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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我才不會和黑手黨初戀重修舊好》作者:烤椰布丁【完結+番外】短篇。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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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我才不會和黑手黨初戀重修舊好》作者:烤椰布丁【完結+番外】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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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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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我叫望月梨奈,25歲,是一名公安。
在一次任務中,我意外發現分手十年的前男友不僅是意大利黑手黨家族的boss,還想跟我復合。
沒能經受得住誘惑,我同意了。
復合之後沢田綱吉問為什麼我的領導看上去想把他千刀萬剮。
我說如果你把領導看作雲雀恭彌,那麼我好比草壁哲矢,而你是六道骸,換位思考一下就什麼都懂了。
沢田綱吉:……
-
cp270,1v1,HE
內容標簽: 網王 家教 少年漫 甜文 柯南 日常
主角:望月梨奈 沢田綱吉
一句話簡介:所以和初戀復合了
立意: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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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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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今天是周五。早上八點,我同往常一樣准時前往暫未營業的波洛咖啡廳品嘗每日特供獨家早餐,根據排班表預測,今天的早餐應該是由我親愛的直系領導降谷零先生親手制作的三明治和葡萄汁,雖然說作為25歲的成熟社畜我應該用黑咖啡開啟新的一天,但工作已經夠苦了,我還是喝果汁吧。
不過——
只有當牛馬的才知道讓老板給自己端茶倒水究竟有多爽,風見裕也,這局是我贏了!
住在樓上那位名叫江戶川柯南的小學生曾對我的特殊待遇提出過疑問,當時我們還不熟悉、並不清楚彼此的真實身份,小孩說話特地夾了嗓子,以至於現在回想起那個不像正常小學生會發出的聲音我還是要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面對他異於常人的觀察力和好奇心,我露出資本家的微笑:「這棟樓都是我的哦,江戶川君。」
看著江戶川柯南短路似的表情,我心情頗好地笑出了聲。
除了資本家之外,我望月梨奈的另一個身份是大學畢業後通過公務員考試來到日本警察廳就職的社畜。出於個人能力和工作性質的原因,目前處於居家辦公、只接受直系領導發布任務、24小時全天候待命的狀態。
在波洛捧著三明治大嚼特嚼時,藍西裝紅領結的小孩「篤篤篤」敲響玻璃門。
江戶川柯南對給他開門的降谷零露出笑容禮貌道謝,然後轉頭對我露出一張臭臉。
「嘁,」我小聲嘟囔,「小氣鬼。」
不就是炫耀了一下自己成年七年後又長高了一釐米嗎,被白發魔男灌下APTX-4869後身高分毫未動的小孩到底在鬧什麼別扭。
柯南嘆了口氣,展露出高中生的成熟,主動開口結束我們之間不像話的冷戰:「怎麼突然打算帶我出去玩,我下周一可是有考試耶。」
「別拿考試當借口,」我又「嘁」一聲,「高中生重回小學你要是還考不及格那也太丟人了吧工藤新一。」
「小蘭給我看了你的消息,周末去神奈川是要參加網球部的同學會,」他擺出自己的招牌死魚眼、直截了當道,「所以這種事情帶上我干嘛,我才不要去。」
「被成熟美麗溫柔知性的都市白領大姐姐邀約前往海邊旅游,涉世未深的男高中生沒有理由拒絕吧——喂你那是什麼眼神!降谷零你怎麼也是這副表情!別以為背過身去我就看不到了!!」
「我如實交代還不行嗎。」
在一大一小兩人的眼神攻勢下,我妥協了。
「前幾天柳生——你們不是見過嗎,就是那個還在醫科大學讀書的眼鏡反光男,他在群裡吐槽自己還沒畢業就開始被家裡催婚。所以我想著,如果同學會當天我帶個小孩閃亮登場,豈不是能卷死他們——喂喂不要說著『我要去上學了』這種話轉頭就走啊柯南!我已經向他們誇下海口說這次絕對有驚喜了,你也不忍心看我在老同學面前丟人的對吧!」
總之,在我半是乞求半是脅迫之下,江戶川柯南終於點頭、答應今天放學後會在波洛門口等我。
送要去上學的小學生出門後,降谷零露出一個讓我幻視「因為自家小孩在陌生環境交到新朋友而感到欣慰的工作狂母親」的笑容:「你們兩個現在關系真好啊。」
「畢竟一起經歷了那麼多,」我喝了口葡萄汁,壓下對領導分外失禮的想法,「記得剛認識的時候,柯南他一直覺得我是個無所事事、游手好閑的富二代,還把我當成可疑人員,每天一見面就開始問東問西。」
「他發現我是波本的時候倒是挺安分的,難得看到他那麼驚恐的樣子呢。」
「後來還不是知道了你在當臥底,雖然我一直覺得你在柯南面前暴露是遲早的事,」 我回憶起發現降谷零公安臥底身份後、來波洛咖啡廳喊他騙子的江戶川柯南又開始嘎嘎樂,「但是你先前那樣嚇小孩也太沒品了吧領導。」
「被好心提醒安室透是黑衣組織的壞蛋波本之後瘋狂給我發消息說等著看小孩笑話的人沒資格說話。」
-
我誠心誠意地認為江戶川柯南無愧於名偵探的稱號,他的問題真的很多。當初了解到我有在正經上班並且確實是公安的骨干力量之後,他又開始十萬個為什麼,比如說特地來米花町開一家咖啡廳的原因。
「公安的工資都不夠我給車保養,找點副業來做不是很正常。」
「喂喂,你的姓氏是『望月財團』那個望月吧,怎麼還一副為了生活四處打工賺錢的樣子。」
「不要把對安室先生的形容詞隨便用在我身上啊喂!」
降谷零、zero、波本、安室透、波洛咖啡廳服務員、私家偵探、毛利小五郎的首席弟子、黑衣組織的情報專家、公安警察派入黑衣組織的臥底、「零組」的實際負責人、我的直系領導在身後給了我一個爆栗。
「……痛。」我捂頭,老實閉嘴。
機車保養、武器購置、戰鬥後房屋維修什麼的靠財團每年的股份分紅就夠了,我這麼做當然是為了公安的任務。
得知降谷零有意在黑衣組織安排下來到米花町之後,我就去那買了一棟樓,自費。
諸伏景光笑得一臉無奈問我在想什麼。
「這叫什麼,據點?還是安全屋?」我難得這麼激動、眉飛色舞道,「而且開一家可以吃到咖喱烏冬的咖啡廳是我的夢想啊小景!」
之所以挑選到這棟樓是因為樓上偵探事務所的毛利小五郎是個名人,米花日報天天稱贊其業務能力出眾。
依據我對米花町過往犯罪率的調查以及合理的未來預估,這個事務所還能存活很長時間。那麼哪怕咖啡廳開業後一直都是赤字,靠著樓上的租金,四舍五入也算是資本家的我倒不至於太過虧本。
聽完這洋洋灑灑一通規劃後,諸伏景光臉上又綻放出我熟悉的、包容一切的笑容:「想了很多呢,真厲害啊梨奈。」
我心滿意足地得到支持,轉手將《關於赴米花町開展隱蔽偵查工作計劃書》發給黑田兵衛和降谷零。
-
降谷零在知曉我對波洛咖啡廳的設想後,又一次覺得諸伏景光對我過於寬容、簡直如同溺愛孩子的家長:「20多歲還被人用和對小學生說話一樣的語氣誇獎你不覺得羞愧嗎?」
「哈?你不會是因為看到我跟小景從救命之恩的同事變為無話不談的好友而感到嫉妒吧,別這樣領導,我可是堅定的『降谷和諸伏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派。」
「……」
有時候連諸伏景光也不免感恩於好友閃閃發亮的正直人格,使他不會在工作中明裡暗裡給我使絆子。
「其實零你對梨奈也很包容吧。」諸伏景光說道。
「一開始是因為她救了你的命,」降谷零沒有反駁,「後來發現除了飆車、糊弄檢討、擅自行動不打報告、威脅武器研發部門、隨意毀壞公共建築之外,梨奈的工作能力確實出色——別一副『你在說誰啊這絕對不是我』的表情,我說的事情哪一件你沒做過。」
「總而言之,」降谷零笑著看向我,「望月梨奈,你是一名優秀的公安。」
-
三年前我警校畢業加入日本公安後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去救臥底身份暴露的諸伏景光。
公安只截獲了一封內容為「清理蘇格蘭」的未署名郵件,但誰也不敢保證這條消息被發給了幾個人。黑田管理官的果決和在還沒畢業就邀請我加入警察廳秘密部門、即公安「零組」時如出一轍:「望月,這個任務交給你。」
正常情況下這種事落不到我一個啥也不懂的新人頭上,但沒辦法,一是我太能打了,二是公安內部存在敵方組織的臥底,時間緊迫根本來不及細致排查。此時此刻,一張白紙的我反而最為可靠。
黑田管理官制定出大致的救援計劃,並准備好了用來偽裝諸伏景光死亡的死刑犯的屍體。可信賴的隊員在不遠處接應,但最核心的任務需要由我獨自完成。
依據警方的內部定位趕到東京郊區一棟廢棄大樓時,我隱約能看見天台邊的人影。不止一個人,樓梯間也有動靜。
我一向依靠直覺決定自己的行動,前男友的家庭教師曾經就對我的戰鬥直覺稱贊不已,給出了「簡直是天生的黑手黨」的高度褒獎。於是思索一剎之後,我把這棟樓炸了。
江戶川柯南後來評價我的行為一點也不像個正派人士,連現在叼棒棒糖的樣子都猶如在叼煙,我和酒廠那位一頭飄逸秀發的干部應該很合得來。
我丟掉糖棍問他什麼是正派什麼是反派,你心裡的正義又是什麼。小孩不說話了,我也因為這個話題太過嚴肅而湧上淡淡悔意,於是發表了「我可是日本警察裡最黑暗的公安」的言論來打破沉默。
效果顯著,江戶川柯南翻了個白眼說降谷先生在你身後快跑吧梨奈姐。
爆炸波及的範圍很廣,大樓轟隆隆倒塌,隨著炸。彈一起丟出的煙霧彈完美遮蔽了我的身形。幾個跳躍間來到原本的天台所在地,我一腳踹開諸伏景光手裡對著他自己的槍,放置完提前准備好的假屍體後迅速帶他從樓頂一躍而下,還不忘再往身後丟兩個煙霧彈。
煙霧彈裡含有我要求的麻醉成分,組織的其他成員現在應該失去行動能力、無法追上來了。
在警校的時候老師就說我的實力和財力成正比,除了我確實有錢又強大之外,還因為我在武器的用量上堪稱「奢侈」,不要錢一樣哐哐往外砸。
出發前的准備階段,工作人員看我瘋狂往身上裝彈藥時那叫一個眉頭緊皺,後面估計是想到我每年投給武器研發的錢比我未來工資還要多,故而舒展眉頭、露出了鼓勵的笑臉。
諸伏景光被扣上頭盔,坐在機車後座隨我一同揚長而去,手裡拿著我剛剛塞給他的、用來證明身份的臨時證件。是的,本人還沒來得及辦入職,正式警官證還沒發下來,我只有一張打印的A4紙。
來到安全的對接地點後,我在路邊停車,回過頭來讓他摘頭盔。他吸入的麻藥不算多,這段路程下來應該已基本清醒。
男人聽話地取下頭盔,我在昏暗的夜裡借著路燈仔細端詳。
清秀、俊朗、一雙貓眼溫和地看著我,跟公安提供的照片相比只是多了胡子和幾道新增的傷口。太好了沒救錯人,入職(前)的第一個任務圓滿完成!
我主觀上忽視了諸伏景光為什麼會受傷,回想起跳上天台後第一眼看到他時的表情,確信此人先前已經做好了慷慨就義的准備。
因此,剛步入職場就被安排了個大活的我火從心起、驀地開口:「嘿嘿,就不讓你如願赴死。」
諸伏景光:「……」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被無語、莫名其妙、這人是不是瘋了給取代。
「抱歉,」我干巴巴地給自己找補,「其實我剛剛想說『生命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你信嗎?」
很明顯,他不信。
但他還是很有禮貌地深深鞠躬對我說了謝謝。
諸伏景光在詢問後理清現狀,繼而幾分好奇幾分探究地問我:「你怎麼能保證組織會輕易相信那具屍體就是我,還有爆炸又要怎麼解釋?」
「哦!」我開朗一笑,「黑田管理官說我未來的直系領導也在組織臥底,作為今後領導最忠心的下屬,我相信他能夠解決的!」
「……哈哈,這樣啊。」
另一邊,在爆炸和麻醉藥的余韻中蘇醒的降谷零查看了黑田管理官發來的秘密郵件,他長舒一口氣,隨即默默攥緊拳頭。
「降溫了嗎?不應該啊。」已經完成任務走出警察廳的我冷不丁打了個寒戰,暗自嘀嘀咕咕,「夜宵去吃熱乎乎的烏冬面好了!」
第2章
-
同學會的具體地點在真田弦一郎傾情推薦的橫濱。
利用中午時間進行的視頻會議裡,柳蓮二掏出筆記本:「目前的行程安排只有橫濱游樂園一日游,至於住宿方面,因為梨奈在橫濱也有海邊別墅,所以不需要擔心。」
切原赤也在屏幕後吱哇亂叫著「又不是小學生去什麼游樂園」,還沒說完便被幸村精市的微笑隔空震懾住,單細胞生物憑借多年練就的直覺從善如流地閉上嘴。
「因為橫濱游樂園最近有兔犬的聯動。」幸村說道。
「嗯,」真田弦一郎壓低帽檐、擋住微紅的臉頰,「兔犬是不可思議的生物,它能撫平焦躁不安的心情,讓人感到很溫柔。」
我看著屏幕無意識地打了個激靈,還是這麼鐵漢柔情啊弦一郎……
仁王雅治:「噗哩,說出來了哦梨奈。」
「……」我側過身,用手擋臉躲避現實。
「不說這些啦,」幸村笑出聲來,溫柔地帶過話題,「我們九個人可是自從高中畢業以來好不容易聚齊了呢,尤其是某位公安,消息已讀不回三個月的人竟然會來參加同學聚會,即使是我也差點感動到哭出來啊。」
丸井文太點點頭:「我已經變成點開聊天框看到已讀就安心的狀態了,這可是望月梨奈獨有的告知我們她還活著的方式。」
「連續加班三個月都是為了什麼啊?!」我拍桌,「還不是為了這兩天能回神奈川跟你們見面,所以你們給我多感動一點啊!」
丸井文太:「工作這麼辛苦你竟然沒有考慮過辭職,這點也讓我非常震驚。」
「因為辭職的話會被領導認定為叛逃處理掉。」我做了個哢嚓的手勢。
「喂喂,你們真的是公安而不是黑手黨吧!」
……
短暫但熱鬧的視頻會議在幸村一句「晚上再慢慢敘舊吧」中結束,我合上電腦,越來越期待和朋友們久違的再次相聚。
-
波洛咖啡廳門口。
我斜靠著剛剛改裝完畢的紅色機車等待江戶川柯南,面無表情接受來來往往路人的注目禮。降谷零說柯南還要再做一下心理建設才敢坐我的車,上一次經歷帶給他的陰影還沒徹底消失。
話說公安真是一項燒錢的工作啊,我心道。
舊車前段時間因為出任務被炸毀了,我在諸伏景光的擔憂之中抱著殘骸哭了好幾天才去訂的新車。
當公安之前我的消費水平也不過是買菜買飯買衣服順便給切原赤也打壞的網球場賠維修費,結果現在變成了買。槍買車買大樓再給自己破壞掉的公共建築賠維修費。
……為什麼總是在賠維修費啊可惡!
柯南背著雙肩包推開波洛的門,站在幾步遠的地方跟我約法三章。
「不許超速、不許飆車、更不許在車上裝炸藥!」
「好好好我保證!」我忙不迭答應,接著拍拍機車坐墊、一臉驕傲地看向他,「新買的Ducati 1199,好看吧!你可是第一個坐上它後座的男人哦,柯南君。」
江戶川柯南扯了扯嘴角:「謝謝啊梨奈姐。」
「不客氣,我們走吧!」
-
我騎車帶著柯南來到別墅的時候天色還早,網球部的其他人要麼沒下班要麼還沒到,我干脆提溜起小學生,出門買今晚要用的食材。
一手牽柯南一手拎購物袋,我們倆沿海岸線往別墅方向慢慢散著步。海風微鹹,在夏初不甚灼熱的夕陽裡涼絲絲拂在臉上,我攏了攏外套,繼續和柯南享受這份日不暇給的生活中少有的靜謐。
小孩牽著我的手突然一緊,順著他驟然驚恐的目光看去,不遠處的橫濱港停泊著一艘黑色貨輪,巨大的船只如同蟄伏的巨獸、靜靜臥在隨天色逐漸昏暗的海面上。
我將購物袋滑到臂彎,騰出手來安撫地拍拍他圓溜溜的腦袋:「不要看到黑色就想到那個組織啦,你仔細看看船身上寫著公司名呢,『Vongola』,應該是運送海鮮之類的貨船吧。」
「抱歉,」柯南依言放松下來,「是我太緊張了。」
他在確認這艘船與黑衣組織無關後繼續向前走了兩步,卻發現我正低著頭木愣愣站在原地。江戶川柯南疑惑地拽了拽我的手:「梨奈姐?」
我沒有回應,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差點忘記。
身後的夕陽被浪濤淹沒,潮聲中,我好像只能看見那雙金紅的眼睛。
沢田綱吉在下方靜靜和我對視。
他是從那艘貨輪上下來的?他回日本干什麼,意大利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嗎?他看上去好累,灰撲撲的,意大利到日本要很久吧,那麼脆弱的小身板能承受得住一路辛苦嗎?
