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戰國時代的人妖絕戀(3)
01
正值初秋, 並不熱烈的陽光穿透已經開始泛黃凋零的枝葉間隙,落在了負手而立的繼國龍勝以及他旁邊那個黑發綠瞳、面若好女的青年身上。
青年的腳邊還蹲伏著一只體型巨大的白犬,看起來竟然比羂索、岩勝和緣一還要高出一大截。
羂索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黑發綠瞳的青年, 目光從他姣好的面容、深藍色的發梢以及野獸派的不羈穿搭上掠過, 落在了對方隨意懸掛在腰間的一個灰色山豬頭套上。
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一抽, 心裡默默地想,伊之助還是這麼喜歡戴山豬頭套……不過,讓他來擔任劍術老師一職, 真的不是在誤人子弟嗎?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如今幾百年過去了,或許現在的伊之助,已經是個成熟的半妖了, 作為師長也是綽綽有余。
這般想著, 他的眼眸中也不由地泛起了笑意與懷念。
——其實, 早在發現這個世界存在著許多關於多治比仁美、多治比須久那的傳說與歷史文獻記錄之時,他就知道終有一日會再見到故人。
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刻會來得如此令人猝不及防。
而他見到的第一位故人,竟然會是除[祂]之外的人。
岩勝同樣也在打量這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劍術老師,但他的視線緊盯著從黑發青年背後露出一截的雙刀。
——那對長刀沒有刀鞘, 只是粗糙地以棉布裹起來,但即便如此, 還是抵擋不住那股凜然的煞氣。
這個人很強,而且, 遠比之前給他們三人啟蒙的那個劍術老師更強。
他所經歷過的戰鬥,必定凶險萬分。
緣一則安靜專注地看著那只體型巨大的白犬, 神經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他那雙特殊的眼睛以及敏銳的直覺都告訴他,這只白犬帶來的威脅性已經遠遠地超過了旁邊那個黑發綠瞳的青年。
他不理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他選擇了相信自己。
於是,緣一的手握住了刀柄,已經悄無聲息地做好了戰鬥的准備。
白犬忽然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咧開,似乎是笑了一下,露出來的尖銳犬齒散發著森冷寒光。
可以預見,人類脆弱的脖頸輕而易舉就會被這一口利齒洞穿。
三個孩子心思各異,但繼國龍勝對此毫無察覺,他對著乖乖站在自己面前的三個孩子說道:「這位便是你們接下來的劍術老師,伊之助君。伊之助君劍技高超,還有豐富的對戰惡鬼的經驗,你們一定要好好向他學習。」
羂索、岩勝和緣一異口同聲地應了下來,「是!父親大人!」
繼國龍勝轉頭看向黑發綠瞳的青年,語氣堪稱溫和,「伊之助君,這三個孩子就拜托你了。」
伊之助點了點頭,露出爽朗的笑容,「包在我身上!」
繼國龍勝離開之後,伊之助就徑自朝著劍道場走去。
他走出了三四米後,才轉頭看向還站在原地的羂索、岩勝和緣一,招呼道:「還傻站著干嘛?你們也跟上來啊。」
羂索剛剛邁出一步,便感覺自己整個人直接騰空而起,然後落在了一個柔軟、溫熱、毛茸茸的墊子上。
他不由地低頭看去,對上了一雙灼灼的淺金色眼瞳。
白犬「汪」了一聲,然後就載著他,腳步輕快地跟上了伊之助。
羂索大腦短路幾秒,但很快又冷靜了下來,「……」
之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伊之助身上,但現在僅僅跟這只白色巨犬對視一眼,他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沒關系,不就是不做人了嗎?反正[祂]本來就挺狗的,變成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伊之助扭頭有些新奇地看了一眼坐在白犬背上的小女孩,「仁看起來很喜歡你的樣子。」
羂索意味深長地說道:「原來這只狗的名字是『仁』。」
岩勝和緣一對視了一眼,也自覺地跟了上去。
——雖然不知道那只體型巨大的白犬為什麼會對香織另眼相待,但只要沒傷害到他們的姐姐就無需探究這其中的緣由。
02
空曠的劍道場上,僕從擦得锃亮的木質地板倒映著四道人影以及巨大的白犬身影。
伊之助轉過身來,面對著三個孩子和體型巨大的白犬,大喇喇地坐了下來,說道:「你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岩勝和緣一下意識地看向坐在白犬背上的羂索,剛剛年滿六歲不久的雙胞胎此時還是唯姐姐馬首是瞻。
羂索從白犬身上輕巧地跳了下來,微微一笑道:「我叫繼國香織。」
伊之助看著那個十分熟悉的笑容,不自覺地戰術後仰了一下,頓時明白仁為什麼會喜歡這個小女孩,「……嗯。」
他視線一轉看向站得筆直的岩勝,對方嚴肅著一張小臉說道:「我叫繼國岩勝,是他的哥哥。」
說到後半句話的時候,岩勝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緣一。
額頭上帶有火焰般紅色斑紋的小男孩點了點頭,說道:「我是弟弟,繼國緣一。」
伊之助雙手環胸,挺直了腰背,煞有介事地說道:「嗯,你們以後要叫我『伊之助老師』,知道了嗎?」
羂索的眼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成熟?
——好像完全沒有這一回事,歲月在伊之助的身上流淌而過之時,絲滑得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岩勝和緣一乖乖地應了一聲,「好——!」
「……」羂索在伊之助熱切的視線之下,慢吞吞地說道:「遵命。」
伊之助嘿嘿一笑,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白犬不禁轉頭有些無語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在地板上趴臥下來,漫不經心地想,就憑伊之助那連半桶水都沒有的教學水平,還想當老師?
秋日的風徐徐穿過拉開的障子門,拂動白犬一身柔順豐厚的白色長毛。
雪白的絨毛就如同漫天飛雪一樣,輕飄飄地隨風飛舞。
羂索不禁眼神有些微妙地瞥向了白犬,「……」
——雖然理智上知道這是換毛季到了,但他的心裡還是忍不住為此感到擔憂,掉毛掉得這麼厲害,人形該不會已經禿頂吧?
白犬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非常主動地蹭了一下他垂在身側的手。
[祂]的體型實在是太大了,就算是趴臥在他腳邊,那顆腦袋的高度也基本跟他的腰部持平。
羂索禁受不住誘惑,不自覺地伸出手揉了一把白犬毛茸茸的腦袋。不得不說,手感極佳。
但是當他看到夾雜在指縫裡面的雪白絨毛之時,他便果斷地抬手,無情地推開了那顆碩大的狗頭。
白犬疑惑不解地歪頭,眼神震驚之中帶著傷心,「汪嗚?」
羂索心虛地別開目光,看向驕傲翹起了無形尾巴的伊之助,輕咳一聲道:「老師,可以開始今天的教學了嗎?」
「……」伊之助沉默幾秒,撓了撓頭道:「坦白說,我根本沒有教過別人劍法。所以,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教導你們。」
岩勝臉上的興奮冷卻下來,他皺起眉頭,「但父親大人剛才不是說了,您的劍技十分高超,還有豐富的對戰惡鬼的經驗?話說回來,惡鬼又是什麼?」
羂索也饒有興味地說道:「我明明記得,早在平安時代,大陰陽師多治比仁美就已經分割了陰陽兩界,人類所居的陽世怎麼還會存在惡鬼?」
伊之助聳了聳肩,答道:「那當然是因為,惡鬼就是從人類轉化過來的。」
岩勝聞言,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等待著他的進一步解說。
但他沒有做出更加具體的解釋,轉眼間就換了個話題道:「我想到該怎麼教你們了,你們的父親之前說過你們三人基礎都很好,天賦也很高。」
伊之助做出了總結,「所以,你們就跟著我一起出去滅殺惡鬼吧——實戰,就是最好的教學!」
岩勝聽了這話,直接傻眼了,但黑發綠瞳的青年似乎並不覺得帶著三個平均年齡都不到十歲的小孩子去殺惡鬼有什麼不對勁,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進行了一番自我肯定。
羂索:「……」
——因為仁美以前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所以你就直接照搬了[祂]的教學模式嗎?但你這家伙可別忘了,在開始實戰演練之前,仁美好歹也是認認真真地教過你幾年劍術的。
所幸,伊之助很快就發現了這個教學方案的不足之處,「啊,這好像不行,惡鬼通常都是在夜間出行,但小孩子晚上要按時睡覺,不然就長不高了……必須得想個別的教學方案才行。」
他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開始苦思冥想新的教學方案。岩勝見狀,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下來。
羂索在心裡無聲地嘆了口氣,算了,為了避免這個大聰明再想出什麼離譜的方法,干脆還是好心地提醒他一下好了。
他微微一笑,說道:「老師,你也不是天生就會使用雙刀的吧?在最開始的時候,你的老師是怎麼教導你的?」
伊之助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羂索稍感欣慰地想,教學總算是可以順利地開始了。
伊之助站起身來,雄赳赳氣昂昂地說:「那就先從鍛煉體能開始吧!你們先繞著這個劍道場跑兩百圈!」
岩勝和緣一異口同聲地應道:「遵命!」
羂索臉上的笑容消失,「……」
——他討厭跑步!!!
03
傍晚時分,一天的劍術教學終於結束了。
羂索在劍道場的地板上面融化成了一攤,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整個人汗如雨下——這具身體的年齡還太小,體能顯然也是短板。
昏黑的視野中忽然出現了一顆碩大的狗頭。
那雙淺金色的眼睛在光線昏暗的劍道場內,就像是兩顆燈泡一樣璀璨奪目。
羂索臉上剛剛露出一絲笑意,下一秒鐘,便感覺自己汗涔涔的臉頰額頭被輕輕地舔了一口。
粗糲的舌面擦過柔嫩的皮膚,留下隱約的痛感。
羂索斂去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地說道:「滾。」
白犬「嗚嗚」了一聲,又把他從額頭到脖頸仔細地舔了一遍,把他舔得直接沒了脾氣。
羂索無奈地嘆了口氣:「……」
——算了,他跟一條狗計較什麼?
