子點點頭,「紐約的節日氛圍確實比東京要濃厚。」

  早在一個星期前,瑪利亞·凱利那首經典的《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就已經響遍大街小巷。所以哪怕雨宮玲子看不見街邊那一棵棵裝扮考究的聖誕樹,她也能深刻地感受到這濃濃的節日氛圍。

  「如果你晚上沒有其他安排的話,要不要來我家玩?我的太太准備了一個聖誕派對,我覺得你會喜歡那樣的氛圍。」

  「聖誕派對?」

  雨宮玲子認真地考慮了一下山口博士的提議。

  她這段時間的壓力很大,非常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而參加派對或許會是一個很好的解壓方式。

  可是……

  「這聽起來真的很讓人心動,我一直都對美國的派對文化很感興趣。可是我這段時間幾乎天天都泡在實驗室裡,一直都沒能好好休息,最近這幾天後腦時不時就隱隱作痛,難得有個聖誕假期,我想回家休息一下……」

  說到這裡,雨宮玲子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滿臉都寫著為難。

  雨宮玲子沒有說謊,頭疼是真,想要回去好好休息也是真。她這段時間確實幾乎整天都耗在實驗室裡,連家都沒怎麼回。

  而且她已經很久都沒能好好地陪陪Abby了。

  這樣想想,她還真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家長。如果她的所作所為被動物保護組織知道,那她絕對會被他們找麻煩。

  想到這裡,雨宮玲子的態度更加堅定了。

  「不好意思山口博士,聖誕節快樂,祝你們玩得開心!」

  婉拒了山口博士的邀請後,雨宮玲子一個人慢慢地走回了她租住的公寓。

  在回家的路上,她想要給自己打包一份聖誕節大餐。可是讓雨宮玲子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她家附近的飯店,有一家算一家,今天全都早早地關了門,讓她吃了一次又一次的閉門羹。

  「不會吧?你們都不開門,難道我在聖誕節這麼重要的節日裡也要繼續啃生胡蘿蔔嗎?」

  雨宮玲子感覺自己的頭越來越疼了,她心中這樣吐槽著,不信邪地再次走向一家飯店。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是一家中餐廳。

  她將手摁在飯店的大門,心中暗自祈禱,與此同時手上用力一推——這一次,她成功地推開了大門。

  「歡迎光臨熊貓餐廳!」

  推開門後,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各種各樣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雨宮玲子一時無法分辨這裡面都包含了哪些美味。

  聽到這熱情滿滿的迎賓語,雨宮玲子突然感覺心中一暖,剛剛在寒風中四處碰壁的委屈終於得到了安慰。

  太好了,她今天終於能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黃人飯了。

  .

  拎著打包好的聖誕節大餐,雨宮玲子再一次推開熊貓餐廳的大門。和剛剛推門進來的時候相比,她現在的心情要輕快許多,整個人都陷入了對於美食的期待中。

  回到家之後,Abby像往日一樣熱情地撲了上來。雨宮玲子都不用伸手去摸索,她只要蹲下身,小家伙就會立刻鑽進她的懷抱。

  「對不起哦寶寶,媽媽最近實在太忙,有點忽視你了。」

  說完,雨宮玲子捧起Abby的臉親了一口,Abby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行動派,還沒等她後退就得到了更加熱情的回應。

  雖然已經在中餐館打包了一份聖誕節大餐,但是這些東西並不能徹底安撫雨宮玲子心中的小情緒。

  用山口博士的話來說,這是她在美國的第一個聖誕節。為了讓這個聖誕節更加有儀式感,雨宮玲子拿出手機,在外賣APP上挑了半天,最後給自己點了一份韓式炸雞。

  說來還真是有趣,她一個日本人,在美國過聖誕節,吃的是中餐館的套餐,還點了韓國炸雞的外賣。

  明明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可到頭來吃的卻還是東亞的食物。

  吃完晚飯,雨宮玲子也沒了繼續工作的興致,難得放假,她想要好好享受一下這清閑的假期。

  她抱著Abby ,一人一狗窩在床上,電視台正在放一部經典的聖誕電影。雨宮玲子一邊聽著劇情,一邊等待自己的炸雞外賣。

  小狗的體溫比人要略高一些,抱著Abby ,雨宮玲子感覺自己懷裡像捂了一個小火爐,那源源不斷的熱度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她的似睡非睡的時候,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讓雨宮玲子驟然清醒,她本以為會是外賣員的信息,可等她拿過手機之後,卻驚喜地發現這居然是來自安室先生的短信。

  【聖誕節快樂!你今天還在忙嗎?不會還在吃白人飯吧? 】

  Siri的聲音是機械的,平緩的語調不帶絲毫情感。可哪怕是這樣冷漠無情的機械音,當雨宮玲子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她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雙手捂臉,無奈地向後一仰,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嘴角卻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

  安室君可真過分,怎麼可以拿這種事情來調侃她啊!他明明知道她對於美食有著很高的追求,她也曾向他透露出自己目前的無奈。

  白人飯……白人飯……

  雨宮玲子現在光是聽到這個詞彙就感到生理性不適。

  她在中餐館打包的聖誕節大餐還沒有吃完,房間裡還彌漫著中餐特有的香味。可是即便如此,在聽到「白人飯」這個詞彙的時候,她的身體條件反射般做出了反應,嘴裡立刻泛起了沙拉菜那股特有的味道。

  現在哪怕是超美味的秘制醬料都沒有辦法撫慰她那顆被白人飯傷害到的心!