……還有,為什麼他看上去那麼難過?我不解。
我有太多問題了。
跟他同行的是一位淡金色頭發的瘦高男人,那人把護目鏡掀至額頭,走到沢田綱吉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兩人耳語幾句後,沢田綱吉先我一步錯開目光,轉身離去。
他沒有停留,我也是。
我牽起小聲吐槽「怎麼會有比梨奈姐還讀不懂空氣的人,竟然毫不留情地把剛剛那種馬上就可以相認的氛圍給打斷」的柯南,繼續往別墅走去,沉默地在腦海裡描繪剛剛見到的沢田綱吉。
跟國中時相比長高了好多,頭發還是那麼蓬松,明明一臉舟車勞頓後的疲憊,卻還是挺直著背、眼神明亮。
完全長成大人了啊,我忍不住感慨,是十年前怎麼都想像不到的模樣。
但為什麼我閉上眼,卻只能看見十四歲時在望月家門口摔了一身灰、聽見開門聲後仰起頭對我傻笑的沢田綱吉?
我瘋狂地甩起腦袋,試圖將有關他的記憶全部甩進垃圾桶。
江戶川柯南一路上頻頻抬頭、欲言又止,是個人都能發現他那蠢蠢欲動快要按耐不住的好奇心。我沒好氣地開口:「問吧。」
小孩樂呵呵道:「那是你前男友嗎?」
「嗯。」
「他好像是從那艘刻著Vongola的貨輪下來的,我看他一身工裝,難道是船上的維修人員嗎?但是看氣質完全不像普通人啊。」
「不知道,早就不聯系了。」
「哦∼」江戶川柯南拖拽出揶揄的尾音,「可我看你們剛剛的氛圍,很明顯都對彼此念念不忘耶——好痛!」
我冷哼一聲,收回狠狠砸上他腦袋的拳頭。
「這算什麼,」柯南小聲嘟囔,「惱羞成怒嗎?」
-
回到別墅的時候人已經到齊,我放下購物袋,熟練地躲過切原赤也撲上來的熊抱,並表示訓練完沒洗澡還是一身臭汗的網球運動員離我遠點。
「不是誰都像精市一樣打完幾場球身上還香香的。」
「每次聽到你說這些話都有一種幸村被變態纏上的錯覺,」丸井文太忙著在購物袋裡翻找小蛋糕:「看在你買了草莓蛋糕的份上,這次我也替幸村原諒你了——切原赤也你突然大喊大叫干什麼!」
「他是誰啊!」切原赤也原地彈射地蹦起來,指著我身邊的江戶川柯南一臉世界觀崩塌急需重組的震驚,「梨奈姐!你什麼時候背著我們生了個這麼大的小孩啊!!!」
「驚喜吧!」我笑得合不攏嘴,擺擺手上樓回房間,「吃飯了再喊我。」
-
「真的跟梨奈姐長好像啊……」
「梨奈是獨生女對吧,既然這不是他弟弟……難不成真的生了個小孩嗎?望月梨奈你是怎麼做到的!!!」
「噗哩,搭檔你還在被催婚的時候同齡人兒子都上小學了耶。」
「怎麼可能啊我不相信!小朋友你到底是誰——」
江戶川柯南在網球部眾人頗具威壓的凝視下磕磕絆絆開口,他悲哀地發現望月梨奈曾經那句「你跳起來都打不到我朋友膝蓋」的話貌似不是玩笑,打網球竟然能長這麼高嗎?不過……
柯南後知後覺想起那個看上去傷心得快要落淚的棕發男人,他不會是誤把自己認成望月梨奈的小孩了吧。
喂喂梨奈姐,這樣一看你前男友怎麼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聽完解釋的切原赤也停下揉搓柯南面頰的手,小動物的敏銳直覺再度發力,他像寵物狗一樣皺皺鼻子:「怎麼感覺梨奈姐怪怪的。」
「可能是因為剛剛在海邊遇到前男友了吧。」 江戶川柯南從魔爪中逃離,一個閃現躲避到立海大食物鏈頂端幸村精市身後。
切原赤也:「欸?梨奈姐有前男友?她不是一直說自己喜歡部長的嗎!」
「這話除了你也沒人會相信。」丸井文太聞言對切原赤也翻了個白眼,接著湊到幸村精市身邊打量柯南,「前男友是那位吧,她轉學去並盛那年認識的臭小子。」
仁王雅治點點頭:「據我所知沒有別人了。」
「我的數據也顯示梨奈只有那一段戀情,」柳蓮二也走到幸村身邊,「雖然她這麼多年一直用精市當作擋箭牌來拒絕追求者,但xp其實是棕色系溫良小動物,啊,意大利血統也是加分項之一。」
切原赤也:「……」
柳前輩一本正經地說出了絕對會被梨奈姐認定為變態的話呢……不過為什麼數據網球會連這種東西都記錄在冊啊喂!
「心裡話都說出來了哦,赤也,」柳蓮二「啪」一聲合上手裡的筆記本,「我的數據是無懈可擊的。」
江戶川柯南若有所思。
他最搞不懂的地方在於,那位前男友先生究竟哪裡跟「溫良小動物」這種詞沾邊啊?!
-
在橫濱兩天兩晚的旅途很快結束,江戶川柯南抱著我在橫濱游樂園射擊攤位贏到的、他和真田弦一郎一人一只的限定款粉色兔犬玩偶跟在我身後走出別墅。
然後在試圖跑向隔壁停著警車的別墅門口時被我一把扯住。
「現在幾點了?我可是答應小蘭晚上七點前把你送回毛利偵探事務所,你也不想我一路超速回東京吧。」
「梨奈姐姐……」
「裝可憐也沒有用,」我鐵石心腸,「警察會解決的。」
「……」
「……實在好奇的話,等你考完試之後我可以偷偷調檔案。」
小學生成功被我說服,又在我的要求下再三保證不會把調檔案的事情告訴降谷零,特地強調了直接被他逮捕或發現的情況不算。
-
回到東京後本人馬不停蹄回歸社畜生活苦著臉加了兩天班,在我一邊敲電腦一邊跟諸伏景光抱怨「為什麼戰鬥人員還要寫報告、這字數要求真的把我當人看了嗎、憑什麼風見不能幫我寫」的時候,毛利蘭發來消息要請我吃飯。說是感謝我周末帶柯南出門旅游,避免了因為自己不在家、讓他跟著不靠譜的毛利小五郎兩天餓六頓的情況發生。
我對這個靠譜程度和她父親截然相反的女高中生還是很有好感的,但是哪有高中生請社畜吃飯的道理,於是我敲完報告的最後一個字後大手一揮,帶她去吃前段時間跡部景吾推薦過的高級法餐,並拒絕了她關於「這也太貴重了」「明明是我感謝你才對」「怎麼變成梨奈小姐請我吃飯了」的拒絕。
餐廳裡,我不允許毛利蘭再次發表感謝的言論,她略帶緊張地抿了抿唇、猶豫開口。
「梨奈小姐有沒有覺得,柯南他作為一個小學生來說太過成熟了點。」
「這有什麼的?」我不解,「現在的小孩早熟不是很正常嗎。」
「但柯南相比而言也太奇怪了吧!明明是小學生卻聰明得不符合年齡,還有很多秘密的樣子……」
「哪裡奇怪了?」我專心致志嚼嚼嚼,「我還見過從穿一身奶牛裝爆炸頭裡掏出火箭筒手榴彈的五歲小孩、遇到黑發M劉海帥哥會在腦門上出現倒計時變成炸彈的五歲小孩、染紫色頭發化煙熏朋克妝臉上穿好幾個孔的亞比嬰兒和自稱世界第一殺手穿西裝養蜥蜴玩射擊的小嬰兒呢,相比而言柯南他還是太普通了。」
「……梨奈小姐,你究竟從哪裡認識到這麼多不正常的人啊。」
毛利蘭對我的吐槽和關心超過對江戶川柯南的擔憂,她接受了「柯南是個普通小孩」的事實,又在得到我「這些都是過去認識的善良朋友、早就已經失去聯系」的保證後,高高興興地繼續吃飯。
我在桌下偷偷敲手機,給江戶川柯南發過去一條「感謝我吧工藤新一」的沒頭沒尾的消息,並對小學生發來的「?」已讀不回。
第3章
-
過了飯點的波洛咖啡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警視廳的備用食堂。
高大的伊達航擠在小小的吧台椅上,海苔眉毛失去精神地耷拉著,青黑眼圈快要垂到下巴。
這幅模樣讓我在和他說話時也不免帶上幾分同為社畜的辛酸與關懷:「難道你的領導也是每天只需要不到兩個小時睡眠的超人嗎?」
降谷零:「……」
降谷零習慣性地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他關切地詢問老同學搜查一課最近又遇到了什麼棘手的案件。
伊達航捏了捏眉心,對同為警察的好友沒什麼好隱瞞:「死者名叫中村亮太,男性,32歲,是專攻醫療領域的記者。他的屍體兩天前在米花町一家高級會員制酒吧的停車場被發現,目擊者是和他一起參與應酬的同事。死者腦後有多處擊打傷,警方酒吧後巷也找到了帶有血跡的棍棒,可惜停車場的監控在一個星期前損壞後一直沒有更換。」
降谷零:「乍一看是簡單的酒後鬥毆致死啊。」
醫療行業……腦後擊打傷……有點熟悉是什麼回事。
我靜靜思考的樣子反而讓降谷零有些驚奇,他知道我一向對破案和推理沒有興趣,這種場合多半在放空大腦:「你想到什麼了嗎,梨奈?」
「……暫時還沒有。」我搖頭,示意伊達航繼續。
「真要是簡單的酒後鬥毆就好了。」 伊達航長嘆一口氣,「我們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直到法醫發現死者手背靜脈注射的針孔,體內也檢測出過量的鎮靜劑成分,腦後傷口只有最開始的一處存在生活反應。」
「那就是凶手先將受害人敲打昏迷、再注射藥物?」降谷零挑眉,「然後在確定其死亡的情況下進行重復擊打,以偽裝成酒後鬥毆。」
伊達航認可了降谷的推測:「受害人因為家庭背景雄厚,與不少私人醫院也一直保持良好交情,所以平日裡總是趾高氣揚,再加上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方面,他都手段強硬、態度惡劣,以至於口碑極差且樹敵眾多。這幾天光是調查中村亮太的社會關系,再加上排查有途徑獲取大量藥物的可疑人員,我們都已經沒空合眼了……」
「檢測出的鎮靜藥物是過量地。西。泮嗎?」我冷不丁開口。
「是的……嗯?望月你怎麼會知道?」
「啊,」我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一個眼刀掃過來的的領導:「跟橫濱前段時間的一起案件很相似啊。」
降谷零冷笑一聲:「是你利用公安職權偷偷調檔案查看、還分享給柯南的那起案件?」
我不語,只是一味地回避視線。
「橫濱的案件……連環案嗎?」伊達航疑惑,「我們倒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望月,能具體說一說嗎?」
「連環案什麼的也只是我因為巧合自己猜測的啦,沒有確切證據來著。」我看著伊達航撓了撓頭,根據記憶復述檔案的內容,「渡邊千夏,女,27歲,未來醫療器械科技公司駐齋藤私立骨科醫院臨床總工程師,她的屍體在海邊別墅的泳池裡被發現,腦後有導致昏迷的擊打傷,體內檢測出大量地。西。泮成分。
「不過和米花町這起案件不同的是,渡邊千夏體內的地。西。泮並非靜脈注射,而是手臂肌肉注射。所以藥物起效緩慢,受害者從昏迷中清醒後有自行移動的痕跡,但無力呼救、最終跌落進泳池直至死亡。
「門口的監控有拍攝到凶手的大致身形,橫濱警方猜測其是一名女性,偽裝成清潔人員進入別墅。但她對周邊的監控布局十分了解,並沒有暴露自己的長相和身份信息,完成作案後也通過幾處監控死角順利離開。
「根據調查,渡邊千夏的同事稱其家境普通,但經常出國旅游和購買奢侈品,並且熱衷於在工作場合炫耀。不過幾位對她頗具意見的同事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橫濱警方目前也處於焦頭爛額的狀態。」
「橫濱和米花町離得很近,根據作案手法和對監控的掌握程度,不排除同一凶手的可能性,」降谷零摸著下巴作思索狀,「但是注射部位明顯不同……」
「說到注射部位,」伊達航一拳捶上吧台,說出了此次搜查一課加班的最主要原因,「法醫報告顯示,中村亮太身上有兩個針孔痕跡,但體內只檢測出一種藥物成分,並且只有靜脈注射的針孔旁組織檢測出微量地。西。泮殘留。」
「欸?」我和降谷零都很驚訝。
「你們也覺得很奇怪吧,」伊達航說道,「更奇怪的點在於,受害人的地。西。泮血藥濃度過高,遠遠超過常規致死量,簡直像是死後才大量注射,是以無法被完全吸收。所以……」
「所以,」降谷零接過他的話頭,「另一個針孔可能注射了某種代謝極快、難以檢測出來的藥物,這才是真正致死的原因,靜脈注射的大量地。西。泮或許只是個幌子。」
伊達航沉默地點頭,緊接著將杯子裡的咖啡一飲而盡,煩躁地揉了把頭發說要回去接著加班了,感謝我提供的連環事件的可能性,下次有空再聚。
我跟在降谷零身後送他出門,也沒有再多想。畢竟這是搜查一課的案件,輪不到我們插手。
——今晚的我是真沒想到,公安什麼案子都要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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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本該享受補完報告後空閑時間的我在阿笠博士家幫灰原哀帶小孩。
手機突然響起,看了眼消息後,我放下畫筆的同時不忘將差點脫口而出的罵聲咽回喉嚨,苦笑著對圍在身邊的少年偵探團道歉:「不好意思哦步美、元太、光彥,不能繼續陪你們畫畫了,我得趕回去加班才行。」
小學生們齊齊抬頭:「誒——?!」
我雙手合十充滿歉意地表示下次請你們去波洛吃綠川和安室研發的新菜品、這次就先放我一馬好不好,然後依依不舍地跟他們道別。
臨走前接收到灰原哀「我不想跟這人共處一室」的眼神訊息,我攔住端著一鍋土豆燉牛肉走進阿笠博士家的粉發眯眼版赤井秀一:「好心的衝矢先生,我今天沒有騎車,可以麻煩你送我去警察廳嗎?」
赤井秀一:「……」
我心安理得地坐在赤井秀一車上,仔細研究降谷零發來的文件。
看來公安又把搜查一課做到一半的工作搶走了啊,我習以為常地嘆氣,這下伊吹藍肯定更不樂意來波洛找我玩了。
伊吹藍是我偶然認識的同行,不過我在警察廳公安部零組,他在警視廳刑事部機動搜查隊。一起買完蜜瓜包並前往波洛咖啡廳點了兩份烏冬面的路上,我們已然成為摯友。
降谷零對直覺系充滿不信任,但為了守護自己安室透的馬甲,他還是在聽完菜單上不存在的點單後擰開廚房的煤氣灶。
伊吹藍放下蜜瓜包就開始跟我嘰裡呱啦,在大量語氣詞中出現少量關於「公安再次驟然出手奪取搜查一課案件」一事的敘述。
我附和地點頭:「難怪日本公安的風評越來越差呢,簡直是強盜作風。」
「你也這樣覺得對吧——哦烏冬面來了!好香啊,沒想到咖啡廳的店員竟然這麼會做飯,太厲害了安室!我開動了!」
降谷零放下烏冬面打斷對話,並附贈給我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眼刀。
「……」我閉嘴,老老實實喝飲料。
「對了梨奈,我剛才忘了問,」伊吹藍吸溜著面條轉頭,「你在哪個部門工作啊?聽你的描述感覺比我們機搜還忙誒。」
「公安哦!」我笑得爽朗。
「……」
「喂不要用那種看仇人的眼神看著我啊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伊吹藍!不許裝作買完蜜瓜包偶然路過波洛出於新奇進來點單吃飯的路人!喂!」
我把注意力放回文件。
前幾天和伊達航討論過的案件與意大利一個以出口藥品為主要經營方式的黑手黨家族有關,法瑪科(Farmaco)家族的現任首領為獲取更多利益和更高地位,私下研發出一種新型神經毒素,並將其命名為X-motoxin。
這種神經毒素極度危險,微量注射即可阻斷神經肌肉接頭傳導,並且麻痹神經、抑制呼吸、使被注射者在數秒後死亡。這種神經毒素也會導致肝腎功能急性衰竭,從而影響地。西。泮代謝、使其血藥濃度異常高,這也是米花町案件中受害人的地。西。泮血藥濃度遠超常規致死量的原因。
更加值得關注的是,X-motoxin在人體內代謝極快,兩小時後將無法檢出任何異常,除非利用同為意大利黑手黨的彭格列家族研發出的獨有技術手段。依靠彭格列家族的首領所提供的技術支持,日本公安得以在注射點神經末梢檢測出微量X-motoxin特有的代謝碎片。
而我這次的工作任務是保護暗中抵達日本、與公安進行非正式合作的彭格列第十代首領……
等等,殺伐果決的黑手黨教父、西西裡島的統領者、裡世界的無冕之王,誰???
我看著文件裡的照片雙手顫抖,熟悉的棕發、金紅的眼睛、冷著一張臉的……
沢田綱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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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艱難地調整好心態敲響會議室大門。
風見裕也領著我走到降谷零身後,長桌對面坐著面無表情的沢田綱吉和那天在橫濱港見過一面的金發男人——等等,這家伙為什麼會用一種「原來你就是望月梨奈啊終於見面了好高興」的表情衝我點頭,我們很熟嗎?沢田綱吉身邊的金發紋身男我應該只認識一個迪諾·加百羅涅不是嗎!