他撐著身體坐了起來,看到岩勝也和自己一樣,所有的精力都被榨干淨了,連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唯獨站在旁邊的緣一,他的呼吸仍舊平穩和緩,神情平淡的臉上看不出多少倦意。
岩勝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忍不住開口問道:「緣一,你不累嗎?」
緣一搖了搖頭,解釋道:「只要保持住呼吸的節奏,就可以降低體能的消耗。哥哥,我拉你起來吧。」
岩勝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借力坐起來的同時,神情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呼吸的節奏?」
緣一點點頭,「就像這樣。」
岩勝和羂索緊盯著為他們做出了示範的緣一,隨著他的吸氣、吐息,似有一股充滿了生機的磅礡能量進入他的身體,隨後又流淌了出來。
「咦?」黑發綠瞳的青年忽然走到緣一身旁,半蹲下來注視著他道:「你居然能夠無師自通一門呼吸的技巧,這說不定會是你以後創建一個新的劍術流派的根基。」
緣一露出有些羞澀的笑容,「但願,以後真的能有這麼一天。」
看著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這一刻,岩勝忽然無比清醒地意識到,緣一和香織,都是與自己不一樣的特殊存在——他們天賦異稟,絕非庸碌無為的凡夫俗子。
他頓時如遭雷擊,眼神有些失焦地盯著緣一。
——怎麼會這樣?他們明明是雙胞胎兄弟啊!明明應該是這個世上最為相似的存在,可為何緣一的額頭上會有他沒有的火焰般紅色斑紋?為何緣一的天賦會比身為兄長的自己還高?
他明明離緣一這麼近。
但這咫尺之遙仿若天塹,令人難以跨越。
緣一察覺到了岩勝投來的目光,轉頭看了過來,不禁有些擔憂地問道:「怎麼了?哥哥。」
「……」岩勝回過神來,說道:「不,沒什麼。」
緣一還是有些不放心:「等下需要我背你去吃晚飯嗎?」
「不需要!」話音落下,岩勝才察覺到自己剛才不自覺地拔高了聲音,語氣也過分生硬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走過去。」
說完,他就強撐著站起身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劍道場。
所幸,經過剛才的短暫休息,他的體能已經恢復了少許,走路還是不成問題的。
緣一立刻就想跟上去,但他還是轉頭看了一下坐在地上的姐姐。
羂索見他滿眼的焦急,便很善解人意地說道:「你去追岩勝吧,我等下和伊之助一起過去。」
緣一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然後就健步如飛地跑出了劍道場。
伊之助神情有些不滿地看向羂索,糾正道:「是『伊之助老師』!」
羂索敷衍地應道:「好好好。」
本來只是想糊弄一下伊之助,但眼角余光瞥見白犬的時候,他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黑發綠瞳的青年,「對了,你作為老師,是不是應該給學生送點見面禮?」
伊之助聽了這話頓時傻眼,「原來還有這種規矩嗎?」
羂索立刻發出了靈魂疑問,「難道你的老師沒有給你送過禮物?」
「也對哦。」伊之助恍然大悟,隨後,他戀戀不舍地看向懸掛在自己腰間的山豬頭套,說道:「那我就把這個頭套送你吧。」
「……」羂索立刻將雙手交叉在胸前,以示強烈拒絕,「大可不必!」
伊之助頓時不高興了,「你嫌棄我的頭套?」
羂索假惺惺地微笑道:「怎麼會呢?我只是覺得,這個頭套跟你才是最適配的。」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算你有眼光!」伊之助雙手叉腰得意地大笑起來,等到笑完了以後,他又擰著眉毛看向羂索,「既然不能送你頭套,那我該送你什麼東西好呢?」
「就把這只狗送給我吧。」羂索用力地揉了揉白犬毛茸茸的腦袋,說道:「我很喜歡狗呢,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養一只。」
伊之助看了一眼緊貼在羂索身邊的白犬,「……好吧,反正仁很喜歡你,應該也很樂意被我當做見面禮送給你。」
白犬夾著嗓音,很輕快地「汪」了一聲,似乎是在附和他說的話。
伊之助有些疑惑地看向白犬,忽然伸出手掰開了[祂]的嘴巴,湊近仔細觀察了起來,「仁,你今天的聲音聽起來怎麼怪怪的?是不是被骨頭卡住了嗓子?」
羂索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白犬無情地合上了嘴,「……」
——要不是伊之助的反應夠快,他的手估計會犧牲在這一口鐵齒之下。
04
在飯廳裡面見到岩勝的時候,他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下來。
羂索漫不經心地收回了目光,也不知道岩勝究竟是真的接受了自己的天賦不如雙胞胎弟弟的現實,還是在假裝對此毫不在乎?
無妨。
時間總會把真正的答案告訴他。
用過晚膳回到房間,羂索關好了房門,施施然坐到榻邊,看著蹲伏在自己面前的白色巨犬。
他不由地露出笑容,命令道:「伸手。」
白犬乖乖地伸出了爪子,搭在了他攤開朝上的掌心上面。
羂索又道:「往左翻滾。」
「……」白犬瞥了他一眼,敷衍地把身體往左邊倒下去,裝死一秒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羂索佯怒地一把揪住了白犬胸前的毛領,「你這是在敷衍我?」
白犬伸出了舌頭,翻著白眼,做出一副快要被他勒死的模樣,看起來神似網絡上廣為流傳的搞笑表情包。
羂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松開手,說道:「仁,沒想到你這輩子居然轉世成了犬妖,該不會還是殺生丸的親戚吧?變個人讓我看看。」
眼前忽然白光一閃,白色巨犬瞬間變成一個身穿銀白鎧甲的青年。
青年很高,非常高,羂索極力地仰起頭才能看清對方冷峻的面容,那頭銀白色的長發在腦後束成了高馬尾,仿佛一束月光垂落在[祂]的背後。
羂索語塞:「……」
——不是,這恐怖的身高到底是怎麼回事?簡直比兩面宿儺還高!
似乎是為了照顧他仰得酸疼的脖頸,青年屈膝蹲下來,但即便如此,[祂]看起來還是壓迫感十足。
羂索沉默了幾秒,說道:「要不……你還是變回狗吧?」
聞言,仁不由地笑了一下,「就這麼討厭我的人形嗎?香織大小姐。」
羂索被[祂]笑起來的模樣迷惑了一瞬,不由地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祂]臉頰上面暗紅色的妖紋,「……討厭倒是不討厭,不過,你現在人形到底有多高?」
仁回答道:「不高,也就兩米多吧。」
羂索微笑,「具體是多少呢?」
仁:「353cm。」
羂索沉默幾秒,語氣誠懇地說道:「你還是變成狗吧。」
仁滿臉控訴地說道:「你還說不嫌棄我!」
羂索呵呵笑了一聲,「不嫌棄,我只是覺得站在353cm的你身邊,我看起來就像個小矮人,太不和諧了。」
仁點頭,「確實挺矮的。」
羂索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後頸肉了?」
仁立刻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我錯了!」
羂索冷哼了一聲,乘勝追擊,「既然如此,那就給我重新變成狗。」
仁嘆了口氣,下一秒,[祂]的身體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水,仿佛時光在[祂]的身上倒流了。
羂索看著眼前的少年,仍舊是那副身披銀白鎧甲的冷酷裝束,但那張臉看起來最多十二三歲,淺金色的眼睛甚至還有幾分圓潤。
仁非常好脾氣地問:「這樣總可以了吧?雖然還是比你高,但好歹不會把你襯托成小矮人。」
羂索辛辣地點評道:「老牛扮嫩草。」
仁:「……」
羂索輕笑道:「不過,我很喜歡,銀白色的長發也很適合你。」
仁雙手撐在他的身側,在他的額頭輕輕一吻,說道:「香織,我很想你。」
羂索抬手環住[祂]的腰,「那你怎麼不早點來找我?」
仁無奈地問道:「然後以寵物的身份待在你的身邊嗎?」
羂索眉梢一挑,「怎麼?你不樂意?」
「……」仁當即改口,求生欲大爆發,「也不是不行,而且我現在不就是你的寵物嗎?」
羂索忍不住笑了起來,「之前你還沒變成人形的時候,我還在猜你掉毛掉得那麼厲害,人形會不會禿頂?」
仁:「……我們養了殺生丸那麼多年,他掉過的毛加起來都能繞地球好幾圈了,但他不也沒有禿頂嗎?」
羂索神色饒有興味地問道:「所以,你這輩子和殺生丸果然有血緣關系嗎?」
仁點了點頭,「嗯,我是他的小舅舅。」
羂索幽幽道:「你是故意想要在輩分上面占他的便宜吧?」
仁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本來就是他的長輩!」
羂索:「那倒也是。」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伊之助和殺生丸知道你是仁美的轉世嗎?」
仁不甚在意地說道:「應該是猜到了吧,不過,我並沒有明確地告訴他們我有過去的記憶。」
伊之助一直生活在陽世,很少回到陰界。再加上陰界的時間流速遠比陽世更快,所以,與他重逢的時候,[祂]已經是個成年的妖怪了。
那時候的[祂]已經與殺生丸攜手,一舉將西國的版圖擴張到了陰界的邊緣地帶,整個陰界,當時都已經變成了西國的地盤。