  想到這裡,雨宮玲子坐直身體,准備和對面的安室君好好吐槽一下她最近的生活。可是在打字之前,她下意識地算了算時間,這才發現東京居然開啟了新的一天。

  她這段時間真的是忙昏頭了,居然忘記了兩邊的時差。現在日本的聖誕節已經過去了,可她卻忘記祝日本的朋友們聖誕節快樂。

  【我現在祝你聖誕快樂會不會晚了一點?我剛剛給自己訂了一份炸雞外賣,估計快要到了。 】

  發完這條信息,雨宮玲子立刻退出了和降谷零的聊天界面。

  她打開自己的工作賬號,編輯了一段長長的文案,最後趕在美國的聖誕節還沒有結束之前,給每個粉絲都送去了這遲來的聖誕祝福。

  更新完動態,雨宮玲子點的炸雞外賣也到了。

  這家店的炸雞最近在紐約很有名,凡是吃過的人都給了它相當高的評價。

  雨宮玲子沒有戴手套,她徒手拿起一塊炸雞,在碰觸到雞塊的一瞬間就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哪怕在路上耽擱了那麼長時間,可炸雞塊的外皮都還保持著酥脆的狀態,絲毫沒有受潮變軟的跡像。

  這一點讓雨宮玲子十分滿意,其實她現在已經吃飽了,但是她覺得對於此刻的她來說,這盒炸雞已經不再只是簡單的小吃。這明明是就一份安慰劑,來平息她剛剛因為「白人飯」這個詞彙而產生的PTSD 。

  一入口,雨宮玲子便明白了外酥裡嫩的最終奧義。

  在酥脆外皮下藏的是軟嫩多汁的雞肉,她只是輕輕地咬了一口,鮮美的湯汁就立刻侵占了她的整個口腔。

  明明只是一份炸雞而已,居然讓雨宮玲子在此刻有了在冬日裡泡溫泉的舒爽感。

  等把手上這塊炸雞吃完之後,雨宮玲子用干淨的左手拿過手機,再次打開與降谷零的聊天框。她的手指就劈裡啪啦地敲了一通,光是聽指甲觸屏的聲音就能感受到她此刻急切的心情。

  【我剛剛發現了一家超級好吃的炸雞,我猜你一定會喜歡!我覺得它短時間內應該都不會倒閉,如果你近幾年有機會來紐約的話,一定要來嘗一嘗! 】

  點完發送,雨宮玲子嗦著手指上的醬汁,明明身體已經很疲憊了,可是她的心中卻突然多了些莫名的衝動。

  【到時候我請客。 】

  發完這條信息,雨宮玲子將手機扣放在桌上。

  她拿起一塊炸雞,仔仔細細地把上面的脆皮撕了下來。在確定雞肉上已經沒有醬料之後,她將肉往下一遞,早已做好准備的Abby立刻張嘴,小心翼翼地將肉接了過去。

  打發完小狗,雨宮玲子擦擦手,准備打開商家送的飲料。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又響了。

  【好,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咱們應該很快就能見面了。 】

  下一秒,對面的男人又發來一條新的信息。

  【為我祈禱吧。 】


第46章

  他好像又在做夢了。

  降谷零看著眼前的墓碑,那上面刻著萩原的名字。他的墓碑看起來很新,想來應該是才立起來不久,還沒有經歷過太多的風吹雨打,又一直被人精心維護著,才能保持現在的狀態。

  萩原的墓位於澀谷附近的寺廟裡,在繁華的澀谷街頭,這裡有著一種遺世獨立的清淨。

  這裡的住持應該也是個熱愛生活的人,此時正值櫻花季,整個寺廟都陷入一片淺粉色的花海。看著這片如夢似幻的櫻花雨,好像連祭奠故人的心情都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重。

  降谷零將懷中的花束放到萩原的墓碑前,他整理了一下花的形態,想讓它們看起來更加美麗。

  他今天帶了一束小雛菊。其實這並不算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小雛菊好像有些過於活潑了,不太適合像掃墓這樣嚴肅的場合。

  但是降谷零總覺得,像萩原那麼活潑的人,應該也不會喜歡太壓抑的氣氛。

  既然是來祭奠逝者,那總要順著逝者的喜好,不是嗎?