我試圖看點別的東西轉移注意力,而後看見沢田綱吉面前擺著一杯沒喝幾口的意式濃縮。
其實不喜歡吧,我暗自腹誹,那你喝什麼意式,裝貨。
沢田綱吉聽不到我的心聲,他繼續著因為我的加入而打斷的話題:「總之,彭格列此次來到日本的目的是徹底銷毀X-motoxin、不讓其流入市場的同時,將攜帶僅剩的少量藥物樣本潛逃至日本的法瑪科家族殘黨帶回意大利。非正式合作的目的是不驚動失蹤的法瑪科家族成員,我們無意對日本警方插手。」
「是嗎,」降谷零眼神冰冷,「那麼彭格列是如何得知案件中存在第二處針孔的?」
「抱歉,」沢田綱吉欠了欠身,「彭格列有自己的情報網。」
降谷零的臉更黑了。
是領導更愛日本還是雲雀恭彌更愛並盛呢,我不合時宜地開始走神。
都怪沢田綱吉,原本快要忘記的人名開始接連在我記憶中出現。
降谷零擺擺手示意我上前,我會意,掛上純粹為工作服務的假笑同沢田綱吉握手:「你好彭格列,我是望月梨奈,你在日本工作期間的人身安全將由我來負責保護。」
沢田綱吉回復我以禮節性的笑容,緊接著在聽到我說「那麼勞駕你這段時間都住在我家」後從頭到腳如同石像般僵直。
「啊、不、不是,」紅暈爬上耳廓,他結結巴巴地開口,「斯、斯帕納在東京有實驗室,我跟他一起住在實驗室就可以。」
「他可以住在實驗室,」我用下巴點了點那個叫斯帕納的金發男人,然後皺眉看向沢田綱吉,「你不行,你得住在我家。」
忽略他求助般看向降谷零的目光,我回憶起文件中領導對我下達的「確保彭格列第十代首領人身安全、保護他在日本進行各項行動」的任務。
對公安來說,「保護」和「監視」完全是同義詞吧……
「抱歉,我的意思是,」我對上沢田綱吉那雙同我記憶裡相差無幾的、好似能夠包容一切的眼睛,「彭格列的首領,我需要24小時保護你。」
「是的,彭格列,」降谷零順著我的話點點頭,「這是我們達成合作的前提條件,你忘了嗎?」
——彭格列此次在日本的所有行動都必須在公安「保護」下進行。
而這份任務的執行人,就是身為公安「零組」最強戰力的我。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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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沢田綱吉一路沉默地蹭降谷零的車回家。
關上公寓大門後,我給他指了客房的位置就想逃離。
好尷尬,在領導和同事面前正義凜然表示我會努力完成工作結果莫名其妙和前男友同居什麼的……突然好想辭職啊我不想干了……
沢田綱吉聽到我好似丟掉麻煩一樣趕他進房間的話語,輕笑一聲:「不是說要24小時監視我嗎?」
我:「……」
什麼意思,他是在故意嘲笑我吧?瞪著個大眼睛一臉坦誠無辜看著我是要干嘛?可惡的狡猾的討厭的黑手黨!!!
沢田綱吉說完那句話便感覺到了不妥,他在我若有實質的殺氣裡瘋狂擺手:「我我我不是在故意調侃你梨、望月警官!你不要多想啊我沒有那個意思!」
啊啊啊我怎麼對梨奈說出這樣子的話來了啊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她不會覺得我已經變成什麼很輕浮的人了吧,怎麼辦救救我啊裡包恩我好像又要搞砸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把心裡的碎碎念全部從嘴裡念出來還不自知、自顧自說著「我先去收拾房間」便同手同腳走向客臥的青年。
他的背影逐漸和我記憶中的少年相重疊。
……這人真是那個傳說中的黑手黨教父嗎?
如假包換的彭格列第十代首領握著門把手站在客臥門口,他的手因為緊張而發力,青筋從手背一路蜿蜒到卷起一道的襯衫袖口。
沢田綱吉深吸一口氣:「梨、望月……你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
我還站在玄關口沒有進屋,和沢田綱吉之間的距離好遠好遠,明明再往前走幾步我就能站在他身邊。可我只是在原地緩緩移開視線、搖了搖頭。
他好像早就猜到了我的反應,露出一個我熟悉的、無奈中帶著縱容的笑。
以前我和藍波在沢田家搶點心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笑著先分開我們再分點心,接著在「不公平,為什麼梨奈那份比藍波大人的要多」「大人比小孩吃的多很正常,阿綱哪裡不公平」的爭吵聲中把對小牛做鬼臉的我護在身後。
沢田綱吉終於按下門把手走進客臥,暖黃色的燈被打開,他站在明亮的房間內忽地回頭,發絲陰影遮蓋不到的肌膚遍布紅暈,十年過去已經身姿挺拔的棕發青年卻變得不敢抬眼看我:「雖然是意外,但是能再次見到你,我很開心。」
說完,他便迅速合上門躲進房間。
我:「……」
我:「???」
我:「!!!」
這算什麼?!他干什麼突然對我說這種話!!!
……可是為什麼我的心突然跳得那麼快,討厭的黑手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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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我就夢到了從前。
國二那年,因為父母的工作關系我轉學到並盛中學,在那裡短暫呆了一年後又重新回到神奈川。我和沢田綱吉的郵件聯系在國三結束前的夏天戛然而止,最後一次聯系時,他跟我說自己即將去意大利繼續讀書,不知道下次回國要到什麼時候。
「阿綱,」我在良久的靜默後給他打電話,問出那個答案一定會讓我失望的問題,「去意大利的事情是什麼時候決定的?」
「……國二結束的時候。」
「……」
「梨奈,對不——」
「我要分手,我討厭你。」
在沢田綱吉道歉之前我便開口打斷,接著果斷掛掉電話、把他拉入黑名單。
夢中15歲的我在房間裡把自己縮成床上小小一團。
即使大家都覺得國中生的戀愛是過家家的游戲,我也投入了自己百分百的真心。
神奈川到東京和日本到意大利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區別,距離從來不是問題,但他不該瞞著我,我討厭隱瞞。而且……我又想起了他們那個仿佛玩笑般的「黑手黨游戲」,我又不是真的笨蛋,沢田綱吉不告訴我的事情絕對不止「去意大利讀高中」這一件。
在某些方面,我是一個異常固執的人。
夢裡的一團抽條長大,變成25歲住在米花町的我。
其實我心裡清楚,只要問了就一定會有答案。沢田綱吉不會騙我、也知道我不是「相撲大賽」這種理由可以搪塞過去的。但是……十年前的國中生害怕面對事實,十年後的今天我依舊在恐慌。
望月梨奈你個膽小鬼,你究竟在怕什麼?
夢醒後天還沒亮,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干脆摸出手機挑挑揀揀發出騷擾信息,隨即等待一個熬夜的幸運兒回復。
【丸井文太】:你大半夜不睡覺發什麼瘋?
【丸井文太】:什麼叫「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我怎麼會知道啊!
【望月梨奈】:天才丸井大人,教教我。
【丸井文太】:……這種事情果然還得靠我天才丸井大人才行。
【丸井文太】: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她的全部啊!無論是她的過去、現在還是未來,讓彼此成為對方生命中最獨特、最重要、最無法忘卻的記憶,多麼美好啊!
【望月梨奈】:國中就談了五個女朋友的人竟然現在還是純愛黨?
【丸井文太】:?
【丸井文太】:睡了。
這條消息後任憑我再怎麼轟炸,丸井文太都如同睡死過去一般,聊天界面也一直顯示著未讀的狀態。
……好狠的心。
「唉。」我在床上翻了個身,將自己完全裹進被子裡。
喜歡他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嗎……
溫柔廢柴的國中生和背負家族的黑手黨,明明都叫作沢田綱吉,但對我來說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我不敢細想,我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模模糊糊又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天亮,這一覺睡的並不安穩,我從被窩的束縛中逃離,驀地感到有些惆悵。拉開窗簾,在明晃晃的日光沐浴下我忽然意識到,前半夜夢裡十年前在黑手黨游戲裡當老大、現在是黑手黨家族boss的前男友,就睡在隔壁房間。
我「唰」一下合上窗簾,在黑暗中捂著臉無聲尖叫。
啊啊啊啊狗屁的公安任務!我要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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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用去波洛吃早飯,因為我洗漱完走出房間,發現沢田綱吉已經做好了一桌簡單的西式早餐。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他笑得像個溫柔人夫。
無論是廢柴綱還是彭格列,我都無法跟面前這個系著玉桂狗圍裙站在廚房門口的棕發青年聯系在一起,沢田綱吉你這十年究竟經歷了什麼,黑手黨的教學內容還包括boss自己做飯嗎?
「裡包恩的課程裡有野外生存這一項。」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道。
「……」
憑著僅有的良心我也問不出那句「你昨晚休息的怎麼樣」,沢田綱吉眼下淡淡的青黑告訴我此人注定徹夜難寐。他還沒傻到在明知有監聽設備的情況下顛倒時差處理家族公務,我很難不自作多情。
我懂你兄弟,和十年沒見的前任突然同居是這樣的,我的黑眼圈也沒比你好到哪去。
但我們默契地沒有提及「為什麼昨晚沒休息好」,在只屬於成年人的心照不宣下對此表示沉默。
我僵硬地坐上被沢田綱吉貼心拉開的椅子。
這就是意大利男人嗎?但為什麼位置都被他安排好了,還靠得這麼近?早就不是國中生的年紀了,作為公安和黑手黨我們兩個有必要緊挨著吃早飯嗎……
記得國二時父母工作都忙碌、經常整天不在家,我不想開火也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餐桌旁,便總是用這樣那樣的理由去沢田家蹭飯吃,用葡萄糖果交換爆炸頭小藍波碗裡的的肉丸、跟獄寺隼人爭搶離沢田綱吉最近的位置、對沢田綱吉通紅的臉感慨真好吃啊我也想當阿綱的家人……
我拋開回憶,在心裡重復「工作工作我愛工作」,試圖讓自己變回那個沒有感情的警察廳社畜。
……失敗了。
人果然無法真正逃避尷尬。
我僵硬地叉起煎蛋、僵硬地嚼嚼嚼,而後僵硬地轉頭問他今天有沒有什麼安排。
「沒、沒有,」沢田綱吉被我猝不及防面向他的臉嚇了一跳,「案件調查交給你們公安,技術方面有斯帕納就足夠了,話說梨、望月警官你不需要參與調查嗎?。」
「不用,我屬於戰鬥人員,調查案件有單獨的部門負責。」 我才懶得管他奇奇怪怪的稱呼,咽下最後一口早餐後看了眼掛在玄關的時鐘,「既然這樣我們今天去抓獨角仙吧,算算時間他們應該再過一會兒就到了。」
沢田綱吉:「誰?等等、什麼獨角仙?我也去?」
我肯定道:「對啊,你今天沒有安排不代表我沒事情干。總不能放你一個人看家吧,我可不是那種玩忽職守的警察,說好了要24小時監、保護你的!」
「監視就監視好了,」沢田綱吉摸了摸鼻子,「是你的話我又不在意……」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他後面的話。
敲門聲恰好在這時響起,沢田綱吉主動起身去開門。
「喂!等——」危機感驟然襲來,我伸出手試圖攔住沢田綱吉卻晚了一步,公寓的大門已經被他打開。
危機的源頭、少年偵探團的五個小學生在門口站成兩排,抬頭看看陌生的棕發男人,又看看屋內的我,發出整齊劃一的驚呼:「同、同居——!!!」
你們這群從來不提前到達的小學生怎麼今天來這麼快!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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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偵探團被我「請」到公寓內。
數秒之內,他們便用自己令人驚訝的推理能力為我和沢田綱吉的關系蓋棺定論。
「梨奈姐姐,」吉田步美躲在灰原哀身後,說話聲音帶著哭腔:「那安室哥哥和綠川哥哥怎麼辦?」
灰原哀也用一種「我看錯你了你竟然是這種人」的眼神對我發出譴責:「真是糟糕的大人啊,梨奈姐。」
我下意識看向沢田綱吉,和他對上視線的下一秒又立刻轉過腦袋。
不是,他算誰啊,我竟然想要第一時間去解釋。
「什麼情況,你們復合了?」唯一見過沢田綱吉、並且知道我們兩個關系的江戶川柯南在小學生們圍觀「望月梨奈的突然出現的同居男友」時把我拉到一邊,「你不解釋一下安室哥哥和綠川哥哥是誰嗎,他看上去要碎了耶。」
我:「你不要像赤井秀一一樣整天端著鍋土豆牛肉就開始八卦別人的私生活啊,我可沒有把你教成那樣的人。」
「不要趁機發表對赤井先生的偏見啊!」江戶川柯南炸毛,「所以你們現在究竟是什麼關系!」
於公於私,我都不想讓柯南知道我的前男友其實是個黑手黨,起碼現階段我得瞞著他,於是只好胡亂地點頭敷衍:「差不多吧反正住在一起,復不復合的誰知道呢。」
江戶川柯南:「安室哥哥知道嗎?」
我:「知道啊,這件事還是他同意了的。」
「這就是成年人嗎?」江戶川柯南慢慢後退,往離我最遠的方向挪去,「好可怕……」
我屈起指節狠狠彈上他腦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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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綱吉真的很會帶小孩,光彥步美元太被治得服服帖帖、像三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的樣子讓我莫名想起了藍波一平和風太。
連灰原哀都說梨奈姐這次眼光不錯,她支持沢田綱吉。
我:「你到底在支持什麼啊喂!」
沢田綱吉笑著說童言無忌梨奈你別多想,在得知江戶川柯南只是朋友家小孩、安室透和綠川光只是波洛員工之後,他的笑容更加真摯了。
不是,狡猾的黑手黨對我的稱呼怎麼直接變回梨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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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丹小學一年級的今年的暑假作業之一是昆蟲觀察日記,阿笠博士前段時間扭傷了腳,目前還在康復中,於是他拜托我帶孩子們去森林公園抓獨角仙,作為報答會盡力幫我把機車改造成不易被炸。蛋炸毀的類型。
司機當然是沢田綱吉。
小學生們說著「雖然沒見過但感覺沢田哥哥開車的樣子更可靠一些」之類的話攔住走向駕駛座的我,吉田步美怕我傷心,還特意強調了「沒有說梨奈姐姐開車讓人擔心的意思」。
「不跟沒見識的小孩子計較,」我冷哼一聲,不屑地坐上副駕,「搭過爆。炸。物處理班順風車的人才會知道我的駕駛技術到底有多麼善良。」
我提前預定好了森林公園裡的民宿,驅車到達目的地後才告訴他們今天不僅要抓獨角仙,還特地准備了體驗森林內部住宿的驚喜,緊接著在小學生們「梨奈姐姐太帥了」的歡呼聲中得意洋洋地叉腰。
江戶川柯南擺著死魚眼一臉了然:「梨奈姐你就是嫌熱不想曬太陽,要在空調房裡睡覺吧。」
「那又怎樣!」我不顧柯南死活地揪住小孩臉頰,在痛呼聲中湊到他耳邊吩咐,「等下你負責幫我盯著沢田綱吉,他要是偷偷跟別人說話或者發消息就彙報給我。」
四舍五入江戶川柯南也算半個公安編外人員了,使喚替我工作幾個小時也不要緊。
被無情雇佣的童工驚恐地瞪大死魚眼:「還沒復合控制欲就這麼強了嗎梨奈姐?我就說成年人好可怕!」
「給我好好完成任務啊臭小鬼!」 我對著他的腦袋舉起拳頭。
江戶川柯南捂著頭躲到沢田綱吉身後,在他「你又說了什麼惹梨奈生氣」的關切聲裡意識到這個男人說不定樂在其中,於是選擇沉默不語。
我則是哼著歌、心情頗好地走進民宿。
——然後感嘆東京真小啊,怎麼哪哪都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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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望月警官。」
茶色短發的高中生偵探牽起我的手,優雅從容地隔著自己的拇指向我行了一個英國紳士的吻手禮。
我在小學生們倒吸涼氣的聲音中抽出自己的右手跳到沢田綱吉身後,假裝聽不見他們「已經和沢田哥哥同居了還不夠」「竟然連高中生都不放過」「梨奈姐姐好可怕」的嘀嘀咕咕。
報復,這絕對是報復!
白馬探這小子絕對是報復我之前不顧他警視總監的父親的臉面、濫用權力在警視廳作威作福!