在西國王宮見到[祂]的時候,伊之助一下子愣住了。他看著[祂],下意識地喊出了一個名字,「……仁美?」
仁冷淡地掃了他一眼,說道:「姐姐和殺生丸都說,我和那個叫做仁美的陰陽師很像,看來你也是她的朋友。」
銀白色長發的青年忽然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對了,那個叫做酒吞童子的手下敗將,也對著我喊了這個名字。」
——酒吞童子當時那副如遭雷擊的模樣,簡直令人想捧腹大笑,至於嗎?[祂]只是轉世成了男妖,他干嘛一副受到了重大打擊的模樣。
在那之後,伊之助便很自來熟地將[祂]當做了摯友。
雖然沒有得到確切的證據,但他顯然和殺生丸一樣,已經對「仁就是多治比仁美的轉世」這件事情深信不疑。
羂索滿懷好奇地詢問了一番[祂]在陰界的成長經歷,等到心滿意足之後,才問起了關於惡鬼的事情。
仁解釋道:「在多治比仁美和產屋敷羂索死後不久,陽世就出現了惡鬼,是某個蟄伏在陽世的妖怪得到了那個醫師的藥方,故意制造出了惡鬼。」
羂索看著仁,「這算是鑽了漏洞吧,只要沒有直接地以自己的力量傷害陽世的人類,就不會受到規則的懲罰。」
仁點了點頭,「對,那些惡鬼如今分布在日本各地,為它們的主人尋找珍貴的肝髒。」
羂索笑道:「看來你已經知道是誰了。」
仁「嗯」了一聲,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有時候,當一些必定會出現的東西遭到了抹消,世界的意志就會讓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當然,這並不是絕對的。」
羂索又問:「什麼樣的肝髒算是珍貴?」
仁伸出手,輕輕地點在了他的右上腹,「嬰兒、巫女、皇女或者是身負特殊能力的女子……就比如說,你。」
羂索柔軟的手攥住了那根點在自己右上腹的手指,「那你可一定要保護我呀。」
仁笑了起來,「嗯,那是當然的事情。時間不早,你該好好休息了……不然,以後長不高可怎麼辦?小矮人。」
羂索:「……」
——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我看你是又皮癢了。
他不由地冷笑一聲,一記撩陰腳狠狠地踢了過去,可惜還沒命中目標,就被[祂]的手攥住了小腿。
仁一副後怕的表情,「好險……香織,你好狠的心,我要是中了這一招,你下半輩子的幸福可就沒了。」
羂索微微一笑,「你要是不行的話,那就讓我來吧。反正我不介意,水路旱路,不都是通向你的道路?」
仁瞳孔地震道:「……不愧是你!」
05
雖然睡前和仁拌了幾句嘴,但羂索還是得到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來到劍道場的時候,看著岩勝都快掉到地上的黑眼圈,他忍不住沉默了幾秒,「昨晚,沒睡好啊?」
岩勝:「……嗯,被蚊子咬了。」
緣一立刻自告奮勇道:「哥哥,那我今晚去你房間幫你打蚊子吧。」
岩勝神情一怔,緊蹙的眉頭松開,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笑影。
他搖了搖頭道:「不用麻煩你了,我昨晚已經把蚊子都拍死了。」
——是的,那些盤桓在他心裡的妒忌與不甘,都應該像是吸食血液的蚊子一樣,被他狠狠地一掌拍死。
——怎麼能讓這種卑劣的情緒吞噬他的驕傲、泯滅他對緣一和香織的愛意呢?
羂索、岩勝和緣一如同往常一樣練了一會兒基本功,黑發綠瞳的青年才姍姍來遲。
他急匆匆地拉開障子門走進劍道場,看著三個正在練習基礎劍招的孩子松了口氣,然後就在他們投來的目光中輕咳一聲,說道:「做得很好,成為劍士的第一步就是要打好基礎!」
羂索:「……」
——裝模作樣。
岩勝的目光落在了伊之助的身後,一個束著銀白色高馬尾的冷峻少年正站在那裡,身姿筆挺如松,壓迫感十分地強烈。
緣一也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少年,瞳孔驟然緊縮——在他的視野中,這個人身上的氣息簡直與昨天那條白色巨犬一模一樣!
岩勝開口問道:「伊之助老師,你後面那個人是誰?」
伊之助回眸瞥了一眼銀發少年,「哦……這位是我的大弟子,你們的大師兄,仁王!」
仁:「……嗯。」
羂索差點繃不住,「……」
——伊之助簡直是在倒反天罡!
緣一神情若有所思地呢喃道:「……仁王?」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那只白色巨犬的名字是「仁」吧?仁和仁王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仁王在這裡的話,那仁又在哪裡?
想到此處,他開口問道:「昨天的那只大白狗在哪裡?」
伊之助的額頭淌下汗水,「呃……他已經被他的主人帶走了!」
話一出口,他便忍不住為自己的急中生智點了個贊。
——完美!這就是事實啊,羂索確實是[祂]的主人,也確實已經把[祂]當做見面禮帶走了!
05
雖然「仁王」來得莫名其妙,但繼國龍勝還是爽快地接受了家裡將要再多添一雙筷子的事情,劍道場上修行的孩子也從三個變成了四個。
伊之助依舊每天早上都遲到,而當他趕到劍道場的時候,仁通常都已經結束了[祂]對岩勝和緣一的指導。
於是,他只能在訓練的尾聲替自己挽尊道:「仁王是我親自教出來的大弟子,所以,在你們打好基礎之前,就由他來指導你們吧。」
羂索:「……人都火化了,嘴怕不是還在。」
伊之助眯起了翡翠般的綠色眼眸,看向梳著姬發式的小女孩,「你在嘀咕什麼?」
羂索:「沒什麼,我想吃布丁了。」
伊之助立刻轉頭看向銀發少年,理直氣壯地提出了要求,「我也想吃!仁、仁王,你去做吧!」
「……」仁雙手環胸,無語道:「你當自己還是小孩子嗎?」
伊之助垂下了眼眸,神情有些失落地說:「……如果是仁美的話,她一定會答應我。」
——在仁美的眼裡,他永遠都是個孩子。
岩勝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仁美?
——難道是多治比仁美?但那不是平安時代的陰陽師嗎?應該只是碰巧同名,畢竟,伊之助看起來才二十出頭的樣子,不可能會認識多治比仁美。
仁看著情緒低落的伊之助,無聲地嘆了口氣,「……你們要吃什麼口味的布丁?」
伊之助聞言立刻原地復活,搶先一步下單道:「牛奶布丁!」
羂索:「我也一樣。」
岩勝和緣一對視了一眼,兩人齊聲說道:「我們也是。」
緣一在銀發少年朝著劍道場外走去的時候跟了上去,「我幫你一起做吧。」
仁點了點頭,「好啊,正好能學習一下怎麼做布丁,省得以後想吃了只會對著別人哭爹喊娘。」
岩勝:「……」
——這絕對是在指桑罵槐吧!
眼看著仁和緣一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視野之中,岩勝也連忙跟了上去,「我也來!」
於是,劍道場轉眼間就只剩下羂索和伊之助。
伊之助不由地看向羂索,卻冷不丁對上了他的眼睛。
他一個激靈別開了視線,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鼻子,然後又低頭去看懸掛在自己腰間的山豬頭套,一副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麼的樣子。
羂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把他盯得坐立難安。
他壞心眼地想,原來人在尷尬的時候真的會很忙。
忽然,伊之助眼一閉、心一橫,戴上了那個山豬頭套。
隨後,他就像是找到了保護殼,終於有勇氣直面羂索的目光,「……香織,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仁王真的很喜歡你。」
羂索好整以暇地問道:「所以呢?」
伊之助語氣有些焦急,「那你喜歡他嗎?」
羂索故作詫異地看向他,「這種事情怎麼能問女孩子?而且,現在談這個還太早了。」
伊之助沉聲道:「不早,我從你的父親那裡聽說了一件事情……他准備為你與人見城的少主定下婚約。」
羂索臉色一冷,「……嗯?」
——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繼國龍勝這麼不把他的個人意願放在眼裡,難道是想步他這輩子的便宜親爹的後塵嗎?
——這一瞬間,羂索對繼國龍勝起了殺心。
07
在升起這個念頭的當天晚上,繼國龍勝所率領的那支隊伍外出歸來的同時,帶回了這位年輕家主被雷電劈得焦黑的屍體。
羂索發現自己竟然毫不意外,「……」
——除了人魚公主這個身份,看來這輩子的他還是個雷電法王,指誰劈誰。
繼國朱乃見到這噩夢般重現的畫面,當場暈厥過去。
岩勝撲在繼國龍勝焦黑的屍體上面,哭得撕心裂肺,緣一則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邊。
羂索一副強忍悲痛的模樣,有條不紊地吩咐侍女僕從開始干活。
在他堪稱完美的調度之下,繼國家族在第二次突遭家主離世的變故之後,並沒有出什麼亂子。
繼國龍勝的葬禮順利地辦完了,權利交接也很平穩——畢竟,有伊之助以及仁這兩個大殺器坐鎮,想要發起叛亂的繼國家族旁支幾乎是剛蹦起來就被鎮壓了。
等到繼國朱乃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穩穩地坐在了家主之位上。
繼國朱乃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讓她來當繼國家族的家主?真的假的?