  微風驟起,降谷零的劉海被這風吹亂了幾分。他抬起頭,見幾片花瓣隨著這股風飄了過來,它們輕飄飄地落在萩原的墓碑上,粉粉的很惹眼。

  「要幫他拿下去嗎?」降谷零的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咱們剛把墓碑擦干淨。」

  降谷零聞聲轉頭,這才發現這裡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伊達班長、松田還有Hiro ,他們都站在他的身後,此刻正在靜靜地看著他,以及萩原的墓碑。

  剛才說話的人是Hiro,他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朝降谷零走來,看樣子是想要把墓碑上的花瓣拿下來。

  可是他剛邁出一步,站在他旁邊的松田就突然接道:「沒必要,hagi那家伙最騷包了,我覺得他一定會喜歡這樣的墓碑。」

  說著他也走上前,將手裡的煙酒擺在萩原的墓碑前。

  看到松田的舉動,剛剛一直沒說話的伊達班長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他人都走了,你還要繼續縱容他的惡習。」

  此時松田已經放好了他准備的貢品,聽到伊達班長的話,他立刻表現誇張地反駁道:「不會吧,老大, hagi他人都走了你還要強迫他戒煙戒酒啊?!萬一以後我也不幸英年早逝了,你不會也要這麼殘忍地對待我吧?」

  「別說那種不吉利的話!」

  「你要是真打算這麼干,那我無論如何都得好好活著,絕對不能給你這個機會!可惡,你這個人真的太狠心了!」

  ……

  這本該是一個很傷感的話題,可是降谷零看著松田和伊達班長的互動,實在沒忍住,和一旁看熱鬧的Hiro一起笑出了聲。

  從寺廟出來之後,幾人原本還商量著一會兒要不要一起去吃點什麼,可伊達航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就迅速改了主意。

  「抱歉,娜塔莉有事找我,我就先走一步了。」

  雖然感覺有點可惜,但降谷零對此並沒有什麼異議。他們都知道伊達班長和娜塔莉的感情有多深厚,而且伊達班長身為一個刑警,能擁有一段長期穩定的感情實屬不易……

  伊達班長還沒走遠,一旁的松田手機也響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就十分不爽地咬扁了嘴裡的煙嘴。

  「抱歉,我也有點急事,現在必須立刻歸隊,咱們下次再聚吧。」

  說完他就朝伊達班長的方向快步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道:「你怎麼可以重色輕友啊!」

  降谷零看著他們倆的背影,總感覺有點哭笑不得。

  明明他們都已經在各自的領域裡成長為獨當一面的精英了,怎麼聚在一起的時候還是這麼幼稚啊。

  就在降谷零打算和身邊的好友吐槽時,旁邊的Hiro突然說道:「真羨慕啊。」

  「羨慕什麼?」羨慕他們還有一顆童心嗎?

  Hiro老實地回答道:「看班長那副甜蜜的樣子,我也好想談戀愛。」

  「戀愛?」聽到這個答案,降谷零有些驚訝,「咱們這種情況,戀愛是不被允許的吧?」

  聽了他的回答,Hiro沉默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復了之前的笑容。

  「這樣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小偶像一樣。」說完他也沒有等降谷零回答,接著說道:「咱們也回去吧,正好和松田順路,還能送他一程。」

  說完Hiro也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喊道:「你們不要跑那麼快,等我一下!」

  降谷零沒有立刻跟上去,看著前面三個好友的背影,他突然感覺這樣的氣氛好安逸。

  眼看著三人越走越遠了,降谷零抬腳想要跟上去,可是他剛一動,身邊又刮起一陣風。

  降谷零突然感覺臉上似乎沾上了什麼東西,他抬手捏起來一看,發現又是櫻花花瓣。但是這次只有孤零零的一片,躺在他的指尖顯得格外可憐。

  「櫻花果然不能單看啊……」

  降谷零說著,准備追上去。

  可是等到他再次抬頭時,眼前已經不再是剛才的場景。

  簡直就像是傳說中的乾坤大挪移一般,只是一抬頭的功夫,他就從櫻花絢爛的寺廟外被轉移到了車裡。

  而且居然還是在後座。

  「終於結束了。」

  在降谷零還處於混亂中時,Hiro的聲音再次響起。降谷零聞聲看去,借助微弱的光線,他看到Hiro就坐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窩在後座上。