「白馬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同為高中生偵探的江戶川柯南挺身而出控制局面。
我一邊感慨沢田綱吉怎麼練的、肩膀竟然這麼寬了,一邊冒出腦袋:「高中生也有抓獨角仙的暑假作業嗎?」
「當然不是,」白馬探笑著說道,「我只是找個清靜的地方思考案件,沒想到竟然會碰巧遇到你們呢。」
我附和地點頭:「東京的犯罪率還真是感人啊。」
他在說謊,我很篤定。
僅僅是思考案件的話警視廳的人陪他一起做什麼,他身後不遠處那個彪形大漢我在白馬警視總監身邊見過,雖然打不過我但制服幾個犯罪分子還是輕輕松松。
看來他正在調查的案件有點危險啊,這間旅館是有什麼重要線索嗎?還是說……他要追捕的犯人就在這裡。
我對別人正在調查的事情沒有什麼多余的好奇心,但旅館內拽著我衣角的另外一位偵探顯然完全相反,江戶川柯南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我,滿臉寫著對推理破案的熱愛和追求。
我偏過臉,冷酷無情地趕他們去抓獨角仙。
有沢田綱吉在,我一點也不擔心少年偵探團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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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女孩的尖叫聲破開森林的靜謐,鳥群驚飛而起。
想給幾個小時前的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話說早了啊,好像並沒有那麼安全。
等我從樓上房間匆匆趕至民宿後院時,最先發現有人遇害的吉田步美縮在灰原哀懷裡小聲啜泣,用來裝獨角仙的透明昆蟲盒掉落在腳邊。
俯身查看倒地者的沢田綱吉衝我搖了搖頭:「死亡時間大約在1-2小時之前。」
江戶川柯南告訴我,他們從森林公園抓完獨角仙便順路從後院回到民宿,最先踏進院內的步美雖然被沢田綱吉及時捂住眼睛,但還是隱約瞥見了死者的慘狀。他已經讓民宿老板報了警,其他聽到驚叫聲而來的人都被光彥和元太攔在外面,沒有人破壞現場。
我的目光落到同樣被攔在院外的白馬探臉上,少年眼中對於突然發生的槍。殺案的震驚毫不作假。
「還有這個。」柯南擋住他人的視線,把用手帕包裹的彈。殼交給我,「我在屍體旁的灌木叢裡發現的。」
我走到沢田綱吉身邊,他自覺挪步,給我留出觀察的空間。
眉心、胸口、腹部,一共三處彈。孔。周圍的衣物和皮膚浸染上深色,硝。煙味還未完全散去。
我湊近看了看,眉心處的彈。孔直徑約為9mm,有星芒狀撕裂,周圍皮膚嵌入火。藥顆粒。
在我准備蹲下身觀察另外兩處彈孔時,民宿老板帶著三個高大的男人走進後院:「警察來了!」
……怎麼回事,東京只有熟人嗎?
我對到來的三位警察揮揮手:「下午好,伊達警官和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爆。炸。物處理班。」
伊達航對我點點頭:「下午好,望月。」
松田陣平無語的眼神隔著墨鏡我都能看見:「對前輩尊敬點啊你個臭小鬼,起碼也叫一聲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吧!」
「我們正好在附近聚餐,班長接到加班任務之後順便就跟過來了,」萩原研二安撫地拍拍好竹馬的肩解釋,還對著我和柯南笑了笑,「沒想到又是你們啊。」
我撓頭,果然是江戶川柯南的問題吧,跟他一起出門准沒好事。
小孩在我旁邊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
我無意再跟搜查一課搶案子,拎起還在奮力推理的江戶川柯南離開後院。
死者的具體身份暫時還不清楚,民宿老板竹內大翔只知道他是個來旅游的有錢商人,名叫水野大輔。
在伊達航的安排和指揮下,民宿的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廳,除了我們一行人之外,只有白馬探、警視廳的岩崎智、來這裡送貨的果蔬店店主小野寺敦和被公司辭退後干脆來森林公園享受自然的桑原悠生。
沢田綱吉一直帶著少年偵探團們在森林裡抓獨角仙,白馬探和岩崎智兩人一直呆在一起,而其余人都堅稱案發時間內自己都在房間沒有出門,可惜民宿沒有監控、他們也無法提供各自的不在場證明。
「那這樣的話,」江戶川柯南又發出裝模做樣的聲音,「那凶手只能是竹內老板、小野寺先生和桑原先生當中的某一位了對吧!」
「不是哦,有作案工具且並無不在場證明的人還有一位不是嗎?」
我看向突然出聲的白馬探,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微不可察地衝我點了點頭。
唉,我嘆了口氣,所以我討厭和聰明人打交道。
白馬探知道,既然江戶川柯南在場,那麼我肯定會去調查他正在跟蹤的案件。
我點點口袋裡的手機屏幕,把簡單整理過的案件內容發給在場的警察、偵探和沢田綱吉,特地錯開時間發送,避免同時收到消息的場景引發凶手不必要的懷疑。
這是一起收繳暴力團伙武器後發現槍。支數量不符的案件,槍。支的收繳工作由警視廳組織犯罪對策部負責,此次案件以第三小組內一名疏於職守、導致槍。支丟失的警員被強制辭退結束。但是白馬探調查到,第三小組與走。私武器的地下商人存在秘密聯系,他便是順著商人的蹤跡追查到這間民宿。
算了,警視廳也幫我收拾過不少爛攤子,順手幫一幫白馬探也沒什麼,他把計劃外的我拉下水也是因為這場意外的槍。殺案。
偏離白馬探計劃的不僅是受害人,還有……槍。支。
走。私交易正常進行,那麼說明他們收到的槍。支和既定數目無差,我原本還以為那個小警員只是單純被推出來擋槍,這麼一看他也不算完全無辜呢。
嘖嘖嘖,狗咬狗起來也很可怕啊。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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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查看消息的沢田綱吉對小學生們拍了拍手:「好了,玩了一天也都累了吧,我先帶你們回房間休息。」
他無視小孩們不樂意的「欸——」,推著小島元太和圓谷光彥,把正在看消息一臉不可置信地說著「我也要一起嗎」的江戶川柯南夾在胳肢窩裡帶上樓,吉田步美和灰原哀乖乖手牽手跟在他們身後。
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凶手目前大概率處於情緒極度不穩定的危險狀態,他手上還有槍和子。彈,我們必須優先保護孩子和普通民眾的安全。
沢田綱吉看一眼消息便足以理解我的意圖,這份默契和我對他的信任真是……讓我渾身難受。
可惡的黑手黨!我無能狂怒。
「望月警官的工作性質可以隨身攜帶槍。支沒錯吧,」白馬探走到我面前:「據我所知,你的佩槍雖然不是由公安統一分配,但子。彈直徑也與本案的傷口吻合。」
「……」我默認了他的話。
我的配槍是一支九十年代生產的Colt Python .357 Magnum,6英寸,雕刻版,自購。
對我來說這把槍的收藏價值遠大於實用價值,我精湛的體術足以應付絕大多數情況。配槍一是覺得作為公安不隨身帶槍太過可惜,二是難免遇到僅憑自己無法解決的危險,於是打了申請後把特意為警察生涯而收藏的槍。支帶出保險箱。
我出任務時沒想過隱藏,白馬探會知道也不足為奇。余光掃到他身後,原本站在那裡的岩崎智不知去向。
「現場初步勘察只能了解到受害者死於槍傷,彈孔口徑約為9毫米,即對應著.35-.38口徑的子。彈,僅憑這一點無法斷定使用.357 Magnum的我是凶手。」我緩緩說話、拖延時間的同時,不忘暗暗觀察懷疑對像的情緒波動,「最理想的情況是在現場發現底部壓印清晰銘文的彈殼,這是明確子。彈口徑最直接的證據。」
真凶遺漏的彈殼其實已經被柯南找到了,上面印著清晰的.38 SPL,就算沒找到凶手也不可能是我。
不對勁,嫌疑人並沒有因為「替罪羊」的突然出現而放松下來,他依舊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為什麼,他不應該感到慶幸嗎,明明殺了人卻完全沒有被懷疑。
他看上去很焦躁,好像是警察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一樣,他的目的又是什麼,他究竟想干什麼?他追來這裡的目標不是已經死亡,這還不夠嗎?
你們這些人一天到晚計劃來計劃去的到底有什麼意思。我的耐心逐漸告盡,手指關節被捏得咯吱作響,我討厭長時間的思考,開始煩躁起來。
……好想一拳把他打進警局,可惜不行,他還有槍。打到我身上沒事,如果不小心打到別人怎麼辦。
在我已經開始琢磨要不要從警視廳手上再搶個案子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
「但是Colt Python除了.357 Magnum以外也可以使用.38 Special的子。彈,你的嫌疑無法完全消除,」安置好小學生的沢田綱吉回到大廳,順著我的話繼續說道,「就目前的技術而言,最有效的證據是膛線痕跡比對。即使是相同型號,每支槍的槍。管在制造和使用過程中都會產生獨一無二的膛線特征,如痕跡條數、旋向、寬度比例、細微劃痕等。」
沢田綱吉走到我身邊,語調沉著、冷靜、令人安定:「警局內部應該存有你的彈道數據吧。」
煩躁一點點被剝離,我冷靜下來。
隨即又因為自己冷靜下來的原因是沢田綱吉而忍不住在內心咆哮一百遍「可惡的黑手黨!」。
「和這位先生所描述的一樣,」伊達航一邊說著一邊假意向我靠近,實則暗中指揮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保護其他人,「望月,麻煩你跟我們回一趟警局。」
——就是現在!
我擰身衝向正准備從腰間摸出手。槍的桑原悠生,一個肘擊將他制服,被我壓制的凶手依舊不死心,顫抖著手伸向早就被沢田綱吉繳械走的那把自己暗中留下的Smith & Wesson Model 10,嘴裡念叨不停:「既然已經完蛋了,那我干脆再多帶走幾個人一起下地獄好了……」
我聞言又給了他一肘擊:「你這種心理素質怎麼當上警察的?」
這句話好像徹底激怒了他,我的語言攻擊能力還是那麼精准。桑原悠生猛地爆發出巨大的力量,掙開束縛、從袖口甩出蝴蝶刀胡亂地刺。伊達航、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護著看似已經被嚇傻的竹內大翔和小野寺敦,一看就沒什麼戰鬥力的白馬探自覺退至再次出現的岩崎智身後,沢田綱吉衝過來想要幫我。
但我的速度更快。
我無視揮舞的刀鋒,一拳把桑原悠生砸進了地板裡。
「嘖,」我嫌棄地抬起多了一道血痕的胳膊,「一不小心碰到了,痛。」
伊達航嘆了口氣,萩原研二捂著臉轉過頭。
松田陣平按上跳動的額角:「zero和景老板怎麼還沒把你的臭毛病給糾正過來,說了多少次要先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怎麼了岩崎警官,你要手銬?喏,給你。」
岩崎智「哢噠」兩聲扣住松了口氣、正在感謝警察的竹內大翔和小野寺敦。
我沒什麼意外的,這間民宿應該是走。私團伙用來交易的據點之一,果蔬店的送貨也不過是為了掩飾離開時裝載走。私物品的車輛而做的偽裝。看手上的繭子就知道這兩人和死在後院的那位水野大輔一樣常年握槍。他們本次交易的貨物就是組織犯罪對策部第三小組收繳的那一批裡所丟失的部分,白馬探肯定已經推理出這些。
案發時間就在他們完成交易之後,走。私的武器已經安置在車輛上,水野大輔交易完一身輕松,在後院抽煙時被一路尾隨他的桑原悠生持槍攻擊。意外發生時白馬探和岩崎智正在車輛上秘密處理那批武器,岩崎在我拖延時間的時候消失,應當是去繼續因為意外發生而不得不暫時停止的走。私物處理工作。
高中生偵探倒是對我感到愧疚:「抱歉望月警官,把你拖累了進來,我沒想到桑原悠生偷偷給自己留了一把槍。」
「不礙事,反正他也打不過我,」我擺擺手,「就算挨了兩槍我也能把他捶進地裡。」
……怎麼感覺這話說完背後涼涼的。
我疑神疑鬼地轉頭,只看見雙手抱胸的沢田綱吉靠在牆邊站定,正望著地板發呆。
總之案件順利結束,第三小組收繳的槍。支數量不符被組織犯罪對策部警告,桑原悠生因為資歷最淺,成為了第三小組推出門外承擔一切的替死鬼,組長用他的犧牲來掩蓋自己和地下商人水野大輔相勾結、倒賣槍。支的非法行為。
桑原悠生失去了拼盡全力才考取的警察工作,因此懷恨在心,向組長提出李代桃僵這一方法的水野大輔成為他第一個復仇的目標。組織犯罪對策部內部與地下走私商人相互勾結,代表他心中正義的警察和本該被正義所制裁的犯罪分子結黨營私,這是他警察夢想的第一次破裂。
年輕的警察無力反抗,偷偷藏匿起的那把Smith & Wesson Model 10原本是他下定決心為了舉報第三小組而私藏的證據,卻成為槍。支數目缺少後第三小組將他推出頂罪的導火索,他的警察生涯就此終結。桑原悠生拿起了槍,他選擇復仇。
當然,後續無論是桑原悠生、竹內大翔、小野寺敦還是整個第三小組,都將受到法律的制裁,為他們各自的罪行付出代價,那些就是警視廳自己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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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這種事,我們也沒心情繼續在剛發生命案的民宿住一晚上,便決定提前回到米花町。
我將柯南留在我褲子口袋裡用來竊聽的偵探徽章還給毫無心虛之意的名偵探,在他說出「你也很會選旅館嘛梨奈姐」之後獎勵給小孩一個爆栗,順便拒絕了萩原研二需不需要搭順風車的提議。
「萩原警官的車一輩子坐一次就足夠了。」
「哈哈哈,真無情啊小梨奈。」萩原研二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話說那個棕發小帥哥是誰啊?」
「是梨奈姐姐的男朋友哦!」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出來的三個小學生齊聲替我回答道。
我:「……」
「欸?!」萩原研二眼裡閃爍著八卦的光。
「萩原警官,我悄悄告訴你,」吉田步美拽了拽他的衣袖,「梨奈姐姐和沢田哥哥已經同居了哦!」
萩原研二眼裡的光芒更盛了。
我在被三個八卦的高大警察包圍之前,提起嘴巴說個不停的小學生、拽著從案件結束後便一直沉默的沢田綱吉飛快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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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綱吉在生氣。
不僅我看出來了,連後座的小學生們都眼觀鼻鼻觀心地保持安靜、不敢吱聲。
江戶川柯南試圖用眼神和我交流,他眼皮都要抽筋了我還是端坐在副駕駛上頭也不抬。笑話,我哪敢啊。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沢田綱吉這麼生氣的樣子,雖然很想上網求助一下家裡兔子生氣了怎麼辦,但直覺告訴我現在還是不要亂動比較安全。
於是我老老實實地看沢田綱吉冷著臉開車,冷著臉把小學生挨個安全送回家,冷著臉打開副駕車門、幫我拿包、請我下車,現在又冷著臉去廚房做三菜一湯。
我:「……」
為什麼都當上黑手黨boss了還是一副生氣後依舊好惹的樣子。
飯桌上我好幾次想要開口都被他碗底輕磕桌面的聲音打斷,我沒辦法,只好繼續看他冷著臉吃完飯又冷著臉去洗碗。
喂喂這到底是誰的家啊。怎麼會有主人在自己家裡坐立難安的。
這份沉默一直延續到沢田綱吉冷著臉給窩在沙發上的我端來飯後水果、並在我身旁坐下。
「為什麼要那樣做?」
「你終於肯理我了?」
我們同時開口。
沢田綱吉拼命維持的撲克臉有一絲破裂,我縮了縮脖子,從裂縫中讀出幾分無語。
那碗切好塊的桃子被塞到我手裡,吃桃子也堵不住我的嘴,我含糊說道:「做了什麼?」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凝重、又很快消散,可我還是嚇了一跳。我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意識到這家伙真真切切彭格列首領的身份。
有點可怕,我許久沒有面對過這種完全上位者的威壓了。不過或許因為面對的是沢田綱吉,所以我並不恐懼,反而還有余心感慨不愧是裡世界的無冕之王。
我按了按心口,隱隱約約有什麼地方松動了。
「為什麼不顧被刀劃傷的危險就衝過去,為什麼說一些『即使挨了兩槍也沒關系』的話,為什麼那麼莽撞、那麼不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沢田綱吉的聲音從嚴厲到逐漸顫抖,他低下頭,凌亂的劉海擋住表情,「我不想……看到你受傷,梨奈。」
「……」
我沒有回應,而是伸手撥開他柔軟的、蓬松的、礙眼的發絲,青年飽滿光潔的額頭下,金棕色的雙眸隱隱氤氳著水汽。我的動作一愣,明明受傷的是我才對吧,怎麼委屈到快要哭的人反倒變成你了。
「所以,」我輕聲說道,「這也是你從前一直隱瞞我黑手黨身份的原因嗎?害怕我受傷的膽小鬼。」
沢田綱吉緊緊盯著我,良久,他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握上我的手。他的手掌已經大到可以完全包裹住我的,青年滾燙的手心灼燒在我的手背上,一路帶著我從額頭滑向臉頰。我直覺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後面發生的事情必定會脫離自己的掌控。我感到不安,試圖掙開手卻被他死死按住。
「明明最膽小的人是你才對,」沢田綱吉說話時共鳴的震顫傳及我手心,「既然望月梨奈是膽小鬼,那就讓我主動來說吧。」
「不要逃避,不要離開。」
「我想告訴你一切。」
沢田綱吉從我轉學並盛之前就到來的家庭教師裡包恩開始說起,一直到我離開並盛之後才出現的黑曜中學、指環爭奪、十年後的未來與彩虹之子們的詛咒,再講到他繼承彭格列以來的十年……
他說了很多,我只是坐在沙發上靜靜聽著。
沢田綱吉所描繪的黑手黨的世界遠比我想像的更加殘酷,裡世界的穹頂密不透風,連月光都無法照亮一絲一毫。
即使是從他人的只言片語探出視線,第一次接觸那個世界確實讓我感到恐懼,但我在他的注視下內心逐漸安定下來。和十年前在並盛的那個春天裡一樣,沢田綱吉牽著我的手,金紅的眼中只有我的倒影,他溫柔而可靠地坐在我身邊。我突然想到丸井文太說過的話,那麼我會是他生命中最獨特、最重要、最無法忘卻的記憶嗎?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繼續再做膽小鬼了。
內心洶湧的情感告訴我,無論過去、現在、未來,他都是我的沢田綱吉。
棕發青年試圖保持平靜和我交流,但我還是聽出他聲線裡潛藏的忐忑。此時此刻我是不會承認,他低頭邊用臉頰蹭我的手邊軟聲撒嬌的樣子其實很可愛。
「梨奈,不要討厭我。」
他哭了,我的手心一涼。
霎時間腦袋裡好似有煙花炸開,亂糟糟一團轉不過彎,我快要不能思考。
……可惡,狡猾的黑手黨。
將另一只手也覆上他的臉頰,沢田綱吉怔愣地看著我,眼圈泛紅,眼角的淚滴尚未滑落,嘴巴因為我突然的動作而驚訝地微微張大。
我低頭吻了上去。
他溫柔的為我流淚的眼睛、他的真相和他的愛一起把我困在東京濕熱的夏夜。
他所度過的意大利的夏季是否也是這樣潮濕而漫長,我情不自禁地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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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還是逃跑了。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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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原赤也的公寓已然被占領。
他頂著一頭剛睡醒還沒打理的卷毛,雙手抱膝坐在客廳沙發角落,目光呆滯地看著眼前在深夜猛然闖入自己家中並開始各自忙碌的三位前輩。
望月梨奈正趴在地板上,手腳並用發力把自己的腦袋往沙發底下送。
仁王雅治和丸井文太一左一右在她兩側,一個安撫地拍拍望月梨奈的肩,一個滿臉的沉痛惋惜。
「放棄吧,沙發底下是沒有時光機的。」
「……」
切原赤也的目光隨著學姐的起身而移動。
只見望月梨奈踉踉蹌蹌地走向衛生間,黑色長發女鬼般披散在胸前,面色蒼白,眼神呆滯。
仁王雅治起身,與丸井文太一同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後。
——「梨奈!洗手池裡也沒有時光機!」
——「馬桶裡也不可能有!喂!」
等兩人手忙腳亂把望月梨奈按在沙發上時,切原赤也才在徹底清醒過來,並開始為這場凌晨兩點的鬧劇感到震驚。
望月梨奈用同樣的姿勢蜷縮在他身邊,眉頭緊皺,下巴尖尖擱在膝蓋上。切原赤也終於撇干淨腦子裡的漿糊,理清了今天凌晨發生的一切,大概。
「所以,」他顫顫巍巍說道,「你讓來日本出差的前男友住在自己家裡,在你們旅游結束推心置腹回憶過去的時候強吻了他,然後出於羞愧一個頭槌害他昏迷在沙發上……是這樣嗎?!」
梨奈姐——!!!