羂索語氣平靜地說道:「有什麼不好?我和岩勝、緣一的年齡都還小,由作為母親的您暫代家主之位很合適啊。要是您不堅強起來,任由繼國家族的旁支奪走家主之位,那非但您要被趕出繼國家族,我們三個也不會有好下場。」
繼國朱乃聞言愣了下,女兒這話乍一聽像是在危言聳聽,但仔細思索一番就知道不無道理。她眉宇間閃過堅毅之色,內心的惶恐不安如同潮水退去,只剩下滿腔的保護欲,「放心吧,香織,我一定不會讓那些壞人奪走應該屬於岩勝的位置!」
羂索輕飄飄地說道:「為什麼是屬於岩勝的位置?既然你已經坐在了這個位置上面,那就是屬於你的位置。」
繼國朱乃神情微怔,腦袋瞬間陷入了宕機狀態,「……誒?」
08
羂索丟下一個炸彈,施施然離開書房來到劍道場的時候,便看到岩勝正拿著竹刀發狠地劈砍豎立在場上的木頭人。
等到手中的竹刀終於承受不住斷裂,他才「噗通」一聲,脫力地跪倒在了地板上面,臉上的汗水混合著眼淚從下頜滴落。
岩勝暗自咬緊了牙關,沒有發出一點泣音。
——明明不應該哭的,作為繼國家族的少主,怎能幾次三番地做出這種軟弱的行為?
「啪嗒、啪嗒……」
透明的液體在劍道場上彙聚成了一小攤。
羂索見狀默默地後退了一步,結果不小心碰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他的心跳亂了一瞬,轉過頭,便看到了面露抱歉的緣一。
羂索:「……」
——這個便宜弟弟,真的非常擅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與自然融為一體。長大以後干脆去當殺手好了,業績絕對遙遙領先。
羂索無聲地拍了拍緣一的肩膀,然後衝著劍道場裡面微微一抬下巴,示意岩勝就交給他了。
——作為岩勝在這世上最為親密的雙胞胎弟弟,安慰兄長這件事情,緣一自然是當仁不讓。
緣一輕輕地點了點頭,悄無聲息地邁步走近正沉浸在悲痛中的岩勝,在他的背後站定。
岩勝冷不丁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哥哥」,頓時心跳驟停,「!!!」
他動作迅速地擦掉了滿臉的汗水和淚水,然後站起身來,轉頭看向緣一,故作鎮定地問道:「怎麼了?」
緣一看著兄長通紅的眼眶,輕聲承諾道:「不要難過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再也不需要我。」
岩勝:「……」
——看來他的偽裝根本毫無作用。
他有些頹喪地耷拉著肩膀,說道:「我確實難過,但更多的,是覺得自己太過無能。這一次,要是沒有伊之助和仁王的幫助,我們根本就守不住家主之位,母親大人和我們兩個恐怕都會被趕走吧?情況更差一點的話,可能連命都會丟了……香織倒是能留下來,但是待遇肯定也大不如前。」
緣一歪了歪頭道:「那麼,我們就一起努力變強,爭取在下一次意外來臨的時候,擁有可以掌握主動權的力量吧。」
岩勝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緣一,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追上仁王吧?但是我的天賦遠不如你,就算再怎麼努力,也只能散發出螢火之輝。」
緣一說道:「太陽有它的璀璨、月亮有它的皎潔、螢火也有它的絢爛,哥哥只需要追求自己劍道的極致就夠了,為什麼要執著於天賦的高低?如果從一開始就認輸了,甚至還為此感到痛苦,那不如就像姐姐說的那樣,干脆放棄劍道好了。」
岩勝微微睜大了眼睛,「緣一,你……」
緣一的身高明明和他相差無幾,但此時此刻,那張不帶任何鄙薄神色、甚至還流露出了悲憫的面容卻給了他巨大的壓迫感,「反正,哥哥不管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很好,就算不練劍了,以後也一定會是一個出色的人。」
岩勝深吸了口氣,「……就算你這麼說了,我也是不會放棄劍道的!」
緣一淡淡笑起來,「嗯,我知道……對了,哥哥剛才說我可以追上仁王,但我不這麼認為。這輩子,我恐怕都無法超越仁王。」
岩勝皺起了眉頭,「你不要妄自菲薄。」
緣一從善如流道:「那哥哥也不要太看輕自己。」
岩勝露出無奈的笑容,「嗯。」
——似乎在這一瞬間,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從心頭掃落,只余下了一片澄澈安寧。
第447章 戰國時代的人妖絕戀(4)
01
春日融融。
城主府邸的庭院裡面, 深紅色頭發高高束起的少年眼眸微闔,雙手執笛置於唇邊,清越悠揚的笛聲如同池塘中的漣漪圈圈散開。
等到一支曲子吹奏完畢, 少年的身後忽然響起了清脆的掌聲, 以及一道柔和的女聲, 「緣一,你的笛子吹得越來越好了。」
他平靜地轉身望向來人,一束陽光穿過枝葉落在他的額頭上, 仿佛點燃了那片火焰般的紅色斑紋。
緣一目光含笑地說道:「姐姐、仁王, 你們回來了。」
出現在他視野之中的少女一頭深紅色長發垂至腰際,高挑纖細的身形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堪稱難得一見,但即便如此, 少女在身旁那個宛如高塔一樣靜默矗立的銀發青年的襯托之下, 看起來也顯得無比地嬌小。
羂索神態自若地牽住了銀發青年的手, 隨口問道:「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一切可還安好?」
緣一點了點頭,言簡意賅道:「都好。」
羂索又問:「岩勝呢?」
緣一答道:「哥哥在幫母親處理公務,他最近很忙,都沒時間陪我練劍了。」
羂索不由地微微揚起嘴角, 「看來他適應得不錯。」
距離繼國龍勝死亡的那一年已經過去了十載春秋,如今繼國朱乃的三個孩子都已經相繼舉行過了著裳儀式與元服之禮, 在這個時代已經算得上是成年人了——因此,自覺可以功成身退的伊之助選擇了離開繼國家族, 繼國朱乃也在不久之前把家主之位傳承一事提上了日程。
緣一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羂索和仁交握的手上,他們的手指上都戴著一枚指環, 應當是相同的款式。
銀發青年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忽然咧嘴一笑, 語氣輕快道:「是訂婚戒指噢。」
緣一「哦」了一聲,似乎是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冷淡,又平靜地補充了一句,「恭喜你們。」
對於自家姐姐和仁王的關系會進展到如今這個地步,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畢竟這十年以來,仁王從不掩飾[祂]對香織的一片赤誠心意,繼國家族的成員們對這位准女婿也十分地滿意。
果不其然,午膳之時,得知羂索和仁已經私自定下婚約的岩勝和繼國朱乃只是埋怨了一句,然後便興致勃勃地開始討論婚禮的舉辦時間。
緣一則如同往常一樣,沉默地側耳傾聽。忽然,他抬頭看向了飯廳門口,一個僕從急匆匆地出現在了飯廳外面,身旁還跟著一個身穿橘色衣服、神情拘謹的小姑娘。
飯廳裡面的其余四個人都停下了對婚事的商討,齊刷刷地轉頭看向那個僕從。
僕從額頭淌下汗來,連忙開口道:「啟稟家主,楓之村昨夜遭到了惡鬼襲擊,特意派人前來求援!」
橘色衣服的小姑娘眼眶通紅地說:「桔梗姐姐為了保護村民們,孤身一人將那些惡鬼引走,一個晚上過去了都還沒回來!請各位大人一定要救救她!」
羂索聞言立刻露出了恍悟的神情,「啊,你是桔梗的妹妹小楓!」
繼國家族所在的武藏國有一個名氣很高的巫女,其名為桔梗,出身於楓之村。
——而楓之村,也是翠子從前隱居終老的地方,所以伊之助、羂索和仁難免都會對這個小小的村落更多一分關注照拂。
橘色衣服的小姑娘忙不迭點頭道:「是我!香織殿下!」
羂索語氣溫和地安慰道:「別擔心,小楓,以桔梗的實力不會那麼輕易就死了。而且,那些惡鬼抓走桔梗,多半是為了奪取她的肝髒,不會那麼快就下手。」
繼國朱乃吩咐僕從再去准備一份餐點,然後對著小楓說道:「先吃點東西吧。」
仁點了點頭道:「等下吃完了飯,我們就出發去救你姐姐。」
02
巨大的白犬載著羂索、小楓和緣一飛到了楓之村的上空,然後緩緩降落在了村子的入口處。
等到脊背上的三個人都跳下去後,白色巨犬又倏然變成一個扎著銀白色高馬尾的冷峻青年。
「妖、妖怪?!」
「小楓,你不是去找繼國家主求援了嗎?怎麼會帶著妖怪回來?」
楓之村的村民們見此情形,紛紛拿起手邊可以充當武器的鋤頭、竹耙,神情警惕地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陌生男女,其中的銀發青年尤其受到矚目——畢竟,[祂]不止是身高體型遠超規格,剛才甚至還當著他們的面從白色巨犬變成了人類形態。
猶在恍惚的小楓回過神來,連忙拔高了聲音解釋道:「大家不要害怕,香織大人、仁王大人和緣一大人都是來幫忙的!他們親自出馬的話,一定能救回桔梗姐姐!」
仁沒有理會村民們投來的恐懼目光,[祂]循著空氣中殘留的氣味望向一片森林,「桔梗帶著惡鬼往那邊去了,我們去森林看看。」
[祂]一把將深紅色長發的少女抱起,讓對方穩穩地坐在自己結實有力的手臂上,然後便風馳電掣般地朝著森林深處疾奔而去。
狂風帶著草木清香迎面撲來。
羂索有些不適地眯起了眼睛,轉頭便攬住銀發青年的脖頸,將臉埋進了銀發青年飽滿而富有彈性的胸肌。
緣一緊隨在仁的身後,直至來到一片靜謐的湖泊旁邊,他們才停下了腳步。
仁微皺起眉頭,說道:「桔梗的氣味突然消失了,恐怕是擁有空間系血鬼術的惡鬼帶走了她。」
羂索一邊用手指梳理被風吹得凌亂的頭發,一邊說道:「難怪……那些惡鬼的大本營,或許就藏在異空間裡面。」
緣一聞言擔憂地問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以仁的真實能力,當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解決這件事情,但這樣直接推平路障未免太過無趣,想必仁也不願意為了營救一個陌生巫女使用真正的力量。
羂索思考了幾秒,微微一笑道:「不如,就以我作誘餌,引他們上鉤。」
緣一立刻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不行!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姐姐以身涉險!」
羂索笑吟吟看著他,調侃了句,「那你可以閉上眼睛。」
緣一:「……」
——你覺得自己很幽默嗎?