  「黑麥的精力可真好啊,為了完成這次的任務,咱們仨一起熬了這麼多天,他居然還有精力出去買煙。」

  Hiro說著,突然遞過來一個東西,降谷零下意識地接住了它,湊到眼前才看出那是一罐啤酒。

  「水喝光了,車裡只剩下啤酒,你還想吃什麼?我給黑麥打電話讓他順便買回來。」

  Hiro剛才的話應該沒有說謊。

  降谷零仔細地觀察著Hiro的臉,雖然他親愛的幼馴染一畢業就開始蓄須,但是他現在的胡子未免也太潦草了些,一看就是至少兩天都沒有刮過。

  看樣子,他們仨應該剛剛才結束一場外勤任務。

  在昏暗的車廂裡突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開罐聲,緊接著降谷零就聽到旁邊的Hiro咕嚕咕嚕地灌了幾大口,想來他此刻應該已經到了體力的極限。

  「已經快一年了啊……」

  可能是喝酒喝得猛了,等Hiro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是啊,咱們居然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年了。」降谷零附和著,打開了手裡那罐啤酒。

  Hiro似乎沒有繼續接話的意思,降谷零話音一落,車裡頓時陷入了一片沉默。

  他們已經很疲憊了,對於此刻的Hiro來說,連說話都是多余的消耗。

  良久,就在降谷零以為旁邊的好友已經睡著了的時候, Hiro的聲音再次響起。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要是以後出了什麼意外,你能幫我照顧……唔唔唔!」

  還沒等Hiro把話說完,降谷零迅速探身過去捂住了他的嘴。

  「你在說什麼呢!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咱們倆一定都能好好地活到最後,親眼看到勝利的到來!」

  說完降谷零松開自己的手,他看著Hiro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咱們會勝利的,一定會的!」

  在黑暗的車廂中, Hiro的眼睛成為了降谷零眼中唯一的光點。他看著降谷零,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我太累了,居然會說出這種喪氣話。你說得對,咱們一定都能好好地活到最後。」說著Hiro舉起手中的啤酒,「為了咱們的勝利,干杯!」

  看到Hiro又恢復了狀態,降谷零的嘴角也隨之揚了起來。

  他也舉起手中的啤酒,「干杯!」

  在兩個易拉罐相碰的一瞬間,他們的車子突然一晃,降谷零頓時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連眼前的Hiro也瞬間化作一團虛影。

  ……

  降谷零睜開眼,這一次他沒有像之前一樣迷迷糊糊,而是迅速從混亂中脫離出來,在理智回歸的下一秒就開始警覺地觀察身邊的情況。

  和前兩次不同,這次他沒有遇到乾坤大挪移,他還在車裡,也還在後座上。

  「不好意思降谷先生,剛才前面突然有車冒了出來,我情急之下才踩了急剎車。」

  駕駛座上的人發現降谷零醒了,連忙開口道歉。

  「我是不是把您吵醒了?真是抱歉,您難得有時間能休息一下……」

  降谷零聞聲看去,透過後視鏡,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風見那對特別的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哪怕只看這一對眉毛,降谷零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他此刻的慌張。

  「沒關系,我已經休息好了。」降谷零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他的意識已經徹底回籠,明白剛剛的那兩個場景都只是在做夢。

  活動完脖子,降谷零隨口問道:「現在幾點了?」

  風見報了一個時間,降谷零聽完之後悄悄地做了一個深呼吸。

  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才是真實的世界。

  「風見。」

  「在!」

  「咱們一定會勝利的。」


第47章

  雨宮玲子最近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即便她始終都與那位疑似有特殊愛好的學長保持著距離,可是她的冷淡態度卻絲毫沒有影響這位學長的熱情。

  這個Alpha白男依舊會每天找機會和她聊天,再邀請她一起吃晚飯,說是要帶著她一起尋覓紐約的寶藏美食。

  搞得雨宮玲子只能把Abby拿出來當擋箭牌,說自己的狗狗因為缺少陪伴已經得上了抑郁症,她必須早點回家,給狗狗更多的陪伴。

  可是讓雨宮玲子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在她拿Abby當借口拒絕了這只熱情的金毛犬之後,沒過幾天,這位學長就舉辦了一個寵物派對,邀請她和她的狗狗一起參加。

  「我覺得Abby需要認識更多的新朋友,適當的社交會讓它變得更加快樂。」

  他是這麼說的。

  只能說,不愧是Alpha白男,只要他想,就能輕而易舉舉辦各種各樣的主題派對。

  還有一件事讓雨宮玲子感到非常苦惱,這位學長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知道了她那天晚上的遭遇。

  在得知她被一群無法無天的青少年給欺負了之後,這個Alpha白男像是突然找到了表現的機會,簡直就像是被戲精附身了一樣,自告奮勇要當雨宮玲子的騎士。

  對此,雨宮玲子表示壓力很大。

  最令人頭疼的是,這位Alpha白男一直都只是黏黏糊糊地搞小曖昧,並沒有光明正大地表白。

  這一點讓雨宮玲子很難辦,如果這位Alpha白男直接表白,她還能干脆利落地拒絕他,可是這樣的單方面的曖昧真的讓她很頭疼。

  人家沒有表白,她就不能直截了當地拒絕,不然倒顯得她是在自作多情。大家都在同一個實驗室,多少會有些尷尬。

  無奈之下,雨宮玲子只能選擇冷處理,繼續冷淡疏遠這位學長,指望著這位勇士能夠知難而退。

  這樣的關系維持了幾個月,就在雨宮玲子以為她的研究生生活就要這樣度過之後,這位Alpha白男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終於向她表白了。