切原赤也在凌晨兩點忍不住想要高聲尖叫。
「差不多吧,」仁王雅治望著還在往外吐魂的好友,「然後一路從東京騎自行車來到神奈川,先後失禮地把住在一棟樓的我們喊醒陪她一起崩潰。」
明明從頭到尾都很失禮吧!不管是對我們還是對前男友!
立 海大男子網球部全體公認最沒禮貌的切原赤也只敢在心裡偷偷吐槽,他怕說出來會再次傷害望月梨奈的心。雖然梨奈姐看上去已經千瘡百孔了。
仁王雅治:「話說你想好怎麼解釋突然強吻前男友沒?夢游如何呢,雖然這麼多年第一次聽說你有夢游的習慣。」
「哇哦,嘴巴一不小心夢游到了前男友的嘴巴上嗎?」丸井文太又往好友身上扎了血淋淋的一刀,「而且你不會是覺得深夜騎行兩小時就可以讓自己的大腦清醒過來了吧,很明顯沒有成功啊。」
望月梨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暴起,站在沙發上捂著腦袋無聲尖叫。
哇,梨奈姐真的是……
切原赤也默默往旁邊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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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梨奈,」丸井文太開口,「我剛剛又給你男朋友打了個電話,這次打通了哦,看來頭槌的副作用已經消失——喂喂怎麼光喊著『丸井文太你個叛徒』一點不反駁我說他是你男朋友啊!我就知道你單身十年是為了等那個棕毛男!我反正已經把地址發過去了你就安心等著吧,我們是不可能讓你從赤也家跑掉的。」
「丸井文太你又是從哪裡搞來的沢田綱吉聯系方式啊?」 我換了一個問題,不再嚷嚷無恥的叛徒我要制裁你。
「柳的筆記本裡有啊,不過這位沢田君真是長情,這麼多年過去、就算出國了都沒換手機號。」
我忍不住握拳,柳蓮二你的筆記本裡究竟有多少秘密啊,好可怕的數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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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給沢田綱吉開門的時候因為太過緊張沒控制好手勁,一不小心卸下了切原赤也家公寓大門的把手。
切原赤也:「……」
「……對不起,赤也。」
「沒事的梨奈姐,」海帶頭後輩委屈巴巴吸了吸鼻子,「為了你的幸福,怎麼樣都可以。」
「……」這次沉默的人變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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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沢田綱吉對上視線的的那一刻我意識到自己果然還是需要乘坐時光機回到過去,但我用力試圖合上的門卻被他輕輕松松握著門框邊緣停住。
切原赤也吸鼻子的聲音變成狠狠倒吸一口涼氣:「竟然能從梨奈姐的怪力下生還,沢田君他真的是正常人類嗎?」
我擅長在該放棄時放棄,見攔不住他便索性松開手,接著轉過身欲蓋彌彰地給切原赤也一個驚天巨響的腦瓜崩:「都這樣打網球了還整天大驚小怪,你的人生濾鏡到底有多重啊!」
捂著腦袋承受無妄之災的切原赤也被仁王雅治和丸井文太衝上來護在身後,兩位曾經的網球部正選暫時履行起監護人義務,用言語重重鉗制住我。
「能不能讓你領導把守護孩子的童真寫進必須遵守的工作准則裡去,我們赤也再過八十年都堅信聖誕老人存在的理念絕對不能被怪力女打破啊!」
「就是說啊,還有你自己逃避現實就算了,不要把我們赤也的生命一起帶走啊——把懶得騎回去的自行車送給他也沒有用!」
我被這兩人合力推出切原赤也家,沢田綱吉那句「修理大門的賬單請發送給我,我會負責」已經成功讓屋內三人倒戈,我不願細想哭喊著「要幸福啊梨奈姐」的切原赤也此時此刻是何種心情。
門外,沢田綱吉笑著牽起我的手:「走吧,我們回家。」
……好自然的牽手,黑手黨恐怖如斯。
我乖乖和他並行到公寓樓下,在糾結「額頭痛不痛」和「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先問哪一個比較好、還是兩個都不說的時候脫口而出:「你哪來的車?」
「斯帕納的,」沢田綱吉解鎖後極為紳士地拉開副駕車門,向我做了個「請」的手勢,「雖然很抱歉在凌晨兩點把他吵醒,但是出於個人行蹤需要保密的原因,我也沒有其他途徑了,總不能去隔壁問你領導借車吧。」
我像老師眼皮子底下的小學生一樣雙手搭在膝蓋上坐得端端正正,沢田綱吉坐上駕駛位,手搭在方向盤上卻沒有發動汽車,唯一的光源是車外高高懸起的的路燈,暖色的燈光透過擋風玻璃打在我們身上。沢田綱吉擺出被雨淋濕的毛茸茸小狗一樣的表情,那雙金紅色的眼睛期期艾艾盯著我。
「一個頭槌昏迷兩個小時不談,望月警官,你要對我的初吻負責才行。」
我:「……」
棕毛小狗皺起眉頭表示不爽:「不要一臉『黑手黨的生活如此糜爛為什麼廢柴綱連初吻都還保留著』的疑惑啊。」
「啊,被看穿了嗎,」我面無表情棒讀,「十年沒見面卻還是輕而易舉就洞察到了我的內心想法,不愧是黑手黨啊真可怕,明明前天在警察廳還是一副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的樣子。」
「是你先裝作不認識我的吧,怎麼又怪到我頭上來了……不行,果然還是要扯平才可以啊。」
沢田綱吉嘟嘟囔囔湊過來捧起我的臉,把我那句「你要干嘛」的質問堵在唇齒之間,分開時還不忘在我的下唇咬上一口。
「……你是狗嗎?」我捂著嘴,偏過熱騰騰的、不用看都知道已經通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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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沢田綱吉回到公寓時已經四點多鐘,天蒙蒙亮著光,他問我為什麼回自己家裡還要偷偷摸摸仿佛做賊,我著急忙慌豎起手指讓他噤聲,關上大門後才敢松一口氣正常說話:「我怕隨機刷新一個早起鍛煉身體的降谷零。」
沢田綱吉對我的領導表達出和對待裡包恩一個檔次的敬佩之意,隨即瘋狂地跳躍起話題,他問我 「所以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看著他一副豁出命來問這句話的表情我靈光乍現,原來決定權在我手裡嗎,逗弄的壞心思悄悄升起,但他耷拉著飛機耳的可憐小狗樣實在讓人不忍心胡說八道。
我沒想到自己短暫的沉默竟然已經足以讓他感到不安,沢田綱吉捂住臉開始後悔:「我果然還是不該把黑手黨的黑暗秘密全部說出來,啊啊啊啊我就不該圖一時耍帥說要告訴你一切,從小就立志要當警察的人聽完絕對更不可能接受我,裡包恩怎麼辦這次好像是徹底的完蛋,想了人家十年才見面兩天就要結束了嗎……」
他隱約從頭頂冒出黑氣的樣子讓我有些手足無措,但更多的還是好笑。我走過去戳戳那個棕色的的腦袋:「你要是真搞砸了我為什麼還會親你。」
「……」沢田綱吉濕漉漉的眼睛透過指縫看向我。
「甚至在你親我的時候沒有一個巴掌把你扇出車窗外。」
「……嗚嗚嗚梨奈!」
他猛地抱上來,我們兩個在玄關滾成一團。
——然後雙雙被隔壁的開門聲嚇到僵住身子不敢動彈。
「出門了呢,降谷君。」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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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說完呢!阿綱!」沢田綱吉柔軟的發絲掃在我頸窩,我掰過他的腦袋讓我們兩人對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是一路人啊,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麼形容日本公安的工作嗎,更別提我還是精英部隊的戰鬥人員。
「我看到的一切都告訴我沢田綱吉還是沢田綱吉,這就足夠了,我有自己拼了命也要守護的事物,你也是這樣不是嗎?所以不要後悔讓我看見你的世界,阿綱,不管是重新認識你還是不再做膽小鬼都讓我感到開心。」
沢田綱吉只是俯下身、再一次緊緊地擁抱我,好像這個擁抱足以填補我們之間十年的空隙,好像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一樣。
「很辛苦吧,梨奈。」
這種耍帥的話也是裡包恩教的嗎?真是過分,自己辛苦成長到現在才敢來見我的事情提都不提一句。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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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們兩人排排坐在客廳地毯上吃早飯,這兩天忙裡忙外忙得我都沒空看新一集的假面超人大戰怪獸哥美拉,這可不行,所以我把飯桌搬來了客廳茶幾。
沢田綱吉盤著一雙長腿縮在旁邊顯得有幾分委屈,面上倒是高高興興像歡快搖尾巴的小狗。誰會拒絕一只小狗呢?反正我做不到,但我能讓這只小狗意識到自己還有工作。
「阿綱,你暗中來日本被意大利那邊發現了怎麼辦?」
「沒事啦,只有獄寺、山本、裡包恩他們少數幾位知道我是出任務,對其他人來說我這段時間是在外休假——怎、怎麼了梨奈!我是觸發了什麼關鍵詞嗎為什麼突然黑化了?!怨氣、怨氣都冒出來了啊!!」
我輕而易舉就變成了一只在他耳邊重復碎碎念「假期……你竟然有假期……憑什麼……」的怨靈。天殺的警察廳,把我不用365天24小時待機的上班作息還給我!
「呵,很愜意啊你們。」
低沉磁性的陌生嗓音來自沢田綱吉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我在他一邊抓狂著「不要隨便在別人的手機裡安裝自動接聽的程序啊」一邊拿起手機時悄摸摸湊了過去,無他,對面那位聲音完全陌生的家伙對我的語氣未免也太過熟悉,我在記憶裡反復翻找都確信沒有這一號人物。
直到我和屏幕對面的西裝男人對視,看到了他個性十足的卷曲鬢角。
「誒?」我滿臉發現新大陸的驚訝,「裡包恩原來有哥哥的嗎?」
「哼。」西裝鬢角男冷笑一聲。
我莫名感到一陣陰森寒意的風刮過後背,好熟悉的死亡倒計時開始的感覺,裡包恩一家子都是這種大魔王人設嗎?
裡包恩的「哥哥」明顯不想再搭理我,他對沢田綱吉壓了壓帽檐:「這通電話足夠技術人員追蹤到你的位置,他差不多該到門口了。」
說完他便掛斷視頻電話,把沢田綱吉的疑問噎在了喉嚨裡。
我也滿頭問號:「裡包恩他哥哥接了什麼做掉你的殺手任務嗎?」
「其實那是代理戰之後解除詛咒的裡包恩……所以說到底誰要來啊!」 沢田綱吉倒在茶幾上捂著腦袋開始喊頭痛,「不管是誰都會帶著大麻煩一起來的吧!」
我對他的哀嚎不管不顧,只是恍然大悟一手握拳砸向另一只手的掌心,語氣裡滿滿當當的崇拜:「不愧是彩虹之子啊,最強的阿爾克巴雷諾連生長速度都這麼強大!」
「好歹關心一下即將到來的麻煩吧梨奈,」沢田綱吉流出寬面條淚,「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裡包恩的意思是意大利那邊有人要來做客吧,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笑一下吧阿綱。」我寬慰道。
裡包恩的目的是來給我送助攻也說不定,因為我已經順手把重復暴言「25歲還要被殘酷冷血家庭教師的斯巴達教育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沢田綱吉攬進了懷裡,心滿意足地揉搓他毛茸茸的腦袋。
——然後和正從沒鎖的窗戶翻進陽台的銀白色長發男人對視了。
比我的尖叫聲和槍聲更先到來的是他一聲震天撼地的「喂!!!」。
「斯誇羅?」沢田綱吉迅速把我護在身後,「你怎麼會在這裡——哦對是因為裡包恩——為什麼來的是你?!」
名叫斯誇羅的長發男脾氣出乎我意料的還算可以,雖然他嗓門很大並且無視我「這裡是八樓」的弱小反駁、狠狠抨擊一通公寓的安保系統,但他還是好心地解釋了沢田綱吉提出的問題:「XANXUS覺得你並非單純休假,我替他來看看你究竟在做什麼。」
「……哈、哈哈。」沢田綱吉看似笑得無奈,實際上是沒招了。
「看完了,那我先走了。」斯誇羅臨走前把手上拎著的那條巨大的、新鮮的、被我好奇的目光掃視多次的金槍魚遞給了我,「見面禮。」
「……謝謝你,斯誇羅先生。」
我愣愣接過,和金槍魚玻璃珠一樣清澈的眼珠對視。
想起來了,聽到這幾個名字之後我一切都想起來了,斯誇羅不就是迪諾唉聲嘆氣提起的那個不知道看上自己上司哪一點的閨蜜嗎!
第一次見面就遠渡重洋送來金槍魚大禮的斯誇羅無疑被我劃入「好人」的範疇,嘖,我對未曾謀面的那位活在傳說中的XANXUS發出八點檔電視劇裡惡婆婆的嫌棄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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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打來電話要我去一趟波洛咖啡廳。
「案情有了新的進展,」降谷零的聲音從嚴肅變得有幾分無語,「還有一位自稱是你朋友的先生帶著一箱蜜瓜包在店裡,他說一定要親手交給你才行。」
「……」我在心裡偷偷罵了兩句伊吹藍,然後小心翼翼提出一個可能會讓對面更加無語的問題,「領導,你想吃金槍魚嗎?」
降谷零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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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帕納的車還停在我家車庫,沢田綱吉自覺充當司機,我安逸地癱在副駕上感嘆他一個黑手黨boss反倒跟人質一樣任我拿捏。
「我也有在偷偷調查呀,你不要小看彭格列的情報網。」沢田綱吉在等紅燈變綠的間隙轉過頭來對著我笑。
「怎麼什麼都往外說。」我衝他翻了個白眼。「而且顯得我工作一點都不努力,放任監視對像在眼皮底下進行調查。」
沢田綱吉:「嘛嘛,不是望月警官自己把我房間裡的監聽設備給關掉的嗎?難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惱羞成怒給了他一拳,沢田綱吉反倒笑得更開懷了。
「不過調查遇到瓶頸了,」沢田綱吉再度開口,「我們一開始只是發現法瑪科家族那位殘黨被某個勢力保護、或者說拘禁了起來,盡管對方的手法很巧妙,我們還是追尋到一些蛛絲馬跡,不過從前天晚上開始就一點風聲都沒有了。」
到達波洛咖啡廳,我在打開車門時被陽光刺得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阿綱,你有沒有想過,什麼人的嘴最嚴實呢?」
沢田綱吉:「……」
他肯定在我之前就想到了答案。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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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拎著一條巨大的金槍魚下車,踏進波洛咖啡廳的一瞬間就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咖啡廳裡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表情各異,伊吹藍努力克制臉上的扭曲和興奮——這個腦回路千奇百怪的家伙到底在興奮什麼——指著魚問我:「你釣的嗎梨奈?!」
「啊,不,」我掂了掂手裡偶爾還抽搐一下的魚,耳邊仿佛又響起那個長發白毛男平地炸雷般的打招呼聲,「這是朋友的閨蜜送的見面禮。」
伊吹藍:「啊?」
就職於機動搜查隊的伊吹藍還要上班,為了避免他被志摩一未口誅筆伐的可憐結局,我收下蜜瓜包後寒暄兩句就把人往波洛門外送。伊吹藍扒拉在玻璃門上不肯松手,嚷嚷著別著急趕人自己話還沒有說完:「你男朋友真帥啊梨奈!可惜今天時間不夠我要先去開蜜瓜車了,下次一定記得給我好好介紹啊!」
「男朋友?」降谷零敏銳捕捉關鍵詞,站在吧台後對我皺起眉頭。
「錯覺吧。」
我關上玻璃門,掛起「暫停營業」的牌子,把生性多疑的領導忽悠去廚房處理金槍魚。
遲鈍地意識到「我的咖啡廳員工安室透其實是公安領導降谷零、那位綠川光同樣是輪流來咖啡廳值班的公安諸伏景光」的事實,還在消化自己內心震驚的沢田綱吉挪動到我身後陰惻惻開口:「原來是錯覺嗎?」
「先收一收你臉上『公安這麼閑的嗎』的失禮表情,有時候意外的遲鈍啊沢田綱吉,他們倆的身份記得保密。」我兩只手扯上沢田綱吉的臉頰,「我不說錯覺難道要直接跟領導承認嗎?你能看出來降谷零跟雲雀恭彌是一路人吧,零要是知道我跟用情報網下他面子的黑手黨boss談戀愛的話我們兩個還能有活路嗎!