仁淡淡說道:「有我在你身邊,就算你是稀血體質,那些惡鬼也不敢來。」
羂索點點頭,「確實,所以你今晚就給我滾回陰界,緣一乖乖留在楓之村,我一個人回城。」
仁:「……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緣一不由地瞥了一眼銀發青年,眸中流露出了幾分同情——雖然姐姐把他也趕走了,但至少在對他說話的時候沒有那麼不客氣。
羂索眉梢一挑,「你對我的決定有異議?」
仁立刻搖頭道:「我哪敢啊?大小姐有令,莫敢不從。不過,我要以什麼借口離開你的身邊?」
羂索漫不經心地說道:「隨你的便,這不重要。」
仁:「不,這很重要。」
「不重要。」
「很重要。」
兩個人開始復讀機一樣地拌嘴。
站在一旁的緣一露出了無語的表情——行吧,他的同情完全是多余的,仁王看起來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03
夜幕降臨。
深紅色長發的美麗少女獨自一人行走在山野小道間,表情看起來不太愉快,似乎是剛剛與人爭吵過了一番。
此人正是裝作負氣離開楓之村的羂索。
他估摸著一時半刻,那些惡鬼還不會上當,但再過兩天大概就按捺不住了。而且,到那時候,仁留在他身上的氣味應該也會消散很多,威懾力不至於像現在一樣強大。
就在這時,一伙人忽然從道路盡頭疾馳而來,他們騎著高大駿馬,一副浪人裝束,笑聲恣肆,散發出來的氣場令人望而生畏——毫無疑問,這是一伙強盜。
那伙強盜在即將與深紅色長發的少女擦肩而過的時候急停下來,為首之人忽然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寒光凜凜的劍尖正欲挑起少女精巧的下巴,忽然一道血花飆出,一只屬於男人的手就這麼握著劍橫飛出去,掉落在地激起了一片塵埃。
原本打算調戲少女的男人猝不及防被砍斷了一只手,不由地發出了痛苦的哀嚎,「啊——!!!」
他目眥欲裂地瞪著那個手持長劍、容色冷艷的少女,下令道:「給我活捉!我要讓這個女人生不如死!」
皎潔的月光之下,一場殺戮隨之展開。
羂索作為已經存活了上千年的詛咒師,就算僅憑體術和劍術也能輕而易舉地殺光這伙強盜,但他並沒有這麼做,只是砍斷了那些膽敢出手的強盜的手腳——就這麼死了,未免太過便宜他們,倒不如讓他們繼續苟延殘喘地活著。
在失去手腳之後,這群再也無法逞凶鬥狠的廢物在一個強盜團體裡面究竟會落得一個怎樣的下場?
羂索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等待著他們的命運必定無比殘酷,而這也是他樂見其成的事情——冒犯了他,怎麼能連一點代價都不付出?
深紅色長發的少女將最開始觸怒自己的強盜強行拽下了馬,直接扔到剩下的那群強盜面前,驚得他們身下的馬匹紛紛抬起前肢發出「唏律律」的聲音。
隨後,少女跨上了馬背,神情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那群強盜,「想要送死的話,我奉陪到底。」
被他們簇擁在中間的黑發強盜立刻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俊秀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十分輕佻的笑容,「大小姐饒命,我們可不敢再冒犯您了。」
羂索記得這人在他展開反擊的第一時間就機敏地後退,遠離了戰場,所以是僅有的幾個毫發無損的人。
被砍斷了手腳的強盜們紛紛對他怒目而視,最初對著羂索拔劍的男人更是吼道:「鬼蜘蛛!你想要背叛我們嗎?」
羂索微微皺起了眉頭,黑發強盜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地砍斷了那個男人的脖頸,噴薄的血液濺落在他白皙的臉上,「你吵到大小姐了,羅剎鬼。而且,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鮮紅的血液從刀尖滴落。
鬼蜘蛛笑吟吟地看著深紅色長發的少女,那張未施粉黛卻依舊美艷的臉龐在如夢似霧的月光之下仿若神女,令人心動不已。但他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驅馬讓開了道路,「大小姐,請便。」
存活的強盜們連忙也跟著讓到了一邊,他們屏息凝神,極力地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直至那道纖細高挑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才徹底放松下來。
鬼蜘蛛戀戀不舍地收回了貪婪的目光,他一邊回味著少女剛才的一舉一動,一邊自言自語般說道:「也不知道,那究竟是誰家走丟的大小姐?」
一個少年模樣的強盜忽然開口道:「是繼國家族。」
鬼蜘蛛摩挲著下巴,「繼國家族?那就不好辦了。」
對於繼國岩勝、繼國緣一的威名,他也有所耳聞,要是惹到了這對雙胞胎兄弟,那麻煩可就大了。
理智上知道不該招惹,但只要一想到深紅色長發的少女手持長劍、跨坐在馬背上冷冰冰瞥來一眼的凜然身姿,他就克制不住地感到心癢。
——如果能夠得到她、馴服她,一定會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吧?
第448章 戰國時代的人妖絕戀(5)
01
離開了那群強盜的視野範圍之後, 羂索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道無比幽怨的聲音,「香織,你剛才為什麼不直接殺光那群強盜?」
羂索:「……」
他毫不意外仁會悄悄地隱去身形、跟隨在自己的身邊, 畢竟[祂]可是慣犯了。
羂索微微一笑, 「因為我想讓他們狗咬狗。」
仁小心眼地說:「就算暫時不殺他們, 至少也要剜了他們的眼睛吧?我討厭那伙強盜看你的眼神,尤其是那個叫做鬼蜘蛛的家伙。」
羂索忍俊不禁,「那你打算怎麼懲戒他們?」
仁毫不猶豫道:「先給他們上個霉運debuff吧。」
羂索微笑, 「你開心就好。」
——反正那群強盜倒霉與否, 跟他有什麼關系?
02
與此同時,鬼蜘蛛帶著幸存的強盜們回到了老巢,一個布置得還算干淨的山洞。
那些被砍斷了手腳的強盜也被他帶回來了, 當然, 這並不是因為他對他們懷有多少同袍之情, 這些人大部分都忠誠於羅剎鬼,他早就想把他們除之後快了——這一點,倒是要感謝大小姐,替他省了不少功夫。
吃飽喝足之後,鬼蜘蛛走到那群癱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昔日同伴面前, 半蹲下來笑吟吟地問道:「羅剎鬼把以前搶來的財寶都藏在哪裡了?」
面對他的笑容,其中一人「呸」地吐出了一口唾液, 惡狠狠地說道:「你既然不打算救我們,那就休想知道答案!」
早在看到鬼蜘蛛對他們的斷肢棄之不顧, 連他們手腳處的傷口都只是被他命人草草地用衣服包裹起來防止失血過多,他就知道這家伙並不打算讓他們繼續活下去。
他在心裡狠狠地想, 反正活不了多久了,那就絕對不能讓這個混蛋如願以償!
鬼蜘蛛慢條斯理地抬起了手, 淡淡道:「給我一條手帕。」
身後有人戰戰兢兢地遞上了一條手帕,鬼蜘蛛用手帕擦去了面頰上的唾液,而後忽然伸出手卸掉了剛才膽敢挑釁他的人的下巴,隨即,他隔著那條手帕扯出了那人的舌頭,利落地拔出匕首割斷了那條舌頭,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帕連同舌頭裹成一團塞回了那人的嘴裡。
他看著那張痛苦扭曲的臉,仍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既然不想說,那你的舌頭也沒用了。」
語畢,黑發強盜站起身來,目光淡淡地掃過了其他斷了手腳的同伴,那些被他掃過的人無不膽戰心驚,有人甚至都被嚇尿了。
其中一人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知道羅剎鬼把、把財寶藏在哪、哪裡……」
鬼蜘蛛面帶笑容地走過去,在那人面前半蹲了下來,那人猶豫地看了眼站在不遠處四肢健全的其余同伴,說道:「要不要讓他們背對著我們,再稍微走遠一點?這個秘密,你也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吧?」
鬼蜘蛛回頭瞥去一眼,淡淡道:「就按照他說的辦。」
那些人唯他馬首是瞻,自然十分聽話地背轉過身去,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
鬼蜘蛛這才重新轉過頭去,側耳靠近那個識時務的家伙。但下一秒鐘,他便感覺到耳垂一陣劇痛,竟是被對方硬生生撕咬了下來,「嘶——」
他立刻狠狠扯住了那人的頭發,抓著對方的腦袋「哐哐」砸了兩下地面,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找死!」
那人頂著滿臉的血,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氣若游絲地說道:「咳咳……鬼蜘蛛,跟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鬼蜘蛛便聽到身後傳來了輕輕的「哢噠」一聲,他一聽就知道——那是炸彈即將被引爆的聲音,以前他可沒少用炸彈摧毀村落裡面的建築。
他當即起身想要逃離這個死亡地帶,但不知道為什麼,一向靈活敏捷的身體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掉了鏈子——他的左腳絆住了右腳,整個人直接僕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
下一刻,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山洞,「轟隆隆——」
位於爆炸中心的鬼蜘蛛直接被炸飛出去,好巧不巧地飛出了山洞。
但其余的強盜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他們甚至都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徹底埋葬在了這個充滿罪惡的山洞裡面。
冷冽如寒霜的月光之下,鬼蜘蛛忍耐著身體的劇痛,兩只手緊緊摳著泥土,拖著自己僅存的上半截身體艱難而緩慢地向前爬去,嘶啞的嗓音裡帶著絕望,「救救我……」
——他才活了二十幾年,還沒有活夠本,怎麼能如此狼狽地死在這裡?權勢、財寶、美人,他都還沒有享受個痛快,竟然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就在鬼蜘蛛的力氣即將告罄的時候,一雙屬於男人的鞋子忽然出現在了他昏黑的視野之中。
那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氣息奄奄的黑發強盜,語氣非常浮誇地感嘆道:「多麼頑強的生命力,既然你這麼不想死,那……要不要成為鬼?」
鬼蜘蛛用盡全部的力氣仰起頭,渙散的目光聚焦在那人的臉上,嘴角咧開露出一個狀若癲狂的笑容,「……哈,那還用說嗎?」
——他就知道,自己果然是個強運之人!