  天知道雨宮玲子當時有激動,可哪怕她的心中已經彩旗飛揚了,面上卻還是保持著自己一貫的平靜,只是用手掩住了嘴,以表示自己的驚訝而尷尬。

  「……玲子,我想要一直保護你。」

  現在實驗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學長說的每一個字雨宮玲子都聽得清清楚楚。

  聽完這位Alpha白男的深情告白,雨宮玲子不知道這一幕在外人看來會是什麼感受,但是對於此時的她來說,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懸在她心裡幾個月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

  「不好意思,我目前想專注於學術,暫時還沒有談戀愛的心思。而且我畢業之後應該會回日本,您很優秀,但是咱們不合適。」

  都是山口博士門下的學生,雨宮玲子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而且現在實驗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她害怕這位學長一氣之下強來。

  她覺得自己這段話雖然委婉,但是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哪怕是三歲的小孩也能聽出她的拒絕之意。

  可是讓雨宮玲子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在被她拒絕之後,這位Alpha白男居然輕笑一聲,連聲音都變得活潑了些。

  「我果然沒猜錯。」他帶著笑意說道。

  他這句話讓雨宮玲子有點疑惑,她一頭霧水地問道:「什麼?」

  「你說的是'現在不想談戀愛',而不是'不能談戀愛',這是不是代表著你目前還是單身?」

  聽完他的解釋,雨宮玲子心裡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妙。

  這位Alpha白男似乎沒有看出雨宮玲子心中的波瀾,他繼續自顧自地講解著自己的推理。

  「你來實驗室的第一天,我就發現了你無名指上的戒指。而且咱們認識了這麼長的時間,你換過很多配飾,卻從來都沒有摘下過這枚戒指,由此可見這枚戒指對你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我就推測你在日本應該已經結婚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這位Alpha白男還顯得有些小得意。

  不得不說,他的推理有理有據,觀察得也很仔細。可是聽完這段推理,雨宮玲子突然感覺有些反感。

  既然他覺得她應該已經結婚了,那為什麼還要過來招惹她?為什麼還敢表白?

  雖然日本人的出軌率很高,背德文學在日本也一直都是經久不衰的題材。在做情感咨詢師的這些年,也有很多人會匿名來咨詢相關的問題。但是當她本人遇到這種自信心爆棚的騷擾之後,雨宮玲子覺得這樣的行為真的很不道德。

  強壓下心中的不滿,雨宮玲子抬起手,給他展示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

  「不,您最開始的猜測沒有錯,我確實已經結婚了。」

  聽了她的話,這位Alpha白男好像還有些不死心,「那為什麼你從來都沒有提起過他?」

  雨宮玲子用戴戒指的那只手撩了下頭發,淡定自若地回答道:「因為他的身份特殊,隸屬於保密部門。為了保護我的安全,我很少在外面提起他的存在。」

  「那……」

  見這位Alpha白男還想再說些什麼,雨宮玲子搶先說道:「不過咱們都是山口博士的學生,我也沒有什麼好瞞的了。我記得您之前說過,您在休息的時候喜歡去射擊俱樂部是吧?我愛人也很喜歡玩槍,他的槍法還不錯,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介紹你們認識,你們可以切磋一下。」

  「不過他可能不太習慣用槍口對著靶子,到時候就麻煩您多多指教了。」

  ……

  也不知是不是這最後一句話讓這位Alpha白男產生了忌憚,自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纏著雨宮玲子獻殷勤,這讓雨宮玲子頓時感覺輕松了不少。

  解決完這個大麻煩,雨宮玲子的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她也終於有精力能夠全心全意地搞學術。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雨宮玲子也逐漸習慣了在美國的生活。

  不過在平靜的生活中,還有一件事讓雨宮玲子感到在意——安室君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主動聯系過她了。

  事實上自從聖誕節那晚之後,安室君和她的聯系頓時就少了不少。

  雖然他們倆之間隔著一萬多公裡,還有著十三個小時的時差,但這些障礙一直存在著,都不是突然出現的。

  在聖誕節之前,哪怕她和安室君現在的社交圈已經完全不同,安室君還是會和她講述一些毛利偵探事務所的趣事,或者是哈羅做的蠢事。

  有時候安室君也會悄悄地和她吐槽毛利小五郎,哪怕雨宮玲子看不見當時的情景,但光是聽他的描述,她也會情不自禁地笑出聲。

  安室君就像是聖誕老人送給她的禮物,給她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一絲趣味。

  可是聖誕節那一晚就像是一道分水嶺,那一晚過去之後,安室君就像是一個渣男,他突然收起了自己全部的熱情和主動,把她打了個措手不及。連她發去的信息都要隔幾天才回,這樣讓雨宮玲子感覺有些不爽。