「打個比方,就是草壁前輩和雲雀前輩最討厭的人——你說誰,六道骸嗎?那就他吧,他們戀愛了——好了別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呃啊!呃啊啊啊我也受不了了!我不說了!!!」
我抖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手動給嘴巴拉上拉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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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槍魚經過妥善處理已經壽終正寢,暫停營業的波洛咖啡廳搖身一變,成了公安和黑手黨探討案情的安全屋。
「本次的受害人名叫山口正志,男,43歲,是未來醫療器械科技公司總經理,主要負責的產品是智能骨科手術機器人『OrthoA』,這是未來醫療器械科技公司的主打產品,以超高的精准度和平滑度而知名。而山口正志的屍體就發現於公司一樓用來存放『OrthoA』的倉庫。」
降谷零說完,把一張現場照片擺放在桌面上。
我和沢田綱吉同時皺起眉頭。
詭異且殘忍。山口正志整個人倚靠著存放『OrthoA』的鐵質貨架,雙腳穩穩站在地面上,像貨物一樣被倉庫專用的打包膠帶纏繞起來,眼、鼻、嘴、雙手雙腳以及脖頸都死死裹著黃色膠帶,纏在他脖子上的膠帶更是一圈圈繞上身後的鐵架,將他整個人固定在原地。
降谷零繼續說道:「倉庫內的監控雖然完好,但是只拍攝到了凶手的背影,畫面顯示凶手在山口正志出現後迅速精准地對其進行藥物注射,倒地後用打包膠帶將他固定在鐵質貨架旁。鑒識部將此案與 『橫濱海邊別墅案件』所拍攝到的凶手身形進行比對後,判斷為同一人作案,利用彭哥列提供的技術,法醫已經在山口正志頸部的注射針孔處檢測出微量X-motoxin代謝碎片。
「我們基本可以確定渡邊千夏、中村亮太和山口正志這三起案件屬於一系列連環事件,凶手在通過注射地。西。泮殺害渡邊千夏之後,通過某些暫未知曉的渠道從法瑪科家族殘黨手中獲得了X-motoxin藥劑,中村亮太的死亡相當於凶手對X-motoxin能力的一次試驗。」
「不過,」沢田綱吉認可了連環案的判斷,「山口正志怎麼會在這個時間點去倉庫?那時已經過了未來醫療器械科技公司的下班點,倉庫大門關閉,他還特地帶上了備用鑰匙。」
「這也是我接下來要說的點,」降谷零又拿出幾張照片,「山口正志的手機裡收到一封署名為他下屬的郵件,郵件內容表示倉庫裡的一批貨物出現了和四年前一樣的問題、需要他親自去檢查。
「他的下屬極力否認自己曾經發送過這封郵件的同時,我們發現兩人的郵件地址有細微差別,該郵件是有人借用山口正志下屬的身份進行發送,追蹤發信源的ip地址後,我們將目標鎖定在東京井上獨立科學研究所。」
我趴在吧台上專心致志地吃諸伏景光准備的巧克力冰沙,除了偶爾看兩眼照片之外,對他們正在討論的案情並沒有太多關注。
戰鬥人員不想參與處理嚴肅的案件!我一點都不擅長!
面對我消極怠工的狀態,降谷零只是屈起指節敲了敲吧台的桌板:「我還以為你會對這起案件有點興趣,畢竟東京井上獨立科學研究所的負責人井上真理和山口正志是夫妻。」
「而第一起案件中死亡的渡邊千夏,是山口正志的婚外情對像。」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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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話音剛落,我立刻彈射起身一目十行翻閱起檔案,偵探之魂熊熊燃燒如同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同時附體。
沢田綱吉:「……」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忍足侑士同款平光鏡,「在米花町覺醒八卦、不對,覺醒偵探血脈可是人之常情——為什麼要吐槽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眼鏡會莫名其妙反光啊!江戶川柯南的眼鏡可以憑什麼我的就不行!」
井上真理,41歲,東都大學藥理學教授,井上獨立科學研究所負責人,未來醫療器械科技公司總經理山口正志的妻子,兩人結婚多年,對外一直表示夫妻感情和睦。
「井上真理精通藥理、專業知識豐富,身形條件和監控拍攝到的凶手相似,有作案能力且無案發時間段的不在場證明,研究所也有權限購買大量地。西。泮,」我翻著檔案面露難色,「如果井上真的是凶手,因為丈夫出軌而復仇的話她殺山口正志和渡邊千夏不就好了,中村亮太不是個和他們都沒有關系的記者嗎,他為什麼要死?」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明顯也因為這一點而糾結,諸伏景光說公安調查到井上真理和中村亮太之間確實存在聯系,但用這個作為殺人理由未免太過牽強。
「井上真理為人理性、孤僻、直言不諱,她對日本醫療界的體制和權威常有諷刺言論,曾一再批判某些醫療記者利欲熏心、撰寫不實報道引導輿論,中村亮太就是被她點名的記者之一。中村亮太心胸狹隘,他對此懷恨在心,連續數年在業內和醫療報紙上編排、抨擊井上真理,井上卻一點都不在乎,依舊專心於自己的研究。」
我更加不解:「井上真理這種孤傲的科學家性格,別說中村亮太了,我現在覺得渡邊千夏和山口正志都不是她殺的。
「但是我們需要證據,」降谷零用厚厚一沓檔案敲我的腦袋,「走吧,風見說井上教授已經被接到了公安的審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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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負責審問這位警方目前最大嫌疑人的是我和風見裕也,沢田綱吉、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在審訊室的攝像頭後通過耳麥向我們下達指令。
井上真理整個人單薄瘦弱,面色如常,眉眼間卻難掩倦色。她淡淡開口:「人不是我殺的。」
我挑了挑眉,將問題用篤定的語氣拋出:「你知道山口正志和渡邊千夏的不正當關系。」
「當然,」她點頭,對這段被背叛的婚姻毫無留戀之意:「我們結婚是因為山口正志家的關系能幫我早早成立獨立研究所。」
「……」我忍不住咂舌,批判日本體制和權威時毫不留情的人居然也會選擇靠裙帶關系達成目的嗎?太有意思了。
當然這種話我也只敢放在心裡說,進審訊室之前降谷零「別總是說一些讓嫌疑人產生巨大情緒波動的話」的叮囑我還沒有忘記,本人在這方面可是慣犯啊。
「按照正常的審訊流程來。」降谷零吩咐道。
井上真理在和風見裕也的一問一答中逐漸開始不耐煩。
「我說了人不是我殺的,不管是山口正志渡邊千夏這對爛人,還是中村亮太那個拿了錢就去胡亂報道的蠢貨,我沒必要為了這些家伙斷送我的科研生涯。這段時間我一直呆在學校裡,忙得連新的研究都沒空進行,哪有時間去殺人?」
「梨奈,」沢田綱吉略顯失真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問她認不認識喬瓦尼。」
我雙手抱胸靠在審訊室的皮質椅背上,也不管沢田綱吉嘴裡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名是誰就直直地看向井上真理:「你認識喬瓦尼嗎?」
「不認識。」井上真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哦?」我探究地直起身子,「如果有人突然說出一個名字問你認不認識他,一般人在否定之前都會想知道詢問者能不能提供更多的訊息吧,看來井上教授對自己的記憶力還真是自信啊,光是聽到喬瓦尼這個名字就可以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他了。」
「……」井上真理不敢直面我的目光。
沢田綱吉在耳麥裡告訴我,喬瓦尼就是法瑪科家族逃至日本的殘黨。降谷零示意審訊繼續,我對突破口緊咬不放:「喬瓦尼在哪裡?」
審訊桌對面的女人像是放棄抵抗般長長嘆出一口氣,她捏了捏眉心:「在實驗室,我答應過會幫他隱藏一段時間蹤跡。」
「為什麼?」風見裕也問道。
直覺系的思維突然共通,耳麥裡沢田綱吉的聲音和審訊室中我的話語同時響起:「X-motoxin。」
這個詞的出現顯然讓井上真理大吃一驚,我在她的驚訝中緩緩說出自己的猜測:「這就是你那個忙得沒空進行的研究對吧,喬瓦尼來到日本後用X-motoxin換取了你的庇護。可是我並不覺得你是凶手,雖然存在殺人動機,但很明顯你對三起案件的受害人都沒有殺意。井上女士,你究竟要拿這麼危險的神經毒素做些什麼?」
「當然是用來研究!你不會理解X-motoxin的構成有多麼令人著迷!」井上真理維持許久的平淡神情猛然間癲狂起來,空蕩蕩的房間裡回響著她與外表不符的、不甚理智的吼叫聲,「我需要更多的學術成果才能繼續負責我的獨立研究所!你們這些衣食無憂的稅金小偷怎麼可能會懂!」
我懶得關心即使破防了罵人也不痛不癢的科學家,徑直把研究所完備的購買記錄拍在她面前,指著申請人後面黑紙白字寫著「井上真理」的一條記錄問道:「解釋一下,為什麼要在這一天突然購入大量的鎮靜類藥物。」
「不是我,」 井上真理對著這份購買記錄稍稍冷靜下來,「那一天我已經在學校了,這類藥物的申請只能用研究所的電腦。」
「研究所除了喬瓦尼還有什麼人?」
「你去問早間翔吧,他是我的學生。研究所還有其他項目要進行,我不在的時候實驗室都是交給幾個學生輪流管理,這個月是他負責。」
井上真理說完這句話便不再言語,以她的腦力不難猜到這幾位受害人的死因和X-motoxin有關,很可惜,她精挑細選的可以幫助她一躍而上重回頂峰的研究課題貌似就此泡湯了。
「節哀。」
說不清是哀悼她丈夫的離世還是課題的亡故,我聳聳肩,關上了審訊室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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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沢田綱吉決定去一趟井上真理的獨立科學研究所,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要留下來跟進案情,倒是又給我們兩人留下了獨處的空間。
「好像偷。情哦。」我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悄聲說道。
「你喜歡……這種?」沢田綱吉有點精神恍惚,皺巴巴一張臉不確定地詢問。
「倒也不至於。上班已經夠追求刺激的了,感情生活也這樣那還是算了吧。」
「那你還誰都瞞著——」
「怎麼會!」我從喉嚨間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打斷他的質問,「其實我只瞞了領導一個人,連波洛樓上偵探事務所的毛利小五郎都收到我跟前男友分手十年後又復合的好消息了。」
沢田綱吉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難怪今天在波洛跟諸伏君見面的時候,他是一副既審視又滿意還對我的生命安全充滿憂慮的表情。」
生命安全被人擔心也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嗎?斯巴達教育下迅速成長起來的黑手黨還真是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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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離橫濱倒是很近,我們到達時還大門緊閉,井上真理口中的早間翔更是頭發絲都沒見到一根。
井上獨立科學研究所的安保肯定強於我的公寓,大門口罰站的我在撬鎖和一拳捶爆門鎖之間選擇不要輕舉妄動,做出「請」的手勢把問題拋給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無奈地給斯帕納打電話,讓他黑進研究所的安保系統把我們放進去。
我大為震驚:「這也是工科男的生活妙用之一嗎?」
沢田綱吉:「……」
該說不說金毛小伙兒的工作效率和英國日本意大利都不沾邊,斯帕納接到電話後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我和沢田綱吉安全放入研究所。
再遲鈍的人進入實驗室都會覺得不對勁,屋內空氣不流通的沉悶感揮之不去,我吹了吹桌面上薄薄一層落灰:「和井上真理說的不一樣啊,這可沒有一點其他項目正在進行的樣子。」
「生活痕跡也沒有,」沢田綱吉眉頭緊鎖,「喬瓦尼說不定真的已經……」
「先找找看吧。」我雖然抱有同樣的想法,但只能這樣說道。
令人惋惜的是,我們直覺系就是這樣不講道理。
我和沢田綱吉沉默地站在剛剛被他打開的冰櫃前,實驗室用來儲存特殊藥品的冰櫃裡此時此刻正蜷縮著一位身材高大、渾身僵硬的意大利男性。
「真是一球入魂啊,」我一邊感嘆我們倆「捉迷藏」速度簡直驚人、在第一處找尋地點就成功發現目標人物,一邊從隨身背著的挎包裡拿出手套戴上,「冰櫃的低溫影響太大,難以判斷具體死亡時間。」
沢田綱吉也戴上手套,幫我把已經變成一具冰冷屍體的喬瓦尼搬出冰櫃。把人放置到地面的過程中,我們發現他身上還存在不少擊打傷造成的淤青,看來臨死前喬瓦尼與凶手進行過一番搏鬥。
接著,我撥開喬瓦尼略長的、蓋過頸部的頭發,對失去遮擋後暴露出來的針孔發出果然如此的聲音。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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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綱吉又給斯帕納打了個電話,這次他的任務是黑進研究所的內部電腦找尋有效信息。
「像金毛尋回獵犬。」我點評道。
「……」沢田綱吉無奈,然後歪著腦袋問我這件事情准備怎麼向降谷零彙報。
「如實彙報你死,知情不報我死,」我眼一閉心一橫,「就說斯帕納要篡位彭格列吧,黑進系統調查什麼的都是他主張的。」
「按事實說就好,剩下的我會解決。」沢田綱吉笑著彈了一下我的腦門,「還有,記得好好給斯帕納道歉啊,梨奈——好了好了不要這樣盯著我啊喂!!我承認我就是想耍帥這下你滿意了吧!!!」
結束給降谷零的短暫彙報後,我和沢田綱吉充滿歉意地把無法出聲反駁的喬瓦尼放回到冰櫃,雖然失禮程度可謂地獄,但綜合各項因素我們倆並不是十分樂意在喬瓦尼的冰冷陪伴下原地待命、繼續尋找線索——這是降谷零冷嘲熱諷一頓黑手黨之後給我下的命令。
「對不住了喬瓦尼先生,你先去低溫防腐吧,」我「啪」一下關上冰櫃門,「反正阿綱說你就算活著回意大利也得被關進復仇者監獄的水牢,相比之下冰櫃還夠得上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拖來兩把實驗室的椅子坐下,和沢田綱吉兩人湊著腦袋開始嘀嘀咕咕。
「梨奈也不認為井上教授是凶手吧。」
「對啊,但我想不到還有什麼人,」我嘆了口氣,「而且沒有證據,不管是井上真理還是其他沒出現的嫌疑人,我們缺少司法環節最重要的證據,這整個研究所裡更是連監控都沒有一台!我想看看喬瓦尼是什麼時候來的都看不了!」
「別著急,趁斯帕納還在忙,我們從頭梳理一下這幾起案件好了。」
沢田綱吉哄小孩一樣的語氣總是能讓已經25歲的我迅速冷靜下來,可能是出於羞愧,可能是理性戰勝感性,也可能我拒絕和藍波·波維諾坐一桌。反正我翻起降谷零發來的資料轉移話題。
「渡邊千夏好像是突然升職的,你看這裡標的日期——她在四年前實習轉正之後,還不到兩個星期就成了駐院臨床總工程師,即使有未來醫療器械科技公司有總經理山口正志從中打點,齋藤私立骨科醫院那邊呢?就這樣輕易認可了一個畢業不久、資歷尚淺的實習生成為總負責人嗎?」
沢田綱吉:「資料對此一筆帶過,只說前一位預備升職總工程師的員工突然離職後造成人手緊缺,渡邊千夏短時間內順利完成大量工作展現其出色的業務能力,故而破格提升。但我總覺得有什麼被刻意隱瞞了,比如說那位前任工程師離職的原因——」
我給沢田綱吉打了個暫停的手勢,降谷零的電話突兀打來,我以為他有什麼事情忘記叮囑,可電話那頭有些急切的聲音卻在說:「今天凌晨米花町高檔別墅那起火災案的屍檢報告出來了,法醫在死者身上發現了注射過X-motoxin的針孔痕跡。你的任務暫且不變,我待會把具體細節郵件傳給你。」
「阿綱,」我面色凝重地掛斷電話,「凶手殺人的間隔越來越短了,受害人又多了一位。」
「田中慎太郎,男,46歲,任職於東京市場監督管理局,屬醫療器械部門審查官。今天凌晨他高檔別墅區的家中燃燒起大火,幸好火災熄滅及時,屍體大部分保存完好。法醫屍檢發現田中慎太郎呼吸道無足夠煙灰,在火災前就已死亡,腦後有較大範圍的擊打傷,再次檢查後發現了他手背上的針孔,並依照近期特殊要求將此事向公安上報,公安人員利用技術檢測之後確認了X-motoxin的代謝碎片。凶手同之前的幾起案件一樣,依舊精准避開別墅區的監控,除同樣的背影外仍然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信息。」
我跟沢田綱吉分享完簡單的案件報告後有了一些新的思路:「田中慎太郎、渡邊千夏和山口正志倒是有點聯系,就是山口正志負責的那個智能骨科手術機器人,叫什麼來著?」
「OrthoA。」沢田綱吉補充道。
「對的,就是那個東西,田中慎太郎作為已上任多年的醫療器械審查官,OrthoA進入市場前的審批絕對會經過他的手。那中村亮太呢?這個記者怎麼又被排除在外了。」
渡邊千夏和山口正志的聯系是婚外情,他們兩人和田中慎太郎之間又有OrthoA作為連接,和他們除了都在醫療界之外八竿子打不著的中村亮太到底為什麼要死?喬瓦尼的死亡可以判斷為意外,但是其余死者之前存在關聯足以證明凶手並不是無差別殺人,他有著清晰的目的,那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他除了喬瓦尼之外殘忍至極地連續殺害四個人呢?