03
從楓之村返回繼國家族所在的城池,騎馬的話,只需要大約三天的時間。所以,羂索斷定在自己進城之前,惡鬼就會有所行動。
——畢竟,城池的外圍布置了攔截惡鬼的結界,城池裡面還有一個手握日輪刀、劍術高超、砍死了不知多少個惡鬼的繼國岩勝,那些惡鬼當然有所忌憚。
羂索的猜測是正確的,次日傍晚,他正坐在篝火旁邊烤肉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破空之聲。
他本能地側身一閃,躲開了攻擊,同時拔出腰間的長劍向後斬去,與一只惡鬼兵刃相接。
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戰鬥,最終,惡鬼略勝一籌,打暈了深紅色長發的少女,然後一把將對方扛了起來。
一個漩渦出現在了惡鬼的眼前,他扛著主人指名道姓要的少女走進了漩渦,突兀地消失在了這片森林之中,然後出現在了一座宮殿門口——當然,他並不知道,一個隱去了身形的妖怪已經默默地跟著他一起來到了惡鬼的大本營。
惡鬼扛著深紅色長發的少女,推開大門走進了宮殿。剎那間,放置在宮殿裡面的成百上千個籠子躍入了眼簾。
仁邁步走進這座華美的宮殿,目光淡淡掠過那些被關在籠子裡面的美麗少女,她們都是一副神情麻木的模樣,像是已經徹底接受了必死的命運。
惡鬼走進宮殿的最深處,這裡的籠子更加地精致牢固,還施加了封印結界,僅憑個人的力量,想要逃走無異於天方夜譚。
仁一眼就看到他們此行想要營救的目標——巫女桔梗,而在距離她不遠的另一個籠子裡面,還關押著一個身穿華服的少女。
桔梗在看到被惡鬼扛在肩上的那個少女的瞬間,就不由地露出了驚愕的神色,「香織殿下?」
這位繼國家族的大小姐雖然只來過楓之村一次,但她留給她的印像絕對稱得上是深刻了——畢竟,就算是在陽世與陰界還未分割的平安時代,人類與妖怪相知相愛也是一樁奇聞軼事,而在陽世與陰界已經分割幾百年後的戰國,能與妖怪成為戀人的人類女子更是寥寥無幾。
惡鬼瞥了一眼白衣緋袴的巫女,得意洋洋地笑道:「沒錯,這可是鵺大人指名要的珍貴祭品。」
「……」桔梗神情凝重地看著惡鬼粗魯地將深紅色長發的少女塞進了一個空置的籠子裡面,她想像不出來,在那位大妖的保駕護航之下,繼國香織究竟是怎麼落入惡鬼手裡的?而且,就算仁王不在,繼國香織的兩個弟弟也不是吃素的,怎麼可能會讓姐姐陷入這種險境?
在惡鬼轉身離開宮殿之後,被關押在另一個籠子裡面的華服少女走到了籠子邊緣。
她望著深紅色長發的少女,神情有些擔憂地說道:「我一直都想見香織殿下一面,但沒想到,我們的初次見面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桔梗神情冷靜地看向華服少女,說道:「還請珱姬殿下放寬心,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衝破封印結界,帶著你們逃離此地。」
珱姬笑意盈盈地點點頭,「我相信你!而且……我知道有個人,他一定會來救我的!」
桔梗不由地沉默了下來,想到了與珱姬一起被關押在宮殿裡面的這段時間,她對自己傾訴的那些戀愛小秘密。
——珱姬殿下的心上人,也是一個妖怪,這年頭的公主們都流行和妖怪談戀愛嗎?
就在這時,她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見銀光一閃,緊接著,一個身材高大的銀發青年便憑空出現在了宮殿裡面。
珱姬神情十分震驚地看著這大變活人的畫面,「誒?誒誒誒——?!」
桔梗驚愕之余,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她就知道以這位大妖對繼國香織的保護欲,絕對不會讓她陷入險境,這次任由她被惡鬼帶走,恐怕也是另有目的。
仁輕輕松松地拆下了籠子的門,彎腰走進去,抱起了正處在昏迷狀態的羂索。
然後,[祂]轉過身來看向桔梗,「你沒事就好,你的妹妹特意來找我們求援,我們已經答應會把你平安地帶回去。」
白衣緋袴的巫女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驚訝,隨後,那張清麗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多謝你們。」
仁微微頷首,說道:「不必客氣,那麼,我就帶著香織先出去抓罪魁禍首了,這裡就交給你來處理。」
隨著銀發青年的話音落下,桔梗和珱姬都看到關押著自己的籠子上面附著的封印結界在剎那之間燃燒殆盡,門上那道沉重的鎖也被無形的刀刃切割斷裂。
珱姬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看著那道被自己輕而易舉推開的鐵門,不禁面露狂喜,「太好了!」
桔梗干脆利落地推開鐵門走出了籠子,「走吧,盡快把那些被關在外面的人救出來。接下來,恐怕要有大動靜了。」
珱姬用力地點點頭,「嗯!我來幫忙!」
忽然,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嗯?看樣子,我來得有些晚了。」
珱姬睜大眼睛看向那個突然出現在宮殿中的妖怪,下意識地朝他跑了過去,「滑瓢大人——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奴良滑瓢垂眸看著跑到自己面前的珱姬,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嗯。」
他看向神情清冷的桔梗,臉上露出笑容,「多謝巫女小姐對珱姬的照顧,我帶來了一個幫手,有他和仁王在場,羽衣狐這次肯定逃不掉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始救人吧。」
04
另一座更加華美奢靡的宮殿之中——
感受到自己設下的封印結界遭到損毀,斜倚在榻上閉目養神的羽衣狐驀然睜開了眼睛,目光凌厲地看向了門口,視線仿佛要洞穿大門,直直地射向那座關押著祭品的宮殿,「是誰?」
屏風後面的血池之中,忽然傳來了一道嘶啞的聲音,「發生什麼事了?母親。」
羽衣狐強忍下了怒意,語氣溫柔地說道:「沒什麼,只是進來了幾只小老鼠而已……你繼續休息吧,母親會為你解決所有的麻煩。」
語畢,她便大步流星地朝著門口走去,神情無比地堅定——她相信自己既然能把孩子從地獄帶回陽世,那就同樣可以保護好他!
幾百年前的平安時代,在被重創之後,她蟄伏了起來,一直等到多治比仁美、產屋敷羂索和安倍晴明都去世了才敢冒頭。
她在夢的罅隙偷渡進了地獄,終於帶回了奄奄一息的鵺。
為了挽救鵺瀕臨消散的殘魂,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陽世的規則,最終找到正確的方法,發展出了成千上萬的惡鬼,以腳下的這座大阪城為據點,驅策著惡鬼們為她尋找珍貴的祭品——祭品的血液被抽出,用以滋養鵺的魂魄,祭品的肝髒則被她吃下去,用以修復還未徹底痊愈的身體。
羽衣狐想要以全盛時期的狀態,再一次生下自己的孩子,給予他健康強壯的體魄。
——但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麼、為什麼總有人要跟自己作對?她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她有什麼錯?
「砰!」的一聲,緊閉的宮殿大門被磅礡妖力轟然撞開。
羽衣狐走到殿外,神情錯愕地看著那只巨大無比的犬妖,[祂]虛踏在半空中,一雙如同耀眼日輪的金眸居高臨下地望向她,不含一絲溫度。
緊接著,[祂]張開了嘴,一道銀色光芒迸射而出,精准地穿透了羽衣狐的胸腹——頃刻之間,遍布在這座大阪城以及日本境內的所有惡鬼都化為飛灰徹底消散,包括剛剛被轉化成鬼不久的鬼蜘蛛。
羽衣狐維持著滿臉驚訝,身體重重地向後倒去,與此同時,一道微光從她的胸口處飛竄而出,但立刻就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強行吸引了過去,化作一顆瑩潤的圓珠。
羂索站在白色犬妖的頭頂,看著那個突然出現在夜空中的白發青年,他仍舊是一襲白色狩衣,湛藍的眼眸含著淡淡笑意,眼尾的紅痕宛如胭脂畫就,為他清冷俊秀的臉平添一絲艷色。
羂索微眯起眼睛,呢喃道:「……安倍晴明。」
世人眼中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早已死在了幾百年前的平安時代。
但他知道作為實力強大的半妖,安倍晴明的壽數遠不止短短百年,不會那麼輕易地死去。
安倍晴明看向身形龐大的白色犬妖以及站在[祂]頭頂的那個少女,臉上平靜的表情有一瞬間崩壞——幾百年的養氣功夫都在這一刻破功了。
他嘆了口氣道:「出門之前占蔔了下,沒想到還真的遇到故人了。」
但他念念不忘的故人,現在已經從人類變成了犬妖,光是如此也就罷了,可[祂]的性別竟然也從女性變成了雄性。
安倍晴明看著那只白色犬妖重新變成了人類的模樣,然後以公主抱的姿態抱著深紅色長發的少女緩緩降落在了地上——以目測的高度可以得知,他掛念在心的故人現在不僅是個雄性,身高還足足高出了他兩個頭!