  雖然對於日本男人來說,這樣的冷淡才是常態,哪怕是情侶之間發短信也經常要隔幾天才回,但是安室君以前從來都沒有這樣。

  她好像在因為他的忽冷忽熱而失落。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雨宮玲子心中警鈴大作。

  她好像差一點就要被PUA了。

  其實這樣說也不准確,雖然他們倆之前一直都很聊得來,在她初到異國還不能融入新環境的時候,是安室君幫她度過了那段難捱的時光。

  但他們倆其實並沒有被綁定,不是嗎?

  在人的一生中,總有些人會在某個階段出現,陪伴著你走過一段路,然後又慢慢地從你的人生中慢慢消失。

  如果在這段關系的結束時沒有發生爭吵,那你甚至都無法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淡出,但是這樣也好,等到你事後再次回想起他時,留下的只有最美好的那段回憶。

  雨宮玲子覺得,她和安室君應該就是這樣的關系。

  出於成年人的默契,雨宮玲子並沒有把自己的疑惑問出口,她只是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獨自整理自己的情緒,將那點失落妥善地收好。

  等到第二天太陽升起時,她又變成了平時那個溫和包容,情緒平穩的知心大姐姐。

  .

  雨宮玲子本以為自己在美國的生活會一直這樣繼續下去。

  可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了一通來自日本的電話。

  「雨宮小姐您好,我是諸伏高明。」

  諸伏高明給她的感覺很特別,很沉穩,像是一本被人精心保存的古籍,知性中帶著歲月的沉澱。

  這個聲音一出,記憶宛如浪潮般,瞬間就將她拉回了在長野度假的那半個月。

  「諸伏警部?」

  雨宮玲子有點驚訝,雖然她當時和諸伏高明交換了聯系方式,但這是諸伏高明第一次主動聯系她。

  「您現在方便說話嗎?有些事我覺得您應該知道。」


第48章

  早上六點,降谷零准時睜開了眼睛。

  他習慣性地拿起放在枕邊的手機,想要看看有沒有需要他處理的信息。可是下一秒,他就毫無防備地刷到了雨宮玲子發布的新動態。

  【好久不見!東京,我回來了! 】

  這條動態的定位在成田國際機場。

  這下降谷零徹底精神了,剛才他雖然已經睜開了眼,但畢竟剛剛才醒,意識還有點模糊。

  可現在就不一樣了,在意識到這條動態代表著什麼之後,他也顧不上還未徹底痊愈的傷口,猛地坐起身,整個人頓時感覺有些手足無措。

  雨宮玲子居然回來了!

  他……她……

  降谷零看著對面雪白的牆壁,有些茫然,還有些驚喜,但更多的還是緊張。

  他還沒有想好該怎麼面對雨宮玲子。

  在和黑衣組織的大決戰中,降谷零身負重傷,但好在送醫及時,幸運地保住了一條命。而老天爺也沒有辜負他們,在這次圍剿中,黑衣組織在日本的勢力被連根拔起,那些擁有代號的主要成員幾乎全部落網。

  為什麼說是「幾乎」呢?因為直到最後降谷零才知道,原來組織裡有很多成員和他一樣,背後都站著某個國家……

  經此一役,降谷零在重症監護室裡躺了兩個月,直到不久之前才能下床,至今都沒有徹底痊愈。

  好在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可是對於雨宮玲子,降谷零還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一切都告訴她。他該怎麼說,才能讓她接受Hiro當年並沒有拋棄她,而是早就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呢?

  降谷零根本不敢想像那個場景。

  這樣的為難一直持續了四個小時,直到上午十點鐘,降谷零才下定決心給雨宮玲子打了電話。

  他相約雨宮玲子出來見一面。

  雖然在降谷零受傷之後,他們已經很久都沒有聊過了,但是對面的雨宮玲子回答得特別痛快。她不問要去哪裡,也不問要做什麼,直接就一口答應下來,這大大地緩解了降谷零心中的緊張。

  降谷零把見面的地點約在了警察廳,這其實並不算是個很好的見面地點,但是雨宮玲子就像是已經知道了什麼似的,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

  這次見面對於降谷零來說意義非凡,雖然他已經和雨宮玲子認識很久了,但這將是他第一次以降谷零的身份與她見面。

  不是波洛咖啡廳的店員,不是毛利小五郎的大弟子,也不是私家偵探,而是公安警察降谷零。

  除此之外,他還是諸伏景光的幼馴染,是和他一起潛入黑衣組織的戰友。

  .