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結果,便托著下巴看沢田綱吉打開實驗室的電腦。他在斯帕納的幫助下成功解鎖,開始上網搜索起中村亮太參與過撰寫的新聞稿。
「從四年前的開始看嗎?」我問道。
「沒錯,」沢田綱吉點點頭,「很難不在意這個時間點啊,不管是凶手給山口正志發的郵件,還是渡邊千夏突然升職的時間,說不定中村亮太在四年前也做了什麼——啊,找到了,真的有熟悉的東西。」
「問題工程師害死患者?」我靠近電腦讀出屏幕上大寫加粗的標題,「我沒什麼印像,那時候整天忙著畢業和備考公務員,壓根沒空關心外界發生了什麼。」
沢田綱吉:「標題裡的這個『問題工程師』應該就是渡邊千夏之前那位突然離職的工程師,小川葵。中村亮太在報道中說她不僅違反感染控制條例,還擅自調整OrthoA參數,導致一名患者因為設備故障死於手術台上。小川葵最終在自身和外界的壓力下選擇離職。但中村亮太並不是什麼口碑良好的記者……」
「你懷疑這篇報道中有造假的成分?」 我反問他。
「只是猜測,你看這裡,」沢田綱吉滑動頁面到報道的末尾,「中村亮太特地強調了未來醫療器械科技公司和齋藤私立骨科醫院在面對民眾的憤怒時勇敢承擔責任、果斷處理問題員工,用實際行動為自己賺回了一波口碑和好感。齋藤私立骨科醫院的院長齋藤健一更是多次在鏡頭前聲淚俱下、愧疚不已,哭訴自己沒能及時發現員工的心理問題以至於釀成大錯。」
「簡直像他們合起伙來把責任全部推到小川葵身上,還不忘把自己摘得干干淨淨。」我感慨道,「森林公園裡開槍的小警察不就是這樣被離職的。」
「除此之外,這篇報道甚至還提及到了田中慎太郎。」沢田綱吉已經迅速篩選出整篇報道的重點內容,「輿論爆發之後,田中慎太郎代表醫療器械審查部門站到台前,言明OrthoA進入市場前已經過重重嚴格檢驗,若非人為干預,無可能出現精准度和安全性的問題絕,他對小川葵錯誤消極的行為表示強烈譴責與惋惜。」
沢田綱吉又在搜素引擎裡輸入了小川葵的名字,卻發現她在離職後不久便跳海自殺。新聞報道中對此只有寥寥數語,他們說,小川葵是出於內心的愧疚和罪惡才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皺著眉頭拜托公安的同事幫忙調查已經死亡的小川葵。作為那篇將四位受害人串聯在一起的新聞稿的主角,她的離職和死亡在我看來並不完全像報道中那麼簡單。
即使出現了可作為重要線索的小川葵,那凶手呢?總不可能是什麼冤死的亡魂四年後從地獄歸來復仇的靈異故事。
提及凶手,我們摳摳搜搜地只有幾段拍攝到背影的監控和警察對此的推測——凶手是普通女性,力量較小、熟悉監控、有途徑接觸鎮靜類藥物且掌握注射技巧。
沢田綱吉說道:「假設包括喬瓦尼在內的五名受害人都是死於同一凶手,雖然具體死亡時間肉眼無法判斷,他身上有且僅有一個針孔足以說明喬瓦尼的死亡時間在中村亮太之後,中村亮太才是試驗品。
「應當是喬瓦尼發現毒素被挪用,與凶手的爭執中慘遭滅口。喬瓦尼徒有高大的個頭和力量,本身卻是毫無作戰技巧的研究人員。不過,即使擁有X-motoxin,那位被警方推測為普通女性的凶手在與喬瓦尼產生正面衝突後,因為身材和力量的差異,照理來說她很難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同時對喬瓦尼使用毒素。
「但顯然凶手在這場爭執中獲得勝利,順利離開實驗室之後又用更加熟練的手法殺害了山口正志。
「梨奈,如果你是凶手的話,在那種情況下會怎麼做?」
「棍棒和藥物什麼的都不需要,」我舉起拳頭,「用這個就夠了。」
「是的,因為你對自己的戰鬥力量和技巧都非常自信,但凶手之前的表現並不是這樣。」沢田綱吉回憶起檔案中的內容,「前三起案件中凶手都對案發地點和作案手法進行了精密的計劃,一直選擇躲在暗處、或者從背後接近受害者,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一方面原因。另外,凶手在作案過程中一直使用質地堅硬的棍棒作為輔助工具,再加上體型和利用藥物注射的殺人手法,我們都很容易先入為主地判斷凶手缺少正面作戰能力。
「但喬瓦尼身上的傷痕告訴我們,他死亡之前被人激烈地毆打過,甚至可能是在昏厥之後才被注射了X-motoxin。」
我順著他的意思說下去:「不論男女,凶手都是掌握格鬥技巧的行家,還對多地的監控死角十分熟悉、有途徑接觸到X-motoxin、或許和小川葵有某些聯系,簡直跟警方推測的力量較小普通女性相去甚遠吶。我猜是這間研究所的人,具體是誰倒不清楚——斯帕納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嗎?」
斯帕納剛打來電話就忽然被點名,他嘴裡好像還吃著糖果,聲音有點含混不清地砸下一個又一個重磅消息:「我成功復原了被刪除粉碎的一條藥物購買申請記錄,之前的申請人叫作早間翔,他那份原始申請被打回了,理由是權限不足。後來一份內容一模一樣、只是申請人變成井上真理的大批量地。西。泮購買獲得了批准。
「研究所幾天都沒有人來的原因也知道了,早間翔幾天前——就是橫濱海邊別墅案件發生之前——通知其他人研究所臨時裝修,短期內禁止進入。啊,給山口正志發郵件的人應該也是他,那時有人用了井上真理留在實驗室的電腦。」
金毛拯救世界。我立刻調取權限,在公安發布了搜尋早間翔的緊急任務。
「阿綱,還有,」我又想起了什麼,「喬瓦尼帶了多少X-motoxin到日本?」
「不超過兩管,一管的容量大約在5毫升,X-motoxin的保存條件頗為苛刻,緊急逃亡時帶走兩管神經毒素是法瑪科家族的上限,」沢田綱吉不愧是沢田綱吉,他簡簡單單就理解了我突如其來的思緒,「毒素注射1-2毫升便足以致死……剩下的X-motoxin不多了,但我們無法保證凶手還有沒有其他目標。」
「如果早間翔真的是為了給小川葵復仇,那麼下一個目標可能是……」
「齋藤院長。」我們異口同聲。
與此同時,公安的同事也發來了我所需要的資料。
同事告訴我,小川葵大學畢業後就進入齋藤私立骨科醫院,作為未來醫療器械科技公司派遣的駐院臨床工程師工作,負責對醫院使用的智能骨科手術機器人OrthoA進行維護監測。後面發生的事和我們在新聞裡看到的差不多,四年前小川葵因為心理問題擅自修改OrthoA參數,導致一名患者因此死亡,她也因此在離職後選擇自殺。
小川葵去世前唯一還有聯系的親屬是她的雙胞胎哥哥,四年前在她去世後她哥哥由於太過傷心,便改成了早已離婚再嫁的母親原本的姓氏。改名為早間翔的他在一年後博士畢業,考入了井上真理的獨立科學研究所,一邊在井上教授手下繼續深造一邊在研究所進行助理工作。
「早間翔從本科到博士都是東大醫學院的高材生,東京各大醫院都搶著要他,他卻偏偏選擇了一所不算出名的藥理學研究所。」公安同事又發來兩條消息,「看來小川葵的離世對他打擊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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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川翔曾經一度非常高興雙胞胎妹妹大學剛畢業就找到了心儀且穩定的工作。
父母早早離婚又各自成家,十多年來每個月除了微薄的撫養金外給兄妹倆的再無其他,在兒女雙雙成年後更是直接消失在他們的生活裡。他和妹妹相依為命、一路坎坎坷坷地長大,成年後靠著大學裡的獎學金和假期打工賺來的錢生活。
他還記得小川葵笑著讓他繼續在學業上深造:「我現在已經可以賺錢了,小翔比我更聰明,不接著讀書的話我會覺得很可惜。」
於是他成功考上了臨床醫學的研究生,家裡的經濟來源變成小川葵的工資和小川翔的研究生補貼。
小川葵的職務是一長串頭銜——未來醫療器械科技公司駐齋藤私立骨科醫院臨床工程師,主要負責智能骨科手術機器人OrthoA的維護與監測。小川葵提起自己的工作時一臉驕傲,她說齋藤醫院以高難度、高成功率、高精准性的骨科手術聞名,在整個日本醫療界都聲望顯赫,而與醫院合作的未來醫療器械科技公司更是制造出為手術提供強大輔助的OrthoA,每次調試機器人都令她感到自豪。
小川葵真的很熱愛自己的工作,以至於小川翔在數年後依舊會為那時妹妹臉上流露的滿是天真的喜悅而悲痛不已。
小川翔研究生畢業後又去讀了博,博士生活忙碌異常,他有時幾天都不能和小川葵說上一句話、發上一條消息。甚至連小川葵發來的喜訊,小川翔都是隔了幾天之後才看到消息並慌忙發去祝賀。
其實整整一年過去他才仔細看了那條喜訊的內容。小川葵說自己出色的工作能力被公司和醫院看中,已經空缺多年的駐院臨床總工程師的崗位,將在一年的考察期合格過後交給她來擔任。
在這一年的時間裡,雙胞胎兄妹倆的交流更是寥寥無幾,有次兩人難得都回到家中,小川葵往小川翔身旁的桌上放了個U盤,她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說這是醫院活動贏到的禮物,自己用不上干脆帶回家送給小翔好了。小川翔看著U盤底部刻著的「齋藤私立骨科醫院」說了句謝謝,他會好好使用的。但他實在太過忙碌,U盤在當天夜裡就被丟進書桌抽屜遺忘。
小川翔再次聽到妹妹的消息,是在同學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裡,被帶著看了有關「問題工程師害死患者」的數篇報道,報道中的工程師早已被網友扒出真實身份。作為血脈相連的兄長此時也無法聯系上小川葵,手機早已關機,家中空無一人,小川翔甚至不知道妹妹平常會去什麼地方。
他在輿論聲討中為小川葵鳴不平的吶喊淹沒在人雲亦雲的驚濤駭浪裡。
小川葵也走向了黑色的大海。
——她永遠停留在風暴席卷海浪的28歲。
小川翔這才如夢驚醒般想起數月前被丟進抽屜的U盤,這竟然是小川葵最後留給他的東西。鬼使神差地,他把U盤接入電腦。
裡面是小川葵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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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1日
使用新一批OrthoA進行模擬手術,監測期間與公司後輩共同發現機械臂精准度存在問題,誤差或達 0.5mm以上,可能導致神經及血管誤傷,不符合OrthoA所承諾的切割誤差≦0.1mm。同時發現術後骨骼切口的切割面存在不平整毛刺,與OrthoA宣傳的激光級平滑不符。
上報醫院,備注禁止投入臨床使用,建議更換機器人產品。
6月12日
上報無效。
齋藤院長要求篡改模擬手術中監測數據,「機械臂震顫警報」被更改為「患者體位移動」。
該批次OrthoA順利投入臨床使用。
Ps:附上備份的OrthoA原始運動日志,異常震動頻率已被高亮。
6月14日
發現一名運動員患者的術後康復數據記錄造假。
患者進行膝關節置換術,因OrthoA機器臂切割偏差導致韌帶損傷,但被記錄為「術後康復訓練過度」。
Ps:OrthoA術中壓力傳感器數據如下,顯示機械臂曾異常加壓。源文件已被渡邊銷毀。
6月15日
向醫療器械審查部門舉報,失敗。
舉報信被田中審查官壓下,附言「小題大做,不懂行業規矩」。
…………
……
-
小川葵發現OrthoA數據造假時的心情很難形容,難過、失望、背叛、痛苦,追名逐利的現實給了她當頭一棒。
一向敬重的齋藤院長私下警告:「醫院靠OrthoA吸引客戶,出現問題必定會影響股價。」
親手帶起的後輩渡邊「好意」前來提醒:「我記得你哥哥還在讀博吧?你也不為他的未來考慮一下……」
往日對她誇贊有加的山口總經理也一臉嚴肅:「小川,不要忘記公司對你的栽培和提攜。」
然後他們發現,小川葵並沒有妥協,反而依舊在暗中搜集問題數據。
上層憤怒不已,渡邊千夏在齋藤健一的要求下,往OrthoA校准程序中植入錯誤參數,工具包中的無菌校准儀也被替換成污染產品,最終導致那台由小川葵負責的手術出現重大意外。死去的患者是一位偏遠地區的學生,因為齋藤私立骨科醫院宣傳的慈善救助被接到東京,如今家中只有年邁的老人還會記得那個一去不返的孩子。
渡邊千夏作偽證指控小川葵違反感染條例、擅自調整參數,未來醫療器械科技公司發表聲明稱她因心理問題而長期篡改設備數據,齋藤健一愧疚於員工的失職,田中慎太郎表示OrthoA的安全性有目共睹……
這些通通被中村亮太寫進了報道。
小川葵面對砸向自己的憤怒和謾罵,不明白她錯在了哪裡,她高高地舉起手呼救,但是無人在意。
連小川翔都對她的求救置之不理,她走向大海的時候還在告訴自己,沒關系,小翔只是太忙了。
第11章
-
「井上真理可能從四年前開始就是小川翔的目標,她的身份和社會關系簡直是天選的替罪者。」
沢田綱吉開車帶我趕往醫院,聽他說完這句話後我假裝自己已經把閃爍的紅藍警燈放上車頂,一邊用嘴巴嗚哇嗚哇鳴警笛,一邊在心裡偷偷給警視廳交通部道歉,讓沢田綱吉肆無忌憚超速。
沢田綱吉:「……」
從研究所到醫院再快也要二十分鐘,我和沢田綱吉趕至現場時齋藤私立骨科醫院已經被公安暗中封鎖起來,風見裕也說他們也剛到不久。
「無法聯系上齋藤健一和早間翔,目前還在通過人力和監控逐層排查,由於嫌疑人的危險性我們不敢太過大張旗鼓,」風見裕也的黑眼圈越來越嚴重了,「凌晨那起火災的殘留物報告出來了,你看了嗎望月?」
「在車上看過了。」幾分鐘前公安同事便把報告發至我的郵箱。
現場調查人員在田中慎太郎書桌下燒焦的、鎖住的抽屜暗格內發現一個保險櫃,在保險櫃裡發現了他所保留的多年來的受賄記錄。未來醫療器械科技公司和齋藤私立骨科醫院的名字赫然在列,田中慎太郎不止一次收取賄賂幫助他們通過問題產品的認證。
問題產品……OrthoA……骨科手術……
「風見!」我靈光乍現,「手術室在哪?」
「A棟四樓,怎麼——」
聽到需要的答案,我和沢田綱吉直奔手術樓層而去,把風見裕也「怎麼又在擅自行動望月梨奈!記得在報告裡補上!」的大喊大叫拋在耳後。
幸好A棟就在離大門最近的位置,希望我的猜測沒有錯,應該還來得及。
可惜現實總是事與願違。
四年前小川葵發生事故的那間手術室裡,齋藤健一倒在地上。在清醒狀態下注射X-motoxin讓他的死亡過程短暫但痛苦至極,他猙獰的面孔和新聞報道裡衣冠楚楚哭泣的模樣相差甚遠。
早間——或者說小川翔正將注射器對准自己的頸動脈,僅剩的X-motoxin彙集在針管前部,他抵住活塞的拇指微微顫抖,澄澈透明的毒素因而在針頭處滲出細小的水珠。
小川翔糊滿淚水的臉上是大仇得報的快感……以及對死亡的恐懼。他看向出現在手術室門口因為快速奔跑而微微氣喘的我和沢田綱吉,兩眼間浮現出一絲隱秘的求救。
——他或許比妹妹聰明那麼一點,但遠遠沒有小川葵那樣勇敢。勇敢地揭露事實,勇敢地走入大海。
沢田綱吉攔住我有意舉起槍射擊小川翔的手,他輕聲勸導那個顫抖到快要站不穩的男人放下神經毒素、主動向警方自首:「如果連你都死了,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小川葵的真相。」
玻璃質的注射器掉落在地上碎成了渣,小川翔在這句話中徹底繳械投降,他頹然地垂下腦袋,淚水和哽咽的哭聲一同湧出:「那時候……該有多痛苦啊,她才會毅然決然跳海,那麼黑、那麼冷的海水……她明明最怕黑了,她明明最怕一個人了……」
「該死的人從來都不是她……我也該死的、我也該死的才對啊!我明明打算親手制裁所有害了她的人,可是我連給自己注射快速死亡的毒素都做不到……如果我四年前能夠聽到小葵的聲音……是不是就不會……」
-
小川翔把小川葵的遺物交給了公安,那是一枚記錄了未來醫療器械科技公司、齋藤私立骨科醫院和醫療器械審查部門勾結賄賂內容的U盤。他們吃下高額回扣,將不規範批次的手術機器人流入市場,篡改數據推卸責任、利用歪曲事實的新聞報道引導輿論……
在小川翔的劇本裡,他會成為警方眼中井上真理最後一個殺害的人。
第一個出現的意外是X-motoxin,一種未知的、稀少的、極度危險的神經毒素。但他更願意相信這是連老天爺都在幫他的證明,這種毒素全日本、甚至是全世界,都只剩下井上真理保存的那兩瓶。
第二個意外是,他根本沒有赴死的從容與決心。
我早就收好了槍,免得等下還得多寫半頁紙的報告。
「人類真是復雜啊。」我對著身邊的沢田綱吉感概。
「不要說得自己好像不是人一樣啊,梨奈。」
「小川翔四年間都不敢交出真相,也不敢像妹妹一樣自殺。」我將腦袋靠向沢田綱吉的肩膀,「他又謀劃了四年,只為了這一場盛大的復仇。」
「都結束了,回家吧,」沢田綱吉環過胳膊攬住我,「剩下的就交給你的公安同事們好了。」
-
剩余的X-motoxin已經在空氣中蒸發,喬瓦尼的屍體被公安扣下檢查,沢田綱吉的任務沒有一項完成就算了,目前還面臨著被降谷零驅逐出境的危機。
我那金發黑皮的帥氣領導壓迫感十足:「彭格列目前沒有逗留在日本的理由了吧。」
「那個,」沢田綱吉弱弱抬手,「我是日本人吶……」
降谷零神色不變,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肯定在裝聾。
秉承著為領導分憂解難的忠誠下屬之重擔,我不忘24h保護彭格列的初心,盡職盡責地把沢田綱吉送到了機場——雖然是他開的車。我坐副駕,斯帕納和一堆儀器一起被丟去了後排。
沒有降谷零在周圍虎視眈眈,沢田綱吉抱著我的胳膊留下寬面條淚:「嗚嗚嗚怎麼連梨奈都要趕我走……」
斯帕納:「……恍惚間看到了十年前的彭格列啊。」
「快點回意大利工作啊!」我冷漠地把他推下車,「我今天晚上就得加班寫報告,你怎麼能繼續在日本休假!我不同意!!」
沢田綱吉嘟囔著「自己加班見不得別人休假真是無情無義的小氣鬼啊嗚嗚我也不想上班而且任務根本沒完成回去之後不敢想像裡包恩要怎麼殺了我」,不情不願下了車。
登機前,沢田綱吉這小子又一次在我面前耍帥。
他逆光看向我,略顯緊張的聲線暴露了他面上的自信全是偽裝:「我要先回意大利了,忙完這段時間的工作很快就回來找你,可以等我嗎梨奈?」
我頷首,在東京夏日燦爛的陽光下對他微笑:「好啊。」
——才怪。
我怎麼可能在這等你。
我連夜趕完報告就去找黑田兵衛管理官請假。
獨眼警察對我跟風見裕也有得一拼的黑眼圈震驚不已,他甚至小心翼翼地詢問我最近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需不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這簡直是餓了有人喂飯吃,黑田管理官不愧是能鎮壓住降谷零諸伏景光伊織無我這些家伙的警視大人,聽到這話後我也願意為他鞠躬盡瘁肝腦塗地。
但現在我要做的是不掃老人家的興,我憋出幾滴眼淚便開始陳述彭格列十代目是一位多麼凶神惡煞的黑手黨,監視他這段期間自己是無與倫比的心力交瘁,甚至在好幾個夜晚裡想要守在警察廳大門口只待天亮之後擊鼓鳴冤。
我一通洋洋灑灑的哭訴聽得黑田管理官掏出手帕擦了擦僅剩一只的泛紅眼眶。
「給你批一周假,降谷那邊我替你通知就行,」黑田兵衛拍了拍我的肩,「好好休息望月,正好趁這段時間跟你男朋友好好相處一下。」
一周假期!!我也激動得要哭了!!