安倍晴明勉力維持著笑容:「……」
——突然有了一種道心破碎的感覺。
一道嘶啞的聲音忽然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多治比仁美?你是多治比仁美的轉世?」
安倍晴明看向那道隱隱泛著猩紅光芒的魂魄,而對方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只是崩潰地看著銀發青年所在的方向,聲音悲愴地喊道:「你怎麼變成男的了?」
鵺對靈魂的感知無比敏銳,只是一個照面,他就辨別出了銀發青年與被[祂]抱在懷裡的少女魂魄的氣息。
——雖然已經時隔幾百年,但他依然清晰地記得屬於多治比仁美的氣息,當然,他同樣也沒忘了自己深深憎惡嫉恨的產屋敷羂索的氣息。
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再見之時,昔日遙不可及、清冷似月的大陰陽師多治比仁美會變成一個妖怪,還是個男妖!
——而且就算是轉世了,多治比仁美的轉世居然還會跟產屋敷羂索的轉世攪合在一起?他們就這麼相愛嗎?
安倍晴明抬起了手,那道泛著猩紅光芒、時隱時現的虛幻魂魄被強行吸入了他的掌心,同樣化作一顆瑩潤的圓珠。
他眼神微妙地看著落入掌心的那顆圓珠,心裡默默地想,難道是因為仁美帶來的衝擊力太大,所以鵺這家伙直接喪失了求生的欲望?
安倍晴明緩緩降落在地,卻遲遲沒有上前,跟站在不遠處的銀發青年打招呼。
銀發青年似乎也不在意他投來的古怪視線,只是動作溫柔地放下了懷中深紅色長發的少女,「香織,我傳個信箋,讓岩勝派人來大阪城一趟吧。」
「嗯。」羂索點了點頭,說道:「那些被當做祭品關起來的女孩子,得一一把她們送回家。」
跟隨在桔梗身後走出囚籠的少女們聽到了羂索所說的這一番話,紛紛朝他投來感激的目光。
站在珱姬身後的奴良滑瓢說道:「奴良組也願意出一臂之力。」
羂索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那就再好不過了。」
安倍晴明正猶豫著是否要開口,忽然對上了銀發青年淺金色的眼眸。隨後,便聽到對方冷淡地問道:「你為什麼一直看我?」
[祂]輕輕一挑眉梢,語氣平靜,「難道,我讓你也想到了某位故人?」
安倍晴明已經很久沒有這種錯愕的感覺了,他微微睜大眼睛看著銀發青年,忍不住追問道:「……你怎麼知道?」
——莫非,[祂]還保留著前世的記憶?
銀發青年淡淡道:「因為殺生丸和伊之助都說過,我和那位大陰陽師仁美很像。不過,我的名字叫做『仁』,你也可以稱呼我為『仁王』。」
安倍晴明愣了下,隨後微微一笑,帶著幾分釋懷,「……是啊,你當然不是她。仁王,我是安倍晴明,很高興能認識你。」
——沒有任何人能代替仁美,哪怕是她的轉世。
——她只存在於過去的時光,只存在於他的夢中,這樣就足矣。
第449章 戰國時代的人妖絕戀(5)
01
大阪城之戰結束, 所有被囚困於此的人類少女都被繼國岩勝派來的士兵以及奴良組的妖怪們安全地送回了家。奴良滑瓢親自將珱姬送回了岡山城,仁也帶著羂索和桔梗回到了楓之村。
在分道揚鑣之前,珱姬熱情地對著羂索揮手道:「香織殿下, 今後有機會請務必要來岡山城游玩, 我一定會好好招待您的!」
深紅色長發的少女笑吟吟地點頭, 應下了邀請,「好啊。」
一行人回到楓之村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
一直守候在村子入口處的小楓看到出現在道路盡頭的桔梗, 立刻迫不及待地疾奔上前, 撲向白衣緋袴的巫女,「桔梗姐姐!」
桔梗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嗓音溫柔地哄道:「沒事了沒事了。」
緣一見到羂索平安歸來, 心裡也不由地松了口氣, 他走上前, 喚道:「姐姐。」
羂索掃了一眼殘留著戰鬥痕跡的地面,「昨晚有惡鬼來襲?」
緣一點了點頭,「不用擔心,沒人受傷。而且,在我把惡鬼都殺光之前, 他們自己化為灰燼消散了。」
仁淡淡一笑,「因為惡鬼的主人已經死了。」
緣一恍然道:「原來如此……真是太好了。」
02
生活重新回歸平靜。
次年的春天, 羂索收到了一封來自岡山城的信箋——是珱姬寫的,邀請他以朋友的名義前來參加她和奴良滑瓢的婚禮, 信中還特意說了可以帶上未婚夫。
身材高大的銀發青年站在未婚妻身後,將那封信箋上面的內容盡數收入眼中。
[祂]神情有些幽怨地說:「……香織, 奴良滑瓢那家伙都後來者居上了!你難道想眼睜睜地看著我被他嘲笑嗎?」
羂索:「……」
——不是他不想完婚,但他現在還能以尚未正式成婚為由拒絕[祂]的求歡, 一旦完婚,勢必就要跟[祂]做到最後一步……唉,為什麼他們就不能柏拉圖呢?
想到他們現在堪稱巨大的體型差,羂索不由地吞咽了下唾沫。
——他絕對會被釘死在床榻上吧?那種龐然大物他一個平凡人類根本就承受不了啊!為什麼仁這家伙在變成犬妖以後化形的人類形態會這麼高?殺生丸和犬大將都沒有這麼離譜!
銀發青年似乎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忽然說道:「不會死的,你要相信自己的潛能。」
羂索惱羞成怒地抬起手肘往後一懟,「閉嘴!」
仁露出了受傷的表情:「……果然,我變成男人以後,你就一點都不心疼我了。」
羂索轉過頭去,對著[祂]微微一笑,「心疼男人是不幸的開始。」
仁立刻改口道:「但我不是男人,我是狗。」
羂索:「……」
——你確實是狗。
他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說:「那就更不行了,人類和狗是有生殖隔離的。」
銀發青年仿佛某種大型犬一樣轉到了少女面前,可憐兮兮地哀求道:「真的不可以嗎?香織——拜托了,請跟我結婚吧!」
羂索推開那張湊過來的臉,果斷地拒絕,「不行!」
忽然,他的眼前銀光一閃,高大得超出規格的銀發青年化作一個銀發金瞳的少女,依偎在他懷裡,仰起臉楚楚動人地看著他道:「真的不能和我成婚嗎?旦那。」
羂索神情恍惚了一瞬,下意識道:「當然可以——」
銀發少女還沒有來得及歡呼出聲,就聽他緊急轉了個彎,「考慮一下!」
仁:「……」
——可惡!居然沒有上鉤!
03
在珱姬和奴良滑瓢的婚禮現場,仁果然如同自己所料那般,被這個相識只有短短一年卻已經關系很好的損友狠狠嘲笑了一番。
[祂]目光幽怨地看向自己的未婚妻,羂索心裡不由地一軟,他拍了拍銀發青年壓在自己肩膀上面的腦袋,妥協道:「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
反正這是遲早的事情。
羂索心裡帶著幾分悲壯地想,他已經做好了新婚之夜血流成河的心理准備。
結果,婚禮當晚真刀實槍地上了以後——
羂索有些驚訝地發現,雖然真的很漲,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小腹被頂起來的弧度,但自己竟然真的可以,簡直是匪夷所思!
銀發青年吻去了新婚妻子眼角的淚光,帶著幾分笑意,溫柔繾綣地說道:「我早就說過了,你的潛能無限大。」
羂索本能地想要逃走,可大腿被[祂]熾熱的手緊緊握著,根本動彈不得,只能跟隨著[祂]的節奏在海潮中起伏,「這種時候……就不要說這種話了……啊!」
04
陽世的新婚之夜結束以後,仁因為拗不過姐姐的堅持,便帶著新婚妻子回到陰界的西國王宮又舉辦了一次婚禮。
觀禮人員除了犬大將夫婦、殺生丸、繼國朱乃、岩勝、緣一以及伊之助之外,還有受邀前來的珱姬和奴良滑瓢。
珱姬小腹微微凸起,儼然是已經懷孕四五個月的樣子。
奴良滑瓢對著自己的友人露出了十分欠揍的得意笑容,「不好意思啊,我又要先行一步了。」
仁:「……」
羂索:「……」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刺激[祂],最後倒霉的人是我?早知如此,這婚禮邀請函就應該爛在家裡。
當晚又是食髓知味、被翻紅浪的一夜。
這麼沒日沒夜地胡鬧了一段時間以後,羂索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懷孕了——什麼生殖隔離,在人類和妖怪之間根本就不存在!