  考慮到雨宮玲子出行不方便,降谷零原本想要過去接她,卻被雨宮玲子以「有人送她」為由給拒絕了。

  只是降谷零怎麼也沒想到,雨宮玲子說的這個人會是諸伏高明。

  在看到諸伏高明的那一刻,降谷零頓時就明白,剛剛在電話裡,雨宮玲子為什麼會表現得那麼平靜。

  她知道了,她什麼都知道了。

  「好久不見。」降谷零主動打招呼。

  他打量著雨宮玲子,估計是受到了美國文化的影響,和上一次見面時相比,她的氣質看起來更加松弛了。

  「諸伏警部應該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你了吧。」降谷零問道。

  「是的。」雨宮玲子先是點頭,然後看向他,認真地說道:「但是有些細節我想聽你親口講一遍。」

  如同打電話時那樣,雨宮玲子表現得很平靜。但也不知怎的,她表現得越平靜,降谷零就感覺越壓抑。

  平靜,平靜,還是平靜。

  時隔數月未見,這個詞居然成了雨宮玲子的標簽。

  降谷零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為此而感到慶幸。之前他揣著明白裝糊塗,心懷愧疚地陪雨宮玲子找了幾個月,一直不知道最後該如何收場。

  現在終於到了謎底揭曉的時刻,他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雨宮玲子看起來好像已經接受了這一切,並沒有因為殘酷的真相而歇斯底裡。

  在美國待了幾個月,現在的雨宮玲子又變成了那個專業素質極強的心理咨詢師,她的心理防線堅固,能夠包容並妥善地處理掉所有的負面情緒。

  可是……

  降谷零突然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晚,在酒精和BGM的雙重作用下,微醺的雨宮玲子在他面前卸下了所有的防具,那時候他看到的應該就是最真實的她。

  卸下了職業護盾,她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降谷零看向諸伏高明,想要征求他的意見。既然如此,咱們先去接Hiro,然後再找個地方慢慢聊。 」諸伏高明畢竟是Hiro的直系親屬,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

  在諸伏高明同意之後,降谷零帶著兩人走進警察廳的辦公大樓,經過層層驗證後,他們最終來到了存放絕密物品的地方,由降谷零親手取出了諸伏景光的骨灰。

  這是降谷零第一次親眼看到Hiro的骨灰,看著這個小小的骨灰壇,他的心中突然湧起一陣說不出的酸澀。

  「Hiro,我來接你了。」

  在把骨灰交給諸伏高明之前,降谷零用只有自己才能聽清的音量低聲說道。

  五年,他花了五年的時間,終於把Hiro接回家了。

  .

  接到Hiro後,三人就近在警察廳的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廳。這家店雖然不大,但勝在清淨,很適合聊天。

  這家店的老板應該是一位古典樂愛好者,在悠揚的小提琴聲中,降谷零握著一杯果汁,緩緩地給面前的兩個人講述了很多有關Hiro的往事。

  在降谷零回憶往事的過程中,雨宮玲子自始至終都表現得十分淡然,雖然也能從中看出她對於這件事的惋惜,但總體來說她的情緒還是比較平穩的。

  降谷零看著她,鬼使神差地說道:「你比我想像中要平靜很多。」

  他原以為雨宮玲子會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在來到這裡之前,降谷零已經做好了准備,哪怕雨宮玲子會怨他,恨他,他都能夠接受。

  就像赤井秀一做的那樣。

  聽到降谷零的話,雨宮玲子並沒有立刻回答,她先是深吸一口氣,然後才輕嘆一聲苦笑道:「可能因為這些年來我已經做過無數種假設,早就猜到了可能會是這種結果。」

  降谷零看著雨宮玲子此刻的表情,她雖然笑著,嘴角上揚,可是他在這個笑容裡卻體會不到任何的喜悅。

  諸伏高明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觀察著面前這對男女的表情。

  雨宮玲子其實並沒有此刻看起來那麼平靜,當他親手撕開那層遮掩的布,把殘酷的真相徹底展露在她面前時,哪怕隔著一萬多公裡,他也能感受到這個女人在那一刻的崩潰。

  降谷零今天見到的雨宮玲子,已經獨自療愈了好幾天,從那天的崩潰到現在這樣平和地接受,沒有人知道她在這幾天裡究竟都經歷了什麼。

  降谷零也想到了這個可能,他看看雨宮玲子,又看向旁邊的諸伏高明。

  「過幾天有一個表彰大會,到時候Hiro……景光會得到他應得的榮譽。」

  「榮譽?」

  聽完降谷零的話,諸伏高明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個詞彙。

  降谷零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問題。

  榮譽啊……和一條鮮活的生命比起來,這份榮譽真的重要嗎?