雖然黑田管理官不知道我男朋友就是那個請假理由裡「能止小兒夜啼的黑手黨」……算了,先瞞著吧,起碼讓我先享受完來之不易的假期。
為什麼不去找直系領導批假呢?
我確實有過這個想法,並且已經做好了在善良的天使諸伏景光幫助下向降谷零坦白,但坦白的地點很不巧選在了食客滿堂的波洛咖啡廳。
結束公安工作系上白色圍裙的打工狂人黑著臉在吧台後瘋狂做三明治,聽見諸伏景光那句「梨奈和沢田簡直像是來日本度旅游的意大利情侶」之後臉色更黑了。
我及時打了個任務終止的手勢。
享受假期時莫名其妙被喊下樓陪幾個奇怪的大人吃飯的江戶川柯南:「……」
繼續讓降谷零和工藤新一蒙在鼓裡吧,我一邊喝飲料一邊默默往靠近沢田綱吉的方向又挪了幾釐米。他倆一個只知道沢田綱吉是我男朋友,一個只知道沢田綱吉是黑手黨,兩邊各自隱瞞一半等於我壓根沒隱瞞,反正我也沒撒謊,都怪你們不喜歡消息互通罷了。
-
斯帕納臨走前給我發了彭格列基地的地址,我決定趁著假期的大好時光去意大利旅游一趟。
刻板印像讓我不免對西西裡島的治安產生擔憂,思來想去我還是把心愛的6英寸Colt Python裝進了行李箱。
「這下過不了安檢了,」我站在行李箱前自言自語,「看來只能找家裡借用一下私人直升飛機去意大利了。」
我給斯帕納發了個消息詢問彭格列基地有沒有停機坪。意大利現在是早上,斯帕納不僅秒回會幫我安排好停機坪的使用和手續,還答應幫我向沢田綱吉保密。
「我知道的,你們管這個叫作驚喜。」斯帕納如是說道。
金毛和金毛的差距怎麼能這麼大,我感動不已,斯帕納比迪諾未免靠譜太多。
直升機要從神奈川到東京把我捎走,那麼東京立刻就能飛的停機坪在……
「喂,跡部,」我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借用一下冰帝!」
感謝跡部景吾,感謝冰帝學園。直升機順利地降落在彭格列基地,斯帕納提前打過招呼,我不必擔心會被彭格列的守衛用加特林掃射墜機。斯帕納這話確實又一次加深了我對西西裡島的刻板印像,我慶幸自己臨走前特地帶上了防身武器,但我沒想到自己一只腳剛踏出機艙被迫拔槍。
——怎麼有炸彈啊喂!不是說好了會被當作客人對待嗎!
「咳咳咳,別告訴我這是你們彭格列的待客之道。」
硝煙散去,白發章魚頭的高大男人手裡還拿著未點燃引信的炸彈,我對上他翠綠的眼睛不客氣地說道。
「抱歉,我以為是敵襲。」獄寺隼人沒有絲毫歉意地收起了炸彈。
「原來斯帕納說的客人是你啊梨奈,」同他一起迅速趕來停機坪的山本武也收起了刀,「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阿武。」我也客客氣氣和老同學打招呼,「還有獄寺。」
「嘁,」獄寺隼人別扭地轉過腦袋,「我是不會立刻認可你成為十代目夫人的!望月梨奈!」
我呿呿呿地對他發出黑川花驅趕藍波·波維諾的聲音:「我才25歲,結什麼婚。」
山本武爽朗地笑起來,一手一個把我和獄寺隼人帶著往彭格列基地的大樓走去:「哈哈哈,聽說你和阿綱和好了,恭喜啊梨奈!」
「謝謝阿武!」
我一邊走一邊從隨身背著的巨大雙肩包裡掏出草莓蛋糕火腿三明治等波洛特產:「喏,禮物!」
繼而又側過身子掏出一份遞給還是那麼喜歡鬧別扭的獄寺隼人:「你也有哦,不用太感動,我給雲雀裡包恩了平大哥他們也極限地帶了禮物啊!」
然後我對著遠處從辦公室裡探出毛茸茸棕色腦袋的沢田綱吉瘋狂揮手。
「嗨!阿綱!」
——end——
第12章
我的西西裡島七日旅游著實精彩紛呈。
第一天到達的時候太陽剛落山不久,結果裡包恩當晚直接在彭格列基地給我辦了一場盛大的歡迎宴會。
基地的城堡——我也很好奇為什麼黑手黨的基地會有一座城堡——總之城堡大堂燈火通明,裡包恩優雅地端著香檳杯向會場眾人介紹我的身份。
「我看分明是裡包恩自己想開party吧。」沢田綱吉湊到我耳邊小聲吐槽,隨即在家族成員說著「恭喜」「祝賀」「首領我好感動」之類的話語走上前來時掛起首領溫和的笑臉一一致謝。
最後一位上前的是剛剛站在大廳中央的裡包恩,他按了按自己的禮帽:「終於長大了啊,蠢綱。」
得仰起頭才能看到他隨著動作輕輕晃悠一下的鬢角,我不禁開始胡思亂想,記憶中的裡包恩明明還沒有我小腿高……
「呵,」面前的西裝男好似看透一切,從喉間發出熟悉的冷笑聲,「少想點失禮的東西。」
「……」我低頭躲避這道殺人的目光。
藍波像個輕浮牛郎一樣湊上來問我什麼時候切蛋糕他要吃,看他不爽十余年的獄寺隼人逮住機會就開始教訓。藍波的頂嘴讓嵐守大人成功被惹怒並一拳砸向雷守的爆炸頭,挨打的爆炸頭也不甘示弱地扔出手榴彈,獄寺隼人靈活躲過,於是手榴彈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砸到我放在角落的雙肩包,包裡不僅有我沒送完的禮物還有我為這七天旅行准備的全部行李。
爆炸的聲響和燃燒起的背包使我喝了酒之後有點混沌的腦子瞬間清明。
我立刻決定衝上去加入獄寺隼人,與他一起對藍波·波維諾進行加強版混合雙打。但酒精影響下大腦對身體的控制能力顯著下降,我沒走兩步腳下一個不穩,栽進了裡包恩為這場聚會准備的巨大奶油蛋糕裡。
風風火火跑去勸架的沢田綱吉又匆匆忙忙跑回來將我拖拽出一片狼藉之外,恍惚間我聽到有人爽朗大笑問你們是不是在奶油大戰,看上去很有趣的樣子。
——然後所有人都加入了進來。
絕對是故意的吧!山本武你個腹黑男!!
混戰之下裡包恩完美躲避所有直接或間接衝他而來的攻擊,來到看上去已經走了有一會兒的沢田綱吉身邊,用手槍抵著他的腦袋說還不快點帶人離開。
「讓心愛的女人在奶油大戰中慘敗算什麼男人,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學生。」
沢田綱吉無奈屈服於家庭教師的威嚴之下,拉著還在大喊大叫「我望月梨奈怎麼可能會慘敗」的本人離開已經陷入很明顯夾雜私人恩怨的大亂鬥的城堡大堂。酒精擾亂我的大腦但影響不了動態視力,我怎麼還看到了三叉戟和浮萍拐在半空中飛啊喂!
然後沢田綱吉帶我來到了他的房間。
我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地走了進去,笑話,又不是沒去過他的房間。彭格列第十代首領的臥室是令人舒適的溫暖配色,干淨整齊又寬敞……啊,桌上竟然還放了我和他國中時期的合照。
「這是新的衣服,」沢田綱吉從衣櫃裡拿出一條很明顯的女式睡裙,「先去簡單收拾一下吧。」
「……」
我伸到一半手停住,站在原地不動問他為什麼房間裡會有女人的新衣服,在我嚴刑拷打的目光之下沢田綱吉捂住臉如實交代:「和好之後就准備了……」
「呵,居心叵測的男人。」
說完我便關上浴室的門准備洗澡。幾秒後又拉開門,對還站在原地一臉風吹雨打蔫巴樣的沢田綱吉沒好氣地說:「你還站這發什麼呆,我洗澡不需要人看門,我晚上都沒吃什麼你去洗點水果。」
他發現我並沒有產生多余的生氣情緒,烏雲密布的臉瞬間放晴,樂呵呵洗水果去了。
我洗完澡出來就去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吃水果,黑手黨的電視台太過無聊,我找了一部老電影三心二意看起來。沢田綱吉一身看著就價格不菲的西裝被奶油大戰波及,在我之後他也去洗了個澡,洗完便出來坐上沙發陪我一起看電影。
電影配樂響得恰到好處,屋內只開了一盞暖黃的小燈。氣氛特別好,所以我們兩人在這情意緩緩流動的氛圍中擁吻起來也情有可原。
換氣的時候我們的姿勢已經有些過於親密,以至於我的大腿感受到了某處異樣。
「……阿綱。」
「你不要亂動!」沢田綱吉把臉埋進我的頸窩,胳膊死死錮住我,悶悶說道,「體諒一下健全的青年啊。」
「噗哧。」我不厚道地笑出聲來,摸了摸他滾燙的耳垂,「好可愛,阿綱。」
「……」
唔,摟得更緊了。
不知道是先前接吻帶來的暈眩還在蔓延,還是只開一盞暖黃小燈的昏暗客廳太有氛圍,亦或是二者都有。我賊心大起,把手伸了進去。
「是這樣嗎?」
我試探著動手,詢問道。
「!!!」沢田綱吉腦袋上快要冒煙,「怎麼總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這麼大膽啊你!」
在他斷斷續續的聲音裡,我猛地意識到膽子大一點也沒什麼不好的。
在衛生間來來回回洗了半小時手之後我是神清氣爽了,出來一看,沢田綱吉還是那副努力把自己縮小團在沙發角落的姿態,半截魂快要飛出窗外。
……哈哈,顯得剛剛更刺激了。
「阿綱,」我提著裙擺走到他面前,「你好像還得再讓人送件衣服過來。」我剛剛用裙子接著的。
「啊。」他終於緩過神來,但在轉頭聽清我的話之後又一次風化了。
===
這還是我第一次正式見到彭格列的霧守庫洛姆·髑髏,她眨著一雙紫水晶一樣的眼睛衝我笑的時候我連心跳都快了一拍。可惡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我現在加入彭格列還來得及嗎?!
庫洛姆說昨晚大家都被邀請來了彭格列,她順勢邀請幾位同為霧屬性的家族成員去霧部品嘗下午茶。
「霧部的巧克力甜品都很好吃,梨奈小姐想要一起去試一試嗎?」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沒理由拒絕庫洛姆的邀約,心滿意足牽上她的手,「叫我梨奈就好。」
霧部的巧克力確實很有品位。
我倚在會客廳的柔軟沙發裡品嘗美味,順便聽一聽他們關於幻術的聊天。
門外有霧部的員工經過,她們好像在談論自己的理想型,其中一位關於「最近覺得金發男也很有魅力呢」的言論飄入會客廳。我和身邊那位戴著巨大青蛙頭套的綠發少年同時抖落出一身嫌棄不已的、從頭到腳從內而外激起的惡寒。
「金發男嗎?」冰可可的冷氣從杯壁滲入我的手心,「總覺得和金發男相處會過上一種不下班就不用再上班、不睡覺就不用起床的悲慘社畜生活……」
「我們果然很合拍呢梨奈姐!」名叫弗蘭的自來熟法國少年連奇怪的下眼線都在皮卡皮卡閃光,「Me也最討厭金發了,尤其是不剪劉海的類型!」
順路前來交接事務的迪諾·加百羅涅推開門又關上門,像被拒絕的jk一樣在下屬不知所措的目光中捂著臉跑開。
在他身後給霧部送來所需機器的斯帕納只是恍然大悟:「哦,金發原來還會這樣嗎。」
===
我一向對沢田綱吉奇形怪狀的朋友們接受良好。
「只是奇裝異服啦!」沢田綱吉瘋狂擺手。
「哇!」我高高興興握住他的手,「在意大利這麼多年國文竟然有進步耶阿綱!」
沢田綱吉盯著我們相貼的手愣在原地,整個人變得通紅。
——然後被身後的裡包恩一腳踹開。
一身經典搭配的殺手向我行了個紳士禮,指了指身後紫色頭發騎哈雷的拽臉亞比,說還是老樣子我想喝什麼告訴這個跑腿的讓他去買就可以。
跑腿小弟大喊大叫說他史卡魯才不是裡包恩能輕易使喚的奴僕!
「史卡魯,」我走了兩步上前和多年未見的阿爾克巴雷諾之一對視,在他逐漸由警惕轉為恐懼的目光中鄭重道,「你長大了也還是這麼酷啊!」
「望月大姐頭!」紫色朋克男在聽完我由衷的誇贊後眼含熱淚、恭恭敬敬地敬禮,「請讓我再次為你跑腿!」
「又輸了蠢綱,」沢田綱吉又挨一腳,「即使已經成為首領你還有的學呢。」
「這次又是什麼啊裡包恩!」
「哼,在和望月梨奈的『挑戰一句話讓小弟替我賣命』比拼中輸得體無完膚。」
「喂喂什麼時候開始的比賽?史卡魯不是跑腿的嗎為什麼在你嘴裡就變成賣命了——怎麼又踹我啊!」
===
雲雀恭彌連著三天來找我打架,以至於假期的一半時間我在和沢田綱吉相處時都如同一灘爛泥一樣躺在他懷裡。
於是第四天和雲雀恭彌打架的是沢田綱吉。他們打到一半——其實是沢田綱吉發現再打下去彭格列本月的財政又要因為修理基地赤字——便停止了這場戰鬥。
沢田綱吉睜著眼睛說瞎話:「六道骸今天開始會去日本呆到分部建設完工。」
「哦呀。」雲雀恭彌收起浮萍拐。
半個小時後他便坐上西西裡飛往東京的直升飛機,不過他用的停機坪在並盛中學。
真好,我又可以活著享受假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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