羂索在一瞬間的崩潰過後,就很平靜地接受了降臨在自己腹中的小生命,熟練得讓人心疼。
他坐在銀發青年的大腿上,有點好奇地問道:「是悠仁嗎?」
仁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是犬夜叉。我說過了,當一些必定會出現的東西遭到了抹消,世界的意志就會讓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
羂索幽幽道:「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仁眨眨眼睛,「既然是你生的孩子,應該會隨你吧。」
羂索微笑道:「不,也可能會隨你,別想把鍋扣在我的頭上。」
話雖如此,但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孩子會是蠢鈍之輩。
——頂多,就是單純了一點。
05
羂索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孕期一語成讖,這個名為「犬夜叉」的孩子還真是個笨蛋!
他坐在檐廊之下,看著犬夜叉一只手抱著鞠球,另一只手緊緊地抓著自家表兄的白色絨尾,笑容燦爛地說道:「殺生丸,陪我踢球吧!」
披散著銀白色長發的青年微微垂下目光,冷冰冰地朝著自己的表弟投去一瞥,試圖以此嚇退這個小鬼。
但犬夜叉一點眼色都沒有,仍然緊攥著他的白色絨尾,熱情洋溢地邀請他一起玩球,軟綿綿又富有彈性的白色小狗耳朵支棱在腦袋上面,可愛得令人不忍拒絕,「來嘛來嘛!」
仁攬住了羂索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看,我就說殺生丸雖然沒有結婚生子,但他有非常豐富的帶娃經驗,可以說是還沒畢業就已經有了十年工作經驗。把犬夜叉交給他,我們就可以一起去度蜜月了。」
羂索忍俊不禁:「嗯。」
殺生丸:「……」
——他聽得到!!!誰來救救他?他真的不想帶完了老子再帶小子!
05
雖然很不想帶孩子,但殺生丸還是沒有拒絕。
——人類壽命有限,他希望仁可以在這極其短暫的時間裡面,盡情地與[祂]的人類妻子相愛。
但許多年後,看著依舊容顏不老的繼國香織,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仁,香織小姐過了這麼多年,看起來怎麼一點都沒變?」
仁隨口說道:「噢,因為她服用了一味含有青色彼岸花的永生之藥。」
那是上輩子的產屋敷羂索研制出來的東西,可以在不改變人類身份的情況之下,予以服用者永恆的壽命與青春。
原本是想當做傳說中的寶物留給世人探尋,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用在了制作人自己身上。
殺生丸:「……」
——感覺受到了詐騙!!!
第450章 戰國時代的人妖絕戀(7)
01
白犬一族向來都有將脫落的獠牙打造成武器傳承給孩子的習慣, 殺生丸腰間就懸掛著犬大將贈與他的天生牙和鐵碎牙,而他隨身攜帶的第三把刀則是他以自己的妖力孕育而成的爆碎牙——這也是他目前使用頻率最高的妖刀,畢竟, 他現在已經成為了超越父親的大妖, 不需要再依賴父親的力量了。
犬夜叉的童年時光有三分之一都是在殺生丸身邊度過的, 所以,他自然也借用過這位表兄的佩刀。
這三把妖刀之中,他用得最順手、最喜歡的就是鐵碎牙。
殺生丸看在眼裡, 於是在他十五歲生日宴會那天親手將鐵碎牙送給了他。
犬夜叉很是驚訝, 「但這是犬大將送你的呀!」
殺生丸語氣淡漠,「既然他都已經送給我了,那我就有處置它的權利。」
他垂眸看著仍舊矮自己半個頭的犬夜叉, 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長的, 仁的身高足以傲視白犬一族的所有成員, 但作為[祂]的獨子,犬夜叉看起來卻像是一點都沒繼承到父親的身高基因。
——果然是被繼國香織的身高拖累了吧?但這孩子雖然繼承了母親的身高,卻沒有繼承母親多得像篩子的心眼,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此時的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完全忽略了犬夜叉如今才十五歲,一米七五的身高已經算是平均水准了。
——雖然比不上仁, 但也絕對不算矮了。
殺生丸見自己愚蠢的表弟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作勢要把鐵碎牙收回來, 「不想要就算了。」
犬夜叉連忙伸出手將鐵碎牙從他手中搶了過來,「要要要!誰說我不要?」
殺生丸看著愚蠢的表弟抱著鐵碎牙轉頭就興衝衝地跑到了仁的面前炫耀, 又有點懷疑犬夜叉是不是故意的——畢竟,這樣一來, 作為父親的仁怎麼也得表示一下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鐘, 他便看到仁笑著將一把長劍放到了犬夜叉的面前,「我本來還想送你這個,但現在看來,你好像不太需要了。」
犬夜叉理直氣壯地說道:「殺生丸送的是殺生丸送的,你送的是你送的,我全都要!」
他從仁的手中拿過了那把長劍,一只手握著古樸劍鞘,另一只手則握住了劍柄抽刀出鞘——下一瞬,霜寒氣息迎面撲來,日月光華仿佛都彙聚在劍刃之上,令人不敢逼視。
犬夜叉失語片刻,才問道:「這把劍……叫什麼名字?」
仁淺金色的眼眸掠過笑意,「你可以叫它『虎杖丸』。」
此時此刻的犬夜叉還不知道,這把劍將會成為神話傳說中的「神威劍」。
當它的主人與創造者都消失在世間之後,它的名字依舊會被世人所傳頌。
02
西歷2205年。
為了討伐惡意修正歷史的時間溯行軍,時之政府派出了被稱為「審神者」的人去守護歷史,而每一個審神者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本丸和刀劍。
本丸是審神者的大本營。
刀劍則是審神者的部下,也是用來對抗討伐時間溯行軍的士兵——當然,審神者鍛造出來的刀劍都只擁有本體的一絲分靈,真正的本靈都被時之政府秘密保護起來了。
除此之外,每一個審神者還會擁有一個名為「狐之助」的助手。
——今天,就是編號為「55555」的狐之助來到編號同為「55555」的本丸上任的第一天。
在來到55555號本丸之前,它就已經聽說過了這位新人審神者的光輝事跡——以歷年以來的唯一滿分通過了審神者選拔考試,生前的身份據說還是一位高貴的公主殿下。
狐之助滿懷期待地走進了審神者所住的天守閣,見到了自己的主人,雖然它的取向是油豆腐,但不得不說,這位傳說中的公主殿下絕非浪得虛名,一看就非常優雅!
狐之助神情激動地喊,「見過香織殿下!」
深紅色長發披散在背後的女人以手支頤,懶洋洋地坐在桌案後面,「是狐之助啊……本丸裡的刀劍呢?」
狐之助解釋道:「香織大人是這個本丸的第一任主人,您還沒有鍛刀,本丸自然不會有刀劍。」
女人站起身來,「那我們現在就去鍛刀室吧。」
狐之助亦步亦趨地跟在主人的身後,絮絮叨叨地說:「一般而言,初次鍛刀得到的刀劍都是加州清光……」
羂索漫不經心地聽著它在身後啰嗦,心裡默默地想——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初次鍛刀經歷要出意外了。
03
鍛刀室內——
狐之助剛想說出鍛刀的標准公式,就看到深紅色長發的女人很是隨意地往鍛刀爐裡面扔了些木炭、冷卻材、砥石、玉鋼,然後就雙手環胸站在一旁等待了起來。
狐之助:「……」
——反正只是鍛一把加州清光,應該不會失敗吧?
好消息,香織殿下初次鍛刀就大獲成功。
特大好消息,香織殿下實在是太成功了,竟然能夠使用如此貧瘠的材料鍛造出虎杖丸!
狐之助瞳孔地震地看著新鮮出爐的那把長劍,「???」
——不會錯的,那就是時之政府費盡心思從深海中找回來,但卻沒有一個審神者能鍛造出來分靈刀劍的虎杖丸!
虎杖丸,神話傳說中的神威劍。
雖然是以戰國時代的大妖仁王的獠牙與妖力鑄就而成的妖刀,但卻擁有「神威劍」的名號,是能夠斬斷時空、扭轉生死的至高之劍!
羂索沒有在意震驚石化的狐之助,他看著那把長劍,臉上露出了淡淡笑容,「虎杖丸?」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眼前銀光一閃,長劍化作一個束著高馬尾、身穿鎧甲的銀發男人,[祂]垂眸看著眼前深紅色長發的女人,冷峻的臉上露出柔和的淺笑,「香織殿下,吾名為『仁王』,你可以叫我『仁』。」
羂索點了點頭,說道:「讓開點,我還得繼續鍛刀,只有你一個的話,出陣隊伍湊不齊。」
「……」仁幽怨地朝他瞥來一眼,但還是乖乖地讓開了。
羂索一連鍛了十把刀,十把都是虎杖丸。
狐之助看著被十個高大猛男包圍住的主人,已經從最開始的目瞪口呆變成了麻木——其他的審神者鍛造不出來虎杖丸,完全是因為他們都跑到你這裡來了吧?
羂索整個人也麻了,他都換過不知道多少次鍛刀材料配比了,但每一次都會不出意外地鍛造出虎杖丸!
——現在,這十個家伙已經開始討論晚上該由誰來寢當番了。
一旁的狐之助張大了嘴巴:「!!!」
——我們這裡難道不是正經本丸嗎?
羂索放棄了繼續鍛刀,隨口開了個玩笑:「要不你們一起上吧。」
十個猛男齊刷刷轉頭,目光如狼似虎地看著深紅色長發的女人。
「……」羂索斂去臉上的所有表情,默默地後退了一步,「我開玩笑的。」
一個都已經夠他受的了,十個一起?那他恐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