  氣氛頓時變得有點沉重。

  到頭來還是諸伏高明率先開口說道:「等到表彰大會結束之後,咱們再商量一下給景光下葬的事情吧。」

  他看著降谷零和雨宮玲子,此時此刻,這兩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了一絲不解。

  「你們都是景光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人,由你們來陪他走完這最後一段路,我覺得這會是他所期盼的。」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等到景光入土為安之後,你們也要開啟新的生活了。」

  .

  轉眼間就到了表彰大會當天,降谷零拉開衣櫃門,從衣櫃的最深處拿出了那套塵封已久的警禮服。

  他的衣服很多,但是只有這套衣服,才配得上今天這隆重的場合。

  在表彰大會上,諸伏高明作為烈士的家屬,代替已逝的諸伏景光上台接受表彰。

  身為景光的親生哥哥,諸伏高明有著和景光相似的側臉。降谷零站在諸伏高明的身邊,余光瞄到他的側臉,突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站在他身邊,與他一起接受表彰的人就是景光。

  盡管領導們的講話還沒有結束,可是降谷零的意識卻已經飄向了遠方。

  【Hiro,你看到了嗎?我已經實現了咱們當年的理想,也兌現了當年的諾言。 】

  直到這一刻,降谷零覺得自己才真正釋然。

  ……

  表彰大會結束之後,也到了炔賗ro入土為安的時候。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諸伏高明並沒有把景光的骨灰帶回長野縣,他把自己的弟弟留在了東京,讓弟弟能夠和警校的好兄弟們團聚。

  降谷零的假期還有很長,雨宮玲子這次回來也不著急回去,就像之前說的那樣,他們倆幫助諸伏高明,為他們共同的Hiro操辦了這場遲來的葬禮。

  三人翻遍黃歷,最後將葬禮定在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晴天。

  在諸伏景光的葬禮上,哪怕雨宮玲子眼睛不方便,她也幫著諸伏高明和降谷零一起招待前來吊唁的賓客,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在她的心裡,她應該已經嫁給Hiro了吧。

  看著雨宮玲子的身影,降谷零這樣想著。

  在安葬逝者的骨灰時,家屬將在陪葬人員的陪伴下,將逝者的骨灰放進墓室中。

  降谷零以為諸伏高明會請雨宮玲子來完成這一步驟,畢竟在整場葬禮中,雨宮玲子所扮演的一直都是Hiro妻子的角色。而諸伏高明也默認了這一切,沒有阻止她的行為。

  可是諸伏高明沒有這麼做,在安放骨灰的這一步上,他沒有假手於人,親手陪弟弟走完了最後一程。

  放完骨灰壇,諸伏高明和降谷零又往墓室裡面加了一些陪葬品,都是些諸伏景光生前最喜歡的東西。

  雖然警察這個職業要求他們都必須是唯物主義者,但是現在那個小小的骨灰壇裡盛著他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這種時刻,他們還是存了些私心,想要多塞一些小禮物,讓景光在下面也能過得幸福快樂。

  放完自己准備的東西,降谷零轉頭看向一旁的雨宮玲子,「玲子,你有想放進去的東西嗎?」

  雨宮玲子原本一直在旁邊靜靜地站著,聽到降谷零的話,她先是深吸一口氣,看起來像是暗自做了個重大的決定似的。

  「有的。」

  她走上前,當著降谷零和諸伏高明的面,摘下了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並將它和Hiro的骨灰壇放在了一起。

  降谷零看著她的動作,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這枚戒指對於雨宮玲子的意義,也明白她剛剛的那個行為代表著什麼。

  她在與這段感情告別。

  降谷零盯著雨宮玲子的無名指,戴了這麼多年,那裡早已經被箍成了戒指的形狀。哪怕現在戒指已經被摘了下來,它留下的印記也久久不能恢復。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她真的要開啟自己的新生活了。

  .

  儀式徹底結束之後,諸伏高明有事先走了,只留下降谷零和雨宮玲子。

  看著雨宮玲子的側臉,降谷零還回想著她剛剛摘戒指時的神情。

  「玲子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降谷零問道。

  「我?當然是先順利畢業,拿下我的碩士學位。」雨宮玲子的語氣是少有的輕松。

  「那畢業之後呢?是留在美國,還是回日本?」降谷零追問道。

  這個問題問倒了雨宮玲子,她抬頭看天,「沒想好呢。」

  還沒等降谷零回答,他就聽見雨宮玲子接著說道:「但是我才三十一歲,一切都還有無限的可能。」

  說著她轉頭看向降谷零,「咱們還年輕,不是嗎?」

  看著雨宮玲子臉上的笑意,降谷零先是一愣,然後也隨之綻開了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容我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紹吧。」

  「我叫降谷零,你也可以叫我'Z